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NPH)》 宿醉 宿醉后的清晨是什么颜色的? 答案是白色。 不论是远处的天花板,还是近处的床单,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酒精使人失智,哪怕已经过了数十个小时,那股余威依旧在。 冉静眨了眨眼,太阳穴头痛欲裂,她想伸手揉一揉,抬手时才发现,她的手臂上压着另一只手。 一只粗壮的,汗毛浓密,热量滚烫的手,那是一只不属于她老公的手?! 这个意识入脑的那一瞬间,冉静猛然清醒了。 是谁? 后背的冷汗层层冒出,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冉静整个人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那人的脸,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别大惊小怪了,可能就是个梦而已,梦醒了,醒了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异常安静,她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一声两声三声,此情此景,这不间断的水滴声对冉静来讲无异于一种凌迟,杀死她心里最后那点幻想。 这一切都是真的,冉静吓得打了个哆嗦。 枕边人的翻了个身,被压住的那只手终于可以动了,她轻手轻脚掀开床单,捞起地上皱得如同咸菜干一般的衣物,溜进了浴室。 看着对面那个赤身裸体的自己,胸前,肩头和小腹,遍布红痕。冉静第一次觉得酒店卫生间洗手台的镜子如此刺眼。 她机械性地穿上衣服,怕吵醒床上那个陌生人,脸也不敢洗,匆匆离去。 关门声响起的下一秒,房间内大床上侧躺真的男人睁开了眼,望着那扇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逃不掉的。 九月末,山城的天已经入秋了,在昼夜温差的包裹下人们换上了长袖。穿着短袖的冉静站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昨天穿出门的那件外套已经不知道去向何方了。 “南湾小区。”说完这句后,背顺势靠在座椅上,冉静闭上双眼开始回忆起昨晚的种种。 她昨天去参加了一个读书会,地点在拱桥路拐角的那家咖啡馆,结束后有几个聊得投机的顺便约了个晚饭。 然后呢? 晚饭过后时间还很早,她们几个女生接着去了一家酒吧。 冉静发誓,她真的只喝了一杯酒保给她调的低度数洋酒,等她再次有意识就到了今天早上。 ...... 见鬼。 “一共三十二。”司机从前视镜里投来的目光打断了冉静的思绪,匆匆付过钱后下车,直奔小区门口,走到一半,冉静想了想又折回来拐去街角那家药店。 周末的八点,小区里不少早起晨练的人,冉静怕人多没等电梯直接走的楼梯,一路故作镇定,直到打开家里那扇门。 她整人都软了, 靠着门顺势滑落蹲坐在地板上,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冉静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五岁了,绝对不能让这次意外毁掉她幸福美满的家庭。 先吃药,再去洗个热水澡,睡上一个安稳觉。 一觉醒来都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屋子里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她起身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漆黑的房间里,屏幕是唯一的光,没有电话,没有短信,菜单栏里干干净净。 换了件睡衣套上家居服,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肩头上那个牙印经过时间的沉淀愈发清晰。 好在丈夫和女儿不在家,这大概勉强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冉静自嘲地笑了一声。 想到出差在外的丈夫,冉静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点。 她和丈夫是师生恋,为了她,丈夫辞去了有稳定编制的高中教师职位,转行去考了法考,当公务员,放弃一切从底层做起。 三个月前丈夫调到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县级市当基层法院的审判员,冉静和女儿一起搬到了这座小县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正当她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时,客厅的电话响了,沙发边的茶几上那台红色的电话机,房东留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家居之一。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干嘛呢?”是丈夫打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冉静松了一口气。电话接通之前她心里总在担心。 “没干嘛,刚刚在收衣服呢。” “吃饭了吗?我这边培训还有三天就结束了,到时就能回去了。” “嗯,我等你回来。” “怎么了?听声音怎么闷闷不乐的?婉婉呢?”电话这头唐政听出来妻子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手指缠着电话线的,一圈一圈绕在手里,冉静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到和平时一样。“婉婉去夏令营了,明天才回来,你不记得了啊。” 冉静嘴里的婉婉是她和唐政的女儿,孩子出生的时候冉静才十八岁,高中生子,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还是自己的数学老师,冉静的父母气得当场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那时她和唐政在一起,两人都顶着莫大的压力,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生下来。 孩子刚出生那一年是最辛苦的,冉静年纪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看着手里的小娃娃有心想照顾也不知从哪里做起。唐政从学校辞职后找了一个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准备公务员考试,还要抽时间照顾家里的奶娃娃。 可能是知晓父母不容易,宝宝特别乖,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哭不闹的,冉静在做手工的补贴家用的时候,宝宝就躺在摇篮里自己吐泡泡玩。 “记岔了,这几天事儿太多了,回去给你带礼物,”唐政笑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咳,我也想你。” 冉静垂着头,手里的话筒紧握着贴在脸上,听见电话那头丈夫不太好意思的笑声,冉静说:“我知道。” 等你回来。 站在穿衣镜前,冉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停留在镜中人的左肩上。 她在想,一个痕迹彻底消失需要多久? 三天够不够? 谁知道? 谁都不知道。 菜场 “妈咪拜拜”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一蹦一跳走进幼儿园门口,还不忘回头挥手和妈妈道别。 “拜拜,在幼儿园要听老师和园长妈妈的话啊,妈咪下午来接你。”直到女儿走进教室,看不到半点人影,冉静才转身往回走。 距离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随着第二天女儿的夏令营结束,第三天丈夫提前的归家,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就连肩膀上那个残存的印记也慢慢消失了。 尽管如此,冉静回想起那天清晨心里依然一阵心悸。 她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 从幼儿园出来之后冉静去了趟菜市场,八点钟的菜市场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但今天的菜场好像比平常的要热闹许多。 “贱人!我供你吃供你穿,哪点亏待了你,啊?不要脸的臭婊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也没闲着,一手抓住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一直在女人脸上身上挥着巴掌。挨打的女人垂着头,冉静看不清她脸上有没有伤,但是她看到男人手上的血迹就知道那女人肯定伤得不轻。 冉静认识那个女人,他们家的蔬菜和绿叶菜新鲜,女人卖菜也大方,和和气气的,还经常搭葱给她。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个圈,男女老少都有就是没有人上前阻止,连站出来拉把手的人都没有。 冉静看了两眼没做声,绕过青菜摊她走到自己经常买肉这家档口,要了两根排骨和一斤瘦肉。 肉档老板娘听了冉静的话,从一整扇排骨上割下两根,称斤再剁小块,一边剁眼神一边往菜摊子那边瞄,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怎么了这是?”冉静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人都被打得见血了,周围没一人出来拉架。 “你这来得不是时候,再早个十分钟就好了。”猪肉档的老板娘收回了往外瞄的小眼神,低声和冉静说着这场大戏。“偷人呢!给男的抓着儿了,你是没看到,刚还在撒照片呢,脱得光不溜啾的。啧啧,你说这个好好的日子不过,闹成这样。” “不会是误会吧?她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 “什么误会!有照片呢,这还能作假?她男人对她真是没话说的好,这女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老板娘的表情一脸嫌弃,“来,排骨加肉一起四十一块,收你四十。” “谢谢你啊。”接过肉之后,冉静还买去了点青菜,特意挑离那对男女打架远一点的档口,但显然她低估了八卦的传播能力。 “这女人真不要脸。” “不守妇道的贱人,活该被打。” “搁以前啊,这可是要拉去浸猪笼的。” “说真的老李下手算轻了,你说哪个男人遇到这事能不疯。” “是啊,这种偷人的贱货就该拿刀砍死。” 身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唾弃、谩骂和羞辱,听得冉静脑袋疼,她匆匆买完菜小跑出菜市场。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朝被打的女人那个方向。 殴打结束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男人像是打累了,支起一只腿坐在地上,背脊佝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女人趴在地上,头发像一团枯草被抓得不成形,身下是菜市场灰色的地板砖,上头有星星点点的几滴血迹。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女人蜷缩趴在地上的身影,冉静想,这个女人或许已经死了。 在她回头的前一秒,女人埋着的头缓缓抬起,冲着冉静咧嘴笑了笑了。 那张脸因为红肿有点变形,笑容的加持并没有让它看起来更好,嘴角渗出的血丝流到了下巴和脖子,染红了女人身上的浅色上衣。 此情此景冉静再也不想多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小跑出了菜市场,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她一样。 唐政在办公室看到妻子时第一反应是意外、意外过后才是惊喜。“你怎么来了?”接过冉静手里的饭盒,还是热的。 “奶茶店那边晓琳姐下午要出去一趟,我想过来给你送午饭然后顺路直接去那边。” 奶茶店是冉静和这个晓琳姐一起合伙开的,开业到现在有两个月了,生意还不错,店里除了她们俩之外还另外请了一个小妹。 “辛苦你了,来坐这边,”办公室里那张最舒服的椅子,唐政牵着冉静让她坐下。“你吃了吗?” “我吃饱了才来的,饭盒装不了太多。” 她在撒谎。 事实上她根本没吃午饭,不光没吃午饭,从菜市场回去以后她就没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两口水。 冉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撒谎,以前她对唐政从来不说谎,甚至毫无保留。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唐政伸出一只手在冉静眼前摇了摇,“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啊,没什么,怎么了?”冉静回过神对着他笑了笑。 “没看到筷子。”他看到妻子走过来,从帆布袋里拿出来两个饭盒,确实没有筷子。 “我好像忘记了拿了。” 听着妻子自责的声音,唐政走过去抱住她,高大的身躯把女人牢牢抱在怀里,他亲昵地把脸埋在女人的颈边,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怎么办啊?没有筷子,你要怎么吃饭。”冉静记得她明明出门前检查过的。 唐政啄了啄她耳后的嫩肉,圆润的耳垂,修长的脖颈,再到凹陷的锁骨。 冉静今天穿了一件方领的针织衫,领口刚好露出锁骨,倒是方便了唐政为所欲为。 “那就不吃饭,”湿漉漉的吻一路向下,蜿蜒到胸口,男人的手伸进女人衣摆,顺着后腰抚摸向上。“先吃点其他的。” 事后烟(H) 单手解内衣似乎是每个男人都会的技能,至少对唐政来讲,易如反掌。他看着身下被他吻得昏头转向的女人,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蕾丝内衣的暗扣顺势打开。 “别、别这样,外头有人呢。”冉静被吻得迷迷糊糊,却也没忘记这是在哪里。 下班时间,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让这寸小天地里正在上演的情事显得愈发隐秘又刺激。 “那你要小心了,叫太大声可是会被人听见的。”唐政的手绕过后背一把握住了冉静胸前那团软肉,手掌使着巧劲来回搓揉,乳肉像一团绵软的奶油在他指间四溢。 不过多久冉静就被摸出了感觉,下身的湿润就是最好的证据,唐政也发现了。 指尖的水液在窗户透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唐政把手指放到冉静的嘴边在她耳边蛊惑道:“这是什么,嗯?来,告诉老师。” “是、是、啊~是淫水。”断断续续讲出这话,冉静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抖,她快要站不住了,小穴里又涌出一股爱液。她要来大姨妈了,每次经期来临前她的欲望都特别强烈。“老师~用力一点啊。” 冉静挺了挺胸口,隔着衣服握住唐政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带着男人的手催促他加多一份力。 另一只手则转到唐政的腹肌上,指尖点点,一寸一寸往下走,热量源源不断,最终停留在西装裤下那团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包。 她坏心眼地按了一下,如愿听到男人的闷哼声,笑得不亦乐乎。 唐政看了她一眼,没做声,手里进进出出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快,穴口流出的淫水沾满了他整个手心,却在最后一秒即将登顶的时候,收手了。 “啊?怎么不动啦,再动一动嘛。”断在临门一脚,冉静真是欲哭无泪。 “刚刚恶作剧不是很开心?接着笑啊。” “不笑了不笑了,给我嘛。好老师~” “求我。” 情事上她们已经很合拍了,是以唐政这两个一出来冉静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冉静的手落在西裤拉链上,缓缓往下拉开,黑的裤,白的手,色差对比强烈。内裤是灰色的,手伸进去,耻毛一圈一圈,扎得她手疼。再下去一点,终于碰到了那根坚硬的滚烫的棍子,她将整个手掌都覆上去。 巨兽被女人从束缚中解开,潘多拉的魔盒开启,暗夜的精灵奔向极乐人间。 主动权重新落回自己手上,唐政老神在在,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情欲诱惑得满脸通红的女人,这是他的作品。她的人生观价值观的建立都有他的参与,换句话说,他把她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十八岁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可口的水蜜桃在那个时候给自己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他是真的爱她,爱到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名声,地位这些统统都不重要。想到这唐政情不自禁地挑起她的下巴,动情地吻了上去。“我爱你。” “操我,现在。” 冉静一年四季都爱穿裙子,长的短的,各式各样。不光穿搭方便,对唐政也方便。 撩起裙摆,冉静光裸的身体贴在唐政身上,胸前两点殷红摩擦在硬挺的衬衫面料上,她想要更多。 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就在眼前,冉静凑上去舔了舔含住,牙齿轻轻咬住皮肉小幅度地刮蹭着。 唐政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滴,他再没有半分犹豫,轻车熟路闯进了那个洞口,尽根没入。 水液的在女人的甬道翻滚搅弄,肉体的拍打声一下接着一下,肉棒的目标是那团软肉。 冉静被顶到发抖,身体却诚实地涌出更多水液,唐政托着她的翘臀走到办公桌前面那张靠背椅上坐下。 坐着的姿势让他插进冉静身体的那根巨物去到了更深的地方,身下撞击的力度越来越大。 女人白嫩的胸乳跟随在男人孟浪的力道晃出道道乳波,送到嘴边的软肉唐政自然不会拒绝,眼疾手快叼住一只乳尖,用力吸允。 哺乳过的女人乳晕比少女时期大上不少,乳尖也变得凸起,唐政爱惨了她这副身体,更何况所有的变化都由他而起。 冉静已经没有力气挺直腰背了,整个身子的软了下来。乳肉被男人舔舐撕咬,绵绵痒意顺着血管齐聚到下身腿心那处。 “啊~嗯啊~好舒服。”冉静承受着男人有力的耸动,情爱的浪潮透着欢愉,蠕动的穴肉不住收缩,每当男人用粗壮的巨物冲捣她腿心的时候,汹涌澎拜的快感从未间断过自上而下席卷她全身,真的好舒服。 唐政看出她的一脸享受,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他办公的地方做爱,环境的特殊和时间的敏感让做爱的快感翻了个倍。“爽不爽,嗯?”他加重了自己深入浅出的动作,肉与肉的拍打声越来越激烈。 “啊啊啊~我不行了,”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在情事上来的十分明显,一个才刚刚开始,一个就撑不住想要结束了。可问题是冉静想,唐政不想啊。 “还早呢,这就受不了了?”说着唐政起身换了一个姿势,扶着冉静让她趴在办公桌上,他站在身后,扶着她柔软的腰肢做着最后的冲刺。 到底是在法院办公室,唐政也怕隔墙有耳,想了想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结束后冉静坐在唐政腿上,像只无骨鱼一样趴在男人胸口,看着他点起一支事后烟。 冉静知道唐政的烟瘾很重,早几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戒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真正做到一根不抽,滴酒不沾。但最近好像又复发了,尽管在家会尽可能少抽甚至不抽,遗憾的是衣领上厚重的烟草味出卖了他。 烟还是那个烟,味道却变了,空气中的烟草味混合着情潮,汗液和甜蜜的欢愉,冉静看着夹在男人两指间的那根红梅,“我想尝一口。” “什么?”唐政刚刚在走神,只听到妻子开口说话了,但具体说的什么完全没听清。 “我说,我想尝一口你手里的烟。”她抬头看他。 听到这话唐政笑了一声,他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绯红的脸让她多了几分少女的味道,一双眼里全是他的样子。唐政想起那一年他接手她们班级,第一次遇见她的样子。他永远记得,那时也是这双眼,一眼撞进他心里。“好姑娘是不抽烟的。” “我不要做好姑娘,我是你的姑娘。” 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了,烧到烟蒂前短短一截,唐政吸完最后一口扔进烟灰缸,转头揽过冉静后脑,对着那抹微肿的红唇使劲吻了上去。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娶了她,永远不后悔。“我爱你,一辈子。” 照片 一日种下的恶果,要用一生来偿还,这话是真的。 冉静看着自己手里那几张从牛皮纸袋中拿出来的照片,悲哀地想。 之前她总有一种预感,那天早上从酒店醒来,身边躺了个陌生男人的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没有等来该有的麻烦,一面是庆幸一面是担心,但坦白讲,内心深处还是焦虑大过惊喜。 比苦难更苦的,是迎接苦难的那个过程,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天的什么时候落下来,干脆利落地将你斩首。 就在今天,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里,冉静头顶上那把悬梁的刀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伤口迸溅出来的血回流进她的心脏,开出一朵糜烂的花,她快要死了。 冉静住的这个小区是个有点年限的老小区,附近有个小学,邻居基本上都是退休的老人和上小学的家庭。小区和牛奶公司签过送奶协议,每天六点新鲜的牛奶直接送到小区楼下。 和以往不同的是,牛奶箱里今天多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完整地记录下了那天她在酒店和别人一夜情的全部过程。 照片一共有九张,拍得很取巧,没有哪一张露出过男人的脸,倒是将照片上的女人拍得风情万种。照片没有被塑封过,看样子是冲印后就直接寄来给她了。 冉静捏住照片一角,她心里一团乱麻,丈夫还在楼上等着吃完她做的早餐去上班,女儿还等着她给她梳漂亮的头发去幼儿园上学,她该怎么办? 手里那层牛皮纸有千般重,冉静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炸弹,它会毁了她,毁了她的家庭,毁掉她现有的一切。 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不要慌,会有办法的,当年自己未婚先孕,为了跟唐政私奔和家里断绝关系,那样难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假如能忽略掉她不停颤抖的手的话,这个自我安慰应该能算得上满分。 深呼吸走出电梯,战争的号角被人吹响,她只能应战。 “怎么去了这么久?”冉静进门时唐政的早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在楼下遇到甜甜妈妈,问了一下婉婉幼儿园的事,想给甜甜换幼儿园呢。” 熟能生巧也包括说谎。 赶时间上班,唐政没有再多问什么,喝下妻子给自己倒的那杯鲜牛奶,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走之前不忘拐进女儿房间和她道别。“婉婉,爸爸上班去咯,在家要听妈妈话,到了幼儿园和小朋友好好相处。” “爸爸拜拜!”小姑娘头发没梳脸没洗,知道害羞守在房间里不出门,等着妈妈回来给自己收拾打扮,见到爸爸要去上班了主动送上一枚大大的香吻,“啵!” 亲得唐政半边脸都是口水,“乖,爸爸走了。”摸摸头,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唐政转身走出去。 妻子在厨房忙,唐政走过去看到她在往保温桶里装汤,鱼胶排骨汤,加了点红枣,香气扑鼻。 冉静盖好保温桶的盖子,找了个环保袋装好递给唐政,“汤给你中午的时候喝,装了挺多的,喝不完的话可以分一点给同事。” “嗯,有你真好。”唐政伸手拥她入怀,他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烟火气,唐政想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 “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我也准备送婉婉去幼儿园了。”边说边牵着唐政往厨房外走, “我走了,你在家别太累,注意休息。” “嗯,拜拜!” 送走丈夫和女儿,家里终于只剩她一个人,冉静从厨房壁柜上拿出那包牛皮袋重新打开。 方才上楼的时候她粗略打开看了一下,只知道有九张照片,其实除了照片之外,牛皮纸的内侧有一个夹层,里面装着一封A4纸打印出来的信。 信的内容并不长,相当简明扼要,上头列举了她们一家三口各自的信息。 丈夫的生平履历和现任工作单位还有身份信息以及联系方式、女儿的出生年月和就读的幼儿园。轮到冉静自己倒是没有多少笔墨,因为上面写的是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 信件的结尾留了一个酒店地址和房号,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冉静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请君入瓮, 来或者不来,你自己选。 这两年奶茶店几乎是遍地开花,在人均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情况下,这种亚健康的食物受欢迎程度反而不断高涨,归根结底还是生活太“苦”了。 在甜蜜的浸泡下苦难也显得不那么瘆人,人们假装还能撑下去地安慰自己,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冉静跟丁晓琳合伙开的奶茶店在大学城附近,开之前她们做过不少功课。考察选址,研究配方,确定目标用户,前期工作做得不错,开业后生意也算火爆。 隔壁是家黄焖鸡饭,快到饭点了,冉静守在店里,丁晓琳隔壁去叫了两个饭,让那边做好直接送过来。回来时就看到冉静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人在发呆。“怎么了?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家里出什么事了?” 丁晓琳靠在吧台外站着,冉静坐在吧台内的高脚椅上,由于身高的差距,丁晓琳一眼就能看到冉静胸口那两团饱满软肉挤出的深沟。 啧啧啧~ 她这个合伙人不得了,年纪轻轻身材还这么好,前凸后翘的,可惜啊老早就结了婚,白瞎了这副好身材。 “诶,问你话呢,愁什么啊,苦哈哈的一张脸,我要有你这好身材做梦都笑醒了,每天换一个帅小伙勾搭。”丁晓琳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天换一个,谁不想啊?谁不想谁傻逼! 嘴炮打完还觉得不过瘾,丁晓琳非得要听到冉静的认可,“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冉静直接被丁晓琳这话给气笑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是是,天下美男都在你一念之间,行了吧。” “就是嘛,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多笑笑,能有什么难事啊,苦日子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何必呢。” 知道丁晓琳这是在安慰自己,冉静感激地笑了笑,心里的紧张和压抑却没有丝毫缓解,距离下午三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 黄焖鸡饭到的很快,没多久隔壁小哥就提着打包盒过来了,还额外送了两份汤。冉静接过小哥手里的饭说了声谢谢,招呼丁晓琳过来吃。 刚忙完一波闲下来,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丁晓琳直接把饭摆在里头那张最大的沙发桌上,打算舒舒服服吃个中午饭。 “我有一个朋友,她年轻的时候和人谈恋爱,双方都认定彼此是自己这辈子的唯一。但他们之间的爱情在那时候是不被允许的,最后被人举报,男的丢了饭碗,女的被退学,在家人朋友面前也丢尽了脸面。后来她们相约私奔,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临走的前一天,我朋友的同学找到她,说想见她一面。同学是个男生,曾经追求过我朋友,我朋友拒绝了,但没有撕破脸。她也没多想,心想明天就要走了,见一面就见一面吧,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话音顿了顿,冉静喝了一口凉水,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和丁晓琳讲这些。 不上不下的断点,卡得丁晓琳心痒痒,迫切地问冉静:“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去见了他,临走的时候男生问了我朋友一个问题,我朋友没有回答他。最后他告诉她,举报信是他写的,他只是气不过而已,没想过学校会直接做退学处理,他给我朋友跪下了,希望能得到我朋友的原谅。” 五年过去了,那天晚上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冉静记得很清楚,他当时问她【你后不后悔?】 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什么也没说,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笑了笑,那是一轮满月,如同她的爱人一般,完美无缺。 “???你朋友不会真的原谅他了吧?!”听到这丁晓琳的脸都快气歪了。 “没有,我朋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黄焖鸡饭有点硬,刚接的一杯水都喝完了,冉静起身又去打了一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她又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坏到这种地步?他说他是爱我朋友的,告白的时候说得那么情真意切,转过身毁我朋友的时候又毁得那么干脆彻底。” “这种懦夫的话听听就好,”嘴里嚼着一块鸡腿肉,丁晓琳一脸不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真爱你朋友有本事就去毁那个男的啊,就知道冲着女人来事儿,给他出息的!” 冉静没接话,她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晚都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恨吗?肯定的。 后悔吗?倒也不算,其实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的。 那原谅吗?当然不,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人一生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在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冉静看到了人性恶,却没想到五年之后,厄运会再一次落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吗在这个社会,弱者挥舞的刀只砍向更弱的人,男人的刀不砍男人只砍女人。别看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我感觉现在女人的地位还没我小时候高。” 被冉静讲的故事勾起了过往的回忆,丁晓琳开了支啤酒,倒了一半给冉静,接着说,“我这辈子最讨厌一句话,【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放他娘的狗屁!老娘今年三十多了,从小听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倒好,女人全活成摆设了。” ... 距离原本的话题偏移了超过十万八千里,冉静看着丁晓琳慷慨激昂的吐槽,想说些什么,又怕触到对方眉头,小心翼翼探测底线。“晓琳姐,你是不是女权主义者啊?” 冉静其实有点怕和丁晓琳聊这类两性之间的话题,相处了两个多月,她很清楚丁晓琳和自己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在冉静的生活里,丈夫和女儿她是全部的重心,家庭的温暖能充足地抚慰她的灵魂。 丁晓琳的人生原则是自己爽是最重要的,爱情婚姻和家庭有就有,没有老娘一个人也能凑活儿过,在咋咋地吧。 “这不是女权不女权,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男人在外头有人了,人家都劝你为了孩子凑活儿过吧,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轮到女人在外头找人了,离婚!必须离,离之前还可能被打死。” 一支酒倒两杯,一杯喝不了几口就见了底,丁晓琳看冉静杯子里的酒一口都没喝,直接拿过来往嘴里灌。“你这可不行,占着茅坑不拉屎。”一口闷,喝完打了个饱嗝“嗝~舒服!” “可是,女人都已经结婚了没就不应该在外头有人啊,这本来就不对。”丁晓琳的眼神让冉静的话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那句直接变成蚊子声。 冉静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认输,保命要紧。 “呵!我告诉你,真要是激情来了什么也挡不住,道德、家庭、结婚证,统统算个屁!整天和一个人睡菩萨都会腻,何况咱们这些凡人。我懒得跟你讲,年纪小没见识过情爱的好处,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冉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孩子都五岁了还当她刚毕业。 “行啦丁菩萨,喝够了收拾收拾,等下有客人来了,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店里忙得过来吗?” 玩笑归玩笑,笑过之后还得面对狗屎一样的生活。酒店离她们奶茶店开车要半个小时,对方的时间定在三点,冉静提前一点过去探探情况。 “我说忙不过来你就能不出去了?”丁晓琳白了冉静一眼, 冉静老老实实说,“不能。”不是她成心想抬杠,是真不行。 “滚吧滚吧,看着就来气。”丁晓琳摆摆手,收拾干净桌上的快餐盒扔进垃圾桶。 酒店 去酒店的路上冉静一直在想,这种事为什么会落在她身上,直到计程车到了目的地,她也没想明白。 酒店的门是自动旋转的,大厅装修的很气派,富丽堂皇,冉静刚进去就有工作人员上前来招待她。 “小姐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受过专业训练的礼仪小姐,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就连脸上微笑的弧度都对着镜子演练了无数遍。 要是在以往,冉静可能还会花点时间来欣赏一番,现在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只想快点去到那个对她来讲如同噩梦一般的房间。“2301房在哪里?” “您是已经预订了房间是吗,请到这边办理入住手续。”工作人员把冉静带到了前台,核对订房信息要出示身份证,冉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递给了前台小姐。 人都来了,再惨还能有多惨。 核对信息后前台把房卡给了冉静,冉静这才知道对方是用她的身份信息预定的房间,联系方式也留的是她的手机号码。 对冉静而言敌人是一团迷雾,而她对这团雾一无所知。 嘉烨酒店二十三楼,整个楼层都是VIP套房,进门的右手边是半开放式的透明卫生间,玻璃下半节是磨砂上半截是透明,没有半点隐私可言。 浴室很大,洗手台和淋浴间中间隔了一道两公分厚的台阶,最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浴缸。浴室里有一块很大的镜子,连接着洗手台到淋浴之间,乍一看有些怪异,像是刻意设计过的。 冉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针织连衣裙,贴身的收腰设计,让这具身体该细的地方无比纤细,该丰满的地方又格外丰满。 冉静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她身上能有什么是对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答案一目了然。 冉静站在镜子对面脱掉了身上的连衣裙,接着是内衣,到最后仅剩的那条内裤也被褪了下来。因为是顺产,生的早年纪小,恢复的也快,所以冉静肚子上依然一片平坦,没有那条恼人厌的疤。 镜子里女人的身体很鲜活,二十三岁少妇,生育没有折损她半点魅力,反而愈发催熟了果实生长。熟透的蜜桃散发着浓郁迷人的果香,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里迸溅,鲜嫩无比。 距离三点还有二十分钟,冉静得先洗个澡,淋浴的热水打在光裸的皮肤上烫得她生疼。酒店里的淋浴头用的是智能温控,她不会调水温,只能生生忍着这股烫意席卷她全身。 弱者没有选择的资格。 洗完澡出来,冉静直接穿着酒店的浴袍,她把自己的衣服折好放在房间外的沙发上。 她叠的很仔细,边边角角都照顾到,衣服的每一寸褶皱都被她用手抚平。那副细心呵护的样子,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衣服而是她仅有的尊严。 等待是一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冉静无聊到在属羊。 数到第一百二十只羊的时候房间门响了,她在的这个房间是个套房,进门右手是浴室,直走进去是一个大客厅,客厅的右手边才是房间。冉静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开门声。 冉静犹豫不决,她想走出的看看,是不是有人进来了,但又有点怕,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怎么不在外面坐?”他来了。 冉静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像多年没见的好友一样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没说话,站在原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 男人身上穿着正装,西装外套是敞开的,里头穿着一件白衬衫,脖子上的领带似乎扣得有点紧,他不耐烦地扯开了。 坦白讲,男人长得并不难看,即便是按现在的标准来讲,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但真正吸引冉静的是男人身上的气质,那是一种成熟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看起来应该常年身居高位,居高临下的时候俯视人的那种姿态,他做得轻车熟路。似乎刚处理完什么难事,男人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疲惫。 问出的话没得到该有的回应,男人也没生气,看着身穿浴袍的冉静,又问了一句,“洗好了?” “嗯,”冉静垂下头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轻声应了一句,她想了想又说“你。” 没等她问出声,男人已经只身进了浴室。 浴室穿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看样子不像是一个难打交到的人,冉静心想。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女人的脸是会撒谎的,其实男人也一样。你以为他温润如玉,其实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冉静从房间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多久男人也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光着脚,下身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上身光裸露出紧致的腹肌和有力的手臂,他应该经常锻炼,冉静猜想。 带水的脚印离她越来越紧,只剩一步之遥,强烈的男性气息环绕在冉静周围。 初见时她坐在地上,并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距,站起来以后才发现,男人几乎高她一个头。 她的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死死扣住,再抬起,对方在打量她的脸,冉静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屠夫手下待宰的生猪,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间。 男人的手劲很大,被他掐着的下巴应该红了,冉静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皮肤薄受不住这样的力道。 看过之后还算满意,男人脸上进门时残留的疲惫已经消失。他的手转向冉静浴袍上腰间的系带,指尖落在那根带子上,那是一个活结,轻轻一扯,春光无限。 房间里的窗大大方方敞着,窗外照进来的光线极好,这也意味着随时有被人看到的可能。冉静在这种事情上已经吃过一次亏,她不愿再吃第二次。 冉静伸手拦住了男人的手,肌肤相触的时候她的指尖泛起一阵电流,她的手抖了一下。“去里面好不好,我不想在外面。”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松开了那只落在冉静浴袍上的手,身体往后站了站。就在冉静以为男人对她的提议欣然接受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啪——! 冉静手捂着脸庞,她被打了,巴掌落在她的左脸上,火辣辣一片,她愣在原地。 “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 上一次po比登上还难,哭出声。 PS:欢迎新禽兽登场! 重温(H) 他拽住她的头发,冉静的头被迫后仰,头皮扯得生疼,整张脸不受半点遮掩露在男人眼前,寒气自她脚底升起。 冉静看着男人的眼,可能是刚洗过澡的原因,里头还有一丝水汽在,衬得眼珠黑得发亮,眼里的光和他手里粗鲁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冉静抿紧嘴,没说话,也没喊疼,一声不吭地回望他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头皮慢慢轻了下来,拽着她头发的力道渐渐小了,男人的手搭在她后脑,来回抚摸。贴着她娇嫩的脸,声音像是徜徉在暗夜里的安眠曲,舒缓平静,“乖一点。” 男人把她打横抱起,冉静条件反射抱住他的脖子,臀下是他热辣的手掌,传递给她源源不断的温度。 幸亏酒店的床松软,哪怕是猝不及防被扔上去也不至于伤到哪里,冉静暗自庆幸。 一顿折腾下来,她身上的浴袍也变得松松垮垮,要掉不掉,冉静抖了下肩膀想顺势脱下来,褪到一半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惴惴不安地看向矗立在床边的那个男人。 她怕。 怕会不会又无缘无故触了眼前这位的霉头,到时脸上又多一个巴掌印。 没有人喜欢挨打,冉静也一样。 “很好,我喜欢你这样。”或许是眼神里询问和那一丝卑微取悦到了男人,冉静得到了见面后的第一句夸奖,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呼吸都轻松了一点。 严钦平很满意,他要的是臣服,跪在他面前彻底的臣服。哪怕她现在臣服的远不够彻底,但没关系,意识一旦扎根,坐等果实成熟即可。 狩猎的美妙在过程不在结果。 “在我面前做的事,我没有点头,那就是错事,”严钦平坐在床边,手抚摸过女人那边略带红肿的脸,“做错事,就要挨罚,嗯?”明白吗,这就是我的规矩,在我这你得守。 剩下的话严钦平没说完,但他知道冉静懂了。女人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他笑了笑,很满意。 让他觉得最有趣的是,明明漏洞百出还故作镇定,严钦平看着身下被自己脱掉浴袍的女人,他隐约有些期待后面的日子。 她的皮肤很好,身上白到发亮,这一点严钦平早就知道。这还不是最妙的,小径深处自有乾坤,他的手指伸进女人体内,小穴里一片温热,层层叠叠的肉径,包裹着严钦平的手指。 情欲的气息开始两人之间流转,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抽查速度从一开始的缓慢到后来的逐渐加快。渐渐地,冉静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内热浪一波波涌起,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舒服吗?” 混沌般的意识瞬间清醒,冉静怯怯地看着冲她发问的男人,她斟酌着说道“舒、舒服,啊~” 一个用力,她被彻底送上顶峰,花穴流出一大股水液,浇湿了男人的手。 “那就叫大声一点。”严钦平的手撑在冉静身体两侧,抬起她修长的腿顶了进去,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巨物入洞,男人发泄似地冲撞挺进,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冉静撞飞。 冉静条件反射弓起了背,这个举动倒像是故意挺着双乳往男人跟前凑上去,她羞愤不已。 严钦平倒是毫不犹豫,张口就含住那只跳动的奶子,亲得咂砸作响。女人雪白的胸口被他又吸又咬,很快泛起成片的红痕。 嘴里的动作不断,身下的进攻也没停,冉静被严钦平搞得三魂丢了七魄,喘息不已。 男人身下冲撞的力道越来越猛,肉棒还有一小截没有进入到小穴里面去,冉静要疯了。她小腹的酸胀感刺激的她难受极了,谁知道他都还没全插进去,这要全进去了她会不会胀死? 很快冉静就知道了,她到底会不会胀死。 死倒是没死,但也差不离多了。 冉静只有过她丈夫一个男人,从她初尝情爱到现在沉溺其中都是唐政在牵引她,情事上也照着冉静的感受来。眼前这个意外是她有过的第二个男人,这人和她丈夫完全不一样,在他的世界里,他自己是全部的主宰,情事上也一样,自己爽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稍微显得有些粗暴的性爱冉静第一次接触,在她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她有点恐惧但又有点期待,肚子胀得快要爆炸了,可又不觉得疼,酸胀中透着彻骨的舒爽。 “啊~嗯哈!好胀啊。不行了,我,” 她想说不要了,话到嘴边记起那巴掌,又咽回去了。 男人做爱时不爱说话,却喜欢听她叫出声,冉静发觉到这一点,以为自己能讨到巧,最后才发现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叫得越撩人男人操弄的动作就愈发凶猛,肉与肉的拍打冲撞,淫靡的水液流满两人紧密相连的交合处。 “啊~啊啊!嗯哈~”呻吟声痛苦中透着欢愉,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哭腔。 如果说,之前的叫声里还掺了点弄虚作假的成分在里面,那现在真的是百分百的真情实感。 低回婉转的呻吟大大刺激了男人的性趣,严钦平毫不客气地把肿胀的肉棒整根捅进去。 深入浅出,反复抽送了数百下,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冉静几乎醉死在其中。 “啊啊~不,我不行了,啊~你太厉害了。”绵软的求饶和夸奖没有唤来男人的理智,他依旧埋首在女人胸前两团饱满白嫩的乳房上,轮流啃咬。 一次又一次插进湿软的肉穴深处,顶到那个寸凸起的软肉,龟头还有重重碾压一下才肯退出来。 做到最后冉静连叫也叫不出来,眼前白茫茫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关头,男人换了一个姿势,他扶着冉静把她摆成跪姿后入进去。 冉静半分力气都没有,任凭男人的摆弄,手撑不住她就这样趴在床单上,臀部跪坐在后脚跟处。 后入这个姿势入的实在深,新一轮的抽送开始,男人掐着她的腰一次次地操弄,肉柱在水润紧致的甬道里进进出出,火辣辣的触感又麻又胀,冉静跪着的腿都要支撑不住了。 她来酒店之前本就疲惫不堪,从早上看到照片时一直心神不宁,一场粗暴的欢爱更是耗尽她所有心神,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男人的唇落在冉静肩头,连吻带咬种下一片斑驳,他冲撞的力道越来越大,掐在她腰间的手劲也比之前重了,冉静猜想男人应该是要射了。 谢天谢地,终于要结束了。 她有意识地收缩着小穴肌肉,为了帮男人早点射出来添砖加瓦。 射精前一秒,男人咬住了冉静白皙的脖子,她吓得条件反射夹紧小穴,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精液源源不断射入她体内。 冉静神智涣散地趴在床单上,泪水自眼尾滑落入枕头里,体内涌进的炙热滚烫的精液,射到她小小的子宫里。 那不属于丈夫的精液,是她偷情的证据,她却感觉身满意足。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觉得憋屈难受。 肉体的欢愉,内心深处的悲哀,矛盾又畸形,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 想死? 趴在床上默默流泪,不知过了多久,冉静突然想起等下还得去接女儿放学。她看了一眼身旁陷入熟睡的男人,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嘴唇紧闭,梦里依旧死皱着眉头。 看了两眼,冉静收回目光,控制着动作缓慢的轻声下地,怕拖鞋发出的声音吵醒男人,她赤着脚走出房间,去到浴室。 又是那面大镜子,不久前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上,那时候,镜子里的她脱光衣服后一身雪白。 一个小时后,她依然站在这里,只是身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红痕还有牙齿印。 她回去又要撒谎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冉静想。 谎言是没有尽头的,那是一片没有岸的海洋,迷途的人漂泊在深海里,永无上岸的可能。 她在浴缸里放满了水,脚踩进去,整个人躺了进去,这是她仅有的放松时间。 水的浮力将她飘起,凌乱的黑发散在浴缸的水面上,冉静控制着把头往后仰,整张脸被水彻底淹没。 原来这就是窒息的感觉,冉静吐了个水泡,咕嘟咕嘟,气泡浮出水面。 她该起来了,在憋下去就要淹死了,想到这冉静笑了。要是真的不小心被淹死,她会不会是第一个想尝试憋气最后恶作剧被自己淹死的倒霉鬼? 没等她浮出水面,实际上就差了一秒钟,绝对不会再多一秒,冉静心里十分清楚,她本来就准备要起来的。 带意外永远比她的本来早到一秒。 “你在干什么!”冉静听到一声男人的怒吼。 浴缸外伸来一只手,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水里拉起,头被迫后仰,鼻子里的水倒流呛到喉管,“咳咳,咳咳咳!”, 突然经历这样的惊吓,冉静的呼吸都是颤抖的,她咳得肺都快炸了,想开口解释,张嘴就是停不下来的咳嗽声,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这一幕落在严钦平眼里就是彻底的自杀未遂,“你想死?”他一脸复杂地看着坐在浴缸里的这个女人,她想死? 凭什么?! “我,咳咳,我只是,”见识过严钦平的阴阳不定,冉静急切地想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没有想死,这点水也淹不死她,她只是想泡个澡放松一下。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 “闭嘴!”严钦平呵斥道,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她说话。 想死是吧? 行啊,我成全你。 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实在大,这是由天生的性别决定的,所以当她的头被男人按着压进水里的时候,冉静毫无反抗的能力。 她拼命的挣扎也抵不过男人的一只手,太绝望了。 压了快有一分钟,感觉到冉静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严钦平把她从浴缸里提着头发扯起来。 久违的新鲜空气进入鼻腔,冉静迫不及待地呼吸,没等她吸到第二口,就又被男人强壮的手臂压下水面。 她拼命挣扎,浴缸里水花四溅,溢出来的水打湿了严钦平身上的浴袍,但他不为所动。 就这样反反复复来了三次,直到冉静已经精疲力尽无力挣扎后,严钦平才收回了压在她后脑的那只手。 大口呼吸久违的空气,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冉静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微弱地喘着气,她甚至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再有下一次,我会在你想死之前杀了你那个便宜老公和女儿,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片下来喂狗。”男人在浴缸边站起,向下俯视冉静,冷冷地说。 冉静吓傻了,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脸埋在手里,嚎啕大哭。 什么伪装讨好走怀柔政策,统统都被抛在脑后,她刚才差点死了!甚至差点害死丈夫和女儿,冉静是真的怕了。 她哭得很是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留下来,和脸上的水珠混在一起傻傻分不清,让人有种错觉,整张脸都是泪。 哭声慢慢消减了,只剩一两声抽泣声,此情此景看得男人有些发愣,似乎勾起了他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男人的手落在冉静的头顶,僵硬地拍了两下,“别哭了。”不自然地出声安慰道。 女人抬起的那张脸,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洁白无瑕的脸蛋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听到男人的开解,冉静犹疑了一瞬,接着小声问他“那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女人满脸惶恐不安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严钦平的眼,“不会,”他伸手抱起蹲坐在浴缸里的女人,一缸的温水早已经变凉,再泡下去该生病了。 扶着她,背靠墙壁站立着,打湿的长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严钦平伸手将发丝挽到女人耳后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轻轻抚摸过女人的脸,流连这细腻的手感。 捕捉到男人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冉静接着虚弱地问,“真的吗?” 柔弱是女人天生拥有的武器,百炼钢成绕指柔。 “真的,我会对你好。” 她破涕为笑,一脸喜色地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你!” 其实她笑得并不好看,甚至还有点滑稽,眼皮哭得有点肿了,鼻子也是红红的,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的,头发又湿漉漉贴在脑袋上。可就是这副狼狈的样子,入了严钦平的眼。 他比怀里的人高很多,她抱他时得踮起脚才能抱得到。怀里人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她还活着,真好。 没有人知道他刚走进浴室,看着漂在水面上的那具身体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就这么想死吗?为什么都不信我,我明明说了会对你好的,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他回抱住女人的腰,喃喃说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你要相信我。”像说给怀里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可惜真正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充耳未闻。 冉静在走神,她望着镜子里相拥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漠。 刚才听到严钦平那声怒吼冉静差点笑出声,她从来没想过要死,凭什么啊? 坏事做尽的是你们,去死的却是我,凭什么?! 冉静冷笑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去死,她还等着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那些害她的,算计她的,污蔑她的,她一定要活得比这些人更好更长命才是。 冬天 过去了很久一段时间,冉静站得腿都麻了,身上也凉飕飕的。从浴缸里出来后,身上的温水蒸发过后顺便带走了她皮肤表层残存的热量,冉静打了个冷颤。 太冷了,初秋的天,本来是应该穿一件厚长袖的,她能光着身子站这么半天,已经是不容易了。 察觉到怀里人怕冷,严钦平抱着她走出了浴室来到她们刚刚躺过的床上。被窝里还留有余温,看样子并没有过去多久,冉静还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是她想岔了。 事实上她的预感通常都不大准,比方说刚刚在浴室,她以为抱她出来之前,严钦平肯定会在那儿来上一发,她都看到他已经起反应了,没想到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回到床上后严钦平依旧抱着她没放手,冉静偷偷打量过,他还是一脸忆往昔的眼神,周身的气场比起刚进来那会儿不知温和了多少。 然而冉静还是开口主动打破了这点温和,她倒不是真的不怕死,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时候不早了,我,我得去接我女儿放学了。” 尽管手里拽着的白色床单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但冉静心里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惶恐。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浴室那一场“自杀风波”过后,眼前这个男人对她似乎不一样了,所以她才敢冒着被打的风险,开口提要求。但具体要冉静说哪里不一样,她倒是还没想清楚,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还有时间。 听到冉静的话严钦平没做声,他依旧抱着她背靠在床头,怕冉静冷,他还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手掌下女人的皮肤温热,手感绝好,像一抹轻柔的绸缎。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也体验过这种绝妙的触感,现在那个人去哪了? 严钦平没有让自己陷在回忆里太久,他换上刚进门时穿的那套正装,又变回了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官场老手该有的样子。 看着拥着棉被坐在床边的女人,严钦平递给她一张卡,“以后记得随叫随到。”女人没接,严钦平看了一眼手腕的时间,像是没空在这耗下去的样子,随意将卡丢在女人身边,转身就走。 “等等,”冉静下意识喊出这两个,但她真不知道她让人停下是要干什么,所以当严钦平停下转过身看她的时候,她哑了。 ...... 就是字面意义上哑口无言的意思,最后在男人不耐烦的注视下,冉静硬着头皮问了一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蠢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可真是个巨蠢无比的问题,问完冉静就在心里骂自己。 果不其然男人没有告诉她,只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冉静不甘心,又问:“那我要怎么联系你?” 男人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完“你不需要联系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咔嚓一声响。 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提醒冉静,这屋子里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气得把床上放着的四个枕头扔了三个,还有一个垫在她后腰。 明明说好了要搞清楚对方的意图,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以及为什么选中她。这些她在来之前,从一开始在车里到后面来到房间,都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结果一见到人就哑巴了,什么都忘了问,现在倒好,被人白睡了两次连睡自己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气得踹翻盖在身上的被子,原本落在被子上男人留下的那张卡掉在地上,冉静这才看到。 呵!这样看来都不能算是白睡,嫖客走之前还不忘记给钱。 如果说冉静是快要被气得半死了,那严钦平就是满足的不行了。 王秘书来接人的时候一眼就看明白了,走路带风,眉眼舒展,自家领导这是被伺候得舒服了心情好着呢!有什么破事烂事这会儿说保准好使,既不会招骂也不会挨抽。 严钦平上车后吩咐秘书,“直接回办公室。”说完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是,” 王秘书借着后视镜里的光瞄了瞄,看到第二眼的时候就听到后座响起的死亡质问,“有话就说,偷偷摸摸像什么?” 奇了怪了,王秘书在心里嘀咕,这您都能看到?都没睁眼呢! 这话王秘书也就敢在心里想想,真说出来,啧啧,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还得老老实实交代。“就陆总那边那帮农民,歇了两天又闹起来了,这回听说还找了个律师,阵势闹得挺大的,刚才打电话给您就说这事呢,要咱们给他一个说法。” “哼!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严钦平捏了捏皱起的眉头,闭上眼想了会儿才出声交代,“这事你不要插手,联系那个姓唐的,让他去处理。告诉他这件事弄好了算他的投名状,处理不好就一辈子在基层呆着吧。”说完又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是。”王秘书老实应下,在车子开到市政府之前车里没人再说一句话。 不到五点,北方的秋天,天黑得极早,窗外灰蒙蒙一片,那是夜色降临前的征兆。 道路外面两边的绿化带统一种着梧桐树,树叶成片散落在地上,清洁工不厌其烦地扫着。严钦平睁开眼,看着那些金黄的落叶。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冬天啊,那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季节,严钦平就很讨厌。 取款机 冉静踩着放学的尾巴匆匆忙忙赶到幼儿园,幸运的是今天园里刚好在大扫除,这让她的迟到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妈妈,今天老师和园长妈妈都有表扬我哦!我擦干净了自己的桌子,还帮天天擦了她的桌子。”在幼儿园呆了一整天,唐婉小朋友迫不及待的想和妈妈分享她的快乐。往常妈妈听到后都会笑眯眯的问她,真的吗?我们婉婉真棒,然后在奖励她一枚香香的kiss。 今天什么都没有,没有抱抱,没有笑眯眯,也没有香喷喷的kiss。 哼!唐婉小朋友不高兴了。 她觉得是自己太久没有发脾气了,所以妈妈才会这样忽视她,她不允许! 是时候发一场小脾气了!唐小婉鬼灵精地转了转小眼珠儿,马上有了主意。 走着走着冉静发现不对劲了,手里牵着的这个小宝贝怎么不动了?低头一看,女儿眼里含着一泡泪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宝宝?告诉妈妈怎么了这是?幼儿园小朋友欺负你了?”冉静蹲下来视线和女儿齐平,紧张地问了一连串。第一反应就是孩子是不是在幼儿园受委屈了? 唐婉瘪瘪嘴,她的五岁了,都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了,谁能欺负她啊?再说了她长得这么好看,玩新娘游戏的时候他们都抢着和她一起,谁舍得欺负她啊,? 唉!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冉静是真不知道她女儿心里这么多戏,三个女人一台戏,她家这个一顶三,一个人就是一出大戏。 问半天小朋友就是不说话,冉静也有点着急了,五点半快六点了,她得回去做饭了。“怎么了嘛,婉婉和妈妈说说看好不好,现在不想说的话那咱们先回家,回家了等你想说了再和妈妈说好不好?”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啊!回家就忘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大人吗,最会骗小朋友了! 唐小婉虽然没学过成语但她也知道乘胜追击这个词,马上松口控诉,“我刚刚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见面了也不抱我,亲亲都没有了,练接我都比天天妈妈来得晚,呜呜呜,妈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嗨呀!好气啊,眼泪就是掉不下来,唐婉小朋友眨了半天眼睛,那泡泪还是含在眼眶里舍不得掉下来。 冉静听到女儿软萌萌的控诉声搭配着这张委屈巴巴的小脸,把她给看笑了。 哈哈哈哈,真的好可爱啊! 之前总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现在看到眼前活泼开朗的女儿,冉静觉得都值了,之前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值了。 她不会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家庭,伤害她的孩子和丈夫,谁都不行。 唐婉小朋友看到妈妈非但没有马上安慰她,还在一边要笑不笑的样子,看得她哗得一下哭出声。太过分了,妈妈真的太过分了! 冉静当然没有笑太久,她在女儿嚎出假哭的第一声就马上上前抱住了这个小哭包。“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妈妈最爱你了,今天早上还给你买了鸡翅,等下回去给你做可乐鸡翅好不好?妈妈只是忘记了,婉婉能原谅妈妈吗?” 她亲了亲女儿软软的脸蛋,上面还有早上出门时她给涂的面霜的味道,一脸真诚地看着女儿。 唐婉小朋友最爱吃肉了,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她不是吃素的!真的不是。软绵绵几句话是打发不了她的。 “我要吃巧克力,”嘟嘟嘴里蹦出来她的要求。 冉静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答应她啊。“好吧,妈妈给你两个巧克力,这下你可不能再说妈妈不爱你了吧。” “那我还想要吃冰淇淋。”唐小婉觉得不能怪她贪心,敌人妥协的太快,除了得寸进尺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宝贝,再不走今晚你就只能吃巴掌了。”冉静阴测测地说,一句话讲的咬牙切齿。 这时候还看不出来女儿是装的,那她这个妈真的是白当了。 见好就收,唐小婉老实跟着妈妈走回家。冰淇淋没有就没有吧,好歹还有两个巧克力,没亏。 小区对面有一家工商银行,柜台这个点已经下班了,亮灯的是那几台ATM机。冉静看着那微弱的白光,走向小区门口的脚想了想还是拐去了对面。 “宝贝,你坐在这等一会儿,妈妈去对面办点事,很快就好。”冉静没有带上女儿一起,把小朋友放在小区保安室,拜托门卫照顾几分钟。 “没事你去吧,来回也就五分钟,就让她坐这没事。”门卫是个上了点年纪的老人,特别热心肠,听说冉静要去对面取钱欣然同意她把孩子放在这。 冉静其实不是去取钱,她是想去看一下那张银行卡里究竟有多少钱。 是的,她把那张卡带回来了,并且没打算还给对方,无论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个、十、百、千、万,冉静数了数屏幕上显示的余额尾数后面的零。 十万块钱整,冉静算了一下,她丈夫一年到头,算上工资加奖金,也没有这张卡里的钱多。 取款机里吐出了银行卡,冉静取出来,把卡片放在包的夹层里妥善收好。 晚饭冉静做了可乐鸡翅,另外还炒了一个绿叶青菜,还剩一个清炒胡萝卜丝准备下锅,油都已经倒下去了,她接到了唐政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丈夫告诉她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不用等他。 “还好你打来的及时,我还剩一个菜没炒呢。” “不用炒了,我这边还要一阵子,估计得九、十点钟才能到家,到家给我下个面就行。”唐政看了眼办公台上的时间。 “那好吧,最近很忙吗?”冉静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平时丈夫加班都会提前给她电话的。 “还好,这个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行了我不跟你说了,要忙了。”说完唐政就挂了电话,提起公文包走出办公室门口。 挂断电话后冉静倒是松了一口气,听到丈夫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她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状态面对他——她正在背叛的爱人。 婚姻 这天夜里唐政回来的很晚,面条当然没吃成,等到他回来煮面的人都已经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客厅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沙发上女人侧躺熟睡着,唐政贴心的没有叫醒妻子。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茶几上还有前几天买的花生,蒜香味的。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花生就酒,他喝完了一整瓶。 酒精缓解了唐政发干的口腔,一整个晚上他讲得口水都干了,索性没白讲,事情告一段落,月底的升职名单他的名字应该稳了。 想到这唐政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妻子,白色的长袖居家服穿在她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身材曲线,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女人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几缕调皮的发丝落在她脸上,唐政伸手把它挽到耳后。 挨得近了,嗅到女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唐政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娶了一个好妻子。 藏在白色家居服领口处的那抹红痕,在阴影的掩盖下,无人知晓。 或许又已经人尽皆知,谁知道呢? * 今天周六,冉静出门晚了一点,唐政倒是早早起了,说是要去办公室加班,晚上才回来。 不用早起做早餐,又不用赶时间送女儿上学,冉静难得睡了个懒觉。到奶茶店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店里丁晓琳正在给客人榨果汁。 大概是周末的缘故,街上人很多,比平时工作日要热闹不少,外头还有人用喇叭在喊些什么,隔得远,冉静听得不真切。 送走了打包的客人,店里闲了下来,丁晓琳眼睛含笑看着冉静半蹲在地上和女儿低声说着什么。 “等会儿妈妈要忙了,画笔和橡皮泥都在这里,宝宝自己坐在里面玩好不好啊?”小孩子头发长得快,遗传了爸爸妈妈优秀的基因,一头黑发又长又密。 “好啊,我会乖乖的,妈妈你放心吧。”唐婉小朋友甜甜的应下妈妈的嘱托。 冉静一口亲在女儿嫩乎乎的脸蛋上,“好了,去玩吧,有事叫妈妈。” “嗯!”唐婉小朋友一蹦一跳走向店里最内侧的那张卡通桌,上个周末她也坐过这张桌子呢。 经过收银台的时候看到丁晓琳正在用抹布擦着桌子,唐婉小朋友有礼貌地和她打招呼,“晓琳阿姨你好啊!” “你好啊婉婉,吃早餐了吗?”丁晓琳比冉静大十岁,没结婚也没生小孩,但她是喜欢小孩子的,尤其听话又懂事的孩子。 “吃了,妈妈给我蒸了猪猪流沙包,我吃了三个呢!”说到三的时候唐婉还用自己的小粗手比了一个OK的姿势出来,生动又形象地告诉丁晓琳流沙包有多好吃。 “哇,好厉害啊,婉婉真棒!”丁晓琳十分捧场,对着小朋友一点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晓琳阿姨我要去画画了,等我画好了再来找你聊天好吗?”唐婉小朋友很是苦恼,她今天想画一幅哆啦A梦送给妈妈,晓琳阿姨又一直和她说话,等下花不完可怎么办啊? 一张小脸写满纠结,把丁晓琳都看乐了,“好的呀,那阿姨就不打扰你画画了,去吧宝贝。” “嗯!谢谢晓琳阿姨。”走之前还用小短手比了个像模像样的心,隔空送给丁晓琳,萌化了丁晓琳这个老阿姨的心。 看着丁晓琳在忙冉静自己也没闲着,吧台上切完的水果收拾干净,瓷白的碟子滤干水放进消毒柜插上电源。 丁晓琳隔着吧台看到冉静背对着她忙前忙后,丁晓琳跷在高脚凳上目光一直盯着她这位合伙人看。“有时候看着你又觉得早点生孩子也挺好的,” 一早开店的时候冉静就把自己基本的情况都告诉她,丁晓琳当时还挺震惊的,二十三岁结婚生子这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孩子都五岁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傻女准是给男人骗了,后来和冉静的老公打过几次交道,才打消了她心里的怀疑。 没头没尾突然来这么一句,冉静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你这是想结婚了?” 话问出口没听到回应,冉静这才抬起头看向她,疑惑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丁晓琳一圈,“怎么?还真给我说中?”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个多月,但冉静和丁晓琳特别投缘,不然两人也不会合伙开店。看着好友默不作声的样子,冉静就知道肯定有事,多半还和男人有关。 这下卫生也不搞了,吧台也不擦了,搬起个凳子坐在丁晓琳对面开启谈心模式。 冉静兴致勃勃丁晓琳却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她没有冉静这么天真,会将自己的过往轻易交代给才认识没多久的人,不管这个人和自己有多投缘。 丁晓琳今年三十三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没结婚没生孩子,说她没点故事,怕是鬼都不会信。 “以前总觉得结婚有什么好的,帮人做牛做马给人骗钱还白睡,老娘一个人过不知道多潇洒,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看着身边朋友一个个都定下来了,自己还是一个人。”漂泊在外地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时间久了孤单了,人一孤单就容易胡思乱想,丁晓琳就是这样。 她年轻时经历过很多男人,她和他们爱过睡过也分道扬镳过,几乎没一个男人和她分手用的都是同一句话,【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太合适。】 起初她不明白,既然好,那到底是哪里不合适呢?后来丁晓琳遇到了一位年长她许多的恋人,分手的时候那个男人告诉她,【在爱情里你是一个很好的伴侣,但你不适合婚姻。】 丁晓琳听得似懂非懂,她当时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有一天,一个男性朋友结婚,婚前最后一天的单身派对,她听到那些男人酒后的真言才明白当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说去,他们都觉得她不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适合嫖不适合长期睡。 “你昨天是不是见了什么人?下午我不在,店里出什么事了吗?”冉静原本只是想和丁晓琳开个玩笑,打趣她一下,省得她三天两头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婚姻是坟墓的话。 万万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给自己说中了,冉静观察着丁晓琳算不算太好的脸色小心翼翼问她。 游行 昨天下午确实有人来过店里,冉静晚走半个小时她也能撞上,可惜她走得早,错过了一场好戏。 “没什么事,能出什么事啊。”丁晓琳认命似的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店里安静了下来,街道外的喇叭声却是越来越响,响到有些刺耳的地步。 “外面什么声音?闹哄哄的。”冉静踮起脚向外探了了一眼,街上的人比刚才多了不少,有举着横幅的,有拿着喇叭的,头上还都带着黄色红色的安全帽。 这是在搞什么游行示威? “一群农村建房子的被拖欠了好几个月工资,上街闹事呢,昨天下午就在闹了,”丁晓琳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没人管的吗?国家不是明令禁止不许企业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吗?” “呵!宪法还不许官员贪污呢,有用吗?”丁晓琳翻了个白眼,家里什么条件啊?敢相信当官的。“行啦,别看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不到半个钟街上就会来人清理。” “清理谁?”冉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丁晓琳话里的意思,脱口而出问道。 “傻啊,当然是清理这些上街的人啊,难不成清理那些个资本家啊?这些人官商勾结都是一伙的,受苦受累的都是下面这些穷人。” 冉静如果稍微注意一点大概就能意识到,丁晓琳现在的情绪并不适合讨论这些,但很遗憾,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这样的,也有一心为底层人着想的好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是丈夫身在体制内,冉静自然而然的愿意相信公务员体系里的所有官员和她丈夫一样都是好的,听到丁晓琳这种带着嘲讽意味的话,冉静下意识反驳回去。 丁晓琳比冉静大十岁,十年的米可不是白吃的,及时止损这个道理她比冉静清楚。“我懒得跟你浪费口水,不信的话你自己睁眼看好了。” 后面的事果真和丁晓琳说的一样,半个小时过去了,街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喇叭升级成了音响,领头那个大叔慷慨激昂的演讲普通话夹着方言,最终被刺耳的警笛声打破。 “三十五分钟,啧,高估了他们。”送走一个打包的客人,丁晓琳透过店里的玻璃窗看了眼街道上的画面,“诶?这车里坐着的是哪尊大佛?” 冉静顺着丁晓琳的视线看过去,外头的车道上交警骑着四辆摩托车开道,身后两辆警车,警车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宝马,冉静对车没有研究,看不出这辆车有什么名堂。“晓琳姐看出什么来了吗?” “那辆车改装过的,玻璃应该是防弹的。” 冉静再回过头去多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 这时,黑色宝马后座的车窗往下降,车内里坐着的人探出头来看着骚乱的人群,没多久玻璃又缓缓升上去,像是从未打开过一样。 冉静愣了,她刚刚看到的那张一闪而过的侧脸,像极了那个人,那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几个为首的组织头目被带上手铐送去公安局,余下的人群一窝蜂都散没了影,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只留下地上散着白底黑字的横幅被人踩踏得不成样子。 “来给你,烧仙草大杯加冰,欢迎下次光临。”送走了一个打包的客人,丁晓琳得意地看着冉静,昂起下巴点了点窗外。 意思简单明了:看吧,老娘说什么来着。 冉静心不在焉,敷衍地笑了一下,起身去看女儿画画,顺便问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她前脚刚走,后脚店里就进来一个男人。 “欢迎光临,看要喝点”什么,看清来人的脸,丁晓琳挂着笑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没好气地对着来人说:“昨天答应我什么了?” “没答应。”男人看了眼丁晓琳算不上好的脸色,低声说。 “张全你长本事了啊!再说一遍昨天答应我什么了。”声音尖锐,没吓到男人倒是把冉静给炸出来了。急急忙忙跑过来以为前头出了什么事。 这事还得从昨天说起,昨天下午冉静走后,街上那群被地产商欠工资的农民工上街闹事。 店里没什么客人,丁晓琳又是个闲不住的,跟着走了几步去看热闹,哪知道看到个老熟人。 民工队伍里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理着一个寸板头,黑黢黢的脸,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异常醒目。 丁晓琳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张全。 这个叫张全的男人是丁晓琳之前欠下的风流债,一个地方的,丁晓琳和他处过一段时间,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死,一心奔着要结婚,最后丁晓琳惹不起躲得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吃瓜吃瓜最后吃到自己头上,丁晓琳无话可说。 “这么说他是你前男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冉静问丁晓琳。 “不是!” ??“不是。”面对面站着的一对男女异口同声地说。 丁晓琳瞪了一眼正在看她的张全,示意他别乱说话。 也不知道是人太傻看不懂暗示还是怎么,张全完全没领会到丁晓琳眼里的意思,顿了顿,朝冉静说,“是未婚夫,不是前男友。” 丁晓琳冲张全翻了个白眼,想刺他一句,还挺时髦都知道未婚夫这次词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别胡说八道,老娘现在单身!” “不是单身,是我老婆”这句话说完,不管丁晓琳再凶巴巴说什么张全都不接话,认定了人就是他老婆。 冉静打量着张全,他头习惯性往下看,身板站得不直,背有些佝偻,这些都是长期劳作的痕迹。 再看丁晓琳,冉静和她相处这么久,头一次看到她这么尖锐,开始还以为是今天街上那件事让她不好受,现在一看,怕是对人不对事。 快到饭点,冉静留张全在店里吃饭,怎么说也是丁晓琳认识的人。 丁晓琳也没说什么,心安理得指挥着张全去隔壁买饭。 “吃什么?”张全站在丁晓琳面前,声音很低,呼吸隔得很近。 “吃肉!”今天非要吃掉你一层皮。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吃肉。”张全说完转身去隔壁黄焖鸡店里点菜。 丁晓琳一脸漠然。 店里又只剩下冉静和丁晓琳两个人,唐婉小朋友画着画睡着了。 “心里有他为什么不在一起啊?”冉静问丁晓琳,人都走了她还盯着门口看,人在这里的时候又是一脸看不上的样子。 唉,女人真是,一爱就笨。 “什么有的没的,别瞎说。” “既然没有那还留他吃饭?” “是你留的又不是我留的,这也能赖我身上。”丁晓琳说。 “你不愿意我能留得住?”冉静笑了笑没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丁晓琳哑口无言。 PS:真不能怪我,这两天梯子挂了,翻不过来.后面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稳定更新. 饭 这顿饭在冉静这个局外人的周旋下吃的还算平静,丁晓琳对着张全依旧没有好脸色,但话还是愿意说的。“你们这个事闹到现在闹出个结果来没有?” 张全夹菜的手顿了顿,低头说了句【没有】,像是不愿多说。手接着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一张嘴塞得整张脸快要变形,。 “我就说,能有什么结果,真正的大头老早就被收买了,剩下你们这些不服的抓几个典型,剩下的一个个就都老实了。” 丁晓琳没什么胃口,筷子在餐盒里拨弄了几下,什么也没夹起来,心情看起来一脸烦躁。 冉静这才知道原来张全也是那些街上那些被人拖欠工资的人之一,半个月前结工程款的时候他们被开发商赖账。一开始还找了法律援助,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着换了几个律师,到后面一提起开发商的名字都没有律师敢接他们的委托,现在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上街游行。 “政府没人管吗?你们这么多人,开发商欠的也不是小钱怎么会没人管?”冉静问。 “都被他们拿钱收买了,我们里面也有被收买的。”张全的快餐盒见了底,他停下手里的筷子,闷声回答冉静。“这里的官太黑了,我们还找过刚调过来不久的法院里的干部,也被收买了,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他去找过我们一些工友。” 这个时候找人做什么,背后的意思猪都清楚。 张全说完看着丁晓琳的脸,又看了看她面前的白色饭盒,里面的米饭几乎没动过。 丁晓琳看张全一抬眼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一样!”没好气的把饭盒一推,甩到张全面前。 这话张全听了没什么反应,心情平和的从饭盒里拨了一半米饭到自己碗里,余下的再放到丁晓琳面前。“不要浪费粮食。” 丁晓琳甩都没甩他。 冉静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心想真是一物克一物。寻常男人要是被人这样骂,早就起身掀桌走人了,还能安安静静坐下来往嘴里送饭送菜的真心不多。 “你刚刚说那个法院干部,姓什么?”法院的,又是新来的,只要是和丈夫沾点边的事情冉静总是愿意多嘴问一句。 张全抬起来那张埋在碗里的脸,看着冉静,嘴里大口咀嚼的动作没有停,“姓唐。” 冉静看着他眼里那抹意味不明,分外刺眼。 * 晚饭吃的比平时要晚,冉静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忘了拿已经买好的鱼,再折回去拿的时候一来二去时间就耽误。 唐政头一次回家没见到桌上摆好饭菜,走进厨房看,妻子还围着围裙在煤气灶前炒菜。 冉静抬头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今天下班晚了,大概还要十来分钟才能开饭。” 锅里的鱼沸腾了,冒着滚烫的热气,冉静把它盛出来装在一个白瓷汤碗里。 “我来我来,你小心烫。”唐政按住她的手,接过那碗冒着热气的红烧鱼,从厨房端到客厅的饭桌上。 锅里的热油烧开了,冉静倒青菜叶下去翻炒。小厨房里没有抽油烟机,只在出风口那里装了一个排气扇,一做饭厨房全是烟火气。 唐政没进去,站在外头看着妻子娴熟的翻炒动作,他看了一会儿,走过去环抱住冉静的后腰出声问:“有心事?” 耳背上那块肉是冉静的敏感点,暧昧的热气让她的呼吸有点喘,手里的锅铲都差点脱手没拿住,“没,没有啊。” 如果说问之前是不确定,那问完之后就是百分百肯定了。唐政眯了眯眼,没接着问下去,只在妻子耳后亲了一下,转身走出厨房。 青菜和鱼撞在一起,先炒青菜再烧鱼,不然会腥。这个道理就连他这个不进厨房的人都知道,妻子做了这么久的饭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出差错? 唐政在凳子上坐了一会,没多久又站起身。 家里唯一一个阳台在主卧外面,用掉漆的木门隔绝着,唐政站在阳台外,点起一支烟。 天色暗了,屋子里没开灯,窗外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衬得这间漆黑的房间多了几分萧条。 隔着淡淡的烟圈,是唐政紧皱的眉头。 被发现了吗? 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这么快吗? 为什么会这么快? 唐政百思不得其解,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一口没吸,烟灰掉落在地,灰蒙蒙一片。 “吃饭了!” 冉静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的时候没看到唐政的人影,猜想人应该在房间,又绕去女儿房里叫人,“宝贝去叫爸爸来吃饭。” 唐婉小朋友那幅大作历时一天终于完工,听到妈妈喊吃饭马上蹦蹦跳跳跑出来。“好的!” “爸爸爸爸,快来吃饭了,”踢踏踢踏的鞋子踩在板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后面跟着一串小孩欢乐的笑声,“哎呀爸爸你不乖!抽烟臭臭,我要告诉妈妈。” 嘴里说着要向妈妈告状,手却还是一门心思巴在爸爸腿上。 唐政收起一脸凝重,换上和缓的笑脸,捞起女儿抱在怀里,往客厅方向走去。 “婉婉帮爸爸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不告诉妈妈。”父女两脸贴着脸。 唐婉小朋友被爸爸脸上的胡渣扎得咯咯笑,唐政被她的笑声逗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客厅外,冉静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这副父女温馨的画面,也跟着笑了,发自内心的。 她一生所求就只有眼前这两样而已。 “好了别闹了,下来去洗手吃饭了,帮我把电饭锅端出来吧。”冉静让女儿去洗手准备吃饭, 后面那句是对唐政说的。 “还有什么要拿的?” “还有筷子。”碗已经拿了,还差三双筷子。 “你坐着,我来。” 冉静听了唐政的话在椅子上坐着,等他拿筷子端饭,赶时间炒这几个菜,她也累了,靠着椅背歇口气。 这口气歇得有点久了,端饭的人迟迟不见来,冉静喊了一声,“老公?” “嗯。” “怎么了?”声音听着不太对劲。 冉静走进厨房看到背对着她的唐政,电饭煲打开着,唐政低头看向锅里。 “怎么不端”出来?话没说完,唐政侧身让出一半位置,示意冉静看锅里。 黑色的电饭煲内胆里,泡着适量的水和米,两者泾渭分明。 她忘记按煮饭开关了。 轻而易举 最后还是唐政下楼去小区门口那家小炒店里买了两盒白米饭上来,解决了这顿晚饭。 厨房里那锅水泡米无人问津。 这顿饭应该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冉静吃过最煎熬的一顿饭,饭桌上她和唐政几乎没有交流,如果不是女儿还有女儿在,气氛只怕会更尴尬。 由此可见小朋友的吵闹有时用对了地方也是好事。 “妈妈我困了。” “你带她去洗澡,这里我来收拾。”唐政说出了晚饭后的第一句话。 冉静没有拒绝,牵着孩子的手带去卫生间。 这个澡洗的很慢,冉静在拖时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那么快和丈夫呆在一起。 刚刚在厨房的时候,站在电饭锅前,唐政看她的那个眼神,冉静就知道,他看出来了。 在他面前她就是一张白纸,里面填了几笔几画他清清楚楚,甚至那些笔画大部分都出自他手。 很久以后冉静想起她和唐政之间的爱情,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相爱,到底是成年男人对伴侣养成式的诱导?还是未成年少女对男人的盲目崇拜?她不知道,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澡洗得再慢也有洗完的时候,何况孩子都快睡着了。 冉静给女儿穿好睡衣,抱起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细心捻了捻被角,深呼一口气,头轻靠在房门上。 中午张全那番话和最后看向她的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冉静整晚魂不守舍。 法院的干部,新调来的,被收买了,姓唐。 无论哪一个条件,唐政都能对号入座的上。 是与不是,在此时此刻冉静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客厅里唐政坐在沙发上,屋子里的灯还是那种老式的灯泡,泛黄的灯光覆盖着客厅的每个角落。 望着茶几上的铝制烟灰缸,尼古丁的味道没有缓解他脑海里紊乱的思绪,罪恶的烟圈一缕一缕地飘向空中。 冉静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男人倚靠在沙发上,微弓背,垂头看向茶几上的某一个点出神,周身弥漫着颓废萧瑟的美感。 她刻意将脚步声放到最轻,悄无声息地走近他身旁。她看到他头顶那个发漩,手不受控制地抚上那个漩涡。视野凑近了,冉静才发现,男人头顶的黑发中夹杂着几根灰白的头发。 他比自己大十二岁,今年却也不过三十五,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怎么这么早就生出了白发? 想到这冉静有些不忍心,手掌揽过男人的后脑,将他的头轻拢进自己怀中。 算了,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难处,冉静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一场风波就这样在女人的柔情中悄然化解。 * 奶茶店,家里,幼儿园,三点一线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冉静再也没收到要她去酒店的信息,仿佛那些糟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包内夹层里多出来的那张银行卡,所有事都回到了正常行驶的轨道上,直到这天下午。 “这么突然?” 冉静听到丁晓琳的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一句。 今天上午女儿幼儿园开家长会,冉静下午才到的店里,才进来没多久就收到一个重磅炸弹,丁晓琳说她要走了,和张全回老家结婚。 “突然什么啊,姐姐我都三十三了,你以为像你啊,二十好几一枝花的年纪。” 看得出来丁晓琳是真的高兴,冉静知道她对张全有意思,但这才半个月就商量着回去结婚,是不是太快了? “快?你知道我和他认识多久了吗?”丁晓琳歪着头想了想,“至少得有七八年了。”两人具体认识多少年丁晓琳也不记得了。 那天下午,冉静从她这位短暂的合伙人嘴里听到了一个略带苦味的爱情故事。 简单来讲这是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故事中丁晓琳就是这个浪子。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值得全天下最好最优秀的男人,看不上身边蝼蚁。年复一年,优秀的男人撇下她选择了同等阶级里同样优秀的女人,身边的蝼蚁却是死性不改坚持等她回头,直到现在成功上岸。 “哇,这么一听还挺浪漫的。”冉静手托着下巴笑道。 “浪漫什么呀。”丁晓琳嗤笑了一声,眼角的笑容确实真心实意的。 “那晓琳姐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没等冉静张口丁晓琳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答应他的追求而是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你问的后悔是这个吗?” 看着丁晓琳脸上扩大的笑容,冉静点了点头。 “轻而易举得到的美,对男人来讲,毫无吸引力。你问我后不后悔,想也不用想我一定告诉你不后悔,即使回到过去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让他等。” “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美?”冉静低头喃喃自语。 “作为过来人姐姐劝你一句,不要贪恋小情小爱,女人迷恋小情小爱是没有好下场的,男人从来不会把一个沉溺于情爱女人真正放在心上。” “事无绝对,一样米养百样人,晓琳姐你这话说的太武断了。” “得了吧,你才过有几个男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男人啊,管他吃饭还是吃屎长大的,全都是一个样。” 不冷吗?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朋友间闲聊的一番话,让冉静前半生塑造的价值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曾经觉得爱情是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东西,为它疯,为它狂,她心甘情愿。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没有人会真心爱一个满脑子只装着爱情的女人”。 冉静长久地愣在原地,她想出声反驳,话到嘴边确说不口,她该说些什么呢? 不知道啊,生活可真难,冉静想。 严钦平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来电的号码,冉静按下了接听键。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简短的两个字,“是我”。一下把冉静的思绪从她的内心世界中迅速抽离出来, 她心砰砰地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神色慌张地张望着四周。 不远处站在吧台给客人调奶茶的丁晓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冉静这边看了几眼,挑眉询问。 冉静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一切都好,安耐住内心的惶恐走出店门外,来到拐角的巷尾,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张口和电话那端的人应声。“你、你好。” “晚上七点,有车去接你。”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不要!” 话说出口冉静就后悔了,她想起了那个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时间过去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这个男人有多霸道。“我的意思是不用接,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我不想说再说第二遍。” 嘟嘟嘟的提示音昭示着男人已经挂断了她的电话,冉静叹了一口气走回店里,背影在窄小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凄凉。 夜里小区门口,深秋的天黑得早,七点钟月亮就已经出来了,冉静提前了10分钟在门口等着。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斜角上的摄像头闪着红灯,冉静眼睁睁看着那个闪烁的红点, 所有事都会留痕。 看到车的第一眼,冉静就知道是他的车。 黑色宝马,她之前还见过,当时只觉得车里一闪而过的那个侧脸像他,没想到真的是他。 意料之中,他没有来,车内除了一个戴墨镜的司机之外,空空荡荡的。 司机下车给她开了后车门,伸手示意她坐进后侧右座位,冉静说了声谢谢,那人没有说什么。 车驶入主道,平缓的行驶在柏油马路上,道路两侧亮起的路灯和街道商铺的灯火凝聚出这座小县城特有的夜色。 冉静看向窗外,昏黄的光印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整张脸一半暴露在光影下,一半藏匿于黑暗中,不知前路何在。 这次的落脚点不再是酒店,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像是农家乐的庄园里,天太黑了,冉静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周围很多树。 下车后司机带着她七拐八拐进到了院子里二楼的房间,把她带到门口转身人就不见了。 冉静翻了个白眼,果然物以类聚,哑巴似的主人养的狗也跟哑巴一样。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刻薄了,人家司机明明什么也没做。 现实没有给她太多谴责自己的机会,门内传出男人的声音,叫她进去。 竹子做的门,没有门把,冉静伸手推开,木门特有的嘎吱在这片静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整个二楼除了这间房之外都是没有人的,冉静敢肯定,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了。 竹木建的房间是不隔音的,有点声响都能听到。 进门后冉静闻到一阵天然的清香,房间里充斥着竹子的味道。屋子里放着一张大床,男人坐在床沿边上,下身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上身赤裸着。 十一月底的夜晚气温转凉,冉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外套,再看看不远处光着上身的男人,轻声问:“不冷吗?” 问完这句才觉得自己说的多余,冷不冷的碍着她什么事,?用得着她多嘴问。 本来以为依着男人的性子肯定不会搭理她,没想到他朝她招手说,“过来。” 靠近了,冉静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酒香,他的眼睛很亮,看着她,眼底是她读不懂的神情, 那眼神像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严钦平确实晃神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恍惚想起一个问题——有多久了?这样的关心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太久了,久居官位,身边人的关心给的都是【严主任】,没有人关心【严钦平】冷不冷,更不会问出这种无用的问题,因为捞不到好处。 假设一开始就是这样,严钦平也不至于伤感,偏偏他身边是有过知他冷暖的那个人的存在的,可惜的是,人不见了。 面对此情此景,冉静没敢说话,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起来并不想被人打扰,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不知过去多久,冉静腿都站麻了,男人还是一副微低着头想事情的样子,她没忍住,轻抬起后脚跟想缓解一下腿麻的压力,鞋底发出的声音引得男人侧目。 “坐吧。” 屋子里就一张床,坐哪里显而易见,冉静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坐在男人身旁。 其他是她想多了,自打进了这间屋子,就不存在什么安全距离了,对她而言都是危险区域。 看着她惴惴不安地坐下,男人问她,“你很怕我?” “没有!” “没有什么?” 冉静想说没有怕你,但她没有说,说不出口,她确实怕他。 直到今天见面的前一天晚上,午夜梦回的时候,冉静还能清醒的记得那天酒店浴缸里满缸冰冷的水和她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她不敢忘,也忘不掉。 “不要怕我。”男人的手扯着冉静的手臂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动作有些粗暴,声音却温柔地不像话。 炽热的吻落在女人柔嫩的颈窝,开衫外套早已跌落在地板,男人的手沿着毛衣下摆伸进后腰,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柱一寸一寸向上延展,最终停留在单薄的内衣扣子上。 “等,等一下!”或许是男人的吻太过轻柔,给了冉静喊停的勇气,看着停下动作听她说话的男人,冉静接着说:“我还没洗澡。” “等会儿一起洗。”没给冉静再开口的机会,严钦平直接把人往床上带。 大床上滚作一团的男女开启了夜的篇章。 捅破 肉体的拍打声啪啪作响,男人闷头压在冉静身上一通猛干。软床垫摇摇晃晃,让冉静有种错觉,此刻的自己像是漂浮在一艘破败的小船上,海浪不断拍打着船身,茫茫大海上看不到尽头。 床头柜上燃着一只檀香,烟雾很细,蒙在空气里,眼前浮现出一尊朦胧的佛像。冉静想,若真有佛像,那也该是欢喜佛。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快,每一次插入又深又狠,在这场粗暴的性爱里,不可避免地,冉静依然获得了巨大的欢愉。 身体是不会撒谎的,铺天盖地的情潮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无论做爱的对象是谁,她只希望快感能来得更猛烈一些。 结束之后,白色的黏液落在她大腿根处,男人彻底放松压在冉静身上。 冉静还没从情爱的余韵中抽身缓过来,骤然一压差点没咽气。 “唔!” 女人的闷哼声让严钦平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没有起身但也收了收压在女人身上的力道。 事后的十分钟对男人而言是黄金十分钟,一整天所有的烦恼、糟心、不顺遂,在这十分钟里全部化作虚无。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贤者时间。 冉静当然也清楚,所以在严钦平收回力道后她也没再说什么。男人的头埋在她胸口,呼吸洒在那两团软肉上,倒是让冉静生出几分母性。 她伸手环抱住男人的头,再到肩膀,最后落在宽厚的背脊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哄幼时女儿入睡那样轻缓。 “别停。” 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安抚,冉静听话没有停下继续缓慢的轻拍着。 墙壁上挂着一口石英钟,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冉静眯着眼,看到钟表指向九点整,她得走了。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她把不准这个时候讲这种话会不会扫了男人的兴,但扫兴也得说,再不走她丈夫就要回来了,女儿还在邻居家呢。 “先洗个澡,我叫司机送你。”严钦平起身。 “不了,我还是回去洗吧。”说完这句,冉静抬头看了看严钦平的脸色。 严钦平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就这样看着她,冉静想起之前的种种,这才老实说道,“我现在就去洗。”说完马不停蹄溜进卫生间。 以这天晚上为时间结点,冉静直观地感受到严钦平对她的变化,一改往常的生硬冰冷,变得有人情味了许多。 她收到过两次严钦平寄给她的衣服,两条都是裙子,鲜艳的红色。多么富有生命力的颜色,却是冉静最不喜欢的颜色。 严钦平让她安心呆在自己身边,他会对她好,保她丈夫升官,处理好她女儿上学的户口。 冉静妥协了,毫不犹豫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办法不低头。 她和严钦平见面的频率并不高,但自那天过后冉静每天都能收到他的信息,内容或长或短,信息有用无用,总是雷打不动的落在她的收件箱中。 有时她不知道回什么,就发个可爱的表情糊弄过去,也算勉强过关。 发完之后冉静又觉得很可笑,这算什么? 包养、偷情、还是出轨?又是三者皆有? 她恶心这样的自己。 那晚回家后冉静安顿好女儿睡觉时,唐政还没回来,她在卫生间呆了很久,站在廉价的塑料淋浴头下,试图洗干净自己在那间竹屋里沾上的檀香味。 遗憾的是,味道是飘渺的,看不见,摸不着,却透骨如缝。 * 奶茶店在那天丁晓琳说要准备回家结婚的时候,冉静就已经在门外贴上了转让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后面陆续有几波人来看过店面,有意向要盘下来,但具体谈起转让协议又说要考虑考虑。 冉静和丁晓琳商量过后也没有去催对方,离过年不到两个月,实在不行开到年前在关门也行。 “那你回去结婚不会耽误吗?” “本来也没打算大办,回去扯个证,摆几桌酒,差不多就行了。”说到这丁晓琳罕见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老娘也有今天,前半生挑挑拣拣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嫁了个脚上沾泥的。” 语气颇为惋惜。 “怎么?觉得自己吃亏了?”冉静打笑她。 “亏啊,怎么不亏?亏死了。像你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才算过瘾呢。” ...... 丁晓琳笑眯眯地看着冉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眼神是真心实意的羡慕。 冉静直接定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身体里的三魂七魄散地支离破碎。 昨晚睡前她看了一眼电视气象台的天气预报,晴,20-16度,微风,局部多云。在这样一个温和的天气里,穿了一件长外套依然挡不住她后背的冷汗冒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原因,冉静觉得头有点晕,渐渐地额头上也冒出来汗珠。 她惶恐的望着丁晓琳,眼底的恐惧蓄出了满眶的泪水,含在眼里要掉不掉。 她想开口解释,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真的不知道。 对了,能不能不要告诉她丈夫,她不想他知道这个消息,求你了。 她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两行清泪却是顺着白净的脸滑落到腮帮。 “行了,别哭了。就这点出息还学人去鬼混。”丁晓琳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冉静傻愣愣地接过,没有第一时间往脸上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丁晓琳看。 就这样吗?你不打算揭发我吗?站起来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不忠,再唾弃我的行为,不检点不自爱。 不应该这样做才对吗? 早在冉静看向她的时候丁晓琳就知道这傻妞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了,她大冉静十岁,这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从冉静手里夺过纸拿起来往哭花了的脸上擦,丁晓琳边擦边呛声,“这会儿子知道怕了?偷偷摸摸出去玩的时候不是挺够胆的吗? ” 缓了好一阵,冉静才慢慢回神,知道好友不会对她怎么样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没再好意思让丁晓琳帮她擦眼泪。“我没有,” 唉,想开始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冉静只能低头叹气。 PS: 之前的停更非常抱歉,一开始是很沮丧看的人太少,也没什么留言互动。 虽然说这种话很不负责任,实际上确实非常不负责任,但没有办法,在那个时间点我调整不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在键盘上敲打出来的每一个字最后都变成了空气,我消化得很艰难。 到后面挂的VPN也出了点问题,很不稳定。昨天试了一下好像好点了就又爬上来了 之后的更新我争取稳定,一般一章2000+。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给我留言,有没有珍珠都没关系, 至少让我知道,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 爱你们! 檀香 丁晓琳没有催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摆出十足十吃瓜的样子坐等当事人分享这桩见不得人的婚外情。 冉静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水,将胸口那阵心悸压了下去,开始向丁晓琳娓娓道来这一个多月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 “???搞半天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丁晓琳无语,听到一半她听不下去了。 “那人是做什么的、家住哪里、有没有结婚、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儿你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给人睡了三五次?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 “......我知道他叫什么。”被丁晓琳的夺命三连问怼得心虚,冉静弱弱小声为自己辩解。 “这是重点吗!”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丁晓琳简直要吐血了。 以为是个偷腥的狐狸精,闹半天是只被人叼进窝里的兔崽,出轨都出得这么窝囊。 被结结实实吼了两声,冉静彻底蔫了,想不出要说什么,干脆装聋作哑好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过着?”这种事不知道另说,知道了丁晓琳就不会不管,气归气,到底还是朋友。 “不知道,我都不敢和他多说两句话,我有点怕他。” “怕他还每次喊你的时候都随叫随到?我是一点看不出来你胆子小。” “我不能不去啊,这件事肯定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晓琳姐你不知道,那个人真的很可怕,我不顺着他的意他有的是办法让我生不如死。”冉静小声抽泣着,低着头不敢看向丁晓琳的眼睛。 “要是他自己跑去告诉你老公呢?” 丁晓琳抬起冉静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 血淋淋的假设就这样冷不丁扔在了冉静的面前,炸开了花。 “不会的,他说过,只要我听话,他就不会,”几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舌头像打结了一样语速快得不像话。 到底是解释给丁晓琳听的还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冉静也分不清了,或许二者皆有吧。 “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话你信吗?” 冉静怔怔地望着丁晓琳看向自己的那双眼,没有鄙夷、没有嫌弃、就连带着善意的恨铁不成钢也没有,眼底只有平静和无穷的力量感。 她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但那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可要是承认了不信,那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虚伪与蛇和忍辱负重必须被彻底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她得承认自己愚蠢且无知,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一厢情愿地期待对方能够良心发现放她一马。 这样一看还真是傻,难怪丁晓琳会说她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 “年轻人有做梦的权力,但也应该知道什么时候醒。你是个聪明的,也够胆,别小瞧自己,你要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么胆小这事早就暴露了,根本瞒不到今天。最后,姐再劝你一句,永远不要奢望男人有良心,他们臭不要脸的程度会刷新你的认知。” 都是被生活毒打过的女人。 * 因为年后要调到市里去,唐政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加班。家里还有个小的,冉静吃饭就没等他,回来晚了再给他下个面条或者是煮个饺子当宵夜。 今天难得准时下班,桌上摆好的饭菜香气扑鼻,吃到老婆做的饭菜,唐政赞不绝口,光顾着往嘴里扒饭,半点没看出枕边人的心不在焉。 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冉静一粒一粒往嘴里送,吃到后面女儿都在笑她。“妈咪不乖,吃饭不快。”小朋友哧哧地笑,好不容易抓到妈妈的把柄。 唐政也从碗里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冉静,“想什么呢?不好好吃饭孩子都在笑话你呢。”顺手夹了两块酱香排骨放进她碗里。 下午的事冉静还没缓过神来,奶茶店不打算再开下去了,今天关门也比平时早,走之前冉静多问了丁晓琳一句,是怎么发现她的事的。 丁晓琳告诉她其实早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开始怀疑,真正确定是那次在冉静身上闻到的檀香味。【你可能不知道,檀香是老男人的专属。】 已经结婚生子,平时又不爱用香,那这个味道从哪里来的,可想而知。 这个说法让冉静有点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出卖她的居然是那一缕香。 “没什么,你喜欢檀香吗老公。”筷子夹起碗里的排骨,她问唐政,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声也含含糊糊的。 唐政听着有点滑稽,“慢点吃,吃完再问也行啊,”又抽出一张纸,伸手往她脸上去,擦干净嘴角那抹酱油,手是别样的温柔。“檀香?没什么感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前两天发现房间里有蚊子,婉婉那间也有,用蚊香我怕有毒,想找个别的办法来熏一熏,妞妞妈妈告诉我檀香能驱蚊,就是味道有点大。” 假的,妞妞妈根本没说过这话。 “我想想檀香什么味,好像是有点大,要不买点艾叶熏熏也行,以前小时候见过家里老人用这个土办法赶蚊子。” “好啊,我明天去菜市场看看。”冉静点点头,又问:“老公你不喜欢这个味道是吗。” “说不上喜欢,主要是味儿太厚,冲鼻子。我们院里的领导倒是有不少喜欢熏这个香的,说是上了年纪爱清静,搞不好过几年我也喜欢了,谁知道呢。” 一顿饭吃完还和之前一样,唐政收拾碗筷进厨房,冉静带着女儿在客厅做作业。“天气凉了你尽量少碰水,碗我来洗,你带婉婉回屋去看会儿画画的书。” 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她们应该就要搬到市里去住了,唐政跟冉静商量着想给女儿报几个兴趣班。之前是家里条件不允许,现在手边有点闲钱也该考虑起来了,毕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想来想去冉静先定了舞蹈和绘画这两个班,买了几本彩绘让孩子在家练着先,等回头搬过去了再报培训班。 安置好女儿冉静从房间走出来,客厅里留着一盏小灯,不亮,过去就是厨房。 厨房位置不大,多一个人转身都嫌挤,冉静没进去,就这样倚靠在厨房门,看着唐政背对着她刷刷洗洗那堆碗筷。 从大到小,先是装菜的盘子,然后是吃饭的碗,再到筷子,最后是炒菜的锅,一样一样分门别类洗好,再过一遍水之后放回原位。很简单的家务,冉静几乎每天都要做一遍。 但看着丈夫重复的动作她总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了。 番外 领悟·上(严钦平) 林亦清死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八月的清晨太阳总是起得格外早,林亦清也一样。 生活给了她无穷无尽的琐事却没有给她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此时的她对自己不久后的死一无所知。 和往常一样,她徒步走向那处旧农贸市场,站在那个熟悉的菜摊前,精心挑选着中午准备做给丈夫吃的菜。玉米、胡萝卜可以煲排骨,丝瓜清炒,还缺一个青菜。 林亦清的目光扫过左手边那摊绿油油的菜叶子,拣了两颗生菜装进透明塑料袋里,爱吃生菜,她向来知道。 归家的路永远比来时的路要难走,太阳升起后,阳光无情地播撒在人们身上,每到这时候林亦清总在心中懊悔,出门忘记带伞,再不济也该带顶帽子的,好过现在被“晒腊肉”。 好不容易顶着烈日走到小区楼下,这是一栋老旧居民楼,八层高,没有电梯。 开发商很精明,政府规定,市里八层以上的住房必须强制安装电梯,他们正好就卡在八这个数字上,不多不少,正正好。 林亦清住在七楼,一层楼梯十二级,七十二级台阶,她平均每天都要走上七八趟。 对普通人来说,七是一个很玄妙的数字,它即不如六吉利又不如八顺眼,但在一种人眼里,它却是一个绝好的数字。 当官的人信风水,为保自己仕途稳健,生活中难免方方面面上都有些讲究,林亦清也不例外。 她的丈夫在政府内工作,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但她相信,有朝一日丈夫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人活着,总是要有些目标的。 七上八下,希望丈夫的仕途能稳步向上,每一次踩着脚下七十二级级台阶上楼时,林亦清都会在心里默念,在一句句祈祷中,上楼的辛苦也变成了甜蜜,淌进林亦清的心里。 “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老式电话机的手柄,喇叭装在最上端,传出男人简短的一句话。 “啊?那好吧,今天买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呢。” “是我没口福。”男人笑了一声,连带着电话这头的林亦清也跟着笑了起来。 谁也没开口说什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两头传播。 “要不我最好给你送过去吧,反正也不远。”林亦清眼睛有些近视,她眯了眯双眼,勉强看清墙壁上悬挂的那口石英钟,时间还早,做好送过去也来得及。 “不用,吃饭堂就好,” 察觉到丈夫还有话没有讲出口,林亦清没有接话。 顿了几秒,听筒里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信号的问题,林亦清听见丈夫说完后半句电话就断了。 他说准备一下,晚上陪他和领导吃个饭。 听筒里嘟嘟嘟的断线声,听得林亦清莫名其妙,吃饭就吃饭,电话挂这么快做什么? 她看不到丈夫办公台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也再没有机会可以看到了。 这样的饭局林亦清之前也陪丈夫出席过不少,席间烟雾缭绕,包间里男人们灌酒抽烟的动作就没停过。 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一点也不喜欢,但她爱他的丈夫,于是便有了后面的无数次。 距离约定时间,林亦清提前了十分钟到,丈夫还没下班,她在政府大楼后面的凉亭里坐了一会儿。 凉亭前面有个人工湖,里面稀稀拉拉长了几株荷叶。八月末,荷花都谢了,只剩下几株绿荷叶,叶子里盛着几滴水珠,在夕阳的反射下,生出粼粼的波光。 【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能接受,不再烦忧。】 下班的歌声在政府办公室响起,林亦清站起身往回走。出门前她换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衬衫系扣的款式,头发盘成一个髻,垂在脑后。 县政府内的人都知道,新来的那个小严,他老婆是个美人。有几个提前下班的男同志看到林亦清笑着冲她点头打了个招呼,林亦清笑着回应对方。 人往那儿静静一站,一道自成的风景线。 严钦平下楼时一眼就看到了,在二楼走廊的窗口,晚风吹起她的裙摆,他清楚的看到她两颊散落的碎发,她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素袋,眼神望着大厅那处。 严钦平知道,她在等他,他的妻子满心欢喜皆因他而起。 意识到这一点,他下楼的脚步像灌满铅一样沉重,他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看向二楼那扇窗,直到脚下的台阶只剩最后一级。 没有机会了,这条路打从一开始就没法回头的,严钦平回头看了眼早已看不见的那扇窗。 没事的,事成之后他会对她好,永远对她好,没关系的,他不会介意这件事的。想到这严钦平转身走向那抹红色的靓影,脚步变得一如既往的坚定。 今天的饭局和以往的似乎不太一样,林亦清后知后觉,她似乎也成了被灌酒的一员,左手边这位是谁来着?他已经软磨硬泡逼着自己喝了三杯,还不够?这顿饭要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亦清觉得今天这个酒后劲也太大了,喝得她有点上头了。左手撑在桌上,手掌托腮,林亦清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玻璃转盘顶上那盏吊灯太亮了,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钦平呢?他去哪儿了?伸手往右边摸了摸。掌心没有传来熟悉的体温,只有冰凉的餐具透出瘆人的温度。 左边大腿处,一只男人的手隔着连衣裙蛇一样游走在她的大腿上,肉与肉 交叠,触感腻得令人心头作呕。 没等她清醒,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落入久违的熟悉怀抱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你去哪里的啊?我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醉美人哈出的气都是带着酒香的,一开口就让严钦平醉了个透。 “我怎么会不要你,不会的,这辈子都只要你。” 周遭的酒色迷离渐渐没了声响,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林亦清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抱着离开了饭局,她放心的睡了过去,却忘记睁开眼看看,方才的那只手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醉酒后的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林亦清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一艘船上,那是一艘没有方向的船,海面上所有的风对它来说都是逆风。 船身颠得起起伏伏,忽然间一个千斤重的海浪拍下来,船翻了,冰凉的海水肆无忌惮从客舱外灌进来,林亦清猜她可能要死了。 胸口处梗着一根泛黄的木头,那是原本应该架在船上梁,如今倒在了她身上,氧气一点一点流逝,林亦清没法呼吸了,她要死了。 意识骤然苏醒!她发现这是个梦,万分庆幸,原来只是一个梦。 PS: 番外明天还有一章。 番外 领悟·下(严钦平) 然而,比噩梦更恐怖的是什么?是丑陋的现实。 梦里那根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木头醒来之后并没有消失不见,她不着寸缕得躺在床上,身侧那具身体同样脱了个精光,男人的手臂梗在她胸口,卸下的力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不是她丈夫的手,林亦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用尽全力推开了那具压在自己身上的肉体,和那只吃饭时落在自己腿上的手一样,肥腻的触感让人恶心。 林亦清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酒店那间房的,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回去告诉小严,事情包在我身上,我这个人好色归好色但从来不白嫖。】 从来不白嫖, 好一个从来不白嫖。 房间开在九楼,还是之前那家酒店,吃喝嫖赌一条龙。林亦清没有坐电梯,她抖着手去拉楼梯间的门,使了半天劲门纹丝不动。 她抬头,看到门把上写着的那个【推】字。 原来用错了力,方向不对,使再大的劲都白搭,门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一楼的酒店大厅,旅客休息处,林亦清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的男人,垂着头眼睛看向地板,手撑在膝盖上,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冷意。 那是她的丈夫,她心爱的丈夫。 握着结婚证向她承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是他;亲手将她送上他领导床的,也是他。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像是无声的安慰。 别难过啦。 下楼的时候林亦清以为她会恨,恨这个薄情寡义两面三刀的男人,他背叛了她们的爱情,背叛了她们的婚姻。 可当她真正走到他面前,看着自己深爱过的男人,深夜里一个人孤独地坐着,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那一瞬间,林亦清的反应是心疼,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她是这样爱他,爱到连恨都舍不得。 而他又是这样傻,就这样轻而易举弄丢了这个世上最爱他人。 严钦平在她伸手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不敢抬头,他怕。 怕看到那双眼里涌出的愤怒和失望,怕面对她的质问和不理解,更怕失去她。 原先预想到的种种难堪场面他都没有等到,只等来了一只手,轻柔地在他头顶抚摸。 只一下严钦平就红了眼眶,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权势金钱地位他都不要了,什么平步青云,什么扶摇直上,他统统都不要了。 他只想要眼前这个女人能一如既往地爱他,她是他的全部啊。 他伸手抱住女人的腰,红色连衣裙布满褶皱,空调房里发酵过的酒精变得格外熏人,他也不在乎。 头埋在女人的小腹,隔着一层肉贴向子宫,幻想自己重新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远离人世间的烦恼和忧愁。 走回家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凌晨一点,整座城市死一般的静谧。 一前一后走到家,两人收获了一身寒气。林亦清第一时间冲进洗手间,淋浴头喷出来的水冰冷无比,电热水器没有提前加热。 就着冷水,一边抖,一边冲洗自己的身体。她忍不了,太脏了,暴力的搓揉下身上的皮肤很快红成一片。 长发被水打湿,一缕一缕粘在脸上,林亦清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 她好像一只鬼啊。 后来严钦平进来了,她们抱在一起,和往常一起,接吻、做爱、亲密无间。 在冷水的洗礼下,他虔诚地吻过她身上每一寸,从耳后到脚趾。阴道里还流着其他男人的精液,他也尽数清洗干净。 这方狭窄的天地里,长出了最苦涩的爱情。 凌晨三点,肺开始排毒,咳嗽的人将迎来一天中最为剧烈的反应。城市的某个角落里,男欢女爱也快走到了尽头。 用性讨好一个女人,你要给足她温柔的前戏。 前戏有多温柔随之而来的反噬就有多严重,男人冲撞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猛烈,结实的双人床也开始摇晃。 不变的是女人脸上带笑的眼,漫不经心又缱绻缠绵,直直的望着上方男人的脸。 最后他射了三次,用自己的味道彻底盖住了先前那个在他妻子身上流过痕迹的人,那个肥腻的胖子。他得称呼他叫领导。 严钦平太累了,一晚上焦灼的等待,回来后愧疚的示好。 漫长的欢爱榨干了他残存的精力。顺应着身体的自然反应,他缓缓地睡去,梦里他的妻子和往常一样抱他入怀。 过去日子里,回忆起这个早晨,严钦平无数次后悔。 他曾经幻想假如那时候他没有倒头就睡,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醒来以后他是不是还能见到她,爱她,向她赎罪,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被爱是最奢侈的幸福,他那时候不懂,等到他懂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七楼不高也不矮,林亦清站上去之前还往下看了两眼,她带了一把刀在身上。 那是一把水果刀,刀柄有些磨损,刀口却是无比锋利。 她回顾了一眼四周,这个不足50平的小屋到处都有她们生活过的痕迹,都是爱过的证据。 林亦清没有走过去,就这样隔着那扇门,遥远的望着床上沉睡的男人。 她知道,他会有很好的未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她都知道。 就是有点遗憾,这些她都看不到了。 她其实不恨他,爱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他教会她爱人,也给过她最极致的爱。 可惜爱不是永恒,人是会变的,万物都在变,只有她一个人停在原地。 轻轻一跃,她幻想着自己是一只自由的鸟儿,落在半空之中,她用那把给他削过无数次水果的刀割破了左手腕。 耳边呼啸的寒风在为她欢送,林亦清是笑着走的。 药(H) 她走过去自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羊毛衫的手感有些刺,扎在脸上发痒,冉静却不想挪开,依旧这样亲昵地贴着。 唐政洗碗的时候喜欢想事情,这次调任过后不出意外他的职位是高院的书记员,过两年还能继续往上升。 哦,照现在这个速度,根本用不着两年。 背上温热的体感打断了他的思绪,平步青云的幻想戛然而止。唐政有些惋惜,但他隐藏的很好,侧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妻子,轻声问道“怎么了,嗯?” 冉静没有说话,蹭了蹭下巴更加贴近男人的颈窝,不愿打破这一室温馨。 水池里开始放水,冲干净油腻的双手唐政转身揽住冉静,抱了满怀。 狭窄的空间里爱人的体温逐渐上涨。 “我马上就要失业了,你又得养我了。”奶茶店的事冉静跟唐政提过几句,但没细说,今天想起来才记得和他交代。 唐政乐了,其实那家店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建议开起来,但妻子人生中第一次创业,他这个做丈夫的总是得支持的。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遗憾的是社会毒打你的时候可不管什么狗屁梦想。 顾忌着冉静的面子唐政没好意思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当初说好的,我养你一辈子。” 【离开了这里我们怎么生活啊?】 【别担心,我养你一辈子。】 冉静忽然回想起往事,那年私奔前他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承诺他一直都履行着。没由来的一阵鼻酸。 手臂绕在唐政的脖子上,头埋得更紧了,声音瓮声瓮气,“你怎么这么好啊,我根本不值得。”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小傻瓜!” 她感觉到他的头凑过来,手挑起她的下巴,鼻息暖暖地扫在她脸上。 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最后是那柔软的唇瓣,一切未尽的话语统统淹没在满是情意的亲吻里。 还是那张床,人也还是那个人,不过今天同往常倒有些不太一样。 眼前忽然被蒙上一层黑布,冰凉的触感,是真丝。 一身衣物被剥光,一无所有,沉默、等待、悄无声息。 冉静大脑一片空白,对即将发生的危险预感强烈。“我怕,老公~” “别怕,你还不放心我吗?放松点,今天来玩个新游戏,你会喜欢的。” 身体交流,向来简单又直接。不着寸缕的肉体被肆意摆弄成趴跪模样,手掌之下,血肉流动的触感,细腻润滑,男人流连忘返。 视线受阻,她看不到自己身上下一个被临幸的部位,心中独自揣测,却十之八九落空。 唐政并不着急,享受着妻子的惶恐,看着自己手掌落下的每一个点,今晚的所有皆由他来主宰。 他关上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床头柜上那盏小台灯。微弱的光源和赤裸的肉体是最完美的搭配,他深谙此道。 常年握笔,男人的指腹略有薄茧,粗糙的触感沿着诱人的曲线从女人的腰窝滑到丰满的臀瓣。 啪——! 清脆的啪打声响彻整个房间,随之而来的是女人不可思议的尖叫,“啊!老公!”分不清是娇嗔还是愤怒。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哪一种,唐政都是不会停的,他说过,今晚他是主宰。 第二个第三个接踵而至,跌落得毫无章法,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准确无误地击碎女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冉静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这么大了还被人脱光衣服打破股这件事,内心的屈辱远比肉体上的疼痛来得磨人。嗯啊~ 好羞人,但又很快乐,怎么办? 蒙上眼,她看不见唐政的那双眼,只能凭借他下手的动作捕捉到,丈夫似乎很兴奋。 唐政确实很兴奋,眼底充斥着情欲的光芒。每一个巴掌拍下去,臀肉晃动的波浪感搅得他内心深处翻江倒海。 他想要更多。 他的手绕到她身前,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阴蒂,湿漉漉的。手指畅通无阻顺着阴蒂滑进阴道里,柔软、温热、紧致、无限包容。 “给我老公,给我嘛~”太刺激了,臀肉上交叠的红痕酿出一股股春水,打湿了女人整个阴户。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粘稠的液体滴落在深色的床单上,晕出一片暗沉。 “给你什么,嗯?说出来,告诉我你要什么?”相比女人的气切,男人显得气定神闲许多。 真丝束住了她的眼却没有束缚她的手腕,冉静摸索着伸手到唐政胯下,凭着记忆爱抚着那根热气逼人的肉棒,烫得她心颤。 “要,要老公的大肉棒,只要你的,给我啊~”带着哭腔的恳请打动了男人的铁石心肠。 伸手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柜子,取出一个大号的保险套,坏心眼让她给他带上,最后心满意足地顶进去。 进入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出声。 情爱真是世间少有的灵药。 后入的姿势可以轻而易举进到最里,冉静趴跪着,整个人被唐政顶得一颤一颤,双手撑不住身体,她索性直直趴下,屁股因此撅得更高。 男人的手紧紧卡着女人纤细的腰肢,腰身不停,孟浪地撞击着,耻骨撞向红肿的臀瓣时晃出一阵肉波。 狠进狠出,留一片暧昧的绯红,印证着皮与肉相撞的激烈。 她尖叫,他喘息,一身大汗淋漓无人嫌弃。 最后一秒冉静想,重一点,再重一点就好了,撞碎她的羞耻心顺便连同她的负罪感一起撞碎。 救救她这个药石无医的背叛者。 * 丁晓琳离开的那一日冉静去火车站送她,奶茶店已经转出去了,短暂而仓促的创业生涯就此告一段落。 看着丁晓琳站在一边,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张全把行李搬上火车,冉静笑了。她知道,有张全在,丁晓琳肯定不会过上苦日子。 火车还有十分钟发车,月台上,广播反复提醒着乘客抓紧时间尽快检票上车。 分别在即,场景总是有些伤感,看着冉静泛红的眼眶丁晓琳连忙喊打住。 “停停停!别哭啊,姐是回去结婚,又不是回去坐牢。开心点”伸手理了理冉静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留了电话以后常联系,保不齐咱还能再见,别哭了。外头那个想个办法能断就断了吧,实在不行记得多注意着点,千万瞒紧了。给人逮住了,你那个家就散了。” 丁晓琳还想往下说,时间没给她这个机会。 月台上的广播放着最后一遍通报,请还未上车的旅客马上上车,该班次的火车即将出站。 聚散终有时,冉静看着她上火车。车门关闭后,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冉静看见,那个靠在张全肩上的女人通红的眼眶。 呵,装得还挺像回事。 今天的风可真温柔,她一路面带微笑走回家。 成年了吗? 冉静还是在赶在年前搬到了市里,一方面现在租的这个房子房租快到期了,另一方面新年一过,唐政就要开始他的任职培训了,到时候搬家只有她一个人,冉静不得不早做打算。 准备搬家的这天,小区楼下又出现了那辆黑色宝马,还是那个带着墨镜的怪司机。 冉静事先没有收到短信。 后排座位凌乱地散着文件纸张,冉静坐在了副驾位上。“去哪儿?” 无人应声,车厢内安静异常。 冉静侧过脸看了一眼那个双手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因为墨镜的阻挡,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没由来的,她觉得此时此刻墨镜下面的那双眼应该正在嘲笑她。 笑她堕落、淫荡、不知廉耻。 她本来应该在搬家的,从一个破败的枷锁搬到另外一个相对敞亮的牢笼里去。 她本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和令人羡慕的爱情。 现如今都没有了,被【他】毁掉了! 她反抗不了【他】,现在连【他】养的狗也来欺负她,没有这个道理。 佛都会有火,何况她这个凡人。 冉静解开安全带撞过去的时候,男人似乎提前察觉到了,急促地踩下刹车。 车子骤停在水泥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车内,在强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冉静撞上男人的胸膛。 噗通噗通噗通,左心房跳动的速度堪比油门踩到180迈,冉静没忘记取下他的墨镜。 她倒要看看,镜片底下藏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四目相对,冉静愣了神。 那是一双分外年轻的眼。即便她做出这种以身撞方向盘的愚蠢举动,此刻看向她的那双眼也没有半点怒火,只是轻皱眉头显示不认可她这种行为。 他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要小,也不知道成没成年,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曾几何时她身上也有过。 “也没有撞到哪里?”声音意外的好听。 第一时间问受伤情况,少年的举动让冉静微微暖心,抢方向盘前涌起的那股怒火消散了不少。 “没有。”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有点理亏,冉静摇了摇头答得颇有些心虚。 手上的墨镜这时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坐回去,准备走了。”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双手拖着她坐回副驾驶的位置。 安全带因为手抖迟迟进不去卡扣,身侧伸出一只大手帮她扣好。 拉着安全带,两人指尖相触,冉静瞧见他藏在发丝里的耳尖,红得滴血。 这次的落脚点在一个很小的破旧居民楼里,没有保安的保安亭,形同虚设。 车停在楼下,少年告诉她上七楼,那个人在等她。 “你叫什么名字?”冉静没着急下车,坐在副驾位上和他聊起来。 少年目光闪躲,不敢看她直溜溜的眼光,“叫我小江就好。” “名字。”冉静加重了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江书彦。” “成年了吗?”她又问。 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又一次让他双耳通红,看得冉静目不转睛。 真有意思。 “你该上去了。”这次他没有直接回答,知道祸水东引了。 “我问你成年了吗?”步步紧逼,她简直刻薄得不像话。 “成年了。” 玩够了,冉静收回自己肆意打量的目光,她怕再看下去,有人可能扛不住要自燃了。 “成年了就好。”拉开车门,人走后带起一阵风。 车里终于只剩他一个人,180迈的心跳逐渐回归正常水平,耳尖也褪回原有的肉色,江书彦舒了一口气。 这女人有毒。 这次不像以往,冉静下来得很快,以至于见到她时,蹲在地上抽烟的江书彦都短暂地愣了一下。 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江书彦站了起来,他还是不敢和她对视,只能偷偷瞥上一两眼,不着痕迹。 看到第二眼,他发觉到不对劲。“你的脸怎么了?” “怎么回事你看不见吗?装什么假好心,蛇鼠一窝恶心人。”冉静没给他好脸色看。 很奇怪,冉静并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但江书彦总能激起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怒火。 这句虚情假意的问候并不比刚刚严钦平给她的巴掌来得让人好受。 “对不起。”他又一次低头。 冉静看着他指间夹着的那根烟,烟灰落在地上,被风吹皱。 她忽然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江书彦在冉静接过他手里的烟往嘴里送,吐出的烟圈喷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冉静有点没料到吐口烟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微微一怔,随后笑开了怀。 一双眼笑成一弯月,娇媚又纯情。 多年以后,江书彦回忆起这个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轨迹的下午,依然记得,她笑起来可真好看。 “他打了我一巴掌,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之前也打过。这次是因为一个蛋糕,他说给我过生日,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我生日在十月,一月给我过什么生日?” 回去的路上冉静没停过嘴,一路絮絮叨叨,这些话她没办法和其他人讲。 以前奶茶店还在的时候她偶尔还能和丁晓琳讲一讲,心里至少没那么苦。现在丁晓琳走了,她也没人可讲了。 回到家以后,她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好妈妈,那些发生在她身上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只能自己埋藏好,堆在角落里放任它发霉长草。 “我真是疯了,好端端的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和他是一伙的,搞不好听完之后还在心里头笑话我,都是自找的。” “没有。” 江书彦开车的时候很专心,两眼目视前方,双手扶住方向盘。在这声说话声响起之前,冉静一度以为他肯定没有在听她讲话。 有哪个年轻人愿意听一个怨妇发牢骚? 眼前这个就愿意。 “没有什么?”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这次比上次争气,至少没被她看两眼就红耳朵,冉静在心里笑。 十字路口红灯闪烁,刹车缓缓踩下,车子停在白线内。江书彦转过脸和冉静对视,“没有笑话你。” 眼底的真诚,闪得冉静眼睛疼。“呵!谁知道呢。”率先转过脸去,看着窗外涌动的车流,藏住那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PS:圣诞快乐鸭! 弟弟 “今天是他太太的生日。”江书彦突然开口的一句话把冉静从闭目养神的冥想中拉了回来。 “他这种人居然还有老婆?”冉静嗤笑。 江书彦没急着反驳,半天才说出下一句,“他太太八年前死的。” 死者为大,冉静收起脸上讽刺的表情,闷闷问了一句,“我长得很像她?” 江书彦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像。” 是真的不像,如果非要在两个人身上找共同点大概就只有一个。 都长得很漂亮,以及看男人的眼光都不是很好,这是江书彦唯二能想到的冉静和林亦清相似的地方。 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来,毕竟对一个年轻女人来讲,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好话。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看着江书彦回忆往事的样子,冉静突然对那个素未蒙面过的女人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八年前江书彦也不过十岁,能让一个十岁的少年记这么久,她有点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她很善良,我和弟弟都是被她资助的孤儿。她那时候其实并不富裕,自己过得也很拮据,但在我和弟弟的学业上却从不吝啬。我那时候年纪小,也调皮,不爱读书,老师总说我对不起她的资助和付出,可她却从来没有责怪过我。听了老师的抱怨也只是摸摸我和弟弟的头,说‘听老师话,要乖啊。’每次来福利院看我们的时候她总会带很多书还有一些小零食,告诉我们读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要去享受它。” 冉静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扮演着一个听众的角色,江书彦平缓悦耳的说话声流淌在车厢内。 冉静想,他应该很想她吧。 她转过脸去看他,墨镜在来时的路上被她摘下后一直躺在挡风玻璃盖下,她能毫无遮挡地看到他的脸。 冉静以为他眼眶会红,或者在难过,都没有。 还是那张脸,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就在你刚刚呆过的那间房子里,从阳台上跳下来。”又是一个红绿灯,停车看红灯闪烁。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冉静想。 等绿灯的时候,江书彦的左手支在玻璃窗上,右手轻轻搭着方向盘,冉静看着他这副样子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喜欢她。” 她并不确定,但她用了肯定句,却很快被当事人推翻。 绿灯亮,车子重新起步上路,车窗外闪过一排排长在绿化带上的树木,江书彦淡淡地说:“没有。” 耳朵没有红,脸也没有红,冉静判断他讲的或许是真话,害羞的人没法儿撒谎。 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就是有点遗憾,她值得一个好结局,但她没有。”就是有一点遗憾而已。 所以,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冉静警惕地盯着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这人不怀好意。“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认识不到一个小时,这样的交情几乎可以约等于陌生人。” 是啊,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呢?江书彦也在想。 林亦清出事的时候江书彦和他弟弟都还小,回忆起她时他身边几乎没有可以交流的人。这席话攒到现在江书彦也只和冉静说过,又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 他不想八年前的事又一次在眼前上演。 “他现在是市发改委的主任,不出意外两年之内会升上副市长。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知道这些事以后,呆在他身边能好受一点。” 如果冉静足够理智的话就会知道,江书彦真的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严钦平位高权重想拿捏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这时候和他对着干根本讨不到半点好。 就像今天的蛋糕事件一样,给你过生日你就过,让你吃你就吃,顺着他,他高兴了你也能好过。非要不识相和他反着来,冉静脸上的巴掌印就是后果。 可惜的是她现在并不清醒,也没有足够的理智。江书彦这番苦口婆心听在她耳朵里直接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还是可怜她?无论是哪一种冉静都不接受。 车停在路边,小区入口就在前面,江书彦没有再往前开。 车停稳的下一秒,安全带卡扣解开,女人的右手落在他左脸,轻柔抚摸着,鼻间传来的幽香萦绕在他身旁。 江书彦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相比之下耳畔女人的声音显得冷静得多,“同情还是怜悯?” 她不相信他是真心为她好的,察觉到这一点,江书彦有些难过。 他没有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只定定看着她,一切想说而不能说的话都在那双漆黑的眼里。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可怜我。”假好心。 他不过就是严钦平养的一条狗而已,从前得过他妻子的好如今又被他本人庇佑,怎么会懂她心里有多苦! 若真是为她好为什么不去劝那个男人?明明他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就会和她说要乖要听话。 全都是放屁! 既然做不到真正为她好那就闭嘴,这样起来起码还不那么虚伪。 “只要呆在他身边我就不可能好受,懂了么?弟弟。” 最后那句,嘴唇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垂说的。和来时不同的是,冉静已经没有心思去看那对红到滴血的耳朵了。 车门开启又关闭,生出一阵风。 良久过后,街角那辆黑色宝马才缓缓起步,消失在遍布尘埃的拐角处。 大白兔 第二天,她们又见面了。 冉静踩点把女儿送到培训中心去上课,舞蹈室在三楼,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下楼时就看到江书彦戴着副墨镜背靠车身,显然是在等她。 冉静想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不然怎么回回都能找到她,上次搬家也是。 她今天穿着一双5厘米的小方跟单鞋,加上净身高也有一米六八,站在江书彦面前还是矮了一截。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冉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现在小孩怕不是吃激素长大的吧?蹿这么高。 昨天的事余怒尚在,冉静没有好脸色给他,凶巴巴地说“干什么!” 江书彦并不介意,从车内拿出一个手提纸袋,看样子装着的应该是精美的礼盒。“这个给你。” 冉静看了眼递向自己的那包东西,袋子上还吊着一串大白兔奶糖,麻花一样绑着,坠在两条手提袋上。 无事献殷勤,她没有马上接过,“这是什么?” 江书彦在冉静走过来的时候就把墨镜摘了,不知道为什么但他隐约能察觉到,她并不喜欢他戴墨镜。 “他让我带给你的礼物。”这个【他】是谁就不言而喻了。看样子是昨天打了那巴掌今天又来给她扔一颗糖。 冉静瞥了一眼,袋子被江书彦提在手里,手指节节分明,攥紧的动作让手关节有些泛红。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那只手轻抖,像是提着什么千斤重的巨物,垂在两边的大白兔奶糖也跟着轻颤。 “这个糖也是他让你买的?” “不是,”这个是我买的。 后面这句他没有说出口,但冉静听懂了。 “剥一个给我尝尝。”冉静在江书彦面前难得有好脾气,没有催他,就这样等着他笨笨地剥糖。 大白兔奶糖啊,真是好久没吃过了,女儿多大,冉静就有多少年没吃过它了。 妈妈要保护孩子的牙齿,以身作则,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曾几何时她也还是个孩子。 手放在糖的一头一尾处,反方向一扭,最后糖纸自然散开,简简单单的动作江书彦做的很是笨拙。 恍惚间冉静想起来,她上一次吃糖还是在学校的时候,唐政给她剥的椰子糖。 天气冷,纸皮的糖衣粘在椰子糖上很难撕开,唐政捧着她的手往手心里哈气,想软化那颗糖坚硬的外衣。他低头剥得很耐心,一丝一毫的纸屑都弄得干干净净,最后投喂进她嘴里,真甜啊。 就是在那一刻,冉静认定了他,私奔后的种种苦,她只要想起那颗糖都能咽得下去。 后来唐政进了体制内,工作也越来越忙了,她一心照顾孩子和家庭,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渐渐盖掉了记忆里的甜。 原来丈夫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剥过糖了。 “给你。”白白糯糯的一颗糖立在冉静面前,那层透明的糖纸也被撕得干干净净。 这个傻子是没吃过糖吗?明明那层是可以吃的。 冉静没用手去接,慢慢凑过脸去,低头含住了江书彦捏在手里的那颗大白兔软糖。 少年指间的温度烫化了白色的糖身,黏黏腻腻的手感,覆在指腹,冉静含住时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 舔完之后,不光她自己愣了,江书彦也一把愣在原地,神色不明地看着冉静,那眼神莫名让冉静感觉发慌。 * 搬完家后冉静的时间一下就闲了下来,之前在小镇上还有一个奶茶店来打发时间,现在搬到市里来就剩接送女儿补习班和一日三餐做饭。 她还这么年轻,长期下去整个人都要废了,这可不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冉静在饭桌上跟唐政提起这个事,说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看到妻子这么上进,唐政当然双手赞成,他给冉静提议,“你去考个律师资格证,过了之后我给你开间律所。” ??? 什么家庭这么大口气?还过了之后开间律所,冉静觉得唐政是不是在哪喝高了酒还没醒? 她现在的意识只停留在她们家勉强脱贫了这种局面上,这时候唐政突然来这么一句威力不亚于【我去给你买个岛吧】。 饭也不吃了,冉静放下碗,看着他。“你要是醉了你就眨眨眼,”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把唐政逗乐了,“想什么呢,我是说真的,先去考一个本科,拿到毕业证再考律师资格证,你现在还年轻,等证拿到手也不会超过30岁,那时候咱们去收购一个律所或者跟人合伙也行,就做我们法院的生意。” 说到后面唐政直接把碗放桌上,停下手来和她讲,煞有其事的样子。 冉静听得一愣一愣的,要、要这么拼??? “可是我听人说,律师资格证很难考的,我都没有基础,考不过怎么办?” “考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还年轻,再说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但是万一呢?万一考过了你不是也多了一重选择吗?”唐政还在劝她,“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起码你这个学习的过程就是在给婉婉做榜样。” 听到后面冉静是真有些心动了,看了眼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女儿。过不过她真的无所谓,真正打动她的是能给女儿树立一个好榜样。 今天回来的路上她因为江书彦送的大白兔奶糖,和孩子吵上了。左不过就是女儿想吃,冉静不让。 也不知是真为了孩子牙齿考虑不给她吃,还是舍不得糖呢?冉静自己也说不清。到现在小朋友饭也不好好吃,还在和她闹别扭呢。 蹲在电视机前不远处的唐小婉,一脸认真地看着动画片里威风的黑猫警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变成了妈妈努力学习的动力。 “但是不用避嫌吗?你是在法院工作,应该有规定不许家属参与到相关的行业来吧。”短暂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冉静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法无禁止即可为,宪法里也没规定公民不能去考律师证”唐政耸了耸肩满不在乎,“这个你不用担心,专心考试,剩下的交给你老公我就行了。”食指勾了勾妻子秀气的鼻子,轻易许下承诺。 到底还是年级小容易骗,宪法里没写是因为这根本就不归宪法管,关于任职规避行政法里写得清清楚楚。 但显然唐政没打算和冉静分享这一点 捷径 “今年以来,市发改委不断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按照开展精准招商,有目标、有重点地进行多个房地产项目的引进。接下来,围绕加快推进陆氏地产等产业项目,轨道交通以及片区基础设施建设等也将逐渐落地实施。” 客厅电视播放着早间新闻,主持人铿锵有力地话语,昭示着这座城市即将迎来崭新的一页纸的翻动。 屏幕上,一双交握的手连接着两个中年男人,年长的那一位冉静不认识,听主持人介绍才知道是这次发改委招商引进的陆氏地产的掌门人——陆铮。 另一个稍年轻一点的冉静就很熟了,市发改委的主任。他让江书彦送来给她赔罪的包,被扔在衣柜最底那一层现在还躺着生灰。 陆氏地产?听着好像很耳熟的样子,冉静回想了一下之前在哪听过这家开发商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打断她思绪的是房间里唐政的呼唤声,“老婆,我袜子放在哪儿啊?” “昨晚放在那个下榻上 ,没看到吗?”冉静走进去给他找。 出门时冉静和唐政一起,一个去上班一个去书店。 “婉婉,和爸爸说拜拜。”冉静叫了声趴在自己肩头的女儿。 怀里的小姑娘还没睡醒,这会儿正是起床气泛滥的时候,哪搭理妈妈说什么。扭过头脸瞥向一边继续呼呼大睡,才不管大人说什么呢! 看冉静吃瘪,唐政低头笑了笑,“小朋友缺觉也正常,你也不让她多睡会儿再出门。” “下半年就要上学了,这样下去以后肯定天天迟到,到时叫家长不是你去,你当然无所谓啊。” 看唐政笑得没心没肺,冉静不乐意了,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就她们家反着来,某人还得了便宜又卖乖,真是不识好! 再耽误下去上班要迟到了,唐政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是是是,老婆大人最辛苦,”腾出那只拎着公文包的手,在女人头顶上抚过。“带孩子在外面小心点,注意安全,我去上班了。”交代完这些后在冉静嘴角偷了一抹香,转身去上班。 新华书店在女儿上绘画班的那条路上,冉静中途把孩子送去上课又折了回来,她今天的任务是买几本考试的专业书回去看看,先熟悉熟悉,了解一下难度,看能不能赶上上半年那场考试。 逛久了一下刹不住车,看着眼前堆高的七八本书,冉静安慰自己,买东西是女人的天性。 结完账后走出来,两手都是袋子。街道上车水马龙,冉静站在人行道前等着绿灯亮起,她要越过去走到对面。 九十秒的红灯等得人心烦,望了眼对面闪烁的数字,还有一大半要跳,冉静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眼前停下一辆车,起初冉静没注意,直到车的喇叭在自己耳边响起,短促又尖锐的声响。 她抬头看,车的后窗缓缓降下,前不久刚在新闻里看到的那张脸,此刻出现在冉静眼前。 “上车。”强制的命令,生硬又冰冷。 人行道上停车,这个疯子! 冉静当然没有傻到和疯子计较,后果是什么她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踩着人行道绕过另一侧打开车门上车,这时红灯还在上闪烁,前方来的车辆肆意川流。冉静走得缓慢,一步一个印,她在想,这时候会不会有哪辆车失手撞上自己,这样她也可以不用上车了。 当然没有,很遗憾是不是?其实想想也正常,疯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惜命的。临近春节,谁也不想换地方过年。(进看守所) 这次的司机是个新面孔,之前没见过,车子也换了一辆,普普通通的大众,车内没有放任何香薰类的东西,气味还算纯净。 上车以后,严钦平没说话,冉静也不敢贸然吱声,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只手的距离不近不远地坐着。 冉静顶讨厌严钦平这副样子,人前装得一脸人模狗样,背地里不知道做过多少恶心的腌臜事。 她无数次想撕烂他脸上的这层皮,但也就是想想而已,在脑子里过过瘾罢了。真给她这个机会,她怕是连手都抬不起来。 “手里提着什么?”冷面阎王终于开口了。 “没什么,买了几本书。”收回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冉静老实回答。 严钦平没再问什么,车里又恢复到了诡异的宁静。冉静抬头看向他,才发现这人盯着她脚下的袋子在打量。 装书的袋子是敞口的,冉静上车后随手就把它放在自己脚下,最上头那本【自考学习技巧】明晃晃的摆着。 严钦平的视线从书上重新移回到冉静脸上,“你想考大学。” 用的肯定句,冉静把不准要不要回,因为他看起来并没有在等她答话的意思。 以不变应万变,冉静选择等他的下一句。 “不用这么麻烦,比起费心思钻研考试,你有一条更快的捷径。” 巫婆是怎样诱惑白雪公主哄她吃下带毒的红苹果的?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女儿总是问她,冉静只答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了。 就是这样,一字一句,缓慢地、直击人心地攻向猎物的心脏,一招制敌,不拖泥带水。 “什么捷径?”她听着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冉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严钦平抛出的那个诱饵。 没有用,渴望是藏不住的。 “送你的东西没收到?” 男人是天生的狩猎者,极擅长顾左右而言他,话题重新落回严钦平的手里。 冉静马上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前两天让江书彦送来的那个礼物,就是那个躺在衣柜底层生灰的包。 “收到了。” 收到了为什么不背?冉静从严钦平的眼中成功捕捉到了这句潜台词。 “太贵重了,我怕磕到哪里就不好了。” 不去管自己这算不算正确答案,冉静把话题扯会到了刚才那个,小心翼翼问出口,“你刚刚说的,更快的捷径,是什么呀?” 这种赤裸裸的诱惑冉静抵抗不了,她不是圣人。不说她已经委身给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了,就算是没有,谁知道结局会不会一样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路过一片沼泽地,一只脚已经陷进去了,现在有人告诉你,他愿意给你一条绳子,但你的另一只脚可能也要深陷泥潭。 你怎么选? 冉静选择了接受那根绳子,左脚已经脏了,右脚干净又有什么用呢? 求饶 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冉静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发毛归发毛,她还是不愿意退缩。 冉静其实知道,那条捷径的名字就叫严钦平,但她不知道他这次要图什么? 天底下有白帮的忙吗? 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有,但严钦平身上能有?冉静不信,所以他到底图什么? 如果是年轻美丽的肉体,他早已经尝过了,用得着再来多此一举? “你要我做什么。” “除夕晚上,做一顿年夜饭给我。”怅然若失的话像是透过她说给另一个人听。 又来了,那种缅怀故人的惺惺作态,冉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面对毒蛇的邀请,冉静没敢马上应下,但也没有拒绝,她在犹豫。 除夕夜,别人都沉浸在一家团圆的喜悦中,她要抛下丈夫和孩子,扯一个弥天大谎,和魔鬼去做交易。 “我考虑一下,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垂在身边的手悄悄挪向身侧,攀上男人略带凉意的西装袖口,轻轻左右摇了摇。 刻意放柔的声音,配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女人的脸从来就是个撒谎精。 严钦平的表情有了片刻的松动,低头看着她那双落在自己袖口的小手,“过来。” 比起刚上车时的冷冰冰,现在这句不知温和了多少倍。 冉静靠在严钦平怀里,他的手霸道地环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落在腰间,禁锢的姿势像抱一个听话的玩偶一样。 车子停在了一个工地上,施工现场随处可见的钢筋水泥,挖掘机、混凝土还有迎面而来的黄色的灰。 冉静跟在严钦平后面吃了一嘴灰,捂着鼻子往前走,嘴里嘟囔,“我女儿快放学了。”言下之意我得走了。 严钦平充耳不闻,脚步停在眼前这栋已经建成雏形的的高楼前,像一个微服私访的帝王一般,视察着属于他的政治版图。 “十年以后,这里会是另一个城市中心。”环顾了一圈荒凉的四周,目光重新落在冉静身上。“你喜欢吗?” 他看起来很得意,尽管情绪收敛地恰到好处,但冉静还是听出来了。 真遗憾,她并不是很想看他得意。“不喜欢,我喜欢清静的地方,最好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城市中心有什么好的,毫不遮掩的鄙夷与嫌弃。 严钦平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冉静摸了摸鼻尖,也不知道这话是算夸她还是贬她。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是夸是贬她也不会少块肉。 * 临近春节,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了,道路两边的商铺支出来的摊子上都摆着烟花爆竹、对联红纸,整个街上洋溢着同一片红色。 上次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严钦平踩着点把她送到了培训中心门口。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数个夜晚,后天就是除夕夜了。 冉静的考虑还在犹豫,或者说她其实已经决定了要怎样做,只是没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一个能在除夕夜缺席的合理借口,但很快新年的幸运提前降临在了她头上。 “你说明天除夕你不在家过?” 唐政听着妻子略微拔高的声音有些愧疚,“对不起小静,我知道这不合适,我也是刚今天才收到的通知,” 唐政也是一脸焦头烂额,之前他在的那个镇上判过的一个案子出事了,因为是他经手的,现在接管的人搞不定,法院又怕那些人趁着过年放假上面去上访,都想早点摆平,这才拉他回去收拾烂摊子。 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冉静默不作声低头思忖着,“那你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肯定要到初一,大晚上的没车回来,我尽量赶回来初一中午跟你们吃团圆饭。”声音是难掩的落寞,还夹杂着一丝愧疚。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忙啊,过年都不在家,人家妞妞的爸爸也是在政府上班的呀,怎么不见妞妞爸爸这么忙呢?”小朋友天真地问。 唐政没有因为孩子年纪小就胡乱找个理由来搪塞她,认认真真地给她讲道理。“那婉婉是喜欢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呢还是喜欢之前住的地方啊?” “喜欢现在这个。” 甜甜软软的小奶音把冉静给逗笑了,傻子都会说喜欢现在这个。电梯房,出门就是商场超市,小区自带游乐设施,小东西哪天不要下去玩一两个小时才肯乖乖上楼睡觉。 “因为现在这个小区比之前那个要好对不对?” “嗯!” 嘴角含沾着一粒米饭,唐政捻下送进女儿嘴里,“所以啊,这些都是靠努力换来的,好看的房子,漂亮的玩具,还有妈妈每天带你去上的书法画画和舞蹈课,爸爸忙着加班才能给你换来这些。” 看着小孩歪着脑袋听得似懂非懂的样子,冉静对着唐政说:“孩子还小,和她说这些她也不一定听得懂。” “谁说我听不懂啊,你不要小瞧我,妈妈!我可不是一般小孩。” 呦,这还喘上了,冉静看着女儿这副狂得没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是是是,咱们婉婉可不是一般小孩呢,是绝顶聪明的好宝贝。” 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唐小婉两条小短腿噔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我吃饱啦,去看电视咯~”咚咚咚地跑去客厅。 “这孩子!” 说是说小孩难养,可给他们带来的快乐也是实打实的。 饭桌上就剩他们夫妻俩,“不生气了?”唐政握住那节藕白的手臂,落在她手腕处。 唐政的大手完美包住妻子的手腕,他无数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妻子身上的种种尺寸都与他不谋而合。 她身上能被他一手掌握的地方太多了,从手腕,到脚踝,掌握不住的地方当然也有,纤细窈窕的腰,柔软饱满的胸。 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恰好长在了他的喜好上,不差丝毫。 夜里的情事夫妻俩进行的十分契合,一个有心赔罪,一个有意安抚,一来二去都给了彼此一场满足的性爱。 “慢一点...太重了...老公你弄疼我了,啊~”女人的嗓音像是受到了什么极致的折磨,哽咽着喘息不已,令人听了心口发颤。 唐政搂着她,低头吮着她肩头肌肤,带了些啃咬的力度,话音带着笑意。“你不喜欢吗?太慢了能满足你?就像这样。”控制着慢慢退出再缓缓送进。 他是存心的,冉静当然知道。他想她低头,向他开口求饶。 PS: 这章肉要等明年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咬(H) 放在平常冉静还会推脱一两个来回,可她现在早已经看开了。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和丈夫反着来,他想要,她给就是了。 比起她做过的更过分的事,这点退让着实算不得什么。 “唔,好痒...老公你动一动嘛~”原本要攀上高峰极乐的阴道,突然失去了强力的抽插,冉静难耐地哼出声。 “刚刚不是还嫌我粗鲁弄疼你,现在温柔一点又不喜欢了?你这女人可真难伺候。”他还在使坏,嘴上占便宜舍不得停。 “难伺候你要不要伺候嘛~”娇柔的声音腻得能淌出水来,软绵绵地冲着男人撒娇,威力堪比53度的白酒,让人上头。小穴更是绞紧了甬道里那根火热却动得缓慢的肉棒,内壁蠕动吸吮着棒身逼得他寸步难行。 唐政腰眼一麻,顿时倒吸一口气,双手带着蛮力掐住女人那两瓣香软的臀瓣,使劲往自己往自己腰腹上撞,角度刁钻地碾压揉捻,入得又深又狠。 嘴上讨不到的便宜便要在身体上占回来。 男人的嘴印在冉静脖颈上,允出一个又一个红痕,他最近很喜欢这样做,仿佛昭示主权一般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冉静绷紧脖子往后仰,方便他的动作,现在还在冬天,高领毛衣可以遮挡,她愿意顺着他来。 身体被动翻转,换了一个趴跪的姿势,这是一个绝对臣服的姿态,她不喜欢,但唐政很爱。 冉静意识到他最近好像格外喜欢用这个姿势操她。 他在她身后大力地耸动,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就可以操最里,肉体拍击的声剧烈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甚至传出阵阵回音。 上半身趴在床单上,背部裸露在空气中,下身承受着激烈的性爱,一具身体两种温度。 “啊哈...嗯~~太...太深了!嗯啊~”女人压抑的娇喘随着身体每一次被插入,断断续续地飘入唐政的耳朵里,他扭过冉静那张神态迷离的小脸,情不自禁的凑过头去问她。和身下孟浪的耸动相比,嘴角的亲吻显得格外温柔。 不想堵住那张婉转娇吟的小嘴,唐政没有亲太久,女人的眼水波荡漾,眼神飘渺,分开时嘴边牵起一缕银丝,色情淫靡。 “叫出来,大声点,我想听。” 感觉到丈夫放缓的动作是在压抑想射的欲望,冉静主动扭了扭腰肢,屁股也跟着晃动起来,“老公,快一点~~呀——!” 唐政喘着粗气,狠狠顶了一下,撵到最里头那块软肉,“你说什么?” “快一点啊~重一点,好舒服的......” 唐政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眉头紧皱在一起,大掌扣住女人晃动的腰肢,做着最后的冲刺。“你也喜欢的对不对?喜欢我这么对你,是不是?嗯?!” 空气中淫靡的交合气味从两人相连的下体中溢出,浓郁得让人发昏。 “是...是啊,我喜欢你这样,好...好舒服啊~”一句话磕磕绊绊,说到最后,冉静仰起头尖叫,先一步攀上高潮的顶峰。 看着自己眼前这片光洁白净的裸背,唐政的眼神开始发暗。 牙齿咬下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失控了。 “唔嗯!” 高潮的余韵还在延续,灭顶的快感并未消失,痛到极致冉静也只能不轻不重哼出一声,实在是身体机能不允许她给出过多的反应。 美眸轻磕,冉静目光流转瞥到一眼,男人嘴角带血,在暗色的衬托下显得诡异而又格外瘆人。 相比之下,女人余韵尚存的脸,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带着特有的风情,迷人而不自知,唐政的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今早直到唐政出门前的最后一秒,冉静也没有和他讲一句话,凭他使尽三十六计也没能换来美人半个眼角。 最后连孩子这个杀手锏都搬出来了,结果还是一样。 不听、不看、不搭理,专业冷战的三大法宝,冉静用得行云流水般熟练。 “爸爸,你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惹妈妈生气了!” 听着女儿幸灾乐祸的数落声,唐政莫名有些心虚,用摸摸头女儿的头来掩饰。“爸爸不不在家的时候婉婉要乖,不要学爸爸这样,惹妈妈生气,知道吗?” “我最乖了,妈妈才舍不得生我的气呢。哼!”哪像你就知道惹妈妈生气。 小眼神一横,看向唐政,尾巴都要翘上天,得意得不行。 “老婆我走了,”声音故作可怜,伸出去的脚一步三回头。 没反应,该喝粥喝粥,该夹菜夹菜,餐桌上的女人半点反应都没给他。 过了好半天冉静都以为唐政早出门了,一抬眼这烦人的东西还杵在她眼前。 “我真的走了老婆,你都不看我一眼。” “怎么,还要我放个鞭炮送你,才舍得出门啊?”冉静出言讽刺。 一想起早上起来,在卫生间镜子上看到的那个牙印,难怪她一整晚背上都隐隐作痛,原来是被“狗”咬了。 眼看着出差前是没办法让老婆消气了,唐政认命走下楼。小区门口,那辆打着双闪的白色桑塔纳早已等候多时。 草草吃过午饭,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冉静早已陷入焦灼的情绪里,难以自持。 丈夫这个最大的障碍已经走了,可还剩下一个小的,怎么办? 平时还可以放在培训机构的老师那,让那边帮忙托管一下,今天是除夕夜,都忙着阖家欢聚,谁有时间来给她看孩子? 客厅里席地而坐的小女孩,手里捧着画板低头忙碌着。时不时欢乐地举起手中逐渐成型的画纸,冲餐桌这边喊,“妈妈你看!” 快夸我快夸我!小手高举在空中,一脸眉飞色舞求表扬的样子。 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冉静焦躁的心情,她突然很羡慕那些内心强大的人。 那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不会生气,无论遇到多难缠的人,多糟心的事,他们总能处理好。 莫名的,冉静想起江书彦,他似乎就是那类人,无论自己多刻薄,他都不会生气。 “宝贝你就在这画画,妈妈回房间找点东西,好吗?” “好哒!” 梳妆台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藏着一个纸袋子,手提绳上吊着的那串大白兔奶糖,除去那天吃掉的一颗,数量依旧。 冉静拿了一颗放在身上口袋里,她有预感,今晚能见到他,那个给她剥过糖的男人。 酒 江书彦在冉静和他提这个要求的时候,几乎是呆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很乖的,也不爱哭闹,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故作可怜,她实在是太清楚自己在男人面前的优势是什么。 看着这样一张脸,江书彦说不出拒绝的话。 所以局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三个人坐在同一辆车里,两个大人安静如鸡,只听到小朋友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第一次坐小轿车,孩子声音里是难掩的新奇。 “今天我们去外面跨年好不好?等晚上天黑了的时候会有烟花表演,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彩灯。”毫不吝啬地给小朋友画着饼,冉静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真的吗?真的吗!我好喜欢烟花啊!”欢快的尖叫声回荡在车厢里。 “但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吊住了小朋友的胃口,冉静也不卖关子了,“你知道爸爸一向不喜欢我们去人多的地方,怕有危险,所以今天去看烟花表演是不可以让爸爸知道的哦,宝贝能做到吗?和妈妈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此刻如果有一面镜子,冉静就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简直和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没什么区别。 见女儿还在犹豫,冉静接着扔出重量级的糖衣炮弹,“街上还有糊糖人的老爷爷哦~” 有时收买一个孩子只需要一串不一定能吃到的糖果就可以了。 不出意外,冉静从女儿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及信誓旦旦的保证,顺便附加了一句迄今为止她听到过的最牵强的安慰——“妈妈,我觉得爸爸他肯定能理解我们的。” 但愿如此吧,冉静在心里祈祷。 这次的落脚点换到了一个偏僻的别墅区,依山傍水。 入夜了,屋外零星的灯光点缀着,远处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愈加显得格外静谧。 下车后,冉静再一次和江书彦交代,“别给她吃路边摊上的东西,在人多的地方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让她脱你的手,糖不要给她吃太多,” 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冉静不好意思地赔了个笑脸,“对不起,原谅我是个妈妈。” “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 江书彦表示理解,甚至还有些羡慕,能被人牵挂着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惜他没有这种运气。“不过,你想好要怎么和她解释今晚不在她身边了吗?” 冉静顺着江书彦扬下巴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女儿趴在后座车窗上,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脸迫不及待的小表情。 冉静打开车门,蹲下视线和女儿平行,“宝贝,妈妈要先去给你准备一个惊喜,你先和哥哥去玩好不好?等准备好了,妈妈第一时间去找你们好不好?” 没等来期待中的妥协,这次小朋友沉默了很久,“妈妈不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我想要妈妈一起去。” 童真的发问听得冉静鼻子发酸,忍着泪意抱住了女儿,“婉婉乖,妈妈也想和你一起去,可是要等一等,给妈妈一点时间好吗?” 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变了调。 察觉到母亲的难过,孩子懂事地回抱住她,“好吧,那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哦。” “嗯,妈妈一定。” 这是她撒过最苦的一个谎,冉静泪在心里流。 挥手和女儿说再见,看着山道上消失不见的车身,冉静转身走向那栋别墅群。 严钦平靠在沙发上神色懒倦,手里的夹着一本厚重的黄皮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冉静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来了?”眼皮略微向上抬,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厨房在那边。” 顺着严钦平的示意冉静成功找到了厨房的所在地,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偏西式的厨房,长长的料理台摆满了今晚要做的食材。 烹饪区摆着的调味料清一色都是新的,尚未开封过。 冉静扫了一眼大致的原材料,数了八个菜出来,打算做给严钦平吃。 整栋别墅今晚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稍大一点的声响在这里都能得到回声。冉静切菜切得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吵到客厅里坐着的那个阎王,惹得他除夕夜来发火。 和客厅相比,餐厅的灯显得有些过分昏暗,色调偏黄,倒是很有老式日光灯的感觉。 难看倒不难看,只是和整个后现代专修风格的别墅有些不太搭。 从冉静进到厨房的那一刻起,严钦平的眼神早已不在手中那本【君主论】上有过半分停留。 他的目光被女人窈窕的背影所牵引,停留在厨房各一个角落。 “啊!” 转个身差点撞到人,冉静吓了一大跳,转念一想,别墅里就两个活人,她还能撞谁? “很快了,炒完这个青菜就可以吃了。”冉静当然不敢和他说,你要是等不及了先吃也行,他极度讨厌别人给他做决定。 锅里炒的是生菜,蒜末爆香,大火快炒,半熟出锅装盘。 看着白瓷盘里盛着的那碗菜,严钦平恍然想起,已经有很多年没人给他炒过这个菜了。 生菜生财,这世上哪还有人会在意他发不发财。 两个人,八个菜,还附带一个汤,怎么看也是吃不完的。 冉静下手的时候有意控制了分量,想着即便吃不完也不至于浪费太多。 看着严钦平拿了一支酒出来,但杯子只准备了一个。冉静有些郁闷,暗自在心里编排,越有钱的人越小气,这话一点没错。 她是能喝酒的,在家偶尔开一瓶,一个人断断续续也能喝干净。 一瓶有点年头的好酒摆在眼前,能看不能喝,这跟一个脱光衣服的舞女给看不给摸有什么区别? 贪婪的目光如此赤裸,傻子才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有点热,扯开了衬衫顶端扣着的两粒纽扣,露出性感的喉结,严钦平摇了摇杯中酒,猩红的液体在敞口杯中尽情晃动,问得漫不经心,“想喝?” 冉静诚实地点头,美酒当前不尝不是人。 “只有一个杯子,还要尝?” 玻璃敞口杯举到她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肖轻轻一凑,即可碰到酒杯边缘。 递过来的那一面正好是他刚喝过的,嘴唇印杯子上的热气都还没有消散,清晰可见。 他还在晃,红酒沿着杯壁荡出漩涡,一圈一圈又一圈,绕得冉静失了神。 她仅有的意识只能感知到沉郁的酒香,热情奔放地汇入到她的鼻腔内,邀她细细品尝。 酒若是穿肠毒药,那她恐怕早已病入膏肓。 ps: 故事现在的时间点在03年,小车并不普及。 你和他一起死(H) 从吃饭到做爱,只需要一杯酒。微醺的男女,流淌的情意,一触即发。 起先冉静觉得,严钦平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事实上和前几次相比,要显得温柔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不动手,她就会觉得他温柔,人类的惯性思维真是最奇妙的东西。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没有解开她的衣服,手就这样穿过衣服下摆伸进去。 乳尖被男人的手指捻动,亵玩拉扯,不出片刻,一对嫣红的乳珠在他指尖的动作下,变得硬如石子。 眼波媚态横生,神态更是酥媚到了极致,酒精的催化下,身体毫不遮掩地释放出万种风情。 冉静的背脊贴着冰凉的大理石餐桌,一双玉腿上丝袜被扯出好几个洞,破布一般垂在脚踝,双腿环在男人的腰上,脚背随着他向上的动作时而绷直时而放松。 她已经很想要了,情欲夹杂着饥饿感,一整晚滴米未进,可严钦平就是不愿直接满足她。 穴口顶弄的假动作不断,西装裤上,淫液淌湿的一块都能挤得出水来,他也只是过门不入。 脱下缠绕在身上的世俗的外衣,道德底线全数褪尽,她张口求欢。 “给我......啊...好想要....嗯!” “嘘,安静点。”男人腾出一只手,手指划过女人春情四溢的脸,停在她嘴边。 “想要?”手指碾过女人柔软的唇瓣,滑进口腔,沿着牙床逗弄着她那寸灵巧的小舌头。 “唔,奥(要)...”因为手指的原因,下颚合不拢,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变了味。 但不要紧,心有灵犀的人总能听懂。 “想要就自己来。” 严钦平牵着她的手落在自己黑色西装裤上,滚烫的温度隔着布料源源不断地传到冉静手里,烫得她心颤。 解开皮带,松开拉链,掌与肉相触,两人皆是一震。 手里握着的那根炙热性器,她除了打圈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严钦平没有花时间去教她,他已经等不了了。手背上青筋暴起,掐着女人香软的腰肢向上抬起,粗长的肉棒一挺而进,重重顶入再缓缓抽出,穴口的淫液带出一波又一波,耳畔咿咿呀呀的呻吟就没断过。一巴掌拍在女人丰满的翘臀上,“放松点!” 男人的声音沙哑夹杂着情欲,性感地要人性命。 夹得太紧,他入得艰难,对抗只剩蛮力,吃亏的唯有女人。 冉静原本是不想哭的,可眼泪却漱漱往下落,她无疑是快乐的,情潮翻滚,一浪高过一浪,面若桃花的脸颊,酥软颤抖的腰肢,身体诚实地给出最直接的回答。 可恰恰是这种快乐,让她无比唾弃自己,身上涌动的每一分快感都让她像极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为什么是她?摊上这档子事的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恨!恨自己不忠,恨自己背德,更恨人生无常,造化弄人! 你看,这就是老男人的高明之处。 他从不逼你,也不强迫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两厢情愿的交易。 你拿了你要的,我付了我给的,其余的,不好意思,与我无关。 道德,良知和忠诚,这都是你自己选择放弃的,怎么能怪我呢? 要怪就怪命运吧,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餐厅的情事还在继续如茶似火地上演着,冉静的身体已经彻底软成了一个面团,身体四肢无力地趴在男人肩上。 男人坚硬的牙齿磕上了她殷红的乳头,叼着左扯一扯右磨一磨,冉静只觉得,劈头盖脸都是自己活生生被人吞入腹中的感觉,身体更是抖得不成样子。双手插在男人发间,为自己绵软的身体找到一个支柱,扎手的触感稍微唤醒了一点飘渺的意识。 持续了一段时间强劲有力的抽插,严钦平放缓了动作,夜还长,他有的是时间用来虚度。女人脸上沉醉的表情他看得兴致勃勃,另一只手搭在她光滑柔软的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变换着各种形状来感受肉体的美好。 没有人不爱这种丰盈的触感,严钦平褪下冉静凌乱的上衣,他要没有任何阻隔地感受这具年轻美味的肉体。 衣服褪下的那一刻,高领毛衣被扔在冰冷的地板上,严钦平的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女人上身斑驳的红痕清晰可见,脖子、胸乳、无一幸免,锁骨更是重灾区,严钦平怒从心中起。 很好!顶着一身被野男人操透了的身子来找他,当真是好得很,身下的动作更是恶意加重了几分。 就在刚才,女人强大的第六感告诉冉静,她有危险。 身体比起意识先一步开始反应,上身后仰靠在餐桌壁上,后腰悬空,腾出一个面对男人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个动作牵扯到两人交合的下体,让在她体内作祟的那根巨物入得更深了,没悬两秒冉静便支撑不住了,躲也躲不过索性灰溜溜靠回来,略带讨好地重新趴在男人肩上。 一连串滑稽的表演,严钦平全程冷眼旁观,见冉静重新靠过来也只是一声冷哼,还是默许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心里的怒火因着女人的刻意讨好倒是没再度上涨。 一个姿势操久了难免无趣,拍了拍她的屁股严钦平示意冉静转个身,手撑在大理石壁面上,背对着他,他要从后面操她。 警报解除得如此快,冉静有些摸不着头脑,由着严钦平意思转过来面对餐桌。 怎么转是个问题,要她换动作扣腰的手又不见半点松动,这是让她不起身直接掉个头? 冉静无奈,将跨坐在严钦平腿上的姿势调整为侧坐,浑身上下的支点只有那根杵在她体内的搅动的大东西。 她动一寸,它转半分,等到冉静慢慢挪动重新回到跨坐姿势时,整个人几乎小死了一回,背上沁出一层香汗,粗壮的肉棒直接在她体内转了一个圈。 没等她坐稳,身后猛烈的撞击如鼓点般密集向她涌来,粗长的性器简直是要撑开她的肚子。 “呜——!” 身后人站立起来,从后面捧着她那对抖动的奶子用力地掐着。后背是他滚烫的胸膛,汗液交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 下半场的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暴戾粗鲁,下手不分轻重。 肉体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客厅显得格外清晰,交合特有的淫靡气味也挥散在空气里,浓郁地彻底掩盖住了残羹冷饭的味道。 冉静被撞上顶点,高潮来的猛烈又急促,虚软的手臂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塌塌地搭在餐桌上,全靠胸前那双大手托着她,才不至于整个人趴在桌面上。 客厅挂壁上的钟摆敲出新年第一口钟声,清晰透明的落地窗外,夜空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烟火,人们怀抱满心欢喜迎接新一年的到来。与此同时,冉静体内也盛满了一朵流动的花。 射精的那一瞬间,严钦平低头咬在冉静背上,新的牙印盖住了之前那个,更深更重。 嘴里含着她的血,拧过她的下巴,看着女人因为疼痛失去颜色的唇瓣,严钦平皱了皱眉,凑上去啃咬一通。一吻作罢,冉静嘴角被他允破了皮。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痕迹,”指腹抹过她嘴角渗出的血珠,嘴上的血会不会和背上的味道不一样?严钦平伸进嘴里尝了尝,是不太一样。 察觉到这个,他心情颇好,怜爱地拍了拍冉静的脸,“你和他一起死。” 我很高兴(小江) 寒风孕育了冷冽的温度,和来时相比,凌晨的气温更要冷上几分。空气中散着淡淡的硫磺味,那是烟花爆竹特有的味道,冉静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今天是除夕夜。 江书彦的车还停在刚才上来时的那个位置,没有熄火,车里开着灯。冉静远远看过去,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凭空发呆。 女儿已经睡了,不用看冉静也知道,每晚九点就上床睡觉的生物钟,并不会因为一个除夕夜而有所改变。 上车后她往后座看了眼,果不其然,白天活蹦乱跳的女儿此时睡得像头小猪,侧耳还能听到轻轻的鼾声。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衣服的主人还在一边发呆。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线衫,衣物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影。 十八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哦,应该是十九了,此时已经过十二点了。 她十九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冉静想到五年前的自己。也是除夕夜,那时候女儿刚满半岁,母乳喂养,出生后又只有她一个人在带,身边连搭把手帮忙拿个尿布的人都没有。心力交瘁之下,她和丈夫自然也无暇顾忌情事,生完后的第一场欢爱便是这在那个除夕夜里。 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出租房的窄床上,赤裸相拥的一对男女脖颈交缠,不远处放着一张婴儿床。冉静还记得那时唐政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 【我会给你赚很多很多的钱,那些曾经唾弃过我们的人我都会让他跪下来求我,权势,地位我都会给你挣回来,别人有的你也会有,你等等我,给我一点时间,你一定要等我。】 权势,地位和金钱,丈夫以为这些能换来她的安全感,其实不是的,但凡是图这三样的其中一样,冉静和他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她是开心的,能成为丈夫向上的动力,他人生的改变起源于她,这一点冉静无比满足。 “不冷吗?”来时腿上套着的那条丝袜已经不见了,一路光腿走来,鸡皮疙瘩在车内空调的抚慰下才逐渐褪去,隐约还能看到一点残影。 江书彦回过神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没有要急着开车送冉静走,他自己也讲不清,就是想和她说说话。目光停在她光洁的腿上,黑色毛呢裙的下摆在膝盖上十五公分的位置,她的裙子可真短。 “看什么!”冉静当然察觉到他落在自己大腿上的目光,小流氓!毛都还没长齐就学人瞄女人,也不怕闪到腰。 凶巴巴的呵斥声听得江书彦苦笑一声,好像只要遇上他,她就不会好好说话了,一身反骨拧上天。 “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看你裙子太短了,关心一下而已。” 看着她靠过来的那一刹那,江书彦本能地察觉到不好,他还清楚记得之前她在他手里夺走方向盘那次。 和那次不同,她靠过来的动作很缓,一点一寸向前涌动,距离鼻尖还剩五厘米的距离停下,眯眼审视,她在打量他。 这样的距离江书彦能清楚地闻到她头发上馥郁的香味,那是她特有的味道。她很白,车内的灯黄又暗,依然难掩她白到发光的皮肤。凑近了他才发现,她的眼珠是深棕色的,不同纯粹的黑,而是夹杂了少许的咖啡色混合而成。 打断他神思的是她不怀好意的问话。 “你知道吗,有人说,当一个男人嫌一个女人裙子短的时候,那他一定是爱上她了。”冉静饶有意味地看着江书彦,缓缓再凑到他耳边,接着问,“你说呢?” 爱吗?江书彦茫然地在心里问自己,原来这就是爱? 思考过后,他眨了眨眼,期待每一次和她见面,希望相处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想脚下的路没有尽头,这样她就能在车上呆久一会儿了,原来这就爱。 冉静没能看到江书彦羞得满面通红的表情,有些惋惜,抛下的饵没有人接,真没意思。重新坐回到副驾的位置上想让他开车走人,只是这回却来了个对调。 凑上去换成了江书彦,手抓着她的肩膀,他在打量她,郑重其事的样子。一张棱角分明还带着少年气的脸悬在冉静面前。 见鬼了,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滚开!靠这么近做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呵斥。 “我爱上你了。”他还是那副怔怔的样子,仿佛此刻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他攥紧自己肩膀的手,冉静平稳无波地问,声音好似千年寒冰。“我要是不接受,你是不是打算在车上强奸我?” 条件反射,江书彦松开了握着她肩膀的手,意识到自己力度可能过了,又在那块揉了揉,却被冉静一掌拍开,手背一片通红。 江书彦不懂,她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和刚才的气急败坏不一样。如果说前一秒的她逗他呛他是觉得好玩,现在的她是想动手捅他扇他。 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的是真的。”他再次强调,比起刚才那句告白,如果那也算告白的话,要铿锵有力得多。 可惜少年人的真心总是被看不起,因为太廉价。 冉静没搭他的话,一指抵在他胸口,推他滚回原来的位置。挨太进,她闷得慌,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裙子口袋里什么东西一直咯着她,冉静伸手掏出来看,是她出门前放在口袋里的那颗糖。 长时间存放在口袋里,体温融化了原本坚硬的奶糖,糖身捏上去软了不少,香甜的气味透过糖纸传了出来。 “给我剥个糖。”托着手心里的糖,递到江书彦面前,冉静故意撇过脸没看他。 没有反应,他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冉静冷眼看着他发呆,“呵!刚刚不是还说爱我?怎么真让你干点事就不愿意了?你们男人都是用嘴爱人的?” “没有,”江书彦出声为自己辩解,他不是个会讲话的,说出口的解释也只有着干巴巴的一句我没有。 “没有什么。”依旧是没好气的质问。 “没有不愿意,”他固执地强调着自己的心意,那廉价的,不被人珍惜的情意。 他接过她手心里的那颗糖,依照上一次仅有的记忆,解开了花色的糖衣。那层透明的可以吃的糖纸牢牢覆在了软化的奶糖上,江书彦隔着敞开的糖纸捏着它抵在冉静嘴边。“你还留着它,我很高兴。” 咳 冉静看了一眼窗外,目光再次落回到这颗糖上,凑过去含进嘴里。 江书彦收起手中的糖纸揉成一个团,沙沙的细响熨平了冉静褶皱的心。 她侧过脸歪着头看他,手指着自己咬着糖的嘴,“想尝尝吗?” 尝什么呢?糖还是吻,她没有明白说,只抛出一个暧昧的邀请。 她的目光温柔地扫过他心上,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冉静的脸比平时多了几分独特的美,眼里盖不住的娇媚。 江书彦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脸,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无声地言语化作满满的情意淹没在这个甜蜜的吻里,糖很甜,人也是。 香津在舌间缠绕摩挲,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独属于她的气息,滋味让人沉迷。 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着光,吻落在她微皱的眉心,虔诚地像一个信徒,盖下终身守护的印章。 “我告诉你我爱你,并不是想要从你这得到什么,也不是要强迫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希望以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不要难过,至少曾经有人这样热切地爱过你,以后也会是。” 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打的冉静有些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她忘了思考也不想再想,只顺着本能的意愿抱住江书彦,紧一点,再紧一点,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良久过后,回过神来,冉静让江书彦送她回去。 窗外,地平线泛起灰白,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那些长在暗夜深处里,隐秘的人和事,是见不得光的。 回到小区楼下,恰逢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初升的日光温和不刺眼,冉静抬头直视。 她和江书彦一起,见过夜的黑,也迎接过来自黎明的第一缕阳光。 抱女儿上楼的时候冉静拒绝了江书彦的帮忙,只让他先回去,然后就再也没回头。 电梯有监控,冉静走的楼梯。抱着四十多斤的小宝贝上六层楼把冉静累得够呛,换手的时候把熟睡中的女儿吵醒了。闻到熟悉的味道孩子呓语叫了一声妈妈,又安心沉入梦乡。 到家后安顿好女儿,冉静来到卫生间,打开了淋浴的开关,冒着热气的水浇在她身上,从头顶到脚踝,顺着曲线滑落。 淋浴对面的设计是一整排菱形的镜子,不规则的切割边缘让镜子里呈现出的画面有些荒诞的诡异感。冉静侧身站过去,凑近一点想看清楚肩膀上的伤。 几个小时过去,血早已经止住了,凝固的血块沾在伤口周围,碰过水后更是钻心地疼。 手上用来热敷的毛巾眼都不眨地往伤口上盖,一边痛得倒吸气,一边擦拭的动作不见半点停。 消失的血迹复原了伤口最初始的面貌,冉静漠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左边肩膀,她觉得有必要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或许还应该带上三针狂犬疫苗一起。 擦干净身上的水珠,从浴室壁柜的最下层拿出一支药膏,挤出白色膏体涂抹在红肿的地方。一整支用完,还有腰上一块红指印没顾及到。捏着半点都挤不出来的膏管,冉静把它从浴室的窗外扔了出去。 穿上衣服之前她最后看了镜子一眼,身上的红痕在药膏的滋润下比先前好了许多,至少没之前那么恐怖了。看着胸前清浅不一交叠的指痕,有丈夫的也有严钦平的,冉静后知后觉想起一个事。 唐政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发现?她亲密的枕边人面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他为什么看不见? 期盼他看破,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又怕他在真正知晓事情真相后所做出的反应,和她期待的背道而驰。 是非题难解。 * 早上开会的时候严钦平听见王秘书咳了几声,散会后单独留下来问了几句话。 “陆氏那边工程进度怎么样了?” “工地那边年初四就开始在加班赶进度了,陆总那边是说预计六月整体楼面能完工。”王秘书手握拳垂在鼻子下方,掩盖着自己的咳嗽声。 严钦平看了一下手边的台历,现在是二月下旬,距离陆铮给的完工时间还有近四个月,这个工期相比其他建筑工地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严钦平还是觉得不够。 太慢了,他恨不得在能在今年两会前,最好现在就完工,随之而来的经济增长和就业率的提升,都是他政治路上的砝码。 “让他加快进度,七月的我要见到商场开业。” 王秘书抬手擦了一下脑袋边的额头两侧流下的虚汗,七月开业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商家装修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快三月了,哪里来得及哦! 真是领导一张嘴,底下人累断腿,要命。 “这个时间有难度,我先前查了一下,那边的工地现在就两拨工人,日夜班轮流干赶出来的进度,估计没办法再快了。”说到后面王秘书的声音越来越虚,没办法心里慌啊。 “人不够就去招,跟我说是指望我去干?”严钦平横了他一眼。 王秘书腿都软了,他就是长了个狗胆也不敢有这意思啊,让发改委主任去工地搬砖?王刚,你要不还是别干了,回家吧。 “您说得这是哪里话,谁敢啊,这事吧主要是一时半会儿的人还真不太好找,上次县里那班子人年前不是闹了一次嘛,”怕领导贵人多忘事,王秘书出言提醒,“就年前闹着要结工资的那批,还给闹到法院去了,最后是您出面让那个姓唐的给摆平的。” 严钦平当然记得,他和唐政就是因为陆铮的事才搭上的。 “那班人做事挺不错的,速度也快,就是后面闹得不太愉快,连带着跟他们交好的几个包工头也不敢碰陆总这边的工程。”这才使得这次政府着重强调的经济工程进度上不来。 说起来也是,干活干到蹲大牢,这差事谁敢接?显命太长了吧。 “我们市没有就去外市,再没有就去外省,这么大个地方搬砖的也找不到,你是干什么吃的?”最后一句灵魂拷问,问得王秘书直冒冷汗。 心里一急王秘书嘴上的咳嗽就更歇不住了,接二连三地呛出来,像是要把肺管子的给咳穿了一样。 严钦平听得眉头紧皱,“没去医院看?” 他这属下咳了也有几天了,整天在耳朵边咳来咳去的,听得都心烦。 面对领导明晃晃的嫌弃,王秘书有点心虚,他到真没去医院看过。就是前两天见了个南边来的朋友,一起吃了顿饭,他那朋友也有点咳嗽,估计是传染了。 刚开春嘛,病毒性感冒的多发季,王秘书也就没放在心上,想着咳完两天也就好了,哪知道几天下来一直没见好。看样子是还得去医院走一趟。 血 春风拂过绿叶,带着寒气唤醒了沉睡的万物。就是在这样一个冷冽又带着少许温柔的日子里,冉静迎来了和丁晓琳的重逢, 这是一场对冉静来讲,着实不太体面的相见。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和丁晓琳的见面会是在自己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进行的。 她被人泼了一身血。 是的,冉静敢肯定,那个疯女人泼在自己身上的红色液体绝对就是血,只是不确定到底是哪种动物身上流的。 看着那位被丁晓琳拉住的妇女,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是南边的方言,冉静听不懂,傻子也能猜到,左右不会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手里的罐子还有大半瓶红色的液体在里头晃着,那女人还不死心,想躲过丁晓琳的阻拦再次冲上来泼她。 这阵势,冉静看了眼四周,左手边有一个西餐厅,脱下自己沾血的外套就往里头躲进去。 她又不是个傻的,站外面万一打起来她跑都跑不赢,在这里要是真有点什么事好歹店里的工作人员会拦着,不至于吃什么大亏。 冉静叫了一杯喝的在座位上坐下,隔着窗外的玻璃,她看到丁晓琳和那个女人好像吵起来了,吵到一半丁晓琳还推了那人一下。 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丁晓琳单方面碾压。 “知唔知今日嚟做乜嘅?你咁我还点同佢谈啊,依家你happy啦,都唔使扯咁多,就让佢哋喺里头食牢放食到死嘚啦。” 摊上个猪队友丁晓琳真是气到两眼发黑,她都说了这次的事她一个人来就行了,那班子人偏不听,说是怕她吃亏硬要塞一个包袱跟过来,也不知是真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还是担心她被人收买。 塞人就塞人吧,你说跟个聪明的过来一路上也多重照应,偏偏来的是个缺根筋的,家里男人进去了就跟天塌了似的,啥也没干见面就泼人一脸血,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啊! 丁晓琳要被气死了。 “滚返屋企等我,我返去之前你唔准出门,记住冇!”压着心头那攒邪火,丁晓琳放完狠话再没理那人,转身往冉静去的餐厅走。 她眼尖,一下扫过去就看到靠在窗边坐着的冉静,兴冲冲朝人挥手。只瞧见人家慢腾腾掀起眼皮斜了她一样,没做声,也没和她打招呼。 丁晓琳心里咯噔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得,看样子是气上了。 进门走到座位边,也就几步路,看到冉静,丁晓琳还是和之前一样熟稔地和她打起招呼来,仿佛两人是一起合伙做生意的好姐妹。 冉静一直刻意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伸手不打笑脸人,说起来那血到底也不是丁晓琳泼的。 理是这个理,都真落到自己身上冉静还是有些咽不下去,谁能咽下去啊,平白无故被人泼一身血。又是刚过完春节没多久,多晦气啊。 想到这开口也是蔫蔫的,“好久不见。” 愿意开口说话,那证明还有机会,丁晓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小静,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个事想求你帮个忙。”单刀直入是丁晓琳一贯风格。 “哦,找我帮忙还浇我一身血。”冉静不咸不淡地刺了她一句,她现在还能闻到自己身上血的腥臭味。 丁晓琳仿佛没听见,“对不起啊,我朋友的行为我带她像你道歉,真是对不住,我先前要是知道她备了这么一手我肯定不会带她来的。”诚意满满,让人不忍生出半分质疑。“你信我啊,咱们相处这么久,我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 直来直去,一个肠子通到底,这就是丁晓琳,冉静当然知道。 话讲到这个份上,再摆谱就没意思了,冉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新年开门红吧。 “说吧,有什么事能帮到你。” “还记得那次在我们店门口游行示威的那批人吗?”丁晓琳抛出一个快要超越冉静记忆存储的时间点,但好在努力回想一番,她还是能记起一些破碎的片段。 贪婪的地产商,深受压榨和剥削的工人,官商勾结的政府,畸形的三方班人搭建了一个苦味的黑色故事。 在丁晓琳嘴里,冉静知道了有这么一帮人,在工地上辛苦了一整年,结工资的时候却被开发商一拖再拖,忍无可忍的人们上街寻求政府的帮助,却惹恼了黑心的资本,直接和政府一起,把其中几个领头人关了起来,其中就有那个泼她一身血的女人的丈夫。 “你还记得那天在店里吃饭的时候,张全说起的那个‘法院新调来的姓唐的干部’。他的名字叫唐政。” 冉静抿着唇不接话, 她莫名地感到恐惧。 她尝试着闭上眼,一段时间后再睁开,企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 遗憾的是,她没有成功。 丁晓琳善解人意,坐在一旁充当人性摆件,给冉静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理清这些事。 冉静什么也没想,只是习惯性地放空自己,看着窗外发呆。绿化带两边的秃树枝在春风的吹拂下抽起了嫩芽,经历过一整个冬天的蛰伏,隐藏在地底下东西都慢慢破土而出了。 “还有呢?”冉静咬唇,她不敢看丁晓琳的眼,又不愿放弃对真相的追逐。 “除夕前一天他们又闹了次大的,在工地上放了一把火,烧掉一间移动板房,开发商当天就把人抓进看守所,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张全也在里面。””丁晓琳满眼血丝,如果不是,她不至于掺和进来。 张全也是无妄之灾,明明是去拉人回来别做傻事,被有心人推出去抓住当了个典型。 冉静听完丁晓琳的故事,伸手碰了碰自己已经僵硬的脸,缓缓抬起眼问她,“你要我帮什么忙。” 丁晓琳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间笑起,血丝自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行的坚定目光。 “带我去见严钦平。” PS: “知唔知今日嚟做乜嘅?你咁我还点同佢谈啊,依家你happy啦,都唔使扯咁多,就让佢哋喺里头食牢放食到死嘚啦。” “滚返屋企等我,我返去之前你唔准出门,记住冇!” 知不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你这样我还怎么和她谈,现在你高兴了,不用扯那么多,就让他们在里头吃牢房吃到死就行了。 滚回家里等我,我回去之前你不准出门,记住没。 广东话。 求 回到家时唐政已经做好晚饭,正从厨房端出最后一个汤,冉静想起,原来今天休息。 看了眼客厅,女儿不在,桌上餐具也只备了双份,“婉婉呢?” “在楼上婷婷家,小家伙玩得乐不思蜀,婷婷妈留吃晚饭,让咱们晚点再去接。”手掌抚过她毛躁的头顶揉了两把,“今天难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快去洗手吃饭。”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至少此刻,冉静的共情能力早已停摆。 没有外人在场的二人世界最适合摊牌,她要如何说服自己一拖再拖? “傻愣着干什么啊?还要我帮你洗啊,行啊,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唐政今晚心情很好,但不确定的是,能不能一直好下去。 牵着冉静的手来到洗手池,唐政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略微低头就能含住那抹柔软鲜嫩的唇。 一个拥有足够多耐心的狩猎者,不会只看重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他要更多。渴望与她深入纠缠,期待听到深吻时她的细碎呻吟,沉迷她忍不住的推脱抗拒,这才是他要的。 而此时的唐政,只低头专心沉浸在一件事里,捧着妻子那双白净纤细的手,接受清水圣洁的洗礼。 从指根到关节,再到指甲和缝隙,一寸一寸地摩挲,细致的像是在和这双手谈情说爱。 冉静抽出包裹在丈夫那双大手里自己的小手,捧起他的脸轻轻碰了一下,“再洗下去菜都要凉了。” 手上的水珠落在唐政脸上,在这个带着寒气的夜里,生出一阵没由来的凉。 冰箱里拿一支酒,取出木塞,飘出的酒香带着冷烟,灌满整个餐桌。 冉静给唐政和自己各倒一杯酒,“我今天见到一个老熟人,” 轻抿下一口酒,唐政笑,眉眼从容,“哦?我也认识?” “认识,她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你的。”冉静递过手里那张照片给他。 没有塑封过得相纸有些褶皱,让原本就不太清晰的人像显得更加模糊。 唐政接过照片的手一顿,僵着后颈往实木椅背上靠,吐气尽量放松身体。 照片上的人坐在庭审席法官的位置上,手里握着那柄象征着权力的法槌,是他。 他隐忍不发,极力克制着自己,时刻谨记要在妻子面前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这是什么?” 她不信唐政不明白这张照片代表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还在瞒什么?“我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你早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可我依然对你一无所知。”为什么? 冉静问唐政,也在心底问自己。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在作徒劳的解释。 “那就实话实说。” 任何事情只要说出来都有机会被原谅,但前提是要记得,千万别说谎。 “官场上没有哪一处地方是干净的,法院尤其肮脏,”唐政的视线落在冉静紧握的双手上,沉声说:“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我不过是干了位置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干的事而已。” 倘若干净他又怎么会勤勤恳恳干了四年还是个小审判员而已?那些比他后进来,偷奸躲懒的人反倒升职成了他领导,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关系,凭什么! 冉静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唐政,许久,她轻声问,“你还记得公务员入职时,国徽底下的宣誓吗?” 【忠于祖国,忠于宪法,忠于人民;严守职业道德,恪尽职守,廉洁奉公】 冉静还记得唐政收到入职消息的那天有多高兴,他搂着自己,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一样窝在出租房破旧的沙发上。他说以后要做一个好法官,拯救国内黑暗的法制,让天底下再无冤假错案。每一个经他手的案子,无论原告还是被告都会得到最恰当的审判。 唐政拒绝回答,他不愿回头看,也不想记起曾经那个天真的自己。 当年的屠龙者已经化身成一条新的恶龙。 面对唐政的不做声,冉静没有就此放过,“权力地位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背叛自己心中的信仰。 唐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告诉冉静,循规蹈矩得不到权力,在官场上没有权力做不了任何事。 “人活着总是要放弃一些东西的,” 这时候的冉静还不知道,唐政所谓的【一些东西】都包括些什么,等她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晚的谈话并不愉快,到最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睡前唐政的刻意讨好冉静也没有给出半点回应,她还在为其他事烦心。 丁晓琳知道冉静和严钦平的事,以此为由要求冉静带她去见严钦平。唐政只能算个马前卒,他在为谁做事丁晓琳一清二楚。 没办法,冉静只能点头应下,再犹豫要如何向严钦平开口。 跟了严钦平这么久,冉静从没开口要过什么,连主动找他也是第一次。所以在别墅门口看到冉静时,严钦平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见她之前他做什么,心情难得好。 “进来坐,外面冷。”牵起冉静的手,严钦平带她进屋。 别墅里常年26度的恒温,冉静仿佛穿越到初夏时节。“我今天来找你,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莫名的,她觉得羞愧,哪怕早已委身与这个男人身下,那种用身体做交换的感觉又来了。 握住她的手在指尖反复揉捏,严钦平示意她接着说。 “我有一个朋友,”磕磕绊绊讲完前因后果。 严钦平眼神一暗,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为了她才来找我?” 冉静傻傻点头。 他困住她的手臂,低头嗅她颈边的香气,舌尖舔上细腻的皮肤,张口轻咬,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想好怎么求我了吗?” 当然没有,丁晓琳还在外头吹冷风,冉静没心思想其他的。 “去楼上等我,我上楼之前,你还有时间。”再想不到,那就只有听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