《离爱几光年》 楔子:想亲自唱给你听的几首情歌 「郭敏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本来美好的假日清早,被陆盼莹这么丹田有力的一吼、窗帘用力地一掀后,我还是寧愿早点开学早点滚去上课比较实在。 翻了个身,我将被子拉高,把整个人捲到里面去,旁若无人的继续梦我的周公,只是见状了的她非但没有因此而善罢甘休,反而还变本加厉,对我东拉西扯,直到我放弃挣扎,把整件被子和枕头都让给她并宣告投降后她这才停手。 「醒了吧?」她抱着我的枕头跟棉被,一副君临天下的瞪着我。 我半梦半醒,「呜、嗯……干么啦?我才想问你发什么疯吧……」 然后,她一点也不想理会我的抱怨,直接又准确的扔了两张纸到我面前。 「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随后我定睛细看,发现是一张出自我手的放弃入学资格申请,和一张我日祈夜求的录取入学通知。 「不就是放弃入学申请单跟新的入学申请通知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值得你这样风风火火,」接着我再度躺下并朝她伸手,「还我,被子跟枕头。」 「你真的要为了他放弃你目前这好不容易申请来的学校?当初为了能申请进这一所,你实习的时候有多拼命难道你忘了?」我的话她彷若未闻,「现在还来的及,你的放弃申请我给你拿回来了,你现在还可以改变主意,千万不要去做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傻事情!」 「……我不是已经在做了吗?」半闔着眼,我抬手阻挡了刺艳阳光,经过了好半晌,我总算开口,声音听似模糊朦胧,可我的意识却已被她吵得清楚无比,「这种为了他而不求回报的事我不是第一次做了,你不也知道?」 然后她终于把枕头还有棉被归还给我,只不过力道和还法并不太温柔。 「算了!随便!你高兴就好!」在我听到「碰!」的大力关门声响前,她还落下了这么一句:「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一定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或许,有的时候,得失并无法正确地做出计量,唯有在心里,哪一项与哪一项相比谁重了多少有跡可循。 且人生这条路上,也并非那么幸运的每件事都能按照自己的计画走,我只是想在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也把他加进我的计画中。 即便他不知道,我究竟为了他拋弃了对我来说有多美好的什么,又即便或许到最后他仍无法回馈给我什么。 我想,我可以确定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至始至终。 因为,是为了他啊。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1) 我看着你的脸轻刷着和弦 初恋是整遍手写的从前 还记得那年秋天说了再见 当恋情已走远我将你深埋在心里面 (演唱、作曲:周杰伦;作词:方文山) ***** 「听说了吗?这届新生一年四班的事?」 「什么?喔,你说十穀饭啊,有啊,他们导师是谁啊?怎么这么倒楣?」 「他们导师是那个刚从师大毕业新来的杨老师,有够可怜的,一毕业就带到这种牛头马面,一次还十个哩,嘖嘖嘖,还好我这学期没有带到他们的课,不然喔我的高血压可能永远都治不好了。」 「来日方长啊钟主任,这学期没带到,不代表以后不会,他们还有五个学期呢,而且昨天不是听说还把林老师的麦克风弄坏吗?怎么中午的时候就又换听李老师在抱怨他的眼镜被一年四班弄丢?真是没有一天安分的。」 「唉,还是欧组长你幸运,这学期开始转行政,不用带班、带课,真好……」 下午的扫地时间,途经办公大楼的长廊时,我本拿着竹扫把要快步走到停车棚那里打扫,但却因为听到两位老师站在门口的这番谈话而稍微驻足停留了一会儿。 身为一年四班的一员,听到师长们口中的这段对话,我还真不知道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 才刚升上国中没一个月,我们班就成了风云全校的班级,不过并不是成绩优异、乖巧听话等等之类的那种好的,而是调皮捣蛋、上课吵闹、破坏公物、欺负老师的那种……坏到一个不能再坏的。 总共十个,在我们班里负责带头作乱,假鬼假怪。所以在这么不多不少的巧合下,我们一年四班又被其他班级与老师们戏称为十穀饭。 「郭敏星,你在这里干么?怎么还不快去打扫?」 嗯,原来是刚刚欧组长口中的倒楣鬼啊。 呃,不是,我是说,班导,我们班的。 「噢,老师,我要去了。」我说,并对她挥了挥手上的扫把,接着飞也似的离开现场抵达扫地区域。 还真是有惊无险,那声倒楣鬼我差点就要朝她脱口而出,幸好没有,否则我可能就得跟十穀饭他们一样被记一支警告还是小过了。 「郭敏星你怎么那么慢啊?说要拿支扫把而已怎么拿那么久?你是去美国拿的喔?」 又来了,这个阳加礼好像一天没找我吵嘴,他就一天不舒服,每次见到我都一定要损我个几句才行。 「不是来了吗?」我瞥了眼地上那摊没有多少的落叶,不甘示弱地也给他驳了几句:「有嘴说我慢没嘴说自己,你看你,才扫这么一点,旁边的落叶还有那么多,还不赶快扫。」 「对啊对啊,」一旁的施秉夷见状也赶紧过来帮腔,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起懟他,「扫那么慢,今天就罚你把圾圾桶拿去垃圾场倒,赞同吧郭敏星?」 「当然!就这样说定了,今天的垃圾给阳加礼倒!」 接着话甫说完,我们一点给阳加礼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一溜烟就跑到停车场的最末端开始合力将落叶扫向前。 「是说,今天卫生股长怎么还没过来检查?不是通常在这个时间他就会过来的吗?怎么快上课了都还没看到人?」 当我们把收刮完毕砌成一堆的落叶畚进垃圾桶后,施秉夷对着我们问了这个问题,并东张西望的开始寻找。 「不知道,」阳加礼回他:「可能今天另一边的扫区事情比较多吧,他没来也没关係啊,我们把我们这里扫完就可以回去了吧。」 「是吗?」我们对阳加礼的提议半信半疑,因为班导交代过打扫的时候要等卫生股长检查完毕才能收工。 「对啦,走不走?再不回去真的要打鐘了。」阳加礼不耐烦地催促。 约莫又过了一会儿,施秉夷估计卫生股长今天应该不会来后也跟着动摇了,但毕竟我们跟十穀饭到底还是不一样,我们是标准型的乖乖牌,怕被班导责怪,所以他想了个折衷的办法,「……不然这样好了,阳加礼去倒垃圾,我去归还扫具,然后郭敏星你留在这里继续等卫生股长,等到打鐘前两三分鐘再走可以吗?」 真不愧是时常考满分的施秉夷,我不禁对他竖起拇指表示赞成加同意。 「倒垃圾跟还扫具顺路啊,施秉夷我们一起去!」说着,阳加礼便将垃圾桶的另一边朝施秉夷递过去,示意要他帮忙提。 「顺路个屁,」施秉夷鄙视他,并伸出手指了两个完全不同方向的地方,「垃圾场在那里,扫具归还区在这里,原来你都来快一个月了还对学校这么不熟悉。」 而后,施秉夷也不再和阳加礼废话,逕自收走我们的扫把和畚箕,往扫具归还区走去。 「郭敏星……」 「你还不快去倒垃圾吗?」我打住他还要继续的拖延,「等下上课迟到被老师骂我可救不了你,顺便好心提醒一下,等等是那个比班导还可怕的恰北北的数学课喔。」 然后我无须再多言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提着垃圾桶不见人影了。 唉,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都是成绩很好的人,怎么施秉夷是那样,阳加礼就是这样? 「咳咳……那个……」突然,背后传来的叫唤把我的思绪拉回。 我转过身,发现那位我们恭候多时的卫生股长终于来了。 「喔喔,」我抿着脣,换上跟刚刚和施秉夷、阳加礼相处时截然不同的靦腆,「我们扫好了,不过因为快上课了,所以他们俩个就先去倒垃圾、放扫具,留我在这里等你。」 「嗯,」他微微頷首,并为他的姍姍来迟跟我道歉,「不好意思,另一边的扫区今天垃圾比较多,所以我比较晚来。」 我微微的一笑,并无措的摇了摇手,「没关係。」 「走吧,」他说:「回教室,要打鐘了。」 这是一直到后来,每当我回想起国一的时候,属于辛子恆的样子,一个在扫地时间四处奔波忙碌的卫生股长,和一双看着有些神秘而无法让人猜透的眉眼。 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真好看,也确实听说他自小就有很多女生喜欢。 我本无此意,我本来也没有想加入喜欢他的行列。 只是我也无可奈何,在那样懵懂又初开情竇的青春期里,命运就擅自替我和他添上一笔。 但这一点也不打紧。 要命的是,我这么一喜欢,时间竟长达了十年之久。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2) 「嗨,敏星,听说你以前和十穀饭里的成员徐默寅是国小同学,真的吗?」 隔天的吃饱饭后,我收拾好餐具正要去上趟厕所好回来准备午休,结果就在踏出教室后被一个虽然同班,但平时不会有太多交集的女同学拦截。 她好像叫张庭姿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喔喔,我叫张庭姿,你应该有印象吧?就是刚开学的时候坐在你隔壁排的倒数第二个,还记得吗?」 我果然没记错,可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我还是有些无法招架,只得勉为其难的朝她扬起笑,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嗯,我记得你,我确实在国小的时候曾和徐默寅同班两年,请问怎么了吗?」 「太好了!」她握住我的手,还兴奋到一直跳,「既然同班两年,那你应该跟徐默寅很熟吧?对吧?能告诉我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还有兴趣、喜欢吃的食物吗?」 不等我回应,她就像个小孩那般自顾自的欣喜若狂到一个不行,并一个问题接着另一个问题的问下去。 问到最后,她乾脆也不再继续,直接霸气勾住我的肩膀,然后还一点也不给人拒绝的时间和空间,彷彿昭告天下似的宣布:「没关係!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反正从现在开始,你郭敏星就是我张庭姿的好朋友!」 「嗯?蛤?!什么?!」 没想到,我的一头雾水让她不甚满意。 她瞅着我,「哪里有问题吗?我说现在开始你跟我是朋友啊,我是好心耶,看你平常除了跟施秉夷和阳加礼那两个臭男生比较好之外,好像也没多少女生的朋友,所以我跟你作朋友不好吗?」 「喔呜,」我不着痕的皱了下眉,虽然对她这样奇怪的装熟举止有些傻眼与不解,可出于礼貌我还是笑笑地道了谢并委婉拒绝,「不过,施秉夷跟阳加礼他们两个人很好,我想我应该没有女生的朋友也没关係。」 「你别跟我客气!」她不懂我的委婉,且接下来的思路和话语更直接令我傻爆眼,「如果你只跟施秉夷、阳加礼要好的话,那我都要误会你是不是喜欢他们了,好了,既然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你就可以告诉我一切有关徐默寅的事情了!」 「噢对,」她倒是落落大方,一点也不避讳让刚刚才认识的我知道:「我喜欢徐默寅!」 她又接着继续问,只不过这次竟把问题转到了我身上,「你应该也有吧?喜欢的人,有吧?」 那天之后,张庭姿似乎就变成和我形影不离的人。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排斥和正色地要她别跟着自己,并与她讲清楚即便自己和徐默寅同班过两年,但是和他并不是很熟。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任凭我怎么努力赶、用力甩她不走开就是不走开,我也只好算了,放任着事情发展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要第一次段考了耶,你会紧张吗?」刚晨扫完回来,她就一屁股的坐到我左边的座位,「而且最近好多小考喔,烦死了,今天要考的註释你背了吗?算了,当我没问,你肯定准备好了,每次问你都马说不太有信心,结果考出来的成绩都还不错,就不能直接点说你有背而且还很熟吗?」 「我是说真的,」我反驳她的话,并顺手从书包里拿出国文课本,「我是真的不太有信心,而且我也跟你说过了,我在背诵的这方面并不在行,不管是单字还是註释,每次都要花我不少时间,所以……」 「好啦,知道了啦,」她打断我的话,而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期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也就只是提一下,你有必要这样吗?」 虽然我有那么一点不悦,对她这样突然打断我的话,但毕竟还处在一个寻找归属感的小小年纪,害怕被讨厌的情况下,我还是选择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默不作声,还替她找了个她并不是故意要这样的藉口。 「对了,」她岔开话题,「听说徐默寅最近跟佳佳很亲密,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上佳佳啊?毕竟佳佳那么漂亮,而且大家都说她是我们班的班花,如果徐默寅真的喜欢上了她我要怎么办?」 「不知道耶。」我耸耸肩,虽然大部分时候已经对她开口闭口都是徐默寅的事习惯了,但还是很不喜欢她问我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我都会回她说我不知道,而这时她也会这样回我── 「又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乾脆连你叫郭敏星也不知道好了啦!」 我果然又猜对了,她那龟裂的嘴脣一开一闔的如是说,真是一点创意也没有。 「你不回座位吗?不是要打鐘了?」此时,坐在我左前方的辛子恆刚好回来,今天因为他先检查我们那个扫区的缘故,所以我才可以很早就收工回到教室。 「知道啦,要回去了。」张庭姿知道辛子恆在说她,且眼看打鐘的时间快到了她便也不废话,站起身后回到了她自己的座位。 而我甫打开国文课本,准备再稍微复习一下之时,辛子恆换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问。 「你不生气吗?张庭姿那样和你说话。」 「嗯?」对于他突然对我的关心,我一时还意会不过来,「噢,习惯就好,也不是不生气,是不想因为这样的计较伤了之间的和气。」 点点头,他表示了解,转过身去后,不一会儿他又将头转了过来,还拿了一张数学考卷给我,「这里是扣几分?五分吗?我记得应该是三分,改我考卷的人算错了吧,能跟你对一下吗?」 「可以,」我微微的点头,并从书包的资料夹里拿出自己的递给他,「在这里。」 他接过我的考卷并开始核对,直到早自习的鐘声敲响,他才再把考卷还我,并还在我写名字的旁边用铅笔写说:「谢谢,註释考试、段考加油」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3) 「你还没告诉我耶。」 第一次段考结束后的体育课,做完操后我就和张庭姿坐在篮球场旁的树荫下看着球场上的男生们驰骋。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她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可能是跟我比较熟了,所以她随即就用我投给她的眼神做了判断,确认是疑惑后,她补充:「喜欢的人啊,有吧?老实说我们班虽然坏出名的,但帅的其实也不少,还是你不喜欢痞帅风格的?」 怎么又来了? 是不是国中生除了课业、网游可以聊之外,能聊的就只有这个话题了? 在和班上的其他女生也比较熟悉后,她们也同样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我说了没有,但她们都不相信。 所以如果我告诉张庭姿说我没有喜欢的人,这样她会信吗? 「祕密,」因为说没有而不被相信的机率实在太高太高,所以我灵机一动的这么告诉她:「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喉喔……」但我的答案非但没有让她满意,还让她更兴奋了。 她一脸曖昧的用臂膀顶了顶我,接着开始从班上的男生逐个乱猜,「十穀饭名单内的就先去掉吧,反正里面除了徐默寅比较帅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谁比较能看的了,而且我看你这种乖乖牌也不像是会喜欢他们那种的人,所以──」 她从她的推论中得出了个差点让我喷饭的答案,「阳加礼对吧!虽然你跟施秉夷也很好,但我老常看到你和他在打闹,感情明显就比较好,而且阳加礼对你也是言听计从,就算偶尔会有斗嘴的情况,但他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让你的。」 那你怎么不说与其是我喜欢阳加礼还不如是阳加礼喜欢我? 我没有说出口,只是独自在心里这样咕噥。 可见我没有回答,她彷彿更加胸有成竹,好像是我默认了那样,所以我看情况不对,赶紧出声阻止她的不当配对。 「不是!不是!」我否认,儘管在她看来很像只是害羞、不敢承认,「真的不是,我对阳加礼的感觉就像对你一样,只是朋友,并没有任何爱情上的喜欢。」 「真的吗?」她狐疑的瞅着我,好似巴不得要将我看穿。 总算在我坚决的跟她说了好几次不是后,她总算饶了我,但却继续往下一个猜,「不是阳加礼也不是施秉夷的话,那……是辛子恆吗?」 「嗯?」我的心脏登时顿了一下,并由着目光去追随着篮球场上正要投球的辛子恆。 随后我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并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是,我跟辛子恆不熟,既然不熟,又怎么会喜欢他?」 「也是,」没想到她这次竟这么快就同意了我的说法,「平时看你跟辛子恆也不太互动的,而且我跟你说,我国小的时候跟辛子恆同校,很多人喜欢他。」 闻言,我收回了我远望的目光和漫不经心的思绪,比刚刚还要更仔细的侧头聆听。 她接着说:「不过虽然很多人喜欢他,但他就只喜欢我的一个朋友,如果要说满痴情的话应该也可以,而且这在我们以前的那个年级里也算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我还听说,他的钱包里到现在都还放有一张我那个朋友的照片喔。」 「哇,」我感觉我皮笑肉不笑,「嗯,那真的是太痴情了没错,现在很难得还有这种的。」 「是吧是吧。」她似乎颇为自豪并引以为傲,我猜测这可能是因为辛子恆喜欢的人刚好是她好朋友的关係吧。 「那,辛子恆和你的那个朋友,」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直接这么问了:「他们现在还有联络吗?」 「嗯……」她思索了下,不太确定的回答我:「不知道耶,我想应该没了吧,毕竟我那个朋友也很忙,她妈妈也是我们以前那间国小的老师,对她也满严格的,所以可能就算有也只是偶尔,就在即时通上面聊而已吧,是说自从我电脑送修回来后我就一直没找到我的即时通帐密,所以我乾脆重办了一个,等下回教室后我给你帐号,顺便连无名小站我们也一起加了吧。」 「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我也习惯了,向来她就像火,而我就像水,我们之间,几乎都是她的主导权。 反正就目前为止,她也没有过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所以我便由着她去,只不过当时我并不晓得,后来她带给我的种种委屈,都是被我这样给惯出来的。 「敏星!庭姿!」突然,场上的一隅传来叫唤,是班上的其他女同学们,「可以跟我们凑个人数打一场吗?刚刚问佳佳她们,她们说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你们可以吗?」 我跟张庭姿互看了一眼,她有点犹豫,「很热耶,我不是很想打,你想吗?」 「好像也不到非常热,我想打耶,已经很久没运动了。」自从跟她熟了之后,我大部分体育课就都像是这样,陪她坐在场外的椅子上聊天讲话。 「吼,」她不高兴了,「走啦!」 我赶紧缓颊,「如果你不想打的话可以继续在这里没关係啊,我再帮你跟她们说就好。」 「不用,」她站起身,「我不是很想一个人待着。」 然后,我们就一前一后的走到篮球场上与她们会合。 因为也不是多正式的比赛,加上我们之中仅有一位较热爱运动的同学懂篮球赛这方面的规则,所以我们真的只是来滥竽充数。 但儘管这样,我也觉得很开心,这种因为和同学们一起运动而流汗的感觉,我其实很喜欢。 「球传的不错喔敏星,你是不是也很常打?」 在打了两场之后的休息时间,那位较懂球赛规则的同学朝我竖起了拇指,还说下次校庆如果有篮球赛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组队报女子组的比赛。 「没有啦,」我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之前我爸买了一颗篮球,有事没事就带我们出去打一下,但都是乱打的,没在讲究规则。」 「那也很不错耶,」她说:「我看你跑也跑满快的,不然我们下次有机会的话也来比一下,我国小是田径队的。」 「噢不,」我赶紧摇摇头,拼命跟她说没有,我跑的一点也不快,之前国小跑接力的时候还被骂说跑太慢,所以我真的不是在谦虚,尤其她又是田径队的,我怎么会赢?所以我还是婉拒她了,「不用比啦,肯定是你赢,我跑满慢的。」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我们──」 就在她还要接续往下说的同时,前面突然传来各种惊叫声,而后我看到蹲倒在地的张庭姿还有挡在她身前抱着一颗篮球的阳加礼。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见状,我赶紧跑到张庭姿的旁边,其他同学见状后也纷纷跑过来或帮忙或围观。 「……没事。」她惊魂未定,而我也在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将她扶起来。 「还好吗?」阳加礼转过身对她问。 她看了一眼阳加礼,随后歛下眼,再一次的说了声没事。 「喔,那就好。」旋即,阳加礼拍着球继续回到场上,而其他人只做鸟兽散。 扶着张庭姿,我们又一次的回到场外的椅子上,我有些为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保健室?」我捱近点问。 「不用,」她摇摇头,「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想喝水,可不可以帮我去盛一点?」 接过她递来的空水瓶,我应了声好,然后要她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走入教学大楼的茶水间里,我装好了她的跟我自己的,正要走出来的时候,辛子恆也来了。 「嗨。」我简单的打了招呼。 「嗯。」他略略的点点头,并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叫住我。 他问:「你还好吗?刚才那时候。」 「噢噢,」我赶忙摇了摇头,「不是我啦,是张庭姿,她好像差点被球打到,好险阳加礼及时帮她把球接起来了。」 「那就好。」他扭开他水壶的瓶盖并按下温水钮。 真的是有违天理,竟然连大汗淋漓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摇了摇头,我赶忙回过神,并对自己的奇怪想法吓了好大一跳。 「一起走吧?」他问。 「不了!我先走了!」然后,我就像逃难一样,飞也似的赶快跑,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真的也是能跑这么快的。 「我国小的时候跟辛子恆同校,很多人喜欢他。」 「不过虽然很多人喜欢他,但他就只喜欢我的一个朋友,如果要说满痴情的话应该也可以,而且这在我们以前的那个年级里也算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我还听说,他的钱包里到现在都还放有一张我那个朋友的照片喔。」 跑远了之后,我的脑海忽然浮现了方才不久前张庭姿刚说过的话。 我按住躁动不已的胸口,不是很清楚现状究竟是因为跑太快还是因为辛子恆。 有点复杂也有点奇怪,我觉得我的内心正悄悄的有了什么改变,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席捲而来,以前我从没有像这般浓烈的感觉,这对我来说是未知的,我很害怕,所以我只能拼命用否认来掩饰我的不安,并强制将心里那股翻浪的蠢蠢欲动压下。 我告诉自己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4) 「敏星……你知道阳加礼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隔天一早,我刚放下书包,张庭姿就马上跑来我的旁边,满脸羞涩,还扭扭捏捏,跟平常的她很不像。 「嗯?我们平时很少聊到这一块耶,怎么了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随后告诉我说她只是好奇。 「喔。」随口应了声,我并没有去追问她问我这个问题的原因,也相信她纯粹就只是好奇,毕竟我知道她喜欢的是徐默寅。 可随后她却又立马补了这么一句:「那你有空的话可以跟他聊吗?就是他喜欢谁的这一块。」 「嗯?」我疑惑,「你可以自己问他啊,反正最近我们跟他都很熟不是吗?」 自从和她形影不离之后,阳加礼也和她混挺熟,偶尔打闹、偶尔斗嘴,或许比我跟阳加礼还更为要好。 「唉呦,你就、你就帮我问他啊,这又不是多难的事,好了,我要去扫地了。」 说完她便匆匆跑出教室,只留下那一头雾水的我还搞不清楚状况。 「喂,」趁着晨扫的时间,我刻意支开施秉夷,并站到了阳加礼旁边,「问你个事,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那一头雾水的样子在十几分鐘前也曾出现在我的脸上过。 「干么?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他搔搔头,神情略略转为不好意思,与平时的打打闹闹、不正不经判若两人。 或许在这样青涩的年纪里,「喜欢」就是个既重要又敏感的话题,就像是颗烫手山芋那般,轻易触碰会被烫伤,可又想品尝到那里面的美味。 「你不要误会,」我赶忙澄清,「确实是有人想知道没错,但不是我要问的。」 「你们扫完了吗?」突然,我们的交谈被要来检查的辛子恆打断。 而我的心脏在和辛子恆对到眼的时候又是那么一抽。 「还、还没。」我弱弱的回答,像是做坏事而被抓包了的小孩一样,而阳加礼他并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和辛子恆。 「另一边的已经扫完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们吧,」他说:「对了,他们另一边外扫的人手好像有点太多了,所以老师同意我调一、两个比较间的同学过来,张庭姿已经自愿了,她来跟你们一起扫可以吗?」 「可以,」我点头,「你安排就好。」 「好,那反正我也就剩你们这里还没检查,就帮一下你们吧。」 而后他便自愿的拿起畚箕,开始协助我们清理与打扫,一直到打扫完毕之后还陪我们去垃圾场倒垃圾。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你得跟我说是谁问的。」 突然,在归还扫具的时候,阳加礼挤开辛子恆这么对我说。 「我……」虽然很合理,因为如果今天是我自己被问到了这个问题,我也会希望知道是谁问的,可是基于身为一个朋友的仁义原则,我到底还是不能把张庭姿拱出来的吧。 但是,要是等一下或之后张庭姿又问起我,我该怎么跟她说? 「什么答案?什么谁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加礼的音量太大,反正施秉夷听到了,连同辛子恆也看向我们透着疑惑。 「没什么。」我跟阳加礼的异口同声非但没有减弱他们的好奇,反倒还增强了周遭的暗昧氛围,霎时间整个尷尬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回教室吧,要打鐘了。」幸好辛子恆发话了。 而我们听了他的话后也不再磨蹭,迅速的收拾摆放整齐便一起回了教室。 也果不其然,在我回到教室后,张庭姿就急急忙忙的跑来找我探问。 「怎么样?有问到了吗?他有喜欢的人吗?」 「还没有,」我摇摇头,「但他说可以告诉我,只不过他想知道是谁问的。」 听完了我的话,她不耐的吼了声,「你不会特别跟他交代了是有哪个谁要问的吧?怎么那么死脑筋啊你!不然你就跟他说是你要问的也可以啊!」 我皱了皱眉,对她的语气和说法感到并不舒服,可我没有立即反驳她,只是默默的压下心里的不悦,再不发一语的听她继续说。 「算了算了,辛子恆应该有通知你们吧,我从今天下午开始要改到你们扫区打扫的事。」 我点了头,「嗯,有。」 「我再自己问就好,」她继续碎嘴:「嘖,真的是,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好。」 「我……」 「算了,你也不用再帮我问了,我自己会去要到答案。」 说完她就自己回到了座位。 明明我刚刚是想替自己讲话的,但我却没有勇气开口,明明就不干我的事,我怎么就静静挨她的骂? 我很生气,也觉得很讨厌。 但或许比起张庭姿,我更生气也更讨厌的是这样懦弱无能的我自己。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5) 「阳加礼,我们有话问你。」 下午的打扫时间,趁着辛子恆还没来要检查,张庭姿就拉着我堵住阳加礼欲要往前扫的去路。 「干么?」他抬眼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张庭姿,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什么问题?你早上的问题吗?我不是说让我知道是谁问的我就告诉你吗?不是你要问的的话,难道……」 旋即,他把目光转到了眼前张庭姿的身上,那副带着点疑惑的神情和自信的猜测语气说明他猜对了。 「有啊,」可没想到阳加礼居然没有说出他的猜测,只是很乾脆的对着张庭姿回答:「我有喜欢的人,所以呢?要干么?」 「那是谁?」张庭姿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随即觉得自己好像问得太快了又略为闪过了几分慌张,可只是一下子她就又恢復了气势,「没干么,就想知道你喜欢谁。」 「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我喜欢的人也知道、我以前的同学们也知道,」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并跟我们讲了一个名字,「她现在在一年一班,就是资优班那班,要不是我那天感冒失常了,不然我应该也可以进去的。」 「屁啦!」施秉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且还听到了阳加礼说的话,并大力吐槽他:「你要是进的了一班,我都不知道在哪了,怎么那么高估自己?」 「我讲真的啊,你才比较奇怪吧,明明成绩比我好,怎么也跑来四班?难不成分班考试的时候跟我一样状况不好?」 「我没考分班考试,我是开学前才决定来报名的,不然我现在也在一班好吗?听没听过敬业?学生也是个职业,所以就算当时我跟你一样感冒之类的我也一样能考好!」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他们的日常斗嘴,而张庭姿也在得到了他的答案后把我拽到停车场末端,一脸鬱卒。 她丧着脸,好半晌后开口了,「怎么办?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在一年一班,那个女生我见过,虽然不漂亮,可是很清秀、很有气质,敏星你说,我要怎么办?」 「这……」本来就不擅长安慰的我,现下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静静的坐到她旁边。 而我总算也晓得,她现在喜欢的对象并不是徐默寅,而是变成了阳加礼。 她继续说:「自从他帮我挡球之后,我就喜欢上他了,而且我也觉得,比起徐默寅那种成天闹事的人,他确实比较亲切也让我感到比较安稳,只是我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喜欢他的心意后他却说他有喜欢的人,我该怎么办?」 因为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我仍旧只得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算了,我的心情你不会懂啦,」她站起身,感觉还是很低落,「赶快把地扫一扫,我想回教室了。」 而我也不再废话,抱着一种体谅的心情、用着比平时还快几倍的扫地速度,唰唰唰的扫好了。 「走吧?」我把垃圾处理好之后拿过了她的扫把,「我们把工具还一还后回教室,我突然想到我有糖果,等下拿给你,希望你的心情可以变得比较好些。」 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她的自癒能力太强,还是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换上一个与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灿烂笑容。 「怎、怎么了?」我问得小心翼翼。 「我想通了!」她兴奋地笑咧嘴,「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阳加礼当我的男朋友!」 紧接着,她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看得我起鸡皮疙瘩。 不是请求也不是提问,而是肯定的那种命令句。 她说:「你一定要帮忙我追阳加礼!这件事说起来你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你想打球的话,我也不会到篮球场上差点被球打到,更不会因为阳加礼帮我接球而喜欢上了他!」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6) 「你认真的吗?」 几天之后的一大早,她突然拿着一封粉色且折成爱心形状的信给我,要我帮她拿给阳加礼。 「我哪里让你看不出来我认真了?」没等我接过,她逕自把信放到了我的桌上,「我不敢自己拿给他,最近就连跟他对到眼我也能很紧张,所以敏星,只好靠你了!」 说完她还向我拍胸脯保证:「我信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所以小说啊还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男主角误会是帮忙拿情书给他的女主要跟他告白的芭乐情况绝对不会发生,你可以放两百万个心。」 「可是……」我其实想要拒绝,况且告白这件事,不论是用任何方式都应该亲自说才对。 「就说了即便是你帮我拿去的,阳加礼也会知道真正要跟他告白的人是我啦!所以你就别再可是了,等等晨扫我会先去扫后面,你等下帮我把信给他后,要帮我盯着他当面看完信才可以回来喔!」然后说完,她就飞也似的奔出教室。 我要拒绝帮忙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听。 从来她就一直都是这样,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叹了一口,我将她放在我桌上的信拾起,同时回头望了一眼还在跟施秉夷打闹的阳加礼。 我又叹了更大的一口气了。 不久后的晨扫,我又一次的支开施秉夷,虽然这次比上次还更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找藉口,但幸好最后还是被我说服成功。 我靠近阳加礼,喊了喊他并拍了下他的肩膀。 「怎么了?」或许是我面有难色,所以他问的又更确切了些,「是张庭姿又怎么了对吧?」 他果然猜对了,不管是上次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的那次还是这一次。 「嗯对,」我将摺成心型的信递给他,「张庭姿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要你把它当面看完。」 他拿过信,并很配合的把它拆开看。 「不会吧?」儘管我知道他先前也猜到过这件事,但他在确认了之后还是吓了不小一跳,「她真的喜欢我?」 「嗯,」我说:「对,所以她信里怎么说?」 他笑了一下,面容颇为尷尬,「反正就是……希望我可以跟她交往。」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我问。 「哪还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喜欢她,而且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我喜欢的人是谁了吗?」 「嗯,可是她……」 「唉,」他草草的折两折将信收进口袋,并能理解我的为难,「没事,我自己跟她说就行。」 就在我想夸他说不错喔懂得体谅好同学的时候,他突然又耍起了白目,「郭敏星你今天负责倒垃圾吧!我这个刚收到告白的人正困扰着呢,看在我这么帅、又这么受欢迎的份上,今天的垃圾就给你倒吧!」 说完后还快步的跑离,只剩个垃圾桶还有我。 可恶的阳加礼!我在心里咒骂着。 但就在我骂着骂着的与此同时,突然有一道声音自我的后方传来。 「你明明就不喜欢张庭姿这样对你,又为什么事事都要顺着她?」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后,我转过身。 在跟辛子恆对上双眸的那一霎那,我的心跳略为紧凑了几拍,而后并没有变的慢些,反而还比刚刚快了点。 「因为我就坐在你左前方,所以还满常可以听到你和张庭姿的聊天内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像是怕我误以为他是偷窥狂或窃听狂那样,他赶紧解释。 「噢噢,」我赶紧摇了摇头说没事、没有关係,「就只是觉得不想破坏彼此间的关係,然后我也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所以就……」我尷尬地弯了下嘴角,将话断在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或许你可以试着拒绝看看,」他走更靠近我说:「譬如刚刚她要你帮她跟阳加礼告白,我想你如果再坚持一点,或许还是可以拒绝成功。」 「嗯。」歛下眼,我轻轻点了头。 「抱、抱歉,我是不是多管间事了?」 「没有没有,」我摇了摇头跟手,「你说的对,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加油,希望你成功,」然后他说:「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被勉强的样子。」 「谢、谢谢……」 「那我先去检查另一个扫区好了,我看你们这里要扫好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嗯,好。」 在他走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心跳也终于回復正常,但更糟糕的是,我发现我在他面前竟然没有办法正常讲话。 还有更惨的,他的那句:「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被勉强的样子。」现在居然徘徊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却又莫名把我的胸口烘的热热暖暖的,就像一道暖风那样,无声无息的吹进了我心里。 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赶紧摇了摇头,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和想法摇散。 扫地吧,我跟自己说还是担心待会儿怎么应付张庭姿比较要紧。 而果不其然,在扫完地之后,张庭姿就立刻来索要阳加礼的答覆了。 「他没跟我讲他的答案是什么,他说他再亲自跟你说。」我如实告诉她。 本来以为她又会像之前那样抱怨我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的什么之类的,但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没有,而且看起来还很开心的样子。 她害羞的用双手捧着脸颊,还兴奋地扭着身体,到最后乾脆又叫又跳了起来。 「他肯定是想答应我!对!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她开心的摀住嘴,似乎也很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尖叫,「谢谢你敏星!他来跟我告白后我一定请你吃东西!你要喝饮料的话也可以!太棒了!他一定是想亲口告诉我他愿意!一定是这样子的!」 我有一种不太祥的预感,但看她高兴的手足舞蹈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踩破她的粉红泡泡。 算了,只能祈求真的是她想的这样了。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7) 只不过,我压根没有想到,我那不祥的预感会这么快就印验了,中午等吃午餐的时候,我看见阳加礼把张庭姿招到外面的走廊去。 一开始的时候张庭姿也是满心欢喜,可到了外面,他们说着说着阳加礼突然面露难色有些无奈,而张庭姿的表情及动作也从开心、期待一路就像坐云霄飞车那样直直往下滑到什么也不剩。 隔得太远,所以我也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从他们各自复杂的神色看来,我想百分之百张庭姿是被拒绝了。 意料之中,但我没想到阳加礼居然这么直接,我还以为他至少会婉转些,像是用回信的方式,还是用即时通等方式告诉她。 一会儿后,他们的谈话好像结束了,先往教室里走的是松了口气的阳加礼,而后刻意错开他,绕往前门再走进来是一脸快哭了的张庭姿。 我凑向前欲要给张庭姿关心,但脣才刚啟她就要我什么话也别讲,让她一个人静静。 「好,那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 她听完了我讲的这句话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往她的座位走回去摆佈餐盒,反倒是坐在了我左前方的辛子恆转头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跟他讲得太仔细,只说了张庭姿心情不太好而已。 听了我说的话后他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的「喔」了声。 「啊对了,」我忽然想到,前几天去教师办公大楼缴交讲义费的时候,班导拿了一个五块钱给我,叫我回来找给他,只是最近因为忙张庭姿和阳加礼事让我差点忘了,「给你。」 「嗯?」他困惑的看着我拿一枚五元硬币的右手,「为什么要给我五块?我有借过你钱吗?」 「不是,」我跟他解释了来龙去脉,「所以这是班导要找给你的。」 「喔,那谢啦。」 在他伸手从我的手中接过那枚五元后,我们本来还想继续聊下去,但碍于餐桶到齐、班导也已经来了的缘故所以作罢。 忽然我觉得,有那么一点开心,因为可以跟他说上话,也忽然有那么一点可惜,因为不能和他再继续往下说。 这一阵子我的心情既复杂又灿烂,甚至异常到很期待到学校上课的每一天。 我自己知道、也很清楚,这么影响我一切的一切,或许跟我左前方的这位男生很有关係。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忘记张庭姿告诉我的那些话,那些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的话。 所以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喜欢他,绝对不能。 而我也还没有喜欢上他。 眼下的种种都只是我的一种错觉罢了,仅此尔尔。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8) 接着的连续两个礼拜,张庭姿老是跟在阳加礼左右,对他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她是这么告诉我的:「所谓女追男隔层纱,所以我一定可以攻略他!软的不行,我们就来点硬的,我就不相信我这么痴情还不能感动他!」 可我一点也没有感受到阳加礼的感动,有的只是满满无奈的烦恼还有种种想逃离张庭姿的心情。 拍拍阳加礼的肩,我给予他一个心灵与你同在的微笑,而施秉夷也是,喔对,现在几乎全班都知道了张庭姿在追阳加礼的事。 至于为什么张庭姿会抱着这样破釜沉舟的意志,我想是因为班上的第一对班对徐默寅和佳佳已经成功交往了的缘故,所以她才希望自己也能有那样子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幸运吧。 「别光只是笑,」阳加礼对我抱怨,「你好歹也劝一下她吧,你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好友,也是我们之间最好沟通的桥樑,做人不能这么偏心,你愿意帮她拿情书给我,怎么就不乐意帮我一起拒绝她了?」 而我回他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身为女人,我当然是站在她那边的。」 即便我也有点可怜阳加礼,且站在同理心的角度,确实我也不希望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对我猛烈追求。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我跟张庭姿是朋友啊。 但我这个回答他可一点也不满意,忿忿地对我「切」了声后转而求助施秉夷。 「我可不想公亲变事主,你看我也没用,我隔岸观火。」可怎料施秉夷的回答如此佛系,害得求助无门的阳加礼哀号得更大声了。 「我们别理他吧,让他自己在这里好好考虑考虑,而且张庭姿也不知道跑去哪了,」施秉夷拉着我,要我去后面一起帮他畚垃圾,「再不快点扫就要打鐘了,而且你看,」他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个人正朝我们走来,「辛子恆也要来检查了。」 「……」 「郭敏星?郭敏星!你发什么呆啊?还不快点过来!」 「噢噢!来了来了!」 我刚刚居然、居然…… 居然盯着一步一步、慢慢走来,且越来越靠近的辛子恆看呆了。 「我就说吧!阳加礼一定会被我攻略的!真的是太好!」 那天之后没过多久,也不知道是阳加礼总算被感动了还是不想再让张庭姿继续纠缠下去,但也可能是哪条神经线被卡到的关係。 总之,阳加礼答应了张庭姿,两个人开始交往了。 「恭喜你!你终于和阳加礼交往了!」看着张庭姿高兴的样子,我其实也松了好大一口气,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再听她讲述那些词藻过于超龄的词句和心声。 「谢谢你敏星!」她急切的握住了我的手,「真的谢谢你这阵子都陪在我身边,之前还帮我把情书拿给他!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说:「希望你们可以很幸福!」 「会的会的,敏星你也赶快去找一个,这样我们就可以四个人、两对,一起谈恋爱、一起分享经验,多好!所以你也赶快去找吧!」 「哪有这种事,」我莫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找就找,不可能啦!」 「用心找就有了,还是要我帮你也可以啊,你看你喜欢谁,或是觉得谁很好,快点,我也帮你一把!」 「不用不用啦!」我靦腆地摇着头,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交了男友的样子是什么,「你跟阳加礼好好的就行了,我的话还不用没关係,不急。」 「那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第一个跟我说喔!一定喔!」 我没回话,只是笑笑地看着她。 会有吗? 我不禁问了问自己,会能有和喜欢的人交往的一天吗?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只要不喜欢上了谁就好了。 因为,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第一首:手写的从前(9) 自从张庭姿跟阳加礼交往后,我以为他们会巴不得每天无时不刻都腻在一起,可我发现好像并没有,他们如常的上课、如常的斗嘴、如常的追赶跑跳,唯有比较不一样的那就是通信的频率提高了、两个人在上体育课时打球互动的频率也增多了,就像一般这个年纪里该有的情侣模样那般,谈着很可爱的小清新恋爱。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困扰我的地方,那便就是他们小俩口如果有点小吵架的时候,我就必须要是和事佬的角色。 譬如,前几天张庭姿说她想吃外面那间早餐店的三明治,并要阳加礼帮她买,但是阳加礼买错了,她要的是燻鸡口味的,但阳加礼给她买成了猪肉口味。 又或是阳加礼很常熬夜玩网游,张庭姿认为自己身为一个女朋友就要称职一些照顾好他的健康,所以多次要他早点睡,最晚十一点前就要就寝,但阳加礼爱游戏如命,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也做不到,所以两个人最近正在为这件事大吵。 「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张庭姿把我拽到阳加礼面前,要我帮忙评评理,甚至还扬言如果再不听她的话,她就要和他分手。 「那个庭姿啊,其实事情根本没有那么严重,我觉……」 她瞪我,并打断了我的话,还怒气冲天的迁怒我:「我是让你来帮我站台的,如果你是要拆台的话那就闭嘴别说话!」 抿了抿脣,我投给了阳加礼一个泥菩萨过江的眼神,示意他我爱莫能助,要他自己加油。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张庭姿下最后通牒,「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早点睡的话,我们就分手吧。」 「唉。」晨扫的时候我捱到了连声叹气的阳加礼旁边,也跟着他叹了好大一口气。 「所以说,你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和她交往,你明明就不喜欢她。」终于,我问出了自从他答应和张庭姿交往后我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就像在质问我说:「你不是知道吗」所以他就没有往下说了。 于是我直接地说出了我的猜测:「是因为觉得跟她交往后,她或许就会收敛或是变得不一样对吧?而且整天被她追着跑也很烦,觉得自己反正也跟一班的旧爱没望了,不如跟她试试看?」 「知道就好。」他睨了我一眼,还不忘责怪我当初乱牵红线,「你要是那时候没替她把情书拿给我就好了。」 「你觉得有用吗?她可是张庭姿耶,就算我不帮忙,她有的是法子和话语说服我帮忙,要不然她自己最后鼓起勇气拿给你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完之后我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想的?是打算就顺势被她提分手?还是愿意为她改掉你熬夜打网游的习惯?」 「那你呢?你现在又是站在谁那边的?」他问。 而我则一点也不避讳的告诉他:「她那边的,事实上我还是她派过来的说客,要负责劝你听她话的。」 「……」他没说话,只是又睨了我一眼。 「其实吧我觉得,能够找到交往的人好像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虽然你只是抱持着一种试试看的心态和她在一起的,而有时我确实也会觉得她很任性、很自我,但终究在恋爱的道路上大家也都还在成长,所以你不妨就还是再和她磨合一下,如果到后面觉得真的不适合,那么再和平分手也还来的及吧。」 他静静地听完了我的话,然后思考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我愿意试试看,不过郭敏星你是不是很有经验啊,说得头头是道的,以前有跟谁交往过是不是?」 「没有,」我摇头,「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后来,阳加礼他真的做到了,每天在晚上十一点前就寝,虽然一开始很不习惯,但自从他开始实行之后他真的觉得自己隔天更有精神,而且成绩也比本来的好还要更好,就连施秉夷也吓了好大一跳,因为他的第一名宝座现在变得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有那个被阳加礼取代的可能。 而我自己的近况就是和辛子恆的,最近总会跟他聊上几句,也自从这样的聊天之后,我们对彼此也较为熟悉了些。 我还发现他根本就是闷骚的那一种型,不熟的时候冷冷酷酷的,熟了以后就是个也能一起玩闹的人,那天甚至还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窘的追着他跑了快校园一圈才把人抓到。 但他的玩笑跟阳加礼的那种白目不一样,他开玩笑的时候会拿捏好分寸,让我发窘的那次他事后也跟我道歉了。 而后我回想起来,那段趁着扫地时间或斗嘴、或打闹的时光真的特别美好,儘管每天那些树的叶子还是一直一直掉,让我们彷彿没有扫完的一天,但这些有趣的、好笑的、青涩的都让我们乐此不疲的期待着每天。 且我也终于愿意正视我自己的心。 虽然已经不记得了,我对他确切心动的时间,只知道当我意识过来并且无力抵抗的时候,在我心脏里,他就妥妥的在了。 或许,「喜欢」这样子的感觉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即便大脑极力否认、不愿清醒,但是心跳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失控的刷着存在感,给出最真实与热烈的反应。 所以我对自己大方承认── 我喜欢辛子恆。 第二首:极光(1) 你像一道极光来过我的磁场 美的东西总是匆忙 短短几个篇章这份爱已慢慢滋长 化作光芒万丈的释放 (演唱:毕书尽;作词:段思思;作曲:谭旋) ***** 在向自己承认了喜欢辛子恆之后,我每天都很期待来学校上课,儘管可能感冒、经痛等身体不适我也丝毫捨不得请假,而且成天的目光就只在辛子恆身上追逐,彷彿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我自己那般。 但我又害怕自己喜欢的小心思太过于明显,所以只能不断地仔细藏匿,深怕一个不小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就会被谁发现。 「辛子恆,你那隻新开的分身帐号练等练得如何了?要不要今晚来打副本?」 「对啊,敢不敢?今晚来pk,你要用本帐来跟我们打我也没在怕的,但我只能打到十点四十,因为我十一点就要去睡了。」 「好啊,你们说的喔,」辛子恆大方地接受施秉夷和阳加礼的挑战,「来pk啊!」 而且也不只我,最近跟辛子恆慢慢混熟的还有施秉夷跟阳加礼,偶尔张庭姿也会过来聊几句。 但因为他们男生的话题根本离不开线上游戏、游戏王卡之类的,所以有的时候我和张庭姿也很难可以把话插进去,或是也跟着一起聊上几句,多半我们就只有在旁边听跟看的份。 「对了,就快第二次段考了耶,你们准备得怎样了?」突然,施秉夷把话锋转到了考试上面,还不忘抱怨一下上次第一次段考的数学考得有够简单,一点难度也没有。 「你很过分耶,欺负我们这些数学不好的人很好玩吗?」 对于他说数学出的一点也没有难度的这番话我可不欢喜了,因为我的数学从国小三还四年的时候就变得很糟糕,几乎都在及格边缘游走,努力过了,且补习也不曾间断过,但还是一直没能把数学给学好,上次第一次段考可能出题老师佛心来着,想说我们甫升上国中要给我们自信,所以他说很简单也是真的,因为我这个数学白痴竟然有办法考八十六分。 「你数学有不好吗?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考八十几吗?」阳加礼没长眼的多补了一枪,把我气得很想打他几下,而我也真的这么做了。 「干么啦?我有记错吗?」他莫名其妙。 「总之,我不喜欢数学啦。」死要面子的我,终归还是说不出口,原来不是我讨厌数学,而是数学讨厌我。 所以要是能早点发现,那些一元二次方程式、二元一次方程式、一元一次不等式、几何图形等等之类的我学也学不会、以后的人生也用不到,我或许就可以不用补那么多的习,然后把那些补习的时间拿来做其他自己喜欢的事,而且还能帮我爸省钱,一兼二顾,摸蜆兼洗裤,多好! 施秉夷听了我的话后,就跟个大师开示那样送给了我们这个结论:「加油啊各位,段考很重要的,以后不想考基测,希望能免试入学的话就必须靠这些成绩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为了更好的明天与未来还是只能跟他拼了啊。」 第二次段考的这两天,我非常紧张,除了因为题目有点小难度之外,最让我心脏快要跳出来的主要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前面坐了辛子恆。 这是我们班导的习惯,段考的时候并不像其他班级那样按照座位或是维持本来的座位考试,她会自己重新编排,考试当日才会让我们知道我们的考试座位是在哪边而左邻右舍又分别有谁。 但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就算了,我竟然还在近日感冒,整个鼻涕又多又稠,擤吧怕吵到同学们考试,不擤吧又整个塞的快要窒息。 所以我只能暂时边用卫生纸塞住鼻腔然后边用嘴巴呼吸,熬到下课之后才能一擤为快。 「你还好吗?」辛子恆突然的转过头把我吓了好大一跳,连同我在擤鼻涕的动作也顿了一顿,害我羞的有些无措。 「嗯……」看着他,我犹豫了下,想着该如何回答,虽然感冒让我很不舒服,但是因为他坐在我前面,所以也并不是那么的难耐,于是我说:「还好。」 听完我的回答后,他又问:「看过医生了吗?」 「还没,」我摇摇头,「因为在忙段考,所以还没空去看。」 「那你再忍一下,反正再考一科这次段考就结束了,正巧明天是假日你看完医生也可以好好休息。」 「谢、谢谢……」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关心、这么好,同时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这么心动的惦记着他对我的关心与对我的好,以及,奢侈的渴望着以后他的关心与他的好都只为我。 可我总没忘记过,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直都没忘记过。 「终于考完了啦!我今天回家总算可以打游戏了!这几天看书看得我头都昏了!」 「听你在屁啦阳加礼!昨天不知道是谁喔,九点的时候还上线揪团要打副本,讲的好像自己几百年没碰到游戏似的,嘖嘖嘖。」 「施秉夷你不也是!昨天吃饱饭七点多我就看你在上面打怪了,而且还是打boss,到底有没有在念书?」 「要你管,反正成绩出来我百分之百赢你啦!」 唉,我除了叹气以外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生的不公平就在于这里,就是有这种比较受老天爷眷顾的学霸、人生胜利组,就是闭着眼睛猜也能随随便便就考个第一名,真的是要把我这种埋头苦读的人羡慕死啊。 「吼呦!这是谁包的水饺啦!很噁心耶!」突然,我刚刚考试坐的位置附近传来了同学的大声抱怨,她手上捻着一团我看着很眼熟的卫生纸球,「辛子恆是你齁,我的位置刚刚是你坐的还不快来拿去丢!很噁耶!」 看着眼前的情况我暗自叫糟,因为那团擤过鼻涕的卫生纸球製造者是我,应该是刚刚没有注意而不小心滚到了前座。 「对不……」 但是,在我正要出声道歉并承认的时候,辛子恆一个上前,抢先了我一步。 「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有发现到。」然后他拿过了那位同学手上的卫生纸球,替代帮我拿去丢。 丢完之后他看了我一眼,并对我笑了笑,样子就像在跟我说不客气。 我直觉这下自己完蛋了。 因为这样对自己好的辛子恆,只怕我会越来越喜欢。 第二首:极光(2) 「你刚刚为什么跟那个女生搭话?」 「她只是跟我道歉而已,因为她撞到了我啊。」 「那为什么她会撞到你?」 「……我怎么知道?」 「你、你!你变了!你跟我交往之后就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没有!就真的只是她撞到我然后跟我道歉而已啊,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哼!如果真的只是撞到,你笑的那么开心是怎样!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讲!」 他们的感情才刚风平浪静不久,这天一大早的就又不知道为何而吵了。 在张庭姿气的拂袖而去后,我凑向前看了比无奈更无奈的阳加礼一眼。 「你朋友又怎么了?」他对着我说,还用头努了努张庭姿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我耸耸肩然后拜託他,「虽然我也相信你是无辜的,但如果你没有跟她道歉或服软的话,这件事大概会没完没了,而且我也会又一次地担任夹心饼乾。」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对我的说法他嗤之以鼻,「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跟她交往后,她总能为了一些芝麻蒜皮点大的事情跟我吵,你不也知道吗?」 「阳加礼……」 「我累了,所以她要分手那就分吧,」歛下眼,他继续说:「反正我本来一开始就没有喜欢她,散也好。」 可谁都听得出来即便他话是这样讲,但他的内心还是很徬徨无助,终归是交往过也有感情的,没那么容易就能割捨。 我拍拍他,告诉他:「这个得你自己想清楚了才好,我没有办法帮上你任何忙,她比我强势,这个你也是知道的,不想那么快就放弃了的话,那就再努力一下,虽然我无法帮你任何忙,但支持你的决定这点义气还是有的,祝你好运。」 果不其然,阳加礼没隔几天就买了一个蛋糕来哄张庭姿,两个人顺利重归于好,而这次我也没有当到夹心饼乾,还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且我发现张庭姿最近简直诗意丰沛,之前本来就很会搜寻或是跟我分享一些与感情方面有关的词句,近日更是直接爆棚,各式各样跟感情有关的歌词也好、名言也罢,几乎没有停过。 本来我以为她也只是和辛弃疾一样为赋新「情」强说愁,但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在有喜欢的人之后,我也终于能够理解那些张庭姿在词句上的超龄见解究竟因何而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爱情就像一种养分,是一帖什么都有的营养剂,只要尝过一口就会倍速成长,待全部吸收之后,早熟也是意料之中。 平凡的日子在因为有了辛子恆可以期待的不平凡中一天天的过去,转眼时序已来到了秋季,在如此秋意浓厚的早晨及傍晚,凉风也是能够吹得令人发抖。 我无时不刻都在期待着能和辛子恆说上更多的话,但比较莫可奈何的是,在第二次段考之后,班导又帮我们换了座位,这次的距离我们隔得更加遥远。 我在第二排第二个,而他则坐在了第四排第四个。 本来在他坐我左前方的时候,我还能偷偷地望着他,就跟好几年以后岑寧儿出的一首〈追光者〉的歌词一样:「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样坐在他后头偷偷望着他的日子竟就那样短暂,现在根本不能随随便便就转过头去偷看他一眼。 然而,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还是哪路的神明显灵愿意怜悯我,这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奇蹟一般幸运的事,竟就降临到了我身上,我当下简直石化了,根根本本没有办法相信我耳朵所听到的东西! 这件事情是这样发生的,非常新鲜,就在刚刚午饭的餐桶抬回来之前── 「郭敏星!郭敏星!」顺着呼唤的声音,我往回望,叫我的人正是站在辛子恆旁边跟他打闹的w同学。 「干么?」我困惑地看着叫了我的w同学还有一旁表情有些怪异的辛子恆。 「子恆有话跟你说!」w同学一脸看好戏,而辛子恆则是静静的抿了几口水,眼神有些飘乎不定,我仔细地注意到他正拽着w同学的左手,好像深怕他会爆衝一样。 然后我看着辛子恆,且问得小心翼翼,「……什么……话呢?」 他们俩个互看了眼,皆是一副想说却又不说的神祕兮兮,就在我以为他们可能又是想跟我开无聊玩笑而转过头后,w同学发话了,而那句话一直被我牢记着,直到多年以后依然无法忘却。 w同学说:「郭敏星!辛子恆喜欢你!」 我愣住了,完全,又一次的转过身,我和辛子恆对上了眼,但不过才数秒他就仓皇的躲开,似是害羞也似是无措。 半晌过后,只见他正襟危坐,慢慢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只是欣赏而已。」 在听到这句话地当下,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任何一个确切的词汇可以形容我的心情。 那剎那我很想尖叫,也很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可我那颗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竟在这种关键时刻一片空白,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触电那般动弹不得。 等我意识过来后已经是现在了。 班导在讲台上边批改作业边盯场,我们台下的人皆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没有任何一个人躁动,就连十穀饭近日也被她驯服的服服贴贴,害我想说却又不可以说。 所以,我暗自的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我也要告白,我也想告诉他说我喜欢他,就利用下午扫地的时候。 只不过,这场雨似乎下的并不是时候,从吃饱饭后就一直下到现在没有停过。 「太棒了!不用扫地啦!ya!ya!ya!」 要是平常,我的反应也肯定会和阳加礼一样,开心的因为下雨暂停扫地而手足舞蹈,但是稍早我才做了要鼓起勇气和辛子恆告白的决定,怎么办…… 望着窗外的滂沱,我没有答案。 而在我冷静与犹豫再三之后,我那些想和辛子恆告白的勇气和衝动也被这场下的莫名其妙地雨冲淡,甚至最后还化为乌有。 因为,我注意到了他最后作为反驳的那句话:「只是欣赏而已。」 所以我想他对我的终究和我对他的不一样吧,既然不一样,那就还是别说,免得误会了人家的意思那可就尷尬了。 因此我按住心口的挣扎,要自己冷静,也要自己因为装满了种种复杂情绪的心跳冷静。 但那时候的我绝对万万没有想到,那就是我这辈子对他告白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有那么难说出口吗?」我想对当时的自己这么问。 因为后悔了。 因为往后的岁岁年年我都想着要搭时光机回到那一天。 更因着在往后的所有日子里,我只能对他兀自思念。 害得我后来竟为了他而绕了这么大一圈。 所以说,当年的郭敏星啊,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 第二首:极光(3) 在决定不告白之后,我们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该扫地的时候扫地、该上课的时候上课、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唯一比较不同的,大概就是辛子恆对我的态度比较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碰头的机率变高了、对眼的次数变多了,就连上次体育课,我站在体育馆的最左边,他站在体育馆的最右边,我们不小心对看了之后,还看了足足有两分鐘。 其实我还是很期待的,期待着他对我把欣赏升格成喜欢的那天,儘管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那两样的差别分别是什么。 且「欣赏」这个词,我也是从他那边第一次听说。 而最近蜡烛两头烧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张庭姿跟阳加礼这对,他们真的轻易就能勾起对方的战火,尤其阳加礼又是这种不善甜言蜜语的人,所以他们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也是情理及意料之中。 「怎么了?阳加礼又耍什么白目了?」体育课,我递了一瓶水给刚和施秉夷打完羽球的张庭姿。 「他嫌我这阵子吃太多,身材有点发福,虽然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我感受得出来,他的意思就是这样没错,敏星,我真的变胖了吗?」 我上瞧瞧、下瞧瞧了她,还真没看出个什么来,所以我对她摇了摇头,「没有啊,没有变胖啊,阳加礼是度数加深了吗?」 听了我的话后,她更加的愤难平,「就是说嘛!他眼睛一定是坏了!整组坏了了了啦!没救了!」 待她说完后,我跟着一起义愤填膺,直觉说女朋友胖的人简直就是讨打,但我终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仍旧是要解决问题,所以后来我便趁着空档跑去找了阳加礼。 「你难道不知道说女朋友胖会解锁万年单身的成就吗?」一见到他我劈头就问,连打个招呼或讲个发语词都没有。 「蛤?」本来他还摸不着头绪,可不一会儿他就想懂了,「噢,你说张庭姿啊,我真不是说她胖啊,你快给我评评理,我的原话长这样,你听好囉,我跟她说的是:『你平时饮料零食不要那么常吃,尤其是奶油蛋糕和全糖的珍奶,那个吃多了对身体都是负担。』这句话到底哪里错了吗?」 「……」我可能是不小心高估了这次张庭姿和阳加礼吵架的理由,本来是理直气壮的,可在听见事实的真相后我反倒觉得还是张庭姿小题大作了。 奶油蛋糕跟全糖珍奶确实都是她的最爱,她确实也很常买来吃,况且阳加礼要她不要太常吃也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没错,又为什么张庭姿会和阳加礼是说她变胖了来做联想? 「看吧你的表情,」阳加礼指着我的脸,「所以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对吧?」 我没回话,只静静的继续听他抱怨,「最近我们吵架的频率变多了你应该也有发现吧?好几次明明都是没有什么的事,但她就会把那件事无限的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到我真的觉得很累,好想结束和她交往的这段关係,但我接着又会想已经磨合了这么久,她的习性我已经有个七八分熟了,所以放弃的话是不是太伤人了?但是我真的觉得好累啊,郭敏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她身边包容下去的?又如果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沉寂了一会儿,我同他一样没有答案,最后只能以拍拍他的肩膀当做结尾。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张庭姿身边和她相处并不是用包容来应付,我有的只是一昧隐忍。 但又或许,我只是在等自己无法忍受了,然后对她或爆气或离去。 曾经我以为自己比她成熟多了,可我后来才发现并没有,因为真正的成熟是不会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而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找到。 并且和自己志同道合、愿意善待自己的人成为朋友。 第二首:极光(4) 「你有想到要做什么样的圣诞卡了吗?」 张庭姿看着书局架上那琳瑯满目的美术纸后问我,而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无从下手,只觉得每一张、每一款都好漂亮,做出来的成品一定会很好看。 「还没,但是我应该会买素面的吧,」我从架子上挑了几张素色的粉彩纸和云彩纸,「比较百搭,而且想要什么的时候再自己画就好了,很方便。」 「嗯。」她点头表示觉得很有道理,「是说,数学老师怎么这次会这么大发慈悲,竟然愿意让我们上美术课耶,不然平常的美术课她都是拿去上数学不然就是考试、写习题,怎么这次居然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耶,」我回她,「可能是反正圣诞节也要到了,而且做卡片也不太费工,她就想应景一下吧。」 「喔。」 而后我随口一问:「你有要做给阳加礼吗?」 「谁要做给他啊?我才不要,做给他根本就是浪费材料,我还寧愿多做几份回去拿去办公室里送老师。」 「别这样想嘛,」我帮阳加礼说话,并寻找和好的机会,「他应该也有在反省了,而且藉由送圣诞卡片来和好好像也不错,你觉得如何?」 「……我、我考虑。」 看样子应该是被我说动了,因为她后来又折回去拿了两张黑色的木纹纸,通常一般很少看人会拿黑色来做圣诞卡片,可阳加礼就是喜欢黑色。 「你们也知道的,我是数学老师,所以我对美术并没有研究,只是刚好学校排我带你们的美术课。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从开学到现在你们的美术课都是在数学中度过。刚好碰上了圣诞节,也又快学期末了,所以这两节课就让大家来动动手,我没什么要求,随便你们想怎么做,只要在下课有成品出来能让我打成绩就好,那么就开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年底的节日喜庆所感染,平时严肃兇悍的恰北北数学老师竟然第一次这么和缓的跟我们说话,吓得我们不少人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还有同学大胆的揶揄起她,还搬出了与圣诞节八竿子打不着,可前几天才刚教过的英文单字问说她会不会跟她男友去吃turkey大餐。 「你们英文老师是谁?她没告诉你们turkey是在感恩节才吃的吗?不过这个提议不错,我跟我男友会考虑一下。」 听到老师这么回答后,班上的同学躁动得更厉害,直兴奋的鬼吼鬼叫,但见状了的数学老师并没有多加责怪,只是笑笑的要大家专心做卡片,这不同于平常的态度简直让大伙儿跌破眼镜、嘖嘖称奇。 「数学老师今天吃错药了吗?怎么居然会跟我们开玩笑了?」数学老师的异常情况还有这一项,让我们把桌子併成一个组状,每组六人,不用按照座位,随意坐就好,因此张庭姿自然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我旁边。 「不知道耶,」我边画设计草图边回应她,「但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这样的数学老师更好相处了,要是以后她每次上课都可以这样那就好了,啊对,重点是不要考试,不要有每节上课前的小考那我绝对会更喜欢。」 「你想得美,再怎么样她依旧还是狱女。」狱女狱女,地狱之女,这是十穀饭他们给她取的绰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我们班,其馀她教的班级也这么跟着一起称呼她,只是她本人似乎还不知道她有这个绰号的存在,当然,无论如何我们也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你打算怎么设计?」终于,我提出了我的疑问,因为打从开始製作起,她不是跟我讲话就是看我构图,完全就还没有要动工的意思,有的仅是盯着她的黑色木纹纸看。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跟我抱怨:「到底为什么阳加礼他要喜欢黑色?这黑嘛嘛的是要我怎么画图啦,我也没有白色的笔是要我怎样,他就不能喜欢点什么其他的顏色吗?」 闻言,我不禁失笑,我以为我的美术细胞已经够差了,没想到张庭姿竟还落后我一点。 从美术袋里,我每种顏色的纸都各抽出了一张,接着我又重新在另一张废纸上设计了新的草稿,「用拼贴的方式吧,既然不能画,那么做立体的拼贴也不错啊。」 于是我向她提供了我之前拿去参赛而且还得奖了的点子,告诉她找出适合的配色后就在纸上用铅笔做构图,然后用剪刀剪下来,在用泡棉胶与黑色底的卡片黏合就好。 「哇!」做出成品后她叹若观止,「我真的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招,敏星你真的太强了啦!」 「没有,因为画图我也不太擅长,所以只能用点别的巧思来取胜了。」 「不过……」她抽走了我还在做的半成品,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了?」拿回卡片后,我很仔细的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是哪里没做好吗?」 「不是……」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你跟我一样都是用拼贴的方式做的,而且摆饰跟风格也和我的很像……」 废话,两张都我设计的当然像啊。 但我也就在心里这样想,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静静的听她接着说。 「你能不能修一下?能不能有点不一样?这样我们的分数才不会一样。」 「喔喔,好啊。」然后我拿过她的,细想着还有哪里能修或能改,可随后她却迅速的将卡片夺回,并藏在了她的身后。 原来是我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真正想表示的是:「改你的,我的这份我很喜欢,有雪人、也有雪花,黑跟白可以形成很强烈的对比,你拿来当底的是浅紫色,没有比黑色还要更适合。」 第二首:极光(5) 「真的不晓得该说你是可怜还是笨,一直被张庭姿欺负真的好吗?你人未免也太好了吧?」 当得知我为了张庭姿的一番话而作废了我本来已经快要做好的作品,另外重起炉灶弄了第二个版本甚至还差点赶不上打分数后,施秉夷一过来就将我数落了个遍,还又骂了我好几声的呆子。 「好啦好啦,你别念了,木已成舟,而且反正有分数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不重要?」他可气的,「要不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我才懒得理你哩!好啊!你要继续当烂好人的话你就继续!」 看他颇有熊熊烈火之势,我赶紧安抚他,「唉呀唉呀,你别生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那副德性,暂时还改不了,但是我之后会试着改啦,但是,不对啊,这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跟谁说。」 「辛子恆告诉我的,他那个时候就坐在你们两个的后面。」 「……嗯?!」难怪我遍寻不着他,原来是坐到我后面去了。 「总之,你要是在这样下去,以后出社会多的是一堆要你收拾的烂帐还有让你擦不完的屁股,这是我妈传授给我的经验,千万不可以不听老人言!」 「等下!」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问题:「阳加礼他知道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我打算骂完你在去跟他说。」 「可以不要吗?」我双手合十,「算我求你了,他们上次吵架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好,这也是好不容易张庭姿才答应要做卡片给他顺便和好,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 他抡紧拳头一副蓄势待发,最后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想打我的念头克制,而后才将那些力气转成比平常还要大好几倍的音量併着台语俗谚吼我:「郭敏星!你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啦!」 圣诞节这天张庭姿拿着我帮她设计的卡片,还有几颗在超商买的义大利知名巧克力成功地和阳加礼破冰,也幸好施秉夷真的有帮我保守秘密,否则我想纵然他阳加礼平时在怎么白目、再怎么爱和我耍嘴皮,难保会为了要义气相挺而责怪张庭姿,如此一来他们的关係就再难以復原,而我也会间接变成破坏他们之间的罪人。 「今天圣诞节耶,没有想和谁一起过吗?」突然,我趴在外面走廊的栏杆发呆,辛子恆就走了过来。 「噢,」面向他我笑了笑,「圣诞快乐,不过我们家几乎没有在过外国的节日,我爸说那些都不干我们的事,所以我们就从没过过圣诞节。」 「喔……」感觉他有点紧张的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其他地方,而后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圣、圣诞快乐。」 「谢、谢谢,啊对了,那个……那个施秉夷都跟我说了,他说做圣诞卡片的那天你就坐在我和张庭姿后面,所以、所以我们那天发生的事你都知道……」 又来了,每次只要遇见他,任凭我就是再怎么能言善道也会变成笨嘴拙舌。 「对,是我跟施秉夷说的,因为我没有办法骂你,也不知道要用什么立场去说你,所以我才会跟他讲的,想说如果是他去跟你说的话应该会比较合适,而且他也比较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辛子恆……」 「没有别的意思,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看到你被勉强的样子,我希望你可以做你自己,而且卡片的事就更过分了,明明两个都是你设计的,你又为什么不拒绝她的要求,又或者一开始就要她自己设计那也不是不行。」 「我、我……」就是因为说得太有道理,加上他又是辛子恆,所以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比较适当。 「善良应该是你的优点、你的魅力,而不是让别人拿来对付你的武器。」 临别前他这么告诉我。 虽然我和我家并没有过圣诞的习惯,但此刻我却觉得这是到目前为止我过过最棒的圣诞节。 即便没有收到卡片或礼物,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第二首:极光(6) 「又杀球!辛子恆你真的很孬种耶,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杀球!好好打球很难吗?」 这次的体育课我们来到了体育馆里练习桌球,我观察阳加礼、施秉夷和辛子恆这桌已经很久了,就像施秉夷说的那样,辛子恆的必杀技就是杀球,每每都能让对手措手不及。 他挥拍击球的一来一往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和空隙,且力道不轻,估计要是被打到应该也是能痛得哭天抢地。 几场下来他几乎连赢,不管是阳加礼还是施秉夷全都败在了他手里。 「愿打服输,而且我有办法靠着杀球技巧成功赢了你们那么多场,那也算得上是我的实力。」 辛子恆如是说,且面上的表情自信威风,真的非常──帅! 「我不相信!」阳加礼怪叫,还嚷着要跟他再比一次。 「来啊,再比几次结果都还是一样的。」说着辛子恆就立刻开了球,貌似想杀个阳加礼无法招架,但阳加礼这次却格外绷紧神经,除此之外竟也开始学起辛子恆欲打算也对他杀球。 可辛子恆显然是有备而来,丝毫不惧阳加礼的出招,那叫一个眼明手快,不一会儿的功夫,阳加礼便又再度被他收拾。 「好、好,」阳加礼放下球拍,举双手投降,「我认输、我认输。」 辛子恆得意,「怎样?施秉夷还要不要再来一场?」 「才不要,就你会赢,烦欸,」忽然,施秉夷将目光转向,并上下打量起我,好像是把主意出到了我的身上,也果不其然的被我猜中了。 他指着我对着辛子恆提议,「让郭敏星上来跟你打一场吧!我看过她跟阳加礼打桌球,也是打得挺不错的。」 「噢不不不,」我赶紧站起身推託,「我打得非常不好!一点也不好!而且球技还比阳加礼糟糕,球赛的规则我也不知道,我看辛子恆那么强就不用再比了,我直接认输、我直接认输。」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施秉夷继续游说,而一旁本来只是看好戏的张庭姿竟也一起加入了说服的行列。 「对啊敏星,你不打打看怎么会知道谁输谁赢,虽然辛子恆光看就很厉害,但比赛这种事有时也是很靠运气的,说不定你会赢他,而且反正也就是我们自己乱玩一下,不罚钱也不干么,不用紧张,就上去试试吧?」 「对啊!对啊!对啊!」阳加礼妇唱夫随。 「那……那好吧,」我走到旁边的桌球箱里挑了一支合手的桌球拍,再开打之前跟辛子恆说了声:「你儘管打,就照你刚刚那样,不用手下留情没关係,但是拜託不要打到我,因为我怕痛。」 「好。」 可虽然辛子恆这么的跟我回应了,他还是没有使出刚刚在和阳加礼、施秉夷对战时的狠劲儿,反倒是小心翼翼,只跟我一来一往的你接我打,良久过后仍然没有胜负之分。 望着我们顺顺的一来一往,阳加礼看得满脸困惑,而施秉夷可就没那么安静了,本来只是在一旁吼吼吼嘖嘖嘖的连声抱怨,现在更直接把他的不满表示出来。 「辛子恆你这样不行啦!饿了没力气了是不是?你的必杀技呢?是在搞什么?」 闻言,辛子恆没有说话,就只是露出了微微地笑。 「唉呀施秉夷,你真的很吵耶,看就看不要多话,」张庭姿难得为我帮腔,「敏星第一次和辛子恆对打,辛子恆让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你们两个皮糙肉厚的大爷们,跟敏星的细皮嫩肉跟怎么比?要是万一辛子恆打得太大力伤到敏星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没错,」阳加礼又皮在痒了,「但是辛子恆这样根本就是放水啊,怎么可以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但面对郭敏星却是这么截然不同?」 「嘖!」果不其然,阳加礼的这番话惹来的张庭姿的瞪视,「给我闭嘴!」 被兇了的阳加礼只好摸摸鼻子,安静的退到一旁继续观战。 然而,几个回合下来,我和辛子恆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是又过了好几个来回,我才以侥倖之姿不小心赢了他。 「骗人!辛子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打!你真的太可恶了!」施秉夷不满的哀号,还说他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有吗?」辛子恆装傻,「我没有放水啊,而且郭敏星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叫我不用放水了啊。」 「你当我们都傻了是吧?这种程度说你没放水,就是笨蛋也不会信,而且……」施秉夷微微瞇起眼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很可疑喔,真的很可疑,」他凑近,「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 「咳、咳……」辛子恆双颊緋红的清了清嗓子,略为尷尬的将眼神挪到了其他地方,而我则是赶紧做出澄清。 「哪、哪、哪有,」我不自在的开了口:「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你想多了吧?」 施秉夷丝毫没有放过我们打打算,继续像审问犯人那样追问我们,「那不然呢?为什么这么手下留情?」 「不、不然再来一局!」我对辛子恆说:「再来一局!不要跟我客气,免得让人家误会了我们有什么。」 我错了,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就知道了。 因为辛子恆略为丕变的神情好像很受伤,且我顾着要应付施秉夷的这句话显然就是一把利刃,彷彿在证明自己并不喜欢他。 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为时已晚,我来不及解释,辛子恆的球就发了过来,儘管不杀,可却没有了像刚才的温度和柔顺。 我打的七零八落根本无心在这样的胜败上,所以最后这场比赛输给他也是意料之中。 而且,我本来就是注定要输给他的。 「对嘛!这才差不多,虽然还是没有拿出实力,但勉强还可以接受。」施秉夷只看了比赛的表面而没有发现各自揣着心事的我们。 「好了好了!」他走过来勾住辛子恆的肩,「好了,走吧,我们去喝水,好渴啊好渴!阳加礼你也一起来吧!」 说完,他们三个就各自拿上了他们自己的水瓶前往茶水间,只留下张庭姿还有目送着他们的我继续在桌球桌边。 「那些臭男生,就只知道乱讲话,敏星你别多想,或许我拿施秉夷没办法,但阳加礼我还是管的动的,你放心好了,等晚点我在好好地骂骂阳加礼。」 拍拍我的肩,张庭姿安慰我,以为我现在的失落情况是因为他们方才的七嘴八舌还有输球,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根本不是。 「好了啦,」她拉住我,「不要想太多了,陪我去厕所吧。」 第二首:极光(7) 后来有好几次,我都想跟辛子恆解释,可偏偏我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所以每每有机会可以开口时,我就又退缩了。 真的怎么说都不对,因为怎么说我都会承认了自己喜欢他的这件事,但我不能,这除了会加重彼此的尷尬和负担,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我就放任事情发展至今,快学期末了都还没有跟他破冰。 但更让我烦躁的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另一件。 不知道最近阳加礼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捉弄我、噹损我的频率比之前还要再多很多,这不禁让我十分匪夷所思,也时常被他惹的七窍生烟,最糟糕的是前几天,确切是什么情况我也忘了,只知道他真的把我给惹毛,害我气的一个情急之下直接拿起了他的水瓶朝他砸去,可谁能想到他身手矫健,一个侧身闪过,而那瓶水就这么直直的腾空到了门外。 最惨还不是这个,而是在这时候,辅导主任竟突然路过,我们的种种他全收进了眼里,幸好他人很好,我们只被叫出去念了念,没有给我们任何的惩罚。 「都马你啦,害我被骂了,你真的很奇怪耶,最近到底怎么了?又跟张庭姿吵架了是不是?还是哪根筋去卡到?」 被训完后进了教室,我劈头就朝阳加礼骂,只觉得自己最近的日子实在是有够乌烟瘴气,就已经因为辛子恆在烦心了,他还要这样搞我。 「对不起啦,」他也知道这次是他太过份,「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好像有心事,所以想说让你开心点,没想到居然会害你被骂,对不起。」 「你!」听到他这么一说,纵然我再怎么有满腔的怒火也骂不下了,只好在心情软化了之后要他别继续这么做,「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而且可以让别人开心的方法有百百款,你最近的这些根本就不是安慰,而是智障,再说张庭姿她本来就缺乏安全感,你现在跟我那么频繁的打闹,难保她不会胡思乱想,所以别再继续了,如果还来我就跟你绝交,听没听到?」 他弱弱的点点头,并告诉我说他知道了。 然而,我想不到的是,最让我担心与害怕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三次段考前的两个周末,我接到了阳加礼传来的讯息, 他说:「张庭姿她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你答应了吗?没有挽回的馀地了吗?」我匆忙的在键盘上输入,并迅速按下传送键,甚至还想打给张庭姿问她这是什么状况。 「我问过了,你稍安勿躁」或许是猜测到我这种急惊风的性子,所以他赶紧安抚了我。 他接着又传来:「说是没有那么喜欢我了,而且觉得我跟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个性根本不合,所以还是给彼此自由,不要在一起会比较好」 「她只说这样?」我觉得不合理,「她很喜欢你,而且不管之前你们再怎么闹、再怎么吵也都还是能和好,到底为什么?你又做了什么白目的事情惹她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阵子就惹你生气惹最多,前阵子不也才刚害你被辅导主任骂?」 「……」惨了!死定了! 我暗叫不好,「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打电话挽回她!不可以拖延,不然不只你和她,我也会完蛋的!」 「为什么?」他真的还不是普通的笨,情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就这样简单的道理怎么会不懂? 可我没有多馀的时间可以和他解释,只要他快点打电话,快点打就对了。 都怪我,都怪我只沉浸在自己和辛子恆的忧愁中,丝毫没发现阳加礼的白目会给我和他带来了这么大的误会,甚至是接踵而来的爱情、友情生变…… 第二首:极光(8) 由于阳加礼打电话过去后没有人接,接续又打了几次还是一样,所以他乾脆一早就衝来学校,打算等等再去当面跟张庭姿问个明白。 但怎料到,事情竟演变成如此,张庭姿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话和看一眼他,只是频频闪躲,直到把书包放下后,还把我带到外面的楼梯转角。 她这么做的原因,我心里多少有数,这无非与我和阳加礼前阵子太过亲近的相处有八分关联,但我和他绝对不是张庭姿想的那样。 「知道我跟阳加礼已经分手了吗?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我……」我想要解释,可坏就坏在我这个人一急,说起话就会语无伦次,什么都讲不清楚、说不明白。 「你不用解释,反正我不想听你解释,眼见为凭,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她神色黯然,「你知道现在同学间都是怎么说的吗?我不管你有没有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但连我自己也已经这样感觉到了,大家都说,比起我,你郭敏星才更像是在和阳加礼交往的人!」 她歇斯底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凭什么阳加礼他只听你的话?凭什么只有你叫他跟我和好了他才会跟我和好?又凭什么你设计的卡片他会说他很喜欢?你到底凭什么?」 「不是……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真的没有!」我要她冷静一点听我说,可她就只是摀着耳朵,半句话都不想听我说。 「郭敏星!我对你真失望,我会当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她愤愤的拂袖而去,只留我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唉,我叹了长长的一大口气。 这下真的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天之后,我们开始冷战,一直到考完段考的学期末仍旧没有和好。 考完了最后一科,班上全是欢声笑语、一片喜气,只有我和阳加礼用死气沉沉来成为这样画面里的最突兀。 放学前,学校简单的让我们做了集合,给我们勉励了几句也劝导了几句,并在做完了这学期最后一次的打扫后终于肯让我们放学。 拖着就是怎样也轻快不起来的步伐,我前往脚踏车棚准备牵车骑回家,但突然在下楼的楼梯上看到正在叹气的阳加礼所以我就停下来了。 「心情还是一样糟糕吗?」捱到他旁边,我坐了下,一隻本欲自然搭上他肩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在半空,因为想到了张庭姿,而后,我又往旁边的空位挪了一大步,让我们之间看来不要那么近、那么紧。 「你不用这样没关係,」他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不自在,已经失去女朋友了,我不想连好朋友都失去。」 「嗯,好。」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我的下个动作却仍是原封不动地收回手。 「你呢?张庭姿愿意跟你说话了没?」 我摇摇头,「没呢,从那时候一直跟我冷战到了现在,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你会不会怪我?」他转过头一脸正经地问我,「如果不是我那么白痴的话,今天也不会演变成这样,更不会拖累了你,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说:「清者自清,相信有一天张庭姿她会知道的。」 「清者自清这种用来自我安慰的屁话你也信?」他嗤之以鼻,「如果真的有用的话,这世界就不会来那么多的八卦了。」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叹,「的确啊,也不知道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男生和女生之间就一定要存在着什么曖昧的关係,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被戴着有色眼光看待,好像就一定得变成情侣,或是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不可,就连我自己啊,有的时候也是这么看别人的。」 「这就是人性啊,」他也同我一起叹了气,「就是觉得心里有个什么空掉了,但其实也不大难受,反正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张庭姿,要不是她穷追不捨,而我也刚好也哪根筋去卡到,阴错阳差才在一起,分了也好,反正我们的个性也不是很适合,那并不是磨合就可以解决的,而且「喜欢」不就是要接受和包容他最原始的样子吗?她那样的喜欢对我来说太负担了,我没有办法,就这样吧。」 他补充:「我希望你别自责,这不完全是因为你,讲真的,可以和她分手我也很高兴。」 即便当时阳加礼如此大方地安慰我,可这件因为自己跟阳加礼太好而害他被张庭姿分手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到了现今。 那时还小,所以我们还不知道,原来朋友再怎么好也得要懂得避嫌,自己的关係只有自己才最是清楚,别人并不会知道。 同理心想一下,我也不会希望,我的男友跟我的朋友这么要好。 第三首: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1) 我的眼神已经很明了 儘管縹緲还是落在你身上 有些时候感觉很微妙 傻乎乎地等你回应微笑 怎么你看不到我的这些讯号 怎么你听不到任我沉默咆哮 (演唱、作词、作曲:邹念慈) ***** 年后寒假结束,下学期的学业正式开始。 本来我以为这将会是一场尷尬的起源,毕竟上学期的尾声是过的那么不愉快,还和我本来的精神食粮辛子恆出了疙瘩,这开学我应该是开心不起来的才对。 可是怎料,就在农历春节当天,我透过即时通收到了张庭姿的祝贺,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们又重新的开始聊着。 聊着最近自己家里准备过年发生的事情,又聊着她的追星生活,但对阳加礼还有上学期末的事情我们都很有默契的隻字不提。 我想,她应该就是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总之,能没事了真的太好了。 甫才开学第一天,班导就给我们换了新座位,可也不知道班导是怎么排的,竟然把我和辛子恆越调越远,现在的他坐在了第二排的第四个,而我则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的第三个,中间隔了三排的距离还真不是普通的远。 而在我眼中,最幸运的当属张庭姿了,因为她不偏不倚,就坐在了辛子恆的后面,害的我都想衝到班导的办公室要她帮我跟张庭姿换位置了。 「好远啊!」下课的时候,张庭姿跑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并和我抱怨,「怎么这次居然隔这么远,我还以为可以坐近点,这样我们也比较好聊天,而且想传纸条的时候也才比较方便,班导排这是什么烂座位啦!」 我安慰她,「没事啦,才三排而已,而且反正也还有下课时间可以聊天啊,」我站起身比划了一下,「你要是想传纸条就照这横的路线吧,这前横排的人比较好,而且也比较会拿捏,这后横排的话因为卡了一个十穀饭,所以出差错的可能性会比较高一些。」 「嗯,好吧。」她丧着脸的点点头,然后将话锋一转,「这学期我的前后左右几乎都坐着学霸耶,前几名都在,就只差你这个第五名,不然我就可以把前几名的左右护法凑齐了。」 她指的前后左右分别是:坐在她左边的第一名施秉夷、前面的第三名辛子恆、后面的第四名b同学以及她右边的第六名c同学。 我们班因为愿意念书的人为数不多,所以前面的名次几乎都是固定的,除了偶尔才会有小小的变动,而我虽然有排名第五的头衔,但我自知这只是侥倖,要是把我放到资优班里那肯定是连车尾都吊不上。 而她的前几名左右护法除了缺了一个我之外,还缺了一个第二名的阳加礼,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名字暂时还是我们心里的芥蒂,因此不提、略过也罢。 「是说,敏星你听说了吗?我早上来的时候听隔壁班我之前新训的同学说,下个星期学校要给我们考个复习考耶,怎么可以这样,上学期又没有讲,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这样是要怎么考啦?」 我一脸懵,「真的假的?下个礼拜要考复习考?我也没听说耶,怎么突然成这样?」 「对吧对吧?学校真够机车的!」她小声的继续抱怨:「而且学校还说会突然举办复习考是为了让我们之后熟悉大型考试的画卡方式,所以才会下重本买了几台读卡机回来,但我看学校根本就只是想测试新买的读卡机所以才临时办了这个复习考的吧。」 「这样啊……」 「好了好了,要上课了,我先回座位去了。」 鐘响的下一节,刚好就是班导的国文课。 她甫进来就先证实了方才张庭姿和我的聊天内容:「下礼拜,学校将要为各年级举办一次复习考,考试内容分别是各科上学期的范围,有些仓促,所以出题老师并不会出太难,相信大家好好准备都还是可以考得很好。」 班导又补充:「对了,这次的考试方式和之前不一样,这次是用画卡的方式,考试当天请同学们准备好至少两支的2b铅笔和橡皮擦,至于怎么画当天的监考老师会告诉你们,那就这样,大家回去好好准备,上课吧!」 第三首: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2) 这学期的干部新选后,卫生股长还是由辛子恆担任,而我和张庭姿、阳加礼、施秉夷仍旧是负责外扫,基本上算是和上学期差不多。 只不过,虽然都是外扫,但我们的外扫区这次范围更广了,之前扫的是停车场和小草皮,现在要我们扫的是大草皮也就算了,一次还要扫三个,在种种人力吃紧的情况下,班导和辛子恆讨论出来的解决方案就是以成组的方式进行,分成a、b、c三组,每组各四人,先扫完的组别就拆成两两,然后去帮其他还没扫完的两组。 而我、张庭姿、阳加礼、施秉夷就彷彿是命中註定一样,就算是这样划分了也还能不小心被凑到一块,所以我忍不住要为自己和阳加礼捏了把冷汗。 但张庭姿可大气了,只一句:「一起扫就一起扫,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过,话说是这么说,真正扫的这天,我们这一区还是瀰漫着浓浓的尷尬感,一开始施秉夷还会找话题边聊边扫,时而还会找阳加礼要斗斗嘴,可怎奈我们和阳加礼的配合度不高,所以讲着讲着他也就兴致缺缺的闭了嘴。 「a组你们扫好了吗?」这时,辛子恆过来要检查了。 「还没,」施秉夷闷闷地对他说:「我们还有那边那一大块呢,你先去检查b组和c组,如果他们有人好了就调过来帮我们吧。」 辛子恆思忖了下后摇摇头,「如果以面积计算,你们这块其实是稍微比较小的,所以你们还没的话,其他两组就更不用说了。」 停下扫地的动作,施秉夷很有逻辑的对他理直气壮,「听你的意思,那你跟班导不就在欺负我们囉?说是成组支援,先扫好的人去帮其他还没扫好的,但现在你却说我们这是三区之中最小的,既然我们还没扫好,那其他两组肯定也还没,这是什么意思?是已经计画好以后我们都必须再去支援其他两组的意思吗?」 「不是,」辛子恆的眉眼闪过一丝惊慌,似乎是不曾想过施秉夷会这样解读他的话,「我来帮你们吧,既然你觉得不公平的话,而且因为人手不足,所以我本来就有想自己也下来扫的打算了。」 「不用,」施秉夷阻止辛子恆欲要拿起畚箕的动作,「你先去检查其他两组吧,先检查完看怎样再说。」 在辛子恆走后,我这么跟施秉夷劝:「你用不着这么跟他计较吧,」虽然不晓得他们男生的友谊到底比我们女生还要有多坚固,但我还是不希望看到辛子恆受到好友责难的样子:「虽然说这是他跟班导一起讨论的,但我觉得这多半也是班导的意思,而且谁跟谁在哪一组、又负责扫哪了,这应该也是抽籤决定的,你这样跟他反应他应该也没办法啊。」 「我说的没错啊!」施秉夷就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对他就会据理力争。 我又继续劝:「但他自己也说了愿意一起来帮忙扫地了啊。」 「你怎么不叫他别帮我们赶快去帮其他组,然后等其他组扫完再让他们一起过来帮我们就好?」他骂我蠢,「算了,不跟你争了,以后我们就扫慢点,看到底谁要帮谁!」 于是,我们都拗不过施秉夷,只能听他的,用比一开始扫时还要慢几倍的速度挥着扫具,直到其他两组都完工了之后我们才把搁置了有一段时间的最后一团杂草、落叶畚入垃圾桶里拿去倒。 施秉夷骂错了,我其实不蠢,我何尝不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但我不过就是捨不得看到辛子恆为难的样子。 不过好在,在我维护辛子恆的同时,他会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 幸好有那个契机,不然我想,就是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也未必会知道。 未必会知道── 那都是为了我。 第三首: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3) 「阳加礼,你没吃饭是不是?叫你开个瓶盖而已开那么久,搞什么?」 「好啦好啦,这不是开了吗?」 看着眼前总算破冰了的张庭姿和阳加礼,我不免跟着高兴了好几下,本来我还以为,往后的两年半,估计都是要和他们在尷尬里度过,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够那么快就能再有了互动。 「反正其实我事后想想,事情也还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而且就算分手了,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反正我跟他既没牵手也没拥抱,接吻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如果要说我们没有交往过,那我觉得也算。」 那天放学后,她跟我在去车棚牵车的途中如是说。 我还特别仔细的观察了她的表情,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言不由衷,又或是对阳加礼依然掛念而不好意思明说,可她一点也没有,就是云淡风轻,好像在讲一件很久以前的事了的感觉。 「真的吗?」我不太确定的试探,「你真的……没事了吗?」 「对,」她停住脚步,侧过头看我,意味深长的意有所指,「只不过我希望,如果下次我还有机会交男友的话,我的好朋友跟我的男朋友不会那么亲近。」 「……我,对不起……」 「没事啦,」她拍了我一下,「三八喔,我不是在怪你的意思啦,而且我想我一直到毕业前也不会再交男朋友了,就是一个经验吧,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我跟我朋友可以好好的、我跟我男朋友也能好好的,而且我知道,在我和你当朋友之前,你就已经跟阳加礼、施秉夷很要好了,所以真的不怪你。」 「你真不怪我们?」我不放心地继续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和阳加礼复合?」 她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想过要再跟他復合,但我真的不怪你们了,」她往前走一步,并背对着我,「我跟阳加礼真的结束了,我感觉不到自己当初对他的喜欢,而且维持着目前的相处模式也没有不好,叫他帮我扭瓶盖就扭、帮我拿扫具就拿、叫他帮我盛水就盛,没有尷尬的一起在学校相处,这样就好了。」 很快的,学校为期两日的复习考已到,比照段考的方式办理,并将成绩列入学期成绩中计算。 事发唐突,复习的时间并不多,再加上还得准备这学期的学业,所以这次的复习考就真的如班导所说的那样,是较偏简单的,每科几乎都是,还有些题目根本用膝盖想就知道答案了,所以我忍不住去猜测,会不会学校办这场复习考的用意,当真不是为了考验我们或者逼我们念书,而是像张庭姿说的那样,是为了测试新买的读卡机? 「谢谢。」 「不客气,下次不要再忘记带了,那是我善良,否则在这种紧要关头,谁会出借自己带来备用的2b铅笔?」 考完复习考的最后一科时,我拿着考卷走到张庭姿那里,除了想和她聊天之外,还想找施秉夷对下答案,然后再藉机瞄瞄辛子恆几眼,但没想到我人还没到,就先看到与听到了这一幕。 貌似是辛子恆忘了带2b铅笔来考试,所以张庭姿把自己多带来备用的份借给他。 「嗯,」在听完张庭姿的劝告后,辛子恆面无表情的点头说:「知道了。」接着便拿着自己的水瓶走出门。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 「敏星你来啦,」方见到我,张庭姿就上前拿走我手上的考卷,「借我一下,你这题的答案写什么?」 「喔好,」虽然心里有大概猜测到,可我还是忍不住在意的向她探问,「刚刚……辛子恆忘了带笔啊?」 「对啊,bcaaa……」她边对着答案边回我:「我看他一早的时候就慌慌张张,一问之下他才说他拿到了他弟的铅笔袋,更倒楣的是虽然他弟有铅笔,但他弟嫌2b的太黑,写完之后手会脏掉,所以统统只有hb的,本来我还想说他平常就是个挺谨慎的人,没想到居然也会出这种差错,所以我就看在他喜欢我以前朋友的份上借给他了。」 「喔喔。」我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应,想藉此掩饰自己其实问得既故意又在意。 「好了,还你,」她把我的考卷递还给我后叹了一口气,「我果然还是错很多。」 「还不一定,」我说:「得跟施秉夷对了才准,他这个第一名的答案才最接近解答,所以等下我们再跟他对吧。」 「不用,」她摇摇头,「这科又不是数学,所以你的就很够对了,等施秉夷回来我再跟他对数学就好。」 「好。」我已经很习惯也承认的很大方,关于我数学很差的这件事,毕竟在上学期的第二次段考后我就露出马脚,从原本第一次段考的八十几直接落到不剩七十、不剩六十。 那时狱女,呃不是,我是说数学老师她还向我威逼利诱,说要是我下学期成绩有回升的话,她就要送我图书礼卷,但要是没有就要留我放学后下来写习题。 我的老天爷、圣母玛利亚、耶穌基督啊,我已经几乎天天都要补习了,又哪来的美国时间可以留下来去写习题?而且我想,我就是多写了几百题,数学成绩也还是一样的,我老早看开了,就别为难我了吧! 「是说,我看行事历写校际盃排球赛好像在第一次段考后举行,排球校队的同学大多都来自我们班,尤其还以十穀饭的成员最多,你说到时候老师们上完课会不会带我们去看球赛啊?」 「不知耶,应该不会吧,」我思忖了下继续说:「就算考完试、就算是校际盃、也就算排球队员大部分都是我们班的,但老师们应该也不会放着课不赶,然后带我们去看球赛吧?」 「那可不一定,」她举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就我们学校歷年来这么重视排球赛的样子,不然我们来打赌好了,赌输的人就请对方一杯或是一罐饮料,多贵都可以,如何?」 「嗯?」我愣了愣,「打赌?」 「对啊,」她扬了扬眉,一副势在必得,「我们来打赌,你赌老师们不会带我们去看排球赛,而我赌会,如何?敢不敢?」 「……」 第三首: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4) 「○中加油!○中加油!○○国中!加油加油加油!」 在排球赛场上,我校的校队队员击出漂亮一球后,周围便开始响起了此起彼落的欢呼、加油声。 连着坐在我身边的张庭姿也不例外,除了开心欢呼之馀,她还大口大口的吸着我比平时还要早十分鐘起床去给她买来的椰果冬瓜鲜奶,本来她是要珍珠冬瓜鲜奶的,可是人家一大清早的珍珠还没煮好。 对,那个我没说答应却也没有不答应的打赌,很明显的我输了,所以我只能很认命的去买了一杯她指定的饮料过来。 「不是很好喝,」喝了几口后她皱着眉头的跟我抱怨:「冬瓜鲜奶的味道跑掉了,一整个都是椰果的香料味,非常不搭。」 「抱歉,」我跟她安抚,「因为我去的那个时候饮料店里还没有珍珠,本来想说不然就买冬瓜鲜奶就好,但因为你跟我说你喜欢有加料的饮料,所以我就帮你加了椰果……」 「没事啦,」她拍了拍我的肩,「反正你记得了就好,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状况就别帮我加料了吧。」 「嗯。」 「咦?!」突然,她放下饮料,朝我们的右前方喊去,并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辛子恆来这里坐吧!跟我们聊天!」 突然被唤住了的辛子恆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 「来啦!」见辛子恆没有动静,张庭姿又朝他招了招手,而后又拍了拍她自己的另一侧空位。 她和辛子恆自从有了上次借笔的接触后,似乎就有了那么一点小交集,偶尔她会跟辛子恆聊天,有的时候再搭上个施秉夷或阳加礼,那欢声笑语可以大到连我们最后一排都很清楚地听到,可把我给羡慕的。 「聊什么?」入座后,辛子恆提问。 「我也不知道要聊什么耶……」说完,张庭姿突然「啊!」了一声,像灵光一闪那样,「既然现在这里没有施秉夷也没有阳加礼,就只有我和敏星,不然我们就来聊比较深层一点的吧,就问问你还喜不喜欢你以前国小喜欢的那个我朋友好了,如何?」 闻言,辛子恆略过她侧头瞄了我一眼,虽然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动作,但还是被张庭姿给注意到了。 「唉呦,」张庭姿打了他的臂膀一下,「敏星是我的朋友,她口风很紧,不会出去随便讲的,所以你安啦。」 知道张庭姿并没有自己想像的敏感后,我也就放心了。 半晌过后,就在我们都以为辛子恆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辛子恆他开口了:「我不知道,你问这个要干么?」 「没事、没事,没有要干么,就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而且我想说,你那个时候已经跟人家那么大方的告白过了,还弄的整个六年级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搞不好人家她妈妈也知道了,所以就好奇,你还喜不喜欢人家?而且其实,我那个朋友好像也跟我说过,她也对你有好感之类的,更何况你们还曖昧了好一阵子,关係扑朔迷离,让人雾里看花,你就当我帮我朋友问一问,如果她跟你的心意还相通的话,搞不好我还可以帮你们撮合撮合。」 「……不用了,」辛子恆冷冷地说:「喜欢或不喜欢,反正也都不重要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去打扰她。」 「蛤?!」张庭姿一脸惊讶,「为什么?你是怕她有新喜欢的人了吗?我猜应该没有,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接着他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施秉夷和阳加礼还在楼下等我。」 然后说完,也没等张庭姿或是我的回应,他逕自的就走了。 「唉。」目送他走后,张庭姿貌似失落的低头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捧起了那杯被她嫌难喝的椰果冬瓜鲜奶继续喝,接续悠悠的说:「搞什么?他这样回答……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还喜不喜欢啊……」 「嗯?」我转过头,因为她的话听来不是很清楚,「什么?什么还喜不喜欢?」 「没有没有,」她赶忙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跟他最近很好?」又隔了好半晌,我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开口。 「算吧,」她轻轻的点了头,「你也知道上次期初的复习考我借了2b铅笔给他,加上他又坐在我前面,所以我就跟他渐渐熟了也渐渐会像朋友那样聊天,但大多数的时候也都还有施秉夷、阳加礼他们。」 「喔。」 「但也没什么,」她像是补充也像是澄清,「就真的很普通、很普通,聊天也都乱聊,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几天之后,我正巧到办公室里找英文老师聊天,本来聊完之后准备要走,但却在经过班导的座位时听到了辛子恆的声音,因此我脚步一顿,最后乾脆躲在墙后偷听。 「子恆你这样不行,你这样太累了,你要是觉得我现在跟你提的这个新的建议不行,那我们也还可以再讨论出其他方案,而且虽然你天天都帮着a组扫地的同学,所以a组就算几乎都还要去支援b和c组也从没跟我有过抱怨,但你其实就只是个负责督察的卫生股长,知道你人好会下场帮忙,可你有没有想过,在帮忙外扫整个扫完以后,你还要逐个检查,如果还有哪里漏扫有垃圾,你还得帮忙捡,我看了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会跟你提新方案的,懂吗?」 「不累,老师我一点也不累,而且都已经扫过了第一次段考了,这学期也就只剩三分之二,所以我觉得没有关係,我可以,而且每天这样帮忙同学,我也觉得很开心。」 「……子恆,」班导摇了摇头,似乎也拿他的如此坚决没有办法,「好吧,你考虑一下我说的那个新的提议,用轮的方式,让他们三组去轮流扫那三个草皮,且扫完就好不用再去支援其他组,因为轮流了,所以每组都有机会扫到每个草皮。」 「谢谢老师,我会再想想看。」 「嗯,快上课了,回去吧。」 然后等辛子恆出了办公室门口后,我鼓起勇气叫住他。 他停下来转过头,一见到是我后也把身转过。 「那个,不好意思,我偷听了你和班导的谈话,我……我也觉得班导说的有道理,如果实施了她新提的方案,那你确实也可以不用这么累,就让我们自己去轮流,你就只要负责检查和最后的收拾就好了。」 闻言,他愣了愣,「但我不觉得累啊。」 「嗯?」我疑惑,这要是我肯定一口就答应了老师的建议,每天跟着大家一起打扫三个大草埔,光就这样想我就先累了,「为什么啊?」 「因为……」他朝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我想和你一起扫地。」 「嗯?!」我惊的连眼睛都瞪大了。 他刚刚、他刚刚说了什么?! 「没事,」他苦笑的摇了摇头,「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不想改变,我觉得现在的扫地工作排的挺好。」 「……」 他转身,「不走吗?要上课了。」 「喔喔。」 然后我赶忙的跑到他身边,任凭着一颗本来就跳动强烈的心进而跳得更快、更猛。 侧过头,我偷偷瞄了他一眼,随即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将目光收回。 虽然我知道没有用,但我还是要自己别多想,他身为卫生股长,会想帮忙大家扫地、尽一尽团结的力量那也是应该的。 不是因为想和我一起扫地,而是想和大家一起。 第三首: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5) 最后,辛子恆并没有听从老师的建议改成三组用轮流的方式打扫,而是原封不动地和原本一样,于是班导见他坚持,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在这一样的情况中,好像有个什么不一样了。 无关我和辛子恆,而是辛子恆和张庭姿。 「唉呦,怎么这么粗心,等一下啦辛子恆!」这天扫完地后,大伙儿将扫具拿到扫具归还区准备将扫具摆放入内时,张庭姿突然朝正准备要往更里面一点走去的辛子恆大喊。 辛子恆转过身后只是一愣,但并没有说什么,就只是站在原地等张庭姿。 而我则是跟在张庭姿后头,随着她入内。 待走到辛子恆面前后,张庭姿抬手,将他右锁骨边那块往内翻的领子向外摺整齐,「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下次出门前记得再检查一下,不然不好看。」 而很显然的,张庭姿此举不只吓到了我,也吓到了辛子恆,害的他好像被施了定身术那般定格了数秒才回过神。 看着他们,我紧抿着脣,像个局外人那样,静静地将眼前的种种默默收尽眼底。 与此同时,辛子恆放好了他要放的东西,路经我身旁的脚步顿了一顿,而后又像没事一样顺畅的走离。 「敏星!敏星!」 「啊噢,怎、怎么了?」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她双颊通红,喜孜孜的,就连话语和口气也较平常还要为温和。 「没有,」我摇了摇头,顺便告诉自己别多想,「走吧我们快点回教室准备早自修。」 「嗯!」她欢快的勾住了我的手,在回教室的路上她都很开心。 我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当然,对我自己的那就另当别论,但对张庭姿这么大方,甚至可以形容成是毫无遮掩的状态,我就是想耍笨都觉得自己白痴。 我看出来了,很明显,她也喜欢上了辛子恆。 可我仍然不死心地告诉自己,这仅是我单方面的怀疑而已,在还没有求证之前,这些跟那些统统都不做数。 然而,我这个愚蠢的想法,果然没有几天就被推翻了。 本来还在教室外面的长廊,但张庭姿突然却说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便把我带到厕所前的栏杆这较为隐密的地方来了。 「怎么了?」我看着又羞又急的她问。 「我……」她吞吞吐吐,接着身体还开始不安的扭了起来,「我想跟你讲件事……」 「好啊,我听。」 「我……我我、我……」 「嗯?」 「不行!」她突然喊卡,「我还是说不出来,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这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说这种事,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呢?」 「没关係,」我安慰她,「慢慢来,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调和她自己的气息,「谢谢你敏星。」 然后,我刻意把她的目光带向下方,好缓解她的紧张,却不巧的看见了正准备回教室上课的辛子恆。 于是,我侧头对她观察了下,她明显的先是顿了一顿,接着嘴角便不自觉地往上扬。 「你……」我欲言又止,最后哽在喉头的话还是埋没在了上课的鐘声里。 「好啦,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说着,她转过身,并迈开步伐向前走。 我异常的没有跟上,就好像是脚下被黏了橡皮糖。 然后,我彷彿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开口大声的喊住她,并不由自主地戳破了:「是辛子恆对吧?你是想告诉我,你喜欢辛子恆?」 她转过头,但笑不答,可儘管如此,我想要得到的答案还是得到了。 我看的出来,她肯定不是一般的喜欢辛子恆。 因为我见过她喜欢徐默寅、阳加礼的样子,都是大大咧咧、没有任何修饰或遮掩。 但是这次,她小心翼翼,就如同我。 不自觉的,我感觉我的胸口泛酸,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得好稀薄,我感觉自己胸前左侧的范围正隐隐作痛,只是我从没想过,它这么一痛会痛达了十年之长。 第三首:你怎么蠢到我喜欢你都不知道(6) 于是,我一路的又看了张庭姿和辛子恆良好互动了数天,可虽然互动良好,但我看的出来,似乎只是张庭姿的单方面示好,而辛子恆则是一点回应也没有,非常无法让人猜透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你说,你觉得辛子恆还喜欢我以前的那位朋友吗?」 这节的体育课又来到了篮球场,而张庭姿又拉着我到一旁的木椅子上观赛。 这次我们两人目光追逐的焦点都一样,可也不知道是我隐藏得太好还是怎样,总之,她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而且还满怀兴奋的转过头向我探询意见。 「蛤?」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是问我我觉得辛子恆还喜不喜欢你的那位好友吗?」 「对啊!」她边说眼神边仍旧在场上追逐。 而我反观自己,彷彿像做错了什么事般,有些心虚的低首歛眉,在得知她也喜欢上了辛子恆后只胆怯、只一个劲儿的感到罪恶。 「我跟他不熟,」过好半晌,我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而且,我国小念的又跟你们不同所,所以我不了解他和你朋友当时的情况,也就更不能客观地帮你分析了。」 「唉呀,」她「嘖」了声,「你就不能像寻常的闺密那样,跟着对方附和就好了吗?我只不过是想要有人陪我一起,告诉我一声:『对!辛子恆已经不喜欢你的那个好朋友了!』就这样,就算不是真的,只是安慰我也没关係,你懂吗?我们都当了快一年的朋友了,你还是很不了解我耶!」 「喔……」我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算了算了,敏星你这么耿直,我跟你多说也无益,反正你没喜欢过人,所以你也不会懂我的这种感觉,快去找一个人喜欢吧你,陪我一起单恋,有好朋友陪着一起单恋,我也就不孤单了。」 没说话,我只是笑。 我已经在单恋了,比她还要更早。 只是我没有说,而我也清楚,我内心的心意大概是再没有机会可以说了。 有了阳加礼的前车之鑑,我得更小心谨慎才行。 我并不想成为,那种别人口中,疯狂跟自己好友抢喜欢的人的人,纵使我跟阳加礼清清白白,可在外人看来就是那样。 「你打输了,很烂耶!」下课鐘响,球具收拾完毕、体育老师集合点完名放人后,张庭姿拉着我凑向辛子恆,除了说他篮球投不进之外,还噹他是不是只会打桌球。 听了她的话后,辛子恆没有马上做回覆,只往嘴里灌了几口水,然后才说:「还不是你们害的,你们在旁边看,还大吼大叫的,我怎么专心的了?」 「我们有大吼大叫吗?」张庭姿转过头问我,「应该没有吧,而且我们离球场还有一段距离耶,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没有吗?」辛子恆小心的看了我一眼,「那、那我听错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下节英文课,我得去帮英文老师提麦克风。」 说完一溜烟,他就大步大步的跑向前,直到身影消失在前面教室的转角我才把我的目光收回。 「我们的英文小老师真的很可爱吧。」张庭姿还是继续望着前方他刚刚消失的地方,而且双颊红晕、神色羞赧。 「对啊,」我若无其事,「英文老师她也对辛子恆这位英文小老师很满意。」 「嗯嗯,看的出来呢。」 而后的每天,我便都尝试着多疏离辛子恆一点,甚至还会刻意说出一些绝非本意的话伤害他。 可无论如何,我还是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心跳,在看到、听到辛子恆的时候能够安好,反而还失了速的那般跳动的更加猛烈。 我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目光对他的追随,他在哪,我看的就是哪。 我没有办法抑制自己不去在意,只要跟他有关的一切,我都在意的紧。 于是我欺骗自己。 我骗自己已经不喜欢辛子恆,也骗自己,最多也就三年的时间,牙咬紧,一下子就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儘管想到的时候心脏还是揪的快要疼死了。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1) 喜欢你在每一刻每一秒 喜欢你在每一处每一角 喜欢你已变成习惯难以戒掉 我多喜欢你我不知道 (演唱:王俊琪;作词、作曲:杨凯伊)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们就升上了国二。 我们搬了桌椅、换了教室,来到了二楼楼梯右边的这间,进出还满方便,但缺点就是去厕所的时候要走远一点。 新学年新气象,才开学几天,我就能稍微的感受到同学们相较于上一学年的不同。 虽然十穀饭们还是照三餐把为非作歹当饭吃,但值得嘉奖的是,他们确实收歛了许多,从以前每个星期总要犯上个十来件的调皮事,现在砍半,缩减成了五件左右。 而且班上愿意念书的同学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大概是见基测近了,所以知道要奋发向上,搞得我们排名固定的前几位皮皮挫,万分害怕自己被从宝位上挤下来。 但是以上这些,都还不是我最在意的。 我最在意的,无非就还是辛子恆。 也不知道是我的疏离太过成功,还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误打误撞的伤到了他,总之,似乎从上学期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和我眼神交集的瞬间就越来越少,少到后来几乎就变成了他躲我、我躲他。 虽然彼此从没明说过,但却把这躲猫猫实行的很有默契,就连偶尔张庭姿在跟他聊天,或是本来和我聊天聊到一半,但他突然走过、路过,被张庭姿拦截下来的时候,我都会很识相的先行离开。 但张庭姿误会了,她以为我那是为了让她跟辛子恆方便讲话而贴心的回避,甚至还称讚我非常的体贴、善解人意。 可我知道她错了,因为我并不是。 我的挣扎、我的抵抗、我的无奈,或许这辈子,就只有我自己才明白。 「蛤啊?班导怎么排我去扫男厕啦?他不知道我是女的吗?奇怪耶,我可以要她帮我换一下吗?」 这天的班会课,在选完干部之后,班导接着现场就安排了扫地工作。 这回我们班领到的外扫区较上学期更少、更小,也就一对男女厕,外加楼下教室外面,一年级上学期时就曾经归在我们扫地区域内的两个小花圃。 张庭姿被发配去扫了男厕,显然她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 而施秉夷、阳加礼这次则与外扫无缘,改被留在了内扫,一个扫教室、一个擦黑板。 我的话还是跟外扫很有缘份,不过并不是和张庭姿一样去扫厕所,而是跟另一个比较不熟的同学去扫小花圃,我跟她各扫一个。 而且,这回的卫生股长还是辛子恆,外扫的巡视工作,班导依旧还是发派给了他,因此私下很多人都戏称他为万年卫生股长,依循班上和班导对他的信任与爱戴,恐怕这三年他都得担当此重责大任了。 「应该没办法换,」回到了与张庭姿的对话,我简单的跟她分析了一下:「照班导的性子,我猜她应该会说扫厕所的不分男女,而且还可以训练大家打扫不同东西的技巧与经验,所以,她不会给换的。」 她「嘖」了声,然后灵机一动,「不然,敏星你跟我换打扫工作?如果是出于自愿,那她同意的机率就高了!」 「这……」 「拜託啦敏星,」她拉着我的手臂边摇晃边撒娇,「我拜託你嘛,我是真的不想扫厕所,尤其还扫男厕,吼呦敏星,求求你……」 「我……」 「拜託!」 「好吧好吧……」抝不过她,加上反正也只是扫个地,我也没有比较想扫哪里的想法,于是就被她拖着往班导的办公室去,而且竟然还被她给换成功了。 所以现在变成她去扫小花圃,我去扫男厕。 「为什么会变成你来扫这里?」 开始按部就班进行清扫的第一天,辛子恆就一边拿着名单,一边前来巡视。 「没为什么,」我像刺蝟一样把浑身上下的刺都竖起,「因为我想扫男厕。」 他皱眉,在听了我的话后,他明显的有那么一点受伤,也有那么一点感到困惑,但他还是很和顏悦色的朝我问:「是不是张庭姿硬要跟你换的?如果是,然后你又不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跟班导说,或是我这边直接帮你换回来也行。」 「不用,」我抿脣歛眼,并且言不由衷,「这不干你的事,你也别滥用职权,我就爱扫男厕,谢谢你的关心。」 「郭敏星你……」他欲言又止,最后就断句在了这里。 默默转过身,我握紧马桶刷的手直直发抖,力道还大得让指节泛白。 弯身提起水桶,我仍旧背着他,用着一种艰涩且毫无温度的语气再度开了口:「如果卫生股长没有别的事,还请别打扰我扫地,早自习就快开始了,别害我迟进了教室。」 紧紧地咬住脣,在感觉到他离开后,我胸口胀疼无比。 无处宣洩之下,我只好拼了命的用力刷着马桶和小便斗,彷彿跟这厕所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似的很用力的刷洗着。 甚至直到鐘响也还不愿回去,还產生了想永远躲在这里的想法。 如果能永远躲着,那就不需要去面对外面的所有风风雨雨,以及那些棘手又恼人的友情、爱情。 当隻缩头乌龟、怕事的人,其实很幸福。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2) 「你觉得我要不要跟辛子恆告白啊?」 周末的时候,我写完补习班出的英文作业,才刚登入即时通就立马跳出了这则来自张庭姿的讯息。 在我还在思考要怎么回她的时候,她又接续传来了几句。 「到底要不要啊?」 「如果被拒绝了,我们以后会不会很尷尬?」 「我听之前跟他告白的人说,好像被他拒绝后,他就会有意无意地远离跟他告白的人,我说不上来,但我知道就是一种很尷尬的感觉,我很担心耶,你说会不会啊?如果我跟他告白了,他会不会拒绝我后就不理我了?」 打完这几段之后,她还一连按了好几个哭泣的呛声娃娃过来,说明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你可以试试看啊xddd,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你不是偶尔也会和他用即时通聊天?虽然告白的话当面告比较合适,但如果你害怕当面说的话,也可以用即时通告诉他」 又过了好半晌我才终于回覆了她的话,其实不太想回的,反正那个年代的即时通也没有已读的功能,所以我有没有看到,她根本也无从知晓,只是我知道,就算我找藉口跟她说我可能在忙没有看到之类的,之后去了学校,她还是会要我现场为她分析,所以我不如在线直接就回,而且还有萤幕可以屏蔽我的杂陈五味以及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 「我看,还是先不要好了」她秒回我。 「为什么?」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目前跟他这样的相处我觉得挺好的,所以算了,就还是先维持原样吧,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承受之后要被他冷淡,或是渐行渐远的可能,而且好尷尬,所以还是先算了」 「好喔,无论如何,都祝福你!」 这句话是我最后强打起精神输入的。 我很困扰,同时我也不知道,到底我这样子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也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把辛子恆从我的心里连根拔除。 所以我只能靠忙碌来麻醉自己,除了拼命读书、额外找练习题给自己写之外,我还自告奋勇的在班导嫌原本的学艺股长不适任要换人时跟她要了这个职缺。 所以我的日子成天就只有睡觉、吃饭、念书、写习题,外加每节下课上前提醒老师们在教室日志上签名。 仅有那么一小片刻…… 不,其实还是花了很多时间,只是我骗自己只有一小片刻,每天就只一小片刻用来观察、思念、挣扎、放弃辛子恆。 像是一个圆,也是一个循环,无论我怎么抽离,最后还是都会回到原点。 「我来帮你吧,你还有哪里没刷到?」 这天的晨扫辛子恆又来了。 因为厕所就在我们教室这层楼,所以班导说扫完后看要给卫生股长检查还是要给负责内扫的副卫生股长检查都可以。 由于我最近在躲辛子恆这位卫生股长的关係,所以我几乎每天都用着像风一样的速度刷洗着,有时来的太晚还会索性先不吃早餐,并在打扫鐘响前就已经到了男厕开始我的扫地工作,所以我早早就能好,也早早就请管内扫的副卫生股长检查完毕回教室去,因此,我已经很久没那么直接的跟辛子恆面对面了。 「不、不用,」因为没有预料到他会来,所以我吓了好大一跳,说话还有点吃螺丝的感觉,「我我,是那个副卫生股长,嗯不是,我是说,我自己来就好,我也快扫好了,到时候再找副卫生股长检查就可以,你去看楼下花圃的外扫吧,我看他们那边应该也很需要你的帮忙。」 在讲的同时,我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执行着我手边的事,一面祈祷着他可以赶快走,却又一面的希望他可以留下来,那怕是多一秒也好。 良久,在我以为或许他就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踏进来抢过我手上的马桶刷,似是隐忍,也似是压抑,总之,我能感觉到他隐隐约约的怒气,「花圃那么小,不用我帮忙,倒是你这里、那里、还有那里都没有刷乾净,平常副卫生股长都是那么随便就让你过的吗?」 「我……」 盯着他指出的三处,那上头沾染的都是刷不起来、清不乾净的陈年旧污,而且都只是很些微的,平常也不会有人去在意的小渍,可此刻看在他眼里,就好像我是笨蛋一样,连刷个马桶也不会。 「对不起,」可能是我的无措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他立刻就跟我道了歉,「我只是想帮你。」 我捨不得,他那无辜的眼神和与我道歉的绅士风度,实在让我太难了,所以迫不得已,我只好想一个折衷的办法。 「谢、谢谢你,」拿过靠在墙上的拖把,我有些类似以下犯上的对他要求:「那里面的马桶给你刷,我去再把走廊拖一次,那些人採来踩去的又弄脏了。」 说完,我飞也似的就直接跑到了外面,连让他回我好或不好的机会都没给。 我到底该怎么办? 辛子恆他真的太好、太好了。 好到让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放弃。 有好几次,我看似好像快要成功了、快要可以从这段情感中全身而退了,可总能发生某些事情让心脏再次悸动,然后一直轮回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徒劳里。 我努力过了,放弃喜欢他的这件事,但我办不到。 只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这样近十年的轮回套路,如今我仍深陷在于其中,并没有比较游刃有馀,根本原地踏步。 「你今天怎么扫那么久?不是平常很快就扫完了吗?」将届早自修要打鐘之时,辛子恆总算肯手下留情的放我回来,只是方刚一见到张庭姿,张庭姿就风风火火的凑上来,问完了这个问题又接着问:「而且,你不是说你们扫厕所的因为跟教室同一层,也离教室很近,所以老师说让你们找副卫生股长检查也行,怎么我看今天辛子恆还从你打扫的男厕里走出来?」 「噢,」我想了几秒,然后做出类似藉口的猜测:「不知道,反正他就寻到我这里来了,可能他想说厕所也算是外扫的范围,所以尽责的多少看一下。」 「那他怎么不去看看女厕?反正扫厕所的人不分男女啊!」她的反应颇大,给我一种她在吃醋的感觉。 所以我只得赶快安抚她:「没事啦,就真的只是刚好路过,所以进来帮忙我而已,你不用担心,真的没什么。」 「喔,」但儘管我这么说,她仍然还是不放心,「你以后扫快点,再不行你就提早个十分鐘、十五分鐘到学校,然后记得都只能找副卫生股长检查喔。」 「……嗯、嗯,」我犹豫了,可随后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她:「好,知道了。」 「敏星啊,你是知道的吧,我真的很喜欢他,比喜欢阳加礼的时候还要更喜欢,所以我这么说,你一定能体谅我的吧?」 「……嗯。」 「情绪勒索」这是一个很久以后才广泛出现以及被拿来应用的词汇,因为当时还没有对诸如此类,不管是家人也好、朋友也好、伴侣也好,等等的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细分归类。 我想这是了吧,肯定是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张庭姿一定对我实行了情绪勒索,而且还以朋友之名索好、索满了。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3) 「郭敏星你等一下!」 放学时分,我进入车棚将我的脚踏车解好锁,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后头的一个熟悉声音给叫住了。 我停了下来,可当我回头看见来人时,我就立刻后悔了。 毕竟才刚答应张庭姿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就又跟辛子恆有了交集,这似乎怎么样也说不过去,而且我顿时全身充满了罪恶感,更深怕张庭姿会突然出现。 「怎么了?」我臭着张脸:「我赶时间。」 「你讨厌我吗?」他单刀直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还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你了?」 「嗯,」垂下眼,我不敢直视他那漆黑的墨瞳,毕竟我要说的是谎言,「我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讨厌你,没有原因,就是那种不可理喻的,为了讨厌而讨厌,你也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他欲言又止。 「没事的话我走了。」 转身,我生硬的将胸口的气团嚥下,同时咬紧牙不让眼泪落下。 但是突然,在我要迈步向前的时候,他一个跨步上前握住了我的左手,而我被他吓得动也不敢动。 「郭敏星我就真的那么惹人厌吗?」他一瞬就望进了我的眼里,害我心慌的不知道要怎么躲避,「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在上学期快要期末的时候就突然不太理我?是因为还在跟我计较我让你们扫大花圃的事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不是,」我尝到了血的味道,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把我的下脣咬破了,「就告诉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了,你烦不烦啊?我赶时间!」 话一说完,我马上把他的手拨开,一路牵着脚踏车直衝校门外。 还不能哭,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因为等下还要补习,要是被同学或老师看到我眼睛跟鼻子哭得通红的那副德性,他们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真的太难太难了,这么好的辛子恆到底要我怎么放弃? 而且,除了张庭姿也喜欢他之外,我还真找不到其他应该要放手的理由。 对不起辛子恆,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该道歉和求原谅的人是我才对。 我身不由己,只能出此下策来连累及推远你…… 「我决定好了!我要跟辛子恆告白!」 几天之后的一大清早,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张庭姿彷若已经破釜沉舟的对我宣示。 「喔,好啊。」我睏的有气无力,因为快要第一次段考,所以昨晚熬夜写习题,甚至连张庭姿在说什么也听得不是很清。 「你别打瞌睡!」她边叫边摇我,「快给我起来!快给我想想办法,帮我想那种就算被知道心意了也不会被冷冻、也不会尷尬的办法,快点!去洗洗脸!」 「唉呦……」她没让我把话说完,当下就立刻把我带到了洗手台前,要我捧水洗把脸。 「洗好了。」依着她的话做,我现在已经比刚刚还有精神许多。 可在听清楚她的要求后,我还寧可继续被瞌睡虫缠身。 「这个……」我顿了顿,「这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想办法,因为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不起。」 「唉呦,不然……」看她贼兮兮的眼神,我就猜到了她八成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你帮我去告白吧,礼物跟信我准备,你就负责去就好了,如果到时候被拒绝了,你就说是开玩笑的,要他别当真。」 看吧,果然被我料中了。 「不要,」我很意外,我这次居然会有勇气可以跟她提出拒绝,破天荒到连我自己也很惊讶,「告白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来,不可以假手他人,所以庭姿,这个忙我不能帮,不好意思。」 可也或许是最近课业压力、情感压力压得让我快喘不过气,所以我才能有这个拒绝她的勇气。 「什么?!」她一定也没有想过我居然会拒绝她,「你认真的吗?」 「嗯,我认真的。」 「为什么?」她不死心的继续纠缠,「又不用你出钱帮我挑礼物,就只是帮我把礼物拿去给他,然后跟他说我喜欢他,如果她要拒绝还是怎么样的你就说是开玩笑的就好了,然后再改用要祝他第一次段考的理由塘塞过去就好了啊,不会太难的!」 「既然不难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我柔性劝说:「自己去比较有心,而且也会让人觉得比较诚恳,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去会比较好。」 「吼呦,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见我怎样就是不肯答应她的状态,她竟开始烦躁了起来,「我又不是白痴,你讲的那些道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且上回阳加礼的时候,不也是你帮忙我的吗?这次再帮忙我是会少块肉是不是?」 「上回阳加礼的时候我就不太想帮你了……」我突然觉得我好委屈,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子逼我? 「好啊郭敏星,我也算是看透你这个人了,不要就不要!我们绝交!」 说完这句话后,她气得拂袖而去。 而我也随便她了,都随便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的地步? 但无论如何,这些情愫所带来的种种,已经变成了把会伤害到人的利刃了。 不管是我、张庭姿还是辛子恆,皆无一能够倖免。 这是一个还没有答案的无解题,目前也只有且看才能且走。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4) 果然又跟我冷战了。 在我明白的拒绝了张庭姿后,我们已逾三天没有讲话了。 或许可能很幼稚,但在那个不是很成熟的年代,冷战未必不能解决问题,即便是现在也是,先让彼此冷静,等冷静过后再来谈,或许还会比较容易可以转圜。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但张庭姿是不是,我就不确定了。 「你跟张庭姿是怎么了?吵架啦?」吃饱饭后的休息时间,阳加礼突然坐到我前面的位置这么跟我问。 「嗯,对,算是吧,我们吵架了。」我边收拾着餐具边漫不经心地回他。 「怎么吵起来的?这么严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纵使我知道阳加礼口风很紧,也知道他没有那个胆子敢把我告诉他的事情洩漏出去,可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 「怎么可能没事?」听到我打迷糊仗的轻描淡写,他当然不相信,「要是没事你们现在会冷战吗?」 「唉呦,」我拉上了餐袋的拉鍊,往椅子底下摸出了我的刷牙用具,并装作很瀟洒地对他说:「就女孩子家之间的一点芝麻蒜皮,你个大老爷们的别瞎搅和了,好了,我去刷牙了。」 「郭敏星……」 「又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跟你说,我和施秉夷这两大老爷们都在,只要你想说,我们都可以替你分担,要是你嫌我比施秉夷笨,帮你出不了什么比较好的主意,那你儘管找他去说,略过我也关係。」 我回以一笑,跟他示意我知道了。 我想,要是以后问起我,我国中时遇过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我肯定会回答是结交到了阳加礼和施秉夷这两位异性挚友,甚至比身为女生的张庭姿还要更体贴、更心思细腻。 无庸置疑。 「敏星对不起啦,我知道跟你生气、跟你冷战是我不对,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又几天过去了,张庭姿好像也腻了冷战那般,竟自动自发的跑来找我求和。 可我听着她的话,她并不像是因为知道了我们这次冷战的癥结点在哪,而发自内心的愿意和我一起把癥结点化开。 而是一味地坚持着她的坚持,有一种非要我帮她不可的意思。 「所以,你还是想要我帮你去跟辛子恆告白?」我直接开门见山。 「是也不强迫你啦,但是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辛子恆,所以我真的也很怕会被他拒绝,反正你也跟他不熟,对他或对你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所以你们也不会因此有了什么嫌隙或尷尬,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完全承担不起这个风险,所以好不好嘛敏星?我求求你,就最后一次,如果万一我以后还会喜欢上其他人,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这么要求你了。」 虽然她的话听来像是无害,但是我懂她话语里的决绝,直白的讲,这忙她是要我帮定了,且她在班上也只有我这么一个人能够帮她,况且这是她无法承受的风险,所以她说什么也得抓牢我,直到我答应帮她这个忙。 那时还小,只一个劲儿的懂得心软,不懂拒绝、不懂要保护好自己,更不懂自己的善良也会变成被别人利用的武器。 反正,最后我抝不过她,总之就是答应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敏星你最好了!」她激动得上前抱紧我,但我却跟她形成了反比,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想吃什么或喝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什么都请你!」 我并不想吃什么或喝什么。 至始至终,我只希望她可以好好了解我这个朋友。 但前提是,也要她真的有把我当朋友看待。 而不是另类的,女版工具人。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5) 「敏星!敏星快点过来!」 要帮她告白的这天,我突然很后悔,突然很想临阵脱逃,但在她亲自压阵的情况下,我并没有办法说不要,只能拖着比平常还要沉重几倍的步伐,试图能慢一秒是一秒、能慢一分是一分。 但是她看不下去,因为我实在是太慢了,所以她只好快步上前来拽我,「你搞什么啊?他都牵好脚踏车要出校了,你还在这里磨蹭,快点快点!」 接着她一路拉着我又衝又跑,直至到了校门口才将准备要离校了的辛子恆拦截。 方一见面,她就朝辛子恆大喊:「郭敏星有话对你说!」说完,她大力地将我推到了辛子恆面前,而后自己则胆小的拔腿就跑。 我稳住快要绊的瑯呛的自己,并拒绝了辛子恆的抓扶。 他看着我,神色有点复杂,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却很明显地开不了口。 而我也是。 「怎么了?」隔了好半晌,他终于开口打破我们之间的僵局。 「给你的。」我把张庭姿交代要给辛子恆的礼物举到他面前。 他明显一顿,有些困惑,可那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又惊又喜。 于是我赶紧开口澄清,深怕他会误会,虽然即便就是被他误会了我也没关係,可我还是不能那么做。 「这是张庭姿託我给你的,」听了我的话后他的神色明显黯了下来,而我继续说:「她喜欢你,这是告白礼物。」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这番话竟将他惹怒了,「拿走!我不会收!你跟她说我不喜欢她,懂了吗?」 「辛子恆……」 他直接越过我,牵着脚他车往前又走了几步,像是不甘也似是难过,我没有转过头,而我相信他也没有,可我有听到他在跟我说:「郭敏星,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好管间事还是太过热心。」 垮下肩膀的同时,我差点连整个人也垮了。 可以理解,我真的可以理解他生气的缘由。 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惹他生气,自己会是这样的难受。 「所以他说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收下礼物?」在辛子恆走后,张庭姿才终于从一旁的石墙边走出来。 「没有,」我摇头,并用了较辛子恆婉转的说法告诉她:「他只说了这份礼物和心意他不能收。」 「所以……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她边晃着我的肩膀边问,「他还说了什么?」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把他要交给辛子恆的礼物原封不动的放回她手中。 「就是这个意思,而且除了这些,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没有说的很直白,可她失落难掩的表情已确切的告诉我,她懂了。 接着她像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朝我问:「那你最后有跟他说我只是在开玩笑,单纯就只是想祝他段考加油吗?」 「没有。」因为这么欲盖弥彰的话我说不出口,而且辛子恆也没有给我机会补充。 「没有?!为什么没有?」她推了我一下,虽然力道很小,可却也成功地对我造成了些许打击。 我往后退了一步,虽然感觉到生气、感觉到身体正在颤抖,但我还是没有当面跟她撕破脸。 「你不知道你没有说的话,那我很有可能接下来跟他的相处会很尷尬,你是我的朋友,你怎么可能会不了解我的害怕?你怎么可以这样?」 但最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怒意、我的失望以及我的走投无路,只还是一直自顾自的。 我抿着脣,并且低首歛眼,内心十足的受伤与忍耐。 而后我终于受不了了。 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对她发脾气。 用了比平常还要大几倍的音量,我像是要把我所有的委屈都吐乾净那般的朝她大喊:「你够了没有!张庭姿!你真的够了!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真的受够你了!」 然后,这也是我第一次尝到拂袖离去的威风和爽快。 是很大快人心没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半晌后我居然觉得充满罪恶感,还觉得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过分。 甚至还考虑着需不需要去道歉之类的……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6) 本来以为,我的日子最糟也就这样。 但我发觉,我错了,原来还有比糟糕还要更糟糕的。 第二次段考后,陆陆续续有风声在说辛子恆喜欢上了资优班的南筱沛同学,因为近日南筱沛转学到了辛子恆的补习班,他们老师希望辛子恆可以多照顾一点同校的南筱沛,于是这么照顾着照顾着,好像也就照顾出感情了。 而本来我是也还在跟张庭姿冷战的,可这消息一出后,她当然整个人就坐不住了,而且也因为她在班上就只跟我一个人较为熟识,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她还是厚着脸皮回来要求跟我和好,并且发誓她不会再逼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想当然耳,听完之后,我那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几句软言软语,我也就又被她忽悠了过去。 「敏星你说,辛子恆喜欢南筱沛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下课时间,她坐到我旁边的座位,有些忧心忡忡。 我没回话,只见她继续往下说:「我之前新生训练的时候有跟南筱沛同班过,她人还满好的,如果要算的话,我跟她也有些交情,而且不管是外在条件还是内在条件,我都觉得我输的很心甘情愿,我觉得如果对象是南筱沛的话,那我愿意让步,而且还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我左右思量了一下,然后提出了我的客观看法,「现在的重点不是要不要让步,也不是要不要助他们一臂之力,而是要先确认这样的风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要考虑南筱沛她是不是也对辛子恆有意思,如果有,那到时候再来谈退让或是助一臂之力也还来的及。」 她难得赞同了我看法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要怎么确定这是不是真的?直接问吗?会不会太直接?」 「都可以啊,」我说得云淡风轻,「直接问或是旁敲侧击,或者你要悄无声息的观察也行,反正如果是真的有喜欢的话一定会不小心露出一些蛛丝马跡。」 因为会像我一样,把喜欢的心思隐藏得这么好,勘比金马奖影后的人绝对为数不多,且我也敢保证,辛子恆他不是影帝。 「是喔,」她皱下眉头,略略的不安与些微的焦虑全写在了脸上,「不然……我放学后直接问他好了,这样最快。」 「你方便就行,」我随手拿出了下一堂课的课本并翻开,「要上课了,先回座位吧。」 而果然,行动派如她,要她旁敲侧击或自己观察,这绝对太为难她了。 还没到放学,只是扫地时间,她就把他拦截了下来,就在我打扫的男厕外面。 「辛子恆我问你,你喜欢南筱沛吗?」张庭姿非常的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的问了。 「对啊,我现在喜欢她,怎么了?」然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辛子恆,我没想到他的回答也能如此锋利的让人一针见血。 并就在听到他回话的这个同时,我感觉一下子,我的胸口好像有些什么瞬间就被抽空了,我整个人也跟着当机了。 「我可以帮你,」我真的无法想像原来张庭姿也可以如此大气,这是前所未有的,也不知道是前阵子我对她的抗议奏了让她成长了的效,还是她真的太喜欢辛子恆了,「我跟南筱沛之前新生训练的时候一起同班过,所以我跟她也有些交情,所以我或许可以帮忙你们。」 辛子恆顿了顿,稍稍的考虑一下,而后对她提出了疑问,「你想怎么帮我?」 「你需要哪些关于她的资讯?」张庭姿说:「你跟我说你需要什么资讯,我负责去帮你问回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一点对方的喜恶爱好与底细总不会是坏事,而且还可能可以让你们更加的熟悉对方。」 「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些基本的资讯,我就是自己去问她应该也可以问到答案,所以你不用去帮我也没关係,我自己可以。」 虽然被辛子恆拒绝了,但张庭姿还是很坚持,「辛子恆,我只想为了我喜欢的人努力,反正我喜欢你已经被你知道了,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好不能说的,我想要帮你,让我帮你好吗?」 「不用,」辛子恆的坚持也不会输张庭姿,「让我自己来就好,我这次想勇敢一点,谢谢。」 但没想到张庭姿根本把辛子恆的话当耳边风,不听就是不听,执意要照着她自己想的执行,最后甚至还只拋下了这么一句:「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好了!」然后就飞快地跑走了。 而这一切全被躲在男厕墙角边的我收尽了眼里。 我不禁感到有那么一点苦涩,但同时却也有些如释重负。 因为幸好,不管是张庭姿还是我,辛子恆都没有选过。 而这让我后来又更加的确信,或许辛子恆对我可能真的就只有他所谓的欣赏而已。 因为后来的后来我也亲眼目睹了他喜欢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积极、那样的具有攻略性。 反观对我,就是那么既不咸也不淡的。 所以我真的不懂,他定义出来的「欣赏」和「喜欢」究竟是哪里不同。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7) 「我问到了,南筱沛的生日在八月,是狮子座的,跟敏星你一样,而且我还发现她以前念的国小居然也跟敏星你同一所耶,真的非常巧的啦!你们之前在学校里应该有见过吧?她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有提到你,好像也对你很有印象,然后还有她说她喜欢吃巧克力,尤其是那种五彩繽纷的石头巧克力。」 也不知道她地有没有确实扫,总之在扫完地后,趁着鐘响之前,她就拉着我很兴奋的分享。 「你没有问到重点,」听完了她的话后,我很不给面子的摇了摇头,「重点是南筱沛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又喜不喜欢辛子恆才对。」 「对齁,」她恍然大悟,「我怎么会没有想到,不然──」她随即迅速的拉上了我的手,「走吧!趁现在还有时间,她应该也还在老师他们的办公大楼那里打扫,我们现在快点去的话还来的及!」 然后也不等我回答好或不好,她一鼓作气的就把我带着,跟她一起找到了南筱沛。 「嗯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本来正在洗抹布的南筱沛,甫见到了我们便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正如张庭姿所言,我对她是有印象的,即便国小的时候从没同班过,可走在路上、去上厕所的时候也应该偶遇过几次。 我端详着她,第一次为了辛子恆而有些失礼的去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一个严格说来算不认识的人。 她没有很漂亮,理性且客观的说,就是个路人,是一个在人群里并不亮眼的女生。 但是,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而且气场也满强的,就在张庭姿跟她寒暄了几句的这段时间,我就很明白也很确定,跟她比起来,我和张庭姿确实必须居于下风。 「这个就是刚刚跟你提到的敏星,」她们聊着聊着,张庭姿瞬间把话锋转向我,让我成了接着的焦点,「因为筱沛你刚刚说你也对她有印象,所以我就把她带过来,给你们认识认识。」 「嗨嗨,」我有些尷尬的打了招呼,「你好。」 「你好,」对比我的尷尬,她的笑容实在是自然太多了,「我是南筱沛,之前国小是十班的,你呢?」 「八班,」我也生涩的回以一笑,「我是郭敏星,我之前是八班的。」 「难怪!」她笑得更灿烂了,「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原来就在隔壁的隔壁班而已!很高兴认识你喔!」 「谢谢,我也是。」 「对啦筱沛,」见我们有要聊开了的趋势后,张庭姿把话锋拉回,还一点也不拐弯抹脚,「其实除了刚刚问你的那些,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哈哈,怎么会突然要问我这个?」她面露难色,可虽如此,她的笑容依旧还是掛在脸上的。 可我最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就三秒的时间,她脸上的难色就在须臾之间退去,取而替代的是双颊緋红的羞赧,「有,我有喜欢的人啊。」 张庭姿趁势追击:「那是谁?」 「我们班的。」然后她竟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随即跟我们讲了一个他们班男同学的名字。 「好,我们知道了,筱沛谢谢啊。」 在与南筱沛道别后,张庭姿垂下头,一副彷彿失恋的是自己的样子,但也确实是失恋了没错。 我跟她还有辛子恆,都在今天失恋了。 「敏星你说怎么办?这也要让辛子恆知道吗?」张庭姿说完还叹了好大一口气。 我欲言又止,几度啟脣,却也又几度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告诉辛子恆吧,怕他的心情会变成跟我们一样,不告诉辛子恆吧,又怕他会在不知道南筱沛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的情况里越陷越深。 所以最后我只能回张庭姿说:「先回教室吧,快打鐘了。」 「请你的。」 「哇,真的假,怎么这么好?」 「因为后来听说你确定进来补习之后,那资料栏的介绍人写的是我,所以我有拿到五百块的介绍费。」 不得不说,我真心觉得班导排座位的功力实在是有越来越差劲的趋势,之前是拼了命的把我和辛子恆越调越远,虽然现在我跟他的座位远近或许已不再重要,但是怎么能够把我安排来坐第一排第五个? 就算靠窗风景好,但我一点也不想看到辛子恆跟南筱沛两人日渐加温的甜蜜模样啊…… 「对了,还有这个,」除了刚刚递给南筱沛的那杯咖啡之外,现在辛子恆又从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瓶不太繽纷,可却也五顏六色的东西,「给你,石头巧克力,你应该会喜欢吧。」 「你怎么会知道……」虽然距离并不是很近,但我依然能清晰看见南筱沛脸上那又惊又喜的表情。 「猜的。」辛子恆害羞,可却又故作镇定的耍帅扬眉笑了笑。 最好是,我在心里这么吐槽他,那分明就是张庭姿为他打听来的。 「屁啦,」能被编入资优班的南筱沛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当然也猜到了,「是不是庭姿告诉你的?我就知道一定有鬼,不然她那天也不会莫名其妙地问了我那些问题。」 「她还问了你什么?」平时温温的辛子恆难得激动。 南筱沛瞇起眼睛,彷彿起了玩心那般的对辛子恆嘿嘿两声,然后有些曖昧不明的只给了他四个字,「不告诉你。」 「喂……」辛子恆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放弃追问。 「好啦,我先走了,下一节是我们班导的课,我们班导的厉害你知道的。」他们班的班导就是狱女。 而既然知道是狱女的课了,所以辛子恆说什么也不能多加阻拦,即使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捨不得,可却也只得把南筱沛放回去上课。 突然,在南筱沛走后他转过身,就这么好巧不巧的和我对到了眼。 于是我赶紧收回目光,并鸵鸟心态的假想他并没有看见我正在偷偷观察他们。 「你在偷看我们?」 可惜很明显的,我的偽装并没有成功。 「有、有吗?」我往旁边瞥,试图闪躲他的视线,还临机一动的揪了旁边的阳加礼一搭一唱,「我明明就是在跟阳加礼讨论外面的那棵树啊,是不是啊阳加礼你说。」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对阳加礼使了个眼色,要他配合我演出。 「喔喔,对啊对啊,」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对啊,你说那棵树的叶子很漂亮,可是我觉得它旁边的灌木丛更好看。」真的是太天才了啦,还会帮自己加台词,让我不得不在心中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有了阳加礼的帮忙和加持,就算辛子恆再怎么确定我就是在偷看他和南筱沛也死无对证,只能随口「喔」了声,并回去他的座位。 「哪齣啊?」辛子恆走后,阳加礼带着疑惑的过来探问。 「没事。」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扬起笑,给他夸讚与道谢后,顺利把话题转移。 第四首:我多喜欢你,你会知道(8) 「唉呦,我们子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请客!请客!请客!」 「对啊!对啊!请客!请客!请客!」 「请客!请客!请客!」 在和南筱沛又曖昧了一段时间后,辛子恆就顺利的和她交往了。 而且还一点也不低调,他们高调的让整个国二班级几乎都知道了。 我对比了下之前从张庭姿那里得到的辛子恆国小时喜欢她朋友的状况,要是我没记错,据说那时也是弄得整个六年级都眾所皆知。 所以原来,他是真的有区隔开来的,他对待所谓的「欣赏」和「喜欢」到底还是南辕北辙。 因此,后来的后来我仍旧是纠结着这个问题,关于他究竟喜没喜欢过我,还是仅仅止步于「欣赏」? 我没有答案,而且我想,我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对的机会向他问到这个答案了。 「停停停!」犹如眾星拱月那般的起鬨声中,辛子恆但笑不语,只是靦腆的还沉浸在刚交往的幸福之中,还是一旁的施秉夷站出来维护他的,「大家稍安勿躁,他们才刚交往,还不适合请客这么高调的事。」 已经弄得说不定连班导、狱女、英文老师都知道了,这还不算高调吗?这话我没说出口,只在心里嘀咕。 「对啊对啊,」张庭姿也上前帮腔,「如果真的要请客的话,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再请大家那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张庭姿的这番话似乎还满有道理,所以在听完了之后那些起鬨的就纷纷鸟兽散了。 「你是怎么把到人家的?资优班的耶,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等围观的群眾们都走后,施秉夷才以一个做为兄弟的身分噹损他。 「就这样那样把到了啊。」辛子恆又是扬眉耍帅的一笑,那笑容里还藏着一丝丝不轻易见得的甜蜜温柔。 「你少来!」对于辛子恆这样类似打太极的说词,施秉夷当然不给过,随即攀上他的肩头跟他打闹了下。 「好啦,先放你一马,」打闹稍歇,施秉夷突然难得正经的和辛子恆说:「要幸福啊兄弟,我和阳加礼这两个还单身的幸福就靠你了。」 「靠我?靠我干么?」 「靠你帮忙要南筱沛也给我们介绍介绍资优班的美女啊!」 噢不,我错了,施秉夷他一点也不正经。 「你说,郎才女貌,这个成语是不是就是在形容他们。」 下课时间,张庭姿又跑来坐到了我的前头,还拉着我一起欣赏外面正趴在栏杆上谈笑风生的辛子恆及南筱沛。 「应该是吧。」我扯了一个不怎么情愿的笑,而后把注意力拉回到下一节要考的地理上。 「你也别光顾着念书了,」她张开手掌放到了我的课本上挡着,「跟他们一样也去谈个恋爱吧,不然青春就一去不復返了。」 我失笑,「光顾着说我,那你呢?」 她叹气,又是长长的一口,「你也看到了,」她努了努窗外,「我喜欢的人已经不是我能喜欢的人了,但至少你不是啊,你还有机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了?我在心里想着,但并没有问出口,也并不打算告诉她,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算了吧,」我略为僵硬的笑了笑,「我还是念书先,其他的就之后再说吧,不急于这一时,而且要是被我爸知道我现在就交了男朋友,他不先把我扫地出门才奇怪。」 「你们家真的很严格,嘖嘖,」语末她甚至还庆幸自己幸好不是投胎去了我家,不然她一定会很受不了,「好啦,那就不吵你了,反正也要上课了,我回座位去啦。」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有股小孩终于长大了的感觉,看来之前的那次架真的没有白吵,最近她对我的态度可以说是有很大的进步,并且我希望,她可以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今天买的是什么?」 「奶茶,你最喜欢喝的那家。」 「你真的对我好好喔。」 望着窗外这每日都要上演过无数次的画面,我不禁别开了眼。 我其实很难过,在我的心中,而且在这样还找不到人可以倾吐我复杂情绪的情况下,我只能比压抑又更压抑的才能把我内心这些不能说的裹好、裹紧。 我也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我没有,就好像是一场将下而又不下的阴雨天,那样窒息而又湿闷。 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麻木了,可却又好像没有,因为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在见到辛子恆的那几个瞬间,我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心脏的存在。 我很无奈,我真的很无奈,我很想找到办法,任何一种可以放弃辛子恆的办法,可是却没有任何一种可以真正管用。 「偷听跟偷窥真的不太道德。」 突然,有一道声音把我从思绪里唤回。 而我抬头一看,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的辛子恆。 「就告诉你没有了,」我作贼心虚,语气也就跟着有些锋利,「而且我的位置就坐在这里,你要是嫌我碍事就去跟班导提议把我调离,再不然你自己就好自为之,不要怕别人偷看、偷听还光明正大的故意。」 「真的没有?」 「你要我讲几次?」我鼓起勇气的望进了他的眼里,并且言不由衷,「没有,真的没有。」 「喔,」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那么专注的去看了他一眼,所以他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后才又若无其事地回说:「没有就好。」 我突然发觉,原来我真的很喜欢当刺蝟,可在把刺竖起来的同时,我看似伤害了别人,但实则我也伤害了自己。 因为被我伤害的,是我最不想伤害的。 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学期末的这天,张庭姿一大清早的就风风火火的跑来找我,即便是爬楼梯上来后气都还没调平,她上气不接下气的也还是要告诉我── 「糟、糟糟糟糕了啦!辛辛、辛子恆跟南筱沛分手了!」 「什么?!」看来,我的激动程度也不亚于她,「真的吗?」 「对,真的,」张庭姿在气息稳定后把事情大概告诉我:「听说好像是南筱沛想要以课业为重,所以才会突然跟辛子恆提出分手,但是辛子恆不肯,也挽回过几次,但是南筱沛就还是满坚持的。」 「怎么会这样?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本来我以为,在听到辛子恆和南筱沛分手的消息后,我会是开心到快要飞起来,甚至还会无比兴奋、无比雀跃,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很难过,像是我自己被分手了那样的难过。 「不知道啊,而且……」说着,张庭姿突然压低音量凑到了我耳边,「上次问南筱沛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你也在场,她也说了她确实有个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他们班的,你不觉得事有蹊蹺吗?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还会那么快就答应辛子恆的告白?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和辛子恆分手?」 她又接着说:「也不知道南筱沛她是怎么想的,敏星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所以才藉着辛子恆来转移注意力或什么其他之类的,但最后还是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喜欢上他,所以才会找了一个这么官腔的理由来敷衍?」 「我也……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脑袋有些凌乱,只想知道辛子恆他好不好,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因为我接着问了她说:「那辛子恆呢?他现在如何?」 「那还用问吗?这直接用膝盖想也能知道辛子恆他现在非常的不好啊,而且昨天他还在他的脸书po了一些心情小语,感觉是真的深受打击!」 辛子恆他设了只有朋友才能看到自己发的文章的设定,所以我看不到,因为我没有加他、也不敢加。 半晌过后,我有些艰涩的开口:「南筱沛她……她有可能会回心转意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去帮忙试试看,毕竟看到辛子恆那样我也不好受。」 「嗯,那你就再多多帮忙帮忙他们吧。」 「会的,我一定会。」 或许,喜欢一个人,真的就是长这样,不计较任何得失,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一切安好,就算自己再怎么难过也没关係,但是那个喜欢的人一定必须要好好的,跟着他所喜欢的人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张庭姿达成了共识,并也在内心默默的鼓励支持。 然而,直到多年以后回头看来,我才知道,原来其实「喜欢」并不需要放弃,即使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怕自己受伤也好、爱而不得也罢。 在心里能有个人可以喜欢,那便是明灯一盏。 何况这个喜欢的人也还在自己每天看的到、接触的到的地方,所以只要尽管去享受这样有他在的美好时光就好,若是等到以后就是想见也见不到的时候,对比那些现在想放弃的念头及想法根本多此一举的枉然。 只是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领悟出这个道理。 第五首:水星记(1)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要多么幸运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当我还可以再跟你飞行 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你 (演唱、作词、作曲:郭顶) ***** 「敏星!敏星!敏星!你注意到辛子恆左手小指上的尾戒了吗?」 甫升上国三的这天,开学典礼结束才刚回教室不久,张庭姿就十万火急的将拿着卫生纸准备去厕所的我拦住。 「银色的,和南筱沛是一对的,他们復合了!」 「喔,」我的眉头不着痕的皱了一下,随即迅速的松开,「那很好啊,恭喜他们,也辛苦你了,暑假的时候你都在为他们的事情奔波,希望他们之后都可以一直好好的。」 她松了口气,双手合十,「但愿如此,不过我好像也没有帮到他们什么,就只是到南筱沛那里把辛子恆失恋到失魂落魄的情形告诉她,然后他们就復合了。」 「你真的很大方,」我发自内心的说:「我应该做不到吧,先是帮自己喜欢的人追他喜欢的人,现在又协助他们復合,这是一件特不简单的事。」 似乎是难得被称讚,她脸刷的一下就害羞了起来,连忙摆摆手跟我说那没什么,「等哪天你真的有个那么喜欢的人后,你就会知道了,以前在喜欢辛子恆之前,我也没想过我能够这么大气,所以大概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我也是。 而且也不用等到哪天,因为,我也是真的很喜欢辛子恆。 但帮助他和南筱沛的这个部分,我是认真做不到的,所以我必须承认,在这方面,我确实是输给张庭姿。 我大器不起来,甚至我还很自私。 有那么好几次,我都是希望南筱沛不要和辛子恆复合。 到现在一直还都是如此希望的。 「好啦不讲他们了,」她突然话锋一转,还把音量压低,像是要跟我讲什么祕密一样,「刚刚经过办公大楼的时候,我听说我们班有一个转学生,是从隔壁国中的数理资优班转来的,我还偷看了一下,长得还不赖,应该等等班导就会把人带上来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讲完这句话后,教室的门口突然欢声四起,我们一齐往闹腾的方向看去后,张庭姿就立刻指着门口的陌生脸孔,激动的告诉我:「对!就是他!他就是要转来我们班的新同学!」 「喂郭敏星,我已经喊你好几声了你为什么要装作没听见?」 我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用我最后残馀的那么一点耐心朝那个被班导安排坐到我前面的新同学问最后一次,「新转来的阿谚同学,请问你又怎么了?」 我已经数不清究竟是第几次了,打自开学他转来的那天起,他就老爱把头往后转,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喊一喊我的名字。 「没事是不能叫喔?郭敏星郭敏星郭敏星,我就爱叫啊你管我。」 望着他故意将眼皮扯下还吐了舌头的夸张鬼脸,我无语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假装这不过就是后来某法师爆红的一句名言:「假的,我眼睛业障重啊!」罢了。 「喂阿谚,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欺负郭敏星?她哪里惹到你了吗?」终于,走来我这排最后面和阳加礼聊天的施秉夷看不下去,赶忙过来维护我。 「对啊,」随后慢了好几拍的阳加礼也过来一起附和,「你已经这样骚扰她好几天了,到底想干么?」 「没想干么,」阿谚一脸跩的耸了耸肩,硬是强词夺礼,「不然你们自己问郭敏星,看看我除了像这样一直叫她之外,还有没有欺负她别的了。」 听了阿谚的这番话,阳加礼和施秉夷这两个没良心的竟立马一同往我这里看来,一点也没有要继续帮我骂他的意思。 「那你也不能一直把喊郭敏星当乐趣吧,整间教室都是你的声音,真的很吵也很烦,」突然,最前方的讲台传来了这么一句:「别再让我听到你乱喊,否则我真的会在秩序表上登记你。」 「唉呦,辛子恆班长,用不着这么严肃吧,」阿谚不识相的还想打哈哈,「不然你如果不喜欢我喊郭敏星,那我从现在起喊你?辛子恆辛子恆辛子恆?」 紧接着辛子恆的眼神转为严肃黯然,飞快的在讲桌上的秩序表写了写,然后彷彿古代皇帝颁佈圣旨那般的将秩序表拿起来亮,同时顺便宣告:「我会告诉班导,总务处说最脏、最难扫的工具室你中午会去清。」 然后,阿谚的脸就垮了。 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然而不管这对辛子恆而言是否单纯就是职责所在,反正我的心脏就是又不争气的跳快了起来。 辛子恆辛子恆辛子恆。 我学着阿谚也在我心里无限循环的吶喊着。 第五首:水星记(2) 「你怎么会连这种简单的题目都错?这不是只要算出这里就好了吗?」 「我就不会啊……欸不是,你怎么可以擅自拿走我的考卷?还给我啦!」 「还给你?你确定?狱女说了放学前要交回去给她,现在都已经第六节下课了,等一下第七节下课是运动时间,我看就你这寧愿自己慢慢想破头也不要找人求救的龟速,放学是留定了。」 「那、那也用不着你管啊,而且我还有施秉夷和阳加礼可以问。」 「就你这样跟我废话的时间,都可以拿来多订正两题了,而且我堂堂一个数资班转过来的,实力难道还会输给他们俩?你最好快点吧。」 然后,我只好妥协的拿起红笔,乖的当起了他的学生。 也并没有吹牛,他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学霸无误,从上次第一次段考直接空降我们班排第一,硬生生把固定的前五名都各往后挪一个名次来看就知道了,甚至为此施秉夷还气的连续一週不吃午餐以示不满。 「就是这样,懂吗?」 「嗯,可以理解。」 「那我们就下一题……」 如此这般,他每讲解完一题就都会停顿一下,除了让我好好消化,也让我有可以再发问的机会。 所以我不得不夸讚一下,他这老师真当的比狱女还有我补习班的更要称职。 「叛徒!郭敏星你这个叛徒!你怎么可以拜我的敌人为师?!」 唉,又来了,自从上次被阿谚赢了第一名的宝座后,施秉夷就总是这样,带着亦敌亦友的眼光在看待阿谚,而要是我或者阳加礼多跟阿谚搭上几句,他就会这么大惊小怪。 「能收敌人的徒弟为徒,我的荣幸,」阿谚痞痞的朝施秉夷笑了笑,还要他也赶紧把数学考卷拿过来,「我『顺便』一起教啊。」 「哼!」施秉夷大力瞪了阿谚一眼,对他加了「顺便」二字的语气颇为不满,好似巴不得也能「顺便」给他踹上几脚,然后来个眼不见为净,「不必了,今天这张考卷我考的是满分,用不着你黄鼠狼给鸡拜年!」 「喔,是喔,」阿谚不以为意的挑眉,接着朝施秉夷赶了赶,「那你还在这里干么?走吧走吧,别在这里妨碍我教学。」 而后施秉夷只「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你干么这样?」我缓颊,「施秉夷他其实人很好,只是比较在意成绩跟面子罢了,就拿前阵子你新转来时疯狂喊我名字的这件事来说好了,他也是第一个帮我骂你的人,所以你该检讨。」 「检讨?我要检讨什么?我考赢他难道错了吗?」 「没有。」 「那你说我要检讨什么嘛,我有什么需要检讨的吗?现在该检讨的是你的数学。」 「……」 「你……你生气啦?」 「没有。」 「郭敏星?」 「……」 「好好,我该检讨、我十恶不赦,我的错都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快点啦,不是说要检讨我的数学吗?」 「好好,我们继续,下一题是……」 可能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吧,谁能想到,原来一开始那么令我反感的阿谚,现在居然也变得有些像是我的朋友,好比施秉夷、阳加礼他们对我来说一样,相处起来既简单又自然,偶尔还能像这样耍耍任性逗一下对方。 或许阿谚就是老天爷另外为我开的一扇窗吧,失去了辛子恆这位心上人,却意外获得了阿谚这位新朋友,虽然价值单位不一样,但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补偿吧,我想。 「我听说南筱沛和辛子恆在写交换日记。」 几日后的下课鐘响,张庭姿硬是把我往旁挤了挤,接着便一屁股的佔据了我大概三分之二张的椅子。 我微调了下自己的坐姿,然后不着痕的稍微将她挤过去些,确保自己坐的安全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那不是很正常吗?而且男女朋友之间写写交换日记也可以比较熟悉彼此,这不失为是一个好的沟通桥樑啊。」 「不是不是不是,如果单纯只是这样的话,那我何必特别跟你说?」她压低音量,好似怕被别人听见那样,「跟着他们一起写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和我们不同学校,但和我与辛子恆读的是同一间国小,而且听说她国小的时候就和辛子恆在同一间补习班补英文了,现在升上国中也还是在同个地方补习,而且他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好像叫戴米萁。」 听完她的话后,我顿了顿,接着又稍微思考了一下才说:「那南筱沛知道吗?辛子恆也在跟戴米萁写交换日记的事。」 「当然知道啊,他们三个是一起写在同一本日记本里的,而且这也是南筱沛她告诉我的。」 「那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是很懂,「既然南筱沛她不介意就好了不是吗?」 她一副「我看你没救了」的摇摇头,「果然是只会读书的呆子,这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有问题的吧,假如今天是你,你会让你男友的异性朋友跟着你们一起写交换日记吗?」 「而且,」她接着说:「那个戴米萁还买了周杰伦这个月才出的新专辑送辛子恆,你难道真的不觉得蹊蹺?」 我忽然不晓得该怎么回她,因为如果南筱沛她也知道并同意了的话,那么旁人是还要去置喙什么? 况且辛子恆他偶像是周杰伦的事早已不是新闻,和他同补习班多年的朋友买张新专辑送他也是于情理之中,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是其实是不认为这些有什么的我才最异于常人? 「我直觉那个戴米萁一定有鬼!」 或许是见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或许是她在我这里找不到任何一点共鸣,所以这个话题的最后,她只用了这么一句话草草的做了总结,而后就换了个其他的话题跟我聊。 只是我当时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直觉居然这么准,几年后的将来,竟真的应验了。 第五首:水星记(3) 「这种题型我上课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讲过很多次了?郭敏星,你的程度不应该只是这样吧,其他科都还不错,偏偏就我的数学学不起来,到底是我不会教还是你没用心学?」 这天的数学课,也不知道是不是狱女跟她男友吵架了还是她生理期来,总之她一整节课都是臭着脸在上的,所以刚才也已经有不少同学被点名起来感受一下颱风尾的威力。 可惜真的好巧不巧,就在我庆幸着直到快要下课都还没抽到我时,她就立马又出了一道题,又好死不死的那么神圣的一抽,抽中了那支写有我座号的籤,所以才导致了我现在站在黑板前,脑筋一片空白的望着那上头似熟悉而又陌生的数学公式及符号的局面。 丢脸,非常丢脸。 丢到我都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我知道这种题目很常见,甚至阿谚跟施秉夷、阳加礼他们也轮流教过我不下二十遍,但我不会就还是不会。 况且数学是活的,它变化万千,即便是差不多的题型也会有不一样的算法,它不像其他科目,只要愿意花时间死记硬背也能出头天。 「你到底会不会?不会就不要站在这里浪费我们大家时间。」 面对狱女的指责,我感觉我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紧握住白色粉笔的掌心频频沁出了手汗。 然而我其实不怕被骂,也不怕自己数学就是怎样都学不会。 我唯一怕的就是丢脸。 而且还最怕在辛子恆面前丢脸。 「老师对不起,我──」 「她不是不会,只是太紧张了而已。」 然而,就在我打算跟狱女服软妥协,让她放我回到座位好结束这场闹剧时,阿谚突然走上来打断了我的话,还顺手拿过我的粉笔,逕自在我只写了个开头的公式后接续替我往下算,这过程流畅到一个不可思议,甚至他还在解答完毕后对我使了个眼色,问我说:「你也是想要这样算的对吧?你啊,一紧张就容易忘记,平常我教你的时候你都算得很好啊。」 太高招了,我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他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确实就是在讲狱女教学没他好的暗喻简直就是完美。 当然狱女也听出端倪来了,但阿谚的话极为含蓄,所以即便如此,狱女自然也不能将他给怎么样,最后只得悻悻然的把我们两给叫下台了。 「厉害喔阿谚!」 「讚喔!」 「水耶!阿谚,刚刚狱女的表情超经典的啦!好爽!」 「……」 鐘响下课后,夸讚阿谚的声音此起彼落,而阿谚本人则是骄傲的回覆说:「没什么!技术问题啦!」 待大伙儿夸讚的声音告一段落,他忽然转过来用手撑着头,神情慵懒地问我:「说说你要怎么谢我吧,我刚刚可是救你于狱女的水火之中喔。」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饮料?要喝什么?」 「饮料?」他往后仰并且语气惊讶,似乎对我提出来的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刚刚那什么危急情况?你居然只想用区区饮料打发我,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然呢?你想?」 他忽然一个往前凑近,和我脸距离不过就一扠,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好半晌后只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摆摆手,「算了算了,就饮料吧,随你高兴,聊胜于无。」 第五首:水星记(4) 「你不觉得,阿谚对你好像特别好吗?」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已经很习惯像现在这样坐在场边只单纯和张庭姿聊天而不下场运动的日子了,升上国三后我真的是越发的懒了。 「有吗?他对谁不就一直都是那样吗?」 「哪有啊,他对我就不会,」张庭姿她继续分析得头头是道:「人家不是都说,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很幼稚,你看他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直喊你的名字耶,这不是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不然是什么?不然他为什么不喊一下佳佳?如果今天换做我是男的,我要是有兴趣也一定是先从班花佳佳下手,不会是你,然后再来说说教你数学的这件事,你自己看嘛,施秉夷、阳加礼这两个学霸都已经跟你这么要好了,但他们有像阿谚一样这么耐心地几乎每题都教你吗?拿施秉夷来说好了,如果不是你拿着题目去问他,他又怎么会自己过来看你哪里不会?阳加礼那个大懒人就更不用说了,他哪次不是乾脆把他的东西拿给你,叫你直接抄一抄最快?」 「那也不能代表……」 她不让我把话说完就算了,接着还索性单刀直入,完美将我那些想笑笑带过的装傻堵住:「你这些不承认都没有关係,但前天上数学课的时候,他这么帅气瀟洒的上台营救你,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就是喜欢你吗?」 「……」一定要这么一针见血吗?我就是想装作不知道还不行吗? 「好好想想吧,我觉得阿谚也不错,除了是稍微皮了些,不然你看他长得应该也不差吧,而且成绩那那么强,重点是对你又好,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就试着喜欢看看阿谚吧。」 听完她的话后,我歛下眼没有多做回应,不是因为不知道要讲什么,而是有些事情根本不能讲。 好比我不觉得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可以和对自己好的、喜欢自己的人交往。 好比她猜错了,我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又好比,我喜欢辛子恆,因为他,我整颗拳头大小般的心脏全都被他给佔据得满满满,如此这般,又要我怎么将阿谚塞进去? 行不通的,硬塞很痛,到时候在这个年纪受无谓伤害的人就又多一个了。 我不想这样。 「安静!安静!安静!你们这么这吵是要我怎么把事情交代完?我知道你们很兴奋,但先让我把话说完你们再嗨起来好吗?」 第二次段考后的班会,班导走进来只说了今天要讨论毕旅跟校庆而已,全班就开始闹哄哄的不受控制到犹如脱韁野马,大吼大叫的大吼大叫,欣喜欢呼的欣喜欢呼,丝毫不在意后续的重点。 再又让班导花费了好些片刻管理秩序,班上的同学们才稍稍的冷静下来。 「你们实在是,」班导颇为无奈,「都国三了还这么长不大,之后升学我看你们怎么办,要考基测了是有没有在读书?」 「吼老师,我们能不能别这么扫兴,我们把这节班会的重点放在毕旅跟校庆不好吗?」 「当然还是要多少提醒一下你们啊,虽然我对你们是没抱有多大的期待,但好歹也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鹏程万里,拥有美好的未来啊。」 「未来未来,意思就是还未到来,所以老师,船到桥头自然直啦,我们即时享乐比较要紧,是不是啊同学们?」 「对啊!对啊!及时享乐!及时享乐!」 「毕旅!毕旅!毕旅!校庆!校庆!校庆!」 看见班上又失控的情况后,班导无奈的拍了几下桌子,要大家冷静听她说,「嘘嘘嘘!安静!安静!都别激动!都别激动!」 「好吧,那就先来说说校庆,这比较简单,而且都快毕业了的你们对校庆肯定不陌生吧?运动会项目的报名表在这里,等一下要参加的填一填,大队接力我再请你们体育老师排。」班导边说边把各项体育竞赛的报名表发下来,发完之后开始跟我们讲解最令我们期待的毕旅。 这次的毕旅学校帮我们安排了个最传统的路线,先是一路向北,带我们去日月潭、参观十三行博物馆、淡水老街,接着第二天的行程就完全锁定在士林,白天是官邸,晚上是夜市,最后一天则是去位于新竹县关西镇的游乐园玩,然后再南下赋归,总共三天两夜,对当时年纪的我们来说光是用想的就感觉非常丰富有趣。 「先别急着尖叫,」或许是摸透了我们的套路,所以班导决定先发制人,说接下来还有福利,但要是我们再像刚刚那样起鬨了的话就不说了,「嗯,很好,这个安静的程度我喜欢,仔细听好囉,我再来要讲的东西很重要,不要听不清楚或是说我没讲喔,教育部有拨给我们学校一笔经费,校长想规划一部份出来奖励给大家毕业旅行用,但因为只够给一个班级,所以打算用投票的方式取胜,最多票的那个班级就可以领到这笔补助的钱,去毕旅免费,所以聪明如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吧,记得把票投给自己啊,因为这学期转来阿谚的缘故,所以我们班人数刚好比其他班级多一个,投票的时候一个都不许跑啊,否则我可救不了你们。」 「喔喔喔!这个简单啦!可以可以!对吧,欸全班,都听到了喔,不可以跑票喔!」 「不会跑票!也不可以跑票!」 「三年四班加油加油加油!」 第五首:水星记(5) 「好快喔,居然要去毕旅了耶。」 下课时分,张庭姿一如往常的跑过来跟我一起聊天,「现在已经十一月多了,再七个月我们就要毕业了耶。」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施秉夷随后也将阳加礼拉来跟着我们一起感慨,「想想不久前我们好像也才刚入学,每天懵懵懂懂,现在居然告诉我说要毕旅、要基测、要毕业了……」 「唉,岁月如梭啊,」张庭姿各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后,突然叹起气来,「但最让我羡慕的还是你们了,就你们这样优秀的在校成绩,明年大概不出四月就能免试入学了吧?都不用想着还要考基测,多好。」 「才怪,」施秉夷不耐的反驳,「我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没看到还有楼下的资优班在虎视眈眈吗?所以如果我要念公立的,要嘛就填二线的商职,不嘛就认真拼基测,否则市立高中肯定早早就被楼下那些人抢光了,阳加礼跟郭敏星你们应该也是吧?不然就我们三个免试都报一样的,再当个三年同学算了。」 「可以啊,」阳加礼附和,「我随便,反正我也不知道要读什么,那郭敏星你呢?我印象中之前你好像说过你家叫你去考市立女中,所以你真的要考那里吗?」 「可能不会吧,」我自嘲,「看看我的数学成绩,那要怎么去跟楼下的拼?而且免试跟基测的对手还不只楼下的,那可是来自整个市里的四面八方啊。」 「那就跟着我们填一样的就好啦!」施秉夷说:「我们之后再找时间来好好讨论一下。」 「再说吧,」我婉拒,「商职里的科系我都看过了,没有我特别喜欢的,嘖,枉费你们还都是我的朋友,连我嚮往当歌手都不知道,实在是。」 听完我半不正经的话后,果不其然的,张庭姿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讲点现实的啊?我知道你想当歌手,老实说你唱歌也确实很好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个赌注,红了还好,就怕红不了,那是会把自己饿死的。」 施秉夷和阳加礼频点头,难得对张庭姿的话表示赞同。 「这风险太大了,」施秉夷补充,「而且其实现在的台湾艺人大部分都非本科生,何况想当歌手的管道又不只读相关科系,你不如先找个能填饱肚子的再去考虑要不要进歌坛碰碰运气?」 「知道啦,」我不禁失笑,「就不能让我耍耍嘴皮子吗?你们念的这些我家里都跟我说过不下百遍了。」 「知道就好,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其实,我真的很感谢,感谢在如此呆懵呆懵的年纪里,能有这几个人小鬼大的朋友们。 就连一开始让我感到很不舒服的张庭姿,也在渐渐中慢慢变成能和我真正交心的好朋友。 虽然偶尔她还是会让我很反感啦,例如硬要跟我挤坐同一张椅子的时候,但面对她后来的种种变化,我真的有感动到。 所以现在的我也很想轻轻地问声:「嘿,好朋友们,你们都好吗?」 第五首:水星记(6) 「妈的谁跑票啦!嘎拎北出来喔!敢做要敢当,嗯汤做臭卒啦!」 「跑票的出来啦!」 「踹共啦!臭卒啦!」 还困在睡意里的週一,早自习甫结束,那群刚练完排球的十榖饭们还没走进教室就开始沿路义愤填膺。 而从他们对话的内容听来,我也大概也了解了七、八分,好像是毕旅补助的投票我们班无端少了一票,而资优班则莫名多了一票。 这种情况下,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十榖饭们,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把矛头指向正在和资优班里南筱沛交往的辛子恆了。 「辛子恆你这样对吗?身为班长还带头跑票,不良示范!」 「对啊!一点义气也没有!算什么班长?」 「跑票的臭卒啦!」 「……」 也不知道究竟是十榖饭们讲得太有道里还是大家因为惧怕了他们的恶势力,总之也几乎跟着骂得绘声绘影,好像这件事真的就是辛子恆做的没错,大家一句来一句去,好似也给辛子恆订下了罪刑,还完全不给他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片刻过后这骂声依然没有停歇,且也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跳出来帮辛子恆说话,甚至连平常最喜欢管辛子恆间事的张庭姿也因为最近移情别恋线上认识的男生而选择冷眼旁观。 「够了没有?」突然,也不晓得我究竟是哪来的勇气,竟挺起腰桿,笔直的朝握紧双拳、满眼无辜的辛子恆走去并还护在了他的身前,「你们有证据吗?辛子恆的票是投给资优班的证据,如果单凭因为他跟南筱沛交往就要把这个跑票的锅丢到他身上,那么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那你又怎么知道绝对不是他跑票的了?你有证据吗?」像是要跟我玩先有鸡才有蛋还是先有蛋才有鸡的逻辑游戏似的,平时看似无心学业的徐默寅此刻竟反常的聪明。 「……我是没有证据,但是我相信,」我坚定的告诉他也告诉其他人:「因为我相信辛子恆不是这种人,而且大家当同学都三年了,彼此是哪种人会做什么事难道还不清楚吗?」 「有道理,我赞成郭敏星说的,」这时从外面刚回来的阿谚也站到了我和辛子恆旁边替我们站台,「虽然我刚开始的时候有被辛子恆欉康去扫了最噁心的工具室,但他就是这么正直的性子,所以我敢保证跑票的绝对不是他,不然也不是没有别种可能,怎么你们不想想你们自己,晚上在夜市打工到很晚的,难保投票的时候不会因为精神不济看错栏、投错格啊,我说的也有道理吧?」 这下,那群十榖饭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反驳,这场战役又是阿谚完胜,而大伙儿见着没好戏看也纷纷做鸟兽散了。 「不用谢,我是看在郭敏星的份上帮你的。」说完阿谚还刻意朝我们拋了拋媚眼才走。 「干、干么?」面对辛子恆投来的认真目光,我忽然怪不好意思,只得模仿阿谚告诉他:「不用谢,我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帮你的。」然后就像风一样的快速逃走了。 「敏星,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什么?」 难得张庭姿口气如此郑重,害得我赶忙从补习班的英文作业堆里抬起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喜欢的那个男网友昨天跟我告白了!」她喜孜孜,「他说虽然只能隔着照片看到我,但这样每天聊每天聊,他可以确定他自己对我非常有fu,而且他还说他真的很喜欢我,喔喔喔喔喔,敏星你说我要怎么办啦?我真的高兴到好想尖叫!」 「是喔,」知道了是什么事后,我收回视线,继续聚焦在英文的文法上,怕这样句点的太明显,于是我又多补了句:「你觉得他好吗?」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好的话,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他吗?」 「那你怎么打算?」 「嗯……」她想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瞒着我家里的人先把他约出来看看好了,不然我平常也只就隔着萤幕看着他少少的几张帅照,没有实际看过本人的话,老实说我还是有点害怕。」 「嗯,」我点头,边写边回她,「我同意你说的,那你就先跟他约吧。」 「嘿嘿,」她的笑声让我听起来不太妙,「你能不能……」 然而,或许是因为知道她接下来要讲的是什么,于是我赶紧先发制人,「不能,那是你的网友、你喜欢的网友,所以我不想陪你去看,你不是还有妹妹?让你妹妹陪你去吧?」 「好吧,」她妥协,「就知道你会这样回我,算了算了,不逼你,免得你又要跟我生气,你现在真的比你以前国一、国二的时候还要难搞耶,怎么越来越难相处啊,嘖。」 「是吗?」我把垂到眼前遮挡住视线的发丝勾到耳后,笑容明媚的回她说:「我想我应该是进步了吧,懂得不委曲求全、懂得不去迎合别人、懂得替自己说不、懂得要保护自己了。」 第五首:水星记(7) 「还好吗还好吗?有没有怎样?还站的起来吗?」 「好像……噢嘶……好像扭到了……」 体育课在挑选大队棒次的此时此刻,我跑着跑着,就在快要抵达终点的时候忽然不晓得踩到了什么,只觉得脚被拐了一下,接着就整个人绊倒了,因为事发突然,我来不及做任何闪躲,便直接跌进了操场中央的草皮。 「同学你还好吗?」体育老师穿过重重围观的同学将我搀扶起来,「我找个人带你去保健室吧?」 「老师我带她去吧!」 「老师我也带她去!」 本来在场边偷懒休息的张庭姿和等候排棒的阿谚也在这时赶了过来。 「好啊,那就麻烦──」 「还是我带她去吧,」突然,辛子恆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略过他们两抢先一步搀扶住我,「我已经排定在最后一棒了,但阿谚你还在排棒,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棒次就都已经排好了,张庭姿你的话,我怕你力气太小,而且我又是班长,我带她去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就在辛子恆的坚持下,我最后是被他扶去保健室的。 「哪有什么多严重的伤啦,这个就冰敷一下就好啦,大惊小怪的,啦,这个冰块给你们,拿几张卫生纸包着敷,你们可以回去了。」 面对护理师阿嬤的直率态度,我们老早见怪不怪,因为她讲话就是这么直接,可我觉得她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因为她老掛在嘴上说的总是不可以浪费医疗资源,保健室就这么小一间,要把东西留给最需要用的人。 也因为我的伤势在她看来还不到最需要的程度,所以在领完冰块后,我和辛子恆就被她给慢走不送了。 出了保健室,本来我想就这样继续回到操场边休息,但因为辛子恆觉得我脚既已扭伤,实在不适合再走那么远到操场去,毕竟休息在哪都一样,所以我们就近到办公大楼侧旁的亭子坐下。 「脚有比较好吗?」气氛静默了好半晌后他开口这么问我。 「嗯、有,谢谢。」我的声音轻轻的。 「上次他们说我跑票的事,虽然你说不用跟你道谢,但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声谢谢。」 「噢,不会。」 「你之后高中打算上哪?我有听说你第一志愿好像是市立女中,但……」他顿了顿,略为不好意思,「抱歉,我真没有想泼你冷水的意思,只不过,市立女中光免试、基测的时候就要很竞争了,何况如果真的考进去,那压力你受的了,而且你的数学……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备案吗?」 「哈哈,」我笑了笑以化解他面上的尷尬,「市立女中只是我家里为我设的目标,我当然知道我高攀不起,而且你说的对,我数学那么差,光考进去就已经是个难题了,何况万一真的好运被我给赛到,我还真怕我自己无福消受。」 「那所以,你真正想去哪里?」 我耸耸肩,「不知道耶,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自己想干么,而且说真的,二线的公立商职、高工好像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没关係,」他安慰我,「还有时间,慢慢想,不急。」 「那你呢?」我难得鼓起勇气向他打探,「之后你想去哪?」 「艺术方面的,」他的眸里有梦想,「我喜欢画图,也喜欢搞一些创意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是读艺高可能就会选商职的广告设计来念。」 「哇,」我讚叹,「很适合你,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谢谢,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想要念的。」 「也祝你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然后当个扬名国际的设计师、艺术家!」 他再次跟我道了谢后忽然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你最近跟阿谚很好?」 「嗯,好像是,」我点了点头,然后思索了下,「但除了阿谚,我不是从以前就跟阳加礼、施秉夷也很好了吗?」 「不一样,他这样任谁都看的出来是在喜欢你,」倏地,他抬头将目光望进了我的眼里,「你喜欢他吗?」 「……什么?!」对于他的话及突如其来的四目交接,我吓了好大一跳,心脏还差点闹罢工,「我、我……」 「阿恆?你怎么在这里?」将我欲要说出口的话打断的除了下课鐘响之外,还有拿着水瓶从楼上室内体育场下楼而迎面走来的南筱沛,「我记得这节你们班不也是体育课吗?」 「是啊,」他回以南筱沛一笑,「我们在操场那里排棒次,但因为她扭到了,所以我就负起当班长的责任把她带来保健室。」 「喔,原来如此,」南筱沛晃了晃手上的瓶子,「我先去盛水,待会儿放学再继续跟你说,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家了,今天我们班导大发慈悲不留我们课后辅导。」 「好啊,那我在车棚等你。」 我尽量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带点距离,也带点冷淡,直到南筱沛走后我上扬的嘴角依旧僵在脸上无法动弹。 还好万幸她南筱沛出现了。 否则,我就怕要出现了错觉。 错觉现在还是国一时的那个午餐时间,辛子恆抿了几口水后告诉我他欣赏我。 错觉后来张庭姿并没有喜欢上辛子恆,也错觉辛子恆没有喜欢南筱沛、更没有和南筱沛在一起。 甚至错觉,辛子恆他还是能接受我告白的对象…… 片刻,南筱沛走远后,辛子恆将目光归回到我身上,可此刻的神情已并非稍早前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复杂、一点疏离。 「走吧,回教室,下一节课也快要开始了。」我撑着桌沿站起身,并拒绝了他的援手。 背对着他,我走前又跟他补了一句:「刚刚你的问题白问了,因为无论答案是否,都和你没有关係。」 第五首:水星记(8) 「加油!加油!加油!」 「三年四班!」 「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 运动会当天,整个操场欢声雷动,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加油声,且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一整个就是战况激烈、热血沸腾。 「跑快一点啦施秉夷!再快一点!不要让我们班垫底!」 「快一点啦!加油啊施秉夷!」 「快!快!快!」 只不过,我们班目前的情况稍稍处在了劣势,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手们太强,还是我们派出来的人马太弱,总之,棒次都已经跑过半了,我们竟还处在了倒数第一、二名这之间徘徊,逼得一些平时在班上比较秀气文雅的同学也不得不开始激动了起来,纷纷大声催促着跑道上的跑者加速,更恨不得他们能突然拥有一双飞毛腿,最好一衝就甩尾到让其他班级望尘莫及,连车尾灯都看不见。 「唉呦,烦耶,谁叫他们平常练大队的时候都不认真一点,现在这种根本不能起死回生的状况註定就是要垫底了啦!」 就连没排到棒次,本来觉得无关紧要、不干自己事的张庭姿也急得跳脚并开始抱怨了起来。 「大家都尽力了,」我安慰她,「而且你看施秉夷,他其实有加速,今天他跑得也比之前练习的时候都还要快上许多,刚刚第一棒徐默寅的爆发力没也失所望,是其他班真的太强了,大家真的都很努力,而且也尽力了。」 「但就是觉得很不甘心啊,」她仍旧一脸不耐,「都国中最后一年了,当然还是想要赢一些属于班上的好荣誉,这样以后回想起来才不会觉得好空虚,好像我们班一点也没有向心力。」 「别这么想,还没到最后,谁知道会不会有奇蹟?我们只要继续为他们加油就行。」 「嗯,」她点头,「好像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她便站到最前方,用比方才还要大声的音量,更卖力的加油打气去了。 「集合!三年四班的!」半晌过后,班导见整场比赛都快比完时也开始焦虑的心急如焚,所以最后乾脆把我们所有人集合,除了跟我们精神喊话,也要求我们一起做一件事:「等一下最后一棒辛子恆跑的时候,你们大家也陪着他一起跑,追的追不上他的速度是其次,但是陪着他是重点,这样我讲的有听懂吗?」 「有!」 「很好!全体把双手叠起来!三年四班!──」 「加油!加油!加油!」 果然在班导的一声令下后,全班便在草皮上离跑道最近的地方聚集成团,蓄势待发,皆有默契地等着辛子恆开跑。 不过数秒,「乓」的一声,接力棒已安然落入辛子恆的手中,而辛子恆也毫不犹豫,在接棒的同时就已起跑,见状,我们这些陪跑的也赶紧动身前行。 但他速度之快,过弯道之前大部分的同学就已跟不上,而我也是,丝毫就追不上他。 可我不愿意放弃,即使在难追随,我还是坚持要跟着他的步速,就算超出负荷,我也还是想要加快脚步。 最终,超越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所谓的奇蹟好像出现了,抵达终点的时候,我和辛子恆都笑了。 拿下班际大队接力赛冠军的殊荣,是我和他一起的。 「辛子恆!辛子恆!辛子恆!」 「太棒了!水啦辛子恆!」 「ya!ya!ya!赢了!我们赢了!」 他下场之后,全班纷纷上前围绕住他、为他喝采,甚至连因为跑票事件而对他產生嫌隙的十榖饭们此刻也拋弃了对他的误会,还差点就要将他抱起来欢呼拋接。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好喜欢现在的这个样子。 纵使用着不适合自己速度跑的我气息明显还未调匀,只能站在最后面兀自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我还是好高兴。 后来,我印象中总是有那么一个人,他跑得很快,甚至跑大队的时候也曾压轴帮着班上逆转胜过。 只是可惜,这个跑很快,也明知我当时就在他身边陪着一起跑到终点的人,却从来没有追过我…… 第六首:爱情微波炉(1) 想要有爱情微波炉加温你对我的温度 勇敢表白说出就算只有一次独处 想要有爱情微波炉帮忙我有话说不出 这次不想让步你是我唯一唯一想要的幸福 (演唱、作词:dreamgirls;作曲:严爵) ***** 「又分手了喔?天啊,真的是把交往当儿戏耶你们。」 毕旅结束后的下週,我才刚进教室就听到阿谚他受不了的对着辛子恆说。 「算了,这样也好啦,都三下了,你们现在不分,四个月后也一定会分,上学期末不是就听你在说之后她不打算和你同校了吗?」 是的,时光飞逝,转眼已然来到了国中生活的尾声,也就在这个六月,我们即将要道别。 这学期,阿谚依旧是被安排坐在了我的前方,而辛子恆的话,或许是命运也不捨我到最后了还离他离的这般远,所以这次他就坐在我右边的右边。 但若认真算的话,其实也可以说他就是坐在我的右边而已,因为坐我隔壁的那位同学经常缺席,所以大部分的时候,辛子恆总会挪过来坐到他的位置去和阿谚聊天。 而也因为上回辛子恆被误会跑票的那次阿谚有帮忙他,所以他们便就成为了好哥儿们,就像我们女生俗称的闺密那样无话不谈,也几乎不避讳我就在后面而已,所以他们讲的一些小祕密,我其实也都略知一二。 「我才没把交往当儿戏,这恋爱我谈的很认真好吗?」 「好好,你认真,你很认真,靠夭啊,那你干么跟一个把恋爱当儿戏的人交往?」 「就喜欢了不然怎么办?」 「唉呀,你也别太难过,放心好了,我敢跟你赌,照她这样分分合合的习惯,没准不用到下个月,大概两週后她就又会自己过来跟你说什么免试已经上了、有学校念了之类的屁话要你跟她復合啦,对不对啊郭敏星,你应该也同意我说的吧?」 「嗯?嗯?」莫名其妙的我被cue一个不知所措,「什么?」 「我们都已经讲这么大声了,你是到底有没有在听?」 「喔,」不是好像,是我彻头彻尾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了,但总还是得装得让他们看不出来其实我很在乎,这样才不显得尷尬,「我也不是很了解辛子恆你跟南筱沛之间的状况,所以恕我不便多嘴,你们自己讨论好、说好就行,我无所谓。」 「吼,拜託,我是问你同不同意我赌的南筱沛之后一定会来找他復合,不是问你对他们之间的看法啦,」于是阿谚又再重复了次:「我赌大概两週后她就又会自己过来跟辛子恆说一些要復合的屁话要求要跟他復合,你信不信就一句话?」 「……」思忖了好半晌,最后我还是决定看着辛子恆给出这样的答案:「我信,阿谚或许猜的没错。」 「这样就对了啦!」我肯定的答案让阿谚乐的弹了个响指,「辛子恆你自己看,连郭敏星都同意我说的了,所以下次拜託眼光好一点,不要再喜欢上这样三心二意、反反覆覆,连自己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都不知道的人了好吗?这样当你兄弟的真的很没面子耶,要交就要交像郭敏星这样的,很有安全感,但缺点就是很难追,好像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跟谁交往过齁,认真的啦,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当男朋友?」 「噗──」我无法招架阿谚突如其来的直球,所以一嘴刚入口的水就这么没气质的喷了出去。 「对、对不起啊。」我赶忙从抽屉抽了几张卫生纸把阿谚衣领被我喷到的地方擦乾净。 「没事,」他那双媚眼又对着我拋了拋,「你好好考虑考虑。」 不予理会他的胡话,翻了个白眼后,我就继续又回来做自己的事了。 国三下开始,学校有跟附近的私立高职合作,让我们进去实作与探索,顺便了解一下高职的课程内容,这项名为技职探索的课程真的非常适合我这个还不知道要念什么科系的人,于是在拿到报名表后我便毫不犹豫的填好、签名、交出去。 除了几位已经确定好自己之后要去哪所学校、读什么科系而不想浪费时间的同学外,班上其馀的人大部分都有参加这个课程,而这个课程就排在了每週三,像是另类的校外教学那样,很新鲜、很有趣,让我每每都很期待。 当然,会期待除了因为好玩,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因为在这个课程中,我跟辛子恆也同班。 然而,也不知道是阿谚的打赌实在是太准,还是因为南筱沛她反反覆覆的套路已被大家所熟悉,反正最后她终是回头来找辛子恆复合,所以他们现在仍旧还是男女朋友。 不过,因为这个技职探索的课程没有安排给资优班,所以我私心的暗自欣喜每週三南筱沛都与我无关,虽然就只有每週三。 「不是我用的喔,是翁宇融调的!」 「嘖,又来了,你们真的很幼稚耶,调这么高是要我怎么坐?都几岁了,国中都要毕业了还这样。」 第三次上技职探索课程的这天,我们搭着巴士来到了与我们合作的高职,他们帮我们安排上午上美容美发,下午上手做艺术设计。 我猜,或许是上苍怜悯,所以除了把我和辛子恆安排在同一班外,也把他的位置就安排在了我的旁边,近在咫尺的距离,用一句现在的流行话语来说就是:「我觉得很可以。」 只是,也不晓得是他觉得美容与美发无聊,或是他压根就对这项专业没有兴趣,总之,每周三早上上这项课程的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联合旁边原先和我本也没什么交集的同班同学翁宇融,凭藉着趁我离开座位前去领用物的时候对我的座椅动手脚来找乐子。 而我虽然嘴上不耐烦地骂着,可我的心里却是扎扎实实觉得甜甜的。 「屁啦,明明辛子恆就是你!」翁宇融赶紧为自己反驳。 「我知道。」我一双眼睛几乎都盯着辛子恆瞧,又怎么会不晓得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可即便真相是如此,我还是得找一个比较像样的藉口:「辛子恆你别装了,这间教室前后都是镜子,就算我刚刚背对着你们拿东西,你们的一举一动我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 像是为了掩饰露出的马脚似的,辛子恆耍帅的痞笑并学了学他偶像周杰伦的招牌口头禪:「哎呦不错喔。」 「好啦辛子恆,不要玩郭敏星了啦,」翁宇融起身拉了拉他,「好歹我们也帮假人头乱绑一下,不然等一下课后学习单写不出来。」 接着纵然他辛子恆再怎么不喜欢这项课程,但为了写学习单也只得跟着翁宇融一起鼻子摸一摸,很认命的前去置物箱中领了所有工具回来操作。 「不是这样绑的吧,郭敏星你绑的一点也没有设计感,要像辛子恆绑得这样好看。」 本来以为会就此而专心为假人头梳理的他们,没想到不过才片刻的时间就又开始过来捣蛋。 望着辛子恆手上那颗被绑的像榴槤的假人头,我不禁失笑。 抬手揪起他那颗榴槤的其中一撮,我表示无语,「请问这样难道就比较有设计感吗?辛子恆,好歹你也对创意设计这方面有兴趣,好好梳理一下应该也难不倒你吧。」 「我这样没有设计感吗?」他反问我:「现场没有人跟我绑一样的,就我这个最特别、最具个人特色,创意讲究的不就是别人没有但我有吗?」 「……好吧,」我轻易就被他说服,「有道理,那你继续。」 只不过很显然,在美发的这条路上,他的榴槤创意实在是太过前卫,前卫到让老师不懂他的明白。 于是老师在讲了一句:「夭寿喔!你这是什么东西?还浪费了这么多条橡皮筋!」后便给他退件要他重做了。 第六首:爱情微波炉(2) 「可恶!要不是我报名表寄错地方,不然我现在也一定有学校可以念了,可恶的施秉夷!我不要恭喜你,我要你陪我一起考基测!」 「有你这么恭喜人的吗阳加礼?那是你自作自受,自己把免试的报名表寄错了还敢说。」 「唉,他就那副德性,我也是笑笑的啦,他自己就等着考基测好了。」 在高中职免试入学放榜后,班上大概三分之二的同学都已经有学校可以念,并从此刻起就可以毫无悬念、心无旁鶩的耍废直到各高中职开学的那天,譬如施秉夷和辛子恆已确定录取市区那所国立的商职,一个是贸易科、一个是广告设计科。 然而那个散仙散仙的阳加礼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但这也没办法怨天尤人,谁让他自作自受,自己在寄免试入学的报名表时竟将收件地址与寄件地址写反,把信送回自己家这还不是最打紧的,更要命的是他还不知道要寄掛号,竟就任凭那封信静静在他家信箱里躺了一星期,直到他发现时也错过了报名期限了。 「那敏星呢?」张庭姿将话锋转到我身上,「施秉夷已经有着落了,阳加礼也註定要考基测了,而我也已经被我妈安排好毕业后要到外县市我妈公司附近的私校念幼教,那你呢?也是一样考基测吗?」 「可能吧,不然免试的话也只剩五专类的能报了,可我还是没有想好到底自己要念什么,所以慢慢看吧,反正如果再不行,我就去考基测,考完看我的分数能上哪里就上那里囉。」 「天啊,你这简直就是在赌嘛,」施秉夷担忧说:「你就不怕到时候上的不是你要的吗?你真的要这样?这可是关乎到未来的重要事件耶,不再认真想一下吗?」 「还好吧,」我想了想,「不然我好歹也有私中能念,大不了再过三年和现在一样的日子,说不定等到考大学的那时我就知道自己未来想干么了。」 「好吧,」虽然施秉夷他还是很想说服我,但眼下看来我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就只好作罢,而后还很难得的约了我们:「放学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外面的冰果室吃冰,为我庆祝一下?我请客喔!」 「可能不行喔。」我率先开口回覆,只不过回的内容却是拒绝。 「为什么?我明明记得你今天不用补习啊?调课吗?」 「不是,」我摇摇头,「是我阿公住院,晚点我爸要带我们全家去医院看他,所以我得准时回去。」 「住院?」阳加礼惊讶地扬起眉,「那你阿公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耶,」我说:「我阿公的住院事宜都是我们家的大人在处理,他们回来也没跟我们姐弟仨做解说,只说目前住在比较特别的病房里,连探视都还要在规定的时间进去才可以,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看到我阿公的。」 「原来如此,希望你阿公能早日康復,不然这样好了,」施秉夷很贴心的改了改约,「今天就先别约吧,等郭敏星她阿公顺利出院,我们再约,我们乾脆约毕业那天啦!喜上加喜,如何?」 「好啊!」我、张庭姿和阳加礼三人异口同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毕业典礼结束后,你们三个谁都别想落跑啊!」 然后我们四个就很有默契的相视而笑。 第六首:爱情微波炉(3) 只是我们当时都没有想过这事情会突然变卦的这么快,像是应验了「人生无常」的这句话那样杀的我们措手不及。 在那之后没过几天的午餐饭后,我听见了回盪在校园中的广播正呼喊着我的姓名,而我才刚抵达办公大楼的门口时便就被刚刚广播我的老师给叫住了,我甚至到现在都还不晓得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因为国中三年他都没有带过我们班,但他确实找对了我。 「你就是三年四班的郭敏星吗?」老师将我拦下并且神色焦急。 「对,」我满脸疑惑,「我就是,请问老师怎么了吗?」 「你家里刚刚来电话,说你阿公快不行了,等会儿你爸会来接你回去看你阿公最后一面。」 「蛤?!」我呆滞了数秒,不敢相信我自己听见了什么,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脑袋是处在于空白的状态,直到我们班导路过也走来关切才把我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杨老师,是这样的……」广播我的老师把刚刚让我到现在还是很不敢相信的话再讲一次给我们班导听。 听完了这件事的始末,班导过来搂住我的肩,然后对广播我的老师说她了解了并且谢谢他。 在广播我的老师离开后,她这么催促我:「外出单回来再补签,你现在赶快回教室收拾东西然后去校门口等你爸爸。」 接着我倏地跑回教室,且一脸呆僵的将还搁置在桌上的餐盒收进餐袋,再茫茫然然、朦朦胧胧的背起书包、提好餐袋步出教室。 「敏星等等!」就在我换好鞋子准备下楼之际,张庭姿从一片静謐的教室里偷溜出来,「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现在就要走?」 这时连担任值日生在外面打扫走廊的辛子恆也悄无声息的越来越靠近我们,还边扫边偷听我们讲话。 「家里有急事,」我轻描淡写,可见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承认这件事情,因为我希望,等下见到我爸的时候,我爸可以告诉我根本没事,只是因为我阿公刚病癒迫切的想见到我们才跟我们开了这样的烂玩笑,所以我告诉她:「等明天再跟你说。」 可待我一回到我家巷子口,看见家门前搭起陌生的蓝帐篷及置放绣有莲花的黄色旗帜还有一眾陆续风尘僕僕赶来的亲戚后,我就是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行。 于是,我阿公走了。 后来,我也才知道,原来我阿公当时住的,我爸妈口中所谓的比较特别的病房,连探视的时间都有规定的就是icu(加护病房)。 也因为有了这个契机,我阿公从住院到过世的这个契机,让我终于知道除了唱歌以外,自己还想做什么。 确切地来说,一开始我想当的是医生,我想要拥有救人的能力,也想像超人一样成为保护我家人健康的英雄,而不是只能站在病床旁一个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普通人。 但连国中数学都学不好的人,要凭什么度过数学只会变得越来越难的高中三年?又要凭什么在学测的时候脱颖而出,成为能考得上医学系的学霸? 因此自知之明这种品德我尚且还有,所以我只得退而求其次,把当医生的目标改成当护理师,而这项志业是我以前从不曾想过的,甚至还可能因为怕血、怕打针之类的各种原由而第一个被我列入黑名单内。 可我阿公的离开为我上了一课,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些什么,更让我明白了人生瞬息万变必须把握与珍惜当下的道理。 所以在处理完我阿公的事情之后,我除了火速寄出五专护理科的免试报名表外,我还做了一项我从没有过的决定,包含了在以前国小的时候,纵然我也是有喜欢过几个男孩子,但我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样做的决定── 我要在毕业那天向辛子恆告白。 因为我知道,有些话再不说,或许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对的时机与勇气可以说,而我不想再错过了。 就算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只能抱着这份遗憾往前走,走到直到我自己不再感到遗憾,但是最起码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前所未有的喜欢。 第六首:爱情微波炉(4) 「所以你真的要当护理师?」 在我交出免试入学的报名表后,因为班上也就少数人报五专的关係,所以我们这几位少数人便就成了被关注的对象。 而其中又以我更甚,因为大家都觉得我如果要报二线的公立商职或其他职校明明也可以,但竟跌破了大家的眼镜选了隔壁县市私立的五专,所以比起其他人,我被关切的多更多。 但除了为我遗憾明明可以读公立职校的之外,也有像来帮狱女代课的老师很看好与很祝福的,说护理师不用怕没工作,只要有执照就可以走天下,但也有像眼前的翁宇融这种为我担心的。 「我妈也是护理师,我有一个表姐也是,」翁宇融搅和着美容钵里的火山泥面膜,搅完之后边为辛子恆涂上边继续告诉我:「她们要轮三班很累,那是因为现在我妈不做了,不然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我平常根本没机会见到我妈,因为她总是很忙,忙到回家倒头就睡,也根本没机会和她讲到什么话,我表姐更惨,因为长期弯腰不然就是要搬病人之类的,所以前几年还因为椎间盘突出去开刀,住院、復健了一阵子,所以你是真的要当护理师吗?」 「这么严重啊……」我思索了下,不过大概就是一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执念,所以我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还没做的事情怎么会知道不适合自己?虽然护理是累了点没错,但你没听来帮我们代数学课的老师说护理师不怕没工作,只要有执照就可以走天下了吗?而且最近的新闻而已,不是说各医院都在闹护士、护理师荒?」 「笨死了,」把我的说法听完后,他骂我,「亏的你成绩还比我好那么多,结果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你以为他为什么闹护士、护理师荒?那还不是因为工作环境和待遇差,不然一份棒到不行的工作,你觉得他还缺人吗?」 「……」这我确实没有想过,会想成为护理师也不过就是一点勇敢再加上一点热血之下的决定。 把火山泥面膜完整的铺平、铺好在辛子恆脸上后,翁宇融跟我说了句:「你好好再想想吧。」接着就立刻走出教室清洗用具。 在翁宇融走出去后,辛子恆睁开眼睛静默地与我对视,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或许是耐不住这样的沉默,亦或许是害怕他也赞同翁宇融的话,想说服我打退堂鼓,所以我率先开了口,故作轻松的打哈哈:「好可怕,翁宇融今天怎么这么正经八百,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没接话,仅是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姿势,也不晓得是不是面膜盖得让他不方便言语,总之我们接着又相望了片刻。 直到翁宇融清洗完用物,从外面快走回来的时候,我才听到他这么告诉我:「我相信,你会是一位很好的护理师。」 那秒,我彷彿被打了强心针一剂、吃了定心方一帖,别人说什么再也无所谓。 有他的这句话,护理于我再远、再难、再艰辛,我彷彿都能无所畏惧的往前进。 辛子恆,谢谢你。 第六首:爱情微波炉(5) 「哈哈哈,郭敏星你很没创意耶,怎么只黏这样而已?旁边那么空明明就可以塞更多的东西进去,偷懒是不是?」 「对啊,你偷懒。」 这两个人真的是夸不得,明明早上的气氛那么好,下午他们的调皮症就又发作了。 这次的手做艺术设计课程,老师帮我们排了蝶谷巴特帆布包设计,要我们各自运用他提供的蝶谷巴特素材在空白的帆布包上自由创作。 我喜欢清新对称的图样,所以我前后两面贴的图都大同小异,且皆聚集在中间的区块,所以在他们看来我四边空荡的作品才会显得异常简陋。 「每个人的观点本来就不一样了,你们国一国文课上的〈雅量〉是都还给班导了喔?」我回懟回去,还故作生气的朝辛子恆伸出愈要讨回东西的手,「剪刀还来,你这忘恩负义的傢伙。」 「没关係,辛子恆你就还给她吧,」翁宇融边说还边朝我做了个鬼脸,「我去前面的公柜里面看看还有没有剪刀,小气鬼郭敏星。」 「翁宇融你讨打是不是?」我说,还顺便扬起手假装要打他,谁知他竟信以为真,居然像在逃难似的立马拔腿狂奔。 「没事啦,」我收回手,「剪刀你继续用,先不用还我。」 「咳,对不起。」 可能是看我还绷着脸,所以他以为我生气了,但我真的没有。 「不要生气嘛,90ooo。」 90ooo…… 怎么听着好像很耳熟?等、等等,这不就是我的学号吗? 我的天啊,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么幼稚的人,但才方思及此,我不知道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还是我在追逐他的时候也受了他的浅移默化,因为在我这么脱口而出,跟他一般幼稚的时候,我也吓了好大一跳,但我吓到他的程度,好像比我吓到我自己的还要更厉害,因为我说── 「就告诉你我没事、我没有生气,90xxx你怎么就听不懂?」 说完,我抬眸望进他的眼里,但反应慢了好几拍的我总算意会过来他盛满着疑惑的神情是为了什么。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低头朝他的胸口左看看右看看,「分明规定运动服绣学号的是你们女生,我们男生绣的是名字,你看──」他还特地把左侧绣有他辛子恆三个大字的区块拉起来show给我看,「哪里有写90xxx了?」 「我……」惨了,死定了…… 我没有办法跟他说实话。 在他还是南筱沛的男友的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老实告诉他? 我要怎么么老实告诉他说:「对,没错,我就是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才能熟记你的学号从国一直到现在。」 我真的没办法,所以我只好藉着尿遁,用比刚刚翁宇融逃跑时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还不是时候,即便我打算将我的心意告诉他,但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说出口,只是徒增彼此的尷尬与无奈。 所以毕业当天说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再忍耐一下吧,我在心里默默的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在对辛子恆还是在对我自己。 「郭敏星,我喜欢你,我应该很早以前就让你知道了,但也不知道是我轻松坦然的态度让你觉得轻挑所以你就不相信,但我又很害怕,如果我一开始就认真了但却被你拒绝该怎么办?但是没有办法,快毕业了,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也一定要得到你的答案才甘心。」 结束完技职试探的课程,返校途中阿谚忽然不知是怎么偷跑过来在我们这组的车上,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现在坐在我的旁边胡言乱语。 「够囉阿谚,」我制止他,「今天不是愚人节,你也应该没有无聊到去跟别人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所以我也没有间到要去配合你回答这些问题,你看要不要去找别的位置坐,不然就安静。」 「我知道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没有在跟别人玩什么大冒险,如果有,那我选的绝对是真心话,郭敏星──」须臾,他把我的身体扳过去面向他,而他一个向前倾靠的我好近好近,完全不给我任何闪躲的机会与空间。 我紧张得嚥了嚥几口唾沫,而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正在向我证明着他的认真。 我忽然觉得,老天爷今天应该看我特别不爽吧,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就让今天发生了好多我措手不及的事。 「我喜欢你,」阿谚接着说:「我真的是认真的。」 「阿谚!」幸好上苍还是对我挺眷顾,就在我困窘到不知所措的淋漓尽致时,突然有个人趁着车子等红灯较为平稳的空档从前面走来我们的身边,并以一种绝不容许拒绝的姿态把阿谚从座位上拉起来。 「辛子恆你干么啊?是看不出来我现在在告白吗?不要来乱。」起身后的阿谚抗拒的试图将辛子恆拉住了他的手挥掉,可辛子恆当下的力道不小,而且虽然面上是微笑着的,可我看出来了,他的手在发抖。 「跟我走、坐我旁边。」辛子恆的口吻不是疑问也不是请求,而是最直接的肯定句。 「为什么?我不要。」阿谚还想拒绝他。 但司机大哥一点让他们两人继续拉扯的机会也不给予,顾及安全的,他用广播的方式,口气也比辛子恆或阿谚他们任何一个人还要更坚决,瞬间就把恶人没胆的两人给驯服,让他们乖乖的都坐在了我的前面。 「不要为难郭敏星。」稍歇了片刻之后,我听见辛子恆这样对阿谚说。 但阿谚哪是省油的灯,一下子就给他反击回去,而且还正中红心、一箭双鵰。 阿谚说:「干你屁事?这是我和郭敏星的事,你只要管好你的南筱沛,别忘了南筱沛她才是你的女朋友。」 第六首:爱情微波炉(6) 「如何如何?撕榜顺利吧?」 在我请完上午半天公假前去我免试报名的五专撕榜完护理科回到学校后,张庭姿方一见我便兴奋的衝上来迎接我,随后阳加礼和施秉夷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那还用问吗?」阳加礼的表情比我还要骄傲,「在她收到撕榜通知的时候,我们就肯定她一定会上了,毕竟撕榜编号是排在名额内的,绝对稳上的好不好!」 「对啊对啊,郭敏星你上了吧?」 瞧他们各个紧张的,害我不禁失笑了。 「你们说呢?」我拿起手上装有註册单的牛皮纸袋扬了扬,「他们都准备跟我爸讨学费了呢。」 「哇呜!」 「耶耶耶!」 「太棒了!」 他们异口同声的欢欣鼓舞,或许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子的,看见朋友的成功,自己会比朋友本人还要更开心、更感到荣幸。 「欸等等,不是吧!」突然,在欢呼完毕后,阳加礼这才意识到:「这样不就没有人要和我一起考基测了!不行啦!」 「哈哈哈哈哈……」而或许真正的朋友也是这样子的,会一起没心没肺的幸灾乐祸:「阳加礼你活该!就乖乖去考基测吧你!」 随着日历一天天的撕下,国一时扫地区域的凤凰花开、驪歌奏响,三年的时光飞逝,就在艷阳高照的这天,我们的毕业终是来临。 在各自别好毕业生的红色胸花后,我们三年级整对,在校长的带领下绕校园一圈作最后的巡礼,而后顺着路线的规划上了办公大楼二楼礼堂,在这置办新生训练的最初地点也办了最终的毕业典礼。 看着周遭一路从陌生到熟悉的环境和同学,本没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我,也被这样既兴奋又不捨的气氛给感染的有些鼻酸。 甚至在我才刚有了些许感触的此时此刻,前排的隔壁班已经有人声泪俱下,哭得不能自已。 「我等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哭耶,敏星你有带卫生纸吗?」或许是看见已经有人哭了的情况,张庭姿也有了些许感触,「我等一下如果哭不准笑我喔。」 「不会啦,」我安慰她,顺手把口袋里带出来做预备的几包面纸掏给她看,「而且你放心,我这里卫生纸很多。」 「靠!」她拍了我一下,「你带那么多出来干么?这样会害我哭到回不了家耶!」 「也不急着回家啊,」我尽量想办法讲点废话逗她开心,但实际上我是怕我自己也会哭,「反正等下还要跟阳加礼、施秉夷他们去吃冰不是吗?」 「对齁,好啦不急。」 但随着颁奖的结束,在校生致词、毕业生致词的开始,又外加几首知名的毕业催泪歌响起,一旁的张庭姿,还有几位本来就很感性的同学早就已经开始哭泣,而我也赶紧贡献出我口袋里的面纸,一些给张庭姿、一些给其他有需要的同学。 「礼成!向各班导师行谢师礼!」 而后,我们的毕业典礼就这么的结束。 我们的国中生涯,也就在跟导师领完毕业证书后画下了句点。 「走啦!吃冰吃冰!」张庭姿破涕为笑的拉着我们,「施秉夷要请客,所以我们今天就不客气了!」 「是要吃多贵啦?」施秉夷装作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他自己的钱包,「我应该不会到时候还要留下来帮老闆洗碗抵债吧?」 「哈哈哈,去不就知道了!快点快点!」 看着他们三个背起书包准备大步离开教室的模样,我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因为我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快点啊郭敏星,还在磨蹭什么?」 停下脚步,在离他们有些远的距离里,我稍微放大了一点音量:「你们先去冰店等我,我之后马上去跟你们会合!」 说完,我也不等他们回应,拎着书包换好鞋子马上就往停车棚的方向衝,因为我知道辛子恆他就在那里,而我也必须动作快一点,否则他要是已经骑车离开了校园,那我这人生的遗憾就又会多了一件。 「辛子恆你等等!」幸好还来的及,他还没走。 挡在他的脚踏车前,我努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但仍停止不住浑身上下的颤抖。 而他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默的看着我。 我很想读懂他眸中的思绪,可我已紧张的无从思考,只能紧紧抿着脣再尝试调整几遍呼吸。 「我喜欢你!」倏地,我一鼓作气:「从国一的时候就喜欢了,但我现在告诉你并不是要得到你的什么答案,我只是不想我自己留下遗憾,谢谢你,也祝福你未来可以顺利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个人,然后过的很幸福。」 听完了我的告白,他的面上闪过了几些惊讶、几些不知所措,好像也有几些的……无可奈何。 半晌,他歛下眼,似乎是尝试着想掩饰失落,可他当下那个充满遗憾与惋惜的神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我心里轻易抹去的…… 「我知道了,」又过了片刻,他终于绕过我开始向前走,途经我身侧的时候他这么跟我说:「谢谢你,我也一样祝福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更适合你的,然后,希望以后的你能比现在还要更勇敢,这样才不会又和喜欢的人错过了。」 第七首:春光如此却不得你(1) 多贪心mylover 让我在时光里肆意 简单的生活偶尔错 也能逆光笑呵呵 我会好好的过 让青春在纸落思念着色 任春光如此而我却不得 不得与你说 (演唱、作词:萨吉;作曲:hwangyoungju) ***** 「盼莹她回去了吧?」 谁叫被她吵完后,我的瞌睡虫全部跑光光,连本来和我下棋下的好好的的周公也在那一瞬间回归本位,害我翻来覆去失了睡意,就只好起床梳洗下楼去吃早餐。 「回去了,」我妈从流理台前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她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问她怎么了也不告诉我,怎么,你们吵架啦?」 「没有啦,」我轻描淡写,顺手拿起了餐桌上的土司吃了一口,「对了,本来跟你们说好我会参加学校跟指定科大合作的產学专班,我后来决定不要了,我已经另外填了一所二技的护理系,盼莹她刚刚来就是为了拿录取书给我的。」 「蛤?」我的话让我妈惊讶的停住了手上切菜的动作,「为什么?你不是因为想去报產学合作所以实习才会实的那么努力吗?怎么忽然又不要了?是薪资福利太差吗?」 「没有,」我边摇头边把红茶包丢进马克杯里,「就想去外县市看看,增广见闻。」 「最好是!」果然,我妈不相信我,所以我又花了点时间跟她天花乱坠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肯放过我。 「好啦好啦,晚点你爸回来你再自己去跟他说,真的是齁,像急惊风一样,要改变计画也不会先讲一下,连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才告诉我们,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心浮气躁,唉呦你这孩子……」 「噢噢,我错了我错了妈,」我赶紧双手合十求饶,不然我怕她念我念太久会口渴,「下次我一定提早说,一定提早告诉你们!」 接着我把手上的半片土司迅速塞进嘴里,再配了几口来不及加糖的红茶后拿起机车钥匙,「我出门一趟!去逛书店!」接着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走前,我还听到我妈喊说:「没事早点回来嘿!中午包水饺要记得回来吃啊!」 虽然我妈,跟普天之下所有的妈妈都差不多的嘮叨,但我想,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条件支持着我的人。 即便我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急惊风,有几次都快把她吓的,但她到最后还是会选择相信我。 好比说去年2017的时候,我边实习边比了一场小说比赛,最后荣幸得到了佳作,即便一开始有因为怕我会顾此失彼的荒废护理师执照考而反对我签约,但在我把细项告诉她,并保证我绝对在今年7月底就把护理师执照考回家后,她最终还是点头同了意。 又好比这一次临时换了二技念的事,她还是愿意选择支持与相信,所以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 而说到写小说,这真的是个意外,但严格讲起来,这也还是得谢谢辛子恆,因为国三毕业升五专那年的暑假太过无聊想找点事做,也想把我和辛子恆的事情做个纪录,所以才开啟了我写小说的这条路。 算一算,我也已经写有几年了。 只不过,我已经写了这么几年,却始终无法写出最令我满意的,我和他的故事。 但也还好,因为我跟辛子恆的故事,在毕业之后还有后续,而我知道以后也还会有,所以我可以再晚一点写没关係。 本来我以为,我跟辛子恆在国三毕业那天就算是一个了结,而我也总算可以忘却那些遗憾与后悔。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错了,这五年来我还是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总觉得这五年他就像不曾离开过一样,一直都存在于我的心上,还有我脑海中那些已经定格的过往。 如果需要个什么来证明的话,那么证据我多的是。 例如每次跟陆盼莹提起他或讲到他的名字时,我的身体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发抖,更夸张的时候还会讲着讲着就狂打喷涕流起鼻水来了。 还有我每次,在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场合里,我都好想他能陪在我身边,像是五专二年级加冠典礼的时候,我身着实习服、头戴护士帽那样初出茅庐,既兴奋又怕受伤害的时刻,我多希望他能朝我竖起拇指,夸我这样好似很专业,同时我也想再听一次,他对我说的那句:「我相信,你会是一位很好的护理师。」 也又像是我去年实习的时候,身心俱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时,我多希望,他可以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熬夜、陪我一起骂老师、骂学姐、骂同学。 也又像是前阵子我去参加谢师宴的时候,他能看到我穿上新买的洋装、面上微施脂粉、脚踩藕粉色低跟鞋,从女孩蜕变成女人的模样。 也又像是毕业典礼,多数同学的家人、男友都到场观礼、献花束时,我多么希望与期待,他会倏地就出现在我眼前,然后亲口对我说声:「毕业快乐」,无须送我任何礼物,也不必跟我解释他突然出现的原因,因为我只要他那个时候就在那里。 更又像是这一段准备护理师执照考的时日以来,他能在我徬徨、无措,不自信的时候对我加油打气,并跟我说说他到底对我有多相信。 同时我也想让他知道,在我心里,我有多重视他对我说过的话。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后来的我有多勇敢,勇敢到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那真的是我自己吗的真实性。 第七首:春光如此却不得你(2) 犹记得,我的第一次勇敢那好像是在专二下学期,六月初的那时候。 原本我的fb在国三毕业后被盗,骇客以我的名义四处私讯病毒,很多有加我的同学都中标,包含辛子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而后我向系统申请註销我的那个帐号,重办了一个新的,该加的同学也都陆续有加回来,唯独不敢加辛子恆,因为我怕要是我再被盗,他就会再被打扰,而且反正好像也没有要再加回来的必要,所以纵然我内心有多想加回他,最后还是很瀟洒的选择略过。 是直到那阵子考完期中考后,我登入了fb欲要瞎逛紓压,却没想到居然会收到来自他的加友邀请,而且还是几个小时前而已,我惊呆了,脑袋和心脏混乱了一阵子才随即点下确认把他加进来,而且那晚,我整个嗨到睡不着,满头脑里都是他又重新和我联系上了的美好。 也是因为透过了他的fb,所以我得知了他们学校在六月初时校庆,因此纵使我们这里堆了满山满谷的期末报告要做,还有连续考五天的期末考要考,我也疯的像是豁出去了那样不管不顾,当天二话不说,立刻就往他们学校衝。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把我看的比什么都还重要的成绩往后挪了一个顺位,我把我自己感动的,也快把我自己吓死了。 那天,我到他们学校的时候,我先去贸易科的摊位找施秉夷,想透过施秉夷间接找到他,但因为可能还没做好再遇到的心理准备,所以我临阵脱逃了一下子,等我又回来的时候,那个促使我弃一切于不顾、让我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了。 可是,他的身边却有一位长的又高又美,身材很好,而且长发飘逸的女孩挽着他,这下我再笨也总该知道那绝对是他的女朋友,而我本想就此逃离,装作我从没有去到过他们学校,但施秉夷这傢伙却该死的在我转身要走之际叫住了我,让我只好正面回应。 「嗨嗨。」我抓了抓后颈,整个很尷尬,好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 「嗨。」他倒是轻巧,仅抬起另外那隻没有被挽住的手摆了摆,然后── 然后那天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有,那大概就是我好奇心作祟,把他女友的样子记起来,然后逕自地当起侦探,把他fb的好友页面逛过一轮,而后再比对大头贴和一些蛛丝马跡来验证与确认,那个漂亮女生就是他女友没错,而且或许还能算是我认识的人。 果然啊,我真不得不佩服当时张庭姿的直觉,不晓得也有追踪他fb的她,在知道戴米萁成为了他的女友后,有没有兴奋的想去签乐透。 而这类似的模式、类似的情境,我在专三的时候又做了次。 依旧是他们的校庆,同时也接近了我们的期末考,不像专二的时候还有踌躇、还有犹豫,几乎是一瞬间的我就做好了决定,因为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只念三年,而我们五专念五年,所以他们在我们专三那年就必须毕业接着升大学,但我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计画为何,因此我认为,那说不定是这辈子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总之,无论如何,我排除万难也都得去。 而我也确实去了,即使一开始没有想像中顺利。 我先是在他们的操场肆意乱晃,巧遇了几位从前的老同学,有的打打招呼,有的间话家常,可我眼看就要中午了却还是无法与他碰到。 后来我鼓起勇气向他们学弟打探到了他们这届的毕展地点,揣着一颗七上八下,万分忐忑的心脏走了进去,但逛了好一会儿却仍是没有找到人。 没想到,他竟就在我失望的说服自己,也许自己和他的缘分已尽,拖着百般无奈与沉重的步伐出了他们校门后,出现在了我停车的走道上,而且还是他先认出我跟我打招呼的。 「誒?郭敏星?」 「誒?」 可不过我们两才刚相认,他就走的匆匆,还来不及讲其他的话,他就被他同学给载走了。 那霎那,我忽然有一段张爱玲的名作涌上了心头: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然后,我便轻轻地笑了,就像那个跟他告白的午后如释重负。 可我又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的缘分居然还有,像极了缠成一圈的毛线,彷彿弯弯绕绕,剪不断理还乱,在他毕业后没多久,他fb学校那栏更新了,而我在得知了他未来去向的那刻也心生了动摇。 他后来升上的科大也有二技护理系,而且在我们护理科学生的心中志愿也有前几名,我怕的不是我考不上,我怕的是我会放弃我原本的计画就像个追光者一样的又跑去找他。 但是怕又有什么办法? 最后结果,我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是自愿的。 就算和陆盼莹这位闺密不同学校,要到一个全然不知的环境重新熟悉与摸索,我也还是乐在其中。 没有办法啊,心脏不过就一颗拳头那样大,早已除了他,再容不下其他人。 我也告诉我自己,无论这次成败与否,都不可以后悔,而我,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1) 若能回到冰河时期多想把你抱紧处理 你的笑多疗癒让人生也甦醒 失去你的风景像座废墟像失落文明 能否一场奇蹟一线生机能不能有再一次相遇 (演唱:八三夭;作词、作曲:八三夭阿璞) ***** 「那我们同一组吧?」 甫升上二技的这週,即便先前暑假的时候已先和班上的同学在新生训练上见过面也自我介绍过了,但面对全新的陌生面孔,我还是感到有点未知与害怕。 幸亏眼前这位之前和我念同一所五专的严嬅愿意主动和我搭话,并在老师要我们分好做报告的组别后过来邀我一起,否则没了陆盼莹作陪,我这种怕生又慢热的最后说不定会变成所谓的边缘人。 「噢,好啊,可以的,谢谢。」 「话说,你们以前五专同学升二技的多吗?还是都直接去工作了?」她边把我的名字和学号写在了便条纸上边问我。 「这个嘛……」顿了顿,我想了想后来从陆盼莹那里得知的情报和最近在路上巧遇的同学,「我也不太清楚耶,但就我所知,以前和我同班的一起升到这里来的也不少,光这礼拜我就在电梯、走廊、学餐里遇到好几个了。」 「是喔,我也是耶,」她说:「我也有好几个认识的读这里,只不过都在别班,感觉好像满多人都选择先把书念完再去工作的样子,我们班现在就直接去工作的好像满少的,可你不觉得,我们二技的课几乎在以前五专的时候就都学过了吗?只是硬要把中文改成英文而已啊,这样真的会让我很想直接休学去工作算了。」 「对啊,真的!我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花时间、花钱来多读这两年。」我跟着一起抱怨。 而且我还真不得不要抱怨一下,虽然我们护理的学生多念这两年的二技,说好听一点叫补学歷,毕竟五专毕业领的证书是副学士,得把大学念完了我们才是学士,也才能在未来求职时多点出路与薪水,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这两年不过就是用来弥补我们之前那五年几乎都与书为伍的光阴,要让我们肆意挥霍的。 难怪总有学姐说念二技是去度假的,所以其实也可以不要念,等之后工作了再半工半读或是等工作个几年后直接跳读硕士。 可虚度这两年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係呢? 因为…… 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2) 「我们先来练习初步的节奏,等初步的节奏大家熟了我再往下教。」 升上二技后的第四次社团课,我坐在最后一排盯着最前面的社团教学组长弟弟和前方一眾抱着吉他认真刷的同学们叹气,因为怎么跟我想像的大学社团生活那么截然不同? 因为喜欢唱歌的缘故,所以我从以前五专的时候就想挑个能让我发挥所长的社团待,那时候吉他社我也是有考虑过,而且还通过了他们主唱的徵选,可惜那学期突然换了个社团老师,他要求全社的人都必须学吉他并每人都有一把吉他,而我因为只单纯喜欢唱歌、没学习乐器的天赋,最后迫不得已只好转去其他的社团。 现在升上二技,资源也变多了,我以为在这里我就可以一圆我的主唱梦,只是很可惜,到头来还是一样,就连当初社团博览会时用:「可以只唱歌就好。」把我招呼进来的副社长也在我正式入社后改口成:「我们这里毕竟还是吉他社,所以还是要学吉他,如果你在学吉他的途中有任何不懂都可以问我们,我们人都很好也很热情,你不用害怕没关係。」 嗯,是啦,她说的也没错,终归这里还是吉他社,所以社团课时学吉他也是情理之中,但就是和我所想的不一样啊…… 我想要的是唱歌,而不是坐在这里发呆。 「学妹,这把吉他借你。」 突然,一道身影在我的旁侧入座。 我定睛一看发现是社长。 「嗯?」我用食指比了比我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他轻声地笑了笑,笑声很是爽朗,「对啊,不然呢?我这不就是在跟你讲话吗?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发现每次上课你就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最后一排发呆不然就是滑手机,坦白说,社团课而已又不列入学分或记旷课,你如果真的没兴趣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来,乾脆看看要不要回去做自己的事,这样也好过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我想你应该还是对吉他有兴趣的吧,不然也不会愿意乾坐在这里,所以只是因为没有吉他可以弹对吧?」 「谢谢,」我顺手接过他递来的吉他然后有点自嘲般地告诉他:「我其实是想来应徵当主唱的,因为一直都很喜欢唱歌,但殊不知你们好像不缺的样子,我看你们派出来的主唱都已经固定了。」 听了我的话后,他想了一下,「目前是不缺没错,因为我们主唱的人手都还满充裕的,除非之后有什么变动,不过这样也没关係呀,还是可以学学吉他,这很有趣的。」 「我教你吧!」说完,他随即换到我的前座来,突然靠近的热气把我心脏薰的漏跳了一拍。 不过幸好并不严重,在我翘起脚、抱起吉他往后仰后这一切便恢復了正常。 接着他便开始逕自的教起我,不按照教材也不按照前面教学组长的进度,旁若无人那般地告诉我怎么拨弦、怎么刷弦以及各个音的指法,即便这让我的琴音成为了整个教室内的最突兀,可我却觉得这是我这四个礼拜以来上的最有意义的一次社课。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结束社团课后他边把吉他收进袋子里边问我。 「嗯……」我看了看我那双因为按弦而按到些微发疼的双手,「是还可以啦,只是我怕我下次上课就又忘了你今天教我的这些,还是不然,乾脆麻烦你之后如果社团有缺主唱的话再联络我,而在那之前我就先不来上社课了。」 「蛤?真的还是很不喜欢学吉他吗?」他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不是不是不是……」我赶紧摇了摇头跟手,「因为我本来就只打算入社当主唱,所以当初就没有买吉他,即便现在我想学了也没有东西可以让我学,所以我觉得你教我再多也是浪费,我乾脆像你刚刚说的那样回宿舍做自己的事算了。」 「如果是这个的话学妹你不用担心,」他指了指远方社办的方向跟我说:「我们吉他社办什么没有吉他最多,你就在每次上社课之前,或是想练习、想学的时候拿着学生证到社办就可以免费借了。」 「真的吗?」我非常惊讶,因为以前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好康。 「当然是真的,」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所以学妹下次的社课答应我,你还是要来喔。」 「嗯、噢……」在他转身收拾其他器具后,我略为不知所措的碰了碰我发顶刚刚被他接触过的地方,接着问了问:「那个……社长,我可以请问你大几吗?」 「化工系大二,只比你大一届也没大多少,所以跟我不用那么拘束没关係,可以直接叫我大洋,那是我的绰号。」 「噢……好喔,谢谢大、大洋。」 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其实我是二技部的,所以换算成四技部大几的话,我已经是大三的了。 思及此,我不禁暗自窃喜,被一个比自己小的认成学妹,这感觉其实还挺骄傲的,那表示我还年轻。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3) 「哇靠,你和amy同班喔?这么说,所以你也是学姐囉?」 「真的假的啦?完全看不出来,就跟个小大一没两样啊?amy学姐你真的跟人家同班喔?」 「对啦怀疑喔,欸不是,你们讲这什么话啊?什么叫郭敏星就跟小大一没两样?我就还要怀疑是不是真的跟她同班?什么啊!欠打是不是!」 「唉呀不是啦amy学姐,你先别生气别生气……」 因为大洋的关係,所以后来我不只继续上了社课,就连偶尔放学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到社办这里来溜达溜达,渐渐地就和社团里的同学越来越好、越来越熟。 而本来我以为,我可以继续隐藏其实我是大三的身分,只是没想到,和我同班,同时比我还要更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的amy,竟然替我戳破了这个也不太算是祕密的祕密。 「你真的是学姐喔?」就连最肯定我绝对是学妹的大洋也感到十分吃惊地过来要和我确认,「如果amy是乱讲的,我们替你盖她布袋!」 「喂喂喂,社长弟弟你嘛卡差不多勒,是要盖谁布袋啦!」谁叫大洋最后那句讲的特别大声,让连在和其他社员打闹中的amy也能听见,一来就直接往他的头给拍了下去。 「郭敏星,快替我证明啊,」amy朝我伸手,「学生证借我一下。」 「噢、好。」随即,我从皮夹里抽出了我的学生证递过去。 「都看清楚了吧?」她也拿出她的和我的摆在一起亮给他们看,「是不是都是二技部而且还同班?哼!这下信了吧你们!」 「好啦amy,对不起啦,我们信了还不行吗?」大洋站起身,一个伸长手的将我的学生证拿回还给我,「收好吧。」 「谢谢。」 「是说期中考快到了,你们有在看书吗?」amy这转向强烈的话锋,瞬间把原本还很热络的气氛给降到了冰点,「期中考」和「期末考」这两个词,无疑是大学生们最不想面对的。 「唉呦,随便啦,如果期中考爆了,期末再拼回来就好,没事没事。」 「对啊对啊,我同意他说的。」 「对啊,我们老师们人都很好,所以不会当我们啦。」 「真的假的?你们老师都不会当你们?」 「好了啦你们,快点回去念书,不然要是因为沉迷于社团被三二了,我和我们的社团指导老师可承受不起你们的爸妈拿布袋来盖我们啊!」 最后,在大洋这位根本没什么威严的社长难得拿出点威严后,我们几个还在社办里流连忘返的人才终于愿意回去面对要读书了的事实。 但基于老是借用社团吉他的缘故,所以当大洋说他还不能走得留下来整理社办时,我自愿的要求要留下陪他一起。 「你先走没关係啦,」他滑开手机看了一眼,「都快九点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用水桶盛了些水进来,再丢几块抹布浸湿拧乾,「我帮你吧,两个人一起比较快,而且就算九点了又如何?学校外面到我宿舍的路一直到明早凌晨也都还是灯火通明,而且我搭公车一站而已,所以你不用担心。」 「喔,」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学姐了。」 「唉呦,」我皱眉,「不用一知道我是学姐就着急着喊我学姐啦,」我厚着脸皮说:「我其实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学妹,但算了没关係,既然都被你知道了,那就像你那时候在跟我介绍你自己那样,也像在叫amy那样,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否则你一下子从喊我学妹到喊我学姐,我听着怪不顺耳。」 「好,知道了,敏星。」 「对!就是这样大洋!你很有前途!」我对他竖起拇指当作是一种肯定。 「嗯、嗯。」有够可爱,他被我夸的耳朵都红了。 而后,我开始打扫,而他开始把社团内的行政做完,做完后便开始规画起这学期的评鑑,真的比起我这个普通社员还要忙好几倍。 或许是稍嫌无聊了点,所以我完成了我的打扫工作后就到外面间晃了下,偶遇自动贩卖机,就顺手投了两瓶饮料,见好像差不多了才折回去找他。 「忙完了吧?这给你。」我把饮料塞到他手上。 「谢啦,」他接过并喝了一口,「但是无功不受禄,况且还是你自愿留下来帮忙我的,所以我就送你回去当作补偿吧?」 「不用啦,我会自愿留下来帮你那是因为我老借社团吉他又老让你教我弹吉他,并不是要你……」 「不用跟我客气,」他没让我把话说完,直接就背起我的书包和拎起他自己的背袋,「走吧!」 最后,在他的坚持下,我仍还是让他把我送回了宿舍。 本来想让他送到公车站就好,但他却不知在坚持什么,我也只好随他了。 「好了吧?我宿舍就在楼上二楼了,你不要告诉我连我宿舍你也要进去喔,如果是这样……」我拿起手机作势要拨话,「我会打给110,跟他们说有变态。」 他不禁失笑,然后又再一次的摸了摸我的头,「当然不会你放心,既然到了那就上去吧,我也要回去准备我的期中考了。」 「嗯,那就好,」从他的肩上,我拿回了我自己的书包,「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之后再line一下吧。」 我在他应了我声好后便用磁扣感应了门锁,可他还是没有走,依然在我进入宿舍内准备上楼梯时还在门口目送我。 而我朝他笑了笑又对他挥了挥,示意他快回去吧后他才终于走了。 「天啊!怎么办啦严嬅!我期中考的生理学考爆了!」 「真的假的?我看看。」 考完生理学期中考出来后,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剎那,我脸立马就垮了。 完全没有任何缓衝的时间,因为是用手机app上线考的试,所以一交卷成绩就会马上显示在眼前,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刺激,就算是科技日新月异,老师们想与时俱进也用不着这样子吧? 「哇,」她看完我手机上的成绩后又再看了我一眼,「天啊……但昨晚我们明明在图书馆读到闭馆前才回去的啊,怎么会这样?你是有哪里还不懂吗?」 「我也不知道,」歛下眼,我忍住正逐渐发酸的鼻头,尽量很努力的克制住,「昨晚我明明把老师划过的重点都看过了,但刚刚作答的时候不会就是不会,之前读五专的时候基础医学类的就已经是我的罩门了,就连护理师国考我也是靠其他科的分数在拉高总平均……」 「哇……」她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没事没事,基础医学这一系列的科目一直都是大多数护理人的罩门,而且你放心吧,别忘了还有平时作业和小考,而且出缺席也算在成绩里,你目前全勤,我想期末考考好一点老师应该是不至于刁难你,你别担心啦,之后要考生理学之前我再陪你唸一遍?还是我直接把我认为是重点的东西跟你讲?这样你印象会不会比较深刻?」 「嗯,」我点头,声细如蚊,「那就麻烦你了,之后的每次生理学考试都……」 「哈哈哈,」她大方允诺说没问题,「好了啦,考过的就已经考过了,别忘了还有明天的生物统计学跟后天的基础评估技术考要考,这两科也很难的勒!」 「嗯、好。」 随后,我收拾好沮丧,准备充好电后继续向上奋发。 但事情终究不是憨人想的那样简单。 因为当在考完后的週末,我正放松追着目前当红的宫斗剧,看着剧里黑莲花女主正不甘示弱的反击时,我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显示线上考试的app有新消息,于是我只好暂停播放中的影片,顺手点进去看看那则新消息是什么。 可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我「唰」的一下,脸瞬间槁木死灰…… 而后,我立刻就拿起了电话,并在拨通了的时候跟对方说:「严嬅,我要休学──」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4) 我知道,我正在作梦。 这种类似的梦,我已经做过好几次了。 差不多的场景,差不多的剧情,还有差不多的我们。 又是徘徊在我们以前国中的走廊上,很长很长很长,真实世界里的在我印象中极短,所以这只有在梦里才会是这样。 梦中,我沿途叫喊着辛子恆的名字,不停不停的,可我叫他叫到声音都哑了,他却依然不见人影,就好像这座大家都已经离开了的空荡校园中,只徒留了我一人。 后来倏地变换场景,这次潜意识把我带到了一座黑白格纹的迷宫,我隐约看见了辛子恆他就在我的正前方,可任凭我怎么追赶就还是追不上。 好几次好几次,我用力的伸出手,就在快要碰到他的同时,他又幻化成泡影那般无影无踪,就用着这种方式和我无限循环的唱反调。 我以为已经跑了那么远、那么久,疲惫不堪的身体一定会累、会倦,还会失去耐心与成就感的毅然决然放弃。 但我没有,还是努力硬撑着,像是想巴着什么不放似的卖命追赶,不问终点亦不计一切。 因为我知道,我要找的那个人还没让我找到。 只是…… 辛子恆,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吗?你知道我已经来到了你的咫尺了吗?你知道我正说不定就和你走在同一条街上、吃着同样的食物、去了同样的地方游玩了吗? 我已经数不清,在查清你的课表和上课地点后,有多少次刻意的走过路过经过了你极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但我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你。 现在我极度需要你,需要你跟我说一声:「生理学期中考和基础评估技术考考差又有什么关係?期末再考好就好,别怕、别担心!」 我感觉自己好挫败,明明已经具有护理师资格了,却还是能把这么基本的东西考砸。 我觉得我自己好没用。 这样的我,你还会愿意相信吗? 我感觉我好无助…… 这些,辛子恆你知道吗?你会知道吗? 你会想知道吗?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5) 「现在放弃还太早,你想啊你已经进来读半学期了,这意思就是你要是现在想临时去医院应徵的话虽然就业机会也不是没有,但你就等于是晚我们这届毕业的进医院半年,你会甘心只比人家晚进半年就要叫同届的学长、学姐吗?」 隔週的週一我们开始上课的时间是在下午第一节,所以午休时严嬅特意把我提早约来,边吃午餐边开导我。 她继续说:「而且你嘛才期中考考差了而已,不是已经告诉你还有平时成绩跟出缺席吗?到底都全勤的你是在怕什么?欸,而且要考进来不容易耶,你甘心你在统测拼的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考到的学校跟想拿的学位就这样不翼而飞吗?你想清楚喔,如果你已经想清楚了要休学我是不会拦你,只会替你感到很可惜,但我还是想建议你,如果真的要休,你等把这学期过完,如果最后总成绩结算真的出了什么万一的话再说。」 听完了她的话,我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并将筷子抵在了脣上稍微思索了一番,「嗯……有道理,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样的话,我确实不会甘心,而且我本来就是因为考量到这个学士学位无论如何都是得要拿的才会来的,现在如果就休学开始去上班的话,没准我一入职,医院就会催着我去上在职专班,到时候辛苦的还是我自己。」 「对吧?是不是?」她一脸欣慰的表情彷彿在说着「你还有救」,「所以不要那么快就想要休学,而且你不是还有吉他社?能在吉他社里担任主唱这不也是你刚上二技时想完成的愿望吗?既然还没完成,那就更应该要好好留着,况且我不是还记得你一开始的时候有跟我说过你会来这里除了这些官腔的因素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想再见到某个人吗?我是不知道你的这个某个人是谁啦,但你应该也是还没见到的吧?」 「……嗯。」默默的,我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后,又往嘴里扒了一些饭。 「这就对了!」她弹了一个响指,接着告诉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我们就看过了生离死别,知道世事无常,所以我们才会需要去把握与珍惜,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想吃什么的时候就去吃、想见谁的时后就去见,这样才能减少遗憾的感觉。」 「学姐!学姐!敏星学姐!」 「嗯?」 「你已经两週没来上社课了,而且最近也很少来社办走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耶。」 每週三的下午本该是社课时间,通常这个时候我都会很准时的先去社办里借吉他,然后再去上社课的教室里报到,但因为我有两科期中考考差了的缘故,所以在期中考后我就不去上社课也不去社办溜达,改把这些用来休间娱乐的时间拿来念书,只要是空堂没课的时候,我就都会在图书馆里复习,又过上了跟从前五专时没有差别的生活。 「喔……说来实在丢脸,」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这位四技部大二,也一样是念护理的吉他社文书组长学妹,「我期中不小心考爆了,所以才会想暂停其他的事,先心无旁鶩的念书,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她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入座,「不过这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考不好谁都会嘛,况且学姐你也已经考到了执照,不用那么担心啦,而且老师们人都很好,不会那么轻易就当人啦。」 「真的吗?谢谢你。」 「不会,好啦,那我就不吵学姐你读书了,如果等等学姐你读完了想来社团我们一样很欢迎你喔,特别是大洋那个傢伙,常常念说你怎么又没来,要不是他们化工系离我们护理系有点远,他应该会二话不说就马上杀过来找你。」 「哈哈哈……」我边笑边看了眼进度,而后答应她,「我今天等一下应该可以去社团,我快看完了,就再两章。」 「好啊,那我们就等学姐你来喔。」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6) 「不是因为天气晴朗才爱你 不是因为看见星星才想你 不是因为刚好没有别的事 才一直一直一直……」 稍晚,我收拾好书包,前往社办欲借社团吉他,但就在我打开社办门的那一霎那,我看见了吉他社的干部们皆拿出了他们的看家本领,最前方的三个正刷着吉他,旁侧的几个正敲击着木箱鼓跟手摇铃。 而站在中央,现正面对着我边弹边唱的正就是社长大洋本人。 「其实我不是因为好天气才这么说 牵着你走过 大雨盛开水花的路口 也是我一样喜欢的梦……」 他边唱边走向我,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是耀眼,我猜,如果我笔下小说的男主角有真人版的话,那么大概就是长成他这样。 是个能力很好的社长、又拥有阳光灿烂的笑容,虽然还不到帅的风靡全校、迷倒芸芸眾生的地步,可他那也应该可以算的上是颇有顏值。 特别是认真弹起吉他、唱起歌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其实我常会想像我们老了的样子 左边牵着手右手拉小狗 可能还有很多小孩子……」 来到了歌曲的第二段,他小心翼翼的将吉他放下,并直接拿起麦克风架上的麦克风稳稳地朝我走来继续歌唱,眼眸里尽是温暖的笑意。 而看着他的笑容,我内心这连日以来的乌云密布彷彿一扫而空,那些课业压力还有找不到辛子恆的失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让我心头一暖之外,也使我倍感放松。 「牵着你走过 大雨盛开水花的路口 也是我一样喜欢的梦」 (理想混蛋-不是因为天气晴朗才爱你;演唱、作词、作曲:理想混蛋邱建豪) 唱毕,全场欢呼声、鼓掌声四起,整间社办热闹无比。 「学姐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再不来的话你就要被社团列为失踪人口了啦。」 「对呀,敏星学姐你没来我们真的好想你,下次不要再搞神隐了啦,而且我们都听小v说了,考差真的没什么,再说你如果真的想读书的话,我们社办也可以借你读啊。」 「对啊,」大洋绕过在我前面吱吱喳喳的学弟妹们,「你就来社办读,如果嫌他们吵的话,我们把他们赶出去,让社办当你的专属图书馆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是社长,我说的算。」 「臭大洋你欠扁是不是!」站在我左边的学妹瞪了他一眼,「这恩将仇报的傢伙,也不想想大家是为了谁突如其来的一声令下使命必达,窝在这里整整练了这首歌两个小时齁。」 「好好好,这位小姐姐是小的不识相,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的计较啊。」 「哼,这还差不多,好了啦,社课快开始了,赶快把器材搬到社团教室啦!」 说着,社团内的干部们皆开始动作,开始陆续搬动待会儿上课会用到的东西。 而后我看了一眼还站在我面前的大洋问说:「你怎么还不走?」 他轻轻地笑了笑,「我走了谁帮你办借社团吉他的手续?」 「说的也是。」 「来吧,学生证给我,去挑把喜欢的。」 在办理好借社团吉他的手续后,我们一起并肩前往社团教室。 途中,他跟我说:「别担心,大家都会陪着你,而且也别因为这样就只顾着读书,大学是很丰富精采的,没有体验够的话,也算是白来了一趟。」 「喔?」我看了他一眼,「那大学还有什么是很丰富很值得体验的?」 「很多啊,」他兴奋地举例,「像学生会每年都会办歌唱比赛,还有每个社团也都会在每个学期举办成发,成发不限只有社员才能参加,所以到时候你如果想去哪个社的成发,我也可以陪你去逛逛看看,还有学校各处室偶尔也会办些小活动之类的……」 他继续说:「还有啊,你应该有听说过吧,这已经够老掉牙的了,就是大学必修的四学分:课业、社团、打工,还有──爱情。」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在他讲到「爱情」这两个字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时。 「咳咳,」我好似要化解尷尬那般的清了清喉咙,「是、是喔,好喔,我知道了,谢谢。」 「哎呀,不用客气啦,」他也颇不自在的搔了搔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而且你还是我的社员,这是应该的。」 抵达了社课教室后,他最后跟我说:「你等等啊,我把事情交代好就过来找你,你进度严重落后喔,所以今天要认真练习。」 在他走后,我用力的按住我那有些躁动的胸口,不知怎么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而我也不太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是有点、有点…… 有点对大洋心动了? 第八首: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7) 「同学们请听我这边说一下,因为我们原本上英文课的教室实在是太小,而且又还有其他系级过来一起重补修的,所以英文老师她终于决定要换教室,学校也终于通过了她换教室的申请了,所以待会儿上课的时候不要跑错了,我们换在第一通识科教室喔!」 「终于要换教室了,太好了,不然每次灵性教育课的老师都爱晚下课,害我们上英文课的时候都要用衝的,如果不用衝的没位置就要跟别人挤一张椅子,不然就是坐地板,难怪我们班英文课的翘课率是最高的。」 「对啊对啊,真的很讨厌耶那个灵性教育课的老师,我期中教师评量那项准时下课的选项给她打最低分,建议栏那边也给她写说请她要准时下课……」 「敏星、敏星、嘖,敏星!」 「噢噢,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发呆了,怎么了严嬅?」 「你不饿吗?都中午了,我们快点去吃饭,吃完饭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通识科大楼去准备上接下来的课,所以快一点吧,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英文课再也不用抢座位了,你刚刚有听英文小老师说吗?我们英文课换去──」 「我知道!上课地点换去第一通识科教室!」 「原来你有听到啊,我还以为你刚刚一直都在发呆,好了啦,我们赶快走吧,再不去学餐等下菜都要被抢光了。」 「嗯!」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开心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啦没有,可能是因为可以吃饭了,你知道的嘛,我是吃货啊哈哈哈……」 我会突然变得这么兴奋,并不是因为可以吃饭了,我没有告诉严嬅的是,第一通识科教室在我们上英文课的前两节是辛子恆他们班在用。 在这之前,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关于如果,我踏进这个有辛子恆在的大学后,我跟他再次相遇的场景。 而我也模拟过无数次,跟他再次相遇后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譬如如果是在校门口,我就可以很轻松自然的跟他挥手说嗨,譬如如果是在校园中的某条路上,我就可以藉口跟他问问什么地方怎么走,譬如如果是在学餐里,我就可以跟他探听哪家的cp値最高,又有什么最好吃等等之类的。 但实际上,我们再次相遇的模式是我完全没有想过的。 不知道究竟是我太想见他了的心情引发了这宇宙间的吸引力法则,抑或是灵性教育课的老师有看到刚刚那个同学写给她要她准时下课的建议,或是英文老师终于换教室换成功了的关键因素。 总之,在第六节的下课鐘响,第一通识教室门开啟的那一霎那,片刻过后走出来的他,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被我认出来了,可他并没有认出我,或许是因为我矮他快两个头的身高,所以他的视线范围内并无法搜寻到我。 而我既是惊喜,也既是紧张,揣着难以言喻的心情默默地望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快要走远时,我才终于回过神的赶快拍了一下他的左肩。 「誒?」 「嗯……」我小心翼翼的举起右手朝他挥了挥,「嗨。」 接着就像最后一次在他们商职校门口外巧遇他的时候情形差不多,之后他就被后来才跟上他的朋友们带走,而我当然也就只得书包拿着进入教室,因为反正,我也就只打算跟他再见一面,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如果有,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可我没有料到的是,在我放下书包,准备从里面拿出课本和铅笔盒的时候,外面门口突然出现了个人影,还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郭敏星!」 我压根就没有想到,他还会走回头来找我。 看着他,我扬了扬眉,无声地问了问:「怎么了?」 他没说话,仅对我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 二话不说,我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放下手上拿着的东西跟他走。 他的步伐很慢,我就这样静静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问他要带我去哪,就只是很安心的跟着他,彷彿如果是很远很远的天涯海角,我也非常乐意。 不过约莫几分鐘而已的时间,我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那样。 我跟着他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然后往右转,下了一个阶梯之后出了校门,接着停在了一条大排水沟的护栏旁。 我能感觉的到,他有那么一点的惊讶与不自然,而我想,他也绝对可以感觉的到我的。 我们彼此停顿了良久却还是谁都没有先将话题打开,只见他尷尬地摸了摸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根菸点燃。 「我抽菸。」像是出自于礼貌性地告知,也像只单纯是要告诉我而已没其他别的意思,反正他就逕自的默默抽了起来。 而我是应该要吓一跳的,而且还是得要吓那么好一大跳,毕竟从前的他不会抽菸,也和我一样讨厌菸味。 但在之前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了他ig上的抽菸照后,该吓的,我已经狠狠的被吓过了,所以我的表情只是稍稍闪过了那么一点失落,除此之外,大抵都还算是淡定。 「刚刚我还以为是谁在拍我,没想到是你,你怎么会在这?是来上课?还是研习什么之类的?」半晌,他避开我转过头把菸雾吐出后才这么的问我。 而我摇摇头,想了下该怎么说后才开口:「我来……念二技的。」 「是喔,这么巧也来念我们学校?是这学期开始的吗?怎么我现在才遇到你?」 「嗯,」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巧,我从这学期一开学的时候就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现在才又遇见你。」 「是喔,」他又转过头去抽了一口,「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学校搭公车再过去一站而已,满近的。」 「喔,那真的满近的。」 「嗯。」 「那……」 「对、对不起,」我破天荒地把他的话打断,并指了指我的手錶,「我好像该回去上课了,不好意思。」 「噢,没事没事,」他摇了摇手,「你赶快回去吧。」 「……嗯。」 于是我转身准备迈开回去教室的步伐,可我又忍不住的想跟他再多说那么一句话。 所以我又转过身,好似有点多管间事的,也尽量的偽装成像好哥儿们之间那样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告诉他说:「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菸少抽一点。」 第九首:行星(1) 我独自盘旋在看得见你的轨道 仰望着你一圈再一圈的围绕 我不能靠近却也不愿远离 习惯在你影子里游戏我的孤寂 (演唱、作词:理想混蛋邱建豪;作曲:理想混蛋邱建豪、郭哲成) ***** 老实说,是怎么找到他ig的,我已经忘了,因为他版设定为公开的关係,所以即便我没有申请ig也能看到他的贴文,并且我也已经默默的偷看很久了。 后来,自从知道了他的ig后,我总把看他的ig当成是我一种寄放想念的所在,好像打开看一下,就可以立马解开当下我对他的思念,彷彿是种解毒剂,抑或更像麻醉剂,屡试不爽。 透过了他的ig,我好似把这五年来我所不知道的他的生活给大致看了个遍,像是美术比赛、乙丙级检定考、学校的日常生活,有好笑搞怪的、也有正儿八经的。 当然也有那种让我看得胆战心惊,连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都不知道的。 譬如后来他在刚升上商职时,在和戴米萁交往前,他也曾交往过另外一位和他同班的女生,譬如他也曾经到我们五专附近来旅游过,又譬如之前不小心瞥见的,他放了他抽菸的贴文。 也又譬如,在前阵子,我刚报名成功上了这所二技的时候,他跟戴米萁分手后的一个月左右,又交了一位新的女朋友,正在和对方谈着远距离恋爱,并且如胶似漆。 我怨过、恨过、也看不起过即便如此也还是要来的自己。 但是没办法,我的心脏告诉我,要我无论如何就还是得来。 当然,当第三者破坏人家感情的这种事我做不来,且要是真的被我给破坏成功了,那也就代表辛子恆他这个人并不值得我喜欢。 所以早在准备要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将又会是一场遥遥无期的等待,更甚至,或许我这一趟最后还是会白来。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係呢? 在又与他相见的霎那,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就算最后我什么都没有,我依然还是不会后悔。 因为我诚实的心脏已经告诉了我他和大洋分别的差异,自他再度出现之后,那些各式各样的异性在我眼中就自动的像美顏app里的雾化功能一样,融成一团团模糊不清的画面让我再也看不见。 唯有他辛子恆清晰的似是烙印,牢牢的刻在了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学姐你怎么还是不去吉他社念书?大洋跟bobo他们已经把很少用到的工具间清出来要给大家当读书室了,现在小v有的时候也会直接在里面复习,你如果去的话也比较有伴,而且他们那天才去美式卖场买了一拖拉库的点心跟饮料,你饿了的话也可以吃,比在图书馆里闷着强啊。」 甫打开生理学课本及笔记本,正打算开始复习明天的考试范围时,一位抱着一叠书要借的吉他社学妹就走过来了。 或许是图书馆这里离哪都近的关係,又因为吉他社在学校算是大社,各系参加的学生不少,所以在这里总都能巧遇到社员们。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并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不要客气的坐吧,可她仅是摇了摇头,告诉我说她等等就要走,所以站着就好没关係。 「我已经习惯在图书馆里了,」我接着说:「而且跟吉他社办比的话,图书馆确实离我们教室近一些,再说你刚刚说他们去买了一拖拉库的点心,我这个吃货怕招架不住,可能最后会被食物弄分心,所以我就还是继续在这里念吧。」 「是喔,」学妹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了解,「好吧,那我就不吵学姐了,我们下次社团见,掰掰。」 她朝我挥了挥手,而我也朝她挥了挥,「好,掰掰。」 目送着她走远的背影,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我没告诉她的是,我其实是为了躲大洋,自从重遇辛子恆之后,我就又翘掉了社课,大概已经一、两个礼拜没去过了。 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也可能真的是我猜的那样,可就我以医学上的论点来看,在感染控制这方面,不确定到底是有感染还是没感染的情况时,就统统把他当有感染来隔离与治疗就对了。 因此为了避免后续那不必要的麻烦,我最后还是决定要与大洋保持距离,因为比起这些,我最肯定的是我绝对还喜欢着辛子恆。 而既然还喜欢着辛子恆,也就没有了会喜欢上大洋的可能。 所以,我不能害了大洋,而这就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那所以……现在怎么办?」 午餐时间,我和严嬅两人一起盯着眼前那碗红通通又辣呛呛的地狱拉麵,接着面面相覷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愿意动筷。 关于为什么会有这碗麵,那得从大概十几分鐘前开始说起。 那时候严嬅在楼下排自助餐,而我先上楼来找座位,顺便去排这个月新开幕、高朋满座,且我也一直都很想吃看看的韩式拌饭,但殊不知在排队的过程中,我突然一个回眸竟瞄到了隔壁摊也正在排队的辛子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想都没想就逕自的放弃下一个就排到了自己的机会,马上一股脑儿的换去排在了他的身后。 「嗨。」我看了一眼辛子恆,就仅那么一眼,随后我的目光便就那么不争气的只盯着地板看,直到他讲了这句话后我才又抬起了头看他,而且是瞪大了双眼的那种。 因为他说:「这么巧?你也喜欢吃辣吗?这间学餐就只卖地狱拉麵,真的超级辣,很有劲。」 「什、什么?你说这间学餐就只有卖这种很辣的拉麵吗?」 「对啊,你不知道吗?」他笑了笑,「那你怎么还来排队?」 「才没有呢!我、我知道啊,听说很好吃!嗯,对,所以我才会来也一起排队,嗯就是这样。」 于是在耐不住自尊心作祟,又不想在他面前出糗,更不可能告诉他自己会突然冒出来排队绝对不是为了吃什么这种辣死人的拉麵,而仅是因为看到了他的情况下,我只得鼓起勇气跟柜台人员也点了一碗。 点完之后,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领走了他的外带跟我道别,徒留我单独捧着一碗公的麵回去跟着严嬅一起傻了眼。 「所以你就因为看到了那个你说为了他而来的男生在排这家,就也跟着他买了这个?」严嬅一脸「我真看你没救了」的摇摇头。 「嗯,」我弱弱的点了点头,「……对。」 「那所以怎么办?」严嬅看着那碗麵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你知道的,我比你还更吃不了辣,连你喜欢的泡菜锅我都受不了了,所以不要指望我会帮你喔。」 「……算了,」我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简直就是豁出去了,「女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敢买就要敢吃!」 于是,就因为吃了这碗地狱拉麵,我辣的喉咙好几天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但这还不是最惨,更惨的是还因此而一连拉了将近一整晚的肚子。 这只为了跟辛子恆打声招呼付出的代价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啊…… 第九首:行星(2) 「敏星你等一下!」 放学时分,我刚从图书馆走出来,准备要去买晚餐的时候,突然被大洋拦截了下来。 大概是见我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装作没听见他呼喊地的加快脚步,他才会直接挡到了我的前面,「你明明就有听到我叫你,为什么还不停下来?你在躲我?」 「没、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躲你?」我为了避免尷尬的哈哈笑着,但好像显得更尷尬了,于是我连忙随便找了个藉口和理由来呼咙他,「可能我太饿了吧,读书消耗太多脑力了,所以我才会想赶快去觅食,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没有听到你在叫我的。」 「没有就好,」我找的这个烂理由竟被他所接受,他继续接着说:「你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来上社课了,line你也不看,真的很难找,终于在今天被我给找到了。」 「怎么了吗?」我赶忙滑开line来看,确实有好几则来自他的讯息,「哇,真的不好意思,我最考试报告比较多,可能不相关的讯息会自动被我给忽略掉,真的对不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感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最后还是选择默默的把话再吞了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想问你还对担任主唱有没有兴趣?下学期有一个大四护理的学姐说要全力衝刺实习和执照考试,就不能再继续玩社团,所以这个递补的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了,可以吗?」 「真的吗?!」我又惊又喜,「真的要让我当主唱了吗?我终于可以只当主唱了吗?」 「嗯,对,真的,」他笑着对我点了点头,「自从你上次随口哼了那首〈雨下的瞬间〉之后,我就一直对你的好歌喉很有印象,这也难怪,原来你真的有担任主唱的资格与本钱,不像有些只是单纯爱唱,但唱得很难听就一头热的要来报名,你真的很不一样。」 「真的喔?」我被他夸的一个心花怒放,差点就要跳起来尖叫加欢呼了。 「对,那吉他社新任的郭敏星主唱,你准备好要用歌声称霸整个吉他社了吗?」 「嗯!」我大力的点了头,也调皮地学起了他的口吻,「报告大洋社长,主唱郭敏星早就准备好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伸出右手和我击掌,「欢迎你,但有个前提必须要先跟你说啊,担任主唱之后就不可以再随便当幽灵社员了,而且放学后还要留下来练团,这你可以吗?」 「有何不可?」我一口就答应了,彷彿之前为了躲避大洋而当落跑社员的事情只是过眼云烟,反正天大地大都没有梦想大。 「好,你是要去吃饭对吧?」他努了努学餐的方向,「一起吧?我也要去吃饭,顺便跟你说一下分组还有下次月成发的流程。」 接着,我们一起到学餐去吃饭,边吃边讨论,最后的结果是我被纳入了小v那组,只有在少数需要支援的时候才会有异动,而下次的月成发因为考量到是那位大四护理系学姐最后一次参加社团活动,所以我还是没能有对外公开演出的机会,但可以在期末社团发表的时候先对内试试水温。 「好,没问题。」将最后一口饭吃进嘴里,我对他点了点头,「走吧,我吃饱了。」 随后我们站起身将碗盘归位,在要分别的时候他又再次叫住了我。 「虽然你否认你在躲我,但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他本来要将手搭到我的肩上,可最后还是选择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收手,「对不起,但我还是想拜託你不要因此而感到有压力,因为喜欢你是我的事,这基本上和不喜欢我的你无关,你也不要因此而刻意不来上社课,你有缴社费,所以来上社课是你自身的权益,如果真的要保持距离的话,那让我来就可以,你不需要特别回避。」 「大洋……」我不由得震惊了好大一下,我不知道,原来其实,他也都知道。 「好啦,」像是想化解我的尷尬,他一个快手的弄乱了我的头发,「你不用给我任何回答,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了,你也不用管我,甚至把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忘掉最好,这样以后我们还是可以照常相处,而且你放心,我会慢慢慢慢的不喜欢你,等到那天来临,我就会自己抽离,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所以一下子的,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安安静静的一语不发。 「快点笑一个!郭敏星,一脸屎样的真的很丑耶!」 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我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他这句话确实成功的让我笑了。 「好了,早点回去吧,自己路上小心,」说着还不忘要消遣我几句:「我就不送你了,有我接送那是我女友才有的福利,别说我坏心,那是你自己放弃的喔。」 「好啦臭大洋你走不走?」我举起手作势要揍他,惹的他直大喊饶命啊饶命。 「好啦,不玩了,」他恢復正经,但神色依旧复杂,「我真的走啦,下次社课见,也真的拜託你不要再翘了,否则翘太多,有人对你主唱的资格有意见的话,就算我是社长也保不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过身,之后瀟瀟洒洒的对我挥了那么一挥才前往停车场。 而我也在他走后大力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还是有些什么卡在心里的感觉,但发觉跟他把事情说开了之后,真的舒畅了许多。 而我也不禁开始期待起我往后的主唱生活。 大洋,真的谢谢,我在心里承诺,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新接任的吉他社主唱做好,这样才能不辜负他给我的这个机会。 第九首:行星(3) 「严嬅!严嬅!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放寒假后的过年前,学期总成绩公布的这天,我点开成绩单看完后,立马就兴奋无比的打给严嬅,还差点把我家的屋顶给叫掀了。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开心成这样?」电话那头的她一头雾水,显然就是还不知道成绩已经出来的消息,不过说真的,这方面她确实也不需要担心,因为她的成绩不管是平时考还是期中期末、技术考统统都有及格,所以会欧趴那也是百分百的事,反观比较要担心的,应该是期中考时有两科不及格的我才对。 「我欧趴!我欧趴!我不用休学了!」 「真的啊?恭喜耶,就知道敏星你可以!」她也得意的,「看吧,你是不是要好好谢谢我,幸好那时候有我阻止你,不然你差点就要去做休学的傻事,我就说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谢谢你严嬅!」我很难得的也感性了起来,「真的很幸运可以在念二技的时候结交到你这位好朋友,真的谢谢你!」 「哎呀,」她听着我突如其来的感性言论也颇不习惯,毕竟自从熟捻了之后,我们的相处模式就像已经相识了好几十年那样的老练,「不用谢啦,如果真的要谢,你等等去买杯珍奶犒赏你自己去,这欧趴是你自己努力来的,跟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係。」 「谢啦,」然后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比欧趴还要更让我高兴的事可以跟她分享,「我跟你说喔,我前阵子投稿的那家出版社,他们家的主任编辑今天来找我耶,跟我讨论的满多的,而且她画给我的蓝图很美,人也很亲切,还自嘲自己已经年过不惑,所以叫她大婶就可以了,你看她是不是很有趣?」 「那家出版社?哪家啊?是你一直以来都在那写作的网站、颁给你佳作的那个吗?还是别的其他的?」 「是别的其他的,」我的口吻略略的转成了些微惆悵,「如果可以,我当然还是最想跟我一直以来都在写作的网站合作,如果他们也愿意出版我那部得了佳作的作品当然更好,而且那么久了,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家一样,但就是因为他们太好了,所以我不敢奢望,可能刚开始满腔热血的时候,有一心一意的做要和他们合作出版的大梦,但是看着没有尽头的渺茫机会,我不得不得开始为自己笔下的作品找其他的管道、其他的机会,毕竟人生只有一次,我也不会晓得到底我下辈子还写不写小说,虽然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可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我可以有一天,走进书店的时候,能感受一下自己耕耘了好久的故事终于付梓了的感动,我真的很期待,也已经等很久了。」 我继续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老实说偶尔我也会嫉妒,当其他作家朋友也努力了很久终于出版了的时候,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总悲喜参半,喜是因为我深知写作的过程是披荆斩棘那样不容易,所以我真心地为他们努力而得到了结果感到高兴,悲的是我很想问,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轮到我终于也可以大肆po文,跟大家分享我就要出版了的喜悦,还有出版之后亲自实际到书店一睹作品风采的美满。」 说着说着,我开始鼻酸,「严嬅你还知道吗?我其实有的时候都很想乾脆封笔算了,毕竟这已不是一件会让我开心,会让我觉得能成功的事了,有人说当迷失的时候就要找回刚开始做那件事的初衷,但我一开始写小说目的就是为了出版商业实体书,这样你说,如果万一我还是不能的话,那要怎么办?」 「哎呀哎呀,你不要这么丧志好吗?」电话那头的她赶忙安慰我,「我相信大家都有把你的努力看在眼里,不管是你的读者啊还是编辑啊,他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都不会轻易忽视了你的努力,你那么坚持他们一定会看到,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真的!就像这学期的成绩一样啊!而且你刚刚不是说另一间出版社的主任编辑来找你了吗?那就表示你还有机会!不要担心!」 「真的吗?」 「真的!」 「好,」我再次的逐开笑顏,「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啦,我继续去努力打稿啦!」 「加油!」 在掛上了电话之后,严嬅仍一连传了好几张打气的贴图过来给我。 而我也重拾了自信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并对于未来有无限的想像与期待。 希望真的可以像严嬅说的那样,有天,我的文字终于能被大家所喜欢与看见。 除了唱歌与喜欢辛子恆之外,我从来没有坚持做一件事情那么久。 写小说是第一个,未来我也想继续坚持下去的。 第九首:行星(4) 可我甫刚跟大婶编辑谈妥了这个寒假要再写一部新作投给她,还处在雀跃之中时,却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么一件让我料想不到的事。 就是辛子恆的ig锁成私人帐号,也就是说,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任意的偷看了。 望着眼前,除了他的大头贴以外,其馀皆是一片空白的画面,我突然感觉心里面好像空了一块,好似我生活中有一部份很重要的什么凭空消失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用尽了各种方法,就连google到的那种说可以免登看ig的网页都进去试了,可行不通就还是行不通。 难道,真的要我光明正大的,也去办一支帐号追踪他,就像他专二那年把我的fb加回来一样吗?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愿意让我追踪吗?又如果他往后问起我是怎么找到他ig的时候,我要怎么跟他解释? 算了,也罢,或许是这阵子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打扰到了他,他才会把帐号锁起来也不一定,或许可能哪天就又公开了,不急,我跟自己说,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一定会再打开的。 只是,不知不觉,我等他再度把ig公开,等到我新作都写完、年也过了、新的学期也开了后,他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于是我等不及了,就着很想知道他的生活、很想了解他的一切的衝动下,我风风火火两三下的就把ig註册好了。 我先是加了陆盼莹、严嬅,还有一些之前五专跟我比较好的同学及现在二技跟我比较熟识的人。 但唯独他,那颗蓝色的追踪键就近在了眼前,可我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勇气把它按下去,只一根食指在快要碰触到的时候迅速反弹,而又在反弹之后急速降落的轮回中。 「敏星学姐怎么了吗?是觉得这次的曲目哪里有问题吗还是?」 「没有没有,」我赶忙从到底要不要点下去的纠结战中回过神,把萤幕关掉,拿起方才小v给我的歌单回应她,「我觉得你挑的这几首都很好,肯定可以在开学的社博会上赢得满堂喝采!」 「真的啊?」小v也对她自己选的歌单很满意,「这几首绝对稳的,其他组还不一定有我们的精采,而且我完全是照敏星学姐你的声线下去挑的,绝对没问题,你先试试看,我先回社办找一下谱,等一下就过来跟你一起合。」 「好。」 说着,小v便转身走出社团教室,而我则是依依不捨地将手机收进口袋后才赶紧拿起歌单练唱,试图藉由专注歌唱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事实证明,这并不管用,我心不在焉的就连看着歌词也能唱错,且感情明显的投入不够。 我不希望一开始合作的时候就给小v带来麻烦,更不希望这样不专业的主唱成了彼此合作后的第一印象。 于是我心一横,想着既然头都已经洗一半,那也就没有不洗乾净的道理。 几乎是一气呵成,我滑开手机、一鼓作气,弹指之间,那颗蓝色的追踪键就变成了白色的已要求── 并且在几分鐘后,ig的通知告诉我他同意了我的追踪,并也想追踪我。 第九首:行星(5) 在彼此追踪了ig后,我方便了许多,再不用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的偷看,就连限时动态也不用再特意透过第三方的网站转才能顺利观看,我这才晓得,原来自己先前的举动简直跟个变态没有两样。 早知道要加他的ig是件这么简单的事,我真该早早就加了的才对。 但是,在这样彼此分享生活的社群中,我好像也逐渐迷失了些什么。 譬如他好几天没发限时动态的时候,我会希望他赶快发一则,然后又会犹豫着,我是要马上点开来看好,还是晚一两个小时再来点开看?又譬如我发了限时动态后,希望马上就可以看到他已经看过了的头像,更譬如,要是我发的限时动态过了二十四小时他都没有看,我会感到好失落好失落。 即便虽然我知道他不看的话很正常,因为我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国中同学,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特别的。 何况他也已经有了女朋友,不看也真的不过分,可我就还是会忍不住。 会忍不住在期待与放下中拉扯。 但喜欢上一个有另一半的人了的情况不就都是这样吗? 要嘛就踩剎车,瀟洒地转身远离。 不嘛就默默等待,等到或许他们有天会分开。 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选哪个对我来说才是最正确。 可我人既然来都来了,也已经等了他好几年了,我想,似乎再多等他两年也无所谓。 也或许就像林宥嘉唱的那首〈浪费〉那样,即便要我再跟他耗个十年,我也会甘愿。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都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午餐时间,我老样子的先到楼上佔位子等严嬅,本来以为她一样会在楼下自助餐排队排很久,但这次居然出乎意料的迅速。 「噢,你来啦,坐吧。」我把隔壁座位用来佔位的铅笔盒拿回来,然后喝了一口玉米浓汤,「是有那么一点烦恼啦,但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还挺严重。」 「怎么啦?又是那个男生的事喔?」 「哎呦不是啦,」我羞赧的拍了她一下,但毕竟她会这么问也不奇怪,因为她已经听了我讲跟辛子恆有关的事快八百遍了,「这次跟他没关係,是我写小说的事,上次寒假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有另一间出版社的主任编辑来找我吗?就人很亲切,要我叫她大婶的那个。」 「噢,有,我记得,怎么了?」 「我寒假写的新作她又退稿了,」我叹了口气,心情实在是不怎么美丽,「她说我的女主角很不讨喜,感觉很不符合大眾的胃口,然后我问她说不知道能不能请她给我一点修稿的方向,或是其他比较好的建议,但她说她最近工作比较忙,而且还有副业要兼顾,所以要晚些时日才能给我回覆。」 把我的话听完,换严嬅拍打了我一下,「那你在担心什么啊?人家都说会给你回覆了,只是因为她现在在忙还没有空回你而已嘛,所以你且放宽心,不要什么都往坏处想,虽然她是退你稿了没错,但之后还会跟你讨论啊。」 「嗯,说的也是,」听了严嬅的分析后,我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那好吧,我等她就是了。」 「是啊,不用想那么多,放心吧,哎快别说这个了,你快跟我说一下你下个礼拜的社博会,是不是就会在吉他社的演出时段中上去表演了?」 「对啊,在礼拜三下午大概两点多的时候,你要来捧场吗?」 「好啊,」她很阿莎力地答应,「可以啊,反正那个时候我也没事,就去一睹你这位新主唱的风采吧。」 「好喔,你说的喔,我会清好喉咙等你来嘿!」 第九首:行星(6) 正式社博会的这天,就一如我上学期我参加时的那样热闹,社团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来招揽新的社员。 因为我们学校的社团是学期制的,所以每个学期都可以挑选不一样的社团去参加,而每个学期的第三週就举办像这样子的社团博览会。 一开始先是热舞社的美女们上台舞蹈,各个都是风姿绰约的大正妹,光只看就觉得舒心养眼,而后随着节奏快速的变换队形与动作,画面流畅、漂亮的让人目不转睛,瞬间现场的气氛就被炒热,每个在台下的人无一不跟着要嗨了起来,甚至有些同学已成群结队、前仆后继的到热舞社的摊位去报名了。 「哇赛,每次都这样,是有那么缺人喔,」小v边看着对面络绎不绝的热舞社摊位边抱怨,「敏星学姐你注意到了没,刚刚那个穿粉色t恤和米色洋装的女生本来是要来我们这里,结果你看,一下子的就被她们热舞社的抢去了啦,烦欸每次都这样!」 「不用抱怨啦,这不是很正常吗?」大洋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声响后也过来一起凑热闹,甚至还意有所指地偷骂我,「而且她们会在这时候被拦截走,那也就表示她们不够热爱吉他社,先走了也好啦,不然就会像某人那样,只为了当主唱才来吉他社,不让她当主唱就当幽灵社员,有够现实的。」 「喂喂喂!」我不客气的打了他一下,「说谁现实啊你,明明那个时候就是副社告诉我可以只进来唱歌不用弹吉他的,我进来后倒好,居然拿毕竟是吉他社,所以还是得学吉他来塘塞我,我都不怪你们简直就像掛羊头卖狗肉的无良商人,你们现在倒还怪起我来了?」 他继续白目,「这可怪不得我,反正是副社骗你的你去找她说,喂!老萍!郭敏星找──」接着他转过头真的想把正在忙着招募新社员的副社给喊来,我只好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要他别那么幼稚。 就连在一旁的小v也看不下去,「好了啦大洋,不要白目了啦,等一下就换我们表演了,阿你设备是准备好了没?」 「早就准备好了,」他很有自信的努了努一旁的工具还有乐器,「等一下上去稍微组一下就好,都表演过多少次了,流程早就熟到不能再熟了,居然还敢小看我?」 「那就好。」 「好啦,」大洋恢復正经并看了看几眼手机和舞台,「我看热舞的已经收的差不多,而且我们表演的时间也已经快到了,我就先带器材组的上去准备,你们等一下跟老萍他们对完流程之后也赶快来按照流程顺序上台啊。」 小v翻了个白眼,显然就是不满他的碎念,「知道啦知道,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一直唸一直唸,快点滚吧!」 「嘖,怎么搞得好像小v你才是社长啊?是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啊你们。」 「好好好是是是,大洋社长你最伟大了,所以我拜託伟大的大洋社长你赶快去忙吧!」 接着,大洋就在小v的推赶下带上器材组的同学上台组装。 可他在走前仍不忘要鼓励一下我这个新人。 「接着吧!」他丢过来一颗喉糖,然后说:「等一下别紧张。」 约莫是表定时间的前后,轮到我们吉他社开始表演。 我们按照开会结果的计画那样,照着顺序上台演出,由于这次学校给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所以我们五组人马都可以很顺利的各唱一首及在最后一起一次大合唱。 而这五组中,我们被安排在第三组,前面两组分别是副社和bobo他们,美宣组的排在我们后面,大洋他们则是担任压轴。 很快的,两首歌的时间并不长,转眼间就轮到了我们。 我的搭档小v先走上台架好吉他,我则是在她架好后才慢慢地拿着麦克风走向前,并沿途的深呼吸,要自己不可以紧张。 这是我的表演、是我梦寐以求的舞台,在这里没有课本上写的正确答案,也没有技术考的标准流程,只有我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在这短短一首歌的时间内传递给大家我所流露的真情以及我最动听的声音。 所以走到定点后,我把自己的心情拉沉,并思念着或许在校内也或许不在校内的辛子恆。 就这样,我们的表演在小v轻轻地拨了几下弦之后开始──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请你再讲一遍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我悠悠地朴实的唱着,没有太多炫技,因为这首那么真挚的歌并不需要那么复杂。 只需要一点最直接乾净的声音,和一些从前的回忆,再加一入点不捨与惆悵就可以最完美的赋予这首歌扣人心弦的本事。 「叩」的一声,在小v敲击了一下吉他体后,第二段开始。 随着越来越与歌曲融合,我投入的闭起了眼,空着的左手随着歌曲的起伏跌宕时而挥舞时而握拳,脑海里装着的不是歌词,而是辛子恆的笑顏。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宋冬野-安和桥;演唱、作词:宋冬野;作曲:韦伟) 「哇赛,敏星你唱得有够好的啦!」 「对啊!对啊!早知道上学期就该逼大洋破例多收你一位主唱!真的是浪费人才浪费了一学期耶!」 「就是说啊!臭大洋,你看看多浪费,如果早点让敏星学姐加入的话,我们去年参加大专院校尬歌大会也不至于只会拿佳作而已,你看看你自己造了什么孽!」 「少来了!」面对着大家的七嘴八舌,大洋赶紧喊冤,「马后炮耶你们!我那时候明明就有问,而且还是在上学期期中会议的时候问你们的,我问说能不能加开一个主唱的名额,是你们自己都说额满了、要那么多主唱干么之类的,现在又说我不加开,喂你们是怎样?」 「是、是喔?」 「对啊,有吗?」 「明明就有,老萍!你出来说!到底有没有!那次会议纪录放在哪?我等一下马上回社办翻出来!」 「好啦好啦,」看着眼下越演越烈的战火,我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不会浪费啦,现在才让我当主唱也没关係啊,总比错过了我这箱宝藏好对吧?」 「对嘛!还是敏星你会说话!」大洋朝我比了个讚。 「哎呀好了啦你们!是要不要快点把东西收回社办了?再不收太阳都要下山了啦!」 最后还是老萍这位副社有威严、有领导能力多了,一声令下社员们便不再争论,就连大洋也不再吭声,妥妥帖帖的开始了收拾的动作。 而虽然我在ig发了限动说自己会在这里表演,辛子恆他看是看了,可人依旧还是没来。 或许免不了觉得遗憾,因为〈安和桥〉这首歌是我为他选的,也是我好不容易跟小v讨价还价来的。 一开始小v选的歌是比较轻松活泼的快歌,属于可以迅速把场子炒热的那种,可我抱着一个很想亲口唱歌给他听的执念,一不做二不休的简直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手的主唱职位当作赌注,歷经了几次讨论,我才终于得以在今天的表演现场唱了这首歌。 虽然很可惜他还是没听见,但我仍觉得好开心。 因为有了一群好的社团伙伴,也完成了我进二技后想在吉他社里当主唱的梦想而感到圆满。 或许,我是该要因此而知足的。 第九首:行星(7) 「欸敏星,你那个什么大婶编辑的到底是忙完了没?怎么我们都考完期中考了还是没有听到你说她有给你什么回覆耶。」 日渐转热的大中午,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超商贩售的沙拉,本来很能吃的战力一下子就被高温的暑气给蒸发,现在又因为严嬅的这个问题让我更闷了。 「还没,」我无奈的又往嘴里塞了两片生菜后,决定把这阵子等待的委屈全部朝她一吐为快,「我一直都在等她的消息,每天都在等,还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但没有就是没有,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让我等她等到什么时候,这感觉真的很不踏实耶。」 「嗯……」听了我的话后,她思考了一下,「那你之后有再传讯息过去问吗?」 「有,」我点点头,「一个礼拜前传的吧,可是她一直没读,你觉得我还要再传去问一次吗?这样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可是这样一直等一直等的,我的心里也很煎熬耶。」 「那你直接打过去问啊!」严嬅边说还边骂我实在是有够憨厚老实,且情绪比我还要更激动,「用打电话的比较快啦!而且时间宝贵,你也等快两个月了,没理由让她继续这样折腾你啦!以为等的感觉很好受是不是?」 「是这样子没错啦,可是……」 「哪有什么好可是的?」她果决地打断了我的话,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间大婶的出版社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 「唉呦不是啦!」我赶紧抢过她的手机,深怕她一个太激动会真的现在就帮我打过去,「大中午的,我们学生要吃午饭,他们上班也要午休啊,现在打的话一定会打扰到他们休息啦,晚点再打好不好?」 「噢,好像是耶,」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好啦,反正我们今天的课就只上到第六节,第六节下课的时候我陪你打电话,你没有打的话不准回去喔。」 然而,在第六节课下课,我打电话过去问完之后,这结果却让严嬅她更火了。 「你刚刚怎么不把电话拿给我?」她气得火冒三丈,搞得好像实际上被放鸟了的人是她不是我一样,「你也帮帮忙,我知道你很想出书,但是做人基本的底线和尊严也不可以随便丢掉,你看她有把你放在眼里吗?让你等那么久,让你以为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可以出书了,结果勒?你说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她觉得和你讨论上一部的旧作怎么修改比较麻烦,建议你直接写新稿,从新稿大纲开始跟你讨论起会比较快,哇靠,这什么屁话?既然要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那个时候就直接跟你说旧作不讨论,直接从新稿来就好?她是怎样?以为别人耐心多是不是?」 「碰!」的一声,她大力的打了一下桌子,因为她觉得更过分的来了,「而且什么叫尽量少打电话给她?郭敏星你自己说这是你第几次打给她?」 「……第一次。」 「第一次?!凭什么才第一次打给她而已,她就要人尽量少打电话给她?也不想想明明就是她自己拖了那么久还不看讯息,让别人等她等那么久打她给还不行?这是什么道理?而且是她自己说要再跟你讨论的,怎么你就不能打给她了?怎么?他们家电话是镶金的是不是?打一下就会坏掉是不是?以为别人稀罕打是不是?」 「冷静冷静冷静……」我赶紧安抚她,虽然被她这么激动地替我打抱不平给乱感动了好几把,可毕竟还在学校里,这么激动终归不太好看。 「我要怎么冷静啊?你只是不说而已,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难过得要命,你等这么久了,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场空,真的替你感觉很不值得!」 「哎呦严嬅,没关係啦,」我安慰她,「就只是等而已,我也没有损失什么,没事没事……」 接着过了半晌,我又是劝说又是递水给她,好不容易她才终于缓过来。 待情绪稍微好些后,她问我说:「我是真的很生气,怎么你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能安慰我?」 「可能……」我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我生的气你都帮我出光了,所以看着你那么火大的样子,我好像也就不那么气了,」然后我轻轻地抱了她一下,「谢谢你严嬅,我真的很高兴来到这里之后可以结交到你这位好友。」 「少来,别以为撒个娇就能没事,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要按照她的话,回去写什么新稿大纲给她了?」 我弱弱的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然后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她气得差点就要到专业模拟教室里拎点滴架出来打我。 后来是她看在了我苦苦哀求的份上才将这个准备要打扁我的想法克制,只将那些衝动化为丹田上的力量,让我的名字:「郭敏星!」这三个字瞬间在校园里响彻云霄。 我知道,或许我很傻,但追梦不就是这样吗? 不放弃任何的机会,儘管磕磕碰碰,甚至是走错了路,也不愿放过任何的可能。 有我的读者朋友们还有陆盼莹、严嬅在当我的后盾,如此这般,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第十首:博杯(1) 问缘份到底欠外多 为何真意真心无地找 虽然足惯习孤单一个 并无放弃有情人来陪 (演唱:江蕙;作词:武雄;作曲:陈子鸿) ***** 一晃,期末过了、暑假过了。 我二技二年级上学期的日子就开始的这么顺理成章。 五专毕业要升二技的那会儿,我们大家都心里有数,都知道两年会短暂的非常快速。 只是我当时因为期待着终于可以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来见见辛子恆,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我们见过了,然后呢? 也从来就没有想过,如果万一最后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那这两年结束的那刻,我该怎么跟辛子恆道别?又该怎么继续过往后再也不能期待,或许可以在校园的某处、某地、某个转角,突然就和他巧遇了的日子? 这段时间,因为互相加了ig的关係,所以我感觉我们的距离又更加地靠近,可却也又更加的遥远。 靠近的是三不五时就可以和他分享生活,遥远的是,我知道我自己或许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ig的板上,不管是限时动态也好,还是一般贴文也罢,大部分都是他如何宠溺着他女友的日常。 当然一开始会觉得难过,也有想要噤声他或封锁他过,可我转念换个角度想,那其实代表我眼光很好,一直以来所喜欢的对象都是一个很疼女友的专情暖男,除了抽菸这点是真的是让我很介意以外。 「所以啊,你就要自己设好停损点啊,不然你要一辈子等他等到老吗?」 严嬅听我把我和辛子恆的故事讲完,也听了我这阵子以来的心情后这么苦口婆心的规劝我。 而后,她喝了一口眼前的调酒继续说:「你都已经那么有诚意的追到这里来了,如果再不行的话,你也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我说的那两条路是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我知道。 一条是把他抢过来,另一条是放弃。 所以我对她点点头,「你知道我一定会选放弃那条。」 她弹了一个响指,「这不就对了,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而且我觉得,你会那么放不下他,会不会其实只是因为,曾经你们或许有机会在一起过,但是却错过,所以才会產生了让你对他这么念念不忘的错觉?」 「本来我也这么以为,」我也拿起了我的调酒喝了一口,「但事情没有那么单纯,在来这里又遇见他后,我那已经失控了的心跳根本就骗不了人。」 「那如果说,能重来一遍的话,你会选择跟他告白然后在一起吗?」 「不会,」我摇摇头,「可能你早个几年问我的话,我会跟你说会,我一定会,但现在我不会了,毕竟去后悔这个实在没有意义,而且后来我想过,那时候的彼此还不成熟、零用钱也不多,而且我一放学不是得去补习,就是要马上回家,根本没办法用约会的方式和送对方礼物之类的方式来维系情感,所以就算我们那个时候有在一起,肯定也会很快就分手,所以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也不会觉得有那么可惜了。」 「那不就好了吗?」 「怎么会好?」我把调酒举起,一口气的喝光,「只要我还喜欢他,我就好不了。」 「我的天啊,」她也学我一口把调酒乾掉,「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一起啊?或者是说,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放下啊?曲曲折折的,你以为你是在写小说喔?」 「你怎么知道?」我打哈哈,「我就是有想把我和他的故事写出来才会不小心开始写小说的,如今我能开发了写小说的这个技能,严格说起来还得感谢他勒。」 「哇靠……郭敏星你……」她「嘖」了声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用了那种「我真看你没救了」的神情看我。 「好啦,你别鄙视我了,我都已经这么卑微、这么可怜了,不然我也不会拉着你来我走过路过经过了n次,却从没进过半次的酒馆里解闷啊。」 「好吧、好吧,说的也是,」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辛苦了,哎呀,就先暂时往好的地方想吧,至少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就好好的、珍惜的过吧。」 第十首:博杯(2) 「敏星你有进步喔,比起之前,你这学期来社办这里来的更勤了,而且歌也越练越多元,本来你只唱抒情歌的,结果昨天开会在为期中成发提案的时候你居然主动提了要唱蔡依林的〈怪美的〉,而且唱出来的效果也很带感,你真的是越来越讚了!」 「对啊学姐,那个去年很红的歌唱选秀节目要製作第二部,而且最近也会开始海选素人,你有没有兴趣去试试看?我们一起到现场帮你加油!」 「唉呦没有啦没有啦,」我被大洋和小v夸到尾巴差点翘起来,「我还得再练练,唱得比我好得多的是,如果我真去海选怕会输得很难看。」 「才不会,」小v反驳我,「学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我们吉他社的招牌,你没发现在学校大广场月成发的时候,你的表演时段观眾人最多吗?而且你每次唱完的当天,我们dcard的校版就统统都是要打探你的文章,要不是你那么低调不自己回文也不允许我们回,你现在老早就是校园明星了!也说不定早就脱鲁了!」 「就是说啊,」大洋点头如捣蒜的跟着附和,「连我们吉他社ig的私讯也都快被要来探问你消息的讯息灌爆了,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点开来看勒。」 「真的喔……哈哈哈……」我边害羞边笑得合不拢嘴,不过虽然高兴得要命,可却也不能忘了正事,「今天是不小心糖果吃太多了吗你们两?小心蛀牙啊,好啦,小v,我们快点来练歌,昨天唱也才只抓到了一点感觉而已,我想要呈现一种像女王那样,然后再又更不屑一点的慵懒感,你有办法再改一下你的弹法吗?或是我可以怎么唱去配合你作出更好的效果呢?」 「噢,好喔,我试试看,如果是这样,你觉得……」 接着,我们便不再多话,进入了一个全心投入的专注,就连大洋也担起他社长该要有的责任,开始跟我们指导、讨论。 我很喜欢像现在这样能让我有事做、有事忙的感觉。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我短暂忘却了自己对辛子恆到底有多想念。 就像大洋讲的那样,比起从前,我这学期来练团、来社办的频率多了更多,甚至有时不是我的练习时段,我也照来不误。 虽然我很爱我的社团,也很享受唱歌这一件事,可这还并不足以构成让我把社办当成第二个家的因素。 这说到底,还是只为了辛子恆。 跟之前二技一年级比起来,升上二年级之后,课业压力已经有明显减少的跡象,课表上的空白处也多的让人心旷神怡,但也就是无端多了这么些个空间让我不知所措,常常早早就没事,就可以回宿舍休息。 而我回宿舍后,不是追剧就是刷辛子恆的社交软体,在这疯狂从他的第一则po文刷到最后一则,在从最后一则往前刷到第一则的途中,我越刷越觉得鬱闷、越刷越觉得孤寂,几次之后,我也就越来越不想太早回到宿舍,本来也是想因此而去找份工打,可考量到下学期要实习,工作无法延续可能会造成老闆的困扰,才在几经思量后决定还是到社办这里来窝了。 真的是万幸我还有社团活动及社办可以藏匿,否则每当我身陷想念辛子恆的漩涡时,就连身为护理师的自己也救不了我。 第十首:博杯(3) 「敏星你别气馁、你别气馁,这真的不是你不好,你要相信你自己是个很棒的作者,如果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话,你也要相信你的读者,如果你的作品真的那么难看,你会有那么多的读者愿意看你的故事吗?再不然你也得相信你写作网站上那些编辑们、评审们的眼光,如果你没有一点实力,他们又怎么愿意让你得奖?你不要难过,真的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大婶编辑不好,你不要这样想嘛……」 「呜呜呜……呜呜呜呜……如果真的不是我写的东西太糟糕,那我怎么会接连一直被退稿?呜呜呜……呜呜……她连我新写给她的大纲看也没看,现在就又要把我暑假写的新作退了,呜呜,你说……呜呜呜……我还能出书吗?我真的还能完成我这个要出书的梦想吗?我这六年来到底写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干么啦?呜呜呜呜呜……」 「唉呀,」严嬅拍着我的背,还是很努力地鼓励,要我不要气馁,「这很摆明就是那个大婶编辑不厚道、说话不算话,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要跟你合作的打算,那直接跟你说就好了啊,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再讨论、再等等、算了从大纲开始吧之类的来拖延你啊!而且你看看她信件的最后面,那什么口气?什么叫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再打电话到他们出版社了,真的是欺人太甚!如果不是因为她私讯一直不读、信也一直不回,你用的着浪费电话钱打去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啦严嬅,呜……说不定真的是我不够好,你别骂她……」 「我的天!事情都这样了你还帮她说话!你!……」可能是见了我又要嚎啕的样子,她赶紧放软了口气给我安慰,「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啊,明天还要上课耶,你现在把眼睛哭肿了明天还怎么见人啊?」 「呜呜呜呜呜……」而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让自己缓过来,我说:「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因为我不想让支持我的读者朋友失望,而且更重要的,我和辛子恆的故事我也还没写呢,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该现在就放弃。」 「你能想通那就好,刚刚你电话里,那句一开头就哭着说你不要再写了的话差点吓死我,」她松了口气,「我知道一而再地相信然后扑空的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但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样就放弃你一直以来所努力的一切,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对你热爱的事情有多拼命这我全都看在眼里,你先前累积了六年的作品不是垃圾,那是你往后成功的基石。」 听完了严嬅的这番话,我终于感动的破涕为笑,并且用力地抱住她。 或许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平时可以讲很多疯言疯语互相损,可到最紧要关头的时候,她会是第一个跳出来为你撑起保护伞的那一个,也会是在接到求救电话后,直接排除万难衝过来的。 我想,严嬅说的对,我不可以气馁。 如果我现在就垮了,那我先前的那六年才会真的全部变成破铜烂铁。 此路不通,一定还有别条。 或许我该因此而感到开心,因为这么一来,我再也不用过上像坐在云霄飞车上的日子,无止尽的在期待与幻灭中轮回。 而且我再也不用为了等待回讯彻夜难眠。 更不必浪费电话钱,还得冒着被要求不要再打电话过去的风险。 但说真的,如果让我重新选,我还是会甘愿的再把这条路走一遍。 因为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实现梦想的机会。 虽然还是对大婶编辑有所怨懟,但我还是想要谢谢她,曾经让我做了好梦一回。 第十首:博杯(4) 伴随着信心慢慢的重拾后,我决定开始着手我和辛子恆的故事。 觉得是时候该来写这本了。 毕竟离毕业已经开始倒数,我能和他再待在同一个学校里的日子也已所剩不多。 我无法预测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或者个别是什么,但我很清楚明白地知道,要是现在我不写,以后或许就再也找不到把这本写出来的最佳时间点。 趁着感觉还在、也趁着都还每天想念他的时候。 而如果透过写这个故事能暂时解救我于思念他的水火之中,这也能算得上是一件乐事。 于是我开始一字一键的敲下这个或许难写,也或许不难写的故事。 难写是因为要是我情绪一上来的话,我怕我会难受得一发不可收拾,好写是打自我想写这个故事的开始,我就一直在构思要怎么去说这个故事,所以我心里有数,也已经逐渐拼凑出一个较为完整的想法了。 可是,当我卯起劲来,准备一气呵成的将这个故事写完时,二技二年级下学期便这么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 而我本来的实习与求职计画,也因为一场新型疫情而被打乱了。 「护理系办报告:下週起在医院急诊实习的同学将改至内外科病房实习,因新冠肺炎疫情之故,学校为了保护各位同学而作此变动,希望同学们海涵,及作好各自实习的准备」 「毕联会这里也有几点事情通知,原本预计五月中下旬会举办的就业博览会也因为疫情的关係确定取消,烦请有求职需要的同学可以自行关注各医院的徵才网站及各大徵才网」 「教务处这里也有讯息,因应新冠肺炎疫情之故,目前毕业典礼改为不确定举行,详细情况得待届时疫情是否缓和来判定」 一打开班line,讯息霹靂啪啦的一则一则来。 虽然觉得可惜,毕竟当初抽实习路线的时候,我可是百般计算、万般祈求,才能抽中了这条既有医学中心的急诊,也不需要换宿舍的黄金志愿。 在来的就业博览会那就更不用说了,其他科系我不太清楚,但就我们护理系而言,尤其是二技二年级已经有执照了的学生,三两下的,就可以直接马上在当下签约找到工作。 毕业典礼的话也是,这对人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里程碑,如今也不确定会不会办了。 唉,但是没办法啊,为了防疫,这些都是必要的,无法去责怪他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所以你急诊怎么办?」已经在加护病房里实习的严嬅下班看完讯息后也急忙打过来。 我语气无奈:「没办法啊,就换去内科病房,刚刚带我们实习的老师已经进群组了,说实习须知这几天就会传上来给我们。」 她叹了一口气,「这疫情啊真的是……希望能早点度过这个难关。」 「对啊,那你icu实习的如何?」 她又再度叹了一口,「就感觉这里压力很大,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好像还有一个学姐不太喜欢我,一直找我碴。」 「是喔?真的假的?怎么说啊?」 「唉呦就是……」她顿了一会儿,然后跟我说算了算了,「之后等实习完再找时间跟你说,我现在还得去背明天她要考我的技术流程,那就先这样了,掰。」 「嗯,」我点头,「那就等之后再说,祝你好运,掰掰。」 掛上电话之后,我也啟动了实习前模式,开始复习与准备,才不至于实习的时候把本来都会的东西忘得一乾二净,然后被电的惨兮兮。 念护理的就是这样,儘管已经是护理师了,也一样还是得实习。 第十首:博杯(5) 我又遇见辛子恆了。 这次不只他,还有他那位,我在ig上面看照片看得熟到不能再熟了的他的女朋友。 而且还好死不死,在我一走进这间餐厅后,就与他们对到了眼,更好死不死的,带位人员就这样把我带到了他们前面的座位,害我想直接不吃走出餐厅落荒而逃的念头都有了…… 可是直接逃跑这样鸵鸟的心态又太过明显的尷尬,于是我只能假装从容,尽量保持非常淡定,才不至于被发现了我当下这颗七上八下的心。 今天是实习生返校日,若是晓得会发生这样的窘境,我就不会坚持还要独自来吃这里。 早知道,就跟着实习伙伴们一起回学校吃学餐算了。 「誒?你也来吃这里呀?」在我拿下口罩之后,他不只认出了我还很热情的和我打招呼。 「嗨,对啊,」我靦腆的将手举起来挥了挥,「你们……好啊。」 「你好!」他女友很是大方,在辛子恆跟她介绍了我是他国中同学后还问我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吃。 「不、不好吧……」辛子恆本来也要附和他女友把我邀过去,但我拒绝,「现在在防疫,不适合坐一起。」 「噢,抱歉,」他女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是我没有想到了这一点,不好意思。」 「不不不不不!」我赶紧澄清,深怕被误会是我嫌弃或者害怕他们,「是我比较不好意思,我现在医院实习,比较危险,所以我还是尽量别跟你们併桌比较安全。」 结果没想到听完我的话后,他女友马上端起了他们桌上的食物,逕自的就坐到了我对面,随后辛子恆也一起跟上坐到了她旁边。 「欸不是,你们……」 「这哪有什么?医护人员已经够辛苦了,要是还因为担任医护人员的身分被排挤,那还有没有天理?」他女友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那我们也不介意你。」 「噢,谢谢谢谢,真的谢谢!」面对他女友的这番话真的把我感动的,毕竟连日以来看到的新闻都有些负面,譬如餐厅拒送要到医院给医护的外卖、保姆拒收医护的小孩等等之类的报导,看了都让人很灰心,如今他女友这么正义的想法除了让我备感窝心之外,还觉得辛子恆这次的眼光总算变好了。 比起我印象中的南筱沛,这次这位是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可即便如此,这防疫的规定还是得遵守,于是在我几度的劝说下,他们才终于愿意回復原位。 也幸好他们愿意回位,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吃这顿饭。 因为他女友成熟、美丽、自信、善良,简直就是完美,相比之下,我好像弱多了…… 于是在我点的餐到了之后,我便别开了眼,不再去看他们幸福洋溢的样子,只专心的吃着我碗里的食物,想假装这个空间里并没有他们的存在,只有我默默的独自一人。 突然,就在我吃得忘我,吃到快把碗里的东西净空之时,有一杯饮料映入了我的视线。 在我抬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辛子恆他女友戴着口罩的笑顏,「这杯请你喝,辛苦你了,实习加油!也要勤洗手、戴口罩保护好自己喔!」 而后,在他们离开之后,我终究还是不小心掉下了一滴眼泪。 这泪,虽然含有失恋难过的情绪,可最大的主因却是内疚。 假如今天换成我是辛子恆,我绝对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一个这样好的女朋友,所以我懂了、所以我难过。 而曾经有那么几次的念头,我殷切期盼着或许他们可以分手,所以我反省、所以我内疚。 第十首:博杯(6) 后来,在我最后一次实习搭乘客运的路上,我又再度遇见了辛子恆。 且很刚好的是,他的座位就在我隔壁。 「誒?这么巧?又遇到了?」 假如说,没戴口罩的时候能够认得那很正常,那戴上了口罩还能认得的话,那不是心有灵犀,就是已经留在心里有过痕跡。 我就算了,毕竟我老是自嘲,儘管他辛子恆就是化成灰,我也能够辨认,但他也能认得出我,那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至少,曾经我也在他心里停留过? 「对啊,真巧。」我不太自在的理了理衣服,想藉此来转移自己的紧张与尷尬,可没料到竟然弄巧成拙,反倒把口袋里的钥匙甩到了他脚边。 「不好意思……谢谢……」 在把钥匙还给我后,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你……很紧张吗?还是我换个座位你会比较好?」 「不用换啦!」我赶紧阻止他准备拿行李的动作,「不用,我很高兴你坐在了我的旁边,只是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你让我调适一下。」 接着,他很体谅的开始滑起手机,留给我好一大段的空白来整理思绪,甚至我不用整理也没有关係,毕竟现在的我们好像也比较适合安静。 可最后,我还是选择打破沉默,跟他问了一句:「你觉得毕业之后,我要去急诊工作好?还是一般病房工作好?」 听到了我的问题后,他闭屏手机,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反问我:「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是比较想去急诊还是比较想去一般的病房?」 「嗯……本来是急诊,但是后来因为疫情的关係,我实习路线被换掉,所以既然我没有去急诊实习,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急诊,我很怕自己一进去会笨手笨脚、格格不入,怕会被嫌弃、怕会变成别人的困扰,所以我不确定了。」 「这样啊……」他顿了顿,「毕竟我们科系不一样,你们护理的执业环境和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正确的答案,只能跟你说,就选你想选的吧,只有你自己才最知道你想要什么对吧?」 「嗯,你说的……有道理,」而后我把话锋转到了他的身上,「那你呢?毕业后怎么打算?」 「我打算找份北部的工作上去陪我女友,虽然她很体贴,嘴上总是不说,但是我知道,这个远距恋爱她谈的很累,所以我想赶快结束这样的奔波,全心全意的去陪她,就样彼此也就可以不用那么的累了,而且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嗯……」我抿了抿脣、点了点头,「你想得很周到,我想你上去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 「嗯。」 接着的沿途,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除了不无聊外,也缩短了本来冗长的车程,让时间过得很快。 在下了客运后,我们没有立即分别,而是又搭上了同一班的公车,因为要去的方向相同,但却因为公车里面人潮拥挤,我们之间隔着两个陌生人的关係就没有继续聊下去。 是直到了他要下车之前,他才绕过了那两位来告诉我:「我刚刚跟你说就选你想选的,并不是在敷衍你,而是相信你,因为你是郭敏星,所以我知道不管去哪里,你都会有勇于尝试的勇气。」 然后我愣了愣,在刚回过神的时后,他要下的站就到了。 「掰啦!」他举手朝我示意了下,而我也同他挥了挥。 「再见。」 目送着他缓缓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在想,或许,多年后的现在,我们还能上同一所大学、搭同一班客运、同一班车,然后顺道聊上几句,已经是上天弥补给我最大的幸运。 就像严嬅曾经告诉过我的一样,要自己设好停损点。 虽然这对我来说还是很困难,但从现在起我会努力。 因为我知道,或许我再也不可以追着辛子恆跑了。 所以,刚刚那声再见,我除了对他说,也对着我自己的心里说…… 尾声:致曾来过的你(1) 你会不会 也有一点的遗憾呢 偶尔也会想想我们的命运 如果今生注定错过不能相聚 有来世甘愿再与你相遇 (演唱:汪苏瀧;作词:刘顏嘉;作曲:村上ヒロキ) ***** 「同学不好意思,请问辛子恆在吗?」 后来幸好疫情趋缓,毕业典礼这才得以起死回生的办理。 而其实,因为严嬅和平常一些跟我较好的同学都没有要参加,所以我原本也只打算领完毕业证书就直接离校。 只不过,在这最后,我还是想来见见辛子恆,所以当昨晚班导突然在班line问还有没有人临时反悔想要参加毕业典礼或是不参加的时候,我风风火火的就给严嬅打电话,拜託她陪我一起来参加。 也幸好我来了,这才能又见到了辛子恆。 「誒?嗨?」他过来之后简单的与我打招呼,「你怎么那么早就来学校了?我记得你们护理系的毕业典礼好像是在下午的样子。」 「对啊,你记得没错,我们的是在下午,但是……」我从身后提出了一袋早就准备好要送他的饼乾,「但是因为我要送你毕业礼物,所以我不得不现在就要来啊。」 「真的假的?这么好?」他既是惊讶又是惊喜,而后接过了我装着饼乾的提袋,「谢啦敏星。」 「不客气。」我微微笑了笑。 然后这时要他们开始进入大礼堂的广播声响起,我要他赶快归队准备进去。 「毕业快乐。」他说。 我抿紧脣,将捨不得道别的衝动克制住,「……毕业快乐。」 在他转身后,我举起手很用力很用力的对着他挥,并花费了比刚刚还更大的力气咬紧牙才能不让眼泪落下。 国中毕业的时候我没哭,现在我也不能哭。 我希望所有和他一起的时光,我都可以保持笑容。 很高兴,那个当年和我一样懵懂的男孩,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少年,我更高兴的是,我又帮我们弥补了一项遗憾。 多年来,我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张庭姿欲要藉着我的手把告白礼物送给他,但他拒收,从那之后,我便觉得彷彿自己也欠了他一份礼物,一份告白礼物。 虽然时空背景不再一样,礼物的名义也不再一样,可我心里却已经踏实了。 尾声:致曾来过的你(2) 「敏星学姐!」 「终于找到你了!」 「敏星学姐毕业快乐!」 我没有想到,我都已经在外面实习了一整个学期,也已经一整个学期没有再踏进过社办,可他们几个傢伙竟还惦记着我。 「哎呀,人来我就很高兴了,干么还准备礼物跟花啦,我很不好意思耶。」 「就是要让你不好意思,谁叫你这学期都失踪,害我们的月成发瞬间少了一大半的观眾!」 听这语气不用猜也知道是大洋,但比起这个,让我更惊喜的是此刻在他身边和他牵着手的副社。 「你才不好意思吧!」我开心的又叫又跳又损他,「你这惦惦吃三碗公的!天啊天啊!」 「欸欸欸,说谁惦惦吃三碗公,分明就不知道是谁才更没有眼光齁!」他拿起手里要送我的花束作势要打我,幸好副社帮我拦下,还替我训了他。 「是是是,女友大人最大,宝贝你不要生气宝贝……」 见了大洋和副社打情骂俏的样子,我们现场其他人无一不是做出一副快要吐了的动作。 「好了啦,大家都正经一点,不是要来祝敏星学姐毕业快乐的吗?别磨蹭了,不然等一下他们就要进场了。」 然后,我陆续从他们手里接过花束和礼物,特别是小v,我紧紧的抱了她一下,除了感谢她在社团里对我的百般照顾之外,我也为她一年后的护理师国考加油打气。 「谢谢敏星学姐……呜呜呜呜……呜呜……」怎料,我话才刚说完,她居然就哭了。 「哎呀哎呀,小v不哭,我们别哭……」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你也对我很照顾啊,」她把眼泪擦掉,然后扁着嘴的弯起脣角,「我的直系都没有你对我好,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只是你的这两年真的过的太快太快了。」 「唉,」我点头表示同意,「你说的对,我的这两年真的过的太快了。」 然后我们又间聊了一会儿,才突然有人提议要一起拍张合照。 拍完照在我进礼堂前,小v仍依依不捨的蹭了蹭我的手臂,「以后你如果有空的话,一定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只要我们还在,我们吉他社社办大门就仍然为你开!需要的时候就进来!」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囉!」 午夜时分。 梦里,在以前国中走廊上奔跑呼喊的我终于停下了脚步,而黑白格纹的迷宫也逐渐崩盘瓦解成了一座色彩鲜艷的花园。 虽然我也还是没有找到辛子恆,但我知道很前面很前面很前面的那道影子正就是他。 我停在原地,举起了右手朝他挥了挥,并发自内心的笑着与他道别。 这段长达十年的追逐终于可以停止。 而我知道,结束并不是结束,它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如果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可以见面,那我希望那将会是我们能够开始的时间点。 到那时候,或许我就能亲自唱首陈粒的〈走马〉给他听。 如果不能,那就只好彼此珍重。 而我也终于,可以替我为我们写下的这个故事画下句点了。 【全文完】 后记:起风了 这十一万多字,涵盖了我人生的整整十年。 是的,这是用我自己的亲身经歷下去改编的,所以要是以后有人说,那些偶像剧、小说里写的喜欢、暗恋、追逐了一个人好几年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人们编出来的,现实生活里才没人会这么专情,那么你就刚好可以推荐他来看这本,因为还真的有这种这么专情的人,譬如我xddd 就像这个故事里写的一样,我会开始写小说的契机与原因,就是为了写下这则我跟他的故事。 我一开始写了好几个版本,其中一个还成了我来popo之后的第一个连载作品,如果我记得没错,书名应该是叫《错过,雨不停》,但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对于人生际遇的见解还并没有现在的多,加上内容乏味、笔法差劲、人气欠缺,所以没有多久,我便把整本书给删了。 因为关係到要比赛的缘故,所以我必须先澄清,这一整则《离爱几光年》的故事完完全全是新写的,包含故事内容、人物们的名字都是新的,完全没有任何《错过,雨不停》或之前几个版本的踪跡,所以还请大家放心。 本来我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就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的,我以为还要再更晚一些我才有办法,但是幸好我现在就写出来了,不然再晚个几年我就不晓得自己还写不写得出来这个故事,也就又不知道有没有写的比这版本还要更令我满意了。 写这个故事基本上就是一个把自己当洋葱剥的过程,前期在写的时候我几乎天天以泪洗面,一想到我们的这些种种我就哭到不能自已,所以我总不敢在白天的时候写,怕万一如果要出门之类的会不好看,所以总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好写,也就更好哭了xddd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很犹豫到底要不要上网连载这个故事甚至参赛,因为我真的很怕会被认出来>/////< 可事后我想了又想,基于一种想与大家分享的心情,最后我还是决定拿上网来连载与参赛。 但是,我真的很怕会被认出来,所以在故事里我加油添醋了不少,其中真假夹杂,但追逐着与喜欢着他的真心却是不会变的。 也请大家看完故事后不要来问我任何与现实生活有关的问题,我就是因为怕会被认出来才故意这样的呀~~~ 而虽然写这个故事确实让我很心累,可却也让我藉着这个故事弥补了一点遗憾与抒发了一些在写作这方面的真实心情。 其中弥补了的第一项遗憾,那便就是女主角的名字,小时候我因为身体不太好的缘故,所以在亲戚的建议下,家里就帮我改了名字,那时候我妈拿着一张写有几个名字的红纸,说是请仙ㄟ帮忙算的,要我从里面挑一个最喜欢的来当我的新名字,当时我看过来又看过去,直觉「敏星」这一个我最顺眼,所以我便指着这一组告诉我妈说我要这样改。 但是大人毕竟是大人,他们说要给你选的话有时候听听就好((被打 于是乎在他们比起「敏星」更喜欢另一组名字的情况下,我的意见就这么被无视了((泪 不过没关係,现实世界里不行,故事里总可以,所以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在决定要写下这则《离爱几光年》的故事后,「敏星」这个名字就成了故事里的女主角的名字。 但我不姓郭,辛子恆也不叫辛子恆,这里面所有人的名字都是虚构的,如果要说辛子恆这名字的由来,那大概就是我希望我和他的心可以像是时鐘那样,不管怎么走,最后都一定会绕回原点,并且永恆如此。 除此之外,我还弥补了吉他社这方面的遗憾,事实上我并没有敏星这么幸运,最后社团并没有让我当主唱,依旧是中规中矩地告诉我毕竟是吉他社,所以还是要学吉他,但是好在,在后来期末成发的时候有让我代表我们那组上去唱歌,我想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算是有当过主唱吧xddd 好啦,或许来日方长,希望未来哪天,我真的有机会可以骄傲的唱首〈走马〉给他听,并且我的歌声和故事都可以被发现。 目前我也只能再送一首〈起风了〉给我们,祝我们都能够拥有似锦的前程: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他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演唱:吴青峰;作词:米果;作曲:高桥优) 最后,我想说,我真的很感谢在人生的青春岁月里可以与他相遇,是他让我知道周杰伦的歌有多好听,也是他教会了我要珍惜、要把握、要勇敢,也是他在我每个深不见底的徬徨时,让我一想起就能够瞬间充满抵抗的力量,更因为他,让我本来给自己规划的乏味二技生活,霎那都转变成了难忘的回忆。 谢谢大家,希望这个故事你们会喜欢,也期待我们后会有期<3 lavender于家中电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