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邪王》 第001章 意外魂穿 2160年,“读心”研究所。 “读心”马上就要问世,夜芷言几天几夜没合眼,就怕到这几骨眼上再出现什么问题,毁了导师十几年的心血。 助手轻轻推了推夜芷言,提醒道:“夜博士,您去休息会儿吧,待会还有记者发布会……” 夜芷言没拒绝,摘下手套回到休息室。 许是太困了,夜芷言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糊之间,夜芷言似乎看到了自己。 梦里的夜芷言蜷缩在一张雕花木梁的大床上,长裙被撕成碎片。她浑身发抖地紧紧抓着被子,却盖不住一身的斑驳红痕。 床下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官服眉眼分明的中年男子,此刻一脸怒容,双眸里几乎喷出火来:“逆女!残废身子还敢与人私通,学得你那下贱娘亲一个样!给我乱棍打死!” “爹,言儿没有,求您相信我!”夜芷言慌乱中挣扎着去抓男子的衣角,薄被滑落,身前风光乍泄。 见此一幕,男子更是气血上涌,目眦欲裂:“伤风败俗的东西!赶紧拖出去!” 言毕,两个小厮从人群中走出,一左一右将夜芷言架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往外拖。 夜芷言被小厮丢在院中,地面冰凉,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待要出声求救,小厮便举起木板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小厮没有留情,每一下都下了死手。 “父亲,言儿真的没有通奸!是主母叫言儿过来,让我喝下了药的酒啊,父亲!求您相信我!” 夜芷言艰难地往前爬,撕心裂肺地祈求着那个所谓的父亲,身上已经被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血染红了衣裙。 男子带着一众女眷才从房间出来,一旁主母打扮的中年妇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老爷明鉴啊,妾身绝对没有做过!” 男子一手把女人拉起来,气急败坏地看向夜芷言。身为父亲,看到女儿被打成这样,脸上却一点儿心疼也无。 “放肆!自己不知廉耻也就罢了,竟敢陷害主母!快!给我打死了丢到乱葬岗去!“ 言罢,男子袍袖一甩愤然离去。 夜芷言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所谓的骨肉血亲,简直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眸子里的期待和痛苦渐渐逝去,被怨恨和冷漠占据。 夜芷言突然拔下头上的玉簪对准自己的喉咙。 她仰天长啸:“夜怀瑾!杜佳月!若有来生,我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噗! 满目血红,玉簪生生地刺穿了夜芷言的脖子。 “啊!” 夜芷言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而手里不知何时竟然握着一把玉簪。 这把玉簪是她前些日子从夜市上买来的小玩意,一眼就觉得喜欢,便随身带着。 只是没有想到,这把玉簪,竟然跟梦中自戕时用的,是同一把! 刚才那个梦境,到底跟玉簪有什么联系? ! 夜芷言突然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狂热的光,她抓着玉簪往研究台走去。 小小的芯片躺在玻璃展柜中,这是全研究所人员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成果,注入了所有人的希望。 五个小时后,它将第一次面向世人,成为2160年最伟大的发明。 向世人证明,夜芷言和导师一直以来坚持的课题——人死后会有意识残留,是成立的! 夜芷言浑身颤抖,她小心翼翼地用虹膜解锁展柜,将玉簪和芯片放在一起。 没有错! 她刚才看到的,一定是残留在玉簪上的人类脑电波信息。虽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梦里的人与自己长了同一张脸,但这绝对是真的! 这一发现,几乎可以完全地证明她的研究!夜芷言兴奋地浑身颤抖。 可是,夜芷言预料中的磁场反应没有发生。 她不死心地拿起芯片和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整个人微微一颤。 几乎是在瞬间,肉眼看不见的光幕缓缓升起,整个房间的空间扭转,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划过。 “夜博士昏倒了,快来人啊!” …… “撕拉!” 衣帛碎裂声破空响起,夜芷言只觉得周身一股凉意,缓缓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已经不在研究所,而在郊外的一处悬崖边。 身上压着个陌生男子,粗糙的手正在大力撕扯她的衣裙。 夜芷言意识一片混乱,但还是本能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到底是谁?” 陌生男子见她挣扎明显一惊,猛地跳了开去:“不是说灌了药么,怎么这个时辰醒了?老虔婆,你们是不是耍我?” 夜芷言拢紧衣衫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的夜幕下,竟然还有两个老妇人站在那里。 什么状况? 老妇人满脸横肉,啐了一口:“醒了又怎样!你一个成年男子,还弄不了一个残废?快去,我们还等着交差呢!” 就算夜芷言再搞不清状况,也大概明白了,自己性命清白都堪忧。 “别过来!”夜芷言艰难地往后爬去,也许上天看她可怜,手竟然摸到了一块石头。 夜芷言举起石头:“过来我砸死你!” 陌生男子被老妇人一推,似乎是定了心,眼里渐渐蒙起浓浓的情/欲,一步步向夜芷言靠近:“美人儿别挣扎了,还以为你是武南候府的大小姐呢?” 武南候府大小姐? 夜芷言来不及细想,举起石头朝着男人脑袋就砸了下去,谁料胳膊一点儿力气也无,生生被他抓住了,“美人儿,我……” 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突然瞳孔散大,浑身僵直,几滴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眨眼的瞬间,男人直挺挺砸了下来,竟是直接断了气。 两个老妇人面对着突来的变故,吓得浑身颤抖:“谁?是谁?” 回答她们的是对方陡然变大的瞳孔,跟男人一样的死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夜芷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整个人仿佛做梦一般。 “武南候的女儿?” 清冽到骨子里的磁性男声响起,紧跟着眼前被一道黑影遮住。她眨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站了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 男人玄色蟒袍加身,就连一双靴子也绣满了繁复的花纹。 矜贵无双。 第002章 初遇顾辞宴 夜芷言仰望着男人,君临天下的压迫感逼得她几乎无法去直视男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男人蹲下身,将她从死人身下捞出。如狼一般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停在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 男人眸色晦暗不明,夜芷言几乎是在瞬间明白。 这男人被下了强效情毒,她才从狼窝出来,又进了火坑。 就在夜芷言决定要玉石俱焚的时候,男人却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本王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夜芷言却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男人的脚踝:“求求你,救我!” 刚才挣扎之中夜芷言才发现,这具身体是残废的,双腿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她想要靠自己离开这里,完全不可能。 所以即便眼前的男人如野兽一般危险,她也只能求助于他。 男人转身,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放手。” 夜芷言索性双手抱住他的大腿:“我不放,你身上的情毒和奇毒,我可以帮你解!” 男人瞳孔微缩:“我倒不知武南候的女儿,竟通医理?” 武南候的女儿是不通,可现在的夜芷言,是来自2016年的夜芷言。 她意外地从玉簪上获取到记忆,原本只是想用“读心”来检测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池,她的意识竟然被瞬间抽离,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 曾经见过小助手看一些21世纪流传下来的穿越小说,里面女主穿越不是王妃就是皇后,偏偏到自己这里,就变成了瘸子。 夜芷言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当务之急,是接受现实选择出路。 而目前,男人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没有骗你,要是我治不好你再丢下我也不迟。”夜芷言看着男人,杏眸里的光比满天星彩还要亮上几分。 男人思忖片刻,将夜芷言拦腰抱起。 夜芷言微微抬头,只能看到男人面具之外的半张脸。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清冽之下是暗藏的惊涛骇浪,不难看出此刻的男人在经受如何的考验。 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 夜芷言不得不佩服男人强大到令人发指的自制力。 夜芷言将破碎的裙子往上拉了拉,多少也可遮住一些。 近处有个山洞,男人将夜芷言放在山洞里,便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她。想来已经是情毒入体,正在水深火热折磨着他。 夜芷言也修习生物工程,从基因的角度研究一些新型药品。其中就有一种解毒剂,几乎能解百毒。 只是副作用太大,血肉之躯无法承受,还在研发中。 别说没带过来,就算带过来,她也不敢真的用。 这样的想法刚刚萌芽,夜芷言就突然感觉到手里握了一个冰凉的玻璃瓶。 低头一看,竟然是那瓶解毒剂。 夜芷言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叫出声来:“啊。” 男人没有回头:“发生何事?” 夜芷言忙摇摇头,意识到男人看不见,便说:“我这个药有些副作用,但是能解你情毒,也能暂缓你体内的奇毒,你敢用吗?” 男人迟疑了片刻:“不必多言。” 夜芷言惊叹于男人的魄力,竟就真的信了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万一她居心叵测,再或者不过是个为了活命的骗子,后果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你不怕我坑你?”夜芷言看着男人的背影,没忍住还是问出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好一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夜芷言不再多言,闭上眼念了句:“注射器。” 手上果然多了个未开封的崭新注射器。 夜芷言艰难地爬到男人对面,才发现男人满头大汗,青筋暴起,胸前衣衫已经被浸湿。不再多言,她缓缓地将解毒剂一点点注入到男人体内,同时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紧闭着双眼,起初还能忍,几分钟之后突然面色涨红,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男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脸,手上的青筋似乎要爆体而出。 夜芷言撕下一块衣衫团成团塞进男人嘴里,抓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忍一忍,不要咬舌头,不能挠脸。撑过去就好了。” 男人突然起身,一把掐住了夜芷言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压在地上,眸子通红,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夜芷言撕碎。 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夜芷言快被男人掐到窒息,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 生死攸关之际,夜芷言捡起男人掉落的布团,重新塞回了他的嘴里。 夜芷言掰着他的手,艰难地提醒道:“不要……咬舌头……撑住……” 不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夜芷言的医者仁心感化了他,男人瞳孔一缩,铁箍一样的双手松了许多。 夜芷言握住男人的手,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很难受,但只有撑过去,毒才能解,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从小就是这样,夜芷言总能感染身边的人,她的倔强,她的坚定,都是那么的充满魔力。 男人彻底松开她倒在一旁。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状,全身颤抖,冷汗已经完全浸湿了厚厚的蟒袍。 夜芷言撑着身子坐起来,用尽全力将男人拖到自己腿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你救了我,我也一定会救你。” 听着夜芷言的安抚,男人渐渐停止了颤抖,在夜芷言怀里昏迷了过去。 半个小时前,男人还像一个王者一样压迫的人不敢直视,此刻却像个脆弱的孩子倒在她的怀里。 因为痛苦,昏迷的时候五官也是扭曲的。 借着洞口透进来的月光,夜芷言好奇地看着男人的银色面具。 仅这半张脸,便是颠倒风华的俊俏。 若是摘了面具,该是多么勾人的一张脸。 夜芷言蠢蠢欲动,想揭开面具看看真容,手几乎就要碰到面具边缘了。 “给我搜!顾辞宴中了毒,肯定跑不远!” 此时此刻,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夜芷言看了眼怀里的男人,难道这群人是来寻仇的? 顾辞宴救了她的命,她不能见死不救。 听声音似乎不远了,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夜芷言拖着顾辞宴,把他藏在一处大石头后面,然后寻了些干草将他盖住,这才又慢慢地爬回去。 刚爬到原处,那些人就搜了过来。 第003章 大梁王朝最不能得罪的人 火把的光瞬间照亮整个洞口,大石头非常完美地做了顾辞宴的掩护。夜芷言在火光中用袍袖捂住了视线。 “喂,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长剑横在夜芷言脖间,冷声质问道。 夜芷言发着抖握住剑尖:“官爷饶命,小女子被人贩子拐到这里,打折了双腿,求您带小女子出去吧。” 夜芷言没敢贸然说自己是武南候的女儿,毕竟不确定对方的势力,万一是武南候的死对头,那不是死得更快? 黑衣人微微皱了皱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夜芷言心快要跳出胸腔,却还强装镇定:“拐小女子的人贩子就是个穿黑衣服的,求求官爷,求求官爷带小女子走啊。” 面对夜芷言的哭闹,黑衣人不耐烦地一脚踹在她的胸口:“我告诉你,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如果被我搜出来顾辞宴就在这里,我杀了你!” 夜芷言手脚冰凉,若不是夜太黑,黑衣人就能看到她额头上此刻全是汗珠,只稍一问,绝对露馅。 “官爷,奴家没有见过。”夜芷言趴在地上,心里祈祷顾辞宴千万别这个时候醒了。 那他俩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黑衣人还在迟疑,后面手下有人说:“主子,依属下看,这小女子也不敢骗我们,顾辞宴知道我们在追杀他,不可能藏在这里,这不是等咱们找过来么?” 夜芷言几乎要给这个大哥跪下了。 真是条理清晰令人拜服! 黑衣人想了想,挥手:“走!” 夜芷言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胸腔,但她也不敢大意,盯着洞口良久,确定那伙人走远了不会再回来,才回头往大石头那边望去。 却对上了一只深邃如潭水的黑色眼睛。 吓得夜芷言大叫一声抬手就要打下去,手腕被人捉住。 顾辞宴从黑衣人进来时就醒了,只是没有出声,想看看夜芷言作何反应。 只是没有想到,仅仅一面之缘,她却拼了命维护她。 临危不乱,还有良心。 没想到武南候竟能生出这样好的女儿。 可惜,被人糟蹋了。 “你,你没事了?” 夜芷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清冽,面色如常,哪里还有刚才痛苦的模样? 顾辞宴点点头,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看遍了全大梁的名医,都说体内这奇毒已经药石无医。 他被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放弃了。 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小小的一瓶药,竟然真的解了大半。 夜芷言捧着顾辞宴的脸,突然扒开他的眼眸,被冒犯的男人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面色不善:“做什么?” 夜芷言完全不介意顾辞宴的粗鲁,兴奋地极了:“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并发症,你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异类,太可怕了,你的排异反应竟然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顾辞宴听着夜芷言说了一大串他听不懂的词汇,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不简单。 但还是听话地放下手,任由夜芷言查看。 她一会儿掰开他的眼睛,又要看他的唇舌,还检查了注射器的针孔。 一番有些轻浮的检查之后,夜芷言看着顾辞宴眨了眨眼:“我能求你件事吗?” 因为兴奋,她的小脸绯红,眼里闪着光,竟衬得那张被脏污的脸绝代风华。 顾辞宴愣了片刻,“做什么?” “我能抽你一管血吗?” 顾辞宴“霍”地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长剑直指夜芷言眉心:“你说什么?” 夜芷言吓得脸色一白,解毒剂的成功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古代。 “我说着玩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顾辞宴收了剑,面色冷峻:“扯平。” 话是这么说,可夜芷言拖着这么一副残废的身子,在这个古代可活不下去。她虽然占了这副身体,却没有原本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读心”的副作用。 而且现在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是记忆的偏差。 她当时明明是看到夜芷言用簪子自杀了,可现在的走向却与记忆不同,很显然这个时间线是比原本的要早。换句话说,她简直就是穿越加重生。 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只有一点不变——她都是个残废。 想回到现代,还是得先找到那根玉簪。 事已至此,就算武南候不待见她,她也得先回去再做打算。 夜芷言看向顾辞宴,只能利用他咯。 “你余毒还没有清干净,我现在手里没有解毒剂了,你得送我回去,我拿到了再给你。” 顾辞宴不假思索:“好。” 天亮以后,顾辞宴把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一路抱着她回到了武南候府。 一路走来,他们几乎吸引了全部的注目礼。顾辞宴一点儿也没打算低调。 也是从旁边百姓的议论中,夜芷言听到了顾辞宴的身份。 八王爷。 他竟然是八王爷。 夜芷言知道古代男女有别,女人最重视名节,要不然之前的夜芷言也不会被她亲爹乱棍打死。 可她又是个残废,不抱着根本没法走路,只能抱着顾辞宴的脖子,把头埋在怀里,让别人看不到她的脸。 可恨顾辞宴,昨天还在被人追杀,今天就抱着她招摇过市。 简直就是找死。 顾辞宴停在武南候府,家丁进入通报,顾辞宴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可以抬起头了。” 夜芷言缩着脖子:“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武南候夜怀瑾很快出来迎接,待看到顾辞宴怀里的人时,脸一下子就绿了。 未出阁的女儿,穿着男人的衣服,被当众抱回来,这简直就是家门不幸,奇耻大辱! 但对方是顾辞宴,夜怀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梁王朝最不能惹的不是皇帝,而是这个嚣张跋扈的八王爷。 母后是西凉送来的和亲公主,皇帝对他母子二人简直是宠到了极点。 妃嫔里没有的殊荣都给了顾辞宴的母亲襄妃,只不过襄妃不争气,顾辞宴生下来便相貌丑陋,从小不得不戴着面具示人。 正因如此,皇帝把毫无原则的宠幸给了顾辞宴。 小时候顾辞宴差点戳瞎了皇帝的眼睛,皇帝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责怪,还给顾辞宴和襄妃办了场宴会压惊。 再大点,顾辞宴和太子玩闹闯进了新妃的房间,正巧撞见新妃洗澡。倒霉的新妃被当场赐死,太子被罚禁闭半年。 只有顾辞宴,只得了一句不得乱跑的叮咛。 顾辞宴从小在皇宫都是横着跑的,文武百官被他欺负了个遍。 后来长大了,有一回他府里的小厮被五皇子看上玩死了。 就为个小厮,顾辞宴提剑闯入五皇子内殿剁了亲哥哥的命根子,皇帝也只罚了他三年俸禄。 总之,大梁王朝,没有人恩宠能比得过顾辞宴。 惹他,就是自寻死路。 第004章 抱着她招摇过市 顾辞宴嘴角带着一丝寡淡的冷笑:“侯爷不请本王进去吗?本王护送令千金,手都酸了。” 夜怀瑾脸更青了,手一伸:“王爷请。” 夜芷言翻了个白眼,她有那么重吗? 顾辞宴直直将夜芷言放在正厅的太师椅上,那可是夜怀瑾的位置,顾辞宴这番,实在是太不守规矩。 夜芷言气地狠狠掐了把顾辞宴,她要不是残废,绝对一脚踢在顾辞宴脸上。 “不知小女为何在王爷手上?”夜怀瑾敢怒不敢言,就算是质问也客客气气。 顾辞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夜芷言,道:“本王外出打猎,刚好遇到令千金被两个妇人刁难,一时看不下去,便出手相助。” 顾辞宴坐在夜芷言旁边,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倒是不知道淑离郡主的女儿在侯府过得如此凄惨。侯爷莫不是忘记了……” 顾辞宴突然抬头,眸光似凌厉的刀刃:“陛下可是叫你善待郡主的孩子!你如此作为,难道是要抗旨吗!” 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夜芷言忍不住望向顾辞宴的侧脸。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如果有一天不是,那一定是在收敛锋芒。 总之,不凡。 夜怀瑾直接跪倒在地:“王爷明鉴,下官岂敢呐!” “砰!” 顾辞宴将手中夜怀瑾最爱的茶盏扔出去,正巧摔碎在夜怀瑾眼前:“本王看你敢得很!” 夜怀瑾身子一晃:“王爷有所不知,小女顽劣不堪,故才将她安置于城外庄园,本想让她修身养性,长点记性就好,没想到她竟……” 怪不得呢。 估计原主在庄园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然也不会被那两个恶毒妇人拖到悬崖边凌辱。 夜芷言记得,她们说要回去交差,可见是有人指使。 想来武南候作为亲生父亲,应该也不至于这样狠毒。 “夜怀瑾!杜佳月!若有来生,我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耳边突然回响起这样一句话,夜芷言脑袋一阵钝痛,忍不住皱起了眉。 看来是原主的残留意识起了作用。 “父亲,事情还未查明,就这般责怪女儿,真真叫人心寒。”夜芷言按住太阳穴,冷冷道。 夜怀瑾一愣,抬眼看向夜芷言。 脸还是那张脸,却又透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劲儿。 夜怀瑾皱眉,眼里藏不住的嫌恶:“你是说为父冤枉你?” 夜芷言道:“是不是冤枉,您叫来杜佳月一问便知!” 夜芷言纯属瞎蒙的,但杜佳月能下药害一次原主,有第二次就不奇怪。这回的事情即便不是她亲手所为,也绝逃不开关系。 夜怀瑾脸色难看极了:“大胆!竟敢直呼主母名讳!” 哦? 原来杜佳月才是主母,那她的娘亲淑离郡主呢? 想到淑离郡主,夜芷言的头越发疼了,心口处蔓延而生的仇恨瞬间占据了大脑,夜芷言几乎不受控制地开口喊道:“她不配当主母!我娘才该是主母!” 话一出口,顾辞宴和夜怀瑾都看向她。夜芷言知道坏了,原主的意识这种时候不受控制了。 看来她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住。 不然真的祸从口出。 夜芷言轻咳了一声,侧身行了个礼:“对不起,女儿妄言了,但女儿真的是冤枉的,请父亲一定明鉴。” 夜怀瑾还要说什么,顾辞宴起了身:“你们的家事,本王不便插手。” 听到这话,夜怀瑾松了口气:“恭送王爷。” 顾辞宴走到门口突然回身:“三日后本王来看大小姐,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完好的大小姐,否则,侯爷知道后果。” 夜怀瑾刚放松的身子再度绷直,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下官知道了。” 送走了顾辞宴,夜怀瑾的妻妾们乌央乌央都围到了正厅来。 杜佳月从刚才听到夜芷言被顾辞宴抱了回来后,简直心惊肉跳。夜芷言那个小蹄子什么时候勾搭上顾辞宴这号人物了? “侯爷!”杜佳月一脸对夫君的担忧,“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惹上八王爷?” 夜怀瑾瞪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夜芷言,胸口剧烈起伏:“逆女!还不给我滚下来!” 夜芷言一脸无辜地看着夜怀瑾:“父亲不知道女儿是个残疾吗?自己下来要是摔个好歹,三日后您怎么跟八王爷交代?” 夜怀瑾气绝。 “小小年纪,张口闭口一个八王爷,你可还要脸?”杜佳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指着夜芷言劈头盖脸地骂道。 夜芷言笑眯眯地看着杜佳月:“事关八王爷的清誉,还请主母慎言,八王爷的怒火,可不是主母您能承受得起的。” 夜怀瑾想到顾辞宴那张脸,又气又憋屈地制止了杜佳月:“行了,叫人把大小姐带下去好生照顾!少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 杜佳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侯爷?” 明明经过自己的一番努力,夜怀瑾已经烦透了夜芷言,不然也不会任由她在庄园自生自灭,怎么今天态度都变了? 夜怀瑾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需要我说第二遍吗?都给我滚!” 见夜怀瑾是真的生气了,杜佳月只得召唤个婆子把夜芷言抱回房间去。 夜芷言笑眯眯地看着杜佳月:“多谢主母。” 杜佳月哼了一声回房去了。其他看热闹的也都跟着走了,只有妾室柳幼卿留了下来。 “侯爷,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柳幼卿摇摆着柔弱的腰肢走上前,抱住了夜怀瑾的胳膊。 柳幼卿是他表妹,后来家里糟了难来投奔,他就收为了妾室。 妻妾里面夜怀瑾最喜欢的就是柳幼卿了。从来不多事,温香软玉,最能体察情绪。 有了柳幼卿的安慰,夜怀瑾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叹口气:“那逆女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用怕,都告诉我。” 柳幼卿垂眸:“想来应该是个误会,芷言那孩子身上有疾,怎会与人私奔?还是让妾身去查查吧。” 夜怀瑾点了点头:“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柳幼卿握住夜怀瑾的手,媚眼如丝:“妾身知道了,侯爷可别再生气了,妾身心疼。” 夜怀瑾被这一眼看的心猿意马,打横抱起柳幼卿往寝殿走去。 第005章 隔空取物 夜芷言被几个婆子夹着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后就被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床上。 杜佳月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警告道:“别以为有了八王爷撑腰,你就可以在这侯府搅弄风云!我要弄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夜芷言正了正身子,冷冷地迎上她的目光:“比如给我灌药,然后栽赃我与人私奔,被人凌辱致死?” 杜佳月眼色明显一变。 夜芷言猜得没错,果然与她有关。 杜佳月很快恢复正常,冷笑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夜芷言抚摸着一旁的云缎锦被,打量周遭环境,发现这里与自己在玉簪中看到的是同一间房。 看来,原主就是在这间房里被陷害,最后绝望自尽的。 也就是说,接下来杜佳月还会出手。 夜芷言耸了耸肩:“长辈?凭你也配当长辈?” 杜佳月被夜芷言怼的一时语塞,这根本就不是从前畏畏缩缩的夜芷言! 奇怪,这小贱人今天是吃了什么药,突然开窍了? “夜芷言,你别忘了在这个家里我还是主母!” 夜芷言点点头:“但很快就不是了。” 杜佳月愣住了,继而怒火充斥胸腔:“你说什么?” 夜芷言伸了个懒腰:“好话不说第二遍。主母,我该休息了,睡不够三天后可没办法见八王爷呢。“ 杜佳月气得牙痒痒,只觉得今天的夜芷言跟换了个人似的,像个刺猬,浑身都是刺,扎人的厉害。 “砰”地一声,杜佳月带上门气呼呼地走了。 夜芷言确定人都走远了,才打量起自己这双腿来。 肌肉都萎缩了,用尽全力捏腿都没什么感觉,估计血管都坏死了。 不过只要腿还在,就难不倒她这个生物工程学博士。在科技高度发达的2160年,连癌症都已经是小感冒了,什么遗留下来的不治之症,只要遇上基因改造,都迎刃而解。 夜芷言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细胞活剂”,果然,一个玻璃瓶再次出现在手心里。 至今夜芷言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能够召唤出2160年的东西。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导师。” 夜芷言睁开眼,什么也没有。 看来只能从那边拿死物过来,叫人传信都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拿东西这个,有没有上限。 自己可还欠着顾辞宴解毒剂呢,要到时候拿不出来,说不定会血溅当场。 这么想着,夜芷言赶紧又拿了几瓶解毒剂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心翼翼把解毒剂藏起来之后,才给自己注射了细胞活剂。 这具身体体质太差,夜芷言没敢注射太多。慢慢来吧,一个残废突然站起来,万一被当成妖孽烧死就不好了。 细胞活剂的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夜芷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新换的衣裙已经完完全全被汗水浸湿。 她死死地咬着被子,手掐进肉里,却还是没有办法缓解痛感。 像有无数把尖刀在她的小腿里面搅动,雕刻着骨头。 每一下的疼痛都直接到了心底,豆大的汗珠彻底模糊了视线。 意识越来越沉,夜芷言痛地几乎脱力,晕了过去。 …… “夜博士,快醒醒啊。” 她看见自己被人抬进医院里,研究所的人进进出出,发布会因为她的昏迷不得不取消,研究所外面围满了记者,都在等着采访她。 夜芷言想说话,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看见自己。 她就像一团空气,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 突然,画面一黑,那种抽离感再次袭来,她整个人被置于另外一个空间。 “淑离郡主与人私通,皇室蒙羞,赐死。武南候料理其后事,丧期过,可择妻再娶。” 一道圣旨下来,蜷缩在拆房角落里的淑离郡主一头撞死在墙上。 …… “哇……” 淑离郡主出殡之时,棺材中突然传来一阵婴孩啼哭声。 夜芷言,在棺材中出生。 夜怀瑾看着棺材里啼哭的奶娃娃,满心满脸都是嫌弃:“来人,验血!” 下人端着一碗清水递过来,夜怀瑾割破自己手指滴了血进去,然后又叫人去取婴孩的血。 也不管小孩哭的有多凄惨,甚至连洗漱都不曾,就戳破了手指取血。 还好,两滴血融在了一起。 夜怀瑾表情顿了顿,拂袖而去:“孩子虽是我亲生,但棺材中出生,终究不详,给我关在后院里,非传不得出!” 就这样,刚生下来的夜芷言就被关在了后院里,亲生父亲一眼也没有再瞧过。 “哟,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装什么病呢,给我滚过来洗衣服。”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却将自己的衣裳丢给不过几岁的夜芷言。 水冰凉入骨,小小的夜芷言手冻得通红,却不得不清洗成堆的衣服。 比她更小的女娃一把抢过手里的衣服,奶声奶气地质问:“你们太过分了,大小姐凭什么帮你洗衣服!” 几个丫鬟将小女孩推倒在地,毫不留情地一顿拳打脚踢。 夜芷言抱住小女孩:“不要打连翘,别打连翘!” 两个加起来不过十岁的女孩,被一群人打得站都站不来。 …… 十四岁,夜芷言意图伤害新任主母,被打断双腿丢在乡下农庄。 十六岁,夜华清的心上人白训笙打猎误入农庄,对夜芷言念念不忘。夜华清母女设计夜芷言通女干,被夜怀瑾活活打死。 …… 夜芷言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细胞活剂让她昏睡了整整一天。 不过,好在一切都清晰了。 她意外地接收了原主的所有记忆。 母亲被人陷害而死,自己从小受尽折磨,腿也被活生生打断。 这一切都是拜杜佳月那对母女所赐。 夜芷言擦掉眼角的一滴泪,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的恨,可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仿佛是对着自己说,也是对那个一生悲惨的原主说。 她不想牵扯进这后院你死我活的争斗里,她只想回到现代,回到研究所,继续研究“读心”。 可是,既然占了你的身份…… 夜芷言抬起头,似是透过空气去看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一般。她眼里透着坚定,冷冷地:“我会帮你报仇,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辱。” 第006章 立威 下了这个决定,夜芷言顺了口气,便去查看自己的双腿。 肉眼可见的变化,虽然还是站不起来,但是已经能感觉到细胞的生长。原本的青紫色慢慢在恢复。 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能跟正常人一样。 不知道等她好起来,杜佳月他们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想到这里,夜芷言不屑地笑了。 她一个来自未来的博士,还对付不了几个见识浅薄的妇人吗! “有人吗?” 夜芷言有些饿了,她对着外面喊道。 “有!” 回答她的是一道清脆的女声,同时,门被推开了。 撞入视线的是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小姑娘,扎着双丫髻,清丽的笑脸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 夜芷言记起来了,这女孩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连翘。 那个小时候总是维护她被打的小女孩。 连翘的娘亲是淑离郡主的侍女。淑离郡主死时,她娘亲本来也要随着去的,却被杜佳月的弟弟看上给糟蹋怀孕了。 后来生下连翘,她娘亲就随旧主去了。 杜佳月当然不会认这个侄女,眼不见为净,丢给夜芷言当丫鬟了,还在外博了个好名声。 连翘从小跟着夜芷言,情同姐妹,天天一起挨揍。 后来她被发配到庄子里,连翘也要跟着去伺候,被杜佳月一顿板子差点打残废。 估计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连翘过得也很凄惨。 现在好了,她换了个芯子回来了。 有她在,绝不会再让连翘被欺负。 连翘扑到夜芷言床前,好看的杏仁大眼盛满了泪水:“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到现在,也只有连翘还当她是大小姐。 夜芷言看见她也觉得亲切,笑盈盈地摸了摸连翘的头:“回来了。” 连翘迷惑地看着夜芷言,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但感觉不一样了。 虽然是笑眯眯的,但眼神冷静地让她有些害怕。 连翘试探着问:“大小姐,你还好吗?” 夜芷言点点头,然后去掀连翘的袖子:“嗯,你呢?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们打你了吗?” 触目是赫然的伤痕,还有几次明显是烫的。 夜芷言眼里蒙上一层寒冰:“都是谁干的?” 连翘连忙把手从夜芷言手里抽出来,神色张惶:“大小姐,我没事,你是不是饿了?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夜芷言冷冷道:“告诉我,是谁。” 连翘害怕了,她不敢去看夜芷言的眼睛:“大小姐,连翘真的没事。” 夜芷言紧紧盯着连翘,面色冷冰如霜:“说,到底是谁?” 连翘被她吓住了,下意识地招了:“门房的王姨,她想要小姐给我的镯子,我没给,她就……” “镯子呢?” 连翘几乎是带着哭腔了,她哪里想到大小姐刚回来就这样疾言厉色,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只能被动地回答问题。 “王姨拿走给她女儿戴了。” 正好,就拿王姨来立威吧。 夜芷言坐起身子:“推我的轮椅来,去门房。” 连翘愣愣地把轮椅推过来,夜芷言挣扎着要上去,连翘赶紧帮忙将夜芷言抱了上去,听话地推着她往外走。 门房平时没事,几个婆子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嗑瓜子讲府里最近的八卦。 夜芷言去的时候,她们说的正尽兴,没人发现。 抢了连翘手镯的王姨背对着夜芷言,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你还别说,这贱人跟她那个死人娘一个德行,前些日子勾搭白少爷,现在又是八王爷。” 马上就有人搭腔:“那八王爷是啥样人啊,她一个瘸子能降得住?” 王姨啐了一口:“可不是呢,小小年纪一副狐媚子样,瘸着腿还能勾引男人,真够骚的。” 连翘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你胡说什么!” 这一喊,众人才发现夜芷言在背后。 众人当即手忙脚乱站了起来,几个有眼色的连忙叫了声“大小姐”。 王姨看清楚是夜芷言之后表情却没几丝变化,她不屑地俯看着轮椅上的夜芷言,傲慢地说:“哟,大小姐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什么风给吹到我们这儿来了?” 夜芷言伸出手,冷冷道:“镯子。” 王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装模作样道:“什么镯子?” 夜芷言不说话,扫了一眼周围,看到角落里有根鞭子,顺手一指,叫连翘给自己拿了过来。 拿着鞭子在手里扯了扯,王姨看着这一幕有点慌了:“你……你要干什么……我是……” 话还没有说完,鞭子凌空而下,重重地打在王姨的脸上。 连带着旁边的婆子都倒了霉,被鞭子扫到的地方瞬间红肿起来。 可见夜芷言下了多大的力道。 王姨被打懵了,连尖叫都忘了,脸上火烧火燎地疼,一摸满手是血。 “你……你干什么?”王姨捂着脸怪叫起来,“我可是夫人的姨妈,你竟敢打我!” 夜芷言毫不留情,紧跟着一鞭子挥下去,打在王姨屁股上。 王姨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发出杀猪一样的哭叫声。 夜芷言手下不留情,冷笑道:“我一个主人,打个奴隶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王姨现在知道夜芷言不是说说而已,仗着她行动不便,开始逃窜。 “你打了我,夫人那里怪罪起来,我看你怎么办!” 夜芷言换了只手:“这倒怪了,主母竟然会为了一个下人责罚我?” 王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杜佳月拖下水了,连忙住嘴:“大小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夜芷言冷冷地扫了一眼惊呆的其他人:“给我把她拽过来,她要是跑了,我连你们一起打!” 这些婆子们平时虽然总是凑在一起,但王姨仗着自己和杜佳月的关系,没少欺凌她们。 现在报仇的机会在眼前,当然格外卖力。 两个婆子三两下就把王姨擒了,扭送着跪在夜芷言面前。 夜芷言挥动着鞭子,半个身子凑到王姨眼前:“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镯子呢?” 王姨心里恨不得掐死夜芷言,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在我女儿手上,她此时应该在伺候夫人午睡,不好惊扰了夫人,晚上我一定让她给连翘姑娘送过去。” 即便处于下风,王姨也不服夜芷言,所以才把杜佳月搬了出来。 她就不信,夜芷言听到杜佳月的名字,还敢闹。 第007章 侯府要变天了 夜芷言听到王姨提起杜佳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在王姨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的时候,夜芷言指挥那几个押着她的婆子:“押她去主母那儿!” 王姨愣了,众人也愣了。 连翘连忙拦道:“大小姐,夫人正在午睡……” 杜佳月的脾气谁不知道,府里上下除了夜怀瑾谁也不敢惹。 夜芷言摆弄着鞭子:“谁敢不听,我这鞭子可是痒得很。” 几个婆子二话不说,押着王姨往后面走去。连翘还要说话,夜芷言抬手制止:“放心,我有分寸。” 连翘不再多言,虽然她也很害怕,但她相信夜芷言。 只要夜芷言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就算有事,大不了一起扛着。 “你们疯了吗?吵醒夫人,我看你们有几条命都不够。”王姨顶着满脸血,一边走一边骂。 杜佳月刚睡醒,懒洋洋地让侍婢给梳头发,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吵什么?” 杜佳月心里还窝着火,听到这声音更加烦闷,起身就往外走。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差点跌倒在地。 只见王姨满脸血,和着眼泪活像个鬼,看见她就开始鬼哭狼嚎:“夫人救命,夫人救命啊!” 王姨是自己的远方亲戚,她老公是府上的采买。 杜佳月靠着他们捞了不少油水,所以对他们也比较宽容,平日里谁敢给王姨气受? 现下王姨被打成这样,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杜佳月气血上涌,“谁干的?这是谁干的?你们几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押着她,还不给我松开!” 几个婆子正准备松手,突然被一道清亮的声音喝止。 “我看谁敢放!” 连翘推着夜芷言,缓缓地从人群中出来。 对上杜佳月喷火的眸子,夜芷言微微一笑:“母亲,言儿身体不便,就不给您行礼了。” 杜佳月一股火瞬间烧到了头顶:“夜芷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的人!” 夜芷言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鞭子:“既然是母亲的人,那就好办了。” 杜佳月被她这轻描淡写弄得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的人就好办了? 难不成有什么坑? 杜佳月冷冷的一眼看向王姨,莫不是这老家伙又给自己闯祸了? 王姨连连摇头,不过就是抢了个下人的镯子,又算不得什么。 杜佳月皱眉:“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夜芷言纤纤玉手指向杜佳月后面的侍女:“母亲,这个女孩我很喜欢,送给我当侍婢吧?” 她指的正是王姨的女儿,手上还戴着连翘的镯子。 杜佳月气笑了:“我看你是疯了,敢到我这里来要人。” 夜芷言假装无辜地嘟嘴:“怎么母亲的下人可以拿我侍女的东西,我就不能拿个母亲的东西了?” “东西和人能一样吗?” 夜芷言点点头:“的确不一样,东西是好东西,人不一定是好东西。” 话一出,几个婆子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这夜芷言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拐着弯骂人?还连杜佳月一起骂了? 杜佳月抬手就想打她,想到夜怀瑾的叮嘱,硬生生忍住了。 “夜芷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夜芷言收了玩心,用鞭子指着那个女孩:“要么,把镯子还回来,和她老子娘一起给连翘下跪道歉;要么,把她和镯子一起给我。” 如果没有早上她被顾辞宴抱着回来,按她杜佳月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过夜芷言。 “如果我不答应呢?” 夜芷言抬手:“连翘,去八王爷府。” 夜芷言并不是那种依靠男人的女人,相反在研究院,她是一个顶十个男人的存在。 可现在她是弱势方,既然顾辞宴声名在外,不用白不用。 杜佳月急了,夜怀瑾马上就下朝回来了,要是被他撞见夜芷言要去找八王爷,那可不得了。 连翘推着夜芷言才走了一步,就被杜佳月喊住了。 “不就是个婢女吗?你想要,随便挑,我身为主母,还没这么小气。” 杜佳月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夜芷言回身甜甜一笑:“那就谢谢母亲了。连翘,我累了,回去吧。” 王姨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她本以为来了杜佳月这里,任她夜芷言如何也翻不出风浪来。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自己还赔了个女儿过去! 王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求求您了,静好可不能去她那里啊!” 杜佳月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口王姨:“糊涂东西,就知道给我惹事,都给我滚!!” 众人看着这一幕,突然才反应过来。 那个一向被众人踩在脚底下的大小姐,突然好似浴火重生一般。 就算是坐着轮椅,就算是那张脸还透着稚气。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看来这个侯府,要变天了。 回到自己院里,连翘才反应过来,小脸泛着兴奋的红晕:“大小姐,你刚才好厉害啊。我看到了,大家看你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夜芷言微微一笑:“这不过是个开始。连翘,你去外面看着,如果超过一个时辰,苏静好还没来报道,就去夫人院里要人。” 连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对眼前这位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的大小姐,充满了敬佩。 “好,不过小姐应该饿了吧,我去厨房拿点吃的?” 经连翘一提醒,还真有些饿。夜芷言点点头:“我想吃包子。” “好嘞!” 连翘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 夜芷言当众打了王姨,还从杜佳月那儿要走了王姨女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侯府。 连翘到厨房的时候,那些向来为难她的厨娘态度简直大相径庭。 “我家大小姐要吃包子,有吗?” 管事的厨娘张大妈谄媚地连连点头:“当然有,连翘姑娘稍等,马上就好。” 这是第一次,这些婆子们叫她连翘姑娘。 回去的时候,夜芷言见连翘红着眼,以为是厨房欺负她了,拉着连翘要去给她报仇。 连翘突然抱住夜芷言嚎啕大哭起来:“大小姐,厨房没有欺负我,她们叫我连翘姑娘!大小姐,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去死,我绝不苟活!大小姐,呜呜呜,连翘谢谢你。” 这个傻孩子…… 第008章 去给我刷夜壶吧 解落院。 苏静好跪在地上,俏丽小脸两行清泪,好不可怜:“夫人,静好只想伺候夫人,实在不想去伺候那个残废!夫人救救我吧。” 一连磕了好几个头,称得上一个忠心耿耿。 杜佳月和妹妹杜音容斜倚在贵妃榻上熏着沉香,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倒是为什么呢,就为一个小小的镯子。你老子娘跟着我,什么好东西拿不到的,还眼馋那个贱人的东西,现在知道求我了?” 苏静好又连着磕了几个头:“夫人,是我一时糊涂。” 杜音容见状,手搭在杜佳月胳膊上:“姐姐,我看罚也罚地差不多了,让孩子起来吧。” 杜佳月懒懒地挥手,苏静好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连忙凑到塌边小心翼翼地给杜佳月捏腿。 杜音容满意地点点头:“静好啊,不是姐姐她不肯帮你,但这只香居,你还真得去!” 苏静好原以为自己求饶好使了,听到杜音容这么一说瞬间绝望,挂着泪看向杜佳月。 杜佳月也坐了起来,愠怒道:“不能去!真要去了全府上下怎么看我?今天已经让那小贱人占了便宜!杜音容,你安的什么心!” 杜音容微微笑道:“姐姐真是糊涂了,我问你,静好是不是院里数一数二伶俐的姑娘?” 杜佳月虽然不解,但杜音容的能力她还是信的。 当初要不是杜音容的筹谋,她一个侍女,又怎么可能坐上正妻的位置? 要不是夜怀瑾好色,她也不会为了巩固地位把杜音容抬为侧室。谁料这个杜音容谋略还行,对付男人还不如她,依然没有挡住夜怀瑾纳妾的脚步。 不过她倒也还算衷心,有她的帮助至少自己能坐稳主母的位置。 杜音容顿了顿,解释道:“静好若去了那边,以她的伶俐,还不是插在夜芷言心口的一把尖刀?” 杜佳月明白过来,眼里划过一丝狠毒:“有道理。静好,你现在就去只香居,做得好我会给你安排好人家的。” 苏静好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垂着头乖顺地应声,只是眼里却划过一丝怨毒。 杜佳月傻,可她却知道,杜音容不过是怕自己纠缠她儿子罢了。 等着吧,夜昭阳最后绝对会娶她做正妻的! 正想着,杜音容又道:“当然也要敲打敲打夜芷言,静好,你晚上再过去吧。” 苏静好乖巧点头,端茶递给杜佳月。 杜佳月刚抿了一口,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喊:“静好姐姐,大小姐让我来接你了。” 一口茶喷出来,溅了苏静好满身。 杜佳月待要发作,杜音容按住了她:“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 牙几乎要被咬碎,杜佳月双眸喷火:“小蹄子,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连翘圆满完成任务,把苏静好带到了只香居,彼时夜芷言正躺在床上看书。 苏静好敷衍地福了福:“静好见过大小姐。” 说完也不等夜芷言开口,站直了身子:“大小姐,我在夫人房里是贴身伺候的,从小也没干过什么粗活,您可多担待点。” 夜芷言自顾自地看书,半晌没有说话。 苏静好有点站不住了,还以为夜芷言没有听见,提高了声音:“大小姐?” 夜芷言轻轻翻了一页书:“镯子呢?” 苏静好看了眼空空的手腕,没好气道:“可真不巧了,刚才收拾的时候打碎了。” 夜芷言抬起头,眼神凌厉地望过去,苏静好没来由一颤。 连翘眼圈一红:“那是大小姐送给我的及笄礼,是离夫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苏静好大声道:“连翘,侯府内不许提那个弃妇,这是老爷定下的规矩,你敢违背老爷的意思吗?” “放肆!” 夜芷言手里的书直直砸到了苏静好脸上,书脊划过苏静好的眼角,瞬间渗出血迹。 苏静好吓懵了,原先以为夜芷言不过就是个纸老虎,绝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她才有恃无恐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夜芷言竟然这么不留情面。 这哪里还是从前的夜芷言? 她直接跪在地上:“大小姐息怒!奴婢知道错了。” 夜芷言冷笑一声:“夫人就是这么教导奴才的?出去跪着,等镯子什么时候修好再起来!” 苏静好险些瘫倒在地,镯子没碎,她只是不想把那么好的东西还给连翘而已。 现在她说并没有摔坏,指不定夜芷言还要怎么惩罚她呢。 “大小姐,奴婢现在就去修镯子,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不要罚奴婢。” 刚来就被罚跪,她以后还怎么在侯府立足? 下面那些被她欺负过的丫鬟该如何嘲讽她? 夜芷言掀开被子,连翘马上扶着她坐上轮椅。 夜芷言故意表现地很吃力,她还不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好转。 连翘推着夜芷言到苏静好面前:“不想罚跪也可以,我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她将自己照着记忆画出来的玉簪图样递给苏静好。 苏静好看了图,有些疑惑:“没见过。” 夜芷言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难道真的不在杜佳月手里? 夜芷言把图收起来:“嗯,那你帮我留意,这是我最喜欢的簪子,前些日子弄丢了。” 苏静好立马谄媚道:“想来定是被哪个贱蹄子偷走了,大小姐,我在丫鬟里还算能说上话,我一定帮您留意。” 夜芷言点点头:“好,那你现在……” 夜芷言盖住自己的腿,笑了笑:“去把我的夜壶刷了吧。” 苏静好刚堆起来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夜芷言竟然让她去干这么下贱的工作! 刚才还笑眯眯的,说翻脸就翻脸。 这些主子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把奴才当人看!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主子,把这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尽数踩在脚下! 连翘听话地把苏静好在只香居刷夜壶的事情传了出去,很快就到了杜佳月耳朵里。 杜佳月正在伺候刚下朝的夜怀瑾,没忍住手里一个用力就捏痛了夜怀瑾。 夜怀瑾上午被顾辞宴在朝上一顿怼,这会正憋着火。当即就发了脾气:“一把年纪还这么毛躁!跟儿女们一般计较!我看这个主母不如幼卿做!” 第009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明显看出夜怀瑾心情并不好,杜佳月却不管。 当下就哭丧着脸抱住夜怀瑾的大腿哭闹起来:“就算老爷要废掉我,还有音容这个侧室,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妾当主母!况且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儿女又不听话,老爷什么都不问就如此斥责我!” 夜怀瑾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实在后悔。 杜佳月当年是淑离郡主侍女的时候,也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自当了主母,整天见的,活像个深闺怨妇,让他好不头疼。 夜怀瑾叹口气:“你倒说说,又有哪个儿女为难你了?” 杜佳月擦了把眼泪:“当然是夜芷言了!也不知道她这次回来吃了什么药,嚣张跋扈得很,非要我的贴身侍女去伺候她。我也不愿给老爷惹事就给了。谁料,她竟让静好那丫头刷夜壶。” 夜怀瑾眉头皱的更紧了:“有这事?” 杜佳月连连点头:“她还说,以后府里的奴才,她想打谁就打谁。谁也拦不得,王姨昨天就被打破相了,好歹也是妾身的亲戚,竟一点儿面子都不看。” 杜佳月越说越抽抽,肩膀都在耸动,可见是委屈狠了。 夜怀瑾心烦不已,他也觉得夜芷言这女儿跟换了个人似的,可有顾辞宴的警告,他也说不得什么,这就很窝囊了。 “行了,你少跟她冲突,等明儿应付了八王爷,挑个人把她打发了,也省得府里鸡飞狗跳的。” 杜佳月早有这个心思了,顿时喜笑颜开:“老爷放心吧,就算芷言是个残疾的,毕竟是夜家女儿,妾身一定好好给她寻个人。” …… 夜芷言在屋里按摩双腿,小腿热热的,已经有感觉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屋外传来声响,应该是有人来了。 夜芷言连忙用被子盖住双腿,她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事。 推门进来的是柳幼卿和李银屏,还有柳幼卿的两个女儿。 根据原主的记忆,夜怀瑾一共有三个姨娘,除了今天来的这俩,还有一个赵宜菱,赵宜菱原本是青楼女子,夜怀瑾不顾众人反对纳了她。 原本赵宜菱也受宠过一阵,后来五少爷夭折,她就一心向佛了,不再问府里的事情,跟夜怀瑾也走得远了。 夜芷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前的男人,也太幸福了吧? 还是未来的一夫一妻好啊。 “言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开口的是柳幼卿的小女儿夜揽衣。排行老七,还不满十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罗裙,更显得娇俏可爱。 夜芷言没办法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冷漠,嘴角勾出个微笑张开手:“到姐姐这儿来。” 柳幼卿把夜揽衣抱到夜芷言床上,自己和李银屏坐在床边,大女儿夜羽衣拘谨地站在后面:“见过大姐姐。” 夜芷言也回了个礼。 柳幼卿微微一笑:“言丫头身体好些了吗?” 夜芷言一边逗着夜揽衣,一边回答:“谢柳姨娘关心,已经好多了。” 柳幼卿笑眯眯地看着玩闹的夜揽衣,她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笑起来柔媚又端庄,怪不得如今最得宠。 “老爷让我调查茶庄的事情,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还你一个清白。”柳幼卿说。 夜芷言认真看了眼柳幼卿,柳幼卿倒是真诚,显是真来示好的。 夜芷言也不想到处树敌,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谢过柳姨娘了。” 柳幼卿摆摆手:“这有什么客气的。以前你在茶庄里,我们也少来往。现下你回来了,我和你李姨娘,还有你两个妹妹也可以常来看看,陪你解个闷子的。” 夜芷言心想只要你们不作妖就行了,我才没心情跟你们聊八卦。 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好。” 柳幼卿看向夜芷言的腿,刚才还笑盈盈的脸瞬间写满了悲伤和怜悯:“可怜你一个女孩,从小没有娘亲,还被生生打断腿,真是可怜。” 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既表达了对夜芷言的心疼,又提醒她这腿是杜佳月打断的。 李银屏也跟着抹泪:“真是可怜见的。” 夜芷言被她们的眼泪弄懵了,不由得感慨这眼泪说来就来,搁以后妥妥的影后。 柳幼卿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对夜羽衣招了招手,夜羽衣小心翼翼地递给夜芷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夜芷言疑惑地打开,竟然是一块胖乎乎的人参。 虽然在2160年已经没有人会拿人参这种东西养身体,但夜芷言知道在很久以前这还是很珍贵的保养品。 她连忙摆手拒绝:“这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柳幼卿按住她的手:“收下吧,这是我和你李姨娘一点心意。” 夜芷言推脱不得,心里也知道这二人是来跟她结盟的。 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想到这里夜芷言便假装感动地拉住柳幼卿和李银屏的手:“谢谢二位姨娘。以后芷言发达了,一定报答你们。” 柳幼卿笑道:“这有什么好报答的?行了,我看你也累了,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们一走,夜芷言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古代的女孩子委实辛苦,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女则女德条条框框听起来就头疼。 晚间,解落院那边喊人来叫夜芷言过去用晚饭,她直接拒绝了,让连翘端了回来。 连翘回来的时候说夜怀瑾脸都绿了。 能允许她上桌吃饭已经是够给脸的了,谁料她还给脸不要脸,夜怀瑾在饭桌上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连翘还有点担心夜芷言处境艰难,但见夜芷言一点儿都不担心,也就不管了。 反正她家小姐有本事得很。 入夜,夜芷言支走了连翘,一下一下又在按摩双腿。 按摩了好一阵儿,夜芷言撑着床沿,想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因为吃力出了一身的汗,也只微微地移动了几厘米的距离。 夜芷言靠着床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心里是着急的。 她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能站起来,赶紧找到玉簪回到未来去,而不是这样困在侯府里寸步难行。 因为想得过于入神,夜芷言一个不小心摔下了床。 “哎呦!” 她痛呼一声,正要开口喊连翘,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整个人被凌空抱了起来。 第010章 夜会八王爷 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夜芷言下意识地要打过去,皓腕却被人顺手抓住。 “如果你不怕整个侯府都知道大小姐夜会男人的话,就叫吧。” 这声音过于熟悉,漫不经心又邪魅入骨。 夜芷言抬起头,果然看到半张银色面具。 高悬的一颗心,瞬间就落回了胸腔。 不知为何,即便是顾辞宴恶名满天下,但对她来说,他始终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善意。 他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她拼了命保护他的安全。 他们是一起在生死边缘相依回来的。 所以对于顾辞宴,她打从心底不觉得害怕。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信任和依赖。 夜芷言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外面都在传武南候府大小姐被你八王爷玷污了。大不了就坐实谣言呗。” 顾辞宴小心将她放在床榻上,一缕青丝散下来刚好划过夜芷言的脸。 淡淡的皂角香味沁入心脾,十分舒爽。 顾辞宴淡淡道:“本王说过,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夜芷言本来想反驳,就算她只是一丝意识,但身体有没有被侵犯过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可想到她和顾辞宴的相遇…… 算了吧,难道她还真能嫁给他不成? 夜芷言靠在床头,也没好脸色:“王爷说话一定要这么伤人吗,奴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顾辞宴坐在夜芷言身边,嘴角的笑意淡地跟没有似的:“能解本王的奇毒,还能治好残废的双腿,夜芷言,你叫本王怎么相信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夜芷言撇撇嘴,这个王爷人跋扈,嘴也恶毒。 “我只不过是会点医术,可还是个残废,连个正常人都比不得。” 顾辞宴显然不想跟她纠缠这个话题,不经意地转移话题:“你师从何人?大梁有如此医术的人,据本王所知,只有苏剑能勉强算得上。” 夜芷言心道坏了,这八王爷还是起疑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未来的基因研究学博士吧? 也不知道那个苏剑是何许人也,就拿来用用吧。 为防止掉进顾辞宴的坑里,她也没有明说,只是含混不清地道:“我与苏神医,确实有些渊源,只是不便与王爷透露。” 顾辞宴了然地应了一声。 夜芷言看他似是信了,这才放心,算是蒙混过关了。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剩下的解毒剂:“话说回来,明天才是约定的时间呢。你现在就来了。拿走吧,我夜芷言说话算话。” 顾辞宴从善如流伸手,夜芷言将解毒剂和注射器放在他手心。 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掌心。 凉的彻骨。 想必是奇毒的原因,等解了毒,应该不会这样凉。 夜芷言仔细盯着顾辞宴掌心的纹路,心头涌起浓浓的渴望。 真的好想抽一管他的血回去研究啊。 就算会被打,她临走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抽一管。 顾辞宴看她想的那么入神,眼里的奸诈已经藏不住了,只觉得好笑,收回手:“本王不是来取药的。” 夜芷言依依不舍地把视线收回:“那你来干嘛?” 夜芷言本来想猜该不会是专程来看她的吧,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诧异地张大嘴:“你该不会是又被追杀了吧?” 顾辞宴轻咳一声:“那些废物本王还未曾放在眼里。” 他的确是被追杀的,逃到这条巷子里,突然想到附近就是武南候府,就过来看一眼。 也没有考虑过他一个单身王爷深夜入女子闺房有什么样的后果。 夜芷言警惕地看了看外面:“你没被人发现吧?万一追兵来了,我这里也藏不下你,总不能把你塞我被子里吧?” 她的样子引得顾辞宴发笑,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有勇有谋,医术高超,时而稳重不似她这个年纪,时而又稚嫩如孩童。 见了男人不知避嫌,简直不知廉耻地有点可爱。 当真有趣。 顾辞宴摇摇头:“没有,不过本王途径你院子,倒是看见有个丫鬟鬼鬼祟祟出去了。” 夜芷言意料之中的,苏静好毕竟是杜佳月的人:“随她去吧,反正我也不在这里待太久。” 顾辞宴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只当她着急嫁人,果然是女子都不能免俗。 顾辞宴又觉得有些乏味,准备走了。 “王爷,我能求你个事吗?”夜芷言又把那张图拿了出来,给顾辞宴看,“您认识这个吗?” 给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有点智障。 簪子这种东西是女孩用的,顾辞宴一个到处被人追杀的恶棍王爷,怎么可能会见过? “算了,当我没有问。” 夜芷言要收回来的时候,顾辞宴接过了那张图,微微蹙眉:“认得。” “真的吗?”夜芷言兴奋地凑过去:“在哪里见过?” 顾辞宴狭长的眸子微眯,透着极度危险的意味。 夜芷言瞬间感觉自己是一只被老鹰标中的兔子,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 她不敢去看顾辞宴的眼睛,咽了口口水,看着锦被上的花纹,小心翼翼又坚定地道:“这个事情对我很重要,还望王爷告知。” 顾辞宴将图纸随手丢在床上,声音也像蒙了一层冰霜似的:“我母妃就有一个。” 听到他这么说,夜芷言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望向顾辞宴。 因为太过于兴奋,那双美眸里甚至沾染了水雾:“当真?” 四目相对,顾辞宴挑眉:“本王有什么必要骗你?” 夜芷言忽的又抓住顾辞宴的手臂,眼里的光芒在昏黄的烛光下亮地晃眼:“王爷,求您带我进宫!” 顾辞宴脸上的神色被薄怒代替,他看向夜芷言在他胳膊上微微颤抖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悦:“夜芷言,你放肆!” 夜芷言被吓住了,她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 自己这样说,肯定会被顾辞宴认定为居心叵测的女人。 既然已经有了线索,那就不着急了,得从长计议。 夜芷言当即转换了笑脸,转移话题:“王爷别生气嘛,来,我教您怎么注射解毒剂。” 顾辞宴后退一步,冷冷地:“不必。” 第011章 人赃俱获,你如何抵赖 都道女人翻脸如同翻书,顾辞宴也不遑多让。 夜芷言后悔莫及,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得罪了顾辞宴的后果太严重了。 且不说玉簪断了线索,他要生着气明天不肯来,她没了靠山,夜怀瑾绝不会再给她面子,杜佳月指不定要怎么为难她呢! 事已至此想也是空的,还是先为自己筹谋一番。 夜芷言赶紧喊来了连翘,小心叮嘱道:“连翘,你今晚别睡了。盯紧苏静好,看她有什么动作。” 一个时辰后,连翘果然又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金步摇,眼熟得很,夜芷言微微一想就记起来了,她见杜佳月戴过。 连翘气的小脸通红:“大小姐,我听你的,回去之后就装睡,苏静好回来看我睡着了就往我柜子里放了这个。” 果然,这手段是最低级却也是最致命的。 多亏顾辞宴的提醒。 夜芷言接过金步摇:“你过来没有惊醒苏静好吧?” 连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没有,我看她睡熟了才来的,大小姐,怎么办呀!要不要现在把苏静好抓起来?” 夜芷言摇摇头:“我们现在拆穿,她肯定会反咬一口,到时候反而说不清了。” 屋内灯光如豆,一主一仆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 第二天一大早,连翘来伺候夜芷言梳洗的时候,还忍不住兴奋:“大小姐,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您好厉害,猜的真准。” 可能因为太兴奋,连翘还不小心拽痛了夜芷言的头发。 夜芷言揉着头发宠溺地说道:“以后跟着我可要稳重一点,咋咋呼呼的。万一我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再给我办砸了。” 连翘立马一脸正经:“大小姐你放心。连翘一定会办好您说的每一件事。” 主仆二人正说着,就听见院外一阵喧闹。 镜子里的夜芷言和连翘对视一笑。 来了。 来的人不是杜佳月,而是二小姐夜华清。夜华清带着几个婆子,一众人气势汹汹。 “都给我搜!一定要人赃并获!” 夜芷言往外望了一眼,问连翘:“都没问题了吧?” 连翘兴奋地点点头:“嗯。” 夜芷言拍了拍连翘的小脑袋:“你笑成这样,还不用说夜华清就起疑了,一会儿要哭,知道吗?” 连翘顿时憋着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知道了,小姐。”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夜芷言主仆再不出去,估计整个只香居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连翘推着夜芷言悠悠地出去,正撞上夜华清的人要冲进连翘房里。 夜芷言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连翘似一道闪电般扑了过去,死死地抓住门把手,一夫当关。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女孩子的房间,你们不许进去。” 清丽的小脸写满惊恐和心虚,连夜芷言都要被骗过去了。 可以啊,原来连翘天赋在这里。 夜芷言忍不住都想鼓掌了。 连翘的反应连夜华清都愣了一下,苏静好明明说的是趁着连翘不注意放进去的。 她如此激动,难道真的偷拿了什么东西? 那便更好了,一道全搜出来,狠狠打夜芷言的脸。 夜华清冷笑一声:“我母亲昨儿丢了个首饰,现在就差你们只香居没有搜了。夜芷言一个残废干不了什么,倒是你这小丫鬟,说,是不是做贼心虚!” 连翘浑身颤抖:“我……我没有……我没有拿夫人的东西。” 夜华清气焰更加嚣张,“把她给我拉开,仔细搜!” 两个家丁上来拉住了连翘,剩下的人由王姨带着一股脑冲了进去。 连翘被人拉着还不忘演戏,往夜芷言这边看过来,眼里尽是恐慌和求助:“大小姐,救救我,你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八风不动,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连翘,我相信你没有做过,不用怕他们。” 闻言,夜华清更加得意,等一会儿东西搜出去,看你是不是还能这么冷静! 从刚才进去只是片刻,王姨就拿着从连翘柜子里搜出来的金步摇。 “这是什么?你这贱蹄子,人赃俱获,你如何抵赖!” 连翘拼命摇头:“不是我,这不是我的东西!” “从你被子里搜出来的,还敢抵赖!” 王姨说完,抬手就要打连翘,被夜芷言一声“慢着”喝止。 王姨脸上还顶着被夜芷言打出来的那道疤,因为得意更显得狰狞:“大小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您可不能纵容啊!” 夜芷言就那么坐在轮椅上,表情淡淡的,但王姨却没来由觉得害怕。昨日被鞭打的情景突然就在眼前浮现。 她颤抖着把步摇交给了夜华清,躲在了后面。 夜芷言微微一笑:“这才对嘛,狗就要有狗的样子,主人在这里,轮不到你在这儿吠。” 王姨脸色一僵,不敢出声。 夜华清冷哼一声:“众目睽睽,你就算是想包庇也不行,给我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看谁敢动!” 夜芷言推着轮椅到连翘旁边,微微一附身,向连翘伸出了手。 即便是演戏,这一幕也让连翘从内心里觉得感动,眼眶一热,险些就落了泪。 夜芷言牵住连翘的手,凌厉地看向在场众人:“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夜华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夜芷言。 即便自己站着,她坐着。 即便自己身后这么多人,她只有一个人。 也还是让她胆寒,从内心里害怕,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不该是这样的。 夜华清又怕又气,正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杜佳月带着夜怀瑾来了。 夜华清如释重负,瞬间有了底气:“爹,娘,你们可算来了。” 夜华清楚楚可怜地行了礼,把步摇递给了夜怀瑾:“步摇已经找到了,可是姐姐非要护着一个奴才,女儿怕伤到她,没有动手。” 夜怀瑾已经在来的路上听杜佳月说了始末,见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 “府上绝容不得这样下作的东西,来人,拉开大小姐,给我乱棍打死!” 前世在玉簪上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清晰起来,夜芷言只觉得内心被一股悲凉和难过占据,她不屑地轻笑一声:“又是乱棍打死,父亲,你就这么 第012章 从我身上踏过去 夜怀瑾一愣,眉头拧紧:“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还有些委屈,他何时要打死自己的女儿了? 夜芷言抬起头来,方才的那一丝悲伤已经不见:“我说,父亲还是跟原来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事情查清楚了吗?” 夜怀瑾举起手里的步摇:“东西都在这里了,有什么好查的?” 夜芷言嗤之以鼻:“那父亲你倒仔细看看,这是不是娘亲丢的那只?” 说完,她冷冷地扫向众人。 被她视线扫过的众人,都只觉周身瞬间被一股凉意覆盖,尤其是夜华清,她突然心底一慌。 杜佳月一把抢过那只步摇:“没错,这就是我的那只,夜芷言,你少在这儿四两拨千斤!今天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夜芷言不卑不亢:“母亲,我问你,你的是金步摇么?” 杜佳月不明所以,点头:“没错,是去年我生辰你父亲送的那只。” 夜芷言指了指远处看戏的苏静好:“你,去端碗水来。” 夜芷言的平静让几个始作俑者慌了手脚。这跟他们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夜芷言到底想干什么? 杜佳月柳眉直竖:“夜芷言,你休想耍花招!” 苏静好很快端了水来,夜芷言示意她端到夜怀瑾面前。夜怀瑾一脸狐疑,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夜芷言解释:“众所周知,真金不怕火炼,当然更不会怕水。父亲,你把步摇放在水里试试。“ 夜怀瑾虽然不耐烦,但也好奇夜芷言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依言放了进去。 杜佳月母女屏住呼吸看着碗里的步摇。 片刻后,步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在了碗里,原本清澈的水,变成了一碗泥水。 杜佳月母女脸色瞬间僵住,夜华清不可思议地端起碗,用手指轻轻搅动。 什么都没有。 刚才那个金步摇,就这样化在了这碗水里。 “父亲,这肯定有蹊跷!”夜华清急切地抓住夜怀瑾的袖子,慌乱地解释起来。 夜怀瑾脸色青白,看向好整以暇的夜芷言:“这到底怎么回事?” 夜芷言扭头对连翘眨了眨眼:“好连翘,你来说吧。” 连翘跪到夜怀瑾面前磕了两个头,然后娓娓道来:“老爷,大小姐生辰将近,奴婢想给大小姐准备礼物。别的小姐们都戴金戴银的,我家大小姐连自己做绢花的钱都没有……” 连翘说到这里,也是多了几分真心,声音带着哭腔:“奴婢不忍心大小姐这么凄苦……记得她很喜欢去年您送夫人的那只步摇……所以奴婢就照着这个步摇捏了一个。本来想着等生辰那日送给小姐,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奴婢的心意。” 说着,连翘擦了把眼泪:“奴婢刚才拦着,也是怕被二小姐搜出来没了惊喜,所以才激动了些。” “老爷,您要替连翘做主,连翘绝对没有偷过东西啊!” 连翘哭地满脸是泪,抓住了夜怀瑾的衣角。 夜华清面对着突然的变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着了夜芷言的道! 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夜芷言划着轮椅过去,拉住了连翘的手,脸上也挂着泪:“好连翘,我就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今天冤枉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后半句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夜华清母女一阵心惊肉跳。 夜怀瑾脸色几度变幻,待要发作时,夜华清突然道:“她骗人!” 夜华清急急道:“父亲,依连翘所说,步摇是假的,可姐姐事先不知,她怎么就知道步摇会溶于水呢?” 夜怀瑾也觉得夜华清说的有道理:“芷言,你说说怎么回事?” 夜芷言故意做出一副夸张样,张大了嘴巴:“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步摇材质不对,花纹什么的假成那样,你们不会真的没发觉吧?” 夜怀瑾轻咳两声,这不是拐着弯骂他智障吗? “当然是看出来了,不过刚才被你母亲着急叫来,一时也没有留心。” 看夜怀瑾已经被夜芷言骗过去了,夜华清不死心地又道:“父亲,母亲的步摇真的丢了,您让我再搜一遍,肯定能找出来!” 让苏静好藏的是真步摇,现在变成假的,那真的肯定还在这里。 说不定就在夜芷言的屋里! 只要让她搜,肯定能找出来! 杜佳月也连忙跟着道:“没错,老爷,妾身很喜欢这个步摇的,既然就差这只香居没搜过了,要不然找一找吧?也让妾身安心?” 夜怀瑾也不是傻子,到这一步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况且夜芷言这么一遭,自己一个家主的面子都丢光了,让他们去找,真找出点什么,也能驳回点面子。 此时此刻,他想的完全不是女儿的名誉和家庭的和睦。 只觉得自己的面子不能丢。 夜怀瑾点点头:“芷言,那就让他们搜一搜吧,父亲也相信,你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夜芷言脸色渐冷,她实在没有想到夜怀瑾竟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她目光如炬地看向众人,犀利的眸光看得夜怀瑾一阵心虚。 “不许搜!想搜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夜芷言的坚持在夜华清看来,那根本就是畏惧。她瞬间底气十足地质问道:“姐姐是怕什么?” “如果搜不出来呢?” 夜芷言只是定定地看着夜怀瑾。 夜怀瑾被她看得发毛,打着哈哈道:“搜一下也不会怎么样,都是家里人,万一你这丫鬟真的把步摇藏在你屋里,为父也好帮你提前杜绝。” 夜芷言冷哼一声:“看来是非搜不可了?那如果真的搜不出来,父亲可否让夜华清当众向我磕头道歉!” 夜怀瑾刚想说不至于,夜华清自己倒同意了:“好!” 她现在已经猪油蒙了心智,认定步摇就在夜芷言屋里。 夜芷言让开路,让她的人进去搜。 王姨带人刚刚进去,柳幼卿来了。 “老爷您糊涂啊,怎么能任由二小姐胡闹呢?这样伤了芷言丫头的心!” 她扭着腰肢款步而来,手伸在夜怀瑾面前:“侯爷,您看,这是什么?”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把众人要找的金步摇。 第013章 王爷您是天上遥不可及的云 这一幕的变故来地猝不及防,夜华清只觉得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脸上,几乎站立不住。 夜华清死死地盯着柳幼卿的手,步摇泛着金色的微光。 步摇上面的珠玉晶莹璀璨,因为柳幼卿的动作正在微微晃动。 柳幼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微微笑着的夜芷言,继续道:“妾身去书房给老爷送百合粥,碰巧见到它在您书桌上,听到这边的事情就赶了过来,还好,没酿成什么大错。” 王姨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退了出来。 撞上夜华清急切的眼神,王姨一脸惶恐地摇了摇头。 柳幼卿轻笑:“老爷您看,妾身就说这是一场误会。” 话音刚落,就见夜华清猛地上前夺过步摇,瞪大双眼:“不可能,父亲,肯定是柳姨娘说谎。” “放肆!” 夜怀瑾老脸上写满了难堪,眼底尽是不悦。 儿女们胡闹也就算了,怎么也把他拉进来?让他在一个瘸子面前丢了父亲的面子。 柳幼卿并不介意夜华清的无礼,反过来安抚夜怀瑾:“无妨,华清也是好心办了坏事,老爷您就别生气了。” 言罢又看向夜华清,笑得和蔼可亲:“你呀,给你大姐道个歉也就罢了,芷言心善,不会跟妹妹计较的。” 一番话,端的是个贤妻良母的美好形象。 反衬得一旁教唆女儿闹事的杜佳月无德无能,难堪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柳幼卿这个盟友算是没有交错。 夜芷言礼尚往来地对她点头:“柳姨娘说的是,我毕竟是侯府大小姐。” 此时,夜华清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握紧手中步摇:“不可能,我不会向一个瘸子道歉的!” 夜怀瑾刚刚被安抚下去的怒气又忽的升起,他愤怒地瞧了一眼夜华清:“我看你越发没规矩了,你母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的你吗?” 此言一出,杜佳月反而吓坏了,连忙撇清责任:“老爷,妾身冤枉啊!” 同时恶狠狠剜向夜华清:“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夜华清屈辱地看着众人,连同自己的母亲都已经倾向夜芷言了。 这跟她期待地完全不一样! 夜怀瑾恨不能扑上去咬断夜芷言的脖子:“父亲,这肯定是夜芷言的诡计。她故意把步摇藏在您的书房,然后设计陷害女儿……” 夜华清越说越离谱,她已经无畏无惧了,只想要拉夜芷言下水。 “啪!” 夜怀瑾怒目圆睁,一巴掌将夜华清打地险些站不稳,脸上瞬间多了个显眼的五指印。 “放肆!你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吗?” 夜怀瑾打的不算用力,可夜华清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挨过打?当即就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望着夜怀瑾:“父亲。” 夜怀瑾也是微微愣了愣,有些心疼。 要是打坏了那张娇艳的脸,还怎么许配盛京的王孙公子! 都怪这个夜芷言,她一回来府里就鸡飞狗跳的。 夜怀瑾的怒气瞬间尽数转移到无辜的夜芷言身上,连看着夜华清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你大姐姐身上有疾,你作为妹妹应该多照拂她,怎能如此陷害于她?芙蕖,把你家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踏出解落院半步!” 夜华清双目含泪,仿佛受了极大委屈般的:“父亲,求您不要把女儿关起来,父亲!” 杜佳月也抓住夜怀瑾的胳膊求情:“老爷,念在华清是出于孝心才办错事的份上,别罚这么重。” 不就是禁个足,怎么就重了? 那么她当初被活生生打断腿,又算什么呢? 夜芷言还未来得及出声,柳幼卿便道:“姐姐你糊涂了,你们要求的人,该是芷言丫头才对。她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夜华清怔住,继而一脸愤恨地嚷道:“我才不要求那个瘸子,她也配让我求她?” 夜芷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猪对手非要送人头,真是拦也拦不住。 夜怀瑾不悦地低头看过去:“你笑什么?” 夜芷言靠在轮椅上,笑意转瞬即逝,懒懒地看向夜华清:“今天结束了,明天是什么?” 不等夜华清回答,夜芷言又道:“我告诉你夜华清,不管你下一招是什么都尽管放马过来,我夜芷言必将十倍奉还。” 陡然提高声音的警告仿佛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夜华清心口。 也是从这一刻起,夜华清才意识到母亲说的“那瘸子仿佛换了个人”是什么涵义。 母亲说的没有错,是她轻敌了。 夜怀瑾轻咳两声,打断二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咳咳。既然华清是无心的,而且为父刚才也已经教训过她了,芷言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给为父一个面子,别再追究了。” 对于夜怀瑾明显的偏心,夜芷言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垂眸:“就依父亲的,可连翘被白白冤枉这一遭,妹妹总该道个歉吧?” 夜华清气笑了:“夜芷言你疯了吗?想让我给一个丫鬟道歉!” “丫鬟怎么了?” 一道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极度危险气息的声音猝不及防地自众人背后响起,所有人都在瞬间感受到逼人的威压,甚至没有人敢往后看一眼。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顾辞宴负手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蹙眉看着他。 还以为那晚不欢而散之后,顾辞宴今天不会再来。 这男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心里还有点微微的欢喜是怎么说? “丫鬟也是人,也不能随意欺辱,是不是,夜候爷?” 说完这句话,顾辞宴刚好走到夜怀瑾身边,手轻轻拍了拍夜怀瑾的肩膀。 看似亲密,实则危险。 夜怀瑾被顾辞宴拍地半边肩膀瞬间麻木。他踉跄了一下,半个身子歪斜,额头更是冷汗涔涔,连想行个拱手礼都没有力气:“王……王爷……” 顾辞宴松开手,往夜芷言那边走去。 夜怀瑾才感觉半边身子有了知觉,他连忙行礼恭敬地回道:“王爷说得对,生而为人并无贵贱之分。” 顾辞宴猛地回身,怒目而视:“侯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跟本王一样尊贵么?” 夜怀瑾:“……” 夜怀瑾忍着骂娘的冲动:“下官不敢,王爷您是天上遥不可及的云,下官是任人踩踏的泥,怎能相提并论呢?” 第014章 本王认为该杀 “噗嗤!” 夜芷言第一个笑了出来,这八王爷当真邪气得紧。 这要是未来,可是会被人泼硫酸的。 怪不得恶名昭著,是盛京贵女的噩梦。 实至名归啊。 顾辞宴淡淡地瞥了一眼夜怀瑾:“侯爷自谦了。” 夜怀瑾脸黑成锅底碳,却也不敢说什么,还要赔笑。 也就是夜芷言,其他人纵然快憋红了脸,也不敢笑出声。 在侯府夜怀瑾就是天,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若不是顾辞宴,他们一辈子也不会看到这样唯唯诺诺的夜怀瑾。 顾辞宴走到夜芷言身前,居高临下地望向她的双腿,而后才移到夜芷言的脸上。 剪水双瞳盛满笑意回望着顾辞宴:“王爷您怎么来了?” 顾辞宴原还有些介怀她的无礼,但她的药毕竟解了自己的奇毒。他纵然为人跋扈,却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她在侯府过得那么凄楚,自己不过举手之劳。这么想着他才如约来看她。 谁料撞上一出好戏。 他来得早,原只是想看看夜芷言这回又该如何应对,却没想到那出狸猫换太子实在精彩,才多看了片刻。 顾辞宴看她一眼,随即冷漠地扫向众人:“本王不来,怎知道淑离郡主遗孤在侯府竟还遭受这般欺凌!” 夜怀瑾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王爷说笑了,不过是姐妹之间玩闹,是吧芷言?” 边说,边给夜芷言使眼色。 夜芷言看见了,她说:“父亲说的对。” 夜怀瑾刚要夸她懂事,就看见夜芷言望向还被家丁押着的连翘:“不过,八王爷说了,丫鬟也是人,所以这歉还是要道的。” 夜华清沉默半晌,听到这话当即就要反驳,被夜怀瑾端机立断地一脚踹在地上:“逆女!还不听你姐姐的话,给连翘姑娘道歉。” 夜华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怀瑾,被踹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夜华清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父亲……”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招祸的话来,夜怀瑾连忙打断:“住嘴!还不快道歉!” 连翘一脸惶恐地看着夜怀瑾:“侯爷折煞奴婢了。二小姐不用给奴婢道歉。” 夜华清羞愤至极,红了一双眼:“连翘姑娘,对……” “对不住”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给一个下贱的奴婢道歉,她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传出去,那些贵女又该如何讥讽于她! 夜华清又羞又气,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艰难地吐出带着哭腔的三个字:“对不住。” 说完,夜华清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顾辞宴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的夜华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本王没有听清,侯爷听清了吗?” 夜怀瑾脸色大变,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欺人太甚! 可顾辞宴是为了小厮就能把皇子命根子剁了还不受罚的人,如果认真起来,就不只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逆女,没听到王爷说吗?还不大点声儿道歉!”夜怀瑾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咬牙切齿。 夜华清猛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连翘:“本小姐对不住你,够了吗?够不够?” 今日颜面尽失,他日必将夜芷言碎尸万段! 连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夜芷言,不敢说话。 折腾一早上,夜芷言早觉得累了。 她刚要打发他们走,顾辞宴慢悠悠地开了口:“大小姐善良,可本王方才看了全程。二小姐这样不择手段残害姐妹的人,本王认为该杀。” 杜佳月倒抽一口气,直接晕了过去。 夜华清被一股寒意笼罩,只觉得有一把手狠狠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夜怀瑾“噗通”一跪了下来:“求王爷饶了小女一命,下官日后定当严格管教。逆女,还不快给王爷跪下!” 精心养大的女儿,还没有用上,怎么能被顾辞宴一句话杀了? 瞬间,只香居里跪了满院的人。 夜华清涕泪横流,求生欲让她再顾不上脸面。跪爬到夜芷言脚下,抓住她的衣裙:“姐姐,我错了,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让王爷杀我。” 夜芷言头疼地看着夜华清,她也只是想教育教育夜华清,还真没想要杀她。 杀人距她一个做研究的科学家来说,真的太远了。 “王爷,华清毕竟是我妹妹……” 求情的话还没说完,顾辞宴微微勾唇。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刺眼,还是被面具骗了,夜芷言觉得这个笑容此刻竟显得有些宠溺,看的她心底微微一乱。 “嗯。” 淡淡的单音节,带着男人低沉的嗓音,明目张胆的致命诱惑。 夜芷言脸微微一红。 “多谢王爷开恩,多谢姐姐开恩,多谢王爷……” 夜华清一下一下磕头谢恩,夜芷言不耐地挥了挥手:“够了,你走吧。” 夜华清这才停下磕头,精致的妆面已经哭花了,整个人狰狞又狼狈。 顾辞宴厌恶地别过眼:“还不快滚!” 夜华清识趣地跪离,退到人群中才敢站起来。 夜怀瑾如蒙大赦:“芷言你好好休息,王爷,咱们移步前厅吧。” 顾辞宴看都没有看夜怀瑾:“本王是来看大小姐的。” 言下之意,你们可以滚了。 夜怀瑾有些为难,夜芷言虽然是个残废,但毕竟是还没有出嫁的闺阁女子。顾辞宴不走正门,直接出现在后院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单独呆在这里,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但看了眼顾辞宴,他缩了缩脖子。 算了算了,得罪不起顾辞宴。 “王爷要走的话还请差人通报,让下官送您出府。” 顾辞宴摆手:“不必。” 众人一离开,只香居瞬间冷清下来。苏静好跪在角落里面如死灰,那双眼睛已经如同死人一般了。 夜芷言只看了她一眼:“外面跪着去吧。” 苏静好一路磕着头退了出去。 “小姐,我去给您和王爷拿点儿点心。” 连翘懂事地退出去,关上了只香居的大门。临了,看到那个人站在自家小姐旁边,高大伟岸,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保护着她家小姐。 连翘擦了擦眼泪,她不管顾辞宴美或丑,不管顾辞宴是不是恶名在外,只要他是真的对小姐好便够了。 夜芷言当然不知道连翘这一番心思,她仰望着顾辞宴:“谢谢王爷替我解围。” 顾辞宴微微欠身,上半身逼近夜芷言。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暧昧的气氛在周围升温。 夜芷言下意识地握住轮椅扶手,有些不知所措:“王爷,您……” 顾辞宴挑眉,却凑的更近:“本王有个问题要问你……” 第015章 惦记着抽他的血 夜芷言望着近在眼前的脸,半张面具在阳光下泛出耀眼银辉,晃得夜芷言有瞬间的失神。 那天晚上在山洞里曾端详过他的脸,但也没有靠得这样近。 近地连他脸上软软的白色绒毛都看得见,还有那浓密睫毛,像一把扇子在眼睑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个人,精致地让她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 要是能拿他的基因做研究,克隆几个美男子,那该多好呀! 夜芷言眼底的狂热顾辞宴没有错过,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就这么惦记着抽本王的血?” 顾辞宴长眉微拧,这小小女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竟然被看出来了,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夜芷言尴尬地耸了耸肩,往后缩了缩脖子:“哪里哪里,王爷多虑了。对了,您不是说,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么?” 顾辞宴从善如流地略过了这个话题:“那个假的步摇,是什么做的?” 虽然夜芷言骗众人说是泥捏的,但他看得分明,那绝不是泥。 夜芷言的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愣了下笑了:“王爷您猜?” ……昨夜连翘过来找她,为了将计就计她有了这个主意。那个假的步摇,其实来自于2106年的5d打印机。 科技发展到2106年,5d打印机已经非常普遍了,而且还可以根据需求随意选择材质。 像这样一个步摇,即便不能做到一模一样,以假乱真是绝对可以的。 还好研究所有一个打印机,不用白不用咯。 至于柳幼卿的突然救场,是连翘天不亮的时候偷偷去找的。 夜怀瑾的书房,当然是身为宠妾的柳姨娘更方便进。 顾辞宴起身:“既然你不愿意说,本王也不勉强。” 夜芷言松了口气,她倒是想说,说完就要被当成妖孽烧死了。 “你的腿如何了?” “王爷毒清了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到底是经历过生死的,默契不是一般。 顾辞宴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与夜芷言对视一眼,夜芷言尴尬地别过头去。 怎么回事? 初遇那天他中了情毒,她衣衫不整,气氛都没有今天如此暧昧。 夜芷言觉得脸有些烧。 “你先说。” “王爷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这下夜芷言更加尴尬,温度瞬间蔓延到脖子。 顾辞宴嘴角含笑,垂眸看着脸红不知所措的夜芷言,只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他看到的夜芷言,可不是这么一副娇羞的样子。 “怎么?见到本王,很紧张?” 夜芷言点点头,很诚实地回答:“有点。” 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心情,就好像是被寒冰层层包裹的心,突然开了一朵花。 顾辞宴对她的坦率真的是欣赏地紧,从未有哪个女子,让他觉得相处起来如此沁心。 “紧张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人。” 夜芷言双手搭在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凉棚下抬头看顾辞宴:“可是外面说你会吃人,我还挺好奇,你喜欢油炸还是清蒸?” 顾辞宴自上而下打量着夜芷言,虽然贵为侯府大小姐,但身上衣裙却连王府的丫鬟都比不上。 即便如此,也盖不住曼妙身姿。 顾辞宴玩心大起:“本王喜欢生吃。” 夜芷言轻咳一声,她心智都快三十了,还能听不出来顾辞宴在开车? “王爷,你能推我出去看看吗?我在侯府有些闷。”她转移话题。 她知道古代的女孩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机会出去。自己又残疾,夜怀瑾肯定不会让她抛头露面丢人。 但顾辞宴要带她出去,夜怀瑾肯定不敢拒绝。 顾辞宴觉得好奇:“你不怕被人说闲话?抱你回来那日,可是连头都不敢抬。” 夜芷言忍不住翻个白眼:“抱和推能一样吗?而且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嫁人,旁人爱怎么说随他去。” 竟还有女子不想嫁人的。 难道是因为腿疾?可她应当能治得好才对。 顾辞宴有些不解,却还是依言从后面扶住了夜芷言的轮椅:“坐稳了。” 夜芷言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扶手,随即整个人带轮椅腾空升了起来。 “啊!” 夜芷言尖叫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强烈的失重感涌上来。 耳边风声呼呼,只香居的景色尽收眼底。她还来不及欣赏,就已经被失重下坠的恐惧代替了。 “救命”两个字还没喊完,腰上多了一双手,紧紧地缠绕住她的腰肢。 她下意识地抱住顾辞宴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样,恨不能整个身子都挂上去。 顾辞宴立在梧桐树顶,夜芷言在他怀中已经面如土色。 无所不能的夜芷言也有怕的。 她恐高。 因为怕高不敢坐飞机,她失去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只能用全息投影去上课,倒时差倒地险些废掉。 此刻,夜芷言被顾辞宴凌空抱着,微风徐徐吹在脸上,她却大气都不敢出。 夜芷言死死搂住顾辞宴的脖子,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抖如筛糠。 “王……王爷……别闹,快下去。” 顾辞宴嘴角一勾,仿佛发现她怕高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般:“原来你怕高?” 夜芷言死不承认:“我才不怕,王爷快放我下去。” 顾辞宴见她虽然嘴硬,却委实抖得厉害,略有不忍,才抱着夜芷言平稳落地,将她放在轮椅上:“好了。” 夜芷言反应过来,发现顾辞宴竟然抱着她翻墙出来了。 有门不走偏要翻墙,果然是邪魅王爷的人设。 顾辞宴自动接过轮椅:“想去哪里?” “去街上看看,想吃西街的糖人。”原主记忆里有家卖糖人的,她很是喜欢。 顾辞宴点头,推着她往西街走去。 不远处,阴影下藏匿的暗卫谢行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不可置信。 “大哥,主子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谢行瞪了一眼多嘴的手下:“妄议主子,该罚。” 手下苦着脸赶紧退开,瞬间隐入阴影里,仿佛刚才这里并没有人存在一般。 谢行望着远处一高一低的身影,长眉紧拧。 王爷是有些不对。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王爷像个小厮一样给别人推轮椅,何况还是个女子。 第016章 庸医杀人 谢行还记得主子那个眼神。 那天他寻到山洞去,看到顾辞宴身边熟睡的夜芷言,提出要灭口的时候,顾辞宴什么也没说,只是森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那一眼,谢行便知道这个女子在王爷心中不一样。 可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瘸子究竟特殊在哪里。 谢行跟了顾辞宴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主子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他实在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谢行凝眉,提步跟了上去。 ……不愧是京都,街上的确繁华。不过因为顾辞宴的原因,所有人都远远地让开路,沿街叫卖的小贩都噤了声,生怕惹恼这位八王爷。 但这并不影响夜芷言的心情。 她前世就是个死宅,除了学习就是研究。没什么朋友,更别提谈恋爱了。 别的女孩和男朋友去逛街的时候,她不是在做题就是在做研究。 等等? 男朋友? 夜芷言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了,她连忙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顾辞宴。 顾辞宴突然撞上女人略带疑惑又有些娇羞的眼神。 夜芷言眨了眨眼睛,脸颊慢慢浮上两片红晕。 顾辞宴饶有兴味地勾唇:“怎么?” 夜芷言呼了口气,连忙回过头来,背对着顾辞宴摇摇头:“没什么。” 真是奇怪得紧。 她怎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陌生男人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 还会脸红? 卖糖人的就在眼前,眼看着顾辞宴推着夜芷言向自己走过来,顿时吓得浑身哆嗦,动也不敢动。 顾辞宴停下步子,扫了一圈摊上摆着的糖人:“你要的可是这个?” 夜芷言还在好奇自己为什么脸红,仓促地点点头:“嗯,多谢王爷。” 顾辞宴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到小贩面前:“本王买了。” 小贩“噗通”一声跪下来:“王爷看上糖人是给草民面子,草民断不敢收王爷的钱呐!” 顾辞宴并没有理小贩,只是从小摊上拿了个老虎模样的糖人递给夜芷言。 夜芷言舔了一口,觉得这个糖人甜的腻人。 果然还是小女孩的玩意。 “王爷,我想去临街的药店看看。” 她才不是来吃什么糖人的。 淑离郡主有一家药铺,就开在这家糖人摊临街。原是淑离郡主的嫁妆,被赐死后就落到了杜佳月手里。 除了这家,北街还有一家药铺和米粮店,都是淑离郡主的铺子。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那没有不拿回来的道理。 顾辞宴没有多想,推着她离开了糖人摊。 小贩跪在地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去的身影。 直到二人走远了,才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揣进兜里。 旁边卖糖葫芦的凑了上来:“老兄,你命真大,能从八王爷的手里捡回一条小命,还赚了他的银两!” 小贩拿袖口擦着额头涔涔的冷汗,后怕地点头:“八王爷那么宠着那女子,难道是未来的八王妃?” 卖糖葫芦的道:“不知道了吧,那是武南候府的大小姐夜芷言。这大小姐还真有福气,残疾着身子也能得到八王爷的青睐。看来,这两家好事将近了。” 夜芷言自然是没有听到小贩们的议论。 平安堂。 分明是一家药铺,里面装修却是华丽,侧间有三名坐诊大夫,都是一把年纪,胡子花白。 病人极少,他们进来的时候三名大夫正在打吊牌。 柜台抓药的伙计睡着了,没有人搭理他们。 夜芷言重重地咳了一声,伙计翻了个身,依然没醒。 “大夫,救命啊,救命啊!” 顾辞宴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伙计瞬间被吓醒。 但见冲进来的是个破衣烂衫的大叔,背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孩童趴在背上,小脸惨白,痛苦地闭着双眼,显是病得不轻。 “大夫,救命啊!” 大叔扑到柜台前,慌乱地放下几个铜板:“求求你了大夫,救救我儿吧。” 伙计被吵醒有些生气,揉了揉眼睛,看清柜台上几个零星铜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这点钱还想看病?” “我娘子一会儿就送钱来,先给我儿看病吧,大夫,求求您了!” 伙计一听还有钱送来,面色缓和了不少,慢吞吞把铜板捡了起来,一抬头看到了大厅中间的夜芷言和顾辞宴。 原本看到夜芷言穿的一般,想假装没看见,可一看到身后的顾辞宴一身华服,立马又换上了笑脸。 “二位想抓药还是看病啊?我们这儿的坐诊大夫那可都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呐!” 担心孩子病情的大叔着急地打断道:“大夫,先看看我儿吧,他快不行了。” 伙计翻了个白眼:“后面排着去!没看到吗,前面还有人。” 夜芷言冷笑一声,她作为基因药物研究博士,也算半个医生,最见不得就是没有医德的人。 “先给孩子看吧,我们不急。” 伙计没有办法,只能朝着那边坐诊间喊了一声:“有患者!” 那边打牌的三个坐诊大夫这才停手,中间那个最老的看了一眼:“过来吧。” 大叔跟夜芷言道了声谢,将孩童放在诊台前,心急如焚地问:“大夫,我儿没事吧?” 老大夫瞪着大叔一眼,慢悠悠地把手搭在孩童手腕上探了片刻。 大叔急地满头是汗,可也不敢再催,静静等着,视线不停在老大夫和孩童脸上逡巡。 老大夫摇摇头松开手:“治不了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大叔愣了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下一下不停磕头:“大夫,求求您救救他吧,他才五岁,求求您了!” 老大夫挥了挥手,转过身要接着打牌。 夜芷言彻底看不下去了。 大厅挂着的“医者仁心”牌匾简直就是个大大的讽刺! “一派胡言!” 夜芷言自己推着轮椅走过去,冷冽开口:“不过普通风寒,真就到治不了的地步?如此庸医也配坐诊?” 老大夫一愣,反应过来后愤怒地瞪着夜芷言:“你说什么?” 夜芷言已经走到跟前,她拉住正在用力磕头的大叔,冷冷地看着老大夫:“我说你是个庸医,连风寒都看不出来。” 第017章 本王再帮你一把 听了夜芷言的话,老大夫气地胡子都在抖,他指着昏迷中的孩童:“你是说,他病成这样只是风寒?” 夜芷言轻点下巴:“没错。” 老大夫气结:“你一个残废口气倒不小?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夜芷言落落大方地回望着老大夫,掷地有声:“我只知道,身为医者,见死不救等同杀人。” 老大夫“霍”地一声站起来,横眉怒目:“你说什么?” 相比老大夫的恼羞成怒,夜芷言芳兰竟体,高下立现。 “我说你人头猪脑,不学无术,医德有亏,不配坐在这里。” 字字铿锵,无畏无惧,说的老大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你,你……伙计,把她给我赶出去!” 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冲上去拉夜芷言,突然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药架上。 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声,药架被撞倒,屋里一片狼藉。 伙计压在下面,被抽屉砸懵了。 一旁围观的大夫突然反应过来,像见了鬼一样瘫倒在地:“八……八王爷?” 顾辞宴收回手,抚平被刚才的动作弄皱了的袍袖。 一听是八王爷,三名老大夫瞬间跪倒,连同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都纷纷跪了一路。 夜芷言皱了皱眉,这男人走到被人跪到哪里。 古代当个人可真是太惨了,说跪就跪,膝盖哪里受得了? 不过夜芷言还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顾辞宴,刚才若不是他,肯定会被伙计暴力推搡出去,说不准还会受伤。 触及到夜芷言的目光,顾辞宴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放手去做。 对她的医术,他是完全信任的。 夜芷言转头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大夫道:“老前辈,敢赌吗?若我治好他,你就承认你是个庸医,退出平安堂,且发誓永远不再从医。” 庸医杀人,这种大夫留着也是祸害。 老大夫本来想要反驳,看到顾辞宴还站在那里,缩缩脖子,只能颤颤巍巍地点头:“老夫答应了。” 即便他真的没有瞧出来这孩子的病,可按照平安堂一贯的风评,只有附近几家医馆治不了的病患才会被迫送到他这里来碰运气。 其他大夫都治不了,可见绝对是什么绝症。夜芷言一个残废,怎么可能治得好? 等她束手无策的时候,就算有八王爷撑腰,这么多百姓看着,难不成八王爷还能把旁观者都斩了不成? 夜芷言得了老大夫的应承,对大叔安抚一笑:“别怕,我来看看。” 大叔颤抖地将病童抱到夜芷言面前,夜芷言看了看病童的瞳仁,舌苔之后,又问了一些症状,基本确定为后发性脑膜炎。 严重时可致瘫,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大梁,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不治之症。 但对她来说,甚至连基因药物都用不上。 2160年是个药店都能买到能治疗的药。 夜芷言微微一笑,大大方方面对着周遭围观百姓:“这孩子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寒气入体,药到病除。” 说完,夜芷言意念微微一动,藏在袖子里的手上立刻多了瓶胶囊。 “给我一碗水来。” 伙计端来一碗清水,夜芷言将胶囊藏在手里掰开,药粉化在水里。 她不敢直接把胶囊给大叔,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实在不想表现出太多不一样的地方,肯定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顾辞宴看到注射器的眼神她可现在都记得。 不过当时是没办法,以后还是要低调行事才行的。 “给他喝下,一个时辰内肯定能醒来。”夜芷言将药递给大叔。 大叔赶紧喂病童喝下,然后将他放在看诊台上。 夜芷言又将剩下的药粉都包在纸里递给大叔:“一次一汤匙的量,化在温水里服下,一周……七日之后一定痊愈。” 大叔半信半疑地接过药包,就听见诊台上的病童轻咳一声,竟然真的有要醒来的趋势。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辞宴打量着夜芷言的背影,从他这个角度,刚巧能看到小女人不知道在往袖子里塞什么。 顾辞宴勾勾唇角。 实在是有意思。 大叔抓紧病童的手,果然,他睫毛颤了几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脸还苍白着,醒来就喊饿。 大叔激动地抱住孩子:“我儿想吃什么,爹回去就让你娘给你做。” 小孩揉揉眼睛,虚弱不堪地道:“我想吃娘烤的红薯。” 大叔连忙答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把小孩往床下拉:“我儿,快来,跪谢你的救命恩人。” 夜芷言眼疾手快地按住大叔的手:“他才刚醒,不能这样折腾。” “怎么会……这样?” 老大夫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她一个残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华佗在世!医仙下凡!” “华佗在世!医仙下凡!” 围观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其他人跟着一起呼唤起来。 夜芷言前世成就不少,媒体没少报道过她。可网络上好评再多,也不抵眼前更让她心潮澎湃。 “老前辈,请吧。” 夜芷言手一伸,笑盈盈地说道。 老大夫想站起来,却几次跌倒在地。原本在平安堂做着主治大夫,想着只要不医死人,日子也过得逍遥。 现下,全毁了。 老大夫颤颤巍巍往外走,围观中不知道是谁丢过来一片烂菜叶:“就是这个庸医,上次拿陈皮当人参卖给我娘!” “对!上回我不过拉个肚子,他骗了我二十两诊金!” 其他人纷纷效仿,臭鸡蛋烂菜叶挂了一身。 也是从这些群众叫骂声中,夜芷言才听出来这庸医干了多少缺德事。 这还配得上称为医馆么? 看够了热闹,大叔也千恩万谢走了之后,顾辞宴才提步走到夜芷言身边,侧下身凑近她耳边:“你刚才藏了什么?” 夜芷言猛地回头,诧异地望着顾辞宴:“王爷看见了?” 顾辞宴挑眉:“本王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你父亲应该快到了。” 夜芷言又一愣:“你怎么知道?” 顾辞宴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闹事,收回这间你娘的铺子么?本王今日心情好,就再帮你一把。” 夜芷言咋舌,这八王爷果然是个人精,什么都瞒不住他。 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顾辞宴。 她拿他…… 当好朋友的。 夜芷言嘴角微微扬起,笑的真诚:“多谢王爷。” 第018章 王爷一定要来 夜怀瑾和杜佳月闻讯赶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杜佳月气血翻涌,这残废变得牙尖嘴利也就罢了,什么时候还懂医理,竟还当众逼走了她的主治大夫! 要不是方大夫聪慧,以次充好,她根本拿不到这么多的私房钱。 夜芷言不但害她在侯府颜面尽失,竟还要毁她财路!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芷言,这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能跟男……跟八王爷在这里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夜怀瑾纵然气,在顾辞宴面前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他在正厅等了半天顾辞宴,谁料连翘那边却传来消息,顾辞宴带着夜芷言跑了。 紧跟着就有人传来消息,药铺有人闹事。 他急急赶过来,却又看到顾辞宴。 这个八王爷到底抽了什么风,这么掺和他的家事? 难不成是看上这残废了? 夜怀瑾心里一惊!如果是真的,那他岂不是皇亲国戚了! 夜芷言冷冷看向夜怀瑾:“怎么不能?我不来,怎么知道娘亲留下的医馆已经成了个杀人的地方!” 闻言,杜佳月已然不顾形象地指着夜芷言:“胡扯!我辛辛苦苦经营这几家铺子这么多年,账面都干干净净!你当你娘留下的地方有多好,要不是当年我念着当年主仆一场,拿自己的钱补贴,早都开不下去了!” 杜佳月一席话,非但推脱了自己贪污铺子的钱,还抬高了自己,仿佛她才是那个牺牲的女人。 倒是有备而来。 见招拆招,她夜芷言没在怕的。 夜芷言侧头望向顾辞宴:“王爷,如果我没记错,这几间铺子是陛下赏给我娘亲的吧?” 顾辞宴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没错。” 夜芷言揉了揉耳朵:“我刚才没听错吧?主母说御赐的铺子烂?” 顾辞宴对着虚空握拳:“既如此,本王明日早朝便向陛下禀明夜夫人的不满。” 顾辞宴实在是太上道了! 杜佳月脸色惨白,这可是杀头之罪,给她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啪!” 夜怀瑾回身一巴掌将毫无防备的杜佳月打翻在地:“蠢货!我迟早有一天被你们娘俩害死!还不快点求王爷饶你一条狗命!” 当这这么多人挨打,杜佳月却不敢发作。 她爬起来跪着:“王爷饶命!贱妾只是一时冲动,没有这个意思,求王爷饶命!” 顾辞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杜佳月:“那你是什么意思?” “贱妾……贱妾……” 杜佳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刻她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应该带杜音容过来,杜音容一定有办法应对。 “王爷,贱内也是被蒙蔽了,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吃那方大夫的药补身子,怪不得脑子越来越糊涂,完全是那庸医误人,还请王爷见谅,此等小事就不要惊扰圣驾了。” 夜怀瑾腆着一张老脸替杜佳月圆场,自己都说这女人脑子有病了,顾辞宴难道还要计较? 真是家有蠢妻,永无安宁之日! 顾辞宴漫不经心道:“原来夜夫人脑子吃坏了?那这主母之位夜侯爷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杜佳月冷汗涔涔,可她再蠢也知道此时若开口反驳,夜怀瑾绝对不会放过她。 夜怀瑾连连点头:“王爷说的是,下官会好好考虑的。主治大夫的人选下官一定好好物色,不会再找这种草包来损害陛下的名声。”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愧是常年在官场浸淫的老狐狸。 顾辞宴也懒得跟他打太极,手一指一旁静听的夜芷言:“依本王看,大小姐就不错。” 夜怀瑾猛地抬头:“可她一届闺阁女子,如此抛头露面不妥吧?” 夜芷言道:“我是医者,医者眼里只有病患。有什么不妥?” 夜怀瑾瞪她一眼,这女儿如今有了顾辞宴撑腰,已经完全不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了。 “胡闹!王爷捧你两句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回去好好修心女工,别再……” 话都没说完,顾辞宴就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夜怀瑾脸色难堪地看着顾辞宴,不得不改口:“但如果王爷倾力推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 “你总归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以后在医馆还是以纱遮面吧。” 夜芷言满意地点点头,不就是遮个脸嘛,能在医馆救人,总比待在侯府里天天跟一群女人斗争要好多了。 只要不困在侯府里,她也更方便找回去的路。 况且,夜怀瑾被打脸成这样,这点小要求也不满足,怪可怜的。 “对了,父亲,北街还有一家药铺和米粮铺,那也是母亲的东西。” 夜芷言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夜怀瑾。 夜怀瑾气地一口气差点噎过去,这些年全靠这几个铺子维持府里的收入,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纳妾。 这要是都到了夜芷言口袋里,靠他那点俸禄,怎么养活一大家子人? 更遑论纳妾了! 夜怀瑾看看顾辞宴似笑非笑的脸,心如刀割地点点头:“那是应当的,你母亲的东西,就该你继承。” 目的轻而易举达成,多亏了顾辞宴帮忙。 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欠他那么多次人情了,不多这一次。 “多谢父亲,平安堂在女儿手里一定可以发扬光大,您就放心吧。” 夜怀瑾苦笑着点头,铺子没了也就没了,就当讨好夜芷言了。 如果八王爷真的看上了夜芷言,那他的荣华富贵岂不唾手可得? 没想到精心培养的夜华清没点用,反倒是这个一直自生自灭的夜芷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父亲,女儿累了,想先回去。还请主母将三间铺子的账本送到我院里。” 顾辞宴挥手,角落里凭空窜出两名暗卫。 谢行拱手:“王爷。” 顾辞宴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把大小姐平安送到侯府。” 谢行应声:“是,王爷。” 夜怀瑾是见过谢行的,知道这是顾辞宴的贴身暗卫,心中顿时一喜。 看来夜芷言这丫头在顾辞宴心里的确重要。 顾辞宴缓缓走到夜芷言身前,森冷如冰的眸子里顿时盈出淡淡的笑意:“本王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夜芷言点点头:“我等着王爷。” 言毕,她又道:“王爷一定要来。” 第019章 暂避锋芒 顾辞宴没有回头,背影很快消失于人群中。 夜芷言收回视线,心底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她回头看着谢行:“麻烦了。” 谢行摇摇头,护送夜芷言回了侯府。 夜怀瑾想留谢行下来,好打听一些顾辞宴的喜好,谢行拒绝了:“多谢侯爷美意,在下还要回去向王爷复命。” 夜怀瑾心里略有不悦,不过是顾辞宴身边的一条走狗,竟如此不识抬举。 等到日后成了顾辞宴的岳丈,看他谢行还如何神气! 夜芷言刚回到只香居,连翘就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连翘担心死了。” 夜芷言刮了刮连翘的鼻子:“你小姐我可没有白出去一趟,以后你每天都可以跟我出去坐诊,怎么样,开不开心?” 连翘瞪着眼睛:“出去坐诊?小姐,你什么时候还会医术了?” 夜芷言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连翘,在外面帮我看着,谁也不要放进来。” 吩咐好之后,夜芷言进屋,再次召唤出细胞活剂。 新的一管打进去,腿部热热的,没有上回那样的痛感了,很舒服。 按照目前的剂量,她早就应该能站起来的。 不得不说,原主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看来从明天开始要好好锻炼才行。 夜芷言撑着轮椅,努力想要站起来。足足试了半个时辰,才能勉强扶着轮椅站起来,腿上还是没有力气,一步也迈不出去。 又一次摔倒在地后,夜芷言擦了擦汗,咬咬牙又站了起来。 扶着轮椅的手在剧烈颤抖,对于常人来说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夜芷言咬着牙,汗水滴进了眼睛里。 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到她夜芷言的。 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夜芷言紧咬着后槽牙,提着灌了铅的双腿,终于迈出了她的第一步。 成功了! 夜芷言猛吸一口气,心口一滞直接昏了过去。 解落院。 杜音容用鸡蛋轻轻替杜佳月滚着红肿的脸,听到下人来报夜芷言昏迷的消息,乐得猛然站起,差点撞倒杜音容。 “苍天有眼!这小贱蹄子终于遭了报应!” 杜音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如临大敌般的:“姐姐,快别说了,仔细老爷听见,又要怪你了。” 杜佳月皱眉,不得不坐下来:“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办?” 杜音容思忖片刻:“现下应该暂避锋芒,那丫头有八王爷罩着,我们若动了她,老爷决计不会放过我们的。” 杜佳月气地直拍桌:“难道就叫那小贱人踩在我们头上吗!” “当然不是,只是暂时的。八王爷那是什么人,即便一时新鲜也有腻的时候。等他腻了,咱们还奈何不了一个瘸子么?” 显然是被劝动了,杜佳月问:“可如今连铺子都到了她的手里,你有什么办法?” 杜音容淡淡一笑:“咱们且先看着,一口还吃不成个胖子呢。” 杜佳月叹了口气,如今的局势,显然是那个瘸子占了上风的。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先忍着。 思及此,杜佳月问一旁的侍婢杏儿:“对了,二小姐怎么样了?” 夜华清被当众羞辱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 杏儿摇摇头:“还是谁也不见,晚膳也不肯用。” 杜佳月恨铁不成钢:“废物,才这点挫折就不行了。妹妹自便吧,我去看看华清丫头。” 杜音容行个礼:“那妹妹就先回房了。” 在杜佳月看不见的地方,杜音容脸上那几丝唯唯诺诺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生寒的阴冷。 杜音容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夜怀瑾的书房。 彼时柳幼卿正红袖添香,伺候地夜怀瑾已将白日的羞辱抛之脑后。 杜音容轻咳一声,二人才发现她的到来,柳幼卿放下磨石,盈盈一笑:“姐姐来了?” “妹妹,老爷,音容没有打搅你们吧?”杜音容款款走过去,没有错过夜怀瑾看到她时眼里瞬起的厌恶。 柳幼卿忙迎过来握住杜音容的手:“姐姐说的哪里话?快过来看老爷新写的字。” 杜音容忙摆手,有些拘谨的样子:“音容不懂这些的。” 夜怀瑾停下笔,被打搅地有些不悦:“你有事?” “老爷,妾身想替姐姐……” 杜音容话还没有说完,夜怀瑾手里的笔砸在刚写好的字上:“你不用说了!” 柳幼卿满脸心疼地捧起那张已经沾满污渍的纸:“老爷生气归生气,何苦拿写好的字出气!妾身还想裱起来挂在房里呢。” 说着,竟还带了些哭腔:“多好的字,多可惜呐!” 夜怀瑾连忙抱住柳幼卿安抚起来:“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想要我再给你写一张,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子,小心音容笑话。” 听到这里,柳幼卿才羞怯地看了眼杜音容,粉拳捶在夜怀瑾胸口:“老爷才叫姐姐笑话呢。” 杜音容无措地垂下眼去。 这些姨娘中她最瞧不上的就是柳幼卿,一把年纪一脸狐媚相。若不是她上门投奔,自己也不会失宠。 那边打情骂俏一番结束,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在等着。 夜怀瑾一脸不悦:“本候知道你要替你姐姐求情,但那铺子本就是芷言她娘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对那狐媚子就自称“我”,到她这里就变成本候。 呵,不过一个姨娘而已。 “音容知道,也并非姐姐不愿意归还,只是这铺子若给了芷言丫头,以她的性子,若是不肯交给公中,那府里该怎么办?” 夜怀瑾略一思忖,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 杜佳月有贪污他知道,可心是向着他的。 至于夜芷言,眼里明显没有他这个父亲。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侯爷堂堂朝廷命官,俸禄还不够养活这一大家子吗?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主母在养家吗?” 柳幼卿冷了脸:“姐姐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倒咱们侯爷是吃软饭的,只能靠着亡妻留下的财产过活!” 杜音容脸色一变:“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第020章 尚书家的公子 爱面子如夜怀瑾,最恨人家说他吃软饭。 总让他想起当年在淑离郡主的阴影下那些屈辱的日子。 淑离郡主死了之后他才能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这样说他! 怒气在夜怀瑾眼里翻滚:“本候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回去告诉杜佳月,这主母她要不想做,本候现在就赐休书给她!” 杜音容颤颤巍巍地福了福:“老爷息怒,妾身知道了。” 目的达成,杜音容退出书房,听到背后传来柳幼卿娇笑声。 府里靠什么过活,大家都心知肚明。柳幼卿放才那样说,既保全了夜怀瑾的面子,也把祸水引到了杜佳月身上。 的确是个对手,正是因为她懂得在夜怀瑾面前示弱,才能常年受宠。 ……夜芷言这次昏迷,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下午才饿醒。 连翘早准备好了吃食泪眼濛濛地等在一边,见她醒了连忙递上去:“小姐,快吃点东西。” 夜芷言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下意识地要下床,双脚碰到鞋子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能动了! 双腿竟然能动了! 夜芷言浑身颤抖,缓缓地移动着双腿。 连翘手里的碗“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她连惊呼都忘了,捂住嘴巴瞪着夜芷言的动作。 夜芷言穿上鞋子,扶着床柩站了起来。 血流动的温热,踩在实地上的踏实感,纵然沉稳如夜芷言,她也激动地落下大颗泪珠。 慢慢地,她往前迈出去。 腿有些抖,但还能撑得住。 夜芷言松开手,再次往前走去。 浑身都在颤抖,终于还是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连翘连忙过来扶起夜芷言:“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 夜芷言没有半分沮丧,双瞳盛满星光:“连翘,快,我要吃东西!” 连翘跌跌撞撞地往厨房跑去,都忘记了把夜芷言扶到床上去。 夜芷言咬咬唇,再次撑着身子站起来。 虽然仅仅是站起来就已经费尽了全身力气,但她还是很满足了。 只要多做康复训练,她就能痊愈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顾辞宴的表情。 恢复健康的喜悦让夜芷言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会第一时间想到顾辞宴,还如此在意他的反应。 连翘端来的饭夜芷言整整吃了两大碗,才觉得有了力气。 “连翘,我好起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连翘虽然不懂为什么这种好消息不能说出去,但依然听话地点头:“知道了,大小姐。” 铺子的账本杜佳月派人送了过来,十几年的账本,夜芷言要看完,也得是好些天以后了。 她每日除了在连翘的搀扶下做康复训练,就是看账本查账,过得好不充实。 连翘每天都是泪汪汪的,看着夜芷言跌倒又站起,站起又跌倒,摔得浑身上下到处是淤青。 实在叫人心疼。 “要是八王爷来就好了。”连翘突然说。 夜芷言问:“为什么?” 连翘嘟着嘴:“他肯定不忍心小姐这样拼命。” 夜芷言沉默了片刻。 已经快半个月了,顾辞宴也没有来。 这么想着,夜芷言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道银辉闪过。 她连忙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夜芷言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树上。 顾辞宴躺在枝桠上,阳光照在银色面具上,熠熠生辉。 对面还躺着一个白衣男子,与顾辞宴相似的面容,但却比顾辞宴温柔几分,显得更敦厚亲仁。 “这就是能解阿宴你体内奇毒的女子?”白衣男子笑盈盈地问道。 顾辞宴点头。 白衣男子颔首:“她医术确实了得,你有心让她医治你母妃?” 顾辞宴垂眸:“臣弟不敢冒险。” 白衣男子应声:“襄妃娘娘身子差,确是要从长计议。” 顾辞宴紧紧地盯着那道秀丽身影:“可母妃没多少日子了。” 白衣男子叹口气:“小八,皇兄相信你的选择。” “皇兄,该回宫了。” 这日,夜芷言刚做好一组训练,连翘蹲在地上给夜芷言揉捏小腿。 这是夜芷言新教的按摩手法,小姐说这叫拉伸。 主仆二人正说着,夜怀瑾笑眯眯地进来了。 夜芷言收敛了笑意,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父亲怎么来了?” 夜怀瑾丝毫不介意夜芷言的态度,依然笑容可掬:“你是爹的女儿,爹来看看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夜芷言冷笑着看向夜怀瑾:“是不需要。” 夜怀瑾继续道:“听下人说,你这段日子闭门不见客,是身子不爽利么?” “托主母的福。” 夜芷言是在提醒夜怀瑾,别忘了这腿是杜佳月活生生打断的。 夜怀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气氛又开始凝滞,夜芷言冷笑一声打破沉寂:“如果父亲是来要回铺子的,请免开尊口。” 夜怀瑾连忙摆手:“铺子既然给了你,断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况且,那本来就是你娘的东西。” 提到淑离郡主,夜芷言总觉得淑离郡主的死有些蹊跷。 她既然看上了夜怀瑾,请圣命嫁给夜怀瑾,断没有与人通女干的道理! 就算是淑离郡主变了心,也绝对不至于做的那么明显。 那不是等着被抓么? 就算是为了原主,她也一定要查出来,还淑离郡主一个公道。 夜芷言抬眼看夜怀瑾:“那父亲所来何事?若说是维系父女感情,那这些年让我在庄子里饱受欺凌,现在才来,未免有些迟了。” 夜怀瑾脸上一阵青白,为了他的前途也只能对这个残废女儿忍气吞声:“这些年是父亲冷落了你,是父亲不对,今后父亲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夜芷言冷冷道:“怎么补偿?” “这……” 夜怀瑾纵然想到了夜芷言没有好脸色,也没有想到竟这么咄咄逼人。 “芷言呐,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体谅也就过去了。你主母就是性子差了点,对你没有恶意。” “看来只有将女儿活活打死才算有恶意咯?”夜芷言不耐烦地问道,“父亲有话直说吧。” 夜怀瑾轻咳一声,端详着夜芷言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主母给你物色了个好人家,是尚书家的小公子,不知道你什么意见?” 第021章 重新开业 这个时代婚姻都是父母包办的,完全不需要征求儿女的意见。 夜怀瑾这样来问,肯定是有别的用意。 “可女儿听说,尚书家的小公子是个傻子?”夜芷言抬眸,冷冷地看着夜怀瑾,“傻子配瘸子,倒是先谢过主母的好意了。” 被夜芷言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夜怀瑾略显尴尬:“其实爹也不愿你嫁给一个傻子,只是前些日子你跟八王爷实在太过亲密,现在盛京里到处都是你们的闲话,爹也是没有办法……” 原是冲着顾辞宴来的,夜芷言心下已经了然。 顾辞宴有日子没来了,夜怀瑾这是来试探她的。 真要说起来,这段日子杜佳月她们频频折戟,夜怀瑾之所以忍让,都是因为碍于顾辞宴的面子。 夜芷言知道依靠着顾辞宴的余威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她才急着好起来,急着将铺子都收回来。 看来,还是要更快一些才行。 “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没什么好说的。” 言毕,夜芷言扭头叫连翘将自己推进房间去。 夜怀瑾想过夜芷言会呛他,会疾言厉色地拒绝,但万万没想到她反应竟如此平淡。 难道是认定顾辞宴会为她做主,所以才如此无谓? “芷言,此事要不要告知八王爷一声呢?”夜怀瑾终究是没忍住,在夜芷言要关上门时问了出口。 夜芷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父亲做主就好。” 夜怀瑾对着紧闭上的门拿不定主意,这一趟还是白来了。 这段日子夜怀瑾在朝堂上总是有意无意地向顾辞宴示好,可顾辞宴愣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没道理不懂。 难不成对夜芷言已经没兴趣了? 正巧杜佳月提了这件事,他便过来探探夜芷言的态度。 却没想到夜芷言跟顾辞宴一样,只装傻对付他。 夜怀瑾实在理不清思绪,只好去找官场好友去喝喝花酒。 翌日。 夜芷言起了个大早,选了件款式极其简单的衣裙换上,她今日便要去平安堂坐诊。 连翘小脸透着兴奋,她从小就在府里,还没出过几次府,对外面的世界新奇得很。 夜芷言救人的事情很多百姓都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道她是神医。 所以平安堂停业修整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夜芷言什么时候重新开业。 现下既然已经开了,首要的任务就是重新招人。 坐诊大夫除了她还得再找一个,她对中医毕竟是不在行。 虽说可以随时从研究所调取资料,但总归是不方便。 除了大夫,伙计也需要两个。 告示贴出去之后没过多久,来应聘伙计的人便排了长队,不少都是慕名而来的,想跟夜芷言学习医术。 很快夜芷言就找到两个看着很伶俐又懂一些抓药常识的伙计,简单吩咐一些之后便让他们上手了。 药铺里规整好之后,夜芷言叫他们讲库存的药全部搬到门口,然后当着街坊百姓的面,将那些以次充好的陈药、假药挑了出来。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百姓围了上来。 夜芷言戴着面纱坐在轮椅上,拿着锣鼓猛地一敲。 “咚!”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是平安堂现在的掌柜夜芷言。我知道平安堂之前做过很多错事,也坑害了不少人。但以后在我夜芷言的经营下,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夜芷言指了指一旁挑出来的:“这些,是我们发现的次药,今天会当众烧掉!以后各位在平安堂买药,假一赔十!” 连翘听话地点燃了那些次药,平安堂瞬间被一股浓浓的药香包围。 围观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四下唏嘘。 “竟然会有药房承认自己卖过假药,还当众揭穿自己?这家掌柜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不知道了吧?前些日子,她当众揭穿了那个骗子大夫,还免费替人看诊拿药。” “免费?不要钱的药该不会吃死人吧?” “当然不会!附近几家医馆都说治不了了,夜大夫随便一看就好了,那小孩子现在上墙揭瓦,壮得很!夜大夫可谓是华佗在世!” 面纱下的夜芷言忍不住轻笑。 连翘找的托还挺像那么回事,明显已经引领了舆论导向。 听起来大家已经不记得平安堂之前的黑历史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片刻后,夜芷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再次郑重地道:“感谢各位的信任,这是我夜芷言对大家的诚意!另外我再宣布一个好消息,以前在我们平安堂买到假药的,只要确定是出于平安堂的,我都给与三倍的赔偿!只求大家能再给我们平安堂一次机会!” 夜芷言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拿着方大夫以前开的方子和剩的药渣来要赔偿。 有确有其事的,也有来趁机骗钱的。 夜芷言确认之后该赔的都赔了。一个时辰不到,账面上的银子都已经赔干净了。 连翘望着空空的抽屉嘟着嘴一脸心疼:“大小姐,再赔下去我们就不用开了。” 夜芷言笑着点了点连翘的额头:“这些钱本来就不干净,还给他们是应该的。平安堂失去了大家的信任,只能一点一点挣回来。” 连翘似懂非懂地笑了:“大小姐说得对,我都听您的。” 夜芷言的赔偿策略的确有用,吃过亏的人很多,但留有证据的很少。 毕竟古代买东西可没有小票凭证这一说,所以除了最开始那一拨,后面来的,都是病患。 好在都不是什么大病,夜芷言通过研究所的智脑查出了对应的古方。 虽然累,但也算成就满满。 短短几天内,平安堂在盛京火了。所有人都知道平安堂有个女大夫,医术了得,人品上乘。 夜芷言和连翘这几日直接睡在店里,连侯府都不回去了。 每天关店之后,主仆二人便开始对账。 在府里修养的那段时间,她有看过杜佳月送来的账本,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真正到了店里才发现,到处都是窟窿。 第022章 治不好,本王杀了你 “大小姐,怎么办,这些窟窿难道要我们自己补齐吗?” 跟着夜芷言久了,连翘整个人也变得稳重多了,这样大的事情,也只是皱着眉。 若是从前,怕早是哭出来了。 夜芷言拿着账本摇摇头:“要补也是杜佳月补。依我看,北街那两家铺子也是一样亏空极大,杜佳月怕是以为我看不出来。” “大小姐,您又有主意了?”连翘凑上来,笑嘻嘻地望着夜芷言。 夜芷言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深夜了,顿时一股倦意袭来:“现在还不能说,我困了,休息吧。” 连翘立马去打水给夜芷言梳洗:“您稍等,大小姐。” 夜芷言将对好的账本收起来,突然窗外有声音。 “谁?” 没有人回答,夜芷言下意识地拿起一旁的砚台防身。 “夜芷言。” 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浓浓酒气。 夜芷言猛地回身,顾辞宴正斜靠着屏风站在那里,长眸微眯,迷离地看着她,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清亮的液体顺着瓶口“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王爷?”夜芷言放下砚台,推动着轮椅上前,“您喝醉了?” 顾辞宴轻轻地“嗯”了一声,若不是夜太静,根本听不清。 这个男人来找她的时候总是半夜,不是被追杀,就是醉醺醺。 “我叫连翘给王爷做一碗醒酒汤?” 夜芷言说着就要去找连翘,却被顾辞宴按住了肩膀。 许是因为醉了,顾辞宴的手并没有扶稳,顺势一滑,最终落在了她的腿上。 夜芷言心里一悸,回过头来时顾辞宴整个人突然就压了下来。 “啊!” 夜芷言惊叫一声,双手抵着顾辞宴的胸口想要站起来。 才痊愈的双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齐齐往地上倒去。 顾辞宴清醒了许多,大手搂住夜芷言的腰。一只手撑着地面,横抱着夜芷言跌坐在了地上。 有顾辞宴做肉垫,夜芷言摔得一点儿也不疼。反而温热的怀抱让她瞬间红了脸。 “……王爷,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夜芷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搂住顾辞宴显得暧昧,放下来就会碰到他的腿。 顾辞宴眼神渐渐清明,意识到两人姿势亲密,他微微皱眉,抱着夜芷言把她放在轮椅上,轻手轻脚的。 “王爷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若是刚才的心情还有粉色泡泡,他那个皱眉的表情便将那些泡泡一一戳破。夜芷言神色冷淡下来。 顾辞宴站起,若不是浑身酒气,这冷冽的眼神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喝醉了。 夜芷言突然有点怀疑他刚才是装的。 “夜芷言,本王让你进宫。”顾辞宴道。 夜芷言愣了下:“王爷说什么?” 上回她求他带她进宫,险些被他的长剑刺穿喉咙,今日他却主动提出要带她入宫! “本王说,本王可以带你去见母妃。” 听到这里夜芷言欣喜若狂,若不是还没完全康复,她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本王有一个条件。” 顾辞宴冷冷道。 因为太过于兴奋,夜芷言甚至没有注意到今天的顾辞宴,冷漠的可怕。 “王爷请讲。” 顾辞宴缓缓走向她:“治好本王母妃的病。” 顾辞宴顿了顿,眼里的寒霜突然凝结成冰:“治不好,本王杀了你。” 字里行间的冷意,让夜芷言打了个冷战。 欣喜慢慢被浇灭,夜芷言冷静下来,仰头淡淡地注视着顾辞宴。 她以为,他们已经可以是朋友了。 即便他口口声声说着不用别人用过的,可也抱着她回家,在她受欺负时出手相助。 即便也曾长剑相向,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 一字一句,凌冽如刀。 夜芷言动了动嗓口,她点头:“好。” 得了她的应承,顾辞宴转身就走。 夜芷言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口慢慢变冷。 许是这夜太冷了吧。 夜色如墨,不知多少人不成眠。 …… 伙计刚打开平安堂的门,谢行便出示了令牌:“王爷有令,请夜大夫入宫一趟。” 夜芷言收拾完毕正好出来,淡漠地看一眼谢行:“走吧。” 谢行准备了轿子,夜芷言打发连翘去侯府跟夜怀瑾说一声,便跟着谢行走了。 治好了襄妃,拿到玉簪。 也许就可以回到未来世界了,夜芷言这样想着,便有些期待这趟入宫。 尽管,心底深处似乎压着几丝寂寥。 因为有顾辞宴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襄妃所住的康乐宫。 专门服侍的宫女给夜芷言熏了身子。 宫女推着她的轮椅,负责的姑姑在一边走着,同时告诉她宫里该注意的规矩。 夜芷言仔细听着,以免自己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在这里丢了小命,那可太冤了。 夜芷言被推到了寝宫,带她的姑姑跟一个领头模样的太监汇报了一声,等太监再出来,夜芷言便被人推了进去。 太监嘱咐她不要乱说话,便又进去通报。 隔着纱帘,夜芷言看到了顾辞宴的身影。 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明黄华服的男人。 想也不用想,这应该就是当今圣上。 夜芷言突然有些紧张,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皇帝,不知道性格如何,是不是真的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 皇帝听了太监的汇报,转过身看了过来,顾辞宴也转了过来。 两道目光隔着纱帘,都停在了夜芷言身上。 夜芷言很没出息地抖了抖。 皇帝向她走来,顾辞宴走在前面掀开纱帘。 夜芷言这才看清皇帝的长相,跟自己想的却很不一样。 皇帝慈眉善目,看起来像是极好相处的邻居家大叔。要不是他穿着一身黄袍,夜芷言真的要以为他是顾辞宴的管家了。 “参见陛下。” 因为夜芷言残疾,姑姑一早告诉她不用行跪拜礼。 皇帝打量着夜芷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顾辞宴:“这就是你说的神医?” 顾辞宴看也没有看夜芷言,点头:“回父皇,就是她。” 皇帝又看着夜芷言:“你就是夜芷言?淑离的女儿?” 夜芷言抬起头,不卑不亢:“回陛下,是。” 第023章 智脑的出现 淑离郡主的父亲龙腾大统领原是皇帝的心腹大臣。 夺位之争中,是龙腾大统领用整个龙家军的鲜血,铺就了幼帝的登帝之路。 登基之后朝野不稳,龙腾大统领也苦心辅助皇帝,直到坐稳江山。 甚至因此耽误了自己的终生大事,人到中年才喜得一女。 皇帝为答谢龙腾大统领,原有意等淑离成年后封妃。龙腾大统领却不愿女儿卷入后宫争斗,皇帝便将淑离封为郡主。 龙腾大统领去世后,皇帝更是将淑离郡主接入皇宫,当妹妹一样疼爱呵护。 成年后的淑离一次偷跑出宫初遇新科状元夜怀瑾,从此芳心暗许,回了宫便央求皇帝赐婚。 皇帝原以为替她觅得良人,算是对得起故去的龙腾大统领,却没想到后来淑离竟…… 至今想起来皇帝还觉得痛心至极。 现如今见到夜芷言,竟跟见到当年的淑离一样,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恍惚。 视线停留在夜芷言被薄毯盖住的双腿,皇帝双眸微眯,微微有些心疼。 淑离若还在世,这孩子一定不会这样苦。 皇帝在一旁的罗汉塌上坐下,慈爱地看向夜芷言:“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夜芷言下意识看了眼顾辞宴,不是说来给襄妃看病的吗? 顾辞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转移了视线。 夜芷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微低头:“陛下请说。” “你哥哥立了军功,已经被提拔为镇定大统领,不日将回朝谢恩,你们兄妹终于可以相见了。” 穿越到现在,她还没见过她的亲哥哥夜见尘。 夜见尘从淑离郡主出事之后就被夜怀瑾丢到了北冥军营中,几年才回来一趟。 上一回原主见到他的时候,腿还没被打断呢。 许是原主的潜意识残留,藏不住的喜悦升上夜芷言的眼角眉梢:“太好了!多谢陛下!” 从刚才见面,夜芷言都是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此刻终于表露出小女孩的一面,显得更娇俏可爱。 “算起来,你们还应该叫朕一句舅舅呢。” 似是陷入回忆,皇帝的眼神有些哀伤。 简单的寒暄之后,话题终于回到了襄妃身上:“罢了,都过去了。朕这回请你入宫,是为了替襄妃看诊,你可有把握?” 夜芷言连忙躬下身子,如同叩拜一样恭敬:“回陛下,臣女一定竭尽而为。”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宫女赶紧过来要推轮椅,顾辞宴抬手挥退:“本王来。” 夜芷言掀开纱帘,用小的只有她和顾辞宴能听见的声音讥讽道:“王爷这是等着动手杀我么?” 顾辞宴没有回答,停在襄妃床前。 夜芷言看清襄妃的容貌时也惊了一下,不愧是西凉公主。 透着异域风情的精致五官,这个年纪也风华不减,即便面色苍白也美得惊心动魄。 没道理啊。 这样绝代风华的母亲生下来的顾辞宴怎么可能是丑男? 他面具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夜芷言越发好奇了。 “母妃,神医来了。” 顾辞宴半跪在床前,握住襄妃的手,轻声道。 襄妃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阿宴,不要白费力气了,母妃……” 说了两句便咳嗽起来,顾辞宴连忙扶起襄妃,手抵在她嘴边,一滩泛黑的血落在掌心。 顾辞宴凝眉看着手心的黑血:“母妃,您别说话了。” 然后又扶着襄妃重新躺下。 这一折腾,襄妃脸上有了一丝血色,但看起来格外诡异。 夜芷言递了手帕给顾辞宴:“擦擦吧,襄妃娘娘看起来应该是长期心气郁结所致,还有点中毒的迹象。” 对于夜芷言的病情分析,顾辞宴却没什么反应,他接过夜芷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掌心:“尽力就好。” 尽力就好? 不是说治不好就杀了她吗? 夜芷言疑惑地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走过她身边,闷闷道:“昨晚,对不起。” 声音很小,夜芷言睁大眼睛望着顾辞宴的侧脸,只见他脸上确有一丝不自然。 混世魔王给她道歉了,这也算是一份殊荣吧? 夜芷言心里暗爽,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放心吧。” “娘娘,冒犯了。我可能要对您做个血检,需要取您一点血。” 夜芷言召唤出采血器,在襄妃手指上取了一管血,然后拿到研究所的仪器中进行检测。 因为这一切都是背对着顾辞宴和皇帝,再加上轮椅挡着,他们根本看不到夜芷言的动作。 刚才第一眼看到襄妃夜芷言便觉得她是中了毒,所以没有犹豫。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果然是中毒。 虽然不比顾辞宴体内的奇毒棘手,但毕竟在体内时间太长,已经流经心脏。 解毒剂就可以清除,只是有个严峻的问题。 基因药物是要对基因作用的,体质太差的人也许这个改造过程都撑不过来。 襄妃体质太弱,剂量太少又不管用。 想了想,夜芷言将检测结果输入进研究所的智脑中,想看看有没有副作用小一点的古方。 “主人,已为您查询到解毒古方,是否按照药方配齐药物?” 突然,冰冷的系统声音响起,把夜芷言吓了一跳。 “是谁?” 顾辞宴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站在夜芷言面前:“怎么了?” 夜芷言愣愣地看着顾辞宴,同一时间,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主人,我是您的智脑管理人,只有您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如果您有需要,可以直接与我对话。是否按照药方配齐药物?” 科技发展到了2160年,智能ai已经充斥人类的生活,每个人生下来之后便可以向政府申请,配备专属的智脑管理人。 智脑管理人没有实体,植入脑神经之后,便会以虚拟ar的形象出现。 当然,这个形象以使用者的意向为主,可以变成你自己,可以变成你的爱豆,也可以变成动植物,或者死物。 人死后,生前的一切都将被智脑记录,交给后代保管,或者直接销毁。 夜芷言也有智脑,她穿越之后就尝试过在这里与智脑联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在研究所里面还可以使用智脑,她就以为智脑没有跟过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智脑竟然在这时候恢复了程序。 第024章 医界之光 夜芷言激动地有些颤动,面对着疑惑的顾辞宴勉强压下来心情。 她摇摇头:“没事,王爷先出去吧。” 顾辞宴不解地望着因为兴奋而小脸通红的夜芷言,他刚才明明看到她吓得一抖。 此刻手还在抖。 “是母妃的病有转机?” 夜芷言此刻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想赶紧把顾辞宴支开看看智脑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好使。 她着急地用手去推顾辞宴:“嗯,王爷您快出去吧,别打扰我看诊。” 顾辞宴更加疑惑,但却尊重她,只是皱眉道:“不要勉强。” 母妃的病看过了多少名医,连大梁第一神医苏剑都说没有办法。 他不想太为难她。 顾辞宴走了之后,夜芷言赶紧发动了指令:“是,马上执行。” 智脑机械的声音响起:“立即执行指令,五分钟后完成。进程百分之九十九……” 夜芷言抱着脑袋:“行了,不用播报了。” 顾辞宴站在纱帘外,担忧地看着夜芷言,只觉得她今天比之前还要古怪许多。 “阿宴,她这是?”皇帝也觉得奇怪,不无担心地问道。 顾辞宴安抚皇帝:“父皇不用担心。” 五分钟后,夜芷言手上真的多了一包配好的药。 “药已配齐,是否发布新的指令?”智脑询问。 夜芷言摇摇头:“不用了。” 凭空多出一包药,夜芷言也没法对皇帝交代,她便将药包藏在了薄毯下面。 替襄妃盖好被子,夜芷言推着轮椅出去了。 皇帝站起来,眼里满是期待:“如何?” 夜芷言行了个礼:“回陛下,能治,只是有两味药只有我平安堂才有,待臣女回去之后抓好药送进宫来,娘娘每日服用,要不了一月便可痊愈。” 皇帝松了口气,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臣女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陛下,”夜芷言说,“陛下若不信,可让臣女的侍女按照我的方子抓好药送进来,臣女亲自照顾襄妃娘娘。” 皇帝看了一眼顾辞宴,顾辞宴点了点头,皇帝便道:“好,江公公,按照芷言的方子去抓药。” 一个半时辰后,连翘的药送来了。 夜芷言提出亲自熬药,皇帝也答应了。 熬药的时候她用了被自己藏起来的那一包。毕竟这三个小时,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动手脚。 虽然夜芷言除了杜佳月她们没别的仇人,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药熬好之后,服侍襄妃喝下,同时她极少量地注射了解毒剂。 这个剂量连一只鸟都能承受,只是效果不会太大。 整个过程都是夜芷言亲自来的,没有让任何人插手。 襄妃喝了药之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襄妃被病痛折磨,几乎从来没有睡的如此安稳过。 皇帝看着襄妃恬静睡颜有些不可置信:“这药竟如此神奇?” 夜芷言微微点头:“陛下若不放心,可请御医来看。” 来的是太医院的主事宋太医,他一早就听说八王爷找了个神医来给襄妃治病,便觉得有些荒谬。 医术原本就是靠着博览群方,和多年行医的经验积累。 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怎么可能有他这个主事经验丰富? 被传召的时候他便打定主意要好好揭穿这个江湖骗子。 尤其是看到夜芷言的时候,宋太医的不屑更是达到了顶峰。 一个残废竟敢妄称神医! 也不怕笑掉大牙。 “劳烦太医了。” 夜芷言的礼貌并没有迎来同等的尊重,宋太医敷衍地点了点头,便去给襄妃娘娘诊脉。 脉象平稳,体内的毒性的确降低了至少一半! 宋太医整个人都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笑盈盈的夜芷言:“这……真的只用了一碗药?” 看到他的反应,众人已然看出端倪。 顾辞宴终于安下心,就算他相信夜芷言的医术,可对方毕竟是他的母妃,不可能不担心。 她果然没叫他失望! 夜芷言对宋太医点点头:“不错。” 宋太医的眼神近乎狂热,他快步走到夜芷言身前:“姑娘,可否借药方一看?” 夜芷言大大方方地将药方递给宋太医:“当然。” 宋太医双手颤抖地接过药方:“山慈菇三钱,白头翁泡酒后三两,山豆根粉五钱,蚯蚓烧灰三钱,甘草二钱……” 宋太医眉头越皱越深,看到后面他已是满脸疑问:“姑娘,这些都是极寒之药,你敢用如此重的剂量,老臣倒也理解。可这个是什么?” “这只是个代号,我称它为a。是我自制的药引,可解百毒。” 宋太医一脸茫然:“a……是什么东西?” 皇帝听到这里已是急不可耐:“别管是什么东西了。朕问你,襄妃的身体如何了?” 宋太医肥胖的身子跪在地上行了个叩头大礼:“回陛下,可喜可贺啊!襄妃娘娘确有好转,相信只要按照夜神医的吩咐吃药,不日尚可痊愈啊!” 宋太医说完,还忍不住又夸了一遍夜芷言:“老臣从医多年,真没见过像夜神医这般高超的医术,真是叫我等惭愧啊!夜神医,不知你有没有意向进入太医院!老臣这个主事的位子完全可以让给你!” 夜芷言的医术,彻底为她赢得了尊重。 “宋太医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算不上神医。” 宋太医连连点头:“不骄不躁,虚怀若谷,可谓医界之光啊!” 夜芷言得意地望向顾辞宴。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像极了考了满分等待夸奖的孩子。 顾辞宴迎向她的视线,微微勾了勾唇角。看唇形,似是在向她道谢。 皇帝瘫坐在塌上老泪纵横:“来人!快赏!” 皇帝赏赐了许多珠宝金银,夜芷言一一谢恩。 也算这一趟没有白来,有了这些钱傍身,她在侯府也不会再束手束脚。 皇帝担心襄妃醒后还需要夜芷言,便将她留了下来,差人去通知夜怀瑾。 夜芷言心里也惦记着玉簪的事情,便没有推脱。 襄妃不知什么时候醒,皇帝先离开了。康乐宫只剩下顾辞宴和夜芷言。 “都下去吧。” 顾辞宴挥退了众人,来到夜芷言身前,冷峻的面容难的有一丝温柔:“多谢。” 第025章 你要的东西 夜芷言迎着顾辞宴的视线:“王爷刚才已经谢过了。” “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本王能做到,一定尽力满足。” 夜芷言是他们母子的恩人,顾辞宴也并非是知恩不报的人。 只是夜芷言还不知道顾辞宴这句话的分量。 她摇摇头:“赏赐陛下已经给了,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玉簪的来历。” 顾辞宴略显诧异:“只有这个?” 夜芷言重重点头:“嗯,这个玉簪对我很重要。它关系着我能不能回家。” 顾辞宴不解,夜芷言身上有太多秘密了,越发勾起他的兴趣。 “王爷如果实在想赏我,不如赏我一管血吧?” 见顾辞宴不说话,夜芷言终于还是起了歹心。 顾辞宴凝眉,夜芷言连忙告饶:“我就是说说,王爷不愿意就算了。” “好。” 一双修长如削葱般的手伸在夜芷言面前,许是长期练剑所致,虎口处结了厚厚的茧。 夜芷言没反应,顾辞宴就要收回手:“不要便罢。” 夜芷言连忙抓住顾辞宴的手:“要,我要。王爷您忍着点。” 心满意足地抽了一管顾辞宴的血,夜芷言像珍宝一样藏在了衣袖里。 二人一直在襄妃床前守着,夜芷言今天确实累了,坐了一会儿便开始犯困,不停地点头。 顾辞宴余光看到这里,好笑地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夜芷言身边,抬手托住了夜芷言的脑袋。 有了依托,夜芷言便把脑袋放在顾辞宴手心,沉沉地睡了过去。 “爸……妈,女儿好想回家……” 迷迷糊糊地,夜芷言梦见了自己回家了,父母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欢迎她。 她自从进了研究院之后已经几年没回过家了,自己昏迷的事情父母若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呢。 顾辞宴狐疑地垂眸望着夜芷言。 爸妈是什么东西? 回家? 武南候府? 她在那里不是很凄惨么?原来心里也是爱着那个家的? 想来也是,夜怀瑾毕竟是她的父亲。 不知情的顾辞宴只能如此理解,对夜芷言的可怜又多了几分。 即便处事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顾辞宴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放在外面的塌上。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顾辞宴低头,竟是一包药。 这不是连翘送进来的么? 那么夜芷言给母妃吃的又是什么? 顾辞宴望着熟睡的夜芷言,走得越近,越觉得夜芷言神秘。 可谢行的调查证明,她的的确确就是武南候府的大小姐。 那回若不是自己意外撞上,她也许早已经被折辱致死。 也许是意识到人间险恶,才突然性情大变? 可这一身突然而来的医术如何解释? 顾辞宴凝眉,竟还有连他也看不透的人。 夜芷言,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许是冷了,夜芷言皱着眉头缩了缩身子,顾辞宴连忙脱下外袍给夜芷言盖上。 夜芷言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妈,女儿想你……” 女儿? 顾辞宴一脸漠然,这是把自己当成爹娘了么? 该死的,对夜芷言,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耐心。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夜芷言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房间里点着蜡烛。 “王爷?” 她坐起来,身上的铺盖滑落,顺手抓住才发现竟然是顾辞宴的衣服。 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荚清香,还有男人独特的体味,有些好闻。 夜芷言瞬间红了脸。 顾辞宴推门进来,身旁跟着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石榴红的苏绣长裙,手里拿着一把真丝牡丹团扇,看起来跟连翘差不多大,满身贵气。 二人身后跟着一众布菜的宫女。 “醒了?”顾辞宴走过来,立马有宫女接过顾辞宴的外套出去浆洗。 夜芷言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留下来照顾病人的,她却睡着了:“王爷,我睡了多久?” “还好意思说呢!”身后的娇俏少女扇动着团扇白了她一眼:“襄妃娘娘都醒了,你这个大夫还在睡。” 夜芷言猛地反应过来,往里间看去:“娘娘呢?” 顾辞宴在餐桌旁坐下:“她醒来觉得身子乏,去汤池泡泡药浴。醒了就来吃饭吧。” 宫女伺候着夜芷言坐上轮椅,洗了手之后推到餐桌前。 少女紧挨着顾辞宴坐着,一脸不悦:“皇兄,她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一起吃饭呀?微微不想跟她一起吃。” 看来这少女应该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顾辞微。 夜芷言道:“民女见过公主。” 顾辞微看都不看她:“皇兄,让她走嘛,微微好不容易能跟皇兄一起吃饭,不想让外人打搅我们。” 夜芷言尴尬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最怕的就是跟人打交道,尤其还是不喜欢她她却不能怼的人。 顾辞宴冷冷地看了一眼顾辞微:“不吃就出去。” 顾辞微不相信地瞪大眼睛,眼眶红红地看着顾辞宴:“皇兄竟然为了一个残废凶我?” 顾辞宴不悦,提高声音:“是谁教你一口一个残废?如此不知礼数!本王明日就向大学士建议,增加你的功课!” 一听要加作业,顾辞微吓得连忙抱住顾辞宴的胳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皇兄不要,微微知道错了!” 见顾辞宴没有动摇,顾辞微又向夜芷言求助:“神医姐姐,你快帮我跟皇兄说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说你残废了,这把扇子送你!你快帮我求求情嘛!” 一边说着,一边真的把手里的团扇递给了夜芷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怜爱。 夜芷言实在是受不了女孩子撒娇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完全忘了刚才她还挖苦自己。 “王爷,小公主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 顾辞宴从善如流:“吃饭吧。” 顾辞微见状,张大嘴巴:“哇,夜神医姐姐你好厉害啊,我皇兄连父皇的旨意都敢违抗,竟然这么听你的话!” 顾辞宴夹了颗丸子塞进顾辞微的嘴里:“吃吧。” 毕竟是小孩子,顾辞微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夜芷言偷偷瞄向顾辞宴,如果顾辞微说的是真的…… 那岂不是说明在顾辞宴心里自己是有地位的? 未来世界到现在,顾辞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夜芷言心底的喜悦一点点蔓延上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纵然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甜。 顾辞宴突然将一个锦盒推到夜芷言面前:“你要的东西。” 第026章 嫁给本王 夜芷言怔了片刻,才意识到锦盒里面应该是她要找的玉簪。 双手有些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果然,那枚玉簪静静地躺在绸缎内衬上。 精细小巧,翠绿通透,纹理清晰,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夜芷言胸膛止不住地剧烈起伏,她怎么可能不认得,这就是那一枚让原主毅然决然结束了自己性命的玉簪。 也正是着没玉簪,她在夜市摊上一眼相中买回来,却带她时空穿越到大梁。 “这玉簪……” 她紧张地望着顾辞宴,声音有些颤抖:“可以送给我吗?王爷。” 怕被拒绝,夜芷言不自觉地伸手按住了顾辞宴的胳膊。 顾辞宴微微蹙眉:“这枚玉簪对你那么重要?” 夜芷言连连点头,清澈的瞳仁里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你救了母妃,本王已经将簪子讨了来,你想要拿走便是。” 顾辞宴道。 得到他的许可,夜芷言在衣襟上擦了擦双手,才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簪,仔细地打量着。 这玉簪是北冥进贡的,皇帝直接赏给了襄妃。 虽说材质的确珍贵,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 下午皇帝给夜芷言的赏赐里有不少比这个还要珍贵的首饰,也没见她如此激动。 顾辞宴不解,这个玉簪对她到底有什么意义? “王爷,这玉簪的来历是……” 夜芷言谨慎地将玉簪收起来,才又问顾辞宴道。 顾辞宴如实回答:“北冥贡品。” 北冥? 就是大梁极北边境的国家,夜见尘常年镇守的就是北冥国。 也许等他回来,会有新的线索。 “多谢王爷。” 夜芷言眼里星辉闪烁,看得出来是真的心悦至极。 顾辞微不以为然地撇嘴:“神医姐姐,你喜欢簪子啊,我那儿有好多,明天送你一些。” 夜芷言拒绝道:“多谢公主好意,臣女只要这一个就行。” 顾辞宴不是八卦的人,纵然心中好奇,也什么都没有问。 襄妃泡澡归来,夜芷言又替她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只要按时吃药,要不了几个月,就能彻底痊愈。 襄妃又赏了她一些金银珠宝,夜芷言都一一受了。 当晚,她在康乐宫住了下来,打发走伺候她的宫女之后,夜芷言才第二次召唤出了她的智脑管理人。 空地上出现了一个机器人的模样:“主人,你可以这样对我说,‘智脑,查看今天的天气’。” 夜芷言道:“变成顾辞宴的样子。” “唰”地一道光幕之后,智脑果真变成了顾辞宴的样子。 可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容貌,智脑的目光呆滞而机械。 不似顾辞宴,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场,叫人根本不敢直视。 “主人,是否还有别的指令?” 面对着这个“顾辞宴”,夜芷言突然来了恶搞的性质:“叫爸爸。” “爸爸,是否还有别的指令?” 夜芷言笑地前仰后合,仿佛对面的是真的顾辞宴。 想到顾辞宴叫自己爸爸,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觉得暗爽。 夜芷言继续恶趣味:“说顾辞宴是傻子。” “顾辞宴是……检测到附近十米有恶意,开启高级防御模式,主人,请注意,请注意……” “顾辞宴”双眼突然变成示警信号灯,发出刺眼的红光,以夜芷言为圆心,向方圆十米扩散出去。 夜芷言心中一惊。 其实“读心”的功能不只是依靠磁场提取死去的人记忆,还可以通过电磁波读取别人的内心想法。 只是这个功能太变态,上头不允许它的存在。 为了研究能够继续,夜芷言和导师不得已锁定了这个读心功能。 只有她和导师二人的虹膜同步才能解锁。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跟随自己过来的智脑竟然自己开启了读心动能。 能自动检测到周围的恶意,这也太黑科技了吧? “消失。” 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夜芷言发布了指令。 智脑瞬间消失于空气中,顾辞宴进来时便只看见夜芷言光着小腿坐在床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 “夜芷言,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糟了,他一定是听到自己说他傻子。 怪不系统检测到了恶意。 夜芷言心虚地笑着:“王爷这大半夜闯女子闺房的毛病还是没改呀。” 真是不作不会死,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敢撒野。 所以夜芷言只好先发制人,抢占道德制高点,打乱顾辞宴的思路。 顾辞宴果然微微一怔,却是因为他看见夜芷言正无聊地晃着嫩白如玉的脚丫。 那双小脚丫莹白小巧,仿佛玉石雕刻成的艺术品。 顾辞宴只觉得心底一股窜起一股邪火,烧地他口干舌燥。 “你不知道被男人看了脚,是要以身相许的么?” 顾辞宴缓步走近,促狭道。 与此同时,智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恶意减少,降级为中级警备。” 夜芷言放下心,她略显辛苦地将双脚缩进被子里:“我好好在房间睡觉,王爷自己闯进来,反过来怪我不知廉耻?再说了,就算我要以身相许,王爷不是不用别人脏污过的女人吗?” 顾辞宴已然走到夜芷言床前,还是那般居高临下:“你想嫁给本王?” 夜芷言被他一噎,方才还牙尖嘴利,此刻突然双颊泛红:“王爷想多了,芷言并未想过嫁人。” 顾辞宴望了一眼停在床边的轮椅:“为何?你的双腿分明已经恢复了。” 夜芷言冷嗤一声:“难道我双腿残疾的时候,便没有爱人嫁人的权利么?” 顾辞宴凝眉,敢如此不怕死呛他的历来只有夜芷言一个。 但偏偏,他也没有多生气。 果真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顾辞宴坐在床边,试图解释。 夜芷言挑了挑眉:“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顾辞宴微愣,视线愠怒地锁紧夜芷言。 他已经给她面子,她怎敢如此不依不饶逼问自己? 夜芷言被他凉凉地看上一眼,不由得颤抖了下。 不过反正恶意都降了,况且先前拿剑相向最后也没把她如何。 思及此夜芷言胆子大了起来,梗着脖子道:“怎么,王爷难道还要因为一时不快杀了我这个恩人不成?” 顾辞宴骤然向前,一把捏住夜芷言的下巴。 力道之大,夜芷言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就要碎掉了。 面前就是男人完美无瑕的脸,他的呼吸就喷在自己脸上,如此暧昧的距离,他却做着极其粗暴的事情。 “夜芷言,你好大的胆子!” 第027章 有本王在,不用怕 近在咫尺的距离,顾辞宴眼底的冰冷似乎要将二人冻伤。 夜芷言不卑不亢回望着顾辞宴:“王爷根本就不愿意杀我,就不要这样吓唬我了。” 顾辞宴望着女人白皙小脸被自己捏出的通红指印:“你这么确定?” “那王爷倒是动手啊。” 顾辞宴挑眉:“你不怕死?” “怕,但王爷要杀我早就杀了,而且我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大胆了。”夜芷言握住顾辞宴的手,轻轻一掰便掰开了。 果然。 夜芷言张大嘴巴活动着僵硬的下巴,埋怨地瞪着顾辞宴。 顾辞宴坐直身子,蹙眉看着夜芷言。 若是别人在他面前如此,他是绝容不下的。 可夜芷言…… 连他自己都理不清为什么总想亲近这个笨女人。 “王爷深夜来访,到底什么事啊?” 他总不至于,是来问自己在皇宫住着习不习惯吧? 顾辞宴促狭一笑:“本王不来,还不知道夜神医私下咒骂本王傻子。不知本王何事惹得夜神医如此不快?” 他微微点头,礼数周到:“本王先给救命恩人赔个不是。” 夜芷言干笑两声:“王爷您肯定是听错了。我说的是王爷杀伐果断,气度不凡,令人敬仰。” 顾辞宴拱手:“看来夜神医不止医术高明,连编瞎话的本事都如此炉火纯青,本王实在佩服。” 夜芷言被当场拆穿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王爷您别嘲讽我了。您深夜来访,有什么吩咐?” 顾辞宴淡淡地扫了眼窗户外面,夜芷言顺着顾辞宴的视线望过去。 窗纸最下方有一个被撵破的小洞,很不起眼,若不是顾辞宴的指引她根本不会注意到。 夜芷言瞬间反应过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剧里那些坏人都是用个小竹筒往房间里吹迷药的。 “有人要害我?”夜芷言惊道。 她今日才入宫,除了康乐宫哪里都没有去过,竟然也有人要害她! 看来方才系统检测到的,根本就不是顾辞宴的恶意。 的确有人要害她。 顾辞宴反而是那个及时赶到救了自己的人! 见她已经明白过来,顾辞宴压低声音:“有本王在,不用怕。” 夜芷言突然有些后怕,还好下午她没有用连翘送进来的药,万一真的有问题…… 那她真的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宫里竟然也有刺客?”夜芷言不解,“冲着我来的?” 顾辞宴凑近,夜芷言连忙附耳过去,顾辞宴道:“你治好了母妃的病,有的人当然不能允许你活下去。” 夜芷言顿时了然,自己这是撞上了现实版的宫斗。 可真要动她,出了宫再杀不好么? 犯得着在皇宫里就动手么? “王爷你可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谢行的声音:“主子,刺客带到。” 夜芷言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寒光从顾辞宴袖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半掩的木门。 “噗!” 殷红的鲜血洒在门上,甚至有几滴通过门缝洒在了地板上。 月光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夜芷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瞪大眼睛望着顾辞宴。 顾辞宴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门外挥了挥手:“处理干净。” 这口吻,像是门外倒下的只是一袋垃圾。 她怎么忘了,和顾辞宴初遇那晚,他便亲手结果了那三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胃里开始翻腾,她强忍着恶心,好悬没有一口吐出来。 外面传言不假。 这些日子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的顾辞宴,一定是个假的。 他的本来面目,是个乖张弑杀的残暴王爷才对。 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的放肆,夜芷言脸色瞬间一白。 好想给他跪下求他不要计较哦。 顾辞宴见她小脸突然惨白,以为她还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便劝慰道:“不用怕,本王明日亲自送你回府。” 夜芷言小心翼翼点头:“劳烦王爷了。” 顾辞宴起身,睥着缩在一团的夜芷言:“夜神医客气了。谢行会在外面守着你,安心休息吧。” “王爷?” 夜芷言叫住他:“我能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吗?” 顾辞宴刚好走到门边,他一只脚踏出去,背对着夜芷言回答道:“你不用知道。” 顾辞宴转身,替夜芷言带上门。 狭窄的门缝中,顾辞宴勾起唇角,留给夜芷言一个凉薄的笑意:“因为,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夜芷言猛地一抖。 夜色如墨,幽深的长廊印着两道瘦削的身影。 白衣男子愁容满面:“阿宴,本宫觉得不必做得这么绝。” 月光下的顾辞宴仿佛浴血的恶魔,惨白的月光洒在周身,更衬得他冰冷阴森:“怪只怪她碰了夜芷言。” “你喜欢她?”白衣男子问。 回答他的是顾辞宴漫长的沉默,白衣男子叹口气:“阿宴,不要冲动行事。” 顾辞宴冷冷一笑:“臣弟知道。” …… 夜芷言梳洗用过早膳之后,江公公便亲自来护送她出宫。 “可是昨日八王爷说要送我出宫。” 江公公一脸愁色:“八王爷来不了了。夜神医,还是让老奴送您出宫吧。” 夜芷言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王爷怎么了?” 江公公屏退一众宫女,凑在夜芷言耳朵边小声道:“王爷犯了事,被陛下关了禁闭。这回犯得事情有些严重,怕是要关一阵子呢。” 夜芷言放在薄毯下的手紧紧掐住了大腿根:“昨夜宫里娘娘们都没事吧?” 江公公神色有些不自然:“哪能呢,夜神医这是说的哪里话?” 夜芷言原本只是乱猜的,江公公的反应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襄妃从前冠宠六宫的事情盛京早都传遍了,好不容易病了,却被她治好了。 一旦好转,那便极有可能再度获宠。 所以对夜芷言下手的极有可能是某个迁怒到她身上的嫔妃。 看来,顾辞宴不但找出了那个嫔妃,还出手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做到了哪步。 想起昨夜顾辞宴临走前说的最后那句话,夜芷言就觉得一身冷汗。 他总不能真的杀了个嫔妃给她出气吧? 第028章 白训笙 夜芷言一路担心,想从江公公嘴里套些有用的话出来,看看顾辞宴境况如何。 奈何江公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嘴风很严,什么也没问出来。 很快到了宫门口,江公公停下步子:“夜神医,老奴就送您到这里。明日老奴会派人来府里取药。” 夜芷言点点头,拿了些银两悄悄递给江公公:“这是芷言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江公公推辞了一番才肯收下。 像他这样级别的公公是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的,既然肯收夜芷言的钱,就说明夜芷言是个值得他放下身份结交的。 可见顾辞宴应该没什么大碍。 夜芷言这才放下心来,她不希望顾辞宴出事。 等回到平安堂,连翘已经等了一阵了,见到夜芷言眼圈瞬间就红了:“大小姐,您可让奴婢担心死了。” 夜芷言哄她:“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没发生什么事吧?” 连翘缩了缩脖子往后躲了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夜芷言一把拉过连翘的手,要查看她的脖子:“让我看看。” 连翘一直拿手捂着脖子不肯让:“小姐,连翘真的没什么事。” 夜芷言松开手,神色瞬间严厉下来:“连翘,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见夜芷言动了怒,连翘顿时慌了:“小姐,连翘没有那个意思。” 夜芷言抬手要去拉连翘的衣领,连翘躲了一下,在夜芷言再次发怒之前乖乖地凑了过去:“小,小姐……” 拉下衣领,连翘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道掐痕。 她不过才离开一天! “是谁?” 夜芷言握紧拳头,愠怒地看着连翘。 每次小姐发火的时候,连翘都不敢看她的眼神,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冰冷得吓人。 连翘支支吾吾道:“是……是白少爷来过了,要找小姐。” “白少爷?哪个白少爷?” 白训笙又是哪号人物? 夜芷言有一瞬间的懵,她还以为是杜佳月趁自己不在故意找茬欺负连翘。 “就是,白训笙白少爷。” 连翘说完不敢再去看夜芷言的眼睛。 夜芷言略一思忖,便想起来这个白少爷是何许人也了。 白训笙,礼部侍郎的公子,夜华清的心上人。 外表风流倜傥,实际却是个没什么内涵的好色之徒。 当年就是因为他误入农庄看上了夜芷言,几次骚扰不成,却被夜华清得知此事。 夜华清嫉妒不已,和杜佳月一起设计陷害夜芷言,夜怀瑾才要把她活活打死。 说起来,如果不是这个白训笙,她也不会被引入到这个世界来。 冤有头债有主。 她没去找他,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夜芷言拳头握地“咯吱”响,连翘不知所措地站着,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可怕过,简直跟八王爷有的一拼。 “是他伤的你?” 连翘怔怔地点头,在看到自家小姐似是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吓得连忙如实回答道:“是,是他。” 夜芷言冷笑一声:“他说什么?” 连翘不敢欺瞒,只觉得自己若不老实交代很有可能小姐连自己都不会放过:“他说,对小姐思……思之如狂,明……明日午时还来平安堂找……找小姐。” 断断续续地说完,连翘已经冷汗满身,手心濡湿。 夜芷言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很好。” 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小姐,今天,还……还开门吗?”连翘问地小心翼翼。 一边惦记着顾辞宴,一边还想着解决白训笙的事情,夜芷言此刻已经没什么心思看诊了。 她摇摇头:“不开了,回侯府。” 武南候府。 夜华清屋外,芙蕖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里面已经不间断地扔了半个时辰的东西。 “啪!” 又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芙蕖紧张地往大门外望去。 夜华清发起脾气来,她们这些下人都要遭殃。 偏偏今天杜佳月姐妹去郊外祈福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去通知柳幼卿。 这些姨娘里面也就柳幼卿能降得住夜华清了,可她的人都去了半天了,也不见柳幼卿过来。 “大小姐回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夜芷言回来的消息。 芙蕖还没反应过来,门“砰”地一声打开了,夜华清满脸怒容冲了出去。 “二小姐!” 芙蕖连忙跟了上去,生怕夜华清再闹出什么事来,杜佳月少不得要拿她们这些下人撒气。 夜芷言进了门,远远地看到夜华清面色不善地冲自己跑来。 不用想也知道,白训笙去药房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也只有白训笙,才能让夜华清这般不计后果。 真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 “夜芷言,你这个贱女人!” 夜华清红着眼,扬手便要打夜芷言。 夜芷言微微一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夜华清的手腕:“妹妹说谁呢?” 夜华清挣扎起来,却没想到夜芷言这个残废力气却比她还大,怎么也挣脱不开。 “夜芷言,你放开我!” 夜芷言抬眸看着她,冷笑着:“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么?没大没小,不尊长幼!别忘了,我才是侯府的大小姐!” 言毕,夜芷言用力一甩,夜华清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哎呦!” “二小姐!” 芙蕖连忙去扶夜华清,却被夜华清一把推开,芙蕖摔得不轻,小脸一阵惨白。 夜华清坐在地上,怒目圆睁地指着夜芷言的鼻子:“夜芷言!你敢打我?”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夜芷言淡淡地睥睨着她,嘴角一丝嘲讽的笑意:“妹妹,你想诬陷姐姐,好歹也想个靠谱的说辞吧?” 那看蝼蚁一般的眼神让夜华清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想也不想地骂道:“你这个贱人!残废了还勾三搭四不知检点,你真以为八王爷看得上你这贱人!” 连翘气得脸都红了,怎么能这样骂一个未出阁的女人呢?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姐姐! 她也顾不得主仆之分,替夜芷言分辨道:“二小姐!你太过分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小姐?” 夜华清站起来,冲着连翘就打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怎的夜华清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前扑过去,连翘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 连翘身后便是荷花池。 “噗通!” 夜华清头也不回地掉进了荷花池里,冰冷的池水激起巨大的水花。 “救命啊!救命啊!” 夜华清的呼救声唤回了芙蕖的思绪,她愣愣地看着夜芷言,视线下移。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刚才伸出来绊住夜华清的那只脚,竟然是…… 夜芷言!! 第029章 不要告诉任何人 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她看错了! 夜芷言残废多年,怎么可能会伸脚绊二小姐? 芙蕖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夜芷言已经收回脚,用薄毯盖着,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她眼花了。 夜芷言当然知道芙蕖看见了,她就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她望着一脸震惊的芙蕖,微微一笑:“怎么?你家小姐掉水里了,你不去救还在这里发呆?” 芙蕖才大梦初醒般的,招呼人去救夜华清了。 解落院很快乱成一团。连翘担心推搡到夜芷言,推着她退出人群去。 夜华清从小娇生惯养,在水里泡了这么一会儿,捞上来时已经喷嚏不断,狼狈不堪了。 她身上裹着毯子,浑身上下还在滴水,冲着连翘咆哮道:“你个贱人,竟敢使计绊我!芙蕖,给我打死这个贱骨头!阿嚏!” 夜芷言将连翘拉到自己身后,抬眸冷笑:“夜华清,打人也要讲究证据的,方才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可有人看见连翘绊你?” 夜华清眼底满满怒色:“芙蕖!你过来跟大小姐说说,到底看到了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芙蕖惊慌失措,对上夜芷言眸中的幽幽冷光,吓得连忙低下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夜华清气不可遏地打了芙蕖一巴掌:“废物!刚才就你在我身后,怎么可能没看见!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夜芷言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着她?” 芙蕖无端挨了顿打,却不敢出声。 夜芷言今非昔比,她一个三等丫鬟怎敢当众指认? “这是怎么了?” 人未到声先至,柳幼卿手里摇着把团扇姗姗来迟。 夜芷言悠然一笑:“柳姨娘来得正好,华清妹妹刚才落水了,拿我丫鬟出气呢。” “你胡说,分明是你的丫鬟狗胆包天,害得本小姐掉进池子里!” 夜华清气急败坏地辩解着,要不是浑身湿透,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夜芷言主仆。 柳幼卿“哎呦”一声,“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扶你家小姐进去梳洗,别再招了风寒。” 边说,边心疼地握住夜华清的手,俨然慈母模样:“瞧这小手凉的,秋月,快去给二小姐熬点姜汤暖暖身子。” 夜华清还要说话,被柳幼卿打断了:“身体要紧,有什么事情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被推着往屋里走,夜华清也不忘回头瞪一眼夜芷言:“等父亲回来,绝饶不了你!” 夜芷言冷言回视。 柳幼卿陪着夜华清回到了房间,下人伺候着夜华清去泡热水澡。 柳幼卿将芙蕖拉到边上,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回事,说吧。” 芙蕖低着头,眼神闪躲。 从刚才柳幼卿就看出来芙蕖眼神不对,聪明如她,知道刚才的事情有蹊跷。 夜华清好端端地怎么会掉进荷花池里。 连翘那种性子,就算有夜芷言撑腰,也绝干不出绊夜华清这样以下犯上的事情来。 现下看到芙蕖这个反应,柳幼卿越发确认自己猜测没有错。 “芙蕖,你最好现在告诉我,等老爷和夫人回来他们是否愿意听你辩解可就不一定了。” 被柳幼卿这么一威胁,芙蕖的确有些怕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家二小姐。” 柳幼卿继续哄骗道。 终于,芙蕖抵不住柳幼卿的软硬并施,只好告诉她。 “柳姨娘,您真的不要告诉别人,奴婢刚才亲眼看到,伸脚绊倒二小姐的人,是……” 芙蕖凑近柳幼卿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是大小姐。” 这下连柳幼卿也惊到了,凤眸微眯:“当真?” 芙蕖咬唇:“千真万确,奴婢真的看到了。” 这事太大了,她自己消化不了。 告诉柳幼卿,她心里好受多了。 柳幼卿思忖片刻,点点头:“这件事除了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大小姐的手段,我想你也不愿意领教。” “奴婢不想生事,柳姨娘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柳幼卿点头:“行,你去忙吧。” 从解落院出来,柳幼卿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夜芷言,果然没有看错你。 …… 回到只香居,夜芷言问:“苏静好呢?” 连翘忙道:“怕小姐见了心烦,所以那天之后奴婢就打发她在后院洗夜壶。” 夜芷言点头:“去把她给我叫来。” 苏静好很快就过来了,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原本是主母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如今却落得刷夜壶的下场,全是她咎由自取。 苏静好局促地跪在堂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在她老子娘能把她带出只香居之前,她不敢再招惹夜芷言这尊大佛了。 夜芷言嫌弃地捂住口鼻,锐利眸子微眯:“苏静好,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么?” 苏静好连连摇头:“奴婢不知。” “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 苏静好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夜芷言:“大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夜芷言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有个东西要请你帮我送去给白少爷。” 苏静好一愣:“白少爷?” 夜芷言放下茶杯:“就是二小姐的心上人,白训笙。” 苏静好是大夫人身边的,当然知道夜华清喜欢白训笙,为此,杜佳月没少生气。 见苏静好冷着,夜芷言眸中泛寒:“怎么,不愿意?” 苏静好连连摇头:“不是,为大小姐做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一定送到。” 夜芷言闭上眼,手上出现了一张纸条。连翘拿来信封将纸条塞进去。信封封了口,又在上面写了:白郎亲启四个大字。 “去吧,一定要确保交到白少爷本人手上。” 夜芷言把信封给了苏静好,叮嘱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办好了,你和三少爷的事情,我可以帮忙,如果办不好……” 苏静好瞪大眼睛,夜芷言怎么知道她喜欢夜昭阳! “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看着苏静好拿着信封出去了,连翘疑惑地问道:“小姐,怎么不让连翘去送呢?苏静好肯定会告诉主母的。” 夜芷言不置可否:“你以为这封信我真的写给白训笙那个登徒子的?” 第030章 读心 不是送给白训笙的,那还能是给谁的? 连翘更加疑惑:“您刚才不是说让苏静好亲自交到白少爷手里吗?” 夜芷言抬手在连翘脑门上敲了一下:“跟我这么久了还这么笨,当然是给杜佳月的啊!” “那主母岂不是有理由找小姐的麻烦了吗?” 夜芷言手轻轻地敲着桌子,淡淡一笑:“就怕她不出手。” 连翘虽然还有点担心,但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必然是有打算了。 想来,那杜佳月又要吃亏了。 这么一想,连翘忍不住笑出声。 …… 苏静好拿着信封出了武南候府,确定没有人在后面跟着之后,她便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毫不犹豫地拆开了信封拿出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今晚亥时,城西糖水铺后门,不见不散。 落款是夜芷言。 夜芷言不是和顾辞宴走得近么?什么时候又勾搭上的白训笙? 男未婚女未嫁的大半夜私会,一旦被发现,夜怀瑾决计不会轻饶夜芷言。 更何况,顾辞宴能容忍她跟被人的男人厮混? 但以夜芷言的脑子,不可能猜不到她会拆开看,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送呢?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陷阱? 这么想着,苏静好非常聪明地在路边算命的摊子上模仿夜芷言的笔记抄写了一份装进信封中。 原本的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信封送到之后,苏静好直接来到了门房,四顾无人之后将纸条递给了王姨。 “娘,等夫人回来一定要把这个纸条交给夫人。” 王姨看着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因为刷马桶变得憔悴,又是心疼,又是嫉恨夜芷言:“好。你快回去吧,别被看见了,再被夜芷言罚跪。” 苏静好不放心地叮嘱:“娘,一定要亲自交到夫人手里。” 王姨连连点头:“放心,娘一定交到。” 王姨不识字,但苏静好这般叮嘱,一定是顶重要的事情。 好不容易杜佳月回府了,王姨不敢耽搁,拿着纸条就找了去。 夜华清终于还是着了风寒,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跟杜佳月哭诉自己的遭遇。 听的杜佳月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夜芷言。 “母亲,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夜芷言纵容下人这样对主子,这是根本就没把您和爹放在眼里!” 杜佳月怒气冲冲道:“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找你父亲。” 刚要起身,被一旁的杜音容按住了:“姐姐,你不能去。” 杜佳月正怒着:“你没看见华清这个样子么?我再不去,夜芷言那个贱人就要骑到我这个主母头上了!” 杜音容道:“姐姐你想想,下午柳姨娘也在,她没有罚连翘,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姨娘你的意思是华清在说谎吗!是真的,有人绊了我一下,我才掉进荷花池的!” 杜音容忙道:“姨娘怎么会不信你?这事实在蹊跷,让姨娘再想想。” 杜佳月却急了:“还有什么好想的,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这个府里谁才是主母!” 杜音容拦不住,只能跟上去。 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遇见了来送纸条的王姨:“夫人!” 杜佳月原不想理她,为了苏静好的事情没少来烦自己。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王姨讨好地将纸条递给杜佳月:“夫人,是静好让奴婢来给您送这个的,您先看看。“ 杜佳月看都不想看:“什么东西都往这里送,不看不看,快滚。” 杜音容适时地接过来,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第一遍念完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杜音容习惯性地重复了一遍:“姐姐,夜芷言约白公子今晚见面。” 言毕,两人才兴奋地对视一眼。 夜芷言,这可不是自寻死路吗! 原本虚弱的夜华清猛地坐起:“果然是这个贱人主动勾引训笙!娘,绝对不能让她跟训笙见面!” 杜佳月也不急着去找夜怀瑾了,她冷笑道:“夜芷言,这可是你自己犯在我手里,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杜音容却是谨慎:“这纸条静好从何处得来,还说了什么?” 王姨摇摇头:“静好只说交给夫人就好。” 杜音容收起纸条:“姐姐,仔细有诈。” 王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夫人,静好定然不敢背叛夫人,这纸条上的内容绝对是真的!” 杜音容将王姨扶起来:“我不是怀疑静好,我是担心夜芷言诡计多端。你先回去吧,姐姐这边自有计较。” 夜华清不依不饶地抓着杜佳月的袖子:“娘,你一定要帮帮我。” 杜佳月见到她这幅样子就生气,那么多皇子,这不争气的女儿偏偏看上个礼部侍郎的公子! 委实没出息。 “杜音容,你说该怎么办?” 杜音容思忖片刻:“派个人去守着,若夜芷言真的去了,咱们再过去捉奸,以防有什么陷阱。” 杜佳月倒觉得不必这么麻烦,但想到这些日子在夜芷言手里栽了不少跟头,只得同意。 王姨小心翼翼,却还是被躲在暗处的连翘看到了。 连翘气地啐了一口,赶紧去复命。 “小姐,您猜的果然没错。王姨刚从解落院出来,想必纸条夫人应该已经看过了。” 夜芷言正把玩着那把玉簪,闻言头也不抬:“知道了,叫你的人继续盯着解落院。” 连翘打点了府里上下,现下府里每个院子至少有一个自己人,以后不管要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等连翘再出去,夜芷言把玉簪对着烛光:“智脑,有结果了吗?” 化成顾辞宴模样的智脑出现在空地上,表情依旧呆滞:“主人,并未在玉簪上发现特殊磁场感应,是否继续检测?” 智脑的回应让夜芷言一阵失望,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不用了。” 从拿到玉簪那一刻开始,她就让智脑开始检测。 可惜到现在两天过去了,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但她和原主唯一共通的东西只有这把玉簪。 不可能没结果。 夜芷言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看向顾辞宴模样的智脑:“读心!用读心试试!当初我就是碰了读心才穿越过来的!快!” 第031章 残忍的真相 “已接受命令,但读心需读取主人虹膜解锁,是否立刻打开虚拟投影?“ 智脑机械地回答道。 夜芷言点头:“是。” 话音刚落,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渐渐笼罩了整个屋子。 光幕所在的地方,一个一模一样的研究所出现在夜芷言眼前。 丝毫不变的陈设,科技感十足的研究台,一瞬间夜芷言仿佛已经回到了未来世界。 她还是那个研究所的科技新星,大梁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而已。 夜芷言贪婪地打量着研究所的每一处,这里记载着她的青春,她的人生。 还记得刚进研究所的时候,不止一次被导师骂的怀疑人生。 但她心性坚韧,硬是坚持了下来,最后还成了导师最喜欢的学生,加入了“读心”研究。 “主人,请解锁读心。” 智脑的提醒让夜芷言从愣神中清醒过来,她点点头,缓缓靠近“读心”研究台。 “读心”还是静静躺在玻璃展柜中,夜芷言叹了口气:“都是你,把我送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你要能把我送回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夜芷言把玉簪放在上面,用自己的虹膜解锁。 “读心”发出一道强光,夜芷言吓得往后一退。 跟穿越过来的情景分毫不差! 夜芷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注视着冲天而起的光幕,指甲掐进肉里都毫无知觉。 光柱上意料之外地出现了一段投影。 是淑离郡主和杜佳月! 那时的杜佳月还是淑离郡主的贴身侍女,神色也不似现在这样跋扈,画面上的她正在伺候淑离郡主梳洗。 杜佳月将淑离郡主头上的玉簪摘下放在桌子上。 夜芷言凝眉,就是这个玉簪! “夫人,老爷那边传来消息,今晚宿在张大人家了,您也别等了,早些睡吧。”杜佳月低着头道,看不清她的表情。 淑离郡主有些失落地轻抚着孕肚:“今日是我们成亲五年的日子,他难道不知么?” 杜佳月劝道:“老爷定是忙忘了,夫人您要多多体谅老爷才是。” 淑离郡主叹口气:“我体谅他,可他何曾体谅过我。” 杜佳月道:“夫人这样说就不对了,您是不知道外面都说咱们老爷是吃您软饭的。老爷这般忙,也是为了能在朝廷站稳脚跟,也是为了夫人您啊!” 淑离郡主起身,杜佳月连忙扶着她。 “可我并不在意这些。” 杜佳月扶着淑离郡主躺下,周到地给她盖好被子:“可老爷毕竟是状元爷,受不了这个气也是常理。您就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了。” 淑离郡主侧过身闭上眼:“嗯,你出去吧。” 杜佳月脸上突然划过一丝冷笑,她淡淡道:“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事就叫奴婢。” 看到这一幕,夜芷言心口突然一阵钝痛,她敏锐地意识到,可能就要出事了。 果然,临出门前,杜佳月拨弄着案台上的香炉。 她用半个身子挡住视线,还回过头去看了眼淑离郡主,见淑离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洒进了香炉中。 做完之后,杜佳月恶狠狠地瞪着淑离郡主,那眼神与刚才低眉顺眼的样子判若两人。 出门前,杜佳月拿走了那把玉簪。 杜佳月在外间候着,把玩着那把玉簪,眼神阴狠至极:”多好的东西呀,龙淑离你也配!“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又来到纱帘处,试探着开口:“夫人,夫人您睡了吗?” 淑离郡主没有出声,显然是已经被迷晕了。 见里面没有回应,杜佳月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花园的角落中窜出一个男人,一闪身进了屋。 看到这里,夜芷言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她之前就怀疑淑离郡主不可能怀着孩子做出那种蠢事,果然是被人陷害的。 她至死也想不到,陷害她的竟是身边最亲近的侍女! 夜芷言恨不得冲进画面里掐死杜佳月这个刽子手,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办法。 杜佳月将那个男人引进屋子里,男人一把就抱住了杜佳月,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心肝儿,哥哥可想死你了。” “讨厌,别忘了奴家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杜佳月也没有挣脱,反而很享受。 男人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哥哥我一定给你办妥当。不过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你就放心吧。你给我那一包我全用了,”杜佳月得意地道,“不到明天早上他醒不来。” 男人兴奋地搓手:“老子还没睡过郡主呢,哈哈哈哈……” 剩下的夜芷言已经不忍心看了,在杜佳月的阴谋下,男人还是上床抱住了昏迷的淑离郡主。 看着那双手在淑离郡主的身上来回,夜芷言终于没忍住吐了出来。 “智脑,关掉吧。” 光芒瞬间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原以为有了玉簪就可以找到回未来的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能从玉簪上读取到这段记忆。 虽然这印证了“读心”的成功,可这个结果让她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夜芷言坐在桌前久久不能平静,她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咆哮。 绝望又痛苦。 刚穿越的时候,原主的记忆还很强烈,她接受现实以后,原主的情绪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此刻在看到真相之后,那种感觉再度袭来。 是割不断的血亲,也是母女连心的绝望。 “娘,您放心,在回到未来之前,我一定给你报仇。” 夜芷言端详着玉簪,她从来没有这样坚定。 将玉簪重新放回盒子里。在接受了短期之内不能回到未来世界的事实之后,她不得不重新为自己谋划。 平复心情之后夜芷言问智脑:“我这次的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可以拿到未来的东西?” 智脑摇摇头:“主人,依据智脑的不负责任猜测,是玉簪和读心的磁场刚好与这个时代的磁场相似,所以才将您撕扯到了时空缝隙中。至于研究所,应该是藏在您的意识中一起带了过来,可以无限度拿取而不对未来世界造成影响。” 无限度? 那也太爽了吧,夜芷言忍不住偷笑出来。 第032章 女儿要去糖水铺给父亲买点心 本以为有了玉簪,一切就结束了,可现下,她更迷惑了。 玉簪分明是被杜佳月拿走了,怎么又变成北冥贡品被赐给襄妃? 又为什么最终落到了原主手上,用来自戕? 看来只有等夜见尘回来亲口问他了。 为了保险,夜芷言将玉簪藏在了研究所内。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等用过晚膳,就是她和白训笙约好的时间了。 夜芷言自己坐上轮椅,喊来连翘:“走,去前厅用晚膳去。” 穿越过来之后这些日子,夜芷言从来没有和夜家人一起用膳,都是自己和连翘在只香居吃的。 出门前,夜芷言看了一眼在院里干活的苏静好。 “事情办妥了吧?” 苏静好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已经送到了。” 那就好。 时间赶得刚刚好,下人在布菜,只有夜怀瑾一人坐着。 赵姨娘依旧不在,其他人都站在一旁。 夜芷言对夜羽衣姐妹点点头,夜揽衣牵着姐姐的手,还笑眯眯地冲夜芷言打招呼:“言姐姐!你来啦!” “嗯,言姐姐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夜揽衣撒开姐姐的手扑过来:“揽衣要跟姐姐一起坐。” 夜芷言掐了把她肉嘟嘟的小脸:“好,一会儿跟姐姐一起坐。” 看到这一幕,夜怀瑾微愣:“言儿怎么来了?” 夜芷言娇笑一声,滑动着轮椅直接坐到了夜怀瑾旁边,撒着娇道:“女儿想跟父亲一起吃饭,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夜家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芷言,连柳幼卿在内都愣住了。 夜怀瑾七个女儿,除了还是个奶娃娃的夜揽衣,别个没有这样亲近他的。一时之间无比受用:“当然,那就坐为父身边吧。” 身为一个残废,竟还搔首弄姿,真是不要脸!不知道背后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想到这里夜华清气急:“那是我娘的位置!夜芷言,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夜怀瑾摆手:“无妨,都是自家人。不过是个座位罢了,你们也来吧,不用这么拘礼。” 按照平常夜家的规矩,没有夜怀瑾的允许众人都是不许上桌的,今日竟为夜芷言破例! 夜华清还要说话,柳幼卿率先在夜怀瑾另一侧坐下:“既然老爷今天心情好,那妾身也不守规矩,坐一回容夫人的位置……” 说着,给夜怀瑾一个媚眼,娇笑着捂唇:“容姐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夜怀瑾心情大好地搂住柳幼卿的肩膀:“音容向来大度,怎会介意?你们也别愣着了,坐吧。” 杜音容按住要爆发的杜佳月,笑盈盈道:“多谢老爷。” 杜佳月还要说话,杜音容在桌下拉过杜佳月的手写了个“白”字。 杜佳月瞬间明白过来,阴恻恻地瞪了眼夜芷言,忍住没有发作。 等到了晚上,看你还怎么嚣张! 夜芷言故意没有看见似的,拿起筷子替夜怀瑾夹菜:“父亲最近辛苦了,多吃些。” 夜怀瑾笑眯眯地受了:“言儿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原本他听说宫里的事还有点担心,这八王爷还没攀附上就出事了。 但看夜芷言这样子,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倒也是,顾辞宴什么荒唐事没干过,也没见皇帝真把他怎么着。 夜怀瑾笑自己糊涂,要是因为这事疏远夜芷言,等八王爷出来定会失去这个高枝。 他虽然被封为侯爷,但完全是因为淑离。 在朝廷里也不过是个言官,没实权没党营的,这种日子真是难熬地紧。 可一旦搭上顾辞宴,那可就不一样了。 夜芷言羞涩地低头:“是有些值得开心的事情,只是不便透露给父亲。” 这少女怀春的表情让人不误会都难。 看在夜怀瑾眼里只以为她说的是顾辞宴,但夜华清心里便不这么想了。 “姐姐该不会是动了春心,想要嫁人吧?”她嘲讽道。 夜芷言瞥了她一眼:“妹妹可别乱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可不是那种会跟男人私下定情的女子。” 夜华清母女恨不得当场把纸条丢在夜怀瑾面前,撕破夜芷言的面具。 杜佳月冷笑道:“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像你娘一样给夜家蒙羞!” 话音刚落,夜怀瑾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他重重地放下筷子,怒视着杜佳月:“不想吃就回房练字去!” 杜佳月要辩解,柳幼卿幽幽开口:“姐姐可是生气妹妹抢了您的位置?姐姐别气,妹妹这就让位……” 说着便要起身,被夜怀瑾拉住:“就坐这里。” 柳幼卿面色为难:“可姐姐她……” 杜佳月再也忍不住了,拍桌而起:“柳幼卿,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不就是想做主母吗!你倒是瞧瞧你自己,你配吗?” 柳幼卿泫然欲泣:“妹妹没有……” “够了!” 夜怀瑾大声喝止,手指着杜佳月的鼻子:“你给我滚!” 杜佳月不服气地反驳道:“老爷,您别被这两个贱女人迷惑了!您是不知道,夜芷言她……”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被杜音容捂住了嘴巴:“姐姐,休要胡言!” 杜佳月挣扎着,杜音容背对着夜怀瑾用口型说:“姐姐,别坏事了。” 夜怀瑾气的脑子“嗡嗡”的,这些日子家里就没有消停过,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不吃都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本候白天忙于朝堂,回家还要应付你们这些人!都滚!” 时机到了,夜芷言甜甜一笑:“父亲,您别生气了,女儿知道有家糖水铺,里面的点心实在好吃,女儿去为您买些买。” 一听到糖水铺,杜佳月瞬间安静下来,和杜音容对视一眼,纷纷看向夜芷言。 夜芷言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完全不知道危险降临的傻样:“原先八王爷带女儿去过,女儿现在出发,还能在打烊前给父亲买回来。” 夜怀瑾根本不想吃什么点心,但夜芷言难得要表孝心,不能让她失望, 夜怀瑾假装担心地道:“打发下人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多有不便。” 夜芷言忙做出着急的模样道:“需得是女儿亲自买的才行。父亲难道忘了吗,女儿现在可是平安堂的坐诊大夫,买个点心不碍事的。” 第033章 偶遇白公子 第033章 夜芷言如此急切要出门的样子,看在杜佳月母女眼里,就是坐实了与白训笙的私情。 见夜怀瑾还要阻拦,夜华清耐不住性子了:“父亲,您就让姐姐去吧。” 夜怀瑾看不懂这俩姐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去想:“芷言,你记得早些回来。” 夜芷言开心地点头:“女儿知道了。” 夜华清怨毒地瞪了眼夜芷言,很快低下头去。 众人各怀心思地用着晚膳,柳幼卿敏锐地意识到气氛不对。 趁着连翘推夜芷言出府的时候,柳幼卿过去悄悄提醒:“芷言,你要小心,我听下人说,下午苏静好去找过门房。”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柳幼卿确实一直在帮她的。 对她有善意的人,夜芷言也愿意投桃报李。 夜芷言对柳幼卿眨了眨眼睛:“姨娘放心吧。” 柳幼卿接收到夜芷言的信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夜芷言的脑袋:“你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 注意到后面柱子有偷听的人,柳幼卿故意抬高音调:“你也别只顾着你父亲,倒是给我院里也带些来,揽衣最喜欢吃甜的。” 夜芷言会意,也高声道:“姨娘放心。” 夜芷言径直向着糖水铺走去,也丝毫不防备跟在后面的人。 侯府内。 夜华清急不可耐地拉着杜音容道:“姨妈,您别再想了。夜芷言人都已经去了,哪里还会有假?我们现在就过去,肯定能抓到她私会男人!” 从夜芷言出门那一刻她便想跟去,奈何杜音容一直拦着,担心夜芷言那边布了陷阱。 杜音容凝眉:“依夜芷言的性子,如此张扬肯定有问题。华清,咱们不能去。” “不去?难道真的让她和白公子定情吗?” 夜华清转而求助杜佳月,“娘,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夜芷言那个贱人爬到咱们头上吗!” 杜佳月有些拿不定主意:“娘觉得你姨妈说的对啊。” “娘,您想想,夜芷言现在和柳幼卿是一伙的。等她得势,您这主母的位子还不是柳幼卿的!” 夜华清这话实在戳中了杜佳月的痛处,想到连夜怀瑾数次要扶正柳幼卿,她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哼!华清,咱们走,找你父亲去。今天一定要让夜芷言那个小贱人不得翻身!” 夜华清喜笑颜开:“好。” 眼见这母女俩拦不住,杜音容扶额:“姐姐,妹妹头有些痛,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杜佳月冷哼一声:“怕事的东西!华清,咱们走。” 二人往夜怀瑾书房去,杜音容收了唯唯诺诺,冷笑一声:“一个两个都是蠢货!” …… 夜芷言在店里吃完了一碗桃胶炖奶,店家把打包好的点心递给连翘。 “姑娘,我这里要打烊了。” 夜芷言点点头,她坐的位置靠着窗,刚好能看到后面的胡同。 夜色中一道泛着荧光白的身影缓缓走来,白训笙果然来赴约了。 夜芷言付了钱,来到后面等着。 白训笙收到纸条的时候还以为是夜芷言在耍他。原先还不想来,此刻看到本人真的在这里,惊喜至极。 加快步伐来到夜芷言身前,白训笙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白训笙长得细皮嫩肉倒也不丑,只是沉迷酒色,怎么看都觉得猥琐极了。 就这种人,夜华清还爱得不行,为了他恨不得弄死自己。 实在是没品味。 白训笙油腻地搓着手,却以为自己笑地风流倜傥:“芷言姑娘,真是你?在下还以为在做梦呢。” 夜芷言抬眸看向白训笙,笑道:“真巧啊,白公子。” 白训笙微微一愣:“巧?不是你约在下来的吗?” 夜芷言蹙眉不悦道:“白公子可别乱说,我何时约你了?” 白训笙先是蹙眉,被后面跟着的小厮拉了拉袖子。他才反应过来陪着笑:“是,在下吃多了酒,随口乱说的,莫污了姑娘清誉才是。” 在他想来,夜芷言必然是因为害羞,才不肯承认送了纸条。反正既然美人就在眼前,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 “芷言姑娘,在下自庄子见过芳容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只求姑娘能够眷恋一二。姑娘你看,这衣衫都大了。” 白训笙说着就要去拉夜芷言的手摸自己,夜芷言轻巧躲过。 “姑娘这是?”白训笙不懂了,约自己来,却又不给碰。 这是什么道理? 夜芷言掩嘴娇笑:“白公子不是已和我家妹妹定情了么?怎么又来撩拨人家呢?” 白训笙被她这娇羞一笑弄得心猿意马,连眼神都恍惚了,只觉得月光下的夜芷言美地像是九天玄女下凡。 “姑娘说笑了,在下从来洁身自好。什么妹妹,更是没见过!”白训笙眼睛都要掉在夜芷言身上了:“在下心里只有你啊。” “老爷您看,妾身没有说错吧!这小贱人果然在这里私会情郎!” 不远处,杜佳月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声如洪钟,整条胡同里都是她的声音。 白训笙看到一众人过来,瞬间就愣住了。 夜怀瑾看到这一幕气地胡子都要飞起来,脸色更是比夜色还要黑。方才杜佳月二人找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直到杜佳月拿出了那张纸条。 他认得,那是夜芷言的笔迹。 来的路上他还心存侥幸,也许又是杜佳月搞的一场闹剧。 白训笙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比得上顾辞宴高贵! 这夜芷言也太糊涂了。 “妾身就说嘛,从来都不肯亲近老爷。突然表孝心,原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里!老爷,您真的被骗了!” 杜佳月唯恐天下不乱,夜怀瑾越生气,夜芷言的下场就越惨。 夜怀瑾气地浑身发抖:“夜芷言,你太让本候失望了!你,怎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有辱门风的事情来!” 夜芷言云淡风轻地望向众人:“我不过是来买个东西偶遇白公子罢了。再说了,女儿前些日子被八王爷抱回来,父亲也没说什么,怎么现在却气成这样呢?”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夜怀瑾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无耻!还敢狡辩!”夜怀瑾怒极,“来人,把这两人都给我绑回去!” 第034章 痴心错付 夜怀瑾一声令下,家丁们先是上前扣住了白训笙。白训笙这番出来约会只带了一个小厮,哪里是对手,被反剪着胳膊动弹不得,急的大喊:“侯爷,误会啊,都是误会!” “人都在这里了,还说是误会,你当本候老眼昏花了吗?” 夜怀瑾痛心极了,夜芷言这般自甘堕落,他的好前程,他的八王爷,就如同到了嘴边又飞走的鸭子。 要不是估计白尚书的面子,真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毁他仕途的登徒子。 “我跟芷言小姐真的是偶遇,侯爷明察啊。” 白训笙仍然觉得是佳人约她,见夜芷言不承认,他也就顺着夜芷言的话说,维护自己在佳人心中的形象。 目睹了这一切的夜华清可谓是心如刀绞,白训笙分明与自己郎情妾意,都怪夜芷言不顾廉耻横插一脚! 夜华清红着眼,将纸条拿出来:“白公子还要替夜芷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辩解吗?” 到底是舍不得苛求心上人,夜华清将纸条丢在夜芷言的轮椅上:“这就是你勾引白公子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训笙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夜芷言:“芷言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这邀约纸条还一式两份的? 夜芷言看了一眼那纸条,轻笑一声:“妹妹一口一个我勾引他,你怎知不是白公子倾心于我?” 被这么一激,夜华清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你胡说!白公子倾心的分明是我!” 话音未落,夜华清便知道自己失了言:“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女儿和白公子是清白的……” 夜怀瑾气的脑子嗡嗡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夜芷言笑眯眯地看着看向夜怀瑾:“父亲,如果女儿说今日之事女儿不知情您信吗?” “纸条在此,你叫为父如何信你!” 语气虽然生硬,但态度分明已经软了下来。夜怀瑾内心比谁都希望夜芷言跟白训笙没纠葛。 夜芷言拿起纸条正正反反观看了几遍,秀眉微皱:“父亲,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啊。” 夜怀瑾眉头一凛:“怎么可能?” 他将纸条接了过来,确确实实,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夜怀瑾一脸疑惑:“不可能啊,本候分明看到有字的。” 杜佳月在一旁看到夜怀瑾的表现心里“咯噔”一下,她连忙从夜怀瑾手中夺过纸条。 没有字! 杜佳月母女仿佛被从头泼了一大盆冷水,浑身冰凉,手脚颤抖。 “怎么可能!一定是夜芷言偷换了纸条!老爷,您在侯府明明看到的,她约了白公子来糖水铺相见!” 夜怀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杜佳月说的没错,他是看到了纸条的。 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夜芷言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父亲要不相信女儿,可以叫主母来搜身。女儿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验身。” 夜华清急急道:“对,父亲,让女儿去搜她的身。女儿一定能搜出来!” 到这一步,夜怀瑾明白了大半。 夜芷言那般坦然不怕搜身,想来定是这纸条的问题,上面的字怎么消失的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但知道再闹下去,势必伤了夜芷言的心。 “行了!今天的事情是误会一场。芷言,时候不早了,回府吧。” 夜华清不甘心地看着夜怀瑾:“父亲!”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夜怀瑾生气了,夜华清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拉着浑身僵硬的杜佳月准备后退。 “且慢!” 夜芷言出声叫住二人,看着夜怀瑾:“父亲,女儿平白受这冤枉,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不等夜怀瑾搭腔,夜芷言又问白训笙:“白公子,我方才还真以为是偶遇,但现在看来,你应该的确收到纸条来赴约的吧?” 白训笙一时间有些看不懂局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芷言又含情脉脉地看了眼白训笙,柔声道:“白公子,为替小女证明清白,还请你将那张纸条拿出来。” 这般温柔的夜芷言看的白训笙几乎是没了魂,他连忙将纸条双手递上。 想趁机摸一摸夜芷言的手,却被夜芷言巧妙躲开。 白训笙讪讪地退回去,但早已心猿意马,等这风波过去,他还要想法约出夜芷言才是。 夜芷言看了眼纸条便径直递给夜怀瑾:“父亲,果然有人冒充女儿的字迹写信给白公子。” 夜怀瑾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 虽然字迹模仿得很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端倪。 夜怀瑾愤怒地将纸条砸向杜佳月的脸:“蠢货!” 这一番变故杜佳月连喊冤枉的底气都没有了,此刻她只后悔没有听杜音容的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夜芷言变得如此狡猾? “原来如此,本公子还觉得奇怪,芷言小姐如此落落大方端庄优雅的女子怎么会做出私会情郎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侯爷,请您一定要替芷言小姐做主!” 为了在夜芷言面前表现自己,白训笙越说越激动,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夜华清眼里一片惨绝。 她也曾经与他私会,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下不顾一切地交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也曾小心翼翼问过他是否会因此而看轻自己,他虽说不会,自那后却再也不对自己上心。 甚至在农庄还看上了夜芷言,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等着他。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早就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了。 一腔痴情,不过是错付了。 夜华清定定地看着白训笙,手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夜怀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是本候的家事,还是不劳白公子费心了。回府!” 连翘推着夜芷言跟随众人回府,白训笙却上前按住了轮椅:“芷言小姐,本公子近来总是心悸,只有见到芷言小姐痛苦才能减轻些。明日还要劳烦芷言小姐在平安堂为本公子诊个脉……” 夜芷言猝不及防滑动轮椅前行,白训笙躲闪不及摔了个狗吃屎。 “不好意思白公子,明日病号已经约满了。当然,后日,大后日也约满了。倒是我妹妹那儿……” 夜芷言看了眼双眸染火的夜华清:“怕是日日盼着公子去呢。” 第035章 夜探侯府 “怕是日日盼着公子去呢。” 白训笙趴在地上万分狼狈,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地先推脱起和夜华清的关系:“芷言小姐不要误会,本公子与你妹妹从未见过面,清清白白的。” 忍不住停下步子的夜华清听到这里,身形一阵踉跄,若不是杜佳月扶着,可能就双腿瘫软摔倒在地。 夜芷言和白训笙的一番话仿佛是带着刀的巴掌,扇得她颜面尽失,刮得她血肉模糊。 今日之耻,总有一天会在这二人身上尽数讨回。 夜华清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一滴泪砸落下来,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侯府,夜怀瑾以天色已晚的缘故,让众人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公开宣布这件事的结果。 夜芷言倒是不急,她原也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扳倒杜佳月。 不过夜芷言也绝不会给杜佳月逆风翻盘的机会,打发连翘去给夜揽衣送今晚带的甜点。 实际上却是叫连翘去把今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柳幼卿。 柳幼卿聪明一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躺在床上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眼前一直浮现着顾辞宴那张脸。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算起来,不过也就四五日没见,却感觉好像隔了很久一样。 夜芷言第一次遇到她解决不了的问题,疑惑着终于睡了。 “王爷,”夜幕中,谢行拱手向顾辞宴行礼,声音中透着欣喜,“属下就知道您不会有事的。” 他被派在这里暗中保护夜芷言,心中纵然惦记顾辞宴,却不敢违抗命令回宫,今日总算见到顾辞宴,一向冷漠的他自然难掩喜悦。 月光下顾辞宴的半张脸有些疲态,他看向夜芷言的房间:“她怎么样?” 谢行道:“前些日子把夜家二小姐绊进荷花池里,今天……” 谢行一五一十地回报着夜芷言的行程。 他在暗中几次想要出手,但看到后面却发现夜芷言根本就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废物大小姐。 倒也怪不得王爷看重她。 顾辞宴长眉微凝:“白训笙?礼部侍郎的公子?” 谢行点点头:“不错,他对夜小姐很有兴趣,约莫之后都会去医馆骚扰夜小姐。” 谢行觉得有些难堪,他身为堂堂暗影阁阁主,竟然要守着一介女子,还要收集这等八卦,委实是有点大材小用。 顾辞宴垂眸:“知道了。本王去看看她。” 怕吵醒夜芷言,顾辞宴轻轻地推开房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连翘的睡穴,然后才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夜芷言的睡房。 夜芷言已经睡了,许是太热了,被子被踢到一边,一半都垂到了床底下。她蜷缩成一团,手里只攥着被子一角。 睡得像个孩子,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顾辞宴不觉有点好笑,捡起被子替她盖上,她才舒服地伸展开,还嘤咛了几声。 顾辞宴只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破碎了。 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夜芷言的小脸,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若是谢行能看到此刻他的表情,必然要大吃一惊的。 自家王爷何时有过这么痴汉的表情? 半晌,他突然伸出手,蜻蜓点水般的地点了点夜芷言的鼻头。 真可爱,像个小玩意,想抱在怀里。 顾辞宴看了半晌,正准备离开,突然被夜芷言抓住了手,然后虫子一般一点一点往他怀里拱。 “这般,就不怪本王了。” 顾辞宴和衣在夜芷言身边躺了下来,夜芷言迷糊中循着热源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顾辞宴的腰身。 …… 夜芷言醒了个大早,这是她来到大梁之后睡的最安稳最香甜的一晚,梦里好像回到了马暧昧的怀抱,温暖地她都舍不得醒来。 夜芷言伸了个懒腰,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她屋子里分明没有燃过檀香,哪里来的奇怪香味? 夜芷言使劲嗅了嗅,猛然想起这不是顾辞宴身上的味道吗! 循着味道,发现枕头上这种香味更重。 难道自己太想见到他,嗅觉都出现幻觉了? 夜芷言老脸一红,连忙去喊连翘。 可一连叫了好几声,一向勤快的连翘却没有回应。 夜芷言只好起床去找,才看见连翘趴在外间的塌上,还没醒。 连翘从来不睡懒觉的,难道生病了? 摇了半天才把连翘摇醒来,整个人还迷瞪着:“小姐,什么时辰了?” 夜芷言觉得奇怪,手探了探连翘的额头,也没有发烧:“辰时了。” “啊?都辰时了?我去给小姐准备早膳。“ 连翘连忙站起来,却猛地顿住了。片刻后连翘捂住脖子,小脸都皱到一起:“小姐,我好像是落枕了,脖子好疼啊。” “那我帮你揉揉。” 听着屋内主仆二人对话,谢行叹口气:“王爷下手是重了些。倒不如用迷香,不留痕迹。” …… 早膳还没用,夜怀瑾便差人来请夜芷言去祠堂。 开了祠堂,夜怀瑾对这事倒也算重视,想必柳幼卿昨夜应该花了一番功夫。 夜华清母女站在堂下,看到夜芷言过来,杜佳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看这样子,似乎料定了夜怀瑾不会重罚。 “侯爷,昨夜的事情妾身已经查清了,是苏静好这个贱婢挑拨生事。来人,把苏静好带上来!” 家丁架着苏静好拖了进来,夜芷言吓了一跳,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此刻却浑身是血,衣衫破烂,布满了血痕,像是受尽了折磨。 夜芷言嫌恶地看了一眼杜佳月,怪不得她有恃无恐,原是打算让苏静好来顶罪的。 “苏静好,我平日对你不薄,你就因为记恨大小姐这样陷害我和华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杜佳月义正辞严地斥责道。 苏静好瘫在地上,嘴里都是血,话都说不清楚。 杜佳月转头对夜怀瑾道:“老爷,您一定要还妾身清白啊!要不是受这贱婢挑拨,怎么会错怪芷言呢?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不关华清的事啊!” 说到动情处,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夜怀瑾的大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若是个不知情的看见了,还以为如何冤枉她了。 第036章 本王翻墙来的 “父亲,一日夫妻百日恩,母亲纵然是一时糊涂,但毕竟也是主母,这么些年为这个家操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夜华清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好不惹人怜惜。 这对母女放下脸面跪地求饶,夜怀瑾皱了皱眉,似有不忍。 眼见夜怀瑾表情有所松动,夜华清膝行几步,也跟着抱住了夜怀瑾的腿。 “父亲难道忘了,前些年您有段日子得了天花,大夫都怕传染不肯瞧您的病,是母亲不顾性命不眠不休伺候在您身侧,难道您都忘了吗?” 当时此事也确实感动了夜怀瑾,也发过誓不再纳妾要好好待她。 不过时间慢慢过去,柳幼卿一来,他就把自己的誓言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华清不提,他委实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顿时内心一阵羞愧。 夜怀瑾的表情变化杜佳月当然看在眼里。这件事她故意从来不提,只打算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 杜佳月装模作样地制止道:“你说这个做什么?夫妻本是连理枝,为娘难道有弃侯爷于不顾的道理?” 夜华清一抹眼泪,愧疚道:“母亲说的对,但清儿不愿意父亲母亲因为这种事情伤了感情,此番冤枉了大姐姐,清儿愿随大姐姐处置……” 说着,夜华清又楚楚可怜地看向夜芷言:“只求大姐姐能体恤清儿想家庭和睦的心,原谅母亲吧。” 这一场以退为进的戏码,连夜芷言都要拍手叫好了。 夜怀瑾听到这里,怒气已经消了大半,先不提杜佳月,夜华清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留着还能嫁个好人家,可罚不得。 可是不罚,夜芷言那边实在难交代。 夜怀瑾为难地看向夜芷言,意图以父亲的威严给她些压力:“芷言,你看你妹妹都认错了,家和万事兴,不如……” 夜芷言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冷冷的目光让夜怀瑾莫名心虚。 半晌,夜芷言微微垂眸,淡淡道:“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夜怀瑾顿时喜笑颜开:“这才是为父的好女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夜芷言抬起头:“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父亲应该知晓一二。” 夜怀瑾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忙问道:“什么事?” 夜芷言手一挥,连翘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账本呈给夜怀瑾。 夜怀瑾狐疑道:“这是什么?” “平安堂和外面几间铺子的账本。女儿刚接手时看这账本就觉得不对,研究了这几日,果然发现了问题,三家铺子每年至少有四百万两的营业对不上账。” 话音一落,杜佳月的脸瞬间惨白,方才淡然的样子荡然无存。 这些日子她也想过万一真叫夜芷言给查出来账目的问题,那她大不了补上,只要弄死了夜芷言,这铺子还不是回到自己手里? 可她没想到夜芷言竟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可是…… 四百万两?怎么会这么多? 她最多一年也就贪污个七八十万两而已。 “侯爷,她胡说!妾身兢兢业业,怎么会贪污公中银两?肯定是夜芷言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妾身!” 牺牲苏静好,和这出示弱的戏码都是杜音容教的,可杜音容也没想到夜芷言会在这个时候亮出账本,所以到了需要杜佳月自己动脑子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慌了。 夜怀瑾一听这么多钱脑仁就已经“嗡嗡”的了,当即也没有好声气:“本候自己会看,你这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松开!” 夜怀瑾越看脸色越黑,当年他把铺子交给杜佳月打理时,三家营业额就开始缩水。当时问杜佳月,只说是换了人经营是必然的,他便没再问过。 好在后面多少是有银子慢慢上交了,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杜佳月胆子这么大! 没有彻底翻完,夜怀瑾已经气炸了。他用力将账本摔在杜佳月脸上:“贱妇,你自己好好看看!” 杜佳月瘫坐在地,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账本。 夜芷言标注地极清晰,每一条错账的原因和时间都有,她想抵赖都抵赖不掉。 “侯爷,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侯爷,侯爷明鉴呐!”杜佳月再次哭求起来,这次是真心的,嗓门扯得极大。 夜怀瑾气地跌坐在太师椅上,胸口剧烈起伏:“误会?这账目清清楚楚,你倒说说哪里误会你了?” “这……” 杜佳月哪里说得上来,这些年她也不怎么亲理铺子里的事务,想来定然是那些她的亲信算计了她。 “侯爷,您就算给妾身一百个豹子胆,妾身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定是这些主管们监守自盗!侯爷,您给妾身一点时间,妾身一定查个明白!” “啪!” 夜怀瑾一把打掉了手边的茶盏,瓷片碎了一地,还有碎渣飞到躲闪不及的杜佳月脸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母亲!” 夜华清连忙扶住杜佳月,眼里盈着泪:“父亲,账本的事母亲一定是不知情的,她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怎么会贪污呢!父亲明察啊!” “闭嘴!”夜怀瑾黑着脸,“把二小姐给本候拖下去,没有本候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间半步!” 又是禁闭,看来夜怀瑾还是打定主意要护住夜华清。 正在夜芷言感叹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呦,侯府今儿真是热闹啊!” 夜芷言身子猛地一怔,放在薄毯下的手轻轻攥住。 少卿,她才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半张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顾辞宴。 看到那个人,夜芷言心口一直高悬的大石终于落下。 顾辞宴还未走进祠堂,夜怀瑾便连忙上前行礼,其他人紧随其后,只有夜芷言还坐在原地。 隔着众人,她与他视线相接。 顾辞宴,你没事就好啊。 “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夜怀瑾恭恭敬敬道。 顾辞宴越过众人往前走,随意地挥挥手:“不怪,本王翻墙来的,你们的人没看见。” 第037章 大权被夺 夜芷言轻笑,翻墙而来,确实是他的风格。 顾辞宴径直走到主人位,大马金刀地坐下,夜怀瑾不得已又带领着众人折过身来,有些尴尬:“王爷,下官正在断家事,还请王爷移步正厅稍候片刻,下官马上就到。” “不必了,”顾辞宴一点儿不客气地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茶,“本王就在这里看看,不会打扰侯爷,您继续吧。” 见顾辞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夜怀瑾有些为难,纵然杜佳月贪污的事情实实在在气到了他,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况且对方还是顾辞宴。 夜芷言看夜怀瑾一脸为难的表情当即就猜到他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不其然,夜怀瑾对着众人轻咳一声:“把二小姐带下去,至于夫人……” 夜怀瑾狠狠瞪杜佳月一眼:“关入佛堂,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给她送饭!” “侯爷!侯爷,妾身是冤枉的!”杜佳月声嘶力竭地喊冤。 泼妇一般的样子看得夜怀瑾恨不得她能立刻消失,扭过头不耐烦地挥手:“带下去!” 两个婆子架住杜佳月往外拖,杜佳月这个蠢货还不知道夜怀瑾已经轻罚了,还在拼命喊冤挣扎。 夜芷言微微皱眉,这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今天的局面,可不能给杜佳月喘息的机会。 趁着今天顾辞宴在场,她必须利用这个机会逼夜怀瑾重罚杜佳月母女二人。 “且慢!” 两个婆子停了下来,为难地看向夜怀瑾。 夜怀瑾微微一愣,夜芷言那么讨厌杜佳月,难不成还要为她求情? “爹……” 夜芷言滑动着轮椅缓缓上前,“女儿还有一事要说。” 夜怀瑾皱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背着顾辞宴给夜芷言使了好几个眼色:“何事?” 夜芷言假装没看见,夜怀瑾想息事宁人,她偏要把事情闹大。 她掀开毛毯,露出自己残疾的双腿:“爹,你还记得女儿这双腿是为什么断的吗?” 夜芷言这腿都断了两年了,现在提起来是何意?“言儿,为父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这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夜芷言冷笑一声:“爹忘了可女儿记得。” “两年前,主母诬陷女儿要谋害她,叫人生生打断女儿的腿,又跟爹您说是女儿不敬在先,必须送到农庄学学规矩……” 夜芷言对上夜怀瑾心虚的视线:“女儿残疾之身,在农庄却有做不完的苦工,挨打挨饿更是家常便饭,爹您说,这些都是受谁指使的?” 杜佳月顿时急了:“侯爷明鉴,妾身没有做过!” 夜芷言闻言笑了:“我可没说是谁,主母这是不打自招了?” 杜佳月才反应过来,铁青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夜怀瑾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杜佳月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她的蠢笨让自己自己三番丢尽了颜面。 夜芷言继续道:“昨夜还设计陷害,险些污了女儿名声清白,即便是这些事情,女儿都可以不计较……” 夜芷言顿了顿,森冷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声色更狠了几分:“可如果,主母是想要女儿的命呢?” 杜佳月连忙辩解:“侯爷!妾身怎会是这般歹毒之人!芷言,你怪为娘对你不公也就罢了,怎么红口白牙污蔑?妾身再不济,也还是这侯府的主母” 一直不出声的杜音容也终于开了腔:“姐姐平日是对你有些严厉,但也绝不至于害你性命!侯爷面前你要慎言啊丫头。” 夜怀瑾微微皱眉,有些不悦:“芷言,这话重了。” 夜芷言早料到会这样,她冷笑一声:“女儿有没有撒谎,父亲您问一问王爷便知道了。” 她相信,顾辞宴会帮她的。 夜怀瑾半信半疑地扭头去看顾辞宴:“莫非王爷知情一二?” 顾辞宴正巧喝了口茶,优雅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侯爷这茶不错。” 不紧不慢的样子让夜怀瑾心里“咯噔”一下:“王爷若是喜欢,下官差人送一些去王府?” 顾辞宴摇摇头:“不必了,侯府连大小姐都养不起,还是别破费了。” 夜怀瑾老脸一红:“王爷这是哪里话?” 顾辞宴起身,大步走到夜芷言身边:“本王的确亲眼所见,夜大小姐被人下了药,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怕是要被人……” 顾辞宴回身扫一眼夜怀瑾,十分不忍地摇摇头:“怕是要玉损香消了。” “还有这等事!” 此时此刻,夜怀瑾心中有数,夜芷言必然已经掌握了证据,今日是要来算总账的。 更何况还有顾辞宴这个混世魔王替她撑腰,现下他想混过去也是不能的,必须得给夜芷言一个交代才行。 “女儿已经调查过,陷害女儿的那两个农妇里,有一个的男人从前就在主母院里做杂活,前些日子才被打发出去。女儿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了,究竟是谁指使的,一问便知。” 夜芷言说到这里,杜佳月“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看来,不需要招人来问,真相也已然大白了。”顾辞宴斜倚在旁边的柱子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也不知道是他赶得巧还是什么,每回来看夜芷言都能赶上一出好戏,真真是精彩得很。 这个小女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 “你这毒妇!芷言已经被你打地双腿残废,你还不肯放过她!当真是蛇蝎心肠!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在佛堂思过吧!府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音容去做!” 虽然没有休妻,但夺了杜佳月的管理实权,也算没白折腾这一遭。 拼命哭嚎的杜佳月被人拖走,声音渐渐远了去。 夜怀瑾满肚子火只能撒在他认为的挑事者夜芷言身上,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夜芷言:“这样处置,你可满意?” 夜芷言一脸天真:“父亲这话奇怪了,女儿是受害者,难道父亲在怪女儿不成?” 夜怀瑾被她噎地一口气差点缓不上来。 顾辞宴见状轻笑着道:“夜小姐多虑了,侯爷不徇私情替小姐做主,小姐应该感恩才是。” 第038章 本王就是为了你 顾辞宴想起了那一晚的遇见,如今他只庆幸自己出手了,否则便看不到这么多好戏。 夜芷言乖巧点头:“王爷说得对,谢父亲为女儿做主。” 事已至此,夜怀瑾再气也只能忍着,他还指着夜芷言攀上顾辞宴,给自己带来似锦前程呢。 夜怀瑾深深地叹了口气:“过去是为父疏忽了,让你让受了些委屈。” “父亲言重了,父亲也是被杜佳月迷惑了,女儿不怪父亲。” 夜怀瑾欣喜地点头:“那便好。” “对了父亲,让杜姨娘自己管理偌大的侯府,怕是有些吃力,不如让柳姨娘协同管理,还能早些上手,府里也不至于乱,您觉得呢?” 柳幼卿如今正得宠,夜怀瑾早有提拔她的想法,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下由夜芷言提出来,又保全了他的面子,又能让柳幼卿高兴…… 只要柳幼卿高兴了,那他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想到这里夜怀瑾压抑着暗喜轻咳一声:“也对,幼卿,你以后要好好帮衬音容,管理好侯府。” 柳幼卿也不推辞,顺理成章乘了夜芷言的情,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多谢王爷,多谢芷言丫头。妾身一定不辜负你们的信任,好好辅佐音容姐姐。” 杜音容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是隐忍下来,淡淡地点头:“妾身一定会和幼卿妹妹管理好侯府,请王爷放心。” 夜怀瑾心情大好,眼底也爬上了笑意,“王爷,事情已经解决了,请移步正厅吧。” 顾辞宴看也不看他,摆手:“不必,本王今天是来宣旨的。夜芷言接旨……” 言毕,夜怀瑾匆忙跪了下来,身后家眷跟着跪了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辞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夜芷言的腿,嘴角微微勾起:“你腿脚不便,就坐着接旨吧。” 夜芷言听他这么说竟莫名有些心虚,她不想骗他,可那晚他亲眼看到自己勉强站起,这才没多久她已经痊愈,告诉他只能徒增怀疑。 夜芷言微微欠了欠身,双手举过头顶:“民女接旨。” 顾辞宴从袖中拿出明黄色的圣旨,玩世不恭的神情立刻被肃穆代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夜氏女芷言,妙手回春,医治襄妃有功,特赐朕亲笔牌匾,赏白银千两、玉如意五对、南海珍珠一颗、百年人参三株、百年灵芝十珠……钦此。” 光是礼单,顾辞宴就念了好一阵儿,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杜音容一双手几乎攥进了肉里。 襄妃的病这么多年药石无医,怎么就偏偏被她碰上了! 顾辞宴读完旨,将圣旨一合递给夜芷言:“谢恩吧。” 夜芷言抬起头,对上顾辞宴似笑非笑的脸,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圣旨是顾辞宴捏造的。 “臣女领旨谢恩。” 夜怀瑾等人起身,此刻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得罪夜芷言,如今的夜芷言治好了皇上最宠爱的襄妃,以后的荣华富贵必然不可限量。 他没有看错,果然还是夜芷言这个残废有出息。 先是攀上了顾辞宴,如今连皇帝也对她赞赏有加。 “赏赐本王已经叫人抬到你院里了。今樱花国王任务完成,这就告辞了。” 夜芷言下意识地扯住顾辞宴的袖子:“这么快就要走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见她如此大胆连敬语都不用,夜怀瑾皱了皱眉,整个大梁,谁敢这般对顾辞宴这个魔王? 谁料,顾辞宴并没有介意,反而走到夜芷言身后接过了轮椅:“既如此,那本王推你回去。有什么话,咱们两个私下问。” 这话说得暧昧,夜芷言心里惦记他受罚的事情没有察觉,反而是夜怀瑾,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既然确定了顾辞宴对夜芷言有意,那他作为准岳父,也该推一把了。 方才听宣旨的时候夜芷言没什么概念,如今回到了只香居,她看着摆了满院子的赏赐傻了眼。 皇帝还真是大手笔!这些东西,够她用半辈子了。 连翘兴奋地小脸通红:“小姐,好多赏赐啊,都摆不下了。” 夜芷言点点头:“陛下亲笔提的牌匾小心照看,明日我就叫人挂到平安堂去。” 连翘道:“嗯,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下去吧,我跟王爷有事要谈。” 连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夜芷言,又看了眼她身后的顾辞宴,笑地一脸神秘:“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您和王爷相会。” 还不等夜芷言说话,连翘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你这丫鬟倒识趣。”顾辞宴打趣道。 夜芷言明白过来顾辞宴的意思,脸颊微烫:“进屋吧。” 顾辞宴袍袖一挥带上门,房间里只剩下夜芷言和顾辞宴二人。 九月的天即便空气中还有一丝寒凉,夜芷言却觉得浑身微热,这种症状有些奇怪,她竟检测不到是因为什么引起。 “顾辞宴,你先前到底做了什么被陛下关禁闭?” “倒也没什么,婉嫔的哥哥冲撞了本王,本王一时手滑,便将她哥哥的人头丢在了她的床上。” 夜芷言:“……” 顾辞宴言语轻松,仿佛在说早上吃了什么一样随意,却让夜芷言突然一凉。 传闻不假,顾辞宴果真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冷血魔王。 即便是为了她。 “怕了?” 小女人似乎是吓到了,小脸骤然苍白,顾辞宴心口有些不爽利。 他猛地向夜芷言靠近,两个人之间只剩暧昧的距离。夜芷言瞪着大眼睛,呼吸喷在顾辞宴的鼻子上。 顾辞宴勾起夜芷言一缕头发,漫不经心绕在指尖:“怎么,怕了?” 夜芷言皱眉摇摇头:“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婉嫔的哥哥一定是因为什么得罪了你,但肯定罪不至死。” 顾辞宴直起身,黑色头发轻轻划过夜芷言的脸庞,微微的有些痒,还有些男人独有的淡淡香味,夜芷言瞬间觉得心底也跟着痒了起来。 “你倒是聪明。朝中之事本王不便告知你,你只需要知道,本王的确……” 顾辞宴轻笑:“是为了你。” 第039章 格杀勿论 一句“为了你”三个字,夜芷言心里突然乱了。 那日在皇宫,顾辞宴当着她的面杀了刺客,又这般冷酷对婉嫔,她确确实实吓着了。来到这里之后,夜芷言才明白什么是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有新的陷阱等着自己。 可是每次在危难之时,这个男人总是从天而降来拯救她。 即便他如传言一般冷血弑杀,他始终是第一个对她有善意的人。 她怕他,可她还是想亲近他。 夜芷言叹口气,轻轻道:“王爷,下回不要这样了,我会担心你的。” 顾辞宴心里升起一丝暖意,连脸上冰冷的面具都似有了温度:“本王做事自有分寸。” 也是,顾辞宴倘若真的没点数,在这步步为营的皇宫,怕早是骨头也不剩了。 “如论如何,小心行事。” 除了襄妃,便没有别的女人这样担心他了。其他女子,见了他都怕。 顾辞宴道:“本王知道了。” 夜芷言滑着轮椅道梳妆台前,从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顾辞宴:“王爷,你收下这个吧。” 顾辞宴拿着小瓷瓶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研制出来的万能解药,你只要吃了它,寻常的毒药奈何不了你。” 药丸是加了基因药物的,怕他起疑心,夜芷言就做成药丸的样子了。这个过程费了不少力,失败了很多次才凝出这么一颗。 顾辞宴将小瓷瓶收起来,面具下的眼睛带着笑意:“多谢。” “咔哒。” 窗外突然有响声,虽然声音极小,顾辞宴却听见了。 这是谢行的信号,必然是有要事需要他亲自出面。 “本王府里还有事,先走了。” 谢行果然在约定处等着顾辞宴,顾辞宴打量周遭,确认安全后问道:“何事?” “西凉那边有消息传来,呼延都一直在与朝中人有往来,此次更是派了五百精锐进京,究竟意欲何为,属下还未查清。” 呼延都是西凉王的侄子,算起来他与顾辞宴还是表兄弟。顾辞宴虽为半个西凉人,却从未踏足西凉。 西凉王虽未有谋反之心,但架不住其他人有野心。 顾辞宴长眸微眯,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被一股森冷的寒意取代:“传令下去,即便是呼延都本人,若敢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 “还有一事……” 顾辞宴顿了顿,看向武南侯府的方向:“把苏剑找来。” “是。” …… 翌日,夜芷言大张旗鼓地挂上了皇帝亲笔题字的牌匾,当即医馆外就围满了人。 “华佗在世”四个烫金大字格外耀眼,笔力遒劲有力,行云流水,不愧是皇帝的字。 上京里有皇帝御赐牌匾的大夫可没几个,早前有一个,就是宋太医,不过他已经被召进宫当主事了。 因此夜芷言的盛名一下子就传开了,平安堂的病人险些要把门槛踏平。 病患一多,夜芷言有些吃不消,又招了几名坐诊大夫。 虽然医术一般,但也算能帮夜芷言分担一些。 这日夜芷言刚坐完诊,柳幼卿红光满面地带着夜羽衣来了医馆。 柳幼卿现下虽然是协助杜音容管理,但有了夜怀瑾的授意,她的话反而比杜音容有分量。 那些个下人又惯会看眼色,因而现如今的侯府,基本是柳幼卿说了算。 “姨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府里不忙吗?”夜芷言笑着问道,正好趁着柳幼卿来可以休息片刻。 柳幼卿坐在旁边,夜羽衣乖巧地站在一旁,同上次见一样,也还是低着头。 “今天张夫人家里有个茶会,也邀请了妾身,妾身便想着带羽衣去见见世面。” 夜羽衣脸更红了,夜芷言打量着她,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特意装扮过,还抹了胭脂,衣服也像是精心搭配过的。 看这个样子,倒像是去相亲的。 说起来夜羽衣也快及笄了,柳幼卿着急她的婚姻大事也是情理之中。夜芷言也希望夜羽衣能嫁个好人家,至少不要像夜怀瑾这样,自私还薄情,花心又滥情。 “是该见见世面,也别总闷在家里。”夜芷言不是个八卦的人,也就没有点破。 柳幼卿应了声,无意识地往后面药架上看过去。 夜芷言便问道:“姨娘这是身子不爽利?” 柳幼卿爽朗地笑了一声,把夜羽衣往前一推:“不是妾身,是羽衣这丫头,她癸水来总是疼地死去活来,姨娘想起你医术高明,就带她来看看。” 夜羽衣红着脸,低着头唯唯诺诺地不敢看夜芷言,声音小地蚊子一样:“羽衣麻烦……麻烦大姐姐了。” 这脾性完全不像是柳幼卿生出来的。 她娘亲的伶俐一分也没继承。 夜芷言问了一些症状,又探了探穴:“不是什么大事,我开几副药回去调理一下,半年之内就能好。” 夜羽衣行了个礼,依旧红着脸不敢抬头:“多谢大姐姐。” 夜芷言对柳幼卿的两个女儿印象都挺好的,夜羽衣虽然胆小,但为人踏实,夜揽衣年幼,天真可爱。 “自家姐妹不用客气。” 夜羽衣去柜台那边拿药,夜芷言便随口问道:“最近府里可还安生?姨娘可撑得住?” 柳幼卿正想着不知道怎么提这事呢,夜芷言就问了,便顺着说道:“撑得住,不过一些琐碎的事情。杜音容从前常替她姐姐办事,妾身倒是不用操太多心。这回说起来,还要感谢芷言你呢。若不是你,二小姐也不可能向妾身一个姨娘低头啊。” 夜芷言听得有些好奇:“夜华清性子那么要强,竟也会向姨娘服软?” 柳幼卿点点头笑道:“这要是以前,她可看不上妾身。不过现在不同了,杜佳月失势,她又被软禁,自然要找个依仗。” 看来夜华清这回是学乖了。 “那么姨娘,就好好教教我这个二妹妹吧。”夜芷言冲着柳幼卿笑道。 柳幼卿会意,笑眯眯地起身:“芷言放心,妾身一定会替姐姐好好管教二小姐。” 府里有柳幼卿坐镇,夜芷言暂时也不用太担心杜佳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淑离郡主的仇,迟早要报的。 第040章 本王要娶她 “陛下,如今北冥战事将歇,实在不宜再动干戈啊!” “大人此言差矣,短短两年,泾安国已经是第三次要求和亲,先前我朝已经嫁过去两位公主,如果此次再同意和亲,那我朝君威何在!” “可如今我国国库空虚,南方水患,如何支撑前线将士!和亲是损失最小的办法了!” …… 皇帝愁容满面地听着大殿里众臣争吵,头疼欲裂。这些个文官一有事就吵来吵去,却一点儿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别吵了!”皇帝终于忍不住出声,大殿里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视线扫来扫去,停在顾辞宴身上:“宴儿,你怎么想?” 顾辞宴拱手:“禀父皇,儿臣认为此时的确不宜起兵。” 方才一直反对和亲支持起兵的大臣,没有敢出来反驳顾辞宴的,头埋地一个比一个低。 皇帝叹口气:“如今国库空虚,再打起来,受苦的只能是百姓。可朕若是答应了,这大梁颜面何存呐!” 一时间,大殿里再度鸦雀无声。 夜怀瑾手心里全是汗,有个想法他在嗓子眼转了好几圈,也不敢说出来。 终于,夜怀瑾一咬牙,站了出来:“禀皇上,微臣有话说。” 皇帝有些诧异,夜怀瑾这个人向来爱惜羽毛,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一点儿不像是他的作风。 “爱卿请说。” 夜怀瑾擦了把头上的汗:“方才李大人说的没错,和亲的确是目前来看最适宜的办法,不过……” 夜怀瑾咽了咽口水,又道:“三年内嫁三个公主,这也是万万没有的道理。” 皇帝有些失望,蹙眉呵斥道:“话都叫你说了,朕不知道其中要害吗!朕问的是该怎么办!不是这些废话!” 夜怀瑾连忙道:“依臣看,此次和亲,陛下可从上京贵女中择一德行贵重的女子收为义女,嫁过去便可。” 他这一说完,群臣便又议论开了:“如此一来,又能和亲,又不用嫁公主,还能挫一挫小小泾安的锐气,确是两得的法子。” 皇帝也点点头:“爱卿所言有理,不过这义女不能随便选定。到时反而让他们拿了话柄,倘若再以此为借口开战反而不妙。” 见皇帝有所松动,夜怀瑾松了口气,他接着道:“陛下说得对。这人选,必然是得大家闺秀,温良贤淑才行。若陛下不嫌弃,微臣愿意让女儿代替公主去和亲。”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顾辞宴凝眉看向夜怀瑾。 “夜大人这样无私,实乃我辈楷模啊!” “夜大人赤子之心,下官佩服!” 夸奖夜怀瑾的人此起彼伏,但也不乏嘲讽。 大家都是在官场上追名逐利,拿儿女婚事去换联姻已是常事,但像夜怀瑾这样毫无底线的,实在少见。 “爱卿当真愿意?”皇帝也愣了,不确定地问道。 夜怀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微臣愿意!” 好一出为国牺牲的精彩戏码! 顾辞宴冷笑出声:“不知道夜大人打算献上哪位女儿?据本王所知,夜家大小姐可是个残废。” 夜怀瑾抬头看了一眼顾辞宴,心中暗喜。 顾辞宴心中果真有夜芷言,否则以他的脾性,就算把皇后送出去了,他也不会说上半句的。 夜怀瑾轻咳一声:“既然是替大梁和亲,那必然是嫡女。为了大梁,想来芷言必定没有怨言。” 顾辞宴冷冷地看着夜怀瑾,夜怀瑾明知他与夜芷言的交情,却当着他的面提出要让夜芷言去和亲。 他与夜芷言如何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可夜怀瑾这样逼他,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父皇,夜大小姐怕是不行。”顾辞宴道。 皇帝微微蹙眉:“为何?” “儿臣已与她私定终身,原想下个月求父皇赐婚,现下不得不表明心迹,请父皇成全。” 夜怀瑾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赌对了。 皇帝原本也不想让淑离的遗孤去和亲,夜见尘已经在为大梁做事了,一个残废之身还被送去和亲,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龙腾大统领? “阿宴,婚姻大事不得儿戏!” 就算皇帝也不想让夜芷言和亲,但也不至于用顾辞宴的终身大事来做挡箭牌! “求父皇成全!” 顾辞宴坚持,“儿臣倾慕大小姐已久,求父皇成全。” 皇帝对上顾辞宴的视线,见他如此坚定,便知道顾辞宴没有开玩笑。 他这个儿子,从小倔强,决定的事情如论如何不会回头,连他这个父皇,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皇帝叹口气:“你既如此坚持,那朕允了。” 顾辞宴扫了一眼前面跪着的夜怀瑾:“谢父皇。” …… 下了早朝,夜怀瑾在宫门外截住了顾辞宴:“王爷,下官真的不知您倾心小女,倘若事先知道,下官怎么会这么说呢?” 顾辞宴淡淡地看着夜怀瑾。 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胁。 尤其还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 夜怀瑾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虚,他干笑两声:“王爷,不知您打算何时迎娶小女呢?” “婚约本王自会派人送到府上。这段日子,倘若她头发丝少一根,本王拿你是问。” 夜怀瑾连连点头:“是,下官知道了。” 顾辞宴到了洗梧宫,襄妃已经得了消息,绝美的脸蛋一片苍白。 “便是那女子救了本宫,你也不必做这样的牺牲!你怎么也是大梁的八王爷,娶了那个残废,可就是整个大梁的笑柄了!” 襄妃说了两句,急火攻心,捂着胸口用力咳嗽起来。 顾辞宴连忙扶住襄妃,替她顺了气才道:“母妃,孩儿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父皇忌惮西凉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孩儿娶了夜芷言,父皇才能真的放心孩儿。” 顾辞宴的话襄妃又岂能不懂? 皇帝喜欢他们母子是真,忌惮西凉也是真。这些年她们母子小心筹谋,才能安稳走到这一步。 别的皇子,这个年纪早都妻妾成群,偏偏顾辞宴,连个偏房都没有。身边之人,全是皇帝眼线。 娶了个残废,也许真的能好过一些。 襄妃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宴儿,苦了你了。” 顾辞宴轻拍襄妃肩膀,无声地笑:“母妃,那个丫头,绝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 第041章 大姐姐救我 “侯爷三思啊!侯爷!” 夜芷言一进侯府院子,便听见正厅里隐约传出哭声,依稀听见好像在说什么“和亲”。 和亲不都是皇家的事情么?跟夜家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夜怀瑾一大早差人来请她也是为了这件事? 怀着满腹疑问,夜芷言被连翘推进了正厅。 夜怀瑾一脸不耐地端坐在上位,柳幼卿和杜音容在他两旁,杜音容面色平静,反而是最近春风得意的柳幼卿却在抹泪。 府里的女孩子除了夜华清也都跪在地上,只有七小姐夜揽衣因为年纪太小被奶妈抱着。 夜芷言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向柳幼卿,后者正求助地看着她。 “芷言你来啦?”看到夜芷言回来,夜怀瑾笑了:“过来,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夜芷言更疑惑了,既然是好消息,那柳幼卿这凄凄惨惨的样子是为哪般? “什么事?” 夜怀瑾站起身,难得慈爱:“八王爷已经向陛下请婚了,陛下允了你们的婚事,婚贴不日就能送来。” ! 夜芷言怔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睛:“您说什么?” 夜怀瑾眉开眼笑:“八王爷说了,让府里好好照顾你直到出嫁,你这段日子就别去医馆了,在家好好备嫁吧。” 没听错。 顾辞宴要娶她。 夜芷言仿佛被一阵电流击中,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听到自己的声音涩涩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日早朝,言儿,你与八王爷既然有情,怎么不提前告诉为父一声呢!” 夜芷言听到这儿仍如同在梦里一般,她跟他确实关系不同于旁人,但也绝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上回顾辞宴来宣旨,也没有透露出半点要娶她的意思啊。 这太突然了,夜芷言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茫然地看着兴奋至极的夜怀瑾。 夜怀瑾满脸笑意地走到夜芷言身边,破天荒拍了拍夜芷言的肩膀:“言儿能嫁个好人家,为父真为你感到高兴。” 到这一刻,夜芷言才终于接受到了全部信息。 夜怀瑾都这样了,那婚约一事八成是真的。夜怀瑾再胆大也不敢拿皇子的婚事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父亲,八王爷为什么突然要娶我?”夜芷言问。 夜怀瑾尴尬地别过眼:“这为父就不知道了,日后进了王府不就清楚了么?” 夜芷言凝眉,这中间肯定有问题,等见到顾辞宴一定要问问他。 总不至于,因为她给了顾辞宴一颗解毒药丸,他就以身相许吧? 打定主意后,夜芷言又问:“女儿刚才在门外听到柳姨娘似乎在说什么‘和亲’,这又是怎么回事?” 夜怀瑾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有点心虚:“陛下要在京中选一名女子收为义女,夜家年龄符合的有你三妹妹和四妹妹。” 皇帝要收义女这是好事啊,柳幼卿何至于这样哭丧着脸,又不是选秀。 就算是选秀,夜羽衣庶出身份参选,按理柳幼卿更应该开心才对。 不等夜怀瑾说话,柳幼卿忍不住地向夜芷言哭诉:“芷言你有所不知,这个义女是要封为公主送去泾安国和亲的!” 泾安国是大梁南边的小国家,地方虽然不大,但这个国家的人擅长蛊毒,又地处雨林深处,毒虫甚多,地势复杂。 大梁的军队曾几次去攻剿,都是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不少兵力。 后来双方议和,也算换得一段时间的平息。 有传言,大梁有个和亲的公主刚嫁过去就被炼成了最邪门的莲人蛊。 莲人蛊是泾安国最神秘古老的蛊种,要下在刚破身的女子体内,被种蛊后受七七四十九天毒虫缠身的折磨,人死蛊成。 就算不被种蛊,如今的泾安国主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夜家女儿才十几岁,嫁过去根本与死了没两样。 怪不得柳幼卿哭成这样。 夜芷言下意识地去看一眼跪着的夜羽衣,她还是那样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微微耸动的肩膀可以看出她吓得不轻。 “父亲,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夜芷言问道。 夜怀瑾摇摇头,很是痛心的样子:“为父也很为难,圣旨已下,若是抗旨,那咱们全家人头不保啊!” 夜芷言不相信地反问:“陛下为什么偏偏要让我们夜家的女儿出嫁?” 夜怀瑾神色有些古怪:“陛下许是有自己的考虑,言儿你就不要多问了,难不成你真的要让为父抗旨不成?” 夜芷言蹙眉,狐疑地盯着夜怀瑾,夜怀瑾被她盯得心虚,有些生气:“替公主出嫁已成定局,再说这是为了大梁,是你们的荣幸!” 夜芷言冷笑一声:“这荣幸怎么不给别人呢?父亲,就算要嫁,二妹妹华清也早已及笄,她为什么不用嫁?” 夜怀瑾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三小姐夜冷霜和四小姐夜羽衣身上了,根本没有考虑过夜华清。 三人中,夜华清勉强算是嫡出,且容貌是三人中顶尖的,若是拿去和亲,岂不可惜? 夜怀瑾皱眉一脸不悦:“华清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夜华清大约已经猜到了,必然是夜怀瑾贪图前途,恬不知耻地把自己女儿卖了! 夜怀瑾愠怒道:“夜芷言,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候已经决定了,什么都别说了!” 丢下这句话,夜怀瑾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正厅。 “噗通!” 柳幼卿跪倒在夜芷言面前,泪水湿了面颊:“芷言,求你救救羽衣。” 夜揽衣也挣扎着从奶娘怀里爬出来,攥住夜芷言的裙子:“大姐姐,你救救我姐姐吧。” “柳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夜芷言还未回话,杜音容起身,幸灾乐祸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姨娘:“四小姐金贵,难道三小姐就活该被和亲么?姐姐是犯了错,但冷霜是无辜的,你们这般行事,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话音刚落,在人群中跪着的夜冷霜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屋子里瞬间乱作一团。 “来人啊,三小姐昏倒了!” 第042章 自毁容貌 夜冷霜这一昏倒,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柳幼卿已经无暇顾及,倒是杜音容有条不紊地指挥,得意极了。 人散了,杜音容笑道:“妹妹也别哭了,倒是赶紧替羽衣想想办法才是。” 柳幼卿恨恨地瞪着杜音容:“是你,是你向侯爷提起的,对不对!就因为你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把别人孩子往火坑里推!杜音容,你好恶毒的心呐!” 杜音容轻笑:“妹妹这可是冤枉我了,侯爷的决定岂是我能左右的?” “杜音容,你不怕遭报应吗?”柳幼卿紧咬银牙,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从前那般风度,只是一个想为女儿遮风挡雨的母亲。 杜音容眼色渐深:“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这里夜芷言也明白了,杜音容嫉妒柳幼卿独占夜怀瑾宠爱,所以向夜怀瑾献计。 “姨娘有没有想过,如果父亲最后决定让三妹妹去和亲,”夜芷言笑着道,“那么主母知道了是您吹的枕头风,她能放过你么?” 杜音容脸色变了变,片刻又恢复如常:“大小姐难道也认为是妾身做的么?” 夜芷言滑动着轮椅靠近杜音容:“父亲不在这里,姨娘就不用再演戏了吧?” 闻言,杜音容脸上伪装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恨意。她重重冷哼一声:“是我说的又怎样!侯爷为江山社稷烦忧,我作为他的侧室,帮他出谋划策不应该么?” 夜芷言仰头望着杜音容,眸色凌冽:“应该。” 杜音容一愣,似是没想到夜芷言非但没有反驳她还应地如此爽快。她顿了顿又道:“就算不是夜羽衣,夜冷霜也无所谓,杜佳月已经失宠,侯爷难不成还能饶了她?” “原来你们从前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呀,姨娘比任何人都厌恶主母吧?”夜芷言笑眯眯地问道。 杜音容看着夜芷言笑盈盈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夜芷言牵着鼻子走了。现如今的夜芷言鬼把戏花招多得很,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她的圈套。 自己隐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些盼头,不能让夜芷言毁了。 杜音容收敛了情绪淡淡道:“大小姐慎言,姐姐被关妾身也很难过,但姐姐堂堂主母陷害后辈属实不该。妾身作为妹妹,只能帮她照看好她的孩子。” 夜芷言第一次与杜音容正面交锋,才知道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杜音容,才是个难对付的。 “是芷言妄语了,柳姨娘这儿有芷言照看着,姨娘您去忙吧。” 杜音容一走,柳幼卿连忙握住夜芷言的手:“芷言,你一定要救救羽衣!” 夜芷言点点头:“姨娘放心。” 解落院。 夜冷霜悠悠醒转,塌边只有杜音容在守着。 “姨娘!” 夜冷霜要下床,被杜音容按住:“可好些了?” 夜冷霜点点头,又想起和亲的事情,扯着杜音容袖子急急道:“姨娘,您一定要帮帮冷霜,冷霜不能去和亲!” 杜音容扶着她坐好,痛心疾首道:“不是姨娘不帮你,实在是……” 夜冷霜眼里顿时噙满了泪。她虽然是杜佳月的女儿,但当年杜佳月怀她时医生误诊为男胎,杜佳月着实因为这事嚣张了很久,夜怀瑾也因此对她百依百顺。 结果生下来却发现是个女儿,夜怀瑾大失所望,好一阵子没有再看过杜佳月。 府里其他姨娘都接连生下少爷,唯有杜佳月,因为夜冷霜的出生被夜怀瑾厌恶了。 杜佳月便把恨意全转嫁在夜冷霜身上,动辄打骂,更不肯正眼瞧一眼。 夜冷霜童年也是凄苦,本以为长大后配了人家就能脱离苦海,如今却要被送去和亲,所以方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姨娘,如果您都不肯,这府里还有谁能帮冷霜?” 杜音容皱眉一副为难的样子:“如今府里的人,真能说动侯爷的,怕也只有那八王爷撑腰的夜芷言了。” 夜冷霜忙道:“我这就去求她,求大姐姐救我!” 杜音容拉住挣扎的夜冷霜,厉声呵斥道:“糊涂!你不知道她跟你母亲交恶吗!你母亲如今这样是谁害的!况且她如今与柳幼卿交好,你就算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夜冷霜满脸是泪:“可是,冷霜真的不想去和亲。” 杜音容坐在床边,安抚着夜冷霜:“现下姨娘倒是有个办法。” 夜冷霜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她激动地抓住杜音容的胳膊:“什么办法?请姨娘赐教!” 杜音容摘下头上的金簪,递到夜冷霜面前:“唯今之计,只有自毁容貌才能逃过一劫。” 夜冷霜看着眼前的金簪跌坐在床上,捂住脸颊:“不,我不要!我不要自毁容貌。” 她原本长得就不如两个姐姐俊俏,比起夜羽衣也稍逊一筹。毁了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倒不如去死了! “姨娘,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杜音容冷冷道:“除非你有办法让夜羽衣自己愿意去,你就能不去。” 夜冷霜绝望地看着闪耀着金光的簪子,倘若这一簪子下去,这一辈子就毁了。 可若不这么做,嫁去泾安国,也照样死路一条。 夜冷霜渐渐坚定,她接过簪子,怎么也不忍心下手,浑身不停颤抖。 杜音容居高临下看着夜冷霜:“要怪就怪夜芷言太有本事,姨娘不像她那样能替你求情,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言毕,杜音容起身往外走去。 “啊!” 身后传来夜冷霜凄厉的哭喊声,杜音容冷笑着回头。 沾着血的簪子被丢在一旁,夜冷霜的血染红了被子,她捂着脸趴在床上,正痛地反复打滚,伸着手向她求助:“姨娘,我好疼,姨娘,救我……” 杜音容不紧不慢地向着夜冷霜走去:“记住,你有今日,都是夜芷言害的。” 杜音容握住夜冷霜的手:“如果不是她,也许去和亲的就是夜羽衣。她们姐妹情深,却害得你不得不自毁容貌,这个仇,你要记住!” 夜冷霜红着脸,眼里充斥着野兽一般的恨意:“夜芷言!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音容握住她的手,这才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第043章 下聘 夜冷霜毁容的事情,在整个侯府传遍了。 夜芷言听到消息十分震惊。她对夜冷霜没什么印象,没想到竟是个对自己都能下去如此狠手的人。 身在侯府,夜冷霜也是可怜。 医者仁心,她不愿看一个女孩就这样失去了容貌,便从研究所中调出一瓶去疤痕药膏,特意换了个瓷瓶。 她去看望夜冷霜的时候,夜冷霜的屋子里站满了人,她脸上包着纱布躲在杜音容的怀里,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小猫。 夜怀瑾被夜冷霜气地不轻,他踱着步,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就算你不想去和亲,也不能做出这种蠢事,这副丑模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就是连街头卖猪肉的大汉都不会要你!” 夜芷言蹙眉,自己的女儿才受了这样大的伤,夜怀瑾这个做父亲的不安慰也就罢了,竟还说这样难听的话去刺激她! 眼前这个她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胸腔里跳动的究竟是心,还是石头? “侯爷,霜儿只是不想去和亲,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杜音容劝道。 夜怀瑾怒目道:“糊涂啊!和亲那是去当国主妃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怪就怪那蠢妇,连教出来的女儿都一样蠢!” 夜怀瑾一甩袍袖便要走,看到夜芷言在门口处,收敛了怒意:“看过你三妹妹就赶紧回去吧。你要出嫁的人,不要见血腥。” 夜芷言已经对夜怀瑾的自私麻木了,她应了一声。 夜冷霜一直伏在杜音容怀里听着夜怀瑾的谩骂,又听到夜怀瑾对夜芷言的温柔,仇恨的种子几乎是在一瞬间破土而出。 众人都散了,夜芷言还在原地。她滑动着轮椅来到床前,将药膏递给夜冷霜:“三妹妹,这是我研制的去疤痕的药,等伤口结了痂涂于患处,每日三次。如果你养得好,我保证你不会留疤。” 她原本是好心,夜冷霜却没有去接她的药,反而恨恨地瞪着她:“我不要你假仁假义!你给我滚,滚!” 夜芷言被夜冷霜吼愣了,好心全被当成驴肝肺,还无缘无故挨了顿骂。 她是善良,但不傻。 “不要算了。”夜芷言手一翻,药膏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进了床底。 夜芷言滑着轮椅走了。 杜音容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走得这么干脆完全不像夜芷言如今的做事风格。 想来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毕竟杜佳月把她害成那样,怎么会真的关心仇人的女儿。 夜冷霜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音容:“姨娘,我已经按照你的话做了,你一定要帮霜儿啊。” 杜音容凝眉:“霜儿,你要记住,你的脸是你自己划的,跟我没有关系。” 夜冷霜愣了一下,点点头:“霜儿知道了。” 杜音容右眼皮跳了跳,她没来由有些慌。 原本她也不想与夜芷言为敌,她好不容易熬出头,奈何夜芷言非要多管闲事,把柳幼卿这个贱婢提上位,跟自己一同管理侯府。 不过一个残废而已,动动手指就能玩死她! …… 果然不出所料! 才走到院子里的夜芷言听着从夜冷霜房间里传来的录音笑了。 方才她趁二人不注意,塞了个小型窃听器放进药罐里,她们二人的话听地一清二楚。 窃听器一段时间就没电了。就算被她们发现了,以她们的见识,也绝不可能猜到这是来自几千年后的东西。 夜芷言叹口气,能帮的她已经帮过了,是夜冷霜自己不领情。 以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 夜怀瑾所言不假,第二日一大早,八王爷的婚贴就送到了府中。 与此同时还有整个院子都摆不下的聘礼。 上回皇帝的赏赐夜芷言还没规整完,这回又抬来许多。 念礼单的是王府的老管家福伯,不知道是不是顾辞宴的授意,福伯站在侯府门口扯着嗓子念,恨不得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 大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议论这件事。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夜芷言的名字,必将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夜怀瑾看着这些聘礼心里乐开了花。 上回皇帝的赏赐夜芷言这个不孝子愣是一点也没孝敬他。如今这聘礼,理所当然是他这个父亲的。 侯府的花园摆不下,家丁匆匆忙忙地往后院抬,忙活了好几个时辰这聘礼才算送完。 夜华清即便是关在房间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听说了,恨地险些掀翻了屋顶。 等福伯收了礼单,夜怀瑾立即笑盈盈迎了过去:“今日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快进来坐。” 谁料福伯摆了摆手,身后的家丁递来一份新的礼单,福伯展开,笑眯眯道:“别急呀,侯爷,还没完呢。” 夜芷言头疼地按着太阳穴,顾辞宴这是把家都搬来吗? 夜怀瑾喜出望外:“王爷对小女果真是用情至深呐!” 福伯笑笑,接着念:“京郊六百亩良田,东郊四合院一套、西街药铺三家、糖米铺五家……” 这何止是要搬家!说他清算资产都不过分吧? 福伯这回念完,直接越过兴奋到已经说不出话的夜怀瑾,将礼单递给夜芷言:“大小姐,这些是王爷专门为小姐准备的。王爷吩咐过,必须大小姐亲自接手方可。” 夜怀瑾当即就想掐人中了。这么多地段极好的商铺和良田,竟都与他无缘。 罢了罢了,好歹刚才抬进去的那些,是实打实给他的。 夜芷言接过礼单,头疼地看着福伯:“我也有嫁妆要给王爷,既然你们今天人多,那正好抬走吧。” 夜怀瑾一惊,他还未曾吩咐让人给夜芷言准备嫁妆,夜芷言让他们抬什么? 福伯也愣了,哪有下聘礼还当场返还嫁妆的? 王爷要娶的是个什么妙人啊? “大小姐,这恐怕不妥吧……” 夜芷言摆手道:“没什么不妥的,还请福伯派人跟我去抬。” 福伯等人去了才知道,夜芷言让他们抬的,竟然是上次皇帝的赏赐。 除了那个牌匾,其余的都被夜芷言堆在柴房里,都落了灰。 第044章 你是本王的女人 “都在这里了,抬走吧,礼单……嗯,连翘,去把上次的圣旨找来。” 夜芷言刚说完,福伯等人就跪了一地:“大小姐,不妥啊!御赐之物怎能转赠他人,这可是大不敬呀!” 夜怀瑾也是听得心惊肉跳,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跟她这个女儿一样,把御赐的珍品堆在柴房? 夜芷言不解道:“可是我嫁到王府不就是王府的人了么?我不过是提前把东西搬到王府去,这也不行么?” 福伯:“……” 夜芷言继续道:“我不搬到我自己家去,难道继续堆在这里吗?这才是对陛下大不敬。” 福伯:“大小姐所言似乎确有些道理。但老奴总觉得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搬走吧。” 折腾完这些,天已经黑尽了。 送走了福伯,夜芷言才得了喘息的机会。 躺在浴桶里夜芷言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像梦一样,她这个前世母胎solo的科学怪人,到了这个时代竟然要嫁人了。 对方虽然弑杀冷酷,据说还相貌丑陋,对她倒是还不错。 “小姐,王爷对您可真好,以后嫁到王府,小姐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连翘为她梳洗着长发,兴冲冲地感叹道。 “小姐您不知道,今天聘礼一件一件往里抬的时候,奴婢注意到其他小姐的脸色,简直嫉妒地要绿了。她们谁有这个福分,能有八王爷这样的好相公!” 连翘喋喋不休,真心替她这个主子高兴。 夜芷言睁开眼睛:“连翘,你不觉得这桩婚事来的蹊跷吗?” 连翘一边梳头,一边说:“蹊不蹊跷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王爷心里眼里是有小姐的,这不就够了吗?” 夜芷言只觉得心里那种暖暖的感觉又来了, 她说不上出是为什么,但实在很舒服。 连翘说得对,不管这桩婚事是因为什么,如今他要娶她已成定局。 比起夜羽衣,再比起被迫自毁容貌的夜冷霜,她幸运地不是一点半点。 说起这个,夜冷霜如今是不用去和亲了,但夜羽衣是逃不掉了。 柳幼卿这些日子仿佛老了好几岁,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夜怀瑾不顾往日情分,警告她一定要看住夜羽衣,倘若夜羽衣也出了事,夜家都要受牵连。 今天抬嫁妆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柳幼卿。 “柳姨娘怎么样了?”夜芷言问道。 连翘将新摘的花瓣放进浴桶里,摇摇头:“听府里的小姐妹说,柳姨娘已经好些日子不肯吃饭了。人瘦了好几圈。朝树庭里面现在愁云惨淡的,六少爷和七小姐每天都在解落院跪着,求侯爷收回成命呢。” 夜芷言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待会你挑些东西给柳姨娘,告诉她羽衣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她打起精神来,我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连翘吃惊地张大嘴巴:“小姐能救四小姐吗?” 夜芷言连忙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然后告诉侯爷啊!” 连翘点点头:“奴婢一会儿就去。” 之所以派连翘去,她是怕柳幼卿看见自己伤心。 打发走连翘,夜芷言再度闭上眼睛,准备舒舒服服地躺一会儿。 八王爷府。 福伯小心翼翼复命:“王爷,夜大小姐坚持要让老奴将嫁妆带回,老奴实在无法说服夜大小姐。”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小姑娘,顾辞宴心情大好。 虽然成亲是被夜怀瑾那只老狐狸逼的,但他一点儿不抗拒就是了。 把那个屡次让他惊喜的小人儿娶回王府,想想着实不错。 但一码归一码,夜怀瑾的账还是要清算的。 顾辞宴无声笑道:“伙计们今日辛苦了,福伯,好好赏赐大家。” “是。”福伯亦觉得今日的顾辞宴也有些不同寻常。 莫不是被那个行事奇怪的夜大小姐给影响了? 不过那夜大小姐确是个妙人呢。 顾辞宴从小一个人孤独惯了,若是能得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守护,倒也不错。 福伯略感欣慰地想。 福伯刚想说话,一抬头顾辞宴已经不见了。 顾辞宴轻车熟路地出现在夜芷言的闺房外,倘若他再晚上片刻,也许屋里的夜芷言便已经穿戴完毕。 而此刻,小女孩儿的光滑曼妙一丝不差地撞进顾辞宴的眼中。 “检测到危险,距离主人3米。危险,危险!” “2米,危险,危险!” 夜芷言才从浴桶里出来,智脑便向她示警,且危险越来越近。 夜芷言心中大惊,迅速裹好衣衫,顺手拿起一旁的发簪,用力地向着身后刺去。 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腕,夜芷言整个人落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里。 她刚要大叫,嘴巴被捂住了。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夜芷言一抬头便看见顾辞宴那半张面具近在咫尺。 “几日不见,怎么上来就要谋杀亲夫?”顾辞宴勾勾唇角,顺势将她手里的发簪拿了下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高悬的心落回胸腔,夜芷言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王爷大半夜进女子闺房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夜芷言微微皱眉,方才情势紧急来不及生气,此刻才有一丝怒意爬上眼角眉梢。 顾辞宴打横将只披着一层单衣的她抱起,夜芷言下意识搂住顾辞宴的脖子。 顾辞宴抱着她往里间走去,才沐浴过的小女人浑身香甜,俏丽的小脸微微发红,眼里水汽氤氲,美若天仙下凡。 从来性情寡淡的顾辞宴,看得亦是心中一紧。 “诚然你这反应确实机敏,让本王很是欣慰。” 顾辞宴顿了顿,“不过如今你我已有婚约,本王进自己女人的闺房,有何不可?” 夜芷言脸更烫了:“还没有成婚,当然不可。” “那不若今晚便把这婚成了?”顾辞宴将她放在床上,欺身而上。 夜芷言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下意识躲避他:“王爷别闹!” 温热的小手抵在胸口,顾辞宴喉结动了动。 这个小女人,怕是不懂自己有多讠秀惑。此时此刻连她软绵绵的拒绝,似乎都成了邀请。 第045章 你要本王此后只守着你一个人 顾辞宴凝视着怀中的人儿,只感觉心底一紧。 他从未亲近过女人,也未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顾辞宴压抑着声线,低声道:“你不愿意?” 夜芷言来自几千年后,自然不是古板的人,可真要实践起来她还是面颊通红:“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觉得和王爷还不到这一步。” 顾辞宴欣赏她的坦诚,但架不住想要戏弄她的心思;“这倒奇了,依你说何时才不算快?” 夜芷言咬着唇思忖了片刻道:“我与王爷认识不足三个月就订了婚,怎么也该朝夕相处半年以上才能确定王爷是不是良配。” 顾辞宴怔住了。 古往今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女子出嫁前从未见过夫婿也是有的。 如同他这般的皇子,除了正妻需要皇帝下旨,依着心情宠幸女子更是家常便饭。 他头一回听到这样的理论。 顾辞宴来了兴趣,他轻笑:“那如何才能确定本王是你的良配?” 夜芷言反问:“王爷真的想知道吗?” 顾辞宴大手将夜芷言的拳头握在手中,顺势在夜芷言身边躺了下来。他用手肘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夜芷言。 “自然是想。” 夜芷言见危机解除,不动声色地里面挪了挪:“既是良配,必然要懂我的心思、看得穿我的口是心非、危难之时保护我、无条件地相信我;不管别的女人再好再优秀,也不多看一眼,心里永永远远只有我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忍心苛责我;不禁锢我,让我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支持我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和我一起进步,就这些了。” 即便是到了这身不由己的古代,夜芷言也不想随随便便嫁了。 更不想像杜佳月柳幼卿这些人一样,每天挣开眼便想着如何讨夜怀瑾的欢心,如何陷害别的女人。 那样的生活太累了,她虽然不怕,却觉得累。 更何况,她终究是要回到自己世界的。 顾辞宴狐疑地望着夜芷言,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夜芷言了,他知道他与一般女子不同…… 却没想到如此不同。 找遍整个大梁,也找不出第二个敢与她一般想法的女子。 “难道你要本王从今往后只守着你一个人?” 夜芷言真诚地回视着顾辞宴:“为什么不能呢?如果王爷爱我的话。” “本王从未见过有人把善妒说地如此坦然,”顾辞宴起身,“即便本王同意,母妃也不可能答应。” 夜芷言也跟着坐起来:“王爷您这种行为,在我们那里叫妈宝男。” 顾辞宴敏锐地抓到夜芷言话中的漏洞,凝眉追问:“侯府竟还有这种新奇的说法?” 夜芷言一个愣神。 糟糕,跟他辩论地太投入,无意中露馅了。 “王爷忘了,我在农庄呆过几年,跟那些农妇学的。”夜芷言搪塞道。 “哦?” “乡下人都很穷,他们没钱再娶小妾,都是一夫一妻的三口之家、四口之家,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担得上幸福二字。反而是像我父亲这样,娶了那么多老婆,一大家子心却不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顾辞宴感同身受,他若不是身在皇家,倒也很想体验一番夜芷言说的那种简单的快乐。 “也许你可以放心,京中贵女皆惧怕本王丑陋相貌。恐怕不是父皇赐婚,也不会有人愿意嫁于本王。”顾辞宴笑道。 只娶一个,他从前没有想过。 若那个人是夜芷言,也不是不能考虑。 夜芷言好奇地望着顾辞宴的面具,“王爷,不如让我看看你的脸。说不定我能治好。” 顾辞宴瞬间冷了脸色:“不必。” 一瞬间的变脸让夜芷言心里一个激灵,顾辞宴生气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想必这半张脸有什么隐情,她这样贸然提起冒犯了他。 夜芷言吐吐舌头:“不治就不治呗,王爷这半张脸已经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了,若是整张脸,那京都的男子还不羞愧自杀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拍马屁他总该高兴吧? 果然,顾辞宴结满冰霜的脸逐渐回温:“只要夫人不嫌弃本王就好。” 还未成亲就叫夫人,夜芷言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既然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正事还没问呢。 “王爷,您突然向陛下求婚贴,是另有原因吧?” “此话怎讲?” 夜芷言蹙眉:“我自认无论是才貌还是家世,都不足以让王爷倾心,何况我还是瘸子。我猜,是不是我爹向陛下献女儿和亲,王爷为了救我才这么说的。” 顾辞宴笑道:“你倒聪明。” 她果然猜对了。 若这样说来,本该去和亲的人是她才对。 夜冷霜和夜羽衣到底是被她连累了。 想起夜羽衣那胆小唯诺的样子,夜芷言便不忍心看她一辈子就这样断送。 “王爷,我们的婚期可不可以定在我大哥回来之后?” 顾辞宴只以为她是兄妹情深,想也不想答应道:“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夜芷言突然打了个喷嚏。 夜里寒凉,她又只披了一层纱衣与顾辞宴聊了这半天,自然是着了凉。 “你既然不舒服,就早些歇着吧。睡前饮些姜汤才好。” 夜芷言裹紧被子:“小女子腿脚不便,就不送王爷了。” 说完,夜芷言才觉得有些尴尬。她方才自己走出浴桶,顾辞宴明明看到了的。 顾辞宴意味深长道:“夫人连本王也要骗么?” 夜芷言干咳一声:“还请王爷不要把我已经好了的事情说出去。” 顾辞宴凑近她,坏笑着趁火打劫:“本王替你保守秘密,可有什么好处?” 夜芷言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裹在被子里的手上出现了一枚小小的试毒仪。 “王爷,这个是我研制的试毒仪,咱们常用的银针其实只能探测出鹤顶红这类致命毒药,有些慢性毒是测不出来的。这个试毒仪不一样,它收录了几百种已知的毒药,只要靠近,就会发出声音提醒。” 夜芷言将试毒仪递给顾辞宴:“你把它送给襄妃娘娘,可以保她平安。” 顾辞宴没有接。 如此复杂精妙的仪器,竟是出自眼前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女手中。 第046章 你的命是本候给的 即便她在医术上天赋异禀,可小小年纪,连如此精妙的机关都能造出,他如何能不怀疑? 更何况,根据谢行的调查,夜家大小姐夜芷言从前是没有这些本事的。 “你还会机关术?”顾辞宴试探着问。 夜芷言摇摇头:“也不算什么机关术,就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王爷大可放心,我不会害襄妃娘娘的。” 面对如此坦然的夜芷言,顾辞宴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少有些小人之心。 “多谢。”顾辞宴接过试毒仪。 “对了,这个试毒仪里面有一味药喜见光,娘娘每天晒一晒太阳就好,不然可能会不灵光。”夜芷言叮嘱道。 试毒仪是太阳能充电的,夜芷言知道自己已经引起顾辞宴怀疑了,只能这样解释。 三日后。 阔别十多年的夜见尘终于要回来了。 据探子来报,夜见尘的队伍距离京都只差半天的脚程。 原主对夜见尘的记忆很少,上回相见还是六年前那一次。 杜佳月威胁她不能告诉夜见尘自己在家里饱受虐待,那时候的夜芷言懦弱,也知道夜见尘终究要走,不能一直保护自己。 她更怕夜见尘走后杜佳月更加可怖的折磨,因而她从没有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夜见尘。 可怜的夜见尘,根本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妹妹这些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夜怀瑾下了早朝便带着杜音容等人来看她。 目的夜芷言不用想也知道。 如今夜见尘受封镇定大统领,夜芷言又与往日不同,倘若她有意拆台,依夜见尘的性格,势必要为妹妹讨回公道。 “言儿啊,这些年父亲被杜佳月那个蠢妇蒙蔽,实在让你受了太多委屈。不过做人还是要往前看才行,你如今已经是八王爷的未婚妻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夜芷言平静地喝口茶:“父亲是来跟女儿道歉的?” 夜怀瑾一愣,跟着又换了一脸笑:“是是是,为父向你赔个不是。你大哥下午就要到家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夜芷言放下茶杯,笑盈盈地看向夜怀瑾:“父亲知道上一次大哥要回来,杜佳月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夜怀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夜芷言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尽数投射在夜怀瑾身上,夜怀瑾被她盯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竟然从夜芷言身上看出了顾辞宴那般的冷酷果决。 这个女儿终究是越来越狠绝,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杜佳月威胁我,如果我敢把她虐待我的事情说出去,就打断我的腿。还要安插人在军营里,让大哥惨死在战场上!” 夜芷言“啪”地一声掀翻了桌子,若不是夜怀瑾反应快,桌子势必要砸在他的身上。 不过一旁的杜音容就没他那么好命,她躲闪不及,被桌子狠狠砸中了脚踝。 杜音容发出一声惨叫。 夜怀瑾脸色黑如锅底灰:“夜芷言,你别太过分了。” 夜芷言冷笑道:“我过分?我为了保住我和大哥的命忍气吞声。如今大哥成功了,你便想起来有我们这对子女了?” 夜怀瑾神色难堪,杜音容还趴在地上被桌子压着,一声声向他求救。 “想让我息事宁人,不可能!”夜芷言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夜怀瑾愤怒地瞪着夜芷言:“那你想要为父如何?难不成休了你娘吗?” 夜芷言冷冷地看着他:“我娘已经死了,杜佳月不配让我叫她娘!” “你!” 夜怀瑾气地无话可说,只得喊人来把杜音容拖走。 “你如今真是目中无人无可救药!为父生你养你,你如今倒几次三番骑到为父的头上来了!是,你如今是有了八王爷撑腰,可你别忘了,本候才是你父亲!你的命是本候给的!本候想拿去随时可以!” 看到他这副崩溃的样子,夜芷言满意地笑了。 她挑衅地看着夜怀瑾:“女儿猜,父亲不敢。” “你!” 夜怀瑾气红了脸,指着夜芷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怀瑾颤抖着,突然胸口剧烈一疼,他僵硬着身子向后倒去,多亏有管家扶住了。 “大小姐,您快给侯爷看看呐!”管家见状急地喊道。 夜芷言瞥了一眼夜怀瑾,看来这回是被她气地狠了:“死不了,扶回去躺着吧。” 等他走了,夜芷言才对连翘说:“推我去佛堂。” 杜佳月被关进去这么久了,她还没去看过呢。 连翘一听要去佛堂,兴奋地两眼放光:“小姐你等我一下。” 她兴冲冲跑走了,不一会儿,便提着食盒回来了。香喷喷的鸡腿味扑鼻而来。 夜芷言皱眉:“你要给她送饭?” 连翘眨眨眼:“小姐,我加了巴豆粉。” 夜芷言恍然大悟,指着连翘笑道:“好啊,你现在也学坏了。” 连翘俏皮地吐吐舌头:“是小姐教的好。” 夜芷言忙道:“我可没教你学坏,你自己无师自通不要赖在我身上。” 连翘嘻笑着推夜芷言去佛堂,今日气病了夜怀瑾,夜芷言心情好极了。 佛堂门口有家丁看守,夜怀瑾下了死令,谁也不让进。 不过见到夜芷言,两个家丁对视一眼,还是乖乖地放行了。 谁不知道现在侯府是夜芷言说了算,连侯爷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两个小家丁,哪敢跟夜芷言作对。 进了佛堂便看见杜佳月衣衫凌乱地瘫坐在地上,让她抄写的佛经散落满地,整个佛堂里的东西乱七八糟。 看来杜佳月没少折腾。 只香居离佛堂那么远还老听见她的哭嚎声呢。 “主母,芷言来看你了。” 夜芷言笑眯眯地开口道。 杜佳月抬起头,门里透出来的强光刺地她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用脏兮兮的袍袖挡住了眼睛。 身后的连翘关上门,杜佳月才看清眼前的人。 “夜芷言,是你!” 看到夜芷言的那一刹那,杜佳月肥硕的身子迅速地扑了过来。 连翘推着夜芷言轻巧地往旁边一躲,杜佳月整个人扑了空,狠狠地撞在了门上。 “主母肥地像猪一样,就不要瞎折腾了。免得撞坏了脑子,可不就真的成猪了么?”。 第047章 哥,言儿不疼 杜佳月艰难地转过身来,额头殷红一片,衬得那张脸更加丑陋不堪。 她粗重地喘着气,捂着伤处大声哭喊:“来人啊!夜芷言杀人了!救命啊!侯爷,救命啊!” 杜佳月的呼喊声引来了门外的家丁,杜佳月见来了人喊得更大声了:“家门不幸啊!大小姐要杀主母!造孽啊!”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又看一眼夜芷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见家丁一动不动,杜佳月更大声地呼天抢地:“我不活了!让我死吧!让我死……” 夜芷言淡淡地扫了一眼家丁:“夫人跟我开玩笑呢,出去吧。”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关上门退了出去。 杜佳月哭声戛然而止。 她再蠢也明白了,如今府里已经是夜芷言的天下了。 杜佳月坐直身子靠在墙上,献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落在本就脏兮兮的衣襟上。 似乎知道自己孤立无援,杜佳月也不闹了。她抬头望着夜芷言,恶狠狠骂道:“贱蹄子,你不要以为侯爷禁我足,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侯爷不休了我,我永远都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夜芷言笑笑:“多亏主母提醒了我,斩草要除根!我这就回去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逼父亲休了你。” “不可能!侯爷最是爱惜名声,他就算关我一辈子,也不可能真的休妻。” 杜佳月得意地望着夜芷言:“音容一定会救我出去的,等我有一日出去了,第一个便送你到地下去见你那个短命的娘!” 她不提淑离郡主倒还好,这一提,夜芷言便觉得心底的恨意似要喷薄而出。 夜芷言长长地呼了口气,示意连翘将食盒给杜佳月。 杜佳月望着连翘放在眼前的食盒愣了愣:“夜芷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芷言摇头叹了口气,像看一个可怜虫一样俯视着杜佳月:“念在你服侍我母亲一场,我今天是来给你送饭的,杜佳月,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吃鸡腿了,你要珍惜。” 闻言,原本还一脸自信的杜佳月顿时僵住了:“什么意思?” 夜芷言见恐吓的目的达到了,这才微微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哥哥要回来了。” 杜佳月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又强作镇定地看着夜芷言:“回……夜见尘他回来又如何?” “呵呵……”夜芷言轻笑,“我哥哥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镇定大统领。论品级,可是要比父亲还要高两级呢。主母您说……” 夜芷言推着轮椅靠近杜佳月,躬下身子冷笑道:“如果哥哥知道你打断了我的腿,那……” “那又怎样!无论如何我都是侯爷的正妻,我就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 杜佳月还在嘴硬,但颤抖的身子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夜芷言嘲讽地笑笑,直起身子:“希望等您见到哥哥,嘴也能这样硬。” “连翘,走吧。让夫人好好享用最后的晚餐。” 连翘推着夜芷言,关上门的那一刻,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 连翘遗憾地叹口气:“可惜我那些巴豆粉了。” 夜芷言想了想,坏笑道:“我有办法。” 从佛堂出来,两名家丁识趣地点头哈腰,夜芷言示意连翘停下来,淡淡道:“主母说了,想要专心抄写佛经,你们近日就不要打扰她了。” 一名家丁讨好地连忙道:“大小姐放心,平日里除了送饭的,没有人能进去。” 夜芷言漫不经心地说:“送饭的也不用来了。” 那名家丁愣愣地看着夜芷言:“可是大小姐……” 夜芷言冷了脸色:“听不懂么?” 那家丁还要说话,被另外一个机警点的扯住了袖子,连连点头:“小的一定遵从,大小姐放心吧,这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夜芷言满意地点点头:“你很不错,等大少爷回了府,我会叫他给你谋个新的差事。” 那家丁眉开眼笑地连连鞠躬:“多谢大小姐!” 现下连翘也明白了,如此一来杜佳月就不得不吃她送的鸡腿了。 杜佳月今天不愿意吃,等她饿得不行再想捡起来吃的时候,怕是那鸡腿也已经馊得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杜佳月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终究是遭了报应了。 连翘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正在看书的夜芷言。 如今的大小姐,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大小姐了。 “言儿!” 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打破了只香居的平静。 夜芷言向着门口望去,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大踏步而来,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仆仆。 夜见尘! 是她的哥哥回来了! “大哥!”夜芷言叫出声。 在等夜见尘回来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否是原主的意识,夜芷言心底是有些紧张的。 如今真的见了,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一股暖流瞬间流淌全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兄妹血亲吧。 夜芷言前世没有兄弟姐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有些美妙。 夜见尘走到她跟前,因他身形高大,站在夜芷言面前就像山一样,遮住了大片的阳光。 “言儿,我回来了。” 夜见尘声音低沉响亮,长途赶路使他原本英朗俊俏的面庞沾满了倦气,下巴上青色胡茬更添几分沧桑感。 他垂眸望着清瘦的夜芷言,视线触及到夜芷言盖着薄毯的双腿,瞳色渐渐阴鸷。 他的妹妹,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一进城便听到百姓在议论顾辞宴与侯府大小姐的婚事,言谈间只听到“夜芷言那个瘸子”,当即他整个人就如被雷劈中,即刻下马喊来人确认,才知夜芷言确然已是双腿残废。 于是丢下队伍赶回家,连迎接他的夜怀瑾都没有理,径直来了只香居。 果然。 夜见尘拳头攥地“咯吱”直响,褐色的瞳仁盛满了愤怒与心疼,他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掀开夜芷言腿上的薄毯:“言儿,疼吗?” 这样炙热的关心让夜芷言眼眶一热,下意识地握住夜见尘的手,摇摇头:“哥,言儿不疼。” 夜见尘抬起头,心疼地望着夜芷言:“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第048章 哥哥替你报仇 夜见尘陷入自责无法自拔,无数个在塞北的夜晚,他总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妹妹。 担心她性格软弱在侯府受委屈,担心她孤立无援想娘亲,又恨自己不能在身边照顾。 军队上下都知道副帅有个妹妹在京都,相貌上乘性格极佳,副帅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着这个妹妹。 因而在北冥的时候夜见尘拼了命地立战功,从小小的士兵一步步做到副帅。 此次与北冥大战之中,主帅不幸身死、大梁军队惨败之际,夜见尘以一己之力杀入敌军大帐,生擒了北冥王。 夜见尘浑身浴血扣着北冥王回营,军队上下皆将他视为神明。 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如今面对着妹妹残疾的双腿,热泪盈眶。 若是那些属下见了,必然以为见了鬼。 “言儿,是谁,你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报仇!” 夜见尘猛然站起,看他神情似乎现在就要冲出去将欺辱夜芷言的人杀个干净。 他们兄妹才相见,夜芷言不想提那些厌恶的人影响心情,便摇摇头拉住了夜见尘的衣摆:“哥,你刚回来咱们不说这些,你饿吗我叫连翘给你做点东西吃。” 夜芷言的反应在夜见尘看来便是受了胁迫,夜见尘复又蹲下身子,粗糙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夜芷言的小手。 夜见尘安抚道:“言儿不用怕。此次北冥战乱已平,哥哥得了陛下恩准,无须再回北冥,以后哥哥就在这里陪着言儿,好不好?” 夜见尘越说越激动,夜芷言被他捏地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呦”。 夜见尘当即就慌了,捧着夜芷言的手:“是哥哥弄痛你了吗?言儿痛吗?” 见夜芷言白嫩的小手被自己捏地已经有些泛红,他心疼地轻轻吹气,像捧着个什么珍宝似的。 夜芷言看着夜见尘如此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哥,你怎么了?” 眼前的夜见尘似乎与原主记忆中的有些大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夜芷言也说不上来。 夜见尘抬起头,眼里尽是自责:“是哥哥没用,让你受了这样的欺辱。以后见了娘亲,哥哥该如何交代。” 夜芷言原本不想告诉夜见尘自己腿已经好了,可看他担心自责成这样,夜芷言不得不改变想法。 她冲着夜见尘眨了眨眼,灿烂一笑:“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夜芷言抓着夜见尘的手,稳稳地站了起来:“哥你看。” 夜见尘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夜芷言:“言儿你的腿……” 连翘乖巧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夜芷言在夜见尘的搀扶下走下轮椅,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 夜见尘一路搀着她,眸中的惊讶渐渐被惊喜代替:“言儿,你没事?” 夜芷言刚要说话,外面连翘大声地喊了一声:“大小姐和大少爷在里面呢,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夜芷言来不及解释,连忙走回去坐在了轮椅上,快速地拉过薄毯盖上了双腿。 夜见尘迷茫地看着夜芷言,他正要问这是何故,连翘敲门了。 夜芷言对着门外道:“进来。” 连翘推开门,身后跟着夜怀瑾院里的管事。连翘行了个礼:“大小姐,侯爷让管事来请大少爷。” 夜见尘冷冷道:“回去告诉侯爷,我忙完了这里的事情自会去拜见他老人家。” 管事脸色有些难过:“回大少爷,侯爷说徐大人也在前厅等着,还望您现在就过去呢。” 徐大人? 夜芷言想了想,那位和夜怀瑾来往甚密的徐大人……前些日子他夫人曾慕名去过平安堂找她。 当时是想让她帮忙开点能生儿子的药。 因而夜芷言对他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些,虽然徐大人官位比夜怀瑾高不了多少,但徐大人的岳丈似乎是太子的老师。 而那位徐大人,膝下似乎只有一名千金…… 莫不是要给夜见尘做亲? 这夜怀瑾还真是急不可耐,儿女于他来说,不过是用来攀附权贵的工具罢了。 夜见尘如今才封了大统领回京,他就盘算着怎么把他卖了勾搭太子。 夜见尘毫不犹豫:“不去。” 什么事都不能耽误他陪妹妹。 管事苦着一张脸:“大少爷,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请跟奴才去一趟吧。” 夜见尘还想拒绝,夜芷言拉住了他的手:“哥,我陪你一起去见父亲。” 夜见尘蹙眉:“言儿不必理他。” 夜芷言摇摇头:“不行,若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便要说哥哥你刚封了大统领便对父亲不敬了,言儿不能让哥哥背上这种名声。” 夜见尘虽然不愿,但夜芷言说得有理,只得点头:“好,都听言儿的。” 夜见尘推着夜芷言,二人很快来到前厅,夜怀瑾正与徐大人谈笑风生,商业互吹。 “见尘来了!” 夜见尘拱手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夜怀瑾喜笑颜开,揽着夜见尘的肩膀,跟没看到夜芷言似的:“我儿快来见过徐大人。” 夜见尘退开,夜怀瑾的胳膊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他愣了片刻,讪讪地收回。 对于夜见尘这个儿子,他恨屋及乌,也是没怎么待见过,否则也不会那么小就丢进军营里。 说来他也觉得真是见鬼,自己儿女那么多,偏偏就淑离那个贱人生的两个最有出息。 这大概也是报应吧,有时候夜怀瑾也会这么想。 可不管是谁生的,都是他夜怀瑾的儿女,都是他的资源。 徐大人看到这一幕心领神会,笑着打圆场:“后生可畏啊,夜贤侄年纪轻轻,便能官封一品,整个大梁再挑不出第二个这样。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呐!” 夜怀瑾笑着附和道:“徐大人客气了,依本候看,令千金才是才貌双绝。” 果然,夜芷言猜得一点不差。 夜芷言笑嘻嘻打断这二人:“不知徐姐姐可否许配人家?” 夜怀瑾一愣,随即满意地看向夜芷言,原以为她又是来捣乱的,看来自己劝说有效果。 徐大人摇摇头:“未曾。” “这个年纪还未曾许配人家,莫不是与言儿一样有什么缺陷?” 第049章 你认识这个玉簪吗 徐和颂当即冷了脸色,他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宠还来不及,哪里受得了夜芷言这般的言语? 徐和颂怒气冲冲指着夜芷言:“你这话是何意!” 夜芷言笑得天真,小手一指夜怀瑾:“是父亲说的呀,像我这么大年纪还没嫁出去的女子,不是丑就是有缺陷。我嫁不出去是因为残废,那徐姐姐呢,是因为什么呀?” 夜怀瑾被夜芷言这一出整懵了,等她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忙呵斥道:“胡说!为父何时说过这种话?” 徐和颂的脸几乎黑成碳,夜芷言眨巴着充满疑惑的大眼睛:“父亲怎么忘了呢?就是您亲口说的呀。” 夜芷言说完皱了皱眉,掰着指头猜测起来:“难道是因为丑?或是胖?” 徐和颂哪里受得了爱女被夜芷言这样贬低:“住口!” 夜芷言假装害怕地往夜见尘身后躲:“哥哥,他好凶。” 夜见尘一手护着夜芷言安抚:“言儿别怕,哥哥在这儿。” 夜芷言抓紧夜见尘的袖子,怯生生地点头:“嗯。父亲真的说过,哥哥你要相信言儿呀。” 夜见尘宠溺地捋了捋夜芷言的碎发:“哥哥当然相信你。” 夜见尘挡在夜芷言身前,警惕地望向徐和颂:“大人,你吓到我妹妹了。” 夜怀瑾恨地牙痒痒,没想到夜芷言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来不及教训夜芷言,维护徐和颂要紧。 “小女口无遮拦,大人别放在心上,”夜怀瑾打着圆场,“本候从未这样教过她,令千金不论是才情还是……” 不等他说完,徐和颂冷哼一声:“夜侯爷真是教导有方,令徐某我大开眼界!” 夜怀瑾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夜芷言一眼,对徐和颂连连赔不是。 徐和颂原本就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出嫁,要不是夜见尘封了大统领他也不会答应夜怀瑾。 爱女如命的徐和颂当即就掐灭了与夜怀瑾结亲的心思。 “老夫还有事,侯爷,告辞了!” 徐和颂说完拔腿就走,夜怀瑾忙不迭跟上去:“徐大人!她一个小女孩懂什么,您怎能跟她一般计较呢?” 夜芷言听见徐和颂的声音:“侯爷可别跟徐某开玩笑了,我女儿不是有缺陷就是丑,实在配不上镇定大统领。” 目的达成,夜芷言吐了吐舌头。 夜见尘不难明白夜芷言的用意,他顺从地说:“言儿不愿让哥娶妻,那哥就不娶。” 夜芷言连连摇头,认真地看着夜见尘:“哥你想多了,言儿并不是不想哥娶妻。只是言儿希望哥哥能找一个喜欢的女子共度一生,而不是作为夜怀瑾政治的牺牲品。” 夜见尘欣慰地笑了:“言儿果真长大了。” 这边兄妹二人刚说完,夜怀瑾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到底是没拦住徐和颂。 夜芷言也知道徐和颂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程度,才故意气走他的。 “夜芷言,你屡次三番坏我事,究竟想干什么!”夜怀瑾气急败坏地指责她。 还不待夜芷言说话,夜见尘便冷冷地开了口:“父亲,比起给儿子娶妻,儿子更想知道言儿这腿是怎么回事!” 夜怀瑾脸上一僵,他心虚的便是这事,夜芷言如今的态度显然是不会帮着瞒的,只能实话实说。 以夜见尘对妹妹的在意程度,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有些发憷。 没有得到回答,夜见尘继续逼问道:“儿子离家之时言儿尚四肢健全,怎么这一遭回来便坐上了轮椅,父亲是不是应该先给儿子一个交代!” 夜怀瑾被自己亲生儿子这样忤逆威胁,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他们的父亲。 父亲做的决定都是对的,儿女只需遵从便可。 大梁自古崇尚孝道,他就不信这个由头还压不住夜芷言兄妹。 夜怀瑾皱着眉:“这就是你对父亲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夜见尘不为所动:“儿子只是想知道言儿的腿是怎么回事,父亲这般推脱,莫不是父亲所为?” 一个两个都这般咄咄逼人,根本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夜怀瑾怒道:“夜见尘,你这在质问本候吗?” 夜见尘皱眉:“儿子没有,只是父亲这样遮掩让儿子不得不怀疑。” 他对她的维护夜芷言看在眼里,原来有哥哥保护是这样的感情。 “是夜芷言意图陷害主母在先……” 夜见尘直接打断道:“绝无可能,言儿生性纯良,怎会陷害主母?” 夜怀瑾前些天才被夜芷言气病,此刻又觉得脑仁直疼,他跌坐在椅子上:“来人!” 这个样子夜见尘也知问不出什么,他心中充满疑惑,等回了只香居便迫不及待地问夜芷言是怎么回事。 夜芷言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若不是她提前给夜见尘看自己腿已经好了,还不知道刚才他要怎么闹呢。 他们兄妹两个接连把老爹气病,说出去也算是桩“美谈”了。 “我的腿是被杜佳月打断的,不过我后来学习了医术,自己治好了。我怕杜佳月还要害我,就没有说出去,还是坐着轮椅。” 虽然短短几句,却道尽了这几年的心酸与悲苦。 活生生被打断腿,她该多绝望啊。 又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熬过那些绝望,治好双腿,却连站也不敢再站起。 夜见尘不敢想,一想心就尖锐的疼。 “言儿,你受苦了。” 夜芷言摇摇头:“不苦,哥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京都有名的神医了。我还治好了襄妃娘娘,陛下给了我御赐牌匾呢。” 夜芷言手舞足蹈,想让夜见尘看到自己过得好,让他的内疚少一些。 以前她虽然也不惧怕杜佳月,但终归是单打独斗,如今有了个坚定不移保护她的人,这感觉实在温暖至极。 “对了哥,有件事我还真的要问你。” 夜芷言连忙拿出顾辞宴给的玉簪:“哥,你认识这个吗?这个是北冥的贡品。” 夜见尘接过玉簪仔细打量着,夜芷言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知道了玉簪的来历,也许就能明白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也许…… 就能回去了。 第050章 言儿喜欢八王爷吗 夜见尘看了半晌,看他神色似乎有些不确定:“这玉质,的确是北冥独有的。” “我在北冥多年,也有听过一种传闻。十几年前,北冥国力远没有如此昌盛。但北冥王意外得到一个宝藏,北冥便靠着这个宝藏扩大城池,国力昌盛,成为了大梁最大的威胁……” 夜见尘娓娓道来:“此次我军北伐,主帅身死。我潜入北冥国境内,正巧看到被北冥王供奉起来的宝藏……” 夜芷言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玉簪的来历夜见尘却要跟她说这些,但还是认真听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这材质,倒是这簪子是一样的,”夜见尘猜测,“想来是北冥王用那宝藏的材料造了这玉簪进贡给大梁吧。” 夜芷言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这事情竟然越来越复杂了。 看来有必要走一趟北冥了。 夜芷言难掩心头失落。她本以为见了夜见尘能有回家的线索,却又断了。 见她有些不悦,夜见尘便知这玉簪于她十分重要,问道:“这玉簪妹妹何处得来?” 夜芷言想了想,道:“这是襄妃赠我的,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玉簪从前应当是母亲的东西。算起来,就是北冥国突然得到宝藏的时候。” 夜见尘有些疑惑:“母亲的东西又怎会到襄妃手中?” 夜芷言其实隐瞒了玉簪被杜佳月拿走一事。她没办法跟夜见尘解释这些。 既然夜见尘这里问不出什么,如今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杜佳月了。 倘若连杜佳月也认不得这簪子,那她只能自己走一趟北冥了。 如今她就要嫁给顾辞宴了,实在没有办法离开大梁。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夜芷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哥,你能把那个宝藏的样子画出来给我看看吗?” 夜见尘思忖片刻,找来纸币,一笔一划勾勒出宝藏的形象。 画到后面,夜芷言直接愣住了。 四四方方,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排线,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芯片。 芯片?! 夜芷言仿佛被一道炸雷击中愣在当场,她兴奋地浑身颤抖,剪水眸子偷着狂喜:“哥,这个东西,它现在在哪里?” 夜见尘蹙眉:“哥原本也想将宝物带回大梁,可它就那样凭空消失在了我眼前。” 以这个世界的常理不能解释,那更能说明那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未来世界的。 如果是芯片,夜芷言想了想,凭空消失是很有可能的。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但仍然抑制不住颤抖。 夜见尘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言儿,你怎么了?” 夜芷言摇摇头:“没事。哥,你舟车劳顿,快去休息休息吧。” 夜见尘还想守着夜芷言,被她推出了房间。 “智脑,你有没有可能检测到这个世界存在的其他智脑或者‘读心’芯片?” 夜见尘一走,夜芷言就迫不及待地召唤出智脑,问道。 整个华国的智脑芯片都是她和导师的团队研究的,她和导师的智脑管理人拥有整个华国的最高权限。 他们可以随意查看侦测其他智脑芯片,但出于人道主义,他们没有改动权限。 智脑已经默认幻化成顾辞宴的样子了,此刻顾辞宴模样的智脑站在一旁,就连表情都模拟了七八分像。 “回主人,如果信号强,我可以检测到四百万平方公里内存在的智脑管理人。” 夜芷言只想骂娘了。 北冥与大梁的距离正巧在两千公里外。 她悻悻地收起智脑,心情几乎跌入谷底。一次次觉得可以自己可以回去,一次次梦想又破灭。 想来想去,都怪这只玉簪。 夜见尘此番回京受封,夜怀瑾必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他在侯府设宴,邀请了平日那些同僚,连同顾辞宴。 自那日下婚书之后夜芷言也没有再见过顾辞宴了。 许是夜见尘回来,顾辞宴连谢行也调走了。 以前智脑总会提醒夜芷言附近有人在盯着她,偶尔会有一点点恶意,但构不成伤害。 虽然谢行隐藏行迹十分成功,但到底也是斗不过智脑。 夜芷言有时候也会好奇,谢行对自己有恶意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听闻宴会顾辞宴会来,连翘一大早就把她家小姐从被子里揪起来盛装打扮。 夜芷言一边在镜子前打哈欠,一边道:“再打扮也是个残废,还不如让我多睡一会儿。” 连翘给她戴了个点翠珍珠耳坠:“小姐又不是真的残废。再说了,今日府上的小姐们都盛装打扮,连二小姐老爷都特许可以出来了。小姐不能被她们比了去。” 夜芷言精神了。 看来夜怀瑾这是打算把这场宴会办成女儿的选夫会。 夜怀瑾还真是不放过一丝机会啊。 夜芷言伸了个懒腰,狡黠地眨眨眼:“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夜华清玩玩。” 连翘笑眯眯地:“小姐这才对嘛。” 收拾打扮妥当,夜见尘正好晨练回来,满头是汗。 夜见尘这样的男子若是生在未来世界,也是妥妥的少女之梦。 想来夜芷言也算幸运,从前单身狗一个,男人缘仅限导师。 如今又有了这样丰神俊朗的哥哥,又有了绝美矜贵的未婚夫。 正想到未婚夫,外面便有人来传,说顾辞宴到了,请夜芷言梳洗后去见。 按理一般女子是不该出去的,但在顾辞宴这里就没这说法了。 他想见夜芷言,就算是深更半夜他也照闯不误。 夜见尘推着夜芷言去,路上几次想开口,自己却先尴尬,反反复复叹了好几回气。 夜芷言回头看他:“哥,你怎么了?” 夜见尘停下步子,不好意思地扣着后脑勺:“有一件事,哥一直忘了问……” “什么事?” 对上夜芷言秋水般简单明澈的眼睛,夜见尘一咬牙,问出了口:“言儿喜欢八王爷么?若言儿不喜欢,哥哥这就替你回绝了这门亲事!” 他早就想说了。 他原本能与夜芷言相处的日子,全耗在了军营里,自己妹妹何时学会走路,何时长大他通通错过。 如今一回来,便要送她出嫁。 最好她是被逼的,那他必定想尽办法废了这门婚事。 夜芷言眨巴着大眼睛,觉得匪夷所思:“哥你别开玩笑了,这是陛下赐的婚!” 第051章 打肿顾辞宴的脸 夜见尘垂眸,果然她不是自愿的。 八王爷在盛京臭名昭著,尤其那张脸丑陋不堪,即便他是如今最受宠的皇子,他也不愿意让妹妹嫁给这种人。 况且他已经了解过此事的经过,顾辞宴求婚是为了救夜芷言不得已的行为,陛下原本似乎也不太满意。 如果他用此次军功交换,陛下也许会答应也说不定。 思忖了片刻,夜见尘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郑重地看着夜芷言。 “言儿,你不用怕,”夜见尘半蹲在夜芷言面前,“就如同言儿那日说的,言儿不希望哥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哥自然也不希望言儿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夜见尘顿了顿,又道:“哥哥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但哥哥只知道,言儿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 夜芷言被这一番真情实意的话感动:“哥,言儿不勉强。” 夜见尘微微蹙眉,眼底竟显得有些失落:“此话当真?” 夜芷言点点头:“自然,八王爷对我还算好,几次三番若不是他救了我,可能哥你这次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她不知道,说起顾辞宴的时候,她本来好看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星芒。 夜见尘被这样绝美的光芒刺到了。 他的妹妹终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人。 “既然言儿也喜欢八王爷,那便好。倘若八王爷负了你,你一定要告诉哥,哥替你做主。” 夜芷言笑嘻嘻伸出手:“那咱们拉勾,如果顾辞宴那厮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就跟他和离。然后哥你去把他暴揍一顿,脸打肿的那种。” 夜见尘轻轻勾住她削葱一般白嫩的小指:“好。” “谁要打肿本王的脸?” 兄妹二人在院子里说话本来没有避嫌,正巧就被刚刚赶来的顾辞宴和太子听见了。 顾辞宴一身玄色金边长袍,太子一身白衣,二人美地仿佛自画中走出。 顾辞宴原先还真没想到,夜芷言与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哥关系如此亲密。 今日若不是他赶得巧,还不知道这二人竟然在背后这样算计他。 顾辞宴原本就冷漠的脸更冷了几分,反称得一旁的顾辞枫温文尔雅。 夜芷言的视线只落在顾辞宴身上,她俏皮地耸耸肩:“八王爷听墙角总要听全吧?你若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自然不用怕脸被打肿咯。” 夜见尘敏感地发现,夜芷言见到顾辞宴时的快乐,与见到自己时是不同的。 也许,她是真的满心欢喜要嫁于那个人。 心底顿时有股酸意范上来,夜见尘攥紧了拳头。 顾辞宴兄弟二人停在夜芷言面前,一个冷漠似寒冰,一个和煦如春风。 夜见尘行拱手礼,因他有军功在身,陛下特准许他不用行跪拜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八王爷。” 顾辞枫笑盈盈地挥手:“今日是你的庆功宴,无须多礼。父皇原本也想来,担心有他在众人不自在,便托本宫带了些赏赐来,本宫的侍卫已经搬进府中了。” 夜见尘半跪在地上,对着虚空抱拳道:“微臣谢陛下,谢太子殿下。” 顾辞枫连忙将夜见尘拉起来:“才说夜大统领别太多礼,怎么又跪上了?夜大统领再这样,本宫只好也回避了。” 夜见尘道:“是,微臣知道了。” 与夜见尘寒暄完,顾辞宴垂眸看向夜芷言。 夜芷言指了指自己的腿:“太子殿下恕罪,臣女腿不太方便。” 顾辞枫抚掌轻笑道:“早知如此本宫便不来了,倒让你们礼也行个没完,这么不自在了。” 顾辞枫说话温柔,再配上他恬淡的笑容,让人舒服得紧。 何况是顾辞宴的大哥,看起来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夜芷言勾了个很妥帖的淡笑:“都说太子殿下仁爱敦厚,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那般,让人如沐春风,又怎会不自在?” 顾辞枫轻笑:“哦?那便好。” 夜芷言回以轻笑。 “传闻还说什么了?”顾辞宴扫了她一眼。 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对太子笑地这样甜! 怎么从来没有这样夸过他,他可是屡次三番救了她,顾辞宴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但夸他两句总是该的吧! 夜芷言没听出顾辞宴话里的酸意:“传闻还有说别的吗?我听到的就这些了。” 顾辞宴凝眉冷哼一声,夜芷言茫然地仰视着他的脸。 他好像生气了…… 他为什么生气? 难道因为和夜见尘说要打肿他的脸? 夜芷言想了想,真诚地解释道:“你不要计较刚才我和哥哥的话。你是王爷他是大统领,怎么也不可能真的揍你,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顾辞宴更重地哼了一声。 夜芷言皱眉。 要是“读心”不光能读取死物记忆,还能识别活人的心思就好了。 顾辞枫最了解自己这个皇弟,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顾辞宴这是吃醋了。 看来,一向无坚不摧的顾辞宴,也终于有了软肋。 顾辞枫突然起了想要看戏的心思。 “大小姐,宴会下午才开始,可否请本宫在府内逛一逛?”顾辞枫笑道。 夜芷言自然是不会拒绝:“好,八王爷是否要一起?” 顾辞宴冷冷道:“不必了,本王与侯爷还有事要谈。” 夜芷言好奇问道:“是关于婚礼的事情吗?” 顾辞宴总算有了一丝好脸色:“不错。” “看来夜小姐很心急嫁给八弟哦?”顾辞枫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夜芷言连忙摇摇头:“倒没有,太子殿下误会了。” 顾辞宴眸色又幽深了一些。 这一切被躲在远处的夜华清看在了眼里,嫉妒的她手指几乎扣进了墙里。 夜华清冷笑一声,将裙带扯松了些,从拱门后走出。 “大姐姐,你在这里啊?父亲让我找你呢。” 夜华清往夜芷言那边走去,脸上挂着练习了许多遍的笑容。 她原本长得就不差,随便一打扮也是娇滴滴花一朵。 夜芷言看着夜华清快步走来,微微皱了皱眉。 夜华清三两步走过来,走到顾辞枫面前。 “臣女夜华清见过太子殿下……”正要弯身行礼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往前倒去。 顾辞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夜华清的手臂,却不小心踩到她的裙角。 刺啦! 第052章 皇兄不如娶了她 顾辞枫没做他想,只担心扶不住夜华清,因而手上的力道大了些。 这一来,裙角瞬间就撕裂了一大片。 顺带着,原本就被夜华清刻意扯松的衣带顺势滑落,露出心口大片肌肤,日光下莹白如玉,好一片风景。 夜华清靠在顾辞枫臂弯里,慌乱地捂住胸口,可怜兮兮的眼神落进顾辞枫眼里。 “太子殿下,这,这该如何是好?” 夜华清羞愤地咬着唇偏过头,眼泪说来就来,顺着娇小脸颊往下滴落。 顾辞枫一愣,他原是出于好心,却没想到办了坏事,让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这样公然暴露了肌肤。 他下意识地用手中折扇挡住夜华清的胸口。 夜华清才反应过来,娇呼一声从顾辞枫怀中逃出。 顾辞枫尴尬拱手道:“姑娘,本宫救人心切,实属无意冒犯。” 夜华清紧紧攥着胸口,脸涨的通红:“太子殿下……这,这叫臣女今后有何脸面继续苟活于世啊!” 夜华清说着背着众人嘤嘤啜泣,样子实在可怜,连夜芷言都要被骗过了。 只不过,这手段实在是太低端了。 用来骗骗顾辞枫这种直男还行,骗不了她夜芷言。 夜芷言抬眸看向顾辞宴,他方才也看到了,该不会动心了吧? 顾辞宴邪邪勾着嘴角看戏般的盯着顾辞枫。 眼神里写满了“风水轮流转”的幸灾乐祸。 “皇兄好福气……侯府二小姐花容月貌,你二人缘分天降,不如趁着今日侯府设宴,向侯爷求娶吧,左右太子妃位置还空着。” 顾辞宴饶有兴味地拱手道:“小八在此恭喜皇兄了。” 夜芷言疑惑地收回了目光,顾辞宴倒是没有被勾引到,但他这火上浇油的态度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难不成他与这位太子殿下,实际上关系并不好? 而正在装模作样哭泣的夜华清听了这话,娇滴滴地扭过头:“八王爷说笑了,臣女卑贱,如何配得上太子殿下?” 顾辞枫亦满脸尴尬地瞪了一眼顾辞宴。 顾辞宴痞气十足地摸了摸鼻子,轻笑出声。 夜芷言看呆了,这样笑起来的顾辞宴也太摄人心魄了,她的魂似乎都要溺在这浅浅笑靥中了。 突然能够明白那些君王为搏美人一笑输了江山的心了。 若她是君王,也愿意为顾辞宴赔上这天下。 理工直女夜芷言的情窦初开,竟是在这不知名的朝代,来得如此凶猛势不可挡。 意识到自己被盯着的顾辞宴侧眸看去,撞进夜芷言痴迷的眼神里。 嗯? 顾辞宴的的确确被她这般的眼神取悦到了。 他轻咳一声:“夜芷言,你在做什么?” 夜芷言回神,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我不想回去了。” 顾辞宴凝眉:“回哪里去?” 夜芷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摇摇头:“没什么。” 奇怪的女子。 顾辞宴收回目光,继续刚才的话题:“二小姐大可放心,皇兄断不会计较身份地位。” 顾辞枫冷了脸打断道:“阿宴!” 顾辞宴挑眉,却也没有再说话。 能把这样温柔的太子殿下激怒,顾辞宴果然不是一般人。 “二小姐,八皇弟信口开河,你莫要当真。” 夜华清原本因为顾辞宴的话正在暗喜,闻言心瞬间一凉。 “殿下身份高贵,臣女自然不敢肖想。” 夜华清楚楚可怜地道,仿佛她是被顾辞枫始乱终弃了一般。 夜芷言笑了笑,盯着正在委屈抹泪的夜华清打趣道:“妹妹真是可怜,这样的平地也能直直摔到太子殿下怀里。” 夜华清眼里氤氲着泪对上夜芷言的视线:“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妹妹我……” 说到这里仿佛难以启齿,头埋得更低了:“是妹妹我故意往太子殿下怀里去的么?”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记得夜华清是心系白训笙的,看来是上次打击狠了,对爱情死心,准备给自己谋个前程了。 夜芷言实在不知道是要说她清醒还是心机了。 夜华清委屈地望向顾辞枫:“太子殿下,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女。” 顾辞枫拧着眉头,他对女子向来规矩,即便是宫里的宫女都是客客气气,从未有过任何僭越行为。 今日这一回纯属是发自本能的善心。 “就算臣女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可又有哪个自尊自爱的女子会这样,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被人……” 夜华清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索性坐在地上掩面压抑地哭起来:“若是父亲知道,定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府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太子殿下看到侯府二小姐玉体的事情便会添油加醋地传出宫去。 顾辞枫半蹲在夜华清身边,温柔地递过自己随身的帕子:“别哭了,快回房间换件衣服。今日之事,本宫定会帮你保密的。” 夜华清泪盈盈望着顾辞枫:“多谢太子殿下。” 接过顾辞枫递来的帕子,夜华清拢紧衣衫,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顾辞枫回身走到夜芷言面前,客气地拱手道:“夜大大统领,夜小姐,今日之事还望你们在府中打点,别传出去毁了二小姐名声。” 夜见尘客气地应了一声:“是。” 说到底夜华清也是他的妹妹,只要她不伤害夜芷言,他也懒得插手。 夜芷言知道,就算他们吩咐下去,这事情也会传出去的。 要不然,夜华清这一遭不就白费了么? 看来,夜华清已然不是过去那个傻白甜了,以后要对付她,可能就要花些心思了。 “好,臣女知道了。刚才二妹妹说我爹找我,哥,您带太子殿下逛逛吧,我去看看?” 夜见尘不放心地皱眉:“不用哥陪你去么?” 夜芷言摇摇头:“不用,你好好照顾太子殿下和八王爷就行。” 顾辞宴接口道:“不必,本王同你一同见夜怀瑾。” 夜见尘原本对顾辞宴没什么偏见,可如今他要成自己的妹夫,不知怎的,怎么都看不顺眼。 “八王爷对自己未来岳丈如此直呼其名,恐怕不妥吧?” 夜见尘蹙眉看向顾辞宴,冷声问道。 第053章 你有事瞒着本王 顾辞宴迎上夜见尘的视线,淡漠一笑:“本王就是叫了,你又能如何?” 夜见尘微怒:“你!” 夜芷言连忙回身拉住夜见尘的手:“哥,你怎么回事!” 言语间带着些责备,夜见尘受伤地皱紧眉头。 为了未过门的夫婿,竟这样责备他。 是了,几次三番救了她的是顾辞宴。 自己这个所谓的亲哥哥,却在千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夜见尘垂眸:“好,都听言儿的。” 夜芷言觉得也许是夜见尘与顾辞宴磁场不合,这二人凑到一起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你方才那样撮合夜华清和太子殿下,难道真的想让她成为你皇嫂啊?” 顾辞宴推着夜芷言去前厅的路上,夜芷言问道。 “太子妃之位是父皇钦定的,皇兄没有资格自己选择。”顾辞宴淡淡道。 莫名地,有些心疼顾辞枫,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夜芷言看到顾辞枫的第一眼,便觉得只有他能对得上那句诗。 陌上人如玉。 夜芷言叹道:“那你呢,向陛下求娶我,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吗?” 顾辞宴停下脚步,夜芷言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顾辞宴居高临下睥睨她:“你要去何处?” 夜芷言抬头:“我就是一问。” “夜芷言,你有事瞒着本王。” 夜芷言心想,我瞒着你的事多了。要是都说了,你也许会认为我疯了? “我不敢,王爷不是早就让谢行把我查了个底朝天吗?” 被当面戳穿,顾辞宴却不觉得尴尬,他极坦然地道:“本王的确怀疑你的来历。” 顾辞宴靠近夜芷言,嘴角带笑:“但你的确有问题不是么?” 夜芷言回望着他:“不知我有什么问题?” “从前的夜芷言对医术一窍不通,腿被打断之前更是精通歌舞女工。夜芷言,若你没有问题,不如给本王绣一个荷包吧。” 顾辞宴充满自信地笑了,但他却没有在夜芷言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夜芷言表情淡淡的:“好,王爷要哪种?苏绣还是苗绣?亦或者尝试一下我自创的机绣?” 顾辞宴直起身子,眉头微皱:“机绣?” 夜芷言嘚瑟地扬起下巴:“王爷自小锋芒毕露,自是不懂我们这些命苦之人蛰伏的苦楚。” 若一个女子为了自保,能伪装到这个地步。 这等心境倒是真叫他佩服。 “那如今呢,又为何不装了?”顾辞宴问。 夜芷言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地憨厚可爱:“现在我有靠山了呀,你八王爷的大腿那么粗。我只要抱紧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恭维起人来似乎很有一套,叫人很是受用。 前厅。 “你说什么!华清和太子!” 夜怀瑾兴奋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两眼放光地看向杜音容:“消息准确么?” 杜音容点头,为难地道:“千真万确,是华清自己告诉妾身的,她叫妾身不要告诉别人,可妾身觉得这事关女儿名誉,还是得告知侯爷一声才行。” 夜怀瑾连声道:“对,是该告诉本候,音容,你要看好华清,今日礼部侍郎也会来,若是白训笙那小子也来了,可不能叫她偷溜去见!” 杜音容应声:“妾身知道了。” 夜怀瑾高兴地握住杜音容的手轻拍着,这段日子柳幼卿因为夜羽衣的事情整日悲戚,便是自己去了,也是苦着脸求情,实在是没趣得很。 反倒是一向安静的杜音容,懂事大度,又将府中管理地井井有条。 如今夜芷言与顾辞宴婚约已定,夜华清又攀上了太子,老天对他夜怀瑾委实不薄。 就知道养着这一堆如花似玉的女儿终有一日能排上大用场! 可不能叫白训笙这种人搅和了。 “音容啊,你辛苦了。”夜怀瑾笑眯眯地道。 杜音容笑的端庄:“只要能替侯爷分忧,妾身不觉得辛苦。” 二人正说着,夜芷言和顾辞宴到了。 夜怀瑾放开杜音容的手,连忙起身:“八王爷,言儿,你们来了?” 夜芷言看到春风得意的杜音容,心中冷笑一声,若不是柳幼卿近来没有心思…… 看来还是要亲自去找一趟柳幼卿才行。 “是啊,父亲,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夜芷言问。 夜怀瑾笑道:“今日趁你二人都在,为父选了几个日子,不如今日就把婚期定了吧?” 夜芷言也猜到是此事。 夜怀瑾担心夜长梦多,恨不得顾辞宴明天就娶她过门。 “递上来吧。” 顾辞宴坐下,便有人将大红色的册子递给了顾辞宴。 夜怀瑾站在他身旁:“八王爷,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您意下如何?” 还不待顾辞宴出声,夜芷言忙道:“太快了,只剩不到二十天了。” 顾辞宴看她一眼,夜芷言心中有些忐忑,谁料顾辞宴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后翻。 夜怀瑾瞪着夜芷言,夜芷言假装没看见。 “今年都不行。”顾辞宴合上册子,放在桌子上。 夜芷言心里松了口气。 夜怀瑾一愣:“那依八王爷的意思?” “明年春分是个好日子。” 明年春分,那不是还有半年? 顾辞宴莫不是想反悔? 夜怀瑾心口一紧,皱眉道:“八王爷,这太久了吧?” “不久,父亲,半年后刚刚好。” 夜怀瑾又狠狠瞪夜芷言一眼,赔着笑:“八王爷,依臣看不如今年冬至,或者春节?都是极好的日子。” 顾辞宴勾唇:“侯爷如此心急,是怕本王反悔么?” 夜怀瑾尴尬地轻咳两声:“王爷一言九鼎,自然不会反悔。只是,这半年之后芷言年级大了,这……” 夜芷言翻了个白眼。 她才十七岁啊,哪里大了。 顾辞宴看着她,嘴角虽挂着笑但冷冽的声线却不容置喙:“本王说半年后,就是半年后,侯爷若有意见,可到我父皇处反应。” 夜怀瑾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尴尬地应声。 后来夜芷言问他为什么定在半年后。 顾辞宴认真地看着她,缓缓答道:“半年后,你便能确定本王是否为你的良人。” 原来她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他一直记得。 第054章 太子殿下喜欢就好 解落院。 夜华清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顺手给自己插了一个芙蓉花的玉簪。 她的美貌与夜芷言不是一个类型,夜芷言清丽,她则是美艳。 这也是夜怀瑾一直宠着她的愿意,夜华清这幅长相是许多男人抵挡不了的。 从前在白训笙这里受到那般屈辱,她如今已经幡然醒悟。 什么爱情,什么有情郎,都比不过掌握在手中的权利。 太子顾辞枫,大梁未来的皇帝。 只要跟了他,就算不是太子妃,左右也是个妃子,以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到了那时,她想弄死谁,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想到这里,夜华清冷笑出声:“太子殿下去了何处?” 芙蕖低着头:“回小姐,太子殿下现在和大少爷在后院莲花亭中喝酒。” 夜华清起身:“让你准备的糕点准备好了吗?” 芙蕖道:“已经备好了,在小厨房温着,要现在叫人拿来么?” 夜华清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去。” 微风和煦,顾辞枫抿了一口酒,环视着四周,淡淡道:“没想到侯府也有这样的好风景,比起御花园也毫不逊色。” 夜见尘没有答话,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淑离郡主给的。 夜见尘绝不相信淑离郡主会有人有染。 她那样爱着父亲,又怎么会与人私通? 可恨这么些年,他做儿子的,却不能替母亲平反。 更不能保护自己妹妹,就算封了大统领又如何,还不是废物一个! 夜见尘眼底暗淡下来,他心中寂寥,却无一二知己可诉说。 “夜大统领这些年戍守边疆,委实辛苦,本宫敬你一杯。” 顾辞枫不难看出夜见尘情绪变化,识趣地举起酒杯道。 夜见尘拿起杯子与顾辞枫碰杯:“太子殿下折煞末将了,为国家效力是末将的本分。” 一杯酒下肚,顾辞枫一扭头看见夜华清提着雕花食盒缓缓走近。 顾辞枫微微有些尴尬,但出于礼貌打了招呼:“二小姐来了?” 夜华清停在台阶下,娇羞福了福:“太子殿下,大哥哥,清儿不打扰吧?” 夜见尘没有理她,顾辞枫便笑道:“不打扰,二小姐有事么?” 夜华清举起手中食盒,莞尔道:“清儿给太子殿下和大哥哥带了亲手做的糕点,你们喝了这么多酒,尝些甜的醒醒酒。” 顾辞枫微微一笑:“多谢二小姐。” 夜华清提着食盒走近凉亭,打开食盒,将甜点一一端出。 糕点颜色清亮,一股清甜的花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顾辞枫诧异道:“二小姐还有这等手艺?” 夜华清羞涩一笑:“随手做的,太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说着,她轻轻拈起一个递到顾辞枫嘴边:“这个是清儿最拿手的桂花酥,太子殿下尝尝吧?” 顾辞枫想拿手去接,却不小心碰到夜华清的手指,连忙避开:“二小姐,冒犯了。” 夜华清俏脸一红,将桂花酥往前一推:“无妨的,太子殿下刚才救了小女子,这等小事小女子怎会介意?太子殿下快尝尝吧,凉了口感便不好了。” 顾辞枫推辞不得,就这她的手咬了一小口。 夜华清期待地望着顾辞枫的脸,等着他能夸赞自己几句。 “不错,二小姐好手艺。”顾辞枫很给面子,赞道。 夜华清低头,脸颊微红,清风拂过额边的碎发:“太子殿下喜欢就好。” 夜见尘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夜华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不过,用在顾辞枫身上,多半是白费了。 “二小姐,秋日寒凉,这里风大,还请快回去吧,可别着了凉。” 顾辞枫一脸笑意,就算是在下逐客令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夜华清秀眉微皱:“是清儿打扰到殿下了么?” 还不待顾辞枫答话,夜见尘厉声道:“夜华清,是谁教的你这样轻浮!” 夜华清不服气地看着夜见尘:“大哥哥怎么这样说,妹妹不过是为了感谢方才殿下的出手相救,怎么被大哥哥说的这样不堪!” 说着,眼里晕出泪来,楚楚可怜看着夜见尘。 呵!她轻浮? 当初夜芷言和顾辞宴婚约还没定下的时候,便被他抱着招摇过市,到底是谁更轻浮! “糕点也送了,赶紧回房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夜见尘对这种投怀送抱的女子最是看不起,更何况夜华清还有那样一个糟糕的母亲。 夜华清瞪着大眼睛求助般望向顾辞枫,杜音容说过,男人最是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当初柳幼卿便凭着这一手本事,抢走了夜怀瑾的宠爱。 顾辞枫尴尬地轻咳一声:“夜大统领言重了。” 夜华清弱弱地福了一福:“多谢太子殿下替小女说话。小女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纵然她还想多争取片刻与太子殿下相处的机会,但过犹不及,反惹得他厌烦就得不偿失了。 晚宴还没开始,她有的是机会。 何况太子的帕子还在她这里,总会派上用场的。 顾辞枫点头,夜华清转身缓步离开。 顾辞枫收回视线,笑道:“夜大统领两位妹妹真是花容月貌,不分秋色啊。” 夜见尘凉凉地瞥了一眼顾辞枫:“末将只有芷言一个妹妹。” 顾辞枫叹口气,他小时候有幸见过淑离郡主,那样温婉贤淑的一个人,若说会做出那样事情,他怎么都不会信。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顾辞枫心情复杂,举起一杯酒:“夜大统领,请。” 夜见尘举杯:“太子殿下请。” …… “二小姐留步!” 夜华清才过了个走廊,便听见有人叫自己,疑惑地转过身,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男子容貌俊朗,细细看来与太子殿下似乎有些相像。 难不成是哪位皇子? 夜华清规矩地福了一福:“您叫我?” 男子走近夜华清,眯眯眼似笑非笑:“不错。早听闻夜侯爷有位容貌绝佳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夜华清羞涩一笑:“大人说笑了,不知道大人是哪位贵客?府里是怎么办事的,竟也没个人牵引?” 第055章 八王爷不会让我被人欺负 不管来人是谁,必定都是朝中重臣。即便不是皇子,也必然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夜华清不敢怠慢,也许又是另外一段缘法也不一定。 男子闻言笑道:“本王是来寻皇兄的,无意中在远处看到了二小姐,觉得惊为天人,便跟了过来,还希望不要冒犯了二小姐才是呢。” 自称本王,在找皇兄,果然是名皇子。 夜华清内心暗悦,表面上不动声色屈身:“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王爷驾临,还请恕罪。” 男子抓住夜华清的胳膊将她扶起:“二小姐不必这般。” 夜华清看一眼男子的手,顿时羞红了脸:“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放开小女子。” 男子松开夜华清,这才正式地做了个揖:“在下顾辞文,敢问二小姐芳名?” 顾辞文,三皇子。 是顾辞枫一母同胞的弟弟,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与顾辞枫之间隔了一个公主,一个已经夭折的二皇子。 从小机敏,亦是深得皇帝喜爱。 除了顾辞枫,他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了。 虽然现在还不是太子,但以后毕竟难说。 帝王家的事情,总是一瞬万变。 多一个靠山,百利而无一害。 思及此夜华清微微一笑,福身道:“小女子夜华清,是侯府二小姐。” 顾辞文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方才她给顾辞枫喂糕点那一幕他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顾辞枫似乎也没有怎么反感。 所以他才尾随了来,叫住夜华清。 “二小姐,本王是陪同皇兄一起来参加宴会的,在前厅多与侯爷聊了几句,皇兄便不见了。这番来寻竟迷了路,不知道二小姐方不方便带个路?” 夜华清道:“当然可以,小女子才见过太子殿下的。” “那还麻烦二小姐陪本王去找。” 夜华清想也不想点点头,又能讨好顾辞文,又有借口再见太子,这样的好事她才不会错过。 …… 夜华清与太子和三王爷走得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夜芷言耳朵里。 彼时夜芷言和顾辞宴在只香居下棋,顾辞宴棋艺了得,她愣是一把都没赢过。 想她堂堂博士,智商200以上的天才,也完全招架不住。 夜芷言总算能理解研究所那些被她血虐的小后辈欲哭无泪的心情了。 顾辞宴挑眉看着她:“还下么?” 以往顾辞微和他下棋,赢不了就会把棋盘推到地上,嘟着嘴喊着不玩了。 夜芷言摇摇头:“下不过你,我再研究研究,一定能跟你打个平手。” 顾辞宴欣赏地望着夜芷言。 这便是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地方吧。 连翘跌跌撞撞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 夜芷言坐直身子:“你有话就直说。” 连翘看了一眼顾辞宴,夜芷言顺着望了眼顾辞宴道:“没事,说吧。” 连翘点点头:“二小姐和太子殿下、三皇子走得很近。三皇子此刻在解落院,二小姐在跳舞呢。” 夜芷言理了理披帛:“跳得什么舞?” 连翘愣了下,自家小姐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奴婢没看见。” 夜芷言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跳呗,夜华清能攀上三皇子和太子殿下,那是她的本事。” 若是大小姐腿没有被打断,她的舞才是无人能及。 如今虽然好了,但还是要坐着轮椅假装。 倒让夜华清出尽了风头,她想想都替夜芷言觉得不值。 连翘皱着眉头,一脸未雨绸缪的担心:“可是如果二小姐得势了,她一定会欺负大小姐的。” 闻言,夜芷言笑眯眯看向顾辞宴:“我也有大腿呢,八王爷不会看着我被欺负哦?” 顾辞宴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捡起来:“还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夜芷言笑道:“还是我未婚夫了解我。连翘,你跟我这么久一点儿都不懂我。” 连翘还是很担心的样子,看来确实是被夜华清欺负怕了,已然有了阴影。 夜芷言正了正神色,看了眼天色:“宴会快开始了吧?八王爷你先去吧,我要去趟柳姨娘那儿。” 顾辞宴也没有多问,将剩下的黑子放进棋盒中:“好。” 连翘推着夜芷言王朝树庭那边赶去。 柳幼卿的院子原本紧挨着夜怀瑾的,是最热闹的,如今却显得有些冷清了。 夜芷言敲了敲门:“柳姨娘?” 半晌才有人来开门,是肉嘟嘟的夜揽衣。 一看到夜芷言,夜揽衣包着两包泪爬上夜芷言的轮椅:“大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们呀?” 夜芷言将夜揽衣抱起来,在她肉乎乎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怎么了?” “娘最近天天抱着姐姐哭,身体都哭坏了。”夜揽衣道。 夜芷言叹口气,连翘推着她进了屋。 柳幼卿躺在床上,夜羽衣在床下伺候着,见到夜芷言来了,夜羽衣连忙扶住柳幼卿起身。 “芷言来了?”柳幼卿靠着床头轻咳几声,面色苍白,全没了往日风采。 想来这些日为了夜羽衣和亲的事情伤透了心。 夜芷言愣了愣:“柳姨娘病了?请府医瞧了吗?” 夜羽衣叹口气道:“请过了,府医不肯来。” 夜芷言蹙眉:“为什么?” 夜羽衣悲苦地笑道:“娘如今因为我的事情被父亲厌弃,府中都是杜姨娘说了算。她说府中今日办喜事太过操劳,府医天天都要给她调理身子呢,哪有空管娘。” 夜芷言握住柳幼卿的手:“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柳幼卿眼角落下一滴泪,她闭上眼:“我如今这样子,连累你做什么呢?” 夜芷言有些感动,她平时虽然与柳幼卿是队友,却从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 不想她到了今日还懂得为自己考虑。 就为这份情谊,她也要帮助夜羽衣的。 “柳姨娘说这个话就生分了,咱们早就是一条船的人了,分什么你我呢。” 柳幼卿睁开眼:“芷言,从前多谢你帮衬我,是我不争气,拖了你的后腿。” 夜芷言皱着眉头,声音严厉了几分:“柳姨娘快别说这种话了。羽衣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对策了,倒是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辛苦得来的局面就真的要拱手让人了。” 第056章 妾身知错了 夜芷言说得严重,柳幼卿猛烈地咳了两声,用力抓住夜芷言的手:“大小姐……” 夜芷言反握住她的手:“前些日子我不是传连翘与你说过此事了么?怎么姨娘不信我么?” “姨娘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连侯爷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你呢…” 柳幼卿话没有说完,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流,夜羽衣抱住柳幼卿,也跟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儿,是娘亲没有,保不住你啊。” 夜芷言怀里的夜揽衣也抱着夜芷言的脖子,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哭够了吗!哭够了就听我说。” 夜芷言看着她们母女三人哭了一遭,提高声音道。 夜羽衣松开柳幼卿,怯怯地看着夜芷言:“大姐姐?” 柳幼卿擦了擦眼泪,也看向夜芷言。 夜芷言眼神柔和了几分:“法子我早就想好了。姨娘,你信我也好,不信也好。都是这个结果,兴许我真的有办法呢?” 柳幼卿将信将疑地问道:“芷言,姨娘真的能信你吗?” 夜芷言道:“姨娘不信我还有别的办法么?整个盛京,能帮羽衣的只有我了。” 柳幼卿低头思考着夜芷言的话。 先前夜芷言派人来传了话,她只以为是夜芷言在安慰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夜芷言亲自来了,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柳幼卿抬起头,眼里终于燃起了希望,她抹了把眼泪:“芷言你说的没错,最差也是那个结果,姨娘信你。” 夜芷言松口气,她就知道柳幼卿是聪明人。 只要告诉她其中利害,她自己一定能想明白的。 “今日王府设宴,来的都是大人物。夜华清已经攀上了三皇子,方才的丝竹声就是那里面传来的。” 闻言柳幼卿叹口气:“我颓丧的这些日子里,夜华清倒是得意了。” 夜芷言接口道:“那是自然,夜华清如今已经重生,今日的她可不是过去的她,已经懂得为自己谋出路了。姨娘还不振作起来么?等来日她骑到你头上,姨娘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柳幼卿仿佛醍醐灌顶般的猛然惊醒。 她只顾着伤心,竟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 柳幼卿紧紧抓着夜芷言的手:“芷言,姨娘谢谢你,你说吧,要姨娘怎么做?” 夜芷言微微一笑,这才是往日那个队友。 “姨娘好好梳洗打扮,近来父亲的心已经放在懂事的杜姨娘身上了。你当务之急,是先把父亲的心拿回来。今晚的宴会上,好好表现才是。” 柳幼卿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梳洗。” 说着就要起身,却因为虚弱猛地跌坐回去,眼前直冒金星,险些一口呕出来。 “娘先吃些东西吧,这几日吃的太少,身子太虚了。”夜羽衣连忙道。 柳幼卿揉着太阳穴,应声:“好。” 柳幼卿吃了些东西,脸上才恢复了血色。 她生的不是什么大病,心结一解瞬间就好了大半。 梳妆完毕,她又是从前那个光彩照人的柳姨娘。 只不过比之从前,又多了几分端庄和雍容。 想来,这次的打击也让她脱胎换骨,终于意识到靠着男人的宠爱,其实根本走不长久。 夜芷言忍不住感叹,这个时代的女子实在悲哀。 “芷言,这个样子,你父亲会喜欢吗?”柳幼卿不确信地问道。 近来见惯了夜怀瑾的冷脸,她已然有些不自信。 “父亲一定会喜欢的。”夜芷言赞道。 柳幼卿感激地对夜芷言点点头:“芷言,趁着宴会还未开始,我先去找一趟侯爷。” 夜芷言应声,她知道凭柳幼卿的本事,只要不再提和亲的事,几句话便能搞定夜怀瑾的心。 柳幼卿走后,夜羽衣突然对着夜芷言跪了下来:“大姐姐,羽衣有一事想求你。” 夜羽衣向来唯唯诺诺,这是第一次主动跟夜芷言说话,还是请求她办事。 夜芷言问:“什么事?” “羽衣不知道大姐姐是否真的有法子救我。羽衣只求羽衣走后,大姐姐能帮着照看娘亲。她娘家没人了,揽衣和东望还小,实在是孤苦无依。” 夜羽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小脸涨地通红。 夜芷言诧异地看着她。 “只要大姐姐能答应我,让羽衣做什么都行。”夜羽衣说着,端端正正地冲着夜芷言磕了三个头。 她这样子,倒像是在交代后事。 等她磕完头,夜芷言俯身将她拉起,眼里透着坚定:“我既然说过会救你,便不会食言。你娘我也会照看的,你可以放心。” 夜羽衣眼里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前厅。 夜怀瑾正与几位大人寒暄,管家突然赶来耳语道:“侯爷,柳姨娘求见。” 夜怀瑾顿时皱了皱眉,这样好的日子她来做什么? 若不去看一眼,他还真担心她闹了宴会。 “各位大人稍坐片刻,本候去去就回。” 柳幼卿正在偏殿等着他,夜怀瑾没有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听到他来了,柳幼卿冷笑一声,然后立即转过身抱住了夜怀瑾。 “老爷,妾身知错了。” 夜怀瑾愣住了,他原以为柳幼卿还要胡搅蛮缠,却没想到会有这番待遇。 柳幼卿嘤嘤啜泣:“妾身想明白了,侯爷也是为了这个家。妾身口口声声说着爱侯爷,却从未真的为侯爷想过。侯爷让羽衣去和亲,必然也是经受了一番痛心挣扎的。妾身作为您的枕边人,却只想着自己的心痛,其实最心痛的那个人,是侯爷啊。” 这一番真情告白夜怀瑾纵然是石头人听了也会感动。 他松开柳幼卿,不相信地望着柳幼卿的眼睛:“你真的想明白了?” 柳幼卿点点头,眼里含着泪:“嗯,妾身真的想明白了。侯爷,能不能不要不理妾身了?” 夜怀瑾终于确定柳幼卿说的是真心的。他眉开眼笑:“你能这么想,本候很欣慰。” “侯爷,这段日子与您生疏,妾身真的心如刀绞,妾身不能没有侯爷啊!” 夜怀瑾看着自己曾经最宠爱的美妾哭成这样,心早软成了一塌糊涂,当即将柳幼卿搂入怀中。 “我的心肝,本候也离不开你啊,杜姨娘无趣,哪有你懂本候的心?” 第057章 参见公主 柳幼卿趴在夜怀瑾的怀里,内心一片凄凉。 原本虽然她也确实使用了些手段,但对夜怀瑾的心是真的。 可如今…… 是真的一点儿情谊都没有了。 夜怀瑾,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后悔你把真心放在脚下践踏。 女人一旦不爱了,爱情的游戏信手拈来。 柳幼卿哭地微微颤抖:“侯爷,妾身近来思念侯爷,吃不好也睡不好。” 说着柳幼卿在夜怀瑾肩头轻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侯爷太狠心了。” 她咬的并不疼,却仿佛透过肩膀穿透到夜怀瑾心底。 往日的情真意切都在瞬间侵入大脑。 夜怀瑾心疼地轻抚着柳幼卿的背,柔声安慰道:“本候也有苦衷,你要理解啊。” 柳幼卿从他怀中出来,红着眼望着夜怀瑾:“侯爷,幼卿懂。幼卿不懂的,是侯爷如今心里还有妾身吗?” 夜怀瑾替她擦干眼泪:“说的什么话,本候心里当然有你。” 柳幼卿破涕为笑:“那侯爷不会再不冷落妾身了吧?” 夜怀瑾抱着柳幼卿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心肝儿,冷落你本候心里何尝就好受呢?” 柳幼卿娇羞一笑,钻进夜怀瑾怀中。 她柔嫩的手在夜怀瑾腰间游移:“妾身就知道。” 收回一个自己已经不在意的男人的心,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夜芷言,接下来,就看你了。 希望你真的能救得了羽衣。 夜幕降临,宴会很快开始,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夜怀瑾身边坐着杜音容和柳幼卿,左下方是夜见尘的位子。 客人首位是顾辞枫,依次是顾辞文和顾辞宴,夜芷言和侯府一众女眷坐在最后面,被纱帘遮着。 夜怀瑾在前方与宾客敬酒,夜见尘冷着脸应付。 他原本不想出席,在军营待久了,对这种虚与委蛇的人际往来真是厌烦得很。 视线一直在纱帘后的夜芷言身上移不开。 “侯爷,听闻府上几位小姐国色天香,各个才艺双绝。今日趁着府上设宴,不如让我等开开眼界?” 一人提议,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不过这也正好如了夜怀瑾的意,如今夜芷言虽然已经定了亲,但其他几个还没有着落呢。 “各位稍安勿躁,本候这就叫她们给大人们表演一番。” 夜怀瑾俯身对一旁的管事道:“叫三位小姐好好准备。” 管事掀开纱帘:“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侯爷请你们好好准备才艺,稍后给众位大人表演呢。” 夜华清笑道:“知道了,我马上下去准备。” 夜芷言抿了口酒,嘲讽道:“妹妹不是已经搭上了太子殿下和三王爷么?怎么,这二人都满足不了你了?” 夜华清起身,冷笑着看向夜芷言:“我知道姐姐看我不顺眼,但这是父亲的意思。” 夜芷言抓了把瓜子慢悠悠地磕起来:“妹妹这么得意,可是忘了自己亲娘还在佛堂受罚呢。瞧着今日,这样正式的日子主母都不出席,看来父亲是打定注意要废主母了!” 夜华清的笑意垮在脸上,她愤怒地瞪着夜芷言:“你少胡说!父亲才不会废母亲!” 夜华清俯下身,在夜芷言的耳边说:“等我嫁给太子殿下当了太子妃,父亲就会把主母放出来。到时候,你和柳幼卿,一个都活不了。” 说完,夜华清站起来,冷笑睥睨着夜芷言:“姐姐腿脚不便,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吧。妹妹要去准备舞衣了。” 夜芷言耸肩:“没见过上赶着当商品的。” 夜华清气地脸涨红,吵架她每次都吵不过夜芷言。 夜芷言每次都能准确地掐在她的痛处让她说不出话来。 不过那又如何呢? 等会一舞震惊全场的人是她。 对夜芷言,大家不过是惋惜一句“可惜是个瘸子”而已。 大厅里的丝竹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门口处清亮的琵琶声。 众人向门口望去,来人一身红色舞衣,抱着琵琶缓缓入场。 琵琶遮住脸,只露出曼妙的身材,莹白的胳膊和小腿裸露在外,通透如玉。 夜芷言微微皱眉,这个身形,似乎不是夜华清。 夜华清才下去,想来也不会这么快。 来人停在大厅中央,夜芷言这个角度看到侧脸。 夜羽衣。 那个唯唯诺诺,却为了柳幼卿主动向她跪下的夜羽衣。 夜羽衣右手轻轻拨动琴弦,随着乐声舞动,动作如行云流水,柔媚多娇。 她跳的是胡舞,因而穿着暴露。 随着她的动作,莹白的肌肤更多露在外面。 按常理夜家的女儿不是真的舞女,即便是献舞也不会穿成这样。 一时间众人的眼都落在夜羽衣身上。 夜羽衣缓缓拿下琵琶,露出那张淡妆后精致的俏脸。 府中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羽衣,一时间都看呆了。 连同夜怀瑾,他也愣住了。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女儿,竟也出落地这样美艳。 可惜马上就要送去和亲了。 夜羽衣衣袂飘飘,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一舞毕,好评如潮。 夜羽衣香汗淋漓,望着在座的众人,视线与夜怀瑾对上。 她从小热爱舞蹈,但总怕夜怀瑾不喜欢,都是偷偷练习。 如今,在走之前,能在众人前舞一曲,她满足了。 “侯爷,这位是?” 夜怀瑾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是四小姐夜羽衣。” 顾辞文接口问道:“四小姐,是那位要和亲的公主么?” 夜怀瑾尴尬极了,夜羽衣的出场他是没有想到的:“没错。” 连翘推着夜芷言走出纱帘,来到场中。 夜芷言抬眼看着淡漠的夜羽衣,握住了她的手:“按照品级,各位大人是不是应该向公主行礼呢?” 夜怀瑾面色一变:“芷言,别闹!” 懒懒斜倚在塌上的顾辞宴放下手中的酒杯,轻笑道:“王妃说的没错,四小姐既然是父皇封的公主,就是本王的妹妹,这礼是该行的。” 杀人魔王开了口,几位大人连忙对着夜羽衣进行跪拜:“臣等参见公主。” 夜羽衣低着头:“众位大人请起,小女子献舞完毕这就退下了。” 夜羽衣松开夜芷言的手,缓缓退出场。 夜芷言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格外的凄凉。 第058章 技惊四座 夜羽衣一定是已经放弃了,她完全放弃自己了。 所以才会穿的这样不合身份,当众献舞。 夜芷言握拳。 她一定会救下夜羽衣的。 觉得如芒刺背,夜芷言微微一侧头,便发现自己被几双不同的视线锁定着。 顾辞文率先站起身,眯着眼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本王的八弟媳咯。” 夜芷言也笑着回道:“想必这位就是三王爷咯?” 顾辞文微愣,片刻后抚掌笑起来:“本王这位弟媳果然是个妙人……” 然后看一秒身后淡漠的顾辞宴:“怪不得能将八弟迷得神魂颠倒。” “提示,对方有恶意,主人请注意。” 系统在这个时候提示起来。就算不提示,夜芷言也从他虚假的笑意中读出来了。 夜芷言看了一眼顾辞宴,只见后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如何反击。 既然顾辞宴不生气,那看来这个三王爷也不足为惧。 夜芷言有了底气,她突然捂着嘴笑了出声。 “自然,我们夜家的女儿都不错的,”夜芷言道,“早些时候三王爷不是也在二妹的房间里呆了一下午么?” 夜芷言抬头看着顾辞文:“三王爷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妹吧?可见我二妹在这方面是比我强的。” 周遭传来些许压抑的笑声,顾辞文一时间尴尬极了。 他不过是想调戏几句,没想到夜芷言伶牙俐齿反而让他当众丢人。 “三哥甚少出宫,没有见过宫外的女子,一时之间觉得新鲜也是有的。” 顾辞宴突然又搭腔,这二人一唱一和,屋内顿时爆发出笑声。 顾辞文无所谓地笑笑:“八弟莫要取笑哥哥了。” 顾辞宴坐直身子,扫了顾辞文一眼:“既然皇兄喜欢,不如就跟父皇禀一声,娶了人家吧。” 顾辞文还是笑笑:“八弟别闹了。” 这回换了夜芷言来附和:“莫不是三王爷看不上我二妹?” 顾辞文笑容僵了几分:“我与二小姐清清白白,不过是交流乐理罢了。” “那王爷又怎么知道我和八王爷不是清清白白只是交流一些佛理呢?” 夜芷言虽是微笑着,但话语中仿佛夹着鞭子。 顾辞文知道自己惹了个不好惹的女人,她可比夜华清那个草包好玩多了。 可惜已经是顾辞宴用过的了。 这个时候,下去换舞衣的夜华清刚好回来,在门外把夜芷言和顾辞文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自己才去了一会儿,夜芷言就开始这般出风头。 “姐姐!” 夜华清快步进入大厅,她换了一身蓝色水袖罗裙,头发全部盘起来,露出白皙的脖子,像只高傲的天鹅。 “让各位久等了!十分抱歉。” 夜华清走到夜芷言身边停下,盈盈一福。 一个是美艳舞姬,一个虽然大气俏丽,却终究是个残废。 夜芷言听到周遭不少人发出这样的叹息。 夜华清神情得意:“大姐姐,还请您先入座吧,妹妹要献舞了。” 夜芷言从善如流:“好,妹妹你跳吧。” 夜华清起舞,她与夜羽衣跳的是不同的舞,各有各的美。 但夜华清胜眼神魅惑,她那双眸子,仿佛写满了邀请。 长袖拂过顾辞枫眼前,顾辞枫尴尬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夜芷言吃了个葡萄,用毛巾擦了擦手。 差不多了,该她出场了。 夜华清想出风头,那她就把风头全抢过来,气也要气死夜华清。 “父亲,芷言也想献艺。” 夜芷言滑动着轮椅走到夜怀瑾面前,正在一旁起舞的夜华清闻言也停了下来。 她不相信地看着夜芷言:“大姐姐,我没听错吧,你一个残废要献艺?” 夜芷言笑眯眯地回望着她:“谁规定残废不能献艺?” 夜华清收起披帛,冷笑道:“姐姐可要想清楚,别一会儿让人笑掉大牙。” “那就不牢妹妹费心了,妹妹跳完了就请下场吧。” 夜怀瑾皱眉:“芷言,别闹。” 夜芷言仿佛没听见似的,对大厅中的管事道:“烦请各位把灯灭了吧。” 夜怀瑾正要拦她,“啪”地一声,顾辞宴那边飞来一颗葡萄,刚好将他背后的那个烛台灭掉。 夜怀瑾吓了一跳,见顾辞宴又拿起一颗葡萄,连忙下令:“快灭灯。” 夜华清蹙眉打量着夜芷言:“大姐姐,你可别在这儿故弄玄虚,免得……” 夜芷言白了她一眼:“你敦煌来的吗,壁画那么多?” 话音刚落,最后一盏灯被家丁灭掉,夜华清恨恨的表情没入黑暗中。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 夜芷言清冷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她的身上发出一层幽蓝的光,将她整个人包围。 在蓝光的衬托下,她整个人清雅如同月上的仙子,高贵不可亵玩。 一时之间,众人被她的美震慑,竟然忘了她是个残废的事情。 顾辞宴双眸微眯,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小女人。 夜芷言抬起左手掌,只见她右手在手心轻轻一点,然后向着空中一抛。 刷! 一道剧烈的白光闪过,空中突然出现了漫天的花瓣,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很久飘满了整个房间。 花瓣发出的微光映着每个人的脸,顾辞宴的银色面具发出寒光。 四周一片哗然。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景,有人伸手去碰花瓣,发现什么都没有,手上却残留了香味。 夜芷言左手又一挥,一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 女子一支萧一支箭,英姿飒爽。 待她的容颜清晰起来,众人才看见,这女子竟然是夜芷言。 是腿还没有断的夜芷言。 空中的夜芷言随着花瓣起舞,她的舞比起夜羽衣和夜华清又更不一样。 她的舞充满力量,糅合女子的柔美灵动,竟生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萧声、剑声、鸟鸣声、乐声,闭上眼睛细听,便觉得仿佛身处天堂。 “天哪,这是仙女下凡吗?” “夜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这戏法也太过逼真了,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你们看,还有影子。” “要不是夜大小姐还坐在轮椅上,刘某还以为自己眼花呢。” 夜芷言听着此起彼伏的赞声轻笑。 一场简单的灯光秀而已,你们这些古代人没见过的花样还多着呢。 第059章 夜芷言,抬头 毫无疑问,夜芷言的表演获得了满堂彩。 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轮美奂的表演,都像是做了一场极美的梦。 那个在空中飞跃翩跹的倩影,一道光般的深刻映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尤其是顾辞宴。 ——夜芷言,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夜芷言微微一笑,右手开始变换姿势。 跟着她的动作,漫天的花瓣开始变换形态,竟成了梅兰菊竹四君子的模样,将那个虚影围在中央。 虚影夜芷言手中的萧也跟着变成了一只毛笔,曼妙身影在枝叶间来回书画。 每一笔,都行云流水,更像是一场潇洒的舞。 淡淡的墨香瞬间弥漫在大厅中,众人鼻尖充斥着花香和竹叶的清香,一时间连顾辞宴也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妄。 只有夜见尘看着这一切,眼神渐渐迷茫,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 “可以开灯了。” 如梦初醒的家丁把油灯一盏一盏点亮,方才的场景已经不见了。 众人眼中只剩下夜芷言,她抱着四幅裱好的画笑盈盈地望着众人。 “小小戏法,献丑了。” 夜芷言推动着轮椅来到夜见尘面前,将手中的四幅画递给夜见尘:“大哥,这是小妹准备的礼物,欢迎你回家。” 夜见尘原没有想到会有这般惊喜,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夜芷言的画。 “多谢言儿。” 夜芷言轻笑:“哥哥喜欢,言儿的心思就没白费。要知道言儿练这些戏法可是花了好久呢。” 她故意这样说,算是对众人的一个解释。 还好这个时代还存在戏法这种东西,她只要推在上面想来也不会有人起疑。 “侯爷您看,芷言和见尘兄友妹恭,真叫人羡慕呀。”柳幼卿适时开口道。 夜怀瑾笑地嘴也合不拢,夜芷言这番技艺实在给他长脸。 至于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地这样不同,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没错,本候有这样一双儿女,实在是上天垂怜啊!” 其他大人一起跟着附和起来。 夜华清一双手掐进肉里去,她气地脸颊通红。 原本想靠一舞吸引这些公子哥们的注意,可如今她站在那里就像个笑话。 反而衬托得身边的夜芷言更加优秀不可企及。 夜芷言揉揉太阳穴:“父亲,女儿累了,先回房了。” 顾辞宴起身:“本王送你回房。” 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径直走到夜芷言身后推起了轮椅。 夜芷言猜,估计要不到明天晚上,外面就会传地腥风血雨,说不定他们连孩子都能有了。 不过反正是要嫁给顾辞宴的,她一个现代来的新人类,自然不在意这些虚名。 二人经过夜华清身边,夜芷言抬头笑呵呵望向夜华清:“妹妹还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还有别的舞要跳?” 夜华清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夜芷言,你少得意!” 夜芷言从鼻子里不屑地嗤了一声。 “大小姐且慢!” 才走了两步,夜芷言突然被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给叫住了。 白训笙几番挣扎,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大着胆子叫住了夜芷言。 从夜芷言一出场他就盯着她,可夜芷言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原先以为一个残废而已,自己要得到她还不是小事一桩。 谁曾想顾辞宴插了一脚。 若没有今晚的事情,这份念想说过也就过了,可既然见过了夜芷言的美,又怎是这般轻易放得下? 白训笙色心上脑,甚至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夜芷言看到是白训笙,眉头微皱,厌恶油然而生:“你有什么事?” 顾辞宴一记眼刀射来,白训笙要开口的话噎在了嗓子口。 他还是低估了顾辞宴,以顾辞宴睚眦必报的个性,他分明就是在自寻死路! “我……没事,没事。” 只是被顾辞宴看了一眼,他却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白训笙往后退了两步,畏惧地摆了摆手:“在下祝大小姐与八王爷地久天长。” 顾辞宴收回视线,淡淡道:“多谢白公子。” 白训笙的眼神一直在夜芷言身上,直到她消失在大门口。 这一幕,也同样被夜华清看在眼里。 曾经对她甜言蜜语哄了她身子的男子,如今为了夜芷言那个残废,甚至差点得罪顾辞宴。 那样畏缩连提亲都不敢的男人,竟敢站出来与顾辞宴叫嚣。 都是为了那个残废! 纵然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夜华清也被愤怒的火焰烧地浑身刺痛。 “你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本王?” 二人对灯而坐,夜芷言心虚地把玩着手里的帕子,不敢与顾辞宴对视。 “夜芷言,抬头。” 夜芷言下意识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顾辞宴凑过来的脸。 距离太近,她已经看不清顾辞宴的脸,只有那股熟悉而浓郁的香味侵入鼻腔,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和心。 “王爷。” 她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不敢太大喘气,怕呼吸喷到顾辞宴的脸上,引得气氛更加暧昧。 顾辞宴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额头、鼻尖,最终停在她的嘴上。 “本王真是越来越好奇,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夜芷言浑身如遭电击,四肢突然涌起一阵无力感,浑身酥酥麻麻。 若是形容此时的感觉,那便是在游泳时泳池的水漏了一点点电,电流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我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学的杂了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智脑不提示,她分明心跳加快很难受,一点法子都没有。 “你不说没关系,本王有的是时间去了解你。” 顾辞宴的手拂过她的唇,用力一按,仿佛要在上面按出一个印记。 夜芷言觉得自己的嘴唇也触电了,麻麻地像吃了花椒一样。 “王爷,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害你的。” 她看着他,眼神真挚虔诚。 顾辞宴最喜欢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又像是成熟稳重淡漠到了极致,又像是不谙世事,简单到了极致。 简直想要欺身上去,把她摁在身下用力欺负。 第060章 等你过了王府的门 夜芷言纵然不经人事,也不可能不明白顾辞宴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喉咙微动。 现在么? “王……王爷,我……” 话音未落,嘴唇被一指封住,顾辞宴用力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 他的胸膛宽阔硬朗,有节奏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好听的琴键,敲打在夜芷言的心上。 她僵硬的身子软化下来,依附在顾辞宴身上,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根藤,而他就像大树。 自己一晃一晃的,终于碰到大树的枝干,然后缠上去。 夜芷言被这样的画面吓了一跳,她要挣扎时顾辞宴将她抱得更紧了,他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别动。” 声音克制低沉,好听地要命。 夜芷言只觉得自己真的要化了。 好一阵之后,顾辞宴松开了她。夜芷言脸颊绯红,微微抬眸看着他:“王爷,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顾辞宴神色恢复如常。 第一次,他只是摸一下她的脸便如此强烈。 也是第一次,他即便这样也愿意忍一忍。 顾辞宴起身,视线却紧锁着夜芷言:“等你过了八王府的门。” 夜芷言没有听清,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顾辞宴没有重复刚才的话,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跳窗离开了。 夜芷言有些无语,门就在那儿开着,他非要跳窗,搞得好像偷一样。 想到这里夜芷言脸又烧了起来,她捧着自己的脸,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宴会总算结束,夜芷言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夜见尘却在院里等了许久,刻意吩咐连翘不要吵醒夜芷言,在树下看兵书。 夜芷言听到他在等自己,随便一梳洗便赶紧出去见夜见尘。 “哥,别在太阳底下看书,伤眼睛。” 夜见尘合上书页,见到夜芷言时眼神却有些闪躲,跟平常的宠溺截然不同。他轻咳两声:“言儿昨夜……” 以为他是怪自己起得晚,夜芷言想也不想解释道:“昨夜忙到三更才睡,所以起晚了,哥你怎么不叫连翘喊我呢?” 夜见尘眼睛瞪大了一圈:“三更才睡?” 夜芷言打了个哈欠:“还有点困呢。” 夜见尘脸瞬间红到了脖子里,他神情古怪地打量着夜芷言,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怎的那么……那么晚?” 夜芷言觉得奇怪,她打量着夜见尘神色:“有点忙。” “咳咳……” 夜见尘猛烈咳嗽起来,脖子耳朵全红了:“这……这……” “哥,你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夜见尘从来不曾这样扭捏过,一大早地这个样子,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夜芷言有些担心。 夜见尘摇摇头,看了夜芷言一眼,发现夜芷言正瞪着大眼睛望着他,又连忙移开视线:“言儿,昨夜,昨夜……” 夜芷言已被他这幅反应勾地又担心又着急:“昨夜到底怎么了?” 夜见尘想了想,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的,他把心一横,终于问出口:“昨夜,顾辞宴是几时走的?” 夜芷言这才明白过了,瞬间也红了脸。 夜见尘这是误会她和顾辞宴同房了,所以才赖床到现在。 “哥,八王爷昨夜把我送到就走了!”她连忙解释道。 夜见尘心中一喜,又不相信地拧着眉头:“可昨夜哥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他从只香居出来……” 夜芷言抓住夜见尘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一口,夜见尘也不叫,就这样忍着。 “因为他是跳窗走的!哥你在想什么呢!” 夜芷言又羞又气地甩开他的手臂,别过头不愿意再搭理这个想象力十足的夜见尘。 得知自己心爱的小妹并没有失身的夜见尘如今心情大好,他凑到夜芷言面前,将胳膊递了上去,赔着笑:“是哥不对,言儿再咬哥几口解解气?” 夜芷言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夜见尘便送到另外一边。 几个来回之后,夜芷言没了脾气,笑了出来:“好啦,我不气了。” 夜见尘憨笑:“言儿不生气就好,哥也是担心顾辞宴那个混账欺负你。” 夜芷言摇摇头:“他不会欺负我的。倒是哥,我今天也打算要去找你的,有件事想要求你办。” 夜见尘忙问:“何事?” 夜芷言四下望了望,勾勾手示意夜见尘附耳过来,而后小声说出了她的请求。 夜见尘不可思议地望着夜芷言,要说话又想起什么似的,弓着身子,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言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夜芷言点点头:“我知道,可羽衣也是我们的妹妹,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 夜见尘皱了皱眉,夜羽衣去和亲之事他本来也不赞同。 可圣旨都下了,他怎么也不会想着去抗旨的。 若是夜芷言,他也许会。 既然夜芷言打定主意要救,那他肯定要帮忙的,这种危险的事情让他做就好。 “可是言儿,你这个方法真的万无一失吗?” 夜芷言笑着眨眨眼:“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出意外。” 兄妹二人达成共识,夜芷言总算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她松口气:“哥,你去忙吧,我去趟平安堂。”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去过了,婚约和夜羽衣的事情废了她太多精力。 夜见尘道:“言儿,哥还没有去过平安堂,不如同你一道去?” 夜芷言想了想点头道:“正好,要是有医闹,哥你还能帮我镇一镇场子。” 事实证明,今天带夜见尘去医馆的决策明智至极。 平安趟来了个奇怪的病人。 说是病人,他却带着斗笠,腰间别着一把短笛,看着像个什么侠士。 那人将短笛将看诊台上一丢:“我是来找夜神医的。” 夜芷言如今已经不按照夜怀瑾的意思在药店戴纱帘了,左右她都有婚约了,夜怀瑾也不管这些琐事了。 她侧头好奇地想看看那人的长相,那人却把头埋得更低了,显然是不想让夜芷言看见。 夜芷言也不强求,收回视线道:“我就是。” 来人嘴角一勾,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半死不活的竹鼠,丢在夜芷言面前:“我兄弟快死了,还请夜神医帮忙瞧一眼。” 夜芷言被那只突如其来的竹鼠吓了一大跳。 第061章 苏剑 夜见尘首当其冲地挡在夜芷言面前,长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你找死!” 那人按住夜见尘的剑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夜神医医术不知道如何,架子倒是挺大嘛。” “放肆!” 夜见尘手腕一转,那人的斗笠瞬间一分为二掉落在地,剑锋却没有伤到那人一根发丝。 “阁下真是好身手。”那人却一点儿不介意夜见尘的动作,反而笑着赞道。 夜芷言这才看清楚,那人长得极好看。长发有些乱,盖住一双透亮的长眸,薄唇精致,微微上扬,透着一股邪气。 夜芷言瞧了一眼桌上那只半死不活的竹鼠,假装没看见一样问道:“这位公子,是哪里不舒服么?” 那人笑眯眯地朝竹鼠努了努嘴:“它是我兄弟,最近有点不行了,你能治么?” 夜芷言摆手十分客气地道:“抱歉,我不是兽医,我这里只看人。” 那人笑道:“我一直拿它当兄弟看的,所以他不是兽,是人。”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夜芷言,眼底尽是挑衅。 这平安堂自正式开业以来就没有再来过这样捣乱的人了,尤其是陛下亲赐牌匾之后,谁也不敢到这里来惹事。 可智脑没有提示有恶意,这个人要么是刚来盛京,要么就是认识她跟她闹着玩的。 寻遍记忆,也找不出原主的记忆中有这样一个人。 “智脑,快检测一下这个人,看是否能分析出他的身份?”夜芷言双眼微眯,与智脑用心念交流。 “正在检测,请稍候……” 见夜芷言不答话,那人又道:“夜神医难道是担心自己治不好?所以不敢接?” 智脑的声音响起:“主人,目标身上有达八十五种药分子残留,智脑分析,目标99%为中医型职业。” 就算那人的衣服洗得再干净,他也不可能逃得过智脑的检测。 原来是同行来砸场子,夜芷言笑笑,心下已经有了对策。 “公子,这只竹鼠别说它已经没救了,就算有救我也不可能救的。反而是公子你,我认为你这种分不清同类的行为,可能是脑子里有些辨别障碍。不如您去那边排个队,我给您开点药。” 夜芷言客气委婉,意思却很明显。 你脑子有病,有病就去吃药。 闻言那人哈哈大笑:“见死不救,看来陛下御赐金牌的神医也不过如此嘛。” 夜见尘哪里受得了夜芷言被这样羞辱,刚要出手就被夜芷言按住了:“大哥,不要冲动。” 夜见尘不服气道:“芷言,让哥把他打出去,他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夜芷言温柔道:“不行,这位公子病入膏肓,我作为医生怎能见死不救?” 那人一愣:“我这般生龙活虎,怎就病入膏肓了?” 夜芷言点了点太阳穴:“公子,有时候内伤比外伤要严重多了。你的病我已经了解了,看在你病的如此严重的份上不用排队了,我现在就给你拿药。” 说着,夜芷言将手伸入盖着腿的薄毯中,意念一动,召唤出两颗巧克力豆。 夜芷言把巧克力豆递给那人:“公子,吃吧。” 那人接过夜芷言的巧克力豆,眉头微皱:“这是什么药?” 夜芷言微微一笑:“公子也不是医者么?你倒是尝尝看。” “你怎知我是医者?”那人捏着巧克力豆,满脸疑惑问夜芷言,“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明明已经掩藏地很深,为什么还是被夜芷言看了出来? 夜芷言故作高深地掐了掐右手食指,狡黠一笑:“如果我说我会算命,公子信么?” 既然已经暴露,那人便爽朗地笑了起来。 根据他了解到的信息,夜芷言不是愚蠢的人,当众给自己下毒是绝不可能的。 那人将巧克力豆塞进嘴中。 “怎样?尝出来了吗?”夜芷言歪着头笑眯眯地问。 那人抿了两口,又认真尝了尝。 这是什么药?初入口是苦的,片刻后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充斥口腔。有些甜,却又不像甘草的味道,像糖,却又不是糖的口感。 苏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连其中一味都尝不出来。 他六岁上山学艺,看遍医书,十六岁下山游历,尝了不下几百种药草,如今却被夜芷言简单一颗药丸难住。 就是这样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怪不得顾辞宴要将他找回。 苏剑原本还不信顾辞宴的毒已经解了,他体内的奇毒自己研究了十几年都没有办法,却被一个残疾的十几岁小姑娘治好…… 他真以为顾辞宴在诓他! 如今又尝不出这药,苏剑顿时有些怀疑,自己这些年白学了。 苏剑收起不正经的神色,不可置信又带着些叹服地看着夜芷言:“这到底是什么?” 夜芷言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这人一定有很多问号。她忍不住笑了:“这是我自己培植的一种花,你没见过很正常,怎么样,现在脑子里清爽吗?” 苏剑这才站起来,双手抱拳:“夜神医,方才多有冒犯,在下苏剑。” 苏剑? 夜芷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也许真的是与原主有些什么牵绊吧,记忆模糊了,所以她才想不起。 不过既然对方认错了,那她也没有不依不饶的道理,夜芷言点头道:“公子客气了。” “夜神医这里似乎在找大夫,不知道苏某可否……” 夜芷言觉得对面这人虽然刚才戏耍了她,但看他方才认真尝药的样子,是个可靠的大夫。她点点头:“还请苏公子按照正常流程去那边报个名,通过考核就可以在我这里坐诊,工钱好说。” 苏剑再次拱手:“多谢夜神医。” 夜芷言摆摆手:“苏公子客气了。” 夜芷言看着苏剑在掌柜那儿填报名表的身影有些发怔,这名字太熟了,可她怎么也想不起苏剑这号人物。 “大哥,你认识苏剑这个人吗?” 夜见尘诧异地看着夜芷言:“言儿不认识他?” 夜芷言皱眉,顿时有了一种及其不详的预感:“我应该认识吗?” 夜见尘思忖了片刻,摇摇头:“也许只是同名同姓,是大哥想多了。” 夜芷言不解:“什么意思?” 夜见尘见她真的不认识,便道:“大梁有个名医,也叫苏剑。” 夜芷言:“我!!!去!!!” 第062章 整个夜家都要为你陪葬 “你师从何人?大梁有如此医术的人,据本王所知,只有苏剑能勉强算得上。” “我与苏神医,确实有些渊源,只是不便与王爷透露。” 当初为了糊弄顾辞宴说过的话此刻便在耳边回响,夜芷言险些从轮椅上栽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巧,苏剑就来平安堂应聘了? 难道是顾辞宴找来试探自己的? 也不知道他跟顾辞宴是什么关系,如果认识,那她也没必要挣扎了,直接找顾辞宴自首就好了。 可若是不认识…… 只要能事先收买了苏剑,顾辞宴那边就能继续混过去。 不能试探地太明显,免得被苏剑察觉。 苏剑的医术是无可厚非的,他在平安堂坐诊,夜芷言确实省了很多事。 她暗中观察了苏剑好几天,苏剑除了在平安堂,就去过街头的酒肆买酒喝。 每天晚上去,自己坐一桌,点一盘花生米,喝一壶酒,喝完就回平安堂休息,生活作息规律地不得了。 也没见他见过别的人。 这晚,平安堂上了栓,苏剑才慢慢悠悠地回来。 夜芷言还坐在前厅,假装磨药,故意没看见苏剑。 苏剑好奇地走了过来,站在夜芷言背后,一开口便是淡淡的酒香味:“夜大夫在做什么?” 果然上钩了,苏剑沉迷医术,见夜芷言又在捣鼓他没见过的东西,自然忍不住。 夜芷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他:“我在准备给王爷的药。” 这些日子她从未提过顾辞宴,如今趁着苏剑有些醉意冷不丁提起,他没防备,必然会露出马脚。 不过苏剑的表情倒没什么异常,他顺口问道:“是八王爷么?莫不是他身子不爽利?” 夜芷言摇摇头:“不是,只是我想把他的脸治好,这样他以后就不用戴着面具了。” 苏剑视线挪到了夜芷言脸上,他挠头笑道:“夜大夫和王爷感情真好,真令人羡慕啊。” 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顾辞宴。 可夜芷言还是不放心,万一他也在装呢。 不能再继续试探下去了,苏剑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的。 “苏大夫可有家室?是否婚配?如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做个媒……” 苏剑连连摆手:“可别,我自在惯了,若是有个人管着我我会不习惯的,夜大夫还是给王爷做药吧,我要休息了。” 看着苏剑的背影,夜芷言凝眉。 暂时放下试探苏剑的事情,苏羽衣和亲的日子到了。 接亲的马车一大早便到了夜家门口,此刻夜羽衣的门外站满了人,屋内只有夜芷言一个。 柳幼卿没有来,夜东望和夜揽衣也没来。 被夜芷言送了回去因为她有些事要交代夜羽衣。 夜羽衣低头坐在床头,大红的嫁衣惨白的妆容,说不出的诡异。 柳幼卿没有来,夜东望和夜揽衣来看过了,被夜芷言送回去了,她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夜羽衣,不能太耽误时间。 夜芷言将一枚半截玉佩递给夜羽衣。 “四妹妹,等轿子走到风锦沟的时候,会有人接你。只要你看到另外半截,你就跟着那人走。他一定会安顿好你的。” 夜羽衣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夜芷言:“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夜芷言的冷静让夜羽衣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夜芷言竟然会有这样的打算。 “大姐姐是要……” 害怕让她颤抖,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很可能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夜芷言竟然肯为了她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她不能! 柳幼卿还在这里,弟弟妹妹还在这里,她决不能这样自私。 夜羽衣握紧那半枚玉佩,“扑通”一声对着夜芷言就跪了下来:“大姐姐,请你三思,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夜芷言扶住她的胳膊:“我答应过柳姨娘,一定要救你。” 夜羽衣还要说话,夜芷言直接打断道:“不过,即便我能救你,但以后你再也不能回到盛京,需要改头换面换个身份自己活下去,一旦你没有嫁过去的事情暴露了,整个夜家都要为你陪葬。” 夜羽衣震惊地望着夜芷言,她不相信夜芷言救自己的态度竟如此坚决。 分明她从前在侯府内受尽欺负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出手帮她。 为何如今她却要这样帮自己? 夜羽衣含着泪郑重地点点头:“羽衣知道,大姐姐救命之恩羽衣无以为报,下辈子愿结草衔环……” 说着便要跪下,夜芷言拦住她,但夜羽衣态度极其坚定:“大姐姐,就让羽衣为你磕个头吧,否则羽衣这辈子良心都会难安的。” 夜芷言无法,只好松开手,夜羽衣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好了,走吧,记住我的话,走了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夜芷言从房间里出来,接亲的人便进去将夜羽衣带了出来。 夜家人都在外面等着,夜羽衣一一跪别了夜怀瑾等人,还是没有看到柳幼卿。 “父亲,女儿此去路途遥远,恐一辈子都不能再见,父亲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 夜羽衣红着眼,边磕头边道。 夜怀瑾对这儿女儿的喜爱,这辈子只有三次,第一次是她生下来,第二次是那日晚宴的献舞,第三次便是现在。 夜芷言的婚约、夜家的荣宠,都是这个女儿换来的。 他扶起夜羽衣的胳膊,一时之间竟有些伤感:“孩子,苦了你了。” “父亲您也别太伤心了,妹妹这是去享福的,泾安国再小,那王族也是尊贵的。”夜华清抱胸,站在后面冷笑道。 夜芷言瞥了她一眼:“那要不换你去享这个福?” 夜华清顿时往后退了两步:“还是羽衣妹妹去吧,我没这个命。” 夜芷言冷哼一声,自那日之后,夜怀瑾便解除了夜华清的禁足,她如今也是得意得很。 前几日还找夜怀瑾替杜佳月求情,意图东山再起。 等处理了眼前的事,夜芷言便要好好敲打这个夜华清一番才行。 “父亲,还请您好好照顾我娘,东望和揽衣还小,娘实在辛苦。” 夜羽衣心里还是想再见柳幼卿,好好拜别她,即便昨夜她们俩娘抱着哭到了天亮。 而此刻的柳幼卿,却已经将自己仅剩的的首饰交给了送亲的人。 第063章 我要杜佳月死 包里这些是柳幼卿仅剩不多的首饰了。 虽然这些年在侯府,她也仗着夜怀瑾的宠爱赏赐存了一些财物,可因她娘家缺钱,她托人寄了不少出去。 况且从前杜佳月掌家,能克扣的便都克扣了,她有三个孩子,花销确实不小。 昨夜她便已经收拾了一番,把大部分给了夜羽衣,以免她去了泾安国需要上下打点却囊中羞涩再被人欺负了去。 剩下的这些就全部给了来接亲的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些是给兄弟们的心意,泾安国路途遥远,各位辛苦了,拿去买些酒喝吧。” 领头的人看到一袋子首饰金器眼睛都亮了:“这位姨娘客气了,今天这位公主是你女儿吧?你放心,我们一会儿会善待她的,至少这一路不会让她受委屈。” 得了领头人的应承,柳幼卿这才放心了不少,她抹了把泪:“那就麻烦各位大哥了。等各位大哥平安回来,我再请各位吃酒。” 听见里面的人要出来了,柳幼卿连忙躲在了石柱后。 夜羽衣被人搀着上了马车,临上车前,她掀开盖头,眼神不无留恋地望着侯府。 视线最终停在夜芷言身上。 隔空,夜芷言对她点了点头,夜羽衣放下红盖头上了车。 看着队伍慢慢消失在街头,柳幼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活生生割下去一块。 纤纤玉手死死地抓着石狮子,指尖溢满鲜血,也不觉得疼。 也不知道夜芷言到底有什么办法,为什么人都走了,她还无动于衷。 可如今她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相信夜芷言。 “柳姨娘呢,怎么也不出来送送四妹妹呢?父亲,柳姨娘不会还在生您的气吧?” 等队伍不见了,众人准备回去了,夜华清扫视了一圈,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夜怀瑾叹道:“不会的,她也是心里难受,你们几个这几天不要去烦柳姨娘,有什么事等她心情好起来再说。” 总算夜怀瑾也有了些人性,夜芷言咋舌,难得。 夜华清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服气地道:“是。” 虽然少了一个人,但侯府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用过早膳之后,夜芷言来到柳幼卿屋里。 柳幼卿斜倚在贵妃榻上翻账本,除了眼睛有些红,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看到夜芷言来了,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言儿来了。” 夜芷言走到跟前:“姨娘在看账本?” 柳幼卿坐起身子,将账本合起放在一旁,夜芷言看到是原先药铺和米铺亏空的账本。 “嗯,我看看这里面有多少钱是能追回的。”柳幼卿淡淡道。 夜芷言知道柳幼卿在伪装,她也不想戳穿,这个时代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哀,只要柳幼卿能想明白,坚定地往下走就行。 “姨娘追回之后打算怎么办?” 柳幼卿面不改色,淡淡道:“侯府一半,剩下的咱们三七分。” 夜芷言笑道:“我无功不受禄,白拿三良心难安。” 柳幼卿摇摇头:“是我三,你七。这是我的诚意,言儿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夜芷言怎会不懂? 女本为弱,为母则刚。 夜怀瑾错就错在,他不该伤害一个母亲的命根子。 “既然柳姨娘这么坦诚,那我不妨直说吧,钱我就不要了……” 夜芷言顿了顿,咬牙加重了语气:“我只要杜佳月死,我要夜怀瑾失去所有。” 柳幼卿微怔,震惊只是瞬间,片刻之后她了然:“言儿是想为你母亲报仇?” 还为了那个被活生生逼到自戕的原主。 只是这话夜芷言没有办法告诉柳幼卿,她大方应承了:“我娘是被冤枉的,是杜佳月陷害她。” 柳幼卿垂眸,她在思考。 她是侯府的妾,如果夜怀瑾一如所有,那她又该如何? 除非,夜怀瑾死了。 柳幼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是恨夜怀瑾,但根本没有严重到要杀了他的地步。 柳幼卿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姨娘以后就是你的工具,言儿有事吩咐便可。” 从前的柳幼卿与她好,是有所图的。夜芷言知道,一旦她们利益发生冲突,她绝对会选择背叛。 而如今不一样,只要柳幼卿确定夜羽衣没事,那她以后一定是夜芷言最好最忠诚的助手。 …… 八王爷府。 顾辞宴与苏剑对弈,这盘棋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二人谁也分不出胜负。 “王爷真的不亲自问问夜小姐么?她前两日可是已经按捺不住试探过我了。”苏剑落了个子,观察着顾辞宴的表情。 却只见顾辞宴面不改色,心思似乎都在这棋局上。 半晌后,他将子落下,抬头粲然一笑:“你输了。” 苏剑低头一看,确然已成颓势,一子之差,却已经无可挽回。 他爽朗一笑:“算了,这么多年都下不过你。” 顾辞宴淡笑:“下棋就是要心无旁骛,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苏剑懒得听他废话,翻了个白眼:“行了,王爷不想说就算了。依我看,她对你是真心的,有些事,你实在没有必要瞒着她。” 顾辞宴微微垂眸:“苏剑,你不懂。本王这一生……容不得一点儿差错。” 闻言,苏剑叹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王爷这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王爷可不要错过了方觉得后悔。”苏剑劝道。 顾辞宴抬头看他,眼里盛着自信的光芒:“本王不是你。” “好心劝你,你反而嘲讽我,顾辞宴你果然是个混账。” 顾辞宴邪笑道:“你第一天知道?” 二人正说着,管事来报,夜芷言那边派了人来,说是要有一封信要亲自送到顾辞宴手中。 顾辞宴很久以前就吩咐过门房,若是夜家的人来,直接带到他面前。 可直到今天这个吩咐才用上。 “既然是夜家人,那我就先避避吧。”苏剑起身,藏在了屏风后面。 连翘被一路引领到后院,一直觉得侯府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八王府更甚。她从门房走到这里,竟走地腿脚都酸了。 不过这一路走过,倒是少见有侍女,女眷更是一个未见。 看来王爷洁身自好,自家小姐嫁过来真是有福了。 这么想着,连翘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064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又穿过两个回廊,连翘终于见到了顾辞宴。 “连翘见过王爷,这是小姐托我送给王爷的信,小姐嘱咐我一定要送到王爷手里。” 顾辞宴接过连翘递过来的信封,上面“王爷亲启”的四个小字格外娟秀,是顾辞宴从来没有见过的字体,却格外的好看。 他看完信,随意地将信纸折好又塞回信封里,头也不抬地问连翘:“你家大小姐还带了什么话?” 连翘摇摇头:“没有。小姐只说王爷看了信会明白的。” 顾辞宴将信封收好,夜芷言请他找个由头请夜怀瑾离开侯府几日。 莫不是她又有什么动作?顾辞宴的心好奇地有些痒,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姑娘算计得逞的样子。 想想都可爱得很。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本王知道了。” 连翘拜别顾辞宴,刚走了几步,却又被顾辞宴叫住了。 “王爷?”连翘转身,疑惑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辞宴站起身,大步往前走去:“本王跟你一道回去。” 走过连翘身边,连翘笑地眼睛都眯成了缝。 王爷一定是好久不见小姐,所以想小姐了,王爷和小姐感情真好。 …… 夜羽衣刚走了半日,夜见尘便按照夜芷言的计划带着人追了上去,距今已经是第三天了。 按照脚程,明日就该到风锦沟了。 他俩商量好计策,对外就报夜见尘病了不能见客。左右她是神医,帮自己哥哥瞧病是再正常不过了。 夜怀瑾问时,她只说是夜见尘旧伤复发,不便打扰,也没有人怀疑过。 夜芷言留在府里守着应付突发事件,为了掩饰便在院子里晒些药材,按时按点熬了,亲自送到夜见尘屋里去。 众人只道是二人感情好,不会怀疑什么。 夜芷言一如往常在院子里晒着药材,忽听见院门口有声音,以为是连翘送信回来了,随口问道:“信送到了?” 连翘却没有回答,脚步声距自己越来越近,停在身后。 “怎么不说话?” 顾辞宴站在夜芷言身后,看着她的如瀑青丝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圈。她头上少有珠翠,只斜斜插了一根羊脂白玉的簪子,却已美地不可方物。 鬼使神差地,顾辞宴伸手拿下了那只簪子。 夜芷言突然意识到身后人的动作,有些不悦地道:“连翘你干什么……” 回头看见拿着玉簪把玩的顾辞宴,夜芷言怔住了。 顾辞宴微微一笑,躬身要将簪子插回夜芷言发间,她下意识地往后避到一个安全距离:“王爷……” “别动!” 顾辞宴左手按住她的肩膀,身子再往前几分,轻轻将发簪插了回去。 整个动作温柔缓慢,夜芷言屏住呼吸,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顾辞宴直起身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插歪了,反而很满意地咋舌:“不错。” 夜芷言这才松了口气,她笑道:“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来告诉你,信我收到了。” 夜芷言没有多想,随口问道:“这种事王爷打发连翘回来就罢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 顾辞宴敛眉,眼底竟翻涌出几分委屈:“你不想见本王?” 自己一个王爷,不顾身份眼巴巴一趟趟往侯府跑,她倒好,非但不欢迎,竟还这样问? 夜芷言原打算说想,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意思,她从未对哪个男人说过这样的话。 即便是她现世的父亲,也没有过。 “王爷要不要喝杯茶,我去泡?”于是硬生生转移话题。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顾辞宴哪里肯依:“本王问你想不想见本王?” 阳光正好,照地夜芷言小脸莹白剔透,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娇俏中更添了几分可爱。 顾辞宴喉结动了动,再度逼近她,双手按住夜芷言的轮椅,将她逼到一个避无可避的逼仄空间。 “想,还是不想?” 夜芷言小嘴微抿,看来不能继续装残疾了,这轮椅实在太方便顾辞宴揩油了。 她点点头:“自然是想的。” 顾辞宴这才满意,大手拂过她软软的脸,忍不住掐了掐,手感好极了。真想此刻就娶她进门,随时随地抱在怀里肆意揉捏,然后看着她不得已地皱着眉头,想一想都觉得爱不释手。 想象的人满足笑道:“说吧,又打算怎么算计你爹?” 夜芷言轻轻拍开他的手,揉揉脸颊:“没算计他,就是嫌他碍事。” “本王帮了你,可有什么好处?” 这么好获利的机会,顾辞宴怎会放过。 求人办事是该给些好处的,夜芷言认真地想了想,上回送过测毒仪,这回送个什么好呢? 又不能太夸张,免得他起疑;又不能太鸡肋,帮不到顾辞宴还不如不送。 想了半晌,夜芷言道:“不如我送王爷一个保险箱吧,就算是炸药也炸不开,只有王爷的眼睛可以解锁,王爷可以用来放一些及其珍贵不想被别人看到的物件儿。” 顾辞宴:“……” 这是个什么东西? “等我做完了再叫人送去府上。” 顾辞宴微微蹙眉,每次他觉得夜芷言可疑的时候,夜芷言便会用行动告诉他,她还可以更可疑。 见顾辞宴没有反应,夜芷言追问:“王爷不想要吗?那我再做个别的?” “不必。” 顾辞宴不想继续讨论这个奇怪的东西,他忽然想到那个与她几乎连体婴般的大哥夜见尘。 夜见尘告了病假,这几日都没有上朝,现下又不在夜芷言身边,看来是挺严重的。 怎么说也是亲戚,那便关心一下吧。 顾辞宴问:“夜大统领身体可好些了?” 夜见尘的事她说了很多遍,可对方换成顾辞宴,夜芷言没来由一阵心虚。 那套熟记在心的说辞突然就在嗓子眼滚了一圈才说出来:“大哥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引发了之前的旧疾,因而只能卧床静养些时日,我这些药就是给大哥晒的。” 说着,还有意将手边的三七轻轻地翻了翻。 顾辞宴挑眉,他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小姑娘这番回答,似乎有些过于认真了? 事出反常…… 必有妖! 第065章 我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夜见尘到底如何,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顾辞宴道:“既然夜大统领病了,那本王便去看望他吧。” 夜芷言哪敢真的让顾辞宴去,若是让他看见屋子里没有人,她该怎么解释? “王爷,我哥哥适合静养,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夜芷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以免被顾辞宴察觉。 顾辞宴心中的疑惑更重,他微微蹙眉:“夜大统领如此严重?” “也不是很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了。”夜芷言微微低头,避开顾辞宴如炬的视线。 顾辞宴绕到夜芷言面前,随意地翻动着竹篮里的药材:“你不是神医么?竟也有你治不好的病?” 夜芷言知道,再被他这样问下去,迟早会露馅的。 顾辞宴这种多疑的人,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势必会追究到底。 可这是诛九族的大事,她绝不能说。 “既然王爷不信我,那就随我去吧。” 夜芷言滚动着轮椅就要往夜见尘的院子去,走了两步发现划不动了,一回头发现顾辞宴抓住了椅背,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夜芷言不服气地往前拨轮子,却纹丝不动。 “王爷这是何意?” 夜芷言迎上顾辞宴的视线,言语中有一些微不可查的薄怒。 顾辞宴见她认真了,淡淡一笑:“你莫要生气。” 夜芷言微愣,顾辞宴这是在哄她吗? “没生气,王爷多虑了。”夜芷言脸烧烧的,她回过头,连连呼了好几口气。 顾辞宴缓缓走到夜芷言面前,而后又蹲了下来,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侧头看着夜芷言:“本王知道你生气了,辞微生气就是这样。” 这样的顾辞宴不似平日清冷,神情柔和,日光的映衬下倒像是邻家大哥,美好温柔地不像话。 夜芷言心底再次融化,像一滩水缓缓映出顾辞宴的样子。 她忍住想要抬手抚摸顾辞宴胡茬的冲动,淡淡地问道:“那王爷也是这样哄辞微公主的吗?” 顾辞宴摇头:“本王从来不哄女人。她哭闹本王就叫人把她倒吊起来,桶里放上蛇,逐渐往下放,她吓晕就不哭了。” 夜芷言怔住。她想起那日见到的顾辞微娇俏的小脸,忽然有些同情她。娇滴滴一个小女孩,即便是有些任性,也不至于被这样粗暴对待吧? 他以后不会也把自己倒吊起来吧? “你放心,本王不会这样待你。”仿佛能听到她心中所想,顾辞宴微微抬眸,嘴角带着一丝淡薄的笑意,“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本王的事情……” 夜芷言想也不想,下意识追问道:“那王爷当如何?” 顾辞宴敛了笑意,缓缓站起身。 这么不加思考,莫不是真准备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提前试探他的态度? 顾辞宴周身一凉,光是一想他就觉得不能忍受,若真有那日,他必定杀了她,杀了所有与她有关的人! 夜芷言视线随着他逐渐上移,他冷着脸仿佛初见那晚:“那本王就拿你喂蛇。” 夜芷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知道顾辞宴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他如今对自己还有兴趣,自然是宠着捧着,可若是以后不喜欢了,就能真的让她喂蛇眼睛都不眨一下。 夜芷言想起顾辞宴几次三番在她面前杀人的样子,弱弱地叹了口气。 方才还趴在她的腿上,叫她不要生气了。 顾辞宴背影消失在门口,夜芷言仿佛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我不会的。 顾辞宴,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 夜见尘跟在送亲队伍之后,他的距离很安全,不会被发现,也刚好不会跟丢。 风锦沟之后便是密林,夜晚不便行路,遂队伍在这里扎了营,打算第二日白天再赶路。 领头的大哥受了柳幼卿的好处,对夜羽衣一路上确实也算照顾。 “公主,请您下马车休息吧。” 大家都是睡在干草上,只有夜羽衣还有被褥铺盖,只是这荒郊野岭,又自己面对这么多彪形大汉,她也不敢睡。 夜羽衣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夜芷言给的半块玉佩,端坐在被褥上。 她勉力睁大眼睛,但凡有一点儿困意,就拿玉佩狠狠戳自己的手心。 离家不过四日,她已经瘦了一大圈。 后半夜的时候,除了守夜的两个人,其他人都已经呼呼大睡了。 夜羽衣抱着玉簪不停发困,手心已经被戳出血,也抵不过频频袭来的困意。 她太累了。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响,声音不大,但在这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夜羽衣猛地睁开眼,尖锐的玉佩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惊恐地看向声源处:“谁?” 守夜的二人已经被黑衣人放倒,夜羽衣正要大喊,嘴巴被人捂住,握着玉佩的手也被牵制住。 她叫不出,也不能自杀。 “别叫,我是夜见尘。”挟制她的黑衣人在耳边轻声道。 夜羽衣身子猛地僵住,察觉到黑衣人按着自己的力度减小了,她颤颤巍巍地回头,与黑衣人视线相对。 她认得这双眼睛,是夜见尘的。 夜见尘竟然真的来救她了! 夜羽衣心中滚烫,热泪顺着就盈满了眼眶,顺着瘦削小脸往下滴:“大哥?” “跟我走。” 夜见尘一把抱起夜羽衣,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夜羽衣抱着夜见尘的脖子,意识到他要带自己走突然大惊,忙问道:“大哥,我走了和亲怎么办?” 却见夜见尘对着她坐的地方轻轻一点,空地上忽的闪过一阵淡淡的蓝光。 紧接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影子出现在那里。 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衣着,就连她本人,一时间也分不出来。 那人抬头看向夜羽衣和夜见尘,微微一笑:“你们快走吧,剩下的交给我了。” 夜羽衣惊呆了,她瞪大眼睛,直接在夜见尘怀里晕了过去。 假的夜羽衣捂着嘴巴笑了:“嘻嘻,胆子真小。” 夜见尘对着假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个分明知道是假人的人跟自己这样说笑,他纵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也觉得浑身恶寒。 夜芷言那日将这个东西给他的时候,他连剑都险些拿不稳。 第066章 大姐姐莫不是嫉妒妹妹 晚宴那日夜芷言便已经表演过这种上古戏法,但当时不过是个虚影,众人还能看出来。 可现在这个,它除了形貌可以以假乱真之外,竟还能模仿本体音色说话。 还能走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根本无法区分。 夜芷言说这个叫机器人,是她闲来无事研究的小玩意儿,只是时效短,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伪装夜羽衣的这个机器人,按照他们的估算,维持形态一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到那时,夜羽衣会在泾安国消失,这便与大梁无关了。 反而是泾安国主,怕大梁怪罪只会瞒着此事。 再不济找个由头对外宣布她病逝了,皇帝也不会追究一个随便封的公主。 左右夜羽衣是安全的。只要她默默无闻,就能平稳地过完这辈子。 夜芷言原先也犹豫过,可这的确是最简单又最安全的办法,且唯一能做到悄无声息偷梁换柱的。 况且夜见尘与她是一条心,即便他知道也无碍。 而夜羽衣为了保命,自然更不会泄露秘密。 这般一分析,夜芷言便决定了,当场便将机器人交给了夜见尘,并告诉他使用方法。 夜见尘从未见过这种神奇的存在,但他选择相信夜芷言。 心腹在约好的地方接应,夜见尘带着昏迷的夜羽衣上了马车,快马向相反的方向赶去。 马车的颠簸震醒了昏迷中的夜羽衣,她弱弱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和亲队伍中了。夜见尘就坐在她旁边,已经拿下了面罩。 “大哥哥?” 夜羽衣挣扎着坐起来,方才的一幕似乎还在眼前,她有一瞬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夜见尘。 夜见尘只看她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拿出夜芷言先前交给他的半截玉佩:“是我。” 夜羽衣这才放下心来,她皱紧眉头:“大哥哥,方才那个,难道是妖怪?” 夜见尘不打算跟她解释,便用那套说辞敷衍道:“那不过是古戏法而已,哪有什么妖怪?” 夜羽衣哪里能信? 但她是聪明人,知道夜芷言兄妹二人为她做了许多,她即便有怀疑也不能再提了。 马车颠簸,夜羽衣却在狭小的空间内向夜见尘跪了下来:“羽衣多谢大哥哥大姐姐救命之恩,此等大恩唯有来世再报。” 夜见尘将她扶起,叮嘱道:“芷言托我向你传句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夜羽衣眼里汪着泪,她郑重点头:“羽衣知道了。” 夜见尘安排的是据盛京几百公里的一个小村落。 他曾有一个心腹叫秦劲的,因战争断了条腿,是他亲自送回去的,老家就在此处。 这些年夜见尘也总会叫人送些财物过去,因而夜羽衣在这里既能保证她不受委屈,他也能时常接济,委实两全其美。 从这里出发,要不了两日就能到达。 秦劲一早接到夜见尘的消息,提前两天就在准备迎接了。 秦家虽然贫困一些,但依山傍水,一家人荣乐和睦,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主人一家共有七口人,秦劲祖母健在,父母双全,兄弟姐妹四人。秦劲排行老大,若不是参军断腿,现如今也该娶妻生子了。 二妹妹秦秀与夜羽衣一般大,已经许配了人家,要不了时日便要出嫁。 在后面就是一对刚过五岁的双胞胎弟弟,肉嘟嘟的样子让夜羽衣不禁想起了夜东望和夜揽衣,当即眼泪便止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老祖母慈眉善目关切地问道。 夜羽衣摇了摇头,如今她已经重生,夜家的一切就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必须谨记,自己是秦劲远房表妹,因家里遭难了过来投奔。 “以后你到了咱家,就当自己家一样。有我们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 夜羽衣点点头:“多谢祖母。” “姐姐好漂亮,姐姐以后就一直在我家里陪我玩吗?” 两个小奶娃没有见过这般眉清目秀的姐姐,一时间好奇地围着夜羽衣闹个不停。 秦秀推开两个小奶娃,握住夜羽衣的手:“你别哭了,我嫁的不远,以后常回来找你说说话,你看行吗?” 夜羽衣泪眼蒙蒙地再次点头,她想跪下谢他们收留,却被拦住了。 夜见尘心里惦记着独自在府中应对的夜芷言,留了许多金银财帛后,与夜羽衣告别,连忙往盛京赶去。 望着夜见尘的马消失在尘土中,夜羽衣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前尘往事尽勾销,从此以后,她是为自己而活的秦衣了。 夜芷言,倘若今生有机会,哪怕是为你去死,我秦衣也心甘情愿。 …… 听闻太子要去城外祈福,邀了几位大人同去。 朝堂之上虽然忌讳结营党羽,但太子民心所向,继位是水到渠成的。因而明里暗里,朝中已有不少人归顺太子。 夜怀瑾从前搭不上太子,可如今不一样了。顾辞宴与太子感情极好,夜芷言嫁过去,四舍五入,太子也是夜家亲戚了。 更何况上回晚宴,太子对夜华清印象似乎也不错…… 因而尽管夜怀瑾原本不在此次受邀的名单之中,他依然腆着老脸央告了徐和颂许久,才被徐和颂推举,也一同前往祈福。 夜华清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是不肯放过,这父女二人一拍即合。 夜华清为此还专门来显摆了一番。 “大姐姐,你说明日去见太子殿下,妹妹该穿什么好呢?” 夜芷言自顾自地翻搅药材:“我建议你别穿,勾引太子的时候还方便,省的你再脱了。” 夜华清脸涨红,却没有急着反驳。她顺了顺气卷土重来,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睥睨着夜芷言:“大姐姐这样侮辱妹妹,莫不是嫉妒妹妹可以与太子殿下同游?” 说着,夜华清绕到夜芷言身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夜芷言的轮椅:“想来也是,八王爷虽然也是王爷,但毕竟是丑陋不堪,将来亦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说到得意之处,夜华清整个人倚在轮椅背上,挑衅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可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听说啊,陛下打算这两年就禅位呢。” 夜芷言猛地往前一划,夜华清没了支撑,直直地向前摔去。 “哎呦!” 第067章 我摘了你的乌纱帽 夜华清这一下摔得结实,下巴重重磕在石板上,直接给磕晕了过去。 夜芷言定睛一看,石板上已经有鲜血渗出来。 “连翘,打桶水来!” 连翘倒是实诚,放下手里的活计拎了好大一桶水过来。看到夜华清昏在那儿,手里的桶“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小姐,这,这怎么回事呀!” 夜芷言往后退了好几步,挑眉:“快把二小姐泼醒。” 若是从前的连翘,打死她也不敢往夜华清脑袋上泼水。 可如今是不同了。 连翘二话不说拎起水桶,照着夜华清就泼了过去。 “啪!” 夜华清勉强清醒过来,原本血不多,混了水顿时浸染了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爬起来将自己头上的水甩掉,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下巴上的伤,顿时捂着伤口瞪大眼睛。 “夜……夜芷言,你!啊!!!” 尖叫声瞬间响遍了整个只香居,夜芷言赶紧捂住耳朵。 “夜芷言,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害我!” 夜华清挣扎着站起来,捂着下巴踉踉跄跄,加之浑身湿透,简直狼狈至极。 夜芷言咋舌:“你应该去那边池塘照照你现在的样子,市井泼妇都比你像个大家闺秀。” 夜华清再次被激怒,她右手指着夜芷言气地浑身颤抖:“夜芷言,你残害姊妹,蛇蝎心肠!就算有八王爷为你撑腰,父亲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管私下里她对自己说了多少遍,可每次见到夜芷言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便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 凭什么! 一个残废,她凭什么这样得意! 夜芷言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向夜华清:“我觉得,你的下巴是不是要先治一下,不然,过两日怎么勾引太子殿下呢?” 夜华清身子一僵,方才太过于愤怒,竟把这么严重的事情忘记了! 她捂着下巴匆忙离开,甚至连一向最常用的撂狠话都忘记了。 夜芷言摊手,这可与她无关。 她好好在院里晒个药,是夜华清非要撞上来的。 连翘有些忐忑:“小姐,二小姐受伤了,老爷会不会怪罪呀?” 夜芷言笑问:“你怕呀?” 连翘想了想,咬着小嘴认真地摇了摇头:“有小姐在,奴婢什么都不怕。” 夜芷言笑眯眯地整理着自己凌乱了的裙子:“你数一百下,我爹估计就来兴师问罪了。” 连翘小脸突然塌下来,她垂头丧气道:“多少还是有点怕的。” 夜芷言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出声:“那就数二百下吧。” 连翘开始清理地上的血水,五官都皱成一团:“小姐还有心情开玩笑,要不然奴婢去找八王爷,有他在老爷肯定不会……” 话音未来,门口处传来一句带着盛怒的呵斥。 “夜芷言,你放肆!” 夜芷言冷冷一笑:“来的还挺快。” 连翘吓了一跳,却还是赶紧站起来,挡在了夜芷言面前:“奴婢见过老爷。” 夜怀瑾一脚踹向连翘:“滚!” 连翘躲闪不及,被夜怀瑾一脚踹中小腿,顿时小脸一白,额头冷汗涔涔。她死死咬着下唇,连闷哼都不敢发出。 “老爷息怒……” 简单的四个字,连翘几乎是咬破了嘴唇才说出来的。 “给本候滚!” 夜怀瑾怒火中烧,此次与太子同游的机会他费尽心思才求来,却被夜芷言一手毁掉了。 连翘瑟瑟发抖,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挡在夜芷言面前。 夜芷言的记忆中,连翘从小就在替她挨打,如今换了是她,也才过了几个月平安日子。 夜怀瑾这一脚,彻底将夜芷言心底的仇恨和怒火踢了出来。 “夜怀瑾!你竟敢打我的人!” 夜芷言拉住连翘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与夜怀瑾正面相对,凌厉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夜怀瑾。 此刻的夜芷言,眼底那股戾气和阴鸷再次浮现,仿佛一只正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下一秒就要跟他同归于尽一般。 夜怀瑾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气势也弱了不少:“夜芷言,你不知道本候过两日要带华清去祈福吗!为什么对她下那样的毒手,那可是你的妹妹啊!” 夜芷言冷笑一声:“她当初那样陷害我欺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她姐姐?夜怀瑾,你好偏的心!” “事情都过去了,你怎么就是不能放下!不就是断了一双腿吗!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如此不知廉耻的话从一个所谓父亲口中说出,夜芷言真真要被他气笑了。 她好看的瞳仁中翻涌着压抑的怒气,嘴角淡漠地勾起:“你说得轻巧,不如我也打断你的腿,让你试试看永远都不能站起来有多绝望!” 夜芷言控诉的眼神看地夜怀瑾有些心虚,他避过她的瞪视:“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这样对华清,她一个女孩子若是毁了容……” 夜芷言冷笑一声打断夜怀瑾:“若是毁了容,就不能替你去巴结太子,就换不来你的荣华富贵了……” 夜怀瑾彻底怔住。 他纵然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光天化日之下被自己的女儿这样赤裸裸地点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夜芷言滑动着轮椅逼近夜怀瑾,犀利眼神如刀:“我说的没错吧,夜侯爷?” 夜怀瑾局促地后退两步:“夜芷言,你放肆!” 每次与夜芷言的对峙,他这个做父亲的总是输得一塌糊涂。 夜芷言克制地冷笑一声,眼里已经结成了冰,夜怀瑾却看到了那层冰下马上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向连翘道歉,否则,我扒了你的乌纱帽!” 话音落地,不只是夜怀瑾,连闻讯赶来劝架的柳幼卿,也吓得脚步一顿,愣着不敢上前。 夜怀瑾好半天才顺过气来,他气地笑了:“夜芷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夜芷言不卑不亢:“不信你可以试试!” 夜怀瑾胸口一滞,上回气出病根还未痊愈,这一下又复发了,。 他身形晃荡,若不是柳幼卿及时赶来怕是又要栽倒在地。 夜芷言看向柳幼卿怀里气红了脸粗重喘气的夜怀瑾,垂下眼:“夜怀瑾,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我母亲,淑离郡主给你的!” 第068章 大姐姐,妹妹来向你赔罪 闻言柳幼卿大惊。 淑离郡主是夜怀瑾心头的一根刺,在侯府谁也不敢提起,如今夜芷言这是活生生地把那根刺戳进了心脏。 夜怀瑾老脸涨得紫红,身子剧烈颤抖,掐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柳幼卿吓坏了,连忙替夜怀瑾顺气:“侯爷,侯爷,您没事吧?来人,快叫府医!” 夜怀瑾比上次要严重一些,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他直直地靠在柳幼卿身上,柳幼卿瘦弱的身子快要撑不住。 “芷言,快过来看看侯爷啊。” 柳幼卿急急喊道,纵然她们私下有想法,可明面上该做的还是要做。真要把夜怀瑾气死了,对谁都也不好。 夜芷言如今还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多少还是要为自己考虑些的。 连翘也带着哭腔求道:“小姐,您快去看看老爷吧,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是下人,老爷打骂也是应该的,小姐……” 夜芷言皱了皱眉,她也没想到夜怀瑾身体这样差。 不过才四十多岁,身体倒像是六十多岁的,想来是这几年纵情酒色,伤到了根本。 活该! “没什么大碍,死不了。” 夜芷言看了一眼道:“一会儿我开张方子,按着抓药给他服下。要想活得久,以后就安分点。怡红院那种地方,你再去会死的更快。” 夜怀瑾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听到这里两眼一翻,也昏了过去。 武南侯府乱成一团,夜怀瑾被抬回房间时虽然已经醒了,但气地不轻,加之体虚,根本都起不来。 口里不停地骂着“逆女”。 姨娘们都围在夜怀瑾床前,柳幼卿亲自伺候。 杜音容在一旁盈盈抹泪:“幼卿妹妹,芷言这般行径实在太过放肆,侯爷怎么说也是她的父亲,百善孝为先,芷言怎能如此?” 柳幼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姐姐这话是说给谁听呢?还嫌侯爷气地不轻么?” 杜音容一愣,柳幼卿虽然独得宠爱,却从来没有这样当众顶撞自己。 即便是有什么,她也是四两拨千斤。暗地里如何,表面上绝对不会表现出半分不对。 仿佛自从她跟夜芷言走得近,夜芷言的豪横也学了几分来。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只是替侯爷抱不平。”杜音容情深义重地看着夜怀瑾,叹口气道。 柳幼卿嘲讽地看向杜音容,上下打量着她,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不善。 杜音容被这样看着也有些不自在:“妹妹怎么这样看着妾身?” 柳幼卿冷笑出声:“究竟是父不慈还是子不孝,这都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杜姨娘这般煽风点火,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杜音容再次震住,从前的柳幼卿都是绵里藏针,她还能装傻应付。 可如今这样她猝不及防,愣在那儿连反驳都忘了。 柳幼卿收回视线,握住夜怀瑾的手:“姐姐既没什么事了就请回吧。侯爷这儿有妹妹照顾着。芷言说了侯爷要静养,人太多吵到侯爷,这个责任不知道谁担得起。” 这样一副主母做派,一点儿不像把她当姐姐的样子。 她此时要不走,反而成了耽误夜怀瑾养病了。 杜音容恨得咬牙:“那就麻烦妹妹照顾了。” 杜音容房间里退出来,正好撞上芙蕖满脸是泪地赶来:“夫人,小姐说什么都不肯敷药,您快去看看吧。” 这个蠢钝如猪的夜华清! 原以为她已经涨了教训,没想到还是这样蠢,跑去跟夜芷言耀武扬威,却让自己险些毁了容! 杜佳月生的这些个蠢货! 杜音容很快赶到,一进院子就听见夜华清的哭嚎声,跟着就看见府医一身狼狈地逃了出来,头上也挂了彩,显然是被夜华清打的。 “啪!” 杜音容刚踏进房间,一只青花瓷碗便在自己脚边砸开。 “滚!都给我滚!”夜华清未看见来人,抱膝坐在床上骂道,“我要马上就能好的药!我不要留疤!” 杜音容越过满地的狼藉走到夜华清身边,眼疾手快地抓住夜华清打过来的手腕:“华清,看清楚,是我!” 待看清来人是杜音容后,夜华清松开手,哭地更大声了:“姨娘,怎么办?我要毁容了,我不能跟太子见面了……” 夜华清跪在床上,扯住杜音容的袖子:“姨娘,您想想办法,华清要是毁了容,就当不了太子妃了姨娘!” 杜音容甩开夜华清的手,居高临下望着她,冷漠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你会听么?” 夜华清眼里燃起希望的光,她连连点头:“听,华清一定会听的。求姨娘赐教。” 杜音容走到桌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夜芷言医术高明,连襄妃娘娘都能治好,只要你肯求她……” 话音未落便被夜华清高声打断:“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去求夜芷言那个贱人!” 杜音容将喝了一口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冷笑一声站起:“那你就跟你妹妹一样毁容吧!恢复地好一点,也许侯爷能替你挑个正经小厮。” 夜华清跌坐在床上,杜音容说的没错,像她这样的女孩儿,一旦毁了容,那未来几乎是一眼见到底的悲哀。 杜音容起身往外走,背对着夜华清轻声道:“侯爷方才替你做主,反而被夜芷言气地卧床不起。” 刚好走到门口,杜音容回头笑眯眯地望着一脸绝望的夜华清:“到底要不要去,华清你自己考虑吧。” 其实,下巴的伤口并不深,痛感也不强,府医说了细心养两个月,也许也不会留疤。 可她等不及。 这样好与太子在一处的机会,太难得了。 夜华清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她抬头看向屋外:“芙蕖,给我梳妆,我要去见大姐姐。” ……夜芷言才将夜怀瑾的药配好,夜华清便一身素色打扮来了。 她鲜少穿的这样朴素,若是不开口,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姐姐,妹妹是来向你赔罪的。”夜华清手一挥,芙蕖端着一个锦盒走上前。 锦盒里躺着一枚玉簪,配上湖蓝色的流苏,好看极了。 夜芷言懂了,这是有求于她了。 真是难得。 第069章 你拿什么来换 夜芷言颇有兴致地看着她:“哦?” 夜华清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恨的牙痒痒,但一想到杜音容的话,也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大姐姐,我知道错了,”她眼中含着泪水,凄楚地望着夜芷言,“都是我的错,还请大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妹妹吧!” “扑通”一声,夜华清直接往她脚边一跪,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看着分外可怜。 夜华清是什么样人,夜芷言再清楚不过了。 她那样骄横的人,今日跪在自己面前认错,又是送礼又是道歉的,司马昭之心了。 夜芷言顺着她的话笑道:“行啊,我原谅你。” 夜华清怔住了,似是没想到夜芷言这般轻易就松了口,倒叫她剩下的话不知如何开口了。 夜芷言饶有兴味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儿,她知道夜华清要干什么,她就是不提。 夜华清怎会不懂,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她赔着笑:“大姐姐,其实妹妹此番前来,是有件事要求你……” 忍不住了。 夜芷言随意地敲打着膝盖,一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夜华清:“什么事呀?” 被她这样瞧着,夜华清屈辱地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若有朝一日成为太子妃,她第一个就将夜芷言千刀万剐! “妹妹知道大姐姐医术过人,可否帮妹妹……” 夜华清咬着嘴唇轻轻抬头,下巴上的伤口竟格外的明显。 夜芷言瞥了她一眼,好好的一张脸,若是多了这道疤,属实可惜。 “要治脸的药啊?”夜芷言换了只手撑脑袋:“有倒是有……” 夜华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正要开口讲话,就听见夜芷言轻声道:“但你拿什么来换呢?” 芙蕖赶紧将锦盒递上来,夜华清捧着盒子道:“大姐姐,这是妹妹孝敬您的,若是不够,我房里还有,回头都叫芙蕖给您送来。” 夜芷言扫了一眼玉簪:“这东西就算了,真想要,拿你母亲的账本来换咯。” 夜华清愣住,她远远没有想到,夜芷言竟会提出这种要求。 杜佳月如今被关,之所以还未被处置就是因为内账还没有查清。若是她真的给了,杜佳月就再无翻身之地。 她作为继嫡女,若是母亲被废,地位堪忧! 可若是不给,这张脸又如何能引得太子殿下青睐? 怎么选都不对。 夜芷言这是存心要为难她。 夜华清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掐进肉里,她恨极了夜芷言。 分明是她害自己伤了下巴,如今自己都已经自降身份给她跪下了,她却还这般咄咄逼人! “怎么样?要不要妹妹回去考虑考虑?” 夜芷言无所谓地挑拣着晒好的药材,“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后天可就是祈福大典了,妹妹没多少时间了。” 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夜华清咬牙:“好,我交。” 母亲,只要我攀上太子殿下,就一定让你重回主母之位! 夜芷言拍拍手:“这还差不多。” 未免引起怀疑,她照旧假装是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瓷瓶,丢给夜华清:“凝肤露,早中晚各敷一次,伤口两日便可痊愈,且没有伤痕。” 夜华清惊喜地攥着小瓶子:“真的?” 夜芷言挑眉,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语气淡淡:“若是不相信,便还给我。” 夜华清讪笑,下意识将瓶子放在身后,生怕夜芷言会真的让她还回去:“怎会?大姐姐的医术自是有目共睹的。这……天色已经晚了,妹妹先退下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眼底是止不住的喜色。 夜芷言看着她的背影,提醒道:“别忘了账本。” 夜华清脚步一顿,险些摔了一跤。 …… 夜华清拿了药回房,正准备按照夜芷言的叮嘱涂药,原本离开的杜音容竟又回来了。 杜音容瞥了一眼夜华清手中的瓶子,凝眉说道:“我听下人说你从夜芷言那里回来,有些担心,便过来看一眼。” 夜华清心里只惦记着伤口的事情,亦没有看出杜音容眼底的算计,便将夜芷言给她的凝肤露摆在桌子上。 “那贱人说将这东西敷在伤口,每天三次,两日就可以痊愈了。” 夜华清冷哼一声道:“夜芷言那贱人为了一瓶药那样羞辱于我,等后日的祈福盛典我得了太子的欢心,定要叫她好看!” 杜音容眉头微蹙,拿起瓷瓶仔细端详:“华清,不是姨娘多虑,你倒是想想,你这伤口就是夜芷言害的,她如此爽快给你,指不定做了什么手脚,好叫你更惨一些。” 听到她的话,夜华清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脸霎时间惨白。 杜音容将瓷瓶递给丫鬟,在夜华清看不到的地方使了个眼色:“拿下去。” 待那丫鬟走后,杜音容才道:“让丫鬟找人验一下,左右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夜芷言狡诈,咱们不可不防。” 夜华清后怕地点点头:“姨娘说的对。” 账本一事她没有告诉杜音容。虽然杜音容是自己的亲姨娘,但杜佳月从小教导,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丫鬟将瓶子重新带了上来,随后凑在杜音容的耳朵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杜音容勾了勾唇,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姨娘,怎么样?这药有问题吗?”夜华清连忙问道,她心里着急,脸上的伤拖久一份,就危险一分。 杜音容将瓶子重新放在桌子上,和善地笑道:“丫鬟让大夫检查过了,没问题,你可以拿去用。” “不过伤好之后,你最好不要先轻举妄动,如今你父亲病了,这府里可是夜芷言和柳姨娘的天下。” 杜音容假意提醒道。 夜华清点点头,眼底冷光闪过。 现在是,等她当了太子妃,就不是了。 抿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茶水,杜音容起身离开。跨过门槛那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拿着瓶子准备涂药的夜华清,嘴角划过一抹讽刺。 华清啊华清,不是姨娘心狠,要怪只能怪你太过蠢笨了。 …… 第070章 我若是不委屈呢 “大小姐!不好了!” 第二日大清早,海棠便急忙闯进夜芷言的房间。 海棠是只香居的丫鬟,平日里都在外间干活,昨日连翘受伤,才被调来照顾夜芷言。 这一大早的,夜芷言还没醒,就火烧眉毛地冲了进来。 “出大事了!小姐,怎么办呀?” 夜芷言不得不从床上爬起,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襟衣,素净的小脸带着一丝尚未清醒的懵懂。 “二小姐发了高烧,现在府医正在诊治,”海棠太过着急,话都说不利索,“杜……杜姨娘派了一群人正往咱们院子过来,说……说二小姐生病是因为用了你给的药。” “我给的药?” “对啊!现在整个府里都在传,说昨日二小姐从您这里拿了一瓶凝肤露,涂了之后,当即生病了。” 夜芷言清醒了,她冷笑一声。 “笑话!我那凝肤露可以快速愈合伤口,重度敏感肌用了都没事,怎么可能涂了就生病!” 夜芷言知道自己这是被陷害了,可她实在想不通。 夜华清为了自己那张脸不惜给她跪下,又怎会拿自己的相貌做赌注? 这得多恨她才下得去手! “可是……”还没等海棠说完,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夜芷言,你出来!” 是杜音容的声音。 夜芷言眸子里泛过一丝寒意,吩咐海棠给她递了外衫,穿好之后便不急不慢地出了房间。 “怎么?大清早的杜姨娘是要吊嗓子练曲儿吗?” 杜音容站在最前,柳幼卿跟在她身后,给夜芷言使眼色。 看来夜华清生病是真的,这若是苦肉计,夜华清也太豁得出去。 杜音容皱眉:“大小姐,昨日你可是给了华清一瓶治脸的药?” 夜芷言直接认了:“是又怎样?” 杜音容道:“今早华清涂了你的药,高烧不起,伤口溃烂,你作何解释?” 夜芷言冷笑一声:“烂的是夜华清的脸,我为何要向你解释?” 杜音容显然没有想到夜芷言竟然如此淡定,还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杜音容疑惑道:“如此说来,大小姐这是认了?” 夜芷言又笑了:“认什么?” 杜音容这样被她戏耍,脸色一凛:“你给华清的药有问题!” 夜芷言抬头扫了一眼杜音容:“姨娘可有证据?” 杜音容险些被夜芷言气笑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华清现在还躺在床上,这难道不是证据么?” 夜芷言耸肩:“捉贼拿赃,捉奸在床。姨娘如何证明二妹妹是因为涂了我的药才发烧的?或许她是吃了姨娘做的糕点中了毒呢?” 杜音容脸色大变,夜芷言这般不按套路出牌,是她全然没有想到的。 “你,你胡说!我是华清的亲姨娘,我怎会下毒害她?” “我也是华清的亲姐姐,又怎会下毒让她毁容?” 说到这里,夜芷言滑动着轮椅到杜音容面前,抬头笑盈盈地看着杜音容:“我又不是杜姨娘,专门挑唆人自毁容貌。” 杜音容惊得倒退一步。 夜芷言说的是夜冷霜的事情! 她怎么知道? 难道是她掌握了什么证据? 饶是杜音容城府极深,此刻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此事若是被夜怀瑾知道,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的。 要知道夜怀瑾就指着这些个女儿给自己攀富贵了。 ……夜芷言这样说,显然就是还没有证据。 杜音容定了定心神,迎上夜芷言的眼神:“妾身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不过华清生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请大小姐先委屈一阵儿,好生待在只香居,等事情查清再出来也不迟。” 这是要禁她的足。 夜芷言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若是不委屈呢?” “大小姐,妾身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华清执意报官,那……” 杜音容话还没说完,夜芷言就回身对海棠道:“海棠,报官!就说侯府出人命了,请京兆尹大人快点来。” 海棠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杜音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拦住了连翘。 夜华清蠢笨,对自己深信不疑,会以为是夜芷言有意害她。 可若是真的闹到京兆尹府,这么一件小小的案子要查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说报官只是吓唬一下夜芷言,却没想到反过来被威胁了。 杜音容慌了,她早该知道夜芷言没那么好对付。 她从前小心翼翼,可自从杜佳月被关,从前的小心谨慎全被她抛之脑后,一心想着趁机会扳倒夜芷言和柳幼卿。 急功近利,果然踢到了铁板。 “姨娘这是何意?拦着海棠报官,芷言还怎么自证清白呢?” 夜芷言现下也明白了,并非夜华清豁得出去,而是被杜音容当了炮灰用。 杜音容笑道:“许是妾身真的错怪了大小姐,想来华清应该也无碍了,妾身就先退……” 夜芷言伸手扯住杜音容身上的披帛:“姨娘别急着走呀,不如我们去看看二妹妹吧。芷言略懂医术,也许能看出二妹妹究竟是怎么了。” 杜音容想着拒绝,一旁柳幼卿开了口:“芷言说的没错,走,去解落院。” 夜华清果然恶化,伤口周围布满了红疹,严重的已经流脓,发着高烧,整个人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众人站在她身后,柳幼卿一脸担忧问道:“芷言,怎么样?” 夜芷言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能治。” 杜音容暗自握着拳头,她有一股极不好的预感,此番是自掘坟墓了。 等众人散尽,夜芷言拿起那个瓷瓶,放进了研究所,“读心”开始读取瓷瓶周围的磁场,残留的记忆以虚拟图像的形式展现在虚空中。 果然是杜音容做的手脚。 夜芷言收起“读心”,表情渐冷。 原本她想趁着把夜怀瑾支出侯府的机会解决了杜佳月,如今看来,杜音容是怕姐姐孤单,想陪她一程呢。 夜华清人虽然坏,倒还算有诚信,拿了凝肤露便送来了账本。 看在账本的面子上,夜芷言将药涂在了夜华清的伤口处。 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腐烂,然后结痂。 掉痂怎么也要三四天,肯定是赶不上太子的祈福大典了。 第071章 事关王妃清誉 给夜华清的伤口上好药之后,夜芷言便推着轮椅出去了。 看着守在门口的众人,她的嘴角划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侯府深墙里,藏不住的计谋陷害,真是可悲。 她偏过头对着杜音容轻声说道:“二妹妹的伤口并无大碍,我已经给她涂了药,想必四五日的功夫,便可结痂痊愈了。” 杜音容暗恨,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个局,被这夜芷言三言两语的功夫就给破了。 还是她太看轻夜芷言了。 杜音容忍住心中的怒气,脸上堆出一个笑容:“华清没事便好,没想到府医这么没用,竟让妾身冤枉了大小姐。” 夜芷言挑了挑眉头:“杜姨娘倒也好本事,这变脸的功夫当真如火纯青,方才还一个劲儿想送我去衙门,这会儿子倒笑着说是冤枉了我?” 夜芷言提高了分贝,声音凌冽:“话都让你说了。” 杜音容面上一阵尴尬:“大小姐说笑了,方才妾身实在太担心华清了,所以一时间情绪上了头,还请原谅。” 她咬着嘴唇,将手中的月牙白帕子拭着眼角,声音带了点呜咽:“华清是妾身姐姐的女儿,更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如今冷霜已经容貌尽毁,倘若华清再出了事,妾身如何面对姐姐啊!” “杜姨娘对二妹妹,倒是爱护。” 夜芷言早已经看穿杜音容,她瞧着木讷谨慎,实则深藏祸心,吃人不吐骨头便是她。 眼下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着实令人反胃,夜芷言挥手,海棠便将她推走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杜音容攥紧了双拳。 做戏做全套,杜音容在夜华清床边守到临近傍晚,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 “姨娘……这难道就这么算了?”杜音容的贴身丫鬟婵儿脸上带着迟疑,小声问道。 杜音容瞥了她一眼,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后贴心地给夜华清盖好了被子,便转身往外头走去。 走出门口,她看了看夜色,不动声色问道:“婵儿,上次让你安排的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回姨娘,那是府里的家生子,青儿。” …… 月色袭了上来。 另外一边丫鬟的厢房里,青儿坐在自己的床上辗转不能入眠。 二小姐涂了大小姐给的药,险些破了相。 若是追查下来,上头吩咐的人必然不能保她。 记得先前苏静好背叛了大小姐,那下场实在凄凄惨惨。 大小姐凌厉的模样还在眼前,一时间,青儿亦不知该如何。 咚咚。 外头忽的传来一阵敲门声,青儿赶紧下床开门,待看到是杜音容身边的贴身丫鬟时,心里咯噔一下:“婵儿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婵儿道:“姨娘饿了,想吃府外春香阁的点心,你赶紧出去买。” “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只怕春香阁已经关了吧。” 青儿再傻也能看出这其中门道,她犹豫道:“不若婵儿姐姐和姨娘说一声,待明早我再去买来?” “姨娘的吩咐,你怎么敢推辞?” 婵儿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要是真关门了,你再回来也算是尽心了。” 随后,便从怀里拿了两小块儿碎银子,摔在青儿身上:“快点!否则姨娘知道了,看她怎么罚你!” 青儿无奈,只得拿着银子出了府。 自古替上面办坏事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青儿熟谙此理,可自己一家都捏在杜音容手里,即便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也毫无办法。 青儿手里紧紧地攥着银子,往春香阁的方向走去,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夜色慢慢笼罩上来,街道格外的寂静,竟没几户人家点着灯烛了。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她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站住!” 身后突然冲出几个大男人,迅速围了上来。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青儿吓了一大跳,看着这些男人不怀好意的模样,心里一沉。 “留着去问阎王爷吧。” 领头的人丢下这么一句,便掏出匕首冲了上来。 匕首冲着要害去的,显然是想一刀毙命。 青儿忙躲了一下,匕首还是刺中了她的胳膊,她疼得脸色瞬间惨白。 杜音容,我替你这般卖命,你却痛下杀手。 这天理到底是个什么天理? 青儿想逃走,却发现身边的路都已经被人堵死了。 刚才拿着匕首的人,一脸狞笑再次向她冲了过来。 青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传来预想的疼痛,连忙睁开眼睛,却发现刚才的几个大男人,都被人卸了下巴躺在地上翻滚。 一旁站着两个人,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王爷,现在这些人该怎么处置?”站在明处全身黑色的男人,对着暗处的人影恭敬地问道。 “男的,打残让人丢进武南侯府。” 人影缓缓走出来,声音平淡清冷:“至于这个丫鬟,也一并带过去!” 青儿这才看清楚这人的面貌,惊呼声卡在嗓子眼,直接被人打晕了过去。 武南侯府,柳幼卿正伺候着夜怀瑾就寝,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管家在外头大声呼喊:“侯爷,出大事了!” 夜怀瑾蹙着眉头,不悦道:“这么晚了,什么事情!” “八……八王爷那个煞星来了,还扔了好几个人在正厅。” 夜怀瑾听到这话,心里一块大石头猛然悬起,面上愁容不止。 这几年着实流连不利,不然这八王爷怎么老在他府上闹事。 还是快些将夜芷言嫁出去吧,这样即便闹,也不至于到他府上来。 夜怀瑾迅速穿好外衣,开了房门忙往正厅走去。 “八王爷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待夜怀瑾走到正厅,看到地上不止躺着几个男人,还有一个穿衣打扮明显是他府里的丫鬟时,心下一跳。 “这……” “武南侯府,果真治家不严,”顾辞宴缓缓开口,“这姨娘买通凶手杀害府里丫鬟,嫁祸嫡出小姐的戏码,真是太过精彩。” 如果不是他派在侯府监视的人回禀消息,只怕那歹毒的杜姨娘就会得逞了。 夜怀瑾听到这话瞪大眼睛:“王爷,这,是不是弄错了。” “弄不弄错,对峙便可!” 谢行明了,从暗中走出,睥睨着夜怀瑾:“侯爷不妨把府里的大小姐和杜姨娘喊出来,此事事关王妃清誉,马虎不得。” 第072章 是大小姐陷害我 夜芷言和杜音容从两个方向过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疑惑。 只不过夜芷言坦荡,杜音容却显得心虚。 杜音容一进正厅,看到还活着的青儿,眉头狠狠地皱了下。 那些人都是废物吗?一个丫鬟都杀不了! 养他们何用! 可她转眼看到地上歪七扭八倒着的人,有些手脚都呈奇怪的角度摆着,不知死活,她吓的额头出了一层汗。 她装作被眼前场景吓到的样子来掩饰:“侯爷,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 夜怀瑾一张脸黑的不能看:“王爷抓了这些人,说你买通丫鬟,嫁祸芷言,你可有话说?” 夜怀瑾的不悦的眼神就已经向杜音容表明,最好没有闹什么幺蛾子,否则别怪本侯给你好看! 连日来被夜芷言气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夜芷言有顾辞宴撑腰他奈何不得,她杜音容要是再给他找不痛快,他非休了她不可! 杜音容‘噗通’一声跪下:“老爷,妾身冤枉!大小姐是八王妃,妾身哪有这个胆子去陷害她!” 恰到好处的退让,表明自己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姨娘,夜芷言高高在上,倒像是一副她被陷害了的委屈样。 “嘴上说不敢,动手却很干脆。” 顾辞宴冷如刀锋的眼神扫过杜音容,杜音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男人的眼神太过可怕,被他看一眼,仿佛置身地狱! 杜音容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否则死的不知道有多凄惨。 她脑子一转,当着夜怀瑾掩面涕泪:“王爷高高在上,若要定罪,妾身不敢反抗。” 夜芷言不悦挑眉,这是冤枉顾辞宴以权势压人,不分黑白? 经过她同意了吗? 夜芷言看向手臂流血的青儿:“只有你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对你更有好处。” 见识过顾辞宴的狠,夜芷言不觉得这小丫鬟还能胆大到替杜音容捂着。 “奴婢原本是……” “青儿,你可莫要瞎说冤枉我,让我家人和华清知道,该多心疼啊!” 杜音容暗含警告的打断她,刻意咬重家人二字,意思很明显。 若敢说出真相,她的家人一概没命! 青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原本恨杜音容入骨,可她手里拿捏着她家人的性命,让她不得不屈服! 她吞了一包泪,高声喊道:“侯爷,此事与杜姨娘无关,都是大小姐存心想害二小姐,既要诓骗二小姐显得自己仁义大度,又要二小姐容颜尽毁,便吩咐奴婢,找机会换了二小姐的药,奴婢碰上婵儿拿药去检查,便将药换成了大小姐给的,能够害人毁容的药。” “你在找死?”顾辞宴听到她冤枉夜芷言,当即起了冷冽杀意。 谢行会意动手,一鞭子抽在青儿背上,青儿背后鲜血淋漓,疼的去了半条命,哆嗦半天一个疼字都喊不出来。 她望向不远处的桌角,在心中含泪说了句爹娘对不起,便铆足了劲儿撞过去。 原以为一死就能解脱了,但顾辞宴踩住了绑她的绳子。 她被大力弹了回来,跌在顾辞宴的脚下。 顾辞宴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她:“死的方法很多种,可是本王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他说着,长袖一挥,一把匕首插进地上某个黑衣人胸口,瞬间鲜血喷涌。 黑衣他抽搐了好半天,可就是咽不了气。 夜芷言啧啧叹道:“离心脏半寸,入肉三分,要了半条命,可只要一个时辰内上药救治,死不了,就是忒疼。” 虽然内心为顾辞宴鼓了鼓掌,但这男人着实一次次刷新了他在她心中,狠的程度记录。 青儿本就吓的发抖,听到夜芷言的话,直接晕了过去。 顾辞宴眉眼间有丝毫不悦,今日这事他既挑起,便一定要给个结果,还夜芷言一个清白。 他瞥了一眼夜怀瑾,“这丫鬟本王且带回去,审出结果,再来给王妃一个交待。” 他只给夜芷言交待,可丝毫没把半夜被他吵醒,还闹的糟心的夜怀瑾放在眼里。 夜怀瑾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又要晕过去。 杜音容还生怕他晕不了,担心的道:“侯爷,王爷心狠手辣,若对青儿屈打成招,那……” “啪!” 夜怀瑾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你怎敢如此说王爷?” 就算她说的是事实,能在顾辞宴面前说吗? 她自己想死,他还不想被她一起蠢死呢! 杜音容捂着脸委屈的落泪,心中恨毒了夜芷言和顾辞宴。 青儿若被带走,不小心吐露什么,她可就全完了! 现下她只能祈祷,青儿这丫鬟为了家人,嘴硬一点,别说出实话来。 顾辞宴走到夜芷言面前,见她穿的单薄,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按着她的肩柔声道:“放心,本王定为你查出真相。” 肩头的手掌传来一阵暖意,流进了她心里。 夜芷言俏脸微红,她都没想到顾辞宴竟这么关注她。 她没来得及出手的事情,他都做了,将她保护的极好。 他如此,她也不能太让他费心神。 看了一眼晕过去的青儿,夜芷言对夜怀瑾道:“父亲,倒也不用劳烦王爷继续审人,我给华清的凝肤露中有一味药玉芝,留香久,且只要与我这里的一味药混合,就会发光,将接触过凝肤露的人叫来,我一一验过,谁身上发光,真的凝肤露就在谁那儿,到时候是谁换了药,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夜怀瑾被气的不轻,没仔细思考便挥手:“快让人配合大小姐!” 杜音容却慌的掉了手帕,她贪图那瓶凝肤露的效用,让青儿换了之后私自藏了起来,如今要验该怎么办? 她心慌意乱的时候,顾辞宴已经推着夜芷言的轮椅到了她面前。 夜芷言捏着一味药将手伸到她这儿,杜音容身上瞬起一道微光,她整个人都傻了,惊恐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做过!药不是我换的,真的不是我!” “贱人!如此狠毒,陷害芷言,竟还害得华清毁容!她可是你的亲侄女!”夜怀瑾抬手要打她,却气的左右摇晃,柳幼卿和丫鬟一起将他扶住他才没倒下去。 “侯爷,妾身冤枉啊!是大小姐她……” 杜音容还想再辩,夜怀瑾却已经铆足了劲儿,啪啪啪几巴掌朝她扇下来:“来人,将这蛇蝎心肠的毒妇给我丢出府去!” 第073章 小夜灯是何物 “侯爷不要,求您网开一面,看在我是华清的姨娘,还有我姐姐的份儿上!”杜音容只顾着求饶,提及杜佳月,却更是点燃了夜怀瑾心里积压许久的火。 要不是杜佳月非要给夜芷言置气,局势也不会是现如今这般。 “来人,把这贱妇赶出去,不许她出现在侯府方圆十里!” “侯爷饶了我吧!侯爷!” 杜音容哭的撕心裂肺,愤愤不甘,她这多年伏低做小苦心经营,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柳幼卿扶着夜怀瑾,体贴地替他揉着胸口,“侯爷息怒!气坏了身体可叫妾身如何是好啊。” 杜音容被拖出去之时还哭喊不止,柳幼卿吩咐道:“让她为侯爷的身体着想,不要哭闹的如此难看,并非是侯爷亏待了她。” 夜怀瑾看了一眼善解人意的柳幼卿,心中万分欣慰,这才是懂事的女人。 他对柳幼卿的疼惜,不由得更深了。 夜芷言对柳幼卿笑了笑,她要提前恭喜她夺得掌家大权了。没了杜音容,杜佳月又被软禁,如今侯府上下便归她打理了。 柳幼卿眼神柔和,周到体贴:“侯爷,天色晚了,大小姐身体不好,还是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 夜怀瑾本打算让夜芷言直接回去,厅里冷气森森的,他不由得意识到顾辞宴还在这里。 顾辞宴没发话,他如何敢动? 顾辞宴丝毫没在意夜怀瑾,手搭在夜芷言轮椅后背上:“本王送你回去。” 夜芷言笑道:“谢王爷。” 他们两个的背影走远了,夜怀瑾才揽着柳幼卿回了房间。 柳幼卿见他满脸不悦,在床榻间,用女人独有的温柔妩媚,好好安抚了夜怀瑾一番。 顾辞宴送夜芷言回去的时候,碰到了一路被拖着的杜佳月。 照理说她早应该被扔出去了,但现在在众目睽睽下被围观,狼狈和落魄被府里的人尽收眼底,不论日后还有无机会再回来,她注定不可能再在侯府抬起头。 柳幼卿这一招,着实高明。 夜芷言不由得勾了勾唇。 她的笑容落入顾辞宴眼里,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聪明狡黠的可爱。 顾辞宴唇角也染上了笑容:“计谋得逞,这般高兴?” 夜芷言歪头看他,一脸高深的样子:“明明是杜音容计谋败露。” “她计谋败露,那你手里那会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顾辞宴可不像夜怀瑾那猪脑子般好糊弄,他一早猜到是夜芷言在搞鬼,却没拆穿她。 看着她机敏出手,让杜音容一败涂地,倒甚是有趣。 夜芷言颇有些挫败感,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满厅的人都骗过去了,竟然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回到只香居,夜芷言便对顾辞宴说:“把手伸出手。” 顾辞宴伸出手,夜芷言将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放在他手里,顾辞宴好奇打量:“这是何物?” 看起来普通的一颗珠子,被她放到他掌心,竟然在发光。 顾辞宴拿着细看了看。 到了他手上却不知为何又灭了,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珠子。 他皱着眉,又捏在手指间转了转,珠子又亮了,但他不停地转这珠子,它就时灭时亮,让人觉得神奇又诡异。 夜芷言在一旁,认真的看着顾辞宴的眼神,足以想象出,他面具下的表情变换。 此刻的他,就像个见到新奇事物的孩子,充满了好奇感,有些可爱。 可爱。 夜芷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顾辞宴,他这样杀伐果断的人,应该跟可爱不沾边。 但俗话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她眼里,顾辞宴也是可爱的。 情人…… 这个想法从脑子里一蹦出来,她的脸又红的发烫。 “看了本王折腾这许久,不打算告诉本王这是个什么东西?” 顾辞宴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她满脸晕红的样子恰好落入他眼底。 夜芷言害羞地扭过头,从他手里拿过珠子,磕磕巴巴道:“这……这其实是个小夜灯!” “小夜灯?”顾辞宴显然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夜芷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辞宴解释,这种小夜灯是她某项小发明,多年前手电筒的升级版。 电池就是微粒芯片,嵌在里面,小的肉眼不可见,但电力超长耐用。 且有三个亮度可以调节,方便易携带,只要轻轻触碰就能点亮,调节亮度。 夜芷言教顾辞宴如何使用:“王爷捏着它,轻轻一按就会亮,同一个地方再按两下,是不同的亮度,再按一下它就不会发光了。” 也就是关掉了。 顾辞宴按照她说的试了试,清冷的眸中露出惊讶:“这东西很神奇。” 他闻所未闻。 夜芷言偷笑,高科技,当然神奇! 于她来说很普通的东西,顾辞宴当宝贝一样打量着,好像十分喜欢。 夜芷言便道:“这颗小夜灯就送给王爷了。” “这东西贵重,你自己留着用吧。” 顾辞宴虽对这小夜灯感兴趣,但想到夜芷言的处境,这东西还是留在她手里,防身也好,以免再遇到今天这样的场景。 夜芷言将小夜灯塞到他掌心:“王爷拿着吧,我还有。” “你还有?”顾辞宴眉心微蹙,显然怀疑她在说谎,只是为了哄他收下小夜灯。 夜芷言无奈,只能默念了一句小夜灯,然后假装在袖子里掏,拿出另外一颗小夜灯举到顾辞宴面前:“王爷您看,我这里还有一颗,这颗您就拿去吧,夜里不甚明亮,照照路也好。” 顾辞宴不是第一次收到夜芷言的新奇玩意了,既然她这么说了,就从善如流地收下,十分郑重地放进了怀里:“本王会贴身收好。” “嗯!” 不知为何,看到顾辞宴这么重视她给他的东西,她心中十分温暖。 这东西她要多少有多少,但是顾辞宴的珍惜,是独一无二的。 顾辞宴回到王府,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小夜灯,谢行看他对这东西兴味十足,便问,“王爷,可需要属下拿去,命能工巧匠研究一番,这小夜灯如何制造?” 他方才也见识了小夜灯的神奇之处,处于好奇之中。 他虽不明白夜芷言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她次次都能拿出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实在叫人好奇。 顾辞宴点了点头,原本有这意思,但是谢行伸手要碰到小夜灯的时候,他又蓦地收回手掌。 眼中冷锋扫过谢行,谢行连忙拱手:“王爷息怒!” 第074章 我是来看夜将军的 虽然并不知道哪里冒犯了顾辞宴,但谢行能看出,若是他行为有过,说不定顾辞宴会对他出手。 但他只是要接过小夜灯而已,难道顾辞宴根本不想让别人碰? 因为这是夜芷言送他的? 想明白其中道理,谢行顿时明白,夜芷言在顾辞宴心中,有着多么独特的地位了。 他站在一旁,不再问顾辞宴要小夜灯。 顾辞宴眉心微拧,既想要研究这小夜灯究竟是如何制造的,但又不想让别人碰了夜芷言送他的东西,一时间有些为难。 “王爷,这小夜灯甚是稀奇,倒不如您先收藏着,下次见面再问王妃,它如何制造。”谢行道。 他说罢,看顾辞宴的神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顾辞宴点头:“嗯,你下去吧。” 谢行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顾辞宴将小夜灯放在掌中,细细端详,分明很是好奇,却不肯拿出来研究。 他的好奇,跟夜芷言比起来,显然后者更为重要。 夜芷言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柳幼卿便送了许多贵重东西来她这院里,说是杜音容诬陷她,令她受了委屈,侯爷疼惜她而赏的。 她亲自送来,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让侯府众人对夜芷言的敬畏之心,更多了几分。 夜芷言梳洗完毕,跟柳幼卿闲聊了几句。 柳幼卿见她神清气爽,便笑着道:“这些礼物都是侯爷的心意,大小姐看看是否喜欢,若还有想要的,妾身必定给你送来。” 她如今在侯府能有这般地位,夜芷言帮了她不少,足见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柳幼卿的玲珑心思,夜芷言是知道的。 她既给了她面子,又为她自己收拢人心,更维护了夜怀瑾的形象,对外,也是修复他们父女关系的一个手段,一举数得。 只是,夜芷言不喜欢这些虚的,只不咸不淡说了句:“姨娘费心了。” 柳幼卿知道夜芷言的性子,也不留下说客套话,起身就要去处理事情。 如今她掌权,侯府的事情全都落在了她身上,并不轻松。 只是她尚未走出去,连翘便苦着一张小脸走进来:“小姐,二小姐又在门口闹起来了。” 柳幼卿秀美微蹙,转身问夜芷言:“可需要妾身帮大小姐将二小姐带走?” 夜芷言摇头:“不必,姨娘如今掌权,不宜惹是非,她既是冲我来的,便让她进来吧。” 夜芷言看似慵懒,却老成持重,夜华清在她手里只有吃亏的份儿。 柳幼卿便没再多话,出门的时候瞧了眼,夜华清那张脸难看的不成样子。 此刻发髻散乱,却还在大声嚷嚷着:“夜芷言,你赔我的脸!” 她的声音刺耳难听,夜芷言叫她进来之前,就塞了两团小棉花在耳朵里。 果不其然,夜华清疯狗似的扑进来便喊:“夜芷言,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账本给了你,你还害我姨娘,我的脸……你让我怎么去祈福大典见太子殿下!” 夜华清趴在地上哭,一夜高烧,夜芷言看她连撒泼的力气都小了许多。 但她倒是说对了,那张脸,是没办法见人了。 夜芷言淡淡道:“你脑子清楚,就该知道,害你的人是你姨娘,不是我,我已经拿到了账本,没必要跟你的脸过不去。” “可是……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我一定要去祈福大典!” 夜华清恨透了夜芷言,可现在她的希望,全都在夜芷言身上,她不能不求她! 夜芷言摇头:“我没办法了,你若非要去,明日便顶着这一脸的痂去吧。” 但她不保证,太子见了这样的夜华清,对她的印象会变成什么样。 那场面,想来有些渗人。 夜华清眼里满是恨意:“夜芷言,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想看着我出丑!你连襄妃都能治好,却不能治好我的脸,你一定是嫉妒我,为了不让我有机会当上太子妃!你这个贱人!” 她像失去理智的凶兽,朝夜芷言扑过来。 连翘拉着她,气势十足道:“我家小姐行医是为了救人,不是害人!二小姐请自重。” 她说罢,半拖半拽将夜华清拎了出去,然后关了院门。 夜芷言很快就清静了。 她欣赏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夸她:“连翘,你越来越厉害了。” 连翘害羞的小脸一红:“是吗?如果是,肯定是跟着小姐你久了,才变得厉害!” 她对夜芷言的崇拜,更上一层楼了。 夜芷言受了小丫头的奉承,正得了一会儿空闲,去了夜见尘的院子。 她前脚刚到,后脚就听说顾辞宴也来了,来探望夜见尘的病。 夜芷言暗暗扶额:“探病怎么来的这么勤!” 搁她处的时代,她都怀疑顾辞宴是心里有了夜见尘了。 可夜见尘还没回来,她在他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会儿,便再造了个机器人出来,做成夜见尘的模样放在床上。 只要少说点话,应该能暂时糊弄过去。 夜芷言给机器人盖好被子,刚打开房门,顾辞宴就迎面走来:“你大哥怎么样了?” “没……没怎么样!” 夜芷言慌乱回答,对上男人深邃清冷的双眸,立刻回神:“大哥他这次风寒有些严重,怕是要多休养些时日,王爷要进去看看吗?” 顾辞宴留意到她小脸上的一丝慌乱,抬步进来:“嗯,本王看看他。” 夜芷言早让连翘把屏风拉了出来,放在夜见尘床前,能隐约看到他睡在床上。 机器人应对顾辞宴两句,应该也不成问题,她便安心在顾辞宴身边。 顾辞宴看到屏风的时候,便皱了下眉:“夜大统领这旧病复发,倒是异常严重。” 他说罢,眼神掠过夜芷言,夜芷言抖了一下:“谢王爷关心,大哥旧疾发作,确实难受。” 他问夜见尘就问夜见尘,总是看她做什么! 看的人心里慌慌的! 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声音很是沉重,似乎是在附和夜芷言的话。 顾辞宴勾了勾唇,看向夜芷言的眼神带了几分让人害怕的神色。 第075章 本王自会护她一世安稳 “王爷不是来看望大哥的吗?” 夜芷言视线与他相对,一双眼清澈透亮,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撒谎的迹象。 夜芷言以为自己泰然自若一定没漏什么马脚,却不知道顾辞宴早已想的透彻。夜见尘连北冥那种疾苦之地都挨过,区区风寒又怎会卧床如此之久? 可见那床上的必然不是夜见尘,至于夜见尘去了何处…… 他倒不急着拆穿。 只是觉得夜芷言那撒起谎来眼不红心不跳的坦然,着实有趣。 顾辞宴微微弯身,不经意间带着一股压迫力,像一块巨石压向夜芷言。 他眼里威严并着戏谑:“床上的,果真是你大哥?” 夜芷言双手微蜷,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不然王爷以为是谁?” 她下意识逃离顾辞宴,想离开被他主导控制的范围,顾辞宴却用力抓住她的轮椅扶手,将她控制在自己与轮椅之间,这狭小空间里。 “本王觉得,夜大统领身体康健,不至于卧床不起。” 银面具遮住了男人的面容,这双眼又如深邃寒潭,让人捉摸不透,夜芷言摸不清他究竟是试探,还是早已知道了什么。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再回过神的时候,顾辞宴整个人在她眼前放大,薄唇近在咫尺,她一扭头:“唔……” 男人顺势衔住她送上来的唇,一股香甜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很甜。 夜芷言傻了。 想要挣脱的时候,已经彻底被侵略。 顾辞宴牢牢把握着轮椅控制她,她所有的挣扎,在他眼里,都只是情趣。 “王爷你……嗯!” 顾辞宴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好痛! 夜芷言下意识皱眉,怎么接吻还要咬人,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趣吗? “王爷,你咬疼我了。” 顾辞宴勾着唇:“不如,重新来过?本王这回轻一点?” 夜芷言连忙捂住唇:“不了。” 顾辞宴好笑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视线扫过了大床。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本王什么都知道了,你接着演。 好气啊! 反正顾辞宴是自己人,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 夜芷言正要脱口而出,王爷你早知道我哥不在,又有什么必要陪着我演戏…… 屏风内突然传来男子浑厚有力的声音:“有劳王爷记挂。” “咳咳……” 还有两声咳嗽。 夜芷言一愣,她没设定让机器人自己开口,这声音是…… 夜见尘回来了? 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夜见尘换了一身常服出来,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如往日风采,但俊朗依旧。 顾辞宴看到他,勾了勾唇:“本王没有打扰到夜大统领就好。” 夜见尘拱手道:“王爷挂怀,臣正好有些事想与王爷商讨,不知王爷是否有空赐教?” 顾辞宴点头,两个男人一眼便达成了默契。 夜芷言轻咳了一声,转动轮椅:“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默默退出房间,心道夜见尘回来的还真是及时。 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谈什么? 谈情说爱? 夜芷言捂着脸偷笑。 她以为没人会看到,殊不知身后的两个男人都注视着她,不约而同露出一丝笑容。 夜见尘的笑容里是宠溺。 顾辞宴则是有些欣慰,夜芷言已经是他的女人。 “王爷慧眼,这次的事,有所欺瞒,望王爷恕罪。” 夜芷言一走,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严肃起来,夜见尘单膝跪在顾辞宴面前,态度诚恳。 他在路上就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 唯恐夜芷言受牵连,他忙赶回来,发觉发现他的人是顾辞宴,心中便有了想法。 顾辞宴优雅地坐下,并没有叫夜见尘起来,反倒是一副问责的语气:“夜大统领劳苦功高,可如今也敢违逆圣旨,倒是本王小瞧你了。” “一切责任由臣来承担,望王爷莫要怪罪芷言。” 他双膝着地,对顾辞宴有敬畏,更希望他别怪罪夜芷言。 顾辞宴语气更加严肃,眼神中隐隐渗出杀意:“若本王一定要怪罪她呢?” 夜见尘不是夜芷言,他是男人更加清楚,顾辞宴身处高位,不可能耽于儿女私情,这件事若是被揭穿,夜芷言必定难受。 他给了顾辞宴最诚恳的态度:“王爷,若您肯放过芷言,保护她,爱护她一生,夜见尘这条命,便任由王爷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夜见尘深深叩首,将自己的忠诚献上。 顾辞宴没有叫他起来,他原本有些心慌。 须臾,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扶了起来。 顾辞宴寒凉的眸中透着一股坚定:“本王受你这一拜,也承诺你,倾本王所有,护本王的王妃,一世安稳。” 他能给她,绝不仅仅只是安稳,但尚不能言说的,他不提前许诺了。 等时候到了,他自会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夜芷言不知道的情况下,夜见尘已经跟顾辞宴达成了某种默契。 既然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夜芷言,那么夜见尘便向顾辞宴透露了一些他所知道的秘密。 顾辞宴放下茶杯,眸中闪着寒光:“呼延都果真与皇子有勾结?” 夜见尘点头:“但不知具体,是哪位皇子。” 顾辞宴修长的手指捻着杯子,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让夜见尘继续注意,之后再说。 至于这次夜见尘和夜芷言做的事情,顾辞宴道:“王妃偶有顽皮之举,本王自会包容。” 这件事他不但不会让人知晓,还会把夜芷言保护的好好的。 夜见尘感受到顾辞宴的强大,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有些高兴。 芷言有他护着,以后必不会再如从前那般,被人欺辱。 现在的她,也早已不同了。 次日天明,柳幼卿送夜怀瑾出门,柔声道:“侯爷路上小心。” 夜怀瑾看她眼神之中带着怜爱,看到他后面那辆马车,戴着面纱上车的女子,便是一阵头疼。 夜华清的脸尚未恢复,却非要跟着他一起去祈福大典见太子。 她一直在他耳边哭闹,柳幼卿又让他怜惜怜惜夜华清,以免她再生事端,他便带她一起去。 可她那张脸,就连他这个父亲都懒得看,太子殿下能接受? 夜怀瑾想想都直摇头! 但夜华清显然不会在意夜怀瑾的想法,她这次,是堵上了自己的全部,她一定要成为太子妃! 只要见到太子,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在祈福大典那样的场合,太子也不得不娶她了。 第076章 死无对证 夜华清打的一手好算盘,全然将之前的教训都忘了。 她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将夜芷言踩在脚下,殊不知正是这次豪赌,让她深陷进了泥泞的漩涡。 夜怀瑾带她去祈福大典这件事,连翘也跑来跟夜芷言说了。 夜芷言分拣完了手里的药材,拍了拍手:“她既有想法,咱们也该把正事办一办。” 连翘好奇的睁大一双剔透的眸子:“小姐要办什么正事?” 夜芷言笑了笑:“去佛堂。” 连翘微愣,夜芷言分明是笑着的,可她为什么觉得夜芷言这一刻宛如地狱修罗,要向犯罪的人索魂! 她不敢多问,推夜芷言进了佛堂。 上次给杜佳月带了巴豆粉,这次连翘还想着要不要出什么鬼主意给夜芷言出口气,夜芷言却叫她在门外看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连翘也听话点头:“小姐放心。” 她看着夜芷言自己推动轮椅进了佛堂,眼里浮现出疑惑。 佛堂外面有小厮看守着,原本就不可能放人进来,夜芷言却还叮嘱她看好,语气极为郑重。 难道她这次要做的事情,不同往常? 连翘尽职守在佛堂门口。 夜芷言进了佛堂,幸而她是坐在轮椅上,否则这里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整间屋子都散发着酸臭味,有空气潮湿所致,食物腐烂所致,还有里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杜佳月身上,也是臭烘烘的。 “你们这些贱人,忘恩负义的贱人!平日里我怎么待你们的,你们现在一个个都爬到我头上……” 杜佳月每日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咒骂,咒骂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将侯府的人骂完了,又从头开始数着骂。 别说当家主母的样子,她已经快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见到夜芷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变亮,双眼血红的朝她扑过去:“小贱人,我杀了你!都是你害的!” 杜佳月被关在这里,柳幼卿的关照下,杜音容和夜华清的事,一字不落的全传进了她耳朵里。 她恨夜芷言,已经恨得想生啖其肉,饮其骨血了。 夜芷言灵活闪开,睥睨着杜佳月如同睥睨着一只蝼蚁:“现在的你,连给我擦鞋都不配,还想杀我?” “你……”杜佳月满眼惊愕,夜芷言诡计多端,可素来端着装着,从未向今日这般,明明白白地嚣张。 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淑离郡主曾经,也是个高傲的女人。 想起淑离郡主,她便会有一丝心虚,可她甩了甩脑袋,很快抛却:“我是侯府的主母,夜芷言,等侯爷接我出去,我会好好教训你!” 夜芷言勾唇冷笑:“主母?抱歉,我不会给你出去的机会。” 既嚣张了,就嚣张个透彻。 “杜佳月,当年我母亲的仇,该清算一番了。” 夜芷言手里捏着那把玉簪,冷声质问:“当年你为我母亲侍婢,她待你不薄,你却毁她清白,害她身死,还取代了她,在侯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杜佳月,你当真以为不会有报应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 杜佳月一时失言,下意识承认了。 可当她回过神来,眼神里又是一片无畏:“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你这个瘸子还能翻起天来不成?当年奸夫已死,死无对证,你空口白牙就想叫人信你?做梦!” 杜佳月捏准了夜怀瑾的弱点,他对死去的淑离郡主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深恶痛绝,否则不会这么多年,任谁提起,他都反感的要命。 现如今夜芷言要重提旧事,就算夜怀瑾再不喜她,也绝不会为淑离郡主平反! 夜芷言奈何不了她! “死无对证?” 夜芷言笑的森冷,无端让周遭的气压都降到了冰点。 她让智脑播放当年的画面,蓝色光幕下,杜佳月给淑离郡主下药,陷害她毁她清白,一幕幕血淋淋的往事,皆在眼前重现。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 智脑播放完,画面便消失了。 杜佳月愣愣看着夜芷言,被吓傻了般大喊:“妖怪!你是妖怪!你这妖女!当年的事情怎么会……” 还能被记录下来? 还能被看到? 这是什么妖术! “夜芷言你就是个妖女!” 杜佳月失控尖叫,声音难听的把门外的乌鸦都吓跑了。 夜芷言懒得看她的疯癫模样,滑动轮椅到她面前,捏着她的嘴给她塞了颗药。 吃了之后杜佳月就开始精神错乱,除了喊夜芷言是妖女,口里就念叨着死无对证,我不怕,我没做过这样疯疯癫癫的话。 她既已疯癫,夜芷言就帮她疯的更彻底一点儿。 连翘在门外等着,见夜芷言出来连忙上前,眼神关切:“小姐你没事吧?我听杜佳月一直在砸东西,没伤到你吧?” 夜芷言刚出来满身杀意,如今慢慢敛去:“没事,让守门的看好她,不许她出任何意外。” 来日,她必定跟杜佳月好好算账! 她们两个并未注意到,佛堂外,一直有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偷看,如往常那般。 夜冷霜给了两个守门的一些银两:“两位大哥辛苦,我今日不过路过,不曾入过佛堂。” 两人看夜冷霜省事儿,便憨笑道:“是,我们也没注意到四小姐您。” 夜冷霜悄悄离开,捂着脸上的轻纱,眼里划过道道阴狠。 她不曾想,夜芷言竟还有这般奇妙的本领,她的母亲怕是不能在她手里翻身了,说不定还会下场凄惨,她万不能被她连累! 往后她在侯府,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找机会,狠狠报复夜芷言! 让她也一尝这毁容之痛! —— 相国寺。 夜怀瑾不能带夜华清进入祈福大典,让她先去女眷待的地方。 待祈福大典结束,再找机会与太子殿下见面。 这相国寺是皇家寺庙,宫中各种大典都在此举行,庄严巍峨。 太子顾辞枫领着文武百官祭祀跪拜,衣袂飘飘,如和氏碧玉般惹人注目。 他身后,百官依次行礼,而他居首位,气势斐然。 夜华清爬上高楼,远远眺望着这一幕,看的如痴如醉。 第077章 你要对我负责 她痴迷的并非顾辞枫这个人,而是他握有权势,绝对的高高在上,让她的父亲,夜怀瑾也要跪拜。 即便是顾辞宴,在顾辞枫面前,也是臣下! 如此尊贵! 只要皇帝禅位,他便能登基为帝,成为整个大梁的主宰。 她若能当上太子妃,站在顾辞枫身侧,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到时候顾辞宴和夜芷言要跪她,她爹也要跪她,白训笙那个混蛋更是要抬着头仰望她一辈子。 那种举世无双的荣耀,她想想便激动,因此也顾不得什么廉耻了。 她问身侧的芙蕖:“打听清楚了吗?待会儿太子殿下更衣的是哪间厢房?” 芙蕖点头:“左院里第一间,可是小姐,您真的要去吗?” 夜华清胆子大,她却不敢苟同。 这事成了便罢,要是不成,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还有夜华清她女儿家的声誉…… 芙蕖为她担忧,劝了劝她:“小姐,咱们别这么孤注一掷,来日方长,您好好跟太子相处说不定也有机会打动太子殿下……” “混账东西!” 夜华清甩手将她打翻在地,双眼猩红,眼睛里的嫉妒要变成火焰喷了出来:“我不能等!我一天都不能等了!再看夜芷言耀武扬威一天,我就难受! 我的脸,都是因为她这个贱人!都是她害的!” 夜华清拉好面纱,自己匆匆去了往左院去了,根本不顾后果。 她豁出去了! 为了将夜芷言踩在脚下,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她也要跳过去! 祈福大典快结束了,夜华清带着芙蕖躲过众人视线去了左院。 因为相国寺庄重森严,寺外已是严苛的重重守备,内里便相对宽松。 更何况左院是给皇子们准备的客房,便只派了两个精兵守着。 芙蕖慌慌张张跑到院门口,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带着泪痕:“我家小姐不见了,两位大哥能帮我去找找吗?” 士兵不可擅离职守,可他们也知道,今日能来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大人们的千金或者郡主。 万一千金贵女在他们眼前出了差错,难保他们不被问责。 芙蕖指了个方向,他们便一起跟着芙蕖去找了。 夜华清趁机溜进了左院,找到太子歇息的厢房,正要进去,突然被人缠住腰身。 一身酒气的顾辞文从背后揽住她,低头埋进她颈脖间嗅了嗅:“好香啊!美人儿这是要送上门来?” “三皇子?我只是走错路了,不好意思,请您放开我!” 夜华清心下一惊,怎么竟碰到了他! 她想从顾辞文怀中挣脱,可她哪里能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顾辞文喝了酒,没回到厢房就撞上了这么个温软的女人,当即就抱着往自己厢房里去。 夜华清惊慌不已,不停的捶打着顾辞文:“放开我!你这个禽兽!放开我!” 她要的是太子殿下,不是这个三皇子啊! “美人儿,越是挣扎,本王可越有兴趣!”顾辞文通红的脸上满是兴味,也不管夜华清是谁,带回了房,便将她扔在床上。 他喝了酒惯会折腾,夜华清在他床上死去活来,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偏偏连打都打不过他。 她狠狠地挠了他一爪子,在他胸前抓出了血痕,顾辞文眉眼间皆是狠戾:“不识货的女人,找死!” 他狠狠扇了夜华清几巴掌,打的她半晕老实了,才又让自己好生满足了一番。 等他酒醒过来,夜华清在他边上哭的嗓子都哑了。 顾辞文看到是她,还受了一惊:“二小姐……” 可看到她下巴上的痂痕,瞬间拧紧了眉头:“你怎么丑成这样!快从本王床上滚下去!” 差点把他给丑吐了! 这一片难看的痂痕,像被人揉烂了的肌肤,他眼光颇高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你……分明是你强迫我!你还说我丑!” 夜华清伸脚踹他,被顾辞文毫不留情的拽下了床。 顾辞文起身穿衣,才不管被自己蹂躏的夜华清什么样儿。 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 “你站住!你欺负了我,就想这么走了!”夜华清抱着一堆衣服,满脸都是愤恨的泪,对着顾辞文大吼道。 顾辞文冷笑:“难不成,你还要本王对你负责?” “你……”夜华清羞愤欲死,“不能不娶我!” 她被顾辞文羞辱了,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当不了太子妃,也要抓住顾辞文,让他负责! “本王不喜欢二手货,况且……二小姐你又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左院?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清楚吧?” 顾辞文三言两语就击垮了夜华清,他看出了夜华清的意图。 不管她想勾引的是谁,总之今日这事,他不吃亏! 让他负责? 要是夜华清清白之身,容颜姣好,他还能考虑考虑! 可他分明记得当时的感觉,夜华清早已不是处子,不知道和什么男人鬼混过,他睡睡便罢。 可是绝计不会娶她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的! 更何况,她现在丑的让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顾辞文甩手走的赶紧,夜华清却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混蛋!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混蛋!” 哄了她身子的白训笙是! 这个欺负了她,拍拍屁股就走的顾辞文也是! 她被强了,错失了机会,还怎么勾引太子当太子妃? “夜芷言,都是你这个贱人!你要是治好了我的脸,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夜华清跌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拳头砸在地上磕出了血。 泪珠子映出她的脸,这痂痕实在是丑,连顾辞文都羞辱她! 夜华清崩溃大哭:“夜芷言,我不会放过你的!都是你害我!” 夜怀瑾与同僚寒暄了一阵,看到顾辞枫去更衣的时候,他就派小厮去找夜华清,让她把握好机会,跟太子亲近,说说话。 可是小厮四下都没找到人。 顾辞枫更衣完离开,夜怀瑾都没见夜华清跟他搭上一句话,气的不行! 夜怀瑾气的脸红:“真是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 顾辞枫都走了,这边典礼完毕,自然也都有序离开了。 派去找夜华清的小厮再次回禀:“老爷,还是没找到二小姐。” “别找了,成事不足的东西!让她自己滚回去!”夜怀瑾气头上,就压根没管夜华清,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第078章 替母亲平反 他回到侯府时一肚子的气,还没来得及找柳幼卿安慰他,就听到看守佛堂的小厮匆匆来报。 “侯爷不好了,佛堂里那人她……” 夜怀瑾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杜佳月这母女俩是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积攒来的,连口水都不让他喝! 夜怀瑾知道佛堂不出大事,是不会有人来禀告的。 他黑着脸匆匆赶了过去,柳幼卿后他一步也到了。 门口还有夜见尘和夜芷言,夜怀瑾看到夜芷言就狠狠皱了下眉:“你来干什么?” 夜见尘不悦开口:“父亲,言儿柔弱,又只是出于关心,您何故这样对她?” 一副谁敢动我妹我就跟他拼了的架势,让夜怀瑾又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尤其是他那句,言儿柔弱! 坐在轮椅上的夜芷言哪里有半分柔弱? 自打她回了侯府,他就没安生过! “罢了!一道进去吧!” 纵使他不想让夜芷言掺和,有夜见尘在,他也不好撇下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杜佳月在佛堂里竟然还不安生。青天白日,佛堂里竟传来她和一个男子的喘息声。 夜怀瑾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柳幼卿立刻将下人驱散:“都去院外守着,不许进来。” 下人们哪怕离开了,也都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不禁纷纷议论。 “啧啧,这人是有多大胆,佛堂里也敢上演活色生香?” “什么活色生香!大老远就闻到臭味了,你鼻子不好使么?” “还当真是臭!” …… 夜怀瑾身躯颤抖,杜佳月在里面干那种腌臜事,他恨不得冲进去杀了她。 这个贱女人! 柳幼卿跟夜芷言对了一下眼神,夜芷言眼眸深邃,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柳幼卿聪慧,自然明白这事情不简单,甚至可能更严重! 夜怀瑾深吸了几口气平稳呼吸才冲上前,一脚踹开佛堂的门:“你这个贱人!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他不敢相信,佛堂里乱糟糟的,杜佳月还在与人苟且。 她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嘴里似疯癫般说道:“龙淑离,你就算化成鬼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女干污,含冤而死!我不怕你来索命!我不怕!” “贱妇!你说什么?” 夜怀瑾愣住了,要不是嫌杜佳月脏,他便要冲过去抓着她的头发质问她,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在说龙淑离!那个贱人!是我害死了她!是我给她下药,然后让人迷女干了她!她根本没有与人私通,都是我陷害的!你吼什么吼!” 杜佳月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但看到夜怀瑾的那一刻,她突然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杜佳月浑身抖如筛糠:“我……老爷,我刚才是糊涂了!我什么都没说老爷!” “你这个下作的娼妇!” 夜怀瑾冲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将她和那个野男人扇的分开。 野男人想逃,被夜见尘一脚踹进墙里,卡住了。 夜怀瑾喉中的这口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呕……贱……你这个贱人!” 他还指着杜佳月怒骂,夜见尘却已经抽出了剑。 一剑穿胸。 杜佳月当场被他刺死! 夜见尘的剑尖还在滴血,他整个人也微微颤抖着,双眼泛红:“原来母亲受了这样大的侮辱,死的这么惨……” 他好恨,自己不能保护母亲! 更恨,如今才知道真相,才手刃了仇人! 夜见尘那一剑,也了却了夜芷言心中的恨意。 杜佳月死了,夜怀瑾也气的吐了血,晕了过去。 柳幼卿抱着他,喊下人进来的时候,夜怀瑾用力抓住她的手叮嘱:“今日之事,切不可泄露,那个贱人……她是自尽!” 他说完,闭上了眼。 柳幼卿请大夫来看了,说夜怀瑾是急怒攻心才吐了血,嘱咐日后要好生休养。 柳幼卿又按照他的吩咐,对跟去了佛堂的下人下了死命令。 佛堂里的事情谁敢多说一个字,直接打死! 众人畏惧她如今的权力,更畏惧解落院里的那位。 杜佳月前脚死,夜芷言后脚就在跟夜见尘商量,给淑离郡主迁坟的事情了。 解落院里,夜见尘的眼睛依旧红着:“言儿,你不为母亲不平,怨恨吗?” 夜芷言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稳定心神之后,才给夜见尘倒了杯茶,她说:“大哥,仇人已死,母亲的仇也算报了,可我们要为母亲做的还远不止于此,她的冤屈,必须要让世人知道!要让她堂堂正正的,从曾经唾骂她的那些人面前走过,告诉他们,她是清白的!” 夜见尘震撼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着:“竟是我……思虑不周。” 他杀死杜佳月之时,夜芷言没有太过感慨,让他误以为她不上心。 却不想,她为母亲思虑的更加周到! 她所想的,才是母亲要的! 纵然她已去世,也要世人还她一个坦荡清白! 夜见尘没有等夜怀瑾醒来,便着手搜集了旧证。 杜佳月一死,她身边的人竹筒倒豆子般将她的恶行说了出来,还有人捶胸顿足,嫌自己说的太晚了,在夜见尘面前哭天抢地的说淑离郡主冤枉。 夜见尘搜集好了这些人证物证,便带着夜芷言进了宫,面见圣上。 皇上知道了此事,更是怒不可遏:“岂有此理!淑离竟是遭人陷害!杜佳月这毒妇!” 他心中涌起一阵愧疚,龙腾大统领为大梁出生入死,他却让他的女儿含冤而死。 如今淑离一双儿女在他面前,皇上承诺:“朕立刻下诏替淑离平反!并且将她的坟迁入皇陵,给她尊荣,以弥补朕的愧疚。” 夜见尘叩首,正要谢恩,夜芷言却淡淡出声:“皇上,大可不必,娘大概不想被葬入皇陵。”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和宫内近侍都惊讶了,纷纷揣测,夜芷言莫非是脑子坏了? 能被迁入皇陵,这是天大的恩典,她竟不要? 这当众反驳,可还打了皇上的脸呢! 夜见尘也有些担心皇上会生气,忙低声对她道:“言儿,莫要胡说。” 第079章 她只想回家 夜芷言沉默着没说话,皇上皱着眉看她。 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总一副深沉地让人看不透的样子呢? 跟他那八儿子还真有些神似。 他看不透索性开口问:“那依芷言丫头你的意思,把淑离葬到哪儿呢?” 几位大臣一听皇上亲切地唤她为‘芷言丫头’,瞬间开始见风使舵,悄悄商议起来。 有个想讨巧的大臣站出来说道:“皇上,淑离郡主乃侯爷原配,当初蒙冤而死,现今为其平反,应由夜侯爷亲自接回,再迁入夜家祖坟,入夜家祠堂,如此才算是还了淑离郡主一个清白,全了她的名节!” 这位大臣说的慷慨激昂,还不忘在皇上面前重重叩首,以表他的诚心。 可夜芷言只是掀唇冷笑了一声:“娘也断不会想入夜家祖坟。” 刚才建议的那位大臣愣了,皇帝也用力地皱了皱眉:“皇陵你不满意,夜家祖坟,你也不满意,究竟是想如何安葬淑离?” 饶是之前有些怜惜她,皇上现在摸不透她的想法,也有些恼火了。 夜见尘为避免惹怒皇上,跪下诚恳道:“皇上恩赐皇陵,已是无上荣耀,微臣替母亲领旨谢……” “皇陵和夜家祖坟都看不上,自然是想要淑离郡主,回归家园。” 男人极有气势的声音插入,像一颗石子投进湖中一般,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 皇上看见顾辞宴,弯了弯唇:“你倒是了解这丫头。” 顾辞宴说到回归家园的时候,他瞧见夜芷言眼神微震,很是动容。 夜芷言有些意外,顾辞宴走到她身边,按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本王有无猜错你的心意?” 他的眼神变得炽热,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与她碰撞。 她俏脸微红,羞赧地摇了摇头,“王爷说的,正合我心意。” 她不想淑离郡主被抬举,高调入皇陵,反惹非议。 更不想让她待在夜家,这个辜负了她深情和信任的地方。 让她回到龙家,跟家人团聚,才是对她最好的弥补。 皇上点了点头,问夜见尘是否还有意见,夜见尘摇头,他便下了旨,择吉日为淑离郡主迁坟。 从御书房出来,夜芷言的轮椅就被顾辞宴掌握在手中。 一路进来,都是夜见尘推着她,现在夜见尘只能走在夜芷言的旁边,瞧着顾辞宴跟她感情好又待她好,他这个做大哥的本该高兴。 可听到顾辞宴一语就说出她心中所想,他却没想到的时候,他却觉得不是滋味。 他一心保护的小妹,好像在不经意间,就被人给拐了。 “大哥,王爷送我回府,我就不跟你一道走了。” 夜见尘还在纳闷的时候,夜芷言已经跟顾辞宴说好了,告知了他一声。 夜见尘哦了一声,看着顾辞宴将她推走,他心中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更重了。 也许是他想多了吧,顾辞宴可是未来,夜芷言的夫婿,他的妹夫呢。 —— 为淑离郡主迁坟,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即便夜怀瑾卧病在床,也得爬起来好好主持仪式。 这种时候,夜芷言和夜见尘都没有抢着出风头,里里外外都让夜怀瑾亲自打点和准备。 哪怕有柳幼卿在一旁张罗,夜怀瑾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晕头转向。 想找夜芷言和夜见尘来帮帮忙,夜芷言表示,我是个残废行动不便,爹您自求多福。 夜见尘则是抱着剑守在妹妹身边,一脸的不近人情,脸上写着:久居边关,啥也不会。 等夜怀瑾把里里外外都打点好了,虚礼都走完了过场,进入龙家祠堂行迁坟礼和祭拜礼的时候,夜芷言和夜见尘行为一致地跪到了最前面,连个站的地儿都没给夜怀瑾留。 夜怀瑾那叫一个气! 他走到夜芷言面前想训她,她眼里,却早已蓄满了泪水。 身旁,顾辞宴嗜血的双眸瞪向夜怀瑾:“侯爷不好好在外面招待,进来干什么?” 夜怀瑾一肚子气,却只能弓着身子,硬挤出眼泪:“臣思念淑离,想跟儿女一起,好生祭拜她一番。” “哦。”顾辞宴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正好在夜芷言身旁,唯一一个空位上掀袍跪下:“没有侯爷的位置了。” 夜怀瑾死死地按着胸口,以免自己血溅当场! 这顾辞宴实在……欺人太甚! 太不给他脸面了! 夜怀瑾走路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了,走出门就倒在了柳幼卿身上。 他离开之后,祠堂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众人在司仪的指导下焚香祭拜。 进来祭拜的每个人,眼神都是真挚的。 让夜芷言意外的,是顾辞宴会进来跟她一起祭拜。 他面具下的半张脸晦暗不明,却能看出,他是真心祭拜淑离郡主。 她祭拜的时候没哭,这会儿却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言儿。”夜见尘掏出手帕要递给她,却见到夜芷言已经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了顾辞宴的袖子上。 顾辞宴也没有丝毫嫌弃她的样子,任由她糟蹋自己的衣裳,还问她:“擦的干净吗?” 夜芷言勉强点了点头。 夜见尘觉得自己现在或许有些多余。 他默默退了出去,在祠堂拐角处,遇见了摇着折扇的三皇子。 顾辞文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腰带上垂着两根黑色丝绦。 原本有些风流倜傥的模样,一见到夜见尘,便立刻收敛,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戚:“淑离郡主高洁,蒙冤多年,着实委屈了。” 夜见尘对他拱手回礼:“谢三皇子。” “夜大统领,淑离郡主的葬礼完毕,本王对北冥之地很是好奇,想请大统领过府一叙,不知大统领今日是否有空?”顾辞文笑着,做出很是平易近人的模样。 夜见尘扫了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装出一脸冷硬的样子:“臣祭拜母亲,十分伤感,今日怕是没空去王爷府上。” “那不急,大统领歇两日,后日再去,本王也欢迎。”顾辞文很有耐心。 “思念母亲之心,非数日可解,况臣只是驻守北冥,除了行军打仗其他一概不知,应是解不了王爷什么疑惑的。”夜见尘说完就走,不再给顾辞文搭话的机会。 第080章 勾结 顾辞文放下身段想拉拢夜见尘,他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顾辞文眉目间凝着一丝不悦。 他转身要离开,却撞上了一身素白衣裙的夜华清。 夜华清用了些小心思,明明脸已经好了,还用轻纱覆面。 即便身着素白,也用一根淡青色嵌珍珠的腰带束着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领子拉地低了些,胸前的饱满在轻纱下若隐若现,轻柔的身段写着‘诱惑’二字。 她眼眶微红,款款福身:“王爷如今眼里只有大哥,没有华清了吗?” 顾辞文的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胸前,双眼微眯:“二小姐此言差矣,本王与夜大统领商谈正事,与二小姐,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夜华清暗暗咬牙,这人分明是吃了就想不认账! 她使劲儿掐着自己,挤出两滴泪来:“王爷之前抱着华清温存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日他强了她,酒鬼一般趴在她身上,说她身子又细又软,让他快活似神仙。 她恨死了这个男人,却不得不重提那日的事,让他对自己负起责来。 顾辞文扇子一开,在胸前轻轻摇晃:“那樱花国王倒是宠幸了一个女人,不过她丑陋的很,本王已然忘却了这回事。” “你……你这个登徒子!你才丑陋不堪!”夜华清气的一把扯下面纱,“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本小姐哪有半分丑陋!” 顾辞文眼前一亮,她脸上的痂痕好了,恢复了往日容貌,倒是个真美人儿。 但他眼中的兴味也仅仅只有一瞬,稍纵即逝。 夜华清美则美矣,尝过她的滋味之后,只觉得她这个人蠢笨又无趣。 他若是她,便不会直接来找他负责,他即便不认账,她也根本奈何不了他。 她若敢闹,人尽皆知,她最好也只能落的个被口水淹死的下场。 而于他,顶多被父皇训斥一顿,并不会有太大损失。 他此刻倒是在想,这事若是发生在夜芷言身上,她会如何处理? 总觉得,她的办法会比夜华清要让人惊喜的多。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顾辞宴的女人,总是与众不同的。 听说了这次她为淑离郡主平反迁坟一事,他是跟对她刮目相看了。 再对比夜华清,就是珍珠与鱼目,不可相提并论了。 夜华清原以为,自己这张脸,起码得博得顾辞文五分青睐,加之他们有了肌肤之亲,这人起码会考虑考虑娶她这事,可他眼中兴味寥寥,对她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冲动咬牙:“顾辞文,你等着,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身败名裂!” “等等!” 顾辞文将她拉了回来,搂入怀中,魅惑的嗓音低低的响起:“你啊,这么冲动能有什么用?不如多学学你的大姐姐,那才是令男人欣赏的女人!” “呸!夜芷言不过是个残废!眼瞎才会看上她!” 夜华清更加气恼,狠狠踩了他一脚挣开他。 “她这个残废让你家破人亡,名声尽毁,你却连她一丝衣角都没碰着。” 顾辞文邪笑着,几句话一激将,夜华清就更失去理智了。 “你能治她?若是不能,就少在我面前显摆,你跟顾辞宴比,也差一大截子呢!” 顾辞文挑眉:“本王知道自己与人的差距,所以,本王给你指一条路,若你做得到,本王便娶你为王妃,若你做不到,就随便你想怎么闹了。” “什么路?” 夜华清一颗心悬了起来,她气极怒极恨极了眼前这个人,可是除了他,她别无选择了! 如今她娘也死了,她在侯府,一丝依靠也无! 顾辞文折扇一挥,拢着他与夜华清的脸,在她耳边低声道:“嫁给顾辞宴。” —— 夜华清捏着手帕,走过穿堂,心里的愤恨不甘像火炉一样烧着。 猛地抬头,撞见了停在院门口的轮椅:“你……你怎么在这儿?”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冷瞥了夜华清一眼:“这儿是龙家祠堂,你这话问的蹊跷。” 夜华清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夜华清回过神,冲夜芷言冷哼:“一个瘸子还装什么神秘!” 她仔细打量着夜芷言的腿,一直用毛毯盖着没动过,她离方才的拐角还有一段距离,轮椅来回没这么快,她方才与顾辞文见面说话,她应是没瞧见的。 她趾高气扬地走了,走过夜芷言身边的时候还加快了脚步,生怕夜芷言拦下她似的。 她现在对夜芷言,有打从心底里的恐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娘死的莫名其妙,说是自尽,她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爹也更厌恶她了,让她没事少在他面前晃悠。 如今她是侯府里的浮萍,到底失了根,有了惧怕。 夜芷言弯身拍了拍鞋子上的灰,要么说夜华清蠢呢,只顾着看她身边有没有轮椅移动的痕迹,就不知道她站起来跑到拐角的石柱后听了墙角,再跑回来回到轮椅上,完全没问题吗? 她和顾辞文勾结,想要害顾辞宴的事儿,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夜芷言挑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顾辞文,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 淑离郡主入了龙家祖坟,夜怀瑾便一连在家卧床了好几日,连上朝都告了假。 柳幼卿这些时日打理侯府,全府上下,已经尽在她掌握。 她很快追回了三家铺子的赃款,叫了夜芷言来,当着她的面清点了一遍,再将属于她的部分,全都交给了她。 夜芷言其实用不了这么多钱,但柳幼卿是非分明:“言儿你该拿的,姨娘一分也不能少给,这些你都让人拿去吧。” 柳幼卿指了指夜芷言身后的箱子,夜芷言也没推脱:“连翘,搬回院子里吧。” “是,小姐!”连翘忙叫了两个丫鬟忙活去了。 夜芷言收了柳幼卿给的钱,也给了柳幼卿一份礼物。 柳幼卿将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夜羽衣写给她的信,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她的字帖和书画。 柳幼卿将东西宝贝似的放在怀中,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孩子。” 第081章 顾辞宴被人威胁 夜芷言安慰她道:“四妹虽不能再回来,但她过的很好,姨娘放心。” 柳幼卿擦了擦眼泪:“言儿,多谢你了。” 柳幼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来报答夜芷言对她们母女的恩情。 夜芷言刚从柳幼卿这儿出来,一道小身影就跳到了她面前,扑进她怀里,脆脆地叫了一声“大姐姐!” 夜芷言定睛一看,是扎着两个总角的夜绵绵。 跟夜揽衣差不多的年岁,也是她的一个小妹妹,粉嫩可爱,像个小粉团子。 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很容易让人有好感,夜芷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乖。” 她默念了一句奶糖,便从袖中拿了几颗糖出来给夜绵绵。 夜绵绵收了糖说了谢谢,又转将这把糖放回夜芷言手里,一双圆润的眼巴巴儿的看着她:“大姐姐送给绵绵的糖是珍贵之物,绵绵再把这珍贵之物送给大姐姐,大姐姐以后保护绵绵好不好?” 夜芷言眉头一挑,这孩子看似稚嫩,却不似夜揽衣。 五官里藏着异于同龄孩童的成熟,像是被人刻意调教过一般。 夜芷言从原主记忆里想起,夜绵绵是姨娘赵宜菱的女儿,赵姨娘是个青楼头牌,跟夜怀瑾几夜风流,夜怀瑾把她娶进了门。 她没有家世,唯一的儿子又被杜佳月害死,如今膝下只有夜绵绵一个女儿傍身。 从前在杜佳月姐妹手里吃了不少亏,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日子清苦。 难怪夜绵绵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 夜芷言有些心软,可她也不是个慈善家。 她望了眼藏在花园里的人影,她摸了摸夜绵绵软软的小脸蛋:“绵绵拿着吃吧,你这么乖巧可爱,大家都会疼你,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可是大姐姐……”夜绵绵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还想再抱着夜芷言撒娇求情,夜芷言却已经推着轮椅走远了。 她要追上去,身后赵宜菱却叫她:“绵绵,回来。” 母女俩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夜绵绵皱着一张小脸,似乎因为没有完成娘给的任务而难过。 赵宜菱却抱着她,眼眶微红道:“绵绵,大姐姐以后会保护你,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母女了。” 夜绵绵歪着脑袋,小脸懵懂:“可是大姐姐她没有答应,要保护我呀。” 其实她不仅想要大姐姐保护自己,还想大姐姐保护娘。 可是娘说,做人不能贪心,才让她只说了自己。 赵宜菱把夜芷言给的糖剥了一颗喂给夜绵绵:“你大姐姐在这府中地位斐然,她说了不会有人欺负你,就相当于是在保护你了,绵绵以后要多多亲近大姐姐。” 夜绵绵顿时乐开了花:“那绵绵把最爱吃的冰糖葫芦留给大姐姐一半,好不好?” “好,你的心意,大姐姐会知道的。” 赵宜菱长舒了一口气,心怀感恩。 杜佳月死了,她儿子的仇算是报了。如今府中柳幼卿掌权,柳幼卿也不是等闲角色。 府中诸人,只有她无依无靠。 如今得夜芷言的一句话,她便不再担心,夜绵绵会再跟着她吃苦了。 夜芷言回到解落院,让连翘把柳幼卿送来的银钱都清点入库之后,便想着要再见一见顾辞宴。 夜华清虽然蠢了点,顾辞文却不得不防,他们两个的事情,告诉顾辞宴一声为好。 她派连翘去给顾辞宴送了个信,顾辞宴翻墙翻习惯了,夜芷言以为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格外的客气,让谢行来送消息,说明晚约她在永熙湖畔见。 夜芷言眉头一拧:“游湖?” 这是起的哪门子兴致? 连翘一听说明晚顾辞宴要带夜芷言游湖,笑的满脸桃花:“小姐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明晚穿什么?那套大公子刚送给您的广袖流仙裙?” 夜芷言还没想通顾辞宴的用意,连翘就已经开始张罗她明晚的穿着打扮了。 比她要跟人游湖还激动。 夜芷言不太爱打扮,连翘却坚持,跟顾辞宴约会,要庄重一些,不然会显得对他不重视。 她一张小嘴说的头头是道:“小姐是马上要当八王妃的人了,出门打扮要隆重,有王妃的风范,王爷看到小姐为了见他用了心思,也会高兴的。” 说着,她一双巧手就给夜芷言梳了个漂亮的发髻,戴上一支蓝宝石银簪,垂下一片流苏,衬得夜芷言这张脸越发的娇艳明媚了。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美的动人心魄。 夜芷言倒是甚少打扮的这么隆重,也不知道顾辞宴见了她这副模样,会不会喜欢。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夜芷言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 顾辞宴派了谢行来接她,她到永熙湖边的时候,大老远就瞧见了顾辞宴。 却不想,早已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站在顾辞宴的对面。 顾辞宴背对夜芷言,面前是精心打扮过的夜华清,她穿着白色绣莲花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了个蝴蝶结。 如墨缎般的长发垂到腰间,微风轻拂,整个人飘飘欲仙似要飞向湖中一般。 旁人见了夜华清美貌,总会有三分动容,可夜华清在顾辞宴面前,他的眼神倒是越发让她害怕了。 尤其是出口的话,更是让她抖了抖。 “你可知道,凭你刚才的话,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顾辞宴的眼神一向比动手更有杀伤力,他的残忍暴虐,更是声名在外。 夜华清今日是被顾辞文逼着来的,她咬紧下唇:“王……王爷若是不娶我,那西凉跟王爷的秘密,我我……也不会一直替王爷保守了!” “谁让你来威胁本王的?” 顾辞宴面具下的双眼变得深邃,杀意倾泻而出,将夜华清包裹。 夜华清有几两胆子,很容易看出来。 但她知道的这些事,以及来找他,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能想到的。 顾辞宴倒是分外好奇。 “王爷不必多问!若是王爷一意孤行,那么您与西凉勾结,我就只有如实……如实告诉皇上了!” 夜华清壮着胆子说完,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敢去看顾辞宴。 她已经走上了顾辞文的贼船,现在下去是死,只有到顾辞宴面前搏一搏,这一条生路。 第082章 坦诚相见 敢这么跟顾辞宴说话的人,都已经归于尘土了。 但顾辞宴没有立刻杀了夜华清,反手一掌将她打落水中。 干脆利落。 “救命!救命啊……我……” 夜华清不通水性,在水里使劲儿扑腾着,像只没翅膀的鸭子。 夜芷言嘴角抽了抽,问顾辞宴:“你是想淹死她?” 顾辞宴的眼神落在湖中:“她运气好的话,顺着湖水飘到下游,能被人捞起来。” 但若是运气不好,呛了水,溺毙在水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夜芷言戳了戳他:“派人将她捞起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顾辞宴挥了挥手,让谢行去办了。 他弯下身子,将夜芷言打横抱了起来,上了画舫。 夜芷言微怔:“我的轮椅……” 她的轮椅被人拿了上来,顾辞宴却直接将她抱进了画舫中,没有让她回轮椅上继续坐着的意思。 画舫内里奢华大气,十盏琉璃灯和夜明珠相映生辉,亮比白昼。 窗边置了一张贵妃榻,顾辞宴将她抱到贵妃榻上落座,看着她微蹙的眉,低声笑道:“你还想装瘸装到什么时候?” 夜芷言与他靠的太近,他胸口砰砰跳动的声音都听的清晰,她脸上浮现两朵红晕:“王爷先放我坐回去。” “要坐,便坐本王身上。” 顾辞宴霸道地揽着她,一副要彻底占有她的样子。 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气包裹着她,夜芷言看着他靠近的脸,连忙撑住他胸口:“王爷!其实夜华清,她是受三皇子指使的!” 顾辞宴的唇离她只有分毫差距。 闻言,眼神立刻变了:“你怎么知道?” 夜芷言说:“我母亲迁坟那日,三皇子想拉拢我大哥,大哥没理他,后来夜华清就找上了他,他想让夜华清也嫁给你。” 顾辞宴挑了挑眉:“本王倒是小瞧三哥了。” “王爷树敌不少,谨慎为好。” 夜芷言知道,自己的话顾辞宴不一定听,以他之前种种行迹来看,说不定明日他就会提剑上三皇子府邸。 但她还是想劝劝他。 “本王在你眼里,就这么冲动?” 顾辞宴面具下的半张脸晦暗不明,浑身散发的气势,莫名让夜芷言有些害怕。 她正想整理一下措辞,却听到顾辞宴说:“若本王告诉你,本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呢?” 夜芷言微微一愣,顾辞宴取下面具,整张脸露在夜芷言面前。 夜芷言睁大了眼:“你……” 他没有毁容! 这张脸,是何等的惊艳! 斜飞入鬓的剑眉下,狭长的凤眼微眯,鼻梁高挺,英气十足,菲薄的唇轻抿着危险的弧度,是颠倒众生的丰神俊朗。 眼神里明明写着危险二字,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沉沦。 夜芷言只有满脑子疑惑:“为什么?” 既然毁容是假,那么他从前的行事风格,残忍暴虐,想必也不会全是他的真性情。 是故意伪装? 为什么呢? 顾辞宴捏着夜芷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淡淡:“看来王妃对本王的脸还算满意。” 夜芷言内心很膨胀,那何止是满意! 简直是想非礼! 作为2160年的母胎solo,她也有全人类女人都有的共同点,对美男毫无抵抗力。 但她面上十分沉静:“咳!王爷绝代风华,见过王爷的,都会为你倾倒。” 字面有吹捧成分,但夜芷言是真心的。 顾辞宴着实好看,好看的让她移不开眼,就这么盯着他看。 顾辞宴揉了揉她的脑袋:“倒是很会说话,所以本王相信你。” 不知怎的,夜芷言的心突然一沉,又被人用力勾起,心里那块地方,软的一塌糊涂。 她轻抚着顾辞宴的脸:“你故意装作毁容,性格暴虐,是为了掩人耳目?” 顾辞宴如实道:“不错,母妃来自西凉,本王身上有一半西凉血统,父皇真心疼爱我和母妃,却也不得不防。” 夜芷言突然有些心疼他,身为皇子享受皇家尊荣,却连寻常的家庭之乐中,也掺杂了这么复杂的算计,还要伪装自己。 顾辞宴虽受圣宠,也并非如表面这么好过。 她的心疼落入男人眼底,让他低头吻住了她。 “唔……” 夜芷言毫无防备,他长驱直入,侵略占有,让她溃不成军。 身体渐渐软在了他怀里,夜芷言已经有些受不住男人霸道侵略的吻。 他刚刚给了她喘息的机会,手却伸进了她的衣服里,覆上了那一处柔软。 “啊……” 夜芷言吓的叫了一声,脸颊像煮熟了一样红:“王爷别……” “本王想要。” 男人清冷的眸中染上情欲,一抹通红在眼中肆虐,手上的动作也加大了力道。 夜芷言的反抗,更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贵妃榻上,扯开她原本就松垮在身上的衣裳,低头埋进了她胸口。 “顾辞宴,不可以!” 夜芷言羞赧出声,身体的反应让她觉得羞耻又难受,可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骨子里都是传统保守的。 她和顾辞宴还没有成亲,不能做到那一步。 动情的男人,身体的反应来自本能,很少有人能控制。 可顾辞宴却在听到夜芷言那句不可以,猛地停了下来。 他抬头,一双染了情欲的眸子分外浑浊,嗓音低哑性感:“不可以么?” 夜芷言咬着下唇:“嗯,我想等到成亲之后。” 名正言顺做了他的妻子,再做这样的事。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顾辞宴却帮她穿好了衣服,刚才的动情和失控瞬间收敛。 他重新戴上面具,站了起来,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转身要走,夜芷言抓住他的袖子,有些慌:“顾辞宴……” 他是不是生气了? 顾辞宴放开她的手,低低道:“本王出去透个气。” 说完,他便站到走了出去站到船头,从夜芷言这里可以看到,他是真的在透气。 可她总觉得他冷硬的背影里,有几分赌气的样子。 夜芷言忐忑的站起来,想靠近他,他却猛地转过身来,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榻上。 俯身压下。 就在夜芷言快要失去防备的时候,他却和衣躺在她身旁:“睡吧,本王不强迫你。” 第083章 请苏神医帮个忙 夜芷言还有些担心,忐忑不安地睡不着,可她身后,男人的呼吸声已经平稳。 他的手搁在她腰间,将她纳在怀里。动作亲密,却没让她有丝毫的不安感。 画舫上这一晚,她睡地很安稳。 次日起身,顾辞宴把轮椅还给她,要送她回侯府。 夜芷言却说:“送我去平安堂吧,这阵子琐事繁多,我许久没去坐诊了。” 顾辞宴将她带上了马车,一路上,夜芷言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辞宴闲聊着:“我这阵子没去平安堂,把苏剑苏大夫留在那儿坐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顾辞宴随口说道:“他不会。”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露着对苏剑的了解。 夜芷言接着试探:“此前我还在跟苏剑说,要与他一起治好你的脸,还叫他做了一番准备,如今你的脸根本不用治,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跟他说了。” 顾辞宴冷冽的眼神挪到她身上,夜芷言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却直视顾辞宴,眨着那双水润清澈的大眼睛。 顾辞宴明知这小女人故意的,却还是说:“不必跟他交待。” 这句话,立刻就让夜芷言心中有了答案。 苏剑和顾辞宴,肯定有关系,还关系匪浅! 说不定苏剑此前,就是为顾辞宴解毒的人。 那她之前跟顾辞宴说,他与苏剑有些渊源…… 夜芷言突然觉得脚有点疼,她得去平安堂,搬一搬苏剑这块石头。 平安堂门口,看病的人有序的排着队,众人见了夜芷言,都双眼放光:“夜神医,好久不见了!” “快看,夜神医来了!” “我要去排夜神医的队!” 看病的人,都十分爱戴夜芷言,夜芷言也很感动,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专心坐诊。 苏剑的诊台就在她旁边,他专心看病人的时候,并没注意到她来了。 看完了一个病人,才隔空对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直到晚间,平安堂关门了,夜芷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 苏剑提着酒壶走到夜芷言身边,忍了半天的双眼,光芒乍现。 他没主动开口说什么,夜芷言也不开口,就这么吊着他,一双眼却暗含深意,看的苏剑浑身发毛。 “夜大夫,我这长相,也不至于让你盯着我看这么久吧?” 他觉得夜芷言的眼神里有点……生气。 他刚才对她笑,她可都没搭理他呢。 夜芷言轻哼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自己识人不清,想多看看清楚罢了。” 苏剑一凛:“夜大夫,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某可有地方得罪了你?” 夜芷言这段时间不在,他专心看诊,帮平安堂赚了不少好名声。 夜芷言就算不谢他,也不该这么说他吧? “苏大夫行医自然好,可为人并不诚实,王爷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夜芷言冷哼,俨然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坏了! 这顾辞宴,卖他之前,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呢? 苏剑有些尴尬:“那个……我与王爷相识多年,王爷的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轻易透露,这点夜大夫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夜芷言背后全是冷汗,她瞬间想象出她跟顾辞宴说,她与苏剑有些渊源的时候…… 顾辞宴内心在怎么笑话她了。 夜芷言头疼的扶额。 苏剑以为她是恼了自己,有些委屈:“夜大夫,你我同行,相识也是难得的缘分,如今你也是王爷的人,咱们就别互相为难了,苏某给你道个歉,这事就此作罢可好?” 说罢,他站直了身子,向她一揖,俊逸的脸上也带着歉意。 夜芷言原本就没真打算跟他置气:“苏大夫不必这么客气。” 但她现在想的,是如何收买苏剑,让她跟他,有点‘渊源’。 苏剑起身,一本手札从腰间掉了出来,夜芷言伸手捡了起来。摊开的那一页,正好记载着一些疑难杂症。 夜芷言询问苏剑:“我可以看看吗?” 苏剑点头:“原本是我记载的一些,难解或未解的疑难杂症,夜大夫看看,也可以跟苏某商讨一番。” 夜芷言翻开手札的时候,他就开始双眼放光。 他总觉得夜芷言的医术,他解不了的,她能解! 夜芷言仔细翻看之后,不得不说,苏剑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医师。 他致力于疑难杂症的研究,想帮助更多的病人,治好更多人,刻苦认真,医德高尚,令人敬佩。 但古代人的水平有限,即便苏剑行医多年,还是有些解不了的疑难杂症。 但是这些疑难杂症,对夜芷言来说,就不怎么难了。 她把苏剑记录的疑难杂症录入“读心”,让读心去钻研,然后开药方出来。 她则胸有成竹地告诉苏剑:“这些疑难杂症,我都曾治过,可以将方法告诉你。” “我就知道!”苏剑激动道,“夜大夫你果然是神医!” 夜芷言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虽然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件事需要……” “你说,只要苏某能帮的,一定竭尽全力。”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夜芷言知道苏剑是个医痴,医术以外的东西,他想必不会太在意。 她便如实道:“我的医术传承不便告诉任何人,但之前王爷问起的时候,我曾说,我与你有些渊源。先前有意试探,想来你应该也是猜出来了。” 苏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顾辞宴叫他接近夜芷言,他的确是抱着不纯的目的来的。 夜芷言这样提起来,显然是要他帮忙。 “这传承这般神秘,连王爷都不能告诉?” 到底,还是为顾辞宴担忧了一番。 “是,家师严格,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可以透露,若是透露给一人,我便此生不能再行医。” 夜芷言骗人骗的有些良心不安,但她所带来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接受的认知。 她不得不骗。 她跟苏剑保证:“我的医术绝非邪门歪道,这一点,苏大夫信我么?” “信!” 苏剑看着夜芷言清澈的双眼,用力点头。 以夜芷言的医术,若是想害人,只怕现在整个大梁都会被搅的不得安宁。 他深思了片刻:“王爷那边,我自会跟说的。” 第084章 比试医术 苏剑既答应了,夜芷言也就放心了。 正好智脑已经将病症分析完,并且列出了药方,夜芷言就全都给苏剑写下来了。 还详细记录了什么样的情况下,怎么用药。 以及并发症和不同年龄段对药物的承受能力,都详细解析了下来。 夜芷言整整写了半个手札,写完都已经到了子时。 苏剑就在她身旁认真的守着,她边写他一边赞叹:“绝妙!” 夜芷言写完了将手札还给他,苏剑双眼放光,跟看到了稀世珍宝一样。 俊逸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这几种病症我想了几年,都没有想出能完全治愈,有了这些方法和药方,便可以一试了!” 他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夜大夫,你简直是医界奇才!跟你比起来,我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苏剑从小学医,却从不骄矜自傲。 他向夜芷言深深一揖:“请夜大夫受我一拜!” 夜芷言被他这架势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郑重。” 不过,她也真心佩服苏剑,已经是名医,却不像之前被她赶走的那几个老头子般沽名钓誉,依旧刻苦勤勉。 在这古代,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了。 —— 夜芷言接连坐诊了几天,平安堂的病人络绎不绝。 但今天街上似乎格外热闹,平安堂门口,有人在清扫街道,规划地域。 夜芷言休息的片刻,跟苏剑聊了聊天:“近日可有什么盛事?” 苏剑一有空,就在翻看她写的手札,闻言抬起头看了看:“近日是各国朝拜的时间,大概是在准备接待各国使臣吧。” “怪不得。” 夜芷言想起,大梁是大国,各国定期朝拜进贡,以示尊重。 她和苏剑休息片刻,正要继续看诊,门口挤进来一队人。 破坏了原本排队的队形,一名女子一鞭子挥了进来,大喊道:“谁是夜芷言,出来!” 夜芷言和苏剑齐齐抬头,苏剑在她之前走到女子面前,冷声道:“姑娘,看诊请排队。若不是来看诊的,请回,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你又不是夜芷言,本姑娘找她!快叫她给我出来!” 呼延婷在堂内叫嚣,瞬间将看病的人吓跑了一半。 没跑的也不敢乱动,生怕被呼延婷的鞭子不小心招呼上。 夜芷言推动轮椅,来到她面前,淡淡道:“姑娘找我何事?” 夜芷言打量了这女子一眼。 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异域服饰,肌肤雪白。一双瞳眸是漂亮的蓝色,浑身上下都是被宠坏的刁蛮气息。 可她不认识这姑娘。 呼延婷也在打量着夜芷言,她的脸倒是美的惊人,但她坐着轮椅,腿上还盖着毛毯,赫然是个残废。 呼延婷的眼中瞬间升起一抹不屑:“表哥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废物!” 苏剑闻言,转身出去,只见树荫只见有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苏剑回到夜芷言身边的时候,呼延婷正对夜芷言下战书:“据说你医术好,我带来了我们西凉的神医,你们二人比试一番,看看到底谁厉害。要是你输了,就砸了你这破招牌,别出来招摇撞骗了!” “小姑娘,我劝你说话客气点!夜大夫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医!” “就是,什么疑难杂症夜大夫治不好!” “这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姑娘,要玩回家玩去!” 呼延婷一鞭子甩向众人,娇蛮哼道:“你们再多话,我就让你尝尝鞭子的厉害!” 刚才拥护夜芷言的人,瞬间躲的老远。 夜芷言眉眼间升起一股怒意:“要比试可以,但你若敢伤害无辜,我绝不会让你轻易走出这里。” 这女子进来的时候,夜芷言就已经让连翘去通知夜见尘赶来了。 她若敢在她这里伤人,她势必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呼延婷招了招手:“达摩,你好好跟她比试,不许输!”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跟她同样穿着异域服饰,蓄着一把大胡子的男人。 达摩自信满满:“我当然不会输给她!” 达摩来自西凉,没领教过夜芷言的医术,自信心满满,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打败她。 苏剑抱着手臂,边看热闹,便笑嘻嘻道:“既然要比,苏某不才,愿和在场百姓一起,给两位做个裁判,不知这位姑娘你想怎么比?这医道学问,可深的很呢!” 他吃准了呼延婷是个傻的,对医术一窍不通,只是专程来找夜芷言麻烦罢了。 呼延婷也没让他失望,拉过身边两个随从推出来,就说:“先比简单的,治皮外伤,谁先治好算谁赢!” 她话落,抽出腰间匕首,在两个随从的手臂上拉出了两道口子。 两个随从瞬间跪倒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忍直视。 夜芷言皱眉:“你就这么对你的随从?” 呼延婷拿出手帕擦拭着她的匕首,眼角上扬,满脸高傲:“我肯伤他们是给他们脸!你别废话,能不能的赶紧治!” “我治!” 夜芷言扶起一个随从,达摩同时将另外一个随从拉到一张椅子上坐着。 夜芷言默念了一声止痛药丸,手里出现了药丸,她先给这个受伤的随从服下。 不过片刻,他的神情便舒缓了很多。 这边达摩正在给人敷药止血,但可能他动作不怎么细致,这个随从疼地呲牙咧嘴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夜芷言拿出针和鱼肠线,对她面前的这个随从说:“我要给你进行伤口缝合,会有些疼,但你忍一忍就好了。” 随从看到她手里的针线嘴唇哆嗦了一下,夜芷言却已经开始。 一刻钟的时间,敷药,止血,缝合伤口,包扎,她全都做完。 柜台的伙计端了盆水来给她洗手。 夜芷言洗完了手,眼神落在另一边,达摩和另外一个随从身上。 那个随从的伤口还在渗血,达摩也没给他止痛,就直接缝合伤口。 那人疼的面目扭曲,快要跌到地上去了。 顾辞宴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夜见尘也跟他同时间赶到,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互换了个眼神,便都专注的看着里面的情况。 顾辞宴眼神落在夜芷言身上,她眉头紧皱,睨着达摩:“你动作再慢些,他都要疼晕过去了。” 第085章 滥杀无辜 达摩原本自信满满,以为夜芷言不过是个小丫头,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夜芷言的手法和进度,影响了他的心情,他不仅没能处理好伤口,缝合的也是乱七八糟。 现在夜芷言盯着他,他心里一慌,针直接刺进了随从的手臂里。 随从疼的惨叫一声:“啊!!!” 夜芷言连忙转动轮椅过去,推开达摩把针拔了出来,盖上纱布止血。 又拿出一枚止痛药丸来给这个随从服下。 若不是她出手及时,让达摩再折腾一会儿,这伤口就该发炎感染了。 达摩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夜芷言,她飞快上药,缝合,包扎。 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 明明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行云流水的动作,却让他这个行医几十年的人自愧不如。 达摩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呼延婷一鞭子甩到他身上:“你是个废物吗!这么简单的伤口都处理不好!” 达摩有心解释:“公主,我只是一时……” “啪!” 第二鞭子甩下来,打地他皮开肉绽。 他疼地呲牙咧嘴,不敢再说话招惹呼延婷。 夜芷言刚刚治好了第二个随从,呼延婷看地生气,“哗哗”几鞭子将人抽滚在地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你竟敢让她医治你!” 随从先被她刺了一刀,才包扎完伤口,就挨她的鞭子,疼地在地上直打滚:“公主饶命!属下知错了!” 呼延婷尤觉不解气,又狠狠抽了他几鞭子:“知错有什么用!还不是输了!” 夜芷言出声冷斥:“够了,我的平安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给你撒野的!” 呼延婷一抬头,就被她眼中的威严震慑住。 明明没比她大多少的一个女人,为什么生气起来这么可怕? 呼延婷不服气冷哼:“我的人,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想让他死!他就得死!” 呼延婷输给了夜芷言,将怒气全都发泄到了这个随从身上,抽出匕首就要插进他心口。 “铮——” 一道银光闪过,呼延婷的匕首在空中断成了两截,插入她脚边的地上。 她吓了一跳:“谁敢暗算本公主?” 顾辞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冰冷的面具闪着银光:“谁给你的胆子,在大梁的地界随意杀人?” 呼延婷看到顾辞宴,瞬间眼前一亮,高兴地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表哥!人家是来找你的!你真的来了!” 她来之前就调查过,夜芷言在这里坐诊,顾辞宴会经常过来看她。 所以她才故意到这里来闹事,想给夜芷言一个难堪,让她在表哥面前丢脸。 但是顾辞宴一点儿也不给她面子,拂开她的手,将她丢到一边:“大梁地界,不容你放肆!” “表哥……” 呼延婷嘟着嘴,满脸委屈地对着顾辞宴撒娇。 她五官生的精致,皮肤娇嫩,撒娇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吸引人的模样。 可顾辞宴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走到夜芷言身边,揽着她的手,关切问道:“有没有被她伤到?” 夜芷言摇头:“没有。” 虽然她坐着轮椅,但也不是真瘸,还不至于被呼延婷的鞭子扫到。 更何况,她看到夜见尘也在外,若是呼延婷敢对她动手,他大哥是必然会保护她的。 呼延婷看到顾辞宴对夜芷言这么好,想起刚才自己被顾辞宴当众训斥,气的嘴都歪了。 不顾形象冲夜芷言大吼:“喂,瘸子!我带来了两个病人,不是刚才那么轻易能治好的,你还敢不敢比了?” 夜芷言轻笑:“我没什么不敢的,就怕你不敢。” “哼!你别张狂!” 呼延婷瞪了达摩一眼,达摩给自己简单敷了点药,立刻回到呼延婷身边。 呼延婷带了两个男人进来,是他们西凉的人。 但看起来怪渗人的,两个人都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体温忽冷忽热的。 夜芷言给其中一人把脉,发现他的脉搏都是时断时续的,格外诡异。 夜芷言询问这个人病症:“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这个人哆哆嗦嗦地说着:“冷……热……疼!” 他只能这样说话,夜芷言再问下去,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了。 苏剑在一旁都拧着眉:“这是中了毒!” 西域奇毒,很多古怪的,就连他也不一定全都能解。 另一边,达摩对同样的病人施以针灸,并且拿出一枚药丸给那人服下。 那人便睡了过去,但脸上的青色,明显在褪去。 夜芷言挑了挑眉,敢情这是想作弊? 她将病情录入,让智脑分析,跟顾辞宴一样的小人出现在她脑海里,一本正经道:“爸爸,这是一种特殊地区的毒虫炼制出的毒药,还用了斑蝥和马钱子等毒物混合炼制。” 夜芷言让它配药,然后拿出解毒药丸给她面前的病人服下。 她的病人没有睡过去,但脸上的青色褪的更快,几个呼吸之后,就能说话了。 他惊讶的发出一声:“我好了?” 他望着夜芷言的眼神里满是崇拜,激动的差点要给她跪下来磕头。 众人看着这一幕,惊叹连连,就连达摩都愣住了:“这毒药,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夜芷言你作假!” 呼延婷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他们西域奇毒,极为难解! 她是早给达摩准备好了解药,才让他轻而易举地治好了人。 夜芷言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人痊愈? 她的药,竟比她们自家的解药见效还要快? 夜芷言嘴角微扬:“这种西域奇毒,是西域特有的毒虫,加入了斑蝥和马钱子等不同性能的毒药炼制而成,极为阴损,但解药也并不复杂,只要找出与毒虫相克的药物,再辅以温和的几位药材,便可解毒。” “你怎么知道我们西域的毒虫跟什么相克!” 呼延婷失控大吼,达摩连忙拦住:,“公主!” 再说下去就穿帮了! “呼延婷,你在大梁地界上草菅人命,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大梁放在眼里?” 顾辞宴冷喝一声,平安堂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杀意。 第086章 奇怪的访客 呼延婷的气场瞬间变弱,握着鞭子的手开始颤抖,委委屈屈地扁嘴:“表哥,你明知道人家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惯你对这个女人这么好,她……” “本王的事,轮不到西凉公主来过问。” 顾辞宴不悦皱眉,眉眼之间的气势更为凌厉,硬生生把刚才趾高气扬的呼延婷给逼出了眼泪。 她死咬着下唇,眼睛里仿佛爬满了一万只虫子,恨不能立刻倾巢而出,将夜芷言撕碎! 夜芷言眼神转了转,知道呼延婷是因为顾辞宴来找她的麻烦,眼神意味深长:“公主,还比吗?” 两轮比试,无论是呼延婷随意砍伤的下属,还是他们早准备好的毒药,她都能轻易解了。 她倒想看看,呼延婷还能再出什么阴毒的招。 呼延婷抹了把眼泪,倔强不服输:“比!当然要比!我们西凉名医,怎么会不如你!” 呼延婷趾高气扬,她身旁,达摩却出了一身冷汗。 不说夜芷言的医术他是比不上的,他现在的心绪都已经被打乱了。 若是再输下去,不知道呼延婷这个娇蛮公主会怎么处置他。 但他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任由她差遣。 夜芷言点头:“再比可以,但你不许再伤害无辜,哪怕是你西凉的人。” 夜芷言生在人人平等的年代,最讨厌呼延婷这样草菅人命,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别人当人的公主。 生而为人,没有谁比谁高贵。 因为她是公主,她的随从,那两个西凉人就要随时受伤丧命,即便他们是西凉人,这对他们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呼延婷还要继续嚣张:“我的人,你管不着,本公主就是要……” “不比了。” 顾辞宴强势打断她的话,将轮椅上的夜芷言打横抱了起来。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夜芷言眼中闪过惊讶:“王爷,比试还没结束……” 顾辞宴贴了一下她的脸,眼神里满是对她的温柔疼惜,再看向呼延婷时,却凌厉如刀:“你闹腾够了,我的女人累了,本王现在带她回去休息,让开!” 命令的语气,让呼延婷害怕的抖了抖。 可她不服气:“表哥,你不能这么纵容她,她自己答应的跟我比试!这么走了就是……就是她害怕比不过!” 呼延婷咬牙,哪怕自己输给了夜芷言两局了,她依旧盲目自信,自己不可能再输! 顾辞宴的眼神变凉,浑身释放出乖戾的气息:“跟西凉比试,已经给足了西凉脸面,若第三局再输,就显得我大梁不够宽厚,欺负西凉了,你最好掂量清楚,这其中轻重!” 顾辞宴言罢,带着夜芷言离去,不给呼延婷纠缠的机会。 呼延婷想追,谢行却拦在了她面前:“公主,请自重,王爷不喜被人打扰。” 呼延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地甩手就挥起了鞭子:“你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公主,让开!” 谢行当然不会被她的鞭子打到,但夜见尘身手更敏捷地抓住了呼延婷的鞭子。 缠绕了几圈,直接从她手中夺了鞭子,重重扔在地上。 呼延婷在西凉从没受过这种气,瞪大眼睛指着夜见尘:“放肆!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 谢行好意提醒:“这位是夜大统领,夜小姐的大哥,夜大统领战功赫赫,驻守北冥,公主不会孤陋寡闻吧。” 呼延婷哪里知道什么大统领,什么驻守北冥,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她知道了此人是夜芷言的大哥,他长相跟夜芷言有几分相似,高大俊美,可一张脸冷的像冰一样。 但从他夺走鞭子的身手来看武功肯定不弱,若是她强行动手,必定在他手下吃亏。 呼延婷气愤地咬牙:“不就是个大统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等着!” 她弯腰捡了地上的鞭子,咬着唇要离开。 夜见尘冷声提醒:“使臣进京,理应先拜见皇上,公主当街行凶伤人,此事本大统领定会一五一十禀告皇上!” “你去告啊!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原本是她来找夜芷言麻烦,可输地一塌糊涂不说,心悦已久的顾辞宴还骂她! 夜芷言被顾辞宴抱走了,她却在这里经受她大哥的威胁,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简直气死她了! 她捂着脸,一路哭着跑回了客栈。 原本有接待使臣的驿站给他们居住,但是呼延婷嫌驿站条件太差,让呼延都包下了上京最豪华的客栈。 呼延都平时最为宠爱这个妹妹,她哭着跑回来的动静,整个使团都听见了。 呼延都敲了她的房门,前来探望:“婷儿,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你?” 呼延婷抱着呼延都哇哇大哭:“哥,他们大梁的人……欺人太甚了!尤其是那个夜芷言!呜呜……她跟我抢表哥,还害我被表哥骂!表哥维护她,一点都不帮我,我……” 呼延婷一想到夜芷言就来气,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像夜芷言一样给她气受过! 呼延都揉着呼延婷的脑袋,满眼疼惜:“别哭了,等到国宴的时候,哥替你好好教训她!她不过是顾辞宴还没娶过门的王妃,还不配在你面前嚣张!” “就是!又干又瘦的贱女人,真不知道表哥喜欢她什么。” 呼延婷立刻擦干了眼泪,不可一世地觉得,自己才是这世上,唯一能配得上顾辞宴的人。 其他女人,都不配跟她比。 “好了,你先待着,哥哥有事要办,等到国宴的时候,必定为你出一口气。” 呼延都安慰了她,便转身回房了。 呼延婷笑着送他出门,却发现有一个人紧随其后上了楼。 这家客栈被他们的使团包了,一般人是无法进来的。 这人是谁? 呼延婷好奇跟在后面看了看,发现这男人的穿着打扮跟顾辞宴有些相似,身上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摇着折扇的样子,还有些风流倜傥的俊俏。 就连脸,也有些像顾辞宴。 他难道是这大梁的皇子? 是他来找她哥哥? 呼延婷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进了呼延都的房间,呼延都立刻派人,将房门守住了。 第087章 参加国宴 八王府。 顾辞宴直接将夜芷言抱回正厅,掀袍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屏退了下人。 夜芷言长舒了一口气:“没人了,王爷可以放开我了吗?” 顾辞宴冷着一张脸:“不放。” 夜芷言有些无奈,她感觉顾辞宴现在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她搂着他的脖子:“可以了么?” 顾辞宴抬起她的下巴,就要用力吻下去,夜芷言却极快推开他。 “王爷,今日来的小姑娘,是西凉的公主,王爷的表妹?” 顾辞宴被打断了动作,很是不悦:“嗯。” 诚然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有个这么蠢的表妹。 夜芷言的手指在顾辞宴胸口画圈,调侃道:“我说呢,我好好的坐诊,怎么会招来小姑娘非要跟我比试医术,还非要打败我,原来是王爷招惹的野花。” 她调笑的表情,特别想看看顾辞宴会作何反应。 但顾辞宴捏着她的脸,一双深邃的眸像是要将她吞噬了一般:“你吃醋了?” 夜芷言被迫嘟着嘴:“没有,只是在想,我还没嫁给王爷,王爷就招惹了这么多野花,万一嫁过来了,王爷身边姹紫嫣红……唔!” 她这张小嘴能言善辩的,顾辞宴索性直接吻住,将她调笑的话,全都给吞下去。 夜芷言原本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却不想这男人直接将她压在了榻上。 她差点觉得,自己要窒息在他身下了。 夜芷言从八王府回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连翘推着她的轮椅进解落院,告诉她:“大少爷之前来问过好几次,小姐你回来没有,好像有事情要找您呢。” 夜芷言吩咐她道:“那你去请大哥过来。” 连翘刚出院门,就碰到了再次过来的夜见尘:“大少爷,小姐回来了!” 她声音清脆,夜芷言在里面也听到了,随后就见到夜见尘迈步进来。 夜见尘见夜芷言坐在灯前,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是开心的痕迹,便放了心:“我还以为你今晚留在八王府,不回来了。” 夜芷言有些尴尬:“大哥,我和王爷尚未成亲,怎能留宿八王府,这些礼节我还是记得的。” 虽然这些事在夜芷言眼里没什么,但她没忘了,在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是时时刻刻的。 夜见尘坐在她面前,柔声道:“大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近日去平安堂坐诊要小心,大哥受命,最近要维护皇城治安,保护使臣的安全,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护着了。” 夜芷言点头:“大哥安心忙吧,我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有王爷在,今日之事,也不会再发生了。” 夜芷言如今行事稳重,夜见尘也不担心她会惹出什么麻烦事。 只是怕那西凉的公主,会时不时骚扰她,而他近日又有公务在身,不能保护她。 夜芷言看出了夜见尘的担忧,告诉他顾辞宴派了人守在平安堂,一旦有事,他会立刻赶到。 让夜见尘专心公务,不必担心她。 但她还是叮嘱了夜见尘一番:“哥,你负责保护使臣,那个呼延婷刁钻任性,说不定会找你麻烦,你也要提防一些。” 她的关心,让夜见尘心口一暖,脸上的笑容也温暖了些:“放心好了,她一个女子,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兄妹俩互相关心了一番,便各自做事了。 夜芷言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顾辞宴专门为她定制的衣裙,他让她在国宴的时候穿上,跟他一同出席。 —— 国宴那日,连翘将夜芷言的衣裙拿出来,摸着这上好的锦缎面料,不禁感叹:“王爷真疼小姐,这百蝶穿花织锦缎已经十分珍贵,上面绣花的图案更是要手艺精巧的绣娘绣上月余才能完成,王爷心思细腻,小姐也要好好装扮一番!” 夜芷言对于打扮这件事向来不怎么上心,但回回连翘都郑重地提醒她。 听连翘说的多了,她渐渐觉得,顾辞宴对她很是用心。 提前准备,周道又体贴。 两抹红晕悄悄爬上脸颊,连翘指着镜中的夜芷言偷笑:“小姐还没抹胭脂,这小脸就红透了,王爷见了肯定欢喜!” “你这丫头,开始没规矩。” 夜芷言揉了揉脸,近来总是被连翘打趣,偏她还无话可说。 连翘给她换上华丽的衣裙,挽了发髻,上了妆。 刚刚准备好,顾辞宴便翻了墙近来,站在她身后道:“准备好了吗?八王妃。” 夜芷言抿好最后一口胭脂,看向顾辞宴的时候,微微偏头,一缕青丝垂了下来,落在胸前。 顾辞宴眼神微热,夜芷言只是薄施粉黛,便美的让人心动。 她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他上前,俯身在她脸上落下一吻,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夜芷言的脸颊更红了,不禁又生出了打趣他的心思:“王爷此番前来接我,如此郑重,难道不怕你的西凉表妹吃醋?” 呼延婷一见到顾辞宴就黏着喊表哥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顾辞宴眼神一凛,搂着夜芷言的腰便用力吻了下去。 皇宫门口,夜芷言被顾辞宴抱下来,一路脸颊绯红,她轻轻捶打着顾辞宴的胸膛:“入皇宫了,放我回轮椅上。” 顾辞宴一副本王臂力好的架势:“不放。” 夜芷言急了:“今日国宴来的人这么多,你抱着我被人看到不像话……” 顾辞宴丝毫不顾外人眼光,可她不能不管。 不说宫里有皇上和皇子嫔妃,还有王公贵族和各国使臣,让他们见到顾辞宴一路抱着她入席。 那她的脸上也挂不住。 毕竟面皮没有顾辞宴的厚。 “表哥!” 一道娇软的声音传来,呼延婷穿着曳地的长裙朝顾辞宴小跑过来,像一只轻盈起舞的蝶。 可看到顾辞宴怀里抱着夜芷言之后,她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戾气:“大胆的女人,到了皇宫还不自己下来走,还让我表哥抱着你,简直没规矩!你们大梁的女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呼延婷在来来往往的宫道上,故意大声嚷嚷开。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夜芷言身上。 第088章 一个瘸子怎配跟你相提并论 官员们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悄然低下头或看向别处,顾辞宴目无规矩,肆意放纵惯了,谁也不敢议论。 开玩笑,谁敢说顾辞宴的不是? 而官眷们看到被顾辞宴抱在怀里的夜芷言,则是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皇宫大内,端庄森严的地方,她们进来了都要和自家官人分开入席,顾辞宴却堂而皇之地抱着夜芷言进来,还视她如珍宝,羡煞了她们。 但一想到顾辞宴脾气暴戾,阴晴不定,她们的羡慕也没能维持多久。 现在看着夜芷言受宠,万一没两天她就挂了呢? 呼延婷本想让夜芷言被人议论唾骂,可别人却只是羡慕她,她心中更愤愤不平。 大着胆子向顾辞宴提出:“表哥,你可以抱她,我也要你抱我进去,不然我就不去了!” “噗!” 夜芷言实在没忍住笑意。 这呼延婷应该跟她差不多的年岁,怎么看起来跟个小孩儿似的淘气? 还顾辞宴不抱,她就不进去了。 好笑。 夜芷言偷偷瞥着顾辞宴的神色,好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顾辞宴冷眼睨着呼延婷:“皇城之中放肆无礼,以国宴开玩笑,本王罚你站在此处,直至国宴开始方可进入。” 呼延婷满眼的不可置信:“表哥!你怎么能这样!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你……表哥你也欺负我!” 呼延婷当然是不肯的,闹着脾气就要往里冲。 顾辞宴低低出声:“谢行。” 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快拦在了呼延婷面前,呼延婷皱眉看向谢行:“滚开!” 谢行冷声:“王爷有令,请公主在此,直到国宴开始。” “我不!我偏不!” 呼延婷甩开鞭子就要跟他大打出手,哪知她根本不是谢行的对手。 谢行一招收了她的鞭子,一掌用内力将她弹回刚才的位置。 顾辞宴给谢行留下一句“不必留情”,便抱着夜芷言走了。 谢行执行顾辞宴的命令想来不遗余力,有他在,呼延婷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前进一步。 打不过谢行,骂他还不被搭理,呼延婷索性一屁股坐在宫门口,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们大梁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我要找我哥哥,告诉姑姑!你们欺负人!呜呜呜!” 皇上和后宫妃嫔都已经入座。 使臣席位这边,呼延都却迟迟没有见到呼延婷的身影,问身后随从:“公主呢?怎么还没来?” 随从出去查探了一番,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呼延都脸色冷沉,狼一般的眸子看向顾辞宴。 顾辞宴没把夜芷言放回女眷席位,直接抱到了自己身边坐下,还低声问她:“要哪个口味的果酒?” 夜芷言用眼神提醒他:“有人在看你。” 呼延都眼神不善,跟要吃人一样。 夜芷言看到了,顾辞宴这一列席位边上的人,想必都看到了。 唯有顾辞宴,被呼延都盯着,却完全懒得理他。 专心地给夜芷言倒了三种口味的果酒,一一摆放在她面前,让她挑选。 “八弟倒了三杯酒,可有我的一杯?” 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夜芷言抬头,鼻间掠过一阵淡淡的木兰花香味,随即便看到了温润如玉的顾辞枫。 顾辞枫看到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反倒很客气的跟她打招呼:“八弟妹好。” 夜芷言有些惭愧:“臣女参见太子殿下,臣女尚未嫁入王府,殿下折煞臣女了。” 顾辞枫看起来跟顾辞宴关系很好,面相和皇上一样温和,待人又亲切。 夜芷言情不自禁地把面前的酒捧一杯给他。 顾辞宴却道:“皇兄席位上的御液酿,要比这些果酒精美的多。” 顾辞枫笑道:“说来,还不是你小气,只给你的王妃倒酒,不给我倒。” 说完便转身入席,回到座位上,还不忘给夜芷言二人一个浅淡温和的笑。 夜芷言不禁感叹:“太子殿下脾气真好。” 储君之尊,却如此温和,若以后荣登大位,应是一位贤君吧? 夜芷言这般想着。 顾辞宴却有些不满:“你是看上皇兄席位上的酒了?”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冰冷,冷的夜芷言打了个寒颤,立刻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幸运,有个这么温柔和蔼的大哥,想必他平时很疼你们这些弟弟妹妹吧?” 对她一个尚未过门的弟妹都能如此客气,不难想,这个大哥平时对其他的弟妹,该有多疼爱。 这一点,顾辞宴没有否认:“兄友弟恭。” 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和顾辞枫的关系,再适合不过了。 龙椅上,一袭明黄的男人问道:“怎么不见西凉使臣?” 他下首,顾辞枫立刻出去查探,带着呼延都和呼延婷一起进来。 呼延都面色不善,呼延婷哭地一双眼通红,被呼延都牵在手里,还有些闹脾气的样子。 顾辞枫带了人进来,在皇帝面前拱手道:“父皇,使臣方才在欣赏宫中美景,此刻已经入席。” 皇帝微微一笑,对顾辞枫的表现很满意:“嗯,很好。” 夜芷言也很佩服顾辞枫,顾辞宴留下的烂摊子,他都给收拾了。 此刻呼延婷就坐在她对面的席位上,一双眼恨毒了她,瞪的铜铃般大小。 夜芷言坦荡回看,并无惧意。 顾辞宴给她夹菜倒酒,她便全都受着,任由呼延婷气的七窍冒烟。 呼延婷恨恨地咬着牙,恨不得掀翻桌子冲过去杀了夜芷言。 “哥,你看她!你看那个瘸子!她凭什么坐在表哥身边,表哥宠爱谁不好,非要宠着那个瘸子!死瘸子!” 呼延都按住她的手:“别急,待会儿,哥定会让她好看!区区武南侯之女,怎配与你相提并论!” 呼延都自恃身份高贵,便觉得自己妹妹呼延婷高人一等,不是夜芷言那个瘸子能比的。 国宴开始,场面盛大隆重,大梁的边陲小国仰仗大梁,每年定期朝拜进贡,上贡的都是一些稀世珍品。 皇上宠爱襄妃,看过进献的珍品之后,都会问襄妃一句:“可有喜欢的?” 襄妃坐在他下首,穿着浅金色的宫装,外披白色的披帛,优雅华贵,红唇间漾着清浅淡笑:“谢皇上。” 第089章 我愿意娶公主 皇上格外留意襄妃的眼神,看到她中意的东西便会暗暗记下,待国宴结束后,立刻派人送去她宫里。 西凉使臣团上贡的时候,呼延都带着呼延婷上前跪下:“拜见皇上,拜见姑姑。” 他说罢,朝着襄妃叩了个头。 襄妃手中正拿着进贡的一支赤金攒珠钗,闻言突然看过去:“你是……呼延都?” 是她娘家的小侄子。 呼延都抬起头给襄妃看:“正是,姑姑出嫁多年可曾思念家乡?父王及祖父母都十分思念姑姑。” 襄妃瞬间红了眼眶,嫁到异国他乡,哪有不想家的呢? 她微微哽咽:“我记得我出嫁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姑姑还抱过你,你身边的这是……” 她见呼延都身边还有个俏丽的小姑娘,容貌跟她的兄嫂有些相似。 呼延婷立刻走到襄妃面前,热情挽住她的手:“姑姑,我是呼延婷,我出生的时候,您已经嫁到大梁,您虽然没见过我,可我却时刻惦记着姑姑,想要跟您团聚呢。” “好孩子。” 襄妃思乡情切,此刻见到家乡的亲人,更是忍不住动容。 呼延婷帮她擦去眼角的泪,依偎在她身边,让她分外感动。 她久居深宫,是压根不知道呼延婷在外面做的那些事。 夜芷言瞧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呼延都兄妹跟襄妃,不会只是认亲这么简单。 襄妃初见呼延婷,觉得她俏皮可爱,遗憾道:“可惜我没有福气再生个女儿,要是有个女儿像婷儿这么可爱多好。” 皇上听见襄妃这么说,想起她身子才好,不忍她伤神便道:“你若喜欢,便让这孩子在宫中多住几日,留下陪陪你,也解一解你的思乡之苦。” 襄妃感恩,连忙拜谢:“谢皇上恩典!” 呼延婷也福身谢恩,转过头,她还挑衅地朝夜芷言扬了扬下巴。 她是公主之尊,一来就能陪伴在顾辞宴的母亲身边,在皇宫里住着,这是夜芷言不可能得到的殊荣! 夜芷言没搭理她,专心吃顾辞宴给她夹的菜,还喝了口果酒。 喝的急,呛着了,咳了两声。 顾辞宴拿出手帕给她擦嘴,嘴角微挑:“吃醋了?” 夜芷言微愣:“吃什么醋?” 顾辞宴冷哼一声,没有拆穿她。 夜芷言便继续吃菜,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么,吃醋倒是不会太吃醋,但是身为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察觉到,呼延婷转变策略讨好襄妃,会借助襄妃刻意针对她。 毕竟婆媳关系,上下几千年,都是个难题。 而顾辞宴爱母心切,到时候势必有一番为难。 光想想,就有些头疼了。 她还在思虑婆媳关系的时候,呼延都便已经开口提议:“姑姑若是喜欢婷儿,何不就让婷儿留在上京,陪伴姑姑呢?” 襄妃没有想太多:“这只怕不合规矩。” 呼延都却说:“若是婷儿嫁给八王爷,成为姑姑的儿媳,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姑姑身边,陪着姑姑了?” 襄妃微微一愣:“这……” 她还没回过神来,皇上便出言拒绝:“朕已为宴儿下旨赐婚,未来的八王妃,是淑离郡主与武南侯之女,若是再迎娶西凉公主为妾,怕是委屈了她。” 皇上给了呼延都脸面,说的十分委婉了。 甚至还看在襄妃的面子上,补了一句:“若是公主看中了大梁其他优秀的男子,朕也可以为公主赐婚。” 皇上说完,还不忘握着襄妃的手,问她一句:“爱妃,你觉得呢?” 襄妃看了一眼呼延婷委屈红了的脸,又看了看顾辞宴一脸的冷淡,便知道皇上的处置是最明确的。 她温柔地点了点头,微笑:“皇上做主,自是极好的。” 呼延婷若是实在想嫁到大梁,也可以给她赐婚,但是顾辞宴已经有了王妃了。 且她观察来看,他对夜芷言,是当真上了心。 呼延都求婚不成,重重甩袖,将呼延婷拉了起来要回席位。 呼延婷却噗通一声跪到皇上面前,大声道:“皇上,我愿意做平妻,只要能嫁给表哥!而且西凉和大梁继续联姻,会让我们两国关系更加亲密。” 呼延都心疼小妹,并不想她这么做,可她这般执拗,他也不好阻拦。 皇上听了这话,眉心微蹙。 这丫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继续联姻确实能让两国关系更好。 他有些犹豫,看向顾辞宴:“宴儿,你可愿娶公主为平妻?” 顾辞宴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夜芷言嘴边。 夜芷言非常坦然地在众人的注目下吃了下去,然后就听顾辞宴说:“不愿,本王只娶夜芷言。” 场面一度尴尬。 呼延婷委屈地直接当场哭了出来:“呜呜呜,为何……表哥为何要这样对我!我都愿意给你当平妻了,你却还是只要那个瘸子不要我!” 襄妃顾念姑侄之情,将呼延婷拉到身边安慰:“婷儿,别哭了,到姑姑这儿来。” 其实她觉得,顾辞宴娶呼延婷和夜芷言两个八王妃,没什么不妥。 但顾辞宴的态度,十分坚决。 他的决定,一向连皇上都是无法撼动的。 她便只能安慰安慰呼延婷了。 呼延都双手握拳,理直气壮地发怒:“八王爷这是不把我西凉放在眼里吗?西凉国力虽不如大梁,可也不是能够任人随意践踏的!” 呼延都将事情上升到国家层面,皇上一时也觉得有些难办了。 顾辞枫瞥了一眼顾辞宴,站出来道:“西凉皇子莫要恼怒,本殿尚未婚配,若要联姻,本殿可娶公主为妻,如此,也不算委屈了公主。” 顾辞枫主动站出来,让皇上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之尊配西凉公主足矣,既不会让两国失和,又顾全了顾辞宴的脾气。 夜芷言啧啧叹道:“太子殿下好有牺牲精神。” 简直太宠弟弟了! 顾辞宴的锅,他全给背了。 顾辞宴朝太子投去一瞥,太子无奈一笑,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善了。 不料呼延婷却冲出来大喊:“我不嫁!我不要嫁什么太子!我只要嫁给表哥!” 第090章 公主的夫君绝不会是我大梁男儿 呼延都没料到呼延婷会喊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在作死,下意识地捂住她的嘴:“你疯了吗!” 皇上震怒:“放肆!” 西凉向来没有这么繁文缛节,所以呼延婷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服气地撅着嘴。 呼延都却已经拉着她跪在皇帝面前磕头:“皇上恕罪!小妹年幼不懂事,无意冒犯太子殿下!” “是有心还是无意,公主应该很清楚。” 顾辞枫嗓音平淡,却透露出储君之威:“公主既觉得本殿配不上她,那我大梁好男儿,便没有配得上公主的了,还请公主在大梁之外择婿。” 顾辞枫一句话,便断了呼延婷想嫁入大梁的路。 无论她再怎么挣扎,她冒犯顾辞枫这一点,已成事实。 而顾辞枫金口玉言,太子之尊,她一个西凉公主,更是无法反驳。 夜芷言不由得更欣赏顾辞枫了:“殿下待人宽厚,却并非只有宽厚,恩威并重,未来定是贤明君主!” 看到夜芷言双眼放光地看着顾辞枫,顾辞宴没来由的冷了脸。 夜芷言感觉到身旁一阵嗜血的杀意,忙按着顾辞宴的手解释道:“我夸太子殿下,是因为他解了你的难题,他对你真的很好啊。” 顾辞宴冷哼:“本王自然知道。” 可这小女人目光黏在别人身上,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没来由的朝顾辞枫投去一记冷瞥,顾辞枫一脸莫名。 但当对上夜芷言的眼神,看她脸上尴尬的笑意,便知一二。 他起了捉弄的心思,还举杯朝夜芷言遥敬一番。 太子敬酒,夜芷言哪敢不喝? 可她感觉到顾辞宴浑身的气息越来越冷,端起顾辞宴的酒杯,回敬了顾辞枫。 酒杯上,还带有男人身上独有的清香,与酒香混合,更为醇香动人了。 夜芷言将顾辞宴酒杯里的半杯酒全喝了,放在顾辞宴手边,对他一笑:“你的酒味道好。” 小女人喝了酒,脸色醉如酡红,别有一番娇媚动人的滋味。 顾辞宴将她搂入怀中,轻柔地为她捋着颊边碎发。 呼延婷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她爬起来擦干眼泪,朝夜芷言冲了过去:“我杀了你!都是因为你,表哥才不肯娶我!都是因为你!” 夜芷言醉微醺,靠在顾辞宴怀里都快睡着了。 顾辞宴将她搂在怀中,一只手捂着她的耳朵,另外一只手捏着酒杯朝呼延婷弹过去。 酒杯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道砸在呼延婷肚子上,她整个人被弹的后退两步摔在地上,捂着肚子放声大哭:“好痛……呜呜!哥哥我好痛!” 打中她的酒杯滚到一边,‘咔’地一声,裂成了碎片。 “婷儿,快起来!” 呼延都狠狠的瞪了顾辞宴一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眼下更要紧的,是平息皇上的怒气。 他拉着还在喊疼的呼延婷跪在皇上面前:“皇上,还请您念在婷儿年幼,别跟她计较,我回去定好好教导她!” “哥!我被打了,你都不帮我,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呼延婷一脸的气愤和委屈,从小在西凉被父母兄长宠爱,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更没有受过这种欺辱! 她势必要狠狠报复夜芷言! 呼延都满脸戾气的盯着她:“再胡闹,皇上怪罪下来,整个西凉都要为你陪葬!你怎么可以随意冒犯太子殿下,在宫宴上当众出手伤人!” “我……呜呜!” 呼延婷从来没被呼延都苛责过,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给皇上磕头请罪:“我知错了,求皇上恕罪,我无意冒犯太子殿下,我……” 她抽噎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求救般看向襄妃。 襄妃也连忙跪下:“皇上恕罪,他们兄妹俩不知礼数,臣妾代他们向太子和皇上赔罪。” 皇上待她满目柔情,哪里舍得她大病初愈的跪下求情:“爱妃平身。” 他冷着一张脸,帝王之威压的呼延都兄妹不敢抬头:“念在公主年幼,朕不予重罚,但公主未来的夫婿,必不会是我大梁男儿,还请公主自重!” 皇上一句话,不仅断了呼延婷想要嫁给顾辞宴的路,还断了呼延婷和大梁联姻的后路。 生在王室的公主,有一半的作用是用来联姻,巩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呼延婷身为公主不仅失去了跟大梁联姻的机会,还因此得罪了大梁。 此番她回了西凉,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呼延婷恨恨咬牙,哪里意识到了这些? 她心里只恨夜芷言,让顾辞宴这么对她,还让她没办法嫁给顾辞宴。 呼延都却叮嘱她:“今晚老实待着,不许再闹了!” 呼延婷愤愤不甘地回了自己的席位,呼延都带着使臣上贡,进贡了不少珍稀宝物,才让皇上和襄妃脸上,又有了笑意。 呼延都向皇上进言,说他还安排了一队精美的舞姬,想要献给皇上和襄妃。 襄妃温柔笑道:“倒是许久不见西凉的舞了。” 皇上见她笑了,眼角眉梢也有了笑意:“那就让她们表演给爱妃看。” 呼延都入席,他拍了拍掌,七名西凉舞姬鱼贯而入。 她们穿着西凉异域服饰,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西凉舞姬以仙女的形象于殿中起舞,飘逸的西凉服饰上还系着银铃铛,随着她们舞蹈的动作,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们的舞姿,更是让人想起一句诗中所形容: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身姿如柳似云般柔软,轻柔曼妙,极尽轻盈之美,让人叹为观止。 “好!” 皇上和襄妃称赞一声,殿中骤然响起热烈的掌声。 就在此时,乐声突变! 舞姬们甩掉长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和软嫩的腰肢,踩着轻松明快的节点,变换舞阵。 原本柔美的舞瞬间变得欢快明朗,胡乐也迎着她们的舞步,奏出振奋人精神的曲调。 “破!”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好一曲将柔美与俏丽融合的舞,真是妙极!” 皇上和席中官员连声赞美,就连夜芷言也被这西凉舞姬惊艳了。 第091章 夫妻共舞 夜芷言鼓了鼓掌,就连顾辞枫眼中也带着欣赏,西凉舞姬确实跳地好。 可她身旁这男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歪着脑袋问她:“不好看吗?” 顾辞宴语气淡淡的,甚至眼里还有点厌恶:“没兴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剑拿了出来,搁在桌上轻轻擦拭。 夜芷言突然意识到,顾辞宴还真不是一般的受宠。 所有人都不得佩戴任何兵器入宫,他却可以随身佩剑。 还真不愧是……混世魔王。 皇上赏赐了西凉舞姬,舞姬之中,为首的那名舞姬嗓音轻若银铃:“云娜谢皇上赏赐。” 她一开口,又惹得众人一阵艳羡。 呼延都上前道:“皇上,云娜是我西凉舞艺最好的舞姬,也是我们西凉这次给皇上的贡品之一。” 朝会送舞姬美女一类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皇上显然只是单纯欣赏云娜的舞姿,对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淡笑一声:“既如此,便入舞乐阁吧,再赏。” 他再次赏赐了云娜,可谓是让呼延都找回了刚才的脸面。 呼延都谢恩,云娜亦是个伶俐的女子,趁着谢恩之时道:“民女多谢皇上厚赏,只是民女有个请求,不知皇上可否将这第二次赏赐给殿下,若无殿下悉心调教,民女也无这般技艺献给皇上。” 皇上顺水推舟:“好,呼延都,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呼延都不怀好意的眼神从夜芷言身上掠过,继而道:“皇上,我与小妹初来大梁,还未见识过大梁女子的舞蹈,想必是不逊色我西凉舞姬的。” 皇上挑了挑眉,呼延都这话里有些挑衅的意思,但宫中舞姬甚多,舞艺出众者更是数不胜数。 他原本想派出宫中舞姬给呼延都舞一曲,可云娜却适时开口:“皇上,大梁泱泱大国,舞艺出众的舞姬定然不少,可民女听闻大梁官员家的千金中,才女辈出,不乏能诗会赋,更舞艺出众的大家闺秀,云娜在西凉从未见过,不知是否有幸一观名门贵女的舞蹈?” 她拜服的态度虔诚:“民女自知卑微,不敢与各位千金小姐比肩,可这辈子若能见识一番,也算不枉此生了,不知皇上能否成全民女的愿望。” 皇上淡淡地皱了皱眉。 这名小小舞姬云娜,不仅舞艺出众,这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 若是不派出一个名门贵女出来舞给他们看,倒是失了大梁的大国风范。 可这位名门贵女若是舞不好,也有失脸面。 皇上看向顾辞枫,顾辞枫连忙拱手:“父皇,儿臣记得秦太傅之女秦小姐,舞艺出众,不如请秦小姐一舞。” 皇上笑了笑,还是顾辞枫文弱贴心。 “我看不用别人,就夜芷言吧!她不是武南侯之女,身份贵重吗?想必舞艺出众,不会跳的不如云娜!” 呼延婷突然站起来,指着夜芷言,趾高气扬道:“夜芷言,你这个武南侯和淑离郡主之女,该不会不敢表演给我们看,怕我们笑你吧!” 她毫不掩饰的嘲讽夜芷言,这个瘸子! 之前拿她的医术逞能,现在倒是能一个看看? 有本事站起来啊! 夜芷言被点名,殿中无数道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众官员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以!分明是故意为难!” “就是,明知道夜家小姐她双腿……” “这西凉公主分明故意寻衅!” 夜怀瑾最近身体抱恙,本不想惹祸上身。 可夜芷言有关他侯府脸面,他无法坐视不理:“西凉公主此言何意?明知小女双腿行动不便,还指名道姓要小女跳舞?是藐视君威,故意寻衅大梁吗?” 夜怀瑾身为一个文官,在家吵不赢夜芷言,在朝堂上却是一根老油条了。 能说会道起来,让呼延婷咬牙:“谁让她逞能!还让表哥抱她进宫,一路招摇!表哥这么厉害的人,她连个舞都不会跳,凭什么当他的王妃!” 夜怀瑾挥袖冷哼:“公主此言是在羞辱自己吗?公主之尊,不照样无法嫁八王爷为妃?现在连给八王爷做妾室的资格都没有!” 夜芷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想到夜怀瑾这么激动,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侯府的面子,而不是真心为了她这个女儿。 她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顾辞宴提着剑,将她抱了起来,夜芷言微愣:“做什么?” 顾辞宴淡淡道:“跳舞。” 啥??? 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顾辞宴抱着夜芷言上了台。 ‘咻’地一声,剑鞘自动退了出来,插进地里。 顾辞宴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夜芷言于空中起舞。 夜芷言起初不明白顾辞宴要做什么,现在明白了。 她搂住顾辞宴地脖子,让他带着自己在空中流畅回旋地舞剑。 顾辞宴凌空挥剑,她便轻舞长袖,粉白的花瓣从她袖中倾泻而出。 飘飘洒洒,自空中飞扬而下,像下了一场唯美的雪。 她与顾辞宴在空中盘旋,剑的寒光穿透了花瓣的轻柔,男人挥剑的动作,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霸气。 她却是他霸气之中的一缕轻灵。 两个人交织的动作,仿佛在描绘一副大千世界的绚烂画卷,河山尽被渲染,灵动之中气象万千,云舒云卷,山河运转。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落地,收剑,旋身,回转…… 又骤然舒缓,白衣飘飘,满地都是夜芷言洒下的花瓣,落英缤纷。 她对顾辞宴仰头一笑,如荷叶上的露出,凝聚了天地间最纯粹的精华。 顾辞宴微微一愣,他怀中的女人,甚美。 顾辞枫率先鼓掌:“好!八弟与八弟妹这一曲剑舞,果真精妙绝伦,比之西凉舞蹈,并无不及。” 台下瞬间掌声热烈,大梁官员扬眉吐气。 夜怀瑾脸上有光,趁机针对呼延都兄妹:“王子和公主,觉得我大梁的名门千金如何?” 呼延婷羞愤咬牙,紧紧握拳,掌心都被指甲刺穿,一片血肉模糊:“夜芷言,你凭什么!” 凭什么让顾辞宴对她这么好! 呼延都为保西凉颜面,忍着怒意微笑道:“夜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第092章 你不喜欢本殿下吗 皇上见此也十分满意,捋着胡须笑道:“赏!” 宴会结束,使臣要陆续离开皇宫,呼延婷的眼神还依依不舍的留恋在顾辞宴身上。 呼延都沉着一张脸:“回客栈,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哥,我不走!你看夜芷言,她也还没离开皇宫,我们……我们待会儿再走吧!” 呼延婷瞪着夜芷言,她不信自己就没有分毫能够比得上夜芷言! 就算是走,她也不甘心在夜芷言之前离开皇宫! 呼延都拿她没办法,想着自己还有些事,在宫中也可以办了,便没有急于带着她出宫。 只是叮嘱她:“这是大梁皇宫,切不可再生事!” 呼延婷瘪着嘴不听,呼延都狠狠训斥了她一顿,才老实了一些。 顾辞宴带着夜芷言路过,正要去御花园,看到蹲在角落里哭兮兮的呼延婷,顾辞宴冷嗤:“自作自受。” 夜芷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今夜月色很美,御花园里装点的格外华丽。 皇上命人十步挂一彩灯,让御花园的景色在夜晚也盛开出一番别致的美。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在御花园中散步,突然传来一阵酒香,顾辞宴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凉亭里。 这厢,顾辞枫在石桌上摆了棋盘,酒壶,还有两样精致的小点心,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落座,指尖拈起一颗棋子:“怎么,方才皇兄在宴席上没有吃饱吗?” 顾辞枫将两碟子点心往顾辞宴面前挪了挪:“没吃饱的是你吧,一直忙着喂八弟妹,还舞了一场剑,该多吃点了。” 顾辞枫温文尔雅,夜芷言看顾辞宴将糕点都吃了,还自来熟的倒酒喝,不禁感叹:“太子殿下可真贴心,我都没有想到。” 她都忽略了,宴席上她倒是被顾辞宴喂的很饱,但是顾辞宴自己一直没空吃些什么。 顾辞枫却专程备了酒菜在这里等他,真是个好兄长。 顾辞枫对夜芷言温文一笑:“八弟妹想吃些什么,本殿让人吩咐御膳房去做。” 夜芷言俏皮一笑:“不必,我方才吃的很饱,王爷用晚膳,太子殿下可愿跟臣女下棋?” 顾辞枫将棋盘摆好,顾辞宴在一旁吃喝,夜芷言就和顾辞枫在棋盘上较量。 夜芷言看得出顾辞枫棋艺很好,招招都可以打败她,却招招都对她留情,最后让她赢上一两颗子。 自己没有输的太难看,也成全了她的兴致。 夜芷言越看顾辞枫越觉得,他这样的男子,世间难寻。 顾辞宴看到夜芷言的眼睛像是黏在了顾辞枫身上一样,脸色阴沉下来:“皇兄,天色已晚,我先带她回寝宫了。” 抱着夜芷言就快速离开了顾辞枫的视线。 顾辞枫看着这一幕,温柔的笑了出来。 夜芷言搂着顾辞宴的脖子:“太……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再见……” 顾辞宴嗓音低沉,像一只压抑着怒气的狮子,需要她安抚顺毛:“你还想再见他?” 夜芷言微愣:“难道以后不会再见了吗?” 今夜她跟顾辞枫下棋,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但顾辞宴的脸色,阴沉的跟快要下暴雨的六月天似的。 将她抱回了寝宫,二话不说扔在床上。 夜芷言喊了一声疼,顾辞宴便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顾辞宴你干什么……唔!” 狂风暴雨般的吻,毫无征兆地落在她唇上,任意肆虐,让她措手不及。 —— 襄妃宫中,呼延婷的哭声,吵的襄妃有些头疼。 她虽顾念这孩子是她兄嫂的嫡亲血脉,但她所提这事,当真让她为难。 呼延婷跪在她面前,她拍着呼延婷的手劝道:“宴儿的性子你还没领教到吗?他不答应的事情,即便是本宫和他父皇,也没办法强按着他的头,让他答应。” 呼延婷跪地笔直:“姑姑,婷儿对表哥从小仰慕,此番好不容易寻了机会跟着哥哥过来,侄女这辈子非表哥不嫁!哪怕是……哪怕是给表哥做妾我也愿意!” 呼延婷咬牙,她自小眼高于顶,西凉向她求亲的男人,她一个都看不上,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小时候惊鸿一瞥的顾辞宴。 那一次,她才知道什么是惊为天人。 尤其是最近,见到了他对夜芷言宠爱有加,她更是嫉妒地发狂。 若她也能做顾辞宴怀里的女人,能取代夜芷言,被顾辞宴宠着,那该有多好! 襄妃摇头,觉得这孩子有些冥顽不灵:“你可知你在宴席上,已经自断了后路,皇上当着大梁所有官员的面金口玉言,你是不能嫁给大梁男儿的,你要本宫如何帮你?” 襄妃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话中也有推脱之意。 她今晚看了出来,呼延婷太小家子气,不足以担当王妃大任。 且心胸狭隘,胸无城府,更无法帮助宴儿成事。 所以她是不中意她,来做她的儿媳妇的。 呼延婷却只一味只想求她,给她磕头,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姑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做侧妃做妾,做什么……哪怕是做个侍奉表哥的丫鬟我也愿意!姑姑!” “姑姑!我求求你了,帮帮我!” “姑姑!” “来人,送婷儿出宫回客栈,本宫乏了。” 襄妃被她吵地头疼,只能暂时让人先把她打发出去。 但她想起夜芷言,又觉得头疼。 此前夜芷言虽救了她的命,但此次宫宴相见,顾辞宴对她太过偏宠,也让她心中有所不满。 她招来身边婢女询问:“那位夜小姐,是何时出宫的?” 婢女恭敬道:“回娘娘,夜小姐被八王爷抱回了寝宫,现下还未出宫。” “什么?” 襄妃愠怒:“还未成婚,他们怎能如此不守规矩!” —— 顾辞宴的寝宫中,夜芷言气的咬了他一口:“顾辞宴,你……”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危险:“本王如何?” 夜芷言连忙拢好衣服,趁机想要逃走。 却被男人抓住脚踝,拎到了床上,用力压住:“皇兄跟你下棋你就高兴,跟本王在一起,你就不高兴?” 夜芷言一张脸火烧一样红:“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她跟顾辞枫只是下棋,顾辞宴却将她压在床上,将她的衣裳脱拨地一干二净。 能一样吗? 第093章 襄妃找她说话 “你跟皇兄相处的很高兴。” 顾辞宴故意回避了夜芷言羞愤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冷沉低沉。 夜芷言明明浑身燥热,却感觉有一股凉意从她的毛孔渗透进去,让她遍体生寒。 她扭头看着这个高傲的男人,不禁打趣道:“顾辞宴,你在吃醋?” 顾辞宴看着她樱桃般的唇一张一合,说出这等令人讨厌的实话,当即便狠狠吻住。 “唔……疼!” 两个人在寝殿内肆无忌惮的纠缠,顾辞宴的手伸进了夜芷言的小衣里,用力覆上那一处,让夜芷言忍不住发出一声浅浅的哼吟:“嗯……” 襄妃正在宫婢的搀扶下进殿,听闻这声音,立刻皱了眉。 当即遣散了婢女,让她们去宫外等着。 她眉眼间凝着一股怒意,闯进寝殿,掀开明黄帷幔。 床上,顾辞宴正把夜芷言压在身下,腰带都解了。 襄妃脸色微红:“你们……成何体统!” “母妃。” “襄妃娘娘!” 夜芷言连忙推开顾辞宴,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系着。 顾辞宴见她有些手忙脚乱,帮她把贴身小衣捡了起来:“别慌,这件还没穿。” 当着襄妃的面,夜芷言打个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她脸红了滴血,咬牙狠狠瞪了顾辞宴一眼。 顾辞宴跟她在一起,早就扔了面具。 此刻俊逸非凡的脸上,一派迷人的妖孽之色,让人都舍不得跟他生气。 顾辞宴也知道此番被襄妃看见了,对夜芷言不太好。 于是捡起面具戴上,轻扶着襄妃的手臂,带她去了寝殿外面的正厅。 夜芷言收拾好,坐在轮椅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静下来,才缓缓推着轮椅出去。 襄妃脸色不善,先是将顾辞宴训斥了一顿:“宴儿,你怎么如此糊涂,尚未成婚,怎可在宫中如此行事?” 这若是传出去,该被人如何诟病? 顾辞宴了解他的母妃,先向她认错:“母妃,是孩儿一时糊涂,母妃别气坏了身子,她也是被我强迫的,母妃莫要怪她。” 襄妃眉心微拧,这才多少时日。 上次顾辞宴跟她提起夜芷言的时候,她还怕委屈了顾辞宴,是因为夜芷言治好了她的病,才被迫娶夜芷言。 可如今,他们两个便亲密至此,顾辞宴做出这样的事,还不忘了维护夜芷言。 襄妃表面不动声色,却教导顾辞宴:“宴儿,你多年隐忍,虽然伪装地跋扈,但母妃知道你其实行事最为谨慎。莫要为了夜小姐,而失了分寸,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于你于她,都没有好处。” 顾辞宴心中并不在乎。 对他有没有好处,反正他的名声就是这样。 至于夜芷言,她的性情,想来也不会在意。 但他总归是要维护她的名声,便道:“孩儿知错。” 见顾辞宴态度良好的认错,夜芷言心道,也就只有温柔的母亲,能让顾辞宴这头狼乖乖低头认错了。 夜芷言推动着轮椅出去,到襄妃面前行礼:“拜见襄妃娘娘。” “夜小姐,上次你救了本宫,本宫还未来得及谢你,今日你既在宫中,本宫有些话想跟你说。” 襄妃看似温柔,这番话说的,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夜芷言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襄妃因为今晚的事情,对她印象有些不好了。 但她若是不跟襄妃说说话,只怕她心中更会对她生怨,于是她便道:“能陪娘娘说话,是小女的荣幸。” “宴儿,你皇兄还要为宫宴善后,你且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襄妃一句话,要将顾辞宴打发出去。 顾辞宴没挪动脚步:“母妃和我未来王妃说话,我有什么听不得的?” 襄妃皱起眉头,心中已然又了些不悦:“你现在是连母妃的话都不听了?” 夜芷言看出了襄妃的情绪,拉了下顾辞宴的衣角:“你先出去吧,我会好好陪襄妃娘娘说话的。” 顾辞宴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夜芷言十分坦荡,他也只好出去等着了。 他出了寝殿,便在门外站着,谢行自黑暗中现出身形:“主子可是担心夜小姐?” 顾辞宴板着一张脸:“本王的母妃跟她说话,本王何须担心?” 谢行看了顾辞宴一眼,默默抱剑站到一旁去了。 他心道,主子确实不担心,只是碍于面子,不肯上屋顶偷听罢了。 顾辞宴在外面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子收拾完宫宴的后续路过此处,好奇地走了进来。 顾辞宴没看到他似的,一双眼紧盯着寝殿里的情况。 顾辞枫找谢行问了问,谢行如实说了。 顾辞枫朗声笑道:“襄妃娘娘不过是跟未来儿媳说几句话,你就急成了这样?” 顾辞宴嘴硬:“我不急。” 顾辞枫的眼神落到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上,但笑不语。 顾辞枫陪着顾辞宴在外站了一会儿,里面却还没有什么动静。 顾辞宴已经有些想要闯进去的冲动,顾辞枫按住他的肩膀:“再等等,女人之间的谈话,我们是不会懂的。” “女人之间说什么话,能说这么久?” 顾辞宴了解夜芷言,她不是个话多的人。 顾辞枫却打趣道:“你是怕襄妃娘娘为难她?” 顾辞宴摇头:“母妃不会为难她的,我只是担心她的性子,会冲撞了母妃,令母妃不悦。” 顾辞枫摇头:“不会的,八弟妹性格沉稳又有方寸,必不会出言不逊。” 顾辞枫这话说的,好像很了解夜芷言似的。 他们分明只正式见过两次,今晚的交集多了些罢了。 顾辞宴突然有些不想让顾辞枫在这儿陪他等了:“皇兄连日忙碌,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辞枫唇角微扬,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一股酸味:“你这是不认好人心?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 顾辞宴瞥了一眼身旁:“谢行还在。” 得! 顾辞枫自讨了个没趣,转身离开。 谢行有些可惜:“主子,太子殿下一向宽厚,您这样有些……” 小气了吧? 顾辞宴深邃的眼眸看向谢行,弥漫出一股清冷,谢行立刻离的远远的。 直到一炷香之后,襄妃和夜芷言从里面出来。 襄妃满脸困倦:“宴儿,本宫乏了,先回宫歇息了,你好生送夜小姐回府。” 第094章 迷惑了八王爷 顾辞宴福身拱手:“恭送母妃。” 襄妃离开之后,他立刻进去找夜芷言。 夜芷言正推着轮椅往外走,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关心道:“你跟母妃说些什么,说了这么久。” 夜芷言竖起中指放在唇边:“秘密。” 秘密? 顾辞宴莫名有几分不喜,一个是他的母妃,一个是他未来的王妃…… 两个人的谈话内容竟还瞒着他? 可他将夜芷言送回府了夜芷言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反倒关上门,就休息了。 谢行一直跟着他,察觉到他的担忧,提议道:“王爷可以去问问襄妃娘娘。” 夜小姐不肯说,问襄妃娘娘不就知道了? 顾辞宴摇头:“母妃想必有些生气,过两日再去。” 好在顾辞宴心思沉稳,也没有急于想要探听她们谈话内容。 夜芷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却没怎么睡好。 今晚对她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襄妃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她的不满,没有直接说出来,却让她有些难堪。 这些事情,她又不能对顾辞宴说出口。 他必然是维护他母妃的。 想到这里,夜芷言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呼延婷一直在宫中晃悠,一定要在夜芷言之后出宫,呼延都百般劝说,她都不肯听。 他都拿她没办法,索性自己出宫回客栈了。 在宫道上盯着夜芷言出了宫,呼延婷扬了扬唇:“夜芷言,你能得意多久?我是姑姑的侄女,我就不信不能嫁给表哥!” 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公主要是再逗留下去,可是要被问罪了。” 呼延婷转身,看到顾辞文的那一刻一阵清风拂面。 他轻摇着折扇,风流倜傥,嘴角的邪笑,还有几分惑人的味道。 呼延婷莫名觉得他的身形很熟悉:“你是谁?” “顾辞宴的三皇兄,顾辞文。” 顾辞文笑地看似和蔼,眼神早在看到呼延婷的时候,就已经盘好了算计。 “公主,还有一刻钟宫门就要下钥了,下钥之后若你还留在宫中,被大内侍卫发现,就会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到时你哥哥想要救你出来,势必有一番麻烦。” 顾辞文嗓音温柔,听起来倒像个贴心的邻家大哥一般。 呼延婷的脾气莫名就好了些,对他放松警惕:“那我现在就出宫,可是……哪个是出宫的宫门?我哥哥他的侍卫呢?” “王子不能在宫中久留,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公主不认识路,若是不介意,我送公主回客栈吧。” 顾辞文温柔以待,呼延婷感觉今晚的委屈被抚平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跟着顾辞文出了宫,然后上了他的马车。 她第一次来大梁,自然不知道顾辞文和顾辞宴的关系。 只道他们是兄弟,还以为关系应当和她跟呼延都一样,便问他:“你知道我表哥和夜芷言的事情吗?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顾辞文对顾辞宴和夜芷言的事情略知一二。 但自然不会告诉呼延婷实话,添油加醋道:“这夜大小姐手段了得,此前可是被夜侯爷赶出家门,一直住在庄子上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魅惑了八弟,就被八弟给带了回来。她在侯府搅弄风云,八弟也不知怎的,竟就这么宠着她,这不今天连襄妃娘娘都冲撞了。” 顾辞文说完还幽幽叹息了一声,看似很为顾辞宴感到惋惜。 呼延婷咬牙大怒:“夜芷言这个妖精!她会害死表哥的!不行,我一定要嫁给表哥,我才不能让他被夜芷言给霸占!” 她对顾辞文十分信赖,便再次请教他:“三皇子,你知道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顾辞文摇着扇子笑道:“大梁男子,大多喜欢温婉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门贵女,向来是最招人喜欢的。” 顾辞文不过随口敷衍,呼延婷却十分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学习,让表哥喜欢!” —— 夜芷言依旧每天去平安堂坐诊,府里的事情,都由柳幼卿打理。 柳幼卿把府里大小事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但府里的人总有些她管不住,也不太好开口管的。 比如二少爷夜昭阳。 他是杜音容所出,习武骑射不如夜见尘,功课倒是夜家的少爷里最出众的。 夜怀瑾对他在科举考试中的表现寄予厚望。 他和杜音容多年来在府里伏低做小的隐忍,眼看要有翻身的机会了,却因为一个夜芷言毁于一旦! 夜昭阳如今连出门看杜音容,都要打着与同学参加文学会的幌子,才不会被人盯上。 他离开侯府之后,到迎春酒楼去晃了一圈,又从后院骑马去了城郊。 那里有一处村庄,夜昭阳进了村子,找到村子角落里一栋单独的小木屋,敲了敲门:“娘,你在吗?” 杜音容刚喝完粥要收拾饭桌,连忙跑去开门。 见到夜昭阳,母子二人相拥,杜音容立刻红了眼:“我的儿,如今想要见你一面,也要等上这么久。” 她被夜怀瑾从侯府赶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夜昭阳却现在才来找她。 夜昭阳不用说她也知道,在柳幼卿的管理下,他想要出门到她这儿来一趟多难。 夜昭阳从怀里拿出钱袋,放在杜音容手里:“娘,这是我攒下的一些银钱,你先用着。” “不行!儿子,你一个大男人不能没有钱傍身,即便是做学问,也要手里有些钱才行。” 杜音容在侯府做妾室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男人在外面要结交些人脉,该有多少花销。 只可很她现在身无分文,分毫都帮不了夜昭阳,却还要他拿钱接济她。 “娘,你拿着用吧,我要用钱,会去找爹爹要。” 夜昭阳实在不忍心,纵然他在府中被人盯着,但银钱用度上,还没有被亏待过。 只是柳幼卿太过精明,没有让他手上有多少剩余的钱。 他手里这些钱,还是他自己慢慢攒下的。 杜音容含泪收下,心中恨意更深:“柳幼卿这个贱人,攀上了夜芷言,让我们母子俩这么难过!” 第095章 黑心药店医死人 夜昭阳一双眼中神色阴鸷:“娘,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他无法插手内宅之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音容被赶出府。 有夜芷言在,顾辞宴也对她娘下狠手,不许她出现在城内。 她娘便只能住在这城外偏僻的城郊,靠自己的双手做工,辛劳度日。 夜昭阳捧起杜音容长满老茧的一双手,恨地眼眶通红:“娘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杜音容恨恨咬牙:“你要记住,我们母子俩都是被夜芷言害的!她如今风头正盛,若是等她当上八王妃,难保不破坏你日后的科举。” “娘,那我们该怎么办?” 夜昭阳十分戒备,他无法像夜见尘一样领兵打仗做大统领,便只有科举这一条出路了,必须紧紧把握机会,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杜音容问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国宴归来,她便每日都在平安堂坐诊。” 杜音容眼神中,已经有了算计:“你爹呢?对她态度如何?” 夜昭阳留意过:“爹对她一向不喜,最近倒是去讨好过她一次,不过从解落院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以往更不好看,想来夜芷言又顶撞了爹爹。” 杜音容眼眸中埋藏着一抹阴狠:“这就好办了,昭阳,你找些人,从平安堂下手。要让她出事,也要让你爹知道!夜芷言她终归还是你爹的女儿,还是侯府的人!” 有夜怀瑾对她积蓄已久的不满,就算不能扳倒她,也要给她沉重一击! 让她别这么得意! 第二日,夜芷言刚到平安堂坐诊,门口就被围住了。 苏剑更是被一群农民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夜芷言拨开人群上前,问道:“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苏剑蹲下,查看完尸体,眉头拧的紧紧的:“奇怪,我前两日给这人看诊,给他开了两副药治他的痨病,可他昨日却突然死了。” “你确定,他是吃了你的药死的?” 夜芷言是绝对不相信,以苏剑的医术,还会医死人。 苏剑闻了他嘴里的药味,跟他开的药一样,并且他的家属还拿着药渣来,要跟他对质。 死者是个中年劳动力,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此刻他的妻儿抱着他的尸体趴在门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家汉子来看病之前只不过有些咳嗽劳累,现在吃了他们的药,却无缘无故地死了!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 她带着她的婆家还有娘家人冲到平安堂,几个彪形大汉指着夜芷言便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你们平安堂之前还说什么医术高超,可现在呢?我妹夫死了,你让我妹子和孩子以后咋办!你这黑心的女人,还我妹夫命来!” 这人的大舅子刘汉拿着棍棒便进店打砸,他身后一群人,也全都进来跟着砸。 大夫看诊的坐台全都被砸的乱七八糟,药柜也被翻出来,药材七零八落撒了一地。 捣药的锤子被人甩飞,差点砸到夜芷言头上。 夜芷言推开轮椅避过了,刘汉抡起韩城人朝夜芷言砸了过来:“黑心的贱女人,我打死你!” “小心!” 夜芷言闪的够快,但毕竟坐在轮椅上,行动不方便。 当着众人的面,她差点要站起来。 苏剑却拖着她的轮椅,将她藏进了柜台里:“夜大夫,你先躲躲。” 夜芷言看着苏剑挡在她身前,有些乱飞的药材砸到她身上,她叮嘱苏剑:“苏大夫,你小心点!” 苏剑是大夫,不像顾辞宴那般武功高强。 她紧盯着门口,她让连翘去叫人来,不知道夜见尘什么时候能赶来。 “砰!” 刘汉被人一脚踹到墙上,整个人嵌了进去。 跟他一起来的十几个人,也很快被制服。 谢行扶着苏剑,苏剑指着柜台后面:“夜……夜大夫在里面!” 顾辞宴心跳加快了一瞬,立刻走到柜台里,看到夜芷言满身都是药材,连忙捧着她的脸:“可有受伤?” 夜芷言摇头:“没事。” 她就是被药材砸了下,没什么大碍。 但是她的平安堂被砸的乱七八糟了。 顾辞宴帮她清理干净身上的药材,立刻时眼里闪过一抹杀意,他是连皇子都敢杀的人,何况这几个农夫。 夜芷言也想到了,连忙拉住顾辞宴的胳膊:“不要。” 毕竟这些人是吃了平安堂的药出的事,若是再给杀了,那怎么也说不清了。 顾辞宴依着她:“全都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门口刘汉的妹妹刘青立刻哭喊道:“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医馆治死了人,还要抓我家哥哥和家人走,伤天害理啊!” 她的哭喊惹来了不少群众围观,其中还有原本来平安堂治病的,都害怕地瑟缩着:“这平安堂真的治死人了啊?” “这夜神医不是很厉害吗?” “厉害个屁!还不是死人了,这以后谁还敢来看病?” “看病?这是送命吧!快走快走!” 夜芷言再次出声阻止顾辞宴:“慢着,顾辞宴,别抓人,让我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顾辞宴让谢行将死者尸体抬进来,门外刘汉和刘青还在哭喊吵闹。 顾辞宴一眼看过去:“不想死就闭嘴!” 他的面具闪着寒光,一双眼更是凌厉的可怕。 门外连路人都不敢说话,屏息等着。 夜芷言让苏剑检查药渣和尸体,自己抽了死者一管血,让“读心”检测。 “读心”检测出的结果,死者是吃了跟苏剑的药中,相克的食物致死,并不是苏剑开药的问题。 夜芷言默念了两声小白鼠,手中便出现了两只小白鼠。 她让人搬来一张桌子,摆在平安堂门口,当众道:“这位病人,并非是吃了苏大夫的药而死,而是吃了与药相克的食物,大家若是不信,我演示给大家看。” 门外的人十分疑惑,苏剑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夜芷言看。 夜芷言让伙计找苏剑的药方,抓了一副药熬成一碗,分别喂两只小白鼠喝了,再将它们放在桌子上:“你们看,它们喝了苏大夫开的药,都没有问题。” 众人越发的好奇,屏息以待。 刘青却哭喊着:“那我丈夫是怎么死的!” 刘汉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表面却十分愤慨:“就是!你这女人故弄玄虚罢了!还不是黑心治死人的地方!还我妹夫命来!” 第096章 本王护你 夜芷言淡淡地看了一眼暴怒的刘青:“别着急。连翘,拿一只青番茄来。” 连翘拿来后,夜芷言亲自喂其中一只小白鼠吃了一点。 很快,那只吃了青番茄的小白鼠摇晃了几下,就倒在了桌上,死了。 而另外一只没有吃青番茄的小白鼠,完全没有问题,在桌子上走来走去,一双圆溜溜的眼到处张望着。 夜芷言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众人:“诸位,可看清了?” 围观的群众大多看懂了,平安堂坐诊的两名大夫,更是深入了解道:“这青番茄与苏大夫的药相克,患者服了药,又吃了青番茄,药物相克便产生毒素,因此而亡。” 刘青看到这只死了的小白鼠,摇头道:“我们家没有种番茄啊……” 夜芷言问道:“那最近你和你丈夫都吃了些什么?” 刘青如实道:“最近大家一起干农活,我们都在哥哥家吃饭,嫂子做的饭,嫂子每天都会打汤……” 回忆到她嫂子做的汤,她记得那汤里有番茄的味道,她相公还经常夸嫂子熬的汤好喝。 难道是她哥哥和嫂子? “不!这不可能!我哥哥嫂子怎么会害我相公?” 刘青不肯相信,问刘汉:“哥,你记得嫂子最近都做了什么汤吗?” 刘汉眼中更是心虚,却强硬道:“你们妇道人家做的菜,我哪知道做了什么!我们每天干活儿这么累,有口热饭吃了就上炕睡了。” 刘汉仇视夜芷言,一口咬定是平安堂害死了他妹夫,怒吼道:“你们这黑心的医馆,就是想推卸责任,就是告到衙门去,我也要为我妹夫讨个公道!你们还我妹夫命来!” “对!还他命来!” “讨个公道!讨个公道!” 跟他一起来的那十几个壮汉,跟着他大声吼着。 “自是要上衙门的,本王送你们一程。” 顾辞宴手一挥,谢行便带了人,将刘青刘汉兄妹俩,连同他们一起来闹事的十几个壮汉,全都押走,送到刑部大牢。 苏剑特意将死者的尸首留了下来,他蹲在尸首旁检查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夜芷言,“夜大夫,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吃了青番茄,和药性相克而死的?” 夜芷言:“……” 读心检测的啊! 夜芷言想着古代人缺乏食物常识,便告诉苏剑:“这青番茄尚未成熟,里面含有一种龙葵素,本身就带有毒性,与你所开药物中的牛膝,更是相克,喝了药之后食用一次,便会出现恶心呕吐等现象,食用的多了,便会直接致死。” “龙葵素?” 苏剑立刻拿出手札来记录:“此前从未听说过这种名字。” “这是一种有毒的弱碱性糖苷生物碱。” 夜芷言脱口而出,却看到苏剑一头雾水,更加难以理解了。 夜芷言的知识在这里没法解释,她便告诉苏剑:“你先暂时就当做,是两种相克的药吧,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苏剑点头,宝贝地将手札收起来,认真的看着夜芷言:“夜大夫下次有时间,我再与你好生讨教一番。” 夜芷言答应了。 苏剑说要由他来保存死者的尸体,顾辞宴审问调查时需要,他也能保证尸身不会被人动手脚。 让人着手收拾了平安堂,顾辞宴便送夜芷言回府了。 一路上,夜芷言都闷闷不乐的。 到了解落院,连翘识趣地去给顾辞宴和夜芷言倒茶,将房间留给他们两个。 顾辞宴拿起夜芷言的手,摊开看到她掌心积了一层薄汗,微微拧眉:“在想是谁做的?” 夜芷言脸色凝重地点头,“还不知道是谁在针对平安堂,或者针对我,但是他们竟然用一条人命来陷害,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所生存的年代,人人平等,每个生命都同样值得尊敬。 但是在这里,只因为陷害她,就可以牺牲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一个家庭的支柱。 他一死,整个家庭就会支离破碎,愁云惨雾。 这一切,都只是有心人为了布局害她,而造成的。 顾辞宴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握紧:“这种手段,并不稀奇,本王从小生活在明争暗斗之中,很清楚有些人为了达成目的,是根本不在乎牺牲多少人命的。” 夜芷言突然一阵颤栗,望向顾辞宴的眸中带着一丝哀戚:“是这样吗?” 这个人命不值钱,利益和权力至上的年代,只要不重要,就随时有可能被牺牲? “不要怕,有本王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顾辞宴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一阵暖源从她双手传遍身体,温暖到了心间。 夜芷言莞尔一笑,刚才那股忧伤,似乎变淡了一些。 平安堂似乎只是一个开端。 夜芷言忙着收拾平安堂,调查刘青丈夫的死因,查找凶手,她手下另外几间铺子,又出了问题。 米粮铺子的米粮也吃死了人,买过的客人要砸店退货。 其他铺子,亦是如此。 夜芷言不由得请顾辞宴加快审查的速度,但是顾辞宴告诉她:“昨日提神刘汉的时候,他已经服毒死了,苏剑去看过,是剧毒,他早有准备。” 夜芷言气地咬牙:“好狠毒的心思!” 先是让人砸她的店,再让嫌疑犯人服毒自杀,让她查无可查,线索就此断了。 连翘端茶进来的时候,刚好见柳幼卿过来:“小姐,柳姨娘来了。” 柳幼卿见顾辞宴也在,微微惊讶,随即立刻福身行礼:“参见八王爷。” 顾辞宴淡淡道:“免礼,府里又出了事?” 他知道,若不是有事,这个人断不会又来找夜芷言。 柳幼卿点了点头,询问的眼神看向夜芷言,夜芷言脸色坦然:“姨娘但说无妨。” 柳幼卿便告诉她:“侯爷听说你手底下几家铺子都出了问题,待会儿会派人叫你过去问问,你有个准备。” 夜芷言微微拧眉,若只是叫她过去问问,柳幼卿不会亲自跑一趟。 只怕夜怀瑾这个‘问问’,没这么简单。 顾辞宴的手放在她轮椅后背上,淡淡道:“要本王陪你去吗?” 第097章 盛京瘟疫 夜芷言倒是无妨,只是谢行突然出现,脸色紧绷向顾辞宴拱手:“王爷,宫中出了些事,皇上召王爷进宫商议。” 夜芷言看向顾辞宴道:“你去见皇上吧,不用担心我。” 她还不至于,次次面对夜怀瑾,都需要顾辞宴陪着。 顾辞宴点了点头:“平安堂一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 柳幼卿离开之后,夜怀瑾派的人便到了。 夜芷言让连翘推着自己去了夜怀瑾的书房。 书房内,夜怀瑾正在翻看两本账簿。 一见到她来,便冷着脸合上账簿:“你就是这么管理铺子的?几家铺子接连出了人命案,你看看办的什么事儿!” 夜芷言心中有数,料到夜怀瑾会拿此事做文章,早已有准备:“父亲,最近出的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女儿和八王爷已经在调查中,无须您费心。” 夜怀瑾看到她这一脸淡然的样子就来气:“你倒是说的轻松!这是咱们侯府的铺子,出了这样的事,受损的不止有你,还有侯府的颜面,你让我出去如何面对同僚和百姓?若是闹到皇上那儿,要如何收场?” 夜怀瑾将事情说地格外严重,夜芷言不禁眯着眼打量他:“父亲格外在乎这些事情,难道知道些什么?” 夜怀瑾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手掌都拍红了:“荒唐!你这是在怀疑我?怀疑我陷害你!真是反了!” 他的子女中,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刚才那巴掌就是扇在他们的脸上! 但唯独夜芷言,如今有顾辞宴做靠山,让他动不得她! 可他想起就可恨,也不跟夜芷言绕圈子:“你如今命案缠身,想必会被衙门审问,手里这几家铺子便暂时交出来,由为父打理,以免后续亏损!” 夜芷言挑了挑眉,原来是想从她手中夺管铺子的权力! 想把收入的银钱都攥在他手中,她现在若是交出去了,将来还能拿回来? 夜芷言摇了摇头,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明白告诉夜怀瑾:“父亲,铺子是我娘留下的产业,我是不会交给其他人的,这几桩命案,我自会解决,父亲拭目以待。” 夜芷言强硬,硬到夜怀瑾怎么也忍不住想打她。 他冲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你娘要是知道你把铺子弄成这样,在地下也不会安生。我再问你,这铺子你交还是不交?” 夜芷言淡淡道:“不交。” “你!” 夜怀瑾一股血气直冲上脑门,整个身躯晃了晃。 柳幼卿连忙扶住他,白皙柔滑的手轻轻替他抚着胸口:“侯爷当心身子!” 夜怀瑾一股气卡在心口,有夜芷言这个女儿,他得少活十年! 夜芷言见状道:“父亲的身子,也该悉心养着了,如今我若将铺子全都交给父亲,让您操劳,身子出了问题,外人岂不是会骂我这个女儿,不懂得为父亲分忧,令您徒添烦恼?” 夜芷言说完,转动轮椅,出了夜怀瑾的书房。 夜怀瑾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她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唇,推动着轮椅,慢慢往解落院走去。 她动作极慢,连翘奇怪问道:“小姐今日累了,不早些回去歇息吗?” 夜芷言摇头:“等人来。” 连翘想起,今日柳幼卿提前给她们报过信,夜怀瑾又在书房跟夜芷言生了大气,夜芷言现在等的,应该还是柳幼卿。 她现在已经跟夜芷言学地心思细腻,行事机敏。 见柳幼卿远远的走了过来,便站在穿堂处,帮她们盯着附近有没有人来。 柳幼卿一路走来秀眉都是轻蹙的,见到夜芷言之后,眉头便轻轻舒展开来。 她告诉夜芷言:“侯爷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没能从你手里拿到铺子,发了阵火。” 夜芷言也想到了,但她另有事情要问柳幼卿:“姨娘最近可注意到,府中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柳幼卿捏着手帕想了想:“倒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侯爷这边,你大可放心,他没有派人去铺子闹事,他极为看重侯府颜面。” 夜芷言点头:“最近府中的人,可有异样?” 柳幼卿道:“你怀疑是内奸?” 夜芷言淡漠的眼神看向远方:“若非内奸,怎会拿捏的如此精准?先在平安堂闹事,再让几家铺子接连出事,必是对我了解之人,方能如此生事。” 柳幼卿点头:“你说的有理。” 她仔细将最近府中众人的行为,统统回想了一遍,想起了一个人:“最近,夜昭阳出府的次数,比往常频繁。” “夜昭阳?” 夜芷言挑眉,杜音容唯一的儿子,在夜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但学识方面,极受夜怀瑾看重。 柳幼卿还想起:“夜昭阳最近以功课为由,见侯爷的次数,也比往常勤勉。” 她能提供给夜芷言的消息,就只有这些了。 她走之后,夜芷言立刻找了夜见尘。 让他去调查夜昭阳最近的行踪,与何人来往,做了什么。 夜见尘跟踪夜昭阳出府,直到晚间方才归来。 他面色凝重,浑身带着一股冷意:“他打着与文友吟诗作赋的名头,去见了杜音容,杜音容所居住的村庄上的人,也被他买通了。” 夜芷言立刻反应过来:“平安堂的死者,还有米粮铺子死的人,都是一些农民,是夜昭阳让他们这么做的!” 夜见尘浑身的冷意更甚:“杜音容即便被赶出府,还想要害你,大哥不会放过他们的!” 夜芷言害怕夜见尘冲动去找夜昭阳,拉住他:“大哥,先别冲动,搜集证据,再动手不迟!” 这两天夜芷言一直被关在只香居,看起来是被几家铺子的命案吓到不敢出府,但是夜见尘却在悄悄收集证据。 拿到证据,夜芷言正在盘算要怎么处理,皇城中,便又出现了一件大事。 夜芷言瞪大眼睛:“哥,你是说,皇城中出现了瘟疫?” 夜见尘点头,眉眼中含着一缕忧色:“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宫中有嫔妃和皇子已经染上了瘟疫,事态严峻,皇上十分着急。” 第098章 受命进宫 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瘟疫简直就是绝症,一旦发生,会死很多人。有些没钱治疗的,更是会因为怕传染更多人,被活活烧死。 这瘟疫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在整个盛京。 皇城脚下,竟然发生这样的大事。 夜芷言握紧拳头,坚定地看着夜见尘:“哥,劳请你起奏陛下,我想进宫治瘟疫。” 夜见尘顿时大惊:“言儿,你可知道这次瘟疫有多严重么?陛下已经封锁了皇宫的所有出口,事态肯定比传出来的严重许多。” 他怎么放心让夜芷言身陷险境? 却见夜芷言神色笃定,似是非去不可的样子:“我必须去,哥,顾辞宴还在宫里。” 原是为了顾辞宴,夜见尘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了,才同意道:“好,明天哥便入宫打听打听情况。” 夜芷言也知道现在皇宫里必然乱做一团,也没有再坚持。 皇宫内。 皇帝戴着明黄色面罩,神情焦急地看着宋太医一行人跪在厅中:“你们这么多人,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宋太医瑟瑟发抖:“陛下,此次疫情来势汹汹,臣从未见过这种病症啊。” 宋太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翻遍了古方记载,都没有看到过这次疫情的记载,实在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皇子嫔妃身受折磨。 “真是一群废物!”皇帝愤怒,将桌上东西扫落在地,“都是一群废物!” 茶杯擦过宋太医的额角,刮出一道血痕,宋太医也不敢动:“陛下,微臣想到一人,或许能治这次疫症。” “谁?” 宋太医拱手忙道:“夜神医夜芷言。” 皇帝微微一滞,想起来是夜芷言治好了襄妃多年的旧疾,或许她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皇帝连忙下旨:“快去请夜芷言!” 江公公领命要走,皇帝却又叫住他:“让宴儿去请。” 江公公了然,立刻去通知了顾辞宴。 彼时顾辞宴正在陪着襄妃闲聊,闻言站了起来:“本王这就去。” 他原本也想过举荐夜芷言,但又担心万一她治不好白白担责,但现在皇命已下,也是没了办法。 顾辞宴转头对襄妃道:“母妃,儿臣现在去请夜芷言。” 襄妃点了点头,担忧地提醒道:“路上小心,戴好面罩,别感染了。” 皇城瘟疫,夜怀瑾从皇宫回来就禁闭了门窗,严禁府内人员走动,丫鬟小厮们难得落个清闲,都聚在一处聊天。 顾辞宴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开。 “砰!” 侯府的大门被他一脚踹开,厚重的红漆大门轰然倒地,惊地门房众人全窜了出来看个究竟。 待看到是顾辞宴,畏畏缩缩跪了一地。顾辞宴瞥了一眼,自顾自往正厅走去。 “下官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夜怀瑾收到消息连忙出来,拱手道。 顾辞宴扫了一眼夜怀瑾:“八王妃何在?” 通常顾辞宴来找夜芷言都是直接翻墙进夜芷言院子的,这事夜怀瑾一早知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倒是难得。 他竟然走了正门,还把门踢坏了。 可见是有什么正事。 “快去请八王妃。” 话音刚落,夜芷言的声音清洌洌响起:“不用请了,我来了。” 连翘推着她,主仆二人都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一阵药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前院。 夜芷言走向顾辞宴:“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辞宴挑眉看向她,立刻从夜芷言身上接过了大包自己背着:“你怎么知道本王是来宣旨请你进宫的?” 夜芷言指了指连翘身上的:“还有这些,就算你们不请,我也要自请入宫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夜怀瑾:“府里众人不要再凑在一处,每个人都好好戴着面罩,每日用烧酒喷洒屋子内外三遍,切不可怠慢,记住了么?” 在要保命的时候,夜怀瑾也忘了和夜芷言的矛盾:“记住了,言儿,此次进宫切不可惹事,要尽力治好瘟疫。” 只要夜芷言治好了瘟疫,皇上赏赐绝对不会少,封诰命也是有可能的。 那以后他的荣华富贵还少得了? 夜怀瑾觉得自己心口不疼了。 进宫的路上,夜芷言一路无话,她也已经了解过一些瘟疫的症状,觉得这次瘟疫实在是来的奇怪。说实话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 顾辞宴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尽力就好。” 夜芷言点点头:“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的。” 进了宫,一切礼仪从简,夜芷言直接被引到了病症最严重的的十三皇子处。十三皇子宫里的宫人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他的母妃兰妃和两个丫鬟贴身照顾着。 看到夜芷言进来,兰妃连嫔妃的尊贵都顾不得了,直接握住夜芷言的手,满脸是泪:“夜神医,你一定要治好本宫的皇儿,本宫求你了。” 夜芷言点点头:“您放心。” 十三皇子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他浑身如同火炉一般,眼圈都已经烧红了,照这样烧下去不死人也要烧傻。 丫鬟放在额头降温的毛巾只消片刻就又热了。 夜芷言知道这人耽搁不得,不用智脑是救不下来的。 “你们都出去吧,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兰妃要说什么,顾辞宴直接打断道:“都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夜芷言直接从研究所拿出集美急速退烧药丸,化开给十三皇子灌了下去,召唤出智脑用特殊材料给他降温。 “抽血检测。” 智脑顺着夜芷言的命令进行操作,开始检测起十三皇子的血液。 智脑很快得出了分析结果:“主人,经检测,目标血液中有某种未知毒性。是否开始分析毒性成分?” 毒性? 难道是这次瘟疫的特性?夜芷言点头:“是,开始分析。” 担心十三皇子承受不住,夜芷言先给他注射了一罐一点解毒剂。 没有多注释,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像顾辞宴那样的剂量。 十三皇子的体温降下来了,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夜芷言擦了擦汗,问智脑:“分析进程。” 智脑回答:“23%。” 这么慢? 夜芷言诧异,在这古代,竟然还有能让智脑花这么久都只分析到23%的毒性? 第099章 2160年的毒 智脑进度条卡在75%,再也不走了。 智脑反复提示:“分析系统遇到阻碍,分析系统遇到阻碍。请加大用药剂量……” 夜芷言不给注射,咬牙下令:“继续分析。” “是,爸爸。” 智脑艰难运行,渐渐的半个时辰过去了。进度条仍然卡在77%上。 这么久了,才推进了2%。 夜芷言知道现在只能加大注射量,但她不敢下手。十三皇子身娇体贵,万一承受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智脑再次提示:“……请加大用药剂量!” 没办法,夜芷言只能稍微调高计量,给十三皇子注射进去,静静等待。 智脑进度条终于推进,80%,93%,95%……97%! 眼看就要成功了,十三皇子突然开始浑身抽搐,鼻孔渗出一丝鲜血,显然已经承受不住。 100%! 智脑检测成功…… 智脑正在生成分析结果。 “你好爸爸,经检测,病人体内的毒素不是常规药物毒素。这是一种来自2160年的基因药物……”智脑顾辞宴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汇报道。 2160年?她的时代。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她的同类?这个时代她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夜芷言差点欢呼出声! 难怪,难怪这次智脑检测的这么慢。基因药物的成分可比古代普通病症、中毒复杂多了。 可,“他”为什么要对十三皇子下毒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十三皇子耐受不住,吐了口血。夜芷言赶紧为十三皇子清理解毒剂的成分,一边让十三皇子躺平,把他嘴角的血给擦了。 夜芷言对门外道:“我诊断好了。” 兰妃最先进来,顾辞宴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 兰妃看见十三皇子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还以为在是十三皇子的病情更重了。她道:“神医,我皇儿怎么样,他还有救吗?” 夜芷言看了一眼顾辞宴,酝酿了一下神医高深莫测姿态,沉吟道:“十三皇子是中毒了。我倒是有把握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但是要彻底清理毒素,还需查清源头才是。” “什么,中毒?!!” 兰妃险些昏厥过去,抓住夜芷言的手问:“神医你要救救我皇儿啊。本宫保证,你要你能救活我皇儿,本宫重重有赏!” “兰妃娘娘请放心,这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夜芷言让智脑开了些强身健体的保健品药方,先把十三皇子的身体夯实。给她找毒药源头多争取点时间。 兰妃不住点头,让贴身大宫女亲自送夜芷言出宫:“来人,送夜神医。” 一出宫,夜芷言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顾辞宴分享好消息。当然她没有说智脑和基因药物相关。换了个更古代一点的说法。 夜芷言克制不住兴奋对顾辞宴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辞宴你可一定要帮查到源头啊!” 顾辞宴看着异常兴奋的夜芷言,眼神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夜芷言被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危在旦夕,她却这么手舞足蹈,委实不妥。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能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顾辞宴这幅看透了一切的表情,让她差点以为顾辞宴什么都知道了。 “十三皇子性命攸关,”夜芷言严肃道:“只有知道十三皇子究竟是怎么中毒的,我才能对症下药。” 顾辞宴‘哦’了一声道:“这么说,只要我能查到凶手,你就能治好十三皇子的病?” 他目光探寻地看着她,“你当真有这个把握?” “当然!”夜芷言不满道:“不然你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了?” 顾辞宴当然不怀疑她的医术:“好。” 顾辞宴也没再说什么,当即吩咐:“谢行。” 无声无息间谢行再次神出鬼没出现,他单膝跪下:“属下在,听凭吩咐。” 顾辞宴想了想道:“你去调查一下十三皇子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人,去了哪里,身边服侍的又有哪些。接触过什么熏香,吃过什么东西。一一排查清楚,尽快回禀。” 然后有点打趣,讨夸的揶揄夜芷言:“病人的毒素越快解除对身体越好吧?” 当着谢行的面,夜芷言脸色有些微红,嗔了顾辞宴一眼。 谢行速度比夜芷言想的更快。 不到晚上,谢行就回来禀告道:“这几日十三皇子饮食起居一切正常。只,只……”他停顿片刻道:“只前日来访八王府,在王爷这里用了两块糕点。糕点是北冥进贡的。” 夜芷言脸色一变,什么?居然是在顾辞宴这里中的毒。查来查去,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辞宴面色如常,道:“那就好办了。来人,去厨房的人和那日奉糕点的人抓起来。以及,将糕点拿来给夜神医验毒。” “是。”谢行道。 夜芷言焦急道:“这件事怎么会跟你有关呢,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顾辞宴眼眸漆黑探究,他道:“我习惯了。” 言儿今天很不正常,不单单是她的态度。 夜芷言的医术有多么高明,顾辞宴见她第一面就知道了。凭夜芷言的医术想治一个人,根本无需查探任何源头。 虽然不知道夜芷言想查什么,但只要她想查,那他就帮她查。 顾辞宴心想,夜芷言大概是他生命里唯一一个,她要什么都想给她的女人。 顾辞宴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太子府内,顾辞枫也得知了探子的消息。 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十三是从顾辞宴那里中的毒?” 他原地兜了两圈,仰天长叹:“老八啊老八……” 八王府,谢行端着一盘不起眼的蓝色花状糕点进来,据说这种蓝色是从北冥特有的一种花上提炼出来的。 “王爷,送糕点的宫女已经上吊自尽了,属下把厨房的人全都抓起来拷问,可他们不好好交代。” 谢行放下一个盘子:“这是十三皇子先前服用过的糕点。” 夜芷言接过点心,在一旁悄悄调出智脑。 经过检测,糕点里面的药物成分和十三皇子身体里的一模一样。 顾辞宴狠戾道:“废物,带上来我亲自审问!” 顾辞宴因为夜芷言的隐瞒心情极差,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有谢行眯着眼看了一眼夜芷言。 夜芷言如今越来越能影响主子的情绪了。 第100章 本王是你夫婿 谢行领命去将厨房的下人都带了上来。 五个已经被严刑拷打不成人样的下人纷纷跪在顾辞宴面前,此起彼伏地磕头。 “八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啪! 顾辞宴把一把匕首拍在桌子上,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本王可没有谢行那么心慈手软,知道胆敢欺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五声,你们再不交代,这把刀就会一根根切了你们的手指,以后再也不用在厨房伺候了!” “王爷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北冥使者送过来了很多礼物。” “是是是,厨房人乱手杂的。原本不是我们亲手做的东西,是不会送到主子面前的。” “对,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盘糕点居然会被端上宴请十三皇子的桌子上。” “送糕点的宫女已经死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五个人争先恐后地磕头,把知道的全说了。 顾辞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匕首扔给谢行:“哦,这么说死无对证了。这件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代长大的夜芷言哪受的了这些,忍不住拉住顾辞宴的手,替他们求情道:“算了吧,他们看起来真的不知情。” 顾辞宴低头看了眼掌心里多出来的小手,心情稍微总算好了些:“既然准王妃替你们求情,这次本王就饶了你们。滚吧!” 大家死里逃生,狂喜道:“多谢八王爷!谢王爷饶命。” 只有一个聪明的,对着夜芷言磕了一个头:“多谢准王妃求情。” 顾辞宴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感谢夜芷言。 中午夜芷言又被兰妃传进宫里,十三皇子又病重了。 夜芷言检查过后,发现十三皇子还是身体太虚弱,承受不住解毒剂的反噬。再加上2160年基因药物的作用,十三皇子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 再不想想办法,只怕连今晚都撑不下去。 夜芷言问智脑,“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智脑:“再注射5%解毒剂。” 夜芷言惊道:“啊?那他不是要死透了。” 十三皇子已经承受不住解毒剂的毒性,再注射岂不是会加速他的死亡。 智脑:“不会,控制在5%的剂量,并不会导致他死亡,以毒攻毒才能暂时保住病人的命,赢取服下解药的时间。” 夜芷言心知没办法了,只能活马当司马医。便又按照智脑的吩咐给夜芷言注入了5%的解毒剂。 这次十三皇子的反应比之前更大,四肢癫狂般抽搐,嘴角吐出的鲜血比早上更多。 若不是他已经半失去意识,只怕会惨叫出来。 过了十五分钟。 十三皇子开始恢复平静,四肢恢复正常,面色也开始充血红润。 只是夜芷言还来不及把他嘴角上的血擦掉,皇上和兰妃来探望十三了。 顾辞宴不在,夜芷言心里一惊,正想着怎么解释。 兰妃喜出望外道:“神了!夜神医你果真妙手回春。早上吾儿还满脸乌紫之气,眼看着没了气息。这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的脸上就有人气了。” 兰妃又惊又喜,看着十三皇子嘴角的污血道:“夜神医,这是吐出来的乌毒吗?他的毒是不是解了,我皇儿是不是没事了?” 夜芷言摇摇头:“我只是暂时压制他的毒性罢了。找不到毒-药的来源,我无法配制出解药。” “皇上!”兰妃跪哭在皇帝脚下,“求你帮帮我们的皇儿吧。” 顾辞宴突然气喘吁吁地赶来,连气息都有些紊乱。 夜芷言有些奇怪,顾辞宴轻功高强,什么事赶地这么着急,让他这么匆忙? “父皇,儿臣有一计。” 顾辞宴瞟了一眼平安无事的夜芷言,回禀皇上道:“自打十三皇弟中毒,孩儿就彻底调查十三这几日接触的过的人事、服用过的熏香、食品、药品。” 皇帝道:“哦,那你查出什么了?” 顾辞宴道:“经查,十三皇弟是在孩儿的府上食用了北冥进贡的糕点,才中的毒。孩儿怀疑此事跟北冥国使者团脱不了关系。恳请父皇让孩儿彻查,杜绝邻国绝我大梁之心!” 夜芷言目瞪口呆,他居然直接说了? 顾辞宴不怕皇上和兰妃误会他吗! 兰妃闻言大哭道:“皇上你就把这件事交给八王吧。只有八王才会为八王妃彻查毒-药来源,旁人都不如八王爷尽心尽责。” 皇帝沉吟片刻道:“也好。辞宴胆大心细,又是为自己皇弟,又是为自己红颜。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你可有什么好方法?” 夜芷言叹为观止。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所见顾辞宴有多么受宠爱,原来顾辞宴那些混世魔王的传言都是真的啊! 和他以前做的事相比,顾辞宴这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敢说出来就是没有做。 毕竟以前顾辞宴连皇子的命根子都砍了,皇上也没和他计较。难怪皇上不怀疑他。 顾辞宴道:“鸿门宴。” “好好好,父皇这就下令今夜招待北冥使臣。”皇上称赞大笑,话锋一转,“毕竟是两国往来,不好动粗。你有把握问出真相吗?” 夜芷言立即出来帮夫道:“皇上大可放心,芷言有办法。” 皇上有些不相信夜芷言:“此话当真?” 顾辞宴开口道:“父皇放心,言儿说她办到,她就一定有办法能办到!” 夜芷言心里感动极了,不由得望了顾辞宴一眼。 顾辞宴却不理她,脸绷的紧紧的,好像在生气。 两人离开皇宫,顾辞宴才气势汹汹地将她圈在怀里,又不觉得解气,伸手狠狠地掐了把夜芷言的脸。 夜芷言被他这番操作搞的莫名其妙,又听得顾辞宴叹了口气:“兰妃召你进宫为什么不通知本王,本王可是你未来夫婿。” 夜芷言愣了一下,惊讶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赶的这么急?” 她情不自禁摸向他鬓发的细汗。 这个从来都不会这样失态的男人,为了她这样奔走。 顾辞宴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谢行告诉我,你治死了十三,十三吐血而亡,皇上和兰妃都过去了。你可知本王有多担心……” 夜芷言被压在顾辞宴肩头,声音闷闷道:“我没有治死十三啊,谢行乱讲。” 顾辞宴才不管十三的死活,他道:“我只要你没事就好。” 第101章 此毒何人所制 皇帝设宴款待北冥使臣,使臣不得不来。 所有的北冥使臣全部到访,连各自服侍的丫鬟都允许带进宫。北冥使臣皆叩恩谢旨,感谢大梁皇帝的皇恩浩荡,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 夜芷言悄悄问身旁的小厮:“这里面有之前送糕点的北冥使臣吗?” 夜芷言今天把八王的门房和厨房下人也带了过来,他们皆仔细认了一圈脸,摇头道:“没有。” 顾辞宴道:“不必费力了。” 顾辞宴招手让谢行全都告诉夜芷言。 谢行说:“驿站来报,北冥使团前些天死了个丫鬟。尸体匆匆裹着草席埋了,扔到乱坟岗。我带着几个暗卫把尸体抬了回来。” 夜芷言眼睛一亮,正好她的‘读心’能用了。 顾辞宴一挥手道:“带他们两个下去认尸体吧。” 门房和厨房的人被带下去。 酒过三巡,北冥使臣们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 顾辞宴立即下令让关上宫门,御林军团团将宴会包围,来了个瓮中捉鳖。 北冥使者从酒醉中吓醒,“八皇子你这是干什么?” “就是,大梁皇帝你的儿子想干什么……咦,大梁皇帝呢?” 众人纷纷往席上一看,只见刚才还宴请他们喝酒吃菜的大梁皇帝已经不见踪影。 一名北冥使臣醉红着脸问,满身酒气:“八王爷,你想干什么?” 顾辞宴不慌不忙,拍拍手立即有宫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碟蓝色的糕点。 他邪佞道:“诸位北冥使臣千里而来,想必思家地很。前些日子有人往我府上送了一碟糕点,我才知道这是北冥特产。” 顾辞宴道:“本王特地命御膳房做了数碟一模一样的,分给诸位北冥使臣尝尝,以解诸位北冥大使的思乡之情。” 北冥使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桀骜不驯的八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末了,顾辞宴才想起什么似的,不慌不忙道:“哦,对了。里面有几块糕点,是那日我府上剩下的。可能有点不新鲜,吃了会‘拉肚子’。” 顾辞宴笑的十分邪魅:“本王这厨子实在不聪明,本王只让他按样子做几盘一模一样的,谁知道他混在一起分不清了。若是有哪位使臣倒霉不幸吃到了,本王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此话一出,立即有七八个人放下点心,死活不肯再吃。 而其他人虽然担心吃了隔夜好几天的东西拉肚子,但惧于顾辞宴的威胁,一个个都闭着眼睛吃了。 ——因为顾辞宴说,只有吃了这块‘思乡糕’的人,今夜才准许离宫。 做完这一切后,顾辞宴事了拂衣去,功成身退。 “该你上场了。” 顾辞宴坐到夜芷言身边道,他忍不住夸她:“你这鬼精灵,怎么能想到这种损主意。” 夜芷言理直气壮道:“下药的人肯定自己心虚,不敢吃。” 最关键的是智脑的催眠术一次只能针对七到十个人,再多就运转不过来了。 夜芷言把北冥使团的八个人带进一个小房间。 用智脑催眠众人后,一个个盘问他们。 “是谁在糕点里下的毒?” “毒-药是怎么带进大梁的。” “为什么要毒害十三皇子?” “解药在哪里?” 最关键的是—— 夜芷言屏住气息问:“此毒何人所制?” 为了防止有些人不受催眠控制,或者假装受催眠控制,夜芷言还把‘读心’研究室的测谎仪拿出来了。 北冥使臣昏昏沉沉的,夜芷言问一句他们答一句。 “是,是大大统领下的毒,原本是送去八王府的,不知道怎么会进了十三皇子的嘴里……” 夜芷言眦目欲裂,动怒道:“原来你们一开始想害的是顾辞宴!” 北冥使臣们嘿嘿傻笑,又是醉酒又是催眠什么胡话都乱说,完全不知道他们踩了夜芷言雷点。 夜芷言又问:“谁给你们的毒-药,解药在哪里?” “没,没有解药。”一个胡子男道:“药是上面发的,临行前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份。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测谎仪滴滴滴滴闪起红色警报。 夜芷言眼睛一眯,敏锐地发现这个人不简单。 整间屋子的人都半醉不醒的,被催眠术完全控制,只有他还条理清晰,虽然故意在装醉,但还是被测谎仪检测出来了。 ‘读心’突然发出警报:有危险靠近,有危险靠近! 智脑也突然通人性了一般,大喊一句:“爸爸小心!” 胡子男拔出一个短匕首冲夜芷言挥刀而来,夜芷言下意识一躲。 千钧一发之际,顾辞宴突然破窗而入,单手提刀刷刷两下直接砍了他两个胳膊,反手把夜芷言抱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胡子男痛叫一声倒在地上,满地的鲜血。 夜芷言还记得那次他在自己眼前斩杀刺客,就没像这次一样捂住她的眼睛,原来他也记得自己害怕。 夜芷言心口泛起一丝甜意。 顾辞宴冷眉冷眼道:“敢碰我的女人,找死!” 夜芷言脸颊红扑扑的,她扒下顾辞宴的手,大眼睛水亮:“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顾辞宴皱眉看着她:“你以为本王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北冥刺客!” 说完,顾辞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桌子的‘测谎仪’。 这个奇怪的白箱子到底是什么?又是她自己做的小玩意吗? 最终,顾辞宴什么也没问,他只问夜芷言:“你受伤没有?” 夜芷言赶紧摇摇头,急切上前问胡子男:“快说,毒-药是谁给你们的?” 胡子男眼中充满死意,刚要咬舌自尽,顾辞宴踩住他的脸。 夜芷言诱惑道:“我是大夫,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告诉我制毒人是谁,谁给你们的药。我就把你的胳膊接上去,最多半年,你就能恢复如初。” 这下别说是胡子男,连顾辞宴都愣了一下。 胳膊断了都能复原?这听起来天方夜谭…… 可夜芷言连自己的腿都治好了,这活生生的例子,说明她不是在撒谎。 胡子男心动道:“你说的是真的?” 顾辞宴语气不善道:“再讨价还价,我连你的双腿一块剁了!” “我说,我说!”胡子男连连大喊道。 胡子男说了四个字。 第102章 北冥国师 “北冥国师?” 夜芷言失声叫出来,她心潮澎湃。 那位北冥国是难道就是2160年基因药物的携带者?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吗? 手里有这样先进的药物,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有这种系统?也是智脑吗? 顾辞宴目光晦暗,再一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而夜芷言沉浸在兴奋中,全然没有发现。 夜芷言追问胡子男:“北冥国师是谁?是男是女,多大了?” 夜芷言一连串问题,迫不及待想知道国师更多信息。这是她的同胞,这个世界上可能唯一一个和自己来自同一时代的人。 胡子男打定主意咬死不回答。 顾辞宴见状开口:“不必白费力气了。北冥国师掌控北冥国运,连他们的王都十分尊敬。国师是他们全国保护的忍,他必然不会透露国师的任何身份消息的。” “原来如此。” 夜芷言想了一下,又蹲下来问胡子男:“他为什么让你们下毒?不怕你们被发现,几百人的北冥使团命丧大梁吗?” 她故意挑拨离间,想借此勾起胡子男对国师的仇恨,只要有了裂缝,就不难撬开他的嘴。 胡子男眼神闪烁:“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他果然顺着夜芷言的思路想了一下后果,突然惨白着脸发现,他们的确就是北冥国的弃子,从他们出使北冥这一天起,国师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胡子男哈哈大笑,突然趁着众人不备,向着一旁的白墙冲过去,一头撞在上面。 夜芷言连忙过去救人,只听胡子男断断续续道:“神、神医不用救我了,也不用费神救我胳膊了。” “北,北冥让我死,我活着回去也落不得好。还不如这样牺牲干净,至少这样他们会善待我的妻儿……爹娘也可以为我感到骄傲,我是北冥勇士!” 夜芷言咒骂一句糊涂蛋,古人真是死脑筋。 这天下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想到这里,夜芷言突然有些怀疑那个北冥国师真的是现代人吗? 一个现代思想灌输长的人,真的能做到视人命如草芥吗? 或许只是意外拥有了未来世界的药物?夜芷言无法解释,也想不通,一切只有见了那位北冥国师才知道。 胡子男虚弱地笑着,对夜芷言道:“你……的确是个好心的大夫。我害了你们的皇子,你还想救我。” 而他报效的北冥却一心想让他死。 夜芷言一边替他止血,一边道:“我是大夫,患者无贵贱。” 胡子男被夜芷言的言行震动,他顿了顿,在夜芷言耳边耳语。 “……大、大夫。北冥的人不光给皇宫内下了毒,皇城内也下了许,许多。” 只说到这里,胡子男便没了力气,头一歪,人彻底断气了。 夜芷言脑子轰一声,抓住他问:“什么?你说清楚。上京里的不是感染,而是全部中毒?” 古代医疗技术条件落后。一时间中毒的人放太多了,集体发病,难免会误认为是温病。何况,这种基因药物发病时还有一点特征,如发热等等……难怪大家误会。 顾辞宴脸色铁青,冰怒道:“北冥这样残害我大梁百姓,兄弟手足。我顾辞宴总有一天,定让北冥血债血还!” 夜芷言抱住暴怒的顾辞宴,从背后轻轻拥住他。 顾辞宴渐渐平复下来,他沉声道:“本王去向父皇禀告。” 夜芷言则道:“我想去宫外看看染病的百姓。” 现在夜芷言已经知道皇城的温病极有可能是2160年的基因药物所致,她想用智脑检测一下那些病人,症状是否和十三皇子一致。 顾辞宴不给她丝毫商量的余地:“不准!太危险了。” 顾辞宴并不完全相信胡子男的话,身为一个合格的死士,就该死了也不能吐露半句,他很难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如果中毒和病都是真的呢?夜芷言去了感染了又当如何? 自古医者难自医,夜芷言若是染病了,他去哪找和夜芷言一样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苏剑吗?他若是有办法,早该能治好十三皇子了。 夜芷言还想说什么,顾辞宴却直接下令让谢行把她送回去。 末了,还不放心地叮嘱谢行道:“务必将她送进武南侯府。看好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离开一步。” 谢行道:“是!” 夜芷言被强行送回府。连翘惊喜道:“小姐你回来了?” 夜芷言气地大骂,指着院子里早已经敛去行踪藏匿树冠中的谢行:“这可是事关全城百姓的安危。如果真的是温病,不出三个月整个皇城的百姓都会受罪。谢行,你想让你家王爷做千古罪人吗?!” 谢行沉默一会儿:“我只听王爷的吩咐。” 夜芷言着急地原地直兜圈子,道:“谢行你听我说,如果胡子男说的是真的。百姓只是中毒你关着我没关系,等大梁向北冥药到解药这病也就解除了。如果真的是温病——” 她语气一沉:“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谢行内心触动,仍然不可撼动道:“谢行难以从命,除非王妃毒晕属下。否则谢行会恪守王爷的命令,绝不违背!” 夜芷言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谢行的意思。 她偷偷调出智脑,提前给自己和连翘带上了面罩,智脑瞬间散发出无色无味的迷雾。 不多时,房顶掉下来三个人。正是谢行和两个夜芷言不认识的暗卫。 夜芷言大囧,这么久顾辞宴总是谢行谢行的叫,搞得她还以为顾辞宴的暗卫只有谢行一个。 原来每次盯着她的有这么多人。 毒发的村民都被官府统一关在一个村子里,村子里百姓都东倒西歪,眼神里全无希望。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被关在这里,就是默认被放弃了。朝廷让他们自生自灭。 就在此时,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谪仙一般的女子,带着白色薄纱,身后一个小一点的丫鬟背着巨大的药箱。 村民们纷纷站起来,村子里除了来送饭的官兵,就没有外人进来过。 连翘戴着薄面纱很不习惯,难受地晃着小脑袋,总觉得小姐给她的这个面纱不像是单纯的布料做的。 可面纱手感却很轻盈细软,除了布料也不像是别的。 夜芷言心中暗笑,这是她在‘读心’业余时研究的纳米防护面纱,不仅能隔绝大部分微离子病毒,还能带有自循环过滤系统,能有效净化消毒身边空气。 夜芷言虽然没有听顾辞宴的安排,但是还是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她心里一沉,如果皇城真的是毒药和温病共存的话…… 这个面纱没准能救她和连翘的命! 第103章 以死谢罪 “我是平安堂的夜大夫。” 夜芷言一句话就安抚住了人心,她的声音本来清脆悦耳,停在这些人耳中宛如天籁。 平安堂夜神医的医术早就深入人心,更何况她是准八王妃。 大家欢呼雀跃:“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是啊,八王妃都亲自来看我们的了。我们肯定有的治了。” “那是,夜神医可是华佗在世!世界上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 夜芷言眼睁睁看着眼睛里失去光彩的百姓又重回了希望,心口突然一阵莫名的感动。 百姓们奔走相告,这个给夜芷言端板凳,那个给连翘帮忙拿药箱。 因为这次是当众检测,夜芷言没办法直接调出智脑。 她选择了用银针蘸取稀释的解毒剂,取百姓们的一滴血,标记上姓名年龄。 在百姓看来就是夜芷言端了一碗水,取一根银针,宛如药王神仙一样给每个人扎针取药。 连翘把夜芷言早就准备好的药材分发下去。 这些药和之前给十三皇子之前开的差不多,只是考虑到百姓没有皇室的条件,也没有那么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所以给他们的药更温和一些。 夜芷言含笑,挨个对每个百姓解释道:“这些药只是暂时压制你们的病情,缓解你们的痛苦。一时半会我还不能彻底为你们根治……” 她语气很歉疚。 一番话病人的眼泪都下来了。 “夜大夫不要自责了。” “夜神医不要难受,天降横祸,你能让我们少些痛苦,多活几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是啊,这可是和阎王爷抢命的活。我们才不是那些不识好歹的。治好了是夜神医医术高明,治不好那是老天爷要亡我们。值了!” “对对对。” “就是,夜神医我们都爱戴你!” 有几个汉子招呼着大家:“我们给夜神医磕个头吧。” 几百几千个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诚心诚意地给夜芷言磕头感谢。 “多谢夜神医,夜神医华佗再世,愿夜神医长命百岁!和八王爷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戴着同款面纱赶来的顾辞宴和谢行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皆停下了脚步。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知道此事后肯定会来找她,所以给昏迷的谢行身上留了一封信。 信里面有五六个面纱和一张纸条,嘱咐他们务必做好防护措施。 “愿夜神医长命百岁……”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顾辞宴骄傲地看着他的女人,被万民爱戴。 这才是有资格站在他顾辞宴身边,做未来八王妃的女人。 他的言儿,配! “王爷?” 谢行问:“我们还过去吗。” 顾辞宴淡淡道:“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派人保护她,难保这些难民中没有丧心病狂的。” 夜芷言提着一大箱血液样本,看见顾辞宴时有些忐忑。 硬着头皮上前,顾辞宴却没有理他,只问谢行:“没有看好王妃该当何罪?” 谢行立即提刀要自刎:“以死谢罪。” “顾辞宴!” 夜芷言急忙拦住谢行,妙眸瞪着他。 谢行知道王爷如果真的要惩罚他,就不会当着准王妃的面惩罚他了,这是他们夫妻闹着玩,拿他寻开心呢。 顾辞宴一笑,下巴一扬,对谢行道:“你先下去。” 在夜芷言心里,从来人命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她和常人最与众不同之处。 顾辞宴问她:“查出什么了?” 夜芷言拍了拍箱子,道:“现在还不知道,晚上回去才能知道。” 顾辞宴毫无征兆地突然搂住她的腰,带着夜芷言飞身而起。 夜芷言急忙对地上的连翘大喊:“连翘,你先带着箱子回家。” 一路树影飞快,不知道飞了多远,顾辞宴终于停下。 两人落在一处树桠上,顾辞宴摘了两人的面纱,低头吻上夜芷言。 夜芷言再一次心跳加速,眩晕了起来,她茫然地抓紧顾辞宴的袖子。 浅吻结束,顾辞宴低头问她:“治病救人就这么重要,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夜芷言理直气壮道:“当然重要!这天下还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吗!” 顾辞宴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她:“只是为了救人吗?你好像更在意毒-药的来源。” “当,当然。” 夜芷言心虚道:“不知道来源,我怎么制出解药?” 闻言,顾辞宴不再说什么。 顾辞宴带夜芷言回到武南侯府,因为路上耽搁,反而落在了连翘后面。 却不料连翘一个人蹲在门外抱着箱子哭。 夜芷言连忙上前:“连翘,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 连翘哇一声抱住夜芷言的腿开始大哭:“小姐,侯爷……侯爷他不让我们回家。他说我们去了难民村,是染病之人。不许我们回府祸害家人。” “夜怀瑾!” 夜芷言咬牙切齿,眼看天色已晚,她拉起连翘:“我们先回平安堂休息。明天再来找他算账。” 顾辞宴道:“等等。”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武南侯府崭新的大门。 中午还夜芷言被百姓高呼爱戴,整齐难民于水火,晚上却被自己的亲爹关在家门口不许进去。 这是一个亲爹该有的态度吗? 顾辞宴一脚踹开武南侯府大门,亲自带着夜芷言进去。 院子里却也一个人也没有。 夜怀瑾躲地远远的,还掩着口鼻道:“你这个不孝女!自己染病就算了,还要把病带回家。你不想活命本候还想活命呢!” “芷言是奉了父皇的命去诊治百姓的。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功臣,你不好好善待她,反而将我大梁的功臣关在家门口不得进来。” 顾辞宴逼近夜怀瑾:“怎么,你是在质疑皇命吗?夜侯爷?” 夜芷言瞪大眼睛,顾辞宴可真敢胡说啊。皇上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臣不敢,臣不敢。” 夜怀瑾当场跪下,连连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臣叩谢皇恩鞠躬尽瘁还来不及,怎么敢质疑?” 顾辞宴道:“那倒是让本王看看是怎么个鞠躬尽瘁法。连翘,把收集病人体液的箱子给侯爷,让他好好为皇命鞠鞠躬尽尽瘁!” 夜怀瑾僵在原地,迫于顾辞宴的威严,又不得不上前抱起箱子。 却不想顾辞宴又道:“好,皇命的事告一段落。侯爷,本王亲自下聘的八王妃,被您关在家门外,这笔账又要怎么算呢?” 第104章 北冥解药 夜怀瑾咬牙暗悔,只能不停磕头道:“老夫冒犯准王妃,听凭八王爷发落!” 顾辞宴轻笑一声,也没说怎么发落,反而带着夜芷言回到住处。 夜怀瑾惴惴不安,一夜都没有睡好。做梦都是顾辞宴在用各种极端变态的手段惩罚他,睡一觉反而大汗淋淋。 夜芷言把东西收拾好,开始检测。 “开始分析。” 智脑正在接收资料…… 智脑正在分析…… 化验成功! 智脑正在生成分析报告。 夜芷言一杯茶喝完,智脑刚好也生成结果完毕。 夜芷言上前查看检测结果,却是脸色大变! 一切果然如顾辞宴所料,百姓中有中毒的也有真温病。还好她那天带着面纱,不然真的有可能被传染。 夜芷言问智脑:“你有办法吗?” 智脑早就开始在庞大的资料库里分析解决温病的办法,长久以来人类的生存史,其实就是一场抗争史,很快给出一个古法治疗方案。 2160年的高智能产物,治起几千年古人的病,得心应手。 只是,这病智脑有办法。中毒他目前还没有办法,毕竟都是2160年的产物,应对起来有点困难。 智脑突然开口道:“谁说我没有办法?” 智脑顾辞宴的邪魅傲娇劲和真人如出一辙,“我已经配制出解药了。” “什么!” 夜芷言抓着智脑生成的药方,一个人离开房间。 顾辞宴见夜芷言出来了,脸色却不好。连忙上前问她:“如何,情况很不妙吗?” 夜芷言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同他言说,便胡乱抓着个话头问:“……你刚刚给夜怀瑾说,皇上下令让我去的?” 夜芷言自己都不知道在问什么。 顾辞宴不以为然:“是又如何?夜怀瑾难道还敢去问父皇吗?”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父皇原本也是要让你去诊治的。不过本王不愿意,联合兰妃拦下了而已。” 还有这事? 夜芷言抬头问:“什么时候的事?” 顾辞宴安抚住夜芷言,淡淡道:“你别着急,父皇准备派兵去北冥讨要解药了。我主动请缨带军,本王一定会把解药给你带回来的。” 夜芷言喃喃道:“皇上打算派兵去北冥了……” 夜见尘说北冥曾经出现过奇怪的‘芯片’,北冥使者送去的糕点里含有2160年的基因药物。 还有那个簪子,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她回家的答案在北冥。 顾辞宴道:“父皇只是有这个念头,还没有拿定主意。朝廷文武百官也对此争论不休……” 夜芷言突然脱口而出:“皇上必须去北冥!” 顾辞宴微怔住,目光复杂地问:“为什么?” 夜芷言不吭声,她低着头,脑海中天人交战,明知这个时候说出来不合适,可若是欺骗顾辞宴,以他的聪慧,不一定瞒得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越发为难。 “言儿,你在想什么?” 顾辞宴到底还是没有沉住气,开口问道,在夜芷言这里,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夜芷言糊弄过去。 她总不能说她在研究自己同胞,想着自己怎么回家吧? 顾辞宴不再开口。 这下轮到夜芷言忐忑难安了,她抱着顾辞宴的胳膊道:“这次的原因很复杂,我刚刚检查才发现。一拨人是真的中毒,另一波人却不是。” 夜芷言闭眼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们只有去北冥拿到解药,或者找到毒-药的源头,才能救十三皇子他们……” 顾辞宴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啊。” 夜芷言不善撒谎,但顾辞宴显然没有打算拆穿她。 “好,带你进宫面圣。” 顾辞宴不再多问,起身离开。 第二天,宫里太监来传召夜芷言,顾辞宴如约前来,和她一起进宫。 夜芷言照例先去看了看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的病情一如往常没有任何进展,但有了夜芷言给的药之后不反复了,人也睡地安稳了许多。 兰妃高兴极了,拉着夜芷言的手不住道:“夜神医,等皇上派使臣从北冥回来,我皇儿是不是有救了?” 夜芷言心里有些不好受,艰难挣扎了片刻,道:“是。兰妃娘娘稍安勿躁,我再给十三皇子开一些药。一日三次,给他按时服用。必要时可以吃一些流食。您和十三皇子务必保重身子。” 兰妃连连谢过,又赏了些夜芷言东西,才送夜芷言离开。 顾辞宴在门口等她,见夜芷言出来了,淡淡道:“父皇答应见你。不过只抽出了一炷香的时间,你最好有把握说服父皇。不然你的打算就落空了。” “你什么意思?” 夜芷言当然听出了顾辞宴话里有话,左言右他道:“我能有什么打算。” 顾辞宴嘴角一抽,笑意凉薄:“自然是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啊。” 他大步朝前,声音飘在后面:“毕竟夜神医者仁心。” 皇上坐在御案后面,笑道:“朕听辞宴说你昨晚亲自探望城中难民,有了新发现?” “是。回禀皇上,其实是由两种病症组成……” 夜芷言叩首一字一句把昨日的情况汇报了,面露愁容道:“芷言担心再不及时为十三皇子城中百姓解毒,两种病症混合在一起,恐更加严重,只怕到时就算是北冥的解药也救不了。” 夜芷言当然是在撒谎的。 且不说她已经有办法治疗温病,今天早上她已经把稀释解药的一部分做成粉末,放在给十三皇子和城中中毒百姓调理身体的药材中。 百姓的药连翘已经送去了。 十三皇子的药刚刚也给了,这一段时间他们的病情都会很稳定。 而且这两种病症根本不会交集变异。 夜芷言即便她再想回家,也不会拿这么多人的生命安全冒险。 她没有主意到,顾辞宴的目光越来越冰冷……昨夜她分明对他说过,她有办法治疗温病的。 她果真又在撒谎! 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顾辞宴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胸中憋屈。若是以往的他,有的是办法逼问夜芷言,可如今,他不忍心,也不愿强迫夜芷言。 皇帝沉吟片刻道:“照你的意思,北冥之行必去不可,还得越快越好。” 夜芷言道:“正是!早一日到达北冥,拿到解药。十三皇子才能早一点康复。皇城百姓也能脱离苦海。” “说的也是。” 皇上想了想,叫顾辞宴上前:“顾辞宴听旨——” 第105章 出征北冥 从皇宫离开,顾辞宴护送夜芷言回家。 夜芷言还是有些担心:“我听兰妃说,朝廷中休战派呼声很高……” 有时皇帝也很多身不由己,她怕皇上的圣旨并不能真正颁布实施。 夜芷言话未说完,顾辞宴就打断她道:“你放心,我有办法。” “真的?” 顾辞宴自信一笑,胜券在握:“父皇的圣旨会颁地很顺利。” 夜芷言不由得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顾辞宴太自信了,夜芷言一时有些受不住他的光芒。 顾辞宴道:“你等着好消息吧。” * 金銮殿上,大梁皇帝正座其上。左边站的是顾辞宴,右边站的是夜见尘。 今日要宣布出战北冥的事。 一名文官出面道:“启禀皇上,北冥国主顽佞自负,不仅拒绝给出解药。还扣押了我们的使臣。还放出话来,他们有几个北冥使臣命丧大梁,就要让我大梁几个使臣赔命!” 此话一出,朝廷诸多文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主战派的武将气地浑身发抖:“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北冥贼子我在大梁下毒,行刺八王爷,桩桩件件都令我大梁蒙羞。皇上,君辱臣羞,请派末将前去平复北冥——!” 之前顾辞宴把胡子男的死,归结于行刺他。 毕竟行刺准八王妃和八王爷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武将站出来请战。 休战派们难得都不说话了。 夜见尘佩服地看了顾辞宴一眼,八王爷这一手可真是高明。 人都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知道着急。 一来休战派是怕皇上让他们出使北冥求和,成了替死鬼。二来现在群情激愤,休战派如果说不打,只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时,皇帝出来主持大局道:“好!诸位大臣有此决心,是我大梁之福。诸位爱卿不要慌张,朕已经打算派八王顾辞宴领兵,出征北冥。” 顾辞宴潇洒帅气地跪下道:“儿臣领旨!”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夜见尘常年驻守北冥,对北冥一带兵力布防甚为熟悉。此次出征担任副将,辅佐八王爷拿下北冥。” 夜见尘行礼跪在顾辞宴身侧:“臣遵旨!” 圣旨颁布的异常顺利,皇上龙颜大悦。 群臣磕头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皇上圣明!”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内。 夜怀瑾正不断地折腾下人烧水,柳幼卿殷勤小意地在一旁伺候他擦背洗澡。 从昨晚开始,夜怀瑾就不断要擦背洗澡。 夜怀瑾泡在浴桶内,始终觉得自己不干净。昨天顾辞宴逼着他碰了难民村的脏东西,夜怀瑾总觉得自己也要烧起来了。 夜怀瑾狠狠骂道:“都是夜芷言那个不孝女!和她娘一个德行。” 报复,绝对是报复。 夜芷言对她娘的死怀恨在心,专门从外面染病,要害死整座侯府的人! 柳幼卿娇声劝道:“老爷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八王爷不过是给夜芷言做做名声,怎么会真的让她去,和那些村民真正接触。” “您忘了?昨天还是八王爷亲自抱夜芷言回来的。如果夜芷言真的染了病,八王爷躲她还来不及呢。” 夜怀瑾听着有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道:“可是,外面都说夜芷言亲自去了,还和每个病人有了接触。” 说着,夜怀瑾又觉得自己要病了。 柳幼卿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仍温柔道:“侯爷放心。你想想,八王爷做事怎么会留把柄。那里的人又没有见过夜神医,八王爷随便安排一个人过去不就行了……” 柳幼卿巧舌如簧,夜怀瑾渐渐被说服了。 又觉得自己此番作为有些丢人了,脸上有些挂不住:“都怪夜芷言那个不孝女!” 夜怀瑾咬牙切齿:“要不是她,本侯就怎么会被顾辞宴如此羞辱!夜芷言,你给我等着,顾辞宴和夜见尘马上要出征了。到时候,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给他擦洗的柳幼卿心里一惊。 夜芷言要有麻烦了。 次日一清早,柳幼卿便提着点心去探望夜芷言。 夜芷言心下奇怪:“姨娘好些日子不过来,今天怎么来了?” 柳幼卿开门见山道:“八王爷和夜见尘是不是马上要出征北冥了?” 夜芷言感慨柳幼卿现在在侯府越来有地位了,消息竟变的如此灵通。 “你也知道了。” “夜怀瑾对你怀恨在心的厉害,打算趁这次顾辞宴而夜见尘不在,对你不利。”柳幼卿摇头道:“芷言你这次得小心了,他是父,你是女。八王爷不在,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夜芷言闻言半点不怕,笑道:“我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揉捏的小丫头了。姨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她也不会留在侯府任夜怀瑾欺负。 连翘忧心忡忡地送走柳幼卿,回来问夜芷言:“如果老爷真的对大小姐不利怎么办?” 想到从前夜芷言的遭遇,连翘就担心地要命,没了顾辞宴庇护,大小姐岂不是又要被她们肆意凌辱? 夜芷言安抚她:“连翘你别担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就呆在平安堂不要出来,若是有什么事就推苏剑出去应对。没事就不要回府了,省的夜怀瑾趁机为难你,他是侯爷你是丫鬟,到时候吃亏的只有你。” 连翘满脸茫然:“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不回府你去哪?” 夜芷言道:“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北冥。” 连翘不敢置信,忙问夜芷言:“八王爷答应了?” “没有。”夜芷言笑道:“不过他会答应的。” 最近她和顾辞宴相处颇佳。夜芷言觉得只要她能说服顾辞宴,跟着同行应该没问题。 连翘迟疑道:“可是历来军中都是不能带女子的啊。小姐,你确定八王爷能带你去北冥?” 夜芷言大笑道:“这你就小瞧顾辞宴了。他可是能把朝中争执的喋喋不休的两派分开,一致同意出战的人。” 夜芷言觉得她只要说服顾辞宴,问题应该不大。 第106章 好自为之 八王府。 夜芷言放下茶杯,好说歹说,顾辞宴就是没有反应。 “顾辞宴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北冥,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辞宴不答反问:“你去北冥干什么?” 他的眼睛极其亮,充满探究反问的味道。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攒了很久了。 从夜芷言说治不了开始,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北冥。 分明,夜芷言从来没有去过北冥,又为何会对北冥如此感兴趣? 北冥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心向往之? 夜芷言拉着顾辞宴的袖子温言软语:“我可以帮你们验证解药的真假,你就带上我吧。你看我是个大夫,行军途中又能帮你们治伤疗伤,等你们打赢了还能帮你们判断解药的真假。多划算啊。” 顾辞宴第一次看到这样撒娇的夜芷言,心中一动,险些就要直接答应了。 他轻咳一声,把袖子从夜芷言的手里抽出来:“这一路上太危险了,你好好呆在上京。” “上京就不危险吗?我之前还在‘安全’的上京活生生被打断腿呢。” 夜芷言嘟着嘴,难得露出小女儿的萌态:“顾辞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危。遇到危险绝不往前冲,躲的好好的。绝不给你们添麻烦。你就带上我吧……辞宴。” 夜芷言到这一刻还单纯地以为,顾辞宴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不行。” 顾辞宴没有给夜芷言丝毫商量的余地,他道:“行军大事,岂能容你胡闹。” 借口! 夜芷言不信顾辞宴会拿这种小事没办法。 “不行就不行。大不了我去求我哥,他有办法带我一起去。” 夜芷言始终说不动顾辞宴,也有些生气了。 顾辞宴目光盯着她,逼问道:“你为什么非去北冥不可?” 他眸子闪烁,有着夜芷言看不懂的东西。 夜芷言后退一步,回避着顾辞宴的眼神道:“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想帮帮你们嘛……” 她试图用撒娇蒙混过这一切,来之前用智脑查过资料,男人最受不了女人像这样撒娇了。 顾辞宴打断她:“我要听实话!” 看来这套撒娇理论并不好用,顾辞宴非但不吃这一套,反而比平常更加难搞。 “除非你告诉我去北冥的真正目的。否则谁也不会带你去北冥。言儿,不信你可以试试。” 夜芷言心里默默流泪,不知道怎么告诉顾辞宴。 她背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顾辞宴,你欺负我。” 素来心疼她的顾辞宴,这次却不为所动。 顾辞宴冰冷着脸道:“夜芷言,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 顾辞宴列举出夜芷言最近的种种反常:“自从十三中毒开始,你就变地异常奇怪,对北冥的来源异常地感兴趣,甚至到了炙热痴迷的地步。” “……还有你那些小夜灯、似布非布的面纱。还有那天在皇宫,你审问北冥使臣时,那个奇怪的白箱子。” 顾辞宴抓住夜芷言的手腕,厉声质问:“夜芷言,你到底是谁,你究竟从哪里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辞宴对她百般怀疑,可谢行用整个江湖的力量查了数遍,都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夜芷言还是那个夜芷言,仿佛是一夜之间转了性子,有了高超的医术,有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你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隐瞒我?!” 夜芷言手腕被掐地发紧,疼地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顾辞宴你疯了,你弄疼我了。” “就是要弄疼你!” 顾辞宴贴着夜芷言,把她压到墙上,一字一句地质问:“言儿,你究竟肯不肯对我说句实话?” 夜芷言还想掩饰:“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好好。” 顾辞宴被气笑了,他拉着她走到一包药材面前。 夜芷言大惊,正是她之前给十三皇子的还有让连翘送给村民的。 顾辞宴指着从药材上刮下来的粉末道:“这些是你让连翘加进去的吧?本王已经问过苏剑,他说若能知道这些粉末的配方,或者提炼这些粉末的浓度。十三和百姓的毒就有救了。” “夜芷言,你能告诉我,这些粉末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吗?” 顾辞宴捏起那些粉末撒了,在夜芷言的眼前松开,眼里满是令人心酸的自嘲。 “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总不会,你是北冥的奸细吧?”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俨然是觉得自己这个结论太过可笑。 夜芷言根本没想到顾辞宴这么细心。 这些疑问他攒在心里有多久了,这么久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夜芷言沉默良久,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如果告诉顾辞宴她是从2160年来的,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个怪物。 顾辞宴见她不答,冷笑道:“夜芷言,这些粉末是你自己稀释的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顾辞宴追问夜芷言,“你明明有解药,为什么要藏起来执意去北冥。北冥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挂念着?” 夜芷言被问地哑口无言,默默流泪。 “别哭了!” 顾辞宴吼了一句,见夜芷言哭地反而更狠了,索性用吻封住她的泪。 顾辞宴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他掐住她脸颊,深吻下去。 夜芷言腮帮子和嘴巴都酸了,顾辞宴都不肯放过她。 夜芷言使劲推开他,嘴唇红肿着:“顾辞宴我是有很多秘密瞒着你,可是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夜芷言央求他:“我必须要去北冥……嘶。” 嘴角突然被人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 顾辞宴目光一冷,恨恨地啃在她嘴角,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鲜血涌出来。 夜芷言狼狈又可怜,红嫩的唇上鲜红的血,一双眉目盈满泪水,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想让顾辞宴继续亲一口,揉两把。 顾辞宴踉跄地放开她,心痛不已。 他大步转身离去,冷漠地留下一句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去北冥的。” 顿了顿,他回头道:“三天后本王会和大军出发,谢行会留下来保护你,直到本王回来成婚。” 顾辞宴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夜芷言,你好自为之,你若敢逃,夜见尘的下场会如何,本王可不敢保证。” 第107章 你还会回来吗 夜芷言气地捶墙大骂:“顾辞宴你王八蛋!” 她怎么忘了,顾辞宴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活阎王”,他能说出这种话威胁她,一定能做得到! 王八蛋!王八蛋! 八王府的下人头都压地低低的,一个个装聋做哑不敢言语。 唯一和夜芷言相处最多的谢行走出来,伸手道:“夜姑娘,请。王爷吩咐属下送你回武南侯府。”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 夜芷言也不想在这里多留。欺骗顾辞宴,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万能的智脑,对这种事也束手无策。 谢行不再跟着,夜芷言一个人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房间。 连翘说什么都听不到了,埋头倒在被子上,只觉得疲惫不已。 智脑一个劲的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穿着顾辞宴的衣服不断地在她耳旁喊:“爸爸!爸爸。” 夜芷言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心力去关注了。她身心俱疲,这是她穿越来这么久,最累的一天。 夜芷言翻来覆去睡不着,从智脑中找出了一点止痛药贴在嘴角,撒了点治疗口腔溃疡的药。 嘴角的痛抵不上夜芷言心里的痛,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想顾辞宴。 想着他刚刚发狠的把自己逼到墙上,狠狠吻自己的画面。 想到他一字一句质问自己时眼里的失望和伤心。 想到他离开时那残忍的威胁。 夜芷言难受的不得了,让智脑检测自己的心脏状况。 智脑很快回答:“爸爸,您现在非常健康,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夜芷言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按着胸口:“可我为什么感觉我把心丢了呢。” ……丢在了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 “言儿,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夜见尘的声音,连翘开门惊喜道:“小姐,是少爷来了。” 夜芷言刚哭过,眼圈还红肿着:“哥,你怎么来了?” 夜见尘盯着她受伤的嘴角和哭红的眼睛,心疼不已:“听说你从八王府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连晚饭也没吃。” 夜芷言心情低落,勉强攒出一抹笑道:“哥哥,我没事。可能是夏天太热了,我今天不饿。” 夜见尘攥紧拳头:“言儿,你跟哥哥说实话。是不是八王爷欺负你了?” 一股委屈浮上心头,夜芷言声音哽咽:“哥哥,没有,顾辞宴他没有欺负我。” 夜见尘不相信:“那你哭什么?” “我,我这不是怕你和顾辞宴都走了,夜怀瑾欺负我怎么办。” 夜芷言早就不在夜见尘面前叫那人爹了,她靠在夜见尘怀里喃喃道:“哥哥,要是你们都走了,我在这侯府无依无靠,夜怀瑾还不生吃了我?” 夜见尘心痛不已,他本就一直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夜芷言而自责。 上次他离开,妹妹就被打断了一双腿。 还好妹妹机缘巧合,得了妙手回春之术。这才能站起来。 如果这次离开,他回来见到的是妹妹的尸体呢? “言儿你放心,哥哥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的。哥哥早就想带你离开这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他摸着妹妹的头,温柔道:“这次哥哥带着你一起出征,我们兄妹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欺负你。”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顾辞宴也不能!” 夜芷言感动极了,顿时破涕为笑:“哥哥真好。” 次日,夜见尘拿来一套小士兵的衣服给夜芷言。 夜见尘道:“军中无女子,先委屈你乔装打扮步行。等出了上京,哥哥再想办法给你找匹马,这样你一路上会轻松许多。” “夜见尘,你好大的胆子!” 顾辞宴暴怒之声传了进来,吓得夜芷言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去藏那件士兵服。 顾辞宴和谢行破门而入,夜芷言来不及藏,被顾辞宴抓个正着。 顾辞宴一把夺过夜芷言手里的士兵服摔到门外:“糊涂!夜见尘你行军多年,难道不懂军中无女子的铁律?竟然还想把她乔装打扮混进军里?本王看你是安逸日子过够了,想吃一吃军法!” 到底是夜芷言的哥哥,顾辞宴没有拿告诉圣上做威胁。 夜见尘无所畏惧,单膝跪下道:“见尘甘受军法责罚。八王爷,见尘就这么一个妹妹。母亲走的早,她都没来得及多看妹妹一眼。我从小就立誓要好好保护妹妹。努力在北冥建功立业,没想到回来看到的却是轮椅上的妹妹。” “她早就好了!” 顾辞宴冷笑,没想到夜芷言至今连夜见尘都瞒着。 夜见尘道:“我知道。可那是她运气好,如果她的腿没有治好呢?如果这次从北冥回来,我看见的是她的尸体,她的坟包呢?” 顾辞宴心脏一窒,语气冰冷道:“本王会让整个武南侯府给她赔命!” “然后呢?”夜见尘不屑道:“你能让言儿死而复生吗?” 顾辞宴瞳孔一缩,仍然戾气十足道:“夜怀瑾他不敢,他没有这个胆子,况且本王会让谢行留下保护言儿!” “如果他敢呢?如果谢行有疏忽呢?王爷便是把他二人千刀万剐了又如何?言儿终究是回不来了。” 夜见尘不再说什么,跪地笔直:“臣已经决定了。无论把八王爷带不带言儿走,我都会把夜芷言带走,绝不冒险!” 顾辞宴内心也因为夜见尘这一番话开始动摇,同样的,他也无法承受失去夜芷言的痛苦。 沉默片刻,顾辞宴才对夜见尘道:“你先出去,本王要单独和她谈谈。” 夜见尘颔首,不顾谢行和顾辞宴的眼神道:“言儿,哥哥就在外面。有事就叫哥哥。” 夜芷言笑着点点头。 屋子里终于只剩顾辞宴和夜芷言两个人。 良久,顾辞宴开口问:“夜芷言,本王再问你一次,为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为什么要去北冥,那里有什么?” 夜芷言忍着心痛不为所动:“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八王爷要怎么样都随意,反正你们不带我,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去。” “那你还会回来吗?” 顾辞宴冷不防问道,认真地看着夜芷言,握住了她的手:“言儿,说实话。” 第108章 本王输了 这一刻,夜芷言几乎以为顾辞宴知道了她的意图。她愣了好半晌,才道:“当,当然。” 她反握住顾辞宴的手,心如刀绞地撒着最后一个慌:“我会回来的。” 她不会回来了,她要回家了,她要永远地离开顾辞宴了。 顾辞宴笑了笑,也没说他信或不信。 这场二人的对决中,他终于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顾辞宴从为有过这样的退让,这样的无可奈何。 夜芷言都让他尝过了。 “言儿,本王输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递给夜芷言。 夜芷言打开一看,居然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跟随大军,出发去北冥。 夜芷言惊喜道:“你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顾辞宴意有所指地笑:“有人不是说,她是最好的大夫,带着她又能当随队军医,又能分明北冥解药的真假。父皇一听,甚是有理,便允了。” 夜芷言欢喜及了,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 顾辞宴突然又轻轻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他叹息道:“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对本王说出真相的。” 夜芷言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会儿,才问他:“你怎么会来?” 顾辞宴冷笑道:“本王再不来,只怕你被夜见尘藏起来我都不知道。” 又是谢行。 夜芷言不满地嘀咕一声,这个谢行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卖她的路上。 他对顾辞宴可真忠心。 顾辞宴问:“在想什么?” 夜芷言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谢行什么时候……” 她没有说完,门外的谢行突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隔离线------- 这一刻,夜芷言几乎以为顾辞宴知道了她的意图。她愣了好半晌,才道:“当,当然。” 她反握住顾辞宴的手,心如刀绞地撒着最后一个慌:“我会回来的。” 她不会回来了,她要回家了,她要永远地离开顾辞宴了。 顾辞宴笑了笑,也没说他信或不信。 这场二人的对决中,他终于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顾辞宴从为有过这样的退让,这样的无可奈何。 夜芷言都让他尝过了。 “言儿,本王输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递给夜芷言。 夜芷言打开一看,居然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跟随大军,出发去北冥。 夜芷言惊喜道:“你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顾辞宴意有所指地笑:“有人不是说,她是最好的大夫,带着她又能当随队军医,又能分明北冥解药的真假。父皇一听,甚是有理,便允了。” 夜芷言欢喜及了,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 顾辞宴突然又轻轻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他叹息道:“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对本王说出真相的。” 夜芷言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会儿,才问他:“你怎么会来?” 顾辞宴冷笑道:“本王再不来,只怕你被夜见尘藏起来我都不知道。” 又是谢行。 夜芷言不满地嘀咕一声,这个谢行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卖她的路上。 他对顾辞宴可真忠心。 顾辞宴问:“在想什么?” 夜芷言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谢行什么时候……” 她没有说完,门外的谢行突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刻,夜芷言几乎以为顾辞宴知道了她的意图。她愣了好半晌,才道:“当,当然。” 她反握住顾辞宴的手,心如刀绞地撒着最后一个慌:“我会回来的。” 她不会回来了,她要回家了,她要永远地离开顾辞宴了。 顾辞宴笑了笑,也没说他信或不信。 这场二人的对决中,他终于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顾辞宴从为有过这样的退让,这样的无可奈何。 夜芷言都让他尝过了。 “言儿,本王输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递给夜芷言。 夜芷言打开一看,居然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跟随大军,出发去北冥。 夜芷言惊喜道:“你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顾辞宴意有所指地笑:“有人不是说,她是最好的大夫,带着她又能当随队军医,又能分明北冥解药的真假。父皇一听,甚是有理,便允了。” 夜芷言欢喜及了,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 顾辞宴突然又轻轻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他叹息道:“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对本王说出真相的。” 夜芷言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会儿,才问他:“你怎么会来?” 顾辞宴冷笑道:“本王再不来,只怕你被夜见尘藏起来我都不知道。” 又是谢行。 夜芷言不满地嘀咕一声,这个谢行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卖她的路上。 他对顾辞宴可真忠心。 顾辞宴问:“在想什么?” 夜芷言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谢行什么时候……” 她没有说完,门外的谢行突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刻,夜芷言几乎以为顾辞宴知道了她的意图。她愣了好半晌,才道:“当,当然。” 她反握住顾辞宴的手,心如刀绞地撒着最后一个慌:“我会回来的。” 她不会回来了,她要回家了,她要永远地离开顾辞宴了。 顾辞宴笑了笑,也没说他信或不信。 这场二人的对决中,他终于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顾辞宴从为有过这样的退让,这样的无可奈何。 夜芷言都让他尝过了。 “言儿,本王输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递给夜芷言。 夜芷言打开一看,居然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跟随大军,出发去北冥。 夜芷言惊喜道:“你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顾辞宴意有所指地笑:“有人不是说,她是最好的大夫,带着她又能当随队军医,又能分明北冥解药的真假。父皇一听,甚是有理,便允了。” 夜芷言欢喜及了,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 顾辞宴突然又轻轻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他叹息道:“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对本王说出真相的。” 夜芷言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会儿,才问他:“你怎么会来?” 顾辞宴冷笑道:“本王再不来,只怕你被夜见尘藏起来我都不知道。” 又是谢行。 夜芷言不满地嘀咕一声,这个谢行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卖她的路上。 他对顾辞宴可真忠心。 顾辞宴问:“在想什么?” 夜芷言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谢行什么时候……” 她没有说完,门外的谢行突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09章 八王爷赐宴 夜见尘说的这些,顾辞宴早就知道了……夜芷言回府后的一举一动,谢行都向他禀告了。 可再听夜见尘说一次,顾辞宴还是觉得心脏骤缩。 顾辞宴的情绪从来都不浮在脸上。 夜见尘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顾辞宴的保证。 黑暗中的谢行心中暗道:夜大统领恐怕要失望了。王爷除了对夜芷言。从不向任何人保证许诺。 夜见尘开口催促了一声,“王爷?” 良久,顾辞宴开口道:“此事本王知道了。夜色不早了,大统领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夜见尘不愿就这样离开,还是想要顾辞宴一个保证。 “八王爷,您虽然为尊,我为臣。可若欺负我妹妹,我夜见尘可舍得这一身剐,也要护她平安康健!” 顾辞宴冷冷地睥睨着夜见尘,不过看着夜见尘是她的哥哥才给几分薄面,可这世界上能威胁到他的还没有生出来呢。 “夜大统领请回,本王就当没有听到你这番狂言。” 他还是那副散漫邪佞的样子,果然也不会是为了言儿打破原则的人,夜见尘满心失望。 侯府,夜芷言睡的好沉,完全不知道夜见尘半夜为她奔波,又失望而归。 她倒是做了个梦,又回到了‘读心’研究室,过上了简单重复的学术生活,古代的一切仿佛从她记忆里消失了一般。 简单又快乐。 只是作为梦里旁观者的‘夜芷言’便过地怅然多了,看着梦里本来的夜芷言心无旁骛地做着那些工作,她的心里眼里却只有顾辞宴。 就算能回到现代,她真的能忘了顾辞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恢复以前的生活吗? 睡梦中的夜芷言紧皱着眉头,满面愁容。 夜见尘心疼地看着她的睡颜,给她掖了掖被角,嘱咐连翘好生照顾,才默默离开。 或许,也许有一天等他强大到能让妹妹安然睡个好觉…… 言儿就会把一切告诉他的吧? “夜芷言居然要跟着大军走?她要跟着大军走了……” 夜怀瑾坐立难安,背着手在屋子里团团转,烦躁不已。 他断然没有想到,夜芷言一介女子居然也会跟着大军出发,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原本计划好的算盘,全部都落空了,胸口那一股受辱的恶气,堵地越发汹涌了。 这时,夜昭阳来给夜怀瑾请安。 夜怀瑾看见他就想起杜音容那个毒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来了?” 夜昭阳并不在意父亲的态度,反倒顺着夜怀瑾的脾气,宽慰道:“父亲可是在为大姐姐即将出征的事情不悦?” 夜怀瑾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小心思,只好继续扮演他的慈父形象:“她到底是女子,这一路虽然有八王爷和你大哥同行,为父还是心下难安啊。” 夜昭阳一笑,并不戳破夜怀瑾的虚伪,反而跟着奉承一句:“父亲说的是,儿行千里,父母担忧。” 看夜怀瑾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才接着道:“可儿子觉得,大姐姐这一走刚好。” 夜昭阳皱眉痛心:“前一段时间父亲怜惜姐姐,特地将她母亲的陪嫁铺子交给她打理。谁知大姐姐不知事,竟将铺子打理地一塌糊涂,平安堂还医死了人,正好趁她这次出行,父亲好好将铺子规整规整。免得姐姐再折腾。” 夜怀瑾眼睛一亮! 夜昭阳此举正合他心意,这大概是这几日他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只是,就这么让夜芷言走了,夜怀瑾还是觉得有些不解恨。 夜怀瑾一想到夜芷言这些日子仗着八王爷的厉害气地他差点仙去,心里就恨地牙痒痒。 夜芷言在他脖子上耀武扬威,好不容易顾辞宴那个混世魔王要走了……真是不甘心啊! 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且不说顾辞宴、夜见尘都在,如今夜芷言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次皇城地病,整个太医院都唯她马首是瞻,夜怀瑾实在不好下手。 夜昭阳献计:“父亲,大姐姐不日就要随大军出征。她自幼在府内骄生惯养,只怕受不了行军之苦。父亲要不让她提前适应适应?以免她在路上吃不了苦头,吵着闹着要回来,再惹得皇上不高兴,迁怒于夜家。” 夜怀瑾笑了:“昭阳说的正是,难为你这样替大姐姐着想。” 中午,连翘端回来的饭菜只有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馒头硬地像块石头一般。 连翘简直不敢置信,自打上次八王爷把小姐抱回来之后,小姐在府中的待遇直线上升。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对待过了。 夜芷言也有点诧异,夜怀瑾一夜之间怎么突然硬气了,竟还明着针对她了。 她挑眉问:“侯爷说,让我提前尝尝行军之苦?习惯习惯?” 连翘气地腮帮子鼓鼓的:“是啊,厨房的人这么说的。我要端菜,他们说什么都不给。” 哟,夜怀瑾现在居然变聪明了,理由找的竟如此高大上,一时还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他。 夜芷言放下筷子,拿上鞭子正要去找夜怀瑾“聊聊天。” “八王爷口谕到!” 突然,一连串的太监、宫女捧着流水席鱼贯而入,挨个端着菜一路穿过了侯府直直来到只香居。 公鸭嗓的太监唱菜名道:“八王爷赏夜姑娘醉仙八宝鸭一只、蜜三刀一碟、糖醋清蒸鱼一盆……” 恨不得隔壁几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流水的宫女、太监走过。夜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都凑在门前探头看着。 这样的盛况还是上次顾辞宴来送聘礼那次,想来这次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有了新的素材。 连翘出门看了一圈,兴奋地跑了回来:“小姐,八王爷赏了你个大全宴。侍菜的宫女太监排了整整一圈,都排到夜府大门口去了。八王爷可真疼你!” 夜芷言也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顾辞宴一直都让谢行盯着她,对府里的动向了如指掌,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夜芷言端起一碗米饭,叫连翘坐下一起吃:“既然是八王爷赏赐的,我们就好好吃,填饱肚子。” 连翘如此也已经习惯与夜芷言亲近,大方坐下:“现在老爷脸上一定很精彩。” 正厅内,夜怀瑾也确实没想到,顾辞宴会这么狠狠打他的脸,居然赏了这么多菜。这下好了,估计明天盛京里都传开了。 堂堂侯府,竟然连大小姐的餐食都供不起,还要靠着未过门的夫婿赏饭吃。 ……还全都是宫廷御制,夜怀瑾拦都不敢拦。 第110章 他没有对不起我 八王府内。 顾辞宴坐在书房后面看兵书,却一个字都不进脑子里去。 他满脑子里都是夜见尘昨天夜里说过的那些—— 夜芷言哭了一晚上,连晚饭都没有吃,任谁问都不说之类的话。 且不说夜见尘亲眼所见,顾辞宴只是心里想想都觉得心疼地厉害。 不知道那些菜她喜欢不喜欢?有没有她中意的? 门口有小厮禀告道:“王爷,谢行回来了。” “让他进来。” 还不待顾辞宴问谢行,那些饭菜夜芷言喜不喜欢,谢行就先跪下,把夜怀瑾饿夜芷言肚子的事说了。 顾辞宴冷笑:“夜怀瑾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看来夜见尘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他们要是真的离开不带夜芷言,只怕回来夜芷言被被啃地连渣滓都不剩。 谢行松了口气道:“还好王爷及时送了珍馐盛宴给夜姑娘,声势气派,当场震慑了武南侯爷……” 末了,他才问:“王爷怎么想到给小姐加菜了?” 顾辞宴清咳一声,没好意思说是夜见尘昨夜的话让他内疚心疼了。 不过这一招阴差阳错,倒是错地妙极了。 顾辞宴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沉思许久。招手让谢行上前,附耳嘱咐几句。 谢行瞪大眼睛,犹豫道:“王爷,真的要这样?那毕竟是武南侯爷……” 顾辞宴淡淡道:“区区一个武南侯,也值得本王忌惮吗?” “是!” 谢行立即肃然,领命离去。 不多时,谢行带着两个太监,提着食盒朝夜怀瑾的正房去了。 夜芷言饱餐一顿,府里的丫鬟婆子殷勤地收拾餐筷,还有不少人来给夜芷言通风报信。 “什么?顾辞宴也赏了我爹爹一道菜。” 丫鬟福礼道:“是,八王爷听闻侯爷对军中用餐好奇。特地让人熬了一锅草根泥汤和两块行军干糠。让谢护卫亲自服侍侯爷用完……看看侯爷还有什么需求,一并满足他。” 夜芷言:“……” 果然是顾辞宴的风格。 夜芷言心中暗甜,顾辞宴这是在为自己出头吗? 用完膳,夜芷言休息片刻,吩咐连翘道:“……去看看柳姨娘睡了没有。若是还没休息,请她过了一趟。” 夜芷言话未落音,门外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柳幼卿腰若扶柳,在丫鬟的搀扶下翩翩而来。 丫鬟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里面都是柳幼卿新做的衣物。 柳幼卿笑道:“不用来请了,我自己个儿来了。” 进门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柳幼卿把一包袱中衣交给夜芷言,笑道:“女孩子出门在外,别的可以不带。这中衣可不能少,路上洗衣服不方便。你先换着,省的闷汗。若是实在洗不了,扔了便是。” 夜芷言让连翘去门外守着,请柳幼卿坐下。她道:“想必我们是为了同一件事吧?” 柳幼卿颔首笑道:“得知姑娘明日就要随大军出征了,我特地来看看你。” 她拍着夜芷言手臂道:“你放心,家里的大小事有我。铺子和夜昭阳都有我盯着呢,无论他们耍什么花招。我都会帮你守好你娘的陪嫁。” “那就多谢柳姨娘操心了。” 夜芷言是真心感激柳幼卿:“我这一走,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拿走铺子。姨娘要小心防范。” “这你放心。” 柳幼卿看了眼门外忠心耿耿的背影,询问夜芷言的意思:“对了,连翘要不要先调到我房里?” 夜芷言摇摇头道:“不必了,她我另有安排。” 夜芷言叹息一声,向柳幼卿解释道:“连翘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我身上的烙印太重,没有大麻烦,也有小事非,就不给姨娘添麻烦了。我不会把她留在府里的。” “你有安排就好。”柳幼卿点点头,只好作罢。 “我还挺喜欢连翘这孩子,这年头,忠仆可不好找。” 夜芷言心道,此去北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一切顺利…… 只怕她今后就回不来了。 夜芷言想把以后的事都安排好,伤感道:“此去凶险,芷言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姨娘在府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了,我也可以把羽衣藏身的地点告诉你了。” “算算时间,和亲的队伍应该已经到了。只怕那边正在为丢了公主的事着急上火,不日就会向朝廷递国书说和亲公主已死。那时你和羽衣就能见面了,母女团圆。” 柳幼卿情不自禁落下眼泪,连连感激夜芷言:“你瞧,我又失态了。姑娘可别笑话我。” 夜芷言道:“哪里会呢,母女情深。天性使然。” 柳幼卿感恩夜芷言为她们所做的一切,拉住夜芷言双手感慨道:“等你和八王爷从北冥大胜归来,想必也到了婚礼之时。……姑娘出身尊贵,虽然我配不上做你的母亲……” 柳幼卿脸上有了几分羞赧和不自在:“若,若是姑娘不嫌弃。到时候我就代替你娘家母亲,好好为你操办一场婚礼。让你风光出嫁,决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作梗!” 柳幼卿说到此处时,眉宇流露出一股母性的决然。 夜芷言想到顾辞宴,心里又甜又疼,她垂首默默道:“不用了。” 夜芷言自嘲一笑:“许是没有那一天了。” 柳幼卿察觉出异常,出言试探:“你和八王爷吵架了?” 不应该啊。 即便两人之前有什么争吵,可之前八王爷还亲自来探望过她,之后又赏赐了一桌那样隆重的宴席,想必早已经和好。 这么看来,是夜芷言还有什么心结,没原谅八王爷? 柳幼卿暗忖半晌,难不成是八王爷在外面寻花问柳,被夜芷言撞个正着? 想了想,柳幼卿开口道:“你啊,别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这次要不是你和八王爷起了冲突,就算有人献策,夜怀瑾也未必敢饿你肚子。” 只是侯爷万万没想到,顾辞宴哪怕和夜芷言拌了嘴,也绝不允许任何欺辱夜芷言。 夜怀瑾这次可是狠狠被扇了个耳光,他在府里威信全无。 如今大家明知道侯爷不喜夜芷言,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她。 夜芷言一愣,她不知道夜怀瑾针对她还有这么一层缘故在。 柳幼卿了然道:“傻了吧孩子,旁观者清。无论八王爷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总是疼你的。男人嘛,哪有不花心的?他心里始终给你留着一个位置就好。” 作为现代人的夜芷言不敢苟同这句话,但她的观念若是讲出来,怕是会吓坏柳幼卿,她估计会以为自己烧坏了脑子。 “顾辞宴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第111章 舍不得他 说完,夜芷言忽然想到柳幼卿最为精通男女之道,眼睛一亮:“姨娘,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柳幼卿笑了:“姑娘尽管问,我必言无不尽。” “是这样的。我呢,有一个朋友。男子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对姑娘有一些隐瞒。姑娘想知道这个隐情,男子又不肯说,导致姑娘很生气。后来发生一些事,姑娘迫于担心男子,只能勉强原谅。” 夜芷言怕柳幼卿猜到‘我有一个朋友就是我自己’,聪明地把她和顾辞宴的情况性转了一下。 柳幼卿果然没有怀疑。 最后夜芷言飞快总结道:“总之,现在姑娘还是想知道男子的秘密……甚至想用温柔爱意感化男子,让男子对她敞开心扉,可是男子的确是有苦衷,倘若他说了,二人也就完了,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柳幼卿脑子乱了片刻。 她好半天才道:“这个姑娘,为什么执意想知道男子的秘密?” 对嘛!顾辞宴为什么非得逼问她。 柳幼卿想了想又道:“不过,情人之间最忌讳离心,无论男女一旦有了隐瞒,两人只会越走越远。你告诉你那个朋友,这种事还是早早解开心结的好,纸是包不住火的,被姑娘发现还不如趁早坦白,倘若姑娘是真心爱着男子,必然可以善终。” 夜芷言喃喃道:“越走越远吗……?” 她的心又痛起来,顾辞宴对她的好,对她的爱也会越来越远吗? ……好舍不得啊。 如果她真的走了,最舍不得的人大概就是顾辞宴了。 夜芷言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柳幼卿瞬间明白了什么。 柳幼卿赶紧又宽慰道:“不过,两人个心意相通,真心相爱,即便一时半会儿有不得已的隐瞒,也不会动摇感情的。” 夜芷言却听不进去了。 天蒙蒙亮,夜芷言一早就出了门。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她想在出发前,最后去平安堂坐一次诊。 以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造福相邻了。 夜芷言刚上街道,远远地还没进门,就见平安堂大门关了半扇,苏剑一直在冲她她挥手,让她别来。 夜芷言心里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几乎是一瞬间,夜芷言脑海中想了一万种不好的可能,却也依然听话地没有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苏剑终于送走一波病人。 其余病人先排着队,自己跑到夜芷言身前,擦了把汗,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大军快要出发了,我来最后坐一次诊,不然……” 她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往平安堂望了一眼:“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发生。” 苏剑犹豫片刻:“不过夜神医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他只怕她这一进去,平安堂就开不下去了。 没事? 夜芷言不相信,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她这个大夫回避? 苏剑怕夜芷言多想,但此刻不说夜芷言肯定不依,只得问:“你是不是去难民村了?” “是啊,又怎么了……哦,原来如此。” 夜芷言声音冰冷下来,淡笑一声:“罢了,不去了。” 夜芷言内心涌卷出一股浓浓的失落,心灰意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突然觉得自己来古代一趟很失败,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 苏剑见夜芷言这样,也有些不忍心,劝道:“你不必如此,百姓多愚昧,却也最善良淳朴。你刚从难民村出来,大家虽然避着你。不敢接触你,却没有忘了你过去的好。” 苏剑拿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在夜芷言眼前摊开:“喏,你看。” 手帕里包了许多平安符和铜板红线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百家衣碎片。 苏剑道:“这些都是看病的病人给我的,全是给你的祝福,平安堂里还堆着许多吃食和用品。大家都很关心你,在乎你。祈祷你这一趟能平安归来。” 夜芷言自嘲一笑,道:“是啊。他们心里对我献出最美好的祝福。行动上却不愿意和我有任何接触,生怕被我染上了病。” “大家都知道我去了难民村。看见我来了反而一哄而散,远远地避开了。只怕我强行去了平安堂,平安堂也要关门了。” 苏剑沉默不语,夜芷言说的是实话。 倘若她今天进去平安堂了,只怕短期内都不会有病人上门看病了。 苏剑不擅长劝人,只能道:“夜神医,你不要放在心上了,大家也只是谨慎了些。” 夜芷言勉强一笑:“我知道,就是有点失落罢了。” 她去难民村也是为了救人,夜怀瑾这么对她,夜芷言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百姓也会这么对她。 唯恐避之不及,仿佛她是个不祥之人一样。 只有顾辞宴,和她那般亲密接触,也未曾嫌弃过她半分。 夜芷言眼底闪过一丝泪,却没有哭出来。 苏剑眼见劝不住夜芷言,只好赶紧转移夜芷言的注意力。 “你被百姓伤了心只是失落,顾辞宴被他心上人伤了心,可是难过的很啊。” 他凑上前,一副好奇的样子:“夜姑娘,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玩弄我们八王爷,让他失态成那般?” 顾辞宴,失态? 夜芷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 她失声问:“顾辞宴怎么了?” 苏剑叹了一声:“唉,还不是前两天。某人和八王爷吵架,王爷心情郁闷至极,跑来找我喝酒……” 苏剑肃然道:“夜芷言,我实话告你。我从来没有见过顾辞宴那么失态过。这些年,别看顾辞宴在外面混世张狂,其实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理智,每次喝酒都是浅尝即止。前天,我第一次见他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夜芷言一愣,那天顾辞宴也不好受吗? 苏剑道:“我不知道你和八王爷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八王爷仿佛有很多痛苦,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出口。只在醉迷后一个劲的喊你名字……” “有时候我觉得他喊地要杀了你,有时候又觉得他喊的脆弱地不得了,仿佛在道歉一样。” 苏剑探究地看着夜芷言,问她:“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医术究竟师承何处了吗?” 第112章 她是我亲妹妹 夜芷言知道苏剑在旁敲侧击什么。 闻言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这些事我连顾辞宴都没告诉,又我会告诉你吗?” 苏剑笑了一声,并不在意也并不失望:“我自然比不上顾辞宴的地位。不过……” 他话锋一转:“有些事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希望,你不要瞒着他。” 苏剑佯装害怕道:“我可不想看他醉酒第二次了。” 说着撩起衣袖露出自己小臂上的伤:“……醒酒汤灌不进去,又怕八王爷第二天误事。为了给他扎一针醒酒针,八王爷差点没把我抽死。” 噗嗤。 夜芷言脑海立即浮现出当时的场面,不禁笑出声。 苏剑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有些忪怔,突然有些理解顾辞宴为什么会栽在她的身上了。 平安堂里有小童呼唤着苏剑:“苏大夫,你快来看这个病人。”。 苏剑匆匆离开道:“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进去看病人了。对了,我的话你记在心上。别忘了。” “知道了。” 夜芷言又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繁华的平安堂。 想了想,最终没有进去。 又一个人去了八王府。 站在八王府的大门外,抬头看着门上的红灯笼,迟迟不敢进去。 谢行躲在暗处,只觉得夜芷言行为实在难懂,他干脆吩咐属下道:“去通知王爷。” 此刻的顾辞宴正在点将台上阅兵,突然听闻夜芷言来了,急匆匆策马回府,夜芷言却早已经离开了。 顾辞宴身上还穿着铠甲,闻言一愣。 “她没敲门就走了?” 门房道:“是。我们想请夜姑娘进去坐。她却说不必了,她只是来看看,还没想好要怎么见您。” 顾辞宴沉默片刻,没有追去武南侯府,反而下马问清夜芷言站的地方后…… 自己也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八王府的红灯笼。 谢行和一众暗卫有些傻眼,眼睁睁看着身高八尺,一身威武铠甲的八王爷顾辞宴,罚站似的傻戳在那。 众人视线顺着顾辞宴的眼睛上移,茫然极了。 一个红灯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谢行等暗卫,陪着顾辞宴罚站了半个时辰。 夜芷言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她便让连翘收拾东西,把府里值钱的衣服首饰,银票碎银子金裸子全部带走,最主要顾辞宴那些聘礼,一件都不能落下。 连翘摸不着头脑:“小姐不是说这些都是累赘,不带吗?” 夜芷言也不说为什么,只催着连翘收拾。 两人一连装了个三十几个大箱子,此刻夜芷言的屋子里光秃秃的,连床帐都摘了。 除了带不走的桌子、椅子、床,夜芷言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夜怀瑾早就听到了风声,带着一众家丁匆匆赶过来。 他这两天吃的教训不少,一时不敢张狂,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问夜芷言:“言儿怎么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摘了,虽说要同军出行,可也不用什么都带着啊。” 夜芷言嘻嘻笑道:“我偏要什么都带,父亲有何指教?” 夜怀瑾环顾一圈,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都被夜芷言腾空了。 要不是这地上的砖撬不动,只怕她连砖都能打包走。 这可全是他的家底啊!他武南侯府的财产! 夜芷言怎么是这么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夜怀瑾气的肝疼,指着墙上消失不见的名贵字画道:“行军带着画轴干什么?” 这是淑离郡主留给夜芷言的。 她凭什么不能带走? 夜芷言皮笑肉不笑:“我昨日和八王爷约好了,今日一早就把行李送到八王府门口。由王爷的士兵押到军营后勤处。军队纪律分明,时间严格。侯爷若是再耽误,只怕会误了时辰。” 夜怀瑾一时心里有些打鼓,昨日这丫头也的确去过八王府。 听说八王爷当场扔下几万士兵匆匆就赶回去了…… 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竟然也没说什么,还笑着说了一句年轻气盛真好。 夜芷言下令一箱一箱把东西往出搬。 夜怀瑾带来的人迟疑的问:“侯爷?要不要拦?” 夜怀瑾恨恨地不说话。 他不想拦吗!他不敢拦啊! 眼睁睁的看着夜芷言把那些个箱子拉走,最后一个箱子离开,夜怀瑾气地跌坐下。 椅子光溜溜的,夜芷言连坐垫都拿走了。 夜怀瑾防备不及,硌地后腰生疼。 马车出了武南侯府,却没往八王府门口去,直直去了平安堂。 夜芷言躲在马车里,也混进平安堂后院。 悄悄的,没有被百姓发现。 夜芷言和连翘下了车,苏剑吃了一惊,望着堆了满院子的箱子和各种大包小包。 苏剑大呼:“夜神医,你这是要把整个武南侯府搬过来吗?” “这才哪到哪?” 夜芷言拉着连翘赶紧整理,中午出太阳了,院子里还要晒药材。可不能这么堆着。 苏剑把夜芷言拉到一旁问:“你不是要跟着随军吗,你把这些东西拉过来,是打算今后住在平安堂?” 夜芷言道:“不是我,是连翘。” 苏剑大惊,“连翘不是你的丫鬟吗?这些,这些全都是她的东西?” 武南侯府竟然这么富有吗,一个丫鬟家底都如此深厚? 夜芷言道:“我的就是她的。今后我走了,这些东西留给连翘,总比留给夜怀瑾好。” 苏剑羡艳的直咂舌:“你对你的丫鬟可真好。” “不是丫鬟,是妹妹。”夜芷言严肃的纠正道:“连翘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夜芷言说的太义正言辞,以至于苏剑脑中懵了一会儿。 还以为淑离郡主当初在棺材里生的遗腹子真的是一胎二宝,脑子里刚转到‘夜芷言和连翘长的也不像啊’,才恍然回过神来。 苏剑瞠目结舌半晌,最后也只能道:“你对你亲妹妹可真好。” 门口,连翘早已经捂着嘴,靠在门上大哭起来。 她就说,她就说…… 小姐明明说了轻装从简,怎么会突然让她收拾这些东西。 原来是为了安排她! 连翘泪如雨下。 小姐把她毕生的积蓄和财产都留给她了……她怎么配,怎么当的起小姐如此厚爱? 第113章 交代后事 接受了这个现实,苏剑思忖了片刻,有些为难:“你就这么让连翘住在这里,不合适吧?” 夜芷言不解:“有什么不合适的?” 苏剑干咳一声:“你看,我一个大男人,连翘是个黄花闺女,不方便!这瓜田里下的,张嘴怎么说的清楚啊?我一个粗汉子倒是无所谓,可连翘……” 夜芷言奇怪道:“平安堂这么大,中间打一堵墙都能当两个院子了。你住前院,连翘住后院,各不打扰。有什么不方便的?” “至于瓜田李下,连翘是我藏在平安堂的。平日她就帮忙晒晒药材啊,也不出门。除了你,谁知道她在这里,有什么瓜田李下的?” 最关键的是,夜芷言相信苏剑的为人。 苏剑是个君子,不会做出冒犯连翘的事的。 最最重要的是,夜芷言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安置连翘了。 苏剑面色尴尬,还想说什么,夜芷言打断他道:“好了,平安堂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 怕自己口气太强硬,苏剑生气走了,夜芷言从里掏出一本医书递给他。 这是这几天,夜芷言让智脑整理出来的,一本更详尽的古方和疑难杂症病例及解决治疗方案。 苏剑翻了两页就爱不释手,如珍如宝的捧在手心不肯还了:“这,这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 夜芷言微微松了口气,笑道:“苏大夫喜欢就好。这本医术是我最后送给你的礼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拜托你照顾好我的妹妹连翘。平安堂也托付给你了。” “一定,一定!”苏剑这次什么为难和理由借口都没有了。 夜芷言满意一笑。 苏剑翻了两页,摩挲着医书,几番欲言又止。 “苏大夫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她想了想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说,趁我还在。我尽量帮你调节。” 苏剑沉默片刻,继续翻起了医书。 夜芷言只好作罢。 苏剑翻了两页,夜芷言这本神书记叙简洁通畅,不卖弄任何关子,却句句实用好上手。稍微一读就有种通透之感。 夜芷言真的没有任何藏私、留后手。 苏剑满眼复杂地望了夜芷言一会儿,狠了狠心道:“夜大夫,其实,我,我是……” 夜芷言探头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苏剑一闭眼,狠下心道:“其实我是八王爷派来监视你的人!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骗了你。” 苏剑闭着眼,不敢睁开眼看夜芷言,生怕看到她鄙夷的目光,捏在手里的书甚至都想送回去。 可是这书这么好,他舍不得还…… 闻言,夜芷言一笑道:“我知道。” 她转身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慢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苏剑慢慢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夜芷言。 夜芷言觉得这都无所谓,她道:“那又怎样呢。你医术高超,有治病救人之心。无论你来历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你是个好大夫。这就足够了。” 一墙之隔,顾辞宴和谢行就坐在隔壁听着。 顾辞宴慢慢品着这句话,突然释然了。 是啊,无论她是谁…… 无论她来历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她是他的言儿就足够了。 苏剑骇然捏着书,被夜芷言宽宏的气量给震撼到了。 苏剑当即赌咒发誓:“夜大夫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和你传授给我的医术。” 说着他才想起连翘:“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连翘姑娘,绝不让武南侯府的人欺负了去!” 夜芷言笑道:“这还不够,你还得给她找个好婆家。让她安安稳稳地嫁了,平平安安渡过这一生。” 苏剑挑眉:“这不是夜姑娘的事吗?” 夜芷言惊觉失言,急忙掩饰道:“哈哈,我这不是要随军走了,多交代几句嘛。” 苏剑越发觉得不解:“不就是打个北冥?” 有顾辞宴和夜见尘两大能将在,这场仗不赢都难。 苏剑拍拍夜芷言肩膀,劝道:“你对你哥哥和八王爷有点信心,没你想的那么凶险。连翘姑娘的婚事还是等着你回来操心吧。” 夜芷言干笑两声,还是坚持己见,委婉地道:“……苏大夫有机会的话,还是帮忙留意留意吧。” 苏剑拿人的手短,只能无奈道:“那好吧。” 隔壁,顾辞宴脸色沉凝,谢行也表情严肃。 两人都听出了夜芷言托孤的意思。 上次他问她去了北冥还会回来吗?她竟然还有脸说‘当然’。 是对她太过宽容了,她竟然如此欺骗自己! 谢行压低声音,不解道:“王爷,我怎么听着,夜姑娘好像在交代后事呢?” “放肆!” 顾辞宴暴怒一脚踹过去,谢行不敢躲,生生受了一下。 谢行当场跪下,肃然道:“八王爷明鉴,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顾辞宴当然知道谢行不会咒夜芷言。 他只是心情很不爽利,好不容易放下心结了,却又被添了一堵。 顾辞宴心脏闷闷的疼。 今天顾辞宴来平安堂,本来是想问问昨天的事。听探子说,夜芷言是来了平安堂,和苏剑交谈后才去的八王府。 探子也不清楚那天夜芷言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八王府门口站了许久。 顾辞宴想着,或者能从苏剑这里问出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和苏剑说上话,夜芷言就来了。 顾辞宴和谢行只好暂时藏身隔壁。 不料这里是平安堂。 药房通常为了方便大夫就诊和外厅抓药,中间的墙打的是半空,防止药童听不清。 于是,苏剑和夜芷言在那边说话的声音,这边听地一清二楚。 “谁?” 夜芷言也听见隔壁的动静,猛的站起来,她迟疑道:“……我好像听到了顾辞宴的声音?” 顾辞宴听见夜芷言这句话,转身就走! 苏剑虽然没见到顾辞宴,但也猜到什么,当即打哈哈:“怎么可能?大军马上出发,这几天八王爷都困在点将台,准备出发事宜。那里一刻都离不了人。顾辞宴怎会在这里?” 夜芷言心里惴惴不安的,不断回忆着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暗道不好。 顾辞宴那么聪慧的人,怎么会猜不出自己的意思? “刚才我的确听到了顾辞宴的声音。” 夜芷言追了过去。 隔壁却只有面无表情的谢行一人,桌子上也只有一个茶杯。 看见夜芷言进来了,谢行冷静地站起来:“夜姑娘,苏大夫。” 夜芷言狐疑道:“谢行,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14章 你有你的人生 平时的谢行不都是神出鬼没的吗? 谢行硬着头皮回道:“王爷派我保护夜姑娘,我看见姑娘和苏大夫说话得一会儿,就自己找个地方喝喝茶。” 更,更诡异了。 谢行在夜芷言这里从来都是开了挂的存在,仿佛一天到晚不用吃饭喝水上厕所,他还有这么生活气息的时候? 夜芷言笑出声,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谢行心中暗暗道,夜姑娘啊夜姑娘,你还真能笑的出来。 刚才王爷走的时候,脸色黑地都要滴出墨来了,可怜的王爷,第一次春心萌动,就遇上这么一个要人命的姑娘。 谢行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背黑锅。 他从来都是行事隐蔽,在黑暗处听人墙角,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 他微微尴尬,站在原地任凭夜芷言打量。 夜芷言看见谢行身上没有擦干净的脚印,眯起了眼睛。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个动作和顾辞宴有多么像。 谢行不自在道:“夜姑娘?” “刚才顾辞宴在这里,对不对。” 谢行不回答。 夜芷言笑道:“谢行,告诉你一个秘密。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她站起来:“刚才我和苏剑说的话,顾辞宴都听到了?” 谢行犹豫了一下,“……是?” 夜芷言心中一痛。 …… “小姐,吃点东西吧。” 连翘做了几个莲花糕,想哄夜芷言多吃一点。 自打顾辞宴走后,夜芷言就心烦意乱的,实在没有任何胃口。 夜芷言见是连翘才没有发脾气:“连翘你别劝了,让我安静一会儿。等会我想吃的时候自然就会吃了。” 夜芷言现在满脑子都是顾辞宴。 顾辞宴刚才究竟听了多少?他会不会又生气了? 夜芷言烦躁扶额,不仔细回想还不觉得有什么。好好回忆,才发现自己句句踩雷,一直在说错话。 夜芷言蓦地站起来:“不行,连翘你给把谢行给我叫过来。” 她不想再猜了。 夜芷言把一包拍扁的莲花糕放在谢行面前,冷声道:“上次我迷晕你的烟雾是有毒性的,你如实告诉我,顾辞宴刚刚都听到了什么?他为什么揍你。说了,我就把这包解药给你。” 谢行面无表情,不屑地看了桌子上的莲花糕一眼。 他真的很想告诉夜姑娘,你这油纸包扎的不严实,莲花糕的香味都散出来了。 夜芷言逼问:“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毒发。” 谢行清咳一声道:“夜姑娘,你不要再为难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护卫,王爷派我来保护你的安全,你就是杀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意料之中。 夜芷言早就知道谢行是个锯嘴葫芦,什么也问不出来。心里即替顾辞宴高兴,又感到遗憾。 谢行什么也逼问不出来。 夜芷言的心事迟迟不能了。 晚上连翘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给夜芷言践行,苏剑也陪酒了几杯。 夜芷言却食不知味,连翘也藏着心事,始终没有胃口。 酒饱饭足后,大家都散了。 夜芷言正要回府,连翘突然跪在夜芷言面前,央求道:“小姐你去北冥把我带上吧。我保证乖乖的。绝不给您和大军添麻烦、惹事生非。” 夜芷言惊讶道:“连翘我们不是说好好的,你怎么又变卦了?” “再说了,我能去已经是皇上开的特例。我是作为随军军医去的,又不是武南侯小姐,怎么还能带着一个丫鬟呢?” 连翘啜濡半晌,喃喃的问:“小姐真的会回来吗?” 夜芷言叹气:“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了。苏大夫说了,有我哥哥和八王爷在,这场仗一定会打赢的。” 隔墙有耳,夜芷言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绝不肯再失言。 她假装没有听懂连翘的话,就重避轻。 连翘哭哭啼啼:“小姐……我想跟着你,我不想一个人留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带上?” 夜芷言无奈地扶起连翘,语重心长:“上次哥哥要把我化妆成小士兵,已经被顾辞宴臭骂了一顿。直说再有第二次军法处置。小连翘,快别乱说了。你想看着我哥哥挨打吗?” 夜芷言捏捏她的脸,给她擦干眼泪道:“乖,你就安心留在平安堂,好不好?” 连翘大哭:“可是我舍不得和小姐分开。” “我也舍不得连翘啊。”夜芷言笑道:“可是我们终究会分开的。你有你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 连翘泪流满脸,愕然地打断夜芷言问:“小姐,你不要我了吗?” 夜芷言哭笑不得道:“傻连翘,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每个人这一生都要经历悲欢离合……” 连翘倔强道:“怎么不能?小姐在武南侯府,连翘就跟着你去武南侯府。小姐嫁进八王府,我就跟着你去八王府。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了。” “不是这样的!” 夜芷言肃然道:“连翘你听我说,你不是我的附属,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总有一天你也会成家生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家小姐,还有很值得你珍惜在乎的人。你应该跟他分享一辈子的时间。” 连翘听不明白,含泪不解:“可是我生来就是伺候小姐的啊。我是家生子,我娘照顾淑离郡主,我照顾小姐,这是天经地义的。” “连翘,你听我说!” 夜芷言斩钉截铁:“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生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连翘,我永远不会不要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妹妹。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话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连翘大声哭泣:“……好,虽然连翘不明白。但连翘会把小姐的话永远记在心里。小姐放心,我会努力的想明白您的话。也许等您回来那天,我就懂了。” 夜芷言很欣慰,她也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思想固化根深蒂固的古代人给改变了。 但连翘肯去想这些,就是好的。 苏剑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看见连翘走了,这才出来。 夜芷言笑道:“苏大夫什么时候学的跟谢行一样,有了听人墙角的习惯。” 第115章 本王舍不得 苏剑道:“我可没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只是你们主仆说的太入神,没有发现我罢了。”顿了顿,他看着夜芷言道:“有没有人告诉你,真的很特别。” 夜芷言回头不解道:“什么?” 苏剑道:“我是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想你这么特别的人了。” 那,那还是不了吧。 夜芷言苦笑一声,“最好还是有……不然,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太孤单了。”她后面的话说的很小声,但苏剑还是听见了。 苏剑理解错了,误以为夜芷言是在说她和顾辞宴的事。 苏剑劝道:“你放心,依我对顾辞宴的了解。他不会生你太久气的。”事实上苏剑早就觉得,顾辞宴在夜芷言面前根本没有原则。 “那又如何呢。我们两到底是走到这一步了。” 夜芷言自嘲一笑。心想,柳幼卿说的对,她心里藏着那么大一个秘密不肯告诉顾辞宴,本身对他就是一种伤害。 今后无论做什么,只是伤害不断加重罢了。 月夜,夜芷言早早就睡着了。 武南侯府已经搬空了,夜芷言的院子一点也不隔音,一点点动静都放地格外大声。 夜芷言睡的很不安稳,她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脸。 这双手的气息有点熟悉……好像是,顾辞宴的? 夜芷言屏着气息,装作睡着的样子缓慢地呼吸着。 过了会儿,头上的手离开了。 夜芷言悄悄睁开眼睛,只见对面黑影幢幢,坐了一个男人。 不偏不倚正是顾辞宴。 他坐在床对面的凳子上,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芷言怕他发现了,又赶紧把眼睛闭上。 对面没有动静。怎么回事? 顾辞宴大半夜潜入自己房间里,就是为了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发呆? 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顾辞宴打量着夜芷言略显空荡荡的屋子,要不是知道是她自己把东西都搬到平安堂给连翘了,他现在就能提刀冲进夜怀瑾的房间里去。 可偏偏做这一切的,是她。 顾辞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夜灯来,按亮了放在一旁,小夜灯幽幽照亮夜芷言的脸庞。 这个小玩意儿,她给他后他几乎没有怎么使用过。 顾辞宴也曾研究过里面的机关,令工部造出来,却因工艺复杂,难以复制而屡次作罢。 夜芷言静静躺在床上,五官柔和秀美,不施粉黛都绝美地不像话,她自己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么漂亮。 顾辞宴调查过夜芷言。 以前的夜芷言就是武南侯府的一个小可怜,脾气刚硬却十分懦弱。在武南侯府受尽委屈,却不知如何保护自己。 最后更是生生被陷害地一双腿都没有了。 一点不像现在的夜芷言,有勇有谋,进退有度。 连夜见尘自己都说,和从前相比,自己的妹妹判若两人。 顾辞宴终于再次坐回了夜芷言床前。 夜芷言心口紧了一下,以为他要偷吻自己。 谁知,顾辞宴只是摸着她的脸,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太悲凉了。 夜芷言心里一痛,差点睁开眼承认一切。 但顾辞宴很快又苦笑一声,他低声道从:“夜芷言,你大约不知道。本王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你是谁。” “……以前的夜芷言本王不认识,不在乎,也不关心。本王现在唯一怕的是,你如果真的只是一缕魂魄,只是偶然借居在这具身体上。你会呆多久,什么时候会离开?天地之大,本王要到哪里去找你?” 顾辞宴的声音似乎哽咽了一下,她听不真切。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顾辞宴满身酒气。 他又喝酒了。 顾辞宴指尖虚描着夜芷言的眉毛,迟疑地问:“北冥,是你的家吗?你以前是北冥人吗……” 装睡的夜芷言觉得好笑又辛酸,眼眶热热的。 她没想到顾辞宴这么聪明,除了猜不到现代的事,他近乎将她的来历猜的一清二楚。 夜芷言泪如雨下,一滴都不敢流下来。 ……顾辞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如此明确告诉她,他不在乎她是谁,只是担心不问清楚,将来找她,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的人。 夜芷言闭着眼睛,喃喃地翻了个身,假装梦呓。 “顾辞宴,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怯怯地抓住顾辞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在‘梦里’问:“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有苦衷的,我也不想瞒着你,你不理我,我好难过。”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肆意落下,落进顾辞宴的掌心。 “好。” 顾辞宴眼睛漾起一抹欢喜,见夜芷言梦里都是自己,心被涨的满满的。 又见她哭成这样,心疼地不行,替她擦了泪,又低头去问她的额头。 声音低低的:“我不生气了。言儿你别怕,本王怎么会舍得生你的气呢?” * 次日清晨,筹备许久的大军终于出发。 夜芷言一夜好梦,昨夜顾辞宴走后,耳旁的嘈杂突然就消失了。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顾辞宴和夜见尘黎明就起了,他们要在天坛接圣旨。 然后带着大军出发,夜芷言在街口等着就好了。 夜芷言带着坠帽,上了街道。街上人山人海全是送行的百姓,她来的有些晚了,主干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顾辞宴英姿勃发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朝夜芷言走来。 全城的百姓都自觉让出一条道,顾辞宴在夜芷言面前停下,向她伸出手邀请她上马。 夜芷言不好意思极了,小声道:“顾辞宴你干什么,大家都看着呢。还不快走,我跟在后面的队伍就好。” 顾辞宴笑道:“百姓们都是来欢送你的,你不上来跟打他们打声招呼?” “欢送我?” 夜芷言惊讶,不是来送大军出发的吗。 顾辞宴伸手朝后一指,夜芷言顺着方向看过去。 这才发现对面桥上百姓拉了许许多多横幅,上面写的皆是: “夜神医悬壶救世,此行一路平安,天佑大梁。” “吾愿神医万寿无疆,福泽百姓。” 第116章 同乘一骑 夜芷言看的热泪盈眶。 百姓们也从顾辞宴的动作中,分辨出来这个带帷帽的女子就是神医夜芷言了。 百姓齐齐高呼。 “夜神医此行一路平安——” “千万保重身体——” “愿夜神医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一时间满城都是祝福欢呼。正如苏剑所说,百姓是最愚昧也是最单纯无暇的。他们从来没有忘记夜芷言对他们好,悬壶救世的一切。 只是,苟活再世,十分怕死罢了。并非有什么歹毒之心。 “八王爷,万万要照顾好我们夜神医。”一位老汉磕头大喊。 有几个妇人也跟着磕头,“是啊,是啊。八王爷战场上刀剑无眼,夜神医一介女流,还请您万万照顾好她啊。” 全城的百姓都来叩送夜芷言,她们一边磕头还一边嘱咐顾辞宴。 顾辞宴不仅没有生气,还高声道:“诸位百姓放心,此番前去北冥教训宵小。我定会护好你们夜神医,本王在,她在。本王亡……你们的夜神医也不会少一根头发!”说完深情的看了夜芷言一眼。 夜芷言脸红了,不好意思的往后跑。提着药箱就要往大军里面钻。 顾辞宴骑马快人一步,挡在夜芷言面前,执意邀请她上马。他噙笑道:“言儿,周途劳顿,就和我共乘一骑吧。我可是答应了百姓要好好照顾你。” 夜芷言妙眸瞪着顾辞宴,眼神示意:大庭广众的,就非让我丢人是吧? 顾辞宴眼睛含笑,满眼散漫无所谓。 也用眼神回过去:怎么能叫丢人呢,本王这是疼惜你。 两人僵持在原地,几万士兵就这么看着两人对峙,都停下不走了。 夜见尘还特意派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夜芷言没办法,本想从马脖子下面钻过去,谁知顾辞宴这匹马居然是通灵性的,它知道主人不让她过,竟然用头轻轻地顶了夜芷言一下。 夜芷言手刚好落在了顾辞宴的马镫上,顾辞宴单手拎着她胳膊,稍稍用力就把她抱到马背上。 顾辞宴勒缰绳道:“驾——” 大军终于缓慢出发。 夜芷言十分尴尬,腰背挺地直直的,不敢靠近顾辞宴的怀里。 顾辞宴闷声笑着拍拍她的腰,劝道:“快别这么绷着,放松些,不然一天下来你会腰疼的。” 夜芷言起初还不信,嘀咕道:“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吧。” 顾辞宴不再多劝,结果不到半天夜芷言就腰酸背痛的不得了,整个人恹恹地窝在顾辞宴怀里,背靠着他,推都推不走。 顾辞宴心情大为满足,头一次觉得此行随军带着夜芷言,还不算坏嘛。 虽然有那么多人在走着,行军速度还是要比夜芷言想象中的快多了。 不到晚上,大军就出了上京。因为沿路的难民实在太多了,顾辞宴担心大军还没到北冥就染上病。下令急行军,连夜赶路。 夜芷言手中虽然有面罩,可储备量实在不多,没法给每个士兵一人一个。 在智脑和‘读心’研究所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控制风向的小仪器。类似空气加湿器的小东西里面加上消毒粉,顺着风向一喷,整个大军经过的路都会清新许多。 时效大概能保持六个小时左右,完全足够整个大军通过这条路。 顾辞宴和夜芷言离的最近,夜芷言刚一喷洒他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药味。 这次他什么也没问。 反倒是夜见尘,策马上前问夜芷言:“什么味道?言儿,这条路上为什么突然会有柑橘味的清香,这附近可没有什么柑橘林啊。” 夜芷言又得想法子骗人:“这是我用干橘皮和叶子、三七粉等十余种药物制成的消毒剂,沿途洒在路上,能有效防止病情蔓延到军中。” “消毒剂?” 夜见尘摇摇头:“这个名字不好。既然不是什么毒药,为何要叫毒剂,旁人听到了还以为你对军中使坏呢。” 夜芷言汗颜,大囧:“哥哥若是有什么好名字,赐一个也好。” 夜见尘闻言沉思片刻,道:“叫‘一路芳安’吧。这种消毒剂气味清香,又能保佑将士们的安全,叫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了。” 夜芷言弱弱道:“言儿听哥哥的。” 夜芷言摸着消毒剂瓶子,心中暗暗道:消毒剂啊消毒剂,从今天起你就老母鸡变鸭,要叫‘一路芳安’了。 夜芷言想起这个名字就想笑。 赶路几天后,路上的难民渐渐少了。夜芷言也渐渐适应了行军的辛苦,她对顾辞宴道:“现在已经出了城了。让我下去和将士们一起赶路吧。” “本王觉得不妥。” 夜芷言道:“我是军医,这么天天坐在你的马上,传出去也不好听。” 顾辞宴才不在乎传出去好不好听,扣住夜芷言的腰霸道宣告:“你还是我顾辞宴的王妃呢!怎么不能和我坐在一起?” 夜芷言后背一僵,只觉得顾辞宴再抓着自己的腰不松手,她就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顿时脸红心跳,喃喃道:“我这不是怕被人非议吗?” “那便让他们议去吧,本王从小就是被御史弹劾大的。” 他那些混世魔王的事件,单独拉出来一件就能让人非议三年。 顾辞宴才不在乎。 夜芷言觉得她后背十分危险,为了让顾辞宴先放开她,只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大军走了七八里路,夜见尘打开地图看了一眼,下令扎营休息。 夜芷言揉着僵硬的大腿根,顾辞宴把她抱下马,夜见尘刚好在下面接着,连忙拿了轮椅过来给她歇着。 夜芷言腿疼的不得了,坐在轮椅上,只觉得自己整条腿都水肿了。 夜见尘很是心疼:“早知道就把你藏在别处了。我只知道你待在武南侯府不安全,也没考虑清楚,你这么娇弱怎么受得了行军之苦呢?” 夜芷言道:“不辛苦,其实一点都不辛苦。” 夜芷言觉得她能坐马已经很好了。 “那些士兵才叫苦,这几十里路都是走过来的。” 夜见尘笑笑没说话,事已成定局,现在把夜芷言送回去也不现实。他摸摸妹妹的头道:“我去给你打些水。” “好。”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休息,来来往往的士兵看见她都笑着打招呼,突然几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一个士兵嘲弄道:“早听说八王爷在上京就是个混世魔王,没想到行军打仗还带着妻子。” “就是,八王爷莫不是把打仗当过家家了。果真儿戏。” 另外几个士兵不满:“怎么说话呢!夜神医妙手回春,没准到时候你的狗命还得夜神医相救。” “就是,别人乱说也就罢了。夜神医的医术,百姓人人夸赞,出城时的人山人海你们没看到吗?” 对方这才罢休,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说到底,军中还从来没有军医和大统领共骑一乘的先例。军中本来就不允许女子的存在,更别说给女子开特例了。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心疼她,但她也不想顾辞宴被人这样议论。下定决心,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说服顾辞宴,让她跟着后勤部队一起走。 前世在‘读心’研究室夜芷言就没有输给过男人。她不信到古代,还娇弱的让人保护了。 第117章 王爷歇息了 趁着夜色,夜芷言偷偷去了顾辞宴军帐。 夜见尘得知消息,呆了好半天,才匆匆赶去顾辞宴军帐,却被谢行拦在门外。 谢行面无表情道“夜大统领,王爷已经歇息了。请明日再来吧。” “王爷歇息了?” 夜见尘星眸瞪得老大,耳朵根都有些红:“他,他怎么歇息?他怎么能歇息呢!” 一时间,怕看到不该看的,夜见尘还真不敢闯进去了。 气势汹汹地来,自己反而闹了个大红脸。 “夜深了,王爷自然该歇息了。” 谢行不知道夜见尘心中想法,只觉得奇怪:“夜大统领这是怎么了?” “顾辞宴,你!你给我等着。” 夜见尘气地说不出话来,退回到谢行不注意的角落,又四周观察了一下地形,起身飞至一棵离顾辞宴帐篷最近的树上。 军帐内,上方虎视眈眈的视线,几乎能穿破帐篷。 夜见尘一来顾辞宴就感觉到了,冲着那个方向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反而更近地凑向夜芷言:“这么晚了,你来究竟找我何事?” 夜芷言不知道顾辞宴为什么骤然之间连语调都变了,方才还叫她别做梦了赶紧回营帐睡觉。 可现在,眉目间似乎都透着勾引,这样一个帅气逼人的男子,放在现代绝对顶流明星的水准。 夜芷言联想到他面具下的俊美五官,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想起自己的目的,夜芷言回了心神,重复道:“我明天想自己一个人走。” “不行!” 顾辞宴斩钉截铁给她拒绝了:“军令如山,不容辩驳。” 额头抵着夜芷言,亲昵地厮磨:“难不成你想被军法处置?” 不知道为什么,夜芷言总觉得顾辞宴在开车。 绝对不是她想歪了! 夜芷言面红耳赤,但还是坚持己见:“我不想你被人非议。” “白樱花国王就告诉过你,本王不在乎。” 在让夜芷言吃苦和自己被人非议,顾辞宴毫无悬念选择后者。 夜芷言还要说什么,顾辞宴打断:“你不是双腿残废吗?不想隐藏自己的秘密了,要当众赶路了?” 夜芷言闷不吭声,说的也是,她之前隐瞒双腿的事情,是为了更好地收拾杜佳月那群人,到现在也没找到好的时机恢复,现在突然站起来,也没法对外解释。 思忖良久,她才道:“我自有办法。” 夜芷言性格倔强,这顾辞宴是知道的,他稍微放软语气,劝道:“言儿,你听话。行军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你一个人在后面赶路,本王又要派人推轮椅,又要让护卫保护你……” “你不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本王还得分神操心你的安危。得不偿失。” 顾辞宴说完这番话,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乖,不要再倔强了。别让我担心好吗。” 这语气这动作这态度,仿佛再坚持下去,就是夜芷言不识好歹了。 夜芷言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更弱的性子。 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什么都瞒着顾辞宴,已经给他添了不少堵。 可顾辞宴宁愿折磨自己都不折磨她,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她这么好。 就是铁石心肠,也早就软化了。 难得两人心境如此一致。 夜芷言也不想对顾辞宴硬来,闻言啜濡几声,温柔地揪着顾辞宴衣服:“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 “……若是让别人骂你,诽谤你,我宁愿自己赶路!” 顾辞宴冷冷一笑:“本王便杀了那些多嘴的人!” 夜芷言说地柔情蜜意,全然没想到顾辞宴是这么个反应。 不是说,男人最吃撒娇这一套吗? 她哭笑不得,抱住顾辞宴的胳膊学着电视里的女主撒娇:“你就答应我嘛……辞宴,你就答应我嘛。” 夜芷言双瞳如水,盈盈盯着顾辞宴。 夜芷言本就生地娇媚,故意流露出这样小女儿姿态,更显动人。 顾辞宴毫无招架之力,不由自主松口道:“好。” 等顾辞宴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夜芷言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说的军令如山。顾大主帅可不能朝令夕改哦~” 顾辞宴拿她没办法:“小没良心的,本王还不是心疼你受苦。” 夜芷言心里一动。 她围着顾辞宴绕来绕去,声音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绵绵柔柔。 “八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大主帅要说话算话!” “阿宴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夜芷言说溜嘴了,脱口而出:“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可就不喜欢你了。” 顾辞宴震惊地看着她,夜芷言话语间的“喜欢”二字,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夜芷言捂住嘴,后悔不已。 这才意识到,这句话对古代人来说是多么露骨。 夜芷言很想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 但顾辞宴好像已经误会了,他英俊的眉眼笑地十分温柔。 顾辞宴双臂圈着夜芷言,眼神宠溺:“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王把我的嫡亲卫队派给你。” 说完,还摸了摸她的头,像摸一只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小猫。 夜芷言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哦?你坐着轮椅能有什么好办法?” 顾辞宴说着一叹气:“可惜你不会骑马,也不能暴露你的腿。否则给你另安排一匹马便是。” 但一想到有另一位骑马师傅要搂着夜芷言的腰,教她骑马,顾辞宴便又十分不爽。 夜芷言敏锐的感觉到,顾辞宴刚刚还不错的心情,突然就阴云密布,生怕他又改变主意,找了个借口溜了。 “仙女自有妙计。” 军帐内空荡荡的,顾辞宴留恋地嗅了嗅衣袖上夜芷言的香气。 才冷笑着对军帐上的人道:“更深露重,夜大统领还是不要当梁上君子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夜见尘‘哼’了一声:“希望八王爷今后也如此规矩。” 顾辞宴悠悠道:“……那你妹妹就该哭了。” 顾辞宴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揶揄夜见尘:“难不成夜大统领是想你妹妹守活寡?” 夜见尘气地后槽牙咬的吱吱响,一字一句:“王爷婚后如何我管不着。可在我把妹妹背出家门之前,绝不允许你越过雷池一步。” 夜见尘和顾辞宴都是习武之人,用的都是密术传音,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他们讨论夜芷言。 此时,早已经离开军帐的夜芷言正好奇地看着月色下,光明正大站在树梢上的夜见尘。 “哥哥,你在干什么?” 夜见尘咬牙切齿,面无表情道:“放哨。” “哦。” 夜芷言没有怀疑,夜晚行军驻扎有人放哨是应该的。 待回到帐篷,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夜见尘可是副将,怎会亲自去放哨? 第118章 我只想跟着你 “智脑,检查仓库清单。” 夜芷言在帐篷里琢磨改装自己的轮椅,想换个好一点的轮胎。 不然纯木质的一路磨损太严重,也不方便赶路。 翻了一会儿,夜芷言一拍自己脑袋。 自己真是在古代呆久了,把脑子都呆傻了。 既然要装轮胎,为什么不干脆装一个恒速装置呢? 恒速装置是2117年的后科技产物,到了2160年已经广泛运用于各行各业的方方面面。 基本取代了传统交通出行方式。也压倒性的反制了国际原油的地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恒速装置的优点就是速度快,节省能耗,安全性强。还有记忆坐标的功能。 其最高速度和高铁持平,基本上人们经过简单学习,只要熟练掌握基础操作,就能达到闪送闪回的速度,十分方便。 夜芷言记得她的‘读心’研究室有很多这样备用。 恒速装置本身不贵,但是2160年为了控制出行人祸。恒速装置的安全护罩非常贵,其申请资格也难拿到。上面严格控制个人拥有恒速装置的数量。 ‘读心’研究所,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有很多人都挂靠在这里想拿到个人恒速装置的资格。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批准,久而久之,研究所仓库就堆了很多这种设备。 智脑整理能力一流,很快就反馈给夜芷言。 “爸爸,找到了。” 夜芷言立即让智脑给自己的轮椅安装上。 为了不引起军中众人的怀疑,夜芷言选择了隐形透明的安全装置。 就像21世纪的人喜欢给车改膜一样,2160年大家都非常喜欢在恒速装置的安全保护罩上下功夫,有喜欢皮卡丘上世纪动漫风格的,也有喜欢暗黑炫酷风的。 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隐形透明款’,很多发烧友玩了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回归透明膜了。 趁夜深人静,夜芷言悄悄把轮椅推到一处小树林,先熟悉一下,练练手。 好久没用过了,都有些手生了。 夜芷言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基础操作。 很快启动弹射,咻一下她就以人肉眼所看不清的速度消失了。 顾辞宴心脏一窒,眼睛还没回过神来,夜芷言已经再次回到原地。 晚上的夜芷言温柔可爱,百般撒娇后离开让顾辞宴辗转反侧,他实在想她想的睡不着,本想追出来看看…… 却没想到夜芷言‘咻’的一下消失了。 顾辞宴是习武之人,他的眼睛可以看清快剑的痕迹,此刻却看不清夜芷言坐着轮椅到底去了哪里! “谁?” 夜芷言紧张地喊了一声。 一回头才发现月色树影下站的是顾辞宴,他动作僵硬,黑眸紧紧盯着看着夜芷言,漫出层叠复杂的情绪。 夜芷言心慌乱了一瞬间,但看到顾辞宴之后她便放心了。 夜芷言松了口气,问顾辞宴:“你怎么在这里?” “睡不着,我出来看看你。” 顾辞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缓步向她走来。 夜芷言发现顾辞宴不对劲,主动上前拉住他的手,问:“怎么了?顾辞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顾辞宴不说话,伸手去摸轮椅却被一个无形的东西挡住了,肉眼却看看不见是什么。 只见夜芷言连忙按了一下,才对他点头道:“现在好了。” 果然,顾辞宴这次再伸手,就能摸到原本的轮椅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惊奇,问夜芷言:“这是什么?” 夜芷言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就是本仙女的妙计啊,我说过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顾辞宴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消失地那么快?” “你看见了?” 夜芷言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练完去给顾辞宴展示一下,表示自己就算坐轮椅,也不会比他骑马慢的。 顾辞宴含笑摇头,并不掩饰:“没看清楚……” 话未说完,夜芷言就道:“那我给你展示一下。” 夜芷言兴致勃勃地坐进轮椅,这次调低了速度,咻地一下就出现在林子尽头。 顾辞宴心脏又停了一拍,万幸这次夜芷言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能看见她笑盈盈的在对面和他打招呼:“顾辞宴,看见我了吗?” 夜芷言再次回到顾辞宴面前。 刚一下轮椅,就被顾辞宴禁锢在怀中。 顾辞宴死死地抱住她,后怕的道:“幸好我带上你了。” “什么?” 顾辞宴惊叹地看着这个奇妙的轮椅,手指摸着它的每一处。 沉默片刻后他才道:“本王今日才知,当初你说如果不带你,你自己也会去北冥是什么意思。” 以前顾辞宴还不屑一顾,心想夜芷言哪怕双腿治愈,凭她一介女子也出不了皇城。幸而,幸而他没有自大。 如果当初他执意不带夜芷言。就凭这件神器,十个谢行也追不上夜芷言。 到时天下之大,他应该要到哪里去找夜芷言? 顾辞宴目光复杂,掩藏不住的失落:“原来你从没有骗过我。你真的有能力独自去北冥。” 夜芷言不疑有他,直点头道:“当然了,可是我想跟着你啊。” 她能感到顾辞宴的不安,有些秘密她不能说,但安全感还是能竭力给他的。 顾辞宴似乎是感受到了,微微松开她一点,笑着问:“如果本王当初坚持把你留下,是不是会永远失去你?” 夜芷言沉默了。 老实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于顾辞宴,她心里有太多难解的答案。 这些东西,智脑分析不了,她这个在‘读心’研究所里,以高智商著称的脑子也分析不出来。 夜芷言不想欺骗顾辞宴:“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一定会和你商量的。” 一个不经意间的承诺就此许下。 顾辞宴总觉得是自己一直在对夜芷言让步,一次次退让,却不知夜芷言也在不断为他改变原则,改变内心。 顾辞宴摸着轮椅问:“刚才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什么?” 夜芷言把顾辞宴按在轮椅上,让他自己感受一下。 “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小东西哦。怕引人注目,才做了一点障眼法。” “障眼法?”顾辞宴声音迟疑。 第119章 如此宝物 夜芷言还以为顾辞宴要问什么,结果顾辞宴只是笑了笑,称赞道:“你做得好。低调行事才不会被人觊觎。” 夜芷言诧异地看着顾辞宴。 这是顾辞宴第一次没有在她拿出现代东西时问东问西,盘问她的来历。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完又恨不得立刻撤回,好不容易顾辞宴不问了,自己却要嘴贱。 顾辞宴沉吟了片刻,问道:“这样安全吗?需要本王派人保护你吗?谢行虽然跟上你有些难,但千钧一发之际救你一命还是可以的。” 夜芷言心里又暖又感动,情不自禁扑进顾辞宴的怀里。 她死死地抱住顾辞宴,感受着他的心跳,一字一句道:“不用了,这个很安全的。你刚才摸到的那层‘障眼法’就是用来保护我的东西。” “原来如此。” 顾辞宴拍了拍她的背,却什么也没问。 “这个东西怎么用?” “你坐好,我教你。” 夜芷言让顾辞宴坐好,自己顺势坐到顾辞宴的腿上,顾辞宴嘴角含笑,受用地搂住了夜芷言的腰。 夜芷言一心想着要带他感受一下现代高科技的速度,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下的人在大吃豆腐。 轮椅透明安全保护罩升起,这个装置不能带两个人,在2160年是会被吊销行驶资格的。 但在古代就无所谓了。 夜芷言还算轻盈,顾辞宴臂弯紧紧扣着她的腰。 还好,没有显示超重。 夜芷言定位好原点坐标,开始发动。 咻! 轮椅悬浮在地面上,近乎飞过整个树林。 顾辞宴只有从周围不断闪过的景色,判断出轮椅的速度之快。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不适,这个透明的保护罩下,他连一丝风都没有感受到,舒适地就像站在平面上。 顾辞宴难掩心中震惊。 两人不敢离营地太远,小小地逛了一圈之后,夜芷言带顾辞宴回到小树林。 顾辞宴不住称奇,眼神难得一亮:“言儿,此物你能否多做几个?” 夜芷言点头:“能啊,你想干什么?” 顾辞宴喜出望外。 顾辞宴问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夜芷言制的东西,无论大小,大都机关巧妙。之前连一个小夜灯,他都很难让工部重造出来。 谁知夜芷言这次却说可以。 顾辞宴并不打算在夜芷言面前隐瞒自己的野心:“此物一日千里,胜过千里马汗血马。若是能提供给先锋部队,率先出发,打北冥一个措手不及。必会鼓舞士气,令北冥闻风丧……” 顾辞宴难得迟疑了一下。 他想起了现在的夜芷言极有可能是北冥人,稍微收敛了一下,改口道:“若是此物能量产,本王想将它供给先锋部队。” 夜芷言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夜芷言完全不知道顾辞宴所想,还由衷觉得他这个办法不错。 不禁感叹两人的时代思维差异,顾辞宴不愧是大梁皇子,领兵大统领。看见这种高科技产物,第一时间就是用在战争上。 顾辞宴愣了一下,没想到夜芷言答应地这么爽快。 难道,她不是北冥人……? 那又为何心心念念着去北冥呢? 顾辞宴再次陷入错愕,隐隐觉得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猜错了。 察觉顾辞宴表情,夜芷言误会了,忙清咳一声解释道:“……辞宴,这是我之前在农庄做出来的小玩意。当时我双腿尽断,我自己都没自信能治好自己。就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办法。” 夜芷言绞尽脑汁圆谎道:“造出这个,原也是巧合。我只是看《天工开物》里面说,有一种纯木制的木牛流马。我本想是做那个的……” “言儿,你不用解释。” 顾辞宴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本王知道,那些年你过的很不容易。现在一切都好了。不要担心。”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夜芷言总觉得顾辞宴的态度好像怪怪的,但他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又让她松了一口气,顿觉贴心甜蜜。 毕竟顾辞宴要是真的问她这些东西的来历,两人又要开始吵架了。 突然,夜芷言敏锐的察觉一个可能。 难道,顾辞宴是打算相信自己了? 有将士的巡逻,顾辞宴忙让夜芷言放在轮椅上,亲自送她回帐篷。 甚至还要亲自给她研墨画图纸。 八王爷亲自研墨,这是何等的荣幸!可…… 她哪里会画什么图纸,她是博士不错,可不是专业的呀。 夜芷言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告诉顾辞宴。 时代限制生产力,就算她现在画出图纸。以当前的技术生产水平,也是做不出来的东西的。 夜芷言放下毛笔,对顾辞宴道:“我们现在在行军途中,就算快马加鞭把图纸送回去。一时半会儿工部也造不出来。不如这样,我先前所住的农庄,那里还有几个成品。先拿给你用?” 顾辞宴放下墨石,也松了口气:“本王也担心工部那些蠢材,拿着图纸也不会造东西,如此甚好。” 夜芷言忙谦虚道:“我也是瞎做的,怕误导了工部的能工巧匠们。” “呵呵,言儿若自任鲁班第二,恐怕鲁班在世亦不敢认自己是第一。” 顾辞宴不以为然:“你太高估工部那帮蠢材了。” ……怎么能叫高估呢。 只是时代的生产力不同罢了。 至少这个朝代能先进地做出齿轮和转轴轮椅,就让她很吃惊了。 古人的智慧还是无可匹敌的。 顾辞宴亦不与她争辩,问道:“你的农庄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宝物?” “呃……” 夜芷言犹豫着要怎么说。 “……十来个吧。不过我先前住的农庄里有很多半成品,稍加改装就能使用。很快的。” 虽然她现在举止已经处处怪异了,但是夜芷言还是担心自己一夜之间拿出几百个装置,会被人当做妖怪烧了。 恒动装置在2160年很常见,就是个很普遍的交通工具。 哪怕申请资格限制多了些,但这个几乎是人人必备的出行工具。 乡下有不少人都是不买安全保护装置,直接开着上路的。 整个‘读心’研究室,算上研究员和打扫卫生这种的,几万人。都堆放在库房。 夜芷言犹豫了一下,问顾辞宴:“你需要多少个?” 第120章 顾辞宴的话不能信 顾辞宴原本想要两千个,又担心夜芷言性倔,自己这样狮子大开口,她觉得为难不肯说,又让自己吃苦。 思量片刻,顾辞宴道:“八百个,能装备先锋部队的精锐就可。若是不行,五百个也足够了。” 夜芷言没想到顾辞宴要的这么少,她原本以为至少得三五千个。 她惊讶地看向顾辞宴:“八百个够吗?” 顾辞宴自信一笑,拿起挂在墙上的弓箭比划给她看。 拉开弓,虚张声势地射出一箭。 “看见了吗?先锋部队就好比这箭矢,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要的不是声势浩大,而是一发即中。” 夜芷言知道,就是敢死队嘛。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担心地问:“你也会去吗?” 顾辞宴毫不犹豫:“当然。本王是主帅,自然得领头做表率!” 望着意气勃发的顾辞宴,夜芷言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如果北冥国师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是她2160年的同胞。顾辞宴智谋哪怕纵傲天下,也未必能对付地了一个现代人。 她跟在一旁,至少能随机应变,帮上一些忙。 夜芷言道:“我也要去。” 顾辞宴肃然道:“不行!你是军医,本该就留守后方。先锋部队的事,怎么能带着你呢?简直胡闹!” 夜芷言见强的不行,立刻软下声音来,泫然道:“顾辞宴我……” “别跟本王撒娇,本王不吃你这一套!” 顾辞宴打断夜芷言的话,面无表情地背着身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本王已经同意你自行赶路了,你别得寸进尺。” “那好啊。你不带我去,我就不给你东西。看你拿什么装点你的先锋部队。” 顾辞宴沉默半晌,开口道:“言儿,本王是个逍遥王爷。” 恩,所以呢? 夜芷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别转移话题。我不会忘记我的初衷的。” 顾辞宴不为所动,依旧道:“本王在世人眼里,向来玩世不恭惯了。便是行事出格些,几日不在军队。一辆马车,一句逍遥享乐就掩饰过去了。所以,由本王带队,打北冥一个出其不意,是最合适不过。” 夜芷言道:“我也没阻拦你啊。我只是让你带上我而已。” 顾辞宴道:“……你要是失踪了,你哥哥肯定四处找你。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警惕。” 夜芷言敏锐地感觉到顾辞宴在拐着弯的绕她,他的话处处漏洞。 夜芷言不解:“你作为主帅离开军中,不打算告诉副将吗?” 没道理他会瞒着夜见尘啊。 顾辞宴态度有了些松动:“……罢了,带着你也好,你也可以教大家怎么使用。” 若是没有顾辞宴先前的左右闪烁,狡猾地直打空枪,夜芷言这会儿已经高兴地回去准备了。 可这个家伙太狡猾了。 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可信,更何况顾辞宴这个蔫坏的男人,在地上的话也不能信。 夜芷言问顾辞宴:“你当真会带着我?” 顾辞宴面不改色:“当然了,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不是说军医就得留守后营?” 顾辞宴一本正经:“军医自然得留守后营。可本王的言儿,是先锋部队的先生。你还得教他们怎么使用‘宝物’,自然得带你上前线了。” “哼。” 如果说夜芷言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信顾辞宴在糊弄自己。 一会儿百般推拒说战场上危险,一会儿又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带她去。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先把‘宝物’骗到手呗。 夜芷言嘀咕道:“出尔反尔真小人。” 顾辞宴低头问她:“怎么了?” 夜芷言佯装生气甩开他,自己坐的远远地,她道:“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生气。” 顾辞宴道:“又怎么了,不带你去你生气,带你去。你还在生气。” “你当真会带着我的话。你写下来,写个凭据给我。军令如山,省得你到时候反悔。” 顾辞宴:“……” “被你发现了。” 顾辞宴叹了口气,无奈地上前拥抱住她:“本王没有骗你。本王一开始的确不想带着你。但让你教先锋部队使用‘宝物’也是真的。” 顾辞宴认真道:“本想让你先教会我。本王再去教会那些混小子,想一想,又觉得不如都让你教的好。你如果执意要去,那本王就带着你……” 他话锋一转:“不过,本王是绝不会带你去前线边缘的。到时候你就呆在本王能守护到的背后。” 顾辞宴说的十分真心。 夜芷言这次相信了他的话,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给我写张纸条,省的无凭无据的,届时你不带我,我也理论不过你。” 顾辞宴眼眸一沉,他道:“本王若真不想带你。写了纸条,也有法子不带你。” “你……” 夜芷言刚要生气,顾辞宴摘下腰间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扔给她。 “罢了。这个给你便是。” 帐篷里光线不好,夜芷言把东西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一只凶猛扑食的老虎。 她立即意识到:“这是虎符?” 顾辞宴“恩”了一声:“这个虎符是军中最重要的东西。无战事的时候,皇上手持一块,军中手持一块。合并在一起便可调动千军万马。战事一起,皇上分别把这两块虎符给了本王和夜见尘。目的就是让我们这次打仗有商有量的。” 顾辞宴把虎符塞到夜芷言手里,叹气道:“现在我把我这一块给你。你们兄妹一人一半。将来你们联合起来,罢了我这个主帅都成。” 夜芷言愣愣的。 顾辞宴问她:“这下不生气了吧?” “我,我不要。” 夜芷言清咳一声,忙把虎符压在顾辞宴胸膛上还给她。顾辞宴一笑道:“怎么,你不是让本王给你写个凭条吗,怎么现在却不要了?” 虎符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夜芷言比谁都清楚:“那,那也不必用虎符作保。我……我相信你便是了。” 顾辞宴低头看了眼,挂在胸口的虎符。刚才慌乱之下只怕夜芷言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摸了哪里吧? 顾辞宴笑笑走到夜芷言背后,诱惑她道:“当真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夜芷言躲开他的气息道:“说了不要就不要。不用再问我了。” 顾辞宴偏偏不肯放过她,凑地越发上前了:“这次不怕我出尔反尔了?” 第121章 怕他吃亏 夜芷言还真怕。 让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去对付一个来自2160年的现代人,她实在怕他吃亏。 夜芷言此刻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整颗心都是偏向顾辞宴的。 分明2160年的那个人才是她的同胞,此刻她担心的却只有顾辞宴。 仿佛顾辞宴的生死才是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见夜芷言又沉默了,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辞宴碰了碰她的头道:“好了,一言为定。本王一定带着你,好不好?” 次日,夜见尘一大早就牵着自己的马等着,亲眼看见顾辞宴是一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这才放下心。 但很快,夜见尘的笑容就消失了。 顾辞宴并没有带夜芷言上马,反而骑马先走了。 随后夜芷言才起来,一个人推着轮椅朝后勤部队走去。 夜见尘眸色一冷,立即拦住夜芷言,强势地推着夜芷言的轮椅来到顾辞宴面前,质问道:“顾主帅这是何意?” 顾辞宴还记得昨夜夜见尘偷听之仇,玩心大起。他表情凝重:“本王昨夜将夜大统领的话反复思量,深觉有理。从今天开始,本王就和夜神医保持距离。” 夜芷言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顾辞宴一眼,拉着夜见尘胳膊解释:“哥,你听我说,才不是这样的……” “你!闭嘴。” 夜见尘喝止夜芷言,夜芷言耸耸肩不再说话。 “王爷这一路都不曾避嫌,怎么现在想起来避嫌了?” “恩,本王深深反思过了。本王这也算浪子回头金不换了,是吧夜副帅?” 言毕也不等夜见尘回答,直接吩咐谢行道:把夜军医送到后勤部队去。” 谢行不明所以,茫然接过夜芷言的轮椅,不知道该不该推走。 夜见尘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夜芷言:“王爷要避嫌,尽管去避嫌好了。我带着我妹妹走,总不会毁了王爷清誉吧!” 夜芷言被迫抱起,慌忙搂住夜见尘的脖子:“顾辞宴,你还闹。我哥真生气了。” 顾辞宴摊手:“你哥哥生气你倒心疼,昨夜气本王的时候倒是不手软。” 夜见尘一愣,喃喃道:“昨晚言儿去帐篷找王爷,是为了此事?” 顾辞宴不答反问:“不然夜大统领以为呢?” 他笑了一声,策马离去。 “驾——” “本王先行一步,你们兄妹二人就好好说说话吧,正好由夜副将断后。” 夜见尘又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顾辞宴:“她说要自己走,你就真放她自己一个人走?八王爷!就你这样还怎么当人夫君!” 夜芷言看着夜见尘气愤的样子笑了:“好了哥哥,人家都走远了。” 夜见尘对夜芷言和颜悦色道:“言儿不怕,哥哥带你上马。” 夜芷言哭笑不得:“哥,你就让我自己走吧。你忘了羽衣的事了?” 她眨眨眼,轻声道:“您就放心吧,我能跟得上。” 夜芷言声若蚊呐,夜见尘还是听见了。他目光闪烁片刻,迟疑道:“那我派两个亲兵跟着你?” “不用。” 夜见尘皱眉道:“我可没有顾辞宴那么心大。就算你有奇淫巧技能跟上我们。这一路的安危怎么办?” 夜芷言无法向夜见尘解释,又没办法像昨晚一样带夜见尘亲自体验一次。只能拉着夜见尘的手,软语撒娇道:“半个时辰后如果我真的追不上你,你再来担心我不迟。” 夜见尘见状,只好一步三回头上马走了。 两位压阵的大大统领走了,底下的士兵看着夜芷言的轮椅,有同情的有想帮忙的,还有冷嘲热讽的。 “一个弱女子,坐着轮椅还想跟上大军的速度。” “太自不量力了。” “就是。王府小姐就是脸皮薄。能舒舒服服坐着马,被别人说两句怎么了。要是我,才不逞这个能呢。” 夜芷言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们,开启透明安全保护罩,舒舒服服地躺下赶路。 白日行军速度并不快,夜芷言怕最高闪速别人把她当妖怪,就调了最低速档。 即使这样,夜芷言的行驶速度也吓坏了一众士兵。 只见夜芷言舒舒服服躺在轮椅里,轮子转速如飞。她很快就超过蜿蜒的士兵线,赶上了顾辞宴的马。 夜芷言身后,夜见尘策马狂奔奋力直追,却也只能跟上妹妹一个尾巴。 烈日炎炎,骑马的夜见尘和顾辞宴都满头大汗。 夜芷言却清爽地坐在恒速装置内,浑身干净无汗,连受罪的屁股,今天也享受了一回。 夜芷言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自己赶路,顾辞宴的马可没这个舒服。 恒速装置是太阳能发电的。这一路烈日,夜芷言不仅没有浪费任何电量,还把夜间行驶的两块备用发动机给蓄满了电。 士兵们看不到夜芷言轮椅的神奇之处,只知道夜芷言这个普普通通的椅子一日千里,跑起来比千里马都快。简直如仙人的宝物一般,神奇地不得了。 夜晚,大军再次驻扎休息。士兵还在兴奋地议论着夜芷言的仙人轮椅。 白日的事已经传遍军中上下。大家都说他们大军中有上苍助力。 有些士兵甚至把夜芷言神奇轮椅的功劳,归结于百姓的祈福。说是那天夜芷言随军出征,百姓人山人海地来相送。 治病救人的夜神医感动了上苍,上苍才赋予了她轮椅以神力。 让夜芷言能跟普通人一样赶路。甚至胜于普通人。 夜见尘朝夜芷言帐篷走去,一路都是将士们的议论声。 他掀帘进去:“言儿。” 夜芷言正在整理清单,让智脑修理能用的恒动装置。听见夜见尘的声音惊喜地回头,将手里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哥,你怎么来了?” 夜见尘担心地看着夜芷言,上次言儿给夜羽衣安排假人,他就知道言儿机关术之精湛,已经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但是上次言儿分明说这事勿必保密,否则怀璧其罪,她被人觊觎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夜见尘有些担心:“你这次这么张扬,真的没问题吗?外面的士兵都在议论,我担心顾辞宴知道了……” “言儿,天已经黑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顾辞宴掀帘进来,看见夜见尘一愣:“原来夜大统领也在这里。” 第122章 夜游故地 “你们要出发去哪?” 夜见尘狐疑地看看夜芷言,又看看顾辞宴,这才突然明白过来。 “八王爷早就知道了?难怪今天早上说走就走,毫不留情。” 顾辞宴噙笑道:“正是,正是。” 夜芷言没好气地故意撞开顾辞宴,围着夜见尘:“哥,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其实顾辞宴没比你早知道多少,那晚只是碰巧……” 顾辞宴隔岸观火,不怕火旺,添油加醋地补了一句:“正是。本王也没比夜大统领早知道多久,不过提前一晚罢了。言儿带本王感受了一下仙椅之神奇,速度之快,实在叫本王怀念……嘶!” 顾辞宴冷不防被夜芷言胳膊肘狠狠地怼了一下。 他冷抽一口气,却没生气:“言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夜芷言剜了他一眼:“顾辞宴,你能不火上浇油了吗?” 夜见尘气笑了,反问夜芷言:“哦?昨晚你还亲自带八王爷体验了一下?” 妹妹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开始朝外拐了。 “哥,这件事说来话长。顾辞宴他也只是碰巧……” 夜见尘冷着脸道:“我时间很多。言儿从头讲起便是。” 夜芷言觉得自己现在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她拉着顾辞宴,拼命示意他。 夜见尘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保护她的人,夜芷言不想看到他伤心。 偏偏这时候,顾辞宴不怕事大:“只怕夜大统领得略等片刻,本王和言儿要出去一趟。等回来再向……” 夜芷言直接捂住顾辞宴的嘴巴,瞪着顾辞宴:“你好好跟我哥解释!他要是还生我气,昨晚的事我可就要反悔了。” 顾辞宴好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夜芷言,收了心思不再逗她:“好。” 顾辞宴果然在一旁冲着夜见尘简单解释了两句,夜见尘的怒火很快平息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夜见尘眼睛一亮:“言儿,你还能再造些这样的神器吗?” 夜见尘和顾辞宴想到一块去了,他激动地抱拳道:“八王爷,臣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借助此物,派一队尖锐精兵,直探北冥深处。” 顾辞宴哈哈大笑:“本王也正有此意。” 两个男人互击一掌,十分默契。 顾辞宴正色:“不过,这次本王决定亲自带队,突击北冥。” “万万不可。” 夜见尘抱拳:“八王爷,您是千金之躯,又是我军主帅。亲自前去北冥,此举太过危险。” “夜大统领此言差矣,此行需隐蔽为之,知道的越少越好。夜大统领人人都认识,本王确是上京赫赫有名的逍遥王爷,到时一辆马车就能遮掩行踪……” 夜见尘也坚持不让:“臣镇守北冥边境多年,没有人比臣更适合做这个先锋。更何况,北冥小贼是明面上的敌人,好对付。军中人心庞杂,暗地里放冷箭人心算计。杯弓蛇影,臣未必压地住这些人。” 见顾辞宴似乎有所松动,夜见尘继续劝说:“主帅,臣以为与其遮遮掩掩,让臣掩护你的行踪。不如大大方方的,您主帅坐阵军中,派臣去先锋探路。任谁问起,都这么说,反而更能掩人耳目。” 顾辞宴还是有些顾虑,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此事等我们回来再议。本王先跟着言儿回农庄拿设备。待会儿天亮了,可就来不及了。” 夜见尘诧异:“农庄?那你们岂不是要回京。这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五六天不可。” 夜见尘忽然意识到,更加诧异地看向夜芷言的轮椅:“莫非,它可以……” 顾辞宴笑道:“不错。” …… “你们,去到那边去巡逻。” 夜见尘走出帐篷,调开夜芷言帐篷附近的士兵。 顾辞宴便推着夜芷言的轮椅,来到帐篷背后。 顾辞宴先坐下,然后当着夜见尘的面把夜芷言抱在怀里。 夜见尘‘哼’了一声,猜到两人是要同行。 顾辞宴佯装正人君子,故意说给夜见尘听:“言儿,给你哥哥当面展示一下。” 夜见尘一回头,就见顾辞宴修长的手指,轻轻拢在妹妹柔软的腰肢上。 自己娇娇软软的妹妹,就这么被顾辞宴抱在怀里。 夜见尘却只能看着,不能阻止。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夜芷言凶巴巴地拍开顾辞宴的手:“还用你说。我自然会给哥哥展示。” 转头笑嘻嘻地对夜见尘道:“哥哥,你看好了。” 夜见尘含笑点头:“好,一路小心。” 说完,夜芷言启动轮椅机关。隐形透明保护壳合上,速度调为闪速。 咻的! 轮椅消失不见了—— 饶是夜见尘目力惊人,也看不清轮椅是如何飞走的。他哑然道:“竟然这么快……真真是我小瞧了这个宝物!” 夜芷言顾辞宴二人一路风驰电掣,月光都追不上轮椅的影子。 闪速行驶中,恒速装置的安全保护罩打开了温度调节模式。轮椅后背也在不改变原有木质结构的情况下,形成了一个斜坡。类似躺椅般,十分舒适。 顾辞宴眸色闪过一抹惊诧,不动声色地躺了下去。 没有寒冷的夜风刮脸,没有尘土泥香气息。呼吸间,空气都变得特别舒适。 因为空间的限制,夜芷言被迫趴躺在顾辞宴的怀里。臀部下就是顾辞宴的腰,她心里惴惴不安。 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夜芷言僵硬地叫了一声:“顾辞宴?” “恩?”顾辞宴声调平缓,倒不似有什么,“怎么了?” 夜芷言小声道:“不躺着好吗?” 顾辞宴温香软玉在怀,又不必受风餐露宿,傻了才拒绝。 他淡淡道:“不好。本王赶路赶了一天,困了。” 过了会儿,顾辞宴补充道:“躺着舒服。” 夜芷言欲哭无泪,你是舒服了。我好尴尬啊…… 情急之下,夜芷言将行驶速度调节到超速模式。 轮椅闪送的比刚才更快了,宛如在空中飞翔一般。 “三更咯,小心火烛——” 更夫拎着梆子,正在街道上打更,突然看见半空中有什么嗖的一下飞过,黑影闪的极快。 更夫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此时,他突然听到一个甜美害羞的女声,缥缈地喊着:“……辞宴…乱摸。” 风太大,别的也听不清了。 “妖,妖怪。有妖怪——” 更夫连滚带爬地回家了,连打更的梆子都不要了。 第123章 大梁之福 半空中,顾辞宴发现了夜芷言突然加快了速度。 他睁开眼睛,冷不防扣住夜芷言的腰:“小姑奶奶,别乱动。” 夜芷言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红着脸道:“顾辞宴,你别乱摸。小心我让我哥打你。” 顾辞宴厚着脸皮笑了:“言儿,夜见尘不是我的对手。” “说不准哦,”夜芷言气势不输,“我哥镇守北冥多年,每日操兵练剑,不比你养尊处优强。” 顾辞宴意味不明道:“谁告诉你我养尊处优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农庄附近的一片空地上。 夜芷言急忙从顾辞宴怀里跳下来,脸上浮起一片片红晕。 她轻咳一声,离顾辞宴远远地站定:“好了,到了。” 顾辞宴从轮椅上走下来,摸着无形的躺椅和外面保护壳,感叹道:“坐在这里可真享受,难怪你不愿意骑马。” 夜芷言脸上还是热的,和顾辞宴说话都有点不自在:“你以为骑马舒服啊,那两天坐的我大腿和屁股都疼……” 说到这里声音又弱了下去,连耳根子都红了。 顾辞宴反倒跟没事人一样搂过夜芷言肩膀,刮着她鼻子道:“不过是在本王身上躺了一躺。怎么就羞成这样?先前吻你,你也没有这般羞涩。” “你不要脸!” 夜芷言瞪着顾辞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不要脸起来,竟如此不要脸。 “到农庄了,你要不要拿东西?” 顾辞宴含着笑意:“自然是要的。” 破旧的农户大门,简单的插着门闩,篱笆周围还有一股鸡粪臭味。 顾辞宴环视一圈,不由叹道:“大军一路疾行两天两夜,言儿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可真是……” 他顿了顿,没有明说,夜芷言却明白顾辞宴的意思:“我从未告诉过别人这些。” 顾辞宴道:“那些臭小子,给他们用这么好的物件,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怎么能叫便宜他们呢?” 夜芷言不敢苟同:“既然是冲锋陷阵的先锋部队,就不能用疲劳之军。北冥士兵以逸待劳,我们的将士长途跋涉,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夜芷言偏心顾辞宴,自然也偏心顾辞宴手下的兵,她扬起下巴道:“我们的战士,就是要享受最好的待遇,最坚硬的保护。这样面对北冥的精兵强将,他们才能不吃亏!” 顾辞宴刮了刮她鼻尖,夸奖道:“我军将士有王妃助力,可真是有福了。” 夜芷言道:“谁是你王妃。我们还没成亲呢。” 顾辞宴但笑不语,伸手摸了摸夜芷言的头:“等从北冥凯旋归来,我们就成亲。” 提到成亲,夜芷言的心中倏然一痛。 没有婚礼了,倘若她真的回到未来世界,那么她的人生中,再也没有顾辞宴这个人了。 夜芷言扭过头:“快进去吧,天亮之前我们还得回军营呢。” 夜芷言凭着记忆走到推开农庄大门,搬回武南侯府后,这里就空下了。一切布置摆设,全都是她当初离开的样子。 顾辞宴矜贵又挑剔地看着这里的一切,目光落到一处凝了凝神。 夜芷言好奇地走到他身边:“顾辞宴,你在看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顾辞宴扯唇轻笑“本王想起第一次遇见你的样子。” 夜芷言眼睛一亮,小心地靠过去:“你,第一次见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啊?” 顾辞宴想也没想道:“真蠢!” 啊? 夜芷言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会不蠢呢。 顾辞宴先看到的是原主被人险些被人玷污,是双腿残废,狼狈不堪…… 还抱着他大腿求饶,哭天喊地的小赖皮。 顾辞宴对她第一印象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可烦了,又觉得自己好倒霉,竟然被个小赖皮给缠上了。” 顾辞宴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道:“本王很高兴被你缠上了。” 邪佞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脸认真,无比的珍重:“本王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之一,就是当时出手救了你,从此被你赖上。” “若非如此,本王怎么知道你会带给我这么多惊喜。” 夜芷言心里甜蜜,嘴上仍假装抱怨:“不曾想堂堂王爷竟也这般油嘴滑舌。” 顺着记忆推开门,夜芷言来到原主的卧室,整个人一愣。 紧随其后的顾辞宴眼睛也开始发冷。 空荡荡的屋子里墙面都是黑的,地上凌乱地堆着柴火和一堆杂物。这哪里是卧房,分明是一间简陋的柴房! 屋子里连一张疑似床的东西都没有。地上胡乱堆了些稻草,一旁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 夜芷言记得,这应该是‘她’的东西。 蹲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粗布旧衣服,烂浆糊的衣料,比糊窗户的粗布纸都硬。 顾辞宴眸中燃起滔天怒火,他曾让谢行去调查夜芷言的来历是不错,亦知晓她过得苦,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凄惨! 浓浓的心疼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压下怒意:“这就是你原来住的地方?” “都过去了。” 夜芷言含糊不清地推了顾辞宴一把:“你在外面等我,我去给你拿东西。” 夜芷言尴尬极了,她没想到原主的生活条件竟然这么差。 早知道她就说东西在平安堂了,还能回去看一眼连翘。 夜芷言推着顾辞宴,想把他先支走:“别生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在外面等我嘛,我很快就出来。” 顾辞宴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只剩下疼惜,他恨不得当场将夜怀瑾劈成两半:“看来本王平日里对武南侯还是太客气了。” …… 夜芷言心里默默替夜怀瑾点了根蜡。 她很想告诉顾辞宴,你平时对夜怀瑾已经够不当人看的了,要是再不客气,夜怀瑾只怕就没有活路了。 但顾辞宴结实的胳膊紧绷,身体僵硬,显然是气地不轻,夜芷言知道都是为了她,心中甜蜜地厉害。 顾辞宴运了运气,才转身离开:“本王在外面等你。” 关上门,夜芷言在布满灰尘的里间找了找。终于发现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箱子,上着锁。 夜芷言原本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用智脑打开锁,才发现里面只有两个发霉的干馒头,还有一个小碗,上面扣着碟子。碗里面是脏兮兮的水…… 夜芷言沉默片刻:夜怀瑾你还是去死吧! 第124章 隐形装置 夜芷言将箱子收拾干净,唤出智脑。先调出来八百余个恒动装置,又放了一百多个飞行装置。 跟着又找了一把锁,谨慎地锁好之后,才呼唤顾辞宴。 “快来帮忙,”夜芷言对门外道:“顾辞宴,我一个人抬不动。” 顾辞宴轻而易举的将大箱子抬到院子里。 夜芷言脚步有些缓慢,她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一眨眼已经这么久了。 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言儿?”顾辞宴看着眼前的大箱子,正心慰自己的先锋部队,有了充足的装备,突然发现夜芷言不见了。 一回头,看见夜芷言正在那里发呆。 顾辞宴上前问:“言儿,你在看什么?” 夜芷言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就是在这附近,你救了我,你还记得吗?” 顾辞宴眼神柔和:“言儿不也救了本王。” 夜芷言笑了笑,不再悲春伤秋,蹲在箱子旁边一一给顾辞宴宴解释:“这个和我轮椅上的东西是一样的。不过还需要简单组装一下。” 顾辞宴沉声道:“是,还需要轮椅吗?” 他有些担心一时间能不能造出这么多轮椅。 “不用不用。” 夜芷言解释道:“恒动装置其实不需要任何辅助。这个轮椅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其实它单独就可以使用,我只是怕没有轮椅在,大家看我被凭空托在空中吓坏罢了。” 又是障眼法。 障眼法这个说法,夜芷言用了太多次了,当她解释不了的时候,就拿障眼法来糊弄他。 顾辞宴目光微闪,脸上还是笑着的。 夜芷言刚才在仓库找了找,库房里的安全保护装置有蜥蜴隐形款的,和夜芷言这个纯透明隐形不同。 夜芷言的隐形保护罩是看不到保护罩本身,但别人可以看到她内部轮椅。 蜥蜴隐形款的是外壳隐形,士兵可以躺进恒动装置驾驶舱内,蜥蜴隐形外壳会根据周围急速变幻的环境,达到外壳隐形。 除非有人撞上,否则根本看不见有个东西在急速行驶。 所以夜芷言才说,她需要组装一下。 蜥蜴隐形款数量不多,她需要上下涂料。 顾辞宴眼中的赞赏和惊叹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他没想到夜芷言给他的东西,比她自己用的还要好,完全隐形是什么概念!那是冲到敌军大本营,对方都难以发现的存在。 顾辞宴张开臂膀,一把抱住夜芷言,亲着她的鬓侧道:“好言儿,将来我军大捷。我定向父皇表明一切。嘉奖你头功。” 他激动之余,也不自称本王了。 夜芷言不在乎这些虚名,她道:“还是不要了。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她认真道:“省的别人说你吃软饭。” 顾辞宴大笑道:“若是言儿,本王情愿吃一辈子的软饭。” 夜芷言不自在躲开顾辞宴的视线:“别,别说了。” 夜芷言冲到箱子旁边,转移话题:“我教你用这些东西吧。” 顾辞宴笑道:“好。” 箱子里有许多圆铁球形状的东西,和夜芷言轮椅把手上的机关很像。但另一些,顾辞宴就不认识了。 一个个铁片被压扁摞在一起,看起来平平无奇,像小孩子拳头大的铜钱。 顾辞宴随手捡起一个小圆片,问夜芷言:“这是什么?” “这个是进阶版的。” 夜芷言忙指点顾辞宴捏着边缘,别触碰到金属点了。 夜芷言随手拿起一个,指着上面的金属焊点给顾辞宴看。她道:“别看它小哦。这个小东西贴在铁质的刀剑上,能当场带人飞行。若是晴日大好,一连飞行半月,游遍大梁不在话下。” 顾辞宴纵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也经不住被夜芷言接二连三惊艳。 他叹为观止,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澎湃之情:“世间竟然有如此异宝!”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多了层性感的低沉。夜芷言愣住了,她不是个声控。可顾辞宴的声音,真的太迷人了。 她怔怔地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一把拉过夜芷言,啄了她一口。大笑道:“好姑娘,我大梁士兵有你助力,是我顾辞宴的福气!” 夜芷言被夸地脸红。 今天一晚上顾辞宴已经夸了她好多次了。 夜芷言能感受到顾辞宴的欣喜和激动:“你喜欢就好。” 顾辞宴如何能不高兴,大梁士兵得到这些异宝,如虎添翼。此行胜利在望,又能减少伤亡。 而促成这一切的,偏偏是他的准王妃,他顾辞宴的女人。 顾辞宴怎么能不为之骄傲! “想不想试试它的飞行功能?” 夜芷言问顾辞宴,她觉得顾辞宴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 顾辞宴笑道:“好。” 顾辞宴拔出自己佩剑给她,夜芷言把飞行装置往顾辞宴剑上一贴,稍微倾斜让顾辞宴看一眼,对准他的眼睛激活。 “启动飞行模式。” 刹那,顾辞宴被长剑带到回空中。 好在顾辞宴习武多年,轻功一流。只是最初的时候,身形微晃,但很快便掌握的飞行诀窍。 几番飞天纵地下来,顾辞宴神清气爽,毫不浪费内力,只觉得比轻功还好使。 顾辞宴轻盈落地,目光赞许道:“此物妙级,可有名字?” 夜芷言想到‘消毒剂’改名‘一路芳安’的乌龙,想了想道:“它叫飞行器。” 顾辞宴哑然失笑,果然是言儿的取名风格。 他点点头道:“不错。飞行器,这个名字直白贴切易懂。只是,此物好像不似你轮椅装置那般舒服安稳?” 夜芷言:…… 那是因为飞行装置要的就是贴近真实的飞行体验感啊。腾云驾雾,多么曼妙。 夜芷言解释道:“是的。这个飞行装置虽然便利,但是恐高的人不太能用。学习成本高,需要一定的轻功基础或者飞行技巧,不然很容易被飞行器带着走,难以掌握方向。” 顾辞宴只关心一件事:“这个能隐形吗?” 他很喜欢夜芷言刚才说的蜥蜴隐形模式,令人神不知鬼不觉。 夜芷言道:“想要达到蜥蜴隐形怕是不容易。这个飞行器,类似轻功。只是比轻功更节省人力……” 夜芷言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解释。 第125章 宝物认主 事实上恒动装置,本身也没有隐形功能啊,是安全保护罩自带的隐形套装。 2160年中研究飞行装置的隐形设备很少,大家很喜欢在空中面对面打招呼。 “嗨,您吃饭了吗?” “吃了,谢谢您内!” 想一想那个画面,夜芷言原本没觉得怎么样,在古代呆久了,一想想还觉得有些搞笑。 顾辞宴有点遗憾的点点头:“原谅如此。” “如此,看来先锋探路北冥,还是得用你轮椅上的装备了。” 顾辞宴自我宽慰道:“罢了罢了,这等妙器,若是士兵伤残,落在敌人手里。倒是我军的损失了。” 夜芷言笑道:“这个是人眼虹膜识别的,除了激活人。谁也打不开,落在别人手里也不过是废铜烂铁一块。” “人,眼,虹,膜,识,别?” 顾辞宴目露疑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夜芷言尽量简单易懂语言,贴近古人的思维方式解释道:“宝贝是认主的啊,谁第一眼看它,它就会默认谁是它的主人,别人都用不了的。” 顾辞宴点点头,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自己佩剑上的铁片。 庭院内一箱子的奇珍异宝和周围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再联想到夜芷言所居住的环境,顾辞宴有些不解:“你手里有这么多宝物。当初能在农庄被欺负成那样?” “那,那不是……” 夜芷言绞尽脑汁,张嘴却哑口无言,怎么解释好像都说不通。 顾辞宴并不着急,一双寒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夜芷言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道:“你既然知道我在骗你,这一路为什么不揭穿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假装跑这一趟?” 她理不直,气也壮。 夜芷言眼睛通红,有点委屈道:“看我绞尽脑汁地圆谎很好玩吗?” “不好玩。” 顾辞宴道:“想多了解你,想多接触你。” 夜芷言听不进去,只以为顾辞宴在戏弄自己,低头难受极了。 顾辞宴叹息一声,上前吻干她的眼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夜芷言突然变得爱哭了,总是看着他出神,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傻姑娘,怎么这么爱哭。我陪着你千里迢迢走着一趟,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哭吗?” 夜芷言抬头问道:“难道不是吗?” “真是小没良心的。” 顾辞宴狠狠点了点夜芷言额头,言辞警告道:“切记,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要再当着别人面前露宝。财不外漏。以免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顾辞宴笑吟吟:“那时候本王才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说的字字凶险,神情却风轻云淡极了。 夜芷言一时有点拿不准他是不是认真的了,嗔道:“除了你在面前露,我连哥哥都没告诉。”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取悦到顾辞宴了。 顾辞宴想到夜见尘气急败坏的反应,脸上笑意更深了:“本王相信言儿。” “这么大的箱子,我们怎么带回去?” 顾辞宴伸手粗量了一下箱子尺寸,看着箱子凝神沉思,轮椅地方有限,就算可以强行吃重,把箱子压在腿上,可言儿说还有轮椅还有什么重量限制…… 他们两个人刚刚好,多了也带不动。 夜芷言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沉默下来。 目光落在一旁石头上,夜芷言低声道:“我有办法。” 也管不了顾辞宴会怎么看她了,反正她已经暴露地够多了。 正琢磨再找个什么借口,把顾辞宴支开,顾辞宴忽然主动开口道:“言儿有法子就好。你肚子饿不饿,本王出去一趟,看看这附近能不能打一些吃食?” “饿。” 夜芷言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嚣张跋扈的混世魔王还有这么悉心体贴的一面。 夜芷言怎会看不出来,顾辞宴主动离开是为了给她留出隐私空间,就像刚才她让他在外面等着一样。 宝物在农庄本来就是权宜之计,跑这一趟也是为了名正言顺把东西带回去,再把东西收回智脑仓库就好了。 只是夜芷言没想到顾辞宴什么都不多问…… 虽然,他已经很多次都不多问了。但每一次,夜芷言还是会感动。 对于顾辞宴这样一个思想古板的古代人来说,自己这样一个异物,他非但不逼问,反而处处替自己着想,她如何能不感动? 顾辞宴越是如此,她越是舍不得。 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她就要离开他了,永远地离开他。 夜芷言叹了口气,收起乱成一团麻的心思,对智脑发出指令:“智脑,开始整理收集。” “是的,爸爸。” 智脑顾辞宴的语气神态已经百分之九十逼近本人了。 或许到了未来世界,她想念顾辞宴的时候,还能让智脑变成这个样子,好让她回忆和惦记。 可夜芷言知道,这傻东西再怎么像顾辞宴的神态语气,也学不会他本人的温柔霸道。 顾辞宴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和保护,让夜芷言一时之间难受又不舍。 她轻轻描绘着虚拟顾辞宴的眉眼:“等我找到那个人,我就向你坦白一切好不好?我再也不想什么都瞒着你了。” 智脑顾辞宴道:“爸爸,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无需坦白。” “呆子。” 夜芷言嗔了一声,眉眼却抑制的不住欢喜。 不知道现在顾辞宴走到哪了,飞剑用的习惯不习惯? 智脑刚把东西收拾好,顾辞宴也回来了,潇洒地收起飞剑。 此时他飞剑已经用地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夜芷言闻到一股热包子的香气,惊喜回头道:“你不是去打猎了吗?怎么买了包子。” 抬头一看,天色还暗着。 顾辞宴笑道:“没有飞多远。言儿的飞行器很好用,附近有个早市市集正好出笼了一屉包子。本王便没有打野食。” 夜芷言惊讶道:“这么早就有卖包子的了?” “当然。百姓起早贪黑,天不亮就开始蒸包子。这样天亮了才好做生意。” 顾辞宴见四周已经看不见箱子,询问夜芷言:“都收拾好了?” “恩,收拾好了。” 夜芷言咬着香汁四溢的包子,和顾辞宴坐回轮椅。 一瞬间,夜芷言心里对顾辞宴充满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个皇宫噩梦般的跋扈王爷,竟然对民生疾苦,所知甚详。 顾辞宴这个人,真是复杂。 第126章 夜闯主帅军帐 军队驻扎的帐篷处,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 夜见尘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他耳聪目明,听见两个脚步声压得极低,正朝着顾辞宴帐篷里走去。 夜见尘立刻翻身起来,直接拦住那二人:“两位副将深夜不休息,这是在干什么?” 身前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根长枪,两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夜见尘。 他二人对夜见尘在北冥的传言略有耳闻,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憷。 徐虎看了眼王龙,壮着胆子拱手对夜见尘道:“回禀夜大统领,属下有事求见顾主帅。” 夜见尘面无表情:“不必了。八王爷已经歇息,行军途中又非战事。有事回禀本大统领也是一样的。” 徐虎副将有些迟疑,拉了拉王龙,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既然夜大统领都这么说了。我们就走吧。夜大统领武功盖世,还怕守护不了王爷安全?” 王龙副将却不为所动,阴阳怪气道:“夜大统领好大的威风,不愧是妹妹做了八王妃的人,连八王爷的主都拿了。只可惜,您的妹妹还没进八王府呢。只怕有枕头风也吹不响,大统领还是放我们进去面见八王爷吧。” 夜见尘的副将赵轻云闻言大怒,提起长枪直指王龙鼻子:“好大的胆子,你说什么?!” 王龙副将笑道:“哟,我说错了吗?夜大统领年纪轻轻登此高位,不就是因为早年皇上怜恤淑敏郡主,如今亲妹妹又攀上了八王……” “住嘴!” 赵轻云一脚踹翻了王龙,双目赤红:“不许这么侮辱夜大统领。我大哥自小被武南侯扔进军营,一路摸爬滚打,所有的功绩和荣耀都是他一拳拳打出来的!何曾靠过妇孺!” “住手!” 赵轻云委屈地回头看着夜见尘,还要说什么,夜见尘冷声道:“还当我是大哥吗?” 赵轻云这才忿忿不平的收手,他一路跟着夜见尘在北冥出生入死,最受不了别人诋毁他心中的战神。 徐虎副将愤怒地扶起王龙,指着夜见尘二人大声:“好啊,夜大统领和自己的副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是好不精彩!顾主帅,顾主帅……你快出来给我们做主啊!!” 王龙副将也不得不高声喊道:“八王爷!八王爷……您快出来看,夜大统领纵兵伤人了!” 顾辞宴的帐篷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未睡的士兵纷纷起来,不明所以围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夜大统领纵容副将打人。”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王龙也有了底气,不再畏惧夜见尘:“八王爷怎么还不见出来?我们这么大动静,王爷也能睡得着?该不会不在帐篷里吧?” 士兵们大惊,主帅阵前擅离职守,传出去可是死罪! “什么?王爷不在帐篷里?” “不可能吧。王爷应该只是养尊处优,睡的死了些。” “我们这么大声音,怎会听不见?王爷怕是碍于夜大统领是夜神医的哥哥,不好处置吧。” 徐虎副将和王龙对视一眼,王龙笑地十分得意:“副帅,您还是让我们进去看一看王爷吧!” 铮! 一把大刀凭空而降,半把刀都插在泥土里,泛着寒光的刀刃横在两个副将和顾辞宴帐篷中间。 夜见尘冷声道:“我看谁敢!” 他只身挡在顾辞宴帐篷面前,一字一句道:“今日我夜见尘就守在这里,有胆量的大可来闯!” 夜见尘夺过赵轻云的长枪,站在猎猎生风的大刀旁,冷眼看着两个副将:“主帅军帐,无令不得擅闯。本将倒要看看,看狗胆包天,敢越过这条线!” 王龙副将大怒:“夜大统领你不要欺人太甚!” 夜见尘冷冷地嗤了一声:“哦?本大统领在北冥领兵多年,军纪严明,还从未欺人太甚过。” 言下之意,能让他欺人太甚,这二人也是好本事。 夜见尘戎马一生,若是真的要与人对峙起来,就连顾辞宴也不得不叹服他。 王龙不敢去看夜见尘的眼睛,气焰也消减了许多:“八王爷若是在军帐里,夜大统领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夜见尘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方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噤声。 “无令传召,任何人不得进主帅军帐!谁若想不遵军纪……“ 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夜见尘带着内力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之中:”问我夜见尘手中的枪答不答应!” 无人敢应,徐虎和王龙一头冷汗,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谁在外面喧哗?” 顾辞宴低沉的声音响起,众士兵皆一惊,反应快地连忙跪下:“叩见主帅。” 顾辞宴掀开门帘走出来,看着跪了一地的士兵,冷声问:“是谁要夜闯本王帐篷?” “哥哥,你没事吧?” 夜芷言跟在后面出来,担心地问夜见尘,他们及时赶来,刚好看到众人在为难夜见尘。 夜芷言一出声,底下的士兵偷偷抬头,这才发现夜芷言也在这里。 顾辞宴推着夜芷言轮椅走到争执的众人面前,轻而易举地拔下地上的刀,打量片刻。 “夜大统领是何等好脾气,是谁,惹得夜大统领连佩刀都动了?” 顾辞宴虽然是笑着,但银色面具上寒光一闪,更衬得他嘴角的冷笑残酷如修罗。 徐虎副将和王龙副将立即跪趴在地上:“八王爷饶命!八王爷饶命!” 顾辞宴缓步走到二人面前,半蹲下身子,笑盈盈地睥睨着二人:“是你二人有事禀报?” 徐虎抖如筛糠:“是,末将……末将听闻主帅身子抱恙,所以……所以……” 顾辞宴站起身,居高临下:“所以就夜闯本帅营帐?对副帅不敬?” 徐虎拼命磕头:“主帅无事就好。主帅无事,属下就安心了。小人擅自闯主帅军营任凭责罚。” 王龙眼光闪烁,伏地连连叩头,表现地比徐虎还要惊喜。 “王爷无事就好!小的这就安心了。小的并非有意擅闯主帅主帐,实在是听到谣言,说是王爷遇险,已经不在军营,心里害怕王爷出事,这才来一探究竟!” 第127章 八王爷嬉于军务 顾辞宴冷笑一声,夜闯主帐,算哪门子衷心! 不过,前面那个副将还算有几分关心自己安危的样子…… 后面这个王龙,满腹狡猾,眼神闪躲,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顾辞宴不慌不忙,淡淡开口问:“你们是从何处听闻的谣言?” 徐虎老老实实回答:“是,是王龙告诉我的。他晚上来找我喝酒,说是听到军中有人议论,王爷不在军中……” 王龙不等徐虎说完,一头撞地磕地咚咚响:“八王爷明鉴!八王爷明鉴啊!小人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的并不真切。实在是担心王爷的安危,才做出如此冒犯之举。” 顾辞宴不耐烦听他们互相推诿,下令道:“拉下去,军棍杖责五十。” 徐虎副将当即不再说话,低头领罚。 王龙却涨红着脸,高声求饶:“八王爷!此事也不能单怪我二人啊,方才我们担心王爷安危,特地来寻。几番高声呐喊,王爷都不予理会。我们心里越发慌乱,这才以为王爷要真出事了……” 王龙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夜芷言,低声道:“却不曾想……王爷带着娇妻美眷,在军帐夜谈。还让夜大统领守门。士兵们几番呼唤,王爷亦不肯出来。不知是周公美梦醉人,还是温柔乡勾人……” 闻言,夜芷言脸色也不好看了,脸上火辣辣的烫,又气又恼。 这个副将,就差明晃晃地说顾辞宴和她在军帐里寻欢作乐了! 顾辞宴‘哦’了声,噙着笑意问道:“那依副将所言,以为本王在军帐里做什么呢?” 王龙副将心怀鬼胎,不敢明着顶撞顾辞宴,却字字句句夹枪带棒,意有所指道:“小人不敢猜测。只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主帅倘若真的沉湎女色,不堪领军大任。小人就是冒着被王爷责罚的风险,也必要将此事禀明皇上。” 谁料顾辞宴却道:“罢了,你也不用上奏了。本王八百里加急,亲自把你送到皇上面前去告状。” 王龙副将脸色瞬间变煞白:“王爷息怒!” 谁不知道皇帝最宠爱顾辞宴,即便他再不堪,陛下也不一定真的能责罚他。 顾辞宴没有理会他,转身问众士兵:“还有谁想同他一起回京,站出来,让本王看看?” 一时间,千军万马,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 顾辞宴笑了笑,这才当着众人的面道:“罢了,本王原是想和夜神医准备好再告诉大家。看来今夜不得不提前说了。” 顾辞宴下令让两个副将把帐篷里的半箱东西搬出来。 士兵们看着那一箱子奇奇怪怪的东西,面面相觑。 顾辞宴推着夜芷言轮椅上前,淡淡开口道:“白日里,你们都曾见过夜神医轮椅的神奇之处。本王和夜神医商量再三,正在研究如何把此等宝物,制作成能供我前线士兵突袭的神器,却不曾想被你们这样误会。” 士兵们皆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大胆的士兵开阔问顾辞宴:“王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 顾辞宴掷地有声,摸着夜芷言的轮椅道:“这辆轮椅本是夜神医因双腿残疾,为了她自己方便赶路研究出的神器。如今为了我大梁士兵,她自愿将这个技术贡献出来,并研究出新型宝物,装备军中武器。” 顾辞宴目光深情地看了眼夜芷言,执着她手道:“夜神医如此为国为民,和其兄长一起保家卫国。如今却别人如此诋毁造谣,真让人寒心啊!” “我们不曾误会夜神医。” “是啊,我也不曾误会夜神医。” “夜神医和夜大统领是我大梁只福,谁若诋毁,便是没有心肝!” “夜神医菩萨仁心,功德无疆!” 不知有人带头喊了一句,军中士兵齐齐欢呼:“夜神医菩萨仁心,功德无疆。” 一旁被押跪在地上的王龙副将,知道自己逃不过,索性大着胆子孤注一掷,倘若被他当众拆穿这东西并非神物,想必也能夺回一条命来。 “八王爷为了给自己开脱,真是不择手段。一个瘸子的轮椅对将士有什么用?这也能称得上宝物?” 顾辞宴看了一眼王龙,却淡淡一笑:“那本王就让你见识见识。夜大统领,谢行,带三个士兵进我帐篷。” 夜见尘和谢行不明所以,还是点了三个心腹进去。 顾辞宴附耳,简单教他们几句,打开五个恒动装置设备,却没有开启蜥蜴隐形保护安全罩。 几千士兵翘首以盼,只见顾辞宴军帐内滚出几个巨大的圆球,虽然是透明的,但是依旧能隐隐分辨出是个巨大的球形。 谢行带着三个士兵率先冲上去,巨大的冲击力撞翻王龙副将,摔的他鼻青脸肿,却始终躲不开圆球的围攻。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之所以没有开启能够完美隐身的蜥蜴隐形模式,只因军中人多眼杂,故而有所保留,倘若走漏风声,难保北冥那人不会知道。 若是想到了应对之策,那一切就白忙活了。 谢行带着三个士兵碾压而过,众士兵叹为观止,纷纷围着这个并不完美的隐形巨球,七嘴八舌问体验过的士兵。 “是什么感觉?” “这等宝物是什么东西?” 最后轮到夜见尘,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开,技术却比谢行等人更精湛。 很快就熟悉了大部分基础操作,闪现腾挪在王龙周围。 撞地王龙五脏六腑痛苦不已,想吐血又吐不出来。 “夜大统领饶命,夜大统领饶命。快停下这个怪物,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王龙副将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看着夜芷言的眼神,也仿佛在看一个妖女。 夜见尘终于停了下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装置。 曾经有幸,他与北冥国师对过一次,当时他惊叹那人轻功竟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此刻才隐约明白。 再联系到夜芷言对北冥的上心程度…… 夜见尘第一次怀疑,眼前这个性格突变的妹妹,到底是否还是记忆中他的妹妹。 夜见尘不敢再想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一次他怎么也要护她周全! 第128章 接夜见尘三招 天一亮,昨夜的事便在军中上下传遍。 夜神医向顾主帅献出了宝物,要选五十个人亲征先锋,率先探路。 士兵们白日大多都见过夜芷言轮椅的神奇,但有些人晚上睡着了,不知道军营里发生的那一场纷争。 大家口耳相传后,一个个好奇地厉害。 升级后的宝物真有那么奇妙?居然能化作一个透明的水球,几乎隐藏至无形的行驶。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士兵们群情激愤,各个争先恐后的向顾辞宴和夜见尘自荐,要报名当先锋队。 顾辞宴身穿铠甲,站在千军万马前:“你们一个个消息倒是灵通。本王昨夜才得了五十个宝物,今天你们就来找本王请命。不过,本王可不是什么孬种都要的。不怕死,仅仅是第一关!本王要的是最优秀的士兵,不是你们靠着一股子新奇劲儿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主帅,怎么才算优秀?” 顾辞宴选兵要求高,却没有打消众人的积极性,毕竟他们对于那个神器实在是太过好奇。 “优不优秀,擂台上见高下!” 顾辞宴又接着下令:“宝物只有五十个,更多的还得劳神夜军医研制。从今日起,你们自己打擂台赛,本王只要最优秀的前一百名。且这一百个人里,能在夜大统领手下过三招的,才有资格进本王的先锋探路队!” “夜大统领?” 士兵们纷纷变了脸,纷纷求饶:“夜大统领武艺高强,所向披靡。谁能在他手下过三招啊。” “是啊,太难了。主帅,这个选拔标准太苛刻了。” 顾辞宴厉声道:“连三招都接不了,还如何能做先锋部位?上赶着送命给北冥么?” 夜芷言站地远远的,看着顾辞宴在众人前面器宇轩昂,心里涌出浓浓的自豪。 这可是她的男人啊。 那么优秀。 校场上,夜见尘提着长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断有士兵上前挑战他,却都不是夜见尘的对手。 偶尔有几个能在夜见尘手下过个一招半招的,都会得到夜见尘的另眼相待,安排在一旁待命。 受伤的王龙躺在床上装死,不敢去参加。 虽然上面下了死命令,勿必让他摸清顾辞宴的一切作战安排,可是昨夜他就被揍地半死不活,靠着装晕侥幸逃过一劫。 等八王爷选完兵,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王龙副将一时有些不敢去打擂台赛了……听说最后还要在夜大统领手下过三招。 王龙蒙着脸嘀咕道:“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 突然,一双神秘的手按住王龙的被子,死死堵住他的口鼻,沉声道:“放肆!你躲在这里逍遥,怕不是忘了主子的命令。” 王龙瞬间难以呼吸,差点被窒息在被子里,好不容易被松开一点口鼻,却挣不开被子,看不见给自己传达命令的神秘人究竟是何人。 王龙哭求道:“……昨夜属下得罪了夜见尘,只怕夜见尘会借机把属下打死。” “夜大统领为人大度,不会和你这样的小副将记仇的。你只管安心去吧,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另一边,夜芷言正在帐篷里检查安全保护装置上的蜥蜴涂料,谢行突然带着暗影阁的五十名武林高手来找她。 夜芷言惊讶道:“你也要五十个装备?” 谢行抱拳道:“是。这是王爷的命令。” 夜芷言不解:“顾辞宴不是说要在军中选出五十名精锐吗?怎么又调了暗影阁的人……” 谢行守口如瓶:“王爷另有安排。” 夜芷言闻言便给了他,也不在谢行这里多做纠缠,直接去问顾辞宴。 顾辞宴笑了笑道:“兵不厌诈。” 他目光紧盯校场和夜见尘过招的王龙副将:“昨夜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想到身手还不错。” 夜芷言不解道:“你是担心军中有奸细吗?” 顾辞宴笑笑,带着夜芷言朝后避开两步,淡淡道:“无论有没有,多防备一些总是好的,如你哥哥所说,战场上真当真枪不可怕,怕的是这后方勾心斗角,暗箭难防。对了,暗影阁的事你姑且保密。” 夜芷言明白顾辞宴的意思,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校场上,王龙副将险险从夜见尘手上接了一招,眼睛一转,正打算偷袭,冷不防夜见尘长枪抵住他的喉咙,险些一枪封喉。 夜见尘缓缓睁开眼,这才看见他的脸,目光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你。本王还以为你早跑了呢。” 王龙副将跪在地上,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滴落,他喃喃道:“做逃兵是要满门抄斩的,属下,属下只是昨夜受了惊吓,不敢逃跑。” 顾辞宴此时赶到,大步走上前:“不曾逃跑更好。” 王龙战战兢兢:“参见主帅!” 顾辞宴扫了一眼王龙的佩刀,嘴角噙着笑:“你的刀不错,借本王使使。” 王龙副将不明所以,又不敢拒绝,连忙捡起刀,双手递上去:“主帅……” 顾辞宴拿起刀,王龙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顾辞宴手起刀落,当场砍落王龙的头。 校场瞬间鸦雀无声,夜芷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发出声音来。 顾辞宴将沾了血的佩刀丢在一旁,冷声宣布:“擅闯主帅军帐,冒犯主帅,斩!” 夜芷言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呆呆地看着一脸冷酷的顾辞宴。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杀伐果决的顾辞宴了,他近日来在自己面前总是温和低顺,夜芷言也总是顺杆爬,随意怎么放肆顾辞宴都没有斥责过她半句。 夜见尘也是愣了片刻,第一个响应顾辞宴:“斩地好,严正军纪!” 士兵们呼啦啦跪成一片。 夜见尘领头给顾辞宴跪下:“冒犯主帅者,其罪当诛,本将一时心软乱了军纪,请主帅责罚。” 顾辞宴赞许地看了一眼夜见尘,将他扶起:“夜副将忠心护主,本王怎能责罚?” 夜见尘谢过顾辞宴,转身便对士兵们道:“慈不掌兵,我军有八王爷这样的主帅。还愁不能杀敌破城?” 无形中,顾辞宴的威严再次树立起来。 虽然一直以来,士兵们都畏惧顾辞宴混世魔王的名声,可这是第一次士兵们从心底里开始敬畏害怕这个顾主帅。 第129章 谁敢拦王妃 大梁军营里,副将铺开作战地图。 顾辞宴招呼夜见尘上前,指着一处地点:“今晚夜大统领带着先锋部队出发,勿必在两个时辰内到达此处。” 夜见尘点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问八王爷暗影阁的事。 顾辞宴似乎看出他所想,又谴走了几个副将,帐篷内一时之间只剩顾辞宴、夜见尘、谢行三人。 顾辞宴这才道:“谢行落后一步,本王安排他在你们离开后半个时辰内出发。待你们离开军营一百里后,两拨人汇合,统一由夜大统领指挥调度。” 夜见尘点头,谢行抱拳领命道:“是,属下会带着暗影阁众人,听从夜大统领调遣!” 夜见尘推辞了两句,他不知道谢行是暗影阁阁主,只知道谢行是顾辞宴的贴身护卫,相当于顾辞宴的影子。谢行亲自带队,和顾辞宴亲自出面相差无几。 谢行知道夜见尘是对着顾辞宴客气,就在一旁没有插话,任顾辞宴和夜见尘寒暄。 夜见尘犹豫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顾辞宴:“王爷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辞宴淡淡一笑:“白日死的那个副将,背后必有人指使。本王本想留着他放长线钓大鱼。却发现他一门心思想钻入先锋部队……本王唯恐他坏了大事,只能当场砍了。只可惜,这背后的人暂时不能知晓了。” 夜见尘道:“还好王爷果断!” 否则在他们攻打敌营的时候有人背后捅一刀,那后果不堪设想。 次日,大军又恢复正常赶路的平静。 昨晚夜见尘悄悄带兵走了,在军中不是什么秘密。没人知道的是谢行带着的江湖精锐紧随其后。 夜芷言坐在恒动装置内,开着恒温空调模式,一路轻松。她不紧不慢跟着顾辞宴的马,顾辞宴时不时回头看看她。 军中将士们也习惯了夜芷言的宝物,最近连看她行驶的人都少了,赶路之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这两天夜芷言发觉自己在军中待遇好了不少。 沿途休息时,有不少士兵主动为夜芷言打水、摘果子,还尊敬的称呼夜芷言为‘夜军医’。 言词间都恭敬不少。 顾辞宴来到溪边,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士兵殷勤地站在夜芷言面前。 夜芷言手里拿着一个梨子,谢过小士兵:“……果子我收下了,水已经打过了。你也去休息吧。” “主帅!” 两个小士兵立即对着夜芷言背后行礼。 夜芷言回头,只见顾辞宴目光淡淡地站在她背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顾辞宴随意地把包袱放在她腿上。 夜芷言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新鲜的瓜果,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小橘子。 夜芷言眉开眼笑:“你也去摘果子了?” 顾辞宴面无表情:“底下人孝敬的。” 半个字都不承认是自己摘的。 夜芷言左看右看,自然是不相信:“这橘子也是士兵孝敬的?” 这附近可没有橘子林。 顾辞宴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这两日你和本王的士兵相处地倒是不错。” 这若有似无的醋意啊。 夜芷言却像是闻到了花香一般开心,她笑道:“还不是托八王爷的福。” 顾辞宴挑眉,并不理解夜芷言的话:“这与本王有何关系?” 夜芷言便解释道:“八王爷如今在军中越来越有威严。连士兵都爱屋及乌,对我尊重起来。我如何能不高兴?” 她存了讨好顾辞宴的心,果然顾辞宴自己都没发觉嘴角轻扬起来。 顾辞宴‘哦’了一声,淡淡道:“是吗?” 夜芷言重重点头:“是啊。是你自己不留心,难道都没发现夜晚巡视你主帐的士兵越来越严格么?稍微一有人靠近就开始盘查!” 夜芷言说着自己也生气起来,嘀咕道:“我都被盘问两次了,仿佛我是奸细坏人一样。” 顾辞宴眼睛一亮,却没有理解到夜芷言话里的重点,他凑近夜芷言问:“言儿什么时候来过本王帐篷?” 居然还被拦了两次。 顾辞宴皱眉,眼里略有不满:“看来得重新教训下这群臭小子了。怎么能连王妃都拦呢?害本王少了多少亲近机会。” “顾辞宴!” 夜芷言红着脸,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就越说越过分,一点儿没有以前冷漠时的矜贵稳重了,时时刻刻都在诱惑她。 顾辞宴不以为意,还要说什么,夜芷言却羞地满面通红,一拳砸向他。 声音中带着娇嗔的抱怨:“真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你说呢?” 顾辞宴不答反问,顺势抓住夜芷言的手,笑吟吟地问:“言儿不是来找本王的,到本王附近帐篷做什么?” 夜芷言脸红心跳,想把手抽出来:“我,我只是随便溜溜。哪知道就溜到你帐篷附近去了。这不是被人盘问了两次,才知道的。” 军中主将帐篷位置隐蔽,不一定都是设在最中心的。 而且这跟夜芷言以前看的电视剧不一样,一军主帅的帐篷不一定是最大最广的那一个,至少从外面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用顾辞宴的话说,行军中还搞那么奢华,不是个活靶子吗。 夜芷言赌咒发誓道:“我真是无意的。” “哦——” 顾辞宴欠打地故意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夫人对本王帐篷的路线已经记得如此之深。” “你才如此之深!谁如此之深了。” 夜芷言推着轮椅,转身就离开。 顾辞宴拦住夜芷言的轮椅,一把拉回来:“下次本王嘱咐卫兵,随时给你通行好不好?” “不,不用。” 夜芷言低着头,羞得不敢看他:“我又没什么事,老去你帐篷做什么?我有自己的帐篷,才不去你那!顾辞宴你快放手!” 顾辞宴却不放手,执着地问夜芷言:“当真不想来?” 夜芷言说不出话来,她心里觉得卫兵要是不拦她,她也就不知道哪个是顾辞宴的帐篷。夜晚透风时反倒自在,反正她又不会没事往别人的帐篷里钻。 “你要是非要告诉我也可以啦。” 顾辞宴爽朗大笑! 这是第一次,他笑地这样开怀纯碎,夜芷言一时间看地有些痴。 第130章 全军覆没 漆黑的夜色下,上百个透明的隐形装置,一个个碾过山路。 士兵们对这个神奇的宝物个个赞不绝口:“知道的我们是先行军,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天兵天将呢。” “是啊,夜神医这个宝物真的神了!速度快,又稳又舒服不说,连山路也如履平地。” 几个士兵心有戚戚地点头,这要是靠他们双脚走,不磨出两个大血泡才怪。 谢行飞过一处标志性的山峰,对夜见尘道:“夜大统领,还有五公里就到达北冥边城。” 夜见尘抬头看了眼朦朦天色,淡淡道:“三公里。” 谢行怔了怔:“地图上分明还有五公里。” 夜见尘笑着解释:“三公里处有一处防哨,是北冥的暗哨。每年春秋设在此处,另外两处设在北面。过了这片区域,就是北冥的地界。只是许多人不知,我大梁才有许多将士折在此处。” 谢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夜大统领每次带军都能平安归来。” 夜见尘笑笑没有说话,谢行立即吩咐士兵警戒准备。 天色微亮,夜芷言担心地推着轮椅来到顾辞宴身边:“哥哥他们已经走了两天半了,可还有消息?” 还是未来世界好啊,人们可以用智脑随时通话,就跟对方在自己眼前似的。 说起这个,夜芷言一路都在用智脑检测北冥的信号,到现在也没有感应到另外一个智脑的存在。 走得越近,她越失望。 “还有半日他们就到了。” 顾辞宴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夜见尘镇守北冥多年,对北冥边防了如指掌,宛如第二个故乡。” 顾辞宴摸了摸夜芷言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有你的宝物和你哥哥的经验在,这次夜袭必会大获全胜,北冥毫无抵抗之力。” 夜芷言望着顾辞宴信心满满,意气风发的样子,笑着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我也觉得哥哥会赢。” 顾辞宴但笑不语。 正如顾辞宴所言,同一时刻,先锋部队一百余人在夜见尘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潜入北冥军营。 北冥士兵毫无防备,还围着篝火高谈阔论。 “我听说大梁皇帝这次派了自己儿子亲征,看来是恼羞成怒了。” “可不吗?大梁皇城疾病盛行,连皇帝老儿自己的皇子都中招了。大梁派了多少使臣来北冥,还是我们大王霸气,生生没给,还斩了来使。一点情面都没给大梁的皇帝老儿留!” 旁边几个人嚷嚷道:“派了亲儿子出征又怎么样?我可听说了。大梁那个王爷是个草包享乐之徒,亲征带军同行还带着女人,一路寻欢作乐,好不逍遥自在。我看,也不是什么中用之辈!” “就是,大梁皇帝不过强弩之末,派自己的不争气的儿子来强出风头。只怕要败羽而归哦。” 一番话听地悄悄潜伏在一旁的大梁士兵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些人以正国威。 谢行看着夜见尘脸色,示意大家按兵不动。 那几名北冥士兵得意道:“有国师在,这次必叫那大梁王爷好看!” 北冥士兵言语间对那个国师信奉不已,提起国师,整个军营的人都士气大作。 一名身穿少大统领服饰的北冥军人,端着一杯酒出来:“正是,这次我北冥有国师领军,待我们破城胜利之时,我要把那大梁王爷的项上人头摘下来当夜壶!让大梁的皇帝老儿好好看看。这就是他的狗熊儿子……啊!”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在篝火旁。 “谁,是谁?什么人在偷袭?” “哪里有人啊!” “救命!有鬼啊!” 篝火旁的士兵纷纷受袭,却根本看不到何处有人,连防也没法防,不断地有人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剑砍断脖子。 北冥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传便了整个北冥大营。 那名军官高举佩刀,四下张望着:“哪里来的宵小,还不堂堂正正露面。” 夜见尘撤掉隐形保护罩,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羞辱我军主帅者,斩!” 言毕,夜见尘手起刀落,将旁边大放厥词的人一刀封喉,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火光之中显得无比狰狞恐怖。 谢行随即也解除隐形保护装置,高声道:“卫我大梁国土,杀尽北冥贼子!” 夜见尘一个手势,一百个人立即四处散开,大开杀戒! 整个北冥军营成了活生生的地狱修罗场。 这一百个精英,本就是顾辞宴和夜见尘精挑细选出来的。 即便没有恒动装置这样的宝物,也各个以一当十。 事实上先锋部队一个个杀到最后,都克制不住地取消了恒动装置的保护,也不再隐藏踪迹,提着武器,面对面杀敌!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哀嚎中,只剩夜见尘和他的士兵屹立在战场上。 黎明的天色升起,北冥军旗被夜见尘提刀砍下。 夜见尘踩着北冥少大统领的尸体,对谢行的暗影阁下令道:“将这几个大统领和刚才那几名士兵的项上人头割下来,挨个挂在城门上。” “是!” 谢行带着一众暗影阁人跪下。 暗影阁的人动作整齐利落,齐齐割下身穿将领服饰人的头,一共十七个,一一挂在城门上。 夜见尘站在最前面,鲜血已经在他脸上凝固:“其他人,打扫战场。迎接我大梁士兵!” “是!” 与此同时,北冥皇宫。 “报!!!!!!” 一名探子浴血归来,跪在大殿上哭嚎着:“皇上,北冥边城失守。大梁夜见尘带着大军杀过来了。” 探子哽咽地抹着泪:“我军,全军覆没。” “什么?” 北冥王大惊,看着前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在得到顾辞宴大军出发的消息之后,北冥军队就在养精蓄锐,等着那一场大战。 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的!! 北冥议政大殿上,立即有大臣哭成一片:“大王,我等英雄将士,万不可受此屈辱啊!” “大王,我们得救他们,让他们安葬才是啊。” 第131章 言儿,是你吗 “将士们受此屈辱,这样就是在打咱们北冥的脸啊!” 几个文臣话一出,立即有武将训斥:“胡闹!那夜见尘所向披靡,带了区区一百人就能攻占我们整个北冥大营。现在派兵去救那些人头,不是送上门让人打吗!” “这……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不管那些将士吧,这必将寒了更多人的心啊!”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却得不出个结论。 北冥王如困兽一般,在大殿之上来回踱步。他百思不得其解,仔细问探子道:“你确定是大梁军队?” 探子斩钉截铁:“那夜见尘曾经驻守过北冥边境,我等都识得。” 北冥王还是不敢信:“这怎么可能!半日前你们的探路先锋才来禀告过,大梁军队还在千里之外。按脚程,没有一个月是不会到达北冥。” “……奇怪,这次大梁怎么来势汹汹?” 探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夜见尘如有仙助一样,从天而降在北冥。 不过此等壮敌人威风毁自己士气的话他不敢在大殿之上说,只能唯唯诺诺跪下。 北冥王焦头烂额,只得道:“速速请国师前来!!” ……北冥边境。 夜见尘大开城门,让昔日镇守边城的大梁军队得以顺利进入北冥营地。 大梁驻守边城的士兵不敢置信,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簇拥着到夜见尘,你一言我一语问个不停。 “夜大统领你不是回京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您真的带着一百精兵,孤身深入敌营,还大获全胜,一举攻破了敌人的防线?” 夜见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句。 “大统领!” 一个熟悉的呼唤声传来,夜见尘顺着看过去,是自己从前的心腹,北冥军队的参谋周冲冲。 周冲冲激动不已,握着夜见尘的手眼眶发红:“夜大统领,末将和士兵们都想死你了。兄弟们还以为你这一回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冲冲说着一拳砸在夜见尘胸口处,又开始抱怨起来:“夜大统领真是不厚道,这么好的扬名机会,怎么不叫上弟兄们一起!灭了整个北冥大营,自己人却毫发无伤。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兄弟们吧!” 众人脸上都充斥着自豪,夜见尘是他们的大统领,取得这般功绩,大家脸上也有光。 夜见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按住激动的将士们:“你们先去打扫战场,团聚的话以后再说。此次突袭是八王爷的意思,我还要给顾主帅写信,汇报战况。” “八王爷?夜大统领是说那个嚣张跋扈,沉湎女色,行军途中还带着……” “忘了告诉你,本大统领的嫡亲妹妹,此次也作为随军军医同行。” 夜见尘抵拳清咳一声,示意手下慎言,那周冲冲张大嘴巴一脸惊愕。 原来一路上大为传谣的神秘妖姬,是夜大统领的妹妹? 周冲冲不敢置信:“如此精密的夜袭计划,当真是那位玩世不恭的王爷拟定的?” 顾及到是夜见尘的妹妹,他小声问:“夜大统领的妹妹当真是神医再世?” “我妹妹的医术,皇城百姓皆知。她随军出城时,全程百姓相送。你自己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夜见尘肃然道:“至于顾主帅,他并不像传闻那么跋扈无用,等你见了他,就会发自内心地敬佩了。” “下去吧,本大统领要给顾主帅写军报了。” 夜见尘提笔细细将攻城的经过,战争人员的伤损,和现在大梁军队已经驻扎的情况告知顾辞宴,表明一切顺利。 末了,才柔情地写了一句:见尘镇守北冥,唯盼王爷照顾好言儿。舟车劳顿,还望细心。 飞鸽传书,顾辞宴很快收到信。 顾辞宴‘呵’了一声,合上信对大家道:“北冥大捷,夜大统领一切顺利!” “夜大统领不亏是我北冥战神!” “顾主帅统帅有方……” “真真是好消息,我军还未抵达北冥。夜大统领就先为我们带来了捷报。” 副将们各个喜出望外,欢呼雀跃。 夜芷言嘴角也微微扬起,内心骄傲不已:哥哥果然厉害! 夜见尘天生是生在战场上的英雄。 一时间,夜芷言内心汹涌澎湃一股自豪,一想到夜见尘是这具身体血缘上的亲哥哥,就更加血液沸腾,与有荣焉了。 这样的感觉,是未来世界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仔细想来,反而是在这大梁短短的几个月,更让她活地有滋有味。 第一次,夜芷言不再因为顾辞宴,而是为自己,有些动摇。 顾辞宴望着夜芷言满脸的骄傲,暗暗遗憾自己没有亲自带兵了,否则现在言儿满脸的骄傲就是给他的。 顾辞宴不悦地捏了捏拳。 一名副将激动道:“顾主帅,属下可否亲眼看看夜大统领的捷报。” “不必了。” 顾辞宴一口回绝:“信中内容本王已经尽数告知你们了。你们也别顾着自己高兴,下去通知将士们吧。通知后勤,今日加餐。” 副将们领命,纷纷走出军营。帐篷里就只剩夜芷言和顾辞宴两个人。 夜芷言不解地看着顾辞宴:“为什么不让他们看?他们肯定很好奇哥哥是怎么拿下北冥的吧?” 顾辞宴把夜见尘的信敲在夜芷言面前,啧啧道:“你自己看。” 夜见尘一眼就看到最后那句叮嘱,眉开眼笑:“哥哥对我真好。对了,信中可有提到伤亡?我哥哥他们怎么样?没有人受伤吧?” “无一伤亡。” 顾辞宴见她总算放下心来,才不满地捏了捏夜芷言小小的鼻头:“本王就对你不好?” 夜芷言正在兴头上,闻言毫不吝啬夸奖,蹭了蹭顾辞宴脸:“我知道,你也疼我!” 行军这段日子,她和顾辞宴的感情比从前更深。 “敷衍。” 顾辞宴不满她的糊弄,用力地掐了掐夜芷言的脸:“本王不满意,重新说过。” 夜芷言拍打掉他的手,揉揉酸痛的腮帮子:“你对我最好啦,可以吗?” 顾辞宴低头宠溺一笑,终是舍不得再为难她。 北冥皇宫。 国师在众人的叩拜下被迎进大殿,北冥王也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迎接国师。 北冥王将发生在边城的事说与国师:“……实在是蹊跷至极,那夜见尘竟然能在一夜之间杀来我军大营。” 国师目光微闪,心里一动。 一个月的路程,一夜之间就到达? 这样的速度绝不可能是古代人力速度可以达到的。 北冥王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国师,你说这件事会不会真的是天助大梁?” 国师微微一笑:“天助大梁?大王放心,天意只会助我北冥。” 闻言,北冥王心里这才好受些。 北冥国师翘望这大梁方向,目光沉思又期待。 言儿,是你吗? 第132章 简陋的行军餐 后勤伙房大勺敲着大锅,对着将士们吆喝:“弟兄们,顾主帅吩咐了。今日加餐,庆祝夜大统领在北冥初战大获全胜!” “今天可有口福咯!” “感恩夜大统领!” 将士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整整齐齐地排着队。 夜芷言看到将士们喜笑颜开的样子,一时心血来潮,也跟着去领了顿行军餐。 饭端回来,夜芷言愕然发现,碗里不过是白菜粉条汤,零星有几块猪肉而已,且那猪肉肥腻至极,一看就没胃口。 她四下张望去,周围的将士们却丝毫不觉得这饭菜如何,反而迫不及待地掰开硬饼泡进去,大快朵颐。 边吃,还在兴奋地互相讨论。 夜芷言目瞪口呆,不解地问:“不是说今天加餐吗?” 坐在她旁边的士兵爽朗一笑:“这就是加餐啊!” 旁边伙夫也端了一碗坐下来一起吃:“不然夜军医以为平时哪里能见到肉腥子?” 夜芷言从碗里夹了一筷子一看,肉煮地滚烂,却是硬硬的腊肉。 香归香,可是…… 这是大梁将要迎战的士兵啊,怎么就只有这样简陋的餐食! 夜芷言立刻去找顾辞宴。 顾辞宴正在帐篷里用餐,她发现顾辞宴桌子也不过是比外面多了两盘炒菜,馒头白白净净,都是今天新蒸的而已。 想到这一路她吃的东西还很丰盛,夜芷言羞愧地眼圈都红了。 怪不得顾辞宴不肯带她来,行军生活确实凄苦。 顾辞宴不疑有他,放下碗筷:“怎么了言儿?是不是今天的饭不合胃口?” 夜芷言红着眼睛走到顾辞宴身边,低着头:“不是说大军加餐吗,你怎么只吃这个?” 顾辞宴不以为然地笑道:“瞧,还有一盘炒蘑菇一盘炒青菜呢。外面可都是炖菜,这可是主帅才有的好待遇,你要不要尝一口?” 夜芷言听地心里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顾辞宴见她这样,忙上前哄劝道:“言儿你莫眼泪,本王心疼。你是不想吃这个么?别哭,本王去给你打点野味……” “……这段时间我一直吃的烤鸡野兔,都是你每天提前派人打的吗?” 夜芷言擦了一把眼泪,眼圈红红的:“还是你自己去的?” 顾辞宴一笑,这才知道夜芷言在别扭什么。 抬手抚摸着夜芷言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抚:“行军途中本就不易,长途跋涉易坏的青菜猪肉通通都不能带。后勤能保证顿顿有馒头、粥。每天中午有炖菜,实属不易了。” 顾辞宴原本还想说,就是因为他堂堂八王爷带兵坐镇,户部兵部才不敢克扣,士兵能这样吃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抬头一看夜芷言一副心都快要碎了的样子,立即不再多说。 这就是军人,他们在前线保家卫国,以血肉之躯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可明明,这些人,也是同样爹生父母养的,有的新兵,甚至还是个孩子。 夜芷言心口堵得厉害,这段日子同吃同住,她已经将这些将士们当成自己的朋友。 “这怎么能行,长途跋涉,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顿好的?” 顾辞宴怕夜芷言伤心,摊开地图看了一眼,长松了口气,这才气定神闲道:“言儿别担心,马上就到下一个城镇。通常到了镇上后勤就会补充粮食肉禽,将士们就能吃顿好的,也不是这一路都这么艰难的。” 夜芷言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过了中午,军队行驶到附近一个城镇。顾辞宴下令军队驻扎,令后勤去补充粮食。 顾辞宴下令的时候夜芷言就在他的军帐里,夜芷言拦住后勤:“烦请你们多采办一些鸡蛋和糖……” 话未说完,就被后勤的人打断:“夜军医千金小姐出身,就别不懂装懂了。” “就是,行军打仗采办干粮,买什么鸡蛋和糖啊?” 后勤八字胡的伙夫朝皇天一拱手,质问夜芷言:“糖这种东西金贵,寻常百姓也是吃不起的。我们行军打仗的都是大老爷们,吃什么糖啊。至于鸡蛋,我们这一路磕磕碰碰,可不像夜军医坐在‘宝物’里那么轻松。” “鸡蛋不易保存,容易撞碎不说,还容易放坏发臭。我们的军饷来之不易,可不能这么糟蹋!” 后勤的人一时有些气愤,这些王爷千金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夜芷言每天开小灶吃野味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主意打到军饷上来了,一时之间没了分寸,说话也一点不客气。 “若是夜姑娘嘴馋,我们后勤哪怕少采办一些,给夜姑娘解解馋呢。” 夜芷言知道真正决定事情的才是顾辞宴,可她不想让顾辞宴背负上一个强势的骂名,徐徐解释道:“正是因为将士们行军辛苦,才更要好好补充碳水化合物和热量!这些东西虽然贵,待我做好干粮后,只会更抗饿。” 夜芷言坚持己见。 后勤的人见说不动夜芷言,干脆抱拳问顾辞宴:“顾主帅,您意下如何?” 顾辞宴皱眉,夜芷言除了懂医术机关术,竟然还擅厨艺? 虽然不知道夜芷言口中的‘碳水化合物’是什么意思,也不知她口中的‘热量’和自己所认知的是否一样…… 但,思及夜芷言近日所作所为,顾辞宴还是选择相信夜芷言。 顾辞宴下令道:“按夜军医所说的去采办!” “可是王爷……” 一旁的人撞了撞八字胡,小声道:“算了吧,算了吧。那是顾主帅的准王妃,人家枕头风一吹,我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后勤的话夜芷言听得清清楚楚,但为了行军将士少受这些,她也就忍着没有解释。 等后勤的人离开了,夜芷言这才仰起头,十分笃定地对顾辞宴道:“我不会给你丢人的。你放心,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顾辞宴微微一笑:“无妨,在这军中,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芷言心里一暖。 下午后勤们如约采办回了糖、面粉和鸡蛋。夜芷言说还说不够,只让人五倍的采办,还让去买没有在他们看来无任何用处的黑白芝麻。 后勤们抱怨连连,出于对将士们的担心,他们只得想办法把此时传出去,好让顾辞宴迫于压力,不得不下令制止夜芷言胡闹的做法。 第133章 压缩饼干 “夜军医出身于武南侯府,金贵惯了。拿着军饷去采办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怕大家到不了北冥,都得饿肚子咯。” 后勤们本以为将士们会跟着埋怨手伸的过长的夜芷言,出人意料的是,将士们居然都很相信夜芷言。 “虽然我现在也弄不清夜神医在干嘛,不过那是我太笨了。夜神医绝对不是金贵娇奢之人!” “对!夜神医肯定是想为我们做什么……虽然不知道夜神医究竟要怎么做。不过只要是夜神医想做的,肯定是没错的。我们只要等着夜神医给我们惊喜就好!” 伙房里,夜芷言听到将士们的话,心里更热乎了。 因为后勤的人都觉得夜芷言是在不懂装懂,灶房烟熏火燎的,没有一个伙夫给她帮忙。 夜芷言丝毫不觉辛苦,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顾辞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竟有些吃醋,仔细想来,言儿都没有这样为他做过一羹半菜,顿时收起了想要帮忙的心思,回帐篷去看兵书了。 夜芷言想做的其实就是现代的军用压缩干粮。 古代没有压缩机,夜芷言只好用人力擀面杖。忙碌了一下午之后,她终于端着一碟疑似糕点的长方形糕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主军帐篷。 顾辞宴放下兵书,迟疑地看着夜芷言:“这是,你做的……糕点?” “压缩饼干!” 夜芷言把做好的压缩饼干拿给大家尝尝。 帐篷里几个副将和后勤处的都试探地咬了一口,眼睛皆一亮。 众人一边忙着吞咽,一边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好吃好吃!甜而不腻,酥而不软。夜军医生貌美如花,没想到厨艺也如此惊人。” 大家吃的不亦乐乎,都没几个人肯放下手中的东西说话。 夜芷言见状忙劝道:“等等等等,你们少吃几口,小心胃撑坏了。” 副将拍拍自己的肚子:“夜军医放心,这小小的一块占什么肚子。就是这一碟下肚,属下也吃得下。” 副将砸了咂嘴,有些遗憾道:“这糕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渴。” 夜芷言笑道:“渴了正好,你们都别吃了,喝几口水试试……” 话未说完,那个贪吃的副将就打了个饱嗝,其他几人几口水下肚,也纷纷尝到了饱腹感。 众人拿着手里香甜可口的‘糕点’,再也咽不下去一口。 副将揉着胃胀地不得了,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怜巴巴的站在夜芷言面前:“夜神医,我这是怎么了,不如你给我开点药吧?” 夜芷言扑哧一声笑出来:“好,等会儿我给你开两副消食丸。你这是吃撑了,不碍事。方才劝你们了,不要多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辞宴目光震惊地看着夜芷言,低头咬了一口。 浓浓的芝麻和鸡蛋香气化开在唇齿间,再小小地喝上一口水,腹部立即隐隐有了点涨感。 言儿说,这叫……压缩饼干? 就这么小小的东西,一块竟然能让一个成年士兵果腹?还觉得饱胀? 夜芷言的压缩饼干立即在军中收到了欢迎。 连先前和夜芷言不对付的后勤人员,也纷纷去找夜芷言去认错。 夜芷言知道他们侍卫将士们考虑,自然没有真的介意,甚至还把压缩饼干的做法丝毫没有藏私地告诉后勤厨房,将士们尝过压缩饼干的味道之后,立即被这个味道征服! 将士们听闻做这个最辛苦的就是擀面杖压实,大家轮流站岗完了,纷纷跑去给后勤帮忙。 夜芷言因此能腾开手来,研究罐头猪肉的事。 新鲜的猪肉能从市集上采办。可怎么保存确实是个大问题。 顾辞宴说的不错,像猪这样的大家伙,宰杀都得专门的屠夫来,不可能随军带着。 做成腊肉,大概是行军途中唯一能给士兵添肉的办法了吧? “智脑,帮我搜检一下,研究所的罐头机在哪?” 夜芷言记得她以前在万能的某宝上面,买过一个小型罐头机。 原本是为了给猫咪储存猫饭用的,后来小型的不方便,又买了一个大型的。 说是大型,也不过是从一次压两盒罐头,变成一次压五盒。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夜芷言也没办法凭空变出来一个,罐头流水生产线。 夜芷言把将士们买来的猪肉稍加烹饪调味,全部压缩在一个罐头里。虽然这个小机器有限,万幸耐操。一连工作三五个晚上,也没有发生任何死机。 当夜芷言拿出一个个小罐头,告诉将士们今后行军赶路,可以各自背着各自的干粮罐头,给后勤留下更多的储存空间,让将士们沿路可以带上更多的食物。 将士们差点一拥而上,把夜芷言抛起来欢呼。 万幸,顾辞宴眼疾手快,拦在夜芷言轮椅面前。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高兴。夜神医身为女子,双腿不便,还是收敛点好。” “王爷吃醋咯!” 将士们胆大极了,打趣起顾辞宴起来。 顾辞宴这次却只是笑笑,没有跟将士们较真。 将士们道:“顾主帅你放心吧!我们对夜神医只是爱戴,夜神医这样好的姑娘,只有我们主帅配得上她!” 将士们个个眉开眼笑,他们原以为有了能果腹的‘饼干’已是难得,没想到今后赶路的途中还有肉可以吃了。 而且打开一罐头,随便煮个锅子拔一些野菜生菜,炖一炖就是一锅猪肉。 三五个人吃地满嘴流油,胃饱身暖,不知比大锅饭好多少。 将士们都感激夜芷言。 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都不肯睡觉,一两个轮流着,宁愿少睡一点,也要给夜芷言打一点新鲜的猎物。 都一门心思地也想给夜芷言改善一下伙食。 “夜军医身娇肉贵,一路上跟着大军吃了这么苦,合该吃点新鲜的。” “就是。”一个端着碗的士兵道:“现在大家三五个一搭伙煮肉。后勤都闲下来了,难道让他们坐干板凳啊?我们打了猎送过去,盯着他们给夜神医添菜。” 几天下来,将士们吃得饱喝地好,各个红光满面的,看着都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第134章 夜夜笙箫 夜芷言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每一天都克制不住的愉快。她从前在研究所日子平平淡淡,除了研究就是吃饭睡觉,反而眼前的生活让她觉得真实。 回到帐篷,又在帐篷外看见两只野兔,一只锦鸡,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后勤天天给她添鱼添肉,帐篷外好老有人给她送刚打死的猎物和水果。 这些士兵都不睡觉的吗? 夜芷言随便抓了一个巡逻的士兵,问道:“这些都是谁送的?” 巡逻的士兵脸板地一个比一个正:“回夜军医,小人没看见,不知道,不清楚。” 夜芷言哭笑不得! 巡逻的士兵连谁偷偷溜到帐篷附近来都不知道的话,那还能有谁知道? 骗鬼呢! 夜芷言提着两个野兔,兴致满满地去找顾辞宴。 “辞宴,今天我们又可以加餐了。我要吃麻辣兔头!剩下一只兔子一只鸡就给你炖成清蒸兔子和老鸡汤……吧。” 顾辞宴的帐篷外,也静静地躺了两只一模一样而野兔和一只锦鸡。 夜芷言笑的眉眼弯弯:“原来你这里也有啊。” 顾辞宴沉默着不说话。 他内心复杂。 顾辞宴作为一军主帅,也不过是近日才收服这些刺头,赢得他们的尊敬。 从何时起,言儿在将士们心中的待遇,和他这个一军主帅一模一样了? 顾辞宴心潮澎湃,此刻涌动在心间的不是嫉妒,而是不安! 言儿是他的女人,她配得上士兵的爱戴! 顾辞宴愿意与她共享一切荣耀。 可顾辞宴内心深处,那股抓不住夜芷言的不安,始终萦绕着他。一种掌控不了,再也挽留不住夜芷言的恐慌,让顾辞宴倒跌了一步。 顾辞宴鲜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他英俊的眉眼看不出丝毫异样。 顾辞宴坐在主座上,随手拿起一本兵书遮挡着自己的情绪。 他口气中带着一股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强硬:“不必了。” 夜芷言一愣,却未多想。 还以为顾辞宴这里和她那一样。这几天都把东西吃腻了。 想一想,也理所当然。她那里都没有少的东西,顾辞宴这里怎么可能缺? 夜芷言道:“那我把这几个兔子拿给几个小士兵加餐。” 军中还有一堆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被家里人送来参军,多半是家里已经穷地揭不开锅了,只求能在这里吃个饱饭。 顾辞宴冷冷地点点头:“恩,去吧。” 夜芷言把兔子提到后厨,后勤伙房一看到夜芷言就高兴地招呼:“夜军医!” 夜芷言把猎物交给他们,馋地舔了舔唇:“今天我想吃麻辣兔。” “好勒!” 后厨的人灵巧地拿走夜芷言手里的东西,把夜芷言推了出去,坚决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烟熏火燎。 这两天因为夜芷言发明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后勤伙房省了不少事。 他们几乎不用再顿顿做几万人的饭,只隔三差五蒸蒸馒头,烙烙饼就行了。 故而伙房的人对夜芷言十分殷勤,甚至因为当初管头反对夜芷言采办,一个个对夜芷言心里还有一丝若无似乎的愧疚。 夜芷言被几人强行推走,坐在外面的阴凉处。 几个巡逻的士兵看见了,第二圈巡逻过来后还面无表情给了夜芷言一个柳叶编成的扇子。 “太阳快落山了,这里蚊虫的。夜军医小心被咬。” 夜芷言无奈极了,只能听话的拿起扇子自己扇风。 这两天她都有种错觉,自己成军队里的团宠了,突然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 顾辞宴挂心不下夜芷言,跟着她来到后勤帐篷。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顾辞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一言不发地拉住夜芷言的手腕就走。 夜芷言不明所以,挣扎着艰难地滚着轮椅。 一边滚一边问顾辞宴:“顾辞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还好好的,顾辞宴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可是顾辞宴根本不给夜芷言想明白的时间,强行把夜芷言拉进帐篷。 一阵天旋地转。 夜芷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顾辞宴压在身下。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夜芷言不自觉抵住他胸口道:“顾辞宴,你被人下药了吗?醒醒,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短短的时间内,顾辞宴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夜芷言只有下药一个结论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顾辞宴打一针解毒剂。 顾辞宴突然撕开她胸口衣裳,沉重地喘息:“言儿,我想要你。” 他埋在她颈侧,一边亲吻一边呢喃:“我没有被下药,我知道你是谁。夜芷言,我想要你……” “顾辞宴,你疯了!” 夜芷言大惊,手脚并用抗拒着。 但天生的力量悬殊,她怎么抵御得住一个成年男人? 顾辞宴一把撕开她的衣衫,大手紧紧地牵制住夜芷言,让她不能挣扎分毫,凶狠地亲吻这夜芷言,从额头到嘴唇,再到下巴和脖子,一处也不愿意放过。 原本只是想要简单地想要释放心里的压抑,可在尝到她的甘美之后,顾辞宴哪里能停得下来? 他用力地亲吻着夜芷言,含糊不清地叫着她的名字。 夜芷言惊恐地看着顾辞宴在自己身上耸动,她吓坏了,死死地咬着唇,默默流下眼泪。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言儿,言儿?” 顾辞宴这才似乎惊醒一般,看着夜芷言脸上的泪愣住了。 他做了什么! 夜芷言落在外面的洁白肌肤上都是自己留下的粗暴痕迹,昭示着刚才夜芷言经历了一番怎样的粗暴对待。 顾辞宴松开手:“言儿,对不起,本王……我一时之间鬼迷了心窍,言儿别哭。” 夜芷言推开他的手,流着眼泪坐起来穿戴好衣服。 顾辞宴清醒过来,后悔不已。 “言儿,你现在恨死本王了吧?” 顾辞宴目光中闪过一丝懊恼,他现在想留下夜芷言,更是天方夜谭了。 夜芷言却沉默片刻,脸颊浮起一丝绯红:“辞宴,并非我不愿意。只是此刻在军营之中,你我若真的发生点什么,被人知晓。只怕人人都要戳着你的脊梁骨骂。” 夜芷言从背后拥住顾辞宴,亲昵地蹭了蹭他后背道:“我不愿意旁人说你声色犬马,不靠谱。在军中沉湎女色……夜夜笙箫。” 第135章 半年之约 “倘若你不介意再等一等,等我军到了……到了……” 说到最后,夜芷言的脸都红透了,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的确,刚才顾辞宴压上来的时候她很怕,可是明白顾辞宴要做什么时,她的内心……却一点儿都不抗拒。 顾辞宴惊喜若狂,转身抓着夜芷言的手腕:“你说的可是真的?” 夜芷言不敢看他,羞怯地点点头,还欲说什么,嘴巴却被男人直接封住。 顾辞宴带着侵略气息的吻疯狂落下,夜芷言身子软了下来。 这次她没有再抵抗,紧紧拥抱住顾辞宴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夜芷言嘴唇都犯麻了,也不见顾辞宴停止。 却听见帐篷外有人端着托盘问:“夜姑娘,你睡了吗?你的麻辣兔头点好了,那群臭小子又抓了只鳖,我给您炖了个清鳖汤,好好补补身子。” 夜芷言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姑娘,军中等闲人都不进她帐篷。 夜芷言对顾辞宴比了‘嘘’声的姿势,清清嗓音对外面道:“好,你放在外面吧。我刚才小睡了一会儿,等会儿起来自己端。” 顾辞宴望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满眼笑意,压低声音道:“你惯会撒谎的。” 夜芷言嗔他一眼,外面的人走了,才出去把麻辣兔头和清鳖汤端进来。 “你吃不吃?” 顾辞宴掰了个兔腿,笑道:“麻辣兔我尝尝。这个鳖汤我就不喝了。” 说罢意味深长看了夜芷言一眼。 夜芷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鳖汤壮阳…… “来,尝尝这个。” 顾辞宴见她兀自羞红脸只觉得可爱,又挟了一筷子烧笋片,放在夜芷言碗里。 没想到顾辞宴刚说完这句,外面就传来后勤大声的提醒:“夜军医,顾主帅年少,血气方刚的,喝不得鳖汤。” 夜芷言一脸震惊,刚才她出去端菜时,才和顾辞宴接吻过,羞红脸只把菜端了进来,根本没注意到后勤的人送完菜居然没走。 夜芷言脸红的滴血:“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顾辞宴笑地开怀,直到夜芷言瞪了他一眼,才吩咐后勤:“罢了,也到了晚膳时候了。再去蒸两碗米饭,烧几个素菜过来。” 行军途中,最珍贵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素菜了。 夜芷言被迫和顾辞宴坐在帐篷里,共用一顿晚餐。 帐篷里有些昏暗,因为顾辞宴在这里,帐篷里难得没有用油灯,点上了两根蜡烛。 烛光昏黄下,夜芷言心里一喜,突然有种烛光晚餐的感觉。有点像未来社会里的男女情侣约会。 顾辞宴也眸色发沉,凝神望着两根蜡烛,不知再想些什么。 “你怎么不吃?” 夜芷言注意到他在出神,问道。 顾辞宴的目光闪烁不定,看地夜芷言有些忐忑,他垂眸轻笑,打趣夜芷言道:“等着你喂我。” 夜芷言知道他心里分明在想事情,也没有拆穿,而是羞粉着脸颊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却也没说不喂。 顾辞宴心里一动,凑地离她脸更近了,小声威胁道:“言儿若不喂……那本王就要喝这个了。” 他端起一大碗鳖汤,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夜芷言:“后果言儿自负。” “我喂,我喂!” 夜芷言连忙按住他的碗,又气又羞。 顾辞宴微微一笑,大有小人奸计得逞的满足。 夜芷言只得一点点撕着兔肉喂他,顾辞宴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突然一把将夜芷言拉到腿上。 两人呼吸咫尺之隔。 夜芷言手里捏着兔肉,愣愣地落在顾辞宴怀里。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由自主又暧昧紧张起来。 夜芷言心脏又开始狂跳,烛光跳动下,顾辞宴的唇看起来更诱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亲…… 夜芷言情不自禁地靠上去,她一向是个实验性思维。想亲近,便压上去了。 但还没亲到,顾辞宴就哑声开口:“言儿,我们回去就成婚好不好?” 一句话,打破了所有暧昧和旋旎的气氛。 夜芷言僵硬地看着顾辞宴,目光瞬间清明起来。 顾辞宴把她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心底不由地闪过一丝恐惧。 她不愿意,她还是不愿意。 他贵为八王爷,却还是留不住这个女人。 顾辞宴眸子阴沉下来,推开夜芷言站起来:“本王突然想起来,还约了几个副将谈军务。时候不早了,本王先走一步。” 夜芷言内心乱糟糟的,脑海里却有一个明确的念头。 ——不能让顾辞宴就这么走了! 袖子被一只小手扯住。 顾辞宴大步一顿,高大的身影回头看着夜芷言:“言儿?” 夜芷言抬头,嘴巴嗡合许久,欲言又止。 顾辞宴心里一喜,目光隐隐期待,莫不是自己误会了,言儿其实是愿意的?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我……” 夜芷言说不出来,眉眼间流露出痛苦之色,她不想欺骗顾辞宴,可也不想拒绝…… 她心底,是想嫁的。 夜芷言闭上眼睛,话还未出口心中就先一痛:“辞宴,我,我不能……” 不能嫁。 果然。 顾辞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是自己着急了,可只要她没明着拒绝,那是不是就还有希望? 顾辞宴突然开口,声音小心翼翼又透着颤抖的笑意:“无妨,左右离半年之约也没多久了。” 顾辞宴俯下身来刮了刮夜芷言的鼻子,若无其事:“瞧你担心的,本王又不会现在吃了你。” 他走了。 夜芷言的心却沉到深渊,她看出来了,顾辞宴在害怕。 他那样骄傲的人,为了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宁愿欺骗自己,还给自己找台阶下。 夜芷言追出帐篷。 顾辞宴已经回去了。 夜芷言没有死心,追到顾辞宴帐军帐,巡逻守卫见是夜芷言,就没有阻拦。 夜芷言却没有在顾辞宴帐篷里看见任何副将,他独自一人坐在案几上,默默擦着剑。 剑光寒冷雪白,夜芷言看过无数次,这把剑从别人胸口里拔出来样子。 夜芷言含泪想起‘半年之约’的来源。 当初不过是她的一句戏言,半年才能验证真心。不要那么快…… 顾辞宴就当真了,即便在皇上的圣旨之下,也把婚约定在了半年后,否则她早就是他的妻。 顾辞宴单手持剑,银色面具下神情冷漠至极。 却也。 孤独之极。 第136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要不是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夜芷言几乎以为他要当场劈了谁! 但她只犹豫了一秒,就掀帘走进去了。 “言儿?” 顾辞宴非常意外:“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丢下我一个人!” 夜芷言笑盈盈地走到顾辞宴身边,随手拿起他擦剑的布。 顾辞宴眼中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他在她面前总是隐藏情绪,永远一副宠溺的表情,夜芷言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副将们有事,临时取消了。” 放眼整个大梁,敢放他顾辞宴的鸽子? 夜芷言没有揭穿顾辞宴的谎言:“辞宴,我还没见过你军帐后面的样子呢。” 说着,就往屏风后面走去。 “什么?” 顾辞宴脑中乱糟糟的,心里一惊有些捋不清楚头绪。 屏风后面是他就寝的睡榻。言儿到后面去干什么? 顾辞宴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夜芷言手腕,皱眉道:“你去后面作甚?” 夜芷言轻笑着挣脱顾辞宴的禁锢:“我看看。那么小气,看看都不让啊?” 她尾音上扬,不自觉带着点撒娇。 顾辞宴手一松。 夜芷言环视了一圈顾辞宴军帐的摆设布局。行军简陋,他的帐篷却丝毫不寒酸。 宽大舒适的罗汉床上面铺了一张巨大的白老虎皮。 夜芷言坐在床榻边上,摸着柔软的皮毛道:“好舒服啊。” 顾辞宴皱眉抓住她的手,低声唤了句,“言儿!” 夜芷言却不理他:“这张老虎皮好柔软啊。摸着都舒服,八王爷天天睡在上面,可真是享受。” 这么露骨的话,顾辞宴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了。 顾辞宴厉声呵斥道:“言儿!” 夜芷言不为所动,反而当着顾辞宴的面解起了盘扣。 她动作并不算诱惑,举止间却牵动着顾辞宴的呼吸。 夜芷言已经解开了两个扣子,她微垂着眸子,双颊绯红,解扣子的手都在发抖,显然是强撑着。 顾辞宴方才的狂喜因此消匿地干干净净。 等顾辞宴回过神来,夜芷言把自己脱的只剩一个肚兜和纱裤。 顾辞宴立即背过身呵斥:“快把衣服穿好!” 夜芷言偏不。 她心意已决,一定要在临走前把自己献给顾辞宴,彻底成为他的女人,这样以后的漫长生活里,才能缅怀着活下去。 夜芷言从背后拥住顾辞宴,糯糯地道:“你要了我吧。” 顾辞宴后背一僵,夜芷言小猫似的在他后背磨蹭呢喃着:“顾辞宴,你要我吧。” 天下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这样! 顾辞宴呼吸都粗重起来,倘若没有看到夜芷言双手颤抖,在她解开第一个扣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要了她! 何苦忍到现在! 顾辞宴抓住夜芷言手腕,转过身一把将她压在床上,掀起白虎皮将她裹的严严实实。 夜芷言怔了怔,空出的双手搂住顾辞宴的脖子:“你干什么?” 顾辞宴忍着要爆炸的痛楚,厉声道:“不许挣开!” 夜芷言满脸诚恳,渴望地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隐隐咬牙切齿:“夜芷言,我不许你这样。” 他松开夜芷言,转身几步退开。 “那张白虎皮是我小时候同父皇打猎得到的,跟了我多年。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顾辞宴语气一顿,一字一句道:“现在,穿上衣服。离开本王的帐篷。” 夜芷言既有些失望,又松了口气:“顾辞宴,你真的不要我?” 顾辞宴太阳穴青筋突跳,呵斥道:“本王不许你这么糟蹋自己!” 夜芷言嗓音糯濡道:“你是我的未来夫君,给你也叫糟蹋么?” 夜芷言裹着白虎皮来到顾辞宴背后,轻轻靠着他道:“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若是平常,顾辞宴早就高兴的把夜芷言捧在掌心里了。 可此刻,顾辞宴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他心里有个洞,洞里被要失去夜芷言的痛苦和害怕填地满满的,他甚至有一种预感,只要他今晚要了夜芷言,明天起来就会再看不到夜芷言。 顾辞宴眸色暗沉:“本王不着急,本王可以等到新婚之夜。” 空气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夜芷言最害怕这个话题,她沉默地说不话来。 顾辞宴眉头一挑,故意反问:“怎么,言儿难道对本王没有信心吗?” 夜芷言泄了底气,她知道不能再多说下去了。再多说,就要暴露了。 ——她不可能永远留在古代的,2160的世界才是她的家。 顾辞宴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件一件替夜芷言穿好衣服,他十指修长好看,不断和她肌肤接触,却不带丝毫情-欲。 最后顾辞宴让人把白虎皮给夜芷言帐篷送去。 夜芷言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就好……啊。” 顾辞宴冷不防将夜芷言打横抱起,她下意识抓紧顾辞宴衣领,被他抱着一步步走出去。 夜芷言把头埋在顾辞宴怀里,不敢看将士们是什么样的眼神。 顾辞宴的兵好野啊,一点儿不知道回避,竟然还对他们吹口哨! 士兵们看见顾主帅抱着夜军医从军帐里走出来,还一脸羞涩地搂着主帅的脖子,纷纷起哄。 “顾主帅大捷!” “再战再胜!” 顾辞宴嘴角微弯,这次才有了点真正的笑意。 帐篷里的两只蜡烛还未燃尽,顾辞宴把夜芷言放在床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夜芷言情不自禁拉住顾辞宴的袖子:“辞宴,你还生我气吗?” 她神情怯怯,一点不似平日的明媚张扬。 顾辞宴心情复杂,明明夜芷言优秀地总让他觉得留不住,可夜芷言面对他时,居然会如此脆弱退让…… 顾辞宴道:“我为何要生气?” 他平静的语气奇异地安抚了夜芷言。 夜芷言小声道:“……那你也不要难过了。” 刚才他独自一人坐在军帐里擦剑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夜芷言的心。 几乎在那一瞬间,她真的不想再坚持回去了,只想陪在他身边。 顾辞宴笑道:“本王为何要难过?” 他凑上前亲了亲夜芷言腮边:“……不过是忍一时罢了。等到新婚之夜,看本王怎么好好收拾你!” 夜芷言害羞地缩进被子里。 等顾辞宴走后,她才一改方才羞涩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夜芷言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顾辞宴明明猜到了,却一直跟着她演戏,好像在回避什么似的。 夜芷言叹息一声,一夜无眠。 第137章 北冥使者 数日后,大军终于到了北冥边境。 夜见尘敞开城门迎接,顾辞宴骑着高头大马,城门上的士兵齐齐跪下,震声道:“恭迎我军主帅!” 然后又行叩拜之礼:“叩见八王爷!” 顾辞宴抬手沉声道:“平身。在军中,吾等将士不必拘泥宫廷礼节。” 顾辞宴这家伙还真会招揽人心,他这是让士兵们不必叩拜王爷,只当他是主帅就好。 顾辞宴下马拥抱了一下夜见尘,拍着他肩膀称赞道:“夜大统领好样的。我们两拨人马,终于汇合了。” 夜见尘连忙道:“顾主帅舟车劳顿辛苦了。” 顾辞宴笑道:“不及夜大统领攻打北冥边城劳累。” “不敢不敢,臣不过是奉王爷之命行事罢了。” 寒暄了一阵儿,夜见尘才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夜芷言,眉眼才露出一丝笑意:“人多眼杂,还是注意点君臣礼节的好。” 说完上下打量一番夜芷言,惊喜道:“八王爷果然不负我所托,将言儿养的真好。瞧这面色红润的,脸都胖了两圈。不错不错。” 闻言,夜芷言恍如晴天霹雳,下意识摸摸自己腰身。 果然有肉了! 她欲哭无泪,都快那些士兵没日没夜给她打猎加菜。 居然胖了两!圈! 夜芷言乌云盖顶,一时间低落不已。 那边夜见尘正在向顾辞宴汇报军务,他凝神不解道:“……自我们攻下边城后,北冥却一直不曾来犯,乖巧的不像话。一点没有要夺回‘失地’的意思。也不知葫芦是买的什么药。” 顾辞宴也察觉到不对劲,低声道:“举止蹊跷,必然有诈。北冥这是在等什么机会?” 两人正在商议,夜芷言随口道:“会不会……他们单纯就是被打怕了啊?” 这可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战,敌人闻风丧胆也很正常。 顾辞宴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夜芷言哭丧着脸,满脸幽怨。 顾辞宴不解的问:“言儿这是怎么了?” 夜芷言道:“都怪你,顿顿让厨房加菜,我都胖了两圈!” 顾辞宴哑口无言半晌。 好半天,顾辞宴安慰夜芷言道:“言儿乖,这样手感刚刚好,本王很是喜欢。” 从前的夜芷言被武南候府虐待,瘦的皮包骨头,抱起来都觉硌得慌。 如今刚刚好。 夜芷言脸上一红,怒斥道:“顾辞宴,我哥还在这呢!” 顾辞宴神色从容,没有半分尴尬。 夜见尘不敢对顾辞宴有意见,转头低声训斥夜芷言道:“言儿,怎能这样跟王爷说话?” 夜芷言还没开口,顾辞宴清咳一声,沉声道:“夜大统领误会了,令妹十分高雅自重。是本王唐突佳人了。” 夜见尘:…… 夜见尘双手回禀,无奈地道:“王爷说的是。” 夜芷言捂着羞红的脸转身就走,还未出帐,迎面撞上前来通报的士兵。 “启禀顾主帅,夜大统领。外面有一个北冥来的使者,前来求见顾主帅。” 顾辞宴道:“哦,求见本王?” 他冷冷一笑道:“这北冥使臣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夜见尘立即单膝跪下,肃然道:“王爷。您今天到达的事,只有我和谢行知道。我二人断不会背……” “夜大统领不必多说,本王相信你们。” 顾辞宴开口打断夜见尘的话,沉思片刻道:“叫他进来。” 夜见尘阻止:“王爷,北冥使臣精准得知您的行程,如今又突然来访。我担心他们对您不利。” “无妨。” 顾辞宴道:“让谢行他们守着,本王安全问题,夜大统领不必担心。” 夜见尘这才同意。 这段时间夜见尘和谢行朝夕相处,对谢行的能力十分信任。 夜芷言也对北冥使臣好奇,就留下来没走。 旁人都不说什么。偏顾辞宴不忘打趣她,促狭地问:“言儿怎么还在此处,不是说舟车劳顿,要下去休息吗?” 夜芷言嗔瞪他一眼,顾辞宴微微一笑,招她来身边坐下。 夜芷言依言在顾辞宴身边坐下,她小声警告道:“顾辞宴,你要是再让我没面子。我就,我就……” 顾辞宴侧目问:“就如何?” 夜芷言道:“我就饿死你未来王妃!” 顾辞宴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夜芷言还有这么幼稚可爱的时候,不自觉笑了:“那言儿从现在开始禁食吧。” 说完,直接端走她面前的新鲜葡萄。 夜芷言刚要回怼,北冥使臣进来了。 使臣倒是与夜芷言想象的不一样,长相清秀,身材颀长,手捧一个盒子:“在下明睿,是国师身边近身伺候文书的学子。明睿叩见八王爷,夜大统领。” 夜见尘看了顾辞宴一眼,顾辞宴目光一闪,微微点头。 夜见尘沉声开口,开门见山问北冥使臣:“明使臣千里来访,所谓何事啊?” 明睿恭敬道:“回禀夜大统领。在下是奉国师之命,来找大梁主帅求和的。先前夜大统领以区区百人占我北冥大营,我们国师思量再三。劝说了皇帝,才得以给夜大统领数日平静。” 夜见尘淡淡一笑道:“北冥若不服,随时来矣。” 他漫不经心中带着狷狂,一点也不把北冥放在眼里。 明睿也想起先前战事,自觉脸上无光,不再和夜见尘说话,拱手对顾辞宴道:“顾主帅,在下代表北冥前来‘求和’,这是我国免战牌。不知顾主帅意下如何?” 顾辞宴‘哦’了一声,看也没看他一眼。 反而专心给夜芷言喂着葡萄,他一颗一颗地剥,多了不给。 明睿被冷落了许久,顾辞宴才开口理他。 顾辞宴淡然道:“免战牌就不必了。明使臣带回去吧。贵国若真想求和,让我大梁使臣回来。哦,忘了说了。本王要看到他们捧着解药回来。” 明睿满头大汗。 大梁的使臣都被皇上砍光了,大梁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八王爷不是蓄意刁难吗? 明睿为难至极,却又不敢办坏国师的事,只能绞尽脑汁道:“八王爷所言极是。在下回去必将八王爷的要求如数汇报。只是,八王爷若真有停战诚意。不如先收下这‘免战牌’。在下回去,也好对陛下和国师交代。” 顾辞宴不为所动,依旧专注给夜芷言剥葡萄。 仿佛他这才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 第138章 监听器 夜见尘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对顾辞宴道:“若对方真有诚意。依末将之见,不如暂时答应下来。我们静观其变?” 夜见尘虽然擅战,却最不喜欢战火连绵。 顾辞宴这时才抬头,轻蔑扫明睿一眼:“那你就放下吧。” “是!” 明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要把免战牌放在桌子上,谢行便拦住他的去路,面无表情道:“打开盒子。” 明睿只好打开,盒子里什么机关也没有。 谢行道:“盒子扔了,牌子送过去。” 明睿只好双手捧着免战牌,放在顾辞宴桌子一角。 夜芷言看了一眼,就察觉不对劲,伸手道:“让我看看。” 啪! 手背被顾辞宴打了一下。 夜芷言吃痛地缩回手,不解地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吩咐道:“谢行。” 谢行上前拿起免战牌反复检查,又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确保上面没有涂毒-药,也没有任何药物气息,才拿给夜芷言。 夜芷言微微惊讶,顾辞宴面对不信任的人,居然警惕到这个地步。 那当初第一次见面,没有丝毫犹豫就用了自己的药? 顾辞宴见夜芷言表情迟滞,以为她还是不高兴,压低声音解释:“你要拿在手上玩,就得检查地更仔细。” 夜芷言反驳道:“我才不是要玩。” 刚才她就发现这个免战牌不对劲,拿气免战牌对着日光反复检查里面的缝隙。 这个牌子做工很精细,几乎没有什么缝隙。 然而这就是最蹊跷的地方! 以古代的工艺水准,令牌要么是铁铸浇灌出来的。一整块,和银锭金锭一般,没有任何缝隙。 要么就是两块对牌拼融在一起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古代的工艺水平是如何做到如此严密的合缝的? 夜芷言内心默默呼唤:智脑。 袖子中立即掉下来一个拨片工具。夜芷言插在缝隙里,掰开拨片机关。 小小的拨片立即像杠杆一样敲开了免战牌。 咣当。 免战牌里掉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 顾辞宴和夜见尘纷纷站起来,却都不认识。 夜芷言却一眼认出了,这是出自2160年出自‘读心’研究室最新款的监听器,是他们实习生业余产物,之前她曾在杜音容房间里放了一个。 这东西对夜芷言来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对外界来说却是难求的最新技术科技。 “言儿,这是什么?” “监听器。” 夜芷言嘴里又吐出一个顾辞宴未曾听过的名词,他刚要开口问‘监听器’是何物,便看见夜芷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夜见尘用眼神示意:这东西有危险吗? 闻言,谢行严阵以待,舍身挡在三人面前,随时就义献身的样子逗得夜芷言哭笑不得,给众人无声比划:不打紧,没有危险,砸了就好。 夜芷言示意谢行去外面给找块砖来。 夜见尘见状,拔出佩剑道:“何须如此麻烦。” 提起剑就要把东西劈了,顾辞宴却先他一步拿到‘监听器’。 顾辞宴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东西,拿在手里,用内力捏成齑粉。 夜芷言目瞪口呆,顾辞宴这破坏力堪比碎物机!真行走的高手。 顾辞宴面无表情地张开手指,细细碎碎的粉末从掌心落下。 夜芷言不由自主地捏了捏顾辞宴肱二头肌,他的身体素质比未来世界的人高出太多了。 顾辞宴眉毛一挑,不淡定地看了夜芷言一眼,对于自己的身体,她总是充满了好奇。 夜芷言忙收手,讪讪地笑道:“我没什么意思。” 夜见尘不忍直视,侧目背对着夜芷言和顾辞宴。 心里恨铁不成钢,言儿对待八王爷怎么如此亲密?一点男女有别的防备心也没有。 夜见尘思及军中传言,士兵们说主帅抱着军医从帐篷里走出,夜芷言还满面羞涩地埋在顾辞宴怀里。 难道,两人还未成婚,已有夫妻之实? 顾辞宴笑了笑,问夜芷言:“这样就算销毁了吗?” 夜芷言自信道:“当然,这都碎成渣渣了。这叫用物理打败魔法。” 夜芷言用鞋尖拨了拨地上的碎末,啧啧称奇。 其实越是高科技仪器,越是物理摧毁胜过技术消灭。摔一下,碰一下,一杯水都是灾难。 这些精密的玩意,不好好维护就容易出问题。 “咳咳。” 夜见尘轻咳一声,打断夜芷言和顾辞宴的眉来眼去。 夜见尘开口,问出大家的疑惑:“言儿,这‘监听器’是何物?它到底何用途?” 夜见尘百思不得其解:“北冥送这个毫无危险的东西来,到底意欲何为?” “呃……” 夜芷言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是一个偷听的小设备,此物放在我们军营,我们在这里说什么,千里之外的人都能听见。” 夜见尘听到这里就脸色大变,手背青筋凸起,握紧了佩剑。 夜芷言道:“北冥送的免战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在顾辞宴那儿放着,就是在哥哥那儿。全是军营重地,若我们说点什么都被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辞宴闻言若有所思。 夜见尘很快整理好情绪,立即想到了此物的十几个用途:“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言儿你有……” 夜见尘话未说完,顾辞宴就凝神望着夜芷言,问她:“言儿有这种小东西吗?可否给本王几个?” 夜芷言一卡壳,一个‘有’字迟迟说不出来。 顾辞宴今天有点奇怪。 正常的问法,不是应该问她会做这种小东西吗? 顾辞宴怎么那么肯定她就会有? 虽然她确实有。 夜芷言犹豫半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顾辞宴也许只是出于单纯的战争目的问她呢? 夜芷言想了想,怕以后顾辞宴真的有用,没有一口咬死。她道:“我没有。不过这个小东西构造简单,我看一遍就会了。给我点时间研究研究,过几日我给你们做个一模一样的。” ——至于什么时候能做出来,那就视情况而定了。 夜见尘十分惊喜,当即道:“好!这几日就辛苦言儿了。我派人给你腾间屋子,这几日言儿也不必做,专心研究此等神器就好。” 第139章 半夜抓人 夜见尘十分惊喜,当即道:“好!这几日就辛苦言儿了。我派人给你腾间屋子,这几日言儿也不必做,专心研究此等神器就好。” ……你要不要这么坑妹啊。 夜芷言欲哭无泪:“我……尽力而为,只是,我也不知何时能造出来。” 顾辞宴噙笑道:“好了,夜大统领不要给言儿这么大的压力,且让她慢慢研究吧。” 不知为何,夜芷言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说地意味深长。 就像,她的第六感总觉得顾辞宴要这个东西,是用来监听自己的一样。 夜芷言心里坠坠不安,生怕顾辞宴又生气,偷偷觑着顾辞宴的反应。 眼神撞进顾辞宴眼睛里。 顾辞宴眉目舒展,笑意抵达眼底:“言儿这是在看什么呢?难道是觉得,你夫君比你哥哥更疼你,迫不及待想嫁过来。” 夜芷言微囧,连忙摆着手道:“没有没有。” 顾辞宴眼中那一点含着笑意的光突然暗了下去,夜芷言未曾注意到。 与此同时,北冥皇宫,国师府。 监听器被切断的一瞬间,桌子上的仪器就灭了。 北冥国师突然睁开眼,不仅丝毫不生气,脸上还充满笑意。 正巧明睿前来回禀:“启禀国师,免战牌已经顺利送进北冥大营。” 国师道:“你这趟白跑了。” 明睿惊讶地问:“为什么?” 国师微微一笑道:“大梁已经将免战牌损坏。” 明睿大惊失色,忙问国师:“国师又推演出了天机?” 北冥国师没有解释,只是对明睿道:“你先下去吧。” “遵命,国师。” 明睿依言退下。 晚霞染上天空,北冥国师翘望着窗外,对着虚空喃喃道:“言儿,果然是你!” 他翘起嘴角,难掩心中兴奋。 夜深人静,夜芷言独自在房间内休息。 白日里监听器的出现更让夜芷言确信了,这个时代存在着和她同一个地方来的人。 这次北冥之行算是来对了! 夜芷言兴奋的辗转反侧,迟迟睡不着,不断幻想着对方的样子,姓名,又是如何来到这陌生世界。 突然,夜芷言想到什么,坐起来调出智脑。 “智脑,搜检附近的智脑设备。” 夜芷言这一路过来用了无数次智脑,都不能检测到附近的设备,她只以为是智脑来了陌生世界之后功能受限,距离太远,所以才不灵光。 现在她已经来到北冥,和北冥皇宫咫尺之遥,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搜检到那个人。 夜芷言屏息以待,心里忐忑不安。 智脑顾辞宴配合着机械化的声音,用哀伤语调道:“对不起,爸爸。附近检测不到其他智脑。” 夜芷言喃喃道:“怎么可能?!” 今天北冥的使者送来的免战牌里,也有监听器。‘那个人’肯定是她的同胞,和她一样从2160年来的。 怎么会检测不到他的智脑? 夜芷言奇怪不已,她的电脑是高级智脑。除非对方的等级比她高,或者…… 对方压根就没有智脑! 夜芷言沉声道:“再次搜检。” “是,爸爸。” “对不起爸爸,检搜不到周围的智脑。” 夜芷言疑惑的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门外传来顾辞宴的声音:“言儿,你睡了吗?本王方便进来吗?” 他声音温润,难得没有戏谑气人。 夜芷言忙穿好外袍开门道:“你进来吧。” 自打两人有个几次亲密接触后,顾辞宴很少在深夜来找她。 夜芷言情不自禁脸色有些羞红。 顾辞宴见状,开门见山问道:“言儿,明睿是你什么人?” 夜芷言懵了一下:“明……明睿是谁?” 这位仁兄是哪位? 顾辞宴见夜芷言神色不似作假,笑道:“明睿就是中午来送免战牌的那位北冥使臣,言儿难道忘记了?” 顿了顿,顾辞宴又大胆猜测,问夜芷言:“还是言儿其实认识的,是北冥国师?” 夜芷言被猜中心事,面上一阵尴尬:“我怎么可能认识北冥国师!我连他见都没见过。” 虽然,他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现代同胞。 可现代那么大,他们是不是一个时代来的都不确定……不过,他能拿出2160年的监听器,至少也应该是2160年以后穿来的吧? 顾辞宴沉默片刻,眼睛一直锁定着夜芷言。 白天顾辞宴看见那个名为‘监听器’的小设备,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夜芷言一直要找那人的东西。 这种奇奇怪怪的小东西,顾辞宴在夜芷言这里见过很多次。 比如之前审讯北冥下毒者的测谎仪,夜芷言的小夜灯,飞行器等等。 顾辞宴今天有意摸了‘监听器’的材质,和夜芷言之前那些东西一样,都不是他所熟悉的。 所以顾辞宴才断定,夜芷言必定和北冥那人相识。 可夜芷言的反应不像是撒谎。 顾辞宴凝望着夜芷言脸色道:“你有心事?” 夜芷言喃喃道:“我是在想,北冥使臣手中的免战牌,是他自己中途换了,还是一开始他拿到的就是带有监听器的东西。” 顾辞宴提醒了她,北冥国师未必真的是现代人。 如果是明睿中途更换的免战牌,那只能说明,明睿才是现代人,而现在的北冥国师不过是明睿的一个傀儡而已。 顾辞宴见夜芷言满腹疑惑,当即站起来对门外道:“谢行,把人带来。” 夜芷言疑惑:“什么人?” 半个时辰后,夜芷言知道了答案。 只穿着白色中衣的明睿被仍在地上,谢行肃然立在一旁,回禀顾辞宴:“属下失职,此人休息在国师府。略废了一些功夫,耽误了时辰,请王爷责罚!” 顾辞宴道:“罢了,左右也没误什么事。责罚就免了。” 顾辞宴转身对夜芷言道:“别皱着眉头了,女孩子,不好看。人帮你带来了,有什么疑惑就直接审问他吧。” 夜芷言呼吸一窒,还没有从谢行抓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夜芷言感觉她得重新审视一下暗影阁的实力了,顾辞宴养的这批人,好像不单单是一个暗卫部门这么简单。 谢行竟然能够在不惊动‘那个人’的前提下,就把明睿带回来。 不过明睿能被抓,至少可以排除他是现代人的可能。 第140章 故人相见 明睿的反应也更加确定了夜芷言的猜测。 地上的明睿悠悠从昏迷中转醒,他神色大惊:“我怎么会在这里?” 明睿瑟瑟发抖,不敢置信自己一瞬之间竟然从国师府,被掳到了大梁军营。 夜芷言问他:“你之前和国师在一起?” “当然了!我是国师最信任的人。白日里我不仅服侍国师笔墨文书,晚上还有资格睡在国师府外殿。” 闻言,夜芷言对谢行更刮目相看了。 阎王两道门,他这是连闯两处北冥禁地啊!落在谢行嘴里,只是:略废了点功夫,请王爷责罚。 夜芷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谢行:“你抓走他时,离北冥国师只有一墙之隔?” 谢行不曾关心,恭敬回禀道:“属下不曾留意。” 夜芷言这才明白顾辞宴从前对自己的好,竟然让谢行这样一个人物,每天跟在自己身后。 “你们竟然擅闯北冥皇宫!” 明睿反应过来,惊恐地往后退,大声喊叫。 顾辞宴皱了皱眉头,谢行会意,上前踩住明睿。 不知道触动了那里的穴位,明睿的声音突然消减了许多,他还能说话,但嗓音不那么尖锐了。 顾辞宴这才满意地松了松眉头,回头温声对夜芷言道:“言儿,你可以审了。” 说完,顾辞宴端了一杯茶,优雅地坐到夜芷言身后坐镇威慑。 明睿忐忑地看了眼谢行,又望了望顾辞宴,发现都惹不起。 只有夜芷言好像温和一些,他便对着夜芷言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个下人,平日伺候国师起居的。你什么也不要问我。” 夜芷言笑了:“哦,你不是说你是国师最信任的人吗?” 夜芷言刚开口说了一句,智脑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爸爸,有危险靠近!有危险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夜芷言想也没想一把扑到顾辞宴身上。 顾辞宴一愣,看着身上的夜芷言道:“言儿?” 他嗓音有些动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有危险。” 顾辞宴立即反应过来,眼睛一眯,反手抱住夜芷言。两个人一转姿势,顾辞宴死死地把夜芷言护在怀里,足尖一点,瞬间飞出帐篷。 谢行和暗影阁的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围绕在顾辞宴身边。 几个人护成一个圈,各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风平浪静。 帐篷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空留一脸茫然的明睿在原地,怔怔看着大家:“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走了,倒是留个人来给我解绑啊。” 夜芷言从顾辞宴怀里抬起头,两人同时问对方。 “你没事吧?” 顾辞宴一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本王无事。” 他环视一圈,看着风平浪静的四周,不解地问:“你刚说,有危险?” 夜芷言也愣住了。 智脑明明提醒她周围有危险,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念头还没闪过,顾辞宴和谢行突然抬头,同时看着西北角的同一个位置,两人眼中都酝出杀气。 夜芷言最后一个察觉到空气中细微改变的逆流。 这是透明恒动装置! 2160,她的时代的东西。 难怪顾辞宴和谢行先行察觉,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视力都比常人聪敏。 让夜芷言没想到的是,帐篷里的明睿居然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察觉到了,他挣扎着跑出帐篷,爬在地上不断摇晃着双手高呼道:“国师!国师大人!” 来人是北冥国师? 暗影阁和谢行的人都紧张起来。 顾辞宴警惕地把夜芷言挡在身后,冷眼看着半空中的透明保护罩。 隐形保护罩打开,显出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一袭白袍暗纹金线斗篷,严严实实着遮着脸,只露出一双年轻明亮的眼睛。 “何方神圣,来我大梁军营。还敢遮头挡脸!” 谢行喝斥一声,举起武器:“露出你的真容。” 对方微微一笑。 北冥国师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他眉眼深邃,五官俊秀。眼下淡淡的泪痣,让夜芷言瞬间瞳孔一缩。 夜芷言正翘首以盼,打算好好看看这个国师是何方神圣…… 突然发现坐在透明保护罩里的,是她的导师。 ——哪怕导师已经返老还童般,变成了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夜芷言也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启蒙之师! “老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夜芷言欣喜若狂地从顾辞宴怀里跳出来,顾辞宴伸手没能拉住她。 夜芷言风一样跑到导师身边,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老师!真的是你吗?是不是言儿在做梦,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导师微微一笑:“言儿,好久不见。” 导师张开臂膀,一把拥住夜芷言,摸着她的后脑勺,一脸欣慰:“言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放开她!” 一阵雪光剑影,顾辞宴双目喷火地看着两人拥抱在一起的姿势,提着剑就劈了过去。 导师一惊,忙闭合上透明安全保护罩,险险挡住一剑。 两人都关进了透明隐形保护罩内,顾辞宴更加震怒,他隐忍着戾气道:“夜芷言,本王数三声,你立马给我从里面滚出来!”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杀人不眨眼的脾气,不顾导师脸色,忙打开透明隐形保护装置。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辞宴扯着手腕一把抱进怀里。 顾辞宴紧紧禁锢着夜芷言的腰,强行把她从北冥国师怀里扯回来。 夜芷言头被埋在顾辞宴胸口,看不到此刻的顾辞宴脸色铁青,宛如地狱阎王一般。 顾辞宴冷声问夜芷言:“他是谁,你什么是什么关系?” 顾辞宴低沉的声音近乎在咆哮,他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什么北冥国师吗?这是怎么回事?” 夜芷言艰难地把头抬起来,解释道:“我当时不知道北冥国师是谁,所以说不认识。” 夜芷言想把导师拉过来介绍一下,谁知还没走出他的怀里,就又被他箍紧臂弯。 顾辞宴力气之大,夜芷言被他箍地有点疼了,完全挣脱不开。 这才知道男人生了多大的气,想来也是,这是在思想落后的古代,夜芷言作为他的未婚妻,在众人面前与别的男人搂抱,他不生气才怪。 第141章 时间机器 夜芷言刚才一时激动没有顾及,反应过来才立刻安抚顾辞宴:“辞宴。你别生气,他是我的老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就是很久没见过老师了,有些激动。”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火上浇油,夜芷言竭力放柔软自己身体,尽量不挣扎,不触怒顾辞宴。 她小心翼翼地就像在安抚一头发怒的狮子。 夜芷言语气温柔,声音低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在我心里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咳,当然不是夜怀瑾那样的父亲。总而言之,老师是我非常敬重的人。” 夜芷言的柔声细语终于开始奏效,顾辞宴的臂弯不再禁锢地那么用力,指着北冥国师的剑也放了下来。 顾辞宴目光紧盯夜芷言:“你生在大梁,长在大梁。从来没有出过皇城,怎么会多出一个身在北冥的老师?” 夜芷言苦笑道:“……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很早之前,你不就开始怀疑了吗?” 顾辞宴内心几欲发疯,恨不得自己当初那些猜测揣度全是假的! 夜芷言主动拥住顾辞宴的腰道:“他是我的老师。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现在……我有些话要和老师谈。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空间。我想和老师叙叙旧。” “给你们一点空间,你们想干什么?” 顾辞双眸喷火,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再次喷涌出来,比刚才烧地更旺更凶了。 顾辞宴举起长剑指着北冥国师:“夜芷言,你信不信我一剑劈死他!” “你敢!你要是敢劈死他,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夜芷言吓坏了,连忙高声吓唬住顾辞宴。她知道顾辞宴不是开玩笑,她见他第一面时,就知道他杀人不眨眼! 顾辞宴手一顿,果然没有再向前一步。 夜芷言松口气,忙上前踮着脚搂着顾辞宴脖子轻哄。 大棒打了,要赶紧给糖,她可不想把顾辞宴给气死。 夜芷言耐着性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求和温柔:“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要单独和老师相处,我只是想单独和老师说说话。我们就站在这里,不关门。你看着我们好不好?” 只要让谢行他们走远点就好,省的耳目聪明偷听到他们说话。 夜芷言恳求道:“你就让我和老师谈谈吧,求求你了。” 夜芷言就挂在顾辞宴胸口,两只胳膊紧紧环着他,眼神虔诚又充满压不下去的兴奋和期待。 顾辞宴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夜芷言的样子也猜到北冥国师对她究竟有多重要。 他心口一酸,却也没有再坚持:“和你的老师谈完,就告诉我一切?” “恩!绝不隐瞒。” 顾辞宴同意:“好,你们去大帐谈。不许把门帘放下来。” 沉默片刻,顾辞宴又退了一步:“我们会退到五百米外。记住,不要和他有肢体接触。” 他用力地捏了把夜芷言腰间的软肉,以作警示:“本王看着你们呢。” 顾辞宴一声令下,大帐周围的士兵撤地干干净净。 不远处,无数弓-弩手站在墙上,包围着夜芷言和唐世朝二人。连军营上空也在一炷香之内被拉上一张巨大的网。 顾辞宴表情冰冷,此刻的他俨然地狱阎罗。 谢行和暗影阁等几位高手都被安排在制高点观察着动静,连夜见尘也被叫来了。 顾辞宴病没有对夜见尘多说,只道:“小心,防范此人带走言儿。他也有言儿那赶路的宝物。” 夜见尘眸色一冷,立即打起十二分警惕:“他敢带走言儿,末将立即出兵攻打北冥!” 顾辞宴眼底寒意十足。 夜芷言这边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声鹤唳,她正沉浸在见到唐世朝的幸福之中。 来北冥之前,夜芷言就知道自己一定会遇见现代同胞,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这个同胞她不仅认识,还是她的老师唐世朝。 夜芷言给唐世朝倒了杯茶:“老师您坐。” 唐世朝笑了笑,接过夜芷言的茶却不喝。 倒不是他不相信夜芷言,大梁军营的东西,他还是不喝为妙。 想到刚才暴躁嗜血的顾主帅,唐世朝问夜芷言道:“你和那个八王爷,是什么关系?” “朋友。” 唐世朝挑眉道:“朋友?” 夜芷言习惯了中年学究模样的唐世朝,忽然变年轻,她实在有些不习惯:“嗯。” 唐世朝轻笑:“你这个朋友脾气不太好啊。” 夜芷言喃喃半晌,这才讪讪地解释:“我现在是武南侯府的小姐。在大梁,和八王爷有一纸婚约。” “婚约?” 夜芷言含糊其辞,唐世朝一时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顾辞宴是和这个武南侯府小姐有婚约,还是和你有婚约?” 唐世朝问地意味深长。 夜芷言明白老师的意思。 前者,这场婚约和她无关,夜芷言可以随时不做这个武南侯府小姐——她本来就是现代人,只是代替原主的身份活下去罢了。 后者,则就复杂了。 夜芷言不想在这个时候剖析自己的心,她没有告诉唐世朝,自己是和顾辞宴认识以后,才有了这个婚约。 夜芷言转移话题:“说起来,老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还是您的身体吗?怎么年轻了这么多?” 夜芷言虽是为了故意岔开话题,但也是真的好奇。 老师的身体年轻了不止二十岁,要不是这张脸还是她熟悉的,夜芷言几乎要以为,老师也是魂穿了。 ……不过,夜芷言自己就和原主这张脸长的很像啊。 以前夜芷言都忍不住揣测,原主是不是自己的前世。 夜芷言问道:“老师,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唐世朝道:“说到这里我还想问你,你是什么时间穿越过来的?” 夜芷言想也不想答道:“大梁十七年。” 唐世朝这才恍然大悟:“不怪我找不到你,原来我竟然比你早到了五年。当初我回到研究室,得知你晕倒了……后来又废了些功夫,才发现你是穿越了。心里很着急,便着手开始研究时光机器。” “只是没想到时光机出现纰漏,我竟比你早来了五年,这五年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夜芷言呼吸一窒:时间机器! 第142章 我不能回去 她可以回家了? 夜芷言又惊讶又感动地道:“老师……辛苦你了!” 她一直都知道老师最心疼她,但没想到老师竟然冒着穿越时空的危险,直接来古代找她了。 唐世朝疼爱地抚摸着夜芷言的头发:“言儿说的什么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古代,怎么会丢下你一人不管?” 闻言,夜芷言再度对她多年的恩师充满了感激:“不过老师难道没有发现时光机器有问题么?为什么不先回到未来去?” 这样也不会被白白浪费五年。 唐世朝顿了片刻,才道:“时空机出问题了。我临时迫降在北冥地界,被北冥百姓当做异象汇报给北冥皇帝。我和时间机器被一起运到了北冥皇宫。”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成了北冥国师。我所乘坐的时间机器,被北冥当做国宝。我自己都没办法靠近。加上时间机器有些损毁了,即便我靠近也不能直接开走。” 唐世朝动情地看着夜芷言,如今能找到夜芷言,他也是真的高兴。 “这五年我只好一边留在北冥生活,一边想办法寻找你的踪迹。” 夜芷言听的满腹心酸。老师孤身一人为她穿越过来,真的吃了不少苦。 她至少还有个家,虽然那个家里充满了糟心事,但她身边至少还有个忠心耿耿的连翘。 夜芷言擦擦眼角的眼泪。 唐世朝感叹道:“言儿,你真的让老师找的好苦啊。这五年来,我想尽办法,一直都找不到你,便猜测你可能没有降落在北冥,就用芯片提取了玉簪的磁场,做了十来个一模一样的。散布到各个国家。” 说到这里,唐世朝摇了摇头,再想到自己的这五年,竟然恍如隔世。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慢性子。五年了!整整过了五年,你才找来。” 夜芷言心疼地握住唐世朝的手:“我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唐世朝眸光一闪:“我们是错过了五年。不过万幸,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让我们遇见了。” “对了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北冥军营里的?” 唐世朝只字不提自己发现‘监听器’的事,刚要伸手点点她鼻子,想起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目光,手伸到半截又收回去。 唐世朝笑道:“夜见尘带着一百人一夜之间从大梁到北冥,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丫头,所以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夜芷言心潮澎湃,差点又扑到老师的怀里。 夜芷言小心翼翼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肉眼可见的地方看不见谢行顾辞宴等人,但站在门口能遥遥看见他们身影缩成的一小点。 夜芷言不放心,心里偷偷问智脑:“智脑,检测五百米内有无信息偷听人员。” 智脑很快搜检完毕,回复道:“爸爸,检测范围内没有人员存在。经计算,人声正常分贝下,此范围内无人能听清当前谈话内容。” 夜芷言稍微松了口气,顾辞宴虽然生气,但还算信守承诺。 夜芷言回到唐世朝身边:“老师,时空机器的损毁程度怎么样,还能使用吗?还能飞回去吗?” 最后一句,夜芷言是屏着气问的。 不知是夜芷言太过紧张了,还是唐世朝真的沉默了很久。 空气中死寂一片,夜芷言只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唐世朝才开口道:“不能。” 他表情为难,想了想,又沉重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夜芷言心里一紧,接着又一松。 她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夜芷言一愣。 她,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明明时空机器受损,她可能再也回不去现代了! 夜芷言不敢置信地拍了拍自己脑子,是近来长期赶路累到脑子了吗? 唐世朝奇怪地看着夜芷言:“言儿,你是怎么了?头疼吗?” 夜芷言心乱如麻,又不好对老师承认,慌里慌张道:“我是太担心了,时空机器损坏……难道我们要被困在古代了吗?” 只有夜芷言自己的心知道,她此刻有多么言不由衷。 明明知道回不去了,她的心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窃喜。 好像终于到了一个正当的借口留在这里。心里再也没有负担和负罪感——负罪感全都被时间机器承担了过去。 你看,不是她不想回家,是她回不了家啊。 夜芷言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不是那么迫切地想回去。 ……是因为这里有,他吗? 夜芷言在心里默默念着顾辞宴的名字,唐世朝说了什么,一连说三遍她都没有听清。 “言儿?” 唐世朝不解地伸出手指,在夜芷言面前晃了晃:“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发什么呆啊?” 夜芷言掩饰一笑,连忙道:“老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唐世朝叹了口气,对夜芷言道:“我说,虽然现在暂时回不去。但是,这五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修复时空机器的办法。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修不好,我们再重做一个便是。” 唐世朝目光郑重地问夜芷言:“言儿,你愿意跟我回北冥去,一起研究修复时空机的办法吗?” 不待夜芷言说什么,他又急急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凭我们师生二人的能力,只要我们一心。再造个时空机器都不在话下。” 夜芷言沉默了。 唐世朝见夜芷言没有一口答应,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言儿,你意下如何?” “我,我……” 夜芷言半晌不肯答应。 却碍于她自己都没看清自己的心意,更不好意思对昔日的导师承认了。 夜芷言被这个发现吓到了,原来顾辞宴在她心里已经抵过回家了吗? 这个发现让夜芷言脑中嗡嗡作响,但逻辑思维却在此刻越发清晰理智了。 她缓慢地,一字一句说出自己心意。 “对不起老师,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北冥。” 夜芷言眸色闪过一抹毅然,她无比坚定:“老师,我还有想说的话没说,该交代的人没交代。” 她转身看着顾辞宴盯守的方向,展颜一笑。 唐世朝从她这幅模样,再联系到刚才的一切,自然是明白了她为何拒绝自己的原因。 唐世朝叹口气:“言儿长大了。” 他顺着夜芷言的目光看去:“是他吗?” 第143章 她的来历 夜芷言没有回答,她垂着眼睫毛,低头沉默半晌:“老师刚刚问我,和顾辞宴有婚约的是武南侯府小姐,还是夜芷言?” 她眼眸闪亮道:“我现在可以回答您了。” “是夜芷言。” 唐世朝和夜芷言异口同声。 唐世朝微微一笑,并不是很赞成:“言儿,你们压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走不长远的。” 夜芷言道:“长不长远……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两人聊着聊着,不自觉就忘了时辰。 夜芷言想到外面还守着他们的顾辞宴,叹了口气:“时间怎么过地这么快?” 夜芷言几乎都能脑补出顾辞宴发火的模样了。 她赶紧收住话头,对唐世朝道:“老师,说来奇怪。自从我到了北冥之后,一直没有检测出你的智脑。这是怎么回事?你人分明在这里,却没有你的智脑信息。” 唐世朝脸色微变,目光复杂地看着夜芷言道:“你的智脑还保留着高级模式的搜检功能?” 夜芷言直觉唐世朝话音不对,下意识藏拙道:“我试了几次,一直没有成功。不知道是因为失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这才着急问老师。” 唐世朝神色没有丝毫放松,依紧盯着夜芷言道:“自从我来到这里,我的智脑失去了很多功能。只能简单地提供一些电能和基础操作,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试探道:“不如,老师帮你检修一下你的智脑?” 夜芷言隐隐猜到老师可能没有研究所空间,还未来得及拒绝,顾辞宴夹裹着夜风,龙骧虎步,大步掀帘进来。 他沉声道:“看来言儿和国师相谈甚欢,已经忘了时辰。” 顾辞宴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夜芷言。 刚察觉自己心意的夜芷言,触碰到顾辞宴的目光,被烫着了似的,立即躲闪着视线。 夜芷言清清喉咙道:“我们已经谈完了。” 顾辞宴大马金刀坐回主座,一股审视的目光看着夜芷言:“谈完了正好。你和老师谈完了。该和本王好好谈谈了。” 夜芷言心里一紧。 “你先放我老师回去好吗?” 夜芷言走到顾辞宴身旁,试探着和顾辞宴商量,眸中隐隐带着哀求。 现在老师的身份是北冥国师,和大梁是劲敌。若是顾辞宴有心扣押,老师未必能全身而退。 顾辞宴果然生气,他怒极反笑:“言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此人投毒危害我大梁百姓,十三至今还躺在病床上不能起来。如此罪人,来我大梁军营。你凭什么叫本王放了他!” 夜芷言只得道:“老师是受北冥皇帝胁迫才这么做的。他已经把解药配方给我了,十三皇子和大梁的百姓都有救了。你就放心吧!” 顾辞宴眼睛看着夜芷言,她对唐世朝的态度让他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本王若不放呢?” 夜芷言低头,抓住他的手掌哀求:“我求你了。” 顾辞宴自嘲一笑,拂开夜芷言的手:“来人,送北冥国师回府。” 谢行面无表情上前,一掌后敲脖子,打晕唐世朝,连他和使臣一起,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国师府。 顾辞宴兀自坐在大统领席上,觑着夜芷言:“人也放了,他也走了。言儿就打算这么看着本王,相顾无言一晚上吗?” “不是。” 夜芷言默默坐在顾辞宴身旁,她道:“我答应了你要向你坦白……只是在想,要怎么说而已。” 顾辞宴冷声道:“你不好说,本王来问你。” 夜芷言想了想:“这样也行。” 顾辞宴勾唇笑了笑,单刀直入地问出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是谁?” “夜芷言。” 怕顾辞宴不信,夜芷言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武南侯的女儿名字一模一样,长的也一模一样。” 顾辞宴一愣,关注点不合时宜地偏了:“你,原来也长这个样子?” 他好像有点惊喜,声音淡淡的,若有似无很难察觉。 夜芷言不确定顾辞宴是不是在高兴,点头道:“是,我们长的一模一样。” 顾辞宴又问:“你以前是什么人?” 夜芷言沉默地有些久,但也知道不再是瞒着他的时候:“我是2160年的一名科学家,不属于你们这个时代。” “2160年,是什么?” 顾辞宴皱眉,显然在艰难地消化夜芷言给的信息。 “你可以理解为未来世界。是距离大梁几千年的以后,以前你见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部来源于未来世界。” 她心里默念智脑,随手调出来恒动装置、飞行装置、测谎仪,甚至来自2160年的基因药物解药配方,一一摆放在顾辞宴面前。 顾辞宴看着满屋子凭空出现的东西,哑声开口:“你,会幻术?能凭空变物?” 夜芷言道:“这不是幻术。” 她想了想,换一种顾辞宴可能会理解的方法:“你可以理解为神仙体系中的芥子空间。这些都是我那个时代的东西。” 顾辞宴一言不发,伸手直接去取那张2160年的基因药物配方。 上面的字整齐而……缺胳膊少腿。 顾辞宴大概能认出几种药物配方。他没有抬头,问夜芷言:“你以前……目不识丁?” 夜芷言尴尬之际,一直紧张紧绷的情绪突然放松了不少。 她大囧道:“不是的,这个叫简体字。我是博士学位……不是文盲。” “原来如此。” 顾辞宴的和风细雨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开始变得冷漠绝情。 他不紧不慢地敲着解药配方,冷笑着问夜芷言:“你果然早就有了解药。为何一直遮遮掩掩,隐藏不说。大军到了北冥,才供认一切!” “说,你有什么目的。” 陡然拔高的声调,说明说话的人已经没有了耐性。 夜芷言喉咙一紧,仿佛被人掐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她苦笑着道:“我有什么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呢?八王爷,我所做所求,不过是为了找我的同胞,找回家的路罢了。” 夜芷言表情有一丝哀伤:“我因为一场意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世界。我的家人、朋友全都在2160年。我在侯府苦苦挣扎的每一天,都在怀念我原本的世界。” 第144章 争执 “当我终于拼凑起一片片蛛丝马迹,察觉到我回家的路在北冥。和我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在北冥。顾辞宴,我怎么能不欣喜激动?换了你,你不会义无反顾来北冥吗?” 夜芷言直直地看着顾辞宴,说出她最后的结论。 “我想,换了谁都会吧。” 果然! 他的害怕他的怀疑都没有错! 她在身边的每一天,都在想着离开他。他所有的不安都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女人要离开自己。 顾辞宴觉得心口钝痛无比,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子在摩擦,不见血,但疼彻骨。 “夜芷言!本王当初就不该心软,就应该用锁链把你锁在床上,拷在我王府里!” 啪! 顾辞宴一把摔了茶杯,一步步朝夜芷言走来,抓着夜芷言手腕抵在墙上。 害怕失去夜芷言的痛苦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顾辞宴厉声质问:“所以你千方百计来北冥,就是为了离开我,回到2160年,回到你的未来世界去?!!” 顾辞宴的嗓音带着一股受伤,听的夜芷言心里发紧,难过不已。 “辞宴……” 夜芷言想解释什么,顾辞宴却双目赤红,带着一丝迷蒙的泪。 他从来都是玩世不恭,高高在上,夜芷言从未见过顾辞宴用这么憎恶的眼神看过她。 仿佛她是个垃圾。 是一块该死的砧板肉,要被剁上一万次,才能听话解恨。 夜芷言手腕一窒,疼地厉害,她艰难道:“顾辞宴,你捏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 顾辞宴冷嘲热风,狠狠把她压在墙上:“你知道本王心有多疼吗?” 顾辞宴一字一句:“夜芷言,抬头!看着本王的眼睛告诉本王,你来北冥,是不是就是为了回那个什劳子未来世界?” 夜芷言紧闭着眼睛,此刻的顾辞宴让她又害怕又心疼。 “顾辞宴,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来到这个异世界,你是除了哥哥之外对我最好的人。这个世界里,我最不想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震怒中的顾辞宴没有任何动容,他毫不怜惜夜芷言的脆弱,执意逼问道:“本王再问你一遍,你来北冥,是不是为了离开我?” 夜芷言手腕痛,身上痛,心里更痛。 “是!是!你满意了吧?!” 顾辞宴浑身一震,倒退两步:“夜芷言,好,你很好!” “夜大统领,夜大统领。你快去回去看看!顾主帅大发雷霆,要把夜军医关起来。” 一名副将气喘吁吁地跑到夜见尘面前,禀告道。 “什么?” 夜见尘大惊,直接开启飞行装置:“什么情况,北冥国师不是已经被送走了吗?” “听,听说主帅和军医吵起来了。顾主帅怒吼一声,庭院外驻守的新兵都吓坏了。好多人都听见了。” 夜见尘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夜芷言已经被关起来了,门外十几个重兵把守,其中有一半都是暗影阁的人。 夜见尘刚上前一步,离正门还有十几步远,两个暗影阁的人便面无表情地拦住夜见尘:“夜大统领,王爷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一步!” 夜见尘担心夜芷言,也知道不能得罪暴怒的顾辞宴,便加注内里冲着屋内喊话:“言儿,你还好吗?” “哥?是你吗?” 听见夜见尘中气十足的声音,夜芷言连忙趴在门上。 夜芷言的声音传出来很小,但夜见尘还是听见了,当即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言儿你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找八王爷问个清楚,他为何要锁着你。” 说罢,冷冷地看了眼门外的十几个重兵:“我妹妹乃一介弱女子,我军军医,八王爷凭什么像看守重犯一样盯着你!” “哥,你不要去!” 夜芷言想到顾辞宴刚刚离开的样子,夜见尘也是个有脾气的,万一这俩人再打起来,事情就更严重了。 她拍着门大喊:“哥?哥……” 门外已经没有任何声响。 夜芷言连忙问外面的士兵:“夜大统领走了吗?” 门外的将士回道:“走了。” 夜芷言气馁地滑坐在地上,希望顾辞宴别把火发在夜见尘身上。 * 夜见尘冲进顾辞宴帐篷,愤怒已经让他忘记了君臣之礼:“八王爷!我妹妹犯了什么重罪,要让王爷如此对待?” 顾辞宴一脸平静,一点不像生气的样子。他笑了笑道:“唐世朝神出鬼没,随时都能带走她,本王不过是保护言儿罢了。” 他擦剑的动作一停,放下拭布问夜见尘:“难道夜大统领想看着言儿被别人掳走?” 夜见尘不明所以,一时间信以为真。 全因顾辞宴的反应并不像是刚刚和夜芷言吵完架的样子,也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 想到顾辞宴这一路做过的计划安排,夜见尘心里还是有些信服顾辞宴的。 夜见尘犹豫片刻:“那北冥国师为什么紧盯着言儿不放?” 顾辞宴背对着夜见尘,嘴角浮起一丝狠戾的笑意:“能有什么?不过是小儿抱重金过市,让人觊觎罢了。” “觊觎?” 夜见尘明白过来,埋怨自己:“必然是我偷袭北冥,那些一日千里的宝物被他们看上了!怪不得那北冥国师会有和言儿一模一样的宝物。” 顾辞宴没有任何解释,反而柔声和气让夜见尘先行离开。 “夜大统领既然已经解惑,便退下吧。本王还有要务。” 夜见尘转身离开:“是,臣领命。” 夜见尘退下的一瞬间,顾辞宴笑脸立即变地阴鸷狠辣,他狠狠地从剑头抹到剑尾。 拭布整整齐齐断成两半。 “拿酒来!” 左右副手对视一眼,连忙跪下:“主帅万万不可啊!您是一军主帅,我军驻扎在北冥边界,开战在即。军法在上,您不能酗酒啊!” 顾辞宴没有说话,他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目光紧摄副将,转头吩咐谢行:“拿下!” 谢行利落地反绑左右副将,将人缉拿在地。 “去给本王拿酒。” 谢行有些迟疑:“王爷……阵前酗酒,是要军法处置的。” 顾辞宴淡淡地看了谢行一眼:“本王现在连你指使不动了,是吗?” 谢行犹豫了一下,没有违背顾辞宴的命令:“是!” 第145章 发酒疯 整整一个晚上。 谢行几乎带着暗影阁搬完了整个酒窖的庆功酒。 主帅议战厅一地杂乱的酒坛子,摆地满满当当。 顾辞宴一宿未睡,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喝酒。他背对着门口,眼睛始终看着议战桌上,发出光亮的小夜灯。 顾辞宴看着那一抹光,一碗接着一碗。 谢行心疼极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识王爷真正的酒量。 上次王爷和苏剑喝闷酒,都没有喝过这么多。 顾辞宴不发火,不讲话,不震怒,他整个人死寂了一般,似乎除了喝酒就没有其他活着的动作。 谢行忍不住瞪了一眼关押夜芷言的屋子。 都是这个女人! 自从她出现后,王爷已经连着大醉了两次。顾辞宴每次的反常,都和夜芷言息息相关。 谢行担心地看着顾辞宴,他恨不得顾辞宴此时发脾气,将他们所有人都揍一顿出出气,也比这么一言不发喝闷酒强啊。 黎明天色微亮,军中早起的士兵已经开始在夜色中进行训练,校场传来士兵们的吆喝声。 一夜醉酒未睡的顾辞宴头痛欲裂,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谢行第一时间发现,单膝跪下道:“王爷,属下这就去叫外面安静点。” “不必。” 顾辞宴提起剑站起来:“本王去和他们过过招,活动活动筋骨。” 话音落,人提剑消失。 谢行追上去的时候,顾辞宴已经立在校场中央和一个将士对打起来。 顾辞宴身姿飘逸,剑势狠烈,打地将士们招架不住,一个接一个地轮换上阵。 他积攒一夜的雷霆怒火全都加在剑势里,大开大合。 谢行追上去本想去阻止,可看到顾辞宴带着怒气的招式,他又停下了。 谢行拦住其他人道:“罢了,让王爷发泄发泄吧,这股火憋着更伤身。” 夜见尘端着饭菜坐在夜芷言门口。 门里面夜芷言饭桌上也早已经摆满了饭菜,顾辞宴并没有饿着她,一日三餐送地格外准时。 光看菜色和品类,还都是夜芷言爱吃的。 夜芷言挑了几样菜,也端在门口,和哥哥隔着门一起用餐。 夜见尘是特意过来陪夜芷言的,他思忖再三,试探着问:“你和主帅为什么吵架?” 夜芷言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咬着筷子支吾了两声:“他啊,当王爷当惯了。权力大,脾气也大。” 夜见尘不想让夜芷言回避,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北冥国师是不是要带你走?” “顾辞宴和你说的?” 夜芷言一股邪火冒上来,怒气冲冲:“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他走了?顾辞宴自己不听我把话讲完,还这样诬陷我!他还讲不讲理了!” 真是个霸道不讲理,脾气又臭又坏的古代王爷。 她根本从来就没有说过要离开……虽然心里的确这么想着。 可顾辞宴就是非要把她逼到极端,说一些两个人都伤心的话才肯罢休。 他生气? 她还生着气呢! 她的手腕现在还红肿着,夜芷言故意没有给自己用药,甚至还故意不让它消肿,就等着顾辞宴之后看见呢。 夜见尘在门外叹了口气:“……看来确有其事了。” 夜见尘道:“一开始哥哥就不觉得八王爷的怒火是莫名其妙的。虽然,哥哥也怀疑过,会不会是顾辞宴因为别的原因和你吵架,又找了个借口把你关起来。可是我想到八王爷的反应,越细想,越觉得蹊跷。” “昨天我去找八王爷,他应该是强压着怒火跟我说话。” 夜芷言不由自主地放下筷子:“他,还是很生气吗?” 夜见尘摇摇头,反应过来夜芷言看不见,才沉声道:“我也不清楚。八王爷……有点奇怪。”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夜芷言有点糊涂,更有些着急:“哥,顾辞宴他怎么了?你说清楚啊。他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他好好的。” 夜见尘只说了四个字。 夜芷言心一下子沉入渊底。 好好的?顾辞宴怎么可能好好的!他肯定是出大事了。 夜芷言抓着门板,急急问道:“哥,你快去找他,盯着他。顾辞宴昨晚发了好大的火,他都快被我气死了,怎么可能会好好的?” “你终于承认了,”夜见尘低笑一声:“你果然和顾辞宴吵架了。” 夜芷言愣愣半晌:“你是……诈我的?” “我没有诈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哥哥知道言儿现在有甚多秘密。如今八王爷知道的都比我这个哥哥多。这个秘密,也许就是八王爷这场怒火的根源吧?” “哥……” 夜芷言声音充满了愧疚,却没有勇气把同样的话再对夜见尘说一次。 夜见尘笑道:“妹妹,你不必说。哥哥今天来问你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隐瞒了我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话音刚落,一名将士突然小跑着过来,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夜见尘。 “夜大统领,夜大统领快跟小的去校场吧。顾主帅在校练场发疯,天不亮就开始挑战各位副将,军里面有头有脸的副将全部被他揍了个遍。现在又开始挑战各个将士,大半个军营的士兵都被主帅打地毫无还手之力。” 将士满身是土,显然也是刚才挨打过的。他跪在地上哀求夜见尘:“夜大统领,您快去救场吧。太阳已经落山了,主帅和士兵们已经打了整整一天了,将士们都受不了了。您再不过去,只怕要出大事啊!” 夜见尘不慌不忙,上下打量他一眼:“能出什么大事?我看你不也全须全尾地从主帅手下逃出来了?八王爷是我军主帅,主帅在校场检验一下士兵的训练成果,有什么可慌张的!” 将士哭丧着脸:“夜大统领有所不知。顾主帅他,喝酒了!” 他小声附耳上前道:“我听士兵们说,主帅昨夜一宿未睡,喝光了半个酒窖的酒。议战厅的房间里,酒坛铺了一屋子……大家都说顾主帅为情所伤,酗酒一夜,在校场上撒酒疯呢!” 门里的夜芷言听地心里一紧。 第146章 他叫她滚 夜见尘还是不肯顾辞宴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训斥道:“胡说八道!八王爷若真喝地酩酊大醉,还能和你们车轮战,从黎明打到太阳落山?” 总之,夜见尘是坚决否认顾辞宴喝酒的事。 即便是真的,他此时也不敢明着承认。 主帅阵前酗酒,传出去,伤的是顾辞宴的颜面。 “何况,八王爷和你动手可曾伤过你一分一毫?若真是一个醉酒撒泼的人,会这般点到即止吗?” 夜见尘一字一句吩咐道:“传令下去,主帅校场检练士兵,尽职尽责。军中若有人造谣生事,军法处置!” “是!末将遵命。” 夜见尘丢下这句话,飞奔校场而去。 嘴上不说,心里却紧张不已,八王爷啊八王爷,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夜见尘一走,夜芷言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她不断地拍着门:“来人啊,开门。快给我开门,我要去看八王爷!” 顾辞宴他不要命了吗?一天一夜不睡觉,喝了一整晚的酒,第二天还和别人打架,和那么多士兵车轮战? 他不怕自己猝死吗! 夜芷言怒极,一脚踹上门道:“快开门!” 门外的守卫铁面无私,没有丝毫动容:“对不起夜军医,没有八王爷的命令,小的不能开门。” “滚滚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夜芷言冷声道:“你们不会连滚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吧?” “是。属下立即滚。”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知道夜芷言在八王爷心目中的重要性,稍微站远了些。 夜芷言听见外面的动静,立即召唤智脑,轻而易举地就把古代的锁打开了。 夜见尘马不停蹄赶到校场。 顾辞宴单手持剑,两眼充满了红血丝。地上的士兵哀鸿遍野,一个个揉肩捂腿。 夜见尘定睛一看,长松了一口气。 顾辞宴果真还是有一丝理智的,底下的士兵虽然挨了打,也不过是学艺不精罢了,并没有人真正受伤。 顾辞宴脸上有着不自然的酒气潮红,夜见尘远远靠近就闻到浓重的酒气。 夜见尘暗骂一声:妈的!这次玩大了! “本王多日不曾监督你们,你们一个个就这么疏于训练,就这幅模样,怎么打北冥,恩?” 顾辞宴满脸嘲弄,用剑指着一个个士兵道:“真是一群废物!天天坐享其成,等着靠神人的宝物出奇制胜。你们可曾想过,有一天仙人不在了怎么办?嗯?谁来帮你们这群废物打胜仗!” 顾辞宴厉声吼道:“谁来?让本王见识见识我大梁士兵的军魂!” “我来!” 夜见尘随手捡起一把红缨长-枪,闪身飞进校场内。 “王爷有火,何必跟这些小兵置气。见尘陪你过招,不好吗?” 夜见尘一靠近顾辞宴,就被浓重的酒气扑地朝后推了一步。看来士兵们说都是真的,八王爷不仅阵前喝酒,还大肆酗酒。 夜见尘提着长-枪刺过去,兵器铿锵相接。 夜见尘一边打一边骂:“你疯了!身为一军主帅,竟然阵前酗酒。还闹地军营上下皆知。” “哦,是吗?” 顾辞宴轻轻松松接住夜见尘的攻势,满眼冷漠,毫不在意。 夜见尘招式发狠,怒斥道:“八王爷!您知道阵前酗酒是多大的罪过?即便您贵为皇子,这也是扰乱军纪,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顾辞宴轻蔑地瞥了眼地上的士兵一眼,酒气十足:“谁敢传?” 夜见尘被噎的半死,气地手上动了几分真力。 二人本来就是棋逢对手,顾辞宴本来就有意退让,一时失了几招,险些被夜见尘长-枪刺中。 顾辞宴身子一欠,他本就醉酒上头,心里又带着火。 顿时长剑一挑,手上开始毫不留情。 夜见尘心里有所顾忌,怕伤着酒醉的顾辞宴,又想压制住顾辞宴把他送回去睡觉。 三分思忖之下,手上没敢用全力。 顾辞宴怒气冲冲袭来,夜见尘开始节节败退。 “八王爷!无论您和言儿有什么争执,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您一定要折磨着她,又自我折磨?” 顾辞宴冷笑一声,不想听夜见尘说话,吐出两个字:“聒噪。” 接着,一剑震飞夜见尘。 夜见尘力压千斤,压迫地顾辞宴持剑的手心都渗出鲜血。 顾辞宴低吼一声,剑光雪影,夜见尘被弹出校场外。 “该死!” 夜见尘看见顾辞宴手心的血线,自责地咒骂一句。 谢行激动地要扑进校场内,却在顾辞宴发泄的剑舞下无法靠近。 夜见尘拦住打算强行靠近的谢行,劝道:“罢了,王爷心里难受,就让他发泄发泄吧。” 谢行闭了闭眼:“夜大统领,黎明时,谢行也对暗影阁的属下说过这句话。” 然后顾辞宴就在校场上发泄了一天,打的半个军营的士兵都起不来床。 夜见尘脸色一僵,自觉理亏,沉吟片刻道:“走,跟我放言儿。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恐怕只有言儿能劝住八王爷了。” “好,属下跟您去开门!” 谢行为了顾辞宴,一点都不怕私自开门的下场。 “哥!” 夜芷言也正巧赶来,点开透明隐形装置,推着轮椅走出来。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夜芷言守在校场外面,看着提剑独舞的顾辞宴,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 现在心里一点怒火都没有,担心极了。 顾辞宴喝了一晚上酒,又和士兵们打了一天,他现在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究竟怎么样……夜芷言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顾辞宴!” 校场中,剑舞猎猎,独自发泄的顾辞宴身影微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并不理会夜芷言,一招一式开始变得杀气腾腾。连有君子之称的剑,都被他舞地嗜血残忍。 轰隆隆一声,乌云蔽日的天空突然传来几声闷雷响。 夜芷言又叫了一声:“顾辞宴!!” 天空中闪电劈下,照地整个天空恍如明昼。顾辞宴不知什么情况,剑脱手飞走,插在一旁草地上。 剑光划烂了面具,面具裂成两半落在地上,闪电中露出他绝美的脸。 顾辞宴指着夜芷言,红着眼:“滚。”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第147章 不走了,好不好 夜芷言倔强道:“如果我就不滚呢?” 言毕,她转着轮椅就要靠近顾辞宴。 顾辞宴大吼一声,提着剑狠戾绝情地指着夜芷言道:“夜芷言,滚!” 剑光充满寒意,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你敢靠近校场一步,我就杀了你!” 夜见尘焦急地拦住夜芷言:“言儿,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别过去。” “哥,你松开。” 夜芷言推着轮椅向前:“我正想看看八王爷会怎么杀了我?” 夜芷言头也没有回,一步步靠近顾辞宴。 她笑着对背后的夜见尘道:“哥,你别担心。听说八王爷的剑很快,死了一点都不痛苦。” 说话前,夜芷言已经走到顾辞宴面前,她抬头问顾辞宴:“我来了,动手吧。” 顾辞宴痛苦地看着夜芷言,持剑的臂膀一直在抖,痛苦地捏着剑。 ——他到底,没有杀了她。 夜芷言一笑,两指夹着剑放在自己脖子上,顾辞宴瞳孔一缩。 夜芷言无视威胁,依旧笑道:“八王爷,你的剑歪了。” 顾辞宴薄唇吐出三个字,发狠地叫她的名字。 “你很得意吗?” 夜芷言看到顾辞宴满手的鲜血,心疼地像要窒息,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夜芷言想要摸摸他的手,手指一碰到他掌心,顾辞宴就自己把剑松开了。 顾辞宴一把抱住夜芷言,哑声道:“进来了,就不许走了。” 她永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夜芷言身体僵硬,在顾辞宴怀里一言不发。 顾辞宴感觉到了夜芷言的异样,心瞬间沉到谷底:“既然决定了要走,现在又来惺惺作态什么?” “辞宴。”夜芷言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的难受不比他少:“你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的。” “本王的死活与你何干!”顾辞宴冷声嘲讽道:“你又是什么身份,也敢来管本王?” 夜芷言被顾辞宴噎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叹口气,问他:“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永远不跟我好好说话?” 顾辞宴冷笑着拔出地上的剑,剑尖直指夜芷言:“要走就现在!立刻!消失在我眼前。夜芷言,别说本王没给过你机会。” 夜见尘见状就要冲上来,却被谢行拦住,他略一抬手,整个暗影阁的人出现,将夜见尘团团围住。 夜见尘一时脱身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辞宴的剑架在夜芷言脖子上。 夜芷言静静地看着顾辞宴。不求饶,不躲避,嘴角甚至挂着笑意。 顾辞宴气地浑身发抖,手中的剑却稳稳当当,没有剐蹭到夜芷言任何皮肤。 最终,顾辞宴再次溃不成军地丢下了剑。 顾辞宴掐着夜芷言地胳膊,把她禁锢在怀里,隐隐哀声道:“言儿,不要走好不好?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你喜欢治病本王就让你永远当大夫,婚后也无人敢限制王妃行踪。你喜欢研究小东西,本王调遣整个工部为你所用。你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好不好?” “言儿,不要走。好不好?” 夜芷言泪流满面,紧紧抓着顾辞宴腰侧的衣服,低声说:“好。” 顾辞宴的情绪太不稳定了,她不敢再激怒他。 夜芷言温柔地摸着顾辞宴疲倦的眉眼,柔声道:“顾辞宴,你该休息了,听话,好好地睡一觉,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夜芷言拉着顾辞宴的手,他居然没有任何反抗,跟着走了两步。过了片刻,他才好像从九天中回过神来。 顾辞宴激动地停下步子:“你没有骗我?言儿,欺骗本王的后果,你知道吗?” 夜芷言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夜芷言抚摸着顾辞宴的脸,一下又一下,极尽温存:“我怎么会骗你呢?乖,你真的该睡觉了。我喜欢听话的夫君……你再这么强撑着,难道是让我早早守活寡吗?”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顾辞宴,顾辞宴竟然真的跟着她回到主帐。 顾辞宴的帐篷和议战厅紧紧相连,有将士早早就带士兵收拾空酒坛,夜芷言带顾辞宴回来时,居然还没收拾完。 夜芷言看着将士们手里摞起来的酒坛子,紧紧皱起了眉头。 顾辞宴的乖巧,在夜芷言把他安置在床榻之后消失无踪。 他死死拉住夜芷言手腕,反复问:“你真的不会走了?没有骗本王?会不会本王醒了你就不见了?” 夜芷言辛酸不已,她摸着顾辞宴的脸:“真的不走了,我没有骗你。快睡吧,你太累了。” 顾辞宴闭了一秒眼睛,又睁开眼,带着醉意咕哝道:“不行,你是个小骗子。本王不能相信你。” 夜芷言满面愕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顾辞宴扬声对门外道:“拿副镣铐来。” 夜芷言脸色一变,顾辞宴这是要干什么? 囚禁她吗? 顾辞宴白天才教训了军中所有的将士,连军中刺头都被他收地服服帖帖,镣铐很快被拿来。 咔,咔两声。 顾辞宴把夜芷言的手腕和自己的锁住,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夜芷言哭笑不得。 喝醉的顾辞宴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她看了着自己手腕上冰凉的镣铐,最终还是没舍得让智脑强行打开。 夜芷言扯着一尺长的链子,推着顾辞宴:“顾辞宴,你别闹。链子这么短,你要让我蹲在这里一晚上吗?” 顾辞宴不动声色地朝里挪,眼睛也没睁道:“你陪着本王。一步也不许离开,饿了外面有女奴喂饭,困了就躺在这里。要是想出恭……就在本王塌边上吧。本王睡觉很沉,不会偷看。” ……变态本态! 夜芷言脸一黑,谁要在你旁边上厕所!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吃也不喝,直到顾辞宴睡醒。 夜渐渐深了,顾辞宴闭上眼睛,他折腾了一天一夜,早已经精疲力尽,很快就睡沉了。 夜芷言还是不放心顾辞宴的身体,调出智脑:“检查顾辞宴身体。” 智脑很快回复:正在扫描…… 片刻后智脑回复:爸爸,此人身体酒精量射入过多。长此以往下去,会有酒精肝风险。应及时进行干涉,纠正不良行为。根据数据,每年死在酒精肝的人数…… 夜芷言听到‘死’字时,就心烦意乱地打断智脑:“关闭。” 第148章 敞开心扉 顾辞宴的呼吸声静悄悄的,难得他一个大男人,喝了那么多酒,身体高度运转,疲倦一天之后还不打呼噜。 夜芷言心情沉重地靠在顾辞宴身边睡了。 倒不是她口是心非,这镣铐应该是军犯用的,链子只有一臂长。 站也站不远,坐也坐不下。 顾辞宴好不容易睡着,夜芷言也不想把他惊醒,只能尴尬地蹲在旁边。 想要舒服点,只能躺在顾辞宴空出的地方。 只是军营环境实在简陋,主帅的床也是一人大小的单人床。夜芷言一躺上去就闻到浓重的酒气,夹着顾辞宴的呼吸。 还好古代的枕头都够长。 夜芷言枕在顾辞宴的枕头看着房顶发呆。 原本,她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和顾辞宴说的。 夜芷言是现代人,虽然沉迷学术长期单身,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没见过恋爱也见过猪跑。 科技发达的2160,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异地恋的问题分手。 夜芷言觉得,她总会回去。 她和顾辞宴隔的不仅仅是距离的问题,还有时空。 夜芷言摸着顾辞宴的后背,叹了口气:“辞宴……” 顾辞宴肩膀宽大厚实,和他整个人一样强势。 夜芷言后知后觉自己脸上发热,急忙收了手。 顾辞宴似乎隐隐笑了一声,夜芷言吓了一跳。 以为他没有睡着,正满脸赤红地找借口,才发现顾辞宴是在做梦。 顾辞宴眉宇间愉悦俊朗,也不知做什么好梦了,竟笑地这样人畜无害。 夜芷言支着腮,一直在看他。 顾辞宴突然一动,闭着眼睛大喊:“言儿……” 他声音慌乱,脸色大变:“言儿!言儿!!别走!别离开本王!” “我在,我在这里。顾辞宴,我在。” 夜芷言连声回答,又慌乱掰开顾辞宴掐着自己的掌心,抚平他胳膊上的青筋。 “辞宴,我在这里。睡吧,睡吧……我哪里也不去。” 夜芷言紧紧抱着顾辞宴,噙着眼泪亲了亲顾辞宴额头。 然后紧紧抱着他的头,像哄小孩一样不断拍着他的背轻哄。 顾辞宴似乎睡踏实了一点,胳膊上的青筋也平复下了。 夜芷言闭着眼睛,心痛地靠在顾辞宴身上。 顾辞宴闻到夜芷言身上的气息,眉头一下舒展开来。 夜芷言此时正靠在顾辞宴怀里,自然是没有看到。 主帐的气氛一下子温柔起来。 顾辞宴闻着夜芷言身上的气息渐渐睡踏实,反手搂住夜芷言。 夜芷言腰上突然多了一只胳膊,顾辞宴的力量和温度不容她忽视。 夜芷言难眠地睁着眼睛,她以为这一晚上她都会睁着眼睛到天亮,谁知到了半夜,天气凉了下来。 她不自觉地靠着顾辞宴,汲取他身上的温度,竟也沉沉地睡了。 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晨光还未照在帐篷上,顾辞宴就先醒了。 待他看见睡在身旁的女人时下意识一愣,正要抬脚把她踢下去,刚好就看见手上的镣铐锁链。 昨晚的记忆回归,这才想起身旁的人是夜芷言。 顾辞宴眉眼一下子温柔下来,他无声地笑了片刻,又躺下来给夜芷言盖上被子。 俊脸紧紧贴在她头发上。 夜芷言睡着睡着感觉自己头皮发紧。 梦里不停的有人跟她说话:博士都是要秃的,你头发怎么这么多?你该秃了,该秃了…… 夜芷言吓得浑身一激灵,大汗淋漓地睁开眼,就看见顾辞宴正温柔地拢着她头发。 夜芷言心有余悸地一把抢过自己的头发抱在怀里,凶巴巴的:“不许拔!” 顾辞宴一愣,还未解释什么,就见她抬脚一踹,不偏不倚踩着什么硬硬热热的东西。 顾辞宴脸色一变,握住她的脚。 夜芷言还没反应过来,又懵懵懂懂地踩了两下。 顾辞宴眸色发沉,突然翻身压着夜芷言。男人的整个身体都覆盖着她,双手也被分开,压在枕头两边。 “顾辞宴,你干什么?” 夜芷言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她立刻认怂求饶:“……我不是故意的。我梦见有人拔我头发。” “然后呢?” 顾辞宴专注地剥开夜芷言衣裳,亲吻她脖颈,问地可谓是个敷衍。 夜芷言结巴着道:“我不想变秃子……睁开眼睛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就下意识踹了……呃,踹错了。” 顾辞宴将二人衣服全扔在地上,用被子严严实实盖住,滚烫的大手不断游走摸索。 夜芷言红着脸求饶,喘气声都不由得变得娇媚:“我说的是真的。顾辞宴,你,你快撒手。” 智脑检测到夜芷言的情绪,滴滴滴滴发出警报:危险,危险,危险。 “爸爸,经检测有危险正在袭击您。智脑已经为您开启安全模式保护。您可以选择防狼武器:辣椒水、阳痿喷雾、电击棒……” 顾辞宴霸道又疯狂的吻游遍每一处,夜芷言浑身发软。 随着顾辞宴的动作,智脑的警报声越发大了。 “选项超时,选项超时。爸爸,为了您的健康安全。系统为您自动选择阳痿喷雾,最高等级防御——哔哔哔,智脑进入关机模式。” “哔哔哔,提示,提示,提示。宿主可能在危险模式下进行了误操作。智脑贴心为您保留最后防御选项,请问是否需要使用阳痿喷……” 夜芷言羞愤地不等智脑把话说完,就按了强行关机模式。 “——好的,智脑进入关机模式,下次为您服务。” 夜芷言被顾辞宴吻地意乱情迷,他最后一刻还低头问她:“言儿,你愿意吗?” 不愿意还来得及吗? “我愿意……辞宴,我愿意!” 这次,她再也不想拒绝顾辞宴了。 镣铐锁链还没解开,顾辞宴五指相扣,压着夜芷言的手,镣铐锁链激烈碰撞,不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整个大帐内都是锁链碰撞的声音。 夜芷言又羞又气,想叫出智脑解锁,又想起来智脑已经强行被她关机了。 智脑被强硬关机时又茫然又委屈,但绝对服从主人的设置还是让他自行关机了。 夜芷言也很尴尬,明明她都说愿意了,这个死智脑,还要使用什么喷雾…… 总不能因为顾辞宴侵略性强了点,就用防狼模式对付他吧! 夜芷言喘息着把头埋在顾辞宴怀里。还是真正的顾辞宴好,虽喜怒无常,但有血有肉,也是真的疼惜她。 笨蛋智脑顾辞宴根本分不清什么叫欲迎还拒,什么叫害羞。 顾辞宴感觉到夜芷言无意识地贴过来,被取悦到地轻笑了一声,捏了把夜芷言的腰:“言儿真热情。” 夜芷言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抬手要推开顾辞宴,却在挣扎中,被顾辞宴更强硬地压下去。 第149章 一辈子跟着你 不知过了多久。 夜芷言终于感到身上的男人安静了下来,半睡半醒间,她迷迷糊糊感到顾辞宴起身了。 军营外面传亮响亮的练兵声音,夜芷言甚至还听见将士在骂:“还有脸偷懒!下次主帅点将,还想在主帅面前如此丢人吗?你,你,你还有你出列,跑圈。动作快点!” 夜芷言困地眼皮都抬不起,昨晚她虽然睡了个整觉,可是一大早就被顾辞宴抓起来。 昨天顾辞宴早上刚练完兵,今天就来练她。 夜芷言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早知道让智脑给他喷上十管喷雾了…… 顾辞宴穿好靴子正要离开,夜芷言一把伸出手,抓住他的腰带。 她身体酸痛,完全起不来,微恼地瞪着顾辞宴。 顾辞宴完全没有防备,冷不防被拉回床上,还以为夜芷言舍不得他,眼底充满笑意:“言儿怎么了,不想让本王走?” 呃…… 夜芷言立即松手。 ……快走吧,快走吧。 顾辞宴却没有了离开的意思,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道:“身子还痛不痛?本王留下陪你。” 夜芷言下意识地点点头,正要埋怨时看见顾辞宴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即摇头:“不痛,不用陪。顾主帅日理万机,还是去忙军务吧。” 顾辞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笑了:“不痛就好。” 夜芷言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立即改口,嚷着要回自己房间去睡。 顾辞宴原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收住了,想到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 顾辞宴点头:“好。” 他令士兵取来镣铐的钥匙,虽然不舍,但还是决定先放夜芷言回帐子。 解开镣铐之后,顾辞宴打横抱起夜芷言:“本王送你回去。” 夜芷言没有反抗。 顾辞宴不得不承认,他愿意放夜芷言暂时离开自己的视线。和他们今晨的欢好有很大关系。 没有什么比身体交融更让人亲密。 顾辞宴能感受到夜芷言已经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至少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暂时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所以,他想给夜芷言一点点信任。 天色已经大亮,所以的士兵都在大营外巡逻。 夜芷言熟练地把头埋在顾辞宴怀里。 她本以为会引来万众瞩目的目光和起哄,却发现没有任何视线落在她身上。 惊讶地抬头,只见外面几万士兵都目不斜视,看见顾辞宴抱着她出来,仍然认真训练。 别说质疑的声音,一个起哄议论的声音都没有。 夜芷言这才反应过来。 臣服和尊敬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顾辞宴在行军路上已经立起威严了,士兵也非常臣服他。 但经过昨天校场练兵以后,顾辞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崇拜。 士兵们不再是单纯恐惧害怕或者佩服顾辞宴,他们狂热又信仰,以拥有这样的主帅而骄傲。 顾辞宴是他们的英雄。 夜芷言在‘读心’研究室的业余时间,短暂地研究过这种心理学。 夜芷言猜,这大概就是顾辞宴为什么这次抱着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出帐篷,军中却连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都没有的原因吧。 一时间,夜芷言充满骄傲。 顾辞宴把夜芷言放在床上,就发现她的小女人言儿眼睛里水汪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世间珍宝一样。 顾辞宴喜欢这种眼神。 他心里一喜,情不自禁亲了上去。 夜芷言顺从地抱住顾辞宴,沉迷在他的温柔之中。 顾辞宴情难自禁,抱着夜芷言在狭小的军医军帐内又将她折腾了个便。 夜芷言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孤星挂在天上,顾辞宴已经离开了,她是被饿醒的。 夜芷言正要下床找点吃的,顾辞宴突然进来了。 夜芷言身体比脑子快,红着脸又躺下了,紧紧闭着眼睛装睡。 顾辞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盔甲胡乱丢在床尾,在夜芷言身边躺下了。 大手熟练地扣住夜芷言地腰,把她翻了身搂在怀里—— 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抱住她,下巴还有意无意地在她脖间摩挲。 夜芷言肚子饿地咕咕叫,默默数着羊,心想等顾辞宴熟睡一点她就起来找点东西垫垫。 迷迷糊糊间被顾辞宴带着也睡了个囫囵觉。 要不是肚子还饿着,她就睡沉了。 夜芷言睁开眼睛,刚想下床,发现顾辞宴手脚并用紧紧缠抱着自己,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她欲哭无泪,要是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她现在饿啊…… 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还疯狂运动了不止多少次。 夜芷言试着掰开顾辞宴的手,顾辞宴却惊叫一声:“言儿别走!” 顾辞宴惊醒坐起,两眼还有迟滞。好半晌,他眼睛重新有了焦距,看清夜芷言的脸后微微松开手:“你怎么起来了。” 夜芷言道:“我饿啊,我都睡了一天了。” 顾辞宴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道:“本王都忘了。你还没吃呢……卫兵,叫后勤开火。” 顾辞宴一边说一边下床,笑着对夜芷言道:“中午和晚上都令后勤开了灶,可你一直没醒,都便宜本王……了。” 顾辞宴声音顿了一下,后腰突然被人搂住。 夜芷言从后面紧紧抱住顾辞宴:“顾辞宴,我不走了。” 夜芷言慢慢地下定决心:“我不回家了。我哪也不去了,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半晌,顾辞宴微微一笑:“吃饭吧。” 顾辞宴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还温柔地给夜芷言夹了菜,仿佛根本没有把她刚才说的话当回事。 夜芷言微微一愣,怎么是这个反应呢? 他不应该很开心吗? 难道是自己先前的犹豫伤了他的心,他不愿意再接受自己了? 夜芷言心情挫败:“顾辞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顾辞宴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激动,跟昨天那个癫狂偏执的他判若两人:“本王相信。” 夜芷言有些沮丧:“你骗人。你如果真的相信的话,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夜芷言没想到她会在顾辞宴心里成为一个惯骗。 就像狼来了那个小孩,说到最后说真话,对方也不相信了。 顾辞宴伸手刮了刮夜芷言鼻子:“你不走了很好,等回到大梁,我们就成婚。” 顾辞宴虽然这么说,但夜芷言心里还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楚。 第150章 劝和 顾辞宴出去练兵,夜芷言端了饭菜去和夜见尘一起用膳,夜见尘便发觉她似乎有些不快。 那日夜芷言和顾辞宴进了帐篷一夜没出来,军中虽然无人敢议论,但夜见尘作为个成年男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夜见尘这两天都有点躲着夜芷言。 以前夜见尘总觉得夜芷言是个还需要人呵护在怀里的小妹妹,一夜之间,夜芷言已经成了顾辞宴的女人。 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夜见尘还有些不习惯。 夜芷言没有发现夜见尘的不对劲,她摸不透顾辞宴的心思,便想来问一问同为男人的夜见尘。 “哥哥,顾辞宴是不是已经认定我是个惯骗了?” 夜见尘抵拳清咳一声:“不是,八王爷不激动,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决定攻打北冥,心里被战事盘据着,一时忘了高兴。等这事过去了,八王爷必定开心地很。” “战事?”夜芷言看着夜见尘下意识问道:“和谁?” 夜见尘笑了:“言儿傻了?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攻打北冥而来。还能和谁开战?” 夜芷言不解:“他们不是递了停战牌吗?怎么又要打起来了?” 夜见尘不以为然笑道:“停战牌又不是投降书。主帅心意已决,十五天后就要举兵伐北。如今全军士气高涨,北冥投降指日可待。” 夜芷言彻底呆住。 她这一刻才明白顾辞宴为什么听见她说不走了之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某种意义上而言,比起她的保证,顾辞宴更相信自己的实力。 夜芷言心里一紧,蓦地意识到顾辞宴该不会是想把北冥打到亡国吧? 夜见尘见她表情复杂,难以言喻,不由问道:“言儿,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夜芷言呆愣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夜芷言猜测到顾辞宴思维动机,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种更了解顾辞宴的满足。 不过,不能让顾辞宴这么冲动。 夜芷言立刻赶去顾辞宴军帐找他——自从两人上次欢好后,夜芷言再也没有好意思来过这间帐篷。 顾辞宴正在帐篷里看书,抬头看见夜芷言来了,眉宇舒展,笑问:“言儿今天怎么过来了?” 顾辞宴走到窗子前面望了望日头:“这几日你不是都睡到晌午才起,今天怎么醒地这么早?” 说完,他面露遗憾道:“早知你提前醒了,我就去你帐子里了。” “我去找哥哥吃饭了。” 夜芷言勾住顾辞宴手心:“我听我哥哥说你马上就要攻打北冥了?” 顾辞宴一笑,倒没有隐瞒夜芷言:“言儿对这场战役,可有什么妙见?” 夜芷言一向有她独特的想法。 夜芷言搂着顾辞宴的腰,撒着娇,如今她对于对顾辞宴撒娇一事已经驾轻就熟。 “辞宴,不要打了好不好?解药已经拿到了,北冥边城也被我们占领,已经给他们教训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顾辞宴黑眸凝神看着她。 夜芷言心虚不已,知道自己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不一定需要武力取胜啊,古有苏仪之才,今有夜芷言的口才。我可以去议和,保证我大梁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降书。” 顾辞宴淡淡放开夜芷言,坐回案几后坐下,了解夜芷言如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要去找你老师?” 夜芷言连忙摇头:“我虽然和我老师是故交,但我老师在北冥也是身不由己,找他不见得有用。” 夜芷言竭力淡化导师的存在感,生怕顾辞宴忌讳唐世朝,产生多余的联想。 顾辞宴挑眉:“身不由己?言儿,你当真不知北冥国师在北冥的地位?” 夜芷言一脸认真:“我,我当然知道。不过那都是表面上的事。其实我老师也很不容易。” 顾辞宴勉强压抑住自己,不让自己对夜芷言生气:“过来。” 顾辞宴招她上前,反手搂住夜芷言的腰肢:“就这么想去北冥?” 他的手若有似无捏在夜芷言下巴上,夜芷言呼吸急促,总觉得顾辞宴在诱惑她。 还好脑子还保存着一点理智。 已经意识到顾辞宴的话是个坑,自己正在踩地雷的边缘反复横跳,立即正色改口道:“不是的!” 夜芷言软软地拉着顾辞宴的腰上革带,声音温柔,眼波流转:“……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想去奔波呢。” 顾辞宴满意一笑,抚摸着夜芷言的小脑袋,颇为遗憾道:“既然言儿这么舍不得本王,那就别去了。” 夜芷言一噎。 后知后觉她被诈和了! 如果她现在坚持要去,就说明她刚刚是在撒谎,她分明舍得顾辞宴……坐实了夜芷言是个惯骗。 顾辞宴已经命令大军开始修整,十五日休战期过了,就要开战。 夜芷言郁闷地发现,顾辞宴现在越来越狡猾了,连她都套路。 可见如果顾辞宴算计起她来,她是跑不掉的。 次日。 顾辞宴起床离开,夜芷言悄悄睁开眼,也跟着起了床。 平日夜芷言都是惫懒的,自从她和顾辞宴戳破那层窗户纸,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 顾辞宴就算晚上不留宿,也要来陪她说说话,一聊就是三更天。 夜芷言最近天天日上三竿才起,顾辞宴已经习惯了。 连带着后勤处的人,也不给夜芷言做早饭了,中午一顿丰盛。 换句话说,只要她能赶在中午前回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骗过顾辞宴。 夜芷言利落地换了衣裳,打开恒动装置。 虽然之前夜芷言在顾辞宴面前说地天花乱坠,但真要前去议和,还是得先找老师。 顾辞宴说的不错,国师在北冥的地位非同小可。 甚至因为北冥上下过于尊崇国师,举国上下连和唐世朝重名的人都没有。 据说有重名的,都强迫改了,连皇室子弟也不例外。 夜芷言长吁一口气,心里默默发誓:顾辞宴,这是我最后一次不经你允许做事了。 隐形恒动装置合上三秒后,又打开了。 夜芷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得准备一样东西。 “智脑。” 第151章 我不回去了 “智脑。” 夜芷言手上出现一个应声娃娃。应声娃娃是2160年常见的儿童玩具,大致操作逻辑和21世纪初盛行的学说话的汤姆猫类似。 不过这种应声娃娃更高级,里面植入了智能ai芯片,只要简单录上几段自己的声音和常用语,应声娃娃就会根据对话场景,模仿真人语气回复对方。 算是低低低低低配版的智脑。 夜芷言是女子,军中平时除了顾辞宴,没人会进她帐篷。 而顾辞宴练兵中午才会回来,在此之前,这个足以应付外人的询问。 夜芷言把应声娃娃藏在被子里,在被子里塞上枕头,做成人在睡觉的大致形状,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 夜芷言千算万算,却没有意识到顾辞宴对她是多么重视。 从前她在侯府不能保证安危,顾辞宴就叫谢行盯着。如今在军营,谢行已经被调走了,夜芷言便以为没有人再盯着自己。 于是她前脚刚一走,后脚就有人去校场找顾辞宴。 暗影阁的人单膝跪下回禀:“王爷,夜军医疑似离开帐篷了。小人们不敢确定,派了几个人前去帐篷外问,都有人应答。” 那人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同一个时刻感到了空中风向不对,微微变化的感觉像是之前先锋队用过的宝物。” 顾辞宴沉吟片刻,道:“走,我们回去看看。” 暗卫应了声是,一边给谢行打眼色,求谢行帮他们说说好话。 谢行跟上顾辞宴的步伐,也不忍心兄弟们受罚,便低声道:“王爷,夜军医是女子,兄弟们只能在帐外隔着帘子问。里面又总是有夜军医的声音,起初这才没当回事……耽误了。” 顾辞宴声音极为平和,他道:“无妨。言儿古灵精怪,善于动手。想必又是她的什么宝贝,不怪你们。” 谢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王爷这两日情绪稳如泰山,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了……不过,谢行总有种感觉,这样的王爷,比先前动怒发脾气的顾辞宴更加可怕。 到了夜芷言帐篷。 几人束手肃穆,守在外面目不斜视。 顾辞宴掀帘进去,看见床上拱起的‘人包’,被子都没掀开便出去了。 夜芷言何时会睡地那么规矩了?她哪次不是睡地四仰八叉,连被子都被他盯着盖好几次。 “她走了。” 顾辞宴下了结论,冷笑一声:“叫国师身边的探子过来回话。” 谢行道:“是。” 万幸王爷高明,虽然不知道夜姑娘在哪,但暗影阁的探子一直盯着北冥国师。 找到他,就不难找到夜姑娘了。 暗影阁的探子很快回来:“启禀王爷,国师今晨不知从何处收到消息。突然心情愉悦,还令王宫备上好酒好菜,装在食盒里。一个随从都没带,去了北冥皇宫后面的一处不知名山坡。” 顾辞宴噙笑道:“北冥国师好雅兴。” 顾辞宴叫人铺开地图查看一番,立即推测出夜芷言的路线。骑马追上。 夜芷言乘坐恒动装置,离开军营后一路东行。 到了一处碧野连天的小山坡,取消透明保护装置,突然出现在导师面前。 唐世朝吓了一跳,虽然他也是未来世界的人,但毕竟没有武功,不能向暗影阁众人一样感知到风向变化。 连带着摆餐盘的手都抖了一下。 唐世朝指着夜芷言笑道:“好你个丫头,一早来了却不出现。还让老师摆餐盘?这以前可都是你们学生的事。” 说着收了手,把食盒推给夜芷言。 夜芷言果然接过来,慢慢布菜:“老师竟然还备了酒菜?还真有点野餐的感觉。” 唐世朝也看着远方的山峰感慨:“是啊,天朗气清,是个郊游的好日子。” 师生两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不远处的顾辞宴远远盯着。 暗影阁的嫡信看见夜芷言和北冥国师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场面,一时面面相觑,都偷偷看着顾辞宴的脸色。 谁知顾辞宴面上却无波无澜。 这次他知道夜芷言是偷偷去见唐世朝的,为了避免军中人非议夜军医和北冥国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带的都是暗影阁的人。 顾辞宴凝神看了一会儿,吩咐左右:“所有人后退一千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谢行有些担心:“王爷,还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顾辞宴头也没回:“下去!” 这个距离太近了,顾辞宴不想让任何人听见夜芷言和唐世朝的谈话。 山坡那边,唐世朝又给夜芷言挟了一筷子菜。 “谢谢老师。” 夜芷言用碗接过,却没有吃。 智脑滴滴滴不断发出提示:狗男人正在靠近。爸爸,狗男人正在靠近。 夜芷言忍住回头的冲动。 狗男人是顾辞宴的代号。 自从上次智脑强行要执行喷雾防御,夜芷言怕那天自己一不留神,智脑强行攻击了顾辞宴。 于是给顾辞宴设置了安全人模式。 智脑询问夜芷言取什么代号,夜芷言看着傻傻呆呆的智脑顾辞宴,咬牙切齿:狗男人。 智脑久久没有得到夜芷言的回复,有些委屈:“爸爸,狗男人正在跟踪你。是否进行危险处理?” 夜芷言不理会智脑,假装没有发现顾辞宴。 夜芷言笑着问唐世朝:“老师对说服北冥皇帝有几分把握?” 唐世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更关心夜芷言的智脑。 借着叙旧套她的话:“言儿竟然关心起了这些,你以前可是只沉醉于学术研究的。” 夜芷言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年级轻轻就为研究所做出了不少贡献。 当年“读心”的概念还是夜芷言提出来的,对于夜芷言,唐世朝是真的喜欢。 夜芷言笑道:“老师你又笑话我,我哪里是在关心什么政治。此次北冥和大梁的恩怨,追根究底还是因你我而起。若是能止战,也算大功一件了。” 夜芷言说地很诚恳,在她决定放弃回去之后,大梁,顾辞宴,才是她该考虑的。 第152章 留在北冥 唐世朝笑吟吟地看着夜芷言:“言儿可是把大梁当家了?” 也不等夜芷言回答,他叹了口气:“上次和言儿分别,老师派人打听了你不少事。” “大梁这一路的神迹老师都听说了,言儿在上京的神医之名,老师也略有耳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言儿心软把自己当成了大梁人,一心一意为大梁谋事,倒也无可厚非。” “老师消息可真灵通。不过——” 夜芷言话锋一转:“顾辞宴都快要打上门了,老师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言儿以前的笑话,真是让人意外。” 唐世朝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夜芷言,夜芷言假装没有看见。 “我还记得老师以前教育我们,在其位谋其事,在那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老师难不成,真的把古代当做了一场电视剧的穿越之旅?身边那些活生生的人,都没放在眼里。” 唐世朝恍若未闻,一个字都不答。 他继续笑着追问夜芷言:“言儿这张嘴还是那么能说会道。不过,老师一直很好奇,你是怎能给军队和那么多百姓提供恒动装置和物品的?你的智脑哪来那么多电能?” 唐世朝目光中有着夜芷言难以理解的执着和狂热。 唐世朝叹了口气:“老师自从来到古代,只能珍惜着用智脑,平时都不敢开机。言儿的智脑电能储备,好像比老师强上不少?” 既然说到这里,他干脆更直白一点,直接问夜芷言:“你是怎么取用那么多装置的?” 夜芷言立即干笑两声,唐世朝却穷追不舍。 夜芷言眼见这个话题躲不过去,只能打着哈哈道:“许是因为,老师穿越过来五年了。设备损耗太严重……” 夜芷言说着说着神色严肃起来,煞有其事道:“这也算是智脑的一次高压强测试了。我们回去可以写个报告,以我们研究所的名义发表了。” 唐世朝轻笑一声:“哦,言儿是这么想的。” 夜芷言郑重点头:“老师有所不知,我穿越来才一年多,之前有大半年的时间,因为不受宠,女儿家在古代的日子也难熬。我把智脑藏地死死的,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许是怕唐世朝不信,夜芷言又道:“生害怕别人以为我是个怪物,把我给烧了。” 夜芷言叹口气道:“而老师就不一样了。身为北冥国师,几乎时时刻刻要展露自己的神迹,功率消耗都不一样。” 唐世朝面色微霁,心里很受用夜芷言这样的奉承。 但他只顿了一妙,就反应过来夜芷言在敷衍他。 唐世朝虽不满意这个回答,却一时半会戳不出破绽。 担心夜芷言看出端倪,唐世朝改口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师想差了。还以为言儿有什么别的设备傍身,在老师面前开始藏私了。” 夜芷言立即道:“哪有!老师为了言儿不惜从现代穿越古代,连时空机都摔坏了。言儿怎么还会对着老师藏私?” 唐世朝摆摆手,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吃菜,吃菜。言儿这么说就生分了。” 唐世朝举起一杯酒:“老师说错话了,先自罚一杯。” 夜芷言忙放下筷子,习惯性跟了一杯。 古人衣袖宽大,酒杯掩脸,夜芷言没看到唐世朝眼中的那一抹精光。 唐世朝望着青山碧水,长叹一声:“难得言儿今日出来,身边没有那个黑阎王跟着。干脆别回去了,直接跟我回北冥吧。大梁那位八王爷残暴嗜血,一看就不是什么良配。言儿留在大梁,岂不是要被那个王爷拘束一辈子?” 唐世朝不信夜芷言一个现代人受得了这个。 夜芷言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老师误会了。他人很好。” “好?” 唐世朝摇摇头,不敢苟同。 他再次挽留夜芷言:“言儿,你跟着老师回北冥吧。我们师生一起。不怕修不好时空机器,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回到研究所了,继续做我们的研究。” “老师。” 夜芷言放下杯子,郑重地看着唐世朝,声音清亮坚定:“我不想走了。” “什么?” 唐世朝诧异地看着夜芷言,他万万没有想到夜芷言竟然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回家的机会! 他们多年师生,而跟顾辞宴,不过才短短一年! 夜芷言嘴角微扬,满脸都是温柔甜蜜:“我不想跟您回北冥,也不想回未来了。”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就在附近,她诚恳认真。 即是说给唐世朝听的,也是说给顾辞宴听的。 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彻彻底底地解开之前的心结。 “老师,言儿现在心有所属,只想留在心上人的身边。我,不回去了。” 唐世朝眉头皱起,明显是不赞同,甚至眼里还带了薄怒:“看来老师之前的劝诫,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夜芷言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唐世朝冷着脸站起来:“言儿,老师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 夜芷言心中“咯噔”一下,也站起来后退几步:“老师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逼着我去……北,北冥不……成。” 夜芷言头昏眼花,扶着脑袋连站都站不稳,她心中惊涛骇浪,此时才明白过来。 “你在饭菜里下药了?” 唐世朝上前扶住夜芷言,淡淡地道:“老师是为了你好。老师下的不是药,只是为了帮助你纠正错误,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 夜芷言一头歪在唐世朝的肩膀上,浑身脱力:“老师,你怎么变的这么卑鄙?” “言儿错了,帮助自己学生的事,怎么能叫卑鄙呢?” 说完便一把打横抱起夜芷言,大步转身离开。 “站住。” 顾辞宴沉稳平静的声音响起。 夜芷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顾辞宴突然从天而降,长剑直指唐世朝:“不知北冥国师要将我大梁王妃,挟至何处?” 唐世朝自知不是顾辞宴的对手,抱着夜芷言就想钻进一旁的恒动装置里。 顾辞宴的剑比他更快一步。 剑鞘随手一掷,砸在恒动装置外壳上。 只差一步的唐世朝,眼睁睁看着可以离开的恒动装置,咕噜噜滚到了山坡下面。 第153章 本王是她的夫君 唐世朝扶着半昏迷的夜芷言,和顾辞宴怒目相对。 夜芷言站不稳,身体不断往下滑落。 唐世朝有些吃力,2160年他是做学术研究的导师,来到古代后是北冥国师。 虽然曾经吃过苦,但也抱不动这么久,只能勉强扶着。 顾辞宴目光闪过一丝心疼,盯着夜芷言无意中裸露在外的手臂,只见她手臂上都是紧勒的掐痕。 长剑指着唐世朝,顾辞宴声音渐冷:“放下王妃,本王给你一条生路!” 唐世朝哈哈大笑,怀中的夜芷言险些就要摔了:“顾辞宴,你还不明白吗?言儿今天能背着你出来偷偷见我,已然表达了离开的意愿。你何必强求呢?奉劝你一句,是个男人的话,就放过言儿吧。” 顾辞宴眸色一冷。 唐世朝不紧不慢:“还请八王爷高抬贵手,放言儿自由!在下不愿恶语相向,感谢您这段日子对言儿的照顾。不过现在,她该回家了。” 顾辞宴却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替她感谢本王?” 唐世朝皱眉,他不得不承认,顾辞宴身上这股由内而外散发着的王者之气,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他永远不可能企及的。 “就凭我是言儿的导师,我就要带她回家。” 顾辞宴轻蔑一笑:“可本王是她的夫君!更何况,本王分明听见言儿意志坚决,说她不回去了,要留在本王身边呢!” 唐世朝神色微变,没想到顾辞宴竟然早来了。 顾辞宴话一落音,趁着唐世朝不备,长剑脱手直直朝他刺去。 剑锋袭来,唐世朝被迫和夜芷言左右分开。 顾辞宴快闪几步,稳稳地接住夜芷言,轻而易举将她打横抱起,举止间没有丝毫吃力。 顾辞宴抵了抵夜芷言额头,冷哼一声:“废物!本王的言儿这样轻盈,连她都抱不住,还妄图带她回家!” 顾辞宴目光森寒,盯紧了唐世朝:“本王都不计较你将言儿抱在怀里,你竟还险些摔了她!” 比起夜芷言被唐世朝胁迫触碰,顾辞宴最恨这个。 山坡上到处都是裸露的尖石碎土,言儿昏昏沉沉,这么摔下去,必会伤及体肤! 唐世朝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哪怕未来工具已足够高超,可顾辞宴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达到身形如电的速度,依然震惊到了唐世朝。 唐世朝看着他抱着夜芷言就像抱着一团空气一样轻松,叹口气:“你究竟什么时候来的?” 顾辞宴到底跟了他们多久? 夜芷言乘坐着隐形恒动装置,竟也被他们追踪到了。 唐世朝不得不重新正视这群古人的能力。 顾辞宴皱眉:“若不是本王来的及时,岂不是要受你挑拨离间?” 他低头爱怜地摸了摸夜芷言的脸:“那言儿该多委屈。” 再度抬起头来时,顾辞宴眸中的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下几欲烧死唐世朝的怒火:“谢行!” 十几个暗影阁的护卫层层将唐世朝围住。 唐世朝后退几步,假装要开启另一个恒动装置,他故弄玄虚:“八王爷大意了,你以为我堂堂国师,出门在外会没有防身的宝贝吗?” 唐世朝原想出其不意地冲着众人迎面洒出一包白面,却不料顾辞宴只抬袖挡住夜芷言口鼻,自己却不为所动。 暗影阁的人也迎着白面灰尘,直接上前擒住唐世朝。 唐世朝被迫压在地上跪着,十余把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暗影阁不费吹灰之力生擒了唐世朝。 “回营!” 顾辞宴一声令下,抱着夜芷言坐进轮椅内,熟练开启仪器,率先离开。 * 顾辞宴面无表情抱着夜芷言回营,众人都见怪不怪。 只有夜见尘远远察觉不对劲,言儿的手怎么是垂着的? 夜见尘刚要跟上,就看暗影阁的人随后而至,押着一名面容熟悉的男子直接关进军狱里。 军营里静了静,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欢呼。 “顾主帅生擒了北冥国师?” “是真的!顾主帅生擒了北冥国师!!” 谢行快步走到夜见尘身边,附耳上前嘱咐了几句。 夜见尘点点头,抬手压住欢呼的士兵,下令道:“今日之事,军中上下勿必保密,不许向任何人透漏风声。违者,军令斩之!” “是!我等领命。” 大梁士兵气势如虹,齐声喝道。 唐世朝耳朵微动,内心诧异。 大梁士兵和谐统一,将士一心。 可见顾辞宴和夜见尘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将才,竟然将千里跋涉的大梁士兵,训练地如此士气高涨,换了是他,还真做不到这样。 …… 顾辞宴将床上的被褥枕头娃娃统统甩开,才轻手轻脚把夜芷言安放在床上。 坐在床边看了半晌,才给夜芷言掖了掖被角。 夜芷言仍陷入昏迷中,没有半丝清醒的迹象。 顾辞宴伸手摸了摸夜芷言额头,温度一切正常。 顾辞宴这才微松了口气,起身解开自己的手绑束带,安放在夜芷言枕边给她震惊压魂。 “本王虽不知你是如何变成武南侯府小姐的,想来不外乎人魂离体。那北冥国师不知给你下了什么药,唯盼望,你的魂魄镇定。万不要出什么差错乱子。” 堂堂王爷,此刻一脸的虔诚与祈求。 这一刻他甚至愿意拿自己阳寿去换夜芷言的安康,只要她还在,他没有什么不能割舍下。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睁开眼睛的夜芷言,不是他最爱的那个言儿。 想到这里,顾辞宴连亲一亲夜芷言额头的欲-望都没有了。 顾辞宴起身,眸子里翻滚着层层叠叠的暗黑情绪。 他想也不想,直接去了关押着唐世朝的监牢。 顾辞宴坐在椅子上,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唐世朝,淡淡喝了口茶:“国师,还不肯招吗?” 唐世朝穿着雪白中衣,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我还当八王爷有什么手段。不外乎就是给水给茶,不让我出恭吗?王爷以为,我会怕这等羞辱?” 不过是当众如厕罢了!他曾经受过的屈辱,比这更残忍恶心百倍。 第154章 情愿一生卑鄙 听得唐世朝这样说,顾辞宴浅笑着摇头:“原是本王大意了,不曾想北冥中人毫无羞耻之心。” 唐世朝又不是北冥人,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八王爷不敢对我用刑,是怕言儿恨你吧?” 顾辞宴眼神霍然摄住他。 唐世朝却毫无畏惧,他料定了顾辞宴顾及夜芷言,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八王爷总算做了件聪明事。我和言儿十几年的感情,并非是你们短短一年可以理解的。” “顾主帅把我绑来也没有用,你我都知道……倘若你敢伤我分毫,言儿绝对不会原谅你!” 顾辞宴没有说话。 唐世朝不怕死地继续挑衅顾辞宴,嘴角带着嘲讽的冷笑:“怕了?” “既然怕了,我劝八王爷还是早早放了我吧,大梁困不住我的。我若想离开,自会有人帮我。那时,王爷才会伤心。” 唐世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辞宴,话里话外充满着暗示。 可顾辞宴不管他如何挑衅,从始至终都没动怒。 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唐世朝,垂眸喝着茶,仿佛他就是个笑话。 “你也不想言儿和你拼命吧……” 顾辞宴突然站起来,唐世朝惊骇地停了话音,先往后退,可碍于被五花大绑在刑具上,无处可退。 “别,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顾辞宴随手拿过一旁刑具架上的鞭子,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唐世朝:“我听言儿说,你们来的地方没有见过凌迟处死,只听书里记载过。” 顾辞宴用鞭子挑起唐世朝下巴,笑容满面:“国师远道而来,本王作为东道主,这次令国师见识见识可好?” “顾辞宴你敢?你要是这么对我,言儿绝对会找你拼命的!” 唐世朝才真的害怕,古代的凌迟处死,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让受刑人死掉的。 更何况如果是顾辞宴亲自行刑的话,他必然错过他的每一处要害,让他受尽苦楚。 顾辞宴很满意唐世朝的态度,又问了一遍:“你给言儿下的什么药?” “迷药!就是普通的迷药,最多四个小时……我是说两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她就醒了。” 唐世朝一头冷汗,疯子!顾辞宴一定是疯子! 顾辞宴掐指一算,微微一笑:“好,半个时辰后本王再来会会国师。” 顾辞宴转身离开,唐世朝情绪终于崩溃,他对着顾辞宴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没用的!顾辞宴你做这些都没用的。八王爷自己也明白,你留不住言儿!言儿迟早会跟我回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唐世朝放声大笑,眼里都盛满疯狂:“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才留下言儿的。但我和你不一样,迟早有一天,言儿会心甘情愿跟我走的……哈哈哈,她会求着我启动那个机器,求着我带她回去!” 顾辞宴背影一僵,却没有停下来只是回头对着谢行冷笑一声:“好好伺候国师。” 谢行拱手:“属下明白。” 唐世朝面色惨白,他怎么可能听不懂顾辞宴话里的意思:“顾辞宴,你敢!言儿不会放过你的……” 嘴巴被谢行堵住了,只剩下呜咽声。 从大牢回来,顾辞宴便寸步不离守在夜芷言榻边,握着她白皙的小手,看似冷静,实则脑子里一团乱。 一会儿是夜芷言坚定的声音:“言儿心有所属,只想留在心上人身边”。 一会儿是唐世朝的声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不过是用手段强行留下言儿!” 头痛欲裂。 顾辞宴把夜芷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北冥国师猜中了。 顾辞宴的确用了卑鄙的手段留下夜芷言。——那晚,他故意醉酒折磨自己,就是为了看看夜芷言的反应。 顾辞宴想知道夜芷言会不会心疼他,又会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顾辞宴不甚光彩放纵着自己的私欲,尽情发泄。 ——夜芷言比他想象中更心疼他,她甚至毫无反抗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的榻上,任他索要无度。 夜芷言困极了也只是软绵绵地推了推他,并不反抗。 她是那么心疼他,几乎不忍看他有一点点示弱。 所以他才敢更进一步,就是仗着夜芷言爱他。 顾辞宴想,如果这是卑鄙,他宁愿这一生都卑鄙下去。 药效渐渐褪去,夜芷言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还有些回不过来神。 她挣扎着要坐起,顾辞宴将她扶着:“怎么样了?言儿。” 夜芷言怔怔地看着顾辞宴,又看了看自己的军营:“辞宴,我是怎么回来的?” 忽的想到什么似的,夜芷言神色紧张:“糟了,老师呢?” 果然,醒来第一个人关心的人是唐世朝。 顾辞宴自嘲一笑,放开夜芷言的手:“夜军医难道不该解释解释,为什么不听主帅命令,私自离开军营,违反军纪?” 顾辞宴表情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夜芷言不知道顾辞宴在她昏迷时为她挂心了多少事。 可自从上次顾辞宴失控,她就发现自己似乎能无师自通地不通过智脑就感受到顾辞宴的情绪变化,就像现在。 顾辞宴生气不高兴,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夜芷言连忙抱住顾辞宴的腰:“对不起。我不该背着你离开军营。” 边道歉,边举起手发誓:“我发誓,真的是为了‘议和’的事才去见导师。” 顾辞宴没有回应夜芷言的亲近,反而站起来避开一步,离夜芷言稍远些。 夜芷言哪肯让这个生着闷气的家伙离开,一把攥着他的腰带,用力把顾辞宴困在床上。 顾辞宴受用地坐在床边,绷着一张脸继续问夜芷言:“本王何时同意让你去‘议和’了?” 夜芷言跪在床边,她不断试图勾住顾辞宴的手,软声道:“我错了。我不该背着你去见导师。” 看她这幅样子,顾辞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了。 甚至要不是顾及她刚刚清醒,他现在就想把她扑倒在床上,狠狠地蹂躏几个来回。 顾辞宴忍住这份悸动:“唐世朝对你图谋不轨许久。若是今天本王没有及时赶到,你该如何自处?若是……唐世朝今日给下的不是迷药,是别的!” 想到这里顾辞宴攥紧拳头,才平息的怒气又窜上胸口:“你要让本王如何自处?” 第155章 她的让步 夜芷言没有跟上顾辞宴的思路,以为顾辞宴说的是,老师给她下情药的话该怎么办。 夜芷言红着脸:“顾辞宴你想多了。老师不会那么对我的。在他眼里,我就像他女儿一样。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虽然现在的唐世朝变地年轻不少,这句话没有丝毫说服力。 但夜芷言还是非常肯定! 顾辞宴有心想问,你可知唐世朝带走你的心有多么坚决?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酸溜溜的质问:“你就这么相信你的老师?” 看着顾辞宴的表情,夜芷言才隐隐反应过来。 她可能理解错了……刚刚两人鸡同鸭讲,绝对不在一条线上。 夜芷言义正言辞:“谁说的?我是昏迷前看到你来了,我才安心晕的。否则我就是拼死给自己刺一针解毒剂,也绝不跟着老师走。” 顾辞宴眸色变化莫测,却被夜芷言最后一句话触动到,面色微霁,终于露出笑颜。 他捏着夜芷言脸上的软肉:“言儿有这个心,本王很满意。唐世朝如今就关在大营监狱里。” 夜芷言大惊失色:“你没有伤害他吧?” 顾辞宴沉下脸。 夜芷言顾不上看顾辞宴的脸色,她满心担忧。 依顾辞宴的脾气肯定不会放过老师的。 “导师只是个文弱书生,抵不住你那些刑法的。” 顾辞宴刚刚雨过天晴的心情,又开始乌云密布,他邪佞一笑:“原来在言儿心里,本王是个暴烈之人。” …… 夜芷言无语凝噎,难道你还是脾性温和,温雅如玉的人吗? 夜芷言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紧紧环着顾辞宴脖子:“辞宴,你误会了。我们毁免战牌在先,误伤擒拿北冥国师在后……” 话未说完,顾辞宴就打断她:“本王可没有误伤他。” “故意伤害就更不行了呀。北冥国师若在大梁出事,必会引发一场战役。顾辞宴,这种时候你更要冷静啊。” 顾辞宴向来睥睨天下,区区北冥自然不放在眼里:“让北冥尽管派兵来,本王无所畏惧。” “可是我畏惧!” 夜芷言突然提高声音,她噙泪倔强地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我畏惧。我害怕。” 顾辞宴心软,抱住夜芷言安抚:“言儿不怕,北冥伤不到你。” 却见夜芷言推开他的怀抱,垂眸低吼:“我害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不知道哪把刀,哪只冷箭就会伤到你和哥哥……顾辞宴,我怕的要死,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受伤,倘若你受伤,我的心,真的会活活疼死的!” 上回顾辞宴受了伤,夜芷言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心疼至此,恨不能伤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看他受苦受罪。 顾辞宴震惊于夜芷言的话,心里一点一滴被涨满满。 他低头看着夜芷言,哑声道:“你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担心唐世朝,是因为他…… 顾辞宴紧紧抱着夜芷言,亲着她的眼睛、唇瓣:“是本王误会了你。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赏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 夜芷言闷声闷气:“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让战争发生。辞宴,不要打仗好不好?” 顾辞宴沉声道:“言儿,这是皇命。” 夜芷言也知道这不可能,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沉寂片刻,抬头问顾辞宴:“我想去看看我的老师,可以吗?” 顾辞宴目光一闪。 夜芷言会提这个要求,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但顾辞宴还是难掩醋意,意味深长看了夜芷言一眼::“口口声声心疼本王,心疼夜见尘。本王看你心疼的是唐世朝吧。” 夜芷言听出顾辞宴只是揶揄,没有生气,佯装恼怒拧了一下顾辞宴的腰。 顾辞宴的眸色立即变沉了。 夜芷言故意气他:“是啊!我可心疼老师了。心疼的不得了……啊!顾辞宴,你起来。” 第一声没有控制住。夜芷言连忙捂住嘴,用眼神瞪顾辞宴,小声道:“外面还有人呢,你起来。” 顾辞宴不为所动,佯装听不见,凑地越发近了:“言儿说什么,大声点!本王听不见。” 顾辞宴的嘴唇几乎要碰到夜芷言耳朵。 夜芷言脸上热辣辣的,推着顾辞宴的胸口,不让他再压下来:“你别闹了!说好了什么都答应我呢。” 顾辞宴笑了笑,单手枕着头道:“若本王不让你去呢?” “那我就不去了。” 怕他不信,夜芷言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是真的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此话当真。” 他果然一脸不相信,夜芷言低声道:“真的。虽然我很担心老师,很想去见老师……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见导师。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又和自己生闷气,憋坏了身体。” 上次顾辞宴的所作所为真的吓到夜芷言了。 若不是顾辞宴习武健身,身体底子好,那天猝死了都有可能。 夜芷言真的很怕那天场景重演。 顾辞宴听出夜芷言语气中的真心,不像是为了得到目的在哄骗自己,只静静地看着她。 夜芷言揉了揉酸涩的鼻子:“辞宴,你千万不要和自己生气,我今天已经惹你生气一次了。” 顾辞宴向来言出必行,尤其是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打过折扣。 所以,夜芷言虽然担心唐世朝,但她相信,顾辞宴既然说了,就绝对不会伤害老师的。 她去不去看都一样。 顾辞宴突然扣住夜芷言的五指,仔细地摩挲了着:“你个小骗子。” 顾辞宴往前凑了几分,夜芷言心跳漏了一拍,以为顾辞宴想要亲她。 结果顾辞宴只是抵住她的额头:“为了你的老师,什么甜言蜜语都说的出?” 夜芷言红着脸反驳道:“才没有。我都是真心的。” “既然如此——”顾辞宴笑道:“言儿就不要去了。” “啊。” 夜芷言难掩失望。 顾辞宴哈哈大笑,又捏了捏她鼻子,笑骂道:“果然是个小骗子。” “没有!我真的可以为了你,不去看老师。” 夜芷言抓住顾辞宴的手:“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去看一看唐世朝。” 夜芷言第一次叫了唐世朝的名字,没有用老师称呼。 第156章 男朋友 顾辞宴心中暗暗一喜,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夜芷言心情复杂地摇摇头道:“不是什么想法。只是我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老师好像变了。可具体哪里变了我也说不好。就想见一见他,试探试探他的口风。” 夜芷言顿了顿,见顾辞宴也认真起来,继续道:“毕竟,老师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有的东西他大多都有,甚至比我还先进,我实在有点担心……” 夜芷言神色犹豫,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 虽然唐世朝说他的智脑几乎坏了,但夜芷言不是很相信,毕竟她自己都有所隐瞒。 夜芷言低着眉眼,不愿意承认第二个可能。 ——她潜意识中,已经不相信老师了。 顾辞宴不由自主攥紧她的腰肢:“好,我陪你去见他。” “叩见王爷、夜军医。” 守帐的狱卒都是顾辞宴临时调出来的精兵,对夜芷言和顾辞宴非常尊敬,远远看见便小声行礼。 顾辞宴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夜芷言一进门就看见唐世朝衣着干净,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长长地松了口气。 顾辞宴满意地对谢行点了点下巴。 谢行作为他的暗卫,同时又是暗影阁阁主,多得是折腾人又叫旁人看不出的法子。 要不是唐世朝实在嘴欠,顾辞宴也不愿意为难他。 唐世朝神情有些颓靡,痛苦地垂着头,额头全是细汗,除此之外倒没有一丝狼狈。 “老师,你没事就好。” 夜芷言紧紧地攥着顾辞宴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她还是情不自禁对顾辞宴刮目相看了。 脾气并不算温润的顾辞宴,这次竟然这么宽厚,一点都没伤害老师。 顾辞宴感到攥着他手的力量,低头看了一眼。 唐世朝听见夜芷言的话,猛地抬起头来,眼眶发红:“没事?言儿,老师被你身边这位八王爷折腾地如此狼狈,你竟还觉得老师没事?” 谢行只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他便觉得全身经脉都被蚂蚁啃咬着,疼到了极致。 夜芷言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彻底地激怒了唐世朝。 夜芷言愣了一下,有一瞬间怀疑顾辞宴是不是在暗处伤害了老师。 但下一秒夜芷言就把这个念头给否定了。 顾辞宴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真生气,会堂堂正正杀了唐世朝。 凌迟也好,千刀万剐也好,顾辞宴哪怕城门鞭尸,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夜芷言道:“不会的。老师,辞宴没有羞辱你。他只是畏惧未来时代的科技,将你绑起来而已。” 畏惧? 顾辞宴不予置否地挑挑眉,手臂上移揽着夜芷言肩膀。 唐世朝冷笑道:“言儿如今字字句句都为他说话,你倒问问身边这位,到底对为师做了什么?” 夜芷言愕然地看了一眼面色坦荡的谢行:“你对我导师用刑了?” 要不是夜芷言他们赶来,谢行停了下来,此刻的他还在接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谢行拱手,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没有表情:“回王妃,没有。” 唐世朝断没有想到谢行竟然扯谎扯得如此自然,咬牙切齿骂道:“敢做不敢当,你们还算什么正人君子。” 谢行淡淡瞥了一眼刚才点过的穴位,淡淡道:“王妃若不信,大可上前查看,您是医者,自然能知道属下有没有骗人。” 夜芷言皱了皱眉,她哪懂什么中医的望闻问切,又不敢用智脑检测,生怕会被唐世朝发现端倪,只能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闻言,唐世朝冷笑一声,失望地看着夜芷言:“好!很好!言儿,你信他,却不信我!” 夜芷言两难之际,顾辞宴道:“国师与其在这里乱咬,不如庆幸言儿真的醒了,否则本王就不会只是活剐你那么便宜了。” 这倒像是顾辞宴会做的事情。 夜芷言明了,看来一定是顾辞宴用此吓唬了唐世朝,唐世朝被吓破胆,才这样口不择言,攀扯谢行。 顾辞宴没有用重语气,却压地唐世朝满心骇然。 原来顾辞宴说的半个时辰后再见,是这个意思? 唐世朝冷汗涔涔,让谢行折磨自己还不够,倘若言儿未醒,他竟真的要将自己凌迟处死! 这个顾辞宴如此暴虐,当着夜芷言的面竟也毫不收敛。 如此性情蛮横的皇子,是怎么在大梁皇庭活下去的?何以有跋扈的资本? 唐世朝不敢出言刺激顾辞宴,有点担心他真的怒了,连夜芷言也拦不住。 夜芷言感恩顾辞宴,更下定决心。 她横身挡着顾辞宴面前:“抱歉老师,辞宴对我的事向来在意。言语不当之处,还望老师见谅。他绝没有可以羞辱老师的意思……他,他只是担心我,有些口不择言而已。” 唐世朝满目凄凉:“你就这么相信他?老师和你相伴十几年,现在就五花大绑在你眼前,你却维护一个只认识一年的男人!” “言儿,你变了。” 唐世朝对夜芷言失望至极,只知她如今心思偏移,不为他任何一句话所动摇。 夜芷言羞愧避开老师的视线,背部后面是顾辞宴坚实宽厚的胸膛。 夜芷言声音哽咽:“老师,顾辞宴是我男朋友啊……他为我偏心了那么多次,我为什么不能偏心顾辞宴一次?我也心疼他啊!” 顾辞宴身材高大,一低头就能碰到夜芷言耳朵。 他低唇几乎要噙住夜芷言耳廓,低声问她:“男朋友?是……什么。” 然后顾辞宴就看到夜芷言两耳绯红,却装作没听见自己的问话。 顾辞宴当着唐世朝的面,一把箍紧夜芷言的腰,亲昵地同她咬耳朵:“言儿,本王再问你一遍。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男的,朋友。” 夜芷言羞红了脸,用力掰开顾辞宴的手想要甩开他。 顾辞宴的铁臂根本撼动不动。 夜芷言低声喝止:“顾辞宴你放开!不然我生气了。老师还看着呢。” 被五花大绑的唐世朝,眼睁睁看着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亲近,绝望地低下头。 第157章 对本王没信心么 顾辞宴无暇顾及唐世朝,固执地问夜芷言:“说不说?言儿再不说,本王就当着国师的面亲你了。” 夜芷言大臊,也不得不回答他:“……男朋友就是认定你的意思。” 顾辞宴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夜芷言顺势挣开顾辞宴,站地远远的。 顾辞宴三两步追了上去,抓住夜芷言的胳膊,眸色难掩激动:“好言儿,你再说一遍。” 夜芷言还未开口,刑架上的唐世朝抬头问夜芷言:“言儿,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你知道你选择了什么吗?” “我知道。” 夜芷言目光坚毅:“老师,我知道。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次了,家,我不回了。言儿在这里,已经有家了。” 她扭头看着顾辞宴,眼圈热热的:“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顾辞宴眼神一亮,夜芷言的态度他满意至极。 恨不得此刻就驮着夜芷言回营,好好地爱惜这个小女人。 可他知道她还有话要说,便忍着没有回应,只是牵住了夜芷言的手。 夜芷言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深深地向着唐世朝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您千里为言儿奔波。将来有言儿帮得上忙的地方,老师你尽管说。” 夜芷言掷地有声:“我夜芷言绝不推辞!” 唐世朝心知,自己已经无法挽回夜芷言。 他心思一动,选择退一步:“既然如此,那你先跟我回北冥,修好时空机器我放你走。” 唐世朝似笑非笑地看着夜芷言,一字一句:“言儿别忘了你说过的。——绝不推辞!” “老师的请求,言儿自然不会推辞。承蒙老师教导,言儿还是知道言出必行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顾辞宴神色紧张,他绝对不会允许夜芷言去北冥的! “不过,我不会跟着老师回北冥。老师让我修时空机器,我义不容辞,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嫁给顾辞宴了。” 夜芷言一笑,温柔地道:“入乡随俗,这里的风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能离开大梁,如果老师真的想回家,可以把东西运到大梁。我一定竭尽全力帮老师修好!” 说罢,夜芷言才回头问顾辞宴,浅笑嫣嫣:“你会帮我的,对吧?” 顾辞宴拥抱着她,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只重重地说出两个字:“当然。” 他看向唐世朝:“国师不妨告诉本王时空机的位置,本王令谢行将机器偷出来便是。” 唐世朝目光迥然,紧盯着顾辞宴警告道:“时空机被北冥皇室当做国宝保存着,八王爷若是偷盗,只怕免不了一场大战。” 顾辞宴嘲讽一笑:“不然国师以为,本王和夜大统领这次带着大军出征。是来和北冥喝酒吃肉的吗?” 顾辞宴从来没有止战的心思,议和不过是夜芷言一厢情愿罢了。 左右都是要出征,顾辞宴不介意挑起北冥的怒火。 只要提前把这个所谓的“导师”送地远远的。 “言儿,这就是你选的人?你要跟老师说入乡随俗,好,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欺师灭祖。” 夜芷言皱眉,她越发觉得唐世朝不可理喻:“这场战争的源头,难道不是老师发起来的吗?如果真要找罪魁祸首,会是老师,会是我!” 她声音越发冷冽,惊得唐世朝一阵愕然:“但绝不会是顾辞宴!” 牢狱内一时安静至极,没有人再说话。 顾辞宴紧紧握住夜芷言的手,他突然觉得自己带夜芷言来见唐世朝这个决定是他做的最正确没有之一的决定。 沉默半晌,夜芷言再度开口:“老师何必自欺欺人呢?大梁的百姓何其无辜,顾辞宴是大梁的皇子,他受百姓供养,为百姓出征,理所应当。” 唐世朝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顾辞宴就这么被你摘的一干二净。夜芷言,你究竟还认不认我这个老师!” 唐世朝发狂地质问,绑在身上的铁链“叮当”作响:“你到底要站在老师这一边,还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战争狂魔这一边!” 夜芷言心疼地摇摇头,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老师以前教我做学问,却没有禁止我不许恋爱嫁人。顾辞宴是个很好的人,老师对他有误解无妨。但是学生不想再从老师嘴里听到侮辱顾辞宴的话!” 夜芷言拉着顾辞宴转身就走,不愿意再让顾辞宴站在这里被唐世朝羞辱。 她会心疼的。 “言儿,你变了!” 夜芷言连头也没有回:“难道老师就没有变吗?” 唐世朝却越来越失望,他哑声道:“言儿,你知不知道老师找你找地有多么辛苦。倘若你不回去,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找你了。将来,将来你想离开都离开不了。” “终其一生,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古代。嫁人生子,相夫教子。顾辞宴是个古代王爷,三妻四妾佳丽三千。你愿意日日活在一方后宅里,天天盼着顾辞宴回头看你一眼吗?” 夜芷言这次被击中灵魂。 唐世朝说了那么多离间夜芷言和顾辞宴的话,都没有这句话带给夜芷言的伤害大…… 是啊,顾辞宴是个古代王爷。 夜芷言握着顾辞宴的手隐隐松开的迹象。 顾辞宴却一把攥地更紧了。 别于夜芷言的担忧害怕,陷入人生的选择题中,顾辞宴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孩子承欢膝下,小小言和小小宴两个搂着他腿,奶声奶气叫爹娘的画面。 顾辞宴心中滚烫炎热,目光落在夜芷言拉着他的小手上,心里一片柔软。 唐世朝心里一喜,就在他以为这次成功了的时候…… 夜芷言抬头目光坚定,攥紧顾辞宴的手指大步离开。 夜芷言一字一句:“那也是我自己选的。” 顾辞宴皱眉,这才回过神来唐世朝说了什么。 两人离开监狱,站在帐篷外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顾辞宴还是通过微弱的星光,看见夜芷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意。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怕了,对本王没信心?” 第158章 就此别过 两人离开监狱,站在帐篷外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顾辞宴还是通过微弱的星光,看见夜芷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意。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怕了,对本王没信心?” 夜芷言很没有底气,红着眼眶问顾辞宴:“这辈子……” 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 话到嘴边,夜芷言又咽了下去。 问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一辈子那么长,她现在问顾辞宴,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顾辞宴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顾辞宴沉声低头询问:“这辈子,怎么了?” 夜芷言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了笑:“辞宴,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放你老师走?” 顾辞宴一语中的。 夜芷言没有掩饰地点点头:“唐世朝毕竟是我的老师,那天他虽然迷晕了我,但也不曾做伤害我的事。” 夜芷言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议和是没希望了。其实老师他并没有什么过错。老师为了接我回家,生生把自己困在了这个时代,他也很可怜。” 顾辞宴本不想答应,但今天的夜芷言让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好。” 夜芷言感激地靠在顾辞宴胸口,顾辞宴看着怀中的小脑袋,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先回去休息。本王安排让谢行送唐世朝回去。” 他话未落音,夜芷言赶紧叮嘱:“这次可不要再敲后脖子了。” 顾辞宴眼底笑意满满,他点了点头:“好,都由你。” 他话锋一转:“不过——” 顾辞宴眉眼瞬间变的冷淡肃穆:“言儿,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放过他。下次他再犯到我手上,言儿不许再替他求情。” 夜芷言连忙替唐世朝保证:“不会的,不会的,老师不会再这么做了。你不相信老师也不相信我吗?” 顾辞宴笑而不语。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夜芷言,淡淡道:“先前不知道是谁背着本王撒谎,也要去见某人了。” 夜芷言恼火地看着顾辞宴。 这个家伙,现在越来越爱欺负自己了。 果不其然,顾辞宴见夜芷言心虚地不说话,瞥了眼后面,故意大声问夜芷言:“天色尚早,言儿不再去和你老师多说两句?” 平常夜芷言会跺着脚骂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 这次却一改常态,她轻轻摇摇头:“不见了。下定决心了,不想再听老师讲话了。” 她怕自己会动摇。 顾辞宴的心被夜芷言熨地服服帖帖,眉宇间冷淡皆变成了温柔。 “今夜的言儿,很甜。” 夜芷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 好半天,顾辞宴都没有亲下来。 顾辞宴果然信守诺言放了唐世朝。 军中辛密甚多,夜见尘带兵占领北冥边城后,重新布置了兵力。 唐世朝被带着面罩押送离开军营。 也因为这个缘故,军中将士都不知道北冥国师被放走了,军中士气高涨。 没有国师的北冥军营,就像老虎失去了爪牙。 离开前,夜芷言最后一次请求道:“我想亲自送老师最后一程。” 顾辞宴沉默片刻,没有一口答应。 过了中午,顾辞宴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掀帘问夜芷言:“你没有骗我?” 他没有用本王。 平常的一句话多了一份忐忑难安的焦心。 夜芷言打开顾辞宴的抽屉,重新拿出那副镣铐,递给顾辞宴一个:“你若不放心,可以再把我铐上。辞宴,我真的只是想送送老师。” 顾辞宴压下镣铐丢在一旁:“不必,本王牵着你。” 他揉了揉夜芷言的头,低声道:“本王相信你。” 半个时辰后,押送国师的谢行,给唐世朝摘下面罩。 唐世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日的山坡,地上的饭菜和东西已经被黄土掩盖。 唐世朝有些伤感。 “老师,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前面就是北冥皇宫了,辞宴已经通知北冥的人来接你。我们就不在此多留了。” 夜芷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世朝连忙回身,果真看到了夜芷言和顾辞宴的背影。 “言儿!” 唐世朝还是想劝夜芷言回头,他神情悲恸上前两步:“真的不能回头吗?” 夜芷言眉眼无奈,她笑着把和顾辞宴五指相扣的手给唐世朝看。 “老师,你从前告诉我。人总是在诱惑中选择。如今我身边的诱惑太大了……” 夜芷言何尝不知道她现在不理智。 可是顾辞宴就像毒-药,情不自禁让她沉沦深陷。 夜芷言深情望着顾辞宴,对唐世朝道:“老师,如今相对于我身边的诱惑,回家已经吸引不到我了。您不必一问再问,您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唐世朝伤心不已,喃喃道:“是我来晚了吗?” “是,您来晚了。” 夜芷言沉默片刻,顾不得顾辞宴就在身边,眼泪汹涌:“老师,您来的太晚了。如果一开始你就来了,甚至半年前,我一定毫不犹豫跟着您走!十个顾辞宴也不换。” 说到此处,夜芷言哽咽一声:“可现在不行啊。我舍不得他。我的心已经丢在这里,您就算强行把我带回去了。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顾辞宴触动地看着夜芷言,柔声唤道:“言儿……” 夜芷言擦擦眼泪,和顾辞宴相视一笑。 “老师,就此别过吧。” 唐世朝看着夜芷言和顾辞宴相视的笑脸,久久不语。 唐世朝隐忍转过身。 这时北冥的大军也刚好赶到。 “国师,国师!” 一连串急促的呼唤,一队骑兵策马上了山坡。 为首的北冥皇子晋奕辰看见山丘夕阳下含泪送别的夜芷言,情不自禁放慢马蹄脚步。 生怕惊扰了这幅画面。 夕阳西下,冰妍姿艳的绝色美人,静静地坐下轮椅上。 背后站着一个冷峻的男人,男人似乎也被女子的眼泪融化,低头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了句什么。 美人抬头展颜一笑,眉眼俱笑,这一眼的风情,看的晋奕辰堪堪愣住。 晋奕辰喃喃道:“这是何人?两军交界之处,怎会出现一位妙龄佳人?” 第159章 野外留情 晋奕辰看着夜芷言在的方向,嘴角缓缓上扬。 同行的护卫上前禀告:“看她衣着,不似我北冥儿女。许是大梁带过来的军姬。” “军姬?” 不知是出于惋惜的心里,还是旁的什么,晋奕辰摇摇头:“不会是军妓。大梁军营从不许出现女子,更不许军中带妓。此女,许是我北冥儿女,被大梁狗贼强掠到大梁军营的吧?” 这样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身穿大梁衣裙。 “驾!过去看看。” 晋奕辰策马领先一步。 “国师大人,你没事吧?大梁狗贼可有欺辱于你?” 唐世朝远远听见声音,一回头看见北冥王子身后的军队,再思及顾辞宴身边寥寥数人,顿时心里一动。 “八王爷若肯放言儿离开,我必保大梁十年无忧。” 听闻这话,刚行至身前的晋奕辰心中一冷,眯着眼瞧了眼唐世朝,发出一声冷哼。 区区国师,竟敢如此妄许北冥朝政决定? 看来是父王太宠着唐世朝了,竟叫他这般狂妄! 唐世朝却不知道晋奕辰心中所想,依旧笑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握着夜芷言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国师大人不必再废口舌了。人我不会给,大梁地界你们也休想侵犯半分!” “国师息怒。” 晋奕辰立即把唐世朝拉到一边,不愿看到他再和顾辞宴起冲突:“王爷消消火。家国大事有朝臣和父王做主,国师不过献策而已。采用不采用还得看朝臣。” 晋奕辰示意手下把唐世朝带走,自己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八王爷英勇盖世,有如此宽厚大度的胸襟,实乃让人佩服。既然已经把人送到此了,剩下的事就由我们北冥接手好了。王爷且放心离开吧。” 夜芷言也不想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拉了拉顾辞宴的袖子,央求地看着他。 顾辞宴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推着夜芷言就要离开。 夜芷言最后对唐世朝深深一鞠躬,眼里噙着泪:“老师,我们就此别过。您就当……” 夜芷言心口酸涩,强压下去:“就当学生毕业了吧!” 晋奕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夜芷言……的眼泪。 晶莹的泪水悬挂在夜芷言卷翘的睫毛上,仿佛莲花泣露,绝美而惊艳。 晋奕辰心中悸动不已,在北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清澈俏丽的女子,再也压抑不住狂跳的心脏,情不自禁道:“姑娘别哭了。” 顾辞宴抬头看了晋奕辰一眼。 唐世朝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 他遗憾地对夜芷言道:“到底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唐世朝摇摇头,自嘲道:“没想到寻你而来,我们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夜芷言心里也感觉很对不起唐世朝,只低声说:“无论如何言儿感谢老师来找我。夜芷言谢谢老师对学生的呵护。” 她的名字叫夜芷言? 果真好听!晋奕辰忍住狂喜之情。 两拨人客气作别,分别朝一个方向离开。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上马,两人疾行了一段后,终于离开北冥的势力范围。 到了大梁地盘附近,顾辞宴便放缓脚步,生怕夜芷言受颠簸之苦。 他单手环着夜芷言,慢慢踱回去。 顾辞宴的战马通人性,它似乎知道主人不着急赶路回家,一路上不紧不慢,时而还停下来吃草。 马脖子朝下一低,夜芷言就有些惊慌,她总有种自己要被滑下去的错觉。 顾辞宴单臂勾着夜芷言,虚虚拢着夜芷言的腰。 夜芷言只好紧紧地抓着顾辞宴的手臂。 顾辞宴不断用身体亲近夜芷言,夜芷言起初还没有察觉,闭着眼睛靠在顾辞宴的胸膛上,很有安全感。 可渐渐的,她开始察觉不对劲。 夜芷言的身体燥热起来,她按住顾辞宴不规矩的手,噙着情欲的眼睛回头看他。 满眼娇嗔,反看地顾辞宴心中一热。 大手趁机伸进夜芷言的裙中握住了她的大腿:“怎么这么倔强?身体明明很喜欢。” 夜芷言满脸绯红,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顾辞宴的笑声洒在野外。 二人走了好一阵,顾辞宴并没有带着夜芷言回营,反而骑着马去野外兜圈。 这里四处都有大梁士兵的暗哨,很安全。 但渐渐的,夜芷言看不到大梁士兵的旗帜了,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我们是不是走远了?” 顾辞宴道:“本王故意的。” 两人已经走到一处小溪前,夜芷言心里十分紧张:“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安全,我怕有人偷袭你。” 顾辞宴却笑道:“回去,你会不好意思。” 什么? 夜芷言还没反应过来,顾辞宴便把她抱下马。 原本站的极稳的顾辞宴故意趔趄一下,两人瞬间滚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后。 夜芷言撑着顾辞宴的胸口抬起头。 左右空无一人,四方除了飞禽走兽,什么也没有了。 她这才明白顾辞宴是什么意思。 要是再往前一点,或者往后退一点,不是大梁的哨兵,就是北冥的哨兵。 ——他们做什么,都会被旁人看的一清二楚。 夜芷言俏脸瞬间通红:“顾辞宴,你……你怎么总是想着这个!” 她又羞又气,顾辞宴这个登徒子把她当什么人了? 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这边正想着,顾辞宴却没有搭她的话,反而想到什么似的,眉头拧住:“本王不喜欢晋奕辰看你的眼神。” 嗯? 晋奕辰?哪位? 夜芷言茫然地回忆了一会儿。 ……回忆不起来。 夜芷言只记得她当时只顾着伤心了,北冥来了很多人来接老师。 她一直提着心,看着唐世朝反复挑衅顾辞宴,当时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她拼命拦着顾辞宴的情绪,生怕顾辞宴反悔再把老师抓回去。 ——顾辞宴可是提前说过了,下次就不许她再为老师求情。 夜芷言的反应惹笑了顾辞宴,他搂着夜芷言狠狠地亲上一口:“……一个不重要的人。” 顾辞宴又凑到夜芷言耳畔,和她交换呼吸:“野外多刺激,真的不想试试?” 第160章 不如试试 晋奕辰带着骑兵队,守护唐世朝进宫。 唐世朝一个人骑着马,独自走在前面。 晋奕辰对夜芷言念念不忘,忍不住策马上前,追着向唐世朝打听夜芷言的消息。 “顾辞宴是不是掠了北冥的女子?” 想起夜芷言的风采,他喃喃道:“我看今日那位女子虽然残疾,但看起来双腿完好,想来也是残废不久……国师在大梁拘禁数日,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不等唐世朝回答,晋奕辰继续道:“早闻顾辞宴暴虐跋扈,没想到对一个手无缚鸡的女子也如此残忍。” 唐世朝一眼看出他的企图,冷笑一声:“夜芷言是大梁人。武南侯的女儿,生母是淑离郡主。顾辞宴领兵大梁前,大梁皇帝亲自把夜芷言指给了顾辞宴。” 生怕这些还打击不到晋奕辰似的,唐世朝又补充道:“夜芷言不仅是顾辞宴的未婚妻、准八王妃。这次随军出行,是以军医的身份前来的。” “此女聪明狡猾,先前北冥边城失守,就是因为的夜芷言的助力!” 家国仇恨在前,唐世朝不信这些还威慑不到晋奕辰。 晋奕辰表情震惊,许久没有反应。 唐世朝冷笑一声,知道退缩就好。什么东西都敢惦记夜芷言了! 过了许久,晋奕辰却一脸赞美道:“原以为不过是个草包美人,竟然还是个美貌与智慧兼并的军师?此女竟有如此作战能力!” 唐世朝心道不妙,不好! 晋奕辰一把勒住马缰:“得妇若此,如得至宝在手。国师,我先前听夜姑娘称您为老师。这么说您跟夜姑娘是旧识了?” “原不知,国师竟然还去过大梁,教导过一个闺阁小姐。” 晋奕辰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要责怪的意思。 唐世朝骇然看着晋奕辰,没想到晋奕辰不仅不记恨夜芷言,反而还很开心。 唐世朝闻言愤怒大骂道:“王子切莫痴心妄想,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军与大梁大战在即。王子竟然想着垂涎美色?” 痛快骂完,唐世朝才后知后觉想起这是晋奕辰,不是他的学生。 不过,骂都骂了。 唐世朝脸色微缓,没有丝毫致歉的意思。 别说区区一个晋奕辰,就是北冥皇帝在唐世朝面前也得毕恭毕敬的。 唐世朝并没往心里去,他在盘算着别的事。 晋奕辰脸色铁青,阴恻恻看着唐世朝的背影,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同行的护卫官劝慰晋奕辰:“王子莫生气。北冥国师地位尊崇,脾气大了点也是应……当的。” 话未说完,就被晋奕辰用马鞭狠狠甩了一鞭。 左右随从见王子不喜欢听这种话,忙上前奉承道:“国师胆大妄为,素来眼高于顶,如今连王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是,区区一个国师。自持身份高贵,仗着皇上宠幸,国师府建的比王子府都高大气派,如今还在扩建。王子府上却连一个稍微逾制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大家纷纷附和着晋奕辰。 晋奕辰越听越来气,杀心四起。不过既然已经动了杀念,晋奕辰反倒能忍下这一时屈辱了。 他冷冷看着唐世朝:“且由他再作威作福一阵子。” 北冥皇宫。 晋奕辰余怒未消,提笔给父皇写了个折子,建议两国开战。并列出很多动机、理由、原因。 私卫有些担心:“国师坚定主和,皇上也同意了。王子这么跟国师对着干。国师不悦该怎么办?” “放肆!” 自打国师入住北冥皇宫后,晋奕辰堂堂王子,就无时无刻不被这位外来的国师欺压着。两人积怨已久,如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已落下。 晋奕辰心意已决:“国师最好安安静静,顺顺从从,不要声张。否则——” 晋奕辰冷笑道:“只要唐世朝敢阻拦,本王子就有法子把这个国师拉下马!” 不消三刻钟,大梁军营。 夜见尘得知北冥已经起了战意,对探子道:“知道了,本大统领这就去通知主帅。你先下去待命。在此之前,切莫声张。” 探子抱拳领命离去:“是,夜大统领。” 夜见尘派人叫谢行过来,询问道:“主帅去了哪里?同行送唐世朝的人都回来了。八王爷和言儿还不见踪影。” 谢行抵拳清咳一声,耳朵尖微红:“王爷和夜姑娘在一起,耽误些时间是正常的。王爷不必担心。” 夜见尘沉声:“北冥有异动。你还要做隐瞒吗?” 谢行无奈,只能回避着夜见尘的视线答道:“方才听哨兵来报,王爷带着夜军医去骑马。两人离开了哨兵监视的区域。到现在还未归……” 夜见尘点了几人,道:“无妨,我们去接王爷。” 无名溪边,夜芷言已经被脱地半裸。 身下是顾辞宴的玄色披风,垫在柔软的草地上。 夜芷言浑身发软,没有什么用的央求顾辞宴:“辞宴,我们回去吧。” 两人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不过,面红耳赤闹成这样,和野外激战也没差了。 耳旁溪水声音清澈,夜芷言不断往顾辞宴怀里躲,她想尽办法找借口。 夜芷言可怜兮兮道:“辞宴,我冷。” 顾辞宴兴致勃勃将她搂得更紧:“我暖着你。” 夜芷言不断央求顾辞宴回去,不要在外面。 顾辞宴却一心想在外面试一试。他向来不近女色,却没有想到夜芷言于他来说就像是毒瘾一般,无论如何也戒不掉,恨不能时时刻刻将她揉碎,抱进身体里面。 他赌咒发誓向夜芷言保证:“言儿放心!八百步之内有人靠近,本王都会知道。” 言毕,顾辞宴沉下身子,用身体的滚烫直截了当地暗示夜芷言,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我都这样了,当真就要这么起身离开?” 夜芷言被顾辞宴说地犹豫,好似他们现在起身走了,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她脑中嗡嗡作响,意识迷离,被带偏了许久,自己全无察觉。 夜芷言被顾辞宴撒娇地有些意动。 甚至还自我催眠地想……不如试试? 反正这里荒郊野岭,以天为盖地为床,没人发现,再说还有智脑提醒……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因夜芷言枕在地上,大地的颤动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顾辞宴,有人来了。” 第161章 再来一次 因夜芷言枕在地上,大地的颤动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顾辞宴,有人来了。” 马上就要得手的顾辞宴暗骂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没有眼力劲,竟敢破坏他的好事! 用衣服遮住夜芷言,顾辞宴咬牙切齿:“不用怕,他们离得远,过来还有一会儿呢。” 夜芷言却难得比顾辞宴考虑更多,她担心地问顾辞宴:“是我们的人吗?” 顾辞宴一愣,失笑道:“当然了。你听,这马蹄又轻又快,蹄铁的声音没有异响。这是我大梁的军马。” 夜芷言知道现代男人能根据发动引擎的声音不同认出车辆,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顾辞宴能根据马蹄的脚步声,分辨出马种类的不同。 夜芷言充满欣赏的目光,让顾辞宴更加心痒难耐。 顾辞宴气地再度骂道:“这些蠢货,让本王知道是谁,一定砍了他的脑袋!” 言儿都差点被他哄上钩了,就差一步!他就能在这里要了夜芷言。 夜芷言脸色爆红! 她听出来了顾辞宴的潜台词,连忙捂着脸。 她好傻!怎么就被顾辞宴这个衣冠禽兽带着走了!还差点真的跟他在野外…… 夜芷言恨恨地扯过自己衣裳遮住自己。 顾辞宴凑上前忍不住逗她:“言儿不必失望。下次我们再来一次便是。” “谁要跟你再来!” 夜芷言气愤一转身,却忘了前面是溪水。 一脚踩进水里。 夜见尘、谢行带着一队士兵赶来,愕然看着二人。 “言儿?” 言儿这是要跳河? 八王爷对她做了什么,让她羞愤至此。 实在不能怪夜见尘误会,夜芷言满脸红霞未退,顾辞宴一手拉扯着她,夜芷言还一脚踩在水里。 这个场景实在太让人容易多想了。 夜见尘瞥了瞥地上的披风。 这是顾辞宴的,上面分明有人躺过的痕迹。 夜芷言满面羞红,绞尽脑汁想借口。 顾辞宴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见尘来的正好。言儿想抓两条野生的鱼吃,本王拦不住。你这个做哥哥的来管教吧。” 说着把衣着整齐的夜芷言往夜见尘怀里一推。 谢行不愧是顾辞宴的心腹,当即配合道:“何须劳烦王爷和夜姑娘动手?属下去抓便好。” 说着出手如电,很快从溪水里抓了两条草鱼。 这才勉强把夜芷言的尴尬盖过去。 顾辞宴始终没有解释披风是什么回事,只神态自若地捡起来,抖了抖枯柴披上。 回程的时候,夜芷言死活不肯跟顾辞宴同坐。 夜见尘只好骑马兜着妹妹,一路坚强地承受着顾辞宴吃人的目光,整个人如芒在背。 一行人回到军营。 夜见尘指着地形图把北冥的异动告诉顾辞宴:“这处,这处,还有几处。均已集结调动。看来,北冥这是借着免战牌打了个烟-雾-弹,排兵布阵等着反击。” 顾辞宴冷笑道:“正好,本王的耐心也到极限了。” 早打完早回家。 等回了京,他和言儿办了婚事,再生两个小王爷,就不怕夜芷言心野在外面了。 不知为何,顾辞宴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哪怕夜芷言再三保证,意志坚决。 顾辞宴总觉得,不用什么栓住夜芷言,她就像飘忽不定的蒲公英,永远不会扎根。 一旁奉茶的小士兵听见主帅一直在喃喃着什么蒲公英、扎根,忍不住多嘴道:“王爷,蒲公英通常不落地。等扎根的时候就是繁衍的时候了。” 繁衍么? 顾辞宴笑着指了指小士兵,难得笑得灿烂:“说的好,赏。” 其他副将不明所以,纷纷炫耀着自己的植物知识,却再没能得到顾辞宴一句赏字。 夜晚,星星挂满天空。看不到月亮。 顾辞宴把夜芷言囚禁在自己帐篷内,不允她离开。 男人在战争正式开打前,在女人身上连连胜利。 夜芷言被裹在顾辞宴的被子里,扭来扭曲:“顾辞宴你现在怎么这么重-欲啊。” 总觉得她给顾辞宴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 明明他以前没这么过分的。 夜芷言被顾辞宴折磨地浑身酸痛,昏昏欲睡之际,顾辞宴还精神奕奕,揉着夜芷言道:“醒醒,这才三更天怎么就困了。” 夜芷言愤怒睁开眼睛,瞪着身上的罪魁祸首两眼喷火:“你还好意思问?” 顾辞宴笑地颇为得意:“大梁马上就要北冥开战了,本王得养好精神备战。” 夜芷言生气道:“有你这么养精神的吗?” 他就不怕浑身脱力,明天昏昏欲睡吗? 顾辞宴用行动身体力行地回答了夜芷言。 有的,他这样就养地很精神。 夜芷言再次陷入昏厥时,听见耳旁响起顾辞宴的声音。 他趴在她耳旁,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言儿,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夜芷言没好气踹了他一脚,拉过被子裹在身上:“滚犊子!” 生生生,干脆生个缺心眼智脑算了! * 免战期还有两天。 北冥王宫上下一片肃穆,紧张。 北冥皇帝看着底下的大臣们,询问道:“王子的提议,诸位爱卿有何看法啊?”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臣以为。此仗不可打。国师已经为我们占衍过天机,此战我军胜算极小。为了避免将士伤亡,还是议和的好。” 另一人赞同道:“王大人说的是。且不说那位初次领兵就大捷的顾主帅,单那位骁勇善战的夜见尘,就够我军头疼的。若是卷入战火中,受苦的是我北冥百姓啊。” 晋奕辰不满地道:“两位大人这是何意?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国师?国师又如何,我们北冥男儿大丈夫,以身许国,不像某些只会躲在帐子之后狐假虎威的胆小鬼!” 大梁上下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质疑国师,一时间众大臣都愣住了。 “王子住嘴!” “王子莫要口出狂言,上苍会生气的。” 晋奕辰看不惯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振袖一挥:“可笑!北冥国师自有通天之力,这点本王子从不否认。可,这位国师当真一心向着我北冥吗?” 晋奕辰指着和北冥皇帝平起平坐的唐世朝,厉声质问:“敢问国师!和北冥军营的女军医,是怎么认识的?有何关系?” 第162章 飞行器 官员皆都替唐世朝辩解起来:“什么女军医?国师怎么可能会和大梁的人有勾结!” 晋奕辰环视众人,冷笑着道:“这位女军医名唤夜芷言。国师亲口对我说,我北冥边城失守,和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军医有很大关系。是她助力,才让夜见尘大捷!” “来人,把宫女带上来。” 晋奕辰一声令下,立即有人把一个小宫女押上来。 小宫女一五一十禀告了那天唐世朝是如何准备吃食,又是如何偷偷私下和敌军女军医见面的。 白帐后的唐世朝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北冥皇帝听完小宫女的证据,连忙让唐世朝下来回话。 唐世朝不紧不慢走下来,对北冥皇帝浅浅行礼:“陛下,管中窥豹,难知全貌。陛下只听这婢女一人之言,岂不是冤枉。” 北冥皇帝紧绷的情绪放松些许:“哦,国师还有什么证人?” 唐世朝看着晋奕辰道:“皇上请来厨子问一问便知。” “带厨子!” 胖墩墩的厨子很快被带上来了。他禀报道:“……那日国师的确让我准备了糕点和酒菜。还让小人在饭菜中下了迷药,千万叮嘱不能让人尝出味道来。小人试了好多次,迷晕了不少猫狗,这才达到国师的要求。” 晋奕辰震惊地看着唐世朝。 唐世朝微微一笑,才对北冥皇帝道:“那日我备了酒菜,原是想生擒夜芷言此人。不料顾辞宴紧随其后,反倒将我擒了去……幸亏陛下仁慈,鄙人才幸而回来。” 唐世朝话音一落,局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晋奕辰诬陷国师一事不成立,百官纷纷谴责,请求国师降罪原谅。 “罢了。王子冤枉国师,此罪等战后再罚。至于国师——” 北冥皇帝亲自走下来,恭恭敬敬请国师重回座位:“还请国师原谅王子的唐突。” 唐世朝知道,他自保已属不易,再阻止不了开战。 唐世朝微微一笑道:“陛下说的哪里的话?王子谨慎小心,才是我北冥之福。上天也不会怪罪王子的。” …… 夜见尘在军营内巡视,塔楼上的哨兵见到他便肃然下跪,齐声行礼。 “夜大统领好!” 夜见尘远眺着已经扎营的大梁军队,目光阴沉:“今天就是免战期的最后一天了啊。”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明日必是一场血腥屠杀。” 哨兵充满信心,竟反过来安慰他:“有夜大统领和主帅在,我们不怕。” 说着,哨兵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再说了,还有夜军医在呢。” 想到言儿,夜见尘笑了笑:“谨慎些,困了立即换人,切莫贻误军情。” “是!夜大统领。” 夜见尘回到议战厅,顾辞宴正在和几个副将商量战局。 夜芷言在一旁认认真真地观听。 夜见尘无声无息走到夜芷言身边,压低声音:“言儿,兄长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顾辞宴却听到了,他抬头挥退其他副将,问夜见尘道:“夜大统领可是想故技重施?” 夜见尘颔首:“不错。我思来想去,能不能再突袭一次,趁北冥初扎营不备时,先声夺人!” 顾辞宴并不是很赞同:“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对方已经有了防备了,我军会陷入被动。” 夜见尘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也有了对策:“臣知道。所以臣这次打算采用包围战术,让对方以为我们故技重施。实则以宝物为诱饵,先行吸引他们的精锐反抗。等引起他们突袭打击,拉长战线,给我军赢得先机。” 顾辞宴心中意动,被夜见尘说服了。 毕竟夜见尘行军多年,在实战上确实出类拔萃,连顾辞宴都不得不考虑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夜芷言却摇头直接否定了夜见尘的提议:“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装备,数量只够装备先锋队。” 为了阻止他们这么做,夜芷言不得已撒了一个谎。 “上次我军突袭大捷,是因为对方没有防备。现在面有北冥国师,有势要雪耻的北冥军。哥哥,你不能去冒险。” 夜见尘神色犹豫,他向来拒绝不了夜芷言的请求。何况言儿说的有道理,他可以不怕死。但没必要拿着全军士兵的性命冒险。 夜见尘沉默了。 顾辞宴却很心动夜见尘的办法,侧头问夜芷言:“如果加上飞行器呢?” “飞行器?” 夜见尘疑惑地看向夜芷言,询问道:“那又是什么新东西?” 夜芷言苦笑道:“不……” 行字还没说出来,顾辞宴就当场献宝般的给夜见尘展示了一遍。 顾辞宴抽出常用佩剑,一个闪身腾空而起,身形利落的在夜色树林中疾行,片刻又轻盈落下。 夜见尘并未发现顾辞宴的不同,还笑着称赞:“王爷轻功越来越厉害了。” “轻功?” 顾辞宴笑而不语,把贴在剑上的小小装置给夜见尘看。 夜见尘情不自禁接过剑挥舞两下:“真是神奇。我试试!” 夜见尘轻功一跃而起,却没有受到什么助力。 “哎……” 夜芷言顾辞宴同时出声,却没来得及阻止。 夜见尘落下,疑惑地看了看剑:“可是我使用的方法有问题?怎么我用着没有的王爷的效力?” 顾辞宴笑道:“这是言儿特制的,说是什么虹膜验证……本王也解释不清楚。总而言之这个东西认主,只有本王可以用。落在别人手上,也是废铁一片。” 顾辞宴让夜芷言拿出来一个,给夜见尘。 夜芷言对自己哥哥当然没什么好吝啬的。但…… 她苦笑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夜见尘在自己常用佩剑上贴了一枚飞行装置,在顾辞宴的帮助下很快熟悉了飞剑的操作。 夜芷言目瞪口呆,没想到顾辞宴现学现卖地这么快。 他才拿到飞剑多久,当初虹膜激活还是她帮忙的,现在都能指点夜见尘了。 夜风习习,夜见尘小试牛刀,惊艳道:“此物不亚于‘宝物’!言儿这个飞行器你有多少?” 这次不待夜芷言答,顾辞宴就非常热心地解答夜见尘:“整整一箱子,足以装备我们半个大军。” “足矣!足矣!” 夜见尘激动不已。 第163章 失灵 大军出征通常要留一部分守城的,不会全都冲锋到战场上去。 飞行器能装备一半大军,再加上先锋队的宝物,他们胜券在握。 夜见尘抱拳向顾辞宴请求道:“主帅,臣请命出征,打北冥一个片甲不留。” 夜芷言不待顾辞宴开口,立刻反驳道:“不行!哥哥,辞宴,你们冷静点。且不说几千个士兵手持飞剑从天而降有多么吓人,再说了这些小东西瞒不过北冥国师的,唐世朝一定会从中作梗,太危险了!!” 顾辞宴和夜见尘却都眼神一亮,更加心动。 夜芷言懊恼地盖住眼睛,糟了! 她忘了古人都是唯心主义者,这样‘天兵降临’的阵势,从气势上就先压了北冥一头。如此一来北冥必输无疑。 夜芷言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传言。 ——说什么大梁有神兵相助,是天选之国之类的。 夜见尘隐隐兴奋:“言儿,我们这就去给全军充盈上装备可好?” 顾辞宴却不同夜见尘那般激动,他看到夜芷言几次三番阻止,也明白夜芷言是忌惮唐世朝,毕竟唐世朝是她的老师。 他沉声问:“言儿觉得唐世朝会用什么招数对付我们?” 夜芷言苦笑,她要是知道了就好了。 唐世朝说他的智脑有问题,也不知道能使出的能量有多么大。 夜芷言想了想,十分诚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夜见尘见状连忙拉了夜芷言一把,避开顾辞宴的脸色:“言儿,事到如今你难不成还在偏袒唐世朝?” 夜芷言苦笑着摊手:“哥,我不是偏袒唐世朝,我是真的不知道。” 夜芷言不能解释智脑的事,只能道:“老师心机深沉,运筹帷幄。对这些神器的构造了如指掌……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太被动了。” 夜见尘握紧佩剑,毅然决然:“战场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呢。有五分把握,这件事就值得去做!” 夜芷言劝不动夜见尘,本想求助顾辞宴,却没有想到顾辞宴在这一点上,和夜见尘的看法惊人的一致。 顾辞宴弯腰,轻抚着夜芷言的脸:“这天下哪来万无一失的胜仗呢?本王觉得,此事值得一试。” 夜芷言无奈,拗不过面前这两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只能同意把飞行器分发下去给士兵。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夜芷言正了正神色,整个人身上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认真:“哥哥,辞宴,我要求随时叫停‘飞剑行动’。” 夜见尘愕然道:“随时叫停?怎么个叫停法?明天我们就要和北冥开战了。行动迫在眉睫,你要怎么叫停?” 夜芷言却没有正面回他,只说:“我自有办法。” 顾辞宴看了夜芷言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本王应你。” 夜芷言长松一口气,悄悄启动智脑。 “开启48小时检测模式。” 智脑滴滴提醒:“爸爸,您确定要开启防御检测模式?本模式会大量消耗能量,您的智脑小可爱会吃力哦。” 夜芷言顾不得这些了,不顾小智脑的卖萌,重复指令:“确定开启。” “好的,智脑已经为您开启48时周边防御功能,您的智脑将一刻不停守护您的安全。本次服务监测范围有:周围火山爆发异动,海啸吞浪异动,地震波检测,天气观察及各种异能量辐射。” “请主人选择检测范围。友情提示:为了保证您的安全和最佳能量消耗,建议检测范围:5公里内。” 夜芷言咬牙道:“20公里。” “提示,提示。主人,您选了高范围公里数,基于我们对人身安全的数据统计。您是用不到这么高范围的哦~” 夜芷言心在滴血:“少废话,执行。” 智脑蔫蔫道:“好的主人,您的智脑虔诚为您服务。” “48小时周边防御功能开启中……” “正在加载,请稍等。” “开启成功!正在倒计时,主人,您的安全有保障啦~” * 顾辞宴叫来两个士兵,把飞行器分发下去给士兵们训练。 士兵们得知这是夜神医新研发出来的宝物,个个激动不已。 顾辞宴和夜见尘分别从大梁带来的士兵、驻守边城的士兵中各挑出一半,派往一线。 飞行器的上手操作难度比恒动装置低很多,士兵们经过简单的训练,很快都会使用了。 全军士气高涨,人心振奋。 只有夜芷言提着心坐在帐篷里。 看着黎明月色下,一个个提着剑飞来飞去的士兵,夜芷言心里难安。 顾辞宴进了大帐,就看到夜芷言担忧的侧脸,知道她还在忧心战争的事情,缓步走到她面前。 夜芷言看见顾辞宴,声音恹恹的:“你来了?” 顾辞宴在她身边蹲下,给她膝盖盖上薄毯:“本王把暗影阁的人也派去了,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保证第一时间把你哥哥给带回来。” 夜芷言看着他幽幽地问:“那其他人的哥哥呢?” 顾辞宴沉默片刻,他问夜芷言:“你就那么笃定,本王遇上唐世朝,一定会输吗?” 夜芷言叹息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抓住顾辞宴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话未落音,突然有名士兵跪在夜芷言帐外道:“夜……夜神医。飞行器失灵了。” “什么?” 顾辞宴掀帘大步走出去。 士兵看见顾辞宴跪地更低了:“主帅,您快去看看兄弟们吧!好几个士兵飞到半空中,突然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力量吸走,有的歪歪扭扭,有的突然摔下来。” “好几个弟兄都摔伤了。还有几个掉到野外的,还好都找到了。” 夜芷言穿好外袍,也推着轮椅出来。 士兵求助地看向夜芷言,他也是摔了下来,额头还在渗血:“夜军医,这可怎么办啊?” 随后又来了好几个士兵,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 “是啊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飞行器做的不完善,还是兄弟们使用不对?” “应该不是,晚上飞的时候都好好的,就是黎明开始出事的。” 第164章 夜闯营帐 顾辞宴心中渐冷,他冷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往这边聚集,果断下令:“情况本帅已经知道了。待本帅和夜军医商议片刻,稍后便去看望受伤的兄弟们。” 夜芷言也懵了,迟疑在原地。 她明明开启了周边安全保护。智脑没有任何提示啊! “言儿,言儿?” 听见顾辞宴的呼唤,夜芷言回过神,摇摇头对顾辞宴道:“我没事。你把出事士兵的飞行器收上来我看看。” 飞行装置里面都有飞行记录,也许能查出什么。 顾辞宴道:“好。” 末了,他有些放心不下地看着夜芷言:“你一个人呆着没事吧,本王叫见尘来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一回到帐篷,夜芷言遍打开智脑询问:“查询周遭安全异样。” 智脑很快回复:“爸爸!您的身边很安全哦,没有任何伤害人体的异能量波动。” 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夜芷言眉头紧皱。 很快夜芷言要的东西被拿过来,因为顾辞宴去探望受伤的士兵了,东西是一个小兵送来的。 夜芷言检查了所有飞行装置的记录仪,大部分都在今天凌晨3:43,受到一股奇怪的振波干涉。 夜芷言立即让智脑检测:“调出今天凌晨三点到四点的异能量波动。” 智脑立即给出一个长长的列表。 夜芷言看到一百多个时,破案了。 难怪,这股振波对人体没有伤害,只是会干扰飞行器的使用。 难怪智脑没有检测到! 夜芷言派人叫来顾辞宴道:“这肯定是老师做的。” 这股奇怪的振波,根本是人为,不属于大自然的能量。 夜芷言不能对顾辞宴解释这些,她皱着眉道:“辞宴,不能使用飞行装置了。现在唐世朝有了干涉器。如果妄自把这些用在战场上,士兵们还没开打自己会先摔死了。” 夜见尘收到消息,赶来时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眼中顿时写满失望。 顾辞宴也有些惋惜:“天兵降临的盛景不能出现了。” 夜芷言却不这么想,她庆幸现在发现了,倘若真的用在战场上,那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 她语重心长地劝慰二人:“这次我们对付的不是一般人。唐世朝……非常的狡猾,这些作弊的法子都行不通。” 夜见尘很快振作精神,豪爽地笑了:“言儿不必担心,即便没有这些天降宝物。硬碰硬,我大梁士兵也不怕。” 顾辞宴欣慰道:“正是!夜大统领有此豪情,真让本王心慰。” 几个未受伤的士兵从伤兵营走出来,彼此头碰头都有点不甘心。 “夜军医也太谨慎了,不过就是几个新兵不会用受了点伤。居然就把我们的飞行装置全部收走了。” “就是,也不看看爷飞了一早上,撞到一棵树没有。” 几个人垂头丧气,突然有人提议:“不然我们去找夜大统领求求情?谁怕死谁交就是,我不怕死。我敢带着飞剑上战场。兄弟们,谁和我一起?” “我去!” “我也去。” “算我一个!!” 一伙人果真跑去找夜见尘,纷纷表示自己不怕死,请求夜见尘不要收走飞剑。 “夜大统领,这宝物都认主了,大不了我们没有大统领的命令绝不妄自使用。若是真有和什么万一。有这宝物,没准能救大家一命呢!” 夜见尘看着自己的弟兄们陷入为难:“这……” “不行!” 夜芷言清冽又带着几分严厉的声音响起:“每个人都得交。你们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这次不是谁技术的不好。也不是谁运气不好的事。对方是个非常难以招惹的人,你们拿着飞剑,不是防身符,是催命符!” 将士们还想争辩,夜芷言回头问夜见尘:“哥哥以前不是常说,战士们的性命高于一切。战争的胜利是次要的吗?” 夜见尘其中心中也不甚愿意,但既然夜芷言这般说了,也只好冷了脸色对着众人道:“众将士听令,服从军令。” 士兵们却不死心,夜芷言注意到几个士兵眼神交换,似有不甘。 她心里“咯噔”一声。 晚上,夜芷言清点过飞行装置数量后,召唤出智脑。 智脑:“爸爸,您的周围很安全。安全保护为您的安全护航。” 夜芷言哭笑不得:“关了吧。” 现在飞行装置的收上来了,开启安全保护模式也没什么用了。 这个模式太消耗智脑能量了。 到底是个人智脑不是军用智脑,各项数据监测方式,都是基于人体健康来的。 夜芷言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智脑没有了。她应该怎么办。 夜芷言吩咐智脑道:“批量清除飞行装置,恢复出厂设置。” 大家都激活了飞行装置,要是他们阳奉阴违,偷偷拿去使用,到时候有没有命回来接受军法处置,都不一定。 一想到那几个士兵的眼神,夜芷言就一阵后怕。 “是。爸爸,您确定要将全部飞行装置恢复了出厂设置吗?” “顾辞宴、夜见尘的除外。” “是。正在清楚激活痕迹……” “恭喜爸爸!您的所有飞行设置都恢复原始模式了。” 夜芷言微微松了口气,让士兵把东西给顾辞宴抬过去。 给了顾辞宴的东西,就不好再收回智脑空间了,不然也不用这么折腾。 黎明天色还黑着,一切的罪恶与阴谋都隐藏在黑夜中不见天日。 顾辞宴和夜见尘排兵布阵操练士兵,不能使用飞剑,只能近身肉搏。 夜芷言默默为众人祈福,祈祷着大梁胜利,所有战士平安无事。 刚合上眼没多一会儿,果然就有士兵想偷回自己的飞行器。 几个人摸到夜芷言的帐子,咬咬牙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敢靠近床上的夜芷言。 大家还是不想冒犯夜芷言的。 不单单因为这是主帅的未婚妻,夜芷言这一路为将士们做的,早已收拢了他们的心。 夜芷言捏开小夜灯,猛地坐起来:“谁?” 来人没有敌意,也没有窥视,监视,智脑一直没有提醒。 要不是他们靠地太近,估计等他们离开,智脑都不会发出警报。 第165章 智脑接收器 夜芷言坐起来,外面顾辞宴也抓住了几个摸到他帐子里去的士兵。 “大胆妄为!知不知道上次夜窥本王军帐的人是什么下场?” 王龙副将的死大家还历历在目。 众人沉默片刻,一人梗着脖子视死如归地道:“主帅、夜大统领。您就让我们做飞剑的先锋队吧。我们不怕死!” 顾辞宴感慨这些将士们赴死之心,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还是冷厉着语气。 “放肆!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照你们这么有主见,要本王和夜大统领何用?” “王爷明鉴,兄弟们没有任何不服从命令的意思,只是实在舍不得这样的宝物。” 夜芷言又气又心疼:“之前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北冥有位国师可通天。他是故意让你们使用不了飞行器的。” 不经意间,夜芷言已经和顾辞宴有着非常相似的夫妻相,生气时眉眼凌厉不似女子。 “难道非要你们摔下来一次才甘心吗?” 众将士愣了愣,齐刷刷摇头:“不,我们要死也死地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 然后纷纷开始认错。 顾辞宴眼中充满兴味,近日来他和夜芷言感情正浓,夜芷言又对他总是百依百顺,他几乎要忘了她凌厉果决的样子。 直到刚才,记忆里那个强势的夜芷言总算是回来了。 顾辞宴压低声音:“言儿方才好有气势,好威风,本王好喜欢。” 夜芷言:…… 变态吧你? 顾辞宴清咳一声,对士兵们道:“今日之事,念你们赤胆忠心,本王就不降罪了。” “不过,你们违背军令。私自搜检本王和夜军医的帐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受十军杖,已示惩戒!” 士兵们立刻被拉到刑架上噼里啪啦地挨起打来。 夜见尘军中有规定,挨打的士兵不能跪着,必须铁骨铮铮地站着。 好多士兵受不住,就主动要求自己被绑在柱子上,久而久之就成了军中习俗。 犯了错,绑着挨打。 大梁士兵一看边城守军都如此傲骨,纷纷不甘示弱。 于是十几个人都整整齐齐绑在柱子上挨打。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十几个人压在柱子上,突然从某人身上掉落了一个北冥女子的手镯。 镯子不是重点。 而是镯子落地的一瞬间,智脑瞬间提示:“连接成功。” 夜芷言整个人都似被雷劈中般骇然,情急之下她连声大喊:“砸碎它!快砸碎它!” 顾辞宴不明所以,见夜芷言惊骇至此,来不及问,冲上去砸了个粉碎。 智脑提示:滴滴,连接中断,资料传输失败。 玉镯子裂成两半,露出一条细细的金属线。 顾辞宴用内力把玉镯子震成粉末,金属线也被震断,他将细线捡起来,递给夜芷言:“这是什么,监听器吗?” “不是。” 夜芷言摇摇头,满眼不敢相信和失望。 这个世界上有2160年东西,只有她和老师……她和唐世朝有。 顾辞宴一把抱住隐隐发抖的夜芷言,握住她的手:“言儿,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这么伤心?” 夜芷言眼中泪光闪烁:“唐世朝他不相信我,他怀疑我……他想夺我的智脑。” 顾辞宴微怔,智脑又是什么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其实顾辞宴问的是智脑,夜芷言还以为他在问那镯子,低低啜泣道:“那是智脑接收器……” 智脑接收器可以拷贝近期的智脑运行日志。 只要连接地足够久,夜芷言所有的秘密,都会暴露在唐世朝面前。 夜芷言一直知道唐世朝想知道她智脑的秘密,可她没想到唐世朝居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获取她的隐私。 “言儿,你没事吧?” 顾辞宴不知道那个智脑接收器是做什么用的,但看言儿的样子,显然是比监听器更可怕的宝物。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回到帐篷。 夜芷言手脚冰凉,漆黑的眸子中似害怕,似痛恨,还有深深的恐惧。 顾辞宴心脏骤缩,对夜芷言的心疼让他再也抑制不住,拍案而起:“本王给你报仇!” “你要找谁报仇?” 夜芷言脆弱地抓住顾辞宴手腕,只消他轻轻一动就可以摆脱,但却舍不得。 顾辞宴沉默片刻,说出了他如今最厌烦的名字:“唐世朝!” 夜芷言抱着膝盖,十分颓然地摇摇头:“别,别去……” 她脸色苍白,认识夜芷言这么久了,除了那次自己醉酒,就没有见过夜芷言有过这种样子。 顾辞宴睥睨天下,面对尔虞我诈的皇宫二十余年。 对面东宫太子,甚至前朝大臣,都没有这么无助过。 夜芷言缩成一团,她眼前浮现出未来世界唐世朝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心疼地狠狠揪住:“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强行读取我的智脑日志,会毁了它啊。” 顾辞宴没有听清夜芷言的话,瞬间绷紧了神经:“言儿你说什么?唐世朝想毁了你?” 顾辞宴一直知道如今的夜芷言,只是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一抹游魂。 北冥国师究竟想干什么,仗着自己可以通天,竟想抽走她的魂魄吗! 顾辞宴厉眸狰狞:“谢行,下令全军彻查随身物品。有任何不属于我大梁的东西,近日新进军营的东西,全部给本王砸……不,全部拿到十里外的荒地,等本王吩咐!” “是!” 谢行肃然领命离去。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误会了,她想张嘴解释,可突然觉得好累,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夜芷言躺在床上,浑身冰冷地发着呆。 顾辞宴见她闭上了眼睛,顿时失措地大喝一声:“言儿!” 夜芷言被顾辞宴吓醒。 顾辞宴眼中狂喜,一副失而复得的样子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抚:“言儿听话,不要睡,有本王在这里,谁也不能带走你。” “言儿,本王是龙子凤孙,真龙天子之子,什么国师鬼魅都别妄想在本王这里耍手段。” 他虽然说地万分笃定,可仔细一听,夜芷言竟能听到顾辞宴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王爷啊! 都是为了她,才变地这般小心翼翼,畏手畏脚。 第166章 不能愚孝 夜芷言不想让顾辞宴为自己担心,他为了自己已经废了太多心神。 她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心疼地拉着顾辞宴的手:“辞宴,我没事。你误会了,这不是什么伤害我身体的东西。” 她靠在顾辞宴肩膀上,看着前方的虚空,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老师分明还是那个和蔼的老师,怎么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顾辞宴却觉得这没什么可惋惜的。 反而是他的言儿一直活在原地,才让人觉得单纯的可笑。 他柔声哄着夜芷言:“无论你们哪个世界的人如何厉害,谁也躲不过权势的诱惑。言儿,这是人的天性。” 夜芷言失神地重复:“权势吗?” 或许是吧,如今的唐世朝可是北冥国师,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前呼后拥。他不再留恋那个人人平等的未来社会,也实属正常。 夜芷言苦笑着:“是啊。谁能摆脱这个诱惑呢?” 顾辞宴下令严查,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士兵们上上下下都被搜了一遍。 顾辞宴带来的大梁军队还好。 一路舟车劳顿,又和顾辞宴等人朝夕相处,除了发现几个偷藏酒,私自小赌的,基本没有抓到什么异常。 而驻守北冥多年的边疆士兵,问题就大多了。 不止一个人私下偷偷摸摸和北冥女子有勾结的。 甚至有几个士兵还偷偷在外面养了北冥妾室,在镇上生了孩子。 这些人身上能搜出的北冥东西就多了。 夜见尘失望至极:“本大统领不过走了不到半年,你们一个个就荒废成这个样子!” 谢行将搜检出来的东西整理好,按照顾辞宴的吩咐归置到荒郊,等着顾辞宴处置。 顾辞宴亲自去荒郊看了一圈,一个个仔细核查,发现搜检出来的东西都规规矩矩。 虽然是北冥的物品,但是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未来世界的东西。 顾辞宴虽然不知道未来世界是什么,但他已经见过不少,分辨这些材质,还是很容易的。 全部查看完毕,顾辞宴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本想让夜芷言也过来看看,转念又一想,罢了。 “把这些东西全给烧了,烧不烂的给本王砸地干干净净,明白吗?” “是,属下领命。” 言儿说过,这些精密的东西,最害怕什么物理破坏,即绝对意义上的损毁。 顾辞宴策马赶回军营。 不管这里面还有没有唐世朝的东西,他都不想赌,一点点失去言儿的可能。 还是烧了吧,一干二净。 晚间谢行来禀:“王爷,已经招了。” 夜芷言的状态已经好多了,不似下午那般六神无主。 顾辞宴喂夜芷言吃下最后一个汤圆:“本王出去看看,待会儿回来陪你。” 夜芷言抬头问:“是审问出来了吗?” 谢行说的话她虽然没听到,但此时能让顾辞宴离开她身边的,只可能是那人招了,或者又搜出其他东西了。 顾辞宴并不想让夜芷言去,他否则道:“不是,一些庞杂的军务罢了。” 夜芷言还想说什么,顾辞宴亲亲她的额头,给她抱到床上躺下,还贴心地给掖好被子。 安抚住夜芷言后,顾辞宴独自离开。 谢行把士兵供词拿给顾辞宴。 原来自夜见尘被调走后,边城驻军中的军纪一落千丈。 三三两两在外嫖宿的有很多。 而这回犯事的大梁士兵,无意中和一个北冥女子相恋,两人偷偷摸摸成了亲,但自从北冥边城被大梁攻占后,他就被迫和妻子分开了。 上次唐世朝被绑来军营,他送饭时,还曾受过北冥国师威胁,让他把自己放出去。 后来因为顾辞宴主动放唐世朝走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士兵还庆幸,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谁知前两天又有人来找他打听大梁的军事安排,他害怕妻子出事,就把大家用飞行器的事说了。 后面的事情便是众人皆知的,没几个时辰,就发生奇怪振波干涉,飞行器不能用了。 谢行如实禀告:“属下见他不似撒谎,还道心中自责,才想当先头冲锋。属下审他什么,都认认真真答了,连怀孕的妻子也供了出来。” 顾辞宴合上纸状:“那个镯子是什么回事,他怎么没说?” “他说是前些日子北冥妻子托人送来的,说是给他留个纪念。他就一直贴身戴着,没摘下来过。” 顾辞宴冷笑一声:“原来是从这钻了空子!” 夜见尘脸上隐隐无光,昔日他手下的兵竟然出了这样的状况,还险些吓到言儿。 顾辞宴看见夜见尘铁青的脸色,出声劝慰:“夜大统领不必自责,此事要追究也落不到你头上。你方才走了半年,就有人将你打好的底子,毁地这样干净。” 夜见尘练兵一向铁一般的纪律,从众将士站着挨打就能看得出来。 可惜了! 顾辞宴拍了拍夜见尘的肩膀:“我军不留叛徒,既然他一心献国,此次就把他编在第一列,作为冲刺先锋。” 夜见尘一惊,顾辞宴的宽容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夜见尘这才发现自己对顾辞宴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嚣张跋扈的八王爷上,当即领命:“是!” 门口的夜芷言愣住了,正面对战和突袭不一样。 在古代战场上,两军堂堂正正对峙,互相冲锋对刺。 先锋就是送命。 夜芷言想劝顾辞宴罪不至死,一进门,才发现帐子内好多副将都在。 只是他们都没资格说话,听起来才只有顾辞宴、夜见尘、谢行三人而已。 夜芷言默默退到一旁,没有说话。 副将们对夜芷言的到来都习以为常了,纷纷颔首,算打过招呼。 顾辞宴见夜芷言精神恢复了许多,整个人又生龙活虎了,嘴角不禁露出一点笑,俊美无俦。 这一笑,惊艳了议战厅的许多大统领、副将。 众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能看到八王爷露出笑颜。 顾辞宴清清嗓音,收敛笑意又恢复冷面主帅的模样。 “从今日起,镇守北冥驻军退回原来驻地。我军将士,一营二营听作为夜大统领左右副翼,其余各营,排兵布阵,正面迎敌!” 第167章 顾辞宴是她的 “其余各营,排兵布阵,正面迎敌!” 随着顾辞宴最后一个字落地,数道声音齐声应道,振聋发聩。 “末将遵命!” 夜芷言抬手捂住耳朵,情不自禁为自家男人感到自豪。 这样训练有速度的兵,是顾辞宴的,而顾辞宴…… 是她的! 夜芷言痴迷地望着顾辞宴的侧脸。 等将士们都走了,夜芷言才悄悄眨着眼睛对顾辞宴道:“我对北冥也开启了恒动装置和飞行器的干扰波,还消减了电磁波信号。” “什么?” 夜芷言说的这些,顾辞宴一个字也听不懂。 夜芷言得意地偷笑着,在顾辞宴看来她此刻就像一只刚偷了腥的小猫:“方才我想了半晌,总不能让我们这么白吃暗亏,我也要让他们什么都用不了。大家既然要拼刺刀,那就谁也别作弊!” 顾辞宴眸中又开始有了星光,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喜称赞夜芷言…… 反而哑声抱着夜芷言,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好言儿,你终于恢复精神了。” “辞宴,你……你。” 夜芷言猝不及防被顾辞宴抱在怀里,整个人都被烫到。 顾辞宴捧着一颗滚烫烫的心给她,她必然也回报之。 夜芷言靠在顾辞宴肩膀上,慢慢道:“嗯……我想明白了。导师总有导师的不易,也许他也是身不由己吧?” 顾辞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夜芷言对唐世朝好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宽容……包容…… 不对,顾辞宴不太说地上来。 但是夜芷言好像随时能谅解唐世朝所做的一切。 甚至不能算谅解,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 对,就是畏惧。 这种畏惧似乎刻在她的骨髓中,潜移默化到她会无怨无悔地接受唐世朝的一切行为。 顾辞宴捧着夜芷言的脸,极其郑重地问道:“言儿,你怕唐世朝吗?” 夜芷言一愣,脱口而出的否认:“没有啊,我有吗?” 夜芷言没觉得她害怕唐世朝啊,她对唐世朝充其量就是敬重而已。 毕竟他是导师。 夜芷言毕生所学,所有在2160年赖以谋生的知识、学术成绩都是唐世朝教的。 可以说没有唐世朝,就没有夜芷言博士。 夜芷言摇头再度否认:“我没有害怕老师。只是,老师就像我的再生父母一样。他塑造了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顿了顿,夜芷言又道:“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害怕的话,我害怕老师失望的眼神,我害怕他告诉我现在走的路是错的。我的选择……是错的。” 夜芷言沉默片刻,唐世朝不仅是她学术上的老师,还是她的人生导师。 这种否认,对她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顾辞宴很诧异,他的言儿精明一世,竟然自己都没有发现,对唐世朝的信服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顾辞宴叹口气:“言儿,你错了。即便是为人师为人父,做学生做儿女的也不能一味愚孝。” 她居然被一个古代人劝不要愚孝? 夜芷言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辞宴说了一句让她振聋发聩的话。 “言儿,你总和本王说思想平等,人人自由。本王问你,你连你的老师不敢怨怪。这是阶级,还是自由?” “阶级”这个词还是夜芷言教顾辞宴的。 夜芷言愣愣地看着顾辞宴,她竟然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了顾辞宴。 顾辞宴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被她听了进去,满意一笑:“本王生在皇宫,母妃受宠,生而万众瞩目。因而大多数人看见本王嚣张跋扈,都不敢对本王有丝毫不敬。只有你,生而不同。见本王第一面,连虔诚都是假的。” 夜芷言这个时候被拆穿,讪讪地笑着强行挽尊:“也不全是假的啦。我当时是真的害怕你。” 顾辞宴似笑非笑看了夜芷言一眼:“言儿,你何时才能坦然平等地面对唐世朝?” 说着,他自嘲地苦笑一声:“若是本王对你如唐世朝那般,想必言儿早都弃本王而去了吧?你对自己,对夫君,对任何人都有条条框框,唯独对唐世朝,毫无原则底线。” 顾辞宴醍醐灌顶,夜芷言半个字也说不出。 但,她心里蒙着的那一层纱,被什么说不明的东西给揭走了。 * 次日。 清晨的阳光刚照到北冥边城的大地上,两军士兵立即纠缠在一起。 真正的战争终于开始了。 夜芷言即使在被窝里也能听到嘶喊的声音,不断有伤兵被抬回来。 小兵焦急地在门外叫道:“夜军医,夜军医。快出来帮忙,抬回来的伤兵太多了。军医营都忙不过来了。” 睡不着的夜芷言,这次彻底不能睡了。 夜芷言还没走到军医营,就听到一阵哀嚎痛苦的声音。 被刀剑刺穿身体的伤兵躺了一地,仅有的几个床位,留给了那些断手断脚的重伤员。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夜芷言,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 浑身血污的士兵,歪歪扭扭躺在地上,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血流成河的尸殍。 夜芷言几乎是颤抖着手,急忙从包里掏出止疼片、杀菌喷雾。 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夜芷言,第一次发现真正的伤员远比影视笔墨渲染地更恐怖。 昔日还活生生给她摘果子的人,已经成了断手断脚的残废。 还有士兵身上被捅穿五六个刀,前胸后背十几个对称的血窟窿,看的她触目惊心。 古代没有外科手术的概念,好几个手脚被砍断的士兵躺在那里,军医们能做的不过就是止血、简单的缝合、包扎、然后听天由命。 夜芷言大吼:“这怎么能行呢!” 整个伤兵营的人被夜芷言吼地一愣。 夜芷言立即吩咐几个士兵,给她腾出一个简易版的外科手术室。 夜芷言虽然没有系统钻研学过医,但她从业生涯里简单的医护缝合知识还是会的。 以前夜芷言还在假期报名过无国界医生实习。 夜芷言冷静地从智脑调出外科断肢手术缝合资料。 她从来就是最好的学生,聪明善学,学一反三是她的强项。 何况她还有强大的智脑做外挂。 第168章 言儿好威风,本王好喜欢 夜芷言坐起来,外面顾辞宴也抓住了几个摸到他帐子里去的士兵。 “大胆妄为!知不知道上次夜窥本王军帐的人是什么下场?” 王龙副将的死大家还历历在目。 众人沉默片刻,一人梗着脖子视死如归地道:“主帅、夜大统领。您就让我们做飞剑的先锋队吧。我们不怕死!” 顾辞宴感慨这些将士们赴死之心,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还是冷厉着语气。 “放肆!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照你们这么有主见,要本王和夜大统领何用?” “王爷明鉴,兄弟们没有任何不服从命令的意思,只是实在舍不得这样的宝物。” 夜芷言又气又心疼:“之前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北冥有位国师可通天。他是故意让你们使用不了飞行器的。” 不经意间,夜芷言已经和顾辞宴有着非常相似的夫妻相,生气时眉眼凌厉不似女子。 “难道非要你们摔下来一次才甘心吗?” 众将士愣了愣,齐刷刷摇头:“不,我们要死也死地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 然后纷纷开始认错。 顾辞宴眼中充满兴味,近日来他和夜芷言感情正浓,夜芷言又对他总是百依百顺,他几乎要忘了她凌厉果决的样子。 直到刚才,记忆里那个强势的夜芷言总算是回来了。 顾辞宴压低声音:“言儿方才好有气势,好威风,本王好喜欢。” 夜芷言:…… 变态吧你? 顾辞宴清咳一声,对士兵们道:“今日之事,念你们赤胆忠心,本王就不降罪了。” “不过,你们违背军令。私自搜检本王和夜军医的帐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受十军杖,已示惩戒!” …… 第二场战争在明天下午,正好给了夜芷言充足的时间准备。 她和顾辞宴敲定了一些细节,明日顾辞宴和夜见尘会亲自带军抗敌。 “战争开始后,不到两个时辰就会太阳落山,所以辞宴,哥哥,你们只要撑住一个半时辰,就能给我留出足够的时间。” 顾辞宴和夜见尘对视一眼,都表示这点时间不成问题。 灯光秀最大的限制,就是晚上才能实现。 夜芷言想到唐世朝近来的所作所为,深深地叹了口:“北冥故意将战机定在下午,必然有所准备,说不定有什么陷阱等着……到了晚上,你们务必、务必要小心。” “言儿放心,我会保护好八王爷。” “本王会让谢行守在见尘身边。” 夜芷言看着同时开口的二人,郑重地道:“我要你们两都给我好好的!” 因为夜芷言表情沉重,一时间大帐里的气氛都凝滞了起来,夜见尘见状爽朗一笑,拍了拍夜芷言的小脑袋:“北冥倒也未必有什么陷阱。他们伤亡比我们惨重,若是白日开战,只怕不到半日就得摇旗投降了。比起败军逃兵,还是下午来个背水一战。” 夜芷言一愣,这是什么道理? 顾辞宴也来安抚她:“破釜沉舟罢了。言儿不必多想,你还需要什么工具,尽管告诉本王。军中上下都可为你准备。” 夜芷言果然就不再蹙眉,眨眨眼道:“你的衣裳借我一件就行了。” “本王的衣服?” 顾辞宴挑眉,他的衣服有何用? 夜芷言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要有龙纹的那种,盘旋的越凶猛越好。” 顾辞宴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顺从应道:“衣服都在本王帐内,你要什么尽管去取好了。” 夜芷言见他心情不错,讨好地看着他:“我还有个请求。” “言儿尽管说便是。” 夜芷言充满期待地望着顾辞宴,抓着她的袖子轻声祈求:“你能不能放了那个士兵的北冥妻子……” 顾辞宴眉头微微一蹙,自然是没有想到夜芷言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她话未说完就冷着脸打断:“此事不行,其余的你尽管提。” 顾辞宴对伤害夜芷言的人恨之入骨,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他一想到那个镯子就倒抽一口凉气,倘若当时言儿发现晚一点呢? 夜芷言这时才想起,她当时没有向顾辞宴解释清楚。 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智脑的概念,一时愣在当场。 顾辞宴知道夜芷言对唐世朝心存畏惧,以为她还要替唐世朝说话,顿时冷笑一声道:“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话,就不要说给本王听了!” 夜芷言叹气,这误会越来越大了,梁子也越结越深。 夜见尘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避出去了。 顾辞宴看她这样子便又不忍,有心打破尴尬,扯开话题:“你要见那个北冥女子做什么?” “我有话要问那个北冥女子,想了解一下北冥的一些神话习俗。” 夜芷言停了片刻,低声道:“而且他们很可怜。” 顾辞宴却是不屑一顾:“一个叛军叛国的人,有什么可怜的。” “可我看见的不是一个大梁士兵和北冥妻子。” 夜芷言一脸认真坚持,她一字半句都不同意顾辞宴的话:“我看见的,只是一对战火下普通的夫妻。” 也许因为夜芷言不是纯粹的大梁人,对家国的概念并不深。 在她的年代,地球村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几百年。 顾辞宴绝不肯放那二人。 夜芷言不死心:“我是夜见尘的妹妹。哥哥在军中的威望,你我皆知。那个士兵如果知道手镯是什么,绝不会伤害我的。” 顾辞宴仍无动于衷,但他亦不想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夜芷言了。 勉强改变主意:“罢了。你既然要了解北冥的神,那个女子放便放了。不过那个叛国的士兵不能……” 话未说完,夜芷言主动抱着他亲了一口。 “你真好!” 顾辞宴心情甚悦,留恋地摸着脸上的温度,笑容里颇为无奈:“但是本王有个条件。” 夜芷言和顾辞宴异口同声。 “谢行必须在旁边。” 顾辞宴隐隐失笑。 夜芷言豪气地摆摆手:“知道啦。” 有时候夜芷言真怀疑,她和谢行在一起的时间比跟顾辞宴在一起的时间都多。 第169章 神明降临 被看押的北冥女子很快被两个士兵押了上来。 她已有四个月身孕,肚子微挺,顾辞宴的兵还算优待她,看起来没受过什么刑罚。 她自称阿朵,见了夜芷言就急忙跪下,为自己丈夫请求,用不甚流利的大梁话道:“夜神医,我听丈夫说,您的哥哥是夜大统领。您和夜大统领说说情吧!我丈夫他真的,不是奸细!” “那个镯子是我在街上随便买的,和我丈夫无关。是,是我太思念他了,才想着寄物思情。我把镯子放在他身边,他的腰带放在我枕边。就好像我们天天在见面一样。” 她扶着四个月大的肚子,满脸羞涩。 夜芷言一愣,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顾辞宴当初执着向自己要东西的样子,她也本着实用的意图给了他小夜灯。 顾辞宴他,难道也是想寄物思情? 夜芷言脸色微红,轻咳两声:“卖镯子的人长什么样?是他特意给你推荐的这个镯子吗?” 阿朵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看上的。他长的高高胖胖的,人很朴实,家里是捡玉石的,是个手艺人。” 听描述,不像是唐世朝。 夜芷言有些疑惑和失望。 阿朵又道:“不过那天我睡醒后发现镯子不在枕头下,放在桌子上了。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以为是自己放错了,就没有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怀疑,开始疑神疑鬼,摸着镯子总感觉轻了不少。但看纹路什么的,又是原来的……直到我丈夫出事,我才能确定镯子是被掉包了,可怎么就会有一模一样的一个镯子呢,夜军医?” 夜芷言知道她的意思,玉石这种东西基本不会有重复的纹路,除非—— 5d打印机! “原来如此。” 夜芷言笑着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会去找夜大统领和顾主帅帮你们说情的。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阿朵感激跪下:“夜军医尽管说!只要能救我丈夫,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只要回答我一些问题就行了。比如你们的国师,还有北冥信奉的神明。” 阿朵长松一口气,立即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夜芷言。 阿朵说完,夜芷言哑然失笑,原来东亚文明都是共通的。还是那一套君权神授,龙是天下至尊。 只是北冥的神明稍有些不同罢了。 夜芷言大概知道怎么做了,让士兵送她回去。 临走前,阿朵还央求夜芷言记得帮忙求情。 夜芷言向她承诺等大战结束后会去找顾辞宴说情,阿朵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次日下午,大风骤然而起,黄沙滚滚。 顾辞宴骑在大马上,不得不抬袖遮住眼睛。 看来还是让言儿说对了,北冥挑在这个时候对战,就是想利用这股风沙。 夜见尘也暗觉大意,当即对妹妹刮目相看,夜见尘没有多想,说出心中所想:“看来果然还是言儿更了解唐世朝。” 顾辞宴听闻这句话,当即黑了脸,在心里给夜见尘重重记上一笔。 顾辞宴观望天色,判断风沙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随即下令:“伏地!等风沙过去。” 众将士没有张嘴吃风沙应声,而是默契地集体趴跪在原地。 原站如松的身形稳如爬山虎一样钉在原地,大军阵型没有丝毫混乱。 风沙很快就过去了。 北冥士兵的军阵也露出了真面目。 夜芷言站在瞭望台上,将北冥的人马看地一清二楚,这才惊讶地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耍花招。 ——北冥人马很少,还有好多轻伤兵。 无论人数体量,远比大梁少的多。看来哥哥说的没错,北冥伤亡果然比大梁惨重。 也是,战争之下哪有赢家。 夜芷言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下来。 大梁又好到哪去了呢? 夜芷言越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阻止这场战争! 顾辞宴和夜见尘两位主帅同时领兵作战,大梁军势如破竹,短短一个小时,北冥开始力不敌军,隐隐露出崩溃的迹象。 夜芷言焦急地看着天色,默默祈祷:天快黑啊!天快黑啊! 北冥军中奋力抵抗,各个视死如归,双方胶战在一起。 夜芷言在瞭望台看着心焦至极。 血色染空下,天色终于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夜芷言心里一喜,立即召唤出智脑。 以整个夜色天幕为画布,先是轰隆隆一声隐隐龙啸。 战场上所有士兵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停下手中的武器,抬头看着东方。 夜幕之下,一道隐隐银光白龙在云层中露出身影,清吟龙啸声盘旋的越发低了,几乎盘旋在每个战士的耳旁。 下一秒,只见东方霞光万丈,漆黑的夜色亮如明昼。 先是九九八十一只神鸟在天空盘转,然后是神龙出场。 隐藏在月色云朵下的巨龙显露身形。 底下将士们惊慌地指着天空中的庞然大物:“龙,龙!真龙!” 大家目光里都是惊慌,只有顾辞宴眼中是欣赏赞叹。 巨龙仰头在天空中咆哮一声,龙啸震动地壳。 还不待士兵们反应过来,巨龙突然化作猎猎白袍的人形。他身形巨大,落在战场上。 无数人都能看见仙人逼真的赤足。 这个妆扮,这个神灵,正是唐世朝自诩国师,供奉的那个神灵。 一时间北冥军中无论将士、士兵全都虔诚的放下武器,叩拜神明。 “天佑北冥!” “愿神佑我北冥!” 北冥军中呼声越来越高,大梁士兵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大梁士兵不信奉神明,但是他们对刚才的龙印象深刻,以为这个神明就是那个龙的化身。不甘不愿地也跪在地上,士气大减。 在场就剩顾辞宴夜见尘等人没有跪下。 巨大的神明天籁般开口,似男似女,尾音中隐隐有龙吟清鸣。 “……尔等嗜战血腥,生灵涂炭,愚昧无知!” 北冥士兵纷纷脸色霎白,无助地看着神灵。 “收手吧。上天不会助力任何一个残忍血腥的国家。” 北冥军中将领磕头领命:“吾神在上,尔等愿意收手。解甲归田,再不起战事。还望神明原谅。” 北冥士兵纷纷跪下道表示自己也不愿意看着战火四起。 说完,北冥将领看着顾辞宴和夜见尘,问道:“只是不知,大梁的顾主帅,是否愿意遵从神明,就此停战收手?” 第170章 北冥投降 顾辞宴和夜见尘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好就这么一口答应。 两人对视一眼,夜见尘决定率先开口唱红脸,让八王爷开口唱白脸,完美调停这场战争。 两人还未开口,只见巨大的神明对顾辞宴道:“大梁温病会除,北冥会补偿大梁受苦的百姓。大梁主帅,收手吧。” ‘神灵’这么一开口,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顾辞宴身上。 顾辞宴似笑非笑看了远处一眼,瞭望台上的夜芷言只有一个小点。 顾辞宴心里虽然知道这场神明显世是夜芷言捣的鬼,可他看不出一点破绽。 况且上次是没有声音的,这次不但有了声音,幻象还如此巨大磅礴。 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夜芷言的痕迹。 若不是顾辞宴早就知情,只怕也真会以为,真是神明降世。 尽管是所谓神明,但顾辞宴面对着他,并没有半分臣服和卑微,反而大义凛然。 稍显渺小的顾辞宴披风猎猎作响,他的声音透过内力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北冥将士耳中:“大梁可以收手。但北冥必须向我大梁投降,补偿我大梁百姓所遭受的苦难。” 北冥主帅不疑有他:“本帅立即派亲卫回北冥,向大王传达这一切,必然给顾主帅一个完美的交代。” 他话一落音,众人突然发现神明不见了。 “神走了。” “神明不会惩罚我们了!” 天空中无数白光流星划过,接着落下了细雨蒙蒙的雨水。 夜见尘鼻尖,这个味道和‘一路芳安’的味道很相似,但是味道又有些不同。 雨水落在他受伤的虎口上,夜见尘惊讶地发现,虎口上的伤虽然还在流血,但已经不疼了。 周围士兵们都发现了这一神迹,纷纷叩谢神明。 “恭送神明,吾愿终身止战!” 战场异象传到北冥皇宫,唐世朝一下子就猜到怎么回事。 北冥皇帝和大臣们六神无主。 北冥皇帝不敢置信地问前线士兵,“你们确定不是中了什么幻术?没有祭坛,没有做法。神灵怎么会突然降临在战场呢?” 士兵露出自己快要愈合的伤口给皇上看道:“启禀圣上,真的是神迹降临,神明是不愿意看到战火生灵涂炭,才突然降世的。这个刀伤,就是天降神雨治好的。” “神雨?”帷幕后的北冥国师突然开口。 经此一役后,北冥上下对神的使者即国师大人越发敬重。 士兵恭恭敬敬转了个方向,回禀道:“是的。那神雨初降时,落在伤口上有点微痛,但很快就能止血止痛。轻一点的伤口能快速愈合,严重的虽然无回天之力,不过至少人不痛苦了……至于残伤,想必也是苍天的惩罚。” 唐世朝心中冷笑,什么苍天的惩罚,不过是杀菌止痛喷雾罢了。 不过言儿的智脑,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轻松启动一场小范围的药物喷雾降雨? 夜芷言果然对他有所隐瞒! 北冥文武百官纷纷指责晋奕辰,“当初国师早就传达过神明的旨意,王子殿下一意孤行,如今神明降罪!王子应承担全责。” 另一个老臣叹息道:“是啊。王子年轻气盛,为了主战不惜连国师都陷害。当初若不是有御厨为国师作证,只怕如今天神灵的怒气更胜!” 晋奕辰被万夫所指,百口莫辩,只能咬牙跪下请罪:“父皇,儿臣莽撞。妄自主战,儿臣甘愿承担一切罪责。” 北冥皇帝虽不愿处罚晋奕辰,但众口烁烁,他也不好当中包庇,只能叹息一声,问唐世朝:“国师大人,意下如何?” 唐世朝透过幕帘看了一眼晋奕辰,无声冷笑。 “既然苍天有旨,就让王子殿下代表北冥,前去大梁军营送降书吧。” 晋奕辰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有去无回了。 两国开战,战败国岂止是送上一封投降书那么简单。 降书、白银、土地、解药……还有质子。 晋奕辰闭了闭眼,他知道他非去不可。 此刻北冥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文武百官不会放过他,唐世朝也不会放过他。 晋奕辰笑着道:“儿臣领命!” * 夜芷言大获全胜。 这一场灯光秀,绝美而惊心动魄。 一场天神的惩罚,让人叹为观止。 最后苍天仁慈地降落治愈伤口的神雨,更是在顾辞宴意料之外。 顾辞宴骑马兜着夜芷言,两人不知不觉漫步到先前的小溪边。 顾辞宴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言儿以前不是说这只是一种戏法,为何最后还有如此真实的降雨?” 夜芷言微囧,因为最后就是人工降雨,不是灯光秀啊。 灯光秀在天神回归后的流星就结束了。 夜芷言只好解释道:“最后的降雨其实就是稀释的止痛剂。” “难怪士兵们都说伤口不痛不痒了。” 顾辞宴在战场上并没有受伤,他并没有亲自感受到‘天神降雨’的神奇。 顾辞宴翻身下马,伸手要去抱夜芷言,夜芷言却不肯下马,生怕顾辞宴又像上次那么欺负她。 顾辞宴笑了笑,不再勉强:“言儿,若有下次……天神降世,还是不要再和本王对话了。太引人注目了。” 顾辞宴神色复杂:“传到皇上和太子耳朵里,不好。” 夜芷言后知后觉地道歉:“那不是因为你是我军主帅么?我要是找哥哥对话,不太好……” 而且不会有第二次了,想到这里,夜芷言长长地叹息一声。 顾辞宴笑了笑,道:“所以本王不曾责怪你。只是稍微提点你一下。” 夜芷言心里一动,问顾辞宴:“你这么小心,是因为你母妃是西凉人吗?” 顾辞宴眉眼都沉了下来,声音中隐有低落:“不错。” 夜芷言叹口气,顾辞宴也有太多身不由己,光从他刻意隐瞒本心便能看出,这个所谓得宠的王爷,其实也是如履薄冰。 她正要开口,有士兵前来汇报:“王爷,北冥王子带着投降书来了。” 能让王子亲自来送降书,可见北冥是真的被那位神明骗过去了。 “哪位王子?” “说是叫晋奕辰。” 第171章 本王喜欢你这么叫我 顾辞宴皱起眉头,怎么是他? 夜芷言看他这幅样子觉得好奇:“你认识啊?” 顾辞宴摇摇头,单手把夜芷言揽上马:“言儿,我们回去吧。” 回到军营,顾辞宴却突然对夜芷言说:“言儿,你先回你的帐篷休息吧。待会儿本王来看你。” 顾辞宴在军事上从来不回避夜芷言的,这番自然就引起了夜芷言的好奇:“我想跟你一起去,我还没见过投降书呢。” 顾辞宴一想到晋奕辰看夜芷言的眼神就浑身不自在,他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把晋奕辰剁了。 他好声好气安抚夜芷言:“听话待会儿本王拿来给你玩。” 夜芷言:……她不是要玩好吗? 只是想看看古代的降书长什么样子。 顾辞宴回帐换了身衣服。 一刻钟后,北冥王子被请进顾辞宴的主帐。 晋奕辰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人,可顾辞宴的帐篷内却在他意料之外地没什么女子的气息。 晋奕辰没看到夜芷言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大梁王爷会金屋藏娇呢。 顾辞宴令人备茶,一副礼仪待客样子。 仿佛北冥王子不是来送投降书,而是来做客的。 晋奕辰先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代表北冥送上投降书。 “除了提供药材治疗大梁百姓。这份降书上提到的所有白银、土地。全都代表了我北冥投降的诚意。” 顾辞宴看完降书,淡淡合上:“北冥的诚意,本王代替父皇收下。对了,贵国还托让本王带着王子去我大梁坐客。见见大梁风光。不知王子殿下意下如何?” 北冥王子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说:“我对大梁风光向往已久,这一路那就麻烦八王爷了。” 晚间,夜芷言独自坐在帐篷中。 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办法打开智脑。 这次智脑能量消耗太大。灯光秀一结束,连关机提示都没说完,就进入休眠模式了。 夜芷言叹了口气。 一语成谶,没想到她的智脑没有被唐世朝破坏,反倒被她自己用到无法启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它才能恢复。 没了智脑,她在这大梁王朝,只是一个残废的王妃,她还如何做从前那个潋滟风华的侯府大小姐呢? 梁军大获全胜,连庆三日。 打扫完战场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 夜芷言依旧驻扎在伤兵营,缝合术后,大多数士兵们都恢复的不错。 夜芷言唯一庆幸的就是,当时因为战况紧急,她不知道要用多少伤药,所以把智脑中所有的杀毒喷雾、涂抹剂、抗生素、止痛药一窝蜂地全拿出来了。 现在智脑休眠了,夜芷言的安全失去了保障,每次想提取什么,还得让顾辞宴守在身边。 夜芷言自己都没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对顾辞宴的依赖又变重了。 因为夜芷言的医术,军中很多士兵的手脚都保住了,大家看夜芷言的眼神,宛如再生父母。 连夜见尘都难掩惊喜地对夜芷言说,这次战争是历来伤亡最小的。 不单单是战术指挥的胜利,战场上伤亡人数不提,伤兵营的病死人数只有一例。 这一例还是因为当时这个士兵伤在心脏部位了。人被抬回来了时候,就数他看起来是轻伤。 夜芷言当时忙于手术缝合,其他军医一时大意了。 一一检查完所有伤兵,夜芷言长松一口气:“大家都恢复地不错,没有感染,也没有恶化。” 军医们都习惯夜军医嘴里时常蹦出来他们听不懂的词语了。 一个军医问夜芷言:“大军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夜军医您看,他们还能赶路吗?” 夜芷言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要好好休养,怎么能赶路呢?” 军医们见夜芷言不懂,也没有嘲笑她,只小声道:“班师回朝的队伍越完整,八王爷和夜大统领的功绩越大。” 哪个女人舍得自己哥哥丈夫功绩上吃亏? 军医们主动给夜芷言台阶下:“再说了,到时候必定要游街。百姓们看到受伤的英雄,民心都会更齐一些。” 夜芷言难以接受这种滑稽的理由,当即去找了身为主帅的顾辞宴。 掀开军帐,只有顾辞宴一个人在,也正好方便了夜芷言。 夜芷言正要开口求情,顾辞宴却跟早就猜到一样拦住她的话头,轻笑道:“本王已经把他们夫妻二人放了,你不必求情了。” 说着放下一本折子,宠溺地冲着夜芷言招手:“我就知道你要来磨我,过来。” 夜芷言小心翼翼地磨蹭过去,拉着顾辞宴的袖子:“辞宴,伤兵营的伤还没好……大家都得休养,不宜现在赶路。” “嗯?”顾辞宴沉声,不解道:“大军先走,他们先留在此处修整,三月后再派人来接英雄们回家便是。” 夜芷言惊讶于顾辞宴的安排,开心道:“你是不是早就决定这么做了?” 顾辞宴道:“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夜芷言说不出话来,激动扑上前抱住顾辞宴,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点儿也不似从前害羞的样子。 顾辞宴指着右脸:“言儿要一碗水端平。左边都连着被你亲两次了,右边还一次都没轮到。” 饶是刚才还觉得亲一下没什么的夜芷言,当即也被他说红了脸。 “登徒子!” 夜芷言微嗔,顾辞宴拉着她不肯松手,只低声说:“本王一连答应了你两件事,言儿可不能厚此薄彼才是。” 夜芷言挣开他的手,红着脸道:“大军回营的事你早就安排好了,这怎么也算在我头上?一件事亲一次。下次的下次再说。” 顾辞宴满脸不依,笑闹着就要去挠夜芷言的痒痒,夜芷言吓得左右逃窜,却被顾辞宴狠狠箍在怀中逃脱不得。 情急之下,她只能急声求饶:“阿宴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顾辞宴果然松了手,眉眼带笑地望着快笑出眼泪的夜芷言:“你叫我什么?” 夜芷言不懂他为何突然这样问,疑惑地回答:“阿……阿宴呐,怎么了?” 顾辞宴一把搂住夜芷言的腰,迫使她与自己靠地极近:“本王很喜欢你这么叫我,多叫两声。” 夜芷言心里一动,仿佛一池春水被风吹皱一般:“阿宴。” 第172章 唐世朝来送行 顾辞宴只觉每个毛孔都熨帖了,大手裹住夜芷言的小手:“好言儿,以后你但凡求本王的,本王都给你记着数呢,少一下可都不行。” 说罢,在夜芷言恼羞成怒前立马正色,改口道:“对了,有件正事本王正好要同你说。” 顾辞宴捡起桌上的折子,递给夜芷言:“这是北冥国师写给本王的国书。说既然两国已经建交,他想以北冥国师的身份前来送行。” 夜芷言听到唐世朝的名字,心跟烫了似的,立即回避。 “你,你是主帅,你给我看什么?” 顾辞宴察觉到夜芷言现在不愿意见唐世朝,心情非常复杂。 ……好像言儿见不见唐世朝,唐世朝都能在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不是顾辞宴想要的。 顾辞宴淡笑着道:“哦?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同意国师明日前来了?” 顾辞宴并不在乎夜芷言见不见唐世朝。 他要的,是夜芷言对唐世朝毫无波动,平常之心以待。 夜芷言冷着脸:“这是主帅自己的事。我累了,要去睡觉。” 话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回自己房间,反而径直朝后走去,躺在顾辞宴的塌上要去睡了。 顾辞宴看着露在外面的脚丫,顿觉得大帐内实在热地厉害,他一点儿气性也没了,提布跟了上去。 帐篷里很快灭了灯。 传出来夜芷言毫无力度的拒绝声:“顾辞宴你轻点,你个登徒子,臭流氓!” …… 翌日,梁军浩浩荡荡整军待发。 绵长的队伍中,除了顾辞宴和夜见尘的马,还多了一辆马车。 北冥王子晋奕辰看遍了全军人马,也没看到夜芷言。翘首以盼望着主军营,只见大梁王爷带着大统领、副将气势汹汹地走来。 ——身边同样没有任何女子的迹象。 晋奕辰狐疑地看着马车。难不成夜军医在这里面? 与此同时,赶来送行的唐世朝也没看到夜芷言。 唐世朝依旧穿着北冥国师的黑袍,身边还多了四个小童伺候。这次战争,因为天神劝战的缘故,唐世朝北冥国师的地位越发稳固了。 唐世朝一点儿没有隐藏心思,直言问道:“言儿呢?” “言儿是女眷,她军医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只是本王的小女人罢了。她在哪里,跟国师何干?” 唐世朝冷笑道:“干不干的,可不是八王爷您说了算的!” 顾辞宴最后一点因为顾及夜芷言对唐世朝的客气也消失了,他冷冷睥睨唐世朝:“国师何必自欺欺人呢?言儿若真想见你,本王又如何拦得住?” 唐世朝脸色铁青。 “她恨我是不是?” 顾辞宴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唐世朝的问题。 过了片刻,顾辞宴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国师大人,大军要出发了。多谢国师此番代表北冥,千里送行。” “等等!” 唐世朝收起满身高傲和国师的威严,压低声音对顾辞宴道:“八王爷。求您让我和言儿见一面。我这次来,就是想见见言儿。最后和她说两句话。” 顾辞宴一副王者之姿,并未因唐世朝的放低姿态心软半分。 顾辞宴翻身上马:“本王从不接受别人的求情,更不会勉强言儿。” 唐世朝苦笑着拦住马:“八王爷何必如此不留情面?您让我见见她,也免得他日言儿想起这一切,心里后悔,再给你们二人感情造成隔阂。” 这句话确实说到顾辞宴心里了。 面上却不表露半分,若无其事:“言儿就在马车里,她愿不愿意见你,就看国师的本事了。” 唐世朝恭敬地做了个长揖:“多谢八王爷宽厚。” 唐世朝走到夜芷言的马车前,望着门窗紧闭,没有丝毫沟通意愿的夜芷言叹了口气:“言儿,要临别了你连老师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马车没有丝毫动静,仿佛里面没有人一样。 “言儿!” 唐世朝言语间极为失落:“一别千里,从今往后就要嫁到大梁了。你我师生这么多年,就不能正式作别一次。让老师当做娘家人送一送,也不行吗?” 夜芷言愤怒地掀开车帘,她虽然生气,但眼里却噙着泪光:“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导师吗?” 唐世朝见夜芷言终于肯露面了,松了一口气:“言儿,老师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你不也的确隐瞒了老师吗?” “这就是你监测我智脑的理由?” 夜芷言向来强势惯了,可一想到自己尊重敬爱的导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 导师是她在这陌生的朝代唯一的同胞啊,她那么为他着想,甚至不惜把顾辞宴气成那样,他却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老师,智脑是一个人的隐私!在2160年你是要上法庭的。” 唐世朝不以为然地笑了,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 “言儿忘了吗?这可是古代。况且你就没想过老师为什么会这么做吗?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隐瞒老师在先。” 夜芷言含泪反呛:“老师不也隐瞒了自己的野心?可我从未去偷窥过你的秘密。” 唐世朝道:“野心?夜芷言你以为我的野心会在几千年前的古代?言儿,你根本不懂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 言毕,唐世朝强行抓住夜芷言的手腕,打开自己智脑,要给夜芷言展示他在古代的点点滴滴。 夜芷言大叫:“放手!不然我叫顾辞宴了。” 远远地,谢行焦急地问顾辞宴:“王爷,要不要属下上前……” “不用。” 顾辞宴眉目冷淡,阴鸷地看着夜芷言的手腕:“本王要让她自己挣开,彻底对唐世朝失望。” 此刻,唐世朝任何过激的行为,都只会加速抹去他在言儿心目中的地位。 万幸,夜芷言对他不是爱情。 否则他必会让唐世朝死在北冥无疑。 ——这是顾辞宴唯一能容忍唐世朝的地方。 夜芷言始终甩不开唐世朝。 唐世朝打开自己的智脑,强行把自己过去的记忆给夜芷言看。 夜芷言死死闭着眼睛:“我不看!我不看。我不会和你一样卑鄙。对你的隐私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第173章 导师的过去 “隐私?这是我的痛苦,我的耻辱。夜芷言,你根本不知道从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我为了你曾经受过多少委屈。你以为我给大梁百姓下毒,只是为了找你吗?太天真了!” 唐世朝紧紧箍着夜芷言的肩膀,笑地几乎癫狂。 夜芷言一愣,她为这句话睁开了眼睛。 唐世朝穿越来的事一幕幕浮现在夜芷言眼前。 时空机跌跌撞撞地穿梭,唐世朝被带到了大梁上京。 原来唐世朝一开始并没有落在北冥,他其实是到了大梁的。 唐世朝落地的那个村子,夜芷言也很熟悉,正是夜芷言曾经去过的温病村。 他一身2160年的古怪妆扮突然从天而降,吓坏了当地百姓。 百姓们一窝蜂涌上去打妖怪,唐世朝慌乱地用电击棒防身。 许多百姓被电晕一大片,百姓们更是惊慌失措地高喊:“妖怪杀人啦!妖怪杀人了!” 众人一哄而散,唐世朝长松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土正欲离开,却被村民的大棒打晕。 智脑的记忆是跟着主人的。 唐世朝再醒来时,他被绑在一个台子上,身上全是童子尿臊味,猩红的狗血泼了他一身,地上还有人隆起火把。 两条腿都已经被烧焦了,神经全部萎缩,已经没有知觉了。 火渐渐烧到腰部,他才知道痛。 唐世朝痛苦地大叫出声,底下百姓们笑地像一群真正的怪物,连几岁大的孩童都拍着手说妖怪快烧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唐世朝动用智脑消失。 百姓们大惊失色,越发认定他是妖怪了,挨家挨户找他。 唐世朝没办法只能藏在河水里,一边拼命用带过来仅剩的药物挽救自己的双腿,还好2160年的科技足够发达,唐世朝在剧痛中保住了自己的腿。 恢复知觉的双腿疼地唐世朝三天三夜没合眼。 好不容易顺着水流而下逃到一艘船上,却被人当做逃跑的奴隶用铁链拴了起来。 唐世朝意志被折磨混沌,本来就受损的智脑陷入休眠,他更加彷徨无助。 一路在船上挨打受骂,连饭也吃不饱。 后来又被卖到矿石上,更是唐世朝噩梦的开始。 因为唐世朝在2160年养尊处优惯了,手上没有力气,干活慢,便天天挨打。 日复一日,如此生活重复了快两年。 一次偶然的机会,唐世朝智脑重新开机,这才有机会逃跑。 他跟着时空机的定位一路来到北冥皇室,利用时空机和智脑当众为北冥皇帝表演了一场盛大的神迹,呼风唤雨,这才成了北冥国师的。 只是,唐世朝的智脑因此能量几乎耗尽。 唐世朝害怕没有智脑保护,再陷入当初的境地,这几年才没有敢多使用智脑。 即便这些事已经过去许久,可如今再活生生看到,唐世朝还是忍不住心悸,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 唐世朝哑声开口:“言儿,这下你明白了吗?” 夜芷言脑中乱成一团,她心里也生出深深的恐惧。 因为她现在,也没有智脑保护了。 夜芷言捂着脸,又无助又害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想起她在病村的时候听得病的百姓说过。 有一年,从天而降了一个妖怪,杀了村子不少人,本来他们都快把那个妖怪烧死了,最后关头还是让那个妖怪跑了。 病村的人当时还小心翼翼问夜芷言:“仙女大夫,你说这会不会是那妖怪来复仇了啊?” 当时夜芷言觉得可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怪鬼神。 难道,那个人就是唐世朝? 夜芷言立即收起眼泪,认真地问唐世朝:“老师当年,真的只是电晕了一些村民吗?没有伤害他们?” 唐世朝被问地恼羞成怒:“我的记忆都拿出来给你看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夜芷言摇着头道:“老师,这是智脑啊。” 智脑会随着主人的意念,进行记忆修改的,尤其是展示给别人的时候。 夜芷言只可惜,她的智脑休眠了,无法查看唐世朝的记忆……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夜芷言相信后半段至少是真的。 因为那个画面的世朝的痛苦情绪太浓烈了。 夜芷言心疼,但也无可奈何:“老师,你虽然受尽了委屈,可也不能因此报复这个无辜的朝代,无辜的百姓啊。” “是,百姓多愚昧。上次学生给他们看病,又被他们避嫌。也是何其伤心?可后来,百姓又对我夹道相送。我才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最平凡的普通人罢了。” 唐世朝却一点儿没有被夜芷言说服,他目眦欲裂:“无辜,那我就不无辜吗?” “老师当然无辜!” 她毫不否认这一点,唐世朝吃的所有苦都是因她而起的。 可,可这些不是报复的理由啊。 夜芷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觉得自己和老师已经渐行渐远,这根本不是从前那个教会她“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导师了。 “老师,学生一定会倾尽一切帮您修好时光机器,若我修好了,导师愿意回去吗?” 唐世朝定定地看着夜芷言:“我们一起回去!” 果然。 夜芷言低低一笑,以前夜芷言觉得只是老师对她的疼爱,不舍她在这陌生时代受苦。 现在,夜芷言突然很想知道,老师这么迫切地找她回去,究竟为了什么? 夜芷言脑海里慢慢盘旋着顾辞宴的话。 不能愚。 要平等。 她慢慢放下对唐世朝的恐惧、敬畏之心。 夜芷言展颜一笑,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美得动人心魄:“就此作别吧,我要和辞宴回大梁了。” 唐世朝见到她心意已决,难掩失望:“你看了老师这些痛苦,还是要回去救那些人吗?” “这是两回事,老师。” 夜芷言身心俱疲。 “好!好!好!” 唐世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俊朗的五官变得扭曲。 他为寻她而来,吃尽苦头,到头来,竟落得一个“就此作别”的下场。 唐世朝眼中划过一丝疯狂,既然夜芷言如此不念旧情,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第174章 侍卫统领百里烈 数月后,大梁军队凯旋而归。 整个上京的百姓都夹道欢迎,百姓们知道八王爷这次不仅大获全胜,还为他们带来了解药,欢呼雀跃。 顾辞宴和夜见尘骑马走在前面。 夜见尘担心地不断回头看望夜芷言:“王爷,言儿已经睡了一路了。她没事吧?” 顾辞宴却连头也没有回:“夜大统领放心。言儿没事,她只是……有点低落。” 夜芷言因为心情不好,这一路几乎都是睡过来的。 到了上京附近,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夜芷言就收起恒动装置,坐进舒服松软的马车里了。 顾辞宴给她准备的马车豪华无比,像一张移动的大床,夜芷言在里面横着睡竖着睡都绰绰有余。 这一路她都觉得很累。 身体和心都累地要命。 离开大梁前,夜芷言从没有想过她会有回来的一天。 可奔赴北冥后,她迎来的不是欣喜,而是失望。 对于唐世朝的遭遇,夜芷言心情复杂。一方面心疼老师为她受的苦,一方面夜芷言始终不知道唐世朝到底隐瞒了什么。 理智告诉夜芷言,所有的真相一旦缺了一角,它就不是真正的真相。 可感情却不断地对她说,老师为她受了这么苦,她这样做太没有良心了。 更重要的是,老师至今都没有解释过,他为何突然变年轻了。 夜芷言正在马车里烦躁,顾辞宴却当众掉马回头,敲开她车窗。 夜芷言掀帘问顾辞宴:“怎么了?” “言儿,你这一路的郁郁寡欢本王不管。可是回了大梁,回了上京你就是本王的人了。北冥之事,本王希望你能彻底忘记!” 顾辞宴面色突然凌厉,他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将马车里的夜芷言抱出来,毫不顾忌地当众搂在怀里。 “言儿,从今往后,本王不许你再为别人有丝毫的神伤,不许再念着他一分一毫!你的心里永远只能挂念本王一个!” 夜芷言对于顾辞宴的占有欲哭笑不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当众抱着了,索性抱紧顾辞宴的脖子。 顾辞宴策马快走几步,回到队首。 在百姓的欢呼下,看着一张张欣喜激动笑脸,平凡而朴实,夜芷言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百姓们将街道挤的水泄不通。 被压来大梁当质子的晋奕辰,进京之后也直言缩在马车里当鹌鹑。 顾辞宴对北冥王子再以礼相待,也改变不了晋奕辰是北冥质子的事实。 大梁百姓可不会以礼相待这个投毒之国的王子。 晋奕辰纠结地看着轿帘。 听说这一路都没有见到的夜芷言出来了,就在前面,被顾辞宴抱在马上。 晋奕辰沉思片刻自己究竟是要掀开车帘看美人,顺便享受大梁百姓的鸡蛋菜叶子…… 还是就这么安安静静,体面地坐在里面。 晋奕辰一想到自己进宫了,就更见不到夜芷言了,越发不甘心。 最终,也不敢行动。 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生闷气。 队伍最前面,顾辞宴低头看见夜芷言脸上终于有了笑脸,嘴角也隐隐露出笑意。 换了只手搂紧夜芷言,吓得夜芷言连忙抵住他的胸口。 “顾辞宴,你现在可是主帅,要点脸!” 顾辞宴邪笑着凑近夜芷言:“哦?王妃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夜芷言还来不及回话,猛生骤变。 人群中竟然冲出一个黑衣杀手,直指二人而来。 夜芷言没有智脑保护,完全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顾辞宴却早早察觉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只是苦于人在马背上,怀里又抱着夜芷言,左右受限,只能硬生生用自己身体挡了一刀。 夜芷言突然被顾辞宴侧身压在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旁突然传来刀子划破布料的声音,夜芷言才意识到什么。 “阿宴,你没事吧?” 话未说完,身下的马竟然也因为突变而受惊了。 夜芷言在冲击下摔下马背,顾辞宴堪堪搂住夜芷言,因这一下,身上便又中了一刀。 现场混乱一片,谢行护在顾辞宴身侧,将士们护在百姓周围疏散百姓离开。 夜见尘提剑守住夜芷言,顾辞宴已经和那杀手缠斗起来。 对方身手不凡,一连在顾辞宴手下接了好几招。 身形灵活,绝不恋战,见刺杀失败转身就走。 顾辞宴哪肯放过他,他冷笑一声,运起内力,手中长剑直接朝他背后刺去。 却不知道那人身上不知穿了什么,长剑浅浅扎入半分就掉了地上。 那杀手似乎痛了一下,但没有看到丝毫血迹,立刻突击逃走。 顾辞宴和夜见尘看见他逃跑的姿势,同时眯起了眼睛,异口同声:“军中之人。” 夜芷言诧异又略带佩服,虽然她有那么多高科技傍身,但在这种问题上全然是个废物:“这是怎么看出来军中之人的?” 夜见尘打横抱起夜芷言,眉头一皱:“先别说这个了,八王爷受伤了。我们先回府。” 顾辞宴拾起剑运起轻功,三两步竟直接落到那杀手面前。 铿!锵! 与顾辞宴同时将武器架在杀手脖子上的,是身穿银色铠甲的百里烈,红缨长枪搭在顾辞宴剑下。 竟是比顾辞宴还快了半分。 顾辞宴侧眸看去,百里烈举着长枪,正气凌然:“微臣来迟,还请八王爷责罚。” 百里家和龙家都是跟随当今圣上一同打天下的功臣,百里老大统领年事已高,膝下只有百里烈一子,老皇帝不忍,便让百里烈做了禁卫统领,守护皇宫安危。 顾辞宴曾听谢行分析过,百里烈的武功即便是放在江湖英雄榜上,那也是前几的存在。 皇帝亲自让百里烈来接他,说明对顾辞宴此次的成绩极为满意。 顾辞宴收起剑:“交给你了,百里统领。” 百里烈握着长枪的手用力一挑,那杀手被当众扒开外袍,里面是一套锁子甲。 难怪他刚才交手时,觉得此人不过尔尔,可这杀手方才明明在八王爷手下过了好几招。 解开身他上的锁子甲,百里烈才发现,杀手身上后背乌紫一片,前面胸膛还有零星点点青紫。 第175章 杀人灭口 那人虽然没有被剑刺到,但顾辞宴的剑力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锁子甲挡住了剑,却挡不住八王爷用的内力。 百里烈微愣,倘若这人这么死了,可如何跟陛下交代? 却听顾辞宴冷淡开口:“放心,本王只用了三分力,他死不了。” 闻言,百里烈没有多想,立即把杀手交给属下:“好生看管,决不能出任何纰漏!” 属下依言带走杀手,百里烈退后两步,长枪立在身侧,对着顾辞宴单膝跪了下来:“臣,侍卫统领百里烈护驾来迟!请八王爷责罚。” 顾辞宴挥手道:“无妨。见尘,你带着言儿。” 言毕,翻身上马继续回宫。 “阿宴。” 夜芷言蹙眉叫了一声,顾辞宴胳膊还在流血,且让夜见尘带着自己,可见已经体力不支,还要强撑着赶路,她心疼极了:“你的伤……” 顾辞宴却一脸云淡风轻毫不在意:“无妨,等会儿进宫了找个地方再包扎吧,不要让陛下和文武百官久等。” 他扭头,沉声对众将士道:“出发!” 见状,夜芷言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百里烈还跪在顾辞宴马前:“王爷放心,前面御林军已经驱散百姓,沿路加强警戒。臣等会亲自护送王爷、夜大统领和众将士进宫,誓死保护王爷安全。” 顾辞宴淡淡“嗯”了一声,有百里烈的御林军护驾,倒确实是省心不少。 他单手持着马缰道:“那便辛苦百里统领了,走吧。” 夜芷言看着一地猩红,心痛不已。再看顾辞宴,要不是这地上的血迹,只看顾辞宴古井无波的面色,根本看不出他受了重伤。 该死的皇权社会,为了什么良辰吉时,不让陛下和文武百官久等,顾辞宴堂堂一个王爷,连停下来包扎伤口都不行! 夜芷言眸色阴冷。 顾辞宴惯来嚣林惯了,也细细想来便知他行事极有分寸。 夜芷言心里知道,顾辞宴如果能停下来包扎,是绝不会让她挂心,垂着受伤的胳膊赶路的。 思及此,她对顾辞宴越发心疼了。 他的上半生,到底承受了多少啊。 不知道是不是夜芷言的错觉,后面的行程快了不少。 后面延绵的士兵一路小跑,不清楚是为了赶时间,还是害怕后面的路程再出什么意外。 * 皇宫内。 三皇子顾辞文悠闲逗着画眉鸟,太监匆匆来报,附耳几句。 顾辞文丢下手中的树枝,表情凝重:“……现在人在哪里?” “听说是关进了刑部大牢,八王爷急着去金銮殿面圣,还未来得及提审。” “废物!”顾辞文怒目着站起,环视四周后低声吩咐:“去,立刻解决了他。” 一旁的护卫劝道:“三皇子。八王爷此去北冥,对军中物品查地极其严格。我们对北冥这一路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依属下之见,您不如见一见卢子安。没准还能掌握一些有用的消息。到时再杀不迟。” 顾辞文深觉有理,问那来汇报的太监:“八王爷他们还有多久进宫?” 太监回禀:“八王爷要带着大军先去祭天坛,卸甲交武器后才能去金銮殿叩拜呢。约莫得一个时辰。” “好好好,一个时辰,绰绰有余。” 顾辞文即刻乔装打扮进入大牢。 卢子安正痛苦地躺在地上,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裂了。 八王爷那一剑,力道顺着整个锁子甲回弹在他的身上。 卢子安低头看着乌紫的胸膛,连连苦笑…… 两刻钟前,这里还只是星星点点的一些青紫而已。 看来,那个传闻中的纨绔王爷,实则深藏不漏不容小觑。 “三……爷,您怎么来了!” 卢子安一侧身,便看到牢狱外身穿斗篷,眉眼遮住看不清五官的三皇子。 顾辞文嫌恶地看一眼卢子安:“你怎么会跑去当街刺杀顾辞宴?爷不是吩咐你们在路上动手吗?王龙这一路为何不曾传消息回来?” 卢子安忍着身上的剧痛跪下,回答道:“王龙办事不利,已经被顾辞宴给杀了。” 顾辞文怔了片刻:“杀了?他怎么敢对同军副将动手?” 王龙再不济,也是个副将,倘若不是犯了严重军纪,怎能说杀就杀? 难道是刺杀顾辞宴被抓个正着? “顾辞宴是以夜窥主帅帐篷为由,斩杀了王龙副将。王龙被杀的太早,没来及除掉顾辞宴。” 卢子安一一将事情禀告了,才道:“但顾辞宴在军中越来越得人心。属下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这才想出当街行刺的办法。” “没想到顾辞宴武艺竟那般了得!属下知道八王爷对那夜芷言爱若至宝,特地挑了她上马的时候行刺……属下清楚,八王爷一定会护着那女人。特地挑了一处致命伤。只是实在天不遂人愿。” “哦?” 顾辞文冷笑道:“若真如你所说,那顾辞宴应该当街死了才对。他如今怎么进宫了?” 卢子安立即变了脸色。 顾辞文又问:“这一路可还曾发生别的什么事?” 卢子安沉默了一会儿:“没,没有了。八王爷用兵如神,一路凯旋……” “行了行了。” 顾辞文半个字不想听顾辞宴的丰功伟绩,他亲自来一趟大牢,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当即使了个眼色,让护卫立刻动手。 卢子安看着气势汹汹围上来的护卫,刚想喊,被人堵住了嘴巴。 护卫顺着卢子安胸口的伤口,重重拍了一掌。 卢子安瞳孔散大,一松手便跌倒在地,眉眼痛苦,脸色涨红,指着顾辞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辞文冷笑睥睨着卢子安:“要怪,就怪顾辞宴不肯乖乖赴死连累你吧!” 言毕,顾辞文看向动手的护卫:“你确保谁都看不出来吗?” 护卫立即跪下对三皇子道:“万无一失,任谁检查伤口。都只会查出是八王爷的剑震死了此人。不出一个时辰,卢子安必会暴毙。” 顾辞文点点头:“那便好!收拾行迹,我们走。” 顾辞文一离开,立即有人清理掉了他来过的痕迹。 第176章 御史弹劾 百里烈将顾辞宴带到了侍卫房内简单处理伤口。 谢行守在门外,百里烈有些抱歉地拱手对顾辞宴道:“侍卫房简陋狭小,委屈王爷了。” “不碍事。” 顾辞宴低头看着夜芷言的发旋,心里一阵柔软。 夜芷言正专心地给自己包扎,根本没有察觉旁人的目光。 她一边给顾辞宴涂药酒、绑绷带,一边自责不已:“当时要不是我在马背上碍事,你一定不会受伤的。” 闻言,百里烈下意识看了眼这个传奇的夜军医。 女人容貌秀美,五官明艳,轻轻一蹙眉宛如西子捧心般令人怜惜。 专注看着八王爷受伤的胳膊,眼神似乎沁着水汽。 百里烈在宫中多年,见惯了低眉奉承的宫女,见惯了蛇蝎心肠的嫔妃,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也大胆地丝毫不掩饰对顾辞宴的爱意。 不知怎的,百里烈只觉得脸上热热的。 顾辞宴也看着夜芷言,轻轻揉平她眉头,逗她开心道:“言儿这是在责怪本王,沉湎女色吗?” 夜芷言脸瞬间爆红。 百里烈亲眼看到夜芷言白玉般的脸庞浮起好看的绯色,他突然就不敢再看了。 百里烈单膝行礼,避开到门外守着。 顾辞宴摩挲着夜芷言的脸:“言儿不要责怪自己,本王很高兴你并未受伤。” 夜芷言虽然摔下马,但并无大碍。 和顾辞宴的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夜芷言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摇了摇头:“阿宴,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你盼望着我怎么样,我就盼望着你怎么样。所以,下次不要再说我没受伤就好这样的话了。” “我听了难过。” “好。” 顾辞宴良久才才答应。 因着顾辞宴祭天坛并没有怎么耽误时辰,这才能偷空在侍卫房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等顾辞宴进大殿时,才知道陛下已经知晓此事了。 御医就在金銮殿一旁候着。 顾辞宴叩谢:“多谢父皇,儿臣已经无碍。夜神医方才在侍卫房为儿臣处理过伤口了。无需再劳烦太医。” 太子顾辞枫身后站着的三皇子瞥了瞥嘴,装什么装。 整个皇城都知道八王爷遇刺,还假惺惺一副不借此博同情的样子。 顾辞文十分看不起顾辞宴这番作为。 但不得不承认,父皇非常吃这一套。 皇帝目光中充满慈爱的怜惜,看着已经成年的顾辞宴,仿佛在看着自己幼儿一样:“你无事就好。朕的皇儿头一次带大军出征,便凯旋而归!如此英雄,竟然有歹人想谋害他。这是要从朕身上割肉啊。” 顾辞文低笑一声,往前一步在顾辞枫耳边轻轻道:“八弟这出去一趟,到成了我们兄弟中的头一份了。” 顾辞枫淡淡道:“老三,父皇还在训话,你且注意分寸。” 顾辞文笑着闭了嘴,心里阴恻恻一片。 陛下对顾辞宴赞不绝口,招他上前:“果真颇有朕当年之风啊。” 群臣恭贺道:“虎父无犬子。这是陛下之福,我大梁之福。” 整个大殿上朝臣都在夸顾辞宴丰功伟绩,只有顾辞文给御史林大人使了个眼色。 林御史立即出列,耸拉着眉眼道:“启禀陛下。臣要参,八王爷行军途中滥杀副将,沉湎女色,以权谋私。”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愣住了,半晌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众人皆愕然,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 皇帝眯眼看了眼林大人:“哦?爱卿确定要在今日参奏大梁功臣?” 这番话,其实已经是在暗示林大人了,谁料他不为所动,仍旧高声道:“启禀陛下,行军途中,王爷疑似夜不在帐。一位副将不过担心王爷出事,去主帐询问,便被砍了头。” “据悉,那名副将还曾还积极参加先锋死士的选拔。是我军的良臣良将!八王爷竟这么不顾情面,残忍施暴,实属不该!” 顾辞宴面上带笑,凉凉地看着那名御史。 林御史声音迟滞片刻,他亦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已经惹恼了顾辞宴和皇帝,但为了妻子儿女,他亦是不得不出来送这个人头。 林御史擦了把汗,仍战战兢兢说完:“臣得知。这一路王爷打着军医的旗号把未婚妻弄进军营。同其夜夜笙箫,居于一帐。屡屡在千军万马之中,抱着夜军医离开。当初八王爷违背军规,带上女子。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放肆!” 这一声不是陛下说的,而是顾辞宴。 金銮殿上,顾辞宴双目凌厉,一步步走下台阶。 “林御史妄自污蔑本王无妨。军中真相如何,千军万马都看着。不是御史大人一张嘴就能定性的。夜军医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岂容你这样诋毁!” 顾辞宴一句话,说出在场所有将士的心声。 虽然进入金銮殿的将士不多,可哪个没有受过夜芷言的恩惠? 在场副将、普通士兵一个接一个跪下。 “陛下,主帅冤枉!王龙副将当时岂止是夜窥军营?王爷正策划北冥突袭,他却鬼鬼祟祟。当时若不是及时斩了他。夜大统领未必能第一时间占领北冥边城。” “是啊陛下。这一路要不是夜军医为我们研制口粮。多亏那些饱腹饼干和罐头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对方以逸待劳,早就把我们这一群疲惫的大梁军打的片甲不留了。” “陛下!您千万不能听信奸人谣言。陛下派人去军中问一问便知!” 顾辞宴满意地扫了一眼林御史,带着残忍的笑意:“正好,伤兵营的人也在路上,最多一个月就到上京了。本王倒想看看,林御史到时怎么面对那些伤兵。” 伤兵营的兵对夜芷言的维护之心,比其他未受过伤的士兵更甚! 三皇子未曾料到会是这个场面。 与此同时。 大牢中奄奄一息的卢子安疯狂大笑,他死不瞑目:“……我早就猜到你要卸磨杀驴,特意留了一手……哈哈哈哈哈哈!” 真正能伤筋动骨的事,其实是顾辞宴大战前喝酒。 但是这个事,除了他没人会告诉顾辞文了。 先前卢子安还满心期待着三皇子会救他,作为报恩,他会把这件事投桃报李给顾辞文。 只可惜,三皇子没给他这个机会。 如今,整个大军都已经是他顾辞宴的兵了,绝对不会有人出卖他。 第177章 临岩女官 金銮殿上。 皇帝听闻众将士纷纷言说夜芷言在军中的功绩,一脸好奇地连连感叹:“竟然此事,原来武南侯的女儿,除了医术,还有这样的才能本领?” 皇帝好奇心大起,当即让江公公把外面候着的夜芷言宣进来。 夜芷言被人推进大殿时还满心诧异.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朝会之后被单独召见到御书房呢. 毕竟在大梁,能这样上朝的军医,还是个女的,她可是破天荒头一个! 皇帝好奇地看着轮椅上的夜芷言:“芷言丫头,朕已经听说了你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林御史忐忑难安,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提心吊胆地看着三皇子。 顾辞文却没有回他半丝目光。 林御史早知会是如此,只盼顾辞文能说到做到,放过自己的家人。 夜芷言刚要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行礼,皇帝便抬手赦免:“你腿脚不便,坐着回禀就好,不用起身!” “谢陛下!”夜芷言谢过皇帝,恭敬地禀告道:“回陛下,厨艺女红本来就是女子擅长的。当时行路艰辛,臣女一路和士兵们同吃同住,不过想让他们吃好一些罢了。” 陛下对夜芷言研制的饼干和罐头极有兴趣:“行军的干粮还有吗?朕也想尝尝。” 夜芷言一愣,望向顾辞宴。 她有是有,可陛下真的能吃得惯吗?天子一怒,她可承担不起啊。 顾辞宴微微一笑,转身去大殿外,从士兵手里拿了两盒猪肉罐头和压缩饼干。 他甚至直接越过皇帝,吩咐近身伺候的大太监:“去倒杯温茶来。” 大太监看着陛下的脸色,没有丝毫不悦,笑着应道:“是,八王爷。” “父皇,此物涨腹。是士兵行军赶路饱腹之物,您少吃一点,小心伤身。” 皇帝点点头,依言尝了尝压缩饼干,又喝了点水,顿时眼睛一亮:“此物香甜酥软,唇齿留香,宫中御点不能及也!” 皇帝赞许连连:“最重要,只需食用少量,便能填饱肚子。实在神奇!” 而此时,御厨模仿行军途中炖煮的白菜猪肉锅也被端上来了。 香气顿时四溢在大殿上。 皇帝尝了两口,十分惊喜地分下去让诸位大臣品尝,眼中竟饱含泪意:“我大梁士兵,有此福分,少受多少苦楚啊!” 夜芷言看着皇帝的眼泪一愣。 她听过爱民如子这句话,但从未想过……九五之尊的皇帝,真的会为小小的士兵填饱肚子而欣喜落泪。 连一向跋扈的顾辞宴,也对百姓疾苦了如指掌。 突然间,她心口温热,生在大梁王朝的百姓们,实在幸运! 皇帝目光中充满对夜芷言的疼爱,他声音和蔼:“淑离在天有灵,知道你是这样的好孩子,定会倍感欣慰!丫头,朕替大梁百姓,多谢你了!” 夜芷言连忙行礼:“陛下折煞臣女了。” 皇帝抚掌大笑,片刻后竟直接起身:“武南侯之女夜芷言,造福我大梁子民百姓。神医救世,恩惠士兵。是我大梁之功臣,朕,决定破格封夜芷言为临岩女官,御前伺候。享临岩郡食邑。” 此话一出,连顾辞宴都微微怔了怔。 倒不是因为陛下封了夜芷言为女官。 而是夜芷言区区一女官,用的竟然是临岩的封号。 临岩是个地名,位于大梁临岩郡。用地名做赏赐的,会享受该地的食邑。 这样的殊荣,连顾辞文这样的皇子都没有。 更别提诸多大臣了! 顾辞宴立刻向夜芷言小声示意:“还不趁大臣反对之前赶紧磕头谢恩。” 陛下这一手来的太突然了,顾辞宴都来不及在朝中准备布置。 夜芷言还愣着,被顾辞宴一推才反应过来。 一个享有封地的女官? 因为她还坐着轮椅,只是低头行礼:“谢主隆恩!夜芷言多谢陛下恩赏。” 令人意外的是,朝中居然没有一丝质疑声。 皇帝这才挪了一份目光给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林御史:“今日是宴儿凯旋之日。林御史含血喷人,剑指八王不说。连夜女官也造谣污蔑。惹得众将群情激愤。原本是一个论功行赏的好日子。生生被你糟蹋了!” 林御史磕红了脑袋:“陛下明鉴!陛下饶命啊!御史闻风弹劾是职责所在,下官……下官不过是恪尽职守啊!” 皇帝肃然,大殿之下回荡着他愠怒的声音。 “你恪尽职守与否,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今日有人当街行刺想要我儿性命。今日大殿上,有人用那言语做刀,还想要我儿性命!来人,押下去。由刑部审问,查明真相。择日禀上!” “是。” 嘉奖朝会散后,顾辞宴亲自送夜见尘兄妹回家。 夜怀瑾红光满面,在后面被众大臣拦着恭维。他乐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看见面前三人的背影,原想过去,想了想便忍住了。 何苦在这多人面前被夜芷言下面子呢? 夜见尘推着轮椅,夜芷言膝盖上放着女官的圣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拿起圣旨在手上把玩,时不时打开看一眼。 御前侍奉的女官,在未来世界可是正处级干部呢。 虽然她作为国家核心科技的研究人员,地位也不低,但还是觉得十分新奇。 顾辞宴笑着道:“以后本王在宫中见你便容易许多了。” 顾辞枫远远目送着二人,看着顾辞宴和夜芷言身影渐渐消失。 顾辞文不知何时走到顾辞枫身边,晃动着手里的折扇:“皇兄也没想到吧?八弟如今有了军功傍身。未婚妻是龙家后代,还是我大梁唯一一位破格享受食邑封地的女官。” 顾辞枫侧目,表情寡淡:“不知三弟想说什么?” 顾辞文心中冷笑,他不信顾辞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故意装傻罢了。 这个大皇兄惯会装仁厚! “弟弟不过是替皇兄担心罢了。如今人人只知八王爷顾辞宴,谁还知道东宫太子?这次北冥之行,八弟可成了宫中唯一一个有军功,又有实权的皇子,在军中地位超然,一呼百应。” 顾辞文一笑,声音陡然拔高:“……更别提,顾辞宴背后还有整个西凉!” 顾辞枫待人一向沐如春风,若不是实在动了怒,也不会露出这样的冷笑的表情来。 他叹着气扫了一眼顾辞文:“老三,那个杀手是你安排的吧?” 第178章 再见呼延婷 “王爷,刚刚刑部传来消息,那名刺客在大牢中死了。” 顾辞宴神色一凛,森然看向谢行:“谁做的?” 谁这么大胆子! 行凶背后的主使还没查出来,人就这么死了? 谢行犹豫片刻,如实禀告:“……仵作验尸说,应为王爷的剑伤所致。” 顾辞宴冷笑一声:“笑话!本王只用了三分力,断不会要他性命!” 谢行道:“回王爷,刑部那边的说辞,您的剑确实不曾伤到那人,但内力深厚,震碎了刺客五脏六腑,连陛下都说便宜此人了,只能草草结案。” 事已至此,顾辞宴也明白那人行事干净,必没有留下把柄。 “查出那名刺客的身份了吗?” 谢行立即道:“查出来了。此人名叫卢子安,是此行前去北冥的副将之一。先前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平时也没有人注意过他。” “之前大军留下不少伤兵在北冥边境。这个人就浑水摸鱼,假装伤兵留下了。后来又一路疾行,比我们先回上京半日。这才有了今日行刺之事。” 顾辞宴没有说话,但联想到今日朝堂之事,他心中已然明了。 卢子安,还是御史林大人,不过是炮灰罢了。 真正的主谋…… 顾辞宴顿了顿,再抬起眼时已然恢复平日的冷寂:“这件事切莫让言儿知道。” “是!” 谢行肃然领命。 * 宫中,夜芷言被安排在襄妃偏殿歇息。 她手里端着一碗茶,久久未喝。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拜见一些襄妃,因而一进偏殿,夜芷言便给襄妃身边的宫女塞了个荷包,求见襄妃娘娘。 那名宫女去通报,后带回襄妃的口谕,竟是不肯相见,只让夜芷言好好休息。 还是不愿意接受她吗? 夜芷言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情低落。 以前她并不是特别在乎襄妃的态度,可如今她和顾辞宴两情相悦,自然不愿意和襄妃不睦。 果然,婆媳关系从古到今,都是大难题。 一墙之隔的主殿。 襄妃听着宫女的汇报,眉头微蹙:“这孩子,心思未免太重。” 宫女因着拿了夜芷言的好处,大着胆子建议道:“要不,奴婢去将临岩女官请来?” 襄妃却摇摇头:“不必,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对她名声不好。这宫中眼睛太多了,她刚封了女官,名下还有个临岩郡,只怕人人都嫉妒着呢。” 顿了顿,襄妃微微一笑:“何况,晚上还有她累呢。去嘱咐一声,让她上榻休息一会儿。” “是。” 宫女退下。 夜晚,皇宫灯火如昼。 皇帝特意在宫中为顾辞宴举办庆功宴,还特地派了宫中御辇,前去接夜芷言。 御辇行至御花园,夜芷言一下车便看见顾辞宴立在灯火处等她。 夜芷言笑靥如花,一旁的夜见尘见状,冷着脸将夜芷言抱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他才不要做那个扫人兴致的无趣之人。 顾辞宴却开口拦住夜见尘:“夜大统领不妨一起吧?” 夜见尘似笑非笑,打趣顾辞宴道:“见尘还是不做那碍人眼的灯笼罢了。” 夜芷言被哥哥说地满面羞红。 顾辞宴却神色如常,一副夜见尘觉悟好,还是男人最懂男人的模样。 夜芷言刚要说什么,顾辞宴便收了笑意,十分正经地对夜见尘道:“让你留下是有正事的。父皇有旨,今日晚宴结束,三日后在本王王府特意为你们兄妹二人举办庆功宴,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在八王府?” 夜芷言和夜见尘异口同声。 夜见尘一脸不解:“王爷和妹妹还未成亲,陛下怎么会突然让我们兄妹二人,在八王府举办庆功宴?” 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夜芷言是八王府的人么? 虽然也的确如此,但夜见尘心中还是不怎么爽快。 顾辞宴只看着夜芷言,随手把玩着她的秀发:“这是父皇的意思,可不是本王求来的。” 夜见尘微微惊讶,难不成皇上准备让妹妹和八王早日完婚? 夜芷言却一无所觉,她满脑子想的与夜见尘完全不同。 八王府没有女主人,府里要举办家宴,也不知会让谁操办? 顾辞宴总不会让人事事去回禀她吧? 夜芷言想到自己要操持自己的庆功宴就忍不住笑了。 顾辞宴见她突然展开笑颜,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问道:“言儿在笑什么?” 夜芷言捂嘴笑:“我在想,今天大英雄回宫,必然要被美人环绕了。” 顾辞宴微愣,好笑地弹了下夜芷言的小脑袋:“小醋坛子。” 她哪里醋了?没影的事她醋什么? 夜芷言躲开顾辞宴的手,冲他吐了吐舌头。 说完这番话,三人才往席上走去。 三人分席而坐,夜芷言去了女眷席位。 却不料看见了曾经大闹平安堂的呼延婷,暗暗向顾辞宴投去惊讶目光。 这小姑娘的刁蛮戾气,夜芷言仍历历在目。 不得不说,她家王爷就是吃香。 看来,今晚这个宴会有热闹可看了。 顾辞宴也有片刻惊讶,出征大半年,还以为西凉使团早就回去了。 呼延婷远远看见顾辞宴,便兴奋地扑了过来:“表哥!” 顾辞宴视若无睹,呼延婷也只得了呼延都一记眼神警告。 想到一会儿要惊艳众人,兴许会得到顾辞宴的另眼相看,呼延婷便忍了下来。 今日是顾辞宴的主场,几杯酒下肚,皇帝又当着群臣和后宫的面赞扬了顾辞宴几句。 夜芷言注意到,襄妃面上笑意浅浅,低头时却明显轻叹了口气。 舞娘婀娜多姿,有几个胆子大的跳到了顾辞宴身边,对着顾辞宴扭动细细腰肢。 女眷这边皆议论纷纷,还有人对轮椅上的夜芷言指指点点。 夜芷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桌上餐。 呼延婷却气地拍桌而起,跪在皇帝面前毛遂自荐:“陛下,这大半年来婷儿在大梁也学了不少才艺,今日表哥大胜归来,婷儿也想为表哥献艺。” 皇帝早忘了当初呼延婷的事,抬手道:“允。” 呼延婷兴奋地窜进了舞娘中,踩着鼓点一连挤走了好几个舞娘,在顾辞宴周围来回转圈。 第179章 哪来的自信跟我抢男人 众舞娘碍于呼延婷西凉公主的身份,只能暗中与她较劲斗舞。 顾辞宴却目不斜视,谁也不看,只盯着对面大快朵颐的夜芷言。 眸中闪过一丝不快。 这么多女人围着自己,言儿当真就一点也不吃醋? 呼延婷扭了这半天,却没有得到顾辞宴的半分目光,顺着顾辞宴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讨人厌的瘸子夜芷言。 呼延婷直接挡住顾辞宴的视线,迫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表哥,我专门为你学的大梁舞蹈,我跳的不好吗?你怎么不看我?” 顾辞宴不为所动。 呼延婷继续道:“知道表哥这次回来,我还专门为你做了一副画呢。快把我的画拿上来!” 两名宫女上前展开一幅卷轴,画面中央正是戴着面具舞剑的顾辞宴。 右上角还像模像样的提着词。 只是那画卷一展,对面的夜芷言被挡地严严实实。 顾辞宴看不到小娇妻,眼中隐隐升起怒意。 偏偏呼延婷还看不见似的,一脸谄媚道:“表哥,喜欢吗?” 一旁呼延都看着顾辞宴脸色隐隐铁青,连忙制止:“快收起来,今日是八王爷的好日子,你这样胡闹,再被大家看了笑话。” 呼延婷咬唇忍着眼泪,在顾辞宴出征这段日子,她在宫廷学了一点琴棋书画。 好不容易顾辞宴来了,却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呼延婷不甘心,继续在顾辞宴眼前扭动起来。 尽管舞姿拙劣,但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娇体柔,还是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目光。 顾辞宴终于忍不住,用力地将酒杯掼在桌子上:“滚开!” “表哥,你们大梁人不是常说,以诗传情,以画传意吗?表哥,你看看这诗,再看看这画——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呼延婷眼里带着泪意,楚楚可怜:“表哥,这都是我对你的心意呀!” 呼延婷若不是西凉公主,他此刻就让谢行把她直接扔进荷花池里。 顾念着襄妃还在,顾辞宴淡淡瞥了那画一眼:“诗句平仄不通,画作线条绵软,粗制滥造,实属碍眼,还不赶紧拿开!” 周遭嬉笑声大起,呼延婷涨红了脸,倔强地咬着唇,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就在顾辞宴因为她不会再来烦自己的时候,呼延婷却一个转身,直直来到夜芷言面前。 啪啪啪! 呼延婷连番打落了夜芷言面前好几个碗碟。 夜芷言愣了片刻后怒了。 这几盘菜都是刚才宫女新上的,她还没尝出味道呢! 夜芷言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指:“西凉公主这是何意?” “你敢跟我比试吗?按照我们西凉人的规则,谁赢了就有资格获得表哥的青睐!” 她搞不定顾辞宴,只能为难夜芷言。 反正她是个瘸子,打打不过自己,论实力,自己背后可是整个西凉,她不过是个侯府的大小姐而已! 夜芷言闻言笑了笑:“我是陛下亲自指婚的八王妃,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试?” 呼延婷屈辱地指着夜芷言:“你不敢是不是?你怕我赢了你,抢走表哥对不对?” 夜芷言觉得这姑娘滑稽地好笑,也没了逗她的心思,冷了脸色:“比试我是没有心情了,但我擅医,可以替公主看看脑子,看看公主哪来的自信能跟我夜芷言抢男人!” 呼延婷抽出腰间的鞭子,气急败坏:“你竟然说我有病?” 顾辞宴推开呼延婷,结结实实挡在夜芷言面前。 才走过来就听到夜芷言那句话,心里甜地不得了,连对着呼延婷,都不能完全冷下脸来了。 “回到你座位去,再敢胡闹,本王便叫侍卫将你抓起来!” 呼延婷很不服气:“表哥,她羞辱我。她说我有病!” 顾辞宴轻咳一声,嘴角带着嘲讽的冷笑:“言儿医术高超,外人千金难求。西凉公主莫要讳病忌医才是。” 他说的一本正经,背后的夜芷言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十分受用顾辞宴不问缘由护犊子的样子。 “辞宴、婷儿。” 上座的襄妃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突然开口:“你们过来。都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怕旁人笑话。” “是。” 顾辞宴回头安抚了夜芷言一眼,朝襄妃走去。 呼延婷立即跟上,与顾辞宴并肩行走。 夜芷言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里些微有些不痛快。 食不知味地捻起一根酸豆芽,味同爵蜡。 角落处晋奕辰也受邀参加今日的宴会,一直闷闷不乐喝着酒。 作为北冥质子,顾辞宴的庆功日是北冥的耻辱日。 只是身在敌国,晋奕辰只能挤出笑容,做出普天同庆的样子。 大梁宴会,男席和女席离地稍远,夜芷言又专注用膳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晋奕辰并未注意到夜芷言。 直到呼延婷刚才一闹,晋奕辰才看到夜芷言。 他欣喜地看着对面,夜芷言神色凛然,一根根挟着新上的菜,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酸豆芽陷入迟疑。 这么好吃? 他尝了一口,酸地浑身清爽。 酸!好酸啊。 大梁女子的口味真奇怪。 晋奕辰咋舌,只觉此刻全场的女眷加起来,都不如她姿容半分。 正巧看见夜芷言抬头,忙偷空敬了夜芷言一杯酒。 夜芷言没有注意到。 她的心比面前这盘酸豆芽还酸。 席上皇上和襄妃早就察觉席下的动静,一直装作没看见,眼见事态无法收拾了,襄妃才出声拦下。 呼延婷哭哭啼啼跪在襄妃面前,襄妃用帕子给她擦干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呼延婷在大梁学习多日,早不似最初那般鲁莽,她抽泣着道:“姑姑,辞宴哥哥英勇无双,初次领命就大胜归来。在我们西凉,他配得上最好的美人。那夜芷言是个残废,什么也不会,怎么就配做王妃?” 襄妃面色微变,心有余悸地看了眼皇帝,发现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这才低声训斥道:“不许胡说。你表哥是大梁皇子,以后莫要再说什么西凉的话。” 呼延婷委委屈屈地低头落泪:“是,婷儿知道了。” 襄妃叹了口气:“别哭了。这是大梁的宫宴,别让人笑话我们西凉的公主。” 第180章 娶妻娶贤 呼延婷刚要应是,就听得顾辞宴冷声道:“呼延婷性子暴烈,以后这样的宴会她不宜参加,再丢了我大梁脸面。” “不行!” 大梁规矩甚多,条条框框无聊至极,好不容易有这种热热闹闹的宴会,还不让她参加,她绝对不答应。 呼延婷拉着襄妃的袖子撒娇:“姑姑,我要参加,我要参加。” 顾辞宴脸色更阴冷,他如今已经厌透了这个西凉表妹。 “大庭广众之下,都敢拿鞭子伤人。本王和太子都不敢在父皇面前放肆。你哪来的胆子?” 呼延婷红着眼睛:“表哥就是要护着那个瘸子对不对!” 顾辞宴好笑地反问:“本王护着自己的王妃,有何不妥?难不成护着你这个外人?” 外人! 她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到头来就被他称作外人,还当众屡次三番训斥! 她在西凉皇宫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呼延婷红着眼,心中对夜芷言的恨意更甚! 襄妃看着眼前一幕,也知道这矛盾已经无法调和,顾辞宴一心维护夜芷言,自己再多言反倒惹他不快,当即头痛地按了按额角,对皇帝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想回宫歇息。” 皇帝关切地扶住襄妃:“爱妃没事吧?宴儿,还不招芷言丫头上来给你母妃瞧瞧!” 襄妃却淡淡拒绝了:“不必了。臣妾只是有些疲累,无需劳动夜神医。” 她回头拉着呼延婷的手,温柔笑道:“让婷儿陪着臣妾就好。” 此时夜芷言已经被太监推了过来,刚好听见襄妃的拒绝,再看到襄妃牵着呼延婷的手…… 襄妃是不喜她刚和呼延婷起争执吧! “既然如此,爱妃下去好好休息吧。” 夜芷言孤伶伶地和轮椅伫立在台下。 顾辞宴心疼,正准备去安抚夜芷言,却被襄妃拉住了袖子:“你也来吧!” 顾辞宴并不想把夜芷言丢在这里,可襄妃却适时地投来眼色,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无奈,只能止住脚步跟上襄妃,回头再找言儿解释吧。 看着襄妃身边的顾辞宴和呼延婷,夜芷言只觉得,他们宛如一对璧人。 呼延婷得意回头,冲着夜芷言冷笑。 夜芷言别开脸,心灰意懒。 江公公正要送夜芷言回席位,突然听见两道男声。 “我来吧。” 夜芷言一抬头,只见晋奕辰和夜见尘同时搭上轮椅左右把手。 两人互不相让,夜芷言再次成为宴会中心的焦点。 江公公早就松手退到一旁。 晋奕辰彬彬有礼对夜芷言道:“夜姑娘,我来推你回席位吧。” 她跟他一点都不熟,晋奕辰这般献殷勤,非奸即盗。 “多谢北冥王子好意,哥哥送我回去就好。” 夜见尘也不动声色将轮椅拉至自己身边:“王子还是去用餐吧。陛下仁慈,难得让王子也来参加宴会,王子可莫要辜负了我大梁美食。” 晋奕辰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这一路他都没什么机会和夜芷言接触。上次惊艳一别,他第一次有机会和夜芷言这么近距离亲近。 “美食哪有美人赏心悦目?” 夜见尘愣住了,晋奕辰趁机抢过轮椅,将夜芷言推回席位。 夜见尘不愿意让旁人再关注夜芷言,便没有再和晋奕辰争执。 夜芷言没了智脑,对不熟悉的人充满警惕。 她本就不善男女之事,连顾辞宴的爱意都很晚才感受到。 此刻,夜芷言看着晋奕辰桃花灼灼的眼睛和充满刻意的讨好,浑身寒毛倒竖。 她暗暗忖度,这个北冥王子不会是想报复她吧? 大梁大胜北冥,北冥王子沦落成一国质子,心有不甘简直太正常了。 夜芷言警惕地看着北冥王子。 晋奕辰没有注意到夜芷言眼中的警惕,只看到美人剪瞳如水,清澈地倒影着他。晋奕辰柔声道:“夜姑娘……” “北冥王子好雅兴,可是我大梁饭菜不合口味?” 太子顾辞枫端着酒杯,翩然而来。 夜芷言看见顾辞枫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来救她了! 殿内点着熏香,顾辞宴照顾襄妃躺下。 呼延婷咋咋呼呼趴在襄妃床边,刚叫了声“姑姑”,便被襄妃指使着去熬安神茶。 呼延婷虽然想和顾辞宴多待一阵儿,但不敢得罪自己唯一的靠山,只得不情不愿去了。 顾辞宴隐约猜到襄妃要跟自己说什么,先下手为强,起身告辞:“母妃,孩儿先回席上了。” 襄妃拦住他:“不急。母亲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说罢,看着顾辞宴脸色道:“是关于你的准王妃。” 顾辞宴以为襄妃又要阻止,微微蹙眉:“母妃!这桩婚事已定,您就不要再操心了。” 襄妃却摇摇头,淡笑着问:“我听皇上说,夜芷言在行军路上不仅治疗伤兵,还为士兵改善伙食。让每个士兵都能果腹?” 提起这些事顾辞宴便与有荣焉:“是。言儿不仅做了这些,还帮助我大梁军队出奇制胜,先发制人。这一路本王看着她,时常感慨良多。” 襄妃看着他的表情便知夜芷言在儿子心中地位,笑道:“还是陛下眼光独到……只可惜,夜芷言的腿……罢了,娶妻娶贤,有此贤妻,宴儿这一生也会受益。” 顾辞宴微愣:“母妃,您的意思是……” 襄妃颔首:“本宫得知她这一路为你,为大梁的付出,心下也感动异常。若是没有她,只怕你这次战事不会赢的这么顺利。” “不错!” 顾辞宴恨不得襄妃多喜欢夜芷言一点。 难得看儿子这般失态,襄妃又是感慨又是心酸:“我儿长大了,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姑娘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她,本宫也不当那恶人了!” 顾辞宴瞬间明白过来襄妃的意思,当即拱手行礼:“多谢母妃。” 襄妃摆了摆手:“瞧你这喜形于色的样子!你们定亲也有许久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可要让母妃禀告你父皇,让钦天监给你们定个日子?” 顾辞宴心里一动,差点就顺口答应。 “不急。儿子哪天若真着急了。必来求母妃给拿个日子。” 第181章 你要保护我啊 宴席上。 晋奕辰看着面前一身白袍龙纹的青年男子,隐约猜测出这是大梁皇子,却认不出这是哪位。 夜芷言连忙行礼:“太子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晋奕辰感激地看了夜芷言一言,心道小仙子不但人长的美貌,还心地善良。 夜芷言被他的眼神注视,心中越发警铃大震。 晋奕辰拱手对顾辞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大梁食物美味可口,是奕辰从未尝过的珍馐。” 夜芷言努力转动轮椅,靠近顾辞枫身边,希望借此能让北冥王子识趣些,早早走开。 她真的不明白,他怎么就盯上了她? 莫不是认为她软弱可欺? 夜芷言频繁用眼神向顾辞枫示意:太子殿下,快帮我赶走他。 顾辞枫惊讶地盯着不开窍的夜芷言,见她不似作假,才笑着指了个太监:“带北冥王子回到座位。” 太子是东宫之主,不必任何寒暄客气。晋奕辰只能依依作别夜芷言。 夜芷言蹙着细眉,对顾辞枫道:“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顾辞枫闻言险些笑出声。 他保持着君子仪态,皇家气度,单手一敲折扇:“本宫还未来得及恭喜我大梁第一女官,临岩郡的……女大人。” 夜芷言笑着回礼:“太子殿下客气了。陛下仁厚,才厚赏了芷言,芷言当之有愧。” 顾辞枫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来:“本宫印象中的八弟妹可没有这么生疏客气。怎么,去了一趟北冥,和本宫也生分起来了?” 夜芷言对太子的印象一直很好,闻言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谁说的?我这一路可都在怀念殿下的棋艺呢。” 顾辞枫闻言朗声大笑:“还是这样本宫看着习惯。” 叙旧了几句闲话,夜芷言突然正经下来,十分诚恳:“阿宴这一路在北冥,背后能平安无事,全无后顾之忧,还要多谢太子殿下照顾。” 顾辞枫用折扇轻点夜芷言:“八弟妹这话又生分了!” 夜芷言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俏皮地吐吐舌头:“我错啦。” 两人相谈甚欢。 顾辞宴从襄妃宫里出来,回到宴席上就看到这一幕。 他的言儿掩嘴娇笑不止,眉眼皆是愉悦之色。 太子也姿态悠闲,手持折扇,一下又一下敲在掌心,神态怡然自得。 分明他走之前,言儿还满眼失落呢! 顾辞宴快步走上前,打破两人之间的祥和。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情雅致和臣弟的准王妃闲聊?” 顾辞枫瞧一眼顾辞宴,见他醋坛子已经打翻,忍不住添了一把火。 “本宫见八弟陪着西凉公主走了,一对璧人赏心悦目,实在般配啊。本宫怕八弟妹伤心,便前来宽慰两句,你不感谢本宫,反倒责问起来了!” 夜芷言也想起刚刚顾辞宴和呼延婷搀扶襄妃的背影,她黯然伤神地别开眼睛。 哼,狗男人! 顾辞宴没好气冷笑一声:“皇兄这是要臣弟后宅起火啊。” 顾辞枫悠然笑道:“瞧八弟说的。本宫怎么会呢?” 顾辞宴一把抢过顾辞枫的折扇,黑着脸:“滚回你的东宫去。” “阿宴,你怎么能对太子殿下这么无礼呢?” 夜芷言大惊,拉住顾辞宴的袖子连忙制止。 即便二人私下关系再好,这种场合该给的尊重总该给吧? 顾辞枫挑了挑眉。 半年不见,八弟妹都敢凶他这个暴烈的弟弟了,看来这一路,两人感情深厚不少。 顾辞宴看了一袖子上的小手,再看了眼凶巴巴的夜芷言,有些委屈:“言儿在教本王做事?” 顾辞枫在一旁看着好戏:“八弟,你以后脾气要改一改。八弟妹如今可是临岩女官了,仔细她以后不要你。” 顾辞宴邪佞的眼睛似笑非笑,意有所指:“以前不是临岩女官,都敢不要……” “顾!辞!宴!” 夜芷言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捂住顾辞宴的嘴。 她满脸羞赧:“你再说一个字,我……我三个月都不理你了。” 顾辞枫大为失望,一副好戏没听够的遗憾样:“看来八弟和弟妹这一路发生不少事呢。” 顾辞枫侧头对夜芷言道:“八弟妹何时有空,你我再下上一盘,你顺便跟本宫讲一讲北冥的这些故事,可好?” 啪嗒! 顾辞宴面无表情将折扇段成两半:“皇兄若再不走,臣弟就要抱走王妃了。” 夜芷言一听,手忙脚乱转着轮椅离开。 她已经两次成为宴会上的焦点了,可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被顾辞宴公主抱,第三次万众瞩目。 没走两步,夜芷言就感到晋奕辰如影相随的目光。 夜芷言心里一紧,又悄悄退回到顾辞宴身边,小声问他:“阿宴,你说晋奕辰他是不是记恨我啊。今天晚上一直看我,好像要算计我,你得保护我呀。” 顾辞宴一愣,就看顾辞枫目光充满同情地看着他。 夜芷言不明白他们这眼神交汇是何意,努力把自己往顾辞宴身边藏了藏,确保顾辞宴把自己挡地严严实实,晋奕辰什么也看不到。 才松了口气对顾辞宴道:“我说的是真的。” 顾辞枫再也忍不住,怜惜地拍着弟弟的肩膀道:“八弟这一路走来,不易啊。” 顾辞宴也叹息着看了眼不开窍的夜芷言:“是啊。皇兄就别再逗她了,以免言儿当真了。” 夜芷言一头雾水看着两人。 什么玩意就当真? 晋奕辰真的偷看了她一晚上啊,说不定早就跟唐世朝计划好了! 她现在没有智脑,实在没有办法自保。 顾辞枫看着夜芷言无辜的眼神,越发心疼顾辞宴:“八弟,苦矣,苦矣。” 夜芷言更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俩兄弟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她不服气嘟囔:“顾辞宴他哪里苦了?” 声音里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拈酸吃醋。 夜芷言阴阳怪气道:“人家建功立业回来,左一个舞娘,又一个表妹围着,好不热闹。哪像我,同样是吃了一路苦,连个好饭好菜都没吃,就被人打翻了。” 夜芷言说着懊恼又生气地看了眼晋奕辰,“……还被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盯上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留在北冥,跟导师回去算了。 夜芷言未雨绸缪地重重叹了口气。 顾辞枫失笑摇着头,诚心诚意:“本宫真的太心疼你了。” 第182章 言儿在吃醋吗 夜芷言敏锐地察觉到这两兄弟没说她好话。 还打哑谜。 夜芷言也顾不得晋奕辰是不是在一旁虎视眈眈了,自己推着轮椅,转身就走,再不想搭理这二人。 顾辞宴告别太子,快步跟上。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跟在后面,她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故意不理他,推着轮椅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灯火通明,但有不少角落还是暗影幢幢,晚风瑟瑟,夜芷言打了好几个冷战。 顾辞宴在背后叫住她:“言儿,走这么快,不怕鬼吗?” 夜芷言嘴硬:“鬼有什么好怕的?鬼又不会莫名其妙笑我。” 她的声音温柔地降在了小女儿娇嗔的声调上。 分明她满心生气,忧心忡忡,顾辞宴却一直在和太子笑她。 顾辞宴他可没那么好心,帮晋奕辰点透心意。 反而煞有介事地对夜芷言点点头,一本正经:“言儿担心也有道理。本王胜了北冥,晋奕辰必然不会甘心,或许唐世朝还藏着什么阴谋,本王今后一定让谢行贴身保护,绝不给晋奕辰伤害你的机会。” 得了顾辞宴的保证,夜芷言才长长松了口气:“那就麻烦谢行了。” 顾辞宴笑意满满:“不麻烦,他荣幸之至。” 见夜芷言还要往前走,顾辞宴伸手拦住夜芷言的轮椅:“言儿想去哪?” 夜芷言不想回席上:“席上太闷了,我想吹吹夜风。” 顾辞宴和呼延婷离开的时候,在场所有女眷,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个弃妇。 那一刻她只觉得万分凄凉。 如今她没了智脑,再也不是以前光鲜璀璨的夜神医,虽然现在依然能默念调动研究所的东西。 可是没有智脑辅助就诊,夜芷言不敢给任何人开药。 她根本就不是医生嘛!她哪里会看什么病! 夜芷言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她这个高学历科学家在古代丧失了所有引以为傲的资本。 连内心的惶恐表露出来,都要被人嘲笑多心。 无意间一低头,看到夜芷言的神情不对,顾辞宴心中一滞,乱了分寸。 堂堂王爷,几乎是卑躬屈膝,半跪在轮椅面前。 “言儿,你怎么了?” 四周都是黑影幢幢的树影,没有一个人。 夜芷言鼓足勇气问顾辞宴:“呼延婷还没回西凉,是不是要等着嫁给你?” 顾辞宴一愣,下意识道:“本王不可能娶西凉的公主。” “如果能娶呢?” 夜芷言醋劲上来:“不可能是什么话,要是能娶呢?” 娇艳的面庞充满倔强,空气中隐隐浮动着醋味。 顾辞宴半晌不说话,夜芷言气地把轮椅一转:“就知道你存着别的心思!” 听了这话,顾辞宴陡然回过神来。 高大的身影站起来,抓住夜芷言的轮椅车把。 顾辞宴一把将夜芷言转到自己面前,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欣喜:“言儿,你在吃醋?” 夜芷言哪里会承认这种事?她低声道:“放开。” 顾辞宴不松手,他以前在夜芷言这里吃的冷钉子多了,才不在乎她这一时半会的冷言冷语。 有人来了。 御花园的湖面上游来一艘画舫,画舫四周挂着彩灯十分亮堂,上面站着不少侍卫太监。 夜芷言推了推顾辞宴胸口。 顾辞宴不为所动,抓着轮椅不放手。 夜芷言要从顾辞宴臂弯钻出去,却慢了一步。 被眼疾手快的顾辞宴逮住,扣在怀里,先一步抱起来。 又是公主抱。 夜芷言扭来扭去,不肯配合:“顾辞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顾辞宴沉声:“言儿的双腿怎么能走路呢?” 画舫甲板未靠岸,顾辞宴竟然就径直抱着她,轻点几步,来到画舫游船上。 夜芷言在顾辞宴一飞起来时就乖了,紧紧搂着顾辞宴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来。 顾辞宴忍俊不禁,在半空中亲了亲她的脸。 夜芷言紧张:“小心掉水里了。” 确实因为顾辞宴的动作,身体下落了一点,夜芷言吓得搂紧了顾辞宴。 顾辞宴不慌不忙错步一点,轻轻松松上了甲板。 船上站满了愕然的护卫,小太监手里面还抱着烟花箱子。 夜芷言脸埋在顾辞宴侧颈,一个人都没敢看。 顾辞宴下令开船。 画舫游荡在湖面中心,四周无所依靠。 夜芷言被迫和顾辞宴两个人对峙。 两人坐在船上,左右四下无人,外面窗户上却倒影着一个又一个护卫。 夜芷言紧张地问顾辞宴:“你想干嘛?” 顾辞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怕什么?我们还有什么没做过吗?” 夜芷言两颊浮起粉色红晕,她轻咳一声:“阿宴。我和你商量个事。” 顾辞宴挑眉看着夜芷言:“本王洗耳恭听。” 夜芷言有些难以启齿:“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咳,开-黄-腔。” 顾辞宴侧目不解:“何为开-黄-腔?” “……就是,说一些令人难以启齿之话。” 顾辞宴眸色转了转,沉吟片刻:“可言儿好像不管本王说什么,不是羞地满脸通红,就是羞地满身通……” “就是这句!不许说。” 夜芷言声音很凶,可含情脉脉的眼睛却撑不起来气势。 顾辞宴内心得意一笑。 他早就发现了,言儿不知从何时起,和他生气生不久,发脾气也舍不得,娇嗔两句就来哄他了。 正是这样千娇百媚的夜芷言,才让顾辞宴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放手。 顾辞宴低笑一声,对夜芷言道:“言儿放心。本王的认定的王妃只有一个,西凉的公主也好,东凉的公主也好,本王都不感兴趣。” 夜芷言慢慢抬起眼睛,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笑了笑:“不过,若是那临岩女官来投怀送抱,本王只能违背本心了。这,本王还是要的。” 夜芷言一晚上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眉眼弯弯道:“好啊。” 不就是制服的诱-惑吗? 夜芷言爽快答应:“等女官服做好了,我亲自去八王府登门拜访。” 顾辞宴一听这话,立即喉结滚动,干渴地看着夜芷言。 他蠢蠢欲动。 第183章 阿宴,我只有你了 夜芷言按着桌角一脸惊恐:“阿宴,你冷静。外面还有那么多侍卫太监呢!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说曹操,曹操到。 门口传来一名熟悉的侍卫男声:“八王爷,放庆功烟火的时间到了。您看,您要不要回避回避。” “烟火?” 夜芷言声音充满惊喜:“今晚还会放烟花吗?” 顾辞宴搂着夜芷言道:“当然!我军大胜归来,百姓的温病也得到了救治。正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怎么能不好好庆祝一下?” 他摸了摸夜芷言的头,与她心连心道:“你也想放?” “想!” 这大概是最接近现代童年的快乐了吧。 夜芷言满脸渴望地看着顾辞宴。 顾辞宴爽快地应了一声,又趁机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聊以慰藉,才打横抱起夜芷言:“好,本王带你去放烟花。” 门一开,夜芷言一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容貌俊秀,长眉入鬓,正是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百里烈。 “我记得你,你叫百里烈。是早上那个侍卫统领?” 百里烈眸色中露出意外,没想到夜芷言竟然记得他的名字。他双手回禀:“是。” 顾辞宴见到百里烈,微愣了一下。 转念想到烟花的火-药都是从军械库提的,还真得百里烈这样的将门子弟前去压阵提库。 每年焰火稍不谨慎,就会引起皇宫火灾,所以多是由太监侍卫,在画舫上,延着宫廷御河,依次点燃烟花。 顾辞宴称赞道:“你身手不错。” 百里烈不卑不亢:“八王爷缪赞。不过是学了些防身的功夫罢了。” 顾辞宴笑笑,没有再多交谈。 他指着甲板上的烟火道:“这几箱留下,本王要亲手和临岩女官放烟火。” “是。” 甲板上的几名护卫立即整整齐齐退下。 顾辞宴把夜芷言抱到甲板上,才蓦然发现夜芷言没地方坐——画舫里的桌椅板凳都是嵌在船舱底部的。 顾辞宴正犹豫着,夜芷言咬着他耳朵道:“把我背到背上……” 话未说完,百里烈突然轻盈飞身到湖岸对面,取来夜芷言的轮椅。 百里烈将轮椅恭恭敬敬放在甲板上:“临岩女官,请。” 夜芷言看着他滴水未沾湿的鞋面,惊讶他的轻功,客气道谢:“多谢百里护卫。” 百里烈笑了笑,不以为意:“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女官大人,白日可有受到惊吓?没有受伤吧?” 夜芷言摇头轻笑:“没有。阿宴将我保护的很好,多谢百里护卫担心。对了,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夜芷言突然想起什么,心里默念止血止痛散,递给百里烈一个药包。 “你们侍卫平日打打杀杀,磕磕碰碰。这个能帮你们止痛化瘀,比外面的活血散更好用。” 百里烈看了药包一会儿,才缓缓接过。 顾辞宴面无表情把一个火折子放在夜芷言手里,面对百里烈时微微挑眉,口气非常不善:“你去后面巡逻。” 百里烈神色微僵,很快恢复如常。 他出身百里世家,平日连太子都会给他三分薄面,鲜少被人这么颐指气使。 但此刻他神情没有丝毫不悦,朝夜芷言微微一笑,点头颔首离开。 顾辞宴非常不满,浑身醋意抱着夜芷言:“小祸精,怎么就这么招人觊觎?” “啊?” 夜芷言不明所以看着顾辞宴,又狐疑地看着百里烈的背影。 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阴谋论。 夜芷言紧张地压低声音:“百里烈家族和你有利益冲突吗?” 她问地非常谨慎。 难道又是顾辞宴一个政敌? 顾辞宴哭笑不得,该怎么告诉他的小女人,他恨不得将她锁在屋子里,让谁也看不见她美好容色。 可又想让全天下的男人知道,这么美好的女子,是他顾辞宴的。 谁也肖想不得! 顾辞宴轻轻刮了刮夜芷言的鼻子,率先点燃一箱烟花。 七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百花齐放。 那场景和过年的2160,几乎没有两样。 夜芷言热泪盈眶,也在顾辞宴的帮忙下,点燃了一箱烟花。 砰砰砰。 烟花在头顶炸开。 顾辞宴才伏在夜芷言的耳畔,舔舐了片刻她耳廓才柔声道:“本王和百里烈家族不是政敌。本王只是不喜欢,你待他那么亲近。” 夜芷言长舒一口:“不是就好。” 周围烟火声太大了,后半句,夜芷言没有听清。 她搂着顾辞宴的脖子,对着顾辞宴耳朵喊道:“……阿宴,你以后不要再处处树敌了。我害怕。” 这个角度,从船侧看去,像是夜芷言在献吻顾辞宴脸颊。 顾辞宴眸色变深:“有本王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夜芷言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她喃喃道:“不仅如此……阿宴,你不懂。襄妃娘娘已经很不喜欢我了。要是让娘娘知道,你为我又四处树敌。她只会更不喜欢我了。” 喧嚣的烟火炮声渐渐没了生息,顾辞宴心中的喧嚣却缺乏盛烈了。 他强忍着激动,慢慢问夜芷言:“你,在乎?” 夜芷言白了顾辞宴一眼:“我当然在乎啊。那是你娘亲,襄妃娘娘不喜欢我。我就算嫁了你……你也得在我和娘娘之间当夹心饼干。” 顾辞宴克制着内心,俊容平静:“你晚上发脾气,不是因为呼延婷欺负了你……言儿,你在吃醋对不对?” 此时烟火平静下来,船上所有的护卫都悄悄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百里烈神色复杂,远远看着八王爷和临岩女官二人。 顾辞宴又追问了一遍:“是不是?” 夜芷言喃喃道:“阿宴……” 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顾辞宴又欺身上去,身体几乎压在夜芷言身上,还是三个字:“是不是?” 似乎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 夜芷言涨红着脸道:“是!我就是在吃醋,就是介怀你和别人般配登对。顾辞宴……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家了。” 她双眼氤氲着委屈,说到最后,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可夜芷言没哭。 “阿宴,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了。” 第184章 是本王死缠烂打你 “言儿!” 顾辞宴眼底闪过欣喜,他动容地一把扣住夜芷言腰肢,紧紧掐着又不至于弄疼了她。 “言儿说的是真心话?” 他们都亲密到都这个地步了,怎么她无论说什么话,顾辞宴第一反应还是质疑? 她就这么不能让他相信吗? 夜芷言抿了抿唇,又心疼又难受:“阿宴……” 话未说完,顾辞宴将她紧紧拉进怀里,引起周围侍卫余光频频围观。 顾辞宴脸贴着夜芷言的脸,轻轻摩挲:“今日真是本王大喜之日。言儿,你莫要担心,母妃早就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刚刚母妃还问,要不要给我们定个日子,让我们早点成亲。” “是吗?” 夜芷言勉强一笑,神色并不那么开心。 只可惜现在顾辞宴贴着她的额头,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夜芷言心里并不相信,襄妃对她的态度如何,中午已经亲自感受过了…… 再说,襄妃要是真接受她了,之前她和呼延婷起争执时,又何必冷待她? 夜芷言靠在顾辞宴怀里,搂着他的腰:“娘娘答应了就好。” “哦,言儿怎么听起来不高兴?” 顾辞宴此刻终于发现夜芷言的不对劲,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娇娘。 夜芷言美眸明艳,神色怔忪,似有无数忧愁。 顾辞宴挑起她的下巴,呼吸覆盖住她的:“怎么不敢看本王?” 夜芷言捂住顾辞宴的唇,把他推远一点:“三个月警告。” 顾辞宴眼底笑意放肆,他不以为然:“本王又没有亲你。” 他把玩着夜芷言的小手,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夜芷言恼火极了,小声骂他:“哼,擦边球大统领!” 顾辞宴自从那晚之后,就总是在擦边线上反复横跳。 此刻他眼里很是满足,俊美无俦的脸庞在烟火夜色下,简直是一场美色的盛宴。 夜芷言看着顾辞宴,忍不住给自己宽心。 这等绝色,她不亏不亏! 对面湖岸上,跳动着一名西凉装扮的姑娘,挥舞着双手朝百里烈大喊:“喂,喂!我是西凉公主,把船开过来。” “呼延婷?” 夜芷言惊讶地从顾辞宴怀里坐下来,看着远远大叫的小姑娘,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夜芷言蹙眉,如今是看到这位跋扈的西凉公主就烦得要死:“她怎么来了?追地可真紧,我们都上船了,人家还能远远地认出你。” 顾辞宴倍感无奈,贴着夜芷言的耳朵,轻言细语地问她:“想不想甩开她?” “嗯?” 夜芷言好整以暇地看着顾辞宴,想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呼延婷还在对面跳着脚大喊:“表哥,表哥!你怎么悄悄走了?我给姑姑熬安神茶,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姑姑还不让我来找你……表哥,你快让他们把船开过来。” 呼延婷生怕顾辞宴听不到似的,叫喊的声音更大了:“表哥,这里!你是在放烟火吗?我也要放,表哥,我要上船。” 顾辞宴面色淡定,从呼延婷不停歇的叫声中抽出佩剑,对夜芷言道:“言儿,抱好了。” 夜芷言猜到顾辞宴要干什么,双手环住他脖子。 百里烈等护卫听见‘嗖’一声的动静,急忙回头。 顾辞宴搂着夜芷言的腰,持剑腾空而起,驾着月色翩然离去。 一名护卫惊叹:“八王爷的轻功,竟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对面的呼延婷也看见了,气地跳起来也要跟上,奈何轻功不及人。 何况顾辞宴用的根本不是轻功,呼延婷当然追不上。 百里烈则神色复杂地看着留在原地的轮椅,沉默半晌,对一名护卫道:“等船靠岸,派人把轮椅给八王爷送过去吧。” 护卫愕然:“八王爷不知道带夜女官去了哪,我们要送到哪去啊?” 百里烈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顾辞宴和夜芷言的身影只剩叶子大一点了。 他目光疑惑又惊叹,轻功的速度竟能到此等地步吗? 回忆着刚才水上漂的顾辞宴,百里烈眼里的疑惑越发重了。 顾辞宴,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无能。 护卫不解地又问了一遍:“百里大人?” 百里烈淡淡道:“看八王爷离开的方向像是洗梧宫,你们派人把轮椅送到洗梧宫便是。” 百里烈的声音不算小,船下的呼延婷听的一清二楚。 “洗梧宫?” 呼延婷气地直跺脚:“表哥带她去寝殿做什么?” 马不停蹄赶到洗梧宫,见大门紧闭,呼延婷笑着松了口气:“表哥!” 推开门,就看见顾辞宴抱着夜芷言,单手撑在红柱上。 一旁的佩剑随意搭在手边,似威胁又似震慑。 呼延婷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睛,因为顾辞宴压地太近,呼延婷甚至都没看出来,夜芷言是站着的。 ——她根本不愿联想,表哥的双腿是怎么样支撑着夜芷言。 大门突然被撞开,夜芷言被顾辞宴按着肩膀,躲都躲不了,只能拼命往顾辞宴怀里藏。 顾辞宴也意识到夜芷言半侧身子站着,压地更深了。 看起来像是他把亲到发软的夜芷言,掐着腰摁在了柱上。 呼延婷懵懵懂懂,哪里注意得到这些细节?她大声指责:“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没有成亲呢!我要去告诉姑母。” 顾辞宴不为所动。 夜芷言挣扎着推不开顾辞宴,正恼着,只听见呼延婷指着她大喊:“亏你还是大梁女子呢!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快从我表哥怀里下来!” 夜芷言挑挑眉,闻言反而不挣扎了。 她松开顾辞宴的脖子,笑眯眯道:“我可没有缠着你表哥。” 顾辞宴闻言“唔”了一声,十分配合:“嗯,是本王死缠烂打着你。” 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引得呼延婷满脸紫红:“表哥,你故意在气我是不是?” 夜芷言还以为她横天横地惯了,已经默认了所有人围着她转。 顾辞宴大概是唯一一个能治住她,还让呼延婷发不出脾气来的人吧? 夜芷言眼睛睨着顾辞宴,手盘着他扣子,动作有些吃醋。 顾辞宴目光隐隐涌动,他口干舌燥,压抑着滚了滚喉结。 第185章 言儿,放轻松 呼延婷指着夜芷言,眸子里几乎要射出实体的刀子把夜芷言凌迟活剐。 “你再碰我表哥一下,本公主立马……” 她本想说用鞭子抽死夜芷言,余光看到顾辞宴骤然变冷的眼神,只得戚戚然改口:“我立马告诉姑姑,你当庭勾引我表哥!” 夜芷言闻言身体一僵。 她刻意不在意呼延婷,但不能不在意襄妃。 夜芷言心神俱疲地推了推顾辞宴:“阿宴,算了吧。” 顾辞宴却视若无睹,径直打横抱起夜芷言朝一旁的温泉池走去。他暧昧地抵着夜芷言额头:“不用理她。” 夜芷言苦笑一声。 如果只单纯的是呼延婷,她当然不会理她。 可是想到襄妃,考虑到古代女子的三观,夜芷言还是不愿意和顾辞宴当众太亲密。 “你我虽然已经定了亲,到底没有成婚。传到襄妃耳朵里不好。” 顾辞宴眸色一点冷意,只顾往前走:“母妃不会理她的。” 顾辞宴的下半身已经没入温泉池,夜芷言的腰身也被泉水没湿。 她紧张地拉住顾辞宴衣服:“阿宴,我衣服湿了。” 顾辞宴声音带着极致的魅惑:“湿了就脱掉,本王帮你。” 一双手瞬间游走在夜芷言身上。 温泉氤氲之下,根本看不见顾辞宴的手在哪。夜芷言抓了半天没抓到,只感觉他的手已经摸遍自己每一寸肌肤。 顾辞宴是习武之人,论手脚速度哪是她能比得上的? 夜芷言很快就被剥个精光,衣服一件件飘在池面上。 顾辞宴拉着夜芷言的手,放在自己衣服上诱哄:“言儿,你来帮本王脱。” 夜芷言晕晕乎乎,但还维持着一点理智。她清清喉咙:“呼延婷已经走了,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走了就走了,管她干什么?” 顾辞宴不悦地欺身上去:“难不成,你还想被人围观,嗯?” 夜芷言后退一步,还是有些顾忌:“要是她一会儿真的带襄妃娘娘来了怎么办?” 这下怎么解释地清楚? 顾辞宴沉声,眸子里已经有些忍耐不住的愠怒:“言儿,这一路你我都不曾亲近,你就当真不想我吗?” “想,我想你……可是……” 夜芷言话没说完,就被顾辞宴堵住了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顾辞宴才心满意足地放开,看着夜芷言眸中氤氲的水汽,他叹了口气:“小傻瓜,你当真不清楚你在母妃心目中的地位?你以为只有呼延婷受宠吗?” 她,在襄妃心里还有地位? 夜芷言双目迟滞,襄妃不是一直都嫌弃她吗? “你可知今天晚宴,母妃还特地安排身边的贴身宫女去照顾你,让你好生休息?” 夜芷言惊讶地看着顾辞宴,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甜言蜜语,哄她的迹象来。 但都没有。 夜芷言喃喃着不肯信:“可是中午襄妃,她都不肯见我。” “母妃不肯见你,也是怕你太引人注目,都是为你着想。” “本王从娘娘宫里离开时,母妃还嘱咐本王低调点。不然依本王的脾气,刚才在席上看见你和太子相谈甚欢,早就把你绑回洗梧宫了!” 夜芷言娇气地冷哼一声,埋怨道:“你现在还不是把我绑来了。” 顾辞宴朗声大笑,亲了亲夜芷言圆润的肩膀:“现在不一样,这叫水到渠成……” 身体在水中朝前一滑,猛然挤入夜芷言身体。 夜芷言愣愣的,连喊疼都忘了,抓着顾辞宴的手用力掐下去。 顾辞宴食髓知味,啃咬着夜芷言的肩膀:“言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要你。” 方才在船上,夜芷言哭着对他说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了时,顾辞宴就忍不住了。 他抬手吻住夜芷言。 夜芷言脑中晕晕沉沉,整个人还沉浸在襄妃已经接受了她的惊喜中。 不防顾辞宴猛地把她朝前一推,温泉池里有莲花的浮刻,夜芷言娇嫩的腰肢立即被刮红了。 “阿宴,疼。” 顾辞宴立即把她翻了个身:“还好只是红了。” 湿身的两人依偎在一起,顾辞宴掰开夜芷言月退木艮,狠狠撞进去。 夜芷言抵抗不住顾辞宴,只好喘息着抱紧他,双眼紧阖,低声咒骂:“坏蛋……荒-淫-无-度。” “无度?”顾辞宴嘴角噙着坏笑:“本王这还不叫进退有度吗?” 夜芷言脸色瞬间涨红。 顾辞宴靠近她:“本王若是无度起来,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柔了。” 夜芷言羞愤怒骂:“老司机!” 顾辞宴行事之时也不忘问:“什么是老司机?” 温泉汩汩冒着水泡。 夜芷言扶着顾辞宴肩膀,低声求饶:“阿宴,不,不要了。” 顾辞宴喉咙里滚出爽朗笑声:“不要?还是要?” 他低吼一声,此刻除了夜芷言,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说好了无度。本王挨了骂名,自然要坐实了才不算委屈。” 夜芷言双目紧闭,被动承受着顾辞宴。她不住求饶:“阿宴,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顾辞宴肃然地沉默半晌。 夜芷言以为有戏,期待地看着他,顾辞宴沉吟地道:“不好。” 夜芷言:…… 她蹬着小腿,恨恨地踹了顾辞宴一脚。 顾辞宴一喜,立即顺势握住夜芷言的脚。 夜芷言瞪大眼睛,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反而方便了顾辞宴。 夜芷言欲哭无泪,这她算是明白了。 在这种场合下,她做什么,错什么。 什么都不做,乖乖受着,还能结束地早一些。 顾辞宴发觉夜芷言的僵硬,又揉上她的腰身,贴着夜芷言耳朵小声道:“言儿,放轻松。” “阿宴……” 夜芷言娇羞地轻哼了一声。 俩人渐渐沉沦,情乱意迷时,谁也未发觉,一只手悄然探向池边。 夜芷言的随身药囊被拿走了。 失去智脑的警告提醒,夜芷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靠在顾辞宴的胸口,不住呢喃:“阿宴……” 一声又一声阿宴,叫地顾辞宴神经紧绷,身体几乎快发疯。 “言儿,这是你自找的!” …… 襄妃寝里,传来呼延婷断断续续的哭声。 襄妃躺在床上,没有丝毫起身要跟呼延婷去捉奸的意思。 她轻描淡写看了呼延婷一眼:“你再胡闹,本宫就送你回西凉。” 呼延婷气愤不已:“可姑姑你不是说,大梁女子……” “大梁女子又如何!” 襄妃微微拔高声音:“婷儿,夜芷言不仅仅是皇上定的八王妃,还是临岩女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呼延婷听不懂,怔怔地看着姑姑。 “这是男子都难以得到的殊荣。” 呼延婷却不服气:“女官又怎么样?我还是西凉的公主呢!” 襄妃微微一笑,想到夜芷言那丫头倔强的表情,发觉一旦接受了她,就发自内心觉得可爱。 “你是公主,是因为你生来就是公主。夜芷言是临岩女官,这可是她双手自己挣来的。你以为,你表哥是个只喜欢美色的人吗?” 呼延婷神色还是不服气,但只能怏怏承认:“可夜芷言就是长的好看啊,她离开轮椅连路都走不了!她就是一个瘸子。” 襄妃拿呼延婷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洗梧宫你别去了,留下来陪本宫用膳吧。” 呼延婷此时哪里吃的下饭? 托她的福,另一边的顾辞宴却下饭地很。 第186章 让夜芷言回不了侯府 武南侯府内。 难得安静祥和的夜晚,柳幼卿逗着年幼的夜揽衣,一边给她换上小衣,一边把她抱到床上。 柳幼卿如今是越来越不愿意应付夜怀瑾那个伪君子了。 难得夜怀瑾今天不来她这里的,整个人都鲜活舒展开了。 她和衣躺在女儿身边,握着女儿的小手,秀婉的脸上满是真心实意的笑容:“你大姐姐要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说起来,她还真有点想念夜芷言那丫头了。 夜揽衣跟着母亲喃喃唤道:“大姐姐……” 她举着夜芷言送给她的小夜灯,把玩着给柳幼卿看:“大姐姐,大姐姐。” 柳幼卿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不禁感慨:“时间过的可真快。大小姐这一去都有半年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夜芷言和八王爷进宫的路上还遇刺了,外面的人糊里糊涂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八王爷怀里那个摔下马的女子,是不是芷言丫头。 柳幼卿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又希望不是夜芷言,一方面又担心……夜芷言出征前,好像就和八王爷的关系十分微妙。 回京这么大的日子,八王爷马背上若是带了别的女子,似乎对夜芷言太过不利了些。 柳幼卿重重叹息一声:“但愿你大姐姐摔下马无事。” 小揽衣满眼纯真无邪,并不明白母亲的担心。 宫里,在顾辞宴怀里睡地香甜的夜芷言,完全不知道柳幼卿对她的担心。 顾辞宴眉眼满足,把夜芷言纤细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细心的给夜芷言掖了掖被角,把她搂紧在怀里。 与此同时,夜怀瑾书房。 夜怀瑾一一翻看过案上诗稿。这些都是夜昭阳近日做的新诗,最上面的几篇是几位老师傅评鉴出来最好的。 夜怀瑾虽为当年的状元郎,可这些年好吃懒做,长袖善舞,诗词歌赋方面已经江郎才尽了。 但每次夜昭阳拿来新诗给他看时,夜怀瑾总要拿出父亲的架子,挑出几篇好诗。 这次也不例外。 夜怀瑾挑出几首自己精心品鉴过的问夜昭阳:“这次诗做地都不错。打算什么时候拿给太子殿下去看?” 夜怀瑾挑的优劣不一,完全是在凭自己的心意瞎选。 夜昭阳很是不以为然,面上却丝毫不表,恭敬道:“儿子打算过两日再给太子送去。如今八王爷大胜归来,东宫上下都忙着清算战功,太子这两天应该没有心情品鉴赏诗。” 夜怀瑾颇有点失望,他还期待太子能点评两句,看看他挑的诗稿入不入太子的眼。 提起顾辞宴,夜怀瑾“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这次夜见尘和夜芷言明天就要从宫里回来了。 夜怀瑾有些头痛,他想起夜芷言在谢恩的时候竟然连他这个父亲一眼都没看过。 就连庆功宴,皇帝似乎也知道他们父女不和,竟然没留夜怀瑾。 想到以后的日子又要不安宁了,夜怀瑾就想倒床不起。 夜芷言走后,夜怀瑾的日子过地顺风顺水。他儿女众多,走了一个夜见尘,还有个夜昭阳;没有夜芷言,还有夜华清。 这半年来,夜昭阳初露锋芒。 在诗词才华上面脱颖而出,甚至赢得了太子的青睐。 这段日子,太子隔三差五就会派马车来接夜昭阳,同东宫幕僚一起参加诗会。夜昭阳每每都能夺冠,很是给太子长脸。 夜怀瑾也因为这个令人骄傲的儿子,出门在外都能抬得起头了。 夜怀瑾点点头,对夜昭阳道:“也好。等太子这段时间忙完了。必然会派人来接你参加诗社的。你自己也别着急。” 夜昭阳笑着应了,转身就收起笑脸。 解落院里,杜音容此刻正躺在床上,不断问婢女:“二少爷怎么还没来?派人去通知了吗?” 婢女道:“早就去了。可是侯爷要盘问二少爷功课,夫人你别着急,二少爷最孝顺了。等二少爷忙完一定会来看你的。” 杜音容额头上覆着白帕子,可身上没有一点发烧的迹象。 夜昭阳匆匆赶回来,看见生病的母亲,忙问道:“娘,怎么了?” 夜芷言道:“昨夜好像有一点受凉,不碍事……对了昭阳,为娘听说夜芷言要回来了?” 夜昭阳摸了摸母亲的手,见并不发烫。 他才道:“是啊。夜见尘也要回来了。” 杜音容的眼泪立即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涕泣而下:“夜芷言要是再把娘送进那个鬼地方怎么办……昭阳,娘可怎么办啊?这次八王爷打了胜仗,夜芷言肯定会更加嚣张的。” 夜芷言看见她被放出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音容恨恨地想,夜芷言她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回来! 杜音容握紧夜昭阳的手:“昭阳,娘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想到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的遭遇,杜音容就心有余悸,她好不容易被夜昭阳接了回去,死也不回那鬼地方去! 夜昭阳宽慰杜音容:“顾辞宴打了胜仗又如何?他顶了天去是个王爷。儿子如今得了太子的赏识,如日中天,还怕区区一个王爷不成?” 从前的夜芷言给杜音容留下了极深刻的心理阴影,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夜芷言若执意逼你爹再把我关回去呢?” 夜昭阳思忖了片刻:“大不了儿子再写一首思母诗,又去求太子。娘你放心吧!儿子现在今非昔比了,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杜音容根本听不进去,紧紧攥着夜昭阳的袖子。 夜昭阳掰开母亲的手,苦口婆心劝慰:“太子是东宫储君,将来的天子。别说一个夜芷言,就是八王爷见了太子,也得毕恭毕敬的。” 杜音容声音惊恐:“那要是有一天太子不欣赏你的才华了呢?要是,夜芷言又害我怎么办?昭阳,不行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夜芷言回不了侯府!” 杜音容一句话说到夜昭阳的心坎里去了。 这也正是夜昭阳担心的一点,他和太子唯一的牵绊,就是他的诗稿。 “娘你放心。儿子已经搭上太子的门路,就不会断了这条路。儿子,自有其他办法稳固太子之间的关系。” “什么办法?” 杜音容迫切地想知道,才能彻底安心,夜昭阳却道:“这个母亲就不用管了。夜芷言回来也不能怎么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夜昭阳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娘你不用害怕她,儿子可以保护你。” 第187章 结盟 夜昭阳走后,杜音容还是放心不下,派人四处打听,想知道顾辞宴这次到底打赢了多大一场胜仗。 街道上百姓们都交口称赞,打听回来的事实远比真相夸张得多。 “大家说八王爷孤身抵挡十万雄兵,和夜大统领两个人就把北冥打的屁滚尿流,还生擒了北冥王子,回来当质子。” 杜音容从床上坐起,不敢置信:“真的?” 这可是要拜将封帅的功绩! 下人哪里知道,他不过是这么听大家说的。结巴了一会儿:“是真的,那北冥王子如今就在大梁皇宫呢。” “听说就是因为八王爷立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他行军途中,因为早晨醒来脾气不好,失手打死了一个副将的事,皇上都没有追究。” 这就纯粹是造谣了,可偏偏很符合民间的想象。 加上顾辞宴历来不好的名声。 杜音容吓地手脚发冷,抱着自己被子喃喃道:“一个军中副将,说打死就打死……?” 那她岂不是任由夜芷言拿捏? 八王爷事事护着夜芷言,就算夜芷言真的杀了她,只怕八王爷都能为她脱罪。 杜音容心下忐忑难安,越发觉得自己未来黯淡无光。 下人又道:“我听百姓们说,大小姐被封了女官,还是临岩女官,我大梁这么多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官。百姓们很是稀奇,皇上早上大殿下旨,不到晚上就传遍市井角落。只是现在大家没有看到圣旨,还都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临岩女官?” 杜音容彻底懵了:“临岩不是个郡吗?” 下人道:“是啊,大小姐这次是飞黄腾达了。” 杜音容这次脑子清明了些,瞪了眼眼里都是对夜芷言崇敬的下人:“别听见什么,想都不想就原话传回来。皇上即便真的封了夜芷言当了大梁第一个女官,也不会用一个郡县做封号。” 下人也觉得不可能,他小声道:“可是外面的人都这么传。” 杜音容冷笑道:“朝廷女官怎么会用临岩郡的地名?你要让临岩郡大人如何自处?” 下人说不清这些,只好呐呐称是,认错。 * 夜华清习惯性拿起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自从她的脸受过伤以后,夜华清就养成了照镜子的习惯。 半个时辰不照,就心慌地不得了。 这半年里夜华清近乎闭门不出,三皇子对她始乱终弃,夜华清不敢声张,更不敢告诉任何人,生怕别人知道她失身了。 尤其是父亲夜怀瑾。 夜华清深知,如果让父亲知道她已经丧失攀龙附凤的‘优势’,她的下场会比曾经的夜芷言还惨。 母亲死了,杜音容却被夜昭阳想法子给接了回来,还住进了解落院里。 夜华清无可奈何,只好日日期待着夜芷言回来…… 真是可笑,她居然在期盼着夜芷言回来。 夜昭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夜华清的窗前。 他敲了敲窗,夜华清抬头下意识藏起铜镜,不愿意让人看到她敏感自尊的一面。 夜昭阳却早就看到了她的铜镜,笑道:“二姐姐这么美的脸蛋,关在屋子里只有铜镜会欣赏,多可惜啊。” 夜华清警惕地问夜昭阳:“你什么意思?” 夜昭阳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二姐姐何必装傻?”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二姐姐难道不知,我这一段时间和谁走地最近么?” 太子! 夜华清霍然抬起眼睛,小心问:“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 夜昭阳闻言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二姐姐做个交易。” 夜华清鄙夷:“哟,一个写酸诗哗众取宠的人,什么时候做起生意人的买卖了?也不嫌铜臭味重。” 言语之间并不想和夜昭阳合作。 夜昭阳不疾不徐:“我有没有这个铜臭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二姐姐达成所愿……” 他咬着字,附在夜华清耳边道:“帮你成为太子妃。” 夜昭阳说地飞快,夜华清却把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夜华清抬起头,直直看着夜昭阳。 目光里何止是不信任,简直是在嗤笑! 夜昭阳将夜华清的表情看地一清二楚,却一点儿不恼:“二姐姐小瞧人不是?当初毛延寿多添了一笔,皇上少了个美人。一曲倾国倾城,让前朝皇帝身边多了个李夫人。” 夜昭阳一顿,嘴角是笃定的笑意:“你说,这些重要不重要?” 夜华清目光中慢慢迸发出一丝惊喜,压抑着激动问:“你,当真有把握?” 夜昭阳笑而不语:“二姐姐说呢?” 夜华清低眸想了一会儿,问夜昭阳:“条件呢?” 夜昭阳却道:“条件日后再告诉你,总之不会让你为难就是。二姐姐若是愿意合作,就好好听我吩咐。” 夜华清不答应。 经历过顾辞文之事之后,夜华清深切意识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若是信了他们,指不定前面还挖了个什么大陷阱等着她。 夜昭阳见状,只能含蓄地透露出一点意思,用下巴点了点只香居。 夜华清恍然大悟,嘴角有些讽刺,也有些嘲弄:“没想到我们的二少爷,太子面前的大红人。对一个瘸子还得退避三舍,拉帮手。” 夜昭阳闻言脸色一变,冷笑一声:“你厉害,不也被一个瘸子,弄得差点毁容?丧失和太子亲近的机会!” “夜华清,记住,以后不许这么对我说话。” 夜昭阳冷漠阴狠地看着夜华清,笑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想做太子妃,就按我的要求做。我能让太子赏识我,自然……也能让太子赏识你。” 终究是成为太子妃的欲望战胜了她作为前嫡女的自尊,夜华清收敛了对夜昭阳的不满,低声道:“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夜昭阳这回满意多了,他笑着对夜华清道:“我们是一家手足,总比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来的可信。” 夜华清心里漏了一拍,以为夜昭阳知道了什么,竭力掩饰着神色,若无其事:“二少爷说的是,我们才是一家人。” 夜昭阳满意离开。 第188章 药效 夜昭阳走后,芙蕖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犹豫良久,仍然进了夜华清房间。 芙蕖端了碗甜汤放在桌子上。 夜华清手持靶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肌肤无暇,五官完美,越发激动欢喜了。 她不肯喝甜汤,扭头对芙蕖道:“去把我的花膏拿来,我要好好敷敷脸。” 芙蕖犹豫了片刻,还是忠心跪下。 夜昭阳刚才对小姐说的话,她守在外面听地一清二楚。 芙蕖真诚地对劝夜华清:“二小姐,二少爷狡诈多端,不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他若是真如他说的那样,在太子面前那么得势。何必在府里,对付区区一个夜芷言,还得和您联盟?” 夜华清脑中空白了片刻。 比起忠言逆耳的打击,此时此刻,夜芷言宁愿相信自己夜昭阳。 或者说,她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夜华清面无表情打发芙蕖下去:“若是只是区区一个夜芷言,他自然不会来找我合作。他怕的,无非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八王爷。” 芙蕖跪下道:“二小姐,昭阳少爷只是想利用你啊!” 夜华清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他在利用我。现在我们有求于他,等我成了太子妃,就是他求着我的时候了。那时候……” 夜华清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芙蕖拿夜华清没办法,只能闭眼睛,冒着被夜华清责骂的风险,给出最后一击。 “小姐,若是昭阳少爷根本就不能为你引荐太子呢?” “住口!” 夜华清勃然大怒,啪地摔了铜镜。 她最不喜欢听这种话:“来人,把芙蕖拖下去打二十家棍!” 芙蕖大声求饶:“小姐饶命,芙蕖是无心的,都是为了小姐好啊!” 夜华清半蹲下来,捏着芙蕖的下巴低声道:“芙蕖,你别怪小姐我狠心。你的话让二少爷听见了,他会怪我不会教丫鬟的。” 啪啪啪! 一声声家棍中,芙蕖被打地脸色苍白。 夜华清贴着芙蕖的耳朵,亲密地像呢喃:“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凤凰?” 芙蕖瞪大眼睛,然后在一阵剧痛中,昏了过去。 芙蕖被抬到房间里,同屋的海棠看着芙蕖身上的伤心疼地低声啜泣。 从前海棠也是在夜华清院里伺候的,和芙蕖关系也不错,后来海棠被调到只香居,还跟芙蕖暗中有来往。 芙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哭红了眼的海棠,竟还安慰起她来:“海棠别哭。等大夫来了就好了。” 为了不让海棠担心,芙蕖勉强打起精神:“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忠言逆耳,小姐不会因为这个就厌弃我,小姐一定会为我请大夫的。” 芙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下午也不见任何大夫过来。 海棠咬牙,翻出一个芙蕖熟悉的小瓷瓶:“这是我上次捡……的,左右也等不到大夫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芙蕖一眼就认出,这是夜芷言上次带来的药。 她想到小姐溃烂的脸,下意识地抗拒道:“不!” 海棠的手却已经摸上去了。 一股清凉镇痛的感觉,很快从伤口上蔓延开来,芙蕖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拒绝的话。 芙蕖冷冷地看着床边的小瓷瓶,脑中电光石闪,明白了什么。 到了下午,伤口开始瘙痒愈合,药效好地惊人,肉眼可见的疤痕在逐渐消失。 只是完全好,还需要些时日。 芙蕖嘴角噙着笑,拿起桌子上的小瓷瓶,把玩在手里,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醒来,芙蕖的伤就彻底好全了,连一丝疤痕也没留下。 洗梧宫。 夜芷言悠悠从晨光中转醒,才发现自己是睡在顾辞宴怀里的。 昨晚荒唐太甚,她自己什么时候筋疲力尽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了?” 顾辞宴嗓音低沉,他慵懒地看着夜芷言,缓缓道:“宫宴已经结束,你哥哥和将士们先回去了,宫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夜芷言目瞪口呆:“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我昨晚睡在这里?” 顾辞宴笑道:“本王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外传。” 夜芷言轻微别扭了一会儿,小声问:“呼延婷呢?” 顾辞宴道:“襄妃娘娘会约束住她。你不必担心。” 说着刮了刮她鼻子:“看见你这么精神奕奕的样子,想必睡够了。起床吧,本王送你回王府。” “我不要!” “哦?” 顾辞宴挑眉问:“你不回去,难不成是想跟本王回八王府?这样也好。” 他捞住夜芷言的腰身:“那便走吧。” 夜芷言不自觉撒娇:“我哪也不去,要先去平安堂看看!” 顾辞宴一愣。 平安堂? 他一时把连翘这号人忘了,略有醋意地问夜芷言:“你想去见苏剑?” 夜芷言也被他问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捶了顾辞宴胸口一拳:“是连翘啦!” “哦。” 顾辞宴淡淡松口气,这才想起夜芷言临走时做的事,连她‘托孤’的事也想起来了。 想到她曾经竟然盘算着要离开自己,顾辞宴微微瞪了夜芷言一眼。 瞪地夜芷言莫名其妙。 夜芷言大惑,贴近他滚烫的身子:“阿宴?你怎么了?” 他又在生什么气? 顾辞宴被叫地心花怒发,眼里的不悦也瞬间消失。 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 夜芷言满头问号。 顾辞宴喜怒无常的情绪,她是越来越难摸清了。 不过夜芷言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她悄悄地赖在顾辞宴的背上,小声道:“其实你才是个大醋桶。” “什么?” 顾辞宴矢口否认,面无表情:“本王只是在振兴夫纲。” 夫纲,切! * 平安堂。 主仆二人相见,连翘哇一声大哭着扑进夜芷言的怀里。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一路走的好远,好久。” 夜芷言忙拍拍连翘的背,安慰道:“好连翘,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来,让我看看你受苦了没有,苏剑有没有欺负你?” 夜芷言扬着下巴对一旁候着的苏剑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们连翘不好,我就把那两本医书收回了。” 苏剑脸色大变,这不是在他心口割肉吗! 苏剑目光殷殷看着连翘,满眼央求。 连翘脸红心跳,不敢直视苏剑的眼睛,小声对夜芷言道:“小姐,苏大夫对我很好。他没有欺负我。” 第189章 本王也要 看着连翘泛红的眼圈,夜芷言自然不怎么相信,追问连翘:“真的?那你哭什……” 话没说完,连翘紧紧拉住夜芷言的双手,眼睛隐隐透着哀求。 夜芷言明白了,她及时收声笑了笑,回头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会儿苏剑。 顾辞宴也顺着夜芷言的目光,一同看向苏剑。 苏剑一下子被两道视线盯上。 他坦坦荡荡摊开手,上下看了眼自己,一脸疑惑:“八王爷,我怎么了?” 顾辞宴但笑不语。 “苏大夫。” 夜芷言叫了一声,苏剑敏锐地察觉到夜芷言话意中的来者不善,以为夜芷言认定了他欺负了连翘,要让他还书。 苏剑立即上前几步,朝顾辞宴身边靠了靠。 顾辞宴却没有丝毫偏帮苏剑的意思。 苏剑尬笑两声,压低声音道:“八王爷,你我可是多年的好友。” 顾辞宴拨了拨浮茶,噙笑道:“本王与言儿还要相伴后半生……”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苏剑,煞有介事的样子把苏剑气得不轻。 见色忘友的八王爷,亏他还当他是好友! 苏剑手底下把两本医术小心地藏在袖管,贴身带着,明显就是要书没有,要命一条的样子。 连翘于心不忍,擦干眼泪岔开话题:“……我听说小姐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担心了一整天。” 拉着夜芷言的手上下检查,发现她并没有受伤,长松一口气:“我就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苏剑闻言笑着道:“早告诉你了,有八王爷和夜见尘在,你还怕什么?” 连翘没吭声,一会儿又找借口准备离开:“小姐,我给你做糕去。” 苏剑再是迟钝也能感觉到,探寻地看了眼连翘。 自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躲闪回避着他,这是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 夜芷言若有所思看了眼苏剑,滑动轮椅追到厨房。 连翘果然在一边揉面一边掉眼泪。 夜芷言见状靠在门边,把玩着头发打趣道:“眼泪掉进面里,糕可是会变酸的。” “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连翘慌乱地抬袖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夜芷言问:“是不是苏剑给你气受了,刚才在他面前你不敢说?” 她是故意诈连翘呢。 连翘果然就上当了,连忙摇摇头,一脸慌乱地否认:“不是,和苏大夫无关!他对我很好,小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照顾我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奴婢……奴婢掉眼泪是因为想到小姐,太开心了。才高兴地哭了,不关苏大夫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夜芷言并未从连翘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喜悦之色。 “小姐,这块面掉进去眼泪了,我重新给小姐揉面。” 连翘生怕夜芷言发现她的心思,找了个借口跑开,始终不肯跟夜芷言多呆。 “言儿。” 顾辞宴尾随而至,招夜芷言过来道:“不要过去了。你自己都稀里糊涂,就别去掺和别人的事了。” 夜芷言没听懂顾辞宴的暗示,没接话。 夜芷言低着头仔细回忆揣摩,她小声告诉顾辞宴自己的猜测,不确定道:“我觉得连翘好像喜欢苏剑?” 顾辞宴的目光一下子变的非常复杂。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夜芷言:“你对别人的事,竟然这么通透?” 夜芷言不服气:“我对所有事都很通透。” 顾辞宴不敢苟同。 夜芷言单手一砸拳头,信誓旦旦道:“他们两个肯定有猫腻。” 顾辞宴:…… 若不是他了解夜芷言,还真以为夜芷言这段时间是故意在装傻玩弄他的感情。 “夜大夫,百姓来看你了。” 苏剑拦不住外面热情的百姓,只能到后院来通知一声。 顾辞宴沉吟片刻,对夜芷言道:“刚才我们过来平安堂,沿路不少百姓都看见了。躲是躲不掉的,避而不见百姓们会伤心的。” 夜芷言苦笑道:“那就见一见吧。” 夜芷言原本只想悄悄来看一眼连翘看,顺便把她带回家。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看来连翘暂时不要带走比较好。 顾辞宴推着夜芷言的轮椅,齐齐到了前厅。 平安堂被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手里都提着自家的青菜、玉米、老母鸡。 甚至还有人提着一篮子红鸡蛋。 “夜神医一路受苦了。这是家里自己散养的老母鸡,肉又劲道又结实,夜神医拿回家补补身体吧。” “还有这些都是山里不值钱的玩意。夜神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笑纳了吧。” 不一会儿,平安堂堆地像杂货店似的。 米、粮、蔬菜堆了满满一屋子。 夜芷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一一谢过大家的好意。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促狭还是淳朴,端着一篮子红鸡蛋,竟然祝夜芷言和顾辞宴早生贵子。 夜芷言甚至怀疑这是顾辞宴安排好的人。 她羞得满面通红,顾辞宴却在一旁打趣地看着她。 片刻后,故意俯下身子,在她耳旁沉声道:“还不快多谢百姓的好意。”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是在故意羞她。 只要她以后脸皮比他更厚,她就不是最尴尬的那一个。 夜芷言淡定道:“多谢,一看就是家养的鸡生的,又红又大。我最喜欢吃了。” 顾辞宴微微惊讶,很遗憾没有看到面色羞红的夜芷言。 “等夜神医生了孩子,我还来给平安堂送红鸡蛋。” 他话音落音,立即有人骂他说什么浑话,八王爷和夜神医还没有成亲呢。 夜芷言眼见话题要被扯偏,连忙道:“治病救人本是医者职责,芷言有幸得到大家如此厚爱。” 她坐在轮椅上对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百姓们纷纷避开,表示受不起,不敢当。 “不过这些东西我可不能白收。我这有一些强身健体,治疗日常跌打损伤的散药,都是家中常备的普通东西,就回赠给大家吧。” 大家见夜芷言收了,兴高采烈:“夜神医医术高明还平易近人,我皇城百姓何德何能有此荣幸。” 都不肯要夜芷言的回赠。 “给夜大夫送东西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怎么还能收夜大夫的东西呢?药材多珍贵啊。” “就是啊。苏大夫平时给我们这些穷人看病都不收诊费。” 夜芷言只好把东西交给苏剑,让连翘出来帮忙强势分发给大家。 顾辞宴一直在旁边淡淡喝茶看着。 等夜芷言这里不太忙了,他走到夜芷言的桌前,也伸出手朝夜芷言讨要:“本王的呢?” 夜芷言好笑极了:“这些都是保健药,你需要什么?” 顾辞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滋补身体的吧……最近本王需要努努力,好让言儿给本王生个孩子。” “混账顾辞宴,你又开黄腔!” 顾辞宴笑眯眯地抓住夜芷言捶向他胸口的手,淡淡道:“……只对你开。” 第190章 让你在盛京出名 武南侯府内,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声。 “这是谁送来的?” 夜华清把纸条揉成团,震怒地拍在桌子上,漂亮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些狰狞,极为不甘心。 丫鬟瑟瑟发抖,想起芙蕖的遭遇,她更害怕了,声音都在发抖:“不,不知道。门房说一个不认识的生脸送进来的,说是送给二小姐的礼物。” 夜华清咬牙切齿地重复道:“礼物?” 她巴不得这份礼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三皇子约夜华清在上次的寺庙见面。 还威胁她如果不去,就会让她名誉扫地,比当今上京最有名的花魁还要出名。 即便再心不甘情不愿,夜华清此时也只能前去赴约。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夜华清出门前仍盛装打扮了一番。 白纱湘裙,织金绣红上襦,扎地她细腰盈盈不足一握十分引人注目。 顾辞文一进大殿就看见美艳耀眼的夜华清,这个女人还算有几分姿色,只每次见了他都口是心非。 嘴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把自己收拾地清姿华丽,勾人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顾辞文笑着从背后抱住夜华清,轻浮至极地捏了捏她的腰:“几日不见,你这小腰越发细了,再这么下去,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你拱手送人了。” 夜华清心中冷笑。 倘若这话顾辞文能在半年前说,她指不定有多欢喜呢,只可惜现在她看不上了。 夜华清冷声抗拒:“你放开我!” 她用力扭了扭腰,却没有挣开。 顾辞文又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亲了一口:“扭什么,本王现在可没这个兴致。” 夜华清刚要发怒,顾辞文又按住她道:“我们的约定还作数。” 夜华清大惑不解:“什么约定?” 见夜华清在装傻,顾辞文冷笑一声:“夜华清,别忘了你有把柄在本王手上,如果你不按照本王说的做,本王就让你身败名裂,让全上京都知道你是个破烂货,谁都不敢要!” 夜华清心中一骇。 夜华清知道,即便夜昭阳真的能手脚通天,但这件事如果被捅穿了,她就与东宫无缘了。 太子是绝对不会娶一个失身之人的。 夜华清神色微变,缓了脸色低声道:“三皇子何必动怒?” 顾辞文满意一笑:“哦,这么说你愿意配合本王了?” 夜华清的反应却出乎顾辞文的意料,她娇笑着说:“三皇子能助我做八王妃,我为何不愿?” 说着,夜华清主动伸手拉住顾子文的衣领,理了理,俨然温柔娇妻的模样:“先前是我脑子不清楚糊涂,既然三皇子能助我嫁给顾辞宴,就算全了我们这段露水情缘了。” “今后我成了八王妃。必然和八王爷夫妻恩爱,好好过日子。左右做不了太子妃,能做个王妃也不错。总好过嫁给三皇子您,当一个小小的皇子妃?” 用最甜美的语气,说着最阴毒的话。 顾辞文一把掐住夜华清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男人的自尊狠狠受挫,他愤怒地掐着夜华清:“你是在说本王不如老八了?” 夜华清被掐得脸色胀红,两眼发白。 她抓着顾辞文的手腕,大着胆子继续挑衅他:“难,难不成我说错了?八王爷带过兵出过征,还有王爷的爵位,三殿下如今还没有被封王……都是嫁不了太子,我跟谁过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辞文没想到夜华竟敢这么挑衅他。 他连说了三声好,倒退几步。 夜华清就知道他不敢真的掐死自己,左右自己还是武南候的女儿,即便姐妹不合,但姐姐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这是无法否认的。 她咳了两声顺了顺气,笑道:“三皇子不是要杀了我吗?快动手吧,免得待会我二弟他们来了,撞见了三皇子亲自动手杀人,那就不好了。” 顾辞文一愣:“你二弟?” 想了片刻,才记起如今太子身边似乎有个心腹叫夜昭阳的。 顾辞文冷笑着上前,用力地掐住夜华清的下巴:“本王可以不要你这破烂货,但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刺啦一声,顾辞文直接撕破她的衣裙。 将挣扎的夜华清压在身下,直接进入。 顾辞文按着她的脖颈:“夜家要来人,好啊!让他们进来看看你这个荡妇是怎么勾引本皇子的。” “本皇子”这三个字咬地寒冷彻骨,似乎要生吞了夜华清。 又一次被顾辞文侵犯,夜华清的力气完全抵不过他,只能屈辱愤恨地瞪着他,破罐子破摔:“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爹再不受宠,我也是朝廷大臣之女,你三番两次侵犯于我……” 夜华清咬牙切齿:“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放过你!你德行有亏,这辈子都别想被封王,封太子!!” 顾辞文却不为所动,依旧更加粗暴地折磨她。 他冷笑着从怀里扔出一张纸,纸上赫然是夜华清的字迹,邀他寺庙相会。 顾辞文的手指,假装爱怜地抚摸着夜华清的耳朵:“美人在说什么呢?分明就是你邀约本王来的呀,而且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说完,他望着门口处笑道:“不是说你二弟会来吗?怎么这么慢呢,本王都快没有耐心了。” 夜华清闻言彻底慌乱,哭泣着咒骂道:“你胡说……你胡说,要不是你威胁我,我,我……你放开我!” 她不过是吓唬顾辞文罢了。 夜昭阳哪里会来? 今天她是偷偷出来的,谁也没有告诉。 要不是害怕顾辞文把她的事宣传得人尽皆知,今天她夜华清根本就不会来。 她再也不想见这个恶心的男人! “我说过,这件事由不得你!夜华清,本王现在就打开门,让所有人都看看武南侯府的二小姐是怎么样勾引本王的。看看你的骚-浪样子,让所有人都记住你这张脸。” 夜华清目露惊恐:“不要,不要……” 顾辞文的手却已经放在了门上。 夜华清此时被剥地半-露,整个人被压在门上,顾辞文还强势地端着她的脸对着门口。 “不要!” 顾辞文满意一笑,毫不留情地一把丢开夜华清,像丢掉什么令人厌恶的物件一样,将她扔在地上,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他很快恢复成刚才衣冠楚楚的模样:“想做八王妃就得干掉现在这个。三日后,八王府为夜见尘兄妹举办庆功宴,你要找个机会爬上顾辞宴的床。” “是。” 夜华清生怕顾辞文又对她做出什么事,不敢有任何反抗和怨言,像个奴婢一般低低应了声是。 “识趣就好。” 顾辞文满意离开。 却没有看见跪在地上低眉敛目的夜华清满脸不甘和筹谋。 夜华清自己一件件穿回衣服。 她不会放过顾辞文的。 等她成了太子妃,成了东宫的女主人…… 等着吧! 第191章 父女没有隔夜仇 武南侯府内气氛一片肃穆紧张,下人们表情上都带着惊喜。 唯有夜怀瑾面无表情。 一旁欣喜的柳幼卿小声提醒,这才反应过来打赏太监。 柳幼卿惊喜道:“女官……临岩女官!言儿竟成了御前伺候的临岩女官!” 夜怀瑾皮笑肉不笑:“言儿不愧是我夜家的女儿。”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又担心又烦躁。 喜的是他是史上第一位大梁女官的父亲。 忧的是…… 只怕夜芷言今后更无法无天了。 他儿女众多,怎么偏偏就是夜芷言当了女官,若是换个女儿多好呀! 送走报信太监,柳幼卿发现夜怀瑾没有要迎接夜芷言的意思。 这么大的喜事,夜怀瑾却没有丝毫表示。 夜芷言作为第一位女官,难免会被御史弹劾孝道问题。女子为官本就不易,夜怀瑾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还总是拖累? 柳幼卿正焦急着,打算想法子说服夜怀瑾。 却不料武南侯府门口,突然来了两名御前侍卫开路。 谢行身穿铠甲,肃然带着礼仪太监、礼部官员和一干内务府人员,前来恭贺。 谢行面无表情地对夜怀瑾道:“半个时辰后临岩女官归府,请武南侯爷准备迎接。” 柳幼卿长松了一口气,还是八王爷细心,这下夜怀瑾总不能耍花招了吧? 果不其然,夜怀瑾恭敬应是,跪下磕头道:“臣接旨。” 谢行手一抬,并没有把圣旨给夜怀瑾。 “圣旨是给临岩女官的,侯爷不必接旨。卑职只不过是带代八王爷前来通传一声罢了,还请侯府好好做准备。” “是。” 夜怀瑾明面上一口答应:“本侯的儿女在外面立了功,自然会好好给他们洗尘的。” 谢行闻言,眼睛一冷:“侯爷,难道听不明白我刚才说的吗?” 柳幼卿见状,连忙上前给谢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夜怀瑾这边她来说服。 谢行之前一直在武南侯府保护夜芷言,对夜芷言身边的事所知甚详,知道柳幼卿和夜芷言是盟友。 闻言,便告辞了。 临走前,谢行警告夜怀瑾:“王爷会陪着临岩女官一起回来的!侯爷莫要阳奉阴违!” 看着谢行的背影走远了,夜怀瑾才敢开骂:“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狠狠地冲着谢行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八王爷来又如何?昨日宫宴上也未见他们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现在回来了,想让我给你们做脸面,做梦!” 夜怀瑾决定以牙还牙,也冷落一下夜芷言。 他是父,夜芷言是女,迎接的阵仗还是由夜怀瑾决定的。 柳幼卿见状扶住夜怀瑾的肩膀,一边给他捏着肩,一边小声道:“侯爷,你要冷静。临岩女官多么难得,大梁只此一位。旁人巴结都来不及呢,侯爷怎么能往外推呢?” 柳幼卿不疾不徐,注意着夜怀瑾的脸色循循善诱:“大小姐再怎么样也是您的女儿,如此天时地利,侯爷不借着这次大小姐回府,好好和解一番,怎么还能让矛盾越来越深呢?” 夜怀瑾愣了愣也反应了过来。 是呀,他好傻!这样的好事,旁人找门路都找不上。 可夜芷言生来就是他的女儿,他是她爹。 见夜怀瑾有所意动,柳幼卿继续劝道:“依我看,侯爷要做不如索性做到最好。让阖府上下去迎接大小姐,阵势浩大一些。” “一笔写不出两个夜字,长子长女这么出息,也是侯爷的荣耀。侯爷也刚好可以借今天这个台阶,好好缓和一下和夜见尘兄妹之间的矛盾。” 夜怀瑾一想正是,比起浮萍般攀附着太子的夜昭阳,还是夜见尘兄妹更出色。 “对对对,我是他们的父亲,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柳幼卿听到这话表情一僵,心知和好的事又没戏了。 夜怀瑾还是这么自负、狂妄,总是想以父亲自居,连认错也不肯下台阶,好好道个歉。 夜见尘和夜芷言会原谅他才怪! 不过柳幼卿已经不想再劝说什么了,只要夜怀瑾把迎接夜芷言的阵仗办好,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后面的事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柳幼卿长叹一口气。 夜怀瑾立即下令吩咐府上的人:“传本侯爷的命令下去,令府上所有公子、小姐、夫人、姨娘,皆盛装打扮在门口,迎接临岩女官!如有缺席,家法处置。快去通传,速去速回。” 柳幼卿心里一动,柔荑按上夜怀瑾的手:“侯爷,依我看,二少爷和杜姐姐还是先不要参加了吧?以免其乐融融的日子让大小姐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反倒阻碍了侯爷和子女和解……得不偿失。” 夜怀瑾深以为然:“算了,不用去通知音容了,顺便让昭阳也不必参加了……今日也不要在前院乱转悠,去陪着他娘吧。” “是。” 丫鬟领命离去。 解落院。 “你说我被禁足了?” 夜昭阳满脸阴鸷地看着丫鬟,神情愤怒不甘。 他将手里捏着的一沓诗稿摔在丫鬟面前:“去告诉侯爷,我要去太子府门。难不成他还不让我出门?” 丫鬟战战兢兢道:“不,不是禁足。只是暂时不让您去前院而已。二少爷你莫生气,是临岩女官要回来了,侯爷吩咐全府上下去门口迎接。” “临岩女官?” 夜昭阳嗤笑一声道:“好大的派头。” 身后的杜音容问丫鬟:“不是说侯爷让全府上下都去迎接吗?为何不许二少爷到前院去?” “这,这……奴婢不知道啊,好像是柳姨娘建议老爷不要请夫人和少爷的。” 夜昭阳暗骂一声:“碍事的女人!” 杜音容得知是柳幼卿挑拨的,脑海乱成一团。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柳幼卿也成了夜芷言的人? 杜音容些坐立难安,却仍嘴硬着鄙视道:“不去正好!我还不想去大门口跪迎那个瘸子呢!谁爱跪跪去。” 夜昭阳则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瘸子又如何?等我们匍跪在地上,她比我们都要高。” 想到这,夜昭阳有些遗憾。 好可惜,不能看到夜华清跪下去的样子。 夜昭阳捏紧诗稿,嘴角冷冷一笑。 经此一事,夜华清向上爬的心想必会越加激烈。今后也越会听命于他吧…… 夜昭阳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第192章 王爷,人家头好晕 武南侯府鎏金牌匾,正门大开,从门里到门外跪着全府丫鬟小厮,声势浩大。 柳幼卿站在夜怀瑾身旁,身后跟着夜家一众儿女,除了有侯爷爵位的夜怀瑾,其他人纷纷跪下相迎。 “恭迎临岩女官回府!” 夜芷言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夜怀瑾,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摆出这个阵势。 夜怀瑾脸笑得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朵菊花,温柔和蔼地看着夜芷言。 还真有点好父亲的样子。 夜芷言瞥瞥嘴,目光第一个投向顾辞宴。 顾辞宴目光清明,俊美的脸上是孩子般的无辜:“言儿为何这般看着本王?” 夜芷言努努嘴,指着夜家众人用目光示意: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顾辞宴立即轻咳一声:“从昨晚到现在本王可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这倒是。 从早上睁开眼到现在,顾辞宴一直陪着她,的确一步也不曾离开过,昨晚也是。 除了……在洗梧宫的时候,咳咳,她有段时间晕了过去。 顾辞宴目光冷淡,横扫了一下伏地跪着的夜家众人,十分满意。他低声对夜芷言道:“夜怀瑾本就是攀炎附势之人,大概是他见皇上封了你为临岩女官,想靠过来巴结吧?” 这倒是很符合夜怀瑾的性子。 夜芷言看着夜怀瑾满脸慈爱的脸,半信半疑。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也不稀罕夜家人的尊敬。只要夜家上下安安静静,不给她惹事就行了。 率先扶起年幼的夜揽衣,夜芷言冷淡地对夜怀瑾道:“侯爷请起吧,不必多礼。” 夜怀瑾面上立即难看了下来。 不孝女果然就是不孝女!被皇上封为临岩女官,架子竟比以往都大了。 他堂堂侯爷,还是她的父亲,已经这么屈尊降贵带着夜家众人前来迎接…… 夜芷言竟然还不顺着台阶下,还一副高高在上令人讨厌的模样! 夜怀瑾冷着脸要发脾气,柳幼卿趁机上前扶着夜怀瑾的胳膊,小声提点:“侯爷,八王爷还在这里呢。” 顾辞宴微怒,脸上冷若冰霜。 想起以前在八王爷手里吃过的暗亏,夜怀瑾识相闭嘴。 “为父今日还给你办了洗尘宴。言儿这一去大半年,为父日日记挂着你呢。” 夜怀瑾运了运气,再次对夜芷言挤出笑脸:“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风餐露宿,今日难得回来,府里好好为你庆祝庆祝。” 夜芷言没有作声。 她目光四处扫视,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夜见尘。 哥哥明明先回了府的,可刚才站着的只有夜怀瑾一个人。 不知道是为了避开这场滑稽戏离开了侯府,还是只是没到前院来。 夜芷言心里记挂着哥哥,并不想陪着夜怀瑾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 “不必了,我在宫里已经用过膳了,父亲带着其他兄弟姐妹去吃吧,女儿回只香居了。” 夜怀瑾伸手阻拦:“言儿就这么不给为父面子吗?” 夜芷言见状,心中冷笑。 正好,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 她停住脚步,好整以瑕地看着夜怀瑾:“父亲既然这么有诚意的话,女儿再推脱就显得不孝了。” 夜怀瑾很满意夜芷言的识时务,当即眉开眼笑道:“这样做才对嘛。身为女儿家,哪怕得了皇上的封赏,也是我夜家的荣耀。作为女儿,就要尊重父亲,听从父亲的安排。为父精心为你准备了的洗尘宴,怎么能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呢?” 夜芷言越听,心里越发觉得可笑:“父亲说的是,明天女儿想去给母亲扫墓,父亲这么有心的话,不如陪同女儿一起?” 夜芷言笑容甜美灿烂:“我们父女二人一起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我娘也能含笑九泉了。” 夜怀瑾立即变了脸色,大骂夜芷言道:“不识好歹的东……” 顾辞宴冷冷地看回去,夜怀瑾一哆嗦,闭紧嘴巴。 “我累了,就先回只香居了,大家请便吧。” 夜芷言对着众人一笑,拉着顾辞宴的手就往只香居走去。 夜怀瑾敢怒不敢言,只能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柳幼卿没有急着追上,反而牵着夜揽衣缓步跟在后面。 父女俩一离开,院子里立刻空了一大半。 只有夜华清落后人群,三两步追上顾辞宴。 她低低唤了一句:“王爷。” 顾辞宴脚步飞快,没有丝毫停顿。 接着就听到“哎呀”一声,夜华清不偏不倚,落在了顾辞宴面前。 夜芷言本就和顾辞宴错了半步,冷不防冒出一个拦路虎。一个朝前走,一个忽然停下,两人拉着的手就松开了。 夜芷言愣愣地回头。 看着眼前突然横躺着的美人,顾辞宴冷漠的眸子不耐地微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回顾辞枫来府里,夜华清也是用了这一招去勾引太子。 勾引太子不成,又来勾引他了? 夜华清穿着宽领露肩上衣,半伏在地上,站着的人正好能看清她半-裸的酥胸。 夜华清双手羞涩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满脸红晕:“……王爷。” 顾辞宴视若无睹,抬脚从夜华清身上跨过去,面色冷峻地吩咐谢行:“这个,碍事,抬走。” 没有丝毫要扶的意思。 谢行肃然道:“是。” 言毕立即上前,扯住夜华清的胳膊拉开。 夜华清瞪了眼谢行,一眼嫌恶:“不许碰我。” 他是什么东西,一个护卫也有资格碰她的身体! 谢行愣了愣,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指尖,冷冷地扔在一旁。 夜华清正准备张口骂他,就见谢行竟然用手中佩刀直接提起了她的后衣领。 然后毫不留情地抛在了一旁的地上。 夜华清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直接扑在顾辞宴的靴子上。 “头好晕啊王爷……” 顾辞宴冷冷地皱起眉头。 夜芷言被她这三番两次的戏搞懵了,看戏般抱起胳膊,想看看这位妹妹接下来还想干什么。 夜华清扶着额头弱弱呻吟:“……我不是故意要拦着王爷的。实在是今日身子不适,有些头晕,八王爷与大姐姐有婚约,华清怎会想要引诱王爷?” 第193章 言儿,嫁过来吧 “大姐姐和王爷感情这么好,自然不会生气吧?妹妹身体不适,才让八王爷扶了一把,姐姐切莫因此跟八王爷生分了!” 夜华清垂首,面色绯红道:“说来八王爷娶了姐姐之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 谁跟她一家人! 夜芷言挑眉看着顾辞宴,如果他敢扶,就立马和他断绝关系。 这么低级的美人关,她夜芷言的男人没那么蠢。 顾辞宴越发不耐烦,看着夜华清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粘在他身上不肯掉的臭虫:“松手。” 在顾辞宴发怒之前,谢行直接将夜华清暴力拖走。 夜芷言满意地对顾辞宴点了点下巴。 夜华清手捂着脖子,泫然欲泣:“八王爷,您的护卫方才不知道伤了我脖颈的哪处,痛极了。现在我腿脚也有些发麻,走不了路,能劳烦姐夫把我送回去吗?” 顾辞宴斩钉截铁:“不能。” 夜华清咬着唇委委屈屈:“可是,是您的护卫弄伤了我……” 顾辞宴蹙眉:“哦,如何?难不成让本王的人给你赔命?” 夜华清忙摆手:“不,不敢,华清怎么敢和八王爷身边的人相提并论?” 夜芷言快要被这段直男式的死亡对话给笑死了。 见顾辞宴是真的烦得不行,又不好当众对一个女子动手,忍不住上前解救:“难为你了,阿宴。” 她抬起手要去摸顾辞宴的头,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夜芷言摸了个寂寞。 然后便看见顾辞宴弯下腰,将脑袋送到了夜芷言手边。 夜芷言一愣,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顾辞宴的脑袋。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任谁也没有想到,顾辞宴竟然如此宠着夜芷言,当众让她摸自己的脑袋,全无一个王爷的尊严和体面! 夜华清瞪圆了眼睛,倘若夜芷言在顾辞宴心中地位如此之重,她还如何能够完成顾辞文要她做的事情? 夜芷言收回手,冷笑着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夜华清:“既然妹妹伤地这么严重,不如姐姐来给你扎两针吧?保管你什么毛病,都能立刻痊愈。” 夜华清不相信夜芷言真会在顾辞宴面前对自己下狠手,难道不怕被顾辞宴发现她蛇蝎心肠的一面? “那就劳烦姐姐了!” 夜芷言学着夜华清方才的样子,娇滴滴对顾辞宴道:“八王爷,我回府匆忙,没有带针,你帮我找几根针来好不好?” 面对夜华清的撒娇时顾辞宴无动于衷,但对着夜芷言,受用地嘴角微勾:“要针简单。” 谢行立即将独门暗器递到顾辞宴手上:“王爷,情况紧急,卑职只能找到这个。虽然这梨花针有剧毒,但属下有解药。让临岩女官先行施针,属下再施以解药救治,二小姐必然能平安无事。” 有毒的梨花针? 夜华清眼前发黑,她没有想到顾辞宴对她竟然这么狠心! 她不敢对顾辞宴如何,只能将所有的恶毒愤恨都给了谢行。 谢行无所畏惧,甚至侧头问:“临岩女官可需要属下代劳?” 谢行堂堂暗影阁阁主,从来不会这样针对一个女人,夜华清能将他气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 夜华清连连后退:“不,不用了!我清醒了,我无碍了。” 夜芷言把玩着梨花针点了点头:“二妹妹没事就好,若还有什么不适,尽管说出来。姐姐虽然是才学习针灸,但技术还算纯熟……” 才学针灸? 夜芷言这是存着要把自己当众扎死的心吗? 夜华清后怕地摇摇头:“妹妹真无碍了,就不耽误姐姐休息了,先告退了。” 对着八王爷盈盈一福,转过身时,夜华清则满眼怨恨。 她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地回头看去。 只见顾辞宴身材高大,温柔地推着夜芷言的轮椅,眼里分明盈满呵护和疼惜。 为什么夜芷言一个瘸子能赢得顾辞宴这样相待? 而她就要被顾辞文那种人糟蹋,三番两次地强辱! …… 只香居被收拾地焕然一新,明窗几净,桌子上的花瓶都是新鲜的,茶壶里也有温热的水,仿佛她不曾离开过一样。 夜芷言非常意外。 还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只香居被她搬地一干二净,空空如也。 没想到这次回来,看到的竟然不是一间空屋子。 床帐被褥都铺好了,屋子里还燃着熏香,墙上的挂画摆设,床幔的颜色都无不用心。 海棠看见夜芷言回来了,高兴地扑上前:“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夜芷言惊讶地看向海棠:“这些都是你收拾的吗?” 海棠道:“奴婢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柳姨娘带着人来收拾了的。姨娘还开了侯爷的库房,搬了不少东西来布置。侯爷很生气,但并不曾发火,还亲自过来了几次,看哪里没有收拾好。” “原来如此,柳姨娘有心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柳幼卿。 夜芷言将只香居上下看了个遍:“柳姨娘将只香居布置的这样好。看来平安堂的东西,一时半会儿都不必搬回来了。索性全留给连翘好了。” 顾辞宴闻言一愣,心中闷闷一痛。 不过是这样简陋朴实的布置,言儿就这般欢喜。 想到之前去的那个农庄,顾辞宴眸色越发阴冷狠戾下来。 相比以前的农庄,这样简陋的布置,确实奢华了不少。 只是这样的夜芷言,怎么想都让人心疼。 夜芷言突然被搂住腰,不解地看着身后的顾辞宴:“阿宴,怎么了?” 顾辞宴闭着眼睛:“好东西都留给连翘,我们只把你娘的东西拿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巴摩挲着夜芷言的脖颈:“言儿,快点嫁过来……本王在八王府按照你的喜好给你布置一间屋子,可好?” 夜芷言愣了片刻才明白顾辞宴的反常从何而来。 她微微一笑,其实她本来就衣食简单,以前在读心研究室就不太讲究。 这样已经很好了,并不是顾辞宴以为地那么可怜。 但还是话到嘴边全都变成了调侃,夜芷言推开他故作惊讶:“一间屋子?难道不是整个八王府都由我随便布置?” 第194章 大姐姐,冷霜错了 顾辞宴先是一愣,继而宠溺一笑,刮了刮夜芷言的鼻尖:“小促狭鬼,现在越来越会顶嘴了。你明知道本王是什么意思,还故意这样曲解。” 顾辞言感慨:“小坏蛋,学坏了。” 夜芷言确实是变了,以前她就会感动,喃喃叫一声辞宴,依偎在自己怀里。 哪像现在,一点害羞、欢喜都没了。 竟是比他脸皮还厚。 夜芷言不答,反问故意问顾辞宴:“难道我变了,你就不喜欢我吗?” 顾辞宴立刻反驳:“只要你还是你,本王就一直喜欢你。” 夜芷言不解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我还是我?难道我还会变吗?” 顾辞宴双眼紧盯着夜芷言,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本王只要你,现在的你!如果原来的夜芷言回来了,本王会直接掐死她。” 似乎是无法承受那种可能性,顾辞宴隐隐不安:“哪怕还是这幅皮囊,但谁都不能顶替你!本王只要你,夜芷言,你明白吗?” 夜芷言完全没想到会听到顾辞宴这番真心话。 心中一丝丝暖流划过,却故意不承认自己的感动,只板着漂亮的小脸,傲娇模样:“胡说八道!我还是这副皮囊,变没变你怎么知道?” 顾辞宴自信笃定:“本王就是能知道。” 他压着夜芷言,亲密呢喃:“本王的女人,我对她的一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夜芷言不以为然,却被顾辞宴压在墙上挣开不得,只能连连求饶:“放开我吧,阿宴,我知道你厉害了。” 叫得顾辞宴瞬间起了邪念。 好半晌,他才放开夜芷言,虽然有些欲求不满的样子,但终究这里是武南侯府,并没有对夜芷言做什么。 夜芷言捧着顾辞宴的脸瞧了又瞧,咋舌:“阿宴嘴这么甜,难怪一个两个的姑娘都要嫁给你……八王爷魅力可真大。” 顾辞宴凝眸,看着夜芷言真心实意发问:“那你嫁不嫁?” 别的女人想不想嫁他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只要夜芷言。 如今半年之期已过,不知道现在的言儿是否愿意嫁给他。 “是个姑娘愿意嫁你就娶,你娶得过来吗?” 夜芷言是开玩笑,顾辞宴却一脸认真:“本王只想娶你一个。” “我也是,除了顾辞宴,我谁也不嫁。” …… “赵姨娘?” 柳幼卿惊讶地看着突然来拜访的赵宜菱,她手里还牵着夜绵绵。 两个半大的孩子互相一笑,手牵着手到一旁吃点心去了。 柳幼卿请赵宜菱坐下,笑着问:“这么晚了,妹妹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这半年来,她和柳幼卿难得相处甚欢,一来二往便走得近。 只是柳幼卿比赵宜菱得宠些,夜怀瑾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柳幼卿这里,因而赵宜菱晚上不太过来,以免有争宠之嫌。 “要不是侯爷晚宴后独自回了书房,妹妹还不敢来找姐姐呢,免得打扰姐姐和侯爷雅兴。” 柳幼卿笑着受了。 夜怀瑾心情不好和夜芷言有关,柳幼卿对此并未多谈。 无事不登三宝殿。 赵宜菱深夜来访,必不是为了和她叙姐妹情的。 赵宜菱没有当面说明来意反而提起夜华清在院子里出丑的事:“……那华清丫头可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八王爷差点让人把她扔出墙外。” 柳幼卿拨弄着茶盖:“夜华清没有母亲教导,学得这番下作模样,三番五次陷入同一个坑里,真是自甘堕落!” 柳幼卿说着冷笑一声,眉眼十分冷淡。她远远地看着一旁玩耍的夜揽衣,十分看不起夜华清:“同是侯府小姐,可大小姐就比她行地端庄敞亮。” 赵姨娘深以为然,她觑着柳幼卿的神色,趁机道明来意:“今日侯爷没让杜音容露面,必是刻意隐瞒,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小姐?” 柳幼卿微微一笑,没有说不让杜音容露面是她的主意。 “妹妹若打定心思想去,只管去只香居便是。若妹妹是来问我讨教意见……” 柳幼卿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宜菱:“依我之见,这件事不必劳烦大小姐了。” 赵宜菱诧异地看着柳幼卿:“难道姐姐是想自己……” 柳幼卿没有正面回答,只对赵宜菱说:“大小姐如今被封了临岩女官,自有她的天地,后宅这些小事能不劳烦她,便不劳烦她吧。” 赵宜菱微微惊讶,看着柳幼卿一幅慈母的样子,心里暗自吃惊。 她本以为柳幼卿跟自已一样,也是想要攀附夜芷言,以求在侯府能够安身立命,却不想柳幼卿竟把夜芷言当作了女儿对待。 她若有所思起身告辞。 离开柳幼卿的居所,赵宜菱来到只香居。 赵宜菱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在只香居的门口徘徊。 一靠近才发现是夜冷霜。 赵宜菱惊讶道:“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了看只香居,上前敲门:“你怎么不进去?” 自从自毁容貌后,夜冷霜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夜府里很少能撞见她。 赵宜菱一边敲门,一边回头看她:“正好我有事要找大小姐,三小姐不如一起吧?” 夜冷霜探头探脑地朝门口里看一眼,不敢进去。她满脸犹豫和小心翼翼:“不了,我就不进去了。” 赵宜菱越发觉得奇怪:“你人都来了只香居,为何不肯进去呢?” 夜冷霜单手轻抚着自己面庞,低头喃喃道:“我怕吓着了大姐姐。” 大姐姐? 赵宜菱面上一哂,杜佳月这两个女儿可真有意思。 一个两个的,什么时候和夜芷言这么亲密了?平日里可没见他们这么恭敬地叫过大姐姐。 一个在侯府大门口堵人,一个跑到只香居来装可怜。 此时,夜芷言刚好从只香居出来,将夜冷霜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收入耳中。 她颇为讶异地看了夜冷霜一眼,实在很难相信,这是夜冷霜能说出来的话。 赵宜菱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夜冷霜先一步看见夜芷言。 她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声音央求夜芷言:“大姐姐,冷霜错了。” 第195章 不留情面 咚! 夜冷霜先给夜芷言磕了一个头,然后才抬起深深肉疤的脸央求道:“大姐姐您妙手回春,求您帮我治脸吧,以前是冷霜不懂事,还望你不要再生冷霜的气。” 花季妙龄的少女就这么失去了容貌,半年的耽误,伤痕已经深深陷了下去,原本只是有些恐怖的面庞,现在看起来有些惊悚。 夜芷言神色为难。 智脑已经陷入休眠了。 没有智脑帮忙诊断分析,夜芷言不敢给任何人随便开药用药,毕竟她的硕博读的又不是医学专业。 夜芷言是真的感到抱歉:“对不起,我现在无能为力。” 同一句话听在不同的人耳朵里自然就是不同的意思。 赵宜菱只以为是夜冷霜脸上的伤太久了,所以现在夜芷言帮不到忙。 因而主动开腔替夜芷言解释道:“三小姐,你这个伤耽误太久了。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医啊,你就别为难大小姐了。” 夜冷霜心中冷笑,治不了,骗谁呢? 不是号称夜神医吗?多少疑难杂症都治得了,到她这就治不了? 是治不了,还是不想治啊? 夜冷霜咬唇,不甘心地低下头。 她语气温柔怯弱,声声央求着夜芷言:“大姐姐,只要你肯帮帮我,今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夜芷言的确不忍心看着一个女孩子变成这副样子,夜冷霜废了一张脸,在这吃人的古代,就是一个死字在等着她了。 想了片刻,她对夜冷霜道:“不如你去平安唐堂,找苏大夫。” 苏剑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大夫,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夜冷霜的脸,也应该会有一点挽救的办法。 见夜芷言百般推拒,始终不肯帮忙,夜冷霜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恨毒了夜芷言。 如果不是她,或许武南候就不会为了把她打发走自请和亲,自己也不至于自毁容貌。 更何况,她还抢走了自己最爱的男人。 没错,这么多年了,顾辞宴一直都是夜冷霜心中的白月光。 幼时有一回她在街上被人欺辱,是戴着面具的顾辞宴救下了她,还严惩了欺辱她的人。 她自知自己配不上顾辞宴,从未肖想过。 即便是得知了夜芷言和顾辞宴的婚约,她也没有过什么别的想法。 可现在不同了。 都是夜芷言,夺走了她的一切。 “多谢大姐姐指点迷津。明日妹妹就去找苏大夫试试。” 看着夜冷霜的笑脸,赵宜菱若有所思。 等夜冷霜离开后,赵宜菱立即上前提醒:“大小姐,我看三小姐心怀怨恨,你要小心提防啊。” 夜芷言点点头,想着自己没有智脑的帮助,心烦意燥:“天色已晚,赵姨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夜芷言嘴上这么问,却没有一点要邀请赵宜菱进屋的意思。寻常人都明白了,赵宜菱也就不再卖关子。 她悄悄对夜芷言道:“大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昭阳少爷说服侯爷,把杜音容放出来了。” “多谢姨娘提醒。” 这,这就完了? 赵宜菱原想借此在夜芷言面前讨个好,却没想到夜芷言的反应如此冷淡。 赵宜菱这时才反应过来,柳幼卿的高明之处。 直接替大小姐把好这一关,解决了杜音容,让她无暇给大小姐再找麻烦。 这件事做好了,在大小姐心中的分量,当然比只卖一个消息更重。 赵宜菱叹了口气,还是她浅薄了。 三日后。 武南侯府上下张灯结彩,虽然皇上早已下了旨意,庆功宴在八王府举办,可武南侯府还是不甘寂寞,张罗了好几桌。 夜芷言被封为临岩女官是件大喜事,要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 而顾辞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活生生把八王府的庆功宴举办成了军宴。 邀请的全都是昔日同他们一起上过北冥战场的将士、士兵,全都是自己人。 整个夜家居然只请了夜芷言和夜见尘两个人。 无关的编外人员只苏剑和连翘。 夜怀瑾满心以为在这种公开场合,八王爷怎么都不会给他难堪,却没有想到顾辞宴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连丫鬟都请了,他堂堂武南侯爷居然得不到一个席位。 为此夜怀瑾竟然还哭诉到皇上面前去了,皇上虽然没有为此责,但还是召开顾辞宴替武南候求了求情。 顾辞宴爽快答应,转身却只邀请了柳幼卿母女和夜绵绵三个人。 顾辞宴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把她在夜家和谁交好,摸得一清二楚了? 顾辞宴倒是敷衍了事了,夜怀瑾面子上更不好看了。 他已经去皇上面前哭诉过一次了,再去怕只会引起皇帝的厌烦,只能就此作罢。 这几日夜芷言的只香居,宾客纷至沓来。 夜家人都想让夜芷言通融通融,走夜芷言的路子,参加八王府的庆功宴。 尤其是夜家快要成年的少爷们,听说八王爷这次请了不少军中之人,宴会上有不少世家子弟,青年才俊。 连柳幼卿都抹着眼泪对夜芷言说要不是她的羽衣遭此变故,这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能给她挑一个好夫婿。 夜芷言为此一连两日大门紧闭,只躲在只香居困觉。 正迷迷糊糊睡得香甜,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 夜芷言眼睛都没睁开,蒙着被子对海棠吩咐:“不开不开,谁来都不开。” 连翘好笑地扶起夜芷言,揉着鬓角额头,替她缓解一晚上没睡好的不适。 “小姐,今个可是您和大少爷的庆功宴,可不能赖床了。” 迷糊中的夜芷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闻言摆着手:“我哪都不去。” 然后一头歪在了连翘身上:“连翘,我困啊……” 连翘原本是被夜芷言留在平安堂里的,只因今日是夜芷言的大日子,连翘便主动请缨,回府照顾夜芷言。 海棠见状,偷笑着对连翘道:“看来连翘姐姐出马也不顶用啊。” 夜见尘翻墙进来,走路带风,步履飒爽。进门看见还只穿雪白中衣,窝在被子里的夜芷言,立即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夜见尘苦口婆心地劝夜芷言:“妹妹别快别胡闹了。赶紧让连翘为你收拾,今日皇上也会去八王府。” 第196章 我们成亲吧 “皇上也去?”夜芷言清醒了片刻:“会不会太隆重了?” 夜见尘道:“这也是皇上对你的看重,快起来,别误了时辰。” 海棠和连翘一个穿衣,一个梳头。 夜芷言很快就被按在了梳妆台上。 连翘正梳着头,突然就看到顾辞宴走了进来。无声无息,也没有人通报,她根本就没注意,八王爷已经到内院了。 连翘本想请安,却被顾辞宴止住动作,接过梳子。 连翘连忙悄咪咪地离开,给二人腾出空间。 她蹲在门口地上,用树枝画着药名。 前一段时间苏剑教她背了草药。她记得很快,苏剑还夸她跟夜芷言一样聪明灵性。 想到苏剑,她心口闷闷的,用树枝把才画好的药名都划拉了。 连翘停下手里的动作,仰着脖子问树上的人:“你每天这样不累吗,渴不渴?不要我去给你倒杯茶吃?” 她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谢行,都是这幅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 每天站在树上,身处只香居的最高处,可以眺望周围所有的动静。 地上却没有他的影子。 若不是连翘习惯了,知道谢行通常喜欢站在高处,她也发现不了他今日还在。 连翘狐疑地围着树根绕了一圈:“你是鬼吗?你头顶就是正太阳,为什么一点影子都没有?” 谢行:…… 这是王爷上回敲傻了吧? 连翘自顾自说了半天,还真跑去给谢行倒了一杯茶。 看着树下端着茶杯的小姑娘,谢行盛情难却,只能从树上飘下。 连翘眉开眼笑:“你果然在。” 谢行淡然地接过连翘手里的茶,一转身耳朵根子都泛红了。 连翘见状更加惊奇了:“你还会脸红!” 谢行一口将茶饮尽,用力塞回连翘手里,飞身回了树上。 连翘仰起头看了一圈,圆圆的眼睛充满星彩:“好棒啊,我又看不到你了。” 谢行轻咳一声,只觉得八王妃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身边跟了个傻子丫鬟? 只香居内。 迷迷糊糊中,夜芷言感觉连翘的手法越来越粗暴,扯得她头皮疼。 “连翘你是怎么了?想拔秃我是不是……” 她睁开眼睛懊恼回头,看到来人,顿时微微一愣:“阿宴!” 她惊喜地扑进顾辞宴的怀里,紧紧地搂住顾辞宴的脖子。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没有见面,可大半年的时光里,他们几乎天天黏在一起,何曾分离过这么长时间? 夜芷言十分想念顾辞宴,甚至几次都想偷溜出去见他。 只可惜只香居近日被夜家各种各样的人围着,她被迫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梦里聊以思念。 突然看见日思梦想的顾辞宴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在给自己梳头发,虽然笨手笨脚扯得自己头皮发麻,但也足以让她开心。 夜芷言抱一抱不觉得满足,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顾辞宴怔了片刻,眼里立即蒙上了情语,大力摁住夜芷言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 梳子掉在地上,夜芷言一头墨发,倾泻在背后。 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夜芷言推着顾辞宴的肩膀微微抗拒:“阿宴,哥哥说皇上也来了,让我不要耽误时间呢。” 顾辞宴闻言好整以暇地亲了亲夜芷言的眼睛:“言儿这小脑瓜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呢?大白天的本王能对你做什么?” 夜芷言不服气嘀咕:“大白天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没在大白天……” 她脸色绯红,没有说下去。 顾辞宴已经好久不曾见过夜芷言这般娇羞的模样了。 “言儿这般娇羞,本王甚是怀念。” 说着还顺了一把夜芷言的头发。 夜芷言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头发:“你帮我叫连翘进来。” 顾辞宴殷殷地去拿梳子:“何必要叫丫鬟,本王来帮你就好。” 夜芷言抓着自己的头发后怕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许再碰我的头发!” 顾辞宴也知道自己弄疼了她,他哪有什么梳头发的经验,言儿这个态度,多少还是让他有些尴尬。 虽然心中并不介意,但顾辞宴还是转身佯作离开,摇头叹气道:“言儿深深伤我心也。” 顾辞宴一转身,夜芷言心底突然一空。 她一把从背后抱住顾辞宴:“你不许走。” 顾辞宴被夜芷言抱地这样紧,心里正甜蜜,脸上的笑容还未勾起,就听夜芷言:“早知道就不回大梁了。” 顾辞宴心里一惊,忙回忆刚才的作为。 不过是日常的小打小闹,她这就生气后悔跟他回来了? 顾辞宴脸色铁青,夜芷言就这么忘不了唐世朝吗? 丝毫不知某王爷醋坛子已经打翻的夜芷言,惆怅地叹了口气,脸蹭着顾辞宴的后背道:“早知道回来后跟你连面都见不上,还不如在路上多走几天呢。” 夜芷言想想就有些后悔。 这一路她因为心情不好,一直都在马车里,都没有怎么好好跟顾辞宴相处,好在顾辞宴一直宽容着她,并未生她的气。 顾辞宴高悬的心终于放下,转身抱住夜芷言:“不如,我们成亲吧?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好啊!” 夜芷言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顾辞彦愣了半晌,好半天才抱住夜芷言,把她高高举起:“言儿说的是真的吗?” 夜芷言忙拍着顾辞宴的手:“阿宴,你快放我下来。” 顾辞宴却神清气爽,高高举着夜芷言又转了一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本王就放你下来。” “好,夜芷言要嫁给顾辞宴。你快放我下来吧!” 夜芷言说完,拍拍顾辞宴的胳膊催促。 两人谁也没发现,门外突然多出的夜见尘。 夜见尘脸色苍白,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就要嫁人了,心里空落落。 这些年他镇守边城在外都没有好好照拂妹妹,好不容易有机会陪伴妹妹了,言儿却要嫁人了…… 夜见尘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简直想冲进去拎起顾辞宴的领子,好好警告他一番。 ……恨恨一握拳,夜见尘转身大步离去。 顾辞宴得到意料之外的惊喜,心满意足地离去。 夜芷言盛装打扮,乘坐马车和哥哥一起到了八王府。 一路上夜见尘都无话,不太理会夜芷言。夜芷言只以为哥哥心情不好,便没有多说话讨嫌。 宴席上,夜见尘坐在角落里独酌,一个人喝着闷酒。 喝空了一壶又一壶,再一提发现没酒了。 夜见尘提着酒壶,一转身却撞到了一位女子。 第197章 嫂嫂帮我出气 夜见尘浑身酒气,身上带着微微冷意,简单粗略地留下两个字:“抱歉。” 单手拎着酒壶就要离去。 顾辞微原本被人撞了心情极度不好,一抬头,看见丰神俊朗的夜见尘便愣住了。 她目不转睛着看着夜见尘,满眼欢喜。 好俊俏的男子! 顾辞微拦住他:“你是谁?” 今日哥哥宴会上请来的全是军中之人。顾辞微看出夜见尘是个武将,却不知道他是哪位武将,姓谁名谁,又是哪个军营。 本就心情不爽的夜见尘忽然被人拦住,当即沉下声,语气不善:“你又是谁?拦着我作甚?” 顾辞微脸上绯红,她低声道:“我,我……公子生地好生好看。我见着公子便欢喜。” 夜见尘以为是个攀龙附凤的,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八王爷。” “我知道!” 顾辞微扬起笑脸,没有告诉夜见尘她是当今大梁公主。 一张清丽小脸笑地格外甜:“你生地比八王爷还要好看,我问的就是你……不曾找错人。” 夜见尘对妹妹以外的女人耐性不佳,闻言冷笑道:“哦,与你何干?” 夜见尘冷言冷语,如冰山一般难以靠近。 除了顾辞宴,顾辞微从未见过敢这样态度对自己的男人,一时间心口狂跳,被拒绝的伤心之余,又忍不住为他气质沉沦。 眼睁睁地看着夜见尘的背影大步离去,消失在黑暗的夜色当中。 顾辞微愣了片刻,随手招来一名护卫:“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查清他是谁,哪户人家的公子。” 护卫看了一眼夜见尘离开的方向,回道:“公主若问刚才那人,不必打听,卑职认识他。是夜见尘夜大统领,武南侯府的大公子。此去北冥,首捷破了北冥边城的就是他。” 那护卫言语之间带着无法忽视的崇拜,听在顾辞微耳朵里,更觉得自己眼光极准,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最优秀的男人。 最优秀的男人当然是要嫁给她当驸马啦! “原来是他,我只听哥哥说他打仗打得厉害,却不曾知道他长的也是这样好看。” 顾辞微擦干净腮边的泪珠,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那护卫就看见顾辞微使劲揉眼睛,直到把双眼揉地通红,哭哭啼啼离开了。 顾辞微直接来到了夜芷言的只香居。 夜芷言的口脂已经不知道补了第几次了,回回刚抹好,顾辞宴就捧着她的脸强吻,他准备故技重施的时候,夜芷言终于忍不住生了气。 她手抵着顾辞宴胸口,微怒地警告道:“顾辞宴,我再不出门,哥哥生气了,我就让他打你!” 顾辞宴笑得极为满足,甚至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唇:“那本王可未必会输。” 夜芷言刚要说什么,门口传来顾辞微小声的啼哭。 二人看过去,只见顾辞微红着眼跑来,哽咽着叫了一声“嫂嫂”! 夜芷言被这一声喊地红了脸,刚要问她怎么了,顾辞微便哭着一头扎进夜芷言的怀里,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 “有人欺负我!嫂嫂可要为我做主啊!” 夜芷言没有任何怀疑,夜家上下这些子女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有没见过顾辞微的,无意中冒犯了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当即紧张地拉着顾辞微手腕:“谁欺负你了?我给你出头!” 顾辞微捂着自己的眼睛,抽泣着问:“……嫂嫂,此话可当真?” 夜芷言斩钉截铁:“当然!你难得来一次夜府,怎能让你受着委屈回宫?” 顾辞微这才放下手,她的眼睛揉了半晌,早已红得不像话。 夜芷言看着有些心疼,顾辞微虽然骄横刁蛮了些,但上回被顾辞宴敲打过之后,对自己倒是客客气气。 顾辞宴好整以暇,了解自己的妹妹如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顾辞微的陷阱。 他笑而不语。 夜芷言看他还在笑,不解地蹙了蹙眉头:“公主好歹是你妹妹,被人这么欺负,你不去帮她出头就算了,还在一旁袖手旁观,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 顾辞宴垂眸看她:“本王会不会做哥哥无妨……会做你的夫君就好。” 分明,那眼神是放在她唇上的,夜芷言脸上一热。 顾辞微冲着顾辞宴轻哼了一声,生怕夜芷言忘了她的事,拉起夜芷言的手:“嫂嫂说好了,你要替我出头,见了他可不许害怕!” 夜芷言心道夜府上下还没有值得她害怕的呢! 哪怕是夜怀瑾,她也无所畏惧。 顾辞微匆匆推着夜芷言的轮椅离开了只香居。 谢行看着二人,上前汇报道:“王爷,要不要拦一拦夜姑娘?” 顾辞宴摇摇头:“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护卫已经把顾辞微和夜见尘发生冲突的事情告诉谢行了,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顾辞宴听了汇报,眼底笑意更浓。 他揶揄地看着夜芷言的背影:“走,同本王过去看看。” 谢行感慨,许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情趣吧? 夜芷言气势汹汹,同顾辞微杀到夜府花园。 夜见尘喝得醉醺醺,月光斜照在他身上,只看背影都显得颓丧。 夜芷言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 而夜见尘是习武之人,对气息敏感,夜芷言她们刚一靠近就察觉了,继续旁若无人地喝酒。 “嫂嫂!” 顾辞微指着夜见尘的背影道:“就是他欺负的我。” 夜见尘闻声回头,看到夜芷言跟方才的女子在一起,有些不耐:“言儿,何事?” 夜芷言要出口的话完全卡在了嗓子眼里:“哥哥?!” 见她二人这幅样子,夜见尘隐隐猜到了什么,看着顾辞微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顾辞微没有想到当着夜芷言的面,他竟也对自己这般无礼!气地一跺脚,拉着夜芷言的胳膊:“嫂嫂你看他,这是什么语气?难道微儿很讨人嫌吗?若不是见他生的好看,我早就让人把他抓起来了!” 嫂嫂? 夜见尘淡淡一笑:“原来是公主殿下。” 夜芷言一根手指在夜见尘和顾辞微之间反复游移:“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8章 我没有爱人 夜见尘的性子她知道,绝不会是故意欺负人之辈。 可顾辞微言之凿凿,不像是诬陷。 顾辞微眼看着夜芷言开始犹豫,紧紧攥着她的手,压低声音急切道:“嫂嫂,你可说了要帮我出气的。” 夜芷言头皮发麻,求助地看向随后而来的顾辞宴。 顾辞宴双手环胸,和谢行一起站到高处去了,摆明不想管。 夜风习习,他高大的身影隐藏在树枝中若隐若现。 看好戏的笑声夹在风中隐隐灌进夜芷言的耳朵。 好你个顾辞宴!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男人靠不住,夜芷言只能尴尬地喊了一声:“哥。” 顾辞微紧捏粉拳,期待地在一旁等着。 夜见尘已经猜地七七八八,他本不愿让妹妹陷入窘境,但一想到今日所闻所见,心口又堵得慌。 难得硬下心肠,夜见尘淡淡地问:“有事?” 六道视线在背后注视着,夜芷言只能一咬牙,左右是自己答应了顾辞微,不能还没过门就得罪了小姑子。 夜芷言问:“兄长方才欺负公主殿下了?” 夜见尘冷笑一声,颇有些失望地看着夜芷言:“难道在妹妹心中,哥哥就是这样欺凌弱妇孺之人?” 见哥哥真动了怒,夜芷言心中泛起嘀咕,她印象中的夜见尘并非如此小气,今夜到底怎么回事? 她忙道:“我当然没有这么想,只想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夜见尘扫了一眼顾辞微:“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不小心撞到了公主殿下,如果撞到公主是死罪的话,妹妹现在就可以把我押送大理寺了。” 夜芷言的神色也慢慢冷漠下来。 夜见尘如此,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她顾不得顾辞微了,上前拉住夜见尘的衣襟:“哥,你到底怎么了?” 看到夜芷言如此担心的眼神,夜见尘心里一痛。 他知道自己这般吃味不对,也知道夜芷言没有做错什么,是他自己舍不得…… 舍不得妹妹出嫁,心里难受,说话才这样夹枪带棒而已。 夜见尘伸手揉了揉夜芷言的发,叹口气:“只是喝了些酒,行事有些不妥。公主殿下,方才是臣失礼了,但凭公主殿下责罚。” 言毕,恭敬地冲着顾辞微行了个礼。 顾辞微对夜见尘的态度十分满意,小脸渐渐升起一坨红晕:“既然夜大统领知道错了,那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夜见尘淡淡道:“多谢公主殿下。” 得到了夜见尘的道歉,顾辞微满意地点点头:“嫂嫂,我们回去吧?” 夜芷言摇了摇头:“公主殿下先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跟兄长说。” 顾辞微没有二话,红着脸跑开。 夜芷言很难看不明白顾辞微的意思,出气是假,让夜见尘记住自己才是真。 也是,夜见尘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她这个妹妹都已经定亲大半年,眼看着就要办婚礼了,夜见尘却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 小公主虽然跋扈了点,但人却不错,是门良缘。 顾辞微走远,夜见尘重新提起酒壶:“言儿还有何事?” 夜芷言按住他的酒瓶:“如此良辰如此夜,哥哥独自一个人喝酒就不闷吗?” 夜见尘意有所指地看了夜芷言一眼,眼里噙着苦笑:“哥哥倒想去找言儿喝酒,只可惜言儿现在身边时常有八王爷相陪,哥哥总不能靠近。不喝闷酒,还能如何呢?” “哥哥可以找自己的心上人呀。等哥哥有了那个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只怕连妹妹都想不起呢。” “哦,言儿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有了八王爷。已经忘了哥哥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夜芷言汗颜,忙说:“不是,言儿其实就是想问,哥哥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夜见尘恍然大悟,他冷笑着看向顾辞微离开的方向:“你喜欢她?” 夜见尘仰头一饮而尽最后一口酒:“既然言儿喜欢,明天哥哥求个公主回来给你当嫂嫂。” 夜芷言:…… 夜芷言不明白,自己的终生大事,他怎能如此儿戏呢? “哥哥,你的妻子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怎么能为我娶个嫂嫂呢?” 夜见尘却不以为然:“有何不可?言儿喜欢哥哥娶了便是。” 夜芷言沉下脸:“哥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言儿不喜欢听,也不希望你这么做。你若不喜欢公主,只当我今夜没来过。万万不要误了公主,也耽误了你后半生。” 说完夜芷言转身,冷脸转动轮椅就要离开。 夜见尘伸手拦住她:“言儿。” 看到夜芷言动了怒,夜见尘便有些慌:“我本无意惹尘埃,只想着妹妹喜欢,就娶了便是。哥哥疼言儿,言儿也要生哥哥的气?” 高大的男人一脸小心翼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话,夜芷言还要生气? 若不是知道自己哥哥是个直男,夜芷言真不想理他。 她隐忍着怒气:“尘埃已经对你动情了。……哥哥,你不喜欢顾辞微就罢了,可你若喜欢,希望你对得起她的一片真心。” 夜芷言转动轮椅:“哥哥,你要为自己娶一个爱人……那个人无论是谁,只要你喜欢,言儿就喜欢。” 这么多年了,难道他就没有一个喜欢的人吗? 夜见尘耿直道:“我没有爱人。” “那你就连一个,那种你见了你想怜惜,想保护的人都没有吗?” “有。” 夜芷言刚露出一点笑意,夜见尘就道:“那人就是言儿。” 夜芷言无可奈何:“我是你的亲人。” 夜见尘越发糊涂,言儿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当然!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手足,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 夜见尘笨拙地解释:“军营寒苦,这么多年除了出人头地,哥哥从未想过别的。对风花学月一事,也并不感兴趣。” 生怕夜芷言不相信,夜见尘还郑重地点了点头:“言儿,哥哥真的……娶谁都可以。” 夜芷言叹了口气,觉得这种事也不能操之过急,有些人开窍就是比较慢。 此时此刻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也比夜见尘利落不了多少。 第199章 白家出事 “小公主那边我去说,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娶她。日久天长,这个世界上你总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却不料夜见尘又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就算言儿不挑,父亲也会给我挑一个。左右都是要娶,娶个言儿喜欢的,哥哥才会开心。” 夜芷言一愣,才想起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难怪! 难怪夜怀瑾今天要在武南侯府大办宴会。 如果说八王府的庆功宴是让诸位世家女子羡煞,挑选夫君的好地方,那今天来武南侯府的这些女子……是给夜见尘选妻的? 夜芷言瞬间明白过来:“难怪你对公主殿下没什么好脸色!” 今天往夜见尘身上撞,想要同他发生点什么,搭上一两句话的女子可不在少数。 夜见尘必定是把顾辞微也当成了同样的女人。 不过对于夜见尘来说,公主和丫鬟对他都没什么区别,他并不在意这些。 “这世间除了血脉手足,有什么是地久天长的?娶妻又如何,娶了还能休,休了还能续。不过一场人间游戏……” 夜见尘深深看了眼夜芷言:“言儿以为呢?” 若不是知道她这个哥哥从未有过什么感情史,听他这一番丧世的言论,还以为他受过什么情伤呢! 妹控也是很让人烦恼的一件事啊。 夜芷言耐心地安慰夜见尘:“哥哥话不能这么说,你看我和八王爷不就好好……” 话未说完,夜见尘神色微变。 夜芷言说服不了夜见尘,只好放弃。 走了几步,顾辞宴从天而降,落在夜芷言身边。 刚才的谈话,他全部听见了。 暗暗决定一定要早点让夜见尘娶妻,这么粘着言儿,自己又不好说什么。 顾辞宴熟稔地接过夜芷言的轮椅:“言儿不必伤怀,夜大统领有才又有貌,等机缘到了自然有他的姻缘线。” 夜芷言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顾辞宴,冷笑一声。 刚才自己左右为难的时候不出现,现在看自己吃了瘪,又出来做事后诸葛了? 顾辞宴见她生了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一开始确实想看好戏来着,直到夜芷言兄妹发生冲突,他又不好再现身,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果然还是让夜芷言生气了。 他只能腆着脸继续劝道:“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从前本王对这些事也无所谓,等夜大统领遇到了,自然就变样子了。” 嗯? 夜芷言被他这话取悦到了,眼里的怒意消失,充满期待地问顾辞宴:“你以前对这些事也无所谓?” 顾辞宴惊觉得失言,只顾着哄她,竟然说了这些。 大男子主义心里作祟,他并不愿意承认。 顾辞宴可以坦然对夜芷言表达自己的喜欢,却不愿意承认自己过往空白的感情史。 他含糊其词:“走吧,八王府还等着你呢!” 游廊上四面八方都是客人,夜芷言也知道在这里逼出问不出什么。 她下定决心,下次在床笫之间试试。 顾辞宴必定抵挡不了。 想到夜见尘,夜芷言又叹了口气:“我怕哥哥没有时间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夜怀瑾为了笼络党羽,私自定了哥哥的婚事。想必以哥哥的性格也不会拒绝。” 夜芷言颇为烦恼地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哥哥的婚事被夜怀瑾利用。” 顾辞宴心中很不是滋味:“有本王在,谁能逼迫你们兄妹……” 他顿了顿,捻酸带醋:“你对你哥哥倒是操心。” 顾辞宴越想越不舒服,伸出手拧了拧夜芷言的脸蛋:“快收收你的心。有这份心思,不如花在本王身上。” 夜芷言目瞪口呆:“那是我哥哥呀……” 好半天,她才不可思议道:“顾辞宴,你是醋桶转世吗!” 竟然连她亲哥哥的醋也吃。 顾辞宴一张俊脸颇有点委屈:“可在本王心里,言儿可比辞微重要一万倍。” 言下之意,夜芷言一碗水端地太平了。 他那样偏心夜芷言,夜芷言却对他和夜见尘一视同仁。 他这八王爷当地实在太委屈。 夜芷言哭笑不得,嘴角却压抑不住上扬,这样小醋桶的顾辞宴,让她整颗心胀满喜欢。 主动亲了亲顾辞宴的脸颊,夜芷言贴在他耳旁道:“没有一视同仁哦,这个这个可是专门给你的,哥哥没有份。” 顾辞宴眸色发沉,一把攥住夜芷言的双臂:“他敢有份?!” 说完,也不顾夜芷言的抵抗,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夜芷言抵抗不了,只能捶着他的胸口。 顾辞宴有意不让她逃脱,夜芷言挣扎不得,身子渐渐软倒在顾辞宴怀中。 大门对面传来几个官员谈话的声音。 夜芷言浑身一激灵,忙推开顾辞宴,红着脸地把轮椅推到一旁的丛林深处。 顾辞宴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笑着跟了上去了。 那几个官员好像喝醉了酒,几个人摇摇晃晃互相搀扶,谈论着最近京中发生的事。 说是礼部侍郎白家,闹出一件丢人事。 夜芷言听见白训笙的名字,突然抬起了头。 “丢人啊丢人,礼部侍郎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罔顾人伦的儿子!”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那小妾太过骚浪,还是白家连给自己儿子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安排。儿子竟然摸上了老子的床,父子俩当了连襟。” 夜芷言目瞪口呆,这么刺激吗? 白大人的小妾长地多魅惑啊,能让白训笙这么精虫上脑,脸都不要了。 夜芷言正这么想着,其中一位官员,说出了她的心声。 “我看未必是那小妾骚,白训笙自己就是个不要脸面的。白大人在礼部战战兢兢这么多年,临老了,被儿子反泼了一头污水。” 就是就是。 夜芷言不自觉,附和地点点头。 顾辞宴看着她听八卦听地津津有味,不禁哑然失笑。 夜芷言藏身在竹林,顾辞宴就站在她背后扶着轮椅,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她头发。 两人被月色阴影遮挡着,谁也没有发现。 夜芷言听了半晌,才听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白训笙前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摸到了他爹的床上,和他爹小妾滚在了一起。 好巧不巧,被白大人撞了个正着。 第200章 呼延婷罚跪 当场捉了自己儿子和小妾的奸,礼部侍郎一时气愤,竟将白训笙打了个半死,丢进柴房。 白训笙不甘受辱,卷了他爹这些年贪污的证据,投到大理寺,将亲爹举报了。 日前,白家满门被打入诏狱,听后待审。 夜芷言听完这些八卦脱口而出:“这何止是个狠人,简直是个狼灭啊。” 在北冥的路上,顾辞宴就对夜芷言嘴里时不时冒出的新鲜词汇习以为常了。 顾辞宴把玩着夜芷言的头发,眼里闪着危险气息:“怎么,心疼他?” 夜芷言毫不怀疑,她若敢表露出来丝毫的心疼,白训笙绝对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白训笙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关心他?” 顾辞宴很满意这个回答,笑着问道:“不关心?可本王怎么看你听得这么入神呢?” 大醋桶。 夜芷言悄悄腹谤,一边抬头正色道:“我是觉得很有意思呀,这件事初听起来不觉得什么,越细想越觉得不对。” “哦?如何不对?” 夜芷言徐徐分析:“那白训笙和他爹的小妾偷-情,竟然不挑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不是摆明了让他爹撞到吗?好,假设他们做了万全准备,又是谁去报信儿的呢?” 顾辞宴一本正经,顺着夜芷言的话:“哦,照你说。事情从这里开始就不对?” 夜芷言单手一砸拳道:“当然!白训笙再怎么没有脑子,难道不知道官员贪污是要诛九族的吗?绝对是有人给他挖了个陷阱。” 顾辞宴手下一顿,片刻后又卷着她的发:“哦,言儿对白训笙评价还不错。本王看他可不像什么聪明人。” 说到这里,夜芷言狐疑的眼神立即看向了顾辞宴。 顾辞宴瞥一眼夜芷言:“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这么拙劣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是本王做的……” 万一他就是想拙劣地,让人不认为是他做的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还说不是你做的。” 顾辞宴轻咳一声,还要装傻,夜芷言却突然郑重又柔情地看着他。 默默地吐出一句:“阿宴,谢谢你。” ……其实区区一个白训笙,夜芷言自己不是不能对付。 但突然之间有人帮她做了,无需她自己动手。 一种难言的感觉荡漾在夜芷言心尖。 突然觉得自己留在大梁是个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而此时的洗梧宫。 呼延婷嚎哭不止,拼命拦在襄妃面前:“姑姑,上次表哥都原谅我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八王府的庆功宴啊?” 襄妃无奈地摇了摇头:“原谅?若不是本宫挡着,你现在已经被宴儿送回西凉了。” 对于这个侄女,襄妃的确是真心实意相待,可呼延婷的刁蛮已经耗尽了她的耐心。 襄妃提高声音,难得严厉:“你好好留在这里学规矩,什么时候跟嬷嬷学懂了,学会了,本宫再考虑放你出去。” 却不想呼延婷干脆抽出鞭子,勒住自己的脖子:“姑姑你都不心疼婷儿了!不让我出去,我干脆勒死自己算了!” 襄妃转头对宫女道:“取三尺白绫过来,莫要劳烦西凉公主自己动手。” “姑姑……” 呼延婷目瞪口呆,没想到襄妃对她这么狠心:“姑姑,您就这么狠心吗?我不过就是冲撞夜芷言,您和表哥都不疼我了。” 襄妃见她哭又有些不忍,忍无可忍地叹口气:“你太骄纵了。我西凉女子行事光明磊落,你却将那市井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学地样样门精。本宫来大梁这么多年没有一日不谨慎小心,你倒好,将西凉一族的脸都丢光了!” 襄妃越说越觉得呼延婷实在是扶不上墙,语气越来越重:“你看着夜芷言,只觉得那是抢了你表哥的情敌,可本宫看的夜芷言,却是你表哥的助力,是大梁的女官。” “夜芷言医术自成,天纵奇才。除了一双腿脚不如你,你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比得上她。好了,本宫耐心用尽,言已至此,你若再不知事,本宫亲自送你回西凉!” 襄妃难得动怒,撂下最后一句狠话,起身离开。 呼延婷扑上前拉住襄妃想要求情。 却不想用力过猛,襄妃整个人重重栽在地上。 呼延婷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姑姑!” 宫中嬷嬷太监乱成一团,呼延婷很快被一大堆伺候襄妃的宫人排挤在外。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襄妃,隐约能看到地上有一点血迹。 襄妃扶着额头在榻上坐好,一道细细的血珠从额头上渗出来。 贴身大宫女文鸳姑姑大惊失色:“娘娘,您破相了?!” 襄妃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掌心上的伤罢了。” 文鸳姑姑拉着襄妃的手仔细一瞧。 果真,额头上渗出来的小血珠,实际上是手掌心里的染上去的。 文鸳姑姑长长松了口气:“万幸万幸,娘娘这张脸若是破相,宫里不知多少娘娘该高兴死了。” 一旁的秀芝嬷嬷也重重地看了眼呼延婷,低声训斥:“公主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这半年的宫规都白学了。” 呼延婷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襄妃看天色已晚,时辰上已经来不及请御医了,让文鸳姑姑简单给她处理了伤口,换了一身宫服。 从头到尾,襄妃的目光都没有往呼延婷身上去:“走吧,先去八王府,莫让皇上和阿宴久等了。” 襄妃带着一群宫人施施然离去。 呼延婷看着襄妃本人的背影欲言又止,起身想要去追,却被一个嬷嬷按住了肩膀。 立即跪在原地不能动弹。 等大殿上的人都快走完了,嬷嬷才松了手:“西凉公主,知道的襄妃是您的姑姑,不知道的还以为襄妃是您的仇人呢。对于一个后妃而言脸有多么重要,公主不会不清楚。” 嬷嬷是跟着襄妃过年的,无比衷心:“老奴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八王爷。八王爷下令之前,还请公主跪在此地不要起身,否则谁也不能帮你平息八王爷的怒火!” 呼延婷果真不敢动弹,她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只求顾辞宴能看在自己是西凉公主的份上,不要太严苛。 第201章 再遇百里烈 与此同时,武南侯府这边却是灯火通明。 夜家宴会继续进行,谁也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 一名伶俐的丫鬟悄然附在夜华清耳边低语了几句。 夜华清点点头,同她去了一片昏暗的角落。 角门开了个门缝,立刻有人递进来一张纸条,哀求了两声:“姑娘可一定要看呐!”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夜华清捏着纸条走到回廊光亮处,展开一看,是白训笙写来的求助信。 白训笙在信中道:家中突遭变故,此事笙郎乃被人陷害,外面的传言皆不可信,跪求佳人帮忙。前往牢中送些许药材,笙郎在牢中遭遇重刑,已然受不住严刑拷打。如今遍体鳞伤,日日躺在冰凉的地上等死,只怕不等真相查明,笙郎就已经死在狱中,万望佳人念在旧日的情分上救我一把,等笙郎出狱后,必当明媒正娶。 夜华清恨恨地揉了纸条,满心怨愤。 当初白训笙舔着脸追夜芷言追得紧,如今出了事,就想起了她。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就那么便宜可欺吗? 还明媒正娶,如今白家已经落魄,远离他们才是道理,怎么还会有下嫁的可能? 活该! 可纸条在手中捏了一段时间,夜华清心里又隐隐浮现出顾辞宴对夜芷言的百般呵护。 夜华清难以自制地心生向往。 白训笙是她第一个仰慕的男人,她满心欢喜地将自己交给他。 如今白训笙身陷囫囵,一点都不帮,夜华清是做不到的。 夜华清深吸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顾辞文对她的欺辱,把她摁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威胁,欺负,她求助无门。 一会儿脑海又浮现出顾辞宴对她的冷漠绝情。 有一瞬间,夜华清真想干脆救了白训笙,或许以后她也能过上有人温柔呵护的日子也说不定。 可又一转念想到太子,心里还有一点隐隐的不甘。 成为太子妃,拥有无上的荣耀和生杀大权,对她而言还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最主要的,就算是夜芷言那个贱人,见了自己也得行礼,跪叫一声“太子妃”。 一时间,夜华清陷入两难的纠结之中。 武南侯府外赶来的马车络绎不绝,其中却有几辆低调的马车掉头去了八王府方向。 马车里不是别人,赫然是顾辞宴兄妹,还有赖床许久耽误了时辰的夜芷言。 夜见尘不愿意和顾辞微待在同一个空间,所以浑身酒气坐在马车外,放荡不羁。 顾辞微通过不断闪动的车帘殷殷地看着夜见尘的背影。 夜芷言看地一叹气。 第一次见时,顾辞微还是个跋扈的小公主,此刻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儿。 夜见尘如芒在背,马车过了正街,便出去骑马了。 顾辞微不甘示弱,也跳着脚要骑马,顾辞宴嫌她吵闹,无奈之下也让顾辞微去了。 夜见尘不想让人追到的话,多少北冥大军的快马都追不上。 何况一个顾辞微? 夜色中,只见顾辞微远远地缀在夜见尘后面。 夜芷言叹息地放下车帘,转头问顾辞宴:“阿宴,你凭男人的直觉,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可能吗?” 顾辞宴道:“本王不擅长此事。” “不解风情。” 夜芷言懒得再理会顾辞宴这个大直男。 两人一路无话到八王府,夜见尘和顾辞微两人早早就到了。 同在八王府门口,却各自站在一左一右的石狮子旁,谁也不理谁。 夜见尘满面冷漠,顾辞微则气地两腮鼓鼓。 倒诡异地有点般配。 夜芷言看着这一幕好笑地伸手,夜见尘上前将夜芷言抱下马车。 夜芷言低声抱怨道:“哥哥,你也不必对小公主这样冷淡吧?” 夜见尘将她放在轮椅内:“我如今对她冷淡一些,让她知难而退,不好吗?还是言儿希望哥哥做一个玩弄女子感情的纨绔子弟?” 夜芷言无语凝噎。 顾辞宴一下马车,立即有探子上前禀告,附耳在耳旁说了几句。 顾辞宴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夜芷言听见他低声问:“娘娘现在怎么样?” 探子回道:“娘娘没有大碍,已经同御驾出发了,约莫两刻钟会到。” 顾辞宴微微颔首,冷笑一声吩咐道:“传本王命令,让呼延婷原地罚跪,看着娘娘的血渍忏悔。待宴会结束后,本王亲自进宫。” 夜芷言只听了只言片语,急声问顾辞宴:“襄妃娘娘受伤了,是怎么回事儿?” 顾辞宴和颜悦色地对夜芷言道:“无事,不用担心。母妃和父皇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等会你便能见到了。”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叩见襄妃娘娘。” 八王府门外,两盏红灯笼之下,御驾缓缓停下。 顾辞宴、临岩女官携夜见尘大统领等一众武将,磕头叩首。 顾辞微也红着眼圈,跟着人群跪下。 皇帝看着自己出色的儿女,还有夜见尘兄妹两个新起后辈,满意地点点头,携襄妃进府。 “诸位平身,今夜是尔等庆功宴,不必拘礼。” 皇帝看了一眼在一旁立着的顾辞宴:“让他们都自便吧,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吃顿饭。” 皇帝声音和蔼慈祥,命令一下,主厅立即空了一大半。 在场除了襄妃太子顾辞宴,其他人都知趣退下,夜芷言见状自己也悄悄地往外退。 自家人? 她应该不算在自家人的范畴里吧? 夜芷言没走两步,就看见庭院里的百里烈。 百里烈一身铠甲,气宇轩昂,正在肃整皇上的銮仪队和侍卫调动。 天子出行,銮仪队和皇宫侍卫都要同行护驾。 虽然八王府有自己的护卫,但一国之君的安危,百里烈可不敢只放手给八王府。 夜芷言见他正忙,没有靠近,顺着墙边悄悄离开。 不知经谁提醒,百里烈突然回头惊喜地叫了一声:“临岩女官。” 既然被发现了,夜芷言便停下来,笑着对百里烈点点头:“刚才见你正忙就没敢打扰,原想着悄悄离开,还是惊扰到了你们。” 百里烈笑道:“无妨,不过是协调八王府和皇宫侍卫的调度罢了。这里是八王府,一切以王爷的安排为准,不过皇上近身安全还是得我们服侍。” 百里烈言简意赅,稍微地说了些。 第202章 阿宴,你要相信我 夜芷言知道此事涉及皇帝安全,百里烈也不好多言,便没有追问。 百里烈眼睛里充满笑意地看着夜芷言,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他笑起来全然不似平时那副严肃古板的模样,像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 夜芷言忍不住问道:“看来百里大统领近日是有什么好事啊,瞧你这眉眼笑意遮都遮不住!” 百里烈似乎愣了一下,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道:“是,近来颇得皇上赏识,一时得意忘形,让临岩女官看笑话了。” 夜芷言也道:“得皇上器重是好事啊,百里大统领太过谦虚,这有什么可见笑的?” 她和百里烈其实不怎么熟稔,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聊。 可是她的每一句尾巴都能被百里烈接住,不知不觉已经同百里烈聊了好一会。 背后远远的一双眼睛,也越来越阴沉。 好不容易夜芷言找到个机会,找借口开溜:“百里大统领事务繁忙,芷言不叨扰了。” 转动轮椅正要离开时,百里烈突然语气诚恳,眼中饱含笑意。 他深深给夜芷言作了个揖:“忘了感谢临岩女官的药,兄弟们都说好用。不愧是上京的夜神医。可否再给我们一些?” “好……” 啊。 夜芷言正要答应,后领突然被揪住,轮椅也被一股大力转了个圈。 面对着男人,夜芷言才发现来人是顾辞宴。 顾辞宴脸色隐隐铁青,目光不善地看着百里烈,握着夜芷言轮椅的手紧了紧。 “八王爷。” 百里烈倒是没看见似的,还礼数周全地打了声招呼。 顾辞宴淡淡地“嗯”了一声,推着夜芷言轮椅就走。 夜芷言着急回头,她还有话没跟百里烈说完呢。 顾辞宴的身体却一言不发地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夜芷言知道这个大醋桶又吃错了,哭笑不得,却也只能讪讪作罢。 顾辞宴直推着她来到一个无人处,双手按着夜芷言的轮椅,欺身问她:“你和那个家伙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聊?” 夜芷言略有些不满:“不过是恰好碰上,哪里有那么多话可聊?阿宴你又冤枉我。” 她感觉这段时间顾辞宴的醋劲,几乎快要把整个皇城给淹了。 刚开始还觉得这是甜蜜,现在越来越觉得顾辞宴霸道又控制欲极强。 不说旁的,现在她连多关心哥哥夜见尘两句,顾辞宴都满心不爽。 似乎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只为他一个人活,只和他一个人说话,顾辞宴才能高兴。 生活在2160年的夜芷言自然不满这点,她是个自由人,活生生独立的自由人。 顾辞宴的霸道,有点太让人……束手束脚。 顾辞宴见她这幅态度,更加不悦,质问夜芷言:“你在为百里烈指责本王吗?” 夜芷言蹙眉:“我并不是为了百里烈指责你。只是现在,我哪怕同一只公猫说话,你都恨不得给扔到墙外面去。难道我成了你的女人,做了你的王妃,从此以后就不能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了吗?” 她言语间还有些委屈,嘀咕道:“大醋桶!大骗子!以前还说什么成亲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连我和其他人说说话你都不愿意。” 顾辞宴眸色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夜芷言竟然会因此埋怨自己。 “本王恨不得现在就把你锁起来!言儿,倘若本王和别的女人这么说话,你也能接受如常吗?本王对你的心你若看不到,本王只当喂狗了。” 夜芷言只捕捉他到话里的前半句错处:“你看你暴露了吧?现在就想把我锁起来了!” 顾辞宴压着火气,他亦不想吓坏了他心上的小姑娘:“夜芷言,本王能为了你不假颜色,不对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和颜悦色,你就不能用同样的心待本王吗?” 夜芷言又被他这番话说地心花怒发,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起来。 顾辞宴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夜芷言看不到百里烈的别有用心,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俊美的下颚,紧绷着散不去的怒火。 夜芷言知道不好再惹顾辞宴生气,忙道:“阿宴,我答应你。以后跟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尽量不跟他们说话,但治病救人不算。”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包括我哥哥。” 省的他又吃夜见尘的醋。 顾辞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那本王也要包括一个女人。” 夜芷言紧张地瞪大眼睛:“不行!” 顾辞宴促狭一笑:“言儿真是好霸道,怎么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夜芷言有些尴尬,确实好像自己有些双标了,她嘟着嘴道:“那你说嘛,你要加谁?” 顾辞宴揉着她的头发,不疾不徐道:“母妃。” 夜芷言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心底头一次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突然就明白了顾辞宴的醋意。 夜芷言低低道:“阿宴,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 夜幕降临,大梁皇宫安静不已。 襄妃宫里呼延婷揉了揉膝盖,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 地上的血,宫人特意没有擦掉。 起初看着还愧疚,到最后心里已然烦躁起来。 姑姑又没有受重伤,表哥何至于这么生气这么罚她。 晚宴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呀…… 呼延婷又冷又饿。膝盖跪地都没有知觉了。 一想到八王府灯火通明,美食珍馐,自己却在这里挨跪受冷,心里就一阵闷气。 熹妃携带着两个宫女提着食篮来探望襄妃,到了才知道襄妃伴驾出宫去了。 熹妃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面上虽不以为意,心里却暗暗不是滋味。 八王爷已经成年,襄妃却依然受宠。 这份雨露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起的。 转身正要离开,突然看见大殿角落里,正跪着的呼延婷。 呼延婷跪地歪歪扭扭,十分不规矩,近几乎是瘫坐在地上。 旁边虽远远地有宫人守着,却并不上前斥责。 西凉公主这位小公主嚣张跋扈,平时谁也碰不得一指头,今日怎么跪在这里半晌都不动? 熹妃面上不表,主动靠近呼延婷,走近就发现地上有一滩血已经干枯。 熹妃假意客套,要去扶起呼延婷:“小公主怎么跪在这里,这是哪里受伤了?” 第203章 怎么不夸夜将军 面对熹妃的有意示好,呼延婷并不言语,一只手推开她,然后默默按着咕咕叫的肚子。 她又累又饿,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熹妃笑了笑,对呼延婷的视而不见不以为意。 听见呼延婷肚子叫了两声,便悠悠地打开食盒:“公主可是饿了?” 呼延婷不理她,熹妃却自顾自地把点心往外拿。 边拿边去看呼延婷的脸色:“本宫原是要找你姑姑叙叙旧,你姑姑不在宫中,你先尝一尝吧,都是本宫亲手做的。” 呼延婷闻到食物的香气,早已心动不已。 刚要伸手,又默默地垂了下来:“算了,我吃不惯大梁的糕点。” “巧了不是?” 熹妃闻言淡淡一笑:“这是我跟着西凉的厨子学的,本是来孝敬姐姐的,今日就便宜了你这个小丫头。” 呼延婷眼睛一亮:“真的?” 熹妃挟了一块到呼延婷嘴边:“公主尝尝看。” 呼延婷本就饥饿,哪能受得住熹妃左一言右一语的诱惑,迫不及待地抓起糕点,一口吃了。 果然是西凉的味道! 呼延婷吃得心满意足,两眼渐渐眯起。 熹妃借着糕点打开话匣子,她道:“公主千里迢迢从西凉而来,做姑姑的不好好疼你,竟还要罚跪……这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 呼延婷看见地上的血渍沉默了一会,不愿意解释。 熹妃笑了笑,并不强迫。 她摸着呼延婷的头发道:“本宫还记得,那日晚宴上公主的舞姿引得多少公子青睐,可惜啊,八王爷却狼心如铁,不曾有丝毫松动。” 熹妃说着叹了口气:“……如今罚地公主连宫门都不能出。” 呼延婷被人戳中心事,当即红了眼眶:“就是啊,我哪里比不过那个瘸子!为何表哥和姑姑都不向着我!那夜芷言有什么好,我又有哪里不好了?” 小公主委屈地直掉泪,连糕点也吃不下去了。 呼延婷本来不想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她虽然在宫中住了半年多,却和这些后妃都没有什么往来。 来时母妃交代过,皇宫里的后妃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要她少些接触呢,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可熹妃字字句句都说进她心坎里去了,忍不住话对熹妃倾诉起来。 熹妃一直耐心听着,时而笑着点点头,时而给呼延婷指点两句。 不过半个时辰,呼延婷已然把熹妃引为知己。 听到最后的熹妃长叹了口气:“姐姐真是糊涂了,你是西凉的公主,八王爷是大梁的皇子,你们两个结合才是强强联合。” 呼延婷不住点头:“可惜姑姑不这么想,她觉得我不如那个瘸子好。” 熹妃叹息一声:“实在可惜,西凉公主生的美貌,性子还这样好,本宫若是有你这么个侄女,必然想尽办法哄来的……可惜本宫没这个缘分。” 说到最后竟然还真的抹起了眼泪,好似真的可惜。 呼延婷握住熹妃的手:“你是我姑姑就好了。” 熹妃忙小心翼翼地望向四周:“公主千万可别说这种话。若是让襄妃娘娘听到了,只怕又得罚你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俨然把呼延婷当亲女儿疼的样子。 呼延婷已然放下防备:“来之前我父王和皇兄都说大梁皇宫吃人,我一直都不敢和你们来往,好可惜,今天才认识你这个好姐姐。” 熹妃伸手揉了揉呼延婷膝盖:“本宫宫里有不少好药,等襄妃娘娘不罚你了,你悄悄派宫女到本宫那去。本宫要来伤药给你抹上,公主的舞姿那么漂亮,要是伤了腿今后跳不了舞,可是一大遗憾。” 呼延婷心里感动极了,只觉得姑姑对她都没有这么好。 熹妃笑着告辞。 呼延婷依依不舍,目送着熹妃远去离开。 回到宫里,立即有宫女上前回禀道:“娘娘,三皇子来了。” 熹妃脸上一笑,步履加快。 正殿里,顾辞文正拉着一个小宫女的手正调笑着说什么,见熹妃进来了,立即松开手磕头:“叩见母妃。” 熹妃笑着让他起来。 顾辞文忙问:“怎么样,那呼延婷……” 话未说完,熹妃便打断他道:“已经办妥当了。” 她笑道:“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很好哄的。接下来我儿有什么计划?” 顾辞文神秘一笑,熹妃神心领神会地挥退下人,还让人关上门窗。 顾辞文神秘地从袖间拿出一个药囊。 药囊的外观材质都是熹妃没有见过的,十分眼生。 “这是什么?” 顾辞文微微一笑,狭长的眸子微眯:“临岩女官随身带的药囊。” 熹妃一愣,片刻后看着顾辞文,了然一笑。 …… 二人互诉衷肠后,顾辞宴心满意足地推着夜芷言回到席上。 因为皇帝在场,将士们都卸了甲,远远望去举止统一,身板笔挺,那股说不上来的凝聚力,只觉上下一体。夜芷言笑着赞叹道:“这就是军魂吧?” 顾辞宴目光一凝,盯着人群中间的明黄色龙袍:“父皇?” 皇帝竟然坐在席间和士兵们把酒言欢,神态随和。 百里烈隔着人群看了夜芷言一眼,夜芷言精神奕奕,眉眼里皆是光彩。 他也听说临岩女官和八王爷感情甚笃,这一路将士们都有目共睹。 皇帝亲民,将士们也不拘小节,个个侃侃而谈,对军旅之中发生的事如数家珍。 皇帝越听越高兴,目光里除了对顾辞宴的欣赏,还有对夜芷言的喜欢。 但凡将领都喜欢吹鼓战绩,皇帝先前还担心顾辞宴初次领兵难以服众,或者随行将官夸大他的功绩。 如今放下身架,亲自和士兵们一聊。 才觉得顾辞宴的功绩不仅没有被夸大,甚至封赏地过于简单了。 皇帝握住襄妃的手放在腿上拍了几下,龙颜甚悦:“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啊。” 襄妃笑着回道:“都是陛下教导有方,臣妾可不曾立什么功。” 顾辞微不满将士们只夸顾辞宴,忍不住追问道:“那夜大统领呢?听闻夜大统领夺下北冥边城也是一件传奇,怎么不听你们说过?” 第204章 当众催婚 士兵们互相看看,最终推了赵轻云出来。 赵轻云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许是跟着夜见尘久了,气度倒也不输他。 赵轻云先一拱手自报家门:“微臣赵轻云,乃夜大统领副将。夜大统领夺得北冥边城时,小人有幸同行在旁。” 皇帝闻言也笑道:“好,那就由你来说说!” 赵轻云已经有了一些酒意,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单膝跪下回禀道:“是,陛下。” “当日末将和夜大统领赶到北冥大营。对方无知无觉,听到几名北冥士兵侮辱我军主帅。夜大统领一怒之下,手起刀落,砍了北冥将士的头,一连几人的头颅全部滚到篝火旁。” “那些叫嚣着要用我大梁主帅的头颅挂城门的人,被整整齐齐挂在了门楼上。边城城墙上插的北冥战旗,瞬然之间全部换成了大梁军旗。” “哦?竟有此事!!”皇帝倾身向前,很感兴趣:“那北冥看到那一排头颅,有何反应?” 赵轻云也是个极会卖关子的,他闻言佯作木纳一笑,平平静静道:“北冥派了士兵来求和,递了止战牌。” 这个先抑后扬,效果做得极好。 皇帝抚掌大笑,响亮的笑声让襄妃都非常意外。皇帝连道三声好:“夜大统领扬我国威!赏!” 一旁的顾辞微神采飞扬。她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夜见尘。 只是目光还未触碰到,夜见尘就淡淡回避,并没有因为她在父皇面前多提了一句,而有丝毫感激。 顾辞微当即垮下脸来,她可是公主啊,为何夜见尘就这么讨厌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夜芷言一直远远地旁观着这一切,见状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顾辞宴,小声道:“小公主对木头疙瘩动了情……可怜见的。” 顾辞微气不过,擦掉了落下的眼泪,不愿让旁人看见。 这种场合,顾辞微特地提了夜见尘,在皇帝心中为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要是旁人早就为这份青云路而对小公主感恩不已。 可夜见尘偏偏对此无动于衷,丝毫不在意这些功绩……也不在意小公主对他的情思。 顾辞宴习以为常,甚至还握住了夜芷言的小手:“不奇怪,你们夜家人都是榆木脑子。” “嗯??” 夜芷言紧皱眉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我怎么觉得你连我也骂进去了呢?” 顾辞宴脸上隐隐笑意,给夜芷言倒了一杯酒:“不要再操心你哥哥的事了。” 言毕,一个眼神暗示下去,立即有人把话题带到夜芷言研制的军中干粮上。 这件事只需要起一个话头,军中士兵便立即络绎不绝高谈阔论起来。 几个参加过多场战役的老兵纷纷感慨道:“……战机瞬息万变,多少次败在将士们的体力上。这次大军能大获全胜,跟后勤保障做得好不无关系!” “夜神医何止做到了军医所做的,简直是将士们的衣食父母!让将士们吃住无忧,更不必疲劳赶路。” 夜芷言心中隐隐犯怵,她一个女子这样出风头,在这个时代终归是不好。 毕竟树大招风。 却不料皇帝坦然地赞了一句:“是啊,千里征途,疲劳之军何以应对北冥精兵强将?临岩女官之功是千秋万载之福。” 小士兵们纷纷附和应是:“当时我们熬出第一口猪肉汤喝,弟兄们几个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哪想到这一路还能吃得这么好。” 一个大病初愈的伤兵笑骂道:“你们就只惦记着吃吃喝喝,战场上受了伤,性命攸关时,才知道这些吃的喝的都不算什么。等夜神医把你们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那一刻,看见她那才叫再生父母……” 夜芷言见大家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出声斥责:“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侧身忙对皇帝行了个礼:“陛下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说,芷言不过做了一点微薄之事。得了陛下厚赏,已然惶恐万分,将士们实在是过誉了。” 皇帝对夜芷言的谦逊很满意:“临岩女官,不必妄自菲薄。” 他笑着招手,让夜芷言上前。 夜芷言回头看了顾辞宴一眼,依言上前。 皇帝拍着夜芷言的手背感慨道:“龙家乃我大梁肱骨之臣。没想到淑离走了这么多年,还给朕留下了一双好儿女。” 夜芷言温顺地点头谢过。 一旁襄妃看在眼里,只是轻笑着对皇帝道:“臣妾看他们不像夜家人,反倒是继承了龙家的肱骨之魂。” 皇帝叹道:“是啊。夜怀瑾不过尔尔,生的儿女倒还不错。” 襄妃也从旁拉着夜芷言的手,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碧绿的玉镯子。 眉眼中满是慈爱地递给夜芷言:“你和阿宴定亲这么久,本宫还不曾赏赐给你什么东西。” “这个玉镯本宫贴身佩戴多年,日日念经祈福,也算沾了一点佛光,今天本宫把它赏赐给你,保佑你平平安安,也算是为我大梁之军祈福了。” 夜芷言还未说话,一旁皇帝就催促道:“还不感谢襄妃?” 夜芷言微愣了一下,抬头看见皇帝对襄妃眸中的温情和炙热,顿时恍然大悟。 襄妃也柔柔一笑,靠在皇帝身上柔声道:“这是臣妾怀阿宴的时候陛下赏的,就这么唐突地给了临岩女官,陛下不会生臣妾的气吧?” 皇帝搂着襄妃低语,温情脉脉:“不会。朕再再赏你别的,没想到这个镯子你竟然贴身佩戴了这么多年。” 襄妃满脸温柔,低语道:“皇帝给臣妾的,臣妾自然爱惜地很,一刻都不肯离身。” “好好好,这个镯子如今传给八王妃,也算是归得其所。” 襄妃扫了一眼底下的夜芷言问皇帝:“阿宴定亲也有大半年,也不知打算何时成亲。” “爱妃说的是。” 皇帝询问的目光看向夜芷言,还吩咐太监:“把八王爷也叫过来。” 顾辞宴依言过来,夜芷言有意回避着他的视线,哪里想到自己能被当众催婚? 好半天,夜芷言才开口道:“芷言谨听陛下和娘娘的安排。” 第205章 赐死夜见尘 说话间,夜芷言因为害羞,脸颊升起两坨红晕,夜色之中好看地紧。 一旁的顾辞宴这才恍然大悟,眼底闪过欣喜之色。 他二话不说也在一旁跪下:“儿臣谨遵父皇和母妃的安排。” 皇帝爽朗地笑着,指着顾辞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先前不是还说自己的婚期要自己做主么?” 顾辞宴今日太过高兴,闻言也没有顶嘴:“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室,向来如此。儿臣只听父皇安排,没有异议。” 皇帝故意打趣他道:“你就不怕朕给你们安排个三年后再成亲?” 顾辞宴心中有片刻紧张,但很快恢复如常:“若父皇不急着抱孙子,那儿臣三年后再成亲,到也无防。” 襄妃生怕皇帝顺水推舟,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辞宴如今已经大了,别说没有正妻了,连通房都没一个,三年后成婚,她等不等得到还是问题。 忙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嗔怪地看着皇帝:“陛下不急着抱孙子,臣妾可着急呢。” 见有母妃帮自己,顾辞宴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夜芷言暗笑不已,引得顾辞宴狠狠瞪她了一眼。 他知她不着急,但要是敢真这么跟陛下说,夜里回去就折腾她到天亮,让她好好知道错。 二人你来我去的眉眼官司,早已落在上座皇帝和襄妃眼里。 皇帝笑了笑点到即止,认真地想了想,笑着对襄妃道:“正月十五,人月团圆,不如就定那天成婚吧。” 襄妃掐指算了算日子,温婉地笑着点头:“元宵节?这个日子好。” 顾辞宴二人立即领命,双双叩首:“谢陛下,谢襄妃娘娘。儿臣、芷言遵命。” 底下将士也纷纷举杯恭喜:“贺八王爷大喜!临岩女官大喜!!” 一片满堂喝彩之中只有夜见尘微微皱着眉头,但也站起来敬了一杯酒。 顾辞微不满地挺着胸膛道:“父皇偏心,你只关心哥哥,女儿也长大了。” 皇帝一愣:“微儿这是……” 顾辞微声音响亮,生怕在场的人都听不见:“我长大了,我也要嫁人!” “瞧瞧,你一个女儿家说的什么话?羞不羞!” 皇帝笑骂道:“都是朕平时把你惯坏了。快快退下,别让将士们都看你笑话。” 顾辞微却无所畏惧,满脸坦荡和赤诚:“我不怕将士们看笑话,我就是要嫁给他们的大统领。” 她食指摇隔着千军万马指着夜见尘:“父皇,我要嫁给他。”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夜见尘身上,军中安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将士们都夸道:“夜大统领好福气!” 夜见尘本就五官精致,站在一群将士中更是出类拔萃,身材高大,容貌俊秀,浑身上下无一不出色。 皇帝打量了片刻,也颇为满意:“夜爱卿意下如何?” 夜芷言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对顾辞宴道:“阿宴,你得救救我哥哥。” “你哥哥不至于当众抗旨。” 他安慰般地牵了夜芷言的手,重重一握,给她力量道:“你且放心。夜大统领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那不一样。” 夜芷言话未说完,夜见尘便朗声开口:“陛下,大丈夫当以身许国,臣现在无暇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宴会喜悦的气氛一下子僵凝下来。 顾辞宴眉头紧锁,不无尴尬地看着一旁的夜芷言。 夜芷言苦笑一声:“……若是平时,哥哥自然不会拒绝。” 夜见尘自己都说过,他娶谁都无所谓,可偏偏他答应了夜芷言不招惹顾辞微。 “所以,我哥哥肯定会抗旨的。” 顾辞宴十分不解:“你不是答应辞微会帮忙撮合吗?” 夜芷言摇了摇头:“我从未答应公主要帮忙撮合……先前只是去帮公主问一问哥哥的心意,我跟他说既然娶妻,就得娶一个喜欢的人,不能将就。” 顾辞宴这才发现,夜芷言对爱这件事很执着。 若不喜欢便绝不能随意嫁娶。 顾辞宴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他笑着对夜芷言道:“本王今日才知,言儿对本王是如此用情至深。” ……啊? 顾辞宴的脑回路是怎么运转的! 难道当务之急不是顾辞微和夜见尘的事吗? 哥哥危在旦夕,他还有心情想这些。 夜芷言埋怨地捶了顾辞宴一拳。 八王府宴会气氛僵凝不已,空气中都泛着冰冷,充满着风雨欲来的味道。 皇帝脸色未变,沉下声音道:“夜大统领,男子先成家后立业。朕以为,成家和保国并不冲突。” 这下连襄妃都听出来,皇帝是动怒了。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陛下本也是一句玩笑,夜见尘语气委婉拒绝了也就罢了。 可他态度如此强硬,显然是不给皇家面子。 天子如何能不动怒! 夜芷言见状,忙上前对皇帝道:“承蒙皇帝器重,我哥哥一介武夫,镇守北冥多年,只会带兵打仗,哪配得上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哥哥那是自惭形秽,不敢冒昧皇家公主。并非有意回绝,还请陛下宽恕!” 夜芷言恨不得时间倒流,收回那句话。 襄妃赞赏地看了夜芷言一样。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夜芷言这一番话说的可谓巧妙,先说夜见尘性子粗狂,无冒犯之意。 然后又说夜见尘镇守北冥多年,提醒皇帝,夜见尘至少有苦功。 最后又捡回了皇家的面子,说公主金枝玉叶夜见尘配不上,顺理成章给皇帝了一个台阶下。 襄妃走到皇帝身边,正欲助力两句,就见皇帝面色微缓,侧头对顾辞微道:“公主千金之躯,嫁给武夫确实委屈了。你玩笑开开便罢。” 皇帝淡淡安抚了公主两句,便起了身:“摆驾回宫!将士们好好庆祝吧!” 夜见尘刚立了功,其妹妹也聪颖非常。 皇帝并不想为一个任性的顾辞微,失去一个忠诚的武将和一个聪颖的天才女官。 可顾辞微却不依不饶地跪在皇帝面前:“父皇!” “辞微!” 皇帝低声呵斥一句。 顾辞微不为所动,倔强地看着皇帝:“父皇,女儿不甘受辱。” 众人惊愕地看着顾辞微。 顾辞微不知何时已经哭地满面是泪,她背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跪求父皇,赐死夜见尘。” 第206章 见尘愿意受罚 顾辞微抬头看着皇帝,俏丽的眸中满是狠然。 “儿臣都不觉委屈,他还敢嫌弃皇室!儿臣以为,夜见尘该当诛杀!” 不待皇帝开口,顾辞宴立即出面呵斥:“顾辞微!今日是本王和夜大统领的庆功宴。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要诛杀功臣,你想让众将士寒心?” 顾辞微抬头看着顾辞宴冷声道:“皇兄也要为一个外人来呵斥我吗?”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被当众拒绝,她绝对不要放过这个笨蛋! 顾辞宴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不已。夜见尘在夜芷言心中那般重要,真要是杀了夜见尘,夜芷言做出什么事来痛苦的只有他。 当即语气森寒,厉声呵斥:“你再继续胡闹,本王就叫人把你关起来!” 皇帝一直在上面看着,表情淡淡。 夜芷言回头不断给夜见尘使眼色。 虽然她希望夜见尘能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可是这是古代皇权社会。 夜见尘心中既然并无他人,娶了公主便娶了吧。 不然,惹得天子一怒,再为此丢了条命,那就是愚蠢之极了! 夜见尘恍若未闻,仿佛没有看见夜芷言似的。 皇帝开口打破僵局:“夜大统领,朕欲赐婚,你意下如何?” 众人原以为陛下开了金口,夜见尘会妥协。 却不料他这回虽然用词稍委婉了些,却依然还是拒绝:“臣实在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还望陛下为公主另觅佳婿。” 这次不待皇帝说什么,顾辞便微勃然大怒,用鞭子指着夜见尘。 “夜见尘,你已经当众羞辱我两次了!” 夜见尘面色平静:“微臣绝无羞辱公主的意思。” 顾辞微冷笑一声,擦干净眼角的泪:“好。夜见尘,我不为难你!你若能受得了我三鞭,从此我再也不逼你娶我。” “胡闹!” 皇帝怒斥道:“你如今越来越放肆了。今日朕在这里,朕看跟谁敢对夜大统领动鞭子!” 夜见尘淡淡一笑,单膝跪下:“无妨!臣辱没了公主,甘愿受公主三鞭惩罚,绝不躲闪。” 顾辞宴出声阻拦:“夜大统领,你不必陪着她胡闹,她自小就是这个性子,顽劣惯了。” 真要给夜见尘打地皮开肉绽,自家小娇妻还不跟他拼命? 夜见尘完全不承顾辞宴的情:“无妨,只要公主能消气。见尘愿意受罚。” 顾辞微眼眶唰一下又红了。 夜见尘一连两个无妨,扎地顾辞微心里生疼。 她果然一鞭子抽过去。 啪! 险些伤到了还站在旁边的顾辞宴。 顾辞宴身形灵巧避开,还顺手把夜芷言轮椅推远了。 夜见尘左脸一道鞭痕,瞬间青肿起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却纹丝不动,身形没有任何动摇。 夜芷言心疼地看着夜见尘,却没有上前阻拦,她赌,顾辞微舍不得真的杀了夜见尘。 顾辞微似乎也吓到了,眼中慌乱:“你怎么不躲开?” 夜见尘一声不吭,目光傲然,似乎并不把这一鞭伤放在眼里。 顾辞微踉跄着上前:“你为什么不理我,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夜见尘微微一笑:“公主请继续。” 说话间牵动脸上的伤口,疼意遍布全身。面上却照旧风轻云淡,没有丝毫痛苦流露出来。 顾辞微气急,抖着鞭子又是一下。 这次抽在了夜见尘的身上。 衣服被划破,狠狠抽在肉上。 夜见尘沉默依旧,脸上淡淡笑意。 夜风冷冽,鞭伤刺痛。 夜见尘接连被抽了两鞭子,众人皆都倒抽一口冷气,可唯有当事人无动于衷。 顾辞微单手颤抖捏着鞭子,眼底通红,脸上全是泪,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夜见尘。 夜见尘眸色冷淡,桀骜不屑。 周围的士兵对这位尊贵的公主指指点点,言语间颇有嘲笑的意味。 也是,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被男人这般拒绝,宁愿挨三鞭子也不愿意迎娶。 这是何等的屈辱? 顾辞微噙泪,用鞭子指着夜见尘,倔强中分明又透露着几分哀求:“本公主最后问你一次,夜见尘,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 夜见尘无动于衷,依旧噙笑。 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他压根不想理会这位跋扈的公主,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第三鞭子的降临。 等了许久,鞭子迟迟没有落下。 夜见尘睁开眼,就见顾辞微含泪看着他,目光又怨又恨。 顾辞微屈辱又难堪,只觉得自己是众目睽睽之下最丢人的那一个! 将士们都在看她的笑话,似乎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顾辞微满心绝望,扔下鞭子转身就跑,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她从小被娇惯,何曾受过这般致命的打击? 顾辞宴虽皱着眉,但眼底不无担心,他低声吩咐谢行:“盯着公主,以免公主有什么闪失。” 谢行心领神会,终于在花园深处跟上顾辞微。 夜见尘怔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一场闹剧就这么戛然。 “摆驾回宫。” 皇帝表情平静,没有任何态度,只淡淡说了四个字。 “恭送皇帝!” 地上的鞭子仍孤零零在原地。 八王府热闹喧嚣的气氛也随着皇帝的离开消失殆尽,将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段插曲。 一时场面死寂。 顾辞宴轻笑一声对众将士道:“怎么陛下走了,大家反倒拘谨起来?来,本王敬诸位一杯。” 三三两两的将士惶恐不安地端起酒杯。 “来,喝酒!” 顾辞宴率先一饮而尽,酒杯摔在桌子上。 席上气氛这才稍微热络起来,将士们接二连三地举起酒杯。 夜见尘连着被跋扈的公主抽了两鞭子,不统领士神色都流露出不满。 皇帝虽然带着公主走了,将士们还有些憋气,喝了酒之后嘴里不免抱怨起来:“难怪人都说齐大非偶。皇帝的女儿这么骄纵,谁敢娶。” “就是就是。” 赵轻云半跪在旁边,给夜见尘上药。 夜见尘满脸不在乎:“兄弟们不用担心,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女子的力气能有多大。” 夜见尘笑着站起来要敬酒。 赵轻云上前阻止:“大统领,身上有伤不能多喝。” 一旁顾辞宴笑道:“无妨,让他喝点酒,通血气。” 顾辞宴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也经常挨鞭子呢。 第207章 无妄之灾 一片喧嚣热闹之中,夜见尘望向夜色的眼神十分意外。 小公主竟就这么收手了,好像也没那么跋扈。 她和呼延婷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这个小公主嚣张地不让人讨厌。 想起顾辞微最后通红的眼睛,夜见尘心里淡淡不是滋味。 夜芷言避开军中众人在无人处悄悄默念,取出伤药上前来替换了赵轻云的位置。 一来就闻到夜见尘身上的酒气:“哥哥!你身上淤血未化,别喝了。” 一旁的顾辞宴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是本王让他喝的。酒活血气,对他的伤势有益。” 赵轻云也在一旁附和。 夜芷言脸色这才稍微好一点,她似乎也听过这个说法。 只可惜现在手里没有智脑,只能任他们胡诌了。 夜芷言小心给夜见尘上药。 夜见尘面上那一鞭子,几乎将半张脸都打得毁容了。 夜芷言心痛不语,颤抖的指尖摸着哥哥的脸,难过道:“哥哥生的这样英俊,若是面上留了固疾,可如何是好?” 夜见尘不以为意道:“大丈夫不以容貌立世,这张脸毁了便毁了,倒还清静。” 夜芷言无语凝噎。 因在场都是同生共死的将士们,唯一的女眷还是夜见尘的亲妹妹。 夜见尘便也不必避嫌,径直脱了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 身上的一鞭子也触目惊心,只是力道明显比脸上那一道轻了许多。 夜芷言有些意外,怎么第二鞭会比第一鞭轻呢? 难道不是越抽越恨吗? 夜芷言分不清两鞭子的区别,夜见尘和顾辞宴是习武之人,对此看得分明。 第一鞭子分明是不小心的。 第二鞭子虽然打得狠,却明显是留有余力的。 顾辞微自己也是不舍的。 只是顾辞宴念及顾辞微是自己的妹妹,这么说有点偏帮的意思,就没有开口。 免得说了之后要被心疼哥哥的夜芷言怪罪,他自然闭紧嘴巴。 而夜见尘在这个场合之下,更不能帮顾辞微说什么了。 夜芷言动作轻柔,一边擦药一边问:“哥,你疼不疼?” 夜见尘笑着摇头:“言儿这么温柔,哥哥怎么会疼呢?” 夜芷言摸着夜见尘身上肿红的鞭伤,一边擦上消炎药,一边喷上杀菌止痛喷雾。 这两种药都是十分刺激的,如针扎般疼才是常理,可夜见尘却似乎感觉不到痛意似的。 夜芷言低声叹息:“哥哥你何苦呢?受这无妄之灾。” 夜见尘沉默半晌,凝神看着夜芷言,低声问:“言儿是不是对哥哥很失望?” 他言辞间有些犹豫,之前言儿对他的维护,夜见尘都看在眼里。 甚至夜芷言对自己几番眼神暗示,夜见尘也都看见了。 但他并没有听从,仍然坚决地拒绝了皇帝的指婚。 夜见尘苦笑一声,言儿肯定会生气。 谁曾想夜芷言摇了摇头,竟然坚定地对夜见尘道:“不,哥哥。你让妹妹自行惭秽。” 夜见尘惊讶地看着妹妹。 摸着良心说,刚才那种情况下,夜芷言也满脑子想的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夜见尘却能在天子震怒之下,坚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这让夜芷言钦佩,同时也惭愧自己的渺小。 夜芷言低声道:“我佩服哥哥的坚持,既对公主无心,便绝不去招惹。言儿也希望有一天,哥哥也能跟随自己的心意,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携手共度一生。” 夜见尘讶异地看着夜芷言。 良久才抬起手,摸了摸夜芷言的脸,感慨道:“妹妹,如今果真是长大了。” 给夜见尘上好了药,夜芷言又叹了口气。 她有些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临走时似乎没有生气,但动作间分明又带着怒气。 也不知道是否会怪罪夜见尘。 “阿宴,我有话想问你。” 想不明白,她便去问顾辞宴:“我哥哥会有事吗?” 顾辞宴目光微凌,沉声对夜芷言道:“言儿,本王不想欺骗你,辞微是大梁公主,就这样被一名将士拒婚,父皇面子挂不住,难免会动怒。” 夜芷言面色霎白,顾辞宴安抚地亲亲她的脸颊:“不过本王向你保证,你哥哥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本王誓死保护夜见尘的安危,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才不让你誓死保护。” 她揪着顾辞宴衣服:“你和哥哥,我谁也不能失去。” 顾辞宴讶然失笑,宽厚大掌抚摸她的脑袋:“哪里会这么严重。” 上完药,夜见尘穿好外袍,对着顾辞宴单膝跪下:“八王爷,抱歉。” 顾辞宴将他扶起:“夜大统领这是干什么。何必行此重礼?” 夜见尘道:“臣知道公主是您的妹妹,也并非有意拒绝,或辱没八王爷的脸面。只是臣实在不愿意耽误公主。言儿说的对,我既无心惹尘埃,何必要一错再错下去呢?” 顾辞宴不似皇帝那般在意脸面,他笑道:“男女之间本就讲究你情我愿,你我之间的感情,断不会因为你与本王妹妹姻缘成与不成而影响,不是吗?” 夜见尘钦佩又高兴。 钦佩八王爷心胸开阔,高兴妹妹所托良人。 “王爷说的对。” 顾辞宴搂过夜芷言:“何况,言儿的态度就是本王的态度。本王也希望夜大统领能找到一个琴瑟和鸣之人,而非勉强娶谁。” 夜见尘按了按身上的伤口,言儿的药可真有效,这一小会儿,就不痛痒了。 他笑着连连称是:“王爷说的是。” 顾辞宴叹了口气,微有遗憾:“辞微实在跋扈,如若不然,本王还真有意替你们牵桥搭线,促成一对良缘。” 夜见尘意外地没有附和,他面色淡淡:“王爷不必责怪公主。任何一个女子被人这么当面拒绝,都脸上无光,这件事也并非全怪公主一人。还是臣的过错多一些,并非只是公主跋扈。” 夜芷言有些惊讶地红唇微张。 夜见尘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替顾辞微说起话来? 难不成是斯哥尔摩,挨了几鞭子之后,反而挨出感情了? 若是智脑还在,夜芷言真想让智脑好好给夜见尘检测检测,看是不是抽傻了。 第208章 王爷命苦 顾辞宴端着夜芷言下巴,不动声色的替她合上。 “哦?夜大统领真是心怀宽宏,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还替公主说话。” 夜见尘肃然道:“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无维护公主之意。” 言下之意是顾辞宴多想了,他对公主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夜芷言见状,忙拉拉顾辞示意他别说了。 只是这次,顾辞宴并未理会夜芷言:“你怜惜公主?” 怜惜……? 夜见尘顿了顿,笑着摇摇头:“王爷误会了。” 推杯交盏,酒过三巡,宴会终于结束了。 将士们酒饱饭足之后,宴席终于散了。 此时谢行也回来了。 顾辞宴问他:“辞微可还听话?” 谢行道:“卑职已安然把公主送到。” 谢行没有诉苦。 但其实一路上一点也不顺利。 夜色中,谢行一路飞檐走壁,原本想悄悄将顾辞微送回去,却不想顾辞微突然站住。 回头冷冷地对谢行道:“你回去吧,本公主不需要你送。” 谢行长叹一口气:“王爷只有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不省心。” 顾辞微横眉冷竖:“你拿我呼延婷比?” 谢行险些挨了一顿打,深刻地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 顾辞宴笑着点点头,吩咐王府管家收拾席面。 顾辞宴第一次没有痴缠夜芷言,反而送起了客:“天色不早了,本王就不留言儿和夜大统领了。见尘,本王派马车送你们回去。” 夜芷言非常意外,顾辞宴每一次都是想方设法,千方百计把她留下来,没有借口也要找个借口。 今天却是第一次主动送她走,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办似的。 夜芷言有些担心,追问顾辞宴:“你要干什么去?” 顾辞宴果然也就诚实说了:“本王要进宫一趟,不方便带你。” 忍不住又摸了摸夜芷言的脸,正想低头亲一口,余光看见夜见尘,便收敛了。 他对夜芷言道:“你先回侯府,明樱花国王再去看你。” 夜芷言心中疑惑,难不成是顾辞微又出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夜见尘也探究地看向顾辞宴。 顾辞宴接收到夜见尘的目光,沉吟片刻:“本王进宫去看看娘娘。” 他故意没有提起顾辞微。 夜见尘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担心,和夜芷言一起,同时看向谢行。 谢行无动于衷,摇了摇头。心道:王爷命苦啊。 顾辞宴冷着脸离开,谢行默默替两个公主默哀一声。 今日王爷能连夜小姐都舍得送走,也要进宫去收拾她们,可见这两个公主今日有多么惹王爷生气。 不省心的公主们。 八王府庆功宴结束后,那日的事情并未传出去,至少夜芷言在上京中并未听到什么谣言。 顾辞宴连夜进宫,怎么处罚了呼延婷和顾辞微,夜芷言也无从得知。 就在夜芷言忐忑难安,不知道皇帝会如何惩罚夜见尘时,宫里太监突然来宣旨。 圆白脸的太监笑眯眯地嘱咐:“陛下说了,临岩女官在府中筹备婚事,待出嫁后再去御前当值。” 夜怀瑾喜不自胜:“言儿,这是好事啊!你果然是为父的好闺女!” 夜芷言不想理会夜怀瑾。 夜怀瑾好了伤疤忘了疼,并不在意夜芷言的冷淡,反而拼命地和夜芷言套近乎,一日三餐都盯着厨房给夜芷言送去。 回回送膳的人都要说:“这是侯爷特意吩咐的。” 生怕夜芷言忘了夜怀瑾的恩情。 其实夜怀瑾的心思一目了然,他无非就是想代替内务府接手采办夜芷言的嫁妆,好从中大捞一笔。 夜芷言并不想在自己的婚事上还有这种恶心人的存在,所以并不愿意松口。 她宁愿夜怀瑾多往她这里跑几趟,就算惹得她心烦意乱,也不愿意婚礼有任何闪失。 这日,厨房又端上一盘清蒸鲈鱼。 厨娘道:“这是侯爷特意嘱咐的,说是小姐进来要养身子养皮肤。要少食辛辣植物,以免面上生疮痘。” 夜芷言皮笑肉不笑回道:“好,你们回去帮我多谢爹爹。” 用了夜芷言的药不过两天,夜见尘面上的浮肿和伤疤就好了。 一连两日,夜芷言都在夜见尘脸上厚敷着凝疤膏,让夜见尘在屋里静养,不许出去见人。 不多时,脸上竟连一丝伤疤都看不到了。 夜冷霜得知此事后,狠狠地砸了一个茶盅。 柳幼卿来探望夜芷言时,手里拿着新鞋样子和喜帕。 这两日内务府日日端着嫁衣来给夜芷言试嫁衣。 柳幼卿笑着对夜芷言道:“大小姐也快到了出嫁的日子了,嫁妆总要绣上一两针。” 夜芷言想起那繁复的嫁衣,目瞪口呆,一脸惊悚:“不会吧,真的得要我一针一线绣起来吗?” 夜芷言心中哀嚎,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呀! “难不成从现在到正月十五,都要把我关在房门里绣嫁妆吧?” 夜芷言抗拒地抱紧自己,她依稀记得古代好像有这个习俗—— 新嫁娘不能见人什么的,要待在房间里绣嫁妆。 柳幼卿见她惊恐的样子,掩嘴一笑道:“大小姐不必害怕,你嫁的是八王爷,何须这么辛苦?你的嫁衣有内务府准备。但这喜帕嘛……还是得亲手绣。劳您动上两针,这就算你自己绣的了。” “不过,这新鞋还是新娘子自己绣吧。” 柳幼卿絮絮叨叨,好像在弥补没有送嫁夜羽衣的遗憾。 夜芷言想了想,左右她是给顾辞宴做鞋,心里好像也没那么反感了。 爽快地答应下来。 而另一边,夜见尘为了让夜芷言好好背嫁,直接到皇帝面前请示,要替妹妹筹备嫁妆,直接抢了夜怀瑾的差事。 顾辞宴对夜见尘自然放心,立即帮腔,皇帝便允了。 顾辞宴心里清楚,要真是让夜怀瑾那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接手了,言儿不一定要怎么吃暗亏呢。 他可是满心期待要给夜芷言一个盛大婚礼。 夜芷言目瞪口呆! 哥哥前几天才当着皇帝的面拒婚公主的啊! 有了夜见尘和顾辞宴两个男人一里一外帮她挡着,夜芷言耳旁一下清静不少。 夜怀瑾不再到只香居来了,厨房的膳食也一日三餐乖乖送上,嘴里再也不碎了。 第209章 待嫁新娘 夜芷言开始认认真真在屋里给顾辞宴做鞋、给自己绣喜帕。 其实她没耐心做这些,但一想到是为二人的婚事,便能下定决心。 每天早上对着窗户,一坐就是一上午。 只可惜夜芷言实在不是刺绣女红的料子。 哪怕她拿出研究学术的精神,苦大仇深地面对一整张绣帕鼓捣三天之后。 柳幼卿来时拿起来还是摇摇头,叹气道:“我记得大小姐以前女工虽不精湛,基本功还是有的。怎么这会生疏成这个样子?” 夜芷言讪讪地笑,这哪里是生疏了,根本就是芯子换了好吗? 柳幼卿把夜芷言做了一半的喜帕拆了,让夜芷言重做。 夜芷言绣不好,柳幼卿就让人在喜帕上打好底的同时绣上边线。只让夜芷言填色,如此一来便容易了许多。 至于夜芷言给顾辞宴做的鞋,鞋帮子由连翘和海棠帮着缝,靴子上的绣纹给绣娘去做。 夜芷言最后要做的,只是把鞋面缝到鞋底上,这么一件简单的差事而已。 她长松一口气,觉得终于看到点希望了。 顾辞宴知道便黑了脸,派人给夜芷言送了三个绣娘,还让人传话。 说娶的是王妃,不是绣娘。 他原想让夜芷言意思意思给他做两双袜子,其他的都交给绣娘,不必再亲自动手。 “没事,我这也快绣完了。” 夜芷言无奈极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喜帕和鞋被绣娘拿走。 绣娘拿起来认真看了一会,夸赞道:“准王妃的针线走脚很平。” 另一个说:“王妃的配色很好。” 然后转头就拿去拆了重做。 ——夜芷言的手艺实在太不堪入目了。 夜芷言勉强一笑,欲哭无泪。 针脚平还算是夸她的话,配色……这颜色也不是她配的呀。 她只负责拿起来绣。 随着大婚的日子不断逼近,夜芷言的生活也越发忙碌。 上京盘踞的豪门贵族,世家功勋的夫人女眷都开始下帖子邀请夜芷言前去参加宴会。 昔日众人看不起的瘸子,一夜之间成了八王妃。 这比夜芷言和顾辞宴初初定亲时还让人惊讶。 因为那时大家都觉得,夜芷言虽然和顾辞宴订了亲,但能不能嫁进八王府还是两回事儿。 可这次顾辞宴是真的要娶夜芷言了。 一时间,夜芷言成了上京炙手可热的人物。 人人都以请到夜芷言到自己家里参加宴会为荣。 顾辞宴心疼夜芷言,不肯让她做任何事,因为嫁衣和新鞋都有绣娘帮忙代劳。 夜芷言在府里闲了七八天,都快闷死了。 雪花般的帖子到来时,夜芷言虽然不太喜欢社交,但也想挑两个自己不讨厌的人家,随便去逛逛,散散心。 没想到不等她表态,柳幼卿先把这些帖子全都给回绝了。 这是柳幼卿头一次没经过夜芷言允许,直接替夜芷言拿决定。 柳幼卿一一回绝之后,才亲自来只香居向夜芷言解释。 她担心夜芷言生气,苦口婆心劝道:“大小姐如今炙手可热,更要爱惜羽毛。还未嫁过去,就这么在上京频频赴宴,未免太张狂了。” 柳幼卿看着夜芷言的神色温柔又慈爱,一如当初看着夜羽衣那般:“八王爷和您感情甚笃,自是不会介意,可传到皇帝和襄妃娘娘耳朵里,总是轻浮了些,不那么好看。” 夜芷言也知道柳幼卿是为了自己好。 心中一动,也是第一次真正地把柳幼卿当了长辈,低头撒娇道:“姨娘有所不知,我这几日闷在府里当新嫁娘,日子过得实在太闷了。” 智脑还坏了,连个开玩笑解闷的人都没有。 既看不到智脑顾辞宴,连真顾辞宴也不见踪影。 顾辞宴这两日也不知在忙什么,一直不曾来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呼延婷和顾辞微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夜芷言本想问问谢行,可她也不知道谢行还在不在侯府。 呼唤了好几次,不曾见谢行现身。 更不知道是顾辞宴根本不曾派谢行过来,还是谢行收到命令不许露面。 夜芷言没有智脑,察觉不到谢行的踪迹。 又一连好几天都没把谢行喊出来,就放弃了。 夜芷言颓废地趴在桌子上抱怨:“不是说新郎新娘前三天不能见面吗?顾辞宴怎么现在就不露面了?” 柳幼卿闻言一笑,摸着夜芷言道:“大小姐是想王爷了?” 夜芷言脸红,硬撑着否认道:“……我哪有,姨娘不要胡说!” 柳幼卿笑了笑,突然一脸感慨:“少年慕艾,郎有情妾有意,真好。” 说完,试探着问夜芷言:“不如姨娘帮你给八王府,送一封信?” 夜芷言连忙摇摇头,道:“不了,姨娘。” 谢行这几天都不在侯府,顾辞宴许是有什么事要忙,她还是不打扰他了。 夜芷言没好意思对柳幼卿承认……她确实想顾辞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是这个滋味。 不过她还是听从柳幼卿的建议,推了好几家帖子。 约不到夜芷言,他们便对夜芷言身边的人下手。 夜府的其他男眷女眷顿时成了世家帖子的拜访对象。 杜音容一连接了好几家帖子,带着夜昭阳接连参加了五六场宴会。 连夜华清也有几日不曾归家,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夜怀瑾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儿女能攀上上京这么多勋贵子弟,着实是一件好事。 夜芷言心中冷笑。 不过吃了一两顿饭,怎么可能就突然变成了世交好友? 堂堂侯府的公子小姐,未免也太过廉价了些。 连翘对此很是不满,一边干活一边抱怨:“真是便宜他们了,明明是沾了小姐的光,还沾沾自喜。” 夜芷言端详着自己做了一半的嫁衣,十分满意:“杜音容爱蹦哒蹦哒去,别来烦我就成。” 说起来,夜府上下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事做,今天东家赴宴,明天西家做客。 连夜芷言的日子都清闲了不少。 除了源源不断的贺礼往只香居送,竟然再没有讨厌的人来打扰。 顾辞宴来的时候,就看见夜芷言在数一盏红灯笼上撒金的点数。 大手从夜芷言背后猛地取走灯笼,转了一圈,笑眯眯道:“看来言儿近日颇感无聊啊。” 第210章 医治熹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 夜芷言惊喜回头,一把扑进顾辞宴的怀里,亲昵地蹭着顾辞宴的胸膛:“阿宴你终于来了,你可算来看我了!” 顾辞宴好像瘦了不少,腰肢细了一圈。 夜芷言慢慢地抬起头,一脸心疼地问顾辞宴:“怎么了?你这几日是在忙什么事。” 顾辞宴笑了笑,弹了弹夜芷言的脑袋:“当然是你我的婚事了,本王还能操心什么?” 夜芷言捏了捏顾辞宴的腰肢,皱着眉头道:“那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男人的腰何其敏感,顾辞宴哪里经得起夜芷言这么又摸又捏。 当即眸色一沉,忙抓住她的手道:“不许乱摸!” 夜芷言嘟着嘴松了手:“好嘛,不摸就不摸。” 见她声音失落,顾辞宴忙半搂半抱地把夜芷言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知道你这两日在府里闷,本王带你出去走走。” 夜芷言兴奋地眼睛都亮了:“阿宴,你终于良心发现,肯带我去玩了。” 顾辞宴摇了摇头:“之后再带你出去玩,你需先同本王进宫一趟。” “进宫……宫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辞宴沉默片刻,如实告诉夜芷言:“熹妃病了,陛下下旨让你进宫去为熹妃医治。” 夜芷言一愣,喃喃道:“让我?” 顾辞宴不解夜芷言为何是这个反应。 只见她小脸苍白,满眼写着抗拒和惶恐,分明就是不愿意进宫。 顾辞宴还记得,夜芷言上一回露出这样的神情,是面对唐世朝的时候。 他心中一凛,柔声问夜芷言:“言儿这是怎么了?宫里你也没少去,怎么担心成这样?放心,本王这次不会再宫里碰你了” 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赌咒发誓,想让夜芷言安心些。 夜芷言并没有笑,表情依旧凝重,她犹豫着问顾辞宴:“阿宴,我可以不去吗?” “不去?” 顾辞宴正了正神色,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问地很小心:“到底怎么了?言儿。” 夜芷言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顾辞宴对她身上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了,但夜芷言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智脑这个概念。 顾辞宴见夜芷言神色抗拒,再不想其他,抱住她低声安慰:“言儿不怕,你若不想去,本王替你回绝了便是。” 夜芷言这幅惴惴不安的样子叫他心疼。 大手搂住夜芷言肩膀,他温柔地抚摸着夜芷言的手指:“言儿安安心心做本王的新娘子就好。待嫁的新娘,如何能轻易出去见客呢?便是父皇也能理解的。” 顾辞宴说地霸气笃定,可夜芷言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 如果可以选择,夜芷言真的不想去冒险。 可之前皇帝因为哥哥的事已经发过脾气了,难得皇帝既往不咎…… 若是自己再抗旨不尊,未免有点太不给圣上颜面。 兄妹两个,一个接一个的抗旨……传出去难免让人说跋扈。 夜芷言不想皇帝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第211章 坦白 顾辞宴看出夜芷言的为难,宽慰她道:“言儿不必担心,宫里有的是太医,何至于离了你就活不了了?” 夜芷言犹豫再三,揽住顾辞宴的胳膊低声道:“阿宴,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我,我并无医术,现在失去了助力,根本无法为任何人诊断治疗。” 并无医术? 顾辞宴惊讶地看着夜芷言,医术这种能力也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 他万万没想到夜芷言会给出这样一个解释。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夜芷言低低苦笑一声:“阿宴,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不是以前的夜芷言……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过医术。我的医术全部是靠外力借助实现的,我自己并不会给人诊脉、看病。” 终于说出来了。 没有想象地那么艰难。 夜芷言长舒一口气,忐忑地看着顾辞宴。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怪物? 顾辞宴神色冷静,他极力消化着夜芷言的话,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外力?什么外力? 难不成是什么仙术? 顾辞宴眉头微蹙看着夜芷言:“那以前言儿是怎么做到的?还屡屡出手没有差错,回回都能救人回天,难道言儿真的是仙人吗?” 夜芷言摇摇头:“是智脑。” 顾辞彦神色微微紧张:“智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直以来他对夜芷言身边一切未来世界的东西都怀有警惕之心。 总觉得其中一个物件,能彻底带走夜芷言。 夜芷言实在总结不出来,一个古人能理解的概念。 “总之,以前无论是给你们看病,还是上次在北冥战场上,你们看到的神迹,全部都是这个智脑所为。” “上次在北冥战场神迹之后,我的智脑能量耗尽,智脑已经休眠无法开机了。” 一口气说完,夜芷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阿宴,我现在已经没办法治病救人了。” 她看都不敢看顾辞宴。 生怕失去神医光环的她,在顾辞宴心里成为了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 她生怕顾辞宴看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喜欢和惊艳。 夜芷言颤抖着睫毛,半晌不敢睁开眼。 顾辞宴会嫌弃她吗? 想着想着,眼泪很没出息地从紧闭的眼睛中滚了出来。 她不再是那个百姓爱戴的夜神医,也不是军中高呼能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白骨的夜大夫。 顾辞宴……还会要她吗? 这个平平凡凡,一无是处的她。 眼睛突然被亲了一下。 夜芷言错愕地睁开眼睛。 顾辞宴一把抱住她,用力地亲吻着夜芷言的眼泪,将她所有的惶恐和害怕都吻净:“没关系,言儿,真的没关系。” 他笑地一如既往,甚至更比以往多了分心疼:“言儿只需告诉本王,究竟想不想去给熹妃看病……你想去,本王替你安排一切。你不想去,本王也漂漂亮亮地把这件事回绝。” 说完,他郑重地在夜芷言额头轻轻一吻:“言儿,在本王身边,你不必担心任何事!” “你担心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父皇不会责怪你,也不会埋怨你。你会不会医术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只要你想要的,本王就能为你做到。” 第212章 强大的顾辞宴 夜芷言怔怔地看着顾辞宴,他诚恳的眼神不似作假。 心中涌起密密麻麻的感动,顾辞宴竟这般真诚待她。 “阿宴……我必须进宫,我不想让你爹厌恶我。” 夜芷言没有用父皇两个字,她用了一个很民间的说法。 爹爹。 仿佛她是一个满心想讨公爹欢心的小媳妇。 一想到夜芷言是为了他才想讨好父皇,顾辞宴俊美的脸上笑意灿烂。 他淡淡一笑:“好,言儿只管去看病就是。本王会让苏剑做你的助手,至于其他的事,本王都会安排好。” 夜芷言呆在原地,刚开始还没明白顾辞宴的意思。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捂着嘴诧异道:“阿宴,你要帮我作弊?!” 顾辞宴一挑眉,有何不可? 夜芷言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用行动代替语言,一头扎进顾辞宴怀里。 “阿宴……” 温香暖玉在怀,顾辞宴温柔地摸着夜芷言头发:“怎么了?又不想去了吗?” 夜芷言拼命摇头,噙着泪声音颤抖:“阿宴…谢谢,谢谢。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夜芷言的哭声让顾辞宴心碎不已,他抓着她双臂,逼她抬起头。 “言儿别哭,”他反手抱住夜芷言,一点点吻掉夜芷言的泪:“是本王要谢谢你。自从你上次答应留下,本王就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 更何况一想到夜芷言是为了大梁,才失去特殊能力。 顾辞宴就越发心痛疼惜,恨不得将夜芷言就这么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他抚摸着夜芷言长长的墨发:“若不是言儿及时召唤出天神,北冥战事至今未必能平息得了,这是大梁欠你的。本王是大梁的皇子……理应由本王来补偿你!” 顾辞宴一字一句,全说到了她心里去了。 夜芷言突然不怕了。 原来没有了智脑,还有个活生生的顾辞宴。 一个爱她疼她呵护她,比万能的智脑……还要更忠贞,强大的顾辞宴。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大亮,顾辞宴便带着苏剑来武南侯府接夜芷言。 三人一同进宫去给熹妃看病。 夜芷言面色忐忑,心底仍隐有一丝不安。 苏剑悄声对夜芷言道:“夜大夫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夜芷言一愣,顾辞宴托付了苏剑帮忙,竟然没有告诉他全部实情吗?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没有说出她已然失去医术一事。 夜芷言心中既感动又难过。 感动顾辞宴如此为自己着想,难过自己如今只能拖他后腿。 苏剑见她还是面色凝重,笑着继续安慰:“无论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你我二人共同诊脉,不信断不出来。” 夜芷言只能点点头,不再多言。 三人刚到熹妃宫里,却被早就等在一旁的顾辞文拦住了。 他折扇一挡拦在苏剑面前:“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后妃寝宫?” 折扇打开时险些打到苏剑脸上,苏剑不悦避开。 顾辞宴轻描淡写地拨开三皇子的手:“苏大夫是王妃的助手,三皇兄还有何疑问吗?” “哦?” 顾辞文讽刺一笑,看着夜芷言:“之前夜神医给襄妃娘娘和十三皇子看病都不曾带助手。怎么这次偏偏带了?” 第213章 搜苏剑身 顾辞文语气渐冷,折扇一收满目森寒:“莫不是瞧不起熹妃娘娘,不愿自己动手,推了个小助手来?” 言毕,又冷冷看向顾辞宴:“皇兄知道八弟向来娇惯王妃,可这次也太胡闹了些。熹妃尊贵,怎能让一介外男擅闯寝宫!” 夜芷言连忙出声解释:“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三皇子,苏剑只是一个来帮忙的药童,提提箱子而已。熹妃娘娘看病诊治皆由我而来,不会冒犯到熹妃,三皇子大可放心。” “药童?” 顾辞文嗤笑一声,夜芷言还真敢说啊。 苏剑俨然已经是个成年男子,有这么大的药童?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事! 顾辞宴面色平静,眼底已有不耐:“临岩女官如今身份今非昔比,随行就医的规格有所提高,又有何不可?” 这二人这般阻拦,看来这个苏剑一定有问题! 顾辞文虽然想不到会是什么情况,但心里已然明了,必须得拦下苏剑这人。 只是顾辞宴如今如日中天,自己又至今未曾封王,还是不能明着得罪才是。 顾辞文眯着眼笑道:“八弟既然这么说了,皇兄再为难,未免就有些不知趣了。” 夜芷言刚松了口气,顾辞文却突然夺过苏剑的药箱。 他拎着药箱,居高临下看着轮椅上的夜芷言:“不过就是个药箱而已,本殿下替你提进去。也不算辱没了神医。” 顾辞文立刻叫来两名护卫,指着苏剑吩咐道:“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兵器。” 他打定主意要拦下苏剑。 苏剑脸色不虞,刚要说话,顾辞宴拦在他身前,那两名护卫瞬间就不敢动作,只能尴尬地看着顾辞文。 顾辞宴长眸阴冷地锁着顾辞文:“三皇兄这是想做什么?” 顾辞文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正确,这个苏剑绝对有问题! “此人身份可疑,确认过再放进去不迟。” 顾辞宴轻蔑地冷笑一声:“之前若不是三皇兄跪在父皇面前央求,本王才不会让待嫁中的王妃抛头露面为熹妃娘娘诊病。皇兄若是无意看病问诊,本王这就带着王妃回去。” 言毕,说住夜芷言转身就走。 顾辞文急忙拦住,淡淡笑道:“八弟何必如此护短?夜神医医术无双,少了个助手,又有何妨?况且,本殿不过是让人查一查苏剑身上有没有武器。若是没有问题,很快便能放回来,不知八弟在害怕什么?” 顾辞文说地滴水不漏,顾辞宴若是再拦着不让,反而显得是他心虚了。 若是从前他必定置之不理,他倒是无所谓,可多少会连累夜芷言。 思及此,顾辞宴只能退一步:“三皇兄要搜便搜,不过若是苏剑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顾辞文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八弟放心,搜完就把这位药童还回去。” 得逞的顾辞文转身对夜芷言做了个“请”的动作,态度恭敬地挑不出一丝错处:“临岩女官请。” 夜芷言没办法,只能跟着顾辞文进了熹妃寝宫。 皇帝坐在床边握着熹妃的手,熹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样子很是痛苦。 第214章 熹妃到底是什么病 殿内站了不少太医,看见夜芷言来了,毕恭毕敬地让开位置。 夜芷言客气颔首,冲诸位太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皇帝开口止住夜芷言要行礼的动作:“临岩女官不必多礼,快点替熹妃娘娘诊治吧。” 夜芷言推无可推,只能深吸一口气,转动轮椅走上前。 坐在熹妃床前,夜芷言装模作样把了一会儿脉。 虽然不太懂中医,夜芷言却敏锐地发现,熹妃脉搏跳动有力,并不像生了什么病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这怪病的棘手之处,她毕竟不是专业学医的。 几盏茶的时间过去,皇帝已有不耐:“熹妃是病入膏肓了吗?这次怎么这么久?” 皇帝记得,上次给襄妃诊脉,夜芷言很快就诊断好了,连药方都开了出来。 顾辞宴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看到夜芷言紧抿的下唇心疼至极,凉凉地扫了一眼顾辞文。 很好,这笔账他记下了。 夜芷言强自镇定下来,胡乱诌了个谎:“回陛下,娘娘的脉象有些复杂。芷言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是这几日用药导致,还是本就如此。” “原来如此。” 皇帝见状便不再催。 夜芷言趁机问了太医会诊的结果,还要拿这两天的药方来看。 她一边假装认真地看着药方,一边拖延时间。 苏剑怎么还不进来? 夜芷言不断翻看着手中的药方和脉象。太医们渐渐沉不住气了,小声议论起来。 顾辞文若有所思看着夜芷言,想起门外夜芷言死活要带进来的大龄‘药童’,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又见她额间均是细汗,分明就是心虚之状。 顾辞文故意开口挑衅:“夜大夫,可是手中的脉案有什么问题?在场御医都是世代从医,夜神医有什么疑问,不妨当着陛下的面直言,论论高低。” 夜芷言哪敢在内行面前弄门道? “三皇子说笑了。行医本就是越老经验越丰富,我太年轻,自然要小心谨慎些,多看一些近日用药。” 夜芷言微微一笑:“毕竟是三皇子的母妃。本官谨慎些,三皇子也安心,不是吗?” “夜神医说的有理,是我心急了!” 顾辞文赔礼,心中却在冷笑,就看她能拖到几时! 而在场太医被一个人人交口称赞的神医如此抬举,方才的不满一扫而光,都接连应和:“神医真是虚怀若谷。” 熹妃声若游丝地出声提醒:“陛下,臣妾实在难受。快问问神医到底是什么症状吧。” 皇帝早就等不住了,闻言便问夜芷言:“如何?” 夜芷言也不好再装下去,放下药房淡淡道:“大抵清楚了。” 然后转过身,手搭在熹妃手腕上,继续诊脉。 皇帝愣了愣,还以为夜芷言会给出结果,没想到又过来诊脉。 襄妃一向身体康健,难不成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饶是顾辞文再有耐心也等不住了:“夜神医怎么把起脉来没完没了?” 苏剑至今没来。 但顾辞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第215章 熹妃没病 夜芷言知道顾辞宴应该很快便能将苏剑带回来,也不那么慌了。 她正色道:“三皇子的意思,希望下官滥诊了?下官可不敢怠慢娘娘。娘娘凤体贵重,病症罕见,下官要细细诊断,还望三皇子不要再出声打扰。” 顾辞文冷笑一声,反倒不着急了。 他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好,那就静候临岩女官的佳音。” 夜芷言硬着头皮拖延时间,度秒如年。 顾辞宴终于带着苏剑进来了。 苏剑衣服被换过,一身简单的白袍,神色难堪,头发也有些微微凌乱。 夜芷言心中暗道,难不成是被扒光检查了? 这次可真是对不起苏剑。 却不料顾辞文突然转身,指着苏剑高声道:“你,站在那边去!临岩女官需要安静,不要上前打扰。” 在看到顾辞宴身后的苏剑那一刻,顾辞文就彻底地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绝对不能让苏剑过去! 顾辞宴忍无可忍:“这是临岩女官的助手。” 顾辞文提高声音,故意让皇帝能听见:“里面是宫里的娘娘!” 皇帝果然听见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苏剑一眼:“宫外的大夫就不要靠近了,站外面去吧。” 皇帝语气中已有不悦。 夜芷言诊脉这么久没有结果,顾辞宴又要带进一名宫外的大夫,这二人属实有些没规矩了! 苏剑没有办法,只能向顾辞宴颔首,退了出去。 顾辞文满意地对夜芷言笑道:“惊扰临岩女官了,还请继续。” 言语威胁,逼着夜芷言继续诊断。 皇帝彻底没了耐心:“到底能不能治?还要多久?” 顾辞宴心疼地看着风口浪尖上的夜芷言。 他明明说了要保护她,却让她站在那里接受顾辞文的挑衅和皇帝的指责。 孤单瘦弱的模样深深地印在顾辞宴的心上。 他再也忍受不住,即便是得罪了父皇,他也要带走夜芷言! 却见夜芷言高深莫测地收了手,叹了口气:“回陛下,熹妃的病症不难治。只是……” 夜芷言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十分为难:“陛下,后面的话只能告诉您,还请您遣散闲杂人等。” 顾辞文忙道:“父皇,不管母妃病得如何,儿臣都有权知道一切。” 皇帝思忖片刻,点头答应:“那你便留下吧。” 顾辞宴见状也不肯出去:“三皇兄忌讳外人,赶走了言儿的助手。本王就来暂代助手一职,帮衬言儿,三皇兄总不会连臣弟也避讳?” 他怎么可能言儿独自留下面对,方才的气氛已经够让他焦心了! 顾辞文无可奈何,只能道:“当然不会。” “好。你也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夜芷言叹了第三口气:“陛下,熹妃娘娘脉象正常,宛如常人,应是没有病症才对。” 话未说完顾辞文便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说我母妃装病吗?” 夜芷言本就是随口胡说,见顾辞文这个样子,心里也大概猜到几分。 她笑了笑没有揭破。 “三皇子急什么?娘娘只是表面看起来脉搏正常,实则阴阳失调,体虚内亏,想来她这几日手脚发软,常常有体力不支之感。” 第216章 丝血反杀 皇帝一头雾水地听了半晌,问夜芷言:“熹妃可还有救?” 夜芷言点点头:“熹妃娘娘不过是上了年纪,身体亏空罢了。调养调养,以待观察。不过……” 夜芷言脸红迟疑,不好意思说出口。 皇帝下意识以为熹妃病重,连忙追问:“不过如何?临岩女官尽管说便是。” 夜芷言叹了口气,脸色微红地对皇帝道:“这话本不该芷言对皇帝说,只是医者没有避讳,为了皇帝的龙体,芷言不得不说……” 皇帝皱了皱眉:“但说无妨。” 夜芷言双手一合,低头行了个礼:“望陛下保重龙体,三年内不得和熹妃娘娘同床,以免阴阳交汇,以免陛下阳精亏损,身子空虚。” 夜芷言情真意切地抹了把泪:“我大梁社稷江山,还得陛下来操心啊!” 说完这一番话,夜芷言脸色羞红。 毕竟,皇帝是自己的未来公公,跟他说床笫之事,的确是有些尴尬。 一旁顾辞宴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替她降降温。 皇帝虽然没说什么,但立即离熹妃远了些。 仿佛靠近一下,都能寿命亏损一般。 顾辞宴赞赏地拍了拍夜芷言的手。 干得好! 不愧是他的言儿。 熹妃气得在床上浑身颤抖,恨不得当场掀开床帘,自证清白。 三年陛下不进她寝店,那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顾辞文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按着母妃的手,用只能他二人听到的声音道:“母妃,你此刻起来父皇只会更震怒,我们不能前功尽弃啊!” 熹妃满眼绝望,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只偶尔一回头,那目光看向夜芷言的眼神,像淬了毒。 皇帝轻咳一声,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恢复如常威严的样子。 面目和蔼地问夜芷言:“熹妃还能调养好吗?” 皇帝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熹妃调养好了,也绝不靠近,以免有什么后遗症。 反正宫里有这么多美人。 夜芷言痛心地摇摇头:“臣不敢保证。只能先给熹妃娘娘开些补药,日后再看恢复的如何。” 闻言皇帝松了口气,转头对顾辞文道:“老三,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放心? 顾辞文恨恨地瞪着夜芷言,恨不得将她扒皮了。 因为无法彻底诊断出熹妃的病症,夜芷言担心草菅人命,又怕贻误病情…… 再三思考之下,挑了几样抗生素和强身健体的药。 若是熹妃真的有病,这些也能帮她增强体魄,不至于耽误病情。 若是没病,也不会害了她。 夜芷言自觉对得起良心了。 虽然……熹妃大概率根本没有生病! “有劳临岩女官开药方。” 皇帝离得远远的安慰熹妃:“熹妃你好好调养身子,有临岩女官在,一定会好起来的。朕今晚就让江公公把你的绿头牌收起来。” 熹妃差点气地别过气去! “陛下,臣妾……” 熹妃含泪拉住皇帝的手,正欲撒娇两句,皇帝却飞快一抖,避开了她。 皇帝不动声色道:“熹妃好好将养,朕政务繁忙先走一步,日后再来看你。” 第217章 把你的绿头牌收起来 一旁的夜芷言旁若无人地写着药方。 顾辞宴毛遂自荐给夜芷言磨墨:“本王来为你铺纸。” 顾辞文气地捏拳,却也无可奈何。 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夜芷言将了一军。 皇帝如今已经不愿意靠近熹妃了,这对于他和熹妃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都是夜芷言这个毒妇挑拨的! 父皇对母妃心有隔阂,只怕今后母妃病症痊愈,皇帝也不肯临幸了。 顾辞宴高大宽厚的背影挡着夜芷言,隔开了三皇子憎恨的视线。 写好后,顾辞文拿起夜芷言开好的药方一看。 上面写的跟鬼画符似的,一个字也认不清。 顾辞文捏着那张纸,像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厉声质问夜芷言:“这就是临岩女官为我母妃开的药方?” 他一把把纸拍在桌子上,声音巨大,震地夜芷言耳朵疼。 苏剑上前拿起桌上的药方:“三皇子有所不知,平安堂曾遭奸人破坏,为防外人陷害,夜大夫才想了此招。只有我们平安堂的大夫和药童,能认识这张纸上的药方,这是夜神医独创的字体。” 说着说着苏剑的声音也迟滞下来。 上面的药名自己一个都不认识——阿什么维生素、多什么抗生素。 苏剑自幼熟背医术,熟知各种草药,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却从未见过夜芷言开的这些。 但他还是想尽办法维护了夜芷言,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顾辞文冷笑一声:“苏大夫此话当真?本皇子怎么觉得这压根是临岩女官乱画的呢?” “三皇子孤陋寡闻,不怪你。可我们临岩女官的医术上京上下皆知,您这样污蔑人,在下可是要到陛下面前去抱不平的!” 说着一整自己衣衫,苏剑冷眉冷眼:“三皇子方才让人扒了我的衣服检查武器,现在能否把我的衣袍还给我?” 顾辞文欲说什么教训一下这个气焰嚣张的苏剑,却被夜芷言打断了。 “苏大夫,我们平安堂的药还得你去配。我这几日忙于绣嫁妆,怕是没有时间。对了,我方才写药方的时候,有几位药材怕是配不齐,有劳苏大夫费心找找。” 顾辞文心中冷笑,熹妃又没有生病,他才不在乎药配得齐不齐。 通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识趣一点的,都会向苏剑道歉。 可是顾辞文神色中没有丝毫后悔之意,甚至一点担心和慌张都没有。 夜芷言和顾辞宴对视一眼。 看来,熹妃的确没什么病。 苏剑冷笑一声:“罢了,三皇子既然不愿意归还,我便不强求了。在下先行告辞,回平安堂配药。” 顾辞文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一听他们要回平安堂配药,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放行。 还做出一副孝子的样子,双手作揖,对夜芷言和苏剑鞠了一躬:“有劳两位大夫了,万望我母妃早日好起来。” 夜芷言有惊无险度过一劫,心情愉悦又放松。 御花园里百花绚烂,她忍不住出手摘了一朵。 看着夜芷言眉眼俱笑的样子,苏剑欲言又止,一直忍到出宫才问出来。 “你真的诊断出来,熹妃娘娘阴阳失调吗?” 第218章 大有蹊跷 苏剑刚才远远看了一下熹妃的面相。 观面相,虽然有些苍白,但明显不至于那么严重。 顶多是这几日睡眠不太好,最严重也不过是积食脾虚。 可夜芷言的医术又从来没有出错过…… 夜芷言先是一笑,感激地对苏剑道:“我知道苏大夫医术高超,已经看出端倪,多谢方才不揭穿之情。” 刚才苏剑能帮她隐瞒药方上瞎写乱画的鬼画符,真是让夜芷言意外。 苏剑忍俊不禁:“这么说你是故意在作弄熹妃和三皇子了?” 他十分感激地抱了抱拳,对夜芷言道:“多谢夜大夫帮我出气。” 苏剑如此帮衬自己,还因此遭受顾辞文的羞辱,夜芷言也不忍心再瞒着他。 “苏大夫,其实是我失去了医术。” 失去了医术? 苏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论是自幼学医,还是半道出家,医术已经进入了脑海,深入到骨髓。 还能怎么失去? 夜芷言对苏剑没办法像对顾辞宴那么坦白。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难过:“我在北冥受了伤,现在无法替别人诊治,看不了病了。” 夜芷言说地模糊,苏剑却恍然大悟。 “我以前也听闻过一个老郎中,因为一次失误治死了一个病人,就此再也无法替人治病看医。一代名医泯灭于民间。” 苏剑惋惜了许久:“夜大夫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心魔……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 知道苏剑是误会了,夜芷言却没有解释。 就这么误会着也好吧。 夜芷言摆手拒绝道:“不必了,苏大夫不用担心,也许哪一天我自己就会好了呢。” 说完夜芷言一叹气:“如果我真的那么不幸的话,这辈子……” 夜芷言勉强一笑,没有说下去。 她的手紧紧抓住顾辞宴的胳膊。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她这辈子都失去了智脑,她还有顾辞宴。 不用怕。 苏剑笑了笑,没有坚持说服夜芷言,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夜芷言现在失去医术,必定大受打击。 他不愿意和夜芷言多做争执,以免影响她的心情。 苏剑只以为夜芷言之所以放弃治好自己,是因为马上就要嫁给八王爷了。 成为尊贵的八王妃,的确不用再去辛苦治病救人。 只是,苏剑不舍得夜芷言这样高超的医术就这么失去。 这是大梁的损失,更是整个医界的损失! 他一定要想法办法治好她! “不过熹妃身子健朗并无大病,却突然招你进宫诊治奇难怪症,必有什么阴谋。” 苏剑点到即止,没有说的太直白。 夜芷言也深以为然,但还是不能理解:“我马上就要大婚了,和熹妃素未蒙面,有什么可针对我的呢?” 就算为今天的事,也是她们先挑起来才结的仇啊。 顾辞宴若有所思:“这次是顾辞文苦苦向父皇哀求,点名指姓坚持让言儿来为熹妃诊治的。起初本王不过觉得是言儿神医的名声太响亮,三皇兄着急熹妃的病情,才如此坚持。” 顾辞宴神色渐冷:“现在想想,这件事大有蹊跷。” 第219章 灵灵祟祟的小太监 顾辞宴目光中寒意凛冽,顾辞文如今,是彻底拂了他的逆鳞。 任何人,敢动夜芷言,他绝不会姑息! “糟了!” 夜芷言突然想起什么,喃喃道:“我曾经在宫中丢失一个药囊,三皇子该不会是想拿这个药囊诬陷我吧?” 苏剑蹙眉:“他们想下毒?” 夜芷言摇头道:“下毒倒不至于。我……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顾辞宴微愣,他沉声问夜芷言:“你什么时候在宫里丢过药囊?本王怎么不知道。” 夜芷言脸上一热,没有开口。 顾辞宴看见夜芷言这个样子,心里一动,隐约明白了。 他故意一本正经地逼问:“言儿可还记得是在哪里丢的?这关系到本王是否能查探清楚,言儿切莫隐瞒。” 夜芷言果然上了当,红着脸道:“洗梧宫啦,是在洗梧宫丢的。” 顾辞宴笑意揶揄,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哦,洗梧宫啊。” 顾辞宴暗示地过于明显,苏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洗梧宫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了,必然是有关男女之情。 苏剑耳朵上也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潮。 “八王爷,八王爷!太子殿下有急事见您。” 几人还未出宫,就有一个东宫的太监匆匆跑来。 太监对顾辞宴一行礼,低声道:“太子殿下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吩咐奴才叫八王爷去趟东宫。” 东宫。 顾辞枫表情凝重,免了三人的礼仪,开门见山道:“本宫的人亲眼看见此人鬼鬼祟祟地从熹妃院子里出去,沿路跟你们到御花园,看着你们出宫才又折回熹妃宫内去。本宫感觉情况不对,半道统领他拦了下来。但本宫已经审问过那个太监,他不肯招。” 瞌睡来了递枕头! 夜芷言和顾辞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谢过太子。 夜芷言眉毛一挑,计上心来:“不肯交代没关系,把此人交给我,我有办法对付他。” “你?” 顾辞枫有些犹豫。 那个太监嘴很硬,慎刑司的刑罚都敲不开他的嘴。 夜芷言又有何办法? 顾辞宴却对夜芷言很有信心:“皇兄不如让言儿试试。” 他还记得夜芷言那个神奇的白箱子,竟能测出人是否说谎,实在精妙神奇! 有顾辞宴这话,顾辞枫自然同意:“那好,本宫派两个人保护你的安全。” 夜芷言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殿下让人把他捆到椅子上绑好,别轻易挣脱就行。” 顾辞枫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了。 送夜芷言进审问的小厢房前,顾辞宴低声问夜芷言:“言儿是打算用那个小箱子吧?” 他宠溺地揉了揉夜芷言的头:“注意安全,小心点。” 夜芷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辞宴说的小箱子是测谎仪。 那人都不开口配合,测谎什么呀? 房间里是一个白净瘦弱的小太监,顾辞枫说对他用了重刑,可眼下只是身上衣服湿了些,也看不出来哪里用刑了。 但神色苍白虚弱,的确是被折磨地狠了。 小太监看见夜芷言还想抵抗,唾弃一口道:“你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谁让你说了?” 夜芷言在房间挑挑拣拣,抽出一个画轴。 放在手上敲了敲,还算结实。 对准小太监的脑壳,“咣当”一声,小太监被她敲晕了过去。 夜芷言满意一笑,调出‘读心’。 第220章 陷害她 也许是因为被打晕了,小太监的意识波动不太稳定。 “读心”运行了半天,只断断续续读取出了少量记忆磁场。 浮现出来的画面,不断卡出白色雪花。 夜芷言默念睡眠熏香,开启香薰喷雾,如同哄婴孩一般拍着小太监的背。 “睡吧,睡吧。” 小太监渐渐陷入睡熟。 画面清晰了,中央出现熹妃母子的形象。 他两人鬼鬼祟祟遣散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不过这小太监在里间伺候,所以看得见。 顾辞文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药囊,压低声音对熹妃道:“夜芷言给您开了药,只需我们稍稍偷梁换柱,夜芷言谋害皇妃的罪责肯定跑不了!” 夜芷言见状冷哼一声,药囊果然是他偷走的! 顾辞文那边继续道:“顾辞宴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夜芷言不解,就算她谋害皇妃,也不至于牵扯到顾辞宴。毕竟她还没过门呢,目前她的所作所为还不能代表八王府才对。 熹妃也和夜芷言有着一样的疑问,犹豫着问顾辞文:“这件事真能牵扯到八王爷吗?” 顾辞文阴狠一笑:“母妃久居深宫,自然不知宫外都在议论。夜芷言不过一个瘸子,为何就让八王爷这般穷追不舍了?” 熹妃对这件事也极为好奇。 “如果我们对外放出消息,就说顾辞宴伙同襄妃谋害其他妃嫔,许诺只要夜芷言帮他做事就迎娶她过门。母妃猜,大家会不会信呢?” 当然会信! 如今市井里百姓本来就不相信八王爷会心甘情愿娶一个瘸子,更愿意接受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实。 比如接下来顾辞文要放出去的这种莫须有的消息! 无耻! 夜芷言火冒三丈,下意识想要揪住顾辞文领子狠狠揍他一顿。 手往上一扑,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片虚影而已。 这一招不可谓不歹毒。他们这么一说,不是真相也是真相了! 一想到顾辞宴待她的心意这么被人侮辱,夜芷言就替他觉得委屈。 收了读心,夜芷言丢下小太监,独自转身离开。 从房间出来,夜芷言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顾辞宴见状,立即担心地迎上去,握住她的手:“言儿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可是那个太监……” 他握着夜芷言的手不自觉用了力道,夜芷言被他握地有些疼。 “该死!谢行。” 谢行心领神会,提着佩刀就朝那小屋走去。 夜芷言忙阻拦:“慢着。”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顾辞宴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刚才那个太监我提审过了。熹妃和顾辞文打算陷害我谋害皇妃。” 夜芷言委屈地攥紧顾辞宴的手:“他们还要栽赃给阿宴和襄妃娘娘,说这一切是他指使我的。只要我做了,就会娶我为妻。” 顾辞宴直到这时,才明白夜芷言刚才那副表情的由来。 ——言儿是在心疼他呢。 顾辞宴对熹妃二人的计划并不以为意,反而内心里尽是夜芷言维护他的甜蜜:“区区小事,言儿不必如此动怒,本王这些年,被陷害被暗杀,早都数不清楚。” 第221章 计划 虽然顾辞宴这样豁达,但夜芷言却无法接受。 她护夫心切,气地小脸通红:“小事,这怎么能叫小事呢?他要栽赃你啊!” 顾辞宴抱住夜芷言,安抚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傻瓜,你怎么只听到他们要栽赃本王?难道你忘了,他们针对陷害的可是你。” 顾辞宴沉声,一本正经时周身都是森森的冷气:“……谋害皇妃,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 若是这件事被锤石了,顾辞宴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护住夜芷言。 到时大概率只能抢天牢,带着言儿远走高飞了。 顾辞宴亲了亲夜芷言头顶的发旋,眸中涌起层叠的黑暗情绪。 还好一切尚未发生。 顾辞枫出声打断二人:“依本宫之见,不如将计就计。老三那边应该派了不止一个人来打探消息,本宫扣押这个太监的事,暂时还无人知晓。” 顾辞宴闻言点了点头:“皇兄说的有理,此事躲也躲不开了,不如一次处理干净!” 他一边摸着夜芷言安抚,一边对太子道:“有劳皇兄先把此人关进洗梧宫。” 有了对策之后,顾辞宴推着夜芷言去了御花园。 轮椅慢悠悠碾过御花园的青石地。 顾辞宴站在落英缤纷之中,轻笑:“言儿不怪本王擅自把你留下来吧?” 夜芷言娇嗔地低头:“你又不是第一次把我留在这里了,之前还把我带去了洗梧宫。” 两人蜜里调油,似乎全然未曾发觉身后有一道暗影,悄悄躲进了一旁的矮丛林里。 顾辞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低头贴着夜芷言的脸颊:“哦,原来本王在言儿心里就是这么色欲熏心吗?留你在宫里只为了那种事。” 夜芷言装作羞涩难当的样子,咯咯笑了几声。 小手推拒着顾辞宴,独自转着轮椅要离开。 顾辞宴一把拉住她,余光瞥着矮丛林后面:“好了好了,不同你开玩笑了。本王留下你可是有要事。熹妃娘娘此次病症又奇又怪,宫中御医上下都束手无策,你当真有信心治好熹妃?” 说着刮一刮夜芷言鼻子,许诺道:“你若是能治好熹妃,没准父王一高兴,能让本王以超郡王的礼仪规制迎娶你。到时候到时候本王一定重重赏你。” 夜芷言闻言一脸惊喜地抓着顾辞宴的袖子:“阿宴,你说的话可当真?” 明显听到背后的草丛里有了动静,顾辞宴心中冷笑,就这点本事还敢跟踪他。 他面上淡淡一笑:“本王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夜芷言立即胸有成竹地向他保证:“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堂堂神医,只需要一碗汤药,就能让熹妃立即痊愈。” “一碗汤药?” 顾辞宴提高声音,故意让那人听到:“你先前不是对父皇说,熹妃娘娘得好好调养吗?” 夜芷言也跟着提高了分贝:“那不是我不想给她瞧病嘛!现在知道瞧好熹妃有这样的好处,我就不躲懒啦。” 听到这里,那个鬼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夜芷言越过顾辞宴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走了。” 第222章 跟我进宫 花昔一路小碎步,走得飞快。 竟然被她听到了夜芷言和顾辞宴的秘密,得赶紧去告诉熹妃娘娘。 她一走,顾辞宴立即招来谢行:“跟上,看是不是熹妃宫里的。” 夜芷言看着谢行离开的方向有些担心:“要不是,我们白作这场戏了怎么办?” 顾辞宴笑道:“无妨,本王还有后招。” 他看了眼那宫女离开的方向:“那是熹妃宫殿的方向,想必是没错了。” 谢行远远跟在后面。 一路看着小宫女进了熹妃宫内,才不动声色地离开。 花昔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双手伏地跪在地上:“奴婢叩见熹妃娘娘,三皇子殿下。” 若是有旁人看见这个场景必然大吃一惊…… 只因传闻中重病的熹妃正脸色铁青,扶着额头坐在窗前,全然不像有什么病的样子。 三皇子手里拿着药方,目光似乎要把那张纸穿出个洞。 他淡淡“嗯”了一声,问她:“可曾打探出来了?” 花昔忙回道:“回三皇子,刚才奴婢听见临岩女官和八王爷在亲密中无意透露出消息。临岩女官手中有秘药,可以治好熹妃娘娘,之前并未尽心。” 顾辞文下意识攥紧了药方:“哦,什么样的秘药?” 花昔摇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只听到临岩女官说是一碗汤药。” 顾辞文闻言大笑三声:“好,赏!” 他打开药囊,取出两样东西交给花昔:“从今日起你就在熹妃娘娘身边服侍,伺候娘娘吃药用药,你可明白?” 花昔努力点头,满眼都是即将要熬出头的喜悦:“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完成三皇子交代的任务。” 另一边,苏剑出宫后则直奔平安堂。 连翘正在后院晒药,冷不丁被苏剑拉住手腕,顿时脸红不已。 她一边跟着苏剑走一边好奇问道:“苏,苏大夫,你这是干什么?” 苏剑一心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连翘的小儿女情绪,他沉声道:“跟我进宫,我需要你帮个忙。” 顿了顿,又怕连翘不答应,补充道:“你们家小姐需要你帮个忙。” 连翘一愣:“我家小姐?小姐不是在侯府筹备嫁妆吗?怎么突然进宫了?” 苏剑解释:“熹妃娘娘生了急病,陛下召夜大夫进宫去诊治。” 他心中冷笑,三皇子介怀他是个男人,不许靠近熹妃。 那他带个丫鬟进去,三皇子总阻拦不得了吧? 连翘倒不是不愿意做,只怕自己进了宫反而给小姐添乱:“可是苏大夫,我什么都不会。万一……” 苏剑安慰连翘:“你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连翘闻言放下不安。 苏剑做事一向靠谱,除了小姐,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苏剑了。 连翘很快进了宫,见到了夜芷言。 连翘手里端着一个顾辞宴给的特制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琉璃小瓷碗。 夜芷言拿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扔进去,轻飘飘地用红布盖上,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里面究竟是何物。 连翘忐忑地端着药,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 第223章 我可是女官的贴身侍婢 这可是事关小姐性命的事情,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顾辞宴见她端着托盘的手都在发抖,出声提醒:“临岩女官嘱托你的,你都明白了吗?” 小姐是教了她不少,可那都是在侯府。 如今是在宫里,到处都是王爷公主,连翘实在不能不怕。 连翘艰难点头:“回王爷,连翘记住了,知道该怎么做。” 顾辞宴点点头,扭头吩咐谢行:“你,跟着她一块去。沿路保护她的安全,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夜芷言心里把连翘当妹妹,他可不能让连翘出什么事,否则夜芷言难过,他也心疼。 这爱屋及乌的举动,夜芷言心里一甜,害羞又满意。 连翘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药盘,谢行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不仅自己跟着连翘,还带了两名暗影阁的心腹。 几人面色冷峻,器宇轩昂非同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一名小小的丫鬟后面,很快就引起了宫中不小的轰动。 沿路都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偷偷看着连翘。 连翘按照顾辞宴的吩咐,故意饶了最远的路,从御花园经过。 此时柳嫔正在御花园中赏花,远远听到了开道的声音,还以为是宫里哪个贵人来了。 让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还不是宫中的宫女。 柳嫔冷笑一声:“一个宫女何时也敢这么嚣张了?” 她故意没有让路,而连翘端着药盘,一路只顾着招摇,目中无人了半天,冷不防有人堵在前面还真注意不到。 两个人顿时撞在一起。 啪嗒! 药盘摔在地上,琉璃碗碎了。 两粒黑色的药丸骨碌碌在木盘中滚着。 连翘的手被琉璃碗的碎渣划了一下,渗出微微血渍。 谢行见状立即出声呵斥:“什么人!不知道这是给熹妃娘娘送的药吗?竟敢挡路,不要命了?” 一听是熹妃的药,柳嫔心里颤抖了一下。 但这么多宫人看着,若是给一个婢女让路,那她一介嫔妃的面子往哪里搁? 当即瞪着吊梢眼骂道:“给熹妃娘娘送药又如何?区区一个小宫女,竟然敢这样对本嫔说话?” 连翘心里原有些害怕,想起八王爷的嘱托,心一狠。 学着夜华清凌辱下人时候的样子,扬起下巴:“嫔妃又如何?我是临岩女官的贴身侍婢!你可知临岩女官是谁?整个大梁就她这么一位女官!而且她马上就要嫁给八王爷了,你惹得起吗?” 看着柳嫔脸色越来越难堪,连翘继续道:“我手里的药可是要救急的,熹妃娘娘危在旦夕,大家一路都避着走,只有你横冲直撞,难道是想故意让熹妃娘娘病死吗?你好歹毒的心,我这就叫八王爷回禀陛下去!” ——临岩女官夜芷言。 柳嫔当然听说过!夜芷言不仅是待嫁的八王妃,民间的夜神医,还曾在军中立下汗马功劳,这才被陛下封为女官。 但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一个区区女官而已。 若是夜芷言,她敬着也就罢了,眼前这明显不过是个丫鬟,竟也敢对她一个嫔位如此不敬。 反了天了! 柳嫔气红了眼,怒道:“来人,给我掌嘴!” 第224章 入戏太深 连翘当即灵巧地往谢行背后一躲。 谢行受了顾辞宴命令,哪会让别人伤害连翘? 他抓住两个太监的手,冷冷地对柳嫔道:“柳嫔还请自重。” 刚才柳嫔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到谢行,当即心中一凛。 她还记得,当初她的好姐妹苏妃要阻止夜芷言救襄妃,竟直接被顾辞宴砍了脑袋。 当时,就是眼前这人拦着她们不许去救人的。 柳嫔对谢行有着发自内心的深深畏惧。 或者说,她对谢行背后的顾辞宴,有着深深的畏惧。 当初顾辞宴手起刀落砍掉苏妃的头,事后陛下竟然也不曾追究,只是关了他几个月了事。 那可是一个后妃的脑袋啊! 有好几个夜里,柳嫔晚上梦见顾辞宴都瑟瑟发抖,整夜整夜睡不着。 “算了,算了。” 柳嫔不甘心地挥退下人,她对谢行服了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个婢女冲撞了本嫔,让她自个掌嘴十个巴掌。” “不可。柳嫔娘娘,王爷给卑职的命令,是连翘姑娘不许受任何伤害。” 谢行完全不给面子。 柳嫔脸上无光,又不好就此作罢,气地骂道:“区区婢女,本嫔已经高抬贵手了!她若是不动手,那就由本嫔的宫女代劳了!” 连翘躲在谢行背后:“娘娘,奴婢可是要去给熹妃娘娘送药的。服药的时辰都是临岩女官特意叮嘱的,若是耽误了,娘娘您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完,当着柳嫔的面捡起地上的两颗药丸:“呀!都脏了,这可如何是好。” 目光落在柳嫔的帕子上。 连翘故意夺过柳嫔的帕子,擦拍干净丸药上面的灰尘,这才把帕子还给柳嫔。 柳嫔被连翘惊得目瞪口呆,不过是个女官的婢女,怎么这样嚣张跋扈,连她一个妃嫔都不放在眼里! “大胆!” 连翘将药丸盖好,笑眯眯地对柳嫔点头道:“多谢柳嫔娘娘除尘之恩,奴婢会一五一十将此事告知给熹妃娘娘和陛下的。” 柳嫔哪里肯要这帕子,狠狠扔在地上:“贱婢,竟敢从本嫔手里夺东西!” 她气晕了头,一把打翻连翘手里的药盘。 不顾谢行的阻拦,还要扇连翘巴掌。 连翘藏在谢行胳膊下面,谢行被迫以一种半抱着连翘的姿势,和柳嫔抗衡。 柳嫔奈何不得,冷冷看着谢行:“你碰本嫔一根手指试试。” “卑职不敢亵渎娘娘。” 谢行后退一步,不敢和柳嫔有任何肌肤上的接触。 连翘紧闭眼睛,以为自己这一巴掌躲不掉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这里耽搁?” 顾辞宴的声音宛如天籁,由远及近。 连翘差点哭出来,她家王爷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活菩萨。 “八王爷?” 见到顾辞宴,刚才还气地如同一只斗鸡似的柳嫔,当即抖得跟筛糠一般。 顾辞宴还未靠近,柳嫔便匆匆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捡起地上的帕子,生怕给顾辞宴留下什么把柄。 连翘看着柳嫔落荒而逃的背影,十分得意。 谢行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连翘的胳膊,示意她差不多了,收敛些。 怎么感觉这丫头有点入戏太深呢,刚才她去夺柳嫔的帕子,倒是让他都吓了一跳。 第225章 熹妃娘娘又出事了 有了顾辞宴撑腰,连翘这才精神一震,按照计划对周围人解释:“并非是奴婢有意冲撞柳嫔,只是熹妃娘娘病的严重,奴婢急着送药才发生了这档子事!” 人群中立刻有提前安排好的人趁乱问道:“连翘姑娘,听说熹妃病地都下不来床了,是真的吗?” 连翘冲着友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陛下担心若是再治不好,熹妃的病状四处传染,只怕整个后宫都会遭殃,到时候连你们的柳嫔娘娘也得搬出宫外。” 连翘话一落音,立即就有小宫女道:“搬出宫外的娘娘还叫什么娘娘!” “就是,被打入冷宫的娘娘好歹还在宫里呢。” 连翘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先去送药了。”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连翘终于来到了熹妃宫内,碗里的药早已被她暗中换成了汤药。 如顾辞宴所料,连翘连熹妃的宫门也没进去,就被迫把药交给门口的太监。 太监端着药正欲往里送,顾辞文刚好出来,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扔了吧!” 太监不解,却也松了口气。 ——自己不用进熹妃殿内了。 转身将药埋在一旁的土里,碗则直接扔进了水井。 送药的事情就此结束,可宫女太监们的议论却没有停止,大家口口相传。 三人成虎,流言如海藻般疯长,宫中上下沸沸扬扬,且越传越离谱。 大家都说熹妃病入膏肓还四处传染,若是有谁靠近,就会被吸干寿命,变成一具枯瘦干尸。 熹妃很快发现,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兢兢战战,连倒茶都离她远远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连正眼瞧一眼本宫都不敢,本宫会吃了你们吗!” 宫人们跪了一地,个个磕头求饶,哭天抢地:“熹妃娘娘饶命,熹妃娘娘饶命!” 唯有花昔不惊不惧地挥散众人,上前对熹妃磕头道:“娘娘,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昔上前悄悄对熹妃说了宫中的流言。 “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就该把这一群人统统抓起来!” 熹妃自己都忘了,原本她和顾辞文,就打算用流言来陷害夜芷言的。 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报应到她身上罢了。 熹妃恨得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本宫和夜芷言势不两立!” 花昔跪在一旁静默不语。 顾辞文出声劝道:“母妃不必忧心,我们的大计一成,夜芷言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熹妃顺了顺气,看了一眼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药,手指一指花昔:“你来帮本宫尝尝这药。” 花昔看了看那碗药,磕了个头:“还望三殿下信守承诺,照顾我的家人。” 熹妃不耐挥手:“你效忠于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花昔勉强一笑,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下午,夜芷言和顾辞宴正受邀在东宫和太子一起用膳,宫里突然传来消息。 熹妃娘娘宫里出事了。 试药宫女毒发身亡,因为药是连翘亲自送进去的,目前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夜芷言。 夜芷言一点也不惊讶:“哦,这么快?” 顾辞枫顶着顾辞宴杀气腾腾的眼神,给夜芷言夹了只鸡腿:“临岩女官快点用吧,只怕父皇马上就要传召你了。” 第226章 毒害熹妃 顾辞枫话刚落音,就有人进来通传。 “皇帝传临岩女官前去熹妃宫内回话。” 夜芷言可惜地放下筷子道:“多谢太子好意。芷言没这个福气了。”说罢,起身跟太监走了。 太监道:“请问连翘姑娘是哪位,一起跟着去吧。” 连翘何时见过这个阵仗,想起自己在宫里的嚣张样儿,小脸一白。 惨了,她还没面圣过呢,战战兢兢拽住夜芷言的袖子小声问:“小姐,我们会没事的吧?” 夜芷言早听说了连翘的事情,就想逗一逗她:“我可不能保证,听说你还抢了柳嫔的帕子,这可不是阿宴教你的。” 连翘当即脸上一垮:“王爷说要多跋扈有多跋扈……小姐,那怎么办呀,要是陛下怪罪你,你就把我推出去吧,就说我失心疯了,千万不能连累了小姐啊!” 夜芷言微微一愣,没想到连翘怕成这样,第一顺位考虑的,仍然是她。 顿时也没了逗她的心思,握住连翘的手:“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 温暖的掌心中满满的安慰,但连翘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一旦有什么意外,哪怕丢了这可脑袋,也不能让小姐出事。 顾辞宴轻轻拍了拍夜芷言的肩:“你们放心去吧,拖延一阵,本王随后就到。” 夜芷言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去做什么?” 顾辞宴没有明说,只叫她千万放心。 夜芷言原以为皇帝叫她去熹妃宫里会迎来一场大审问,没想到皇帝倒还和善,摆明了要先礼后兵。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浅浅行礼道:“臣夜芷言,叩见陛下。” 皇帝也淡淡地摆了摆手:“临岩女官免礼。” 熹妃则在一旁哭地昏天暗地,顾辞文耐心地哄劝着母妃。 地上放着一个宫女的尸体,她嘴唇乌紫,头发轻轻一碰就脱落。 把她安放在地上的太监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还是碰落了她不少头发。 她的模样不仅是中了毒,还是一击毙命的致命毒药。 皇帝看着震惊的夜芷言,语气还算和蔼,没有直接定罪她为凶手。 “临岩女官医术高超,可能看出这个宫女死因?” 夜芷言收回视线,如实地对皇帝道:“回禀皇帝,臣是女医,并非仵作,不擅长验尸。” 一旁的连翘早已经忍不住反呕恶心起来。 皇帝看了一眼连翘:“无妨,传仵作。” 皇帝话音一落,立即有太监从一旁的房间里带出仵作。 仵作其实早已经验过尸,如今不过是把结果再重复一遍而已。 但这么多人看着,仵作还是认认真真又验了一遍,回道:“回陛下,这名试药宫女死于中毒。” 皇帝又点了一名太监:“药是谁送进熹妃宫内的?” 那名守门太监一指连翘:“陛下,就是她,奴才亲眼看见她把药送进熹妃娘娘宫里。” 连翘想要争辩,被一旁的夜芷言按住了。 皇帝叹息一声,非常失望地看着夜芷言:“临岩女官,朕如此信任于你,你为何对朕的后妃下药?若不是宫里历来有试药的习俗,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熹妃娘娘。” 第227章 提审八王妃 “啪!”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小女子,还是待嫁的八王妃,为何心思如此歹毒?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做这毒害皇妃之事!” 连翘“扑通”跪下,夜芷言则一脸平静:“回陛下,臣确实曾让连翘给熹妃娘娘送药,却不曾在里面下毒。这毒是谁下的,臣也不知。连翘,你是亲自把药送到熹妃手里的吗?” 连翘顿时心领神会,趴在地上道:“回禀陛下,回小姐,奴婢并没有进得了熹妃宫内。只是将药交给了这个太监。” 连翘指了指守门太监:“他也指认过了,可以当做证词吧?” 守门太监听了此话,立即也跟着跪下:“陛下明察!奴才拿到药就原封不动送进来了,并没在其中动过手脚。” 顾辞文冷笑一声:“人人都说自己无辜,难不成这毒还是母妃自己下的不成?” 熹妃也抹着泪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帝:“就是啊陛下,臣妾不过是身体不适,偏偏夜芷言就说的那么严重,还不让陛下接近臣妾,实在是用心歹毒。” 话虽如此,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还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事情还未查清,爱妃别哭了。” 皇帝发了话,熹妃也不敢再哭的那么大声,小声啜泣。 顾辞文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夜芷言:“临岩女官看来是想死不认罪了!” 夜芷言也丝毫不惧地对上顾辞文:“臣没有做过,何来认罪?” 皇帝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此事关系到后宫嫔妃和临岩女官,只能交给慎刑司和刑部合办了。” 夜芷言要起身,连翘连忙扶着她:“小姐。” 夜芷言故意摔在地上,连翘立刻将她的腿摆成跪姿,见此一幕,皇帝心中略有不忍,眉头微蹙。 夜芷言磕了个头,声音清亮:“臣问心无愧,任凭陛下调查。” 顾辞文闻言不甘示弱,也和熹妃跪下道:“儿臣和母妃,也任凭皇帝调查。” 皇帝先是对连翘说:“把你家小姐扶起来,腿脚不便,不必行礼。” 话虽然这么说,但对于夜芷言的所为十分满意。 看着连翘把夜芷言拉回轮椅上,才下令道:“好,传刑部尚书、慎刑司太监。” 不多时,慎行司人员、刑部尚书,还有不请自来的太子顾辞枫和顾辞宴,也双双到了。 或许是为了避嫌,顾辞宴连眼神都没有给夜芷言,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然后才抬头扫了眼众人,十分讶异:“哟,王妃也在啊?” 夜芷言当即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维持自己“无法无天王爷”的人设。 “我听说熹妃娘娘出事了,在提审投毒者,该不会……你们怀疑是王妃下的毒吧?” 顾辞宴凉凉地一眼扫在顾辞文身上,顾辞文一滞:“人证物证都在,八弟难道还要偏袒夜芷言不成?” 顾辞宴忙笑道:“偏袒可不敢,父皇在这里,三哥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呢,三哥这又是什么居心?” 一旁的顾辞枫也帮腔道:“三弟这是要陷八弟于不义啊。” 顾辞文急了:“父皇明鉴,儿臣并未存有此心啊!” 第228章 三堂会审 经这二人一通搅和,皇帝心中越发不耐,他本就觉得夜芷言素来跟后宫没什么交道,怎么就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谋害熹妃? 倘若查出来是夜芷言便罢,倘若不是…… 皇帝冷着脸道:“刑部尚书,你来审理此案吧。”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太监捏着嗓子的通传。 “襄妃娘娘到——” 顾辞枫挑了挑眉:“哦?久居宫内不问世事的襄妃也来了。临岩女官好福气啊。” 夜芷言也非常意外。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太讨襄妃喜欢。 虽然顾辞宴总说襄妃娘娘在意她,心疼她,夜芷言都以为是顾辞宴在安慰她。 直到今天看见匆匆赶来的襄妃,夜芷言心里感动。 第一次觉得,也许顾辞宴没有骗她。 襄妃向夜芷言投来一记关切的眼神,目光中询问:你没事吧? 夜芷言笑着冲熹妃摇摇头。 襄妃稍稍安心片刻,笑着搭上皇帝的手臂:“陛下,您不会怪臣妾不请自来吧,毕竟那芷言丫头是臣妾未过门的儿媳妇,臣妾心里担心。” 皇帝见到襄妃心情好了许多,握住她的手:“怎么会怪呢,你这一路走来,可有吹着风?” 熹妃看见这一幕,顿时嫉妒地咬碎了一口牙。 襄妃娇笑着摇摇头:“臣妾没事,陛下还是快些审理吧。” 皇帝点点头,刑部尚书上前依照流程问太监,什么时候接的药。 太监答了,他又扭头问连翘:“连翘姑娘,此事可有异议?” 连翘摇头。 刑部尚书再问熹妃什么时候服的药。 熹妃按着额头:“问皇儿吧。本宫病在榻上,不曾留意过这些。” 顾辞文心里抱怨一句,刚才熹妃就心不在焉,和她套词背话一句也不肯记,只说要把夜芷言碎尸万段! 真是可笑,什么也不肯做,怎么致夜芷言于死地? 顾辞文收起眼中轻蔑,答地滴水不漏。 一时间让在场众人非常意外。 刑部尚书道:“这么说,这位叫花昔的宫女服下药后,一刻钟就暴毙了?三皇子和熹妃娘娘也不曾派人去传太医?” 夜芷言一听这话,立即看向顾辞宴。 这个刑部尚书肯定被他收买了!不然如此老辣的官员,着重点肯定会落在服用的那碗药身上。 这个人却反其道而行。 ——怎么可能请太医! 顾辞文在这件事上还撒不了谎。毕竟太医院出诊都是有记录的,不能凭空捏造。 这么短的时间内,顾辞文绝对没有准备。 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了顾辞文身上。 顾辞文却十分镇定:“派人去了,只是不知什么缘故,那名太监却失踪了。” 遭了。 夜芷言心道不妙,他说的那个太监该不会是洗梧宫关着的那个吧? 太子和顾辞宴对视一眼,也意外顾辞文消息如此灵通。 顾辞宴道:“半年不见,三皇兄确实今非昔比了。” 顾辞枫也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不错,反应这么快,看来早有准备。” “回禀父皇,儿臣现在还未调查清楚那名太监的下落。待查清楚,必如实汇报。” 第229章 动机 顾辞宴不动声色安排谢行去放人,一时间气氛陷入难以言喻的低迷。 刑部尚书突然开口:“三皇子,那名太监叫什么名字?” 顾辞文面不改色:“四安。” 顾辞枫先是一愣,眼里划过一丝惋惜:“四安可是从小跟着他的贴身太监啊,老三也是狠心。” 太子素来仁厚,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太监,也不忍心。 顾辞宴也淡淡应声:“他若不说是四安,臣弟这会儿还不能安心呢。” 他们这些皇子公主,除了兄弟姐们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旁的还真不认识。 顾辞宴二人声音压地极低,夜芷言跪地这么近,什么也听不见。 “陛下,”夜芷言也抹了抹眼泪,哭地比熹妃还要真切:“若非这次陛下召臣进宫,芷言如今还在府中安心当新嫁娘呢……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毁前程,去毒害娘娘呢?陛下可以问问八王爷,如不是担心抗旨不尊会给夜家带来灾祸,芷言一开始并不想进宫的呀!” 顾辞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夜芷言哭地猝不及防,完全不在他们预先安排计划之中。 顾辞宴还以为夜芷言真的太委屈,上前和她跪在一起。 可扶起夜芷言的下巴一看,他又愣住了。 好半天才抱住夜芷言,把夜芷言没掉下一滴眼泪的头颅按在自己怀里:“言儿不哭,本王一定会为你证明清白。有本王在,谁都不能污蔑你。” 顾辞宴的怀抱宽阔又带着男人独有的清爽,夜芷言笑地肩膀直抽。 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哭地浑身颤抖。 见皇帝的态度已经有些偏向夜芷言,熹妃“扑通”一声跪下:“陛下,临岩女官马上就要嫁给八王爷了,从今往后她和襄妃就是一家人……” 皇帝是何等聪明的人,只不过不想挑明,反问一句:“一家人又如何?” 顾辞文见母妃越说越激动,已经顾不得装出病态了,忙上前扶着她:“母妃小心身体,别太激动了。” 熹妃这才反应过来,柔弱地轻咳了几声,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倒在顾辞文身上。 顾辞文这才接着熹妃先前的话道:“父皇,八弟仪表堂堂,又深得您宠爱,为何突然要娶一个瘸子?临岩女官和熹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在八王爷将其留在宫内后,突然对熹妃娘娘下药?” 剩下的话顾辞文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在场众人都明白他这矛头直指顾辞宴。 “一派胡言!” 顾辞宴轻蔑地扫了一眼顾辞文:“本王与言儿两情相悦,言儿对本王亦有救命之恩。三皇兄在这里颠倒是非,实在是令人不齿!” 相比于顾辞宴的冷漠倨傲,顾辞文则低声下气:“……父皇,八王爷和临岩女官的婚期,可是襄妃娘娘旁敲侧击,催您定下的?” 只因这样就怀疑襄妃,实在有些武断了! 但皇帝知道此时若这样反驳,便会让众人以为自己在偏袒襄妃。 因而皇帝只沉声问道:“即便你所言非虚,临岩女官真有这个动机。可有什么实际的证据能证明是她谋害你母妃?” 第230章 夜神医的药囊里都是毒药 “儿臣当然有证据。” 顾辞文拿出一个药囊向众人展示:“父皇,花昔中毒后,儿臣就派人查了夜芷言的包袱,从里面搜出这个药囊,里面全是毒药!” 这是夜芷言随身携带的药囊,宫里很多人都见过。 皇帝自己都见过不止一次,令人把药囊拿给宋太医检查。 宋太医很快回复,确实如三皇子所言,里面全都是剧毒之物。 即便襄妃在这里,皇帝也无法偏袒了。 他震怒地将药囊砸在夜芷言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顾辞文在一旁冷笑,已然胜利者的姿态,认定夜芷言绝无翻身之可能。 夜芷言却扭头问太医:“敢问太医,这个药囊里的毒药和这个宫女中毒所服的毒药,可是同一种?” “回神医,确实是同一种。” 宋太医惊艳于夜芷言的医术,见她如今身陷困境,也深深惋惜,忍不住替夜芷言说话:“陛下,夜神医高风亮节,绝对不会毒害后妃的。” 顾辞文一愣,刚要说话,就听得夜芷言一声冷笑。 “这个药囊我丢了半个月了,今日熹妃的药,是刚才平安堂配回来的。怎么会是同一种毒呢?我就算要下毒,也不至于这么蠢吧?” 知道夜芷言已经是无话可说,顾辞文放声大笑:“你有这种毒药已经证据确凿,还想如何抵赖!” 夜芷言也不理他:“陛下,可否端出药渣让芷言看一眼?” 顾辞文道:“你看了就会承认吗?难不成还能从这药渣里看出凶手不成?” “那也未可知。” 夜芷言淡然一笑:“活人是会撒谎的,死物不会。谁投的毒,谁下的药一目了然。” 很快有宫女端来一碗熬过的中药渣。 夜芷言只远远看了一眼,都不用拿起来检查一下,就笃定地道:“这不是连翘送过去的药。” “父皇!” 顾辞宴朝着皇帝跪下:“还请皇帝还言儿一个清白。大婚在即,这不单单是给王妃清白,更是给军中将士一个交代。” 皇帝沉吟片刻。 顾辞宴此时故意提醒他,夜芷言在军中的功绩,若真是断不清楚此案,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夜芷言趁机开口:“还请陛下请柳嫔娘娘过来作证。” “柳嫔?” 皇帝眉头越皱越深,怎么好好地又牵扯到柳嫔身上了? 连翘朝前膝行几步:“回陛下,奴婢送药途中,有碰到柳嫔娘娘……” 皇帝立刻松了口气:“理应如此!沿路所有碰过熹妃娘娘药的人,都非常可疑。来人,带柳嫔!” 柳嫔很快被带上来。 她看着满屋子的人,一时还有些摸不清状况,懵懂地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襄妃娘娘、熹妃娘娘。” 听见柳嫔先称呼襄妃,熹妃心中冷哼一声,瞥了柳嫔一眼。 过了今日,她就要在襄妃之上了。 今后无论是谁,都得先参见她,再参见其他妃嫔。 皇帝只想赶紧把此事结束,赶忙问柳嫔:“听闻今日夜神医派女婢给熹妃送药,和你撞了个正着?” 第231章 两颗药丸 柳嫔低声应是,余光落在盖着白布的宫女身上,心思飞快转动。 难不成是夜芷言的药吃死了人?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皇帝又问:“连翘送药时,你可曾借机靠近?” “臣妾没有!是这个婢女横冲直撞,端着药直直朝臣妾身上撞来。臣妾的衣服和帕子都弄脏了,陛下您瞧!” 说着还指使一旁的宫女将沾了药味的手帕交上去。 “臣妾见她是临岩女官身边的婢女,不欲为难她。让她自己掌嘴道歉,这件事便揭过了。她却不依不饶,还放护卫出来打人!” 柳嫔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今日之事,恨不得让陛下立刻就把连翘拖出去砍了。 “放肆!区区一个婢女,竟然也敢叫护卫打人。她何来的护卫?” 皇帝震怒,柳嫔再不受宠,也是他的妃子。 如此打柳嫔的脸,就是在打他的脸:“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有了皇帝撑腰,柳嫔掩面哭泣:“是八王爷身边的护卫谢行大人。八王爷不仅不斥责那婢女,还指责臣妾耽误送药的时辰。” 皇帝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就算是想要偏袒顾辞宴也不能了,无奈地下令:“来人,将临岩女官即刻收押!” 夜芷言深吸了一口气,层层部署,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敢问柳嫔,你看到连翘送的是什么药了吗?” 众人没有想到夜芷言还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皆是一愣。 柳嫔目光倨傲,环视了周围众人一圈,斩钉截铁:“当然!看的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高声答道:“两颗黑色的药丸!”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皇帝令人端过药碗一看,不敢置信,再次问柳嫔:“你看清楚了?” 柳嫔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此刻也只能点点头:“臣妾看清楚了……确实是两颗黑色的药丸。” “两颗药丸?” 皇帝怒极反笑,一把将药渣摔在熹妃面前:“熹妃,你好好看看,这就是芷言毒害你的药?!” 中药渣滓溅了熹妃一脸,雪白的脸上黑渣点点,恐怖又难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熹妃喃喃地看着地上的药渣,双手捡起,又零零星星从指缝间露下来。 夜芷言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恨。 她并不是圣母,虽然觉得熹妃可怜,但这次要不是她反将回去,现在跪在地上茫然无措的就是她夜芷言了。 夜芷言狠下心,对皇帝道:“陛下,方才柳嫔娘娘呈上的帕子上必然残留着臣妾的药味,只要请宋太医鉴别,不就知道连翘送进娘娘宫里的,到底是如柳嫔所说的丸药,还是那碗致命的汤药了么!” 皇帝果然将帕子给了宋太医,宋太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药物比对。 “回陛下,帕子上残留的药物,与娘娘宫内的毒药不是同一种,微臣可以断定,连翘姑娘送过去的一定是丸药。” 至此,真相大白。 熹妃满脸惶然无助,指控着夜芷言:“你不是说只要一碗汤药就能……” 话未说完,熹妃惊恐地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说错话了。 第232章 降为嫔位 已然明了真相的皇帝当即指着熹妃怒骂道:“你身为朕的后妃,竟然恶毒至此,栽赃陷害芷言,还想攀扯襄妃和宴儿!” 皇帝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见皇帝动了怒,顾辞文连忙跪上前求饶:“父皇开恩啊,这件事母妃也不知情,一定是有人陷害!不知到底是谁从中作梗,玩地这么好一手一箭双雕,母妃也深陷其中,请父皇明察啊!” 他分明看过,连翘送来的就是汤药,看来他们一早就有准备,故意下套让熹妃和自己往里跳的。 顾辞文自知失策,可如今的局面只能自认倒霉。 “三皇弟住嘴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辞枫冷冷开口:“熹妃娘娘或许无辜,可方才三皇弟攀咬临岩女官的时候,就不曾想过她也无辜么?” 所有人都说太子宅心仁厚,兄友弟恭,可分明他从来都是偏向顾辞宴的,何曾真心待过他顾辞文? 如今看自己落了下风,就要来踩上一脚,实在令人作呕! 顾辞文狠狠地瞪着顾辞枫:“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干,还望殿下不要擅自妄断。” 顾辞枫放下茶杯正要同他议论,却被顾辞宴眼神制止。 他看着顾辞宴,静观其变。 顾辞宴心疼地捧着夜芷言的脸,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才单膝跪下对皇帝道:“父皇,八王妃一心治病救人,却受此莫大屈辱,大婚祭祖之日,儿臣有何脸面面对早逝的岳母!” 经顾辞宴这一提醒,皇帝才想起龙家曾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淑离郡主蒙冤早逝,倘若她的女儿也是一样的下场…… 皇帝于心不忍,怒火比刚才更甚:“熹妃毒害女官,污蔑皇室,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嫔位!” “陛下!陛下不要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熹妃立刻跪在地上拼命求饶,见皇帝没有丝毫心软,又哭着去求顾辞文:“皇儿,快帮母妃求求你父皇啊!” 顾辞文推脱不得,只得开口道:“父皇!谋害皇室的罪名太大了,夜芷言尚未嫁入八王府,怎么能算皇室中人呢?” “侍卫统领百里烈求见!” 皇帝微微蹙眉,正是断案的时候,百里烈来干什么? “宣!” 众人看向门口处,只见百里烈手中端着一份皇室度牒缓缓走来。 “启禀陛下,临岩女官册封时,名字已经载入皇室度牒。这是方才礼部送来的,陛下在审理熹妃中毒案件,无暇接见其他官员,卑职就将东西带来了。” 这么巧? 太子和顾辞宴对视一眼,互相询问:这是你安排的吗? 顾辞宴微微摇摇头,表示这一切和他无关,他也不知情。 顾辞枫也是同样的反应。 百里烈面不改色,手捧皇家度牒,一步一步放在御案上:“请陛下过目。” 顾辞宴目光阴冷地看向百里烈。 百里烈望向夜芷言眼神中的炙热和关心,叫人难以忽视。 “哦?” 皇帝意味不明地一笑,看着百里烈的目光有些谴责。 第233章 百里烈冒死相救 “百里烈……” 夜芷言不解地呢喃了一声,又隐隐明白了什么。 百里烈只是御前护卫,这么做绝对是越矩的行为,搞不好要被陛下追责的。 可他仍义无反顾做了。 夜芷言对感情只是迟钝了些,却并不是傻子。 即便礼部真的有什么急事要传旨,也是御前太监来做。 百里烈今日冒死端着皇家度牒,前来救她于危难。 ……这已经不能是用朋友两个字来概括的了。 这一刻,夜芷言终于明白顾辞宴为什么屡屡醋意大发,对百里烈充满敌意。 难道阿宴早就发现了百里烈的心思? 夜芷言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百里烈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就因为自己给了他一些药品? 大势已去,已经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顾辞文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 皇帝不愿再为此事费心神,直接下令。 “来人,熹嫔拉下去闭门思过!三皇子回屋自省,写份悔过书,此事就此结案。” 不住哭嚎的熹妃——现在已经被降为嫔位的熹嫔被太监拖走。 皇帝和蔼地望向顾辞宴:“宴儿,你的喜事将近,就此原谅你三哥的鲁莽,他也是担心母妃,情有可原。” 顾辞宴见好就收,反正将来总有机会对付顾辞文。 顾辞宴上前叩谢:“父皇说的是,儿臣听命。” 他回头重重望了一眼顾辞文,一字一句道:“愿三皇兄这次自省后能谨言慎行,不要再做这种颠倒是非的事情!” 顾辞文哪里看不出顾辞宴眼中的威胁,此事若不是皇帝出面拦着,他的下场…… 想起了被顾辞宴亲手砍掉命根子的二皇兄,顾辞文就一身冷汗:“受教了,八弟。” 顾辞宴收回目光:“恭送父皇!” 皇帝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大步离开。 路过夜芷言身旁,襄妃停下来轻轻拍了拍夜芷言的肩膀,称赞道:“聪明的小家伙。” 夜芷言闻言心花怒放,立即对襄妃露出笑脸。 她本就生的漂亮,这一笑,灿若骄阳。 襄妃失笑地摇了摇头,跟着皇帝的步伐离开。 夜芷言心满意足地生了一个懒腰。 没有了智脑,她也依然是夜芷言! 顾辞宴看地满脸笑意,夜芷言娇俏像只小猫咪,百里烈嘴角也微微翘起。 顾辞宴冷淡的目光扫过去,百里烈立即收敛,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顾辞枫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着对夜芷言道:“夜神医可真是一个稀世珍宝啊。” “啊?” 夜芷言觑着顾辞枫:“太子殿下这是话里有话啊。” 顾辞枫摸摸鼻子,十分同情地看向顾辞宴:“本宫就是感慨一句,八弟,皇兄还有事,就先走了。百里统领,你跟本宫一起走吧?” 百里烈拱手:“是。” 看着顾辞枫离开的背影,夜芷言缩了缩脖子。 在顾辞宴发怒之前,夜芷言腆着脸道:“夜芷言最爱阿宴了。” 百里烈步子一顿,又立刻跟上了顾辞枫。 顾辞宴对于夜芷言的反应十分满意。 第234章 夜华清献计 寺庙清幽雅静,再次来到这个受过屈辱的地方,夜华清眉目冷淡怨恨,却依然坚定地迈入门槛。 这次是她主动约见三皇子的。 夜华清衣着依旧华丽,却身穿了一袭白色披风,从头到脚裹着身体。 ——连一双手的肌肤都没露出来。 顾辞文近来诸事不顺,进门看见夜华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打扮,嗤笑一声:“你放心,本殿今天对你没兴趣。” “你。” 夜华清神色恼怒,斥责一声。 顾辞文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把玩着扇子道:“你主动找我,又把自己裹成这样,难不成要玩什么欲擒故纵?” 夜华清不满顾辞文时时刻刻对自己的轻怠和不屑,也忍不住想讥讽他两句:“三皇子尊贵一世,自以为权谋无双,不也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夜芷言摆了一道?” 夜华清没有看见顾辞文的脸色立即铁青阴郁,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狰狞。 她仍旧挑衅着问顾辞文:“不知熹妃娘娘——哦,是熹嫔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你个贱人!” 顾辞文一把掐住夜华清的脖子,双目刺红,这几日压抑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手指尖。 他真的很想把夜华清活活掐死! 夜华清很快就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拼命挣扎,抠着顾辞文的手,却始终掰不开。 一个小女子的力气,哪里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她的气息渐渐弱了下来,身子虚软下去。 顾辞文杀意十足,没有松手的意思。 夜华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有办法……我要献计……” 顾辞文眸色阴冷。 啪! 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诋毁我母妃,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也是侯府嫡女吗?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殿面前如此嚣张!” 顾辞文一次话让她情不自禁想到时时刻刻保护夜芷言的顾辞宴,又联想到自己身陷监狱的爱人。 一股恨意陡然从心中升起。 她咬牙切齿地对顾辞文道:“咳咳……三皇子,你尽管掐死我吧。咳……掐死我了,你就永远失去一个扳倒顾辞宴和夜芷言的办法。” “哦?” 顾辞文闻言渐渐松了手,双眼狐疑地看着夜华清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骗本殿!” 夜华清捂住喉咙,在一旁咳嗽不断,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等地夜华清不咳了,顾辞文便耐不住问:“这下可以说了吧?” 夜华清捂着嗓子道:“劳烦三皇子给我倒杯茶,我嗓子干痛的很,说不出话来。” 顾辞文强忍着火气给夜华清到了一杯茶,重重将茶杯摔在桌子上:“现在可以说了吧?” 夜华清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三皇子急什么,让我喝了这杯茶再说。” 夜华清已经缓过来,不紧不慢地品起了茶。 顾辞文一把揪起夜华清的领子,拉到自己脸前:“夜华清,本殿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再如此戏耍本殿,本王就真的让你活成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 夜华清四肢僵硬,再也不敢拿乔:“我真的只是嗓子痛,并非有意戏弄,还请三皇子饶命。” 第235章 三哥帮你追夜将军 夜华清有意拿出女儿家所有的娇态,极尽柔媚地握住顾辞文的手。 “三皇子别急嘛。” 她声音娇媚,顾辞文脸色这才好些,一把甩开夜华清:“收起你那些扭捏姿态,直说吧。” 夜华清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有意勾引,也不能让顾辞文升升起丝毫怜悯。 一时说不上来是自尊心受挫,还是对自己女性魅力的怀疑。 夜华清茫然片刻,也不再作态:“夜芷言真正的弱点是他的哥哥夜见尘,三皇子与其在夜芷言身上下手。不如曲径救国,先从夜见尘下手……然后再顺藤摸瓜收拾了夜芷言!没准能有意外收获呢? 顾辞文眼睛一亮,这才想起曾听顾辞宴院里的内应汇报过。 庆功宴那晚,夜见尘就曾惹得陛下不快。 顾辞文瞬间计上心来:“算你还出了个主意,滚吧。” 夜华清连忙离开厢房。 还没走出大门,只听顾辞文道:“夜华清,下次再敢在本殿面前耍花招,摆不正自己身份,本殿可不会像这次这么轻易放过你!” 夜华清袖子底下紧紧捏紧拳头,面上却没有说一个不字。 反而回头温顺地对顾辞文道:“多谢三皇子,华清知错了。” 顾辞文这才满意点头:“滚吧,回去替本殿监视夜芷言和顾辞宴的动向。” 夜华清道:“是。” 言毕,心中冷笑,她倒是想去监视,连夜芷言的只香居都进不去! * 皇宫,靶场上。 顾辞微一箭一箭对准靶子,双目赤红,似乎要把靶子上的夜见尘射穿一般。 顾辞文在一旁看了半晌,才笑眯眯地走到顾辞微身后。 一边拍手一边称赞:“辞微好箭法,竟然每一箭都精准避开了夜大统领的名字。” 顾辞微没好气地瞪了顾辞文一眼:“你来干什么?” 她护哥又护嫂,熹妃的事也听说了,对这个原本还算不错的三哥多少有些怨气。 顾辞文不怕吃闭门羹,笑着说:“瞧瞧,手都被弓箭勒红了,还舍不得伤害夜大统领。啧啧,夜见尘真是不惜福。” 顾辞微被说中心思,红着脸矢口否认:“我哪有,三皇兄!你可别胡说。” 顾辞文走到靶子前,把夜见尘的名字摘下来,递还给顾辞微。 只见写有夜见尘名字的纸条,周围一圈全是箭痕。 唯有夜见尘的名字三个字,没有丝毫损伤。 顾辞文摇头故意打趣道:“小公主还是心软啊。” 顾辞微眼圈隐隐泛红:“……心软有什么用,我再心软他还是不喜欢我!宁愿当着三军的面挨打,吃鞭子,违抗父皇的命令,他也不想娶我。” 顾辞文揉着顾辞微的头发,一脸心疼:“这有什么?不就是个男人吗?你要是真喜欢,三皇兄教你拿下。” 顾辞微本来就跟顾辞文没什么仇怨,只不过恼怒他为难顾辞宴。 现在听到他说可以帮自己追夜见尘,当即就把顾辞宴的仇忘了,惊喜问道:“真的吗?三皇兄你没有骗我吗?” 顾辞文笑眯眯道:“哥哥怎么会骗我们最可爱的小公主呢?哥哥也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 第236章 你娶了本公主吧 顾辞微来到校场时,夜见尘正在练兵。 褪去了战场上的浴血战甲,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简单干练的黑衣简装,笔直修长的身形被勾勒地近乎完美,蕴含着力量的肌肉线条被包裹着,墨发高束。 举手投足间每一处都让她着迷。 远处的夜见尘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依旧一脸严肃巡查迎着烈日训练的将士。 顾辞微的心动了又动,一路上的怨气和不满顷刻间烟消云散,满眼都只剩下了校场上夜见尘英挺的身影。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不想打破眼前的美好,顾辞微拦住了打算上前通报的人:“先别过去,别打扰他。” 少女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杏眼波光粼粼,满含深情。 夜见尘只要不开口,不说那些让她讨厌的话,还是很可爱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远处的夜见尘下意识扭头,一眼便看到了顾辞微。 她静静站在不起眼处盯着他,与那晚不欢而散时的跋扈不同,此刻的顾辞微小脸被日头晒得通红,更显得娇俏可爱。 夜见尘微微一滞,剑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就看着夜见尘跟副将吩咐了什么,很快就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干练的步伐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顾辞微的心尖,连呼吸的频率都被影响了。 夜见尘恭敬地行礼:“公主。” 他还是那么疏离,顾辞微难过地皱眉:“你的伤怎么样了?” 脸上已经看不出疤痕了,八皇嫂医术果然了得,没有让她心仪的男人破相。 夜见尘低垂着眉眼:“小伤而已,不劳公主挂心。” 顾辞微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被他的冷漠毁地一干二净,鼻子有些酸。 她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怪我下手重了?” 顾辞微抬手想查看一下先前被自己打到的地方,夜见尘却迅速避开。 顾辞微的手僵在空气中。 夜见尘拱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公主多虑了。” 顾辞微险些就要哭出来,自己就那么惹他厌烦吗? 算了算了。 顾辞微打破二人之间的疏离,转移话题道:“前两日听说我皇嫂被陷害了,你平时不是挺关心她的么?怎么这件事上如此淡定?” 夜见尘想起此事便一阵后怕,他万万没有想到,妹妹待嫁之时,竟然还有如此危险等着她。 顾辞微不提便罢,一提起来,他就更不愿让妹妹嫁到皇室去。 连带着对顾辞微,也没了好语气:“若公主没什么要紧事,臣便继续练兵了。” 顾辞微还没来得及应声,夜见尘便已经双手一揖,转身走出去了好几步。 见状,顾辞微心下一急,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声音就拔高了好几分:“夜见尘!” 夜见尘步子一停,并没有第一时间转身。 背对着顾辞微的面容上是万年不化的淡漠无谓。 看着对方宽厚结实的背影,顾辞微咬了咬下唇。 大概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猛然喊道:“你很在乎夜芷言对不对!” 夜见尘回头,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 对上夜见尘幽深没有波动的视线,顾辞微心一横:“若你真那么在意,那你就娶了本公主吧。” 第237章 让夜华清嫁给八王爷 这句话出来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秒。 顾辞微紧绷着身子在那里死撑,杏眼圆睁,有决心,有不安,更多的是期待。 夜见尘紧锁的眉头深了些。 庆功宴上他分明已经当众拒绝过顾辞微了,为什么她还会再提起来自取其辱? 夜见尘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他答应过言儿的,没有感情,就绝对不去招惹公主。 紧锁的眉头又缓缓松开,半晌后,顾辞微听到了几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字。 “公主说笑了。” 顾辞微脸色苍白:“夜见尘!我顾辞微,堂堂公主,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看着她瞬间失去神采的瞳仁,夜见尘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他摇摇头:“公主说笑了,是臣一介武夫,配不上公主殿下。” 顾辞微紧握的拳头颤抖着,她一步步逼近夜见尘:“还是说,你心里早有了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么? 夜见尘摇头:“没有。” “没有?”顾辞微伸手擦掉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湿意:“既然没有,那你就做本公主的驸马吧,这辈子,除了本公主,你谁也别想娶!” 不等夜见尘有反应,顾辞微话锋一转,连带着音调都冷了几分:“若你胆敢拒绝,本公主就让父皇赐婚,把夜华清也嫁给八皇兄!” 原本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夜见尘在这句话出来一瞬间,狠狠地看向顾辞微。 果真如三皇兄所言,只有夜芷言才是夜见尘的软肋。 顾辞微心中窃喜,微扬着下巴:“夜华清也是你们夜家的姑娘,自然也是不会比夜芷言差到哪里去吧!况且本公主听说夜华清美貌不输夜芷言,嫁过去自然也是要做侧妃的。” 看着夜见尘明显黑了几个度的脸,顾辞微心里有了些许得意。 三皇兄说得对,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她就只会被夜见尘牵着鼻子走。 嘴下的话语就更不着边际了。 顾辞微破涕为笑:“就是不知道夜芷言作为大姐姐,能不能容忍妹妹和自己同侍一夫呢?” 她双手叉腰,歪了歪头,带着些许无辜的模样。 顾辞微踮了踮脚尖,凑近夜见尘:“而且,夜芷言腿脚本来就不方便,夜华清嫁过去还能互相照顾。夜大统领觉得呢?” 顾辞微有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不知道夜大统领你作为兄长,是否愿意让她受这个委屈呢?” “你......” 夜见尘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辞微,紧锁的眉心压抑着难以估量的怒气。 原本那晚顾辞微哭着离开时他还心有愧疚,但此刻,他觉得自己还是瞎了眼。 “我怎么了?”顾辞微又凑近了几分,“如果你不答应,本公主现在就去求父皇给夜华清和八皇兄赐婚,看你后不后悔!” 夜见尘明显被顾辞微气得不轻,英挺的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郁:“我没想到,你为了目的,竟然这般狠毒!” 顾辞微越发满意:“若是别人,本公主可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夜大统领,你现在反口还来得及。” 见夜见尘沉着脸一言不发,顾辞微也不害怕,就这么看着他。 第238章 夜见尘被关 只要能嫁给夜见尘,就算他现在不喜欢自己,来日方长也会日久生情。 三皇兄说了,为了爱情就算偶尔不择手段也没有关系,只要结果是美好的,那便值得冒险。 她决定再给夜见尘加一把火:“这可是关乎你妹妹一生幸福的选择,你要是选错了,夜芷言可能就一辈子伤心了。” “无耻!” 夜见尘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顾辞微的衣领。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是顾辞微。 夜见尘常年领兵习武,她又身形娇小,夜见尘没怎么用力,顾辞微的双脚便已经离了地。 她被他举在空中,精致的小脸血色全无,艰难地握住夜见尘的手:“你放开我!” 夜见尘脸黑如墨,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生撕了:“公主,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顾辞微眼泪“啪嗒”砸在夜见尘的手背上。 除了言儿,从没有女子在他面前掉过眼泪。 夜见尘立刻恢复理智,连忙松了手。 悬在空中的顾辞微一个不慎,跌坐在了地上。 夜见尘原想伸手去扶,想到他们身份之别,硬生生忍下了。 他双手一拱,单膝跪在地上:“臣鲁莽,对公主不敬之事自会去御前请罪,不过校场多是莽夫,没什么礼数,还望公主日后远离。” 说完,夜见尘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顾辞微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夜!见!尘!” 顾辞微冲着夜见尘离开的背影大喊:“我讨厌你!我永远讨厌你!” 声泪俱下地喊完这句话,夜见尘却没有回头,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不曾停滞。 顾辞微狠狠地擦了把泪,转身就跑。 听着身后宫女慌张地呼唤追赶的声音,夜见尘皱了皱眉,浅浅地叹了口气。 公主是跋扈,但一切皆因倾心于他罢了。 他这样几次三番拒绝,万望公主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 “大统领.......”赵轻云目睹全程,望着夜见尘欲言又止。 他作为旁观者看下来,分明夜见尘对小公主是有情意的,怎么就这么狠心拒绝呢? 夜见尘淡淡扫了一眼赵轻云:“接着练兵。” 赵轻云不便多言,拱手道:“是!” 翌日,夜芷言刚从院子里出来,便看到一人匆匆忙忙往这边跑了过来。 走进一看才发现是赵轻云,他跑地满头是汗,一脸紧张。 连翘急忙拦在夜芷言身前,有些生气地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小心冲撞了小姐!” 夜芷言认识赵轻云,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一紧:“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赵轻云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小姐,大统领出事了,皇上怪罪,如今已经被关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夜芷言瞪大眼睛,抓着赵轻云的胳膊:“怎么回事?哥哥向来不会无端惹事,怎么会触犯天威被关起来?你别着急,慢慢给我解释清楚,我才好想办法。” 赵轻云顺了口气:“今天早晨,公主那边的奴才过来通报,说公主不见了。皇上着急,最后查问出公主失踪之前去校场找过大统领。” 第239章 找顾辞宴帮忙 夜芷言闻言还是不解:“那这又和兄长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啊。” 赵轻云擦了把汗:“昨天公主在校场和大统领起了争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统领差点跟公主动起手来,公主才哭着离开了校场。” 夜芷言听得心惊,急忙追问:“那兄长怎么说?” “大统领自然是供认不讳,皇上听了之后震怒,手里的折子直接丢到了大统领脸上。末将实在没有法子,这才回来找大小姐,看能不能救救大统领。” 夜芷言心中惊诧,实在想不到夜见尘怎么就能冲动到跟公主动手! 大哥向来是自制之人,隐忍沉稳,很难轻易被人激怒才是! 眼下她又没时间想那么多,如今大哥已经入狱,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把大哥救出来! “连翘,带我去见顾辞宴!” 赵轻云应声:“此事也就指望八王爷如今能帮上点忙了。” 夜芷言沉默,脑海里思绪飞转,片刻后又道:“不行,连翘你去通知顾辞宴,我先去皇宫,先去看看兄长那边的情况。” “啊,可是......” 连翘不放心放夜芷言一人进宫,想要抗议,却被夜芷言一个眼神拦下。 “如今公主还不知身在何处,若是没出什么事还好,两边都还有余地,可一旦有什么意外,任凭我有多少张嘴,这事情都没办法善了!” 连翘思虑之下,也知道了其中利害,只能应声:“奴婢一定把消息带到。” 目送着夜芷言离开,这才急急忙忙去通知顾辞宴。 夜芷言一路来到了关押夜见尘的地方,好在她有女官这个身份,在宫中说话也是举足轻重的,没受什么阻拦,如愿见到了夜见尘。 夜见尘依旧是一身黑衣简装,如今形势危急,周身却依旧丝毫不见慌乱。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见了夜见尘,夜芷言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了当地询问了昨天的情况细节。 从夜见尘口中听闻顾辞微威胁他的言语,夜芷言只觉得诧异和无奈。 “这些必然是公主的气话,公主性子纯良,只不过是脾气大了些,嘴毒了些,真给她让她去做,她未必做得出来,哥哥你怎的就和一个小姑娘较了真?就算……就算公主真的要那样做,顾辞宴也不会答应的,哥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夜见尘一言不发地看着夜芷言。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可当时不知怎的,竟就被公主激怒了。 后来他回头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夜芷言急地抓着牢狱的门:“如今公主下落不明,万一有个好歹,皇上怪罪下来,你不把你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就罢了,我们龙家的荣耀,就真的不重要了么?” 夜见尘沉吟了片刻:“我会把小公主找回来的。” “找回来?皇上已经下令让他们对哥哥严加看守,你怎么去找小公主?难不成要抗旨偷跑?” 夜芷言虽然有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心。 她当然明白,夜见尘之所以会动真格,也都是因为过于在乎自己。 第240章 言儿,你不会离开本王吧 二人僵持之际,外面传来了连翘的声音。 夜芷言连忙问她顾辞宴那边如何。 连翘回道:“八王爷一早就被传进了宫里,皇上把找寻公主的重任交给了八王爷。” 夜芷言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公主如今身在何处,情况如何,是否还安好。 但愿一切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夜芷言面容沉重,夜见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有些自责:“此事是我鲁莽了,连累你们跟着担惊受累。” 夜芷言叹了口气:“兄长和我本为一家,哪来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言儿刚才太着急了,说话有些不中听,哥哥别往心里去才是,我也是担心哥哥你啊。” 夜见尘微微一笑:“哥哥知道。” 夜芷言也点点头:“看到哥哥无碍,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和阿宴,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到小公主。” 夜见尘低垂着眸子:“那便辛苦你们了。八王爷对你实心实意,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夜芷言抬头对上夜见尘柔和了许多的视线,心中动容,嘴角有了些许笑意:“哥哥放心。” 心中却还是压不住的疲惫。 导致见到顾辞宴时,夜芷言过于苍白的脸色将他吓得不轻。 顾辞宴快步走来,担忧地半蹲在夜芷言身前,眉眼间多是关怀。 他心疼地摸着夜芷言的脸:“可是见了你兄长?他情况可好?” 夜芷言摇头不想说话,微垂着的眼眸透着疲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辞宴眉头微蹙,双手紧握夜芷言有些发凉的指尖:“言儿,你怎么了?” 夜芷言扯了扯嘴角:“就是有些累了,没什么大事。” 尽管夜芷言控制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疲惫沉重,但顾辞宴还是放不下心。 他放柔了声音:“言儿不用怕,本王一定不会让夜见尘有事的。” 夜芷言心中一酸:“只是,有些累.....” 她躲闪着别开脸,不想顾辞宴发现自己的情绪上的低落。 可顾辞宴满心满眼都是她,她的小情绪又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睛? 顾辞宴一遍遍摩挲着夜芷言冰凉的手,拼尽全力想要温暖她:“言儿,相信我,好不好?” 夜芷言动容抬眼,看着顾辞宴复杂担忧的视线,弱弱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就是.....感觉很累,好像有处理不完的麻烦和危险。一波接着一波,压得我喘不过气,就是,很累......真的很累。” 夜芷言微垂着眼眸,眼底的泪意更明显。 她好想逃离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觉疲惫。 躲不完的陷害,坏到腐烂的人心。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相信本王吧!言儿,这件事情本王一定会解决的,不论是小公主还是你兄长,他们都会平安无事的,你相信我的,对么?” 看着情绪低落的夜芷言,顾辞宴心跟着忍不住发抖。 他突然感觉很害怕,害怕失去,害怕....... 他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言儿,你不会离开本王的,对么?” 第241章 小公主走丢 听到顾辞宴的问话,夜芷言不由得一愣,诧异地看着顾辞宴不安的眼神,心跟着揪了起来。 “言儿?” 久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辞宴有些着急。 夜芷言回过神,勉强整理了思绪和心神:“我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夜芷言亲口说出来,顾辞宴才略微放心了些。 看着安心了些的顾辞宴,夜芷言在心里默默补充。 至少现在,我不会离开你。 …… 疼…… 顾辞微动了动身子,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眼前似乎蒙了一张黑布。 什么也看不清,身下是杂乱的草堆和一堆冰凉的石头。 她想要挣扎,却不想在一颗尖锐的石头上划破了手指,钻心的刺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让她的思维清晰了些。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顾辞微扭正身子坐起来,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有足够的心思去回忆和整理一切的始末。 昨天她和夜见尘不欢而散后,就一路蒙头狂奔,只想远远逃开。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追逐的宫人们慌乱的呼声是什么时候听不到的,她也不知道。 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处陌生的密林,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泪痕。 在看到眼前以及周身陌生的环境后,她也只剩下了满脸的茫然和无措。 密林里时而传来走兽低吼声,还有树上鸟儿被惊飞的动静。 环视四周,顾辞微也分不清楚自己来时到底是走的哪条路,接下来又该朝着什么方向前进。 尽管她久居深宫,没什么密林生存的经验,但也清楚目前情况之下,盲目乱转就是自寻死路。 被夜见尘拒绝,还深陷如此困境,顾辞微心底的悲伤翻涌加剧,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泪水又一次开始崩腾,压抑着的哭声逐渐变为不受控制的哽咽。 “夜见尘,你就是个混蛋!” 顾辞微越想心里越气,又想到夜见尘方才竟然差点跟她动手,心里就一阵一阵抽疼。 “讨厌鬼!” 顾辞微发泄地朝着密林吼了一声,凉风吹过,带的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隐约还有野兽的低吟声。 周围似乎蕴含着无数危险,顾辞微心有余悸,不敢像刚才那般肆意发泄出声,万一勾来一些饿极了的野兽,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顾辞微冷静下来才觉得后悔,她环顾四周,找了一处大树盘腿而坐。 小小的少女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妆容早就哭花了,泪痕一道又一道。 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那些护卫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还有夜见尘...... 想到夜见尘,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流。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是松一口气,还是担心她? “肯定会松一口气吧?” 顾辞微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仰头看着被密林遮挡着的破碎的蓝天。 “没了我这么一个烦人精,夜见尘肯定会很开心吧?他,他恨不得掐死我......” 第242章 遇袭 想到两人刚才的争执,顾辞微哭腔浓了些,难过的同时,也冷静下来开始反思自己。 对自己乖张的行为多了份愧疚和自责。 她千错万错,不该拿夜芷言去威胁他。 夜芷言必定不会拿自己去威胁八皇兄的。 顾辞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泪珠子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久久不愿落下。 “明明知道他那么在意夜芷言,我竟然一时糊涂听了三皇兄的话,他肯定也对我失望透顶,越发讨厌了......” 沉浸在自责中的顾辞微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压低着身子缓缓接近的黑影。 树枝折断时发出的喀嚓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顾辞微一个回头,一眼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的顾辞文。 “三皇兄?” 终于见到来人的顾辞微下意识叫了一声。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这一切都是顾辞文给她出的馊主意,才让自己和夜见尘闹到了这种难以收场的局面。 顾辞微双手一叉腰,质问顾辞文:“三皇兄,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夜见尘非但没有答应,还差点当众掐死我,三皇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顾辞文皮笑肉不笑地踩着树枝走来:“辞微妹妹,这可不能怪三皇兄啊,我也是好心好意,是夜见尘那厮不识好歹。” 顾辞微如今反省后,已经明白到底是谁的错,她指着顾辞文:“你胡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和熹妃娘娘设计陷害八皇嫂,对她有了怨恨,就想用我的手来对付夜芷言,对不对?” 顾辞文眉头微微一挑,倒是没想到平日里没心没肺的顾辞微能想到这一层。 他笑着拍了拍顾辞微的肩膀:“辞微你说什么呢,三皇兄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况且,现在的情况不是挺好的么?” “什么意思?”顾辞微不解问道,现在他们闹地这样僵,哪里好了? 顾辞文低垂着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暗芒:“夜见尘差点冒犯你啊。” “什.....” 话未说完,顾辞微双目圆瞪,身子一软生生摔在了地上。 顾辞文居高临下看着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顾辞微,眼底的不屑丝毫不加掩饰。 他抬眼看了眼一袭粗衫的属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处理了?” 属下扔了手里还沾着顾辞微血迹的青石头:“是。” ...... 顾辞微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后脑的闷痛,脖子上有些许浓稠的液体干涸后的感觉。 她动了动鼻子,隐约还能闻到些许血腥味,猜测自己的脑后一定是被敲开了花。 三皇兄.....不知道三皇兄怎么样了。 她被偷袭之前,正在和顾辞文争执,也不知他有没有顺利逃脱,还是跟自己一样被绑在了屋子里的某一处?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辞微急忙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出声唤着对方:“三皇兄?三皇兄,你在么?” 长久的宁静后,没有任何声音作为回应传过来。 顾辞微稍微放心了些,三皇兄大概是逃脱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第243章 三皇兄,你是来救我的么 若是顾辞文能安全回去,父皇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她。 万一他也不幸受了伤,但愿能先保护好自己。 顾辞微不由得叹了口气。 因为保持着被捆绑的姿势,全身上下的酸痛也随着她的苏醒而逐渐清晰,顾辞微咬着牙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长久的沉寂后,顾辞微思绪飞转。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曾招惹到谁,会让对方这般下手。 而且这处密林是皇家的地盘,历年父皇都会带人过来狩猎,能随意出入这里,那必然是对这里分外熟悉的皇宫中人。 又或者,皇宫里有他的内应。 难道是冲着顾辞文来的? 那三皇兄岂不是……凶多吉少? 顾辞微越想越乱,与其在这里浪费力气,倒不如好好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万一后面有什么变故,自己也来得及应对。 而且,她这会一直在担心顾辞文,自己的情况也未必值得乐观。 顾辞微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干草,里面有些许潮湿,还覆盖着荒废且长期不曾打扫的尘土,想来是个荒废的木屋。 她不曾记得自己在这片林子里见过这么一个木屋,大概是自己一直走的不深。 若是夜见尘,大概是知道的。 夜见尘。 想到夜见尘,顾辞微心里又没来由地一抽。 自己如今是真真出了事,也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长时间,父皇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的,第一时间查问怪罪下来的,定然是夜见尘。 想来,夜见尘那个榆木脑袋也不会否认,必定早就被父皇关起来了。 指望他能出来找到自己,是不可能了。 太子哥哥公务繁忙,三皇兄生死未知,如此看来,父皇会把重任交给八皇兄。 想到顾辞宴,顾辞微紧绷的心松了些。 八皇兄的能力,她还是很清楚的,估摸着不出什么意外,自己很快就能获救了。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是会一直这么宁静,还是出什么变故......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些细碎声音。 顾辞微急忙收敛了心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人数应该不多。 被黑布蒙着的双眼虽然看不到周围,但还是根据声音分辨出了房门的方向。 吱呀。 木屋被人从外开锁后推开,屏住呼吸的顾辞微仔细听着门口的动静。 “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人靠近的脚步声。 “你们是谁?” 顾辞微眉头紧蹙,从头到尾,她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却只听到一个人说话。 粗衣奴才看了眼身边的顾辞文,后者摆摆手,没有说话,朝着顾辞微走了几步。 顾辞微眉头皱地更深了,有什么猜测在她心底成形。 “三皇兄?” 长久的沉默后,顾辞微不确定地唤出了一直徘徊在唇间的名字。 顾辞文有些诧异地看着蒙着眼睛的顾辞微,脚步一顿。 沉默让顾辞微反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紧接着是欣喜:“真的是你,三皇兄?你没事,你是来救我的么?” 第244章 怪你喜欢的偏偏是夜见尘 蒙在眼上的布被揭开,刺眼的光亮逼得顾辞微下意识眯起眼睛。 等适应了光亮后,才看清了眼前站着的顾辞文。 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自己担心的狼狈和伤痕,眉眼间还有几分戏谑的悠闲。 疑惑转瞬即逝。 顾辞微不是傻的,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可能猜不明白怎么回事? “为什么?” 顾辞微声音沉沉的,有不解,有难过,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 顾辞文伸手蹭了蹭顾辞微脸上的泪痕,温柔俨然一个宠爱妹妹的兄长。 顾辞微侧头躲开,心里只觉得厌恶,躲之不及。 顾辞文对她的抗拒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不要怪皇兄,要怪就怪你喜欢的偏偏是夜见尘,怪你八皇兄总找我的不痛快。” 说到这里,顾辞文冷笑一声,面容阴险至极:“既然他让我不痛快,那我也没必要对他仁慈!” “三皇兄!” 顾辞微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辞文:“你之前设计陷害八皇嫂,父皇心慈没有过多怪罪,只让你悔过反省,八皇兄也愿意网开一面,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你闭嘴!” 顾辞文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声,死死瞪着顾辞微,眼中多了几分疯魔:“你懂什么?你是公主,你自然什么都不需要谋划,就能得到父皇和哥哥们的宠爱。顾辞微,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活得那么容易么?” 看着顾辞文这个样子,顾辞微叹了口气。 她确实是一直以来活地没心没肺,可生在皇室的人,又亲眼目睹了多少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但她的容易,是襄妃多年体弱多病换来的,是哥哥明明风华绝艳却要带着面具示人换来的。 顾辞微从来不说,但不代表她不懂。 “可我知道,八皇兄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去残害兄弟手足,他虽然一直以来行事乖戾,可三皇兄仔细想想,死在我八皇兄剑下的人,又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 顾辞微疲惫地看着顾辞文:“我不知道八皇兄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但你听我一句劝,别再和八皇兄过不去了,你斗不过他的。” 却不想,顾辞微的话完美地踩在了顾辞文的敏感点上,他红着眼握住顾辞微的肩膀:“谁说我斗不过他?他顾辞宴不就是仗着父皇对他独一份的青睐么?他凭什么?不就是身边有夜芷言兄妹么?如果我扳倒了夜见尘,他没了兵权,还能这样嚣张吗?” 听到夜见尘的名字,顾辞微心中不由一紧:“三皇兄,你要对夜见尘做什么?” 顾辞文冷笑一声,看着顾辞微的视线里一片阴暗:“你以为,你消失一夜未归,不知踪迹,父皇会如何处置夜见尘?我的好妹妹,现在是父皇要对他做什么。” 眼睁睁看着顾辞微眼中渐渐充盈起绝望,顾辞文扯了扯嘴角,眼神中满是悲悯。 他捏着顾辞微的下巴轻笑:“哥哥不妨告诉你,外面来了消息,夜见尘已经被看管了起来。你说,如果顾辞宴苦苦找不到你,父皇会如何发落夜见尘?到时候,夜芷言为了救自己的兄长,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第245章 杀人诛心 顾辞文十分满意地看着顾辞微因为惊恐而落下的泪,松开手往后退一步:“你再说说,这一切都因顾辞宴的亲妹妹——你而起,你八皇兄又该如何自处?” 顾辞微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恐惧,气得浑身发抖:“无耻!”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三皇兄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狠毒决绝的法子。 杀人诛心,他这么一来,就会让八皇兄和夜芷言之间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一点儿都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他们的感情。 顾辞微颤抖着质问:“八皇兄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他?” 一句话,问地顾辞文双眼赤红。 “同样都是皇子,他凭什么被父皇那样偏爱?太子受宠也就罢了,他算什么!西凉的孽种,凭什么骑在我们大梁皇子的头上!” 顾辞微眼泪“扑簌簌”往下落:“难道西凉人就不配被父皇宠着吗!” 顾辞文却猛地窜到她面前,再度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当然不配!你记住,顾辞宴骨子里流着蛮夷子的血,他就是个杂种!你也是!你们都是!你们为什么不乖乖滚回西凉去?” 顾辞微被捏地生疼,她流着泪再度劝道:“三皇兄,你收手好不好?若是你绑架我的事情败露了,父皇肯定会对你失望透顶的,八皇兄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辞文挑眉看着顾辞微:“你怎么就认为,我会失败呢?” 知道如今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甚至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劝诫发怒。顾辞微绝望地问道:“那我呢?” 她跟顾辞文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小时候他也抱过,疼过自己的。 如今闹到这样的局面,顾辞微心中生疼。 顾辞微眼眶微红:“如果我活着回去,父皇肯定不会重责夜见尘,那么三皇兄,是要亲手杀了我么?” 她就不信,皇室之中当真没有一丝亲情可言。 看着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的顾辞微,顾辞文面容微沉,却没有说话。 顾辞微难过地闭上眼:“三皇兄,你真的忍心么?” 顾辞文移开视线,看着屋外,面色冷淡:“没什么不忍心的。” 话音落地,顾辞微便如同身处冰窖,身体上的颤抖几乎压抑不住。 顾辞微睁开眼,看着顾辞文高大的背影:“好,我知道了。” …… 皇宫内,夜芷言看着面色严峻的顾辞宴,心思微沉:“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顾辞宴不想夜芷言担心,扯了扯嘴角:“有宫人看见辞微朝着后山跑了。” “后山?” 夜芷言闻言眉心不由得紧皱:“后山野兽甚多,公主在那呆了一整夜,如今也依旧没有音讯......” 顾辞宴见状急忙安抚:“如今来看,没有消息反而说明辞微暂时是安全的,她向来机敏,应该懂得保护自己。” 夜芷言微微颔首,顾辞宴所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一个女孩待在深林里一夜未归,至今都没有什么消息,她实在没办法不担心。 “稍后我带人亲自进去搜寻,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交给我,放心便是。” 夜芷言点头:“那我就等着你回来。” 顾辞宴轻笑,伸手点了下夜芷言的眉心,动作间尽是柔情宠溺:“好。” 第246章 本王亲自带兵 “王爷!王......” 侍卫急匆匆从门外闯进来,形色慌忙,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辞宴立刻给了他一个眼神,侍卫这才注意到一边的夜芷言,急忙作揖。 夜芷言忙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侍卫犹豫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夜芷言的面说。 顾辞宴眉头紧锁,多有不悦。 夜芷言看出了侍卫的犹豫,扭头求助地看向了顾辞宴:“阿宴,我很担心。” 顾辞宴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夜芷言已经微微渗出细汗的小手:“别怕。” 夜芷言点头,两人十指相对而握。 顾辞宴扭头对那侍卫道:“你说便是。” 侍卫得了命令,犹豫着让人拿来了一块山中搜寻时发现的碎石。 碎石上已经干涸凝滞的黑色血液刺地夜芷言心口一紧,连带着一边的顾辞宴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哪里发现的?” 侍卫战战兢兢回答:“深林。” 夜芷言压着声音中的颤抖伸出手:“让我看看。” 侍卫下意识看向顾辞宴,顾辞宴摆手示意对方呈过去。 夜芷言眉头紧锁地盯着上面的血痕查看,之后又用手指剥下来一些干涸的血迹,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一边的顾辞宴见夜芷言眉头越皱越深,甚至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他不由得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夜芷言扭头:“这是人血。” 人血? 顾辞宴原本猜测的最糟糕的情况,是顾辞微遇到动物袭击时用石头攻击。 可如今夜芷言告知他这是人血,这事情的性质就有了变化。 “你确定?” 顾辞宴并不是不信夜芷言,只是事关顾辞微安危,想要多确认一遍。 夜芷言坚定地点头,看着那块石头的眼神很复杂。 她下了论断:“公主一定遇到了什么人,她可能被对方袭击了,也可能是对方被她出手袭击,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可以断定,公主现在的情况不乐观,她很可能被绑架了。” 顾辞宴早已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周身的气息沉了些。 夜芷言能感觉到顾辞宴身上散发的寒意:“让将士们都准备,本王亲自带兵。” 夜芷言不想让他冒险。 可当下除了顾辞宴亲自出马,也没有什么更有效率的法子了。 左右权衡之下,只能叮嘱道:“一路小心。” 看着夜芷言一脸担心的样子,顾辞宴嘴角的笑意深了深:“言儿放心,不管是辞微,还是你兄长,都会相安无事的。” 夜芷言心中触动,目送着顾辞宴带着一队人马离开后,心尖却还是溢满了不安。 连翘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条薄毯,盖在了夜芷言的腿上:“小姐不用担心,王爷不是凡人,定然能安然回来,带着同样无事的公主。” 夜芷言欲言又止,她也说不明白心中平白而来的不安。 顾辞宴的本事他自然清楚,但她的心就是放不下,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夜芷言看着顾辞宴离开的方向,默默地尝试开启智脑。 一如既往,毫无反应。 第247章 找到顾辞微 顾辞宴很快带着人马来到了发现石头的地方。 这里因为众人的搜寻,地上的痕迹已经被踩踏地看不清晰了,很难寻找出其他的线索。 “以此处为中心,向周围搜寻!” 顾辞宴一声令下,众将士应声散开。 顾辞宴也寻了个方向去搜寻,却一直没有什么痕迹。 直到天上的太阳倾斜了些之后,才在一处树枝上发现了一枚簪子。 看簪子的样式,是宫里的没错。 想来大概是顾辞微奔走时,被树枝挂掉的,心下不由得一喜。 总归是找到了些线索,证明他这个方向大概是对的。 顾辞宴加快了脚步,很快又在好几处发现了点滴干涸的血迹。 出血量并不多,不论受伤的是谁,至少可以证明没有生命危险。 但若受伤的是另一个不明身份的人,那就证明辞微和对方走在一起。 什么原因会走在一起? 又或者,受伤的是顾辞微...... 但不论哪种情况,都不是很乐观。 顾辞微一个小公主,身子娇贵,受点风寒都是一众人伺候关切,如今若是受了伤,还在野外过了一夜,如今状况定然恶劣至极! 如此,真是棘手。 顾辞宴并不打算在原地继续浪费时间,朝着深林继续前进。 行至一处分岔路口时,草丛中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顾辞宴下意识回头,一声冷喝:“谁?” 那人听到动静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快速地移动起来。 身影在顾辞宴眼前一闪而逝,像是个女子,看穿着似乎是昨天顾辞微消失前的衣裙。 想到这人可能是顾辞微之后,顾辞宴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出声喊道:“微微,是本王!停下。”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顾辞微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顾辞微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了一夜,挨饿受冻,又受了伤,还极有可能被不知身份的人袭击,此时正是警惕性极高的时候。 如此这般,听到自己声音没来得及反应,也是有可能的。 顾辞宴不再多想,顺着踪迹追了过去。 树林茂密,顾辞宴顺着声音追到一处山头,竟然失去了顾辞微的踪迹。 顾辞宴立在原地微微蹙眉,他不认为虚弱的顾辞微还能有这么好的体力。 显然,是不明身份的敌人假扮成顾辞微的样子,引他上当。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一声凄厉的女声便在天边一处炸响,惊地飞鸟纷飞,四散而逃。 微微? 顾辞宴没办法分析出那声音到底是不是顾辞微发出的,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朝着那个方向继续追去。 他调动飞行器,在树梢上飞快前行。 没走几步,顾辞宴便在树冠之间看到了一个缩在树后瑟瑟发抖的身影。 浅黄色的衣衫沾染着尘土,透着些许狼狈,却不难分辨出上面出自宫人之手的纹绣。 大概是受了很大的惊吓,那身影蜷缩成了一团,头发乱糟糟的,很难看清容颜。 顾辞宴控制着身形落下,细微的啜泣和哽咽声渐渐清晰。 顾辞宴试探性地唤道:“微微?” 第248章 顾辞宴中毒 说话的同时,顾辞宴伸手想去抓对方的肩膀。 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那人猛然从怀中伸手,一阵白雾瞬间洒向顾辞宴。 好在他早有准备,一个后仰勉强躲开些许,却还是难免吸进去部分。 对方身手极快,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顾辞宴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同时运起内力瞬间封闭住自己的经脉,以防中毒更深。 看着那慢慢站起身的身影,顾辞宴冷声质问:“你是何人!” 那人低着头,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却并不是顾辞微。 看相貌,这女子五官深邃,并不像大梁人,倒有点像是泾安国的, 那女子细长的凤眸微眯:“小女子的贱名,就不玷污八王爷的耳朵了。” 顾辞宴刚要说话,突然浑身酸软,竟然一点都使不上内力,想必是刚才吸进去的药发作了。 他心中大骇,不过只吸进去一点,又及时封住学位,可这药效还是如此凶猛。 泾安国善用毒蛊,果然名不虚传。 顾辞宴用力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使他意识稍微清明了些:“是谁派你来的?” 那女子一步步走进顾辞宴,笑地空灵如鬼魅:“八王爷果然骁勇,至今没有人能在小女子的迷魂散下撑这么久的,可惜啊,八王爷这样英俊潇洒的男子,也要……” 却不料,她以为马上就会软倒在地的顾辞宴,猛地举起手中长剑冲她袭击而来。 女子闪躲不及,被硬生生刺穿了肩膀。 剑太快,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女子惊诧地看着自己的肩膀,顾辞宴的剑闪着寒光,一如他嘴角残忍的笑意。 “哼,想暗算本王,你还不够格!” 女子被刺穿肩胛骨,脸上的表情也只是片刻的震惊,很快就恢复如常,仿佛这一剑并不曾刺在她身上。 魅姬从小以身侍蛊,这点疼痛又能算什么? 她伸手抓住顾辞宴的剑,手心被划破,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滴。 顾辞宴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眉头紧锁。 魅姬卧着剑刃,眼中不无惋惜:“可惜,若是魅姬一早遇到八王爷,一定跟随八王爷左右,做八王爷的左膀右臂。” 顾辞宴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魅姬红唇轻启,薄薄的刀刃瞬间飞出,划烂了顾辞宴的手背。 药效发作,顾辞宴浑身无力,身形缓慢,竟是没有躲过。 紧跟着,魅姬突然用被划烂的手掌握住了顾辞宴手背上细小的伤口,血液瞬间相融。 一瞬间,顾辞宴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如同烈火焚烧一般,剧痛难忍。 因为魅姬的动作,导致顾辞宴的剑更往里几分,她却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般的,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顾辞宴大手颤抖,连剑也握不住。 “八王爷可能不知道,魅姬善用毒,但全身上下最毒的药,是魅姬的血呢。” 在她划破自己手背时,顾辞宴便已料到。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泾安国,还是这样一号人物。 还是个女子。 脑中昏沉,顾辞宴身形一晃,不堪重负地跌倒在了地上。 第249章 被打 顾辞微看着第三次端着同样的食物进来的生脸人,忍无可忍地又一次把饭食踹翻。 “我不吃!你们听不懂人话啊。” 顾辞微瞪着双眼看着那人,那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右眼角斜下方延伸到了嘴角,分外狰狞。 刀疤脸扯着笑脸,连带着脸上的刀疤都皱了起来,可怖至极:“公主,这是三皇子的吩咐,你不吃,饿的也是你自己啊。” 顾辞微忍着害怕踹了下桌角:“那你去告诉我三皇兄,说我要见他,他不过来,我就不吃东西!” 刀疤脸冷哼一声:“三皇子有自己的事要忙,走的时候吩咐过,任凭公主如何闹,都不要过去打扰他。” 顾辞微闻言气得不轻:“那就让我饿死好了!” 这个三皇兄,明明自己已经给了他退路了,他还非要执迷不悟,真是气死她了。 刀疤男捡起了地上的碗筷:“公主,你怕是还没搞清楚情况。” 顾辞微扭头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刀疤脸看着已经沾染上尘土的饭菜,十分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公主不吃也不要如此糟蹋嘛。” 嘴上说着粮食可惜,可眼里的神色却弑杀冷酷,她怕地厉害。 顾辞微摸不定这人的脾气,如今这里就只有他一个,如果真出点什么事,她一个弱女子,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刀疤男看着顾辞微小脸上尽是遮不住的惧怕之色,笑了:“公主不用怕,没有三皇子的话,我们可不敢伤害你的性命。” 顾辞微跋扈惯了,脱口而出:“谁说本公主怕了!本公主是看见你这个丑八怪恶心,让你滚,你听懂没有!” 顾辞微说出恶心两个字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周身气氛都跟着凝滞了。 刀疤脸逼近顾辞微,狠狠地抓住顾辞微的胳膊:“你刚才说我什么?” 他阴狠地看着顾辞微,脸上的疤痕凑近看更显得狰狞可怖,顾辞微心中颤抖,呼吸都顿了半拍。 “你……本公主叫你……” 话未说完,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摔在了一边的杂草上。 顾辞微缩在墙角,抬眸惊恐万分地看着渐渐逼近的刀疤脸:“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刀疤脸阴沉着脸冷笑一声:“想干什么,公主等下就知道了。” 顾辞微捂住胸口,脊背紧紧贴在墙上:“我可是公主!你敢对我不敬,我三皇兄不会让过你的!” 刀疤男嘲讽悲悯地看着顾辞微:“公主?谁家的公主会被人关在这里?你三皇兄要是真在乎你,怎么可能忍心把你绑在这里?知道他为什么让我看着你吗?我可怜的小公主?” 说着,刀疤脸伸手要去摸顾辞微的脸。 顾辞微厌恶地将他的手打开:“你这个丑八怪,你别碰我!” 大概是顾辞微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刺激到了刀疤脸,没等她反应过来,衣领就被人狠狠地拽住,一阵劲风从耳边刮过。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辞微根本没有机会躲开或者反抗。 第250章 三皇兄,救我 刀疤脸出手极狠,顾辞微左半边脸一瞬间充血肿胀,连带着左耳都发出了阵阵的轰聍。 有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大概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上等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敢说老子恶心?” 刀疤脸又一次拽住了顾辞微的衣服,因为力道太大,不堪重负的布料发出了撕裂的声音。 顾辞微瞬间瞪大了眼睛,拼尽了力气去挣扎反抗,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滚开,放开我,放开我......啊.......” 刀疤脸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扬起的手又一次落在了顾辞微的脸上,细嫩的小脸一瞬间青紫一片。 哪里还看得到当初娇生惯养的细嫩模样? “啊!” 顾辞微痛苦地抱着自己已经分辨不出模样的面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混合着血丝滴落。 “皇兄,救我,三皇兄......” 绝望的哭声响起,穿过木屋的房门,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怎么回事!” 被动静吸引过来的顾辞文推开房门,一眼看到的便是刀疤脸抓着顾辞微衣领施暴的样子,一瞬间血气上涌,额角青筋暴起起。 “廖一刀,你发什么疯!给本皇子放手!” 顾辞文一声怒喝,原本怒火中烧的廖一刀闻声,下意识松了手。 “三皇兄!救我,呜呜呜,三皇兄......” 看到顾辞文,顾辞微趁机推开了廖一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三皇兄……” 顾辞文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辞微,在看到她原本白嫩精致的小脸上青紫色伤痕后,瞳孔猛地一缩,怒火瞬间在眸中翻涌。 他扭头看着缓缓站起身的廖一刀。 虽然他这次利用了顾辞微,也让她受了点轻伤,但绝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她。 微微是他们这些皇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即便他真的扳倒了顾辞宴,也绝对不会对顾辞微赶尽杀绝。 如今看顾辞微被打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做兄长的,如何不恼? 顾辞文脸色黑沉,盯着廖一刀的双目阴郁晦暗:“谁允许你对她动手的!” 顾辞微缩着肩膀捂住脸,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泪水不停地滴落。 顾辞文看地揪心,伸手把顾辞微护在了身后,感受到她身上的颤抖,握着顾辞微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看向廖一刀的眼神更生出几分杀意。 顾辞文的出现,让廖一刀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同时也清楚了顾辞文对这小公主的打算,并不会真的下狠手。 自知如今认错说好话也是没用,便挺直了腰背:“三皇子,我廖一刀子是一介粗人,懂不得那么多规矩,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嘴里说着见谅,眼里却还不加掩饰地带着几分不屑。 顾辞文咬牙切齿:“微微伤的如此之重,也是你一句多有得罪,便能善了的么?” 顾辞微被他护在身后,听着他对自己的维护,心里说不清是不是该感动。 第251章 是皇兄不好 “三皇兄......” 顾辞微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住了顾辞文的袖子,面目全非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察觉到顾辞文的杀意,廖一刀不由得蹙眉,面露警惕,声音中也透着威胁。 “三皇子,你可要搞清楚形势,我廖一刀如今是在帮您做事,难不成你是要过河拆桥么?” 闻言,顾辞文有了片刻的犹豫和凝滞。 “皇兄.....” 顾辞微乞求地看着顾辞文:“我们回去好不好,三皇兄.....” 没有等来顾辞文的回答,反而是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 看到来人,廖一刀看了眼顾辞文,嘴角有一抹不屑:“抓到了没有?” 那人蹙眉看了眼廖一刀,扭头看着三皇子,恭敬道:“三皇子,抓到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廖一刀顿时有了底气,再度看向顾辞文的眼神也充满了得意。 顾辞文往那人背后看了一眼:“魅姬呢?” 那人回道:“魅姬受了伤,已经自行去疗伤了。” 听到魅姬受了伤,顾辞微微微蹙眉:“派人跟着魅姬,别让她乱跑。” 廖一刀冷哼一声打断道:“那女人死不了,三皇子不用担心,不过三皇子如今也看到了,你的要求,我廖一刀都做到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语气中的暗示和威胁顾辞微都能听出来,更何况顾辞文? 顾辞文黑着脸,死死地盯着腰背挺直,颇有些得意的廖一刀:“你想说什么?” 廖一刀笑了一声:“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方才是我廖一刀鲁莽冲撞了小公主,我廖一刀认罚,希望三皇子能网开一面,这事能过去便过去,实在过不去,叫公主打我两下算了。” 顾辞文盯着廖一刀看了半晌。 江湖上有五大门派,除了神出鬼没的暗影阁,其余四大门派实力相当。 廖一刀便是刀剑山庄庄主在外的私生子,这些年跟顾辞文合作,确实替他做了不少事,他也利用朝廷的力量暗中部署,廖一刀有很大的希望能够继承刀剑山庄。 良久,顾辞文松了一口气:“你说的在理。” 顾辞微不敢相信地看着顾辞文,心尖不由得一紧,下意识想要松开顾辞文的袖子。 “不过......” 在顾辞微彻底松开的前一刻,一直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拽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顾辞微下意识抬头,眼中带着迷茫。 廖一刀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劲风瞬间向自己刮来。 等顾辞微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原本直立在远处嚣张无比的廖一刀,已经目恣俱裂地倒在了地上。 顾辞微呼吸一滞,看着那重重倒在了血泊里的身影,耳边响起了顾辞文冰冷的声音。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顾辞微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抬头看向身侧紧紧抓着自己的顾辞文,颤抖的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顾辞文伸手摸了摸顾辞微凌乱的发顶,声音中带着自责:“对不起,是皇兄不好。” 第252章 顾辞文的动作极尽温柔,可是他染着鲜血的面颊,却只会叫顾辞微觉得恐惧不安。 “三皇兄……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顾辞微忍着害怕握住顾辞文的手,言辞恳切:“我会向八皇兄求情,求他放过你的,三皇兄,你收手吧!” 说到后面,顾辞微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哭腔。 原本对顾辞微的愧疚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荡然无存,顾辞文抽回手,眼底一片冰寒。 “你不会再见到你的八皇兄了,就算再见到,也只是他的尸体。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只要你乖乖听话,皇兄保证你不会有事。” 顾辞文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顾辞微的哭声,从破旧的小木屋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着期盼的援军顾辞宴,已经为救她身陷困境。 至于疼爱她的八嫂,此刻也没闲着。 顾辞宴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夜芷言也坐不住。 能在皇宫禁地绑走顾辞微,对方必然不是善茬。 她不能再接着等了,必须得想办法帮忙才是。思来想去,即便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了,可她还是直奔侍卫营而去。 因为此刻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到她的,也就只有百里烈了。他是侍卫统领,如今哥哥被关,皇宫里她也没什么能用的人。 夜芷言第一次发现,既然要打定主意在大梁,也该要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了。 以免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百里烈正在当差,盔甲银枪,身姿挺拔,见到夜芷言便翻身下马:“临岩女官?” 自从上回百里烈冒死相救之后,他们还未说过话呢。 说起来,因着怕顾辞宴吃醋,夜芷言都没有当面感谢过百里烈。如今还要求他办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当下也顾不得了,她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你们侍卫营这边,可有查到小公主的踪迹?” 对上夜芷言满怀期盼的双眸,百里烈真的很想告诉她,一切麻烦都解决了。 可心里再不忍,他也只能如实相告:“上到妃嫔,下到宫人们住的宫殿院落,全都彻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人。” 夜芷言脸色白了几分:“阿宴那边也没有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烈连忙安慰:“女官不用太过担心,八王爷向来智勇过人,如今他亲自负责此事,一定会把公主找回来的。” 百里烈不提这事还好,本来只是脸色不太好的夜芷言,这下子眼圈都直接通红一片了。 “若单单只是微微,我也不会冒失地深夜来找你,阿宴也一天一夜未归了,包括他带出去的人马,没有一人回来给我报信。他明明知道我担心,绝不会忘记叫人报个平安,而且我心慌得厉害,总觉得他那边怕是也出事了。” 百里烈神色复杂地看着夜芷言,八王爷实在幸运,能有她这般牵肠挂肚。 他刚准备说些安抚的话劝她回去歇息,短促高昂的声音划破夜空:“报!”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搀扶着一名重伤的士兵:“百里统领,属下是谢行大人的属下。” 夜芷言瞳孔微缩,死死地瞪着那人:“八王爷如何了?” 第253章 八王爷生死不明 来人才注意到夜芷言,刚要拖着重伤的身子行礼,被夜芷言扶住。 夜芷言紧蹙着眉头:“不必多礼,快告诉我王爷怎么样了。” “八王爷跟我们走散了,谢行大人也受到了伏击。伏击我们的人说八王爷已经被他们的人下了毒,生死不明……” 夜芷言愣在原地,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人还在说话,但对她来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传来,后面的话她都听不太真切了。 百里烈见状,接过话头问道:“消息属实吗?” 来人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但王爷至今没有回来与谢行大人汇合,所以谢行大人助属下杀出重围,前来报信。”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倒是心乱了,只会叫事情向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夜芷言深吸一口气,滑动着轮椅来到伤员面前:“我先给你疗伤,你带我们去救王爷。” 伤兵点点头:“多谢女官。” 夜芷言明白,只有这人活着,才能最快速地领着人去找谢行他们,救出顾辞宴的机会就更大上几分。 她从研究所中拿出伤药,有条不紊地给他上药,同时回头吩咐百里烈:“有劳百里统领去调拨人手,等我治好他,就一起出发。” 百里烈不无佩服地看了一眼夜芷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面对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能镇定下来,这份心智,连他都自愧不如。 八王爷实在是好福气。 有了这人引路,夜芷言跟着百里烈一行大内侍卫,并未费多少时间,就与谢行汇合了。 谢行已经解决掉伏击的人,正在原地等着夜芷言。 “王妃!” 听到谢行这一声称谓,夜芷言眼眶一热,很快按捺住心神:“阿宴有消息了吗?” 谢行眸色一暗,递给夜芷言一把剑。 那是顾辞宴从不离身的佩剑,夜芷言虽然将眼泪拼命压住,没有当众哭出来,但心却疼地都快没法呼吸了。 谢行道:“这是属下派人找到的,王爷此刻应该在对方手里,我的人还在找,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 夜芷言点点头,暗影阁的本事她还是相信的,此刻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她从轮椅中拿出来更多的伤药,分发给伤员:“谢行,派个人带伤员先离开,咱们接着找阿宴。” 一旁的百里烈按住夜芷言的轮椅:“我一定把八王爷平安带回来,但前方危机重重,你还是跟着他们先回去吧,我怕到时护不住你周全。” 百里烈知道自己并没有关心夜芷言的资格,但前路凶险,他不愿她涉险。 夜芷言神情坚定:“不,没看见阿宴前,我哪里也不会去。” 凶险万分怕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想到顾辞宴此刻或许正等着她救治,她就瞬间变得无所畏惧了。 她看着百里烈:“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这一路过来,单凭我只靠着轮椅就能追上你的马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你相信我的实力吗?” 第254章 杀了顾辞宴以绝后患 百里烈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的本事,他的确是瞧见的。 方才他念她腿脚不便,邀请她与自己同乘一骑,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说自己能跟得上。 百里烈一开始并不相信,直到她确确实实跟在自己左右,才相信了。 看来,军中对夜芷言的夸赞并非夸大其词,她实在是一位奇女子。 而且她个性倔强,外柔内刚,下定决心的事情,旁人是劝说不动的。 百里烈只好同意:“好,只一点,倘若有什么危险,你必须要想尽办法逃脱,可否?” 夜芷言重重点头:“放心。” 百里烈为她着想,她心里清楚的。 阿宴,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救你。 夜芷言握紧了拳头,她相信顾辞宴一定能听得见,就像对方出事,她第一时间就有感应一样。 只是智脑,到现在还不能开机。不然,她就能更快地找到顾辞宴。 一行人循着顾辞宴留下的痕迹摸进了密林深处。 大内侍卫出动,顾辞文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负责外围盯梢的下属告诉他,百里烈他们顺着血迹,已经向着他们这边的隐匿据点飞快靠近了。 “这群废物!” 顾辞文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属下。 皇帝将找寻顾辞微的重任交给顾辞宴,百里烈这个侍卫统领又来凑什么热闹? 没有经过皇帝的命令就私自调动禁卫军,百里烈为了帮夜芷言真是不要命了! 上一回就是他,在关键时刻送来了夜芷言的身份度牒,害得他功亏一篑。 “带上我们的人手立刻撤,不可与大内侍卫正面交锋。” 顾辞文就算再不甘,也还是做出了撤离的决定。 对付顾辞宴有的是机会,他暴露了就不好了。 却不料他这话才说完,神出鬼没的魅姬却突然现身,魅惑人心的脸上更是一脸的敌意:“区区几个侍卫杀了便是,反倒是三皇子,为何要杀了廖一刀?难不成想要过河拆桥?” 虽然廖一刀那人好色粗鄙,她也很是厌烦,但毕竟是合作伙伴,顾辞文就这样杀了,她实在不能不胆寒。 顾辞文哪里有工夫搭理魅姬,只冷冰冰地说了句:“他动了微微,该死!” 魅姬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心下暗骂了一声活该。 顾辞文顿了顿,问道:“顾辞宴呢?” 魅姬回道:“当然是被我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不知三殿下现在可有什么打算?难道就这么算了?三皇子可别忘了与我主人的约定啊!” 顾辞文面露冷色:“本殿当然不会忘记。百里烈是皇帝亲兵,动他们等同谋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赶紧去将顾辞宴杀了永绝后患。” “现在就杀了他,会不会太早了?” 魅姬不太理解顾辞文的用意,如果真是要顾辞宴的命,她还费这番心思做什么? 方才趁他昏迷,直接一刀了结他不就罢了? 顾辞文眯着眼扫了一眼魅姬:“怎么?你不舍得?该不会本殿那八弟动情了吧?” 魅姬掩嘴娇笑:“三皇子说笑了,魅姬这就去。” 第255章 找到顾辞宴 顾辞宴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 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锁住了手脚关在一处水牢中,水没过了膝盖,刺骨的冰凉。 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水面上的反光,顾辞宴依稀分辨出,自己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山洞。 魅姬绝不会想到,顾辞宴这么快就能醒过来。 他曾经服用过夜芷言的解毒剂,已经在体内产生了抗体,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 所幸魅姬不知此事,并没有留下人手看守顾辞宴。 顾辞宴凝聚内力,铁链应声而断,他也顺势跌倒在冰冷的水中。 内力催发了体内的毒素,瞬间流经他的四肢百骸。 顾辞宴踉跄着从水里站起来,离开了山洞。 已是深夜,他丢了佩剑不能用飞行器,更不敢用内力,怕催发毒素,走得极为缓慢。 不知走了多久,顾辞宴再也撑不住,重重地砸倒在地上。 此刻,夜芷言的人马距离顾辞宴不过几里。 他们行至一处山谷,受到了廖一刀那伙人的伏击。廖一刀虽死,但他这些属下却不知情,还在卖命替主子争取撤离的时间。 夜芷言见敌人利用地势之利拖延时间,当即有了打算,拿出了迷药。 “百里统领,提醒你的将士!” 百里烈也看见了她手上的药:“众将屏气,临岩女官要用药!” 夜芷言开启了许久未用过的恒动装置,打开隐性保护外罩,瞬间就消失在黑夜中。 百里烈在内的侍卫们都看愣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芷言很快接近了战场,她扬手一撒,迷药顺着风飘入隘口。 不出三秒,山谷后藏身的敌人一个个都软倒在地。 刚才还喊杀声一片的山隘,只剩下几声鸟鸣和马蹄的声音。 屏气的众人瞪大了眼,这是妖术吗? 夜芷言撤掉了保护外罩:“走吧。” 她无心解释,也知道自己今天引起了众人的怀疑,但为了救顾辞宴,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百里烈忍住心中的惊骇,对身后同样愣住的众人吩咐:“方才的事情,你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更不许外传半个字,违者……” 百里烈长枪一挑,瞬间削断了身侧的松枝:“斩!” 松枝应声而落,众侍卫齐齐拱手:“是!” 声音整齐洪亮,回荡在山谷中。 夜芷言感激地看着百里烈,心中暗道一声:多谢。 解决了这些人,众人继续往前,很快就寻到了昏迷不醒的顾辞宴。 他仰面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可见已经是中了剧毒。 夜芷言瞳孔紧缩:“百里统领,让你的人继续去寻找公主,阿宴需要立即解毒!谢行留下来保护我!” 百里烈和谢行异口同声应道:“是!”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对夜芷言的命令自觉臣服。夜芷言的机敏、镇定足以让他们相信。 谢行帮着夜芷言将顾辞宴放在地上。 他俊颜苍白,浑身冷汗,就算没有智脑分析,她也看得出他中毒不轻。 夜芷言难过地轻叹:“不过一日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顾辞宴眼睫轻颤,随即睁开了眼。 迷蒙的视线捕捉到夜芷言后,清明很多。 第256章 没有下次了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听的夜芷言揪心。 她眼睫一眨,一颗泪落下,随即抬手拭去,拿出了解毒剂:“我不来难道要看你死在外面不成?” 说完,将解毒剂抵在了顾辞宴唇边,凶道:“喝!” 夜芷言眼眶微红,忧色恐惧都藏不住还要佯装凶恶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顾辞宴轻笑:“言儿,我没力气喝,你亲口喂我。” 夜芷言一愣,被他眼里的戏谑看红了脸。 这男人,怎么这时候还不正经! 谢行还在边上呢。 她扭头一看,谢行早不知道去了哪里,还真是懂他家王爷的心啊。 再看顾辞宴一副她不喂就死也不喝的模样。 “你就作死吧!” 夜芷言瞪了他一眼,无奈含住解毒剂,垂首吻上他的唇。 或许是因为中毒,他的唇又冰又干燥,和他身上清冷的气味一同侵袭着夜芷言。 她身子一颤,一口解药渡过去,暖暖地融在唇齿间,连着暖化了理智。 大手落在她的腰间,拉近了距离,也延长了缠绵的吻。 一吻终了,夜芷言轻轻推开他,羞涩地抿了抿水润的唇。 顾辞宴清冽声音变得低哑又危险:“要不是地方不对,真想吃了你。” 夜芷言一巴掌轻轻拍在他胸膛上:“严肃点!刚才你面色青紫,差点就没命了知不知道?” 要是她来晚一步,或许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顾辞宴心疼地抚上她煞白的脸,指尖下的身子微微发颤,可见她有多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辞宴轻叹,搂着夜芷言温柔道:“别怕,本王已经没事了。” 夜芷言将头埋在他怀中,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是谁给你下的毒?” 顾辞宴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都不能近身。 顾辞宴眯起眼,似是也觉得有些丢人:“一个叫魅姬的女人,用她的血毒晕了我。” 血?难道是蛊人? 泾安国以蛊术闻名,也只有他们能育出蛊人。 夜芷言皱眉:“泾安国为何花这么大功夫害你?” “其中原因我会让人调查。”顾辞宴回过神,“找到辞微了吗?” 夜芷言拍了下他的手,环住她的臂膀松开。 反正这里没有旁人,她也不用装瘸子,起身拉起了顾辞宴。 边拉边说:“还没有消息,是我求了百里统领带人来救你,你身中剧毒,我留下来救你,他已经继续去找辞微了。” 听到百里烈的名字,顾辞宴微微蹙眉,还未说话,夜芷言就道:“你最好别吃醋,我这次是为了救你才去找的百里烈,你就算有想法也给我憋着。” 顾辞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夜芷言凶巴巴却透着些许心虚的脸:“这次是例外,下回……” 夜芷言刚坐回轮椅,闻言猛地起身,瞳孔紧缩:“你还敢有下次?” 怎么能有下次? 她一点儿都受不了顾辞宴出事,根本不敢想还有下次。 见她这个样子,顾辞宴心中滚烫,心疼地碰住夜芷言的脸,亲吻她的额头:“不会了,没有下次了。” 第257章 怎么不问本王 顾辞宴的温度顺着紧贴的额头传来,抚平了夜芷言心中慌乱。 不论是带人来救他,还是独自深入敌军,亦或为他解毒,夜芷言都强作镇定。 此时,这些许的温暖,却让心底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鼻尖一酸,夜芷言张唇,声音沙哑委屈:“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救你了……” 泪珠顺着眼尾落下,顾辞宴看地心中一痛,连忙抬手拭去,温柔地哄着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保证。” 夜芷言无声颔首,头埋进他怀里,再也控制不住地呜咽起来。 顾辞宴默默搂着她,深邃的眸中柔情万种,却又蕴着冷怒。 他不会放过那些让心爱之人如此奔波的人! 良久,夜芷言才平复情绪。 轻轻推开顾辞宴,她垂着眸子,纤长睫毛微颤。 感受到顾辞宴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她面色羞赧:“不许看我!” 顾辞宴看着她白皙秀气的脸被泪痕晕花,双眸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可怜,又让人想再欺负得狠一些。 递给夜芷言一方帕子,他笑着压下了坏心:“好,擦擦泪,我们该去和他们汇合了。” 两人离开山洞,守在洞口的谢行上前,发现顾辞宴面色如常时便松了口气,将顾辞宴的佩剑递给了他。 顾辞宴接过,视线在他身上掠过,微微皱眉:“你受伤不轻,怎么回事?微微的下落有线索吗?” 谢行面色凝重:“与王爷分开后,属下就遇到了伏击,对方实力强劲,属下等费了很大功夫才得以逃脱,因此并未查到关于公主下落的线索。” 顾辞宴眼底浮起兴味:“能威胁到你们,不会是无名之辈。” 谢行颔首:“是,属下与他交手时,他的招式诡秘不定,应是江湖传闻杀人无形的游侠樊青栀。” 游侠樊青栀,在江湖上并不活跃,但公认实力很强。 夜芷言有些忧心:“不知道樊青栀为什么掺和进来,他与顾辞微失踪有什么联系。” 前有泾安国的蛊人,后有江湖势力樊青栀,这件事变得愈发复杂了。 顾辞宴捏捏她的肩膀:“别担心,万事有我。” 夜芷言心里一暖,点点头:“我们快走吧,或许百里统领已经有了线索。” 三人立刻离开山东,前去寻找百里烈。 魅姬奉命来到水牢,面前本该关着顾辞宴的地方却没有他的踪影,先前用来捆着他的铁链也已经尽数断裂。 她血液中的剧毒无人能解,没想到顾辞宴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醒过来,难道是有人找到了这里? 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顾辞文才行。 魅姬这边刚出发,那边夜芷言三人已经跟上了百里烈一行。 百里烈远远看见三人,便叫停了侍卫。 而后翻身下马,走上前:“临岩女官,八王爷已经无恙了?” 他虽然在询问顾辞宴的安危,眼神却落在夜芷言身上。 顾辞宴心中不爽快,抢在夜芷言前开口,声线冷冽:“怎么不问本王?” 他周身气势迫人,百里烈迎上他的目光也毫不相让,锋芒乍现。 第258章 公主的下落 夜芷言察觉到微妙的气氛,看来顾辞宴把她刚才在山洞说的话全忘了。 她拉了把顾辞宴的衣袖:“阿宴,刚才说好了的,还是正事要紧。” 顾辞宴冰凉修长的手反握住她,似笑非笑:“你的事对我才是正事。” 故作亲昵的动作是刻意向百里烈宣示主权。 真是个醋缸。 夜芷言无奈叹息:“都什么时候了……” 话语嫌弃,可还是反握住了他,配合着他有些幼稚的炫耀。 夜芷言的动作简单,却让顾辞宴狭眸里瞬间浮起悦色。 百里烈看着二人默契无双的模样,心里有些苦涩。 果然,就算他爱慕夜芷言,终究也不能走到她身边。 顾辞宴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时刻提醒着他这点。 百里烈挪开视线,抱拳道:“王爷,临岩女官,刚才袭击我们的人已经醒来,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公主的下落。” 夜芷言挑眉:“那还等什么,带他们过来。” 很快,十几个被绑成一串的人从队伍末尾被带到几人身前。 他们均是满脸不服,怒瞪过来。 顾辞宴视线冷冷的扫过他们:“谁是首领?” “我!” 身材魁梧的首领一开口,便被人压跪在地上。 首领大呵:“你们休想从我们嘴里问出什么来!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 话还未完,寒芒闪过,他的脑袋骨碌碌滚下了地。 一片惊骇的目光中,顾辞宴甩了甩长剑上的血,指向瑟瑟发抖的俘虏们。 “来个一句话说地清楚的,告诉本王是谁派你们来的!” 夜芷言无语。 对于敌人,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疯。 落针可闻的寂静只持续了几秒。 “是…是老大让我们在这里伏击!” 顾辞宴面色更沉:“你们老大是谁?可知道公主的下落?本王可没什么耐心,把你们知道的一次说清楚。” 铺天盖地的杀气让几人抖成了虾米。 “是廖一刀,他让我们来伏击你们,别的小的们也不知道啊!” 喊话的人连串儿吼完,立马就跪下不断给顾辞宴磕头。 一群人照着做,求爷爷告奶奶哭天抢地,场面混乱滑稽。 他们都被吓破了胆,应该没说假话。 夜芷言看向顾辞宴:“廖一刀是谁,你可有耳闻?” 顾辞宴垂眸擦着剑:“没听说过,估计只是个小喽啰。” 他收起剑,冷睥着鬼哭狼嚎的众人:“廖一刀在哪?” 一群人面面相觑,默了半晌,最后犹犹豫豫开口:“在南面竹林深处。” 顾辞宴和夜芷言对视,看来,公主可能就在那边。 “你们最好说的是实话。” 顾辞宴话落,推着夜芷言转身向外去:“带两个审,其他都交给官府,谢行,带人跟上。” 谢行依言带人跟上了二人。 身后,百里烈抱拳,眸中晦暗:“…是。” 一行人往南走了一炷香,依旧没有看到竹林。 难不成,他们被骗了? 夜芷言想着,正要开口,这时空中却突然腾起白雾,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快屏气!” 顾辞宴捂住夜芷言的口鼻,骤然大喝:“快!” 第259章 一起下地狱吧 夜芷言没多想,立马升起防护罩。 可防护罩的范围有限,除了她只罩住了身边的顾辞宴和谢行。 转瞬,防护罩外的其余人都已经倒下。 这场景似曾相识,是有人用了和她一样的招数! 顾辞宴立刻封住五识:“是给我下毒的人,言儿,你小心保护自己。” 夜芷言还要说话,顾辞宴便打开了防护罩,和谢行出去,一左一右拔剑将夜芷言护在中间,警惕地望向周围。 一道剑芒划破白雾,直逼顾辞宴。 夜芷言面色瞬变:“阿宴,小心!” 刹那间,顾辞宴已经仰身躲闪,剑尖贴着他脖子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立马挺身,手作掌袭向雾中。 “唔。” 一声闷哼后,白雾散去,露出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她擦掉嘴角的血,向后一跃站稳在地上,盯着顾辞宴冷笑:“不愧是八王爷,在雾气中也能辨我位置。” “魅姬,别和他多话了,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慵懒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闻声看去,来者身着白衣,乌发散乱,双眼无神,若不是身形健硕,倒像是个久病之人。 他的视线落在三人身上:“魅姬的毒毒性极烈,你们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有趣。” 魅姬狐眸一转:“樊大侠所言极是,听闻八王爷身边有一女神医,想来就是轮椅上的那位吧?” 她“咯咯”笑着看向夜芷言,目光挑衅:“神医,你究竟用了什么药,竟然能解我的血毒,魅姬真是好奇。” 她阴鸷的眼神与笑容截然相反,让人看了后背发凉。 顾辞宴微微侧身,挡住了魅姬打量的视线,剑尖指向二人:“你不配和言儿说话,更不配知晓。” 樊青栀嗤笑:“既然八王爷着急赶死,那就成全你。” 他从腰侧抽出一柄短剑,身形微闪,瞬间就没了踪影。 夜芷言一惊,没想到古代人在没有现代仪器的帮助下竟然还能达到如此之快的速度,看来她的计划应该快点实施了。 谢行立马护在了二人身侧,神色凝重:“果然是樊青栀,传闻他的迷踪步杀人无影,王妃务必小心!” 夜芷言虽然惊诧于樊青栀的速度,却并不担心自身。 科技发展到她的时代,在各种防护盾面前,刀剑算不了什么。 她从读心里拿出一个小型护盾,套在顾辞宴身上。 护盾无形,除了她和顾辞宴没人知晓。 感受到身上多了一层,顾辞宴知道是夜芷言所为,唇角微勾。 “嗡——” 极细微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顾辞宴神色一凛,反手挥剑。 “噌”的一声,长剑与短刃相撞,兵器相接处激出火花,可见双方力度之大。 樊青栀乱发飞扬,懒散的眸子变得认真起来:“能接下我一剑,不错,看来八王爷并不是传说中的废物,是值得与我交手的对手。” 顾辞宴满目杀气:“呵……做我的对手,你还不配。” 话落的同时,他手上长剑用力压下。 樊青栀没想到顾辞宴力道如此大,手一软,根本招架不住。 他忙顺势卸力,向后一跃,想要拉开距离。 “想逃?” 顾辞宴紧紧追上,长剑直刺他命门。 两人距离很近,樊青栀避无可避。 关键时刻,他神色发狠,握紧短匕也向顾辞宴胸口刺去。 “一起下地狱吧!” 第260章 我有夫人你没有 “王爷!” 不知情的谢行目眦欲裂,飞速向二人扑去,恨不能替顾辞宴挡下一击。 可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行再快也无法冲上去抵挡。 眼看着顾辞宴的剑没入樊青栀胸口,谢行面色煞白。 可下一瞬,他的恐惧绝望全被惊愕替代。 与他同样的,是神色凝滞的樊青栀。 他的短刃袭上顾辞宴胸口,本该是没入血肉,可刀刃却像是撞在了钢铁之上,再不能刺入毫厘! “怎么会,以我的内力你不可能扛得住!” 就算顾辞宴身上穿了最好的盔甲,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顾辞宴一寸寸将贯穿樊青栀胸口的剑刃往外抽,语调冰冷缓慢:“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樊青栀死死盯着他,艰难地一字一顿:“为…什…么?” 顾辞宴低笑,银色面具下薄唇弯出恶劣的弧度。 “因为,我有夫人你没有。” 话落,便猛然拔出长剑。 樊青栀颓然倒下,至死面上都满是不甘。 深藏功与名的夜芷言轻咳一声。 樊青栀怕不是被剑戳死,而是被顾辞宴活生生气死的。 谢行一脸懵地看向夜芷言:“王爷没被短刃伤到是因为王妃?可是王妃什么都没有做。” 顾辞宴与夜芷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被无视的魅姬瞧着轻松的三人,怒上心头:“你们少得意了!不过是杀了樊青栀那个废物!休想过我这关!” 她双手一扬,数根银针飞掠而来。 顾辞宴与谢行二人立马挥剑为盾,将密密麻麻的银针击落。 等银针落地时,却见魅姬已经到了樊青栀的尸体旁。 她用簪子扎破了手,血落在樊青栀唇上。 夜芷言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魅姬口中低念,白皙的面上突然布满了黑色的纹路。 樊青栀的尸体上,也相呼应般显现出纹路来。 夜芷言扬声提醒道:“快阻止她,泾安国邪术众多,不能让她达到目的!” 顾辞宴二人与她想法相同,可想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黑色纹路瞬间布满了樊青栀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随即他姿态诡谲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僵硬的动作格外诡异,像是被操控的提线人偶。 “还真是厉害,能在这个时代催活尸体……” 夜芷言喃喃自语,眼里迸发出灼热的光。 在2160年,有一群疯子为了能再见去世的人发明了能够操纵尸体的植入芯片,虽然有悖人伦,那种芯片还是在黑市有价无市。 如今魅姬只是用鲜血就能够让尸体复活,要是让那群不惜倾家荡产也要芯片的人见到了,不知会不会抽干魅姬的血…… 如果能抽一管魅姬的血做研究就好了! 哪怕智脑不能开机,暂时无法分析,留着等有机会了再分析也好! 夜芷言拽了下顾辞宴的袖子。 在他转眸看来时,双眸满是期待的光:“阿宴,我想要一管她的血。” “你要她的血作什么?” 顾辞宴语气略有不满:“之前抽了我的血还不够吗?” 夜芷言听出了浓浓醋意,不由汗颜。 顾辞宴吃起醋来还真是老少皆宜,男女不分。 第261章 尸傀 夜芷言小小声解释:“我只是想用来研究。” 被讨论的魅姬,面容更是扭曲,阴恻恻地笑了:“要我的血可以啊,只要你们全都去死,我就赏你们,让你们也都变成我的尸傀!” 尸傀。 夜芷言挑挑眉,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此时,樊青栀转了转脖子,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短刃时,已经没有之前的僵硬,看上去和生前一样灵活。 魅姬狐眸一弯:“去,杀了他们。” 樊青栀已经变成黑色的嘴唇张合着:“是,主人。”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缺了润滑的机器。 夜芷言仔细观察樊青栀的一举一动,看来魅姬只是用了蛊术操纵了尸体,和植入芯片之后能够让身体完全恢复生前一段时间不同。 樊青栀如今只是一具被操控的尸体罢了。 这时,樊青栀飞袭而来。 他动作极快,裹挟着强劲的烈风。 顾辞宴提起剑,不屑地笑了:“魅姬,别和本王玩这些小把戏。” 横剑相迎,樊青栀短刃击上长剑时,一股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巨力传来,顾辞宴运起浑身内力,这才堪堪抵挡。 脚下地面更是因为二人力量的碰撞凹陷出两个浅坑。 樊青栀竟然变强了! 魅姬瞧着他神色中的愕然,娇笑:“八王爷,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小把戏吗?” “尸傀和人不同,没有任何感觉,因此可以发挥出比活人强几倍的力量!面对我的尸傀,你毫无胜算!” 夜芷言神色凝重。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算人类本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力量,但因为那样会伤害到肌肉组织和身体,所以大脑会有所限制。未来世界也有能够瞬间激发出人体潜能的药物,但因为对身体伤害太大,被强制不能使用。 尸傀不同,对魅姬而言尸傀只是消耗品,只要发挥出短暂的威力就足够,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坏掉。 也就是说顾辞宴面对的是一个不会痛,不会有丝毫犹豫的杀人机器。 夜芷言担忧开口:“阿宴,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辞宴打断,“谢行,和王妃躲远点!” 他和现在的樊青栀打起来无法顾及周围,不想伤到夜芷言。 夜芷言心里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只会妨碍顾辞宴的发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推动轮椅和谢行撤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魅姬也没有阻止他们,好整以暇地笑着:“八王爷真是个好男人呢,可惜你今天注定保护不了别人了,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王妃和下属一个个都送下去陪你。” 顾辞宴杀气毕露:“上一个在本王面前说大话的,已经死无全尸了。” 他冰冷的目光盯着魅姬,就好像在宣判。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魅姬被他摄人的杀气钉在原地,心中不免生怯。 她握紧双拳,强撑着开口:“今日死的一定是你!” 随着她一声令下,樊青栀又展开了攻势,挥动着短刃,招式又快又狠。 顾辞宴这才挪开放在魅姬身上的视线,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尸傀。 尸傀果然疯狂,哪怕顾辞宴的长剑在他身上戳了几个窟窿,也丝毫不影响他出招的速度。 渐渐地,顾辞宴也有些疲惫,一个疏忽,短刃刺穿了他的臂膀。 血喷涌而出! 第262章 醋坛子又吃醋了 远观的夜芷言惊的险些从轮椅上站起来。 怎么可能? 樊青栀的剑竟然刺穿了她给顾辞宴套的小型护盾! 护盾的承受力是一吨,变成尸傀后樊青栀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谢行焦急不已:“王爷陷入颓势,王妃你在这里,属下要去支援王爷!” 夜芷言连忙喝止谢行:“你别过去!那魅姬的毒太强,离了防护罩我怕你受不住,顾辞宴有我提前给他的解毒剂,才会没事。” 谢行焦急地看着战场中央的顾辞宴:“可是王爷才解了毒,属下担心王爷抵不住尸傀。” 夜芷言也面色凝重:“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谢行没有办法,只得担忧地观望战局。 顾辞宴在被樊青栀伤到之后,逐渐吃力,露出了更多破绽。 魅姬狂妄大笑:“八王爷,看来你的项上人头很快就是我的了!” 话落,她又拿出银针向顾辞宴袭去。 银针反射着青紫的光,显然淬了毒。 顾辞宴既要对付樊青栀的纠缠,又要躲开魅姬带毒的暗器,哪怕还能应付,但被重伤只是时间问题。 夜芷言狠狠咬牙:“真是卑鄙!” 不能再让他孤军奋战了,得去支援他才行! 夜芷言从研究所里拿出一柄巴掌大的弩,而后推动轮椅,向三人那去。 谢行一惊,伸手去拦夜芷言:“王妃,那边危险,不要过去!” 夜芷言没有回头,声音冷静:“我自有办法,你在这边待着,免得一会我顾不上你,你被毒倒了。” 她坚定的背影让人不由相信她能克服一切。 谢行犹豫片刻,但想到夜芷言先前的所作所为,他没有再追。 心情格外复杂,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变成被王妃保护的人。 夜芷言逐渐靠近三人,顾辞宴注意到她,心不由得乱了一拍,险些又被剑伤到。 魅姬看到夜芷言的身影,狞笑:“八王爷,您骁勇神武,没想到这准王妃却是个蠢货,都已经放她离开了,如今又送上门来做把柄!” 魅姬说完立马抽身,向夜芷言掠来。 顾辞宴瞳孔紧缩,也来不及想为什么谢行竟然放夜芷言加入战局,即刻运起全身的功力挑开樊青栀,折向夜芷言所在。 “言儿小心!” 魅姬比他先到一步,脸上满是得意:“蠢王妃!擒住了你,顾辞宴不得束手就擒?” 她以手作爪向夜芷言袭去。 杀气逼来,夜芷言丝毫不慌,冷静抬手,弩对准了魅姬。 按下开关,一道电弧划过,击中了魅姬。 魅姬脸上的得意定格,浑身抽搐后头发全部炸起,扭曲又痛苦地僵倒在地。 夜芷言收起从研究所里拿出的防身电弩,不屑冷笑:“说谁是蠢货呢?” 一切的转变都在电光火石间,夜芷言抬头对顾辞宴笑笑:“你放心,她伤不到我。” 顾辞宴松了口气。 魅姬失去了意识,樊青栀立马放弃了与顾辞宴缠斗,将魅姬从地上抱起,飞掠而去。 “没想到主人晕过去,尸傀还有自我意识。” 夜芷言对魅姬的血更感兴趣了,两眼放光地看着魅姬离开的方向。 顾辞宴闷哼一声,吸引了夜芷言的注意。 “我受伤了,很痛。” 他指尖挑起夜芷言的下巴:“你却不担心我,反而想着别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的不专一?” 第263章 本王好痛 顾辞宴附身罩下一片阴影,带了几分危险的眸子暧昧地紧盯着夜芷言。 目光将她从头到尾笼罩,避无可避。 夜芷言心跳乱了拍,面颊不由发烫:“什么专一不专一的,你连个女人的醋也要吃,幼稚。” 顾辞宴低笑:“女人也好,男人也罢,只要比本王更吸引你的注意都不可以。”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抚到唇瓣,身子也越压越低。 夜芷言着了魔似的沉浸在他灼热的视线中,哪怕知道周围还有他人,还是怔然不动。 顾辞宴瞧着她水润迷乱的眸子,泛红的面颊,眼底暗流翻涌。 他抿唇,倏然远离,背过身去冷冷地看向尴尬站在一旁的谢行。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看他们情况如何?” 谢行回过神,立马挪开视线:“是,王爷!” 他的温度消失,夜芷言清明不少。 刚才差点就在谢行面前丢脸了! 顾辞宴是耍她好玩吗?! 夜芷言拍拍泛红的脸,推着轮椅向地上晕倒的暗影阁一众去,经过顾辞宴时,暗暗踩了他一脚。 顾辞宴倒抽一口冷气,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更是面色发白。 夜芷言心里一痛,立马就想投降去关心他。 又想到刚才顾辞宴的恶劣,咬牙挪开眼,都怪他调戏她,活该! 从研究所里拿出治疗外伤最管用的伤药扔给他,她故作冷硬:“你自己处理伤口吧!” 说完便只留给了顾辞宴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地上躺着的暗影阁一众看上去并无大碍。 夜芷言没了智脑无法分析,好在谢行略通一二:“王妃,他们吸入的应该只是迷药,没有毒性,过会就能醒来了。” 夜芷言松了口气,还是拿出了醒神的药给他:“给他们服下吧,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谢行接过给众人喂药。 背后一片寂静,听不到顾辞宴的任何声音。 他没有处理伤口吗? 夜芷言忍不住担心,别扭地转身,就看见顾辞宴正坐在地上,单腿屈膝,手搭着膝盖,眯着眼看她。 本来整齐穿在身上的衣衫凌乱,衣襟微敞,线条流畅的胸肌若影若现。 诱惑至极。 “砰——” 夜芷言脑海里瞬间炸开一片烟花,脸红心跳。 “你这副模样做什么!” 她想挪开视线,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顾辞宴胸口落。 顾辞宴一脸无辜,眉宇微皱:“本王肩膀受伤了,没办法自己处理伤口,你怎么了?” 原,原来是这样。 夜芷言心虚地咳嗽一声:“没什么,我给你处理伤口。” 她到了顾辞宴身边,全程都不好意思再看他的脸,自然也错过了顾辞宴唇角坏笑。 在看到顾辞宴被血浸成暗红的衣衫时,夜芷言一切的羞恼尴尬都转为心疼。 她小心翼翼地剪开了他伤处的布料。 顾辞宴抿着唇,愣是一声痛哼都没溢出口。 明明很痛才对。 夜芷言看着狰狞的贯穿伤,手都在抖,她看的伤口已经够多了,可每每他受伤,心疼担忧的情绪都丝毫不减。 “你…忍着点。” 张口,夜芷言嗓音干涩。 第264章 离公主很近了 顾辞宴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了引她注意故意逗弄。 他抬手抚上她面颊:“别担心了,只是小伤而已。” 夜芷言闷闷地点头。 还好她的药药效极佳,血很快就止住了。 擦拭干净伤口,又用绷带包扎好,每一步夜芷言都做地温柔小心,生怕弄疼了顾辞宴。 给绷带系上一个蝴蝶结,她这才松了口气:“好了,接下来得注意少活动受伤的肩膀。” 顾辞宴难得乖顺地颔首:“知道了。” 虽然平时爱欺负她,可眼下再逗弄一下,自家夫人恐怕就要心疼哭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的伤无碍,走吧,刚才魅姬二人逃跑的方向也是南方,看来那边竹林确有猫腻,我们赶紧去看看。” 这时喝下了醒神药的暗影阁众人也都醒来,一个个面色羞愧,跟着谢行走来后齐刷刷跪了一地。 “属下失职,请王爷,王妃责罚!” 顾辞宴满不在乎地挥手:“都起来,别浪费时间。” 众人不由得惊叹,自从王爷有了王妃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地宽容了不少。 夜芷言跟着补充了一句:“刚才你们被迷晕之后,王爷与刺客交手,重伤了他们,如今他们向南逃了,你们速速追上,才是将功补过。” 二人并未怪罪,众人心生感激,王爷和王妃果然是天下最好的主子。 像是被打了鸡血,众人利落起身上马,一行人飞速向南边竹林赶去。 越往南走,越是草木繁盛,杳无人迹。 不到半炷香时间,面前只剩一条羊肠小道可供通行。 夜芷言率先停下:“看来要么劈开杂树开路,要么就下马步行过去了。” 顾辞宴利落地翻身下马:“开路速度太慢。” 他转眸吩咐:“谢行,留两人看马,其余人跟着我。” 谢行应声,点了两个人:“你们留下来,其他人跟上。” 安排好后,谢行和两个侍卫一马当先,顾辞宴紧随其后,夜芷言被护在中间,就这样深入了树林。 越往前越是狭窄,有的地方轮椅都很难过去。 夜芷言都怀疑前面到底有没有路了。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 似乎漫无边际的树林到了尽头,一条小河蜿蜒在眼前,河对岸就是葱郁的竹林。 顾辞宴勾唇:“到地方了。” 夜芷言出言提醒:“小心有诈,说不定对方在竹林里设下了埋伏。” “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得进去看看,”顾辞宴冷笑一声,“要是有埋伏正好,本王可憋着火没处发。” 绑走顾辞微不说,对方还几次刺杀,害地夜芷言忧心,真是罪该万死。 夜芷言眼神一凝,看见了竹子上挂着一角绸缎,有些眼熟。 “阿宴,你看那便竹子上是什么?” 顾辞宴闻言看去,瞧见那鹅黄的缎子,吩咐谢行拿来看看。 小河不算很宽,谢行淌水过河拿下布条,又送了回来。 顾辞宴伸手接过,眼观花色,又用手指捻了下,立刻断言:“这是贡品云缎,除了几个宠妃,就只有微微得了一匹赏赐。” 夜芷言看向密集的竹林,面色沉重:“看来,我们离公主很近了。” 第265章 计划败露 顾辞宴握紧手中云缎,怒道:“如此挑衅地将微微的衣料挂在竹上,真是嚣张。” 夜芷言指尖轻点轮椅扶手,思忖着:“对方或许是引我们入林,以防万一,还是先查探一番。” 谢行上前:“让属下去探吧!” 夜芷言摇摇头:“你受了重伤,未免陷入危险,还是让没受伤的人去。” 谢行面露愧色,最终让身手最敏捷的人前去查探。 那人查探后很快回禀:“王爷,王妃,属下并未在竹林里发现埋伏。” 夜芷言有些意外。 难道那云缎是顾辞微偷偷留下的? 若是这样,那么顾辞微在竹林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入林吧。” 一行人前脚刚踏进竹林,樊青栀带着魅姬后脚就落在顾辞文面前。 樊青栀刚一落地,身上的血污就染脏了地面,很快聚成个小血洼,异常的出血量,加上他皮肤上的黑色纹路,显得怪异诡谲。 顾辞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樊青栀?” 樊青栀将魅姬放在了地上,干涩开口:“救,主人。” 话刚落,他便直挺挺倒下。 顾辞文都不用探,就能看出他死透了。 樊青栀不是魅姬雇来的人吗?为何叫她主人? 视线挪向昏迷不醒的魅姬,顾辞文眉头紧皱,一桶凉水泼醒了她。 “你不是去杀顾辞宴吗?杀了吗?” 魅姬打了个哆嗦,咬牙切齿:“本来快要成功了,可他身边那个碍事的女人不知用什么把我弄晕,这才不得不逃!” 还不带顾辞文开口,便有属下进来汇报:“主子,顾辞宴已经带人到了竹林!” 顾辞文瞳孔微缩,忍住杀了魅姬的冲动:“不必解释了,顾辞宴找上门,你我今日便一起死在这!” 他不能动魅姬,气地将桌子上的茶盏摔了一地。 魅姬自知自己办砸了事,即便瞧不上顾辞文作风,也只能默不作声。 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呼延都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冷笑一声:“三皇子怎么也学妇人撒泼?” 顾辞文眸子看向来者,怒极反笑:“顾辞宴一行现在已经找过来了,我们的计划要败露,你倒是镇定!” 呼延都闻声也是一愣:“我们的行踪极其隐秘,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上来?” 顾辞文深吸一口气,讽笑着看向瘫在地上的魅姬:“那就要问这女人了,自诩厉害,却败给顾辞宴,还把人引了过来。” 魅姬闻言一记眼刀瞪过来,面上纹路正在褪色,如同蛇行,格外诡异:“若不是你的人办事不利,怎么会泄露消息?”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呼延都呵道:“够了,我们内讧有什么好处?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 此话一出,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苦心谋划了大半年,总算是找到了这样的机会对付顾辞宴,倘若这次不成功,顾辞宴有了防备,以后再想杀他,就更难了。 呼延都凝眉思索着,突然灵光一现。 第266章 辞微,别怪皇兄 呼延毒眼里发着狠,看着窗外的竹林。 “如今只有一条路了,竹林干燥,只要放一把火,就能把他们全烧死!” 他伸手又拿出一个瓷瓶,塞进顾辞文手里:“这是西凉的毒药,给公主吃下去,她就会终身痴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火烧起来后,你带公主回宫,说是你救下公主,这样既除掉了敌人,又成全了我们!” 顾辞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辞微是你的亲表妹,你竟要毒傻她?” 一直知道呼延毒狼子野心,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 顾辞文神色暗了暗:“况且顾辞宴更是你们西凉重要的棋子,西凉想要成事,少不了顾辞宴,你真的想好要杀他?” 呼延都面不改色:“留她一命还不够吗?在性命权势前,亲情算得了什么?若不是为了三皇子,以我的处事风格,早就了结了公主。” 顾辞文沉默半晌,他也知道自己所谋之路凶险,亲情更是奢侈之物,可尽管如此,想到顾辞微幼时对自己的感情,顾辞文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呼延毒见他犹豫,加了把火:“顾辞宴他根本不愿帮助西凉,对西凉无益。三皇子也不想想,若是顾辞宴肯与我结盟,我何苦与三皇子筹谋?三皇子可得好好想清楚了,今日放过他们,来日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呼延都句句在理,要是放任顾辞宴过来,一切都完了! 顾辞文握紧了瓷瓶,咬牙道:“好,那就按你说的!” 小妹,别怪皇兄,如今只能这么做了! 留你一命,皇兄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魅姬讥笑着,一双狐眸满是嘲弄:“三皇子还真是心狠手辣之人呢,这小公主可要哭瞎了眼睛,也想不到会被您亲手毒傻吧?” 顾辞文额角青筋毕露。 呼延都出声呵止:“够了,少说两句。” 他拍了拍顾辞文的肩膀:“三皇子,事不宜迟,我现在派人去放火,你赶紧给小公主喂药,拖得久了火烧起来咱们也走不掉。” 顾辞文神色晦暗,难得面无表情的离开。 来到关押顾辞微的房间,此时她正闭着眼,发丝凌乱,看上去格外憔悴。 听到声音,顾辞微睁开眼,一双剔透的眸子里半是希冀半是恐惧:“皇兄,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顾辞文心里痛如刀绞。 可如今必须快刀斩乱麻,犹豫不得。 他大步上前,在顾辞微身前蹲下,唇角勾起牵强的笑:“是啊,我来带你走。” 光线昏暗,顾辞微并未看清顾辞文的古怪,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真的吗?我就知道皇兄你不会一直执迷不悟的,我会告诉父皇这事并非你所愿,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你会告诉父皇……” 顾辞文低低地把这几个字在口中碾转。 果然,指望顾辞微自己什么都不说是不可能的。 要是她知道他杀了顾辞宴,恐怕会一辈子恨他吧! 与其看到眼前纯真的人儿眼里染上恨意,不如就让她永远的天真。 顾辞文将瓷瓶递到她唇边,语气温柔至极:“好啊,微微你把这个喝了吧,喝了皇兄就带你走。” 第267章 中计 刺鼻的气味让顾辞微不适地后缩,鹿儿般的双眼警惕地看向他:“皇兄,这是什么?” “这是好东西,快喝了吧。” 顾辞文将瓶口往前抵在她唇边,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快喝,喝了皇兄就带你走。” 直觉告诉顾辞微,这瓶子里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辞微害怕地摇摇头:“不,我不喝!皇兄我们直接走吧!” 顾辞文最后的耐心被耗尽,他伸手捏住了顾辞微的下颚,用力掰开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将瓷瓶里的毒药强行往顾辞微口中灌。 “喝吧,微微,皇兄不会害你的,皇兄都是为了你好!” 顾辞微激烈反抗,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瓶药一半洒了,一半还是进了她口中。 苦麻的味道过后,剧烈的灼烧和疼痛从喉管漫延至全身,顾辞微死死抓住了顾辞文的胳膊,指甲掐进了肉里。 “痛,我好痛啊!皇兄!你为什么要害我?” 顾辞文宛若察觉不到胳膊的疼痛,笑容扭曲虚浮:“微微,我怎么会害你?这是为了你好啊,你只要和往常一样不谙世事就好,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跟你无关。” 顾辞微痛苦的尖叫响彻了房间。 竹枝上,惊鸟四散。 谢行收回了踹竹子的脚,郁闷不已:“我们都在原地打转半天了,这四周都一模一样,何时才能寻到出路?” 夜芷言难得见谢行烦躁,笑着看向顾辞宴:“阿宴,要是再不想想办法,你的属下就疯了。” 顾辞宴嫌弃地看了谢行一眼:“听水声,顺水走。” 闻言,听力最好的随从贴地辩声。 不多时,他起身一脸惊骇:“王爷,有火!” 未等反应,噼啪作响的声音已经伴随着火光入目。 夜芷言环顾四周,发现四周全是火光。 “糟了,我们中计了!” 竹林密集干燥,火势熊熊逼近,情况极危。 千钧一发之际,百里烈带着一行人蒙着湿衣,大喊着劈竹向前,浴火而来。 他们速度极快,到身前时,百里烈复杂地看了一眼夜芷言。 “临岩女官,八王爷,我等护二位离开竹林!” 夜芷言柳眉紧皱,他们其中已有不少人皮肤被火烧伤。 如今火势愈发大了,他们是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护自己与阿宴出去! 她不会眼看着旁人牺牲。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了然。 “统领的忠诚无畏让人佩服,不过我有办法让我们都全身而退!” 百里烈闻言一愣。 火势之烈,他们已经插翅难逃,哪怕是会轻功,也飞不出几十米高的竹林。 百里烈诧异地问道:“临岩女官,纵使你本事通天,在这四面大火下,哪有能够全身而退的办法?” 随后他单膝跪下,抱拳道:“属下愿牺牲性命,护二位主子周全!临岩女官,大事面前,需有舍有得,不必顾忌我们!” 他身后,随从跪了一地:“我等愿牺牲性命,护主子周全!” 他们的话语铿锵有力,气氛悲壮,眼里的坚定竟比滔天烈焰更耀目。 忠义之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令人佩服。 夜芷言心中感动,更下定决心要带他们安全离开。 哪怕冒着暴露自己能力的危险,也再所不惜。 第268章 天女下凡 夜芷言拔高声音:“诸位,我说能带你们出去不是戏言,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各位永远不得外传!” 话落,她来不及多想,直接从研究所里取出了十几个飞行器。 这些东西凭空冒出,让众人惊骇不已。 他们看着夜芷言时,皆双眼发直。 顾辞宴见状不悦地开口:“谢行,发给他们一人一个。” 极冷危险的声线让谢行浑身一颤,立马从夜芷言手中接过飞行器,分发到众人手里。 “这是飞行器,有了它,我们就可以飞出竹林。” 夜芷言简单讲了下使用方法,顾辞宴便抱起她立于剑上,启动了飞行器。 升至半空,他冷睥向众人:“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本王诛他九族。” 看着御剑飞起的顾辞宴,百里烈眼里的不可置信,逐渐变成了灼热的光。 临岩女官,果真是天女下凡! 顾辞宴冷瞥了他一眼,随后操控飞行器,率先飞到竹林上空。 夜芷言躲在他怀里,心中思虑:“既然在竹林外找到了顾辞微的踪迹,就不排除她在竹林里的可能,阿宴,恐怕公主也被火势所困。” 顾辞宴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别想了,交给本王就行。” 话落,顾辞宴对身后飞的歪七扭八的众人道:“公主可能被困林中,你们分开搜查,不许漏过一处!” “是!” 众人依言四散开来,在竹林上空搜寻顾辞微的踪影。 “宴儿!” 惊呼一声,襄妃猛然睁眼,额角满是香汗,神色惊恐。 值夜的侍女听到了声音,连忙推门而入:“娘娘怎么了?” 侍女边问,边撩开了层层床幔。 将床幔用金钩挂好,侍女半跪在塌前,见襄妃斜倚玉枕,双眸出神地虚望半空。 侍女拉住襄妃的手,一片冰凉:“娘娘,可是梦魇了?” 她掌心的温度顺着传来,襄妃这才回过神。 她眼睫轻垂:“本宫梦见了宴儿。” 自从顾辞宴前去寻找顾辞微她心里就总是担心,盼着有消息传来,又生怕传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侍女拿过帕子细细给襄妃擦汗,边柔声安慰:“娘娘忧思过重了,八王爷吉人天相,再说只是调查下落,定不会出什么事的,小公主就更是了,谁又敢轻易动皇嗣?” 襄妃长叹一声:“但愿如你所说吧。可这都两三日了,若是没有出什么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呢?” 侍女瞧着襄妃憔悴面容,很是心疼。 她收起帕子,从一旁的小香炉边取来青花茶盏,奉到襄妃手边:“娘娘,喝盏安神茶罢,夜还长着呢,有什么事明日再想,您得仔细着身子。” 襄妃只用了一口便挥手:“你先下去吧。” 侍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声离开。 层层纱幔又遮掩住床榻,隔绝了外界的寒气,襄妃眼里的忧思却未能被合上的眼睑驱散。 剩下的半夜,襄妃都没能睡着,一闭眼,便是对顾辞宴的担忧。 翌日清晨。 襄妃早早起身,简单梳妆后,连早膳也没用,就乘着步辇向御书房去。 皇帝才下早朝,身边的公公便来禀报,“皇上,襄妃娘娘正在殿外求见。” “让她进来。” 第269章 放夜将军出狱 襄妃得令后,步履匆匆地进了大殿,柔柔施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正在太监的侍候下净手,闻言扔下帕子抬手虚扶:“起来吧,爱妃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 襄妃起身,素净的妆容完全遮不住眼底的憔悴:“陛下,宴儿去寻微微的踪迹已经很久了,臣妾实在担忧啊。” 皇帝对她招招手:“过来。” 襄妃走到皇帝身边,双手不安地纠在一起:“陛下,以宴儿的能力,不该这么久连消息也没有,宴儿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 襄妃并未说下去。 皇帝也满面愁容,他拉过襄妃的手拍了拍:“朕知道你担忧,不过昨日侍卫统领百里烈也已经带人前去了,想来很快会有消息。” 若不是久没有顾辞宴的消息,百里烈擅自行动,皇帝定会追责。 可如今,没有什么比两个皇嗣的性命更重要。 “臣妾知道百里烈去了,可如今也过了一日,还是没有消息啊,”襄妃瞧了眼皇帝的面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恐怕是他们的人手不足,才会这样。臣妾斗胆提议,不如将夜大统领放出天牢,让他带兵去寻,如果找到公主,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一听夜见尘,皇帝面色一凝:“襄妃,那夜见尘是绑架微微的嫌犯,怎么能让他去?” 襄妃忙跪下来:“陛下,臣妾以为夜大统领是被冤枉的。他为国出力,屡屡立下战功,其忠心日月可鉴呐。” 皇帝皱起眉:“爱妃,你是忧思过度,失了分寸了!” 不管夜见尘如何,他的事也不该由襄妃分辨。 襄妃这么多年克己守礼,若不是这回实在担忧顾辞宴,也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不该的话来。 她藏于广袖下的手紧握,咬牙道:“陛下,臣妾也是担心宴儿和微微才斗胆干政,夜大统领是陛下您重用的人,臣妾相信您用人的眼光,所以才觉得夜大统领是被冤枉。” 她抬眸,泪盈于睫:“夜大统领的能力您也知道,让他去寻的话,不仅能增加找到公主的可能,也可以让人监视他是否有异动不是吗?” 话落垂眸,泪珠断线而落,掩面涕泣:“若是宴儿和微微出了什么事,臣妾也不想活了。” 美人垂泪,楚楚可怜。 皇帝素来宠爱襄妃,更别提她句句恭维他,话说的有理。 他叹了口气,将襄妃从地上拉起来:“好了,你的话确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做吧。” 襄妃扑进皇帝怀中,呜咽道:“谢皇上。” 有了皇上的命令,襄妃亲自带人前往天牢。 狱卒看见襄妃,立马五体投地地拜见:“参见襄妃娘娘!” 襄妃方才在皇帝怀中哭肿了眼睛,此时恹恹从他身旁走过,搀着她的侍女命令道:“开门。” 狱卒犹豫了片刻:“可天牢重地,若没有……” 话未说完,随行的公公一脚踹上他胸口:“陛下口谕,放夜见尘出狱,还不去开门?” 狱卒浑身一颤,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开了天牢的门。 第270章 将功补过 毕竟夜见尘战功赫赫,他所在的牢狱干干净净。 襄妃走到门前时,他依旧是那副勇武利落的模样。 夜见尘看到襄妃,不卑不亢抱拳行礼:“罪臣见过襄妃娘娘。” 狱卒利落打开牢门。 襄妃居高临下看着夜见尘,开口时声音幽冷:“夜见尘,本宫今日来是让你去找寻小公主的下落,以将功补过。” 夜见尘一愣,随即紧张地问道:“娘娘,自公主失踪已过了三日,还未有消息吗?” “所以你必须找到公主,公主要是有什么闪失,你逃不过死罪!” 襄妃说完便立刻转身,狱卒恭敬地给夜见尘打开了脚铐。 回府准备的途中,夜见尘已经了解了情况。 “小妹,公主,我一定会将你们救下!” 夜见尘立刻率兵,顺着发现公主失踪的地方一直前行,他们向树林的方向赶,而顾辞文则拽着顾辞微向树林外走。 顾辞微不安地抓着他的手,开口时嗓音嘶哑:“我,我们到底要去哪?” 顾辞文步伐不停:“皇兄不是说了吗,带你回宫!” “你真是皇子吗?如果你是皇子,我是公主,我们为什么会在树林里?” 顾辞文猛然停下,身后的顾辞微猝不及防撞到了他背上。 她痛地捂住了鼻子。 顾辞文深吸一口气,被她楚楚可怜的眼神中软化了烦躁:“微微,皇兄知道你失忆之后很不安,可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快点逃,等回到了皇宫,皇兄再给你解释好吗?” 他明明笑地那么温柔,可顾辞微看着他,却无端觉得恐惧。 她点点头,弱弱地说:“好,我知道了。” 顾辞文又拉着她赶路,顾辞微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阴沉的面色。 给顾辞微喂下毒药后,没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果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不仅如此,还格外天真,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话多地让人头疼。 一路上,顾辞文差点没被她源源不断的问题烦死。 又走了半晌,已经快到树林边缘,顾辞文停下来,拿出刀便向腹部捅。 “啊——” 他痛喊一声,血瞬间蔓延,顾辞微吓傻了,愣愣地看着他。 顾辞文拔出刀,扬起一抹笑,染血的手抚上顾辞微的脸:“微微,你还小,不知道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如果皇兄不受伤就把你带回去,所有人都会怀疑皇兄的,所以不是皇兄伤了自己,是刺客伤了皇兄,你记住了吗?” “嗯……嗯。” 顾辞微根本听不懂,只是喏喏地点头。 “很好,”顾辞文粗喘着向前迈步,“记住,皇兄的伤是为了你受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守秘密!” 顾辞微默念着他的吩咐,慢慢地也记不清到底顾辞文是如何受的伤了。 夜见尘一路上都能看见顾辞宴等人行进的踪迹,因此前行时并没有什么阻碍,很快到了树林前。 他带的人不少,树林茂密,需要列队进去。 正在列队时,突然有人大呵一声:“大统领,有人从树林里出来!” 第271章 公主失忆了 夜见尘闻言看去,便见到一身狼狈的顾辞文搀着顾辞微蹒跚走来。 他忙下马,大步走到二人身前。 顾辞文脸上都是血,衣襟也被染红,伸手抓住了夜见尘的甲胄:“将……军,快救微微。” 话落,他便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夜见尘大手接住他,回身大喊:“来人,快去宫里找太医!” 一声令下,立马有人策马原路返回去找太医。 将顾辞文放躺在地后,随军的军医上前来给顾辞文简单处理。 夜见尘没太在意顾辞文的状况,而是看向一旁的顾辞微。 她头发和衣衫都很凌乱,看上去并没有外伤。 夜见尘松了口气。 太好了,若是小公主出了什么事,那他会一辈子愧疚。 此刻的夜见尘无暇思索,为何他会这么担心顾辞微。 他对顾辞微行礼:“公主,臣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你是谁?” 顾辞微迷茫的声音让夜见尘一怔,他迟疑抬头,看到顾辞微精致小脸上只有陌生。 “公主不记得臣了?” 顾辞微摇摇头,怯弱地说:“皇兄说我失忆了。” 夜见尘心底咯噔一声,她失忆了? 不知怎么,脑海中闪过顾辞微之前看着他时或爱慕或娇俏的模样。 她失忆了,也就不再记得曾经的感情了吧? 明明该庆幸的,为什么心里却突然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压抑地厉害…… “大统领,大统领!” 军医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夜见尘,他复杂的视线从顾辞微身上掠过,看向军医:“怎么?” “三皇子的伤势已经简单处理,暂无生命危险了。” 夜见尘看向躺在地上的顾辞文,他面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许多。 视线又转到顾辞微身上,夜见尘声音轻了许多:“好,你看看公主,她失去了记忆,是不是哪里受了内伤?” 军医应声,他接近顾辞微时,她瑟缩着向后躲。 胆小惊慌的模样,和平时大胆耀目的她截然相反。 都是因为他,公主才变成这个样子,夜见尘心中窒闷:“公主,请让军医为你诊断,他不会害你。” 顾辞微紧张地咬着唇,望着夜见尘的眼神一阵懵懂茫然:“真,真的吗?” 夜见尘心狠狠揪在一起,强忍着点了点头:“嗯,真的。” 顾辞微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颤巍巍地没再动。 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从前的她原不是这副模样,夜见尘被愧疚堵满了心脏。 军医替顾辞微把脉,她发现夜见尘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不自觉的紧张。 见军医面色越发凝重,却始终不开口下定论,夜见尘急急问道:“如何?” 军医松开手,面色复杂地抱拳回禀:“回大统领,公主体内经脉紊乱,是中过毒,只是这毒并不危及性命,毒性已过了。” 夜见尘浓眉紧皱:“那公主失忆,也是因为中毒?这毒能解吗?” 军医面露难色:“这……属下擅长处理外伤,对毒理知之甚少,看不出原因。兴许,兴许夜神医可以解此毒。” 夜见尘扶额:“知道了,你去看着三皇子的情况吧。” 第272章 她很难过 军医离开后,夜见尘端详着顾辞微,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怎么被救出来的,绑架你的人是谁?你可见过去救你的一男一女?” 顾辞微咬着唇,面色白了几分:“我……我不记得了。” 不知道怎么的,对于眼前这个人,她从心底觉得不舒服,却跟顾辞文那种感觉不同。 她只知道自己没来由地很难过。 顾辞微回答:“我只记得皇兄带我离开。” 夜见尘轻叹,脸上流露出不忍神色:“好,你不用想了,好好休息。” 话落,他叫来赵轻云:“你带一队人进林,继续寻找八皇子和小妹的下落。” 赵轻云听命带人进了树林,等他们走后,顾辞微身旁只剩夜见尘一人。 她默默站着,眼神却一直好奇地往夜见尘身上瞟。 夜见尘接过手下递来的水袋和干粮,板着脸递给顾辞微:“公主饿了吧,吃点东西。” 话是关心的话,面色却不太和善。 方才还在偷看的顾辞微骤然对上他的眼,吓了一跳,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夜见尘忙伸手拉住了她,大手捏着她的胳膊,距离格外近。 公主的胳膊,很细弱。 夜见尘出神地想着,就是这只瘦弱的手,打了自己两鞭,又手下留情,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顾辞微这个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痛!” 顾辞微小声抱怨,夜见尘立马惊醒,松开了手。 他沉肃面容难得染上几分无措,看着眼前矮他一个头的小姑娘:“抱歉,公主,臣失礼了。” 顾辞微仰着头:“大统领,你不绷着脸看上去就没那么可怕啦!” 她弱弱的语调也变得雀跃了几分,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夜见尘面上崩地更紧了,尴尬地挪开视线:“……谢谢。” 顾辞微接过他手里的干粮和水袋,边吃边哼着歌,吃了没两口又随意扔掉东西,东跑西跳的。 夜见尘注意着她的动作,虽然顾辞微很活跃,但他更忧心了。 就算她的性格外向,可平时也没有这么跳脱。 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公主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孩。” 赵轻云一句话点醒了夜见尘。 没错,公主现在的性子不就像是几岁小孩? 不到半个时辰,前去请太医的人便策马回来。 太医被他从马上扶下来时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见过公主,夜大统领。” 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被带来的时候马速多快。 夜见尘将他带到顾辞文身边:“太医,三皇子身受重伤,请先诊断。” 太医将药箱放下,擦擦汗便开始诊脉。 顾辞文只受了外伤,太医给他换了药,又服下固元丸后松了口气:“好了,三皇子只要静养一月就能恢复。” 接着,又给顾辞微诊断。 太医得出如军医一样的结论,又补充道:“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可神智受损,已经无法挽回了。” 夜见尘神色一震:“怎么会,公主现在行为如同稚儿,真的没有办法恢复?” 太医神色惭愧:“是,不过如果是临岩女官,或许会有办法。” 第273章 想和夜将军做朋友 一连两个大夫都这么说,夜见尘心里也升起一丝希望。 确实,小妹的医术神乎其神,她肯定有办法。 到此刻,夜见尘终于发现,相比于顾辞微不记得他了,他更愿意被顾辞微缠着。 ……哪怕她以夜芷言威胁自己,也好过这样,让他看着难受。 顾辞微不安地看着二人,眼睛滴溜溜直转:“我生病了吗?” 夜见尘尽量放缓语调,不想再吓到她:“只是小病,你不用担心。” “我不要生病,不要喝药!” 顾辞微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边哭边闹,口中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 夜见尘几时见过这样的公主,想哄,却不知如何下手。 最后还是太医拿了一颗糖丸给她,顾辞微吃着糖,这才渐渐停下哭闹。 这时,照顾顾辞文的军医走来:“大统领,三皇子醒了。” 一行人到夜见尘身边,太医先给他诊脉,确认没有大碍。 军医给顾辞文喂下水,夜见尘这才问:“三皇子,末将奉命寻找公主,你救下了公主,可知是谁绑架了她?” 顾辞文看着夜见尘,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停了呼延都的建议,若是真的让夜见尘也掺和进来,他不一定就能全身而退。 顾辞文摇头:“本殿担心小妹,所以循着八弟的踪迹追到了这里,半路上遇到了被刺客绑架的微微,与之缠斗后被重伤,可对方突然收手撤走,本殿就带着微微逃了出来。本殿并未看见刺客的面容,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听起来是个合理的解释,夜见尘却觉得不太对劲。 刺客废了大功夫绑架顾辞微,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走了人? 他还想追问,顾辞文打断了他:“大统领,本殿想和微微单独说会话,你们可以回避吗?” 夜见尘下意识想要拒绝,可理智压过了冲动,他抱拳垂首:“是,末将遵命。” 顾辞微被独自留在了顾辞文身边,她不安的视线追随着夜见尘离开的身影。 顾辞文皱眉,顾辞微对夜见尘亲近,可不是好事。 他对顾辞微招了招手:“微微,到皇兄身边来。” 皇兄是救她的人。 可顾辞微见到他,心里却总有些惧怕。 犹豫地挪到顾辞文身边,她小声问道:“皇兄,你的伤还疼吗?” 顾辞文神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没关系,只要微微没事就好。不过,微微,皇兄有事要叮嘱你。” 顾辞微歪歪头:“什么事呢?” 她双眸有纯真有困惑,没了之前的痛苦恐惧。 果然他的决定没有错,顾辞微只要永远天真就足够了。 顾辞文伸手揉了揉她发顶:“皇兄刚才看你和夜大统领相处的很好啊,你想和他做朋友吗?” “嗯!” 顾辞微扒拉开他的手,笑眯眯:“夜大统领虽然看上去很凶,其实是个好人呢,皇兄和夜大统领是朋友吗?” 朋友?怎么可能! 顾辞文倏然冷下脸来:“微微,那只是你看到的表象而已。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绑架吗?就是因为夜见尘他公然侮辱了你,之后你伤心独自离开,这才被人绑架!” 第274章 嫌疑 顾辞文加重了语气:“夜见尘根本不想和你做朋友,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公主而已!” 顾辞微被他说地愣住,消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会的,大统领不会是那种人的,皇兄你骗我!” 她眼眶泛红,泪珠汩汩落下,粉拳边垂着顾辞文的胸口:“皇兄你说谎!你骗我!” 顾辞文抓住她的手,语气冰冷残忍:“皇兄没有骗你,如果你不信,回宫之后可以问别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对你不好。” “你以前就喜欢夜见尘,可他屡次拒绝伤害你,没想到失忆之后你还是亲近他,皇兄不忍看你受苦才提醒你。” 顾辞微呜咽着:“所有人都知道吗?” “是的。” 肯定的二字出口,顾辞微突然觉得胸口疼痛难忍。 为什么想到夜见尘就这么痛呢? 她不要再喜欢夜大统领了! 顾辞微趴在顾辞文怀中嚎啕大哭,直到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此时,三辆马车从皇宫那边抬了过来,连带着顾辞微的侍女们也跟着来了。 她们将熟睡的公主挪进马车。 侍卫们正要把顾辞文也扶上马车,树林里走出顾辞宴一行人。 他们看上去虽然有些狼狈,但没看出受了什么伤。 顾辞文一惊。 怎么可能,他们本来应该死在竹林里才对! 他险些控制不住表情,狠狠咬牙,这才保持了平静。 夜见尘见到夜芷言,连忙上前,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后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夜芷言对他笑笑:“我们去寻公主没有寻到,正商量对策时遇到了你的副将赵轻云,这才知道公主已经被你救下。这回兄长可以洗清嫌疑了,对了,公主怎么样了?听说是三皇子救了她?” 夜见尘还未回话,顾辞文便被搀着走了过来,面上一如既往的笑意:“是本殿救下了微微,她现在没有大碍,八弟和八弟妹可无恙?” 夜芷言视线落在他身上,带了几分探究:“我们没事,倒是三哥竟然赶在我们所有人之前独自找到了公主,让我们自愧不如啊。” 当时,他们一行人用飞行器升空后,在着火的竹林上空寻找一圈,并没能找到公主的踪影。 火越烧越旺,最后夜芷言不得不用研究所里的降雨器催下那一片的雨,这才控制住了火势。 大火烧过,那一片儿成了焦黑的废墟。 本以为顾辞微已经遇险,没想到竟被顾辞文救下。 如此巧合,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顾辞文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是啊,本殿只是担心微微,所以擅自跑来寻找,没想到就被本殿找到了。” 他又将刚才对夜见尘的说辞面不改色地重复一遍。 顾辞宴却突然发问:“三皇兄是在树林深处遇到微微?” 顾辞文略一思忖,点头:“对。” “哦?” 顾辞宴狭眸在顾辞文腹部伤处停留:“我看三哥受伤不轻,这么重的伤从树林深处带微微出来,三哥怕是来的极早,想来城门守卫还没那么早见过三哥。” 顾辞文冷汗直冒。 顾辞宴还真是可怕,一句话挖一个坑。 不过,他还没那么容易被诈。 第275章 智力测试 顾辞文面色如常:“昨樱花国殿与友人相约,在城外过了夜,也是方便去找微微。” 说着他眼眸半眯,身体微晃,一副虚弱的模样:“八弟,皇兄累了,具体的事等回宫,皇兄自会禀报父皇。” 顾辞宴意味不明地低笑:“三哥好好休息。” 顾辞文进了马车后,夜芷言看向顾辞宴:“既然已经寻回公主,便即刻出发回宫吧。” 顾辞宴颔首,一声令下,夜见尘与百里烈,谢行三人各自调动手下去了。 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宫中,皇帝和襄妃早就等在宫墙上。 众人在宫门外下马,顾辞宴一行转眼到了皇帝身前。 顾辞宴施礼:“儿臣参见父皇,幸不辱命,已经将小妹带回宫中。” 皇帝视线落在他身后,面上的笑意敛了敛:“起来吧,怎么没见到微微,是受伤了?” 路上,他们已经通过太医了解到顾辞微现在的情况。 顾辞宴起身:“父皇,微微身体无恙,但神智受损,未免惊吓到她,所以让她在马车里。” “什么?” 皇帝大惊,当即也顾不上再盘问:“那就先送小公主回宫,由临岩女官和太医院一同会诊。” 顾辞微被送回宫中,夜芷言也跟着去。 身后的襄妃听到这个消息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上,被侍女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知道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襄妃硬生生忍住了。 下了马车后,顾辞微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不安地停下脚步。 夜芷言注意到她的惧怕,忙出声问道:“微微,怎么了?” 她柔柔笑起来时十分亲和,顾辞微看着她也没那么紧张了,怯怯道:“我不认识这里,我们来这干什么?” 夜芷言拉过她的手,耐心解释:“这是你的寝宫,刚才陛下怕你被吓到,所以才送你回来。” “我的寝宫?”顾辞微好奇起来,“可有好吃的,好玩的?” 她说话时语气跳脱,还有些口齿不清,神态动作也格外稚嫩。 果然如回程时哥哥说的那样,顾辞微现在的心理年龄恐怕是个小孩子。 看来得给她做个测试。 夜芷言想着,哄起小孩来:“自然了,你的寝宫你想有什么就有什么。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我还有一个游戏要和你玩。” 顾辞微眼神一亮,立马配合地进了寝宫。 夜芷言从研究所选了一份智力测试表放到顾辞微面前:“这就是我们要玩的游戏。” 智力测试表上的是简体,顾辞微是看不懂了。 夜芷言便将之转化为肢体语言,她竖起纤纤玉指:“微微,你看看我现在有几个手指头竖了起来?” 顾辞微眨巴眨巴眼,伸出手拽着她的手指,非常认真地掰算着。 “一个,两个,三个!” 连如此简单的算数都要这么费劲。 夜芷言心里微沉,面上依旧笑容不变:“微微很厉害,我们再玩下一个,微微要乖乖的啊。” 顾辞微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了期待。 夜芷言拿出双手比了比:“微微这次来看看,五个指头没了三个,还剩几个?” 第276章 只有七岁 顾辞微这次一脸洋洋得意,抬起头很大声地喊了起来:“是二,我可聪明啦!” 夜芷言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刚才数数的模样,应该是玩性上来了。 顾辞微一直拽着夜芷言的胳膊,没等到夜芷言对自己笑,她小嘴撅了起来:“你怎么不夸微微了,微微难道不厉害吗?” 夜芷言回过神:“你很棒。” 她又扫了一眼智力表,接着引诱着顾辞微:“微微,你这么厉害,那我们接着下面的吧?” 顾辞微连连点头,她喜欢别人陪自己玩。 夜芷言特意用的儿童测试表,并不难。 可接下来,顾辞微的表现不尽人意。 最后的得出的结果让夜芷言心如结霜,顾辞微的智商如今只有七八岁。 这该如何是好? 一直出错的顾辞微撂挑子不干了:“我不要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夜芷言看向旁边候着的侍女们:“照顾好公主。” 侍女们欠身应是,夜芷言起身走出殿外。 殿外乌泱泱一群太医,见到夜芷言,都拱手行礼:“见过临岩女官。” 夜芷言点点头:“久等了,各位随我一同进去给公主会诊吧。” 智脑无法启动,她并不了解公主智商倒退的具体原因,也就无法对症下药。 只有靠这些太医了。 太医们鱼贯而入,这时夜见尘也匆匆而来。 他还是板着脸,眸底却有掩不住的担忧:“言儿,公主情况如何?” 夜芷言简述情况,夜见尘怔愣了片刻,一抹慌乱浮现面上。 夜芷言挑眉,几时见过杀伐果断的大大统领这么忧心公主? 看来,他是在乎而不自知啊。 可惜,如果顾辞微没有变傻,那她该多开心啊。 夜芷言道:“好了,兄长要是在意,就随我一同进去罢。” 话落,夜芷言二人也转身入殿。 一进殿,顾辞微连忙跑来躲在夜芷言背后:“姐姐,他们是谁,好恐怖啊。” 又看到夜芷言身边的夜见尘,立马瞪了他一眼,而后别过头去。 夜见尘不明所以。 夜芷言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哄着顾辞微:“他们是太医,专为皇室诊病的,微微不用怕。” 由她牵着,顾辞微这才坐下来。 一片寂静中,夜芷言开口:“本官已先断过,各位也都断一断,集思广益。” 太医们听闻,轮番上阵,最后一位断完,太医们面面相觑。 夜芷言指尖轻点:“诸位,公主神智受损是因为毒,可有人看出这是什么毒?” 太医们一脸羞愧:“临岩女官,公主是中毒,可毒性已退,也验不出是什么毒了。” 夜芷言皱眉:“那你们可有医治公主的法子?” 太医们齐齐摇头:“公主之病,恐怕药石无医了!” 夜见尘心如刀割。 以前那样灵动娇蛮的公主,难道真的永远都要这样了? 夜见尘握紧拳:“言儿,公主如今的情况,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你能救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她才行!” 夜芷言闻言低叹,分析不出是什么毒,她很难对症治疗。 第277章 我不想看见他 真相如鲠在喉,她也只能硬生生吞下,毕竟夜见尘这个老古板怕已是愧疚不已。 说出来后,不知道夜见尘会后悔成什么样呢,她也不忍心哥哥深受煎熬。 夜芷言一双灵动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夜见尘:“不必太过于担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相信公主也吉人自有天相吧。” 夜见尘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安定了些。 毕竟夜芷言一言九鼎,只要她答应的事情,肯定都不会落空。 顾辞微原本自娱自乐玩的很是开心,一脸娇憨的笑容。 可当夜见尘看向她时,她瞳孔缩小,身子全都瑟缩了起来。 夜见尘抬脚朝她走了过去,他还没走出几步,安静的顾辞微开始尖叫起来。 “把这个人给我赶走,我不想看到他,别让他靠近我!” 夜芷言一把搂住顾辞微,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微微乖,微微听话,我们不怕。” 怀里的顾辞微全身抖如筛糠,整个脑袋都躲在夜芷言的臂弯间。 眼泪夺眶而出,顾辞微嘴里不停嘟囔着:“你们把他赶走,他是坏人,我不想看到他……” 夜芷言面色微凝,顾辞微生病以后简直脱胎换骨,甚至连心心念念的夜见尘都厌恶。 她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被如此厌恶的夜见尘更是难以置信。 明明刚被救出来时,她还不排斥他。 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那时候顾辞文说了什么? 他浑身散发着冷气,刚毅的眉毛也拧成了一个川字。 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回来摩挲,目不转睛地看着趴在夜芷言怀里的公主。 他很想一走了之,可是全身僵硬的他无法动弹。 那种惊慌失措的心情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顾辞微平静了些许,抬头看到夜见尘又开始吵闹:“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你们把他给我赶走,越远越好!” 夜芷言深深叹口气,不得不说:“兄长,你先去吧。” 夜见尘僵硬地点头,这才转身离去,一直顶天立地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看地夜芷言心中也是实在不忍。 顾辞微一直缠着夜芷言陪着自己玩,那种天真无辜的眼神,每每看着夜芷言时,总是让她不忍拒绝。 落日余晖落入寝宫,将殿内染上暖色。 顾辞微正缠着夜芷言讲故事,突然传来一声汇报。 “陛下驾到!” 皇帝忍了一天没见顾辞微,现在总算来了。 夜芷言拉着顾辞微起身迎接,皇帝走过来,视线在顾辞微身上打量。 当看到那双天真无邪还略带傻气的眼睛时,皇帝才面色沉重地看向夜芷言。 从前的微微一看到自己便会扑上来撒娇叫着父皇的。 “太医院已经给朕禀报了公主的情况,你可有救她的办法?” 顾辞微突然躲到了夜芷言身后:“姐姐,我怕!” 清脆的声音让气氛陡然尴尬,最亲近皇帝的公主,竟突然怕了皇帝。 皇帝牵住了顾辞微的手,满脸慈爱:“微微,我是父皇啊,你还记得我吗?” 第278章 带公主出宫 尽管知道顾辞微生病呆傻,可皇帝仍然不甘心,想要亲自试探一下。 顾辞微挣扎着,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皇帝,嘴里一直在小声嘀咕。 夜芷言见状,连忙劝慰:“陛下,还请您多点耐心,公主生病后对人的亲近很是抗拒。” 失望的皇帝又扬起笑容,用最温和的声音诱哄着:“我是父皇,最疼爱你的人了,你别害怕。” 血缘相通,让顾辞微渐渐亲近了皇上。 夜芷言这个时候才试探性开口:“陛下,皇宫人多眼杂,不利于身体恢复,微臣想带公主回平安堂药馆调养。” 皇帝听闻不语,仍然拿着吃食不停地逗着顾辞微。 他一脸笑意,仿若普通百姓家父慈子孝场景:“微微,待在这里可舒服?” 他把手中的玫瑰糕点给了顾辞微。 玩的满头大汗的顾辞微拿起糕点就开始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并没有答复皇上的问话。 皇上坐了下来,一脸幽深地看着夜芷言。 这眼神带着无比的威严,夜芷言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果然是天子之怒,实在叫人胆寒。 皇帝冷声问道:“既然你想带公主走,那你有几成把握能治好这痴傻的病症?” 夜芷言冷静地回答,声音听起来像是山间流淌的冰泉:“皇上,公主的痴傻因毒所起,微臣不敢说十拿九稳治好,但是比绝望等待要好的多……” 皇帝手指一直在敲打琉璃桌。 夜芷言说的话他又何尝不懂,那群太医院的庸医简直难堪重用。 如今唯一的办法也就是靠夜芷言。 “既然这样,你就带她去吧,出了什么岔子,你该知道后果如何。” 夜芷言面色笃定:“是,微臣会顾好公主,尽力医治。” 顾辞微变成这样,夜见尘难辞其咎,她若不治好顾辞微,想必哥哥以后在朝中的前途堪忧,即便是为了哥哥,她也得想办法治好顾辞微。 皇帝叹了口气:“襄妃身体才痊愈,微微的事对她打击很大,朕好不容易才哄住她,你可一定要尽力才行。” 想到襄妃那哭成泪人的模样,皇帝就一阵心疼。 夜芷言点了点头,看来皇帝是真的宠爱襄妃。 皇帝又和顾辞微说了几句才离开,顾辞微顿时不大高兴。 夜芷言循循善诱地哄着,她又破涕为笑。 夜芷言道:“姐姐带微微出去买大风车还有冰糖葫芦,看猴子玩杂技表演,微微不闹好不好?” 顾辞微连连点头,拽着夜芷言就要走。 她的贴身侍女收拾了一些行李,一行人这才出宫。 闻讯而来的顾辞宴,正架着马车等在宫门口。 夜芷言看到顾辞宴时笑颜如花:“你来了,正好帮我把公主送到马车里。” 顾辞宴听着夜芷言毫不客气地安排自己打下手,俊眉轻挑。 一张似笑不笑的脸,魅惑横生。 顾辞微乖巧地随着顾辞宴上了马车。 等到夜芷言上马车时,顾辞宴准备一把抱起她放进去。 夜芷言面红耳赤地拒绝:“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还是宫门口,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明天参你一本,到时候陛下怕是要怪罪你。” 顾辞宴无所谓地笑笑:“父皇可不会为了夫妻情趣怪罪我。” 第279章 婚期将至 夜芷言闻言脸色更红了,不情不愿地被顾辞宴抱上了马车。 她再拒绝,不知道他还要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呢。 顾辞微坐在马车里并不安分,一直掀开帘子四处张望,好奇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微微听话好好坐着,一会就给你买冰糖葫芦。” 顾辞微听到这话立马乖巧端坐。 夜芷言一直在打量顾辞宴,发现他嘴唇还有一些青紫,颇有点担忧。 于是开口问道:“喝了我的解毒剂,怎么你看上去还是有中毒的症状?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虽然不会诊断,可在苏剑身边耳濡目染,断个是否余毒未清,她还是有把握的。 顾辞宴一听,狭眸微眯:“别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想占本王便宜直说。” 夜芷言一脸黑线看向洋洋得意的顾辞宴:“少自恋了,手给我!” 顾辞宴低笑,这才将手伸了过去。 夜芷言一摸,他的心跳果然比平时要快些。 她也只摸得出这些:“看来魅姬的毒果然厉害,你身上余毒未清,得再吃些药了。” 也不知道小公主的毒吃了解毒剂是否能解。 正要松手时,顾辞宴的脑袋却靠在了肩上。 夜芷言伸手推了推他脑袋。 “干嘛?” 顾辞宴抬眼直勾勾盯着夜芷言,清冷的声音几分低沉:“本王和准王妃亲近,你不许吗?” 夜芷言面色又一红。 他又懒懒地开口:“吃什么药,你不就是本王的解药吗?只要有你,一切都万事大吉心想事成了……” 夜芷言面色红透了:“你赶紧给我坐好,旁边还有公主在,别带坏小孩。” 顾辞宴听到这话大笑,惹得一直在走神的顾辞微也抬眸看了过来。 顾辞微一脸好奇道:“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顾辞宴坏笑:“别叫她姐姐,要叫嫂子。” 夜芷言捶了他一拳,羞恼至极:“顾辞宴!” 顾辞微却很给面子,脆生生地叫了声:“嫂子!” 顾辞宴满意地摸着顾辞微的脑袋:“微微真乖。” 三个人笑笑闹闹,不知不觉马车到了平安堂。 正在整理药材的连翘看到夜芷言,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她拉着夜芷言的手就开始叽叽喳喳:“小姐,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连翘因为想你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天天念叨着,可把你给盼望回来了……” 夜芷言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连翘天天在哪儿偷看的话本小说,学的油嘴滑舌。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快带公主回房间。” 连翘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两位祖宗,忙行礼:“见过王爷,见过公主。” 顾辞微眨眨眼:“嫂子,这位姐姐是谁呀?” 连翘一愣。 公主怎么有些奇怪? 夜芷言将顾辞微的情况稍作解释,又吩咐:“你带公主安顿。” 连翘颔首,连哄带骗地将公主带进了平安堂。 给公主找了个玩具后,她又回到她夜芷言旁边。 夜芷言正在翻阅古籍:“赶紧去干活,别偷懒,安顿好公主后出去给她买点冰糖葫芦。” 连翘撅着嘴巴:“小姐你别一直操心别人了,你的终生大事都没解决,你管那些劳什子事情做什么。” 夜芷言尴尬地瞪了一眼连翘,这个丫鬟还真没大没小了。 连翘凑地更近了,一脸认真:“小姐,如今你和八王爷的婚期将至,你还不赶紧准备准备?” 第280章 如何讨女人欢心 夜芷言听到这句,立刻想起了先前被备嫁支配的恐惧,捂着脑袋:“赶紧去干活,是不是每天太闲了,让你都有时间操心我了?” 夜芷言放下古籍出了门,谁料刚出来,就碰到了顾辞宴。 她看到顾辞宴就想到连翘刚才的话,忽然有些紧张。 顾辞宴走过来:“怎么了这幅表情?” 夜芷言被他盯着,脸颊又有升温的趋势,忙挪开眼:“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去?” 顾辞宴修长指尖搭上她的手,俯身在她额间落下轻吻:“本王余毒未清,当然是留在平安堂继续治疗。” 他距离极近,身上温度传来,夜芷言面红耳赤推开了他:“我看你不是想治疗,是要偷闲吧!” 顾辞宴轻笑:“还是言儿懂我。” 二人间气氛暧昧和谐,夜见尘却是郁闷不已。 公主那戒备厌恶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夜见尘想不明白,便提着酒壶,去寻赵轻云喝酒。 上京酒楼,赵轻云喝地兴致高昂,亢奋地回忆着军队上的事,无非是夜见尘神勇,夜芷言奇才。 夜见尘却不语,只是闷头喝着酒。 常年从军打仗,赵轻云的心思难免不够细腻。 但饶是赵轻云反应再慢,此刻也觉察出夜见尘的反常,他大着舌头问:“大统领这是为何是忧心,莫不是在想美人?” 赵轻云喝高了,便大着胆子调笑。 没料到夜见尘却未出口反驳,反而问道:“有什么办法讨女孩开心吗?” 赵轻云一口酒喷了出来。 他没听错吧! 万年不近女色的木头竟然问他关于女人的问题! 他豪迈地擦掉嘴边的酒,震惊追问,“大统领真是为了女人?是谁?” 夜见尘酒也喝了不少,醉意迷蒙了理智,便同赵轻云讲了事情经过:“也不知为何,公主刚被被救出来时还很好,回了皇宫,却对我这般生疏。”那张周正严肃的脸上,此刻微微隐隐透露了些困惑。 说完后夜见尘又灌了满满一杯酒。 赵轻云震惊不已:“大统领不是不喜欢公主吗……之前还那样羞辱……公主来着……” 在夜见尘严肃的注视下,声音不由越来越小。 赵轻云咳嗽几声,不再纠结为何大统领突然转性,提议道:“大统领相信我,就送点小礼物,说点好听话,依着公主的性子,保准能讨她开心。” 夜见尘听地认真,他沉默了一会,当即起身,对着赵轻云抱拳:“我们来日再聚,今日有事先告辞了。” 赵轻云确实没想到夜见尘说走就走,但也挽留不得,只得同夜见尘道了别。 嘴里还嘀咕着:“果然,兄弟比不上女人啊。” 夜见尘去了铺子,左挑右选,终于在掌柜的介绍下寻好了礼物,便向平安堂赶去。 奉命照顾公主的连翘见是夜见尘,也没有阻拦,直接带去了顾辞微面前。 顾辞微见到夜见尘,表情很是抗拒。 她脑子里还回荡着顾辞文的话。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知道他对自己不好,那就是真的不好。 瞧见公主的表情,夜见尘顿了顿。 他取出了一个檀雕木箱:“微臣给公主备了礼物。” 第281章 仅仅是因为想与公主做朋友 顾辞微看着雕刻玲珑精致的檀木箱子,忍不住好奇起来:“礼物……什么礼物?” 夜见尘的眼里不禁带了点笑意:“公主不如自己看。” 说罢便打开了手里的木箱,赫然是一对模样憨态可掬的玉雕娃娃。 顾辞微琉璃般澄澈的眼亮起星芒。 接着她便拿起这对玉雕娃娃,嘴里忍不住的夸:“好可爱啊。” 说完又意识到什么,抱着玉雕娃娃后退一步,警惕地瞪向夜见尘:“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只是眼里的抗拒已经消失,倒像是小孩子赌气。 瞧着顾辞微这幅模样,夜见尘有点无奈:“知道公主未消气,所以臣来赔礼。” 现在听见夜见尘这样说,顾辞微只觉得他是因着自己的身份所迫。 顾辞文冰冷的话再次在脑中盘旋。 她委屈地吼道:“你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吗?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你对我好只因为我是公主!” 顾辞微撇着嘴,委屈地快要哭出来。 听见顾辞微这么说,夜见尘眉毛微微皱起,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即笨拙地解释:“我同公主做朋友,自然仅仅是因为想与公主做朋友……” 顾辞微停止了哭泣,抽抽噎噎:“真的吗?” 夜见尘看着顾辞微圆圆的眼睛,认真地回答:“自然是真的。” 顾辞微咬着唇,也不知信没信。 平安堂,顾辞宴斜倚着靠椅睡着了。 一双狭眸眼尾微挑,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夜芷言正盯着顾辞宴的睡颜看地发呆,果然不论看几次,他的脸还是如此妖孽。 就在这时,谢行走了进来。 面前鸦青色的眼睫微颤,轻薄的眼皮渐渐掀开,露出下面漆黑的墨眸。 措不及防和这对眼睛对上,夜芷言忙慌乱地转过了头。 顾辞宴唇边勾起笑意:“谢行,有什么事?” “启禀王爷,襄妃召王爷和王妃入宫一聚。” 夜芷言忙说:“我去准备一下。” 她扭头离开,落在顾辞宴眼里,倒像是因害羞而落荒而逃。 两人准备好了,便一同前往宫殿。 到了宫殿,一看到两人,襄妃便着急地召唤着:“怎么样了?微微还好吗?” 襄妃心疼顾辞微,能忍到现在才招人进宫可见是忍到极致了。 夜芷言盈盈一福:“娘娘放心,公主身体没什么大碍,言儿一定尽力治好微微。” 听到这里,襄妃虽然放心不少,但看不到顾辞微的状态,还是忍不住抹起了泪:“我可怜的孩子。” 顾辞宴握住襄妃的手:“母妃,当心身体。” 襄妃又叹了几声,才拍着顾辞宴的手道:“听说你也中了毒,现在可还有事?” 顾辞宴声音微微带着点温柔:“言儿替皇儿清了余毒,现在己经无碍了。” 说完便扭头看向夜芷言:“本王可要好好谢谢王妃。” 夜芷言耳尖微红,但当着王妃的面,还是正经地应着:“我应该做的。” 襄妃看着两人情投意合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俩的婚事也要准备着了,以后可要一起好好过日子,言儿,以后若是阿宴欺负了你,你尽管来告诉母妃,母妃自会替你做主。” “母妃,得此良媒,儿臣珍惜还来不及,怎舍得欺负言儿?” 顾辞宴说罢微微偏头,往日的冷洌尽褪。 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此刻配上这番柔情的话,明明是玩笑的口气,眼底的认真却怎么也藏不住。 第282章 孩儿会努力的 夜芷言心跳加速,像是鼓声在耳边轻轻敲响,一下又一下。 襄妃心情总算好了些许:“那母妃就放心了,母妃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顾辞宴眼底的笑意更深:“母妃放心,孩儿会努力的。” 夜芷言的耳朵早已红透了,赶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顾辞宴注意到她的耳尖,忍不住又出口调戏:“母妃可莫要再说了,言儿都要害羞了。” 夜芷言口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胳膊轻轻撞了顾辞宴一下,明明是冷静的性子,遇到顾辞宴还是难免会有些幼稚。 夜芷言有些懊恼地想着。 襄妃终于切换了话题:“对了,你们要当心点三皇子。” 夜芷言悄悄舒了一口气。 提到顾辞文,顾辞宴的笑意微敛:“儿臣知道。” 神色凝重,火灾和小公主的失忆充满疑点,顾辞文是最可疑的。 此时,皇帝身边的公公来了:“见过襄妃娘娘,八王爷,临岩女官。” 襄妃颔首:“公公不必多礼,可是陛下有什么事?” 公公一脸笑意:“皇上召见八王爷和临岩女官去御书房。” 想必是要询问这次的事情结果,二人辞别襄妃,跟着去了御书房。 进殿,发现夜见尘,百里烈,顾辞文皆在。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严肃:“此次寻到公主,诸位爱卿功不可没,不若讲讲事情经过。” 顾辞宴上前拱手道:“儿臣与诸位一同去寻公主,却不幸遭遇竹林起火,幸而逃出。” 说到这里,顾辞宴微顿:“要说功不可没,儿臣以为自然是以三皇兄为首,此次是三皇兄最先找到的微微。” 说罢,顾辞宴狭长的眸子瞥向顾辞文。 顾辞文察觉到了顾辞宴的视线,心头慌乱,不敢去看他。 皇帝微微挑眉,问道:“哦?怎的是辞文先找到的?” 顾辞文维持着面部表情:“昨夜与友人相约城外,听说了公主久未有消息,心里焦急,便自作主张急忙赶去寻找。儿臣遇见小妹时,小妹的神志已然不清。” “儿臣忙将她从山贼手中救下,只可惜倒叫那些人跑了,还被其所伤,但所幸也将公主救了下来。” 顾辞宴声音清冷平淡:“三皇兄怎知那是山贼?” 顾辞文心尖一颤,稳住心神:“那片路段惯有山贼出没,儿臣瞧着那几人像是惯犯,衣着与招式也与山贼相仿。只是没想到,皇家密林附近,竟然也有山贼出没,看来京中安保应当加强才是。” 皇帝沉默了一会:“你对微微也算是用心了。” 顾辞文忙道:“微微本就是儿臣的皇妹,这是儿臣的分内之事。” “伤口可严重?” “儿臣仔细调养,过段时间估计就能恢复。” “那你好好养伤。” “谢父皇关心。” 顾辞文本还担心顾辞宴继续发难,可顾辞宴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虽然对顾辞文仍心下存疑,但此时并无证据,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先将此事记下,此后再做调查。 皇帝大手一挥:“那此次公主找到,夜见尘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在场诸位每人赏赐黄金千两。临岩女官可是尽力治好辞微才是!” “是!” 几人跪下道谢,从御书房离开后,顾辞文便向夜芷言走来。 “八弟,八弟妹留步。” 第283章 陛下赏赐 夜芷言闻声停住。 顾辞文一笑:“微微被父皇送去八弟妹那治疗,不知本殿可否前去探望?微微是本殿所救,本殿真的很担心她。” 现在顾辞微的情况未知,如果夜芷言当真治好了她,不仅自己失去了一个工具,先前绑架的事也隐瞒不了。 加之顾辞宴对他的怀疑,顾辞文心里略显着急,只得来找夜芷言。 听了顾辞文的话,顾辞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本来顾辞文的行为就存疑,夜芷言怎会轻易将公主再交给他? “三皇子,近几日公主的身体虚弱,怕是无法见人,还是过几日吧。” 顾辞文神色一紧,还欲说什么,夜芷言便向他做了个辑:“臣还要回去照顾公主,失陪。” 顾辞文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乘马车到了平安堂附近,夜芷言提议:“总觉着闷,不如下来走走。” 顾辞宴随她的意,推着夜芷言走在街上。 不少人向他们投来目光,或三两聚在一起,远远瞧着讨论着什么。 夜芷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顾辞宴。 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走在一起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儿……” 夜芷言俏脸一红,红唇轻启:“刚才在陛下面前,看你神色凝重,是想到了什么?” 顾辞宴正在思索来龙去脉,听到夜芷言开口,颔首道:“的确,刚看到三皇兄时,脑中千丝万缕仿佛找到了一个头,我一直觉得微微中毒,他嫌疑最大。” “是,我也觉得他很有嫌疑。” 夜芷言抿唇,且不说顾辞文如何赶着他们所有人之前救下公主。 就说回宫之后,对顾辞微的事格外上心,就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夜芷言道:“我们也都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想要拿下三皇子这条毒蛇,怕是个难事。” 顿时两人都陷入沉思,耳边的各种商贩叫卖声充耳不闻。 不知不觉到了平安堂门口,这一路两个人引起不少注意,他们也都视而不见。 夜芷言随手带了一根糖葫芦给顾辞微。 顾辞微自是欢喜,夜芷言留连翘陪她玩,自个回屋琢磨治公主的法子。 突然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敲锣打鼓的声音。 连翘拽着顾辞微的手走了进来:“小姐,快快,皇宫来人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接旨!” 夜芷言和身旁的顾辞宴对视一眼。 不一会果然看到皇帝身边的江江公公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堆宫女太监,人人手里都抬着小箱子,江江公公一进来满脸堆笑地说:“哎呀喂,八王爷,临岩女官,快快行礼接旨啊!” 听到这话,两人动作顿了一下,夜芷言笑着和顾辞宴一起行礼。 太监也不敢怠慢,拿起圣旨宣读了起来。 “临岩女官夜芷言,救公主有功,特赏赐……” 江江公公念了一连串儿的赏赐。 鱼贯而入的宫女侍卫,抬着满箱的金银珠宝,面料布匹吃食一应俱全。 这与刚才在御书房说的不同啊。 顾辞宴站在旁边不动声色,了然地看了一眼顾辞微。 父皇怕是不舍自己的娇娇女,所以找了个由头赏赐给言儿。 第284章 二次发育 夜芷言怔愣时,江公公出言提醒:“临岩女官,快快接旨啊。” 她抬手接过圣旨:“臣领旨谢恩。” 被拉到屏风后的顾辞微趁连翘不注意,像泥鳅一般滑了出来。 连翘正想叫住,夜芷言使个眼色阻止。 果然江公公看到顾辞微后,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公主,这有些东西按照你平日吃穿用度给搬来了,相信八王爷和王妃,定能医治好您。” 顾辞微哪里能听懂,这些话也就是敲打敲打夜芷言这些明白人。 皇上终究是爱女心切,可不能让顾辞微有个三长两短。 皇帝赏赐,十里长街送珍宝,大街小巷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彷如过年一样,孩童都在中间乱窜。 “哎,听说这可是皇上亲自赏赐的,这大摆长龙的队伍,从街头走到巷尾保不齐走得完。” “你说夜神医又被金口玉言夸了,以后定是个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王妃。” “对呀,你看看八王爷也是人中龙凤,这夜神医真是好福气啊!” 站在门外的连翘听到百姓都在夸着小姐,由衷觉得开心。 江公公客套两句,便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声势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按照皇上这个手笔,夜神医日后定是恩宠不断,赏赐都从宫里搬到了宫外。 顾辞宴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一切。 无功不受禄,今日如此张扬铺张,日后怕是还要算账。 一时之间,话本小说,街头巷尾全都在议论纷纷。 此刻的夜芷言正把自己锁在书房。 她翻阅了无数的孤本药方,对于顾辞微的病仍是束手无策。解毒剂也用过了,但不知为何,竞对此毒没有任何作用。 想来是因为此毒已经影响了顾辞微的心智,而并非伤害她身体。 没想到在这落后的古代竟然也有这种人才。 正午阳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疏影,夜芷言突然灵光乍现。 既然诊断不出顾辞微的病因,那就换其道而行之。 是毒药让她智商堪忧,那就直奔主题解决大脑发育问题。 公主如果能恢复正常,再从她口中试探出是如何中毒的问题,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夜芷言感觉浑身轻松,立刻从研究所里拿出能够促进大脑二次发育的激光仪,找了个地方放起来。 她随意梳洗一下,便朝着正在玩耍的顾辞微走去。 “快快,猫猫要跑了,我们赶紧抓住它,它肯定要吃我的小黑……” 连翘浑身是汗,一脸无奈地陪她玩:“公主,我们去大树下玩好不好,这实在太炎热。” 正玩影子开心的顾辞微不高兴地跳脚,嘴里还在叫嚷,“不要,就要在这里玩,去了其他地方我的猫猫就丢了。” 连翘抬头看着一脸兴味盎然的夜芷言,顿时眼眶发红,委屈巴巴地噘着嘴。 “小姐,你快管管公主吧,她实在太顽劣,连翘快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了。” 夜芷言一脸笑意看向她,果然被晒的面色绯红。 她无奈地笑笑:“如今公主如同六七岁稚子,也是辛苦连翘了,明天让厨房给你做药膳鸡补补。” 连翘双眼放光,一脸期待地看着夜芷言。 “好了,你去忙吧,微微我先带走了。” 第285章 激光仪 夜芷言直接用冰糖葫芦把顾辞微哄骗入药房。 顾辞微皱着鼻子:“这是哪里,味道好苦啊!” 夜芷言温柔如水地哄着顾辞微:“微微闭上眼睛,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啊好啊,我乖乖的,你就给我玩,绝对不能这样骗人。” 夜芷言点点头,拿出激光仪。 顾辞微新奇地看着激光仪使劲打量:“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 外间的平安堂,顾辞文不请自来。 连翘立刻又绕回后堂,撩帘子进来:“小姐,三皇子来了,说是要见公主。” 正站在顾辞微身后治疗的夜芷言听到这话眼神一暗,动作更加轻缓了些。 顾辞文这么惦念微微,其中果然有猫腻。 思忖一会,夜芷言淡淡道:“你去回绝了他,就说公主已经睡下不便打扰。” 顾辞文正在刮着上下浮沉的茶叶,听到连翘说公主已经睡下,他顿了一下。 片刻后顾辞文把茶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讳莫如深地看着连翘,跪在地上的连翘浑身颤抖。 他虽然笑着,却让连翘觉着被毒蛇盯住一般,心里发毛。 “是吗,没想到如此不巧,本殿这个皇兄抽出时间探望,竟然都见不到微微。” “本殿灵动聪慧的妹妹如今变得如同稚子,父皇倒是爱女心切,就怕最后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你家小姐能否受得起这雷霆恩露……” 连翘不敢开口,这种话不是她一个区区丫鬟可以接的。 顾辞文话落起身:“希望上天保佑可怜的妹妹能被你家小姐治好,本殿也回府日日焚香拜佛了。” 连翘连忙开口:“恭送三皇子殿下。” 顾辞文嗤笑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连翘满头大汗,这个男人太过于阴冷,等他一走拔腿就往后院跑。 从平安堂出来的顾辞文眼神阴鸷。 竟然找如此拙劣的借口来欺骗他! 还真以为她夜芷言能够护顾辞微一辈子,他顾辞文要见的人没谁可以阻拦! 他甩甩袖子,冷哼一声:“好你个夜芷言,还真以为本殿拿你没有办法么?你既然不想让本殿见,本殿还偏就要见……去,把夜华清叫出来!” 夜华清看到送来的暗号时,神色扭曲一瞬。 上次与顾辞文不欢而散还历历在目。 这次…… 她忽而唇角微勾笑了起来,拿着耳坠慢慢悠悠戴了上去,随意描了眉涂着胭脂水粉,挑选了一件粉色衣裙。 反正他顾辞文是个禽兽,就算再伪装也不过被他嘲讽。 穿戴整齐便去了阁楼赴约。 正坐在隔间喝茶的三皇子看到夜华清时,眉头一挑。 没想到这个女人又把自己打扮地楚楚动人。 “你今日怎么不防着本殿?” 夜华清微微一笑,主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又把同杯酒递给了顾辞文:“殿下,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顾辞文接过酒杯,没有喝,只在手上把玩。 半晌后幽幽开口:“本殿要你想办法把夜芷言和顾辞微带到夜府,用什么办法本殿不管。” 第286章 把小公主带到侯府 夜华清闻言一愣。 她不解地问道:“小公主与夜芷言又不日日在一起,将他们带到夜府做什么?” 顾辞文将如今顾辞微的情况告知夜华清,自然省略过前面的内容。 却不想夜华清闻言,低头笑了起来。 顾辞文顿时不悦,阴沉地看着夜华清,单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在笑什么?本殿在说正事,你最好给本殿牢牢记住了。” 夜华清媚眼如丝,眨巴两下眼睛,看起来格外勾人。 顾辞文不为所动:“本殿怕夜芷言这个女人坏事,要是真的治好微微,会对本殿不利。” 夜华清抬手拉下顾辞文的手,又端起瓷盏。 瓷盏把她染了豆蔻的指甲映衬的如同沾着鲜血。 她掩下眼睑,仔细思忖了片刻。 看到夜华清还是一言不发,顾辞文彻底怒了:“怎么,现在连本殿的话都不听了,难道攀了新的高枝?” 夜华清抬头,满是算计的眼神看着顾辞文。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殿下,你也知道和你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我想要的简单,我帮殿下做了前一半,殿下可要记得做后一半。” 顾辞文阴险一笑,右手细细划过她白皙的脖子,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夜华清完全不惧,连一丝胆怯都没显露。 这个男人还需要自己,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顾辞文收回手:“好,本殿答应你,只要你把夜芷言和公主弄到夜府,其他事情自有本殿来做,绝对不会让人怀疑到你头上。” 夜华清微微点头,头上的蝴蝶珠钗像是要振翅欲飞。 夜华清端着酒又敬了一杯顾辞文,笑面如花:“殿下,小女一定助你一臂之力,还望到时候别忘了我,不需要其他,殿下也知道我一心所求所想,愿你能够成全。” 顾辞文听到这话,满意颔首。 他还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女人就该拿来用。 像夜芷言那种一身刺,就该修理修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懂了彼此之间的意思。 夜华清这才彻底放心,原本她还担心万一把自己拉下水,怕是事情没成,她也要被反杀。 说完她整理衣服起身,向顾辞文行了一个礼。 顾辞文摆摆手让她退下。 夜华清并不打算自个出手,回府后直接去了夜冷霜的房间。 看到夜冷霜披散着头发,不施粉黛,穿着一身白衣,越看她心里越发不满。 装地如此出尘,像是可以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般。 难道她不知道,母亲走后,偌大的侯府已经是夜芷言和柳幼卿那两个贱女人说了算的! 就算她夜冷霜想无忧无虑,也要看别人答不答应。 夜华清抬腿走了过去,夜冷霜正在作画,只冷淡点点头,就当是行了礼。 她和这个姐姐从来没什么交情,怀她的时候杜佳月盼着儿子,所以她出生之后并不宠爱,反而嫌弃万分,夜华清也没少欺负自己。 自己毁了容,夜华清作为亲姐姐,连看望都没有过,今天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287章 求姐姐成全 夜冷霜对自己不敬,夜华清也不介意,四处随意地翻看着。 看了两幅,夜华清想到自己此行目的,装模作样地夸赞道:“你的字看着大有长进,怕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夜冷霜摇摇头,一脸平静地看着被打开的字画:“也是姐姐夸奖,我这个字根本拿不上台面,怕是要人笑话了。” 夜华清掩嘴轻笑,这要不是找她有事,她还真不乐意浪费这些时间和她客套。 她随意翻了一张,突然看到了顾辞宴的提字。 心里一动,身子扭了一些遮挡住夜冷霜的视线,打开仔细看了起来,果真是顾辞宴的字画。 私下藏着男人的字画可不是什么清白事。 没想到夜冷霜竟然钟情于顾辞宴。 忽然听到夜华清在身后啧啧两声,夜冷霜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去。 夜华清手里正拿着顾辞宴的字画笑盈盈地看着她:“好妹妹,这是什么呀?” 夜冷霜心里大惊,身子发颤,脸上也是惊恐万分。 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嘴唇微动:“你,你怎能私自翻看别人东西,难道娘亲没有教过你吗?” 夜冷霜一边质问,一边伸手去抢。 那是她整个闺阁少女时期的怀春心思,怎么能让其他人知晓? 看着夜冷霜惊慌失措的样子,夜华清就觉得好笑。 没想到她这个毁了容还不受宠的妹妹,心里还有如此大的宏愿,看男人的眼光倒是挺高的,竟然敢肖想顾辞宴。 夜冷霜眼眶微红,伸手抢夺:“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万一让其他人知晓,怕是又要惹祸……” 夜华清高高举着字画四处闪躲,夜冷霜完全挨不到她的身子。 冷不防的,夜冷霜勾到了桌子腿。 “啪”地一声直直摔在地上,满脸是泪,原本就丑陋的表情显得更加狰狞,她恶狠狠地看着夜华清:“你给我放下,你没有资格触碰他的东西!” 见夜冷霜真的动了怒,夜华清收起笑意:“妹妹又何必如此,不就是动了凡心?闺阁女子谁人不思春!这也不是笑话,何况八王爷天之骄子,你对他芳心暗许,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八王爷的性情,妹妹怕是要吃不少苦呢。” 夜冷霜以为夜华清会开口嘲笑。 毕竟以她现在的姿容,怎么能和顾辞宴这个天人之姿相比? 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一直羞于让别人知晓,因为她自己都清楚地知道是在痴人说梦。 夜华清眉角轻挑,亲切地扶起夜冷霜,还拿出自己的手帕,一点点替夜冷霜擦拭脸上的泪水。 夜冷霜受宠若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华清拍了拍了一下夜冷霜的头,声音温柔:“我可是你的亲姐姐,怎么会嘲笑你呢?你喜欢八王爷这个愿望完全可以实现,眼下就有这个机会。” 夜冷霜听到这话,顿时双眼放光,一双手急切地拽着夜华清:“求姐姐成全!” 这女儿家的心思,只要不戳破,就能自怜自贱忍着。 只要有一丝的风吹草动,一瞬间那些欲望和爱慕就烧了起来。 就像此刻,如果没人知晓,这些话夜冷霜打死都说不出口,可是夜华清给了她希望。 第288章 预谋 夜华清温柔地拍了拍夜冷霜身上的灰:“顾辞微乃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如今痴傻,夜芷言正给她医治,只要我们让公主在夜府出事,那陛下绝对不会放过夜芷言……” 夜冷霜神色晦暗,显然已经把夜华清的话听了进去:“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让公主出事,夜芷言就会遭殃,到时候我可以取而代之?” 夜华清拍拍手,赞许地看着夜冷霜。 女人只要招惹感情,没什么理智可言,反正她只要煽风点火就好。 “姐姐知道,自从母亲走了之后,你我处处受制于夜芷言,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 夜华清叹了口气:“到底该怎么选择,就看妹妹的了。” 直到夜华清走远了,夜冷霜都愣在当场。 良久之后,她捡起地上顾辞宴的字画,眼神渐渐坚定下来。 “八王爷……” 全然不知危险临近的夜芷言正诱哄着顾辞微躺在床榻上。 她用激光仪给顾辞微治病,顾辞微十分不配合,吵吵闹闹让夜芷言几乎心力交瘁。 治病不是最累的,原来带孩子才要人命。 “不要动,微微听话,姐姐给你买糖画,上面有孙悟空,还有沙和尚……” 每日正午这一幕就会出现,顾辞微听到这些才乖巧不动。 顾辞微坐得端正,兴致盎然:“微微听话,姐姐接着讲故事吧,昨天那个故事里吃人的妖精怎么样了?” 夜芷言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她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了:“微微,连翘马上回来,给你带了糕点,今天换了个口味。” 顾辞微听到吃的,顿时忘了前面那些事情,终于能让夜芷言喘口气。 治疗已经过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成效如何。 连翘拿着糕点进来时,夜芷言恰好一个疗程结束。 顾辞微又立刻缠上去:“连翘姐姐,你可回来了,今天的糕点什么味道的?” 连翘笑递了过去,顾辞微咬了一口,满足地道:“是桂花味的!” 看着这一幕夜芷言抿嘴一笑,有些心疼地看着正满意地吃着桂花糕的顾辞微。 突然她有些不舍让顾辞微恢复到从前。 现在的顾辞微能为一块糕点和影子哈哈大笑。 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好像也很不错。哪怕她一辈子恢复不了智商,皇上也能让她荣华富贵一生。 她静静坐了下来,看着连翘又在逗弄着顾辞微:“好了,连翘,一会把她惹哭了如何是好?” 顾辞微听到这话,鼓着嘴巴,还有糕点没有吞咽。 “不……母妃……母妃说了,不能随便哭,爱哭的孩子父皇不会喜欢,要学会撒娇。” 夜芷言正在喝水,听到这呆愣了一下。 父皇母妃……顾辞微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她放下茶盏,蹲在顾辞微面前:“微微,你刚说父皇母妃,那你记得几岁的自己呀?” 顾辞微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夜芷言,想了想:“那肯定是七岁的呀。” 正巧这个时候顾辞宴走了进来,顾辞微看到他便扑进了顾辞宴怀里:“皇兄,你来啦。” 顾辞宴抱住顾辞微,诧异又惊喜地看了一眼夜芷言。 第289章 回府 夜芷言点点头印证顾辞宴的猜想:“微微症状好了些许,如今能记得七岁以前的事了。” 顾辞宴刚要说话,有下人回禀夜冷霜来了。 夜芷言眼神一暗,夜冷霜怎么会来平安堂? 她准备去前院,没想到夜冷霜径自来了后院。 “大姐姐,今日给你带了吃食看望你,没打扰你吧?” 夜芷言收敛了冷气,微微抬眼:“都是自家姐妹,何来的打扰一说,我们去前厅坐坐吧?” 夜冷霜温婉点头,一双眼睛偷瞄向夜芷言身后的顾辞宴。 她此刻小鹿乱撞,没成想这个男人竟然也在,让她面红耳赤。 她努力掐了一下自己,再抬眼掩去了所有的情愫。 眼神一挪,看向顾辞微,一脸惊讶:“这,公主竟然在此。” 她连忙起身行了个大礼。 顾辞微只顾着吃糕点,没有理会夜冷霜。 夜芷言带着夜冷霜去了大堂,两人对坐在茶桌前:“三妹妹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事?” 夜冷霜笑道:“柳姨娘说请你们回家聚聚,姐姐也有段时间未回府了。” 她一直不回府,若是夜家出来打听,再知晓了顾辞微的事情,恐怕是会生事。 夜芷言略沉思,轻放下手中茶杯:“好。” 夜冷霜面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急切:“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夜芷言微微挑眉:“妹妹稍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夜冷霜状似体贴:“姐姐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夜芷言微微颔首,便去了内室。 顾辞宴还在那里等她,迎上来问:“如何?她找你做什么?” 夜芷言解释道:“柳姨娘请我回府呢,我回去一趟,你好好照看着公主,我总感觉有什么问题。” 顾辞宴点点头:“你放心去吧,微微这里有本王。” 有顾辞宴看着,夜芷言也放心,便和夜冷霜一起离开。 二人共乘一辆马车,一路无言。 柳幼卿听了小厮的通报,早出门来迎,几人便拥簇着进了屋。 夜芷言问道:“姨娘叫我回府所为何事?” 柳幼卿边走边解释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三小姐得知你救公主有功,还得了赏赐,便提议邀你回府庆祝庆祝,我想着也确实许久未见了,就正好借这机会顺便叫你回府坐坐。” 公主失踪之事皇宫并未张扬,夜冷霜如何得知的? 夜芷言心下有疑,还未待说什么,一旁的夜冷霜便自己解释道:“妹妹我也是偶然间听见婢女说的,一打听,果真是,就想着告诉姨娘给你祝贺一下。” 夜芷言轻轻抿唇,未语。 柳幼卿笑着挽过夜芷言:“不说这个了,我早备好了宴席,时辰也不早了,估计你们也饿了,快准备用膳吧。” 夜冷霜连忙应和:“对,姐姐,我们快进去吧。” 夜府里人聚齐了,侍女们端着菜品陆续而入,几人按身份落座。 “王爷……” 夜冷霜本是想询问顾辞宴,察觉突兀,及时改了口:姐姐营救公主时可有遇到危险? 夜芷言不愿对当时情况多做解释:“一路顺利。” “那就好。”夜冷霜虽有些不情愿,但仍是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夜芷言正要接着吃饭,突然发现缺了点什么。 第290章 不安 左右一看,发现是夜华清没来。 虽然此次是为自己庆功,自己又与夜华清之间结怨颇深,但是这种场合,夜华清心里再是不愿,也该是到场的。 “夜华清怎的没过来?” 夜冷霜举箸的动作一顿,连忙解释:“二姐姐与林家二小姐相约游船,巳时便离开了。” 柳幼卿微微皱眉,面上略带了些不喜:“怎么也不托人通报一声?” 夜冷霜道:“二姐姐也是走的匆忙,想是来不及了,便托了我说一声。瞧我这,光顾着迎大姐姐,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夜芷言却是不语。 夜华清与夜冷霜关系不算太好,这在夜府本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 夜华清出门,又怎会单通知了夜冷霜? 就算是情况紧急,也该由侍女通报。 更何况,若是夜华清真通知了她,就两人的关系,夜冷霜此刻也断不会这般维护她的。 今天她的反常,让夜芷言心里那丝不安更重了。 好在平安堂有顾辞宴看着。 一阵少女的清灵笑声在内院回荡,宛若风铃在风中摇响。 “皇兄,你快过来,我还要荡秋千。” 顾辞微提着裙子,飞快向秋千跑去,满脸都是孩童的天真与烂漫。 顾辞宴跟在后面,面容之间尽是关怀:“微微慢点,小心摔倒。” 头上还被顾辞微别了一朵鲜艳的花朵,正随风摇摆着。 配上顾辞宴的脸却不显得突兀,反而衬地他面如冠玉,给那本就邪俊的面庞又增添了一丝诱人的姿色。 顾辞宴陪着顾辞微玩了一个上午,已经有些倦了。 毕竟顾辞微现在是小孩子心性,不知疲倦,又吵着要顾辞宴给她推秋千。 顾辞微一边跑一边兴奋地问:“八皇兄,你还记得我们去年一起去的那个马球场吗?” 顾辞宴有点无奈地道:“是十多年前。” 顾辞微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岁,总以为自己刚刚七岁,时不时会提一些七岁以前的事情。 “八皇兄击鞠最是厉害,你可还说要教我呢。” “微微,你现在已经会了。” 顾辞宴哭笑不得,那之后下一次去马球场的时候,他就教了她。 顾辞微鹿儿似的眸子满含期待:“真的吗?那我现在经常去玩吗?” 侍女走了过来,对着顾辞微欠身:“公主,午寝的时间到了。” 秋千高高荡起,顾辞微站在秋千上,远远地对着侍女喊:“我不困,我还要和八皇兄荡秋千。” 侍女只得向顾辞宴投去求助的眼神, 顾辞宴停下了推秋千的动作:“微微,先去午寝,醒来后八皇兄再陪你玩。” 顾辞微还是不死心,紧紧攥着秋千的绳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顾辞宴:“八皇兄,就一会。” 顾辞宴却是没打算对顾辞微心软:“微微,听话。” 小姑娘的嘴巴瞬间耷拉下来了。 她看了眼顾辞宴略带严肃的表情,还是不情不愿地从秋千上下来。 跟顾辞宴道别后,拖拉着步子跟着侍女回了内室。 她身影消失在门后,顾辞宴松了口气,也回了寝室。 他随手拿了本书,靠在了躺椅上,想好好休息片刻。 没想到自己铁打的身子,竟然被顾辞微折腾地受不住了。 第291章 家宅安宁 有人扣响了门。 顾辞宴薄唇微张:“进。” 门被推开,让出谢行的身影:“禀告王爷,礼部已将大婚的仪仗送入王府,王爷可要回府查看?” 听说是两人婚礼的事,顾辞宴疲惫便消了大半。 他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清冽声音微扬:“回府。” 他率先走出房门,又对照看公主的侍女嘱咐了一番,便回了王府。 侍女费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把顾辞微哄睡着了。 轻轻掩上门,离开了房间。 平安堂本就是医馆,没设太多人守卫,两人离开后,后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没人注意到平安堂后门被一双手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 侯府中晚宴仍在继续,推杯换盏无比热闹。 夜芷言漫不经心地吃了口菜,心中思忖着。 总觉得今日夜冷霜很反常。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夜冷霜,她满脸的笑容分外温柔。 夜冷霜一直狠心克制自己,她怕随意的动作和眼神暴露了什么。 毕竟夜芷言和顾辞宴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人。 哪怕有点点的漏洞,她可能就会失败。 于是静静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其他人聊天。 夜芷言低头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柳幼卿这时拿来一壶酒,亲自给夜芷言倒了一杯:“言儿,今日你有口福了,我可是把珍藏的梨花白拿了出来。这酒清香扑鼻,颜色纯正,是上好的果酒。” 夜芷言清浅一笑,纤纤细指端起酒杯。 鼻尖轻嗅,果然一股花香参杂淡淡酒味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果然是好酒。” 夜芷言端起酒杯时正想喝时,突然有个娇俏的声音插了进来:“各位,我竟然来晚了,还请各位莫要怪罪,我自罚三杯。” 夜芷言闻声瞧去,原来是赵宜菱姗姗来迟。 她穿着蓝色齐襦曲裾裙,步履款款走了过来。 赵宜菱看到夜芷言,眼神一顿,便举起了酒杯:“大小姐今日回来,我也实属不该,还望莫要怪罪。” 柳幼卿从中打趣:“赵姨娘莫不是馋我这上好梨花白,酒不拿人不到,这偏生生酒拿了出来,你就来了,这也太巧了些吧?” 顿时桌上一片笑声,自从杜佳月死了之后,柳幼卿掌管,后宅当真太平许多,连赵宜菱这种常年在屋子里的人都出来走动了。 夜芷言闻言也举杯笑了起来,美人一笑千金,让人挪不开眼。 晚宴摆满了美味珍馐,就连酒盏也用的上好青花瓷。 柳幼卿和赵宜菱坐在一起,时不时给夜芷言布菜倒酒,倒也非常和谐。 柳幼卿对夜芷言嘘寒问暖,仿若亲母女一般:“来,言儿,这个是厨房专门给你炖的鸽子汤,说是可以补身。” 赵宜菱也时不时插两句:“是啊,大小姐在平安堂太辛苦了。” 这一幕让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夜冷霜更加记恨。 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一切,她一定要抢夺回来! 等顾辞微出了事,她就不信八王爷还能保住夜芷言! 夜芷言不时扫一眼夜冷霜,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让她心生疑虑。 第292章 霜儿最羡慕大姐姐 夜揽衣拽着柳幼卿的袖子奶声奶气:“姨娘,女儿也想喝酒。” 柳幼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了,现在不能喝。” 夜揽衣眨巴眼睛,指着夜芷言:“是要和大姐姐一样大,就可以畅快喝酒吗?” 夜芷言忍俊不禁,她举着酒杯故意撩拨:“妹妹,想喝一口吗?” 夜揽衣闻着果酒味,不禁大吞口水。 葡萄般水灵灵的双眸盯着酒盏,望穿秋水。 柳幼卿拍了一下夜芷言:“言儿,你就莫要逗弄了,否则娇气包闹起来,怕是不好哄。” 笑闹的酒桌只有夜冷霜一人格格不入。 她早就喝地醉眼朦胧,突然凑到夜言儿旁边说了一句:“大姐姐,你什么都有了,我可真羡慕你啊!” 原本热闹喧天的酒桌顿时静默,所有人都哑然看着夜冷霜。 这话耐人寻味。 柳幼卿心思活泛,今儿是给夜芷言庆功,她可不想被破坏气氛。 “哎哟,可不是吗?言儿被圣上重视,可让我们羡慕呢。” 话落,醉意熏熏的夜冷霜反应过来,登时尴尬不已。 竟然趁着酒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抬头怯生生看了一眼夜芷言,没想到夜芷言恍若未闻,手上还端着酒杯。 夜冷霜擦了擦额头细汗。 趁机装醉,大着胆子竟然还趴在了夜芷言的肩头上:“大姐姐你如此受人欢迎,医术绝妙,人也长得如花似玉,每每霜儿见到你,都自惭形秽……” 夜冷霜这话说出来,众人神色各异。 夜芷言幽深地看着枕在自己肩膀上的夜冷霜。 今日借着酒意,算是看出了她的真心。 也真是委屈夜冷霜了,不情不愿天花乱坠地夸了她一顿。 柳幼卿捂着嘴笑了两声,走到夜冷霜旁边,拉着她的手调侃:“没想到三小姐醉酒,倒是惹人怜爱的紧,心里原来一直都羡慕言儿,这说明你们姐妹情深呢。” 夜冷霜脸上一片红潮,眯着眼睛举着酒杯,嘴里还在呢喃:“喝啊,我还能喝,我想和大姐姐再喝一杯。” 说完她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脚一下子勾到凳子,顿时往前倒去。 柳幼卿连忙扶住她:“这酒太烈,三小姐不胜酒力,带她回房歇息吧。” 夜芷言一脸平静,看了一眼夜冷霜:“也好,让三妹妹好生休息。” 夜冷霜走后,柳幼卿对夜芷言使了个眼色,而后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透透气。” 夜芷言也跟着起身:“姨娘,我也和你一起。” 两人避开众人视线。 柳幼卿郑重其事地叮嘱:“言儿,我察觉夜冷霜这个丫头,今日怕是故意为之,她看你的眼神不简单,我说怎么突然向我提议要给你办宴会呢。你可要小心提防一些,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夜芷言点头。 上次赵宜菱也提醒过,看来夜冷霜要藏不住狐狸尾巴了。 夜芷言声音轻柔:“多谢姨娘提醒,夜冷霜是有些怪异。只是我平日和她来往的不多,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怕是要处理一下了,万一出了大岔子又是麻烦……” 柳幼卿点点头,毕竟后宅出来的女人,能有几个单纯善良,没有点心思的怕是早就见阎王了。 她压低了声音:“既如此,何不趁这个机会?” 第293章 老爷回来了 夜芷言仔细一想,决定趁早和夜冷霜谈谈。 两人说完便又落座,其他人凑了上来,不时询问一些私房话。 关于顾辞宴问的最多,闹得夜芷言面红耳赤。 后宅之中的女人能嬉笑打闹的不就是这些,夜芷言不得不配合,酒桌上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还有人玩起了传酒令,个个都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夜芷言也倍感欣慰,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家和万事兴,没有幺蛾子,也不用处理那些没完没了的陷害。 守门的仆人突然叫了起来:“来人,老爷回来了,快来人扶一扶!” 叫声在夜晚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夜芷言几人自然也听到了,安静下来,眼中都有了然。 柳幼卿一脸平静,这种场景她见多了。 夜怀瑾高声大喊着:“扶什么扶,本侯又没喝多,本侯还能接着喝!” 仆人们一左一右架着他,嘴里还小心翼翼附和:“是,是,侯爷海量,千杯不倒!” 夜怀瑾听着痴痴发笑。 他两条腿像是麻花一样互相打着结,走路都东倒西歪,浑身酒气冲天还混着女人劣质的胭脂水粉味道。 “侯爷,你慢点,抬头,看脚下。” 夜芷言面色阴沉,看了一眼席间,除了夜揽衣,所有人都面无表情。 夜怀瑾扒在正厅门上,看着桌上的女人们哈哈大笑,嘴里还在说着:“好啊,来来,既然如此,你们再陪本侯喝几杯,哄本侯开心了,自然重重有赏。” 夜怀瑾靠近时,所有人都闻到他身上女人特有的味道,以及白色衣襟上的鲜红唇印。 在座的女人们心知肚明,他定又是寻花问柳了。 所有人心里百味杂陈,可是每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踉踉跄跄的夜怀瑾端起酒壶喝了起来,张嘴就是一股浓浓的酒臭味:“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没想到趁着本侯出去,你们一群女人喝了,竟然都不给本侯留一杯……” 夜芷言捏着酒杯,从夜怀瑾进门时她就想发作。 可姨娘们都忍气吞声,她一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不好开口。 夜怀瑾坐了下来,夜揽衣看到他便张开双臂跑了过来:“爹爹,你可回来啦,今天一日都没见过爹爹。” 夜怀瑾搂着她,刮了刮她鼻子:“还是小女儿贴心,你看这其他人就像是木头疙瘩。” 夜揽衣抬头看到了唇印,好奇道:“爹爹,这个红色的印子是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夜怀瑾去青楼楚馆了,可是都装糊涂。 这下子被孩子戳破,他顿时恼羞成怒,瞪着眼睛吼:“小孩子一天天没眼色,这是什么用你过问?” 夜揽衣被凶,吓地身子一颤,泪瞬间落了下来,整个正厅都是她的呜咽声。 夜怀瑾觉得烦躁,将她从怀里扔回椅上。 夜揽衣被吓得瑟瑟发抖,柳幼卿正准备起身赔礼道歉,哄一哄喝醉的夜怀瑾。 夜芷言“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酒杯摔在夜怀瑾面前。 她抱住夜揽衣,瞪了一眼夜怀瑾:“为人父母,不做表率,凶小妹做什么!” 第294章 爱不分享 夜怀瑾听到竟然有人反驳自己,怒火中烧,指着眼前骂道:“这是侯府,本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着你指指点点!” 夜芷言冷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看我能不能指点!” 冷泉般狠厉的声音让夜怀瑾一怔。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眼前的人是夜芷言。 面对她,夜怀瑾使劲把喉咙里的咒骂咽了下去。 夜芷言他是万万不敢多骂的,就算她是自己女儿。 毕竟她可是皇上亲封的御前女官,还是准八王妃。 他们整个夜府以后都要靠她撑腰。 夜怀瑾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你……我只是管教下你妹妹。” 夜芷言没回他,垂眸看向夜揽衣。 她因为哭的太凶,整个人不停咳嗽,抽抽噎噎地抱着夜芷言:“大姐姐,我怕……” 夜芷言温柔地给她顺气。 坐在旁边的柳幼卿心如刀割,她的女儿哭地撕心裂肺,她却不能出口维护。 也多亏了夜芷言,否则今日夜怀瑾趁着酒意会对夜揽衣动手也说不定。 在夜怀瑾尴尬的眼神中,夜芷言安抚着夜揽衣:“不哭,姐姐在,我这就让娘亲抱着你……” 柳幼卿双眼发红地接过夜揽衣,到了自己娘亲怀里,夜揽衣才慢慢平静下来。 正厅空气都凝滞了起来,哪还有刚才和睦的气氛。 夜怀瑾一直耿耿于怀。 好歹他是一家之主,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实在下不来台。 夜怀瑾眼神掠过酒桌,装作醉酒的样子愤怒道:“不管你什么身份,你也是本侯的女儿,本侯才是一家之主,现在翅膀硬了,竟然公然和你爹作对?” 夜芷言丝毫不退让,浑身散发冷气:“怎么,父亲就是天理?” “当着一家夫人姨娘不管,竟然出去寻欢作乐,学别人花天酒地,这是为老不尊,不配为人夫。” “因为一句童言恼羞成怒,无理训斥几岁幼童,这是不配为人父,女儿这是在指正!” 夜怀瑾没想到夜芷言竟然翻脸不认人,完全不给自己留情面。 其他人都坐在桌上低头不语,心里暗暗叫好。 夜怀瑾哪里能受气的,他是不敢动手打骂,但也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他拿起酒壶砸在地上,然后朝着夜芷言大吼:“你这个不孝女,枉本侯养你一场!” 话落,拂袖而去,却总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揽衣紧紧捂住耳朵,柳幼卿抱着她安慰,边回头唤夜芷言:“言儿,过来坐,小心别割到脚了。” 夜芷言扭头平静一笑,柳幼卿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言儿,你何苦为了这点小事和老爷置气,他是个当家人,极少被人这么拂面子,所以对你脾气大了点。” 夜芷言看了看其他人,发现所有人脸上都赞同,内心升腾起一阵无奈。 大概在场只有她觉得夜怀瑾出入秦楼楚馆是罪恶。 她内心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做派,希望顾辞宴能够明白她的心思。 她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一个男人。 如果顾辞宴对这份感情有一丝不忠。 那她绝对会离开大梁,回到未来世界去。 第295章 嫁衣 柳幼卿给夜芷言倒了一杯茶,一脸苦笑:“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吧。” 躲在深宅大院里期待丈夫的临幸,随他打骂,这辈子也只能忍着受着了。 “言儿,男人就是我们的天。” “我们就是藤蔓,离了男人没法生存。所以啊,只要面子能过去就行了,生活还要继续。” 观念不同,夜芷言只听不语,只是越想越是郁闷。 她深深看了一眼柳幼卿,这个女人有一身的智慧,治理家族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却甘当她废物爹的姨娘。 一生待在后院,做她父亲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可曾不甘过…… 柳幼卿早就心如死灰,对于夜怀瑾也就虚伪奉承。 她只要安安静静护着女儿长大成人,能够找一门好婚事就罢了。 其他的她也无需多想。 夜芷言的眼神,让柳幼卿心里烦闷,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 她侧头对众人轻笑:“今日就到这吧,天色已晚,也好早点休息。” 赵宜菱等行礼退了下去,正厅也就剩下柳幼卿和夜芷言。 柳幼卿笑地亲切,拉过夜芷言的手:“言儿,回房给你看样东西。” 夜芷言闻声侧头看着她,心里思忖着。 莫不是有什么稀奇玩意给自己看,怎么笑地这样神秘。 “姨娘,你就别卖关子吊胃口,到底是什么?” 柳幼卿带着她直接进了屋,迎门就是一件大红嫁衣。 夜芷言倏然一愣,拉着柳幼卿的手也微微用力。 “进去吧,看看是否合心意……” 夜芷言有些感动,她慢慢靠近,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件喜服,她只缝制了几针。 如今她再看到时,竟然都已缝制好。 “言儿你看看这上面的样式,都是按照王妃的品级赶制,用了苏绣打底,夹杂几十种刺绣方法,紧赶慢地做成了这件嫁衣。” 夜芷言看着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凤凰。 内心震撼无比,想到刚才怒目圆睁的夜怀瑾,又是一阵郁闷。 柳幼卿那句女人一生只能靠男人,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心底。 柳幼卿走来:“如何,这嫁衣还满意?” 夜芷言一脸平静,内心阵阵失落,却强颜欢笑:“多谢姨娘操劳,我很喜欢。” 柳幼卿眼睛微红,取下嫁衣:“言儿,你快来试试,做好有一些日子了,你一次都没试过,正好今日得闲,万一哪里不满意,也趁早改改。” 夜芷言不愿驳她好意,换上衣服。 她巧目盼兮,嫁衣衬托的她皮肤莹白如珠,犹如一副绝美画卷展开,让人惊艳不已。 夜芷言换的时候随意扫了一眼铜镜,一身嫁衣,看着都不像是自己,不由有些恍惚。 柳幼卿掩唇轻笑:“言儿,你美得如同画里出来的神仙。” 夜芷言心思不在这儿,敷衍着:“姨娘说笑了。” 两个人闲聊几句,柳幼卿便离开,顾辞宴翻墙而入。 一眼看到她红衣如火,面若谪仙,不由怔愣。 薄唇微张,连面颊都染上了薄红。 夜芷言何时见过他毛头小子般的模样。 忍俊不禁,伸手挥了挥:“怎么?王爷痴傻了不成?” 第296章 惩治夜怀瑾 顾辞宴这才回神,他走上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夜芷言的小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今樱花国王才懂什么叫倾国倾城,什么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夜芷言双颊绯红,被夸地面红耳赤。 顾辞宴见状更是难以自抑,低垂着眸子,薄唇覆上她的红唇,辗转吮吸。 可是夜芷言眼神飘忽,没有几分欢喜。 他退开一些,眸子专注地瞧着她:“言儿,你心里不喜?” 夜芷言抿唇,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脑海中又闪过方才柳幼卿的话。 “刚才夜怀瑾吃酒回来……” 她慢慢将方才的事说完,又道:“阿宴,我怕我们以后也会那样,你是王爷,是……” 话未落,便被顾辞宴双指掩住了唇:“别说了,言儿,你还不信本王么?” 顾辞宴眸中满是认真:“言儿,本王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夜芷言仔细打量着顾辞宴的神情,眼中神色复杂。 而顾辞宴长眉微蹙,清冽声线格外郑重:“言儿,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只有你入了本王的眼,夺了本王的心,再难有其他人能让本王如此死心塌地。” 他顿了顿,眼底映着她的倒影:“除了你,本王身边不会有第二人。” 夜芷言低眉垂眼,心里却无比欢喜,有了他的保证,即便以后沧海桑田会有许多变数,可此刻他们是相爱的,那就够了。 顾辞宴抚摸着她如丝般长发,说到最后,薄唇一勾噙了一丝坏笑:“言儿,你还不相信本王,本王可要换种方式了。” 眸中满是暧昧,夜芷言捂嘴噗嗤一笑,笑语盈盈暗香突生。 仿若彼岸花恰时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言儿,你都不知自己多美,让本王食髓知味,无法自拔。” 顾辞宴略一失神,唇又压了下去。 月影渐斜,有情人正相濡以沫,互相依靠便是心有灵犀。 等到嘴唇分开时,夜芷言唇瓣红润,顾辞宴一看眼神又是一暗。 夜芷言含羞带怯瞪了一眼:“点到为止,否则我就要不客气。” 顾辞宴看着脖子也绯红一片的夜芷言,不由低笑起来:“小姑娘,你迟早都是我的王妃,何必如此的娇羞模样。” 夜芷言伸手拍了他一下,冷冷撇了眼:“登徒子!” 顾辞宴顺势捉住夜芷言的手:“言儿,莫不是刚才本王表现你不满意?” 夜芷言完全没有说笑心情,她眉头紧锁,面色冷凝:“我思来想去,父亲做法让我愤懑不已,我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就此翻页,否则我自己良心不安。” 顾辞宴颔首:“言儿,这件事我来办,你放宽心,切勿因为这些扰了心神。” 夜芷言一脸杀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这件事我不会放过,既然做了我就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知道自己错了,便会安分守己。” 顾辞宴眯起眼:“既然他爱去那种地方,那便从那对付他。” 两个人果真就换了一身衣服,打扮成兄弟就去了夜怀瑾常去的青楼。 满楼红袖招,人来客往,四处都热闹非凡。 他们一到,打扮艳丽的老鸨便贴了上来:“两位爷,要不要给你叫几个上好的美人陪陪?” 第297章 我是公主的好朋友 顾辞宴眼睛一扫,不怒自威,老鸨吓得连连后退。 夜芷言见状,拿出荷包上下掂了掂:“这些银子向你打听点事情,你要是老实说了,我们再给你。” 老鸨看到那沉甸甸的分量,双眼放光,一脸媚笑:“两位爷,尽管打听,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你们满意。” 夜芷言凑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老鸨眼神直转,跟着喊了个妓子过来:“这便是经常伺候那位老爷的秋香了。” “劳烦了,我们私下谈谈。” 顾辞宴话落,三人进了雅间。 和上门,夜芷言拿出一个小瓷瓶:“姑娘,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这个药下到夜怀瑾的酒杯,事成以后必有重谢。” 这药无色无味,却能让夜怀瑾不能人道。 秋香虽不知那是什么药,但也猜到对方来者不善,面露迟疑:“两位公子,那位老爷的身份可不是奴家惹得起的,若是让老爷发现了……” 夜芷言淡笑:“放心吧,这不是什么毒药,牵扯不到你身上。” 秋香眼里带着怀疑细细打量夜芷言:“公子如何保证呢?”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后者了然一笑,拿出一块令牌:“见此如见本王,秋香,他要动你,拿此牌到八王爷府找本王便是。” 秋香大惊,立马从位子上起身,颤抖着跪拜:“参见王爷!奴家礼数不周,请王爷宽恕!” 顾辞宴起身,从夜芷言手里接过瓷瓶放在桌上:“记得行事。” 夜芷言看着顾辞宴,她也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不忌讳,自己的事情,他实在是上心。 夜芷言低下头时,眼中柔情脉脉,顾辞宴如此真心对自己,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既然已经决定了留在这里,那必然是要全心全意相信顾辞宴才好。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 “公主……小公主……” 此刻的平安堂,顾辞微还在睡梦之中,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睁开了眼,面前一个遮着面纱的人居高临下,从身形可以看出是名女子。 顾辞微立刻扯着被角,紧张地向后挪动,紧紧靠着墙角:“你是谁?” 女子眼睛微弯,和蔼可亲:“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忘了吗?” 顾辞微并未相信,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女子:“那你为什么带着面纱?” 蒙面女尽量柔和着声音:“姐姐面上受伤了,怕吓到你。” 顾辞微的疑问并未打消,眼前这个人让她浑身不舒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蒙面女耐心解释:“我给你带了好玩的东西,上次你问我要的,不信你看。” 话落便掏出了提前备好的玩具,一支草编的蝴蝶立在她手上,那蝴蝶栩栩如生,似要展翅起飞。 顾辞微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但她并未放松警惕,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蝴蝶:“你别想骗我,我才不相信你呢。” 蒙面女的声音略带哽咽:“公主,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的,难道因为我的脸坏了,你就不记得了吗?” 见顾辞微的神色略有松动,她再接再厉:“你还说我们要一直做好朋友的,你果然跟他们一样,也嫌弃我坏了脸。” 说着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 第298章 公主跟我去玩吧 顾辞微到底心智还小,眼里的警惕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无措:“你,你别哭啊。” 虽然她并不喜欢蒙面女带给自己的感觉,仍是安慰:“你别哭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蒙面女一惊:“怪不得你不记得我了,你怎么会失忆呢?是不是受了伤,严重吗?” 她语气急切,似乎是关心极了。 顾辞微无措地看着她。 或许,或许她们以前真的是朋友呢。 如果八皇嫂和皇兄忘了她,她也会很伤心的。 想到这儿,顾辞微有些难过:“对不起,不过我以后会想起你的,皇嫂在给我治疗了。” 蒙面女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那我们现在一起出去玩吧。” 顾辞微没有立刻答应,揪着被角努力思考。 “公主莫是又不相信我了?” 顾辞微连忙摆手,生怕再伤了朋友的心:“没有,我相信你。” 说罢便下了床,穿上鞋子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亵衣:“我要穿衣服才能出去。” 蒙面女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那就穿吧。” “那我叫侍女来给我穿。” 顾辞微正要张口,蒙面女打断了她:“我帮你穿吧。” 顾辞微有点不好意思:“这,这样不好吧……” 蒙面女直接拿过衣服,随便给顾辞微披上,声音难以察觉地冷了几分:“没事,都是朋友。” 顾辞微看着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撇撇嘴:“可是衣服没穿好呢,皇嫂说女孩子要端庄一些。” 蒙面女只得又给她仔细地穿好,只是动作并不温柔。 两人刚推开门,顾辞微就注意到门外晕了一片的侍女,立刻警惕起来:“她们怎么都晕倒了?” 蒙面女连忙解释:“她们就是太累睡着了。” 顾辞微只是记忆停留在七岁,并不是傻了,当即警铃大作:“我要回去!” 说罢就要往回走,蒙面女哪里肯,看继续哄骗不了,当即拖着顾辞微往外走。 顾辞微急了,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要摆脱蒙面女的桎梏,口里不断高喊:“放我回去!” 蒙面女仍不松开,顾辞微急了,对着蒙面女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口。 蒙面女气急,拿起旁边的木棍,毫不犹豫地打在了顾辞微的后颈上。 “砰!” 剧痛袭来,顾辞微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该死的女人。” 蒙面女骂了一句,扔掉木棍便拖着顾辞微离开了平安堂。 青楼中,顾辞宴和夜芷言交代完后,从雅间走了出来。 老鸨看着两人,甩着手里的帕子,热情招呼着:“客官下次再来啊。” 夜芷言心情不错,口里应承着那老鸨的客套话。 两人出了青楼,共乘一辆马车,一同回府。 马车上,夜芷言随意靠着,脑子里不自觉想像夜怀瑾不能人道后的表情,心中愉悦,不禁哼起了小调。 马车里的空间封闭,夜芷言的声音清脆动听,因着喜悦声调微微上扬。 清灵的歌声便在马车的车壁上回撞,细细碎碎地撞入顾辞宴的心里。 第299章 微微出事了 听见夜芷言的歌声,顾辞宴狭眸撇向她。 捕捉到了夜芷言眼底的笑意,顾辞宴的薄唇也不自觉勾起:“就这么开心?” 夜芷言雀跃地弯了眼:“今日为民除害了,自然是开心的。” 夜芷言一身红衣的艳丽模样又涌上脑海,顾辞宴眼里藏着宠溺。 他只盼望着大婚到来。 回到平安堂,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马车。 可平安堂的大门紧闭,透着不同寻常的寂静。 夜芷言抿着唇有些不安:“难道出了什么事……” 顾辞宴推开门,只看见满医馆的侍女横七竖八地晕倒在地。 两人俱是一惊,飞速奔向平安堂内室。 只见内室里所有的侍女也都晕倒在地。 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微微出事了!” 再来不及多想,二人忙到公主房外,推门而入。 房内床上空空一片,一只草编的蝴蝶安静地躺在地上。 顾辞微早已不知所踪。 室内还有几个晕倒的侍女,都是贴身侍候公主的。 顾辞宴立马转向旁边一名晕倒的侍女,正是之前被他吩咐带公主去睡觉的那名。 他将侍女唤醒,那侍女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一脸迷茫。 看见顾辞宴那张俊脸,侍女吓了一跳,当即清醒了,连忙跪下:“参见王爷。” 顾辞宴制止了她的动作,急急问道:“公主呢?” 侍女抬头看向床,床上空无一人。 她面色煞白,险些再度晕过去,颤颤巍巍地对着顾辞宴开口:“奴……奴婢也不知道。” 顾辞宴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可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那侍女跪着结结巴巴地回答:“奴婢只记得把公主哄睡后就出来了,跟着就突然晕倒了,旁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公主失踪可不是小事。 顾辞宴当即回头,对着随行的谢行吩咐:“现在调动暗影阁所有人立刻去查,务必要找到公主!你现在立刻带人排查所有出入平安堂的人,一个都不要错过,有可疑人员立刻上报。” 谢行抱拳:“遵命!” 顾辞宴随便跟夜芷言交代了一遍,便也去寻找顾辞微了。 夜芷言留在平安堂,查看着平安堂的一草一木,想要从这些地方找到点蛛丝马迹。 明明她都已经看了无数次,还是不死心。 夜冷霜这次邀请自己回府本就行为怪异,她一离开公主就被人劫走,这其中或许有牵连。 那样痴傻如幼孩的顾辞微被人绑走会发生什么…… 越想心里越慌乱。 连翘跟在她身后,低头默默不语。 越渐黄昏,晚霞挥洒光芒,把一切都罩上了金辉,可二人无心美景。 连翘神色凝重,内心担忧,忍了好久才嗫嗫嚅嚅开口:“小姐,这天都快黑了,公主今天是找不到了。这几日虽因她顽皮与她怄气,可是我也很喜欢她天真活泼的模样……只望恶人不要伤害她分毫!” 夜芷言冷着一张脸,她内心愧疚,如果她不离开,坏人就没有可乘之机,也不会带走顾辞微。 “连翘,如果对方要杀了公主,定也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若是绑了公主别有所图,那就不会轻易伤她性命,不必太过担忧。” 是安慰连翘,也是说服自己。 第300章 你和微微都不会有事 夜芷言双手紧握,她现在恨不能跟着谢行出去寻找,这种焦灼就像是万虫在啃咬体肤。 此时,顾辞宴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吃食。 进来后发现主仆二人都郁闷不已,连翘丧着一张脸行礼退下。 夜芷言忙抓着他的手急急地问:“如何,有微微的消息吗?” 顾辞宴摇头。 夜芷言俏脸更白:“已经这么晚了,还没她的消息,都怪我……” 如果公主出了事,她不会原谅自己。 不消半日,夜芷言就憔悴了许多,看地顾辞宴一阵心疼。 他放下糕点,深情地凝视着夜芷言:“你又多想了。” 深潭般的眼睛此时微光漾漾,如星光下平静湖水,温柔地让人想溺毙其中。 这个男人就像是魅惑众生的妖孽般高贵清冷,时而又温柔缱绻,让人时刻不想离开他身边。 夜芷言怔愣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顾辞宴俯身环住她,柔声安抚着:“言儿,微微的失踪和你无关,切勿太过自责,毕竟歹人早有预谋,哪怕你守着也会有疏漏。更何况,这次是本王疏忽了,没有让谢行留下来守着。” 百密一疏,才让歹人得逞。 夜芷言靠在他怀里,双眉紧蹙,声音带着哭腔:“可她天真无邪,万一真被坏人伤害,我这辈子都良心难安,是我不该轻易离开的。” 顾辞宴轻拍她的后背,像在哄稚子一样:“那些贼人暂时应该不会下手,真要杀人在平安堂就已经动手了,何必再把人掳走多此一举。” 夜芷言抿抿唇:“但愿如此……” 顾辞宴面上平静安抚夜芷言,实际也心烦意乱。 顾辞微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要如何向父皇母后交代? 更重要的是,如果微微真在平安堂发生意外……父皇绝对不会放过言儿。 他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人才行,万一真的出事了,怕是后悔晚矣。 夜芷言眼睑低垂,眉眼里全是化不开的忧愁烦恼,她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顾辞宴。 微微是他的妹妹,原本来她这儿治病,如今病没治好,人还丢了,皇上那边都不好交差。 顾辞宴低声安慰:“好了,别想太多,一切有本王在。” 两个人互相依偎,气氛温馨许多。 夜芷言抓住他衣袖,半晌纠结地抬头:“阿宴,如果,我是说如果微微出了事……” 后半句话未落,唇便被顾辞宴封住。 他薄唇撬开她牙关,语气坚定:“没有如果,你和微微都不会有事。” 他的话落在心中,相似一针强心剂,夜芷言合上眸,沉沦在这个吻中。 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焦躁不安的心也得到了慰藉。 月明星稀,月光如水一般洒了下来。 彼此依偎着的二人忘了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夜芷言感觉唇瓣麻木,全身都已经酥麻瘫软,顾辞宴这才放开她。 眼中仍旧不知餍足:“进屋吧,天色暗了,别冻坏了身子。” 夜芷言颔首,只不过眼睑微微垂着,满脸红霞,难以面对顾辞宴。 顾辞宴心知肚明现在不能再撩拨,否则过了火她怕是要恼羞成怒。 第301章 可疑的夜冷霜 进了屋子,夜芷言已经从情爱中回神,手指无意之中摩挲唇瓣。 顾辞宴好像把她的嘴唇咬破了,隐约还能尝到鲜血的味道。 喝口水都感觉灼痛,只不过这种事她也难以启齿。 夜芷言思忖稍许缓缓开口:“你觉得这件事是否有蹊跷,为何夜冷霜平日从不来我这平安堂,突然之间亲自登门邀请,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公主就被贼人掳走,实在太过于巧合了。” 顾辞宴正在给夜芷言拿糕点,并没有理她的话:“来,言儿,用些糕点,你从早都未进食吧,这样如何能行?” 夜芷言听话地从他手里拿了一块贵妃糕。 酥香软糯的糕点入口即化,她低沉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顾辞宴眸子凌厉,薄唇轻启:“本王也觉得夜冷霜可疑,既然如此,本王直接派人把她叫来,你当面质问。” 夜芷言现在也别无他法。 其他地方没有线索,便也只能如此,拖一时公主就危险一时。 “嗯,这样也好,从她身上入手,看能否从她嘴里套出来一些消息。” 顾辞宴眼神一瞥,阴影处,有个黑影飞掠出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夜冷霜被影卫带着,一脸惊疑地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到了顾辞宴,心里百味杂陈。 特别是看着这两人坐一起,她更是心酸无比。 何时,她才能成为那个能与他并肩的女人? 夜芷言拿着糕点,打量了几眼夜冷霜,这个女人从进来到站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破绽。 顾辞宴随意瞟了一眼:“夜冷霜,你知道本王今日叫你来是为何事?” 夜冷霜在路上便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也早就和夜华清商量好了口供,哪怕是他们有所察觉,只要公主没有找到,她也丝毫不惧。 她疑惑眨眼,一脸无辜不似作假:“不知,如此深夜叫小女子前来是何要事?” 夜芷言闻言一笑,这个女人当真是藏地深,竟然丝毫不露胆怯。 她滑动着轮椅一步步朝着夜冷霜走去,手上还端着一碗茶水:“是吗?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夜冷霜,公主失踪和你有关吗?” 夜冷霜听到这里一脸震惊:“公主失踪了?” 话落,她结结巴巴开口:“大姐姐,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啊,之前吃完酒,我回房便睡,再说那可是公主,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 夜冷霜话音刚落,谢行便敲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王爷,王妃,有公主的下落了!” 三人闻言看去,夜冷霜最是惊慌。 公主有消息了? 怎么可能?难道是暴露了? 她思索时,中年男人作揖:“草民是天香楼掌柜,有线索禀报!” “说。” 掌柜正要开口,夜冷霜便欠身插话:“王爷,大姐姐,既然公主有了线索,那妹妹便回去了。” 夜芷言却叫住了她:“不必着急,你也坐着听听吧。” 夜冷霜藏在袖中的手捏地更紧了。 不过听听他们发现了什么,她也好通风报信。 顾辞宴眯起眼:“说吧,掌柜的,你发现了什么?” 第302章 跟我无关 掌柜连忙弯腰鞠躬,殷勤说道:“回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小人今日去酒家拿卖完的酒,正吹着小曲走到小巷子时,突然看到有两个蒙面人鬼鬼祟祟。” 掌柜边说,边还带着手势声情并茂:“我下意识跟过去想要一探究竟,没成想啊,竟然看到他们扛着个晕过去的姑娘直接往东边去了。” 夜冷霜眼神飘忽不定,偷偷看了一眼顾辞宴,发现他也正审视地看着自己。 她吓得脸色一变,顿时把头低垂了下来。 这个男人不怒自威,一双邪魅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尽管她爱这个男人深入骨髓,可是现在她竟然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夜芷言静静思考着。 这个掌柜说是看到了,可是具体也没看清楚姑娘的样貌,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公主。 她抬眸看向掌柜,试探问了一句:“有劳掌柜,你可看清楚那个姑娘是何模样,衣着打扮?” 掌柜满脸难色,偏着头想了想,然后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回王妃,这个我倒真没看清楚。毕竟他们人多,我也不敢再跟着了,更不敢阻止。” 早都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了,夜芷言失望地点点头:“没事,辛苦掌柜跑一趟了,我们说过有赏,就一定会给你。” 掌柜感恩戴德,激动叩谢:“谢谢王爷王妃,你们真是大好人,我一定会留意,如果有更确切的消息立马就报!” 顾辞宴摆摆手,让他退下。 掌柜起身临走时又补上一句:“最近全城就你们在找人,王爷王妃可一定要小心提防着。” 夜芷言平静如水,等人退了下去,看了一眼夜冷霜。 房间静谧,没有一点响动,只有几个人微弱的呼吸清晰可闻,这种压抑让夜冷霜喘不过来气。 顾辞宴声线冷冽:“既然此事真和你无关,那就回去吧。” 夜冷霜听到他的声音,激动不已。 能和这个男人说上话,她都觉得幸福万分。 可是突然侍卫进来请她出去,她也只能紧迫地扫了一眼。 离开平安堂,夜冷霜顾不得许多,立马雇了马车向东郊赶去。 她得去看看,公主死透了没有! 屋内,夜芷言拍了拍顾辞宴,两个人心领神会,即刻出发向东边寻去。 整兵待发时,夜见尘也带一行人赶来。 他焦急看向夜芷言:“我听说公主失踪,便匆匆赶来,如今可找到了?” 夜芷言将现况说与他,夜见尘面色凝重:“事不宜迟,我们也和你们一起找!” 众人随着酒楼掌柜给的线索,一路向东找。 因为掌柜并没有给具体位置,所以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仔细找寻。 如此找到了东郊,夜色已经深黑。 可一行人完全都没找到任何踪迹,甚至连个脚印都没看到。 夜深了,找人也很不方便,夜芷言看了看天色深叹一口气:“你说,这些人为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就算处理干净,也不会什么都没有才对。” 顾辞宴四处扫了一眼,看到林子里有一户人家,他指了指:“再问问,以防中间出什么纰漏。” 第303章 这就是母妃说的绑架啊 夜芷言闻言颔首,夜见尘立刻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犬吠的声音,还有一个老年人在训狗:“叫什么叫,给我闭嘴!” 果然狗安静了下来门就开了,一位老太太出来看了一眼。 仔细打量了一下众人,老太太害怕地望向夜芷言:“姑娘,你们深夜敲门是为何事啊?” 夜芷言微微一笑尽量亲和:“老人家,我想向你打听个事,请问您最近有没有看到一群人扛着一个小姑娘?”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未曾看到啊,黄昏我们都关门了,所以有什么我也看不到,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夜芷言一脸失望地道了谢。 他们继续深入,周围渐渐荒无人烟。 要是智脑还在就好了,一定能找到公主的。 忽而看到有人在捕鱼,夜芷言连忙凑了上去:“这位小哥,请问你可否看到黑衣人扛着一个小姑娘?” 捕鱼男子吓得一惊,看清楚夜芷言的容颜后,稍微有些失神。 他可从未见过如此倾城绝艳的女子! 顾辞宴重重地哼了一声,才拉回他肆无忌惮的眼光:“姑娘,你问的我没有看到,实在是回答不了你。” 又碰了壁,时间越来越晚,众人心情也越发沉重。 越往前面走,各种杂草长得非常茂密,就算有脚印怕是也看不到。 夜芷言满心郁闷:“微微会不会不在这?否则我们找了一路,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哪怕那群黑衣人再武功高深,扛着一个大人,那也总会留下来什么……” 顾辞宴一言不发,一路都在用长剑扒拉着水草。 如果那群黑衣人想掩盖踪迹,那就必然会挨着河边走,如此水流便会帮他们销毁痕迹。 果然,他脸色一冷,发现草丛里有个珠钗。 夜芷言也看到了,立刻惊呼:“这是我前些时日给微微买的,她觉得这个蝴蝶尤为可爱。” 顾辞宴心里一动:“看来微微就在这附近。” 他们顺着河岸一路寻找,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些脚印。 夜芷言弯腰静静观察一会:“这个脚印,大小应该不是男人,而且明显踩地很重,说明扛着重物!” 她大惊出声:“是微微!” 顾辞宴眸子凌厉,肯定了她的推测:“都加快速度,公主就在前方!” 被众人苦苦寻找的顾辞微此时也慢慢醒了过来,她双眼迷糊地眨巴,随即四顾,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伸手一摸就是河水。 她想起了被打晕前见到的那个蒙面女子。 原本这就是母妃常说的绑架。 她是被坏人抓走了! 就说她没有那样奇怪的朋友嘛! 顾辞微双眼乱转,看到不远处坐着两个蒙面女,浑身上下都裹了起来,旁边放着明晃晃的刀子。 那两名蒙面女毫无知觉,正背对顾辞微鼓捣着什么。 反正一个傻子公主,还被迷晕了,能有多大能耐? “哎,你说,都已经变成傻子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啊?” 另外一个人嘿嘿一笑:“这有权有势的人之间,不都是你死我活?那些人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下人看,要是全死了才好。” “说的也是,反正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表面看着温柔贤惠,其实毒如蛇蝎,她那妹妹都比她好。” 第304章 反正活着也是被人欺负 顾辞微躺在旁边不敢动,她夜里怕黑,都要搂着布偶才敢睡,晚上也从不熄灯。 现在四处都漆黑一片,心里就更加慌了。 可这两个黑衣人是坏人,她要想办法逃走才行。 还没等她多想,蒙面女说话声音大了一些:“小姐让我们解决了公主,万一出事会不会杀了我们?” 另一人闻言浑身一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们不杀了公主,就能活吗?至少杀了这个傻子,我们还能有一笔钱远走高飞,否则……” 顾辞微抖如筛糠,这群坏人竟然要杀了她! 她心急如焚,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想要逃跑。 夜黑风高,只有稀稀拉拉几颗星星。 顾辞微根本看不清路,还没走几步便摔了一跤,“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不该叫,顾辞微连忙后怕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但也晚了,两个蒙面女听到声音立刻察觉,跑过来一前一后抓住了顾辞微。 一人抽出刀对着顾辞微:“你这个傻子,竟然还想趁我们不注意逃跑?” 顾辞微吓得不轻,大脑却飞快地转着,眨巴着眼睛委屈道:“两位姐姐,求求你们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说出来你们是受人指使来杀我的!” 平时,她只要这样撒娇,八皇嫂就会宠着她的,顾辞微本以为这次也会有用,谁料那两人神色变得更加可怕。 原来顾辞微已经醒了很久,竟然把所有对话都听到了,那就更不能留。 “公主,你是个傻子,别人也不要你活着,既然这样痴傻,还不如让我们成全你……” 两名蒙面女对视一眼,合力抬起顾辞微,把她往河里丢。 顾辞微奋力抵抗,虽说她智力是六七岁,可是身体还是以前年纪大小,真要挣扎起来,两个女人还是很难掌握。 “你们这两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要告诉八皇兄,让他直接杀了你们!” 二人冷笑着死死按住顾辞微:“公主殿下,我们不会让你活着告诉八王爷的。你想告,就等到来生吧!” 顾辞微怒目圆睁,恶狠狠瞪着这两个侍女,可是一身的傻气如同没开智的稚子,完全不足为惧。 她红了眼:“你们太坏了!八皇兄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辞微使劲挣扎叫骂,其中一人牵制住她,另外一人之前捣鼓的东西绑在了她脚上。 顾辞微低头看到腿上缠了几圈的麻绳,绳子末端还绑着石块。 她虽然不知这二人具体要干什么,也知道自己下场凄惨:“我皇嫂说了,你们杀人,是要遭到报应的!” 蒙面女却得意地笑着,拍了拍顾辞微的脸:“在我们遭到报应之前,公主你就乖乖下去吧!怕你沉不下去,我们特意给你绑上了石头,我劝你别折腾了,你越是挣扎,死地越快!” 顾辞微满脸惊恐,呜呜大哭:“不要啊,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真的好害怕!” 蒙面女手上力度不减:“别怕,等真的淹死了,你也就超生了,免得活着痴痴傻傻,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人欺负?” 第305章 皇兄,救我 顾辞微一直摇头挣扎,想要努力摆脱。 可这两个女人死死地禁锢着,再者脚上已经绑了石头,她根本挣脱不了。 顾辞微满脸惊恐,可是七岁小孩的智商,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 二人动作越来越快,抬起顾辞微就往河里丢。 “救命啊!皇嫂,皇兄,救我!” 被顾辞微呼唤的二人,正沿着河床寻找。 顺着刚才发现的痕迹,一路上有不少断断续续的脚印。 突然,那边隐隐约约有哭声传来。 夜芷言脸色一冷,隐约能辨认出是顾辞微哭喊的声音。 两人形影不离相处过一段日子,所以听到这个声音分外熟悉。 夜芷言心里一紧,看向顾辞宴:“阿宴,我听到公主的声音了!”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前方,顾辞微一定在前面不远处。 一行人快速向前赶,因为哭声很近,他们并没有开启飞行器。 可只走了几步,哭声却戛然而止。 夜芷言浑身一抖,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难道是遇到不测? 没时间多想,她抿唇加速向前。 顾辞微并不知道已经有人来救她。 她不断挣扎,却还是被丢进了河里。 顾辞微瞬间被水吞没,四肢胡乱扑腾着,河水灌进鼻腔,半句呼救也发不出了。 她不会水,脚上又被绑了沉重的石头,根本无法挣脱水的阻力。 扑腾两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顾辞微就已经沉入了水底。 就见水面上冒了几个泡泡,而后便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两个蒙面女停下了手,互相对视了一眼:“总算是处理完了。” 一人手还有点抖,拿下了面罩,赫然是夜华清身边的侍女巧儿。 她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着:“阿弥陀佛,公主你也别怪我们,我们都是可怜人,被逼无奈才对你下杀手,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该找的人,别找我们……” 微胖的女子也摘下面巾,也是夜华清院子里的。 她是洒扫的粗使侍女,手一拍巧儿:“得了,你在这念叨什么?咱们办事利索,肯定能拿到不少好处,赶紧回去复命领赏吧!” 巧儿身子一颤,又想到奖赏,杀了人的后怕也褪去不少。 两个人相视一笑,巧儿便率先转身:“便回去吧。” 边上的小路里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一脸冷色的夜冷霜,她脸上的疤痕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可怖狰狞:“你们两个人做的很好。” 夜冷霜站在阴影处,眼神瞥下湖面,藏于袖里的手握紧。 公主啊,要怪就怪你不该出现在夜芷言身边。 是她害死了你! 对于即将一个生命消失在她面前,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心软。 只有将要赢过夜芷言的激动。 巧儿欠身:“那也是您这计策出的好。您想到将她的脚上绑上石头,这样沉地更快,估计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人彻底就没了。” 两个侍女看着夜冷霜笑得极为谄媚,就等着她夸赞她们,而后赶紧将承诺过的好处给她们。 第306章 什么都不做,我做不到 夜冷霜自然也看出了两个侍女的小心思。 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这件事情办的如此妥当,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两个。姐姐不在这,我便先给了你们赏。” 两名侍女一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谢谢三小姐。” 夜冷霜正要拿东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似乎是有人着急忙慌地朝着这边赶过来。 前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想来就是夜芷言他们了。 真没有想到他们的竟然来得这么快! 不过…… 夜冷霜看着平静毫无波澜的水面,公主怕是已经沉到水底去了。 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就算赶过来人都凉透了,也没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夜冷霜心下松了口气:“有人追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话落,便带着两个侍女迅速离开了现场。 三个人前脚刚走不久,顾辞宴一行匆匆地赶到了这里。 “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听到了响动,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该不会已经被他们抓走了吧?” 夜见尘看着这里空无一人,内心更是担忧,向来沉肃的面容上浮现慌乱。 夜芷言抬手让夜见尘冷静一下:“兄长,你先别着急,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锐利的眸子在河岸的四周仔细扫视,果然就在河边上发现了几处混乱的脚印。 那几个脚掌印并不是很大,铁定是女子留下来的。 与之前发现的脚印差不多。 其中有一个最小的脚印,跟顾辞微的差不多大。 这么一想,夜芷言心下顿时就有了决断。 对着顾辞宴还有夜见尘指着水面:“河岸旁边有脚印和拖痕,微微应该是被他们沉进水底了!” 夜见尘瞳孔一震:“什么?他们竟然敢这样对她!” 他愤怒地紧紧捏紧了拳头,等找到凶手他一定不会放过! “现在水面上这么平静,恐怕人已经沉到很深的地方了,得赶紧将她救上来,快,水性好的都下去救公主!” 夜芷言一声令下,暗影阁中立刻有水性好的跳了下去,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寻找。 夜见尘也要跳下去,被赵轻云一把拉住:“大统领,您不能冒险啊!” 夜芷言也在边上劝阻:“兄长,我知道你很担心微微的安危,如今侍卫们已经下去搜索了,那么多人一定能把微微救上来,你是陛下亲封的镇国大统领,若是你也出了事,更没法交代了。” 夜见尘红着眼:“这让我怎么能安心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做不到!” 夜见尘挥开拦住赵轻云:“谁再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没人再敢拦他,他匆忙褪去外衫,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 夜芷言轻叹。 她这哥哥,虽然嘴上说着对公主无情,可心里怕不是那么想的。 只怕情已深,人不知。 夜见尘潜入水中,三两下便没了身影,彻底没入了水下。 湖面上恢复了平静,只有几丝涟漪。 若不是刚刚目睹了慌乱的一切,夜芷言都以为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第307章 他来救她了 夜芷言手紧紧捏着轮椅,指尖发白,可见她有多担心。 顾辞宴见夜芷言担忧的样子,赶紧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神色温柔地安抚她:“放心吧,那么多侍卫下去寻找,还有夜大统领,我们赶到的时间也不算晚,能救出微微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只要安心的在岸上等待就好。” 若是夜见尘没下去,顾辞宴定要亲自下去的。 不过如今夜见尘已经去寻找了,他也不担心,毕竟夜见尘也是个能信任的人。 眼下,还有要处理的事。 顾辞宴面色一凛:“谢行,你带人去附近搜寻,绑走公主的人应该没走远。” 谢行应声:“是,王爷。” 谢行带人离开,水面上不时有侍卫浮出来换气,又再次沉下去。 夜芷言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东西。 这是顾辞微要的玩具。 想到之前还纯真笑着的小姑娘如今生死未卜,她眼神复杂。 微微和兄长一定都要没事啊…… 夜见尘入水之后便向下潜,水下光线昏暗,可他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往深处游过去找顾辞微的身影。 他的预感告诉他,顾辞微一定是在水底最深处,他一定能找到她。 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往下游,越往下光线越暗。 但好歹夜见尘的眼神不错,尽管在河中有些受阻碍,但还是幸运地找到了顾辞微。 发现她娇小的身子沉在水底,眼睛紧紧闭着,发丝在水中犹如海藻一般四下散开。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连呼吸都没有。 夜见尘心底一痛。 他赶紧游了过去,双手紧紧捧着顾辞微的脸,试图将她晃醒。 可顾辞微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是已经昏死过去。 要是一直没有呼吸,会死! 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唇,夜见尘没有犹豫地压了过去,将自己口中的一口氧气渡了过去。 许久,顾辞微咳嗽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慌乱。 她在哪?眼前又是谁? 是又要害她吗? 她下意识地又开始挣扎起来。 若是让她继续这样挣扎,他们两个今天都得葬身河底。 夜见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上游,却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阻力。 转过头看过去,才发现她的挣扎并不是因为在水里的慌乱,而是她根本就动弹不了。 视线顺着她往下看去,发现她纤细的脚踝上缠着麻绳。 绳子的另一头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深深地坠在河底。 因此才牵制住了顾辞微,让她没有办法游上去。 夜见尘立马就明白了,赶紧松开了她的手游了回去。 感受到他的桎梏松开,顾辞微一怔。 她垂眸看向身下,仔细辨认,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夜见尘。 他来救她了…… 顾辞微慌乱的心忽然平静不少。 夜见尘并未察觉她情绪的变化,专注看着她脚踝处系着的绳子,那绳系的是死扣,又因着是在水下很难解开。 还好夜见尘身上还带着匕首,可以将绳子割断。 他拿出匕首眼神示意,又指了指唇摇了摇头,让她保持冷静,不要再开口。 第308章 那就让她活 若是将嘴里的氧气消耗,误吞咽了河中的水,呛到了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顾辞微明白了夜见尘的意思,乖巧点头,紧紧地闭着嘴巴。 将她腿上缠着的绳子割断,夜见尘欢喜地准备带着顾辞微游回河面上去时,却发现自己的脚动弹不了。 他眉宇一皱,低头一看,发现一大片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脚。 夜见尘挣扎着动了几下,非但没有挣脱,水草反而越缠越紧。 危险了! 他想要拿匕首将那些水草给割断,可在水里水草滑腻灵活,根本没有办法轻易割断。 夜见尘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再耽误下去,他可以出事,但是顾辞微万万不行。 抬起头看向顾辞微。 见她小脸越发苍白,应该是憋不住了。 如今,只有让她活! 他咬了咬牙,伸出双手,使出来全身的力气托住了她的脚底,用着内力往上一推。 顾辞微就由着水中的引力,朝着水面漂浮了过去。 感受到身下的力度,顾辞微惊恐地向下看。 发现身下救她的人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留在了原地,甚至因为用了全力推离自己,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下意识张口呼喊:“不要!” 可话才出口,就被水呛到。 河水灌入气管的难受劲儿让她无法再思索其他,四肢不断扑腾。 倒也阴差阳错地不断上浮。 夜见尘耗尽了氧气,只能看着顾辞微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再看不清楚。 她应该是回到了水面……那就能安全了。 夜见尘松了口气,眼前昏黑袭来,意识一点一点模糊,眼神涣散,彻底地晕了过去,被水草拉扯而下。 岸上,夜芷言看到了水面下隐约的一抹黄色身影:“阿宴,那是不是微微上来了?” 顾辞宴闻言上前,从水里捞出那身影,果然是顾辞微。 “哇!咳咳咳咳——” 顾辞微吐了一大口水,而后猛地咳嗽着。 顾辞宴将她抱上岸,夜芷言立马将盖在腿上的毯子裹到顾辞微身上,给她擦着浸湿的长发,生怕她再冻出个好歹。 顾辞微咳嗽一直不停,小脸苍白地可怕。 夜芷言心疼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顾辞微。 以她现在的心智,经历这样的事后不知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这就够了。 夜芷言手掌一翻拿出了药,塞进了她的嘴里,顾辞微一张小脸还是发白,但吃下药后已经不再咳嗽,面色好了很多。 夜芷言小心翼翼开口,生怕吓着她:“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舒服一些?身体里的水都吐出来了吗?” 她柔声地询问着,此刻的顾辞微很是乖巧,听了夜芷言的话便乖乖点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好歹也是应了他们的话,想来也是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了,顾辞宴和夜芷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他……他呢?他还没上来吗?” 顾辞微四下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夜见尘。 便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夜芷言:“他怎么还不上来?” 第309章 我不讨厌你了 夜芷言刚才所有注意力都在顾辞微身上,此时一听才发觉顾辞微上来了,可救她的夜见尘没有。 夜见尘出事了! 夜芷言赶紧到了河岸边上,河面一片平静,并没有人要从河底上来的痕迹。 “糟了,兄长应该是出事情了。” 一想到为数不多关心她的亲人会出事,夜芷言身子轻颤,慌了神,下意识求助般看向顾辞宴。 顾辞宴握住她的手:“别怕,夜大统领不会有事的。” 话落,他看向夜见尘的手下:“派人下去,就顺着微微刚刚游上来的那个位置去找夜大统领。” “是!” 夜芷言不放心地叮嘱:“兄长现在应该就在河底,恐怕人已经晕过去了,赶紧把人拉上来,再晚的话就救不回来了!” 夜芷言的语气很急切,众将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任何犹豫,脱鞋褪衣赶紧跳入河中。 他们依言从顾辞微刚刚浮上来的方位游了过去,一路寻到了河底,果然看到已经沉在那不省人事的夜见尘。 几人合力去拉夜见尘,才发现他的脚上缠着海藻。 一行人用力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些海草全部扯开,把夜见尘拉上了河面。 顾辞微忙扑了过来:“他怎么样了?” 焦急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之前对夜见尘的芥蒂。 将士们忙低下头,不敢去看公主的容颜。 顾辞微更急了,伸手去拍夜见尘的脸:“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呀!” 赵轻云在一旁看着脸色铁青的夜见尘,垮着一张脸,满眼担心。 夜芷言上前,拉起顾辞微:“微微,你先别着急,我来看看兄长的情况。” 她赶紧探了探夜见尘的鼻息,并不微弱,再看面色,只是有些许苍白,身上也不见什么伤口。 夜芷言松了口气:“看来兄长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是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没有缓过来。” 顾辞微立马露出了笑容:“那就好!” 夜芷言双手交叠按压着他的胸口进行急救,夜见尘一口水咳嗽出来,他也醒了过来。 “我还活着……” 夜见尘恍惚地呢喃了一句,随即下意识看向裹着毛毯的顾辞微,她圆溜溜的眼望着他,看上去没什么事。 她没事就好…… 夜见尘心里松了口气。 然后张了张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她:“你没事了吧?” 顾辞微吸了吸鼻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夜见尘这段时间以来可没少受到顾辞微的冷待,因此也并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反应。 抬手从他的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玩意,朝着顾辞微递了过去。 “这是给你的小礼物,我一直保护的完好无损。” 顾辞微见他如此虚弱还不忘给她礼物,鼻尖一酸,泪盈眼眶。 他……真的讨厌她吗? 真的是坏人吗? 可为什么这么温柔? 他给他准备礼物,还这样不怕死地救自己。 她挣扎了一下,伸出手接过了夜见尘递过来的礼物:“谢谢你。” 顾辞微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懵懂无知的望着眼前的夜见尘:“我很 第310章 风水轮流转 顾辞微现在的智力还跟几岁的孩童一样,说出话来明显带着奶声奶气的稚嫩。 夜见尘并不在意。 能听见顾辞微对自己说一句不讨厌,他这些天心里奇怪的烦闷便忽然消失了。 尽管此刻他刚刚从河里面出来,只感觉身子冷的发抖,骨头都僵硬地缓动不起来。 可是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心里边的紧张就一点点消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像之前那样着急,只要她没事就好。 “公主,能得到你的认可,臣很开心。” 夜见尘难得说出这样的话。 身边的属下都惊掉了下巴,唯有顾辞微身在福中,不知眼前的夜见尘对于从前的她来说,有多难得。 她扬起一抹笑:“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夜见尘颔首:“好。” 话落,就见着他那高大的身形晃了几下,像是支撑不住一般,软软瘫倒。 顾辞微吓了一大跳,忙看向夜芷言:“皇嫂,他怎么突然倒在地上了?” 未敛的泪唰唰落下,刚才经历了生死,她格外的敏感脆弱。 顾辞微紧紧地抓住了夜芷言的衣袖,摇晃着哀求她:“刚刚都是他救了我,我不要他死,你把他救回来好不好?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他呢,我还想和他一起玩,呜呜……” 夜芷言看着顾辞微这么着急,显然心里是渐渐开始在意夜见尘了。 心里感叹一声,兄长这些日子来送那么多小玩意儿,终于让顾辞微对他有所改观,将他记在心里。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与公主失忆之前完全反了过来。 还真是命运弄人 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夜芷言出言安慰:“你放心吧,他这不是什么大事情,不会有危险的。” 可顾辞微却并不相信:“我不信……他这个样子很吓人,真的像死人一样。皇嫂,你最厉害了,快给他吃药治疗好不好?” 夜芷言无奈地摇摇头,看向顾辞宴:“阿宴,麻烦你叫醒兄长。” 顾辞宴薄唇一勾,丝毫不在意被人使唤,还不忘借花献佛:“为言儿办事,乐意之至。” 话落,接过被侍卫们扶起来的夜见尘,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他的人中。 原本紧皱眉头昏迷的夜见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顾辞微大喜过望地凑上去:“刚刚看着你突然晕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掉了呢!还好你没事,你醒过来了。” 顾辞微说话的时候,一张小脸上还挂着因为夜见尘突然晕倒而急哭出来的泪痕。 尽管说出来的话让夜见尘心中雀跃,可是在看到顾辞微脸上那还没有干的泪痕,湿漉漉发红的眼眶,他眉头紧皱。 他复杂地看着顾辞微,手抬起又落下。 最终才慢慢挪到了她发顶,试探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辞微感受到他温柔的动作,水灵灵的眸子望着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皇嫂给你吃点药吧,吃了药病就好了!” 眼里有关切,有焦急,唯独看不见厌恶。 第311章 夜见尘动心了 夜见尘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些,面上不觉露出浅笑,语也柔和不少:“我没事,公主你也别哭了,一张小脸都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花猫一样。” 被夜见尘说成一只小花猫,顾辞微有些不高兴撅嘴,很不满意道:“我才不是小花猫呢,我可比小花猫可爱多了。” “好,你比小花猫可爱,在我眼里,公主殿下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了。” 夜见尘此话一出,别说是旁人了,自个都觉得不对劲。 这还是那个宁愿被公主打烂脸也要当众拒婚的夜见尘吗? 好在夜见尘常年征战,日晒雨淋地肤色深,脸上发热也看不出什么。 他板起脸,飞快地撇了一眼部下们,发现他们都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这才松了口气。 就算顾辞微此刻的智力只是一个孩童一般,也是被他夸地心花怒放。 她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的惊吓和伤心,破涕而笑。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夜见尘无奈地摇摇头。 公主变成这样,也算是有好处吧? 孩子的忘性大,他们之间可以重新开始。 夜见尘伸手指着顾辞微手里边拿着他刚刚给的玩具,试探着问:“这个玩具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顾辞微笑眯眯捧起来:“这是你给我送的礼物,我一定会小心保管,绝对不会弄坏,也不会弄丢的,你也要快点好起来陪我玩。” 话落,顾辞微也学着夜见尘刚刚给她顺毛的样子伸出小手放在了夜见尘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像是在摸小狗一样。 堂堂一品大大统领被如此对待,这模样让别人看起来极其滑稽。 夜见尘并不在乎,反而很受用。 她的亲近,比想象中更温暖。 两个人互动的画面在外人看来格外甜蜜。 旁观的夜芷言轻笑,拉了拉顾辞宴的衣袖。 顾辞宴俯身过来:“嗯?” 夜芷言在他耳畔低语:“能看到他们两个和平相处,我也就放心了,兄长也算是没有白白遭遇这次危险,只不过我看他这一次是对微微彻底动心了。” 夜芷言看出来的事,顾辞宴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跟着压低了声音,薄唇贴在她耳畔:“现下我们就赶紧治好微微,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故意贴地极近,温热的气息撩地夜芷言浑身一颤。 她转眸瞪了他一眼:“在外面呢!” 话落,便用力地推开了他。 顾辞宴低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站直身子后又是那副不可高攀的冷冽。 夜芷言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越耽误,越有可能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她打断了夜见尘与顾辞微:“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我们该走了。” 二人这才将纠缠在一起的目光分开。 一行人整顿一番准备离开,出去搜寻的谢行也回来了。 谢行单膝对着顾辞宴跪下:“王爷,属下带着其他人到周围仔细搜寻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人。不过我们沿着脚印,找到了一只掉落的耳环,找到主人是谁,便能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公主殿下。” 第312章 我就要跟夜将军一起玩 谢行一边说,一边双手奉上他们寻找回来的那只耳环。 夜芷言看了,直接从谢行手里将耳环接了过去,仔细地观察着。 这耳环是玉质的,用的只是最普通的玉,款式也没什么特色,更不见有制印。 在市面上应该到处都可以见到,想要找到主人的话并不是很容易。 夜芷言眯了眯眼:“虽然这耳饰极其普通,但既然丢落了一只,那另一只肯定还在这耳环主人的身上。” 顾辞宴点头,到时他们只要仔细搜寻一番,想要找到那人是迟早的事。 夜芷言将耳环收了起来,这是最重要的证据。 尽管很难搜寻,他们也必须要找到凶手是谁,否则这些人肯定还会再次对公主下手。 可不是他们次次都能及时出现救下公主的。 夜芷言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谢行:“起来吧,没找到人也没什么,能找到这个耳环已经不错,等回去了再仔细调查。” 谢行看了一眼顾辞宴,顾辞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谢行应声:“是,王妃。” 一行人原路返回平安堂。 顾辞微被夜见尘搀着下了马车,两人比起之前要亲近许多。 众人进了平安堂之后,侍女们都跪了一地。 夜芷言挑了一下细眉,显然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这些人逃不了追责。 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他们的疏忽,就算不怪罪也要小惩。 “你们都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被夜芷言这么一问,一众侍女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都是奴婢们没有看管好公主殿下,才会让殿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险些丧命,奴婢罪该万死,请主子降罪!” 夜芷言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也都是真心请罪。 这次的事情也本就是个意外,现在这样他们长了心眼也就够了。 夜芷言也不继续为难他们,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她抬了抬手:“你们都起来吧,以后用点心思,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从地上起身,只是脸色都不大好看。 公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如今风波过去,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夜芷言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用过晚饭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在这杵着。” “是。” 众侍女应声后,便各自私下散开去了,大堂空旷不少。 公主的侍女走到了顾辞微的身边,焦急地围着她看:“公主殿下,您没受伤吧?” 顾辞微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好得很呢。” 侍女们显然不放心,几双眼睛像要把公主里外都看穿一样。 夜芷言出言道:“公主无碍,只是落水着了凉,喝点驱寒的药就行。” 有她发话,侍女们总算安心。 为首者欠身:“公主,奴婢现在带您去沐浴更衣吧,你身上的衣服得赶紧换下来。” 可是顾辞微却不想就这么走了,心里很是舍不得夜见尘。 便紧紧地抓着夜见尘的手臂摇了摇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耍无赖:“我不想去洗澡,我也不想更衣,我就想要跟夜大统领在一起玩,你不要带我走!” 第313章 兄长好事将近了 侍女看着顾辞微这个样子很是无奈,也不敢去逼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夜芷言。 “临岩女官,您劝劝公主吧。” 夜芷言自然也是劝不了顾辞微的。 小孩子玩心上来了,认定要和夜见尘在一块儿,旁人去劝只能起反作用。 她要是强硬地带着顾辞微去沐浴更衣,她心里肯定会生气,得哄着才行。 夜芷言立刻看向了夜见尘:“兄长,微微现在听你的,你好好和她说说。” 如此还能促进二人感情,一举两得。 夜见尘点头,他也担心顾辞微再不去换衣反而着了风寒。 “公主,你现在得去沐浴更衣,否则穿着这身衣服会得风寒,得了风寒就只能躺在床上,臣就不能去看你了。” 他声音极其温柔,看向顾辞微的眼神也满是宠溺。 顾辞微听了一脸懵懂:“为什么我风寒了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你就不能来看我了?” 她并不明白。 “因为臣是男子,随便去公主的闺房是要杀头的,所以公主乖乖去沐浴,等公主收拾好了,臣再找你玩。” 一听见夜见尘一会儿还会继续带她玩,顾辞微这才放心下来,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臂。 跟着侍女走的时候,还一直转过头去看着他:“你等着我哦!” 夜见尘严肃地点头:“好。” 一直到拐弯看不了了才收回了视线。 夜芷言在边上看着便是忍不住调笑:“兄长,你看着对公主格外上心呢,看来是对她有所改观,心生好感了。” 夜见尘咳嗽一声:“言儿,别乱说。” 夜芷言笑弯了眼:“我可没乱说,这一次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微微如此依赖你,若是等她恢复过来,你们两个的好事也是将近了,我就提前恭喜兄长了。” 夜见尘忍不住红了下脸,心里竟隐隐期待着这件事情。 夜见尘沉默着并没有反驳。 夜芷言更是笑地欢,拉着顾辞宴的袖子花枝乱颤。 顾辞宴一脸宠溺地看着夜芷言。 她开心,他便开心。 事情虽然结束,但顾辞微被绑的消息还是传入了皇帝耳中。 皇帝手里的御笔一顿,看向眼前来报的太监,原本和颜悦色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什么!微微出事情了?” 太监赶忙点头,将没有说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陛下您别着急,虽然出事了,但好在是有惊无险。”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微微可是朕放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这突然出事,定也是吃了苦头的!” 皇帝愤怒地将手中御笔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通报的太监赶紧跪在地上:“是奴才妄言了,陛下息怒!” 皇帝心里担心顾辞微,也不想跟小太监多费口舌,冷脸命令:“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来!” 小太监匍匐在地:“回禀陛下,听说公主被人绑去了河边,投进了湖里,好在八王爷带人及时赶到,将公主救了出来。” 皇帝一惊:“那公主情况如何?” “回陛下,公主不过是呛了几口水,经过救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皇帝松了口气:“是谁绑架的公主,可有查到什么没有?” 第314章 带公主回宫 太监闻言匍匐地更低了。 “没有……更细的奴才也不知道了,不过有八王爷在,定能早日查出真凶。” 皇帝面色冷怒:“传朕的吩咐,派人去彻查此事!再派人将公主接回来,不能再任由她在外面了,迟早会出事。” 他实在不放心自己这个宝贝疙瘩放外面搁着,这一次没出事还好,万一下一次没有这么好运…… 可不就是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是,陛下,奴才这就去。” 顾辞微已经换好了衣服,正与夜芷言,夜见尘玩乐。 连翘打帘子走进来:“王爷,小姐,宫里派了人来,正在大堂呢。” 夜芷言皱眉看向顾辞宴:“阿宴,是陛下知道了什么?” 顾辞宴握住她的手:“毕竟是皇城里的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话落看向连翘:“请他进来。” 连翘应声而去,不多时带来一个太监。 太监礼数周全:“给王爷,公主,临岩女官请安。” 顾辞宴示意他起身:“郭公公,今日来有什么事?” 郭公公一脸谄媚:“这不是陛下得知小公主被绑,实在忧心,特命奴才将公主带回宫中。” 他看向顾辞微,笑地满脸褶子:“小主子,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您这就跟奴才回宫吧。” 顾辞微却满脸抗拒:“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这里!” 顾辞微躲到夜见尘的身后,只露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郭公公。 气氛一时尴尬不已。 郭公公脸都绿了,这公主抗旨不回宫就算了,还躲在外男身边,这要是传出去…… 他赶忙垂下脑袋,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苦口婆心劝着:“我的小主子啊,回了皇宫,呆在陛下身边您才是最安全的。您要是觉着宫外好玩新鲜,想要什么都给您弄到宫里去,您就跟奴才回去吧。” 这个时候的顾辞微根本就听不进去,当时有多不愿意出宫现在就有多不愿意回去。 “我不要!” 不管郭公公怎么游说,都说服不了顾辞微。 局面僵持不下,郭公公急地满头大汗,顾辞微更是泫然欲泣。 夜芷言只好开口打圆场:“郭公公,公主如今小孩心性,除非绑了她回宫,否则是万万不乐意的。陛下宠爱公主,定也不舍强迫于她,不如你回去回禀陛下,再做定夺吧。” 郭公公只好点头:“那便如临岩女官所说,奴才先回去请命,望临岩女官看好公主,再不要出事了。” 将郭公公送走,夜芷言敲了一下顾辞微的脑袋:“陛下要见你,你倒是耍起脾气了,怎么就这么倔呢?” 顾辞微傲娇道:“我就是不要回宫去,我要和夜大统领玩!” 边说边拉住了夜见尘的手,夜芷言哭笑不得。 顾辞宴此时开口打断道:“你们先玩着,本王去看看调查的进展,得早日给父皇一个交代才是。” 夜芷言面色凝重,“知道了,你去吧。” 确实得早点调查出真凶才是。 一天不查出来,便是隐患。 第315章 密谋 沉浸在就要成为八王妃美梦里的夜冷霜,正躲在自己屋里,边想边掩嘴不时笑出声。 自从脸毁了之后,她的心情就没这样愉悦过。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巧儿莽莽撞撞冲了进来。 夜冷霜吓了一跳,面露不悦:“又不是第一天在跟前伺候,怎的还这样莽撞?将来陪着我嫁到王府去,你这个样子,岂非要叫八王爷以为咱们侯府没规矩,连我也要一并被嘲笑的!” 夜冷霜此刻,已然觉得自己是八王妃了。 巧儿从前都会奉承着说话,这回却哭丧着脸道:“大事不好了,小公主被大小姐给救了,如今就安然无碍地待在平安堂呢,小姐您快想个办法吧……若此事查到奴婢头上,我全家都活不成,奴婢不想死啊。” 暗害皇族,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巧儿光是想想,就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吓得只知道哭了。 夜冷霜的脸色也瞬间惨白:“哭什么哭,生怕旁人不知道此事与咱们有关吗?” 王妃梦顷刻间碎了一地,夜冷霜总算找回点理智,才反应过来这事着了夜华清的道。 “我去找姐姐商量对策,你把眼泪擦掉,别叫人瞧出端倪来。” 巧儿连连点头,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等夜冷霜赶到解落院,还没等她开口,夜华清已经脸色铁青地甩过来两记耳光。 “蠢货,我看你不单单是脸毁了,脑子也丢了!给你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你都能把事情办砸,还明目张胆地往我这里跑,是生怕事情牵连不到我身上是吧?我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啊,你这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夜冷霜捂着脸被打懵了。 直到听完夜华清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她才满眼含泪缓过神来。 “你既然是我的亲姐姐,为何要这样坑害我?” 夜冷霜冷冷地看着夜华清:“谋杀公主是重罪!若不是你从中挑唆,我怎么会蠢到去害公主!分明就是你存着私心想要对付夜芷言,才有了这种恶毒的主意!” 这事还真冤枉了夜华清,若不是顾辞文咄咄逼人,她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公主头上。 不过这些都不可能让夜冷霜知道。 夜华清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不恨夜芷言?她害死了母亲,还让咱们在府里没有立足之地,这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夜冷霜神色冷漠:“仇?跟夜芷言结仇的应该是姐姐你吧?原本我在这府里还能安稳度日,如今一切都完了,若是此事查到我头上,咱们谁也跑不了!” 夜冷霜也是被逼狠了,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夜华清虽然气地恨不能掐死她,但神色却一缓:“瞧你这脾气,怎的还和姐姐真闹起别扭了?你倒想想,公主现在就是个傻子,话都说不明白,只要你没被她瞧见,咱们未必会露出马脚。” 夜冷霜听了这话,心里才算安稳些。 夜华清又道:“动手将公主推进水里的,是你身边的巧儿对吧?” 夜冷霜点点头:“姐姐放心,巧儿是我的心腹。” 夜华清眼中一丝狠辣闪过:“心腹?呵呵,这天底下就没有绝对的忠心,你指望她们能保守秘密,早晚会害了你自己的。我这边的已经解决了,巧儿是你的人,姐姐不干涉,但姐姐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第316章 威胁顾辞文 夜华清笑着拍了拍夜冷霜,在她耳边轻声道:“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住秘密。” 夜华清不愿自己手里沾染太多人命,否则将来一旦事发,这些都是隐患。 所有的事情,都叫夜冷霜出手去办,这才是夜清华最乐见其成的。 更何况,留着巧儿,对自己也是个威胁。 为了自保,夜冷霜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小声道:“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目送夜冷霜离开,夜华清脸上故作出来的从容不迫便被慌乱取代了。 “备轿!我要出府。” 小公主每天都围着夜芷言打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夜冷霜认出来了。 到时会是个怎样的后果,夜华清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也会死地很惨。 一安抚住夜冷霜善后,她便直接去找三皇子寻求庇护。 但这个世上,报应就是来的这样快。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顾辞文便直接赏了她好几个声音清脆的巴掌。 直打地她口中腥甜,脑袋发懵。 “蠢货!废物!!” 顾辞文脸色狰狞,他没找她算账,她竟然还敢往自己这儿跑! 夜华清捂着脸,说话都有些模糊不清:“殿下你这是何意!” 顾辞文脸色铁青地怒瞪着夜华清:“本殿都舍不得动微微,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她的命?简直是罪该万死!打你都是轻的!本殿就该一剑了结了你!” 言毕,竟然真的拔剑要将夜华清当场刺死。 夜华清又惊又怕地抓住剑尖:“殿下,您别忘了,叫我将小公主弄出平安堂的可是您!我也是帮您办事,到头来殿下待我如此狠心?我今日死在三皇子府,保不齐我那妹妹寒了心,再胡言乱语说出点什么,殿下就不担心么?” 顾辞文气极反笑:“你敢威胁我?” 夜华清摇头:“威胁当然不敢,为求保命而已。” 顾辞文果然收了剑,但心头之恨难解:“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本殿!” 他扯着夜华清向一旁的墙上狠狠摔了过去:“贱妇!” 夜华清整个人半昏厥地躺在地上,襦裙也凌乱地撕裂外翻着。 她确实容貌出众,尤其此刻狼狈的模样,反倒平添了几分凄婉的美态。 心里烦躁到极点的顾辞文,眼神忽然变得一暗,喉咙间忍不住动了动。 他一把扯掉夜华清的罗裙,在对方的尖叫与挣扎间,打横将人丢在了床榻上。 虽然顾辞文的床榻,柔软而奢华,但被摔地头晕眼花的夜华清,此刻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殿下你是疯了吗?我到底也是侯府千金,你若再如此羞辱作践我,那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到时事情传出去,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做人!” 夜华清扒下发间的簪子握在手里,抵在了脖颈间。 还真有一副决然赴死的模样。 顾辞文却嗤之以鼻地笑了:“你当自己是谁,这话要是夜芷言说的,本殿下倒真不敢妄动,因为她的性格果敢,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顾辞文眼中的鄙夷更甚,一步步朝着床榻走去。 第317章 一石二鸟 “可是夜华清你舍得死吗?别在装模作样了!你惜命得很!” 看着顾辞文伸手将簪子夺走,直到被推倒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夜华清也没勇气再拔下一支发簪自尽。 因为顾辞文说得对,她舍不得死,更没有勇气去死。 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夜华清只能一言不发地承受,哭泣只能换来顾辞文更加凶狠的对待。 等她一身淤青被抬着送回到轿撵上的时候,夜华清暗暗侥幸,还算捡了条命回来。 …… 谢行的调查从耳环那里就断了,夜太深,加上又在水边人迹罕至,想要调查也并非易事。 可,这难不倒夜芷言。 对她来说,有水反而更好。 夜芷言带着顾辞宴来到了发现顾辞微的地方,叫谢行守在周围,她将从顾辞微身上拿下来的首饰放在了“读心”上。 上一次用“读心”,还是检测杜佳月的玉簪,这次…… 不要失灵才好。 顾辞宴正不知道夜芷言打算做什么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张蓝色水幕一样的虚影。 紧跟着,水幕上出现了画面。 正是顾辞微被掳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全波播放了出来。 顾辞宴原本想要问夜芷言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可看到这一切之后他愣住了。 片刻后,夜芷言听到了拳头攥紧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顾辞宴的手:“阿宴。” 在看到顾辞微被丢进水里的那一刻,顾辞宴周身杀气腾腾,散发着能够将人冻伤的寒意。 “很好!夜冷霜!” 夜芷言叹了口气:“夜冷霜和微微并无仇怨,真没想到会是她下的手。” 这也算是她连累了微微,因为夜冷霜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难道是怨恨自己没有治好她的脸? 当初明明有给她药,是她自己不肯要,如今没了智脑,夜芷言的确也没有办法医治她了。 难道这也能成为她被怨恨的理由?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言不发。 顾辞宴压抑着怒气,夜芷言心疼地一路摩挲着她的手指:“阿宴,你别气坏了身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微微。” 顾辞宴将她搂进怀里,亲吻着夜芷言的发顶:“与你无关,若是微微真出了事,你也逃不了干系,夜冷霜这一石二鸟,使得好!” 夜芷言难过地把头埋在顾辞宴怀里:“我不会放过她的!” 顾辞宴阴鸷的眼神看向虚空:“本王,也不会。” 一路回到侯府,谢行一脚踹开了侯府大门,差点撞到了门房的人。 下人们瞬间跪了一地,自从杜佳月走后,夜芷言对府中下人一向和善,少有这种疾言厉色的时候。 大家私下以为又是夜怀瑾做了什么混账事惹恼了夜芷言,却不想她一声令下:“把夜华清和夜冷霜给我叫来!立刻,马上!” 尤其是她背后的顾辞宴,杀气几乎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没有人敢怠慢,连滚带爬地去请夜华清姐妹。 说是去请,身后跟了暗影阁的人和王爷府的侍卫,连通报都不曾,直接踢开了解落院的大门。 夜华清身上才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第318章 狡辩 侍卫手一摊:“临岩女官有令,二位请吧!” 一听夜芷言有请,夜华清立刻就明白了,锐气也消减了不少:“二位?还有谁?” 侍卫道:“夜三小姐!” 侧院的夜冷霜一早收到消息,本想装病躲过去,却没想到竟然直接被夜芷言院子里的婆子从床上拽了下来。 夜冷霜一边挣扎一边喊,直到被拖到祠堂,一把丢在地上。 夜冷霜想要站起来,却被侍卫剪了手,丝毫不能动。 她抬眸看着坐在堂上的夜芷言和顾辞宴,突然惊觉自己没有带面纱,顾辞宴岂不是瞧见了自己丑陋的模样? 她羞地立刻低下头去,再不敢喊叫。 一旁的夜华清待遇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人押着,但也不敢坐下。 “大姐姐,您这是干什么?” 夜华清试探着问道,“就算父亲今天不在,你也不能这样无法无天不是?” 话音刚落,顾辞宴手边的茶盏就向她飞了过来,直直地砸在了夜华清的额角,鲜血瞬间溢出,茶汤浸湿了她的衣裙。 夜华清尖叫一声,这回同夜冷霜一样,也被按在了地上。 夜芷言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小公主最近在平安堂养病,不想竟有胆大之徒,竟趁此机会加害公主。此事彻查下来,发现与你们两人身边的丫鬟有关,这事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夜华清眼珠一转直接否认:“大姐姐没有证据可不要这样栽赃陷害!谁不知道小公主和你最亲近,你照顾不周,出了事就要拿自家姐妹来顶罪,天底下就没这样的道理!” 左右她已经处理了那两个丫鬟,也没什么好怕的。 夜华清冷笑一声:“至于我身边的丫鬟,那是犯了错被我连夜撵出府去的,就这点小事我难道还不能做主了?该不会是大姐姐看我们处理了个丫鬟,想欲加之罪吧?” 夜冷霜也在旁委委屈屈地哭诉道:“二姐姐说的不错,你就是一向看我们姐妹不顺眼,如今出了事,就想借机除掉我们。巧儿偷我的东西,手脚不干净,也被我打发了,我们姐妹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小姐,自己的下人便是打死,也不该被这么苛责吧?” 这俩人的狡辩,在意料之中。 但瞧着她们对夜芷言恶语相向,顾辞宴的怒火更甚。 他“霍”地站起:“侯府怎么教的规矩,本王问你们话了吗?来啊!先掌嘴三十,教教你们什么叫嫡姐为尊!” 一时间厅堂上清脆的巴掌声响个不停。 谢行调教的侍卫,下手极重。 一时间,夜华清姐妹两个已经红肿着脸,口里只剩下听不清的含糊呜咽。 等到熬过三十巴掌,再瞧跪在地上的,活脱脱就是两只猪头。 夜芷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她笑了,顾辞宴的脸色才算好看起来。 “当晚那俩丫鬟加害公主时,恰巧有一个猎户经过,他的证词明明白白说了,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带着面纱面目丑陋,夜冷霜你再不承认,本王就叫猎户来认一认人。” 面目丑陋这四个字,竟是比方才这三十个耳光还要疼,打地夜冷霜心上血肉模糊。 第319章 一出大戏 顾辞宴将当晚,夜冷霜三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夜冷霜脸色惨白,自然而然就信了,有猎户这个证人的存在。 眼瞧一切都要被揭穿了,夜华清一咬牙,指着夜冷霜一脸痛心疾首。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对你太失望了,小公主与你又没有仇怨,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咱们整个夜家都会被你牵连啊!” 夜冷霜直到此刻都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狡辩的借口。 结果夜华清到好,直接将脏水全泼在她头上了,夜冷霜差点被气地当场昏过去。 她上前将夜华清扑倒在地,姐妹俩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夜冷霜红着眼:“明明就是因为你知道我爱慕八皇子趁机蛊惑我!” 她已经顾不得顾辞宴还在,一股脑儿将二人的计谋说了出来:“是你说小公主若是死了,那就是大姐姐的责任,陛下肯定不会饶了她!但赐婚的命令已经下到咱们夜家,到时就会由我来顶替成为王妃的。我真后悔听了你的鬼话!你就是个毒妇!” 夜冷霜撕扯着夜华清的头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从小就欺负我,我的脸都毁了,你还这样害我,你这个毒妇,你去死,你去死啊!” 夜华清终于找到空隙一把将人推开,揉着自己被扯痛的头皮,一脸诧异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 “妹妹你是疯魔了不成!原来你对小公主出手,不是因为恩怨,而是为了害大姐姐?这就全说得通了,此事必须由父亲来决断了,不严惩怎么给皇家一个交代!” 夜华清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冲着一旁的下人嚷道:“快去请父亲过来!再寻个绳子将冷霜绑了,堵住她的嘴,省的她再说出痴心妄想八王爷的话,这可是对皇室的大不敬。” 夜华清瞬间就将自己摘地干干净净。 瞧着面容丑陋的夜冷霜,顾辞宴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夜冷霜的心比她毁容的脸还要丑陋,这才是顾辞宴最厌恶的地方。 至于夜华清…… 夜芷言不是瞧不出,夜华清也绝对参与了这件事情。 但有了夜冷霜这个替罪羊,加上那两个影像里出现的丫环恐怕此刻已然被灭口了,再将矛头指向夜华清,怕是闹到最后也是没个结果。 所以夜芷言静观其变,她到要瞧瞧这姐妹俩狗咬狗,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这一出大戏,随着夜怀瑾的到来,被彻底推上了高点。 听完夜华清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后,夜怀瑾直接拿出家法藤条,对着夜冷霜就是一通狠抽。 连半句辩解都没叫夜冷霜说出口。 等到夜怀瑾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这才肯罢休,在瞧被五花大绑的夜冷霜,此刻躺在地上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夜华清掩面哭泣,一副不忍模样的跪在地上。 “父亲,求您息怒啊,再打下去妹妹她就真的没命了。公主也没真的出事,而且现在只有大姐姐在调查,若是此事姐姐她肯压下来,那皇室就不会责罚咱们夜家的……” 夜华清看一眼夜芷言:“父亲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320章 送进烟花之地 夜芷言淡淡地扫了一眼夜华清,她去了一趟北冥,夜华清倒是长进不少。 夜怀瑾之所以会气成这样,倒不是对夜冷霜多失望,纯粹是被吓的。 谋害公主何等重罪! 他怕急了夜冷霜这么做会连累到他,连累到夜家。 如今夜华清的一番话,倒是提醒夜怀瑾,这事该如何处理了。 夜怀瑾缓了口气,赔着笑对夜芷言道:“言儿啊,冷霜到底是你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姐姐的就该多帮衬找补着。谋害公主可是会牵连咱们整个夜家的,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一听这话,夜芷言直接被逗笑了:“算了?父亲说的倒是轻巧,公主没事那是她福大命大,若是当时我们晚了片刻,恐怕微微就已经溺毙在河里了。” 夜怀瑾可不管这些,他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可是言儿,你也姓夜,若是咱们夜家门里出了个陷害公主的,你以为陛下就不会对你有微辞吗?逆想想旁的兄弟姐妹,想想揽衣,想想绵绵,难道你也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就算夜怀瑾死上百八十次,夜芷言觉得自己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可是抛开他不提,夜家还是有她要守护的人。 所以这件事情,她会同顾辞宴讲,但却不会明面上呈报朝廷,否则御史言官弹劾下来,就算陛下真愿意放夜家一次都不可能。 此刻,她觉得自己愧对顾辞宴。 他的妹妹被如此谋害,她却要为了夜家…… 一旁的顾辞宴自然也想到此处,此时他原想尽力压下,但既然已经被父皇知晓,实在不宜让父皇知道真相。 顾辞宴扫了一眼夜怀瑾:“那夜冷霜呢?” 此话一出,夜怀瑾便知道这二人是松口了。 夜芷言难过地看着顾辞宴,他从前是那样霸道的人,如今为了自己,更是一步步退让至此。 她如何能不感动! 一旁,唯恐这件事情彻查下去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的夜华清大喜过望,连忙提议道:“谋害公主,我觉得冷霜已经不配做夜家人了,父亲应该将她逐出家门,甚至咱们还得跟她彻底断了联系,叫她再也没机会出现在盛京。” 夜冷霜躺在地上,虽然奄奄一息,但全身伤口都在疼的她,却又昏不过去。 夜华清的话她听得真真切切,却无力反驳。 更何况此刻谁有谁会管她是怎么想的? 夜怀瑾还挺认同地点点头,唯恐顾辞宴和夜芷言不满意,甚至主动道:“不如这样,不单单撵出家门,我还会将这小畜生安排进风花之地,叫她每天卖笑赎罪。如此饱受摧残,才能抵消她对小公主做下的恶行。” 觉得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好的夜怀瑾,甚至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而这一切看在夜芷言的眼中,她简直觉得眼前的夜怀瑾,简直是只冷心冷肺的畜生。 躺在地上没疼晕过去的夜冷霜,被自己的亲爹活活吓晕过去。 夜芷言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一个被亲姐姐和亲生父亲如此作践的人,这个惩罚确实也足够了。 第321章 你是痴心妄想 为了将此事赶快敲定下来,夜冷霜满身的伤甚至都没处理,就被直接送进了马车里扬长而去了。 等夜冷霜再次苏醒的时候,就瞧见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正在和侯府的大管家说着话。 偶尔看向她时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管事放心就好了,到了我这里的姑娘啊,别管性子多烈,我刘妈妈都有办法叫她们乖乖的听话伺候客人。” 这刘妈妈瞪了一眼夜冷霜:“真是没想到,侯府如此心善,连这种丑东西都收留做婢女。她还敢手脚不干净,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如何做人。” 管事的瞧了眼夜冷霜,见她已经醒了,赶紧匆匆离开,就像避瘟神一样。 夜冷霜足足愣了好一会,才惊恐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 刘妈妈一脸厌烦,上前一顿鞭子招呼在她身上。 “你这丑东西,一脸疤的怪物,是想将来将我的客人都吓走不成?若非夜侯爷是我这里的常客,又特意嘱咐叫我留下你,否则就你这种丑八怪,也配进我的门!” 夜冷霜拼命摇头,声音吓得都在发抖:“我不是什么侯府婢女,我是夜家的小姐夜冷霜!你若不信只管去查,但你竟敢对我不敬,小心以后我父亲惩罚你!” 刘妈妈狠狠啐了一口:“我呸!” 她边挥着鞭子痛打,边骂道:“适才侯府的管事都说的很清楚了。你确实是冷霜姑娘的贴身侍婢,但一心攀高枝,脑子都出了问题。逢人就说自己是侯府贵女,也不瞧瞧你这德性,你若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他会舍得叫你来这里伺候人吗?” 按理来讲,正常人都是和刘妈妈一样的想法。 但架不住夜怀瑾思路清奇,严惩自己的亲儿女,竟然想着将她送来风花之地。 恐怕古今他也算第一人了。 夜冷霜还想接着说,好证明自己的身份先暂时躲过这一劫。 但刘妈妈显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她这种毁了脸,注定是个赔钱货的人身上。 所以她伸手一招呼,立刻有两个精壮的打手走了进来。 “给我将人丢到最下等的房间里去,虽然长得是丑了点,但好在是有些身段的。对于那些只能给的起几文钱,却想图个乐呵的穷鬼,倒也算绰绰有余了。” 夜冷霜吓傻了,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直到被丢进一个昏暗到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屋子里时,她依旧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自己瞬息间从侯府的千金贵女,沦为靠卖笑取悦人的卑贱女子。 虽然在侯府不受宠,日子清贫些,但好歹吃穿不缺,也有人伺候在旁。 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吱啦!” 小屋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四十多岁男子。 他一笑便露出口一口大黄牙,满眼贪婪和猥琐。 因为屋子昏暗,夜冷霜毁容的脸不仔细瞧,倒也没那么狰狞了。 男子瞧着她玲珑的身段,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向着夜冷霜就扑了过去:“小娘子,俺来啦~” 第322章 下等人 赤条条的大汉肥腻的嘴唇胡乱在她脖颈胸前乱拱,裹着汗臭刺激着夜冷霜的视听。 他沉重又恶心地压在身上,色眯眯的神情让夜冷霜浑身寒毛直竖。 “滚开!你不要靠近我!我可是夜府的三小姐!小心你的脑袋!” 夜冷霜尖叫着推搡大汉,可他沉地像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推不动。 不过听了这话,大汉倒是半信半疑地停下动作。 他伸手捏住夜冷霜的脸,睁大黄豆小的眼仔细瞧了瞧,面上顿时升起不屑厌恶。 “就你还是个小姐?这脸可真够倒胃口的!那老鸨不是个玩意,竟如此糊弄俺!” 大汉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夜冷霜心里一松,也顾不得被下等人嫌弃的恼怒,赶紧理好凌乱衣襟,向后缩到墙角。 谁知那大汉向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拽住她的头发将她脸朝下按在地上。 裙子一掀便往那销魂处去。 一边口里还骂着:“好赖老子也搭了几文钱进去,怎得也得回了老本!不看你这丑妇的脸就凑合用了!” “啊啊啊!” 夜冷霜只觉得身体被从中劈开,痛地惨叫出声。 她竟被下等人侵占了! 那恼人的玩意还不断往身子里钻,每一下都几乎让她作呕。 莫大的屈辱带来剧烈的恨,她浑身发颤,牙都要咬碎了。 为了不被嫁到泾安国去,她万般无奈之下才自己划伤了脸。 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昏天地暗的折辱中,夜冷霜在心里反复痛念。 “夜芷言,夜华清!有朝一日我必让你们不得好死!” 莫大的恨意吞噬了她,配上那丑陋的面容,宛如从地狱爬上的恶鬼一般…… 夜冷霜恨毒了的人此刻正在平安堂,身边坐着正拿着毛笔在宣纸上涂画的顾辞微。 眼神落在顾辞微身上,夜芷言心里却在思忖另一件事。 这次的事是夜华清的手笔,只是她全推到夜冷霜身上,又提前将那两个丫鬟处理了。 死无对证,还真是打地一手好算盘。 顾辞宴本闲倚门前,见夜芷言忽然皱起的眉头,知道她必然还在思虑夜华清一事。 修长的指节抵着银色面具,顾辞宴薄唇绷起不悦弧度:“言儿,本王不会放过她的。” 夜芷言眯起眼,想起早上连翘打听回来的消息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想找夜华清的麻烦可不容易,夜怀瑾那老贼是铁了心要保住她,把她禁足在侯府,哪儿都不许去。” 夜怀瑾此举,名为禁足,实则保护。 他们想查,夜怀瑾都有由头婉拒了。 旁人都明白的道理,夜华清自然清楚。 只是被关在解落院里格外烦闷,她抬手又摔了一个瓷盏,嘴里狠狠骂道:“夜冷霜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若不是她办事不利,哪轮得到夜芷言嚣张!” 芙蕖端了饭上来,小心翼翼摆在桌上:“二小姐,该用膳了。” 夜华清面怒目而视:“摆出那副丧气模样做什么?唯唯诺诺看着就烦!” 芙蕖被吓地一颤,立马就跪下了:“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第323章 这是喜脉 夜华清被禁足后便比从前更加喜怒无常,动辄打骂。 在夜华清身边伺候的无不提心吊胆,生怕得罪了她,下一个与巧儿一样人头落地的就是自个儿,所以但凡近身的差事能推就推。 芙蕖身为大丫鬟,自然是避无可避。 夜华清嫌恶地挪开眼:“行了,别跪着碍事,赶紧伺候本小姐用膳。” 芙蕖立马起身上前,一道道菜品从食盒里拿出,无不是色香味俱全。 夜华清却依旧一脸阴沉,没有丝毫愉悦。 待芙蕖打开一盅汤时,腥味飘了出来,顿时让她恶心不已。 夜冷霜捂住口鼻,面色白了几分:“这是什么东西?臭死了!赶紧端走!” 芙蕖立马撤下汤盅,又跪下请罪:“这鲢鱼汤小姐平素都喜欢喝的,许是厨房今儿没做好,才惹了小姐不适,小姐息怒啊!” 夜华清一愣,这才回味过来:“适才那汤是我平时爱喝的?” 芙蕖点头如捣蒜。 细想来,方才闻到的味道确实熟悉,只是她怎么无端觉得恶心? 夜华清眼前忽然闪过与顾辞文的纠缠,顿时惊疑,她忙看向芙蕖:“立马请大夫来!” 芙蕖不明所以:“小姐身子不适吗?” 夜华清这才发现自个反应过激,勉强压下慌乱,扯了个借口:“对,本小姐肠胃不适,你去找吴大夫来看。” 吴大夫是平日给她问诊的,只有他来她才放心。 芙蕖应声离去,小半个时辰后请来了吴大夫。 “你们先下去。” 夜华清屏退众仆,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与吴大夫二人时,这才伸出手。 吴大夫瞧她这样,心里也不由紧张,默默把脉,不多时神色便凝重起来。 夜华清紧盯着他:“如何?” 短短数秒,吴大夫已满头是汗,他立马起身拱手:“这…这…您的脉象如盘走珠,恐是喜脉啊!” 夜华清如遭雷堑:“喜脉……” 近日与她有染的只有顾辞文一人,这孩子无疑是他的! 她怎么会怀顾辞文的孩子? 她怎么能怀他的孩子! 脑中思绪复杂至极,夜华清勉强抽出一分理智,看向吴大夫:“今日之事,绝不能外传,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仔细你的脑袋!” 吴大夫连连应声,话没敢多说,便匆匆离开。 他走后许久,夜华清才平静了一些。 这孩子虽然是个意外,可到底是皇室子嗣,若是能够利用…… 想到这,夜华清立马让人偷偷给顾辞文递消息。 是顾辞文把她害成这样的,休想她安静处理了此事! 顾辞文接到线人递来的纸条一看,笑意顿失,夜华清竟然有孕了! “贱人!” 顾辞文将纸条放在灯上烧掉:“去告诉夜华清,让她明日晌午到别庄去等本殿。” 线人应声而去,夜华清得到消息后,高悬的心总算落回胸腔。 只要顾辞文愿意认这个孩子,也没算白遭这罪。 夜华清一夜未眠,翌日一早便应邀到了别庄。 这儿除了几个顾辞文的心腹别无他人,夜华清只身前来心里发怵,手抚上小腹,又无端生出信心。 有了这个孩子,无疑是多了一个筹码。 第324章 太子的孩子 夜华清十分得意地走进密室,顾辞文坐在桌前,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夜华清,真没想到你如此愚蠢!怎么,怀了孽种不赶紧打掉想作甚?” 夜华清闻言冷笑,礼也未行:“让我怀了孩子的可是殿下您,难道如今要翻脸不认了?若是我将你所做的事告诉皇上,殿下觉得他会怎么做?” 顾辞文拍桌而起,毫不怜惜地一脚踹倒了夜华清。 夜华清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殿下,你!” 顾辞文居高临下地睥向她,周身怒意凌然:“你以为怀了孩子就能威胁本殿了?若不是留你有用,今樱花国殿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一旁桌上的瓷碗里是早就备好的落子汤,顾辞文端起那瓷碗,蹲下捏住夜华清的下颚:“喝了这碗汤,此事就当从未有过。” 顾辞文手劲极大,苦涩的汤药已经漫入口中。 她好不容易有了筹码,怎么能轻易丢掉! 想到此行的目的,夜华清艰难地掰着顾辞文的手:“殿下仔细想想,若是此时能将我送上太子的床,这孩子可就是太子的!日后他登上九五之尊,我和孩子必不会忘了殿下的恩情!” 顾辞文动作一顿。 太子地位一直难以动摇,若是日后登基,他就再无机会了。 可如果有这个孩子,哪怕他没有争过太子,也还有一张底牌。 太子如今无所出,此事若真成了,夜华清肚子里的可就是嫡子。 想到这,顾辞文松开了手,眼神阴鸷地盯着夜华清。 “本殿可以推你一把,不过即便以后你靠着太子得势了,依旧是本殿的狗!” 夜华清差点没咬破舌头,压下心里恨意,堆笑道:“自然,殿下的再造之恩,小女怎么忘得了?” 更何况,此事是她握在顾辞文手里的把柄,她还不能得罪顾辞文。 顾辞文自然也知道,伸手在夜华清肚子上摸了摸,阴冷开口:“你就好好期待是个男胎吧。” 先前顾辞文一直推脱不愿意替她和太子牵线,甚至还异想天开地让她想法嫁给顾辞宴。 想起此事她就一肚子气。 那顾辞宴从天恶名满盛京,都没有姑娘愿意嫁他为妻。可怎么轮到夜芷言身上,顾辞宴就变了! 夜芷言凭什么有那么好的运气! 虽然顾辞宴那条路是走不通了,不过好在有了这个孩子,她和太子的事顾辞文一定会上心的。 等她做了太子妃,夜芷言……便走着瞧吧! 夜华清匆匆回到侯府,便瞧见府邸里不少佣人忙着张灯结彩。 最近侯府里只有一桩喜事,还是夜芷言那个贱人的。 夜华清想着面色便扭曲几分。 柳幼卿与夜芷言迎面而来,夜华清连忙闪身躲到了假山后。 她自以为隐蔽,殊不知动作早就被二人看在眼底,柳幼卿笑问:“言儿,你可要问她不顾禁足跑出来作什么?” 夜芷言被柳幼卿从平安堂请回来,刚听她一股脑说了许多大婚的事,身心疲惫。 闻言只当做没看着:“算了,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 一行人便当做瞧不见夜华清,径直离开。 第325章 婚前规矩 柳幼卿将夜芷言送回闺房,口中还不忘叮嘱:“眼下大婚只剩三日,按照祖制你要待在府中备嫁,不得与外男相见。” 见夜芷言已有不耐,柳姨娘拉住夜芷言的手,继续道:“姨娘知道你一向自由惯了,不过这三日你可不要任性,大喜的日子切莫犯了忌讳。” 一路上柳幼卿已经说了几次,生怕她记不住,夜芷言无奈地指着耳朵道:“知道了姨娘,你再说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柳幼卿拿她没有办法,点了下夜芷言的脑袋:“你这丫头!还嫌姨娘啰嗦呢,罢了罢了,我去盯着他们布置府里,不烦你了!” 口里抱怨着,柳幼卿并未生气,话落笑着离去。 她走后,连翘给夜芷言添茶:“小姐,这大喜的时候,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呢?” 夜芷言接过茶盏也没喝,葱指摩挲着杯壁:“如今我留在府里没办法出去,要是微微见不着我闹起来再出了什么事可不好。” 连翘一听也从喜悦中生出几分忧思:“也是,王爷也去备婚了,平安堂只剩下护卫们,万一有歹人在此期间生事……” 说到此处连翘连忙啐了几口:“呸呸呸!” 连翘自觉失言,忙圆话道:“我这嘴真是,说什么呢。也就三日而已,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是我多心了。” 夜芷言却摇摇头,面色凝重:“你说的不无道理,对待公主还是小心为上。连翘,你去把兄长叫来,我必须得再叮嘱几句才是。” 夜见尘赶来时,连翘气喘不停地进来汇报:“小……小姐,夜大统领到了。” 夜芷言目光触及她额角细汗,便了然情况,低笑道:“看来兄长真的很在意公主。” 连翘拍着胸口顺气儿:“可不是吗?小姐和王爷都去备婚了,少爷就带人守在平安堂外,听要见小姐,便带奴婢匆匆赶来,可见很在意公主安危,一刻不想离呢。” 话到末尾,连翘笑如偷腥的猫儿。 夜芷言递给她一杯茶:“少说几句,让兄长听去了小心罚你,你喝了去叫他进来吧。” 连翘一饮而尽,随后撩帘子出门。 夜见尘进来前,先有两个侍女搬了竹屏风进来,放在门口处。 夜芷言看着他们的动作不解:“这是作什么?” 侍女欠身:“回小姐的话,柳夫人说了,您即将成婚,除了见女眷,皆要隔着屏风。” 柳姨娘还真是事事仔细,要是让人撤了屏风,怕是要被念叨许久。 夜芷言无奈颔首:“行,你们放好便下去吧。” 两个侍女摆好屏风退下,连翘这才引夜见尘入房。 竹屏风隔着,彼此只见着模糊身影,沉肃男声传来:“小妹找我何事?” 夜芷言从未和人这样说话,倒有些新奇,不由伸手勾摩竹屏风上鸳鸯戏水的雕刻,边道:“找兄长来是想让你带公主回宫。现在我与阿宴忙于成婚,无暇顾及微微,还是回宫更安全。” 夜见尘顿了顿应声:“我也是这么想,只怕公主不肯回宫。” 夜芷言轻笑:“正因如此我才找你,如今公主很依赖你,你带她回去或许她就肯呢?” 闻言,夜见尘咳嗽一声:“言儿,公主只是信任我,谈不上依赖。” 第326章 这可使不得啊 不用看,便知夜见尘面带窘迫。 夜芷言不再戏弄他,只催道:“兄长快去吧,尽早动身才好。” 夜见尘没有多留,赶回平安堂后,立马有侍女迎来:“夜大统领,公主闹着找您呢。” 见是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夜见尘微微一笑:“走吧。” 一同到了后院,顾辞微立马扑上来,娇俏小脸满是埋怨:“夜哥哥,你怎么去那么久?说好很快回来陪我玩的!” 夜见尘板着的脸柔和不少:“路远,费了时间。” 顾辞微眼珠子转了一圈,小手拉过他的:“算了,你陪我玩我就原谅你!” 夜见尘兵临城下都岿然不动的人,如今只是被她轻轻一牵,便束手束脚地跟着进了闺房。 顾辞微将他按在妆台前,铜镜里模糊的印出他身影。 她拿出粉面胭脂,笑地像个小恶魔:“夜哥哥,今日给你上什么妆呢?” 自打落水归来,顾辞微便多了给夜见尘上妆的喜好,每当看到大大统领面上红红白白的滑稽模样,顾辞微便笑的打跌。 她笑得开心,夜见尘便随她去了。 只是今日不同,夜见尘按住她作乱的小手,为手中柔软触感失神瞬息。 随即肃下脸来,黝黑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她:“公主,莫要玩了,和臣回宫吧。” “我不要!” 顾辞微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要留在平安堂!” 夜见尘就知道她会拒绝,张了张口,路上打了腹稿的劝说一股脑儿涌出. 只是他本就不善言辞,左不过干巴巴几句大道理。 什么“不回宫不成体统啦”,“陛下娘娘会想她啦”云云。 顾辞微听地蹙起细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了!我不听,你陪我玩就是了!我才不要回宫!” 她细软的小手香气扑鼻,夜见尘登时红了脸,只是在肤色深上并不显眼,忙拉开她的手:“回宫了我再陪你。” 顾辞微听闻愣了下:“回宫你就陪我玩了?” 夜见尘卡了半天壳。 若是回了宫,恐怕他再难与顾辞微靠近,一时间心中还有些不舍。 可若不顺着她,这小祖宗怕是也不肯回去的。 夜见尘只好暂时答应:“是。” “那……那如果我回宫你就一直陪着我不走,我就答应你!” 顾辞微一双眼滴溜溜直转,算盘打地嗒嗒响。 一直陪着她恐怕皇帝不愿意,虽然为难,不过只要她能回宫就好。 夜见尘应允了。 得了顾辞微首肯,侍女们立马收拾东西,很快一行人进了皇宫。 既然回宫,自是先去拜见皇帝,来到御书房前,侍候的吴公公回禀:“公主,夜大统领,皇上正在御花园赏花,劳烦您二位走一趟。” 夜见尘闻言让人传了公主的步辇,顾辞微上了步辇,竟还撒着娇要夜见尘同乘,吓坏了一旁的公公。 吴公公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哎呦喂,奴才地小祖宗啊,这可使不得,这可怎么使得啊!夜大统领,您快劝劝公主呐!” 夜见尘少不得又哄了一番,待她终于不闹了,乖乖坐上步辇,这才向御花园走去。 第327章 你别说话 御花园内,顾辞宴正陪着皇帝与襄妃二人。 他一身玄黑滚银边长袍,墨发以玉冠高束,冠上嵌着冷幽通透的月白石,与银色面具相衬,显得他气质孤傲。 而他薄唇勾起的笑却打破了这份让人畏惧的疏冷:“父皇,母妃,儿臣已将大婚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只欠一样了。” 皇帝挑眉:“你小子是向朕讨要来了?” 顾辞宴毫不客气:“父皇英明,儿臣想什么都瞒不住您。” 他难得拍皇帝的马屁,襄妃也起了趣儿:“不知是什么宝贝让宴儿惦念,你即将大婚,尽管说出来,你父皇定是肯的。” 说着娇笑着向皇帝眨眨眼:“陛下,您说是吗?” 皇帝闻言朗笑:“既然爱妃和宴儿都开口了,朕岂能不应?” 他应地利落,心里却生了考量。 顾辞宴格外受宠,可很少问他要什么,如今大婚成家,或许会动什么不该动的想法,倘若真是如此…… 假装没瞧见皇帝眼里的思虑,顾辞宴笑道:“儿臣看库房里有一颗千年东珠,都落了灰也未有人用,不如拿来给儿臣的王妃嵌在冠上?” 襄妃听闻一惊,那可是太祖传下来的宝贝,虽然没人用,可哪是轻易拿出来做冠的? 她不安地看了眼皇帝,言语间带着斥责:“宴儿,莫要胡闹。” 皇帝却没有丝毫不悦,心里的顾虑陡然消散,笑道:“无事,那东珠本也用不上,便给了你吧。” 顾辞宴谢恩时,夜见尘带着顾辞微走近:“微臣参见皇上,襄妃娘娘,八王爷!” 顾辞微看着夜见尘的动作有样学样,也准备跪下:“微臣也参见……” 皇帝连忙上前扶起顾辞微:“不必多礼,微微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襄妃也走过来,一脸关切。 顾辞微已然有了七岁前的记忆,对皇帝比起之前亲近不少,没有害怕,拉着他的手摇摇头:“父皇,母妃,我过得很好,是夜哥哥说回宫就整日陪着我,所以回宫的!” 此话一出,皇帝满面笑意登时冷凝,目光如炬射向夜见尘,杀气毕露:“大胆,你岂敢对公主言语轻薄!” 夜见尘立马拱手请罪:“皇上恕罪,是臣担心公主安危,因此斗胆提议护驾。” 顾辞微一听,着急地反驳:“不是的父皇,是儿臣要夜哥哥陪着我玩的!您不要怪夜哥哥!” 她这模样更是让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自个手心里宠大的掌上明珠,就这般维护一个不识抬举拒绝过她数次的男子。 若不是夜见尘的身份功劳摆在那,他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出宫去。 他瞪向顾辞微,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你别说话!” 顾辞微被吓得往后一缩,不知所措地瞧向襄妃:“母妃……” 襄妃将她拉到身旁,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噤声。 顾辞微求助不能,又拉住顾辞宴的袖口小声道:“皇兄,你帮帮夜哥哥嘛。” 到底是小舅子,不管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夜芷言。 这个忙顾辞宴都是要帮的。 第328章 日日同他在一处 推脱不得的顾辞宴于是上前半步:“父皇,在平安堂时夜大统领对微微极好,落水那次更是舍命救微微,微微护着他情有可原,还请息怒。” 皇帝闻言讽笑一声:“夜见尘,如今你倒愿意对微微好了,之前不是觉得一介武夫配不上她吗?以前微微心悦于你,你百般拒绝,还得全天下人都嘲笑微微,让她清誉不保!如今你有何脸面在她身边?又以什么身份待在她身边?” 皇帝一字一句都刺在夜见尘心上。 一想到之前被他拒绝时,顾辞微只会比他现在更痛更无助,他便心如刀绞。 “没话说了?”皇帝拂袖转身:“微微自有宫里的侍卫保护,以后你都不要再见她了!” 夜见尘听闻心里一沉,一旁的顾辞微闻言眼里也已蓄了泪水,握着襄妃的手用力握紧。 襄妃忙安抚着抚摸她的手背。 夜见尘心痛不已,立马开口:“陛下,害公主被人耻笑,臣罪该万死!臣斗胆求娶公主,以弥补过错!!” 话落,又是一片死寂。 顾辞宴眼里闪过笑意,过了这么久,夜见尘总算开窍了。 只可惜言儿不在这里,看不到这一幕。 襄妃又惊又喜,微微多喜欢夜见尘她都看在眼里,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女儿能够嫁给喜欢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是在欣慰。 更何况,夜见尘仪表堂堂,为人刚正不阿,确实是良配。 皇帝眼里却是不满,他还记着早前夜见尘的错处。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亲自指婚,竟被当场拒绝,决不能轻易叫夜见尘如愿! 皇帝冷哼一声:“夜见尘,你之前不是宁死不肯娶她吗?怎么如今公主出事变成稚子,你又寻了赎罪的由头要娶她,朕的公主可不是你赎罪的工具!” “不是的,不是那样!” 夜见尘连忙否认:“陛下,臣是心悦于公主,所以求娶,臣会保护好公主,请皇上成全。” 话落,夜见尘心跳如雷鸣。他性格向来木讷,能说出这番话已经不容易。 顾辞微看着夜见尘和皇帝二人,有些不解:“夜哥哥,父皇,什么是求娶呀?” 夜见尘尚未回话,襄妃便柔柔开口:“求娶便是要娶你为妻,微微愿意嫁给夜大统领吗?” 顾辞微仍是一脸懵懂:“嫁又是什么意思?” 襄妃怔了一下,又笑眯眯地解释:“嫁就是以后永远与他在一处,日日相伴。” 顾辞微眼神一亮:“真的吗?就像父皇和母妃这样吗?” 闻言襄妃抬眼看着皇帝,眼中柔情似水:“嗯,就像母妃和你父皇这样。” 顾辞微小脸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她一双眼睛亮地几乎能滴出水来:“能和夜哥哥天天在一起玩,微微愿意!” 郎情妾意,似是一段良缘,可顾辞微天真的话又让这姻缘添了几分违和。 顾辞宴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不知道此刻他的言儿在做什么? 襄妃忧愁地叹了口气,瞧向皇帝:“陛下,微微如今的情况,还是顺着她高兴的好……” 第329章 大舅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微微心如稚子,而夜见尘身为她心悦的人,如今愿意娶她,加上他是一品大统领,战功赫赫,身份也登对。 这桩婚事,再合适不过。 皇帝深知于此,因而更是不虞。 他夜见尘把微微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吗? “夜见尘,难不成你以为公主如今就非嫁你不可?”他冷硬道:“朕宁可公主终生待在宫中,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此话一出,夜见尘还未反应,顾辞微便急地跳脚:“父皇,我不管,我就要嫁给夜哥哥!” 急于求嫁的模样,哪有丝毫公主的矜贵。 还当着外人的面与他作对,真是半点不顾他的颜面。 偏她又是皇帝最宠的小公主,皇帝气地脸都白了,却也只是无奈斥责:“别胡闹,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顾辞微嘴快噘上了天,襄妃拽住她:“好了,你别顶撞你父皇。” 劝过了顾辞微又打圆场:“陛下,微微如今是小孩子心气,并非有意驳您的意思,夜大统领此次求娶是有些匆忙,微微才回宫,还是多在你父皇面前孝敬,旁的事情晚些再说可好?” 顾辞微根本没听进去,眼神不住地往夜见尘身上飘:“那我不嫁,夜哥哥可还陪我玩?” 她可是一直惦记着夜见尘来之前的话。 旁听许久,顾辞宴大致明白来龙去脉,也知夜见尘在盛怒的皇帝面前不好开口,于是牵过顾辞微的手:“微微,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自然是想让谁陪你就让谁陪,父皇如此宠你,你可要好好谢过父皇。” 襄妃在旁帮腔:“宴儿说的极是,微微,还不谢过你父皇?” 听着还能与夜见尘一起,顾辞微才放下心来。 她懵懂地顺着襄妃和顾辞宴的意思凑到皇帝身边:“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本也是面子上过不去,如今有了台阶下,自然不舍得为难顾辞微:“好了,你路上也累了,回宫歇息吧。等你歇息好了,想见谁再召便是。” 顾辞微应声而笑:“是,父皇最好了!” 娇憨的样子融化了皇帝满面冷意,他淡笑着看向顾辞宴:“你一会直接去拿库房的钥匙,除了东珠,还有别的需要的也一并拿走,当父皇给你大婚添礼了。” 顾辞宴抱拳:“谢父皇。” 皇帝拂袖转身,携襄妃和顾辞微离开。 夜见尘这才起身,对顾辞宴作揖:“方才多谢八王爷相助。” 顾辞宴薄唇轻勾:“大舅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 不知怎的,夜见尘心里忽然就不对味了。 眼前这个即将娶走自家小妹的男人嘚瑟至极,仿佛身后有孔雀尾巴扑棱棱地开屏。 开屏孔雀笑的反常,连语气都比平时轻快不少:“大舅子,本王还要准备大婚事宜,就先失陪了。” 夜见尘额角青筋微抽,压下揍他的冲动:“好…” 话还未完,顾辞宴便转身飞向库房,只留一抹清影。 夜见尘独立于花团锦簇的御花园,倍感萧瑟,皇帝刚才那般拒绝,恐怕他想娶公主长路漫漫,真是愁啊…… 第330章 你这样有违祖制 夜见尘知道一时半会是见不着顾辞微了,只得回府。 未免夜芷言担心,他径直去了她闺房,见面依旧是隔着竹屏风。 夜芷言才用完午膳,嘴里含着颗蜜饯:“兄长还未用膳吧?可要吃颗蜜饯填填嘴。” 夜见尘哪有心思吃食,苦笑道:“不必,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公主已经平安回宫了,你无需担忧。” 瞧不见他神色,夜芷言还是敏锐觉出他语气有些低落:“在宫内可是发生了什么?” 夜见尘默了片刻才开口:“并未。” “兄长素是直来直往,怎么出口却犹豫了?”夜芷言言辞关切:“若有什么事便说与我听,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见瞒不过她,夜见尘轻叹一声:“其实…我今日向皇上求娶公主了。” 此言一出,连翘添香的铜勺都惊掉了,落在地上哐当一声。 夜芷言被这声响惊回了神,夜见尘还真是不鸣则已,竟然不提前知会一声,就向皇帝求娶。 她连忙追问:“那皇上怎么说?” 夜见尘语气更是失落:“皇上没有答应。” 也是,若是成了,兄长也不会难过。 夜见尘接着又将在宫里发生的事复述给她,夜芷言听闻浅叹:“皇上虽然答应微微可以随意召见,但她回了宫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你们以后想见面恐怕不容易。”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大婚,想见顾辞宴一面都难。 “哎……相爱不得见,让我们苦苦等着,顾家人可真是坏……” 夜见尘尚未回话,身后的窗户“吱呀”一声,随之传来清冽男声:“我们顾家人怎么你了?怎么就成了坏人?” 这声音夜芷言再熟悉不过。 她惊讶回眸,便见顾辞宴翻窗入内,玄黑长袍沾上窗棂落花,乌发有几缕散在颊侧,凌乱又性感。 夜芷言挪不开眼,惊讶的红唇微张:“你怎么来了……” “王,王爷!” 连翘更是吓得一哆嗦,惊呼出声。 顾辞宴长指抵唇:“嘘,按照规矩我们不得相见,切莫让别人知道。” 连翘忙双手捂住嘴,连连点头。 屏风外夜见尘只看到朦胧黑影,立马手握佩剑冲进来,口中低喝:“大胆!是谁擅闯侯府!” 当他对上顾辞宴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周身腾腾杀气瞬间熄灭,浓眉紧皱:“八王爷,你来作甚?” 顾辞宴拉过夜芷言的手:“大舅子,大婚在即,本王甚是思念言儿,因此前来探望。” 夜见尘一脸正经:“大婚之前不得见面,你这样这有背祖制。” 顾辞宴低笑:“祖宗规制只是做给人看而已,这儿只有我们几人,不说出去便是,言儿你说呢?” 他说着,眸子巴巴地瞅着夜芷言。 平素冷沉玩味的神色被几分期冀取代,亮闪闪的目光像是大型宠物般惹人怜爱,只一眼就攻破了夜芷言的心房,她不自在地挪开眼,抬手抚着微烫的面颊:“兄长,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小妹都这么说了,夜见尘只得妥协,他瞪向顾辞宴:“你与言儿说几句便回去,不要多留。” 第331章 八王爷你就另择良妻吧 “自然。” 顾辞宴笑眯眯笑应。 夜芷言又看向连翘:“你们都下去吧。” 待夜见尘和众侍女都离开,房内只剩他们二人时,顾辞宴对她伸出手:“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夜芷言搭上他的手,顺势起身,挑眉笑问:“什么地方?” 顾辞宴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一会你就知道了。” 话落便推开窗,轻巧地将她顺出了房间,上蹿下跳地出了侯府,一路上顾辞宴完美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可见已经对潜入侯府这事熟门熟路了。 夜芷言畏高,便将头埋在顾辞宴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停了下来:“好了,我们到了。” 抬起头,便见眼前是一片碧湖,在午后阳光下波光粼粼,徐徐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清香扑鼻。 将她放下地,顾辞宴递给她一个面具:“带上吧。” 夜芷言伸手接过,这面具与顾辞宴脸上的正好登对,只是更加小巧一些,眼窝处还盘雕着几枝桃花。 “让我带这个做什么?” 顾辞宴干脆拿起来替她带上:“临岩女官,夜神医,我们可没有走出上京,让人认出你来可不好。” 夜芷言后知后觉,乖乖由他带上了面具。 难得不坐轮椅出来,又有心爱之人陪在身边,夜芷言兴致不错,拉住顾辞宴的手沿湖而行,边调笑:“八王爷,我这样旁人是认不出来了,可他们认得出你,怕是明天就有流言说你大婚之前还与女子游湖,风流花心呢。” 顾辞宴摩挲着夜芷言的葱指,哼笑:“本王并不在乎旁人怎么传,他们还说本王吃人不吐皮,煞星转世,言儿你可怕?” 指尖温柔又暧昧的力度很舒服,夜芷言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举起二人相牵的手得意一笑:“我才不怕,你吃人我就给你递刀子,你煞星转世我就灾星下凡,总之,你是我的!” 霸道又俏皮的话让顾辞宴心里一动,他停下来,认真瞧着夜芷言的眼眸,一字一顿:“言儿,我当然是你的,昨日今日明日,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是你的。” 夜芷言心跳陡然加速,他目光如此认真,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让她恨不得溺毙在那满眸的深情中,可手牵着手,贴在一起对望的模样十分惹眼,周遭不少八卦的视线戳来,让人难以忽略。 “你……突然这么认真干什么,还有别人看着呢……” 夜芷言说着,轻轻推开了他。 顾辞宴也不愿被人围观,一记冷眼便让周围人收回了目光。 他敛起冷意,对夜芷言笑道:“我包了一艘船,今晚百花楼船会,最是热闹,也带你去凑个趣。” 百花楼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夜芷言挑眉,语气有几分不悦:“没想到八王爷也喜欢那秦楼楚馆。” 顾辞宴听出她吃味,故意使坏:“怎么,同是男子,别人去得,我便去不得了?” 还逗她上瘾了? 夜芷言冷笑,作势转身要走:“你当然去得,只是我可不 第332章 无以为报便拿你来报 眼见着把人惹急了,顾辞宴忙拉住她。 好看的美艳赔着笑:“好了,开个玩笑罢了。这次表演全城上下男女老少都看,只是图个热闹,没有旁的意思。” “我的王妃只你一人,你还不清楚吗?” 只你一人四字愉悦到了夜芷言,她本也没生气,闻言转眸:“真是如此?” 顾辞宴颔首:“当然如此。” 夜芷言这才展颜一笑,率先走向码头:“你包的船是哪艘?” 顾辞宴松了口气,与她一同来到码头边。 走近一看,夜芷言才明白为什么顾辞宴要带她来这儿,只见码头边停满了帷幔重重的游船,岸边也满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富贵之人,可见一会有多热闹。 顾辞宴包的船很是雅致,没有华丽繁复的装饰,船舱以红木制成,临湖那面雕刻着镂空花纹,能瞧见其内摆着檀木的桌椅。 上了船,淡淡木香传来,一身布衣的船夫拱手:“小人见过老爷,夫人。” 顾辞宴颔首:“你只管划船,别的一概不管。” 他周身凌冽的气势压弯了船夫的腰,他战战兢兢地应声:“是。” 顾辞宴又看向夜芷言,顿时春暖花开:“走吧,夫人。” 夜芷言微微一愣,随即回神轻笑:“好,夫君。” 被他牵进了船舱,便瞧见谢行立于舱内,他跪地行礼:“属下已查探过,船并无问题。” 顾辞宴带夜芷言坐下,这才开口:“好,你出去候着吧。” 谢行起身离开,夜芷言透过镂空的木纹看向甲板上的船夫:“你并未向他说明身份吧?这船也是租来的?” 顾辞宴替她倒了一盏茶:“没错,我想和你做一日寻常夫妻,要是用御船,便太显眼。” “这样很好。” 夜芷言接过茶盏,瞧见桌上除了一套茶具,还放着几盘瓜果点心,一壶美酒。 桌后则是一张卧榻,上面铺着软被缎枕,旁边还有舆洗架,梳妆台,一方矮柜上摆着花瓶香炉。 虽然地方不大但样样俱全,瞧着便惬意。 顾辞宴注意到她的视线:“如何?这可是本王特意挑的船。” 夜芷言回眸,瞧见他面带炫耀,难得几分稚气的模样,不由失笑:“这里很好,你为我这么费心,我可无以为报。” 顾辞宴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嗓音低哑:“无以为报便拿你来报。” 他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灼热的呼吸散在面上,升温了气氛。 顾辞宴越靠越近,笔挺鼻梁相错,眼睫触碰到彼此皮肤,似乎下一刻便要唇齿交融。 夜芷言心里半是紧张半是期待,眼睫轻颤,缓缓闭上。 唇瓣一重,他的指节微微陷入,下一瞬所有的温度和触感陡然远离。 夜芷言诧异睁眼,便见顾辞宴又坐直了身子,一脸淡然。 他又在逗她玩! 夜芷言气结:“你!” 顾辞宴无辜眨眼:“怎么?” 夜芷言一拍桌子,气闷不已,顾辞宴又是好一阵哄。 二人接着闲谈吃酒,赏景作乐,没多久夜芷言有些疲倦,瞧见她脑袋一点一点地强撑着睡意,顾辞宴失笑:“困了便小憩会。” 第333章 还是夫人你独一无二 岁月静好,闲来无事,何不美美睡上一觉? 夜芷言没有推辞,打了个哈欠:“好,那我睡会,一会表演开始了叫我。” 说着,她起身走到卧榻边睡下,顾辞宴则体贴地将床幔放下。 船缓慢前行,水波让船微晃,像是摇篮一样催生困意,夜芷言慢慢合上眼,坠入甜梦。 “言儿,言儿……” 男声低柔的在耳畔呼唤。 夜芷言慢慢睁眼,还未从睡意中清醒,便听见了悠悠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抬手揉了揉眼,入目是顾辞宴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再不起来就没得看了。” 夜芷言被他拽起来,撒着娇儿在他宽阔怀中蹭了蹭,他身上冷冽的香味传来,让她清醒了些:“我睡了多久?” 顾辞宴轻抚着她纤细的后背,顺势将她抱下床,带到窗边:“你瞧瞧便知了。” 夜芷言猝不及防被抱起来,惊呼一声环住他脖颈,抱怨了一句才看向外面。 只见夜幕垂沉,圆月高挂,湖面上数不清的船只点着灯笼,水面上皆是灯影。 “都晚上了啊。” 感慨一声后,夜芷言打了个哆嗦,夜风袭来,有些寒凉。 顾辞宴因此又将她抱回床榻,穿好鞋,披上披风后二人复牵手走出船舱。 此时,一艘满是灯彩的巨船缓缓驶来,甲板足有他们这艘船五倍大。 船舱是阁楼模样,足有三层,每层都大开着门,里面或坐或站着抚琴弄舞的女子。 六角房檐挂着彩缦,使彩绘外壁更是绚丽。 甲板上靠船沿的处站着一圈带刀侍卫,围着桅杆前甲板中间的一方两人高的金色莲台,莲台每片莲瓣上都放着烛台,红烛在烛台上缓缓燃烧,摇曳着暖光。 随着这船出现,周遭游船上本来嘈杂的人声逐渐统一,不少人吆喝着:“玉莲姑娘,请玉莲姑娘出来!” 夜芷言好奇地看向顾辞宴:“这玉莲姑娘是谁?” 顾辞宴替她理了理披风:“我也不知,不过那船是百花楼的。” 夜芷言好奇地望着:“那这么说,玉莲应是百花楼的姑娘了。” 这时甲板上走出一个绿衣老鸨,朗声吆喝:“感谢诸位老爷们前来捧场,今日是我百花楼雏妓玉莲初次露面,想必大家已经听说玉莲会金莲舞,她便在这五寸莲台上为各位老爷献上一舞助兴。” 话落,周遭一片叫好声。 夜芷言饶有兴趣地瞧着,五寸不过十五厘米,若能在那么狭窄的地方起舞,倒是一绝。 这时船上的乐声骤停,阁楼的灯光熄灭,只剩下那烛台上的烛光。 随着琵琶清灵起调,桅杆上红纱扬起,一抹娇小玲珑的身影顺着红纱飞掠而下,足尖轻点,落在了莲台上。 她一身轻薄的红衣,前凸后翘的身段若隐若现,腰段柔弱无骨,四肢如水蛇一般摇曳。 红鞋格外小巧,显得五寸莲台竟十分宽敞。 夜芷言看地目不转睛,不由惊叹:“世间真有这样的奇人。” 未来社会人们借助高科技,哪里还有这样苦心钻研舞技的人? 也不能说这到底是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 顾辞宴倒没怎么看莲台,瞧着她看痴了的模样失笑:“论奇人,还是夫人你独一无二,比起你来她算什么?不过会一支舞罢了。” 第334章 抛绣球抢男人 听着顾辞宴恭维的话,夜芷言轻笑着推他一把:“少贫嘴,不是你先要看的吗?现在人来了你不好好看反到看我作甚?” 顾辞宴不想再招惹她,忙撇清关系:“我只是带你找个乐子,你可别冤枉我。” 船舱上挂着的灯笼印下暖光,落在顾辞宴没被面具遮掩的半边脸上,照亮被眉弓阴影遮掩住泛着鸦青的眼睑,显得他有些憔悴。 明明今日和他相处了许久,可她此时才发现他的疲惫。 夜芷言心里突然一酸,抬手抚上他的面颊,话语柔软:“这些日子你督办大婚很累吧?得空却不去休息来找我,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顾辞宴握住她的手,薄唇一勾,仿佛夜空的星辰都揉碎在他眼眸,静谧而温柔:“你在的地方我才能安心休息。” 夜芷言心里淌过暖流,填满了每一寸角落,她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子,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般用了吃奶的力气。 顾辞宴到底是肉做的身子,倒抽一口冷气:“言儿,你别抱这么紧,你要谋杀亲夫啊?” 这话瞬间将所有的旖旎驱散,夜芷言松开手,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气鼓鼓接看金莲舞。 两人分神时,玉莲已经舞了大半。 随着琵琶落弦,她便腰肢一弯,双手做莲花模样,半伏在莲台上,结束了一舞。 最妙的是莲瓣上所有的烛台都没灭,可见她动作之轻柔,烛火星星点点,让玉莲好似莲花间的妖精,若有若无散发着勾人的魅力。 随着阁楼灯亮,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老鸨拿出一个绣球,高喊道:“诸位老爷,玉莲现在会抛绣球选客,被选中的老爷需付黄金百两,若是有人出的比百两多,亦可从那位手中带走玉莲,手中未有百两的老爷们便可驱船离开了!” 此话一出,谁要走便是承认自个家底不实了,能在今夜包船游湖的多少有些家底,因此并无一艘船离开。 顾辞宴本打算走,却被夜芷言拦住:“既然来了,哪有走的道理?正好我也好奇今晚谁能抱得美人归,咱们留下来看看。” 她眼里的八卦好奇都快凝成实质了,顾辞宴拿她这时而脱线的性子没办法,只得随她去,口里笑说:“万一绣球抛过来,看你可还笑得出来。” 夜芷言淡定地磕了粒瓜子:“那么多艘装潢华丽的船,轮不着咱们吧?” 谁知顾辞宴的嘴像是开了光,玉莲拿起绣球用力一抛,竟真的落在了他们船上。 老鸨的声音几乎要划破天际:“恭喜这位老爷,真是我们玉莲的命中情缘呐!” 这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船上。 夜芷言嗑瓜子的动作顿住,忙用披风的帽子遮住脸。 旁人认出了顾辞宴没事,要是认出她,那她腿伤已好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只是顾辞宴这是什么运气? 难不成那玉莲看上了她男人,特意往过来抛? 想到这,夜芷言咬咬牙,有点后悔刚才没听顾辞宴的话,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走了。 第335章 本王对她没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顾辞宴的船上。 湖上本就满是游船,每艘船间距不远,不少眼神好的已经认出船头站着的正是当朝八王爷。 可当朝王爷牵扯上这秦楼楚馆的事并不光彩,因此无人敢认,只是压着声议论。 “这八王爷不是都要大婚了,怎么还找妓子作乐?” “谁不知道八王爷素来横行霸道惯了,他想去哪,难道还是妇人能管得住的?” “哎呦,只是可惜那临岩女官嫁了这么荒唐的人……” 这些议论传不到顾辞宴耳中,但离议论者相近的一艘船上,顾辞文却听得清楚。 他以扇遮面,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辞宴那边。 以他对顾辞宴的了解,断不是有兴趣和人抢一个妓子的性格,难不成那玉莲是什么厉害人物? 还有顾辞宴身边那个女子,方才带了面具瞧不清楚,却和顾辞宴亲密的地很。 是夜芷言站了起来,还是另有其人? “有趣,有趣……”顾辞文阴冷一笑,随即吩咐:“去查那个玉莲,越详细越好。” 身后影卫应声:“是,主子。” 顾辞宴并不知道他们被人窥视,百花楼的花船离他们不远,此时已经船舷相接。 玉莲轻盈一跃,便在众人惊呼中从莲台上落到顾辞宴身侧。 她娇软身段微伏:“奴家见过这位爷。” 又特意向后退了半步,对半张脸藏在披风兜帽下的夜芷言欠身:“见过夜大人。” 说到称呼时,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若不是夜芷言离她只有三两步,根本听不清楚。 夜芷言一愣,玉莲怎么认出了她,难不成是谁专门安排的? 她不解地瞧向顾辞宴,见他神色凌厉,显然有同样的怀疑。 老鸨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这位爷,今夜玉莲便是属于您的!” 她眼神放光,一脸的谄媚,也并未再提价高者得的事儿,显然认出了顾辞宴的身份,觉着不会再有人敢与他竞价。 老鸨之所以要抛绣球后再竞价,为的就是让被抛绣球那人起价,以免无人重金买下雏妓的尴尬,更是激发旁人的竞争心,让或许本不值价的雏妓能卖的更贵。 如今玉莲一抛就抛到了八王爷船上,那付多少钱都没关系了,八王爷要是带走了玉莲,以后可就是楼里的活招牌,还怕赚不到钱吗? 老鸨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顾辞宴一脸冷漠,连眼神也没给玉莲一个,冷冽道:“竞价吧,本王对她并无兴趣。” 此话一出,玉莲面色煞白,老鸨的笑意凝固,周围更是一片寂静。 八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真不要这美人不成? 默了片刻,老鸨才尴尬开口:“这位爷,您真的不要玉莲?” 顾辞宴微微皱眉:“还需本王说第二遍?” 语气极冷,像要将这馥郁暧昧的夜都冰封。 老鸨打了个哆嗦,没敢再问,强扯起嗓子:“那,那各位老爷,黄金百两起价便可带走玉莲,保证让您过个销魂夜呐!” 玉莲再千娇百媚,也没人敢抢顾辞宴剩下的东西,一时间,竟无人出价。 第336章 你痴痴盯着我是在想什么 等了许久也无人出价,夜风萧瑟,吹得老鸨心头拔凉。 她双手攒紧了帕子,战战兢兢地瞧向顾辞宴,牵强笑道:“爷,玉莲的绣球落在您船上便是与您有缘,旁人定都是这般认为才不出价夺爱,既然您方才没有离开,想来也是对玉莲有兴趣,不如便将她带走,哪怕今夜让她给您端茶递水也好,您要是不带走她,今后她这脸面可往哪放啊,她年纪小,还请您怜惜。” 在玉莲说出夜芷言姓氏前,顾辞宴并未阻止她上船,本也打算将她带走晾一晚上了事,可玉莲却说出了她不该知道的,便没有顾及她的必要。 顾辞宴没做解释,看向谢行:“将她扔回去。” 谢行只管照做,手刚要触及玉莲时,她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的却不是顾辞宴,而是夜芷言:“奴家今日要是被老爷赶走,在百花楼再无立足之地,求您美言两句帮帮奴家,您说的老爷一定会听的!” 本来被众人忽略的夜芷言一时间成为焦点,不少人好奇的议论着她是谁。 夜芷言裙角被玉莲牢牢拉住,挣脱不能,幸亏她带着半张面具,又罩了兜帽,才没在众目睽睽下暴露身份。 她垂眸,恰对上玉莲凄楚含泪的眼,其内满是惶恐哀求,无半分算计,这样的姑娘看着倒不像是有什么阴谋,或许是被谁逼来的… 玉莲仍在哀求:“求您,求您了!只要您开口,老爷他一定会同意的!因为您是——” “够了!” 顾辞宴及时出声,打断她可能暴露夜芷言身份的话,周遭的目光犹如实质,如今只有先带走玉莲,以免她激动下暴露夜芷言身份。 顾辞宴睥向玉莲,杀气毕露:“本王带你走,但你最好有命活到明日。” 话落,转身走向船舱:“谢行,把她的嘴堵住,绑到桅杆上!再给百花楼送百两黄金!” 玉莲未来得及说下一句,便被谢行拿粗布堵住了嘴,利落地绑好。 夜芷言则是在船驶离众人的视线后,才走进船舱。 顾辞宴正坐在桌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酒盏。 酒盏以桃花玉为料,莹润的粉在他指尖碾转,冷与暖的对比格外好看。 他在触碰她的皮肤时,也是这般赏心悦目吗? 夜芷言不由出神,顾辞宴抬眼便瞧见她面颊微红,痴望着他的模样,被玉莲搅坏的心情瞬间愉悦不少。 他伸手牵住她皓腕,将她拉到怀中,低头凑近:“叫我看看,你痴痴盯着我是在想什么?” 夜芷言落入他怀里,这才回过神。 此时两人已然离得极近,肩膀抵着他胸膛,能感受到藏于袍下的温度,燥热入心。 她屈起柔荑抵在二人之间,撇开眼不去瞧他:“我没想什么,倒是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外面还有个玉莲等着你处理呢。” 夜芷言说着便有些后悔,明明并不是很在意玉莲,可话说出了口,怎么听着醋意满满的? 她咬咬唇着急地解释:“我可没有吃醋的意思,不知道她怎么认识我,恐怕背后有诈,得赶紧问出来将她赶走,免得生出事端才是!” 第337章 夜神医,救救我 什么叫越描越黑,这就是了。 夜芷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辞宴将酒盏轻抵在夜芷言唇边,低笑一声:“言儿别着急,有的是时间解决那人的事,倒是良宵漫漫,不如陪我喝上一杯?” 凉玉抵在唇上,裹挟着酒香刺激着感官,夜芷言微微抬眼,便落入他深邃眸中。 似乎被蛊惑般张开了唇,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酒。 酒是利口的栀子欢,酒香馥郁了花香,顺喉而下,带来无尽回味。 “这酒极好,如你一样。” 顾辞宴声音很轻很淡,薄唇便落在了夜芷言被酒沁润的唇上。 夜芷言一惊,随即很快沉沦。 他的唇凉而薄,侵略城池时都带着冷冽利落的温度,只有唇齿纠缠时才会逐渐升温,好像只有她能将他染上温度。 这样的认知让夜芷言不由更为沉醉,她环住他脖颈,软舌主动缠上他的,像是小兽急切地要将所有物吞吃下腹。 顾辞宴被咬的有些疼,却没阻止她,反而霸道又温柔地引导接纳着她。 一吻终了,夜芷言迷蒙退开,平时灵动的双眸氤氲雾气,眼角潮红,唇瓣更是被狠狠欺负过的模样。 顾辞宴喉头一紧:“你这样…很美。” 不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进一步的冲动。 听到他的话,夜芷言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如狼似虎的表现,脸颊腾的红了。 她忙从顾辞宴身上下来,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略凉的茶水入喉,将体内的燥热压下,她咳嗽一声:“现在酒也喝过了,赶紧把那个玉莲处理了吧。” 再和夜芷言单独相处,难免做出什么,顾辞宴听闻颔首:“也好。谢行,将那女子带过来。” 谢行一直在外候着,闻言很快将玉莲压了进来。 玉莲跪在地上,口中的粗布刚被拿掉,便哀声道:“谢八王爷和夜神医带走奴家,奴家非要跟二位走也是有苦衷的,望王爷和神医莫要责怪!” 反正玉莲已经知道她能够行走,夜芷言便不再伪装,站在窗边,抱臂看向她:“那便说说你有什么苦衷?提前告诉你,八王爷是我的,你可别打他的主意。” 霸道的话令顾辞宴侧目,瞧见她板着小脸难得骄横,不由失笑。 玉莲连连摇头:“夜神医,您误会了,奴家绝没有觊觎王爷的意思,我祖母去世前,便去您那瞧过病,当时我跟着祖母见过您,抛绣球时我远远看到了您,虽然带着面具,但我看人很准,还是认出您的身份,因此才将绣球抛了过来。” 夜芷言神色缓和了几分:“这么说你是来找我的,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想求医?” “不是……”玉莲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双手奉给夜芷言:“夜神医,今日跟了王爷回来,但恕奴家不能伺候王爷,这些银票是奴家还王爷那一百两黄金,剩下的日后定会慢慢还上。” 夜芷言没有接,很是疑惑:“你既然没打算伺候,也没有病来求,那要做什么?” 第338章 别让她所托非人 玉莲手一缩,咬着唇犹豫道:“其实,奴家已经和一个书生私定终身,可妈妈把奴家当做摇钱树,做清倌还不够,非逼奴家卖身,奴家和书生攒不够赎身钱,便约定今晚一起私奔,奴家知道夜神医悬壶救世,又与王爷恩爱,您二位不会为难奴家,所以才抛绣球过来……” 顾辞宴冷笑:“呵,利用本王,你可真是好谋算。” 玉莲身子一颤,忙磕头道:“王爷赎罪!奴家实在是别无他法,并不是有意冒犯!求王爷和夜神医开恩放奴家离开,等奴家和书生安顿下来,日后定还上银子,断不会攀扯二位!” 其实,玉莲选顾辞宴也是在赌,若不是有夜芷言在,她是万不敢招惹杀伐无情的八王爷。 若是今日死在了这……至少也比被人玷污的好! 想到这儿,玉莲吓的冷汗津津,眼神却格外坚毅。 夜芷言看在眼里,心中也有几分欣赏。 古代女子在三纲五常的约束下很难有自己的思想,或许只有像玉莲这样历经苦难,脱离于伦常之外的女子,才格外不同。 她不由有些好奇:“百花楼的势力可不小,你就不怕被抓回去吗?” 玉莲摇摇头:“怕有何用?奴家如今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夜芷言挑眉,玉莲若不是在这样的朝代,一定能闯出一片天来,真是可惜。 理清楚了来龙去脉,她瞧向顾辞宴:“阿宴,既然如此不如就放她离开,反正我们留着她也无用。” 顾辞宴根本不在乎玉莲,闻言颔首:“你决定就好。” 这时船靠了岸,几人下船,走到一条无人的小巷旁,夜芷言对玉莲挥手:“去吧,希望你能逃出生天。” 玉莲鼻尖一酸,深深看了夜芷言一眼后,转身跑进暗巷。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夜芷言这才回过神,顾辞宴伸手捋顺她颊边碎发,边问:“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夜芷言抬眼看向他:“没事,夜已深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顾辞宴没有多问,两人一同乘上回府的马车。 车上,夜芷言闭目养神,心里却忘不掉玉莲的背影。 最后玉莲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行礼,那瞬间她不再是妓子,也不再是依附于男人的女人,而是逃向自由的人。 而自己呢? 即将嫁给八王爷成为王妃,在皇城内,只会身不由己。 只希望顾辞宴永远像现在这样,别让她所托非人。 马车停在侯府后院,顾辞宴抱着她将她悄然送回房间。 连翘正在门口守着,顾辞宴走后才推门进来,一脸的八卦:“小姐,今日你和王爷都去哪儿了?快说与奴婢听听。” 夜芷言被她明朗的笑容一晃,心底几分愁思瞬间消散,她捏了下连翘的鼻子:“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还不打水来,本小姐困了,要沐浴休息!” 连翘撇撇嘴:“不说便不说,奴婢还不想听呢。” 话落,利落地打了水来,夜芷言洗漱后便歇下。 第339章 又有好戏看了 翌日,顾辞宴便带着东珠去盯着人改冠,又有大婚诸事需要最后确认,忙到太阳西斜才乘马车回府。 刚下马车,绿衣老鸨便凑了上来,五体投地行一大礼:“贱民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顾辞宴眉宇微皱:“何事?” 老鸨抬头,谄媚地笑:“哎呦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个您带走了玉莲,今儿还没送回来呢,可是对她满意想要多留几日?还是她伺候不周惹恼了您?您满意不满意,好歹回个话不是?” 谢行立刻出声呵斥:“怎么和王爷说话的!” 老鸨吓得一抖,刷白的脸上仿佛粉都抖落了一层,她连忙抬手掌嘴:“您看我这张嘴,惯是不会说话的,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她尖利的声音入耳,顾辞宴只觉聒噪,抬脚向府内去,边纡尊降贵落下一句:“她跑了,人不在本王这。” 话落扬长而去,大门也在他跨过门槛后合上。 老鸨吃了一鼻子灰,从地上爬起身来,顾不得拍身上的灰,怒目圆睁吩咐身后跟着的龟公:“你们还愣着干嘛,没听人说那贱蹄子跑了吗?还不赶紧叫人去找?老娘辛辛苦苦把她调教好,到头来却是个白眼狼!等找到了她,看老娘不扒了她的皮!” 气势汹汹哪还有刚才在顾辞宴面前鹌鹑般的怯弱。 龟公们嬉笑:“你可消消气,待我们找到那蹄子,让兄弟几个收拾她,保准她再也不敢跑!” 老鸨气地踹了他们一脚:“那么好的货哪轮得着你们吃?还不赶紧滚!人跑了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龟公们这才屁颠的跑开,老鸨则是双手叉腰瞪向王府,啐了口唾沫:“神气什么!” 话落翻着白眼走了。 百花楼在上京花柳巷子是出了名的,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过,因此势力也不小,很快聚了几百个人满城找人。 这事,自然也传入调查玉莲的顾辞文耳中。 顾辞文正在府中,听完侍卫汇报,冷冷开口:“照你的调查,这玉莲也只是个寻常女子,既然没什么特殊身份,那顾辞宴会留着她……可就耐人寻味了,她如今在哪你们可找得到?” 侍卫回道:“昨夜便派人跟着了,如今他们藏在玉莲祖母的坟头山林里。” 顾辞文闻言眼里闪过算计:“藏在那么偏的地方,想来百花楼的人也不好找到,你去帮他们一把,再告诉老鸨,本殿这八弟可是喜欢玉莲喜欢的紧。” 侍卫应声而去。 顾辞文眸光沉沉:“八弟,托你的福,本殿又有好戏看了。” 侍卫很快找上老鸨,此时老鸨正在房里翻账本,乍一见屋里多了一个男人,吓得浑身一颤,随即张口欲喊。 侍卫当即拔剑抵在她脖颈上:“安静点,我是奉命而来,告诉你玉莲的消息。” 老鸨抖得更欢了,她惊恐地开口:“这,这位爷,先把剑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侍卫放下剑:“玉莲如今就在羊头坡上,另外我家主子说了,王爷对玉莲很满意。” 说完不等老鸨反应,便闪身离去。 第340章 你疯了 待人彻底消失,老鸨腿一软瘫坐在凳上。 先是叫人去羊头坡找玉莲,随后心思又活络起来。 那侍卫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才养得起的,他家主子兴许就是八王爷王爷本人? 亦或是王爷身边的人…… 看顾辞宴昨晚那样,也不像是对玉莲有兴趣,不过有的主子就是喜欢玩特殊的。 想到这儿,老鸨露出一抹精明的笑:“既然八王爷对那贱蹄子有意思,那更不能放那蹄子走了,若是王爷要给她赎身,怎么着也得千两黄金,就算是玩腻了,那也是八王爷玩过的女人,多得是老爷抢,真是菩萨保佑让我买来这么一颗摇钱树啊!” 她越想越是兴奋,把玉莲的卖身契从一堆姑娘的卖身契里单独拿了出来,锁入了放地契的盒子里:“这可是宝贝,丢不得。” 当晚,玉莲果然从羊头坡被找了回来,与她一同被绑回来的还有跟她私奔的书生。 龟公踹了一脚书生:“这小子是玉莲的姘头,玉莲原是要和他私奔去的!” 两人皆是被五花大绑,老鸨伸手推了一把书生:“我说是谁不要脸皮的拐走老娘的摇钱树,原来是你这穷书生,听说你祖父是个六品芝麻官儿,全仰仗着岳丈家才在上京套了一进院子主,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怎得还敢打起歪主意!今儿看了老娘不把你打死在这!动手!” 龟公们听了,立马对书生拳打脚踢,玉莲一见心都碎了,涕泗横流:“妈妈,妈妈,求您放了他,这一切都是玉莲自作主张,以后定不敢再跑了,为您当牛做马啊!” 老鸨闻言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是你这脸蛋儿还能勾引人,老娘定把你弄死!” 玉莲一听就知道老鸨眼里她还大有价值,连忙膝行几步到了老鸨身边,哐哐磕头:“求您原谅玉莲,只要您放了他,日后玉莲定会好好替您赚银子!” 老鸨居高临下看着玉莲狼狈的模样,得意洋洋开口:“好了,别打了,把那书生扔出去,以后他再来就给老娘赶走。” 龟公们应声,不顾书生一声声呼唤,将他拖了出去。 老鸨弯腰捏住玉莲的脸,伸手拍了拍:“好了,你也别哭了,哭丑了可就没用了,不是要替我赚银子吗,现在便跟我走……” 话没说完,她掐着玉莲下巴的手一紧。 方才被长发遮住并未看清,仔细瞧去,便见玉莲脸侧有一块红肿不堪,一个深深的“俞”字烙于其上。 老鸨尖声道:“你脸怎么了,怎么烙了字!” 玉莲迎上老鸨的视线,恍惚地笑:“这是他的姓,妈妈,我知道我迟早被找到,所以便找了人给我烙上这字,从此不管如何,我都是他的人了。” 在青楼里,女子脸上有了瑕疵,那便是残次品。 老鸨气地眼睛都快滴血了:“贱货,你疯了!” 老鸨一脚踹开玉莲,来回踱步,最终一把拽起了她:“既然你已经不值价,那便只有一条路了!走,跟我去八王爷府上!” 第341章 有人闹事 “不,我不去!” 玉莲奋力挣扎。 她之前已经劳烦过八王爷和夜神医了,欠他们的人情和银子都还不上,哪还有脸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且以老鸨的贪婪,去找八王爷肯定没打什么好算盘!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老鸨被她拽着寸步难行,只好叫了两个龟公强行拖上玉莲。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王府,刚到门口老鸨便往门前一跪,扯着嗓子哭叫:“苍天有眼啊,哪怕咱们是贱命一条也不是生来给人糟践的啊!王爷您带走咱家的姑娘却毁了她的脸,您于心何忍啊!” 夜色虽深,可还没到宵禁时间,加上老鸨声音极大,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门口的侍卫立马上前,手里的长戟交叉杠在她脖颈上:“王府之地,休得胡闹!” 老鸨吓得发抖,很快咬咬牙双手抱上了侍卫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这位官爷行行好,叫王爷出来吧!不然今日咱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走的!” 侍卫何时遇到过这种无赖?这可是八王府,平素根本不敢有人来这样闹。 这泼妇必然是背后有什么倚仗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侍卫瞧着门口越聚越多的人脸都青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他们办事不利,让一个泼妇这么闹腾,这份差事可就不保了。 他连忙伸手想堵住老鸨的嘴,可老鸨早有准备,身后跟着的几个龟公立马冲上来把老鸨护在身后。 老鸨撇了一眼周遭围观的人,一咬牙又是一记重弹:“王爷毁了我们百花楼头牌的脸,却不出面给个说法!这叫我们怎么活啊!今日我便和那被毁容的可怜姑娘一起撞死在王府门前算了!” 说着便起身,拽着嘴被堵住的玉莲一道儿向门柱上撞去。 还未跑到头儿,便被龟公们齐拦住,口里悲切喊着:“莫要想不开啊,但凡王爷能出来给个说法,同情同情俺们也不至于到这步啊!” 一唱一和的演技,让围观的群众都深信不疑,不少人开始起哄。 “人命关天,叫王爷出来看看也成啊!” “是啊,王爷出来给个说法!” 门前的动静让人越聚越多,情况已经失控,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只得派一人进去通传。 顾辞宴刚要歇下,便听门外侍卫通传:“王爷,不好了,门口有人闹事,非要您出去!” 闹事?在他王府门前? 顾辞宴摘下面具的手一顿,眼中泛起危险的冷光:“真是稀奇。” 他推门而出,周身仿若裹挟着数九寒冬的风雪,将跪着禀报的侍卫从头冻到了脚,愣愣地望着顾辞宴,直到谢行轻踹了一脚他才如梦初醒。 侍卫连忙从地上起身追上顾辞宴二人,边解释了下情况。 “如今那老鸨在外闹得欢,恐怕……” 侍卫最后一句尚未说完,顾辞宴与谢行便运起轻功,眨眼间到了正门后。 闻讯而来的管家见到顾辞宴,忙弓腰行礼:“王爷。” 顾辞宴负手而立:“开门。” 管家闻言,连忙命人开门,三人高的大门缓缓打开,其外的喧闹瞬间涌入清净的王府。 顾辞宴一身蓝袍,只是素净的料子,在他身上却高挺出尘。 乌发未冠,随着夜风浮动,本该是一副清雅的画卷,可他满布寒霜的面上却凝着血淋淋的杀气,陡然撕破了风雅。 第342章 只有一个下场 顾辞宴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门外的喧闹瞬间静默。 他垂眸,冰冷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鬓发凌乱的老鸨身上:“不是要找本王?” 讽刺危险的话像是落在冰面上的沸水,敲化了冰,却冻地更深。 老鸨被他盯着,浑身抖若筛糠,嘴皮子张合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 看到顾辞宴本人时,她忽然意识到她想算计的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那些话要是说出了口,她还有命回去吗?! 在百花楼做了这么些年老鸨,她并不傻。 想到这儿,老鸨刚要说几句话圆场将这件事带过,身后围观的众人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说啊!今天必要讨个说法!” 有人带了头,众人立马跟着起哄,皆是要向顾辞宴讨说法的。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老鸨眼珠子乱转,心里反复思量,最终下了决心。 反正她身后有这么多百姓,就算顾辞宴想发难,也不能把这么多人都杀了吧! 何况,她这百花楼背后还有“那个人”。 她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玉莲如今的模样要是带回去,哪怕接一辈子客都回不了本,只有赌一把了! 老鸨心一横,将玉莲拽到了跟前,将她烙字的那半边脸晾了出来:“王爷,昨夜游船,您花一百两黄金买下玉莲一夜,可今日一整日草民都不见玉莲回来,后来找到了她才发现她已经毁了容,您就算是不喜玉莲,也不能这般糟践她啊!” “且玉莲只伺候过您一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如今变成这样,您可不能不管啊!” 她身后的百姓跟着起哄:“是啊,好好一个姑娘毁了容,日后可怎么活!” 虽然不知玉莲昨晚逃走之后遇到了什么,但老鸨的算计顾辞宴看地明明白白。 想用毁容博取同情,强行把玉莲塞入王府,还真是……勇气十足。 顾辞宴侧眸看向谢行,谢行立马上前一步:“王爷,有何吩咐?” 他并未回应,只是伸手抽出谢行腰间的佩剑,常年握剑的手抽出寒芒岑岑的剑,顿时将锋芒化为煞气。 老鸨瞪大了眼:“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顾辞宴转了转手腕:“看来你没明白,敢威胁本王只有一个下场。” 他唇角轻勾,冷笑浮现时剑芒一闪,老鸨甚至来不及尖叫,便尸首分离。 头颅顺着台阶咕噜噜滚下,面上定格着错愕,让人无比清楚地明白前一秒这颗头颅的主人还充满生机。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顾辞宴平静断言:“那就是死。” 淡淡四字,重若万斤,沉甸甸压在在场所有人心上。 不少承受力差的被压断了理智,当即吓得屁滚尿流,一片鬼哭狼嚎:“王爷饶命啊!是我们不自量力……” 顾辞宴将剑扔给谢行,边擦拭手上溅的血:“安静。” 闻言,噪音瞬间消失。 他紧皱眉宇稍稍舒展:“本王与百花楼的人没有瓜葛,更没有毁人面容,今日之后本王不想听到任何流言影响到本王与准王妃的感情,你们明白?” 第343章 谢王爷不杀之恩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寂静,被恐惧吓到迟钝的大脑运转过后才得出结论…… 八王爷的意思是不杀他们了? 意识到这点,众人连忙跪拜:“谢王爷不杀之恩!我等必定守口如瓶绝不乱传!” 一番保证后,聚集的人全都散了,老鸨带来的几个龟公也趁机溜走。 王府门前除了王府的人,只剩下老鸨的尸首和被绑着的玉莲。 玉莲离老鸨很近,因而顾辞宴杀她的时候,不少血都溅到了玉莲身上,她此刻面色煞白,双眼发直,显然还没有缓过来。 顾辞宴没多看她,转身向府邸内去,边吩咐:“谢行,把她送走,那一百两黄金从百花楼取回来,日后不必联系。” 谢行应声,转眼间,顾辞宴的身影已经走远。 看着地上小脸煞白的娇俏女子,谢行叹了口气:“你们把尸首收拾了丢进乱葬岗,我去送玉莲离开。” 众人各自行动,谢行走向玉莲。 看到他手里还拿着那柄长剑,玉莲身子一抖,谢行只好将剑收起来,拿出匕首替她割断身上绑着的绳子,又摘下她口里堵着的布:“姑娘莫怕。” 没了束缚,玉莲当即捂着嘴吐了个昏天地暗,等缓下来后歉意地看向谢行:“抱歉……” “没事。”谢行说着一把扛起了玉莲:“姑娘,你要去哪?” 玉莲刚才还觉着这个侍卫人不错,此时肚子被他肩膀顶着,险些又吐出来,心里那点念头瞬间消散。 她想起刚才顾辞宴的话,犹豫地问:“奴家想去哪都可以吗?今日如此麻烦王爷,王爷真不介意……” 谢行言简意赅:“王爷说了,你只要离开,也不用还账。” 被老鸨抓到的时候,玉莲本以为再没有摆脱百花楼的机会了,可没想到自由来地这么快,就像是梦一样。 老鸨死了,她以后再不用受制百花楼,她终于自由了。 玉莲不禁热泪盈眶,哽咽道:“劳烦您将奴家送去俞公子家,就在京郊。” 以后,她就能和他恩爱一生了吧…… 谢行带玉莲离开后,王府旁的一条小巷中,一个粗布麻衫的男子一跃而起,很快隐于夜色。 翌日,顾辞文下朝回府,便招来侍卫:“昨日百花楼那蠢货,可有什么结果?” 侍卫正是昨日那巷中男子,也正是他在老鸨想要放弃的时候混在人群里一声吆喝,彻底断了老鸨的生路。 闻言,他将昨日发生的事转述给顾辞文,末了问道:“主子,可要属下将此事在上京传开?” 顾辞文张着双臂,任由侍女们服侍着褪下朝服,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愧是八弟,处事狠辣,不必传消息了,左不过几句流言,就算传到了父皇耳中,顶多训斥他两句,本殿不屑用这种过家家似的手段。” “本以为那老鸨能做的更好,没想到这么愚蠢,这事罢了,你下去吧。” 侍卫应声而去,顾辞文眯起眼,算计顾辞宴到底不是最重要的,太子才是最紧要的目标。 也不知夜华清现在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绝不能在计划开始前被人发现。 第344章 待嫁 “自打上次回府偶遇,这二小姐再没出门半步呢。” 连翘给夜芷言捏着肩,边笑眯眯猜测:“小姐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公主的事后怕,所以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听说她还病了,三天两头请大夫去呢,可真是恶有恶报啊。” 夜芷言手里拿着一卷晦涩难懂的医书翻阅,闻言手上一顿:“事出反常必有妖,夜华清知道我在府里待嫁,柳姨娘那儿又缺人,她此时不来找事儿,说不定又在暗中筹划什么。” 连翘一跺脚:“凭她使什么手段,反正也斗不过我们小姐,只是成天找事,跟苍蝇似的烦人,好在小姐就要出嫁了,以后住进王府,看她怎么作死!” 夜芷言被她几句话扰乱了心神,加上看了许久有些困顿,便放下医书站起身来。 走到窗棂旁,失神望着窗外:“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连翘揶揄地笑:“小姐又想起王爷了,这两日王爷没来,小姐每天至少提三遍王爷呢,可见对心上人多上心。” 心思被戳破,夜芷言面颊一烫,羞恼地戳了下连翘:“你这丫头!早知道打发你去做活了,免得留下来就知道取笑我!” 连翘笑着调侃:“小姐这是恼羞成怒呢,奴婢说的全是实话,怎么还不愿意听了?” 夜芷言挽起袖子,按着她作弄了一通:“好啊,你存心看我笑话!” 两人闹得香汗淋漓,终是连翘败下阵来,讨饶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说了还不成吗!” 夜芷言这才收手,轻哼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凌乱的鬓发,房内又安静下来。 这两日别说是出去了,就连她在府内走动柳幼卿都要拦着,夜芷言每日除了在屋子里看医书再无旁的事。 她将视线挪向连翘:“你昨日出去了一趟,可有什么新鲜事说与我听?” 夜芷言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瞧得连翘心都化了,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是有一件事呢,听说百花楼的老鸨死了,楼里面的姑娘跑了不少,奴婢出去的时候还被他们的人好生盘问一同,要不是拿着侯府的令牌,指不定要被那群人带回去充数!” 后半句话说的有些夸张,不过连翘想起那帮子人狗见骨头的眼神,觉着自个说的也没差。 想来百花楼真的损失不少才会变成那样。 夜芷言闻言若有所思,玉莲就是百花楼里的妓子,百花楼的老鸨死了,难道和玉莲有关系? 越想越是好奇,夜芷言按捺不住,便让连翘把夜见尘找了过来。 夜见尘进来时步履格外沉重,即使隔着屏风夜芷言还是听了出来,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顾辞微的事。 果然,夜见尘刚坐下便叹气:“小妹,你可有办法让我见到公主?这两日我去宫里求见总是被回绝,你说她会不会被关起来了?我实在担心啊。” 夜芷言轻咳一声,不由有些同情夜见尘。 以公主现在七八岁的心智回了宫,身边不仅有父母陪伴,还有数不清的玩乐,恐怕半点不难过了…… 第345章 八王爷的心意 不过那样的话兄长会很伤心吧? 夜芷言只好委婉地安慰:“兄长不必多心,微微素来受宠,肯定不会被关起来,宫里那么多人陪她,想来她也不会太难过。” 夜见尘听闻又是一声叹息:“但愿如此,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夜芷言本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百花楼的事,如今见他为顾辞微如此烦恼,也不大忍心再让他跑腿,于是打消了念头:“没事,叫你来也是问问微微的情况,兄长不要多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就借你吉言,”夜见尘说着起身:“我还要去当值,就先回去了。” 他走后,夜芷言又拿起放下的医书,正要看几页打发时间,连翘进来通报:“小姐,柳姨娘来了。” 她话音刚落,柳幼卿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夜芷言好险坐在了轮椅上,没叫她发现。 柳幼卿一把牵过夜芷言:“言儿快来。” “怎么了?” 夜芷言说话间,已经跟着她往外行了一段。 柳幼卿满脸的喜色:“你大婚时的梳头嬷嬷从宫里来了,还带来了你大婚要带的冠和头面,如今正等在东厢房呢,快随我去见见,今儿还要先试上一试。” 又是婚仪,夜芷言有些头疼,不过要和顾辞宴成婚,只能忍受这些麻烦。 很快两人便进了东厢房,一个鬓发半白的老嬷嬷正坐在房内。 夜芷言微微颔首:“见过嬷嬷。” 老嬷嬷笑得慈祥:“八王妃,奴婢姓金,接下来几日就要住在府上了,您大婚时的梳妆皆由我来主理。” 夜芷言颔首:“有劳嬷嬷了。” 金嬷嬷看向身侧,几个端着木托的宫女上前,齐齐施礼:“见过八王妃。” 忽然被这么多人称作八王妃,夜芷言还有些不习惯,微微一愣后才开口:“都起来吧。” 宫女们依言起身,金嬷嬷道:“王妃,这是您大婚带的冠与头面,请过目。” 话落,将木托上的红布取了下来。 一顶做工繁复的九翠四凤冠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上点缀着无数珍宝,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最为耀目的还是正中央那颗东珠,浑圆饱满,光泽莹润,成色极好。 柳幼卿不由感叹:“果真极美。” 金嬷嬷笑道:“自然,这正中的东珠可是八王爷向陛下所求,从太祖时期传下来的宝贝,可谓是万金难求。” 夜芷言一惊,原来那颗东珠是顾辞宴特意为她要的…… 本来对这冠只是欣赏,此时她却是挪不开眼了。 金嬷嬷瞧见她的神色,了然一笑:“看来王妃很喜欢,那便由奴婢伺候您换上,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补救。” 夜芷言一想能将顾辞宴的心意穿在身上,心情雀跃,当即颔首:“好,那就劳烦金嬷嬷了。”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原来他们在府中准备的嫁衣不过是小儿科,金嬷嬷等带来的吉服配上妆发头面,足足倒腾了两个时辰才穿好,确认无误后脱下来又花了一个时辰。 等从东厢房出来,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第346章 总不会是害喜吧 连翘关切地看着夜芷言微白的面色:“辛苦小姐了,咱们赶快回去歇息吧。” 夜芷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必,去逛逛吧,被那凤冠压的头闷。” 连翘有些担心:“那还是回去休息的好,马上就要大婚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夜芷言按住她的手:“放心吧,我还不清楚自己的身子吗?再啰嗦我就自个去,整日待在房里可要闷死人了。” 连翘这才闭上嘴,逛着逛着,就进了小花园。 花园里菊花开的正盛,没什么香味,不过色泽明亮,瞧来也是赏心悦目。 夜芷言伸手,才摸了摸柔顺的花瓣,连翘凑上来低声道:“小姐,那不是二小姐吗?” 闻言,夜芷言抬眸,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夜华清携芙蕖二人也在赏花。 夜芷言当即带着连翘退回了转角处,她疲惫得很,不想和夜华清委以虚蛇。 正打算走,连翘却拽住了她:“小姐,不如我们留下来看看这夜华清到底生了什么病,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呢。” 也是,或许能听到夜华清什么阴谋。 于是主仆二人一起听起墙角。 只见芙蕖拿着一件披风:“小姐,外面凉,您还是披上吧。” 夜华清不耐烦地挥开她:“都说了不需要!” “您现在要注意身子啊,您可是……” 芙蕖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夜华清一个眼神瞪的吞了后半句:“在外面小心点说话!” 夜华清话落折了一枝花放在鼻尖嗅闻,随即面色一白,扔了花便干呕起来。 芙蕖忙替她顺气:“小姐又犯恶心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再惹了什么病。” 夜华清好一会才缓过来,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恹恹颔首:“罢了,这出来走两步都不舒服,还是回去吧。” 话落,二人便转身离去了。 她们身后,夜芷言与连翘对视一眼:“看来夜华清真是病了。” 连翘面露疑惑:“只是不知总是呕吐是什么病?” 夜芷言没精力去想:“多了去了,遇到她也败了我的兴致,走吧,咱们也回去。” 连翘应声,口中嘟囔着:“总不会是害喜吧?” 说着自个都觉得荒唐,摇摇脑袋没再多想。 回到闺房,连翘先去打水,夜芷言喝了一盏茶,这才走进内室。 一抬眼,便愣住了。 只见床上顾辞宴手抵着额头侧躺着,面具被他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精致绝伦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冲击着夜芷言的视觉。 她又看痴了,愣愣张口:“阿宴。” 顾辞宴像是被唤醒的睡美人,纤长如扇的睫毛微抬,深邃双眸含情脉脉地瞧着她:“你总算回来了,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语气带着几分慵懒,漫不经心的诱惑格外致命。 夜芷言心如擂鼓,这个男人又用美色勾引她! 不行,这次她不能中计! 夜芷言摇摇头,清明了些后大步上前,娇小的身子扑上床,将他按倒在塌上。 像只生气撒泼的猫儿,却自以为面露凶光,颇有气势地控诉:“顾辞宴,你还说我,你可是整整两日毫无音讯!看我今日不好好治治你!” 第347章 夫君脑子有毛病怎么办 夜芷言说着,伸手在顾辞宴腰侧又捏又掐。 顾辞宴也不躲,薄唇始终挂着淡笑,任由她的小动作,只是一双眸满是爱意地看着她,渐渐地让气氛变了味。 手下紧实温热的触感难以忽略,夜芷言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因而更是明白面对的是怎样的诱惑。 她不由停下动作,抬眸对上顾辞宴玩味的目光。 不知觉间他们已经离地很近,呼吸相缠,心跳交织,在暖黄烛火下成对的影子落在墙上,分外暧昧。 “不闹了?” 顾辞宴低笑着,抬手虚扶上她柳腰:“本来只是看看你,可没想到你已急不可耐,虽然本王也很想春宵一刻,可后日我们便要大婚,累坏王妃的身子可不好。” 落在腰际的手分外灼热,他话语调侃亲昵,让夜芷言羞窘不已,随即又生出几分恼怒。 这个男人还真认为把她吃死了不成? 她可不要时刻被牵着鼻子走! 凭着这股子冲动,夜芷言一口啃上了顾辞宴薄唇,边含糊地嘟囔:“我身子好着呢!有本事就来,谁怕你!” 顾辞宴没料到她会这般举动,一向冷静自持的性子,被她算不上温柔,甚至还带着痛的动作撕碎。 一股灼烧理智的火升腾,他大手扣住夜芷言后脑勺,疾风骤雨般的吻向她侵去。 夜芷言起初还能勉强与他纠缠,很快就败下阵来,在他给予的窒息感中软了身子,红了眼角。 待顾辞宴终于松手时,她软在他身上,不住低喘。 好一会,遍布全身的酥麻感才渐渐消退,心跳慢慢平复,她嗔怪地瞧向顾辞宴:“你想把我憋死不成?” 顾辞宴失笑:“若是你这样能被憋死,真不知是本王的吻技名扬天下,还是王妃的蠢笨流传千古。” “好啊!你还骂我!” 夜芷言气地一口咬到他下巴上,这下力度不小,让顾辞宴倒抽一口凉气。 夜芷言的牙都嗑疼了,口中蔓延一股血腥味。 她连忙松口,果然看到顾辞宴下巴上两颗齐齐整整的门牙印,还带着血丝,她心疼道:“我没注意力度,没事吧?” 说着拿过手帕替他擦掉血迹。 顾辞宴笑意不变,半眯着眼享受夜芷言轻柔的动作,语气有几分得意:“这下好了,等大婚时本王就顶着王妃的标记给天下人看,这样谁也抢不走你夫君。” 夜芷言为顾辞宴的脑回路绝倒,一想到那个画面便尴尬不已:“千万别,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她从研究所里拿出治疗外伤的膏药给他涂上,伤本就不深,加上膏药药效极好,很快便看不见印记,夜芷言松了口气:“好了,这下看不出来了。” 顾辞宴抬手摩挲光洁的下巴,语气有几分遗憾:“真快……” 夜芷言毫不怀疑,如果她不给他治,他真的想在大婚的时候顶着她的牙印昭告天下。 夫君脑子有毛病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对了,今日宫里的梳头嬷嬷来了吧?怎么样,本王为你挑选的东珠喜不 第348章 夜怀瑾添嫁妆 顾辞宴话落,期待地看着她。 夜芷言想到初见那凤冠时的惊艳,甜甜笑道:“当然喜欢,亏你也能想得出,用太祖传下来的宝物给我做凤冠。” “这算什么,本王的王妃当然要用最好的。” 顾辞宴伸手抚过她颊侧:“后天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言儿,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深情告白似乎与顾辞宴不搭,可他郑重的语气又让她相信他无比认真。 夜芷言心里感动,一把抱住了顾辞宴:“阿宴,我也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男子!” 在他的怀抱中赖了一会,夜芷言才拉开和他的距离:“你知不知道百花楼的老鸨死了?今儿连翘和我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难不成和玉莲有关?” 顾辞宴想起昨夜,面色微冷:“她是死了,本王亲手杀的。” 夜芷言微惊,待顾辞宴将来龙去脉告诉她后这才了然:“这老鸨也算是死有余辜,不过玉莲也算是因祸得福,现在应该和书生恩爱相守吧。” 顾辞宴不置可否,夜芷言见他对此没有兴趣,便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温存了会,顾辞宴便离开了,他刚走连翘便打来热水,夜芷言洗漱后,美美睡下。 翌日清早,夜芷言刚起,头发还没篦好,就有小丫鬟通传:“王妃,侯爷来了。” 夜芷言已经是准王妃,除了亲密的兄长,连翘和柳幼卿以外,旁人见她都是以王妃礼制来的。 夜怀瑾来无非是做做面子功夫,夜芷言淡淡道:“让父亲等着吧,我收拾好了便去见他。” 丫鬟应声而去,连翘接着给她篦头,主仆俩谁也不急,慢慢收拾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夜芷言缓缓来到偏厅是,先是有人通传:“王妃到。” 接着立马有人将屏风摆好,夜芷言这才由连翘搀着施施然走进。 夜怀瑾在屏风后话中带怒:“你可让本候好等!” 夜芷言挑眉:“父亲,我现在是准八王妃,按照规矩,你见到我应当行礼,行礼吧。” “你!” 夜怀瑾被堵得一噎,不情不愿行了个礼:“见过八王妃。” 瞧他行完大礼,夜芷言才淡淡开口:“虽然父亲礼数不周,但念在我们父女情分上,便不计较了,您今日求见有何事?” 她每一句话都提醒着夜怀瑾,如今的夜芷言不仅是一品女官,更是皇室媳妇,是他惹不起还需要巴结的存在。 他大清早来等了夜芷言半个时辰的火气此刻都只能憋在心里,客客气气道:“言儿,你后日就要出嫁了,爹特意给你的嫁妆添了金银首饰两箱,银票千两,你出嫁之后虽是八王爷的人了,但也不要忘了本家,常回来走动走动,多帮衬着你几个妹妹弟弟才是。” 对夜怀瑾而言,他的添妆算是下了血本,只是话里话外都是利益,丝毫没有对她这个女儿的关心。 不过夜芷言本就不期待夜怀瑾会对她有亲情,闻言客套道:“父亲所言女儿明白,若是没有别的事,父亲便去歇着吧。” 第349章 姨娘们的贺礼 夜怀瑾来也只是表明他为夜芷言的嫁妆出过力,没有多留。 他走后,连翘不屑道:“侯爷添的那些嫁妆也好意思出口,还没有柳姨娘给咱们备一半多呢。” 夜芷言面无波澜:“他与姨娘不能相比,他给的那些记得单独放着,我可不用。” “是呢,免得哪天又因为那些找咱们麻烦。” 早膳过后,柳幼卿便差人来了:“王妃,姨娘请您去正堂。” 明日便要出嫁,夜芷言待在房里又闷又心慌,柳姨娘的邀请来的正好,她随意换上常服,便与连翘一起到了正堂。 进了正堂,才发现十分热闹,三个姨娘并夜揽衣,夜绵绵两个小丫头都在。 几人齐齐施礼:“见过八王妃。” 夜芷言伸手虚扶柳幼卿:“姨娘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面前是一张八仙桌,连翘推着夜芷言到了主位,其余人才依次坐好。 柳幼卿瞧向丫鬟,立马有人给夜芷言奉茶:“尝尝看,这是你赵姨娘娘家送来的好茶,平素可舍不得拿出来喝呢。” 夜芷言接过抿了一口,果真是口舌生香,笑道:“这茶不错,各位姨娘今儿怎么有空聚在一起,可是有什么要事商量?” “言儿明日就要出嫁了这算不算是要事?” 柳幼卿说着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木匣打开:“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可那到底是你带入王府才用的东西,姨娘给你准备了一对玉镯,是拿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所做,给你添添喜。” 说着牵过夜芷言的手,将玉镯给她戴上。 赵宜菱见了夸道:“籽料十分难得,这玉镯碧绿通透,极衬大小姐,姐姐真是费了心思呢。” 柳幼卿握紧了夜芷言的手,笑叹:“左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还觉着给的少,眼见着言儿就要出嫁了,以后姨娘想费这心思也没多少机会了。” 她眼里不舍和关爱真真切切,夜芷言与她相处许久,也早就对她生了亲情,反手握住她安慰:“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虽然嫁人了,但以后想见还是能见的。” 柳幼卿连连颔首,抹去眼里的泪光:“你看我,大喜的日子却难过起来了,不说这个了,你两个姨娘都给你备了礼物,你瞧瞧满不满意,要是不满意便让她们再备,一生只这么一次的机会,可千万替她们的荷包缩缩水。” 话落席间笑声一片,赵宜菱接着送了一尊送子观音,李银屏送了一柄玉如意,夜芷言一一谢过两个姨娘。 这时,夜揽衣跑到夜芷言身边:“大姐姐,揽衣也有礼物送给你!” 夜芷言笑问:“是什么礼物?” 夜揽衣献宝似的将一方帕子递给她,帕子上绣着粗糙的花样:“这是揽衣亲手绣的帕子,大姐姐带着,出嫁后要是想起揽衣就拿出来瞧瞧,就当是我在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一把抱住了夜芷言:“大姐姐……呜呜……你不嫁了好不好!” 柳幼卿听闻责备道:“揽衣,休得胡言,你大姐姐嫁给王爷是光宗耀祖的事,怎么能不嫁?” 第350章 本公主就要顾辞宴 夜揽衣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可是大姐姐嫁人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夜芷言轻拍她的脊背替她顺气:“我方才不是说过,就算嫁人了想见面也能见着吗?你从哪听来的见不着?” 夜揽衣抓着她的衣角,眼泪汪汪地抬头:“可是兰花说大姐姐嫁给八王爷,八王爷很凶,不会让你再和揽衣玩的!大姐姐说能见面只是安慰我们吧……” “怎么会?八王爷对我很好。” 夜芷言说着与柳幼卿对视一眼,神色微沉:“这兰花是谁,怎么在揽衣身边造谣?” 柳幼卿精准地瞧向旁边候着的丫鬟婆子们:“兰花,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话落,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当即跪下:“奴婢错了,是奴婢口不择言污了小姐的耳朵!” 夜芷言容不得谁说顾辞宴的不是,冷脸质问:“你倒是会替自己脱罪!你出口冒犯王爷,岂是污了揽衣的耳朵这么简单?若是她将这话说出去出了事,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兰花浑身发抖,连连磕头求饶。 夜芷言挪开视线:“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久不和你计较了,姨娘,她就交给你处置吧。” 柳幼卿颔首:“兰花今日起不必在小姐身边伺候了,降为粗使丫鬟,出去吧。” 兰花闻言一脸灰败,蔫巴巴的离开了。 接着夜绵绵也送了夜芷言一柄团扇为礼,众人又聊了会,便到了晌午。 “言儿,随我们一同用膳吧,”柳幼卿笑道:“平素你在房里吃了,今日可不行。” 夜芷言没有推脱,一行人来到了偏厅,照例按位份坐好后,柳幼卿瞧着右边空了两个的位置,柳眉微皱:“言儿即将出嫁,最后吃一顿团圆饭,我早就让人通知杜音容和二小姐,怎的一个都不来?” 赵宜菱打圆场道:“二小姐身子不爽,杜音容更是无颜见大小姐吧,她们不来也好。” 柳幼卿轻哼:“倒也是,来了反而添堵,倒是二小姐的病一直不见好,也不知是不是心病难医呢。” 夜芷言想起昨日花园偶遇,夜华清倒像是真的病了,只是不知是什么病。 过了这段插曲,一顿饭吃地倒是舒心,没有讨厌的人在眼前,夜芷言饭都多吃了半碗。 “阿嚏!” 洗梧宫内,呼延婷猛地打了个喷嚏。 侍女忙递上瓷碗:“公主,赶紧把药喝了吧,不然这病可好不了。” “不喝!” 呼延婷挥手打翻了药碗,苍白脸上悲愤交加:“只是个风寒而已,本公主根本不在乎!明日表哥就要大婚了,他要娶夜芷言那个贱人,本公主做不了正妃,还不如死了算了!” 侍女劝道:“公主您千万别想不开啊。您是西凉的公主,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呼延婷怒道:“本公主就要顾辞宴!” 侍女吓得一抖,不敢再开口。 呼延婷越想越气,她怎么能输给夜芷言那样的女人?她恨不得现在冲进侯府,将夜芷言碎尸万段,可也只能想想了。 半晌,呼延婷猛地起身:“不行,不能就这样输了,本公主要去见姑姑!” 第351章 我要给顾辞宴做妾室 呼延婷很快来到襄妃宫外,宫女通传后,襄妃揉了揉额角,这才开口:“…传她进来吧。” 一进殿内,呼延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姑姑。” 襄妃有些意外:“起吧,今日难得看你这么规矩。” 呼延婷却没有起身,眉头一蹙便红了眼眶:“姑姑,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姑姑不成全我便不起来了。” 襄妃面色微沉:“刚说你知道规矩了,现在又这样胡闹。” “姑姑,我没有胡闹!我求您让我嫁给表哥,就算不做正妃做个妾侍也可以,我只想嫁给表哥!” 她泪盈于睫,瞧起来十分可怜。 可襄妃半点不同情她,呼延婷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自作自受,更别提她还执迷不悟了。 她冷下脸:“荒谬,你堂堂西凉公主,怎么能做人妾侍,这不是给西凉国抹黑吗?你太不懂事了!况且皇上明令不许西凉女子再嫁入皇室,难道你要抗旨不尊?” 对于这个小侄女,襄妃实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回去吧,今天这些话莫要再提!” “姑姑!” 呼延婷还要开口,襄妃却已经起身进了内殿。 为什么就连姑姑也不帮她,她都自降身份做妾侍了还不满足她!呼延婷又气又恨,冲出了殿门。 呼延婷并未放弃,姑姑不帮她还有别人帮她! 转眼,呼延婷来到了熹嫔宫里。 侍女进殿通传:“娘娘,西凉公主来了。” 熹嫔剥葡萄的动作一顿,瞧向身边的顾辞文:“这西凉公主如今只是个废子,你说找什么由头回绝了好?” 顾辞文却摇了摇头:“母妃,只要她心悦顾辞宴一日,对我们而言就是有用的。” 他看向侍女:“叫她进来。” 侍女应声而去,很快呼延婷被带了上来。 熹嫔立马起身相迎:“公主,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宫里来了?” 说着伸手拉过她:“来,快坐下。” 熹嫔温柔的动作和满面的笑容与襄妃的冷漠对比鲜明,呼延婷鼻尖一酸,又呜咽起来:“本公主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帮忙……” 一句话说的熹嫔心里不大舒服,不过面上依旧是和善的笑,用帕子替她拭着泪:“公主快别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肿了可不好看,有什么事尽管和本宫说,能帮上的本宫自然帮你。” “我去求姑姑让我做八王爷的妾侍,可姑姑不愿帮我。”呼延婷抓紧熹嫔的手,眼巴巴地瞅着她:“姐姐,我不能不嫁给表哥的,你可有办法帮我?” 一国公主要给一个王爷做妾?呼延婷真是蠢笨至极! 熹嫔险些压不住眼里的嘲讽,她瞧向一旁的顾辞文:“皇儿,你可有什么办法?” 呼延婷这才注意到顾辞文。 顾辞文儒雅一笑:“公主,陛下虽然下令不许西凉女子再嫁入皇室,但他最宠八弟,只要八弟想娶你,自然水到渠成,我有办法让你重新获得八弟的注意,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一听能嫁给顾辞宴,呼延婷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了他:“我愿意,你快说是什么办法!” 第352章 御夫之道 侯府内,用过午膳的柳幼卿瞧向夜芷言:“言儿,姨娘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赵宜菱见了,立马放下手里的茶盏,拉着夜绵绵起身:“绵绵也该午睡了,妾身先带她回去,王妃与姐姐聊。” 李银屏也找了个借口跟着走了。 “嬷嬷,带揽衣去午睡。” 柳幼卿说完,夜揽衣不情不愿地离开,她又看向下人们:“你们都下去吧。” 夜芷言瞧向连翘,连翘也跟着众人离开。 待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后,夜芷言才开口:“姨娘要说什么这么神秘?” 柳幼卿笑着起身:“你娘没得早,姨娘呢就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明儿你就要出嫁了,有些事情姨娘就擅自代替你娘亲告诉你了。” 边说,从一个鎏金的木箱里拿出一卷册子来。 册子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没有提名,夜芷言伸手接过,葱指翻开扉页,边问:“这是什……” 话说了一半,便被书上的内容惊飞了后半句。 她猛地合上,惊诧地瞧向柳幼卿:“姨娘,你怎么给我这种东西?” 柳幼卿掩唇而笑:“你要嫁给八王爷为妻,自然就要懂这房中秘术,这本册子是姨娘精挑细选的,你细细看去,定要将王爷留在你房中才是。” 看来柳幼卿是把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夜芷言失笑:“多谢姨娘关心,这册子我就不带回去了。” 身为穿越而来的老司机,她什么不知道,压根用不上这册子。 要是留下来哪天让顾辞宴看到了,少不得借此作弄取笑。 柳幼卿满面担忧:“那可不行,你嫁过去虽然是当家主母,可难保那日来了与你争宠的人,你要是木讷地什么都不会少不了要受气。” 夜芷言不好与她说顾辞宴不会纳妾,这在古代听起来就像是痴心妄想,于是只好应下。 柳幼卿接着又叮嘱了许多御夫之术和御下之道,夜芷言虽用不上,但不想辜负她真切关心,也都一一听了,转眼就过了两个时辰。 “哎呦,你看姨娘一说就停不下来了,言儿听累了吧?” 夜芷言淡淡一笑:“没事,姨娘都是为了我好。” 柳幼卿闻言鼻尖一酸:“言儿就是太懂事,在娘家都没享过福就要嫁人了,姨娘担心你啊。” 想起顾辞宴,夜芷言眼角眉梢都透出幸福:“我和王爷很好,姨娘不用担心。” 柳幼卿见了欣慰道:“那便好,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就和姨娘说,不管发生什么,姨娘都站在你这边。” 夜芷言颔首,认真地看着她:“姨娘,在府里的日子多谢你照拂。” 柳幼卿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傻孩子,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她压抑的哭泣是女大出嫁的欣慰,也是送女远行的担忧,夜芷言不由想到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 他们还不知道她要嫁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也是这样的反应吧? 想到这,一滴泪砸在手上,夜芷言抬手轻拭眼尾,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第353章 智脑恢复 待情绪平复,夜芷言才带着连翘回房。 见夜芷言手上拿着一本册子,连翘好奇地问:“小姐,这是什么?” 夜芷言咳嗽一声,飞速编道:“这…是柳姨娘给的账本,叫我学着管家用的。” 连翘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小姐,明日便要去王府了,奴婢去收拾东西,您有什么想带走的记得和奴婢说。” 夜芷言松了口气:“你去吧。” 连翘去忙后,夜芷言瞧着手里的烫手山药轻叹一声,这册子总不能留在房里,让之后收拾的人见了不好,要烧掉吧也不能在府里烧,被柳幼卿知道了会伤心,只能带去王府再处理了。 思来想去,夜芷言干脆把它放在了研究所里。 在侯府虽然没少受算计,可到底也住了许久。 以前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到底是回来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此刻看连翘收拾东西,夜芷言也颇有不舍,当晚坐在内室,瞧着烛光半分睡意都没有。 连翘拿来披风给她搭上:“小姐,夜深了,快些歇息吧,明日大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呢。” 夜芷言抬手拢了拢披风:“明日便要离开在王府睡下,我倒不大习惯。” 连翘半蹲下来,双手搭在她膝上,抬眼笑道:“小姐迟早会习惯的,若是心里不安,有我陪着您呢,您别多想了,赶紧休息吧。” “好……” 连翘起身:“那奴婢给您拆发。” 来到妆台前,连翘动作温柔地为夜芷言拆发,三千青丝柔顺落下,在暖黄烛光下泛着乌亮。 夜芷言懒懒地挥手:“好了,你去替我准备沐浴吧,首饰我自己摘。” 连翘应声而去,夜芷言对着铜镜正要摘下耳环,忽然瞧见铜镜里映出个顾辞宴模样的小人儿。 “主人,恭喜。” 夜芷言怔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智脑,你恢复了!” 智脑做了个手舞足蹈的姿势:“是的,主人,检测到您有大量多巴胺分泌,不利于睡眠,将为您适当抑制。” “诶?”夜芷言因为智脑恢复的喜悦感瞬间消散不少,她惊讶地眨眨眼:“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了?” 智脑闻言亮出一面光屏:“主人,我已更新17.0版本,版本更新内容如下……” 足足花了五分钟智脑才读完所有的更新内容,夜芷言期间多次因为过于快乐而被抑制。 饶是如此,听完后她还是止不住的笑意,这次的更新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牛! “切换仿真模式。” 夜芷言话落,小顾辞宴的虚影变成了实体。 她笑眯眯地伸手去戳,触碰到了柔软的皮肤,满足地笑道:“不愧我苦苦等你了这么久。” 顾辞宴板着脸:“主人,当我处于仿真模式时,请放轻力度,如果在仿真模式受到伤害,会对智脑系统造成同等伤害。” 夜芷言吓得缩回了手:“那算了,你还是变成投影模式吧。” 这时,智脑忽然收回投影:“检测到附近有人出现,判断无威胁。” 话音刚落,连翘推门而入:“小姐,汤浴已经准备好了。 第354章 凌晨2:00 因明日就要大婚,今夜的洗漱格外讲究。 不仅连翘,海棠两个丫鬟,宫里的金嬷嬷并几个宫女也来伺候,从头发丝到足尖,每一寸都细细打理,以至于夜芷言出浴时,凝脂般的皮肤似在发光。 金嬷嬷等行礼离开,连翘,海棠二人一人服侍她穿上里衣,一人拭干她三千青丝。 待头发干了,又用花瓣香料调制的精油细细护上,用梳子柔柔篦过这才算完。 一套流程下来,夜芷言倦懒地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海棠放下篦子:“小姐,都弄好了,您就寝吧。” 夜芷言眼睫半抬:“嗯,你们也早些休息。” 话落被连翘搀着上了床,床幔落下,倦意中她合上眸子,沉沉入梦。 梦中,顾辞宴一袭红衣,骑着高头骏马向她绝尘而来,她正要奔向他,忽而一阵山崩地裂,面前景象支离破碎。 她还没来得及心慌,耳畔传来声声呼唤:“小姐,醒醒,时候到了……”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夜芷言迷蒙地睁开眼,便见连翘斜坐在塌上叫她,而海棠在她身后将床幔挂起。 原来刚才是梦,夜芷言抬手揉了揉眼,困顿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连翘拿来中衣:“已是四更天了,小姐该起来去家庙辞别先祖了。” 夜芷言又问智脑:“现在具体几点?” 智脑答:“主人,凌晨2:00。” 夜芷言轻叹一声:“要命啊……” 辞别先祖只是大婚当日的头一件事,后面的事还多着呢。 她只好强撑着困顿起身,洗漱后换上常服,海棠掌灯,连翘跟着夜芷言的轮椅,便出了门。 夜风一吹,夜芷言被冻地清醒不少。 院门口,柳幼卿已经等在那儿,见到三人笑道:“夜里冷,怎得都不多穿两件?” 夜芷言接过海棠递来的薄毯盖在腿上:“无事,正好吹吹冷风没那么困了。” “你也是不注意,还好如今只是八月,不算太冷,否则冻坏了身子怎么好?” 夜芷言附和:“姨娘说的是。” 柳幼卿也没多讲,一行人在夜色中向家庙行去。 到了家庙,夜芷言独自进去辞别,她不大相信祖宗庇佑,只是上了柱香意思意思便出来了。 柳幼卿笑道:“你快些回去吧,金嬷嬷她们一定在院里等你了,姨娘去张罗招待迎亲的宴席便不陪你去了。” 夜芷言颔首,目送柳幼卿离开后与两个丫鬟一同原路返回。 海棠掌灯走在前面,忽然道:“回到院里,小姐便要梳新妇头了,以后奴婢们也得改口叫王妃了。” 连翘笑道:“是呢,咱们小姐也成大姑娘了。” “说的好像你多年长似的!”夜芷言轻拍了一下连翘:“少占便宜,小心我治你!” 连翘打趣:“哎呦,小姐成了王妃便凶咱们,以后我可万万不敢多说一个字了,有什么事皆让海棠去说,有什么罚让她受着。” 海棠怪道:“连翘姐姐,我可不依的!” 三人闹作一团,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回了院子。 第355章 护送情敌娶老婆 一进院子,三人便收了嬉笑,做出一副沉稳模样来。 金嬷嬷果然在院里候着,见到夜芷言回来与与几个宫女一起行礼:“见过王妃。” 夜芷言抬手:“都请起。” “时候不早了,王妃请梳妆吧。” 金嬷嬷说着,与夜芷言一行一起进了内室。 与之前试妆的时候相同,先是净面,净手,而后由两人篦头,每一缕发丝都打上香膏,齐齐整整地梳成低髻,鬓角也精致造型,更添一份典雅。 此时每一缕发丝都十分服帖,这才打开妆奁,涂白抹红,轻描黛眉。 夜芷言本就生地极好,金嬷嬷巧手成妆后,面添华光,黛眉如云,双眸灵而妩媚,翘鼻下朱唇微微一勾,便让烛火黯淡,日月无光。 她犹不知,转眸夸道:“嬷嬷手巧,将我画美了三分呢。” 清灵声音如珠落盘,惊醒了旁人。 金嬷嬷回过神:“是王妃生的美,奴婢伺候过许多娘娘,独您容貌最为出众。” 夜芷言不以为然:“嬷嬷谬赞了,我不过平常之姿。” 连翘驳道:“奴婢以为嬷嬷所言极是,方才王妃一笑,奴婢连呼吸都忘了,您要是平常之姿,那我们可就貌若无盐,门都不敢出了!” 此话一出,夜芷言面色一红,众仆相视而笑,嘴上乐着,手里不停,又有宫女拿来嫁衣,伺候她一件件穿上。 嫁衣内衬为红,外衣为绿,翠凤云绣,暗掐金丝,里三层外三层华丽有型,却又沉重。 夜芷言穿好后只是坐着便觉着气闷,不由庆幸在外人看来她腿有问题,要是全副武装站上一天,她可遭不住。 金嬷嬷替她系好最后一颗暗扣,边道:“最后的金银滚边披风待迎娶时再穿,以免王妃行动不便。” 快被束腰闷死的夜芷言僵硬一笑:“不愧是嬷嬷,格外细致。” 金嬷嬷神色淡然:“这是奴婢该做的。” 夜芷言转眸看向窗外,天幕已由墨黑化为蓝紫,时间悄悄流逝,转眼间五更就要过去,想来现在顾辞宴也从王府向侯府来了吧? 她心念的人已换好喜服,在众人随从下来到王府大门外。 顾辞宴身前是一顶八抬大轿,几匹汗血宝马,身后是十里红妆,皆是用来迎娶他心爱之人。 唯有身侧甲胄加身的百里烈让他不爽,冷眼瞧去:“百里统领,你来做什么?” 百里烈刚刚翻身下马,闻言压下眸中复杂思绪,抱拳行礼:“臣奉陛下之命护送八王爷迎娶王妃。” 顾辞宴话不留情:“本王还没弱到需要你护送。” 百里烈面色一僵,要他护送情敌去娶心悦之人,他也不乐意。虽然恨不得撂挑子不干,但到底天命难违,他只能忍! 一旁的顾辞枫见两人之间气氛冷凝,品出了其中猫腻,笑着拍了拍顾辞宴的肩:“好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别闹得不愉快,父皇美意你就笑纳吧。” 顾辞宴闻言挪开视线,压住心里的不爽:“那便让他跟着。” 顾辞枫无奈摇头,笑道:“时间不早,该出发了。” 话落与顾辞宴一同翻身上马,在喜庆的奏乐中浩浩荡荡地向侯府去。 第356章 本王前来迎亲 百里烈带着下属护在迎亲队伍旁,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顾辞宴是王爷,身份与夜芷言登对,而他只是一个侍卫统领,就算喜欢,也只能藏于心底,不能娶她,看着旁人娶她,何其悲哀? 可笑的是,他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被人看出来,也只会被嘲作痴心妄想吧…… 侯府与王府有些距离,辰初,他们到了侯府门口。 夜怀瑾早就在门口迎亲,身旁是夜家一干男戚和异性幕僚,远远看见顾辞宴和顾辞枫骑马而来,是又惊又喜。 立马就有人拍马屁:“没想到太子也跟八王爷一道来迎亲,侯爷您真是洪福齐天啊!” “是啊,看来八王爷格外重视,以后咱们夜家就要扶摇直上了,都多亏您教女有方!” “那十里红妆,谁看了不羡慕,侯爷您以后可是有福享了!” 一句句话捧的夜怀瑾心花怒放,飘然若仙。 八王爷与太子要好,如今夜芷言成了八王妃,如果夜华清可以成为太子妃…… 原本这样的想法是天方夜谭,可夜怀瑾此时已经乐傻了,竟觉着也有可能。 他便召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你去让二小姐好生打扮,一会迎客的宴会上让她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 小厮应声而去。 这时,顾辞宴等行至门口停下,夜怀瑾当即上前携众人行一大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八王爷!” 按理该由太子叫起,可顾辞枫手执折扇轻摇,眼含笑意看向顾辞宴:“今日是八弟大婚,本宫不过是陪客,诸事便由你来应吧。” 于是顾辞宴出言:“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顾辞宴等翻身下马。 顾辞宴拱手:“岳丈,小婿前来迎亲。” 他说着自降身份的话,仍是言辞冷冽,高不可攀。 不过对夜怀瑾而言,八王爷叫他一声岳丈,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闻言是笑逐颜开,弓腰伸手:“八王爷快请,已在大堂备好酒肴款待诸位,还请赏脸。” 顾辞宴本不屑于这些客套,可这也是大婚重要的一环,便耐着性子跟夜怀瑾去了。 来到正堂,女眷们立马向顾辞宴二人行礼,又奉他们二人上座。 夜怀瑾沾了夜芷言的光,也跟着坐在顾辞宴身侧,众人挨个向顾辞宴敬酒,在他身侧围了一圈,热闹非凡。 顾辞枫瞧着八弟清冷的面色越发凝滞,也没替他解围,反正大婚总是这样,想来他也乐在其中。 想着顾辞枫悄悄到了人少的角落,摇着扇子望向窗外,独享一隅的安静。 这时却有一道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小女夜华清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独自在这可有什么心事?” 顾辞枫转眸,瞧见夜华清便有些头疼,不过唇边依旧挂着儒雅的笑:“并无,只是来偷偷闲。” 他长袍月白,气质出尘,饶是夜华清早与他见过,对上眼时还是难免恍神,这样一位谪仙般俊朗的人,仿若不该在这尘世间。 第357章 请王妃出阁 不过,纵使他再怎么出尘,她夜华清也要把他弄到手! 夜华清暗抚小腹,娇软地看向顾辞枫:“太子殿下,恕小女贸然打扰,今日是想向您道歉,之前小女心悦与您,所以行止逾越,给太子带来困扰,实在罪过。” 顾辞枫一愣,方才的不耐被她以退为进的攻势扰乱,有些尴尬:“无妨,小姐言重了……” 夜华清垂眸掩去算计,递给他一个荷包:“这荷包小女绣了数日,只为给太子赔罪,若您原谅小女,还请收下。” 小巧荷包在顾辞枫看来却和长了刺一样棘手,她道了歉,要是他不接受就显得小气,加上这是在侯府,今日八弟还与侯府结亲,于情于理他要是拒绝都不合适,可他也不想接受…… 犹豫片刻,顾辞枫用扇子推开她的手:“夜小姐的心意本宫领了,以后就当做之前的事没发生过。至于荷包,既然是夜小姐用心所做,还是留着自用吧。” 说完不等夜华清反应,便转身向顾辞宴那边去。 夜华清被冷漠拒绝,攒紧了荷包,不甘地瞪着顾辞枫的背影。 后院内,夜芷言正用茶点,连翘从外走来,手里拿着巴掌大的玉盒:“王妃,这是苏神医送来的贺礼。” 夜芷言从她手里接过玉盒,打开一瞧,盒内装着雪白的膏体,幽香扑鼻。 连翘说起苏剑,笑地格外甜:“王妃,这是雪莲膏,苏神医说雪莲难得,可以清心明目,治疗您的心疾。” 夜芷言失笑,苏剑还以为她不能治病是心理问题一直惦记,殊不知只要智脑一回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她收起雪莲膏,并未多言,这时海棠便匆匆跑进来,满面喜色:“小姐,王爷来了。” 夜芷言一愣,随即止不住露出笑来:“他倒来的准时。” 金嬷嬷等说起吉利话来,又请来宫里送的首饰并那顶九翠四凤冠:“王妃,该戴头面了。” 夜芷言只能放下才吃了几口的食物,漱口后被按到了铜镜前。 点翠掐丝,镶玉嵌珠,一件件做工繁复精美的首饰装点在夜芷言耳珠,玉颈,皓腕上,早已染上豆蔻的葱指戴上戒指,金玉衬着华贵优雅,璎珞环佩一样不少。 最后戴上九翠四凤冠,又在其上点缀各色花钿,插上珠钗步摇,微微一动便是珠玉叮当,华贵之音。 连翘又忍不住出言夸赞:“王妃真美。” 确实瞧起来极美,可夜芷言作为当事人却苦不堪言,只觉得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顾辞宴能快些来接她,大婚能快点结束。 大堂内,克则官出言提醒:“时辰要到了,王爷该去接新娘子了。” 此时正好酒过一巡,一切恰到好处。 夜怀瑾从柳幼卿手里接过红纸,恭恭敬敬地递给顾辞宴,便是发过了利市钱。 接着乐官奏起喜乐,随着乐声,众人向后院行去。 乐声比人先到后院,喜庆的乐曲传到夜芷言等人耳中,金嬷嬷笑道:“王爷这是以乐催妆,请王妃出阁呢。” 第358章 言儿,我来娶你 凌晨起来,从家庙辞别,到穿衣梳妆,夜芷言都很飘忽。 直到现在听到喜乐,得知顾辞宴就在不远处时,忽然有了实感。 他来娶她了,她要嫁人了…… 她不由有些紧张,瞧向连翘:“连翘,我瞧着如何?” 连翘一愣,随即和海棠二人好一顿夸。 夜芷言这才放松了些,金嬷嬷安慰:“王妃放宽心,您啊处处得体。” 顾辞宴已经进了后院,克则官朗声道:“已是辰正,请王妃出阁。” 喜乐奏地更响,司仪念着吉利话,一片热闹传入闺房。 夜见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该走了。” 夜芷言眼睫一颤,紧张与心慌在此时达到了顶峰,金嬷嬷将一柄却扇递来:“王妃,请吧。” 伸手接过扇子,夜芷言被连翘二人推向门外。 贴上喜字的木门缓缓打开,让出门内佳人倩影,夜见尘瞧见小妹珠翠满头,身着嫁衣,却扇遮面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满心感慨。 曾几何时,夜芷言还是跟在他身后乱跑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含苞欲放,将成人妇了。 时光无情,不能让小妹在他身边多留,却又多情,为小妹带去可以终生相守之人。 金嬷嬷见他愣着没动,出言提醒:“夜大统领,请带王妃出阁。” 夜见尘这才回神迈开步子,每一步都踏地沉重,不舍。 缓缓来到夜芷言身前,伸出宽厚的大手:“王妃,兄长送你出嫁。” 却扇以娟纱制成,透过扇子,眼前一切都雾蒙蒙的。 夜芷言瞧着眼前的大手,属于原主的回忆与她和夜见尘的相处交织,不由鼻尖一酸,抬手放在他手上,哽咽道:“好,兄长。” 一行人走出门,穿过长廊,夜见尘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言儿,从你出生时我便盼着你快些长大,想着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会嫁给怎样的人,过怎样的一生,又不忍你被这世上的人情冷暖沾染,希望你永远像襁褓里那样喜乐,可转眼你就出嫁了,真是快啊。” 夜芷言握紧了他的手:“兄长……” 夜见尘转眸,严肃地看向她:“兄长只叮嘱你一句,若是顾辞宴欺负了你就告诉我,兄长会让他付出代价!” 金嬷嬷听他大逆不道的话,在旁边不住咳嗽。 夜芷言无奈地笑:“我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院子,院门口,顾辞宴红衣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哪怕隔着却扇,夜芷言也能感觉到他灼热目光,克则官和司仪的祝词和喜乐在此时皆成背景,她失神地瞧着顾辞宴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高俊清隽,气度非凡,一举一动皆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那些或崇敬或惧怕的目光不断提醒着她,这个坚定地选择了她的男子,在旁人眼里有多高不可攀,有多出众。 他是最受宠的八王爷,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 也将是,并唯独是她一人的夫君! 此刻,顾辞宴踏破了两个时空的距离,踏过了千万年的岁月,停步在她面前,伸出手,一字一句。 “言儿,我来娶你。” 第359章 抱着新娘上花轿 短短一句,宛若古钟长鸣,敲在夜芷言心上。 感动与喜悦交织,又带着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怅然。 她正要伸手,夜见尘却冷冷地插话:“顾辞宴,我将小妹交给你,日后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夜大统领在战场上淬炼的满身杀气以及毫不客气的话,顿时让气氛冷场,金嬷嬷等人恨不得没长耳朵,这样便不用置身于如此尴尬危险的情况。 顾辞宴狭眸瞥向夜见尘,难得对于旁人的挑衅没有以杀气回应,而是郑重道:“本王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委屈。” 夜见尘到底是希望小妹好的,闻言也没有多为难,将夜芷言的手交到了顾辞宴手中。 拉住夜芷言的手,顾辞宴顺势弯腰,在夜芷言惊呼中将她拦腰抱起。 夜芷言众目睽睽下落入他怀中,臊的脸红,轻轻推着他胸膛,低声嗔道:“你干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顾辞宴不仅没放手,反而还颠了她一下,吓得夜芷言搂紧了他脖颈。 他坏笑道:“本王的八抬大轿还在门口,王妃总不能坐着轮椅跟在花轿后吧?” 夜芷言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还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就不能到门口再把我抱上花轿吗?” “不能。” 顾辞宴说着也放低了声音:“要是不抱着,言儿跑了怎么办?” 笑话,她一个装残的还能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跑了! 夜芷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轻哼一声没再理他。 夫妻二人打情骂俏,一旁送亲的夜见尘面色黑如锅底。 按理说应该由夜见尘与顾辞宴二人一路带着她到门口,如今是带着没错,可顾辞宴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抱着小妹! 他又不能从人怀里把小妹抢走,于是只好憋着。 夜见尘都不好出言,旁人更不用说,皆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顾辞宴就这样抱着夜芷言到了门口。 门口候着的人都看傻了眼,一时寂静无比。 还是顾辞枫率先反应过来:“既然迎出了新娘,便请女眷替她盖上盖头,送入花轿。” 他的话打破沉默,柳幼卿上前,不管看顾辞宴,只能瞧着他怀里的人儿,左右为难道:“言儿…要不先下来。” 夜芷言满面羞窘,胳膊肘狠狠撞了下顾辞宴。 顾辞宴没有为难她,身后连翘推来轮椅,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 全程夜芷言都端着却扇,以免失了礼数。 柳幼卿松了口气,才从身边侍女手里接来盖头。 克则官道:“时辰已到,请夫人给王妃盖盖头。” 她是个妾室,按理轮不到送嫡女出嫁,但因着夜芷言的坚持,她如今也站在了主母的位置,虽然差个虚名,但她并不在乎。 柳幼卿想着,垂眸对上了夜芷言清灵双眸,皆是难言的喜悦和不舍。 她缓缓将盖头搭下,隔绝了彼此视线,也掩住了夜芷言情不自禁的泪。 乐官又奏起喜乐,顾辞宴将夜芷言抱起,送入了八抬大轿,而柳幼卿作为娘家人,也陪着上了花轿送最后一段。 轿帘落下,轿夫扛起轿子,在喜乐的喧闹和侯府诸人复杂目光下,顾辞宴抱拳做别,挥动缰绳,率先策马离开。 第360章 一眼万年 十里红妆,从街头延至街尾,地面洒满红花,就连绿树红花也系上了红绸带。 烟花爆竹铳炮开路,大批士兵维持秩序,不断有人涌到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欢呼声络绎不绝,个个伸头探脑,满脸惊艳地看着难得一见的皇室姻亲。 这副场景让陪坐在轿子里的柳幼卿泪眼朦胧,一时之间感慨万千,这宛若过年的热闹并非寻常接亲可比。 任由天下间待字闺中的娇女如何羡慕嫉妒,也只能望尘莫及。 夜芷言如今是熬出了头,这种无上尊荣是八王爷给王妃的疼宠。 大喜日子本不该落泪,可是拉着夜芷言的手,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涟涟:“言儿,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夜芷言捂着大红盖头,其下是倾城绝色的颜,听到这话思绪翻涌:“姨娘,这些日子来,谢谢你的照顾。” 柳幼卿颦蹙之间皆是笑意盈盈:“你自幼娘亲离世,在侯府能平安长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夜芷言而言,那些对于原主而言的不堪回首,让她心里百味杂陈,只是唯独没有留恋:“姨娘,那些都如同眼中烟,一切朝前看。” 柳幼卿抬起手连忙擦拭眼泪,风韵犹存的脸顿时浮现笑容:“只是感慨罢了,那些劳什子的阴谋诡计,如今都不足一提。” 夜芷言低头浅笑,眉眼如画:“姨娘,切莫再感怀,你听外面人声鼎沸,一切才开始。” 柳幼卿如何不懂,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八王爷,君子如玉胸戴红花,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端端是这份荣幸恩宠,足够话本子说书人还有闺阁少女津津乐道一阵子。 “八王爷天人之姿,加上他为你做的一切,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夜芷言想起那些过往,两人一起经历颇多,这个男人她心仪,便也就够了:“姨娘,俗话说易得千金宝,难买情人郎。我不知如何才是嫁对了人,便随心而动。” 大概就是夜芷言这份霸气洒脱,才能吸引到顾辞宴这种高岭之花。 她轻笑:“一切都顺其自然,谋定而后动。” 说完在拐弯地方下了轿,只剩下夜芷言一个人面对盛大场景。 夜芷言内心如同擂鼓,就算再镇定也是头一次嫁人,从此以后为人妇,和另外一个男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生同衾,死同穴…… 夜芷言害怕自己做不好人妇,可是如果做顾辞宴的夫人,不论如何,她还是甘之如饴。 百味杂陈的心绪,让她忐忑又兴奋,和顾辞宴生儿育女,终老一生,余生不再一个人…… 想着她眼眶一红,眸子有些许的湿润,像是魔怔了一般,伸出纤纤细指撩起轿子门帘。 透过无数人流,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马上的顾辞宴。 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也蓦然回首。 一眼万年,其中的喜悦和深情,像是历经了沧海桑田。 夜芷言满脸娇羞,顿时放下门帘,捂着脸,低低笑了。 临近巳初,花轿才抬到了王府门口。 第361章 新娘子是仙女下凡 轿子停在王府正门,这个时候夜芷言娘家跟随来的乐官,个个精神抖擞地站了出来,豁然叉腰站在轿子前纹丝不动。 连翘和海棠捂住嘴偷笑:“这是在拦门呢。” 顾辞宴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百姓们都在热情的欢呼。 “八王爷,快催王妃下轿啊。” “想看新娘子啊,听说是仙女下凡!” 顾辞宴俊眉一扫,优雅又清列的声音响了起来:“天长地久两多情,伦理绵延百世赓,为祝人间仙眷属,齐家先叶风鸾鸣。” 这诗句情意绵绵,赞尽了人间眷侣,像极了凤鸾和鸣,恩爱如昔。 轿中的夜芷言掩住红唇,无言笑了出来,心里甜如蜜,这个男人果然还是油嘴滑舌。 海棠和连翘凑在一起,几个乐官也嘀嘀咕咕,不一会其中一人对道:“银蟾映影异寻常,风送新妆出画堂,学识原知才咏絮,相夫刻烛有余光。” 乐官倒是会两下子,文采斐然堪比那些举人也不遑多让。 那边顾辞枫衣衫翩翩站了出来,拱手行礼后,眼神带笑回复:“快婿如今喜乘龙,浓妆淡抹展花容。” 聚集在一起的百姓们大声喝彩,一度让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海棠拍了一下连翘,两个丫鬟今天太过于开心,完全忘了自己身份,直接掀开轿帘伸头进去打趣:“王妃,现在我们可否还对?” 没想到那边已经开始撒钱,不一会乐官们全都哄抢而上,场面极其热闹。 海棠和连翘也顾不上刁难,全都去讨喜钱。 夜芷言坐在轿中,只听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克择官手提花篮,其中盛满各种吉祥物品还有兰泽芳草,身姿端正,步子矫健,走到大门正中央,口中念咒祝词:“万千喜事,惟愿多福,子嗣绵延……” 百姓还有孩童早就准备伺机而动,果然克择官很快把篮子里的东西抛洒出来,瞬间孩童们像是离弦之箭,争先恐后开始拾取,嘴里也是吉祥如意,百年好合地叫个不停。 拦门的礼数皆毕,夜芷言知晓马上就该下轿,海棠连翘都已经躬身准备扶她出来,可顾辞宴却径直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唯独他眉眼轻挑,说的理所应当:“王妃,夫君亲自迎你下轿。” 海棠直接开口拒绝:“王爷,这恐怕不合规矩礼仪。” 顾辞宴狭眸一挑:“本王就是规矩,已经到了王府,由不得旁人。” 话落,他大手一挥,直接掀开轿帘,伸手将她抱出花轿。 周遭视线犹如实质,夜芷言恨不得咬他一口,碍着面子只能羞恼地将头埋在他怀内。 口中低声抱怨:“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一如当初,他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抱回侯府,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她忍不住锤了一下顾宴辞胳膊,可粉拳像是在顾辞宴心上轻挠,根本无关痛痒。 他低笑:“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最特殊,本王最宠的人。” 夜芷言面颊发烫:“哼……都是歪理。” 两人说着,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后。 第362章 夫妻同心 王府一派热闹,没有人看到门外一角,百里烈独立于人群外,神色怔然。 他几乎是痴看着夜芷言被抱出花轿,又踏入王府,心爱之人过门之时他再难自抑,眉目间的痛苦与深情展露无遗。 可他除了痴望,还能做什么? 深知自己的无力,百里烈苦笑,抬手飞速拭去眼角潮意,好在没人注意到这安静的角落……许久之后他身形一晃,转身走远。 王府内,夜芷言靠在顾宴辞怀里,因为盖着盖头,全然不知其他人如何反应,不过……这个男人愿意独宠她一人,又何必顾及劳什子繁文缛节。 顾辞宴轻声道:“娘子,为夫的胸膛可还宽阔?” 夜芷言脸红如霞,连娇嫩的耳尖也染上了绯红之色,还好掩于盖头下,无人瞧见。 她悄悄伸手,葱指掐了一下他,疼地顾宴辞眉宇一皱,却也甘之如饴。 两个人蜜中调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来我往,让顾宴辞更添几分逗弄之心:“言儿,今儿可欢喜?” 夜芷言自然是喜,顾辞宴尊为龙凤,却能为自己纡尊降贵,做到如此地步,事事都亲力亲为。 她何尝不懂他是怕别人看轻自己,腿残之女大婚当日坐轮椅会被诟病,他才执意抱着。 喜乐和众人祝贺隔着盖头有几分模糊,她像身处梦境一般,被顾辞宴抱着过中门跨鞍,继而又是坐鞍,她从头到尾都被抱在怀里。 这副场景看在其他人眼里,人人各怀心思,却丝毫不影响顾辞宴特立独行的做法:“言儿,等你腿能昭告天下,我们再办一场酒席。” 夜芷言眼眸湿润,他如何让她不爱,直直地说到了她的心坎。 她紧紧贴在顾辞宴的胸膛,听着他心跳:“不必那么麻烦,你我心里知道便是。” 顾辞宴害怕她受哪怕一点委屈,她就算是想摘星戴月,他也绝对替她办到。 入了中门,正厅大堂赫然坐着皇上和襄妃。 大喜之日,襄妃特意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齐襦长裙,看着如同艳丽牡丹。 皇帝看到顾辞宴竟然抱着新娘子走了进来,和同样诧异的襄妃对视一眼。 两个人表情都晦涩不明,谁也不晓这其中意味。 海棠此时早就推着轮椅放在门口,顾辞宴不想放下,如此温香软玉,他片刻都不想远离。 夜芷言微微挣扎,嘴里催促:“快放我下来,陛下在此不可造次。” 顾辞宴调笑:“放下来可以,喊我相公便可。” 惹得夜芷言恼怒瞪向他,压低了声音:“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丝毫不在意,放慢了脚步,死死地抱着夜芷言。 毫无办法的夜芷言只能乖乖妥协,她贝齿紧咬,朱唇微启,一句相公又甜又糯,让顾辞宴心头一暖,像是泡在温泉之中。 手上自然不再为难,将夜芷言放在了轮椅上时,她不由松了口气。 顾辞宴推着她走到了皇帝和襄妃面前,行叩拜大礼,礼数周到,没有错处。 皇帝龙颜大悦,心里满意:“而今看你们一对璧人站在朕的面前,不由感慨万分,你们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终成好事,朕也深感欣慰。” 顾辞宴和夜芷言行礼:“多谢父皇赐婚成全。” 皇帝拍了拍顾辞宴的手,威严看着夜芷言:“朕惟愿你们今后夫妻同心,子嗣绵延,万望不要离心。” 第363章 合卺交杯,永结同好 隔着盖头,夜芷言瞧不见皇帝神色,却也能从他语气中感受到他的郑重。 她欠身:“儿臣明白。” 襄妃瞧着顾辞宴满目欣慰:“母妃总以为你这样的性子难以找到良缘,还好是母妃多虑了,以后有言儿在你身边,定要好好对她。” 顾辞宴目光毅然:“母妃,儿臣定会好好珍惜她。” 襄妃对皇帝一笑:“陛下,到底以后是他们两人的日子,咱们言尽于此罢。” 皇帝颔首,瞧向礼官:“开始吧。” 礼官应下,而后朗声道:“请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后夫妻对拜,与旁人无异的流程一步步下来,夜芷言越发深刻地感受到她正在一步步成为他的王妃。 接着,礼官高声道:“礼成,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一片掌声喝彩中,顾辞宴与夜芷言离开大堂,进了后院,几次转折后终于来到婚房。 除了礼官,乐官和克则官,并两个丫鬟,其他人都在大堂等待。 夜芷言被抱上婚床坐下,垂眸只能瞧见自己交叠于腹前的手,耳畔听着旁人的脚步声和动作时衣物窸窣。 礼官开口,打破了沉默:“请王爷掀盖头。” 顾辞宴从礼官奉着的木托盘里拿起一柄玉如意,而后手一勾,缓缓掀开了夜芷言的盖头。 红烛帐暖,映出美人如玉面庞,眉目妆点,娇媚浑然天成,盈盈眸子瞧向他,其内的笑与情令人恍然。 夜芷言红唇微勾:“王爷。” 顾辞宴这才回过神来,将玉如意放下。 礼官又道:“请王爷上婚床。” 顾辞宴闻声,坐到了夜芷言身侧。 几个礼官拿来装着金银彩果的篮子往床上撒,口中边唱着撒帐歌,寓意吉祥。 皇家婚礼,能进内室的礼官,以及克则官都是宫里的公公,尖细的嗓子唱祝词,吉利之余还有几分滑稽。 夜芷言忍住笑,眼神不由往顾辞宴身上瞟,今日他格外俊朗,若不是周围人多,她早就扑上去为所欲为了,可此时只能耐着。 撒帐结束,礼官又拿出金柄缠龙凤的剪子:“请王爷王妃剪发合髻。” 顾辞宴接过金剪,拨散一缕长发剪下一绺,又帮夜芷言剪下一缕,不过她发髻梳的极好,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如此将两缕乌发合在一起,便完成了合髻。 礼官笑眯眯的说着吉利话:“合髻成,祝王爷王妃白头偕老。” 接着,连翘与海棠一左一右奉来两个托盘,其上摆着彩绘龙凤酒盏,齐齐道:“请王爷王妃用合卺酒,愿二位主子合卺交杯,永结同好。” 这便是大婚所有礼数的最后一步了。 夜芷言松了口气,同时又有几分期冀与忐忑。 端起酒盏,她看向身旁的顾辞宴,纠缠的双目中满是缱绻的情,双手交错,垂首抿一口酒。 酒很烈,热意顺着喉头化入心口。 众人跪伏,齐齐贺道:“恭喜王爷王妃大婚,祝王爷王妃幸福顺遂!” 贺喜声中,夜芷言放下酒盏,握紧了身侧人的手。 从此以后他们便是陪伴彼此的夫妻了。 第364章 王妃独守空房 顾辞宴在外人面前一向冷脸,此刻却也露出暖笑来,他大手反握住夜芷言的,所有山盟海誓都凝在这无声的动作中。 夜芷言对眼下跪着的人开口:“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外面来人通报:“王爷,宴席已经开始,陛下请您去呢。” 夜芷言拍了拍顾辞宴的手:“那你快去吧。” 顾辞宴眼里几分不舍,压低了声音:“本王真不想王妃独守空房。” 夜芷言推了他一下:“你可少贫几句,快些去吧!” 顾辞宴这才起身离去,随他一同离开的,还有礼官,克则官等。 门被合上,屋内只剩下夜芷言和两个丫鬟。 三人对视,皆是松肩塌腰,口里长叹。 夜芷言立马伸手去取头上的凤冠,边道:“赶紧帮我把这东西取掉,重死了。” 连翘忙上前按住了夜芷言的手:“那可不行,王妃您现在可不能取冠。” 夜芷言佯装生气瞪向她:“你这丫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海棠上来赔笑:“王妃,连翘姐姐也是顾全礼制,这一天都下来了,左不过再等几个时辰,您就忍耐忍耐吧。” “再戴几个时辰你们王妃的脖子就要断了。” 夜芷言说着手里摩挲起固定凤冠的位置,这凤冠本就够重了,其上还插满了珠翠,恐怕都快十斤了。 智脑插话:“主人,准确来说是四千七百克。” 夜芷言一哆嗦,这不等于她顶了一袋面粉几个小时啊。 连翘和海棠还欲劝阻,夜芷言开口打断道:“好了,接下来除了你们只有王爷会看见我,王爷不会介意这些,你们就别再循规蹈矩的了,快点来帮我拆掉。” 二仆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拗不过夜芷言,上前替她将凤冠并其上的珠钗步摇一起拆了下来。 凤冠被放在一旁,夜芷言头上一轻,长舒了一口气,左右转动脖颈:“总算是舒服了。” 连翘上前帮她捏着肩颈,夜芷言一双眼在婚房里瞧来瞧去。 婚房布置的喜庆,窗户上,门上贴着喜字,家具摆设一应都刻了寓意喜庆的纹样,婚床外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茶水和各色干果,点心。 夜芷言瞧着点心就挪不开眼了,从凌晨起来到现在,除了上妆那片刻的空闲她吃了几块点心外,旁的什么都没吃。 她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先是倒了一盏茶饮尽,而后看向连翘二人:“你们也饿了吧,一起来用些?” 海棠犹犹豫豫:“王妃,这于理不合。” 夜芷言摆摆手:“这规矩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合不合规矩又有谁知道,你们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可舍不得苦了你们,快点来吧。” 最先妥协的是连翘,她也在夜芷言身边多年了,彼此关系本就好,自然就听夜芷言的。 等她坐到夜芷言身边喝了口茶的功夫,海棠也挨着坐了下来。 夜芷言正捏着一块桃花酥,见海棠虽然坐下,面色还有些紧张,于是笑道:“私下里不必拘谨,多吃些吧,瞧你瘦的。” 第365章 皇兄的贺礼 连翘嘴里塞着一块糕点,闻言含糊地说:“王妃怎的不说奴婢瘦?前些日子还说奴婢胖了呢!” 夜芷言无奈道:“说这些之前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你少吃几口我可不会说你胖。” 连翘恼的满脸红,夜芷言不住笑她,海棠在这轻松的气氛中也笑出声来。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用完了糕点,夜芷言以茶清口,而后认真地看向二人:“我有话要叮嘱你们。” 见她神色严肃,二人也正色起来:“王妃请吩咐。” “也不是吩咐。” 夜芷言拉过她们二人的手:“你们在我身边伺候已久,如今又随我嫁到王府,也是我的体己人,以后我作为王妃要帮着王爷管理王府,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一切都不比在侯府里,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是。” 被主子如此信任,对二仆而言也是极光荣的事,闻言自是应下。 “奴婢们定会好好辅佐王妃,为王妃分忧。” “我自是相信你们的。” 夜芷言话落,困意袭来,她掩唇打了个哈欠:“你们跟着我折腾了一日,想必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要是有需要,我会叫你们的。” 连翘二人应声而去。 房内只剩夜芷言一人,她起身走向床榻,边问:“智脑,现在什么时候了?” “主人,现在是十二点半。” 夜芷言揉了揉困顿的眼:“怪不得我这么困,结婚可真不是一般累啊,从凌晨两点折腾到现在还没完呢。” 顾辞宴似乎比她还要累,现在还在外面迎客吃酒。 想到这儿,夜芷言掐了一把大腿,还是等等他吧,现在还不能睡。 于是对智脑道:“正好闲来无事,之前你说的那些更新内容我还没记住,展示给我看看?” 夜芷言在房内研究着更新系统后的功能,顾辞宴则在房外思索着怎样才能快速从席间脱身。 可他注定不能如愿,虽然他恶名在外,朝中也没几个交好的人,但到底是皇帝最宠的皇子。 加上皇帝本人也来了,所以能来的王公贵族都来了,一人敬顾辞宴一杯酒,都够他喝的。 皇帝在,顾辞宴也不能甩脸子走,只好跟众人假客套,留在宴席中。 这时,顾辞文端了酒盏上来,笑意满面:“恭喜八弟大婚,皇兄安排了最好的舞娘为你的婚宴献贺,还请笑纳。” 顾辞宴还没开口,上座的皇帝便朗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她们上来吧!” “是,父皇。” 顾辞文说着拍了拍手,乐官曲调随之一变。 随着古琴铮铮,舞女们从外款款而来,各个身娇体柔,以纱掩面,随着乐曲翩然起舞,一舞终了掌声一片。 顾辞文起身笑问:“八弟可满意皇兄的贺礼?” 顾辞宴压根就没把这些舞女看在眼里,若是平常定要呛他一句,不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他不愿破坏气氛,便施舍二字:“尚可。” 话落,为首的舞女忽然开口:“能得到表哥的夸赞,也不枉婷儿一番心思了。” 第366章 西凉王送来贺礼 呼延婷说着摘下了面纱,柔柔欠身:“见过陛下,襄妃娘娘,表哥大婚,小女做表妹的理应献上祝福,还望二位不要责怪。” 皇帝和襄妃面色都不好看,呼延婷之前想嫁给顾辞宴闹得十分难看,因此大婚时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让她来,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可说到底她还是北冥公主,顾辞宴今日大婚,当众责怪她也不大好。 襄妃面色微冷:“若你是真心祝福到罢了,别抱有非分之想。” 呼延婷藏于袖下的手一紧,襄妃还真是她的好姑姑,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留! 她扬起假笑:“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婷儿只是来祝贺的。” 自从呼延婷亮出身份起,顾辞宴面色便冷下来,本来大好的心情跌至谷底,他瞥向顾辞文:“三皇兄,你送的还真是一份好礼。” 话中的讽刺顾辞文权当没听出来,一脸的迷茫:“八弟,皇兄也不知公主会突然出现啊。” “皇兄不知道?” 顾辞宴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嗤笑一声:“来人,把她请走,本王的婚宴不欢迎她!” 用词客气,却毫不留情。 呼延婷面色一僵,没想到顾辞宴会不顾她背后的西凉国如此对她,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顾辞宴赶走,那她日后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旁人嘲笑的模样,呼延婷浑身发颤。 为什么顾辞宴就要这般冷待她?连见面都不愿意? 侍卫们碍于呼延婷的身份没有立马行动,顾辞宴眉宇紧皱:“都愣着作什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他周身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仿若下一瞬就会将违者绞杀。 而皇帝也没有出言阻止,侍卫们不敢犹豫,立马向呼延婷逼近。 呼延婷面上的血色随着他们愈近的脚步逐渐消散。 不!她绝不能被赶出去。 慌乱中,她口不择言:“我是西凉的公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顾辞宴高挺眉目间阴翳满布:“若你不是,早就没命了,趁本王还有耐心,滚!” 最后一字煞气直逼呼延婷,吓得她身子一抖。 他的眼神仿佛藏着世间所有的恶意,被他盯着,她的脑海中只剩下恐惧,以至于侍卫将她往外拖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呼延婷正要开始挣扎,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放开她!” 她先是一愣,随后狂喜,是哥哥来帮她了! 抬眼看去,果然在门口看到了呼延都的身影,他大步走来,在呼延婷身侧行礼:“臣参见陛下,襄妃娘娘!父汗得知八王爷大婚后,特意从西凉送来贺礼,让臣与小妹送来,还请陛下和八王爷笑纳。” 他将西凉王拉出来,若是顾辞宴再追究,便是不给西凉脸面。 就算西凉国不盛,到底也不能因为小事就挑起两国争端,更何况,西凉还是襄妃的娘家。 皇帝宠爱襄妃和顾辞宴,自然不愿意当众为难西凉皇子公主。 他看向顾辞宴,以眼神示意,随后才笑着开口:“西凉王有心了,宴会才刚开始,你们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庆祝吧!” “谢陛下。” 呼延都说着起身,带着呼延婷入座。 呼延婷逃过一难,低声道:“谢谢兄长解围。” 呼延都面色不虞,斥责:“你太莽撞了,若不是我来的及时,西凉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第367章 这杯酒我敬皇兄 呼延婷刚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如今又被训斥,尴尬愤怒此时都化为委屈。 身为西凉公主,她从小众星拱月地长大,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连兄长也要怪我,这又不是我的错!” 话落,豆大的泪珠瞬间涌出,她猛地起身,垂着头跑出大堂。 呼延婷的动作引来旁人侧目,呼延都头疼不已,起身向皇帝抱拳道:“陛下,小妹性子娇蛮,不懂礼数,如有冒犯还请原谅。” 皇帝面色不悦,可到底顾念西凉,没有追究。 宴会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顾辞宴一杯杯应付着旁人敬酒,心思却不在席间。 他这边极热闹,早就祝贺过的顾辞枫没去凑热闹,看向身边同样默默的顾辞文:“三弟,今日呼延婷出现你真的不知道?” 顾辞文苦笑:“连你也怀疑吗?殿下,我是真不知情,呼延婷的身份在那里,她若是贿赂舞女,皇弟我又怎能料到?若是知道,皇弟也不会让他来破坏八弟大婚了。” 他端的一脸无辜,也瞧不出说的是假话。 可呼延婷到底是西凉人,她要是想在顾辞文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顶替舞者哪有那么容易? 顾辞枫轻叹,他这些弟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摇了摇折扇,他又道:“呼延都倒也来得及时,否则就护不住他小妹了,可他怎么会知道宴会里的事?” 顾辞文拿不准他的意思,思忖着说:“或许呼延婷行动前就谋划好了让他来救场吧。” “是吗?倒也说得过去。”顾辞枫意味深长地看着顾辞文:“你对他们挺了解啊,本宫知道三皇弟交友颇广,可也得分人才是,比如这西凉王子,并不适合深交不是吗?” 顾辞文一惊,太子怎么就看出他与呼延都有交情了? 那他与呼延都一起做的事…… 心里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多问,顾辞文只得装作平静:“殿下所言极是,只是皇弟与他并不熟。” 顾辞枫轻笑:“是吗?那再好不过了。” 想着一会的计划,顾辞文放在酒盏上的手摩挲着杯沿:“皇兄关心,弟弟不胜感激。” 他端起酒壶,替顾辞枫倒了一杯酒,边笑说:“这杯酒我敬皇兄。” 顾辞枫没有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辞文看着他喝完,笑地越发温和。 片刻之后,顾辞枫只觉得眼晕,抬手想揉额头,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由心惊,他什么时侯醉酒会这样无力? 顾辞文察觉到他的异常,忙问:“皇兄,你怎么了?” 顾辞枫皱着眉开口:“无妨,本宫只是有点头晕。” 顾辞文很是关切:“皇兄面色很差,是不是病了?我扶你离席回宫吧,得传太医来看看才是。” 虽然想待到最后再走,可越来越严重的晕眩让顾辞枫不得不颔首:“那便麻烦三弟了。” 顾辞文眼里闪过算计,口中应道:“这都是应该的。” 他说着起身向皇帝道:“父皇,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儿臣先陪他离席回宫了。” 第368章 都准备好了 皇帝自然应允,顾辞文搀扶着顾辞枫离席。 顾辞枫的侍卫想要跟上来,被他阻止了:“本殿的马车就在府外,本殿送皇兄回去就行,你们留下来,以免父皇一会有什么吩咐皇兄不知。” 侍卫们当然不放心顾辞文,可他到底是皇子,他们又不能得罪,于是犹豫道:“殿下,不如还是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顾辞文打断:“本殿还会害你们主子不成?若是太子今晚跟着本殿走出了什么事,本殿能脱得了关系吗?” 侍卫们一脸尴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顾辞文佯怒:“本殿看你们就是这么想的,以下犯上,若不是皇兄的侍卫,本殿定要惩罚你们,现在还不快去,要是漏听了陛下的话出了岔子你们该当何罪?” 侍卫们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当即不敢多言,加上顾辞枫身边一向跟着暗卫,想来有他们暗中保护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他们不知道,顾辞文早就派人弄了点动静把暗卫引走了。 没人阻拦,顾辞文就这样将顾辞枫带出了王府。 王府门口,顾辞文的马车停在不显眼的位置,以纱遮面的夜华清见到二人当即迎上来:“都办好了?” 此时顾辞枫已经晕了过去,顾辞文冷笑:“那是自然,接下来可就看你怎么发挥了。” 说着将顾辞枫塞进了马车,夜华清也随之上去。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动作被连翘尽收眼底。 连翘方才离开婚房后与海棠聊了几句,就各自去清点从侯府带来的行礼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收拾着日后要用的东西,连翘不免心生感慨,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成为人妇她心里又高兴又酸楚,没忍住泪眼婆娑。 未免被人发现,她一路跑出了王府,躲在石狮子后面哭。 刚刚平复了情绪,便看到顾辞文搀着太子出来,又送他上了马车。 “那个女子是谁?” 连翘不由生疑,她该不会对太子图谋不轨吧? 这个想法在看到马车外的顾辞文时又打消了,三皇子在,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连翘没再多想,悄悄溜回了王府。 她来到婚房外时,海棠正在打扫着门口,见到她来了笑道:“姐姐回来了。” 连翘怪不好意思,从她手里拿过扫帚:“怎得做起这些?使唤洒扫丫鬟去做就是了。” “我瞧着实在是乱,才收拾一下,本就是分内的事情。”海棠又小声道:“我才来,也不好使唤旁人呢。” 连翘打趣:“你脸皮倒薄。” 这时,二人忽见顾辞宴进了院子,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顾辞宴步履匆匆,与她们擦肩而过时撂下一句:“起。” 惜字如金,又冷又傲,连翘起身,在海棠耳畔道:“咱们王爷那样子,也就王妃能治了。” “在说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男声将二人吓了一跳,连翘回首,看见人高马大的谢行。 她松了口气:“原来是谢侍卫,不声不响的可吓死人了。” 第369章 王爷王妃洞房不要打扰 连翘边说边轻拍胸口,一张清秀的小脸神情生动,瞧在谢行眼里格外俏丽。 “抱歉。” 谢行轻咳一声,将那片刻的心动按捺。 到底谢行是王爷的侍卫,连翘不好与他计较,于是摆摆手:“没事,下次可别这样无声无息的。” 她说着瞧向婚房:“王爷可算是回来了,海棠,咱们现在进去侍候主子们就寝吧。” 海棠正要应声,谢行出言打断:“大婚之夜,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那怎么行,不论是何时,伺候主子都是我们应当的。” 连翘说着伸手就要推门。 谢行伸手拦住:“还是别去了,你看现在天色已晚,恐怕王妃都已经睡下了。” 连翘瞪眼叉腰:“谢侍卫,我可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你还能比我了解她?王妃这个点不可能睡下的,这么些年王妃睡前从来是我们伺候着的,难不成嫁到王府你们要苛待王妃?我可不依!” 她怒冲冲的模样是彻底误会了,谢行焦急道:“不是,王爷和王妃现在肯定,肯定……” 脑海中闪过的不和谐画面,谢行无论怎样都说不出口。 连翘只当他无话可辨,推开他的胳膊:“没话说就别挡路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连翘进去打扰,王爷怪罪下来…… 眼瞧着连翘就要推开门,谢行越发焦急,情急之下伸手作刀劈向连翘后颈,便将她劈晕了过去。 谢行上前扶住连翘软倒的身子,软玉在怀,心乱如麻。 海棠在一旁惊恐地看着,说话都有几分结巴:“谢,谢侍卫……你这是做什么?” 谢行将连翘抱起,瞧向海棠时神色恢复寻常,刚才面对连翘时难以启齿的话也脱口而出:“王爷与王妃洞房,我等不必打扰,你们的耳房在哪,我将连翘姑娘送去。” 海棠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怪不得他要那般阻止,要是连翘刚才真进去撞见了什么,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捂着脸,将谢行带去耳房。 她们才搬过来,夜芷言的住处还未收拾妥当,自个住的耳房更别提,谢行抱着连翘在门口等着,海棠手忙脚乱地从包袱里扯出褥子和被子铺上床,这才将连翘放下。 怀中温软都陡然消散,谢行心中莫名空落,恨不能再多抱一会。 可到底不能表现出来,面上一派冷静:“她过会就会醒来,到时候劳烦海棠姑娘解释缘由,莫让她打扰主子们。” 海棠才听谢行说过洞房之事,羞的不敢看谢行,垂眸颔首。 因而谢行面上那抹微红无人发觉,他转身离开后,海棠松了口气。 伸手轻摇连翘,口里唤着:“连翘姐姐,醒醒。” 如此过了片刻,连翘才慢慢睁开眼,她迷茫地瞧着海棠:“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谢侍卫打晕,送来耳房了。” 海棠又将谢行之前的解释重复给她,连翘一听,幡然醒悟,面色瞬间变红。 想到刚才与谢行的争执,连翘便觉着自己痴傻,真是丢人丢大了! 第370章 进入正题 婚房内,顾辞宴尚不知他与王妃的洞房引起一段乌龙。 一进房内,他便瞧见外室的桌上放着那顶九翠四风冠,并十几件金玉首饰,全都是夜芷言方才戴的。 想来她是嫌头面重了所以先拆下来。 按理说,大婚的头面只有在最后洞房之前新嫁娘才能取下,不过他的王妃可从来不拘泥于这些缛节,这也是顾辞宴爱上她的原因之一。 想必言儿与这堆头面置气时,娇俏模样定然倾国倾城。 顾辞宴薄唇轻勾,恨自己错过了那般风景,不禁加快了脚步。 穿过分割内外的屏风,便到了内室,入目便是婚床上和衣而眠的夜芷言,她仍是一身嫁衣,妆还未褪,红唇微张睡得正香。 “连被子也不盖,真是不让人省心。” 顾辞宴说着走近,发现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想来是等饿了吃了些东西,吃着困了便睡了过去。 顾辞宴并不觉着她这样吃了就睡的模样有何不妥,反而她因呼吸而轻颤的眼睫,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和若隐若现的软舌,与醉意一起催生他心底的火苗。 他伸手捏了捏夜芷言的小脸:“王妃,大婚真是辛苦你了。” 自然,睡熟的夜芷言没有回应,反而皱起柳眉,嘟囔了声:“烦……” 顾辞宴眼里浮起几分危险,看来王妃是将他当做扰人清梦,无关紧要的人了。 “这可不行啊。” 他伸手将那块点心从她手里拿出,随意扔在不远处的桌上,而后牵起她的手,轻轻舐咬着她藕尖般白皙鲜嫩的指尖。 从指尖到骨节再到手掌,每一寸皮肤都极缓慢又暧昧地被照顾到。 湿热的酥麻与刺痛交织,夜芷言眼睫微颤,迷蒙地张开了眸子。 入目,便是顾辞宴居高临下的俊颜。 总是游离于世外般深邃冷漠的眸子如今满布能将人吞噬的烈火,熊熊燃烧着,让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皆隐隐发烫。 更要命的是他还牵着她的手,唇齿戏耍着指腹,不论是神情,动作还是此时的气氛,都直白地透露一个信息。 顾辞宴绝对想吃了她! 夜芷言指尖一颤,登时清醒过来。 顾辞宴低笑:“言儿,你醒了。” 夜芷言下意识应道:“啊,早安。” 话落,顾辞宴笑得更是妖孽,他总算放过她的手,一把将她从婚床上捞了起来。 他力道不轻,夜芷言被迫扑在他身上,撑着他的肩膀还未找到平衡,便听他危险的话语:“现在可不是早上,而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言儿擅自睡着,可让为夫很困扰,好在你已经醒了,那就……” 他凑近,薄唇含住她的耳珠,低哑又灼热地呢喃:“进入正题吧。” 夜芷言浑身过电,瞬间便软了腰,红了脸。 她揪紧了顾辞宴的喜服,之前在撒帐时想将他按倒为所欲为的勇气在此刻荡然无存,紧张至极,却又大胆至极地颔首:“那,那来吧!” 自从北冥回来,她也馋他的身子许久了,今夜要战便战个痛快! 第371章 都交给我 夜芷言如此大胆,倒让顾辞宴一愣。 随即笑容更深,他大手抚上她腰际:“王妃,今夜定让你终生难忘。” 繁复衣物件件褪去,气氛也随之升温,待只剩下里衣时,夜芷言按住了他的手。 灵媚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满:“你忘了一件事。” 顾辞宴眯起眼:“嗯,什么?” 夜芷言抬手,轻轻取下顾辞宴银色面具,精致绝伦的面容尽数展露面前时,她满意地笑了。 伸手扯开他衣襟,线条流畅,充满力量的胸肌入目,她痴痴看着,顿时口舌生躁。 顾辞宴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别只看着。” 指腹灼热富有弹性的皮肤让夜芷言心跳加速,在他的引导下着了魔般一寸寸拂过他的皮肤,而他也没闲着,很快解开最后的遮掩。 二人许久未像现在这般亲密,彼此不再隔着任何阻拦,灵与肉相接,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对方眼中。 夜芷言一开始还能主动动作,越到后面就越是害羞,顾辞宴只好将她压下,动作霸道又不失温柔的主导一切。 他的手就像是施了术法,不论落在哪里都是一片颤栗。 在最隐秘的地方相见时,夜芷言环着他的脖颈,水雾雾的眸子渴求地追寻着他的视线,在陌生的感受中只有看着他才能感到安心。 顾辞宴察觉到她的不安,俯首吻上她娇软的唇瓣,安抚道:“放心,都交给我。” “嗯……”夜芷言应声时带着浓浓的鼻音,随即调子一转,宛若黄鹂轻啼,泛红的眼尾也不住落下泪水:“阿宴,我痛。” 可怜至极的语调此刻却不能换来他的柔情,在温柔乡中,不得不忍耐的顾辞宴额角都暴起了青筋,他深呼吸一口,压下破坏一切的冲动,低哑道:“乖,一会就好了。” 话落便不再顾忌,尽情的采撷眼下这朵已经为他盛放的娇花。 夜芷言眼里满是泪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呜咽着控诉:“顾辞宴,你这个骗子!” 最初的难耐熬过后,很快便跌入美妙的蜜罐,她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跳着最动人的舞,沉迷于让人难以自拔的甘甜中。 可顾辞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哪怕她已经尝够了甜头,哭着想要下次再会,他却置若罔闻,非要抓着她一起。 到最后,夜芷言浑身发酸,嗓子都哭哑了,才结束这段纠缠至极的舞。 合上眸子前,她可怜巴巴地喃喃:“以后你再别想招惹我了……” 话没说完,她便沉倦的闭上了眼。 得偿所愿的顾辞宴瞧着怀中梨花带雨,面容姣红的美人儿,露出一抹餍足的笑,在她额间轻吻后,搂着她共入梦香。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鸟雀啾喳中,夜芷言悠悠转醒,入目就是顾辞宴静谧沉睡的容颜,她呆呆瞧了几秒,意识才逐渐回笼。 不由展颜一笑,他们终于成为夫妻了…… 夜芷言抬手,抚上他高挺的眉弓,顺着眉心滑下,经过弧度傲然的鼻梁,落到他在梦中也微勾的薄唇上。 正是这张唇,能将她气死,也能说出一生一世的承诺。 第372章 快住手 忽然,顾辞宴睁开了眼,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言儿,怎么大清早就惹火?” 夜芷言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羞恼地瞪眼:“我可没有惹火,你可别乱说。” 顾辞宴眼神无辜:“若不是惹火,王妃又为何对本王动手动脚?” 眼前这人还真是……臭不要脸! 现在她还身上发酸呢,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不好好安慰就算了还张口就是调侃。 夜芷言手指一屈,便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当我好欺负呢,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见她真的恼了,顾辞宴没再调侃,大手抚上夜芷言细腰轻揉:“为夫知错,昨晚辛苦夫人了。” 他力度把握的很好,缓解了夜芷言腰间的酸痛,她颇为受用地闭上了眼,在反上来的困顿中安然躺回他怀中。 夜芷言不设防的模样落在顾辞宴眼中是莫大的诱惑,可偏偏她本人并不知晓。 不收敛四处乱飞的魅力便罢,甚至因为舒适往顾辞宴身上挨,两人还都保持着坦诚,肌肤相贴的瞬间,就击溃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手上的动作变了味,也变了地方,又甜又痒的欢愉让夜芷言的睡意瞬间变了个方向,她按住了顾辞宴作乱的手,眸子控诉地望向他:“你干什么…” 顾辞宴指尖并未因她而停,带出更多的暧昧,夜芷言呼吸加速,声音也变了味道:“快住手!” 可千娇百媚的语调根本不能阻止动了心的顾辞宴,加上她就在他的掌心,很快就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攻陷城池。 门外,连翘又听到猫儿般的声音,与海棠对视一眼,皆是羞红了脸。 海棠低声道:“还是不要进去了。” 连翘轻咳一声颔首,二人转身端走了伺候洗漱的水。 夜的序集直到日上三竿时才悄悄落幕,夜芷言狼狈地挂在顾辞宴身上,香汗淋漓,还有几分憔悴。 顾辞宴倒是满面红光,狭眸微红,薄唇也多了抹血色,瞧上去格外性感。 夜芷言抬眼瞧着他,肚子里的怨气就都消散了。 果真美色当前能叫人忘了不愉,她无奈地问:“清早就这样,你不上朝吗?” 顾辞宴将她抱起,用一件披风将她罩好,边往外走边道:“昨樱花国王大婚,今日就去早朝,岂不是对不起新嫁娘?” 夜芷言浑身都空嗖嗖的,紧张地掐着他:“你干嘛往外走,快回去!” “放心吧,不会有人看见。”顾辞宴笑着打开了一扇暗门,门后是条走廊,没几步便听到了水声潺潺。 夜芷言转眸望去,发现眼前别有洞天,走廊之后是一处汤泉。 不大不小,中间有一假石山,温水便从山顶落下。 四周木门无窗,只在房顶开了一扇天窗,淡淡的光线落下,与油灯一起照亮室内。 室内是仿山洞的装潢,汤泉边就围了一圈鹅暖石,四周的空地则是大理石铺就,放着几个木架,上面有绢巾,胰皂,花瓣精油等物,架子后则是休憩用的石台,都打扫的格外干净。 第373章 反正你坐轮椅,不影响 夜芷言自从穿越以后,洗浴基本都是浴桶里完成,很不方便,如今陡然拥有了一个汤泉,不由展颜:“有这么个好地方,怎么昨天不和我说?” 顾辞宴将她放入汤泉,眸中含笑:“昨天哪有时间告诉你?” 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晚发生的事情,夜芷言脸上发红,忙转移话题:“那,那以后这就是我的汤泉了?” 顾辞宴滑下水,眯起眼眸:“自然,本王是你的,本王的王府自然也是你的。”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体现出他心底她的地位,夜芷言又幸福又感动:“阿宴,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顾辞宴牵过她的手,修长手指把玩着她的葱指,边低笑道:“会的,有本王在,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便过什么样的。” 看似简单,可却不容易办到。 夜芷言感动之余,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拽着他的手凑上前,扬起小脸:“那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咯?” 顾辞宴垂眸,抚上她软软的脸颊:“就看你是否心疼为夫了。” 夜芷言笑弯了眼:“我当然心疼你啊,你若不是男子,我们肯定会是最好的姐妹,所以,你长这么俊美,不如与我做一天姐妹?” 顾辞宴一怔,不免想起顾辞微来,他可是听说顾辞微失忆后爱给夜见尘化女状……想必夜芷言就是那时候耳濡目染,才生了这般心思。 “如何,你答不答应?” 夜芷言一脸的坏笑,像极了偷腥的狐狸。 顾辞宴眸中浮起危险的光,大手落向水下:“既然是王妃想要的,本王当然答应,不过王妃也得好好犒劳本王的辛苦才是。” 感受到他大手游离到危险的位置,夜芷言心中警铃大作,她忙拽住他的手,一脸紧张:“不行,不能再继续了,今儿我们还要进宫请安呢!” “反正你坐轮椅,不影响。” 夜芷言头摇地像是拨浪鼓:“那也不行!我会累死的!” 顾辞宴见她惶恐至极的模样,手又收了回来:“好了,逗你玩的,我怎么舍得让言儿那么辛苦?” 话语温柔体贴,就好像昨夜和今早按着她不是他一样。 夜芷言怕说出来再被作弄,于是憋住没讲。 她被他折腾了许久很是疲倦,又闭目休息了会。 顾辞宴虽然想将她吃干抹净,却也克制住冲动,沐浴后各自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上常服,潦草地用了两口点心,二人便乘上了入宫的马车。 夜芷言撩起帘子瞧向窗外,午时日光正炽,阵阵饭香传来,让她更是饥肠辘辘。 她于是放下了帘子,埋怨地瞧向顾辞宴:“都怪你早晨作乱,不然哪会拖到午时才去宫里敬茶,别说会传出什么话来,就是我的肚子也白受了折磨!” 顾辞宴自知理亏,抵上马车内备的茶点,安抚道:“放心,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什么,母妃那边肯定也备了午膳,刚好我们同去用了,你再用些茶点垫垫肚子。” 夜芷言轻哼,接过茶点后小口小口吃着,没再理他。 第374章 小女不会纠缠殿下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宫外。 二人进入宫门,已有布辇等着,来迎的是洗梧宫的副总管常公公,见着二人来了连忙行礼:“奴才给八王爷,王妃请安。” “起来吧。” 顾辞宴话落,已有人想抬着夜芷言的轮椅上布辇。 常公公边道:“娘娘派咱家接二位主子去向陛下请安,之后再去洗梧宫奉茶,王妃请上布辇,由咱们抬着去。” 夜芷言轮椅被几个人抓着就要往起来抬,摆手拒绝:“不必这样,我坐轮椅去就是。” 常公公忙劝:“您如今贵为王妃,怎么能自个去,还是奴才们抬着您去吧……” 轮椅放在步辇上被抬着走,那画面实在是滑稽。 夜芷言可不想被围观,只是常公公等热情至极,正思忖着如何拒绝,顾辞宴皱了皱眉,冷冽又危险道:“王妃说不必就不要多言。” 极冷的话瞬间掐灭了常公公献媚的心,他浑身一颤,忙点头哈腰:“是,奴才逾矩了。” 他瞪向身后几人:“还不放手?冲撞了王妃唯你们是问!“ 只是奉命照做却被牵连的几人也不敢顶撞,皆是默默照做。 夜芷言松了口气,顾辞宴上了布辇后先行,她则坐着轮椅跟在后面,身后则跟着那抬本是她坐的步辇。 一行人便这样向御书房去。 与此同时,东宫里。 顾辞枫猛然睁眼,还未想明白身处何方,便听耳畔传来柔柔一声:“太子殿下,您醒了。” 这声音吓了他一跳,顾辞枫转眸瞧去,只见身旁躺着睡意惺忪的夜华清,她揉着眼,锦被因此滑落,露出她满是斑驳吻痕的肩颈。 细看,他正躺在他的床榻上,而夜华清满身痕迹在他身侧。 难道昨晚他们发生了什么…… 顾辞枫登时如遭雷堑,他只记得昨晚在八弟婚宴上醉了,而后就失去了意识。 怎么一觉醒来竟然和夜华清…… 与顾辞枫的惊疑不定不同,夜华清胸有成竹,昨夜在顾辞文相助下她避人耳目,和顾辞枫回了东宫。 他中了迷药毫无意识,夜华清便自己在身上掐出了吻痕,又将顾辞枫的衣衫尽褪,而后不着寸缕的在他身边睡下。 她又激动又紧张,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了一会。 不过好在一切进行地很顺利,瞧顾辞枫的神色,已经是全然相信了。 她垂眸掩去眼底阴霾,语气慌张又柔弱:“殿下,是小女逾矩了,小女不该困倦后睡下,该走的。” 顾辞枫听闻从复杂思绪中回神,低头发现自己也是不着寸缕,眼下是什么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他还是抱有侥幸:“昨夜…本宫没对你做什么吧?” 夜华清身子一颤:“昨夜您醉了,我们就…” 说着她顿了顿,抬眸瞧向顾辞枫,眼底满是痛苦:“算了…殿下和小女有染定会很困扰吧,昨夜之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小女也不会纠缠殿下的。” 话落夜华清起身穿上衣裙,匆匆离开了。 转身时,夜华清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第375章 一切有本王 夜华清故意点到为止,没有把话挑明,又做出一副柔弱懂事的样子。 她并非真不打算纠缠,而是以退为进。 顾辞枫那种正人君子在反应过来后定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伸手抚上小腹,夜华清诡谲一笑,低喃:“孩儿,娘已经把路铺好了,你可要争气啊。” 她说着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玉佩是她从顾辞枫身上顺来的,也是为了下次见面做准备。 夜华清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寝殿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着,打算看看顾辞枫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殿内,顾辞枫才回过神,心中陡然升起懊悔与自责。 就算他不喜夜华清,可到底也是他醉酒之后夺人清白…… 若是不对夜华清负责,那他就是个混蛋。 顾辞枫起身,魂不守舍地穿起衣服,又在床上瞧见了一抹红,本来就差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一向温文儒雅的他也控制不住情绪:“该死的…本宫到底做了什么!” 此时,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子殿下,您起了吗?” 顾辞枫一惊,若是昨夜夜华清在东宫一夜,那侍候的奴仆应该都知道了。 他心情复杂,犹豫了片刻后道:“你们进来吧。” 闻言侍女们推门而入,各个都是面色如常地伺候顾辞枫洗漱穿衣,好像昨夜没有任何异常。 这让顾辞枫有些怀疑,她们是什么都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没有反应? 他纠结了会,开口问道:“昨夜是谁送本殿回宫的?” 替他系上荷包的侍女答道:“回禀殿下,是三殿下。” 顾辞枫眯起眼。 没错,昨夜是顾辞文搀着他离席的,只是他半路就失去了意识,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看来得去找他问清楚。 想着,顾辞枫又问:“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侍女摇摇头:“并无。” 这就更怪了,如果侍女们没瞧见夜华清,那她是怎么进内殿的? 顾辞枫想不明白,这时侍女疑惑道:“诶?殿下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许是丢在哪了。”顾辞枫没心思管一块玉佩:“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去一趟御书房。” 侍女齐齐应声,顾辞枫抬步向御书房去。 躲在暗处的夜华清见了,偷偷跟了上去。 他们还在路上,顾辞宴的布辇已经停在御书房门口。 郭公公在门口侍候,见到他们上前行礼,弯腰笑道:“二位主子,陛下已经等候多时,快些随奴才来吧。” 初为人妇,又在第二日请安时误了时辰,夜芷言有些紧张。 顾辞宴察觉到后投以安抚的目光:“一切有本王。” 夜芷言颔首,有靠山的踏实让她稍稍放松。 两人进了御书房,先是行礼,皇帝立马叫起,又笑道:“你们可让朕好等。” 顿时夜芷言面色尴尬,顾辞宴却从容应道:“儿子大婚喜不自胜,因而起得晚了,还请父皇赎罪。” 皇帝摆摆手:“你们年轻人性子如此,朕有什么好怪罪的?只要你们夫妻琴瑟和睦,朕就满意了。” 第376章 本宫好得很 皇帝说着看向身边:“将朕备的赏赐拿来。” 即刻就有几个太监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郭公公报道:“陛下口谕,八王妃即临岩女官为国效力,辅佐王爷有功,特赐玉珊瑚一樽,金瓜子两盒……” 一赏顾上了她两个身份,无疑在向外人宣布皇帝仍然看重夜芷言,她成了八王妃,依旧是皇帝身边受宠的女官。 这是莫大的抬爱,待赏赐读完,夜芷言认真谢恩。 皇帝又嘱咐了几句,便以国事繁忙为由让他们退下。 二人离开御书房,刚出门走了几步便遇上了顾辞枫。 可他神色恍惚,似乎是没看到他们,顾辞宴主动开口:“皇兄。” 顾辞枫这才回过神,瞧见二人后面露一抹笑:“啊,是八弟和弟妹啊…你们来御书房…好啊。” 这都开始说胡话了,实在不像平常的顾辞枫。 想起昨晚顾辞枫提前离席,顾辞宴眉头一皱:“皇兄,你可是身子不适?” 顾辞枫摇头:“没有啊,本宫好的很。” 夜芷言用智脑扫描了一下顾辞枫,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顾辞宴瞧他回神后面色如常,放下心来,调笑道:“那怎么如此恍惚?不会是本王大婚让皇兄羡慕,心里想着美人吧?” 莫名被拿出去炫耀的夜芷言有些无奈,晃了一下二人交握的手:“阿宴,别乱说话。” 实际上,顾辞枫确实想着美人,只是内容不是风花雪月罢了。 “太子殿下!” 此时一道女声传来,顾辞枫本来无神的双目睁大,转身望去,只见夜华清小跑着赶来。 夜芷言惊疑,夜华清怎么在宫里? 思索时夜华清已经走近,先是对三人行礼:“小女见过太子殿下,八王爷……八王妃。” 顾辞枫忽然咳嗽几声:“你怎么还在这?” 语气明显慌乱无措。 夜华清抬手,将一枚玉佩递给顾辞枫,柔柔笑道:“殿下将玉佩落下了,小女给您送来。” 顾辞枫顿觉这玉佩是个烫手山芋,收了定会让八弟二人生疑,不收的话夜华清肯定不会走,要是再透露些什么…… 他只好伸手接下,好在夜华清见状没再多言,行礼后转身离去了。 谁也没看到夜华清唇边得意的笑。 她就是要旁人知道,尤其是让夜芷言知道,她夜华清与太子有关系。 到时候她成了太子妃,就轮到夜芷言向她行礼了! 她身后,三人神色各异,顾辞宴收回落在夜华清身上的视线:“皇兄,夜华清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辞枫匆匆打断,他也没解释,只道:“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飞也似地离去,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辞宴与夜芷言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这件事必有猫腻。 以夜华清的身份,想进宫都难,更别说和太子搭上关系了。 夜芷言思忖着:“夜华清想攀附太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太子对她一向疏远,可是今日看起来,恐怕夜华清做了什么让太子理亏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第377章 母妃送你的 顾辞宴薄唇绷着不悦的弧度:“若是让本王发现夜华清图谋不轨,定不会放过她。” 不论夜华清是算计夜芷言还是顾辞枫,只要惹到他在意的人,他都不会让她好过! 夜芷言握紧他的手:“还是叫人去盯着夜华清吧,我总觉得她在筹谋什么。” 二人说话时已经到了布辇旁,常公公又带他们向洗梧宫去。 夜华清此时已经离开了皇宫,顾辞文的马车早在偏门候着,像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回侯府。 在侯府后门下了马车,夜华清悄悄进门,刚摘下面纱,便瞧见抱着几卷书的夜昭阳。 夜华清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傲慢:“呦,这不是二少爷吗?” 夜昭阳眯起眼:“二姐姐不是在禁足吗,怎么出来了?” 想起先前与夜昭阳相约,由他帮忙让她爬上太子的床,可后来夜昭阳却再无动静,夜华清讽笑:“看来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二少爷贵人多忘事,耍了我就把我给忘了。” 夜昭阳哪里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眼底闪过阴霾,面上却仍是笑容:“怎么会?只是最近太子忙着朝政,身边的人又看的紧,我也不好办事啊,还请二姐姐稍作等待。” 夜华清冷笑一声,推开了夜昭阳:“不必了,不用靠你,日后也不要向外人说我们两个谈过什么,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话落她便扬长而去,夜昭阳看着她的背影,神情捉摸不定。 夜华清之前还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如今这般趾高气昂,看来是另找到了合作对象…… 宫内,夜芷言一行到了洗梧宫门口,正巧与送膳的宫女遇上。 她们停下脚步行礼,顾辞宴和夜芷言目不斜视进了宫里,与她们错开后,顾辞宴才得意道:“如何,这不正巧赶上午膳吗?” 邀功的模样倒是格外可爱,夜芷言轻笑:“好好好,你说的很对,只是下次绝不能那样无度。” 顾辞宴拉住她的手,也没回应,只是薄唇勾着坏笑,显然不打算听夜芷言的。 这时二人已经进了正殿,襄妃端坐于上,二人向她行礼:“见过母妃,母妃金安。” 襄妃瞧着他们,眼里慈爱满溢:“快起来。” 顾辞宴起身后,有宫女为夜芷言递上茶,夜芷言到了襄妃身前,将茶盏递给她:“请母妃用茶。” 襄妃接过茶盏,优雅轻呷,放下茶盏后牵过她的手:“这些礼数只是表面,你嫁给宴儿,以后也是母妃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与母妃说,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夜芷言颔首:“臣妾晓得了。” 襄妃从一旁宫女手里拿过一个玉匣递给夜芷言:“这是母妃送你的,回去再看。” 夜芷言的好奇心被扼杀,接过玉匣后收进袖中,心里不住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有宫女来传:“娘娘,午膳布好了。” 襄妃瞧向二人:“你们还没用膳吧,不如在母妃宫里用了再回去?” 第378章 取消寿辰 顾辞宴勾唇:“这正是儿臣所想。” 三人于是同去用膳,御膳格外精致,味道不差,只是用时规矩颇多。 想吃的菜要侍女夹不说,夹还只是一小块,吃时还得注意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又费时又费事。 一顿饭下来夜芷言没吃多少,光是吸空气就吸饱了。 待襄妃落筷,一顿仙气满满,格外优雅的午膳便用完了,以茶清口后,襄妃疑道:“陛下昨日还说等你们来了要来本宫宫里说些体己话,怎的现在还没来?” 夜芷言笑答:“母妃,我们从御书房离开时陛下还在处理国事,恐怕耽搁了。” 襄妃颔首:“原来如此。” 她牵过夜芷言的手,十分亲昵:“现在午膳也用过了,左右你们回去也没有旁的事,不如留下来和母妃说几句。” 她的热情夜芷言不好拒绝,闻言笑道:“只要母妃不嫌弃我们便好。” “那怎么会?”襄妃如今瞧着她是越看越喜欢:“言儿能嫁给我们宴儿,是宴儿的福气,以后还盼着你给母妃生几个孙儿呢。” 夜芷言一听险些被自个的口水呛着,她尴尬地笑:“母妃,孩子的事急不得。” 襄妃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子嗣是最重要的,你快些给宴儿开枝散叶,不仅是延续香火,更是让陛下高兴的事儿,身为宴儿的王妃,以后你们荣辱与共,知道吗?” 这些话放在任何从小在古代长大的女子身上,得到的或许都是认同,可夜芷言不同,她与顾辞宴的婚姻稳固不需要孩子支撑。 顾辞宴此时插话:“母妃,孩儿并不需要用孩子在父皇面前固宠。” 襄妃一愣,随即无奈道:“你啊,这才大婚就这么护着人了,行了,母妃也不说这些话煞风景了,免得你们觉着啰嗦。” 这时,常公公进来通报:“娘娘,陛下来了。” 襄妃闻言起身,带众人到大殿门口相迎,正好与皇帝照面。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抬手:“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话落在上座坐下,面上却有几分愁色。 襄妃看了一眼便猜出来枕边人的心思,贴心询问:“陛下,可是遇到什么事?” 皇帝摇着头长叹一口气:“朕方才在御书房看折子,这户部报上来的账数目极大啊,这些年一直打仗,国库空虚,看来日后得削减用度了。”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话题,襄妃斟酌了半天,起身行礼:“臣妾愿意以身作则,奉行节俭,为陛下分忧。” 皇帝满意颔首:“不错,你一向最得朕意,可只是后宫节俭还不够,朕今年的寿辰便不办了吧。”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重。 尤其是夜芷言与顾辞宴二人,刚办了大婚,花费也不少,皇帝接着就说要取消他的寿辰,若是真的取消了传出去让人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旁人怎么说是一回事,皇帝要是多想了…… 不! 皇帝何其聪明,提出这件事,就代表他已经多虑。 思及此,顾辞宴出言劝道:“父皇,您的寿辰乃国事,万不能取消。” 第379章 伴君如伴虎 顾辞宴说得对,皇帝取消寿辰,若是百姓听闻,必然少不了猜疑慌乱。 襄妃跟着附和道:“是啊,若您忧心,也可削减规制,可这寿辰还是要办的。” 夜芷言深知皇帝发愁的并不是他的寿辰,而是如何恢复战后经济。 再者,如果皇帝的寿辰简办,那他肯定心里也不痛快。大梁这么多年基业,竟连皇帝的寿辰都办不出来。 夜芷言立刻出言驳:“母妃,就算简办寿辰,是省下了一些银两,但也有损陛下颜面,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儿臣以为,若是要恢复经济,定不只是单靠节俭,也不能增加赋税,而是要鼓励百姓从农从商,发展经济,这样长远下来,定能国富民强。” 话落,夜芷言装作一惊:“儿臣妄议朝政,请陛下赎罪。” 她一番言论让众人侧目,皇帝面上郁色消退,笑道:“爱卿本就是女官,与朕商议朝政本是分内之事,何来罪过?你的想法很不错,只是如何发展可有具体方法?” 夜芷言从容道:“儿臣愚见,幸得陛下认可,只是儿臣见识浅薄,一时半刻想不出更多,回府后向王爷请教一二,定向陛下上表。” 顾辞宴立刻附和着拱手:“儿臣定与王妃一同谋划,为陛下分忧。” 皇帝满意颔首:“不错,你们有心了!” 夜芷言的言行襄妃皆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她话说地周到,不仅保全了皇帝的面子,又让顾辞宴在皇帝面前有机会表现。 襄妃由衷笑道:“陛下真是为宴儿赐了个好媳妇,有陛下庇佑,臣妾等日后定是平安顺遂。” 妻贤子孝的场面让皇帝心底的疑虑也消散不少,他大手一挥:“你们二人回去好好想法子,朕等你们的消息。” 顾辞宴二人应声而去,常公公用布辇将二人送出宫。 宫门口连翘和海棠坐在马车车辕上,见他们来了忙跳下来招呼道:“王爷,王妃。” 夜芷言笑笑:“你们久等了。” 连翘二人哪有怨言,夜芷言随顾辞宴上了马车,一行人原路返回。 马车内,夜芷言轻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顾辞宴将她抱入怀中:“何出此言?” 夜芷言纤指勾着他颊侧长发轻轻拽了下:“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方才陛下那番试探我可不信你没瞧出来,好在你家王妃机智,帮你化解。” 顾辞宴低笑:“身为帝王自然多疑,本王加上母妃背后的西凉,若是起了异心,对大梁而言威胁颇大,所以本王一直行迹荒唐,才让父皇放下戒备。” 夜芷言有些心疼,明明她家夫君文治武功样样不输旁人,却不得不做一个草包。 她环住顾辞宴的脖颈,担忧地望着他:“可你平定北冥,战功赫赫,现在又与我一同向陛下献策,恐怕会遭陛下疑心了……” 顾辞宴冷冽轻佻的眸子格外认真:“疑心又如何?大梁有难,身为宗室,本王不会坐视不管。” 说出此话时,他目中坚定夺目的光让夜芷言无法挪开视线。 她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她的夫君有多不凡。 他看似是最受宠的皇子,可却只能装作无能,每一步都得小心,不能踏错,因为皇帝只容许他做一个闲散的逍遥王爷! 第380章 阿宴,你是真正的英雄 可就算命运对他如此,顾辞宴并未对皇帝生恨,也并未自怨自艾,感慨不公。 他既能收敛锋芒,也能在大梁危难之时不顾被猜疑,被皇帝当做威胁铲除的危险挺身而出。 夜芷言不由感慨:“阿宴,你是真正的英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能够堂堂正正展露才华的!” 顾辞宴闻言挑眉:“王妃这么说本王真是感动,原来在你眼中,为夫是如此伟岸,是不是爱为夫爱到不行了?” 气氛瞬间被他轻佻的模样破坏了,夜芷言面颊微红,伸手轻轻锤了他一拳:“说正事呢,你又开始了!” 顾辞宴由她动作,瞧着她灵动双眸,薄唇一勾:“言儿,我知道你为我好,刚才在父皇面前还不忘提我,有你这样的娘子是我三生有幸,以后要一直这样哦。” 话尾语气轻扬,像钩子般勾住了夜芷言的心,瞧着顾辞宴亮闪闪的笑,她心跳乱了一拍,撒娇什么的,也太犯规了! 马车上的粉红泡泡都快溢出去了,一路恩恩爱爱地回到王府,下马车后,顾辞宴先去大堂见客,连翘二人与夜芷言向后院去。 引路的是王府的老仆桂嬷嬷,她是个大嗓门,一笑满脸的褶子:“王妃啊,王爷可宠您了,您过门之前早早地就叫人修缮后院,并亲手提了牌匾呢,老奴是打点府中用度的,以后您要是有什么吩咐的尽管来找老奴。” 夜芷言被她的大嗓门吼得有点头疼,这一路上桂嬷嬷这嘴就没停过,加上声音宛若扩音喇叭,实在是威力颇大。 这时总算到了后院,昨日她是盖着盖头来的,今早又忙着进宫,因而此时才仔细看到后院。 两人高的拱门由一中廊与前院相连,穿过拱门,院里种了许多名花珍草,桃树与合欢各执一方,共拥着中央的小湖,一座拱桥垮过湖,桥前没有台阶,而是轮椅也方便上的缓坡。 上了桥,能瞧见湖中锦鲤在荷叶间嬉戏,潺潺水声中走下拱桥,这才来到了她的院落,朱门上挂着牌匾,其上提着遒劲的三个字“宁芷院”。 桂嬷嬷见她瞧着牌匾出神,又道:“王妃,王爷说了,若是您不满意这院名,也可修改。” 夜芷言回过神,淡淡一笑:“之后再说吧,一路也辛苦嬷嬷了,等我安顿下来后再叫你们来了解王府事务,嬷嬷先去吧,连翘,送嬷嬷一程。” 连翘应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荷包塞给桂嬷嬷,边笑道:“嬷嬷请吧。” 桂嬷嬷接过荷包,喜笑道:“谢王妃赏,老奴就先告退了。” 她走后,耳根清净不少,夜芷言松了口气。 海棠见了笑道:“王妃也觉着吵人?” 夜芷言无奈道:“也没办法,人各不同,咱们习惯了就好了。” 说着二人进了院子,立马有两个嬷嬷带了十来个丫鬟迎上来:“奴婢参见王妃,王妃金安。” 夜芷言知道这些便是宁芷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日后在此久居,总要熟悉的,她抬手:“都起来吧。” 第381章 王妃宽恕奴婢 夜芷言话落,众仆起身。 她面露恬淡得体的笑容:“大家不必太拘束,日后就是长久相处的人了,我这人规矩不多,但有一点,绝不容许吃里扒外的人在我身边当差,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不会亏待你们。” 开口便是恩威并施,众仆连忙应声,在心里对夜芷言有了个数——王妃不是不好相与的,也不是个软柿子。 夜芷言略凉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扫过,眼前有十五人,除了两个上了岁数的嬷嬷外,另有两个丫鬟穿地格外精致些,想来这四人便是众人中有身份的。 这些人应该都是顾辞宴安排给她…… 不!也不一定,他天天忙着,这些小事许是管不着的,看来有必要自个留意。 她招招手:“在外面说话也不是个事,都随我来吧。” 夜芷言话落,率先向内院去,众仆默默跟在她身后。 前院敞亮干净,栽了几颗常青树。院内摆着棋桌,鱼池,并几处盆栽,绕着院子的是一圈回廊,回廊以红木铺就,廊柱上雕刻着繁复花纹。 此时,一身绿衣粉裙的丫鬟上前:“王妃,这廊柱上所雕的是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景,是王爷专门请了最好的画师花了图样,又让几位技艺极佳的木工雕刻了整整半月才成,可见王爷对您用心。” 夜芷言转眸,发觉这丫鬟便是穿着比较好的那四人之一,她站出来解释,其他仆人的面色可不怎么好。 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夜芷言摸不清楚,也懒得管,抬眼瞧向那丫鬟:“你倒是记得清楚,你叫什么?” 丫鬟喜笑颜开,欠身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名叫春枝,是桂嬷嬷派来为您打扫内室的。” 夜芷言想起桂嬷嬷那很有穿透力的嗓门和热情却带着谄媚的笑,与眼前这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春枝会越过两个明显身份比她高的嬷嬷来引她注意,可见小心思多不说还很蠢。 她不想留这种人在身边,挪开视线,话语冷淡:“内室的一切由我带来的两个陪嫁安排,你不必打扫了,就去洒扫外院吧。” 话落,春枝面上笑容瞬间僵硬,同是洒扫,可内室和外院中间犹隔天堑,一步之差地位可是天壤之别,她这身体面衣服一到了外院可就穿不得了。 在众仆嗤笑中,春枝惶然跪下,抬手自掴,边凄惨道:“奴婢错了,求您不要将奴婢赶去外院做粗使丫鬟啊,请王妃宽恕奴婢啊!” 一声声掌掴和她凄惨的嚎叫让夜芷言柳眉轻皱。 果然无论多久她都无法适应这样尊卑分明的时代,春枝为了她一句话能下跪自残,好像丧亲失母,实在是又悲凉,又古怪…… 她也知道,若是这样饶了春枝,日后免不得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威胁”,夜芷言只得别过眼,冷漠处之:“将她带下去。” 立马就有几个下等丫鬟婆子将鬼哭狼嚎的春枝拽出了院子,她的哀嚎直到夜芷言进入中廊才消失。 中廊位于回廊正中,链接着回廊,能纳五六个人并行,两侧是几间耳房。 第382章 残障人士专用 几间房中,有一间半开着,露出里面简单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布置,看起来像是仆人们住的。 沿着中廊复行数十步,又一缓坡将夜芷言迎入一方院落。 院子比前院小得多,中间以石栏围着一颗银杏,莫约三人合抱粗,挂着满冠的绿叶,在庭院落下喜人的树荫。 一圈厢房围着院落而建,明显比耳房精致不少,窗户都敞开着,里面或摆着瓷器字画,或供着佛像神瓮,正中央便是大堂了,门上牌匾提字:同福堂。 一看那字迹,便知是顾辞宴亲笔。 夜芷言唇角一勾,方才被春枝闹了几分郁闷的心情转好。 正堂布置的庄肃,穿过正堂的侧门,便进了后院。 后院与前院相仿,只有两间房分别位于东西,一众仆从拥着夜芷言向东走,只见东侧厢房上提字“蕙芷阁”,便是夜芷言的住处,也是他们缠绵的婚房。 夜芷言瞧着牌匾,有几分疑惑,宁芷院她能理解,可蕙芷阁……难免有些小女儿的娇气,蕙字如此娇软,不像是顾辞宴想出来的。 此时,另一个穿着精致的丫鬟出言询问:“王妃可是好奇王爷为何赐名蕙芷阁?” 夜芷言瞧向她,眼里带上几分审视:“正是。” 丫鬟眉目周正,笑起来也规规矩矩,闻言瞧向身前的蓝衣嬷嬷:“何嬷嬷,您是王爷亲自安排的,对王爷的意思也知晓一二,不如您来替王妃解惑。” 何嬷嬷板着一张脸,上前语气平平地解释:“回禀王妃,蕙字乃长公主衡山长公主的字,您在娘家是长姐,王爷便用此字衬您。” 夜芷言没想到顾辞宴还费了这般心思,不由展颜:“原来如此…诸位随我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蕙芷阁,外室摆着金丝檀木桌,桌旁只有一张椅,正方便夜芷言的轮椅停在另一边。 想到一路走来,王府内皆是缓坡,连原来的台阶都有意被抹平了,方便她这种“残障人士”。 顾辞宴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夜芷言心中万般滋味最终都化为一腔暖意。 夜芷言坐在桌旁,连翘片刻就奉上茶盏。 她伸手接过,却并没有喝,而是一手用茶盖轻撇茶沫儿,边淡淡道:“你们都说说叫什么名,管什么事吧。” 众仆闻言,先是为首的何嬷嬷开口:“奴婢何氏,是宁芷院的管事嬷嬷。” 另一嬷嬷道:“奴婢王氏,与何嬷嬷同责。” 方才开口询问夜芷言的丫鬟接着欠身:“奴婢余巧歆,是宁芷院的大丫鬟,平素嬷嬷们无暇顾及的事情皆由奴婢补足。” 剩下的一众丫鬟嬷嬷接着说完,夜芷言这才放下茶盏,瞧向连翘与海棠。 二人会意上前一步,夜芷言开口:“这是我的陪嫁丫鬟连翘,海棠,以后便是宁芷院的大丫鬟,一切事务由她二人同两位嬷嬷打理,连翘主事,海棠主簿,你们明白?” 众仆听闻行礼:“是,王妃。” 夜芷言又瞧向余巧歆:“你原是谁安排的人?” 骤然多了两个同位的大丫鬟,余巧歆也不慌,面上依旧是稳重的笑:“奴婢是王府的家生子,被奴婢的娘亲余嬷嬷安排来伺候王妃的。” 第383章 催您生个小世子 等这个余巧歆说完,何嬷嬷补充道:“王妃,余嬷嬷同桂嬷嬷一样,是王府的掌事嬷嬷。” 夜芷言眯起眼,王府仆人无数,这些掌事人手上也小有权柄,两个掌事嬷嬷之间必定有嫌隙,而两个嬷嬷都往她院里塞了大丫鬟,春枝愚钝已经被她处理了,至于这余巧歆…… 她心思一转,面露疏离:“我身边有两个大丫鬟就够了,正好春枝去洒扫外院,内院的洒扫丫鬟空下来,便由你来吧。” 这安排无疑是贬,余巧歆面上却没露出丝毫不满:“是,王妃。” 夜芷言眼中略过一抹赞赏,不卑不亢,性格倒是不错,若是安分,日后倒可一用。 敛了心思,夜芷言看向连翘:“给赏。” 连翘应声,与海棠一同将碎银子分赏给众仆。 一片谢声后,夜芷言再次开口道:“你们今儿也看到了,我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你们只要本分办事就行,都是我院子里的人,只要行之有理,言之有据,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帮衬着。”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们先下去吧!连翘侍候午睡,海棠你辛苦点,与何嬷嬷同去把嫁妆行礼都打点好。” 众仆应声而去,待房内只剩二人时,海棠带上了门,将窗关上。 夜芷言从轮椅上起身,活动了下久坐酸痛的肩颈,边走进内室。 红帐还在,喜烛已经撤去了,想到喜烛因为他们的缠绵烧了一夜,夜芷言不由脸颊发烫。 她坐上床,连翘上前替她脱鞋宽衣,边道:“王妃昨日累坏了吧?今儿又连着进了宫,奴婢给您按按身子。” 夜芷言在床上躺下,长舒一口气:“确实很累,你帮我按按腰吧……” 听闻,连翘一脸揶揄:“王妃,昨夜与王爷可好?奴婢走前柳姨娘特意叮嘱,叫奴婢催你快些生个小世子呢。” 夜芷言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恼怒瞪向连翘:“好啊,人少了你就嘴上乱说不成,小心我也罚你去洒扫外院!” 连翘嬉笑着:“王妃叫我去哪都成,只要你一声令下,扫茅厕都是香的。” “快别说了,我可都闻到味儿了。”夜芷言嫌弃地皱起鼻尖,猫儿似的模样可爱至极。 连翘笑眯眯瞧着:“王妃,你这样格外好看呢。” 夜芷言一噎:“怎么突然夸起人来?” “奴婢可无时无刻都在夸王妃,怎得就突然了?”连翘说着,表情又凝重起来:“王府果然与侯府不同,昨儿咱们才来还不明显,今儿瞧了何嬷嬷她们齐齐相迎,才知道区别。今儿见的还只是院中的丫鬟嬷嬷们,至于粗使丫鬟,杂役,侍卫可都没算进去,光咱们院子里伺候的都得四十来人呢。” 夜芷言偏着脑袋躺在床上,懒懒道:“怎么,连大丫鬟怕了事儿不成?” 连翘瞪起眼反驳道:“当然不是了!奴婢只是想着那春枝和余巧歆,明显是管事嬷嬷塞来的人,您就这么打发了,会不会得罪人?” 连翘素来思虑不少,定是又在心里瞎琢磨了,不过也都是因为关心她。 第384章 顾辞宴的烂桃花 夜芷言侧过身子,拉住连翘的手:“放心好了,我是王妃,管她们是应当的。要是有谁不满背地动作,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还不相信我吗?” “也对,奴婢是初来乍到思虑过多了……”连翘握紧她的手:“王妃,日后我会帮您打点好府内诸事的。” 夜芷言轻笑:“好,我自是相信你的,我休息会,下午去府中转转,熟悉下环境。” 连翘应声,替她拉上床幔,夜芷言陷入香软的床榻,虽然昨夜的喜被都已经换掉,但鼻腔好似还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好像他在身边一样…… 在这样安心的氛围中,夜芷言很快睡去。 睡了小半个时辰,她悠悠转醒,简单洗漱后换上一身常服,便与连翘二人出了宁芷院。 连翘走在她身边:“王妃,咱们去哪呢?” 夜芷言理了理腿上的薄毯:“王爷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先去找他吧,正好有些事情问他。” 连翘颔首:“正好王妃歇下时奴婢向何嬷嬷问过了,咱们王府是田字结构,主子们的住处位于西边的西苑,王爷平时处理公事,会客的地方是东苑,如今往东去便可。” 果然如连翘所说,从西苑东门走出,立马就变了一副景色。 若说西苑是诗情画意,那东苑便是威严庄重,建筑都规规整整,除了绿树外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一瞧便是用来办公事的地方。 沿着东西向的石路向东,穿过一间间厢房,行至半路便听见了与东苑清冷严肃气氛不符的尖锐声音。 “都给本郡主让开!表哥你给我出来!别不敢见我!” 夜芷言一挑眉,隐约嗅出了点桃色意味,这自称郡主的人口中的表哥…… 她没多思考,向声源走去,左转向前行了一段,便瞧见了提着“德正堂”的去处。 此时大门紧闭,门口乌压压跪了一堆奴仆,另有几个侍卫横刀挡在前面,拦着一位红衣艳艳的女子。 她口中还在喊着:“表哥!顾辞宴!让本郡主进去!” 夜芷言眯起眼,哟,还真是顾辞宴的烂桃花啊……不得不说,她家老公表妹是真的多,一个呼延婷还不够,瞧这,又来一个。 她轻咳一声:“不知这位姑娘找我夫君何事?” 话落,吸引了众人目光,红衣郡主一瞧见夜芷言,一张刻薄的脸上立马狰狞起来:“你就是顾辞宴背着本郡主娶的贱人吧!趁着本郡主陪娘亲远嫁就勾引他,真不要脸!” 郡主,娘亲,远嫁。 这三个词让夜芷言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远嫁的衡山长公主,她的蕙芷阁还是用她的字做名的。 衡山长公主曾有夫婿,与他生下一个女儿,而那人在皇帝登基前暴亡,皇帝登基后没多久,长公主就带着女儿去偏远却是边关要地的崇纭国和亲。 或许是因为愧疚,皇帝便破例封了五岁的女童为长乐郡主。 夜芷言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你就是长乐郡主吧?我与王爷两情相悦,明媒正娶,万不敢当勾引二字,倒是郡主如此撒泼,有失教养,实在给皇家丢脸!” 第385章 你不是说过会娶我吗 闻言,长乐郡主顿时横眉倒竖,指着夜芷言骂道:“好啊你,竟敢辱骂本郡主!你也不去宫里问问我崔婉儿的大名,看看谁敢惹!本郡主的母后是衡山长公主,是陛下的长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夜芷言皱着眉向后躲了躲,总觉着她的唾沫星子飞到了脸上,口中讽笑:“郡主不知我是谁吗?我是陛下赐婚的八王妃,你表哥的正妻,按理郡主还得叫我一声皇嫂,作为长辈管教没规矩的小辈,又怎能叫辱骂?” 不温不火的话却让崔婉儿气的浑身发颤,夜芷言言语间都在告诉她一件事。 那便是不管她怎么嫉妒怎么抓狂,眼前的贱人已是顾辞宴的妻子,坐在了她最渴求的位置上! “本郡主才不会叫你这种人皇嫂!” 崔婉儿说着上前,伸手就像夜芷言扇去:“你做梦!” 夜芷言正欲躲闪,顾辞宴冷怒声音陡然响起:“住手!” 随着话语,崔婉儿尖叫一声,扬在半空的手被什么弹开,顿时见了红,血落了一滴在夜芷言面上,她抬手拭去。 此时顾辞宴走到身前,面带关切:“没事吧?” 夜芷言轻哼一声:“自然。” 她瞥向旁边一直痛叫的崔婉儿,她捂着受伤手腕的那只手,指缝间溢出献血,虽不知顾辞宴扔了什么,但造成的伤势不轻。 要是长乐郡主在王府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又是无尽的麻烦。 夜芷言不得不冲她伸出了手:“给我看看你的伤。” 崔婉儿戒备地瞪着她:“夜芷言,你少装好人!” 说着,崔婉儿又哀切地看向顾辞宴,似乎手上不断流血的伤不足挂齿:“表哥,你总算愿意出来了,这女人有哪点比我好?我们儿时就约定长大后你要娶我,虽然因为母后和亲我不得不跟去,但约定还没有作废啊!你一定是被逼迫的是不是?你怎么会想娶这个又残又丑的女子!” “啪——” 清脆的掌掴声响彻整院,众仆纷纷埋下头不敢直视,夜芷言微微张大了眼。 顾辞宴竟扇了崔婉儿一巴掌! 从来对不顺他意的人,他都是直接杀了或者踹走了事,她几时见他扇过人…… 崔婉儿更是震惊又委屈,双眸顿时蓄满了水汽:“表哥,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 话还未落,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他下手毫不留情,崔婉儿的脸登时红肿,左右各一个掌印,看上去滑稽又狼狈。 她惊恐地望着顾辞宴,眼泪止不住地掉,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明明儿时他是那么温柔的兄长,此刻却冷漠,疏离,对她像是对陌生人…… 顾辞宴收起手:“你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吧?” 他居高临下,面色冷,眼神更寒:“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本王的王妃,崔婉儿,你越界了。” 崔婉儿被冻地浑身僵直:“所以年少的承诺都作废了吗?顾辞宴,你不是曾说过会娶我吗!” 此话没能让顾辞宴冷静的面色有丝毫变化,却直击夜芷言本就微荡的心湖。 她藏于袖下的手紧握,看似冷静地询问道:“阿宴,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386章 王妃吃醋了 显然,夜芷言已经将这番话听了进去。 儿时,承诺,都与她无关,心口的酸意一点点泛上来。 崔婉儿眼眸一转,不住得意地开口:“意思就是,你是插足于我们之间的人!本郡主和表哥早就定下了亲,本郡主才该是名正言顺的八王妃!” 夜芷言面色一白,难道顾辞宴真的曾经喜欢过崔婉儿? 尽管理智告诉她就算顾辞宴喜欢过别人也没什么,可她心里就是忍不住在意,属于她的人也曾和别人许下终生…… 她盯着顾辞宴:“阿宴,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被二人盯着,顾辞宴神色更沉,他垂眸认真瞧着夜芷言:“言儿,那都是童言无忌,我年少时带过崔婉儿几天,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因而她说起长大后让我娶她,我就哄她玩着答应了。” 啊? 夜芷言一愣,真相像玩儿一样地呈现眼前时,方才心里的难过怀疑顿无,像是戛然而止的影片让人不知作何反应。 在她晃神时,顾辞宴又看向崔婉儿,眼底浮现杀气:“若不是看在长公主面子上,本王早就杀了你,现在,立刻离开王府,别再招惹本王的王妃!” 他不遮掩的杀气如刀如剑,仿若能刺破皮肤。 崔婉儿顿时哑然,她能感觉到,若是再多说一句,顾辞宴真的会动手! 她摸了一把眼泪,看了眼顾辞宴又看了眼夜芷言,最终跺跺脚撂下一句:“我不会罢休的!” 话落便提起裙摆,转身跑走,她一众仆从连忙起身追上。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夜芷言心里却还惦记着崔婉儿手上的伤,要是她因为失血过多出了什么问题,还是王府的麻烦。 于是叫出了智脑:“智脑,启用追踪分析功能。” 这是更新之后智脑的新功能,比起之前需要直接接触对象才可以分析,现在只要是范围内的人都可以分析,只是离得越远,精度越低。 崔婉儿并未走远,智脑分析崔婉儿的情况用了几秒:“目标人物外伤等级为轻度,建议使用药物……” 后面又附加了不少详细的数据报告,也都是更新后的内容。 只要崔婉儿没大碍,夜芷言便放心了,将后面的数据都当做背景乐,瞧向顾辞宴,面带羞赧:“刚才误会了你……抱歉。” 顾辞宴调笑:“所以,王妃刚才吃醋了啊。” 其实,只要稍稍冷静,她就能想到,衡山长公主出嫁已经十几年,崔婉儿跟去的时候也就五岁,怎么可能与顾辞宴真有男女之情,可因为在意他而吃醋后搅乱了思绪,才让她无法正确判断。 夜芷言面颊发烫,别开眼:“没错,我就是吃醋又如何?” 顾辞宴眸中浮起柔光:“吃醋就说明你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你天天吃醋。” 话语缓解了夜芷言的尴尬,无论是言语还是府中的布置,顾辞宴都处处照顾着她。 一路过来,每一处该是台阶的地方都改成了缓坡,可见用心。 她哼笑:“知道我在乎你便好,你可忙完了?” 顾辞宴颔首:“言儿有何事?” 夜芷言下巴向德正堂抬了抬:“进去聊吧,正好让我瞧瞧王爷平素在何处办公事。” 第387章 皇帝的眼线 顾辞宴接过夜芷言的轮椅,淡淡一笑:“那便进去吧。” 两人进了德正堂,其内装潢肃穆大气,与东苑整体给人的感觉一样。 两人穿过正堂的小门,来到一间书房,书房正中摆着一张黑檀桌,桌上几卷书半合,显然刚才顾辞宴还在看。 顾辞宴挥退室内伺候的人,而后在桌前坐下:“言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夜芷言伸手拿起一卷书,发现是治理农业的,笑道:“不急,王爷这是在想如何发展农商?” “正是。” 顾辞宴眉宇微皱:“只是但凡增产,皆要从种植开始,如今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又谈何增产,看来这问题要到明年才能解决了。” 夜芷言闻言也有些担忧:“可看陛下的意思,如今形势严峻,若是拖到明年,或许会激民怨。” 顾辞宴揉了揉眉心:“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可实在找不到解决办法啊。” 这件事若是办得好会引起皇帝的警惕,可若办不好不仅会被追责,还愧对天下苍生,实在是个两头不讨好的苦差事。 夜芷言不由一叹,她家王爷毅然揽下这样的责任,以天下苍生优于自身,这样一个人她如何能不喜? 所以,这件事她一定会帮他办好! 夜芷言放下书,认真瞧向顾辞宴:“放心,我们两个联手一定能解决。” 顾辞宴瞧她坚定模样,不由想起在北冥时,她也是这样毅然追随,心头一暖,拉过夜芷言的手:“我相信你。” 虽说如此,到底怎么解决夜芷言并无头绪,于是心里默念:“智脑,查一下如何增加庄稼收成。” 智脑查索时,夜芷言想到昨天的一幕,随口问道:“阿宴,我院子里那些人都是你安排的吗?” 顾辞宴摇头:“不是,只有何嬷嬷是本王亲点去伺候你的,她是府里多年的老奴,办事得力,至于其他人都是齐缮正安排,可是有不称心的地方?” 夜芷言手支着下巴:“齐缮正是何人?” 顾辞宴答:“是王府的管家,母妃在少时安排的人,以后你在府里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他去办。” 夜芷言挑眉,觉得有些麻烦:“看来要了解王府的情况,我还得破费一番功夫啊,今儿送我去宁芷院的是叫桂嬷嬷的,她你可了解?” 顾辞宴不甚在意道:“是有这么个人,府里仆人众多,你不必费心思了解,而且…其中有不少父皇的眼线,因而以往本王不常住王府。” 夜芷言知道皇帝对顾辞宴心存芥蒂,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不过倒也合理…… 她轻叹:“原知道你处境堪忧,未曾想是如履薄冰。” 顾辞宴伸手抚平她眉间褶皱:“我不在乎那些,你也别因此忧心,我会心疼。” 夜芷言轻轻颔首,又试探着问:“你就没想过拔除那些眼线?” 顾辞宴眸中划过讽刺:“若是拔除,不日就会有新的眼线进来,还会让父皇生疑,所以这么多年只当不知晓了。” 说着,他严肃地瞧着夜芷言:“如果这些眼线让你不舒服,我会想办法除掉。” 第388章 收割机 明明忍了这么多年,如今因为她就可以轻易改变。 夜芷言心中一动,对他展颜一笑:“阿宴,你对我真好。” 她明朗的笑好似清晨第一缕日光,轻易划破一切阴暗冰冷。 顾辞宴看在眼里便觉得心情好了几分:“那是自然,我不对娘子好,还能对谁好?” 大婚以来,各种亲昵称呼就没断过,他满腹的甜言蜜语也不知从哪学来的。 夜芷言颇为受用,粉唇勾起甜甜的笑:“惯会哄我开心。眼线的事就由我来处理,我会慢慢调查出所有的眼线,而后妥当处理,你别插手,以免被陛下怀疑。” 顾辞宴颔首:“好,就听言儿的,只是一点,不能逞强,若是处理不了交与为夫便是。” 夜芷言应下,此时智脑道:“检索完毕,根据主人所处时代的技术,人力等综合考虑,为您推荐以下三十二种可行方案,一……” 眼看着智脑要一条条播报,夜芷言连忙阻止:“等等,我只需要庄稼长成后的方法。” 这下范围缩小,智脑最终给出了三个方案。 一是增加收割后的庄稼利用率,二是用最新科技直接将收成的庄稼复制成多份,三是改变收割用具,减少收割时的损失从而增产。 夜芷言果断排除了第二个方法,毕竟要在大梁推行,用超时代的技术只会引发恐慌,不过其他两种方法倒可一试。 她认真询问:“阿宴,百姓们用什么收割庄稼,收割处理后能用的部分又有多少呢?” 顾辞宴一愣:“我倒是没具体了解过,左不过是用镰刀等工具收割,据去岁的统计,稻谷每亩田产五石左右。” 五石就是五百多斤,比起现代而言相差两三倍。 夜芷言眼神微亮:“阿宴,如果能改进收割工具,增加收割后的出产,一定能将产值提上去从而带动经济的。” 顾辞宴薄唇微勾:“这倒不假,你又有什么新鲜玩意了?” “对。”夜芷言摩挲着下巴:“只是要广泛使用,就不能太先进,得是百姓自个能造出来的工具才行,阿宴,我先回院子琢磨下图纸,有结果了说与你。” 顾辞宴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不要太累。” 夜芷言拍开他的手,小声抱怨:“不要老捏我啦!” 离开德正堂后,夜芷言与连翘回到宁芷院,按照智脑给的方案画出了图纸,特意用了大梁现有能实现的技术。 她可不想真的被当成妖怪烧死,自然还是得藏着掖着点。 连翘在一旁好奇地瞧着:“王妃,这是什么?” “这是收割机,”夜芷言落下最后一笔,伸了个懒腰:“走吧,咱们去一趟木工所。” 两人换上便服,离开了王府。 上京最好的木工所离平安堂不远,二人顺道去了平安堂。 平安堂内一切如常,简单叮嘱了几句后,再向东走,便到了木工所。 比起寻常铺子,木工所装潢大方简洁,一进室内,立马有掌柜的迎上来。 瞧见夜芷言坐在轮椅上,掌柜的一脸惊喜:“这不是夜神医吗!” 第389章 精妙绝伦的图纸 夜芷言的名声天下皆知,同在一条街上,店里的人认识她并不奇怪。 她点头淡淡回应:“是我,我今天来是要定制工具,这是图纸,你看看你们能不能做。” 对方伸手接过图纸,仔细一瞧,神色渐渐凝重:“这……我从未见过这样精妙的工具,夜神医,你这图纸是何人所制?” 若是能将绘制这图纸的人才收为己用,定能让木工所再上一层。 夜芷言深藏功与名地笑笑:“是一个隐世的好友,如何,能做吗?” 听得隐世二字,掌柜十分遗憾地叹气:“原来如此,应是可以做的。这样,您稍等,我帮您叫咱们木工所最好的工匠来。” 夜芷言颔首,掌柜的拿着图纸进了后院。 连翘方才看图纸的时候不甚明白,如今瞧见掌柜的反应才知道王妃画出来的图纸如此稀罕,不由夸道:“王妃如此博学多才,奴婢真是佩服,只是为何说是朋友所制呢?” 夜芷言手指抵唇:“嘘,莫叫人听见,锋芒太过未必是件好事。” 连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过了片刻,掌柜的带着三人从后院来。 其中一人莫约四五十岁,皮肤黝黑,一张方毅的面上满是严肃,而他身后跟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个垂着眼,一个正兴奋地望过来。 掌柜的介绍道:“这是刘达,木工所最好的工匠,后面两个是他的徒弟。” 夜芷言端端坐着,审视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笑道:“他们可看过图纸了?” 刘达抱拳:“夜神医,小人已经看过图纸,敢问这东西造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收割庄稼用,”夜芷言补充道:“这是奉陛下的旨意制造,你们最快多久能给我样机?” 木工所在上京出名,也没少与皇家合作,听到陛下旨意,掌柜的虽然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毕恭毕敬道:“既是陛下旨意,我等自然尽力赶制,刘达,五日之内能做好吗?” 刘达粗眉紧皱:“若是我与两个徒儿一同赶制,可以。” 夜芷言挑眉:“刘达,既然你是木工所最好的工匠,那我认可你的能力,可是你的两个徒儿我并不放心。” 此话一出,气氛不免尴尬。 夜芷言笑道:“这毕竟是陛下重视的事,我的要求自然高些,希望你们理解。” 掌柜的圆场:“这是自然,不如夜神医亲自看看他们的作品,这样也能判断他们的水准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再找他人便是。” “好,有劳了。” 夜芷言颔首,随后跟着他们去了后院。 木工所的后院堆满了各类木材,开放式的廊屋围着院子,数以百计的工匠在其内忙碌。 刘达将夜芷言二人带到了他们的工台,粗声介绍:“夜神医,这是我两个徒弟的成品。” 夜芷言瞧去,入目是两件极复杂的木雕椅,虽然花纹都一样,不过仔细看去,能瞧出左边的椅子雕刻更为生动,好像不是后天加工,而是自然生长出的纹路。 第390章 新婚燕尔 由此可见,左边的制作者技艺更为精湛,夜芷言笑问:“这左边的椅子是谁所做?” 刘达回道:“是小人的二徒弟蓬文所做。” 他说着,身后那个一直垂着眸子,更为瘦弱的男子接话:“小人是蓬文。” 夜芷言眸中闪过赞赏:“你做的不错,掌柜的,就由刘达师傅和蓬文二人制作吧,要是人手不够,再添一个能力相当的即可。” 掌柜还未应声,刘达的另一个徒弟便耐不住开口:“夜神医,小人的技艺也不比蓬文差啊!” 他从刘达身后站出来,比起蓬文他要高壮的多,面上满是不忿。 连翘上前半步,挡在夜芷言身前,戒备地瞪着眼前这位看上去要动手的男子。 刘达黑脸训斥:“邢峻,你在做什么,退下!” 邢峻一噎,到底在师父的威慑下不情不愿地向后退了两步,只是口中不住抱怨着。 夜芷言权当没听见,笑看向掌柜:“五日后你们将东西送到八王府即可。” 掌柜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夜芷言与顾辞宴前不久已经大婚了,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八王妃,小人真是失礼,只记得您的医术,忘记您的身份了,还请赎罪。” 夜芷言并不在意,被掌柜的恭恭敬敬地送出门。 她离开后,邢峻讨好地瞧向刘达:“师父,左右无人知晓,能否让弟子也参与制作?” 刘达并不动摇:“客人说了不让你做,你就不要插手。黄大人的雕花木椅还差五个没完,便全交给你了。” 说完看向蓬文:“和我来,这图纸精妙,得先摸透图纸。” 蓬文弱弱地看了眼邢峻,对上他愤恨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颈,转头匆匆跟上了刘达的步伐。 邢峻瞪着二人的背影,口中狠狠道:“蓬文,你小子给我等着!” 夜芷言回府后,便将已经定下收割机的消息告诉了顾辞宴,二人新婚燕尔,当晚又是被翻红浪。 翌日清早,顾辞宴早早起身,夜芷言慵懒地侧躺在床上,看着连翘二人侍候顾辞宴换上朝服。 顾辞宴瞥见她半眯着眼,爱娇的模样,眼里满是柔情:“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吧。” “嗯……”夜芷言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顾辞宴又道:“对了,侯府那边递来帖子,问我们什么时候回门。” 夜芷言撇撇嘴:“我可不想回去见夜怀瑾那张老脸,还不如去平安堂坐诊呢。” 顾辞宴低笑:“你不想去也就罢了。” 换好朝服后他便离府上朝,而夜芷言又睡了个回笼觉。 辰时起身梳洗,用过早膳后在小书房看了会医书,快到晌午海棠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请您去用午膳呢。” 夜芷言闻言放下书,笑道:“正好出去走走,王爷在哪?” “在王爷住的乾方院,奴婢不知位置,不过巧姐儿说她知道。” 夜芷言疑惑地问:“巧姐儿是谁?” 海棠一笑:“是余巧歆,旁人都叫她巧姐儿,奴婢便跟着叫了。” 第391章 夜怀瑾病了 主仆三人出了蕙芷阁,余巧歆已在门口等着,瞧见她们,端端行礼:“王妃,请随奴婢来。” 闲云掩住了烈日,散散落下光来,微风阵阵吹拂,格外惬意。 夜芷言边欣赏着周遭美景,边问:“巧姐儿,你说你是家生子,那在王府有十几年了?” 余巧歆笑答:“正是,奴婢今年十五。” “瞧着倒不像,”夜芷言有些意外:“你看着稳重,我还以为要大些。” 余巧歆眨眨眼,眸中这才有了些少女的灵光:“奴婢从小待在王府伺候,时间长了,所以办事要利索些。” 海棠笑着打趣:“何止是利索,这巧姐儿仿佛有三头六臂,昨儿奴婢们收拾归置东西,数她做的最多了。” 连翘侧头看了一眼海棠:“很少听你这样话多,看来与巧姐儿投缘呢。” 夜芷言微微勾唇,海棠能在王府交到好友也不错,毕竟日子还长,总要融入。 倒是余巧歆确实不错,只希望她不要是皇帝的眼线。 她的思绪并未表露,主仆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到了同样位于西苑的乾方院。 比起宁芷院,乾方院的布置要更大气,少了许多花红柳绿,布置简单又不失内涵,倒很附和顾辞宴的性格。 谢行在乾方院门口候着,见到夜芷言,上前抱拳:“属下见过王妃。” 夜芷言笑着颔首,一行人跟着他进了院里。 三个丫鬟都在正堂前止步,唯有夜芷言进了内室,顾辞宴正换下朝服,一身墨蓝长袍修身,见到她微微一笑,俊颜仿若凝滞了时间。 夜芷言恍惚了一瞬,待他走近才反应过来,拉住他伸来的手,笑道:“怎的叫我过来用膳,还以为你会来找我。” 顾辞宴弯腰凑近,冷香顿时席卷了夜芷言的感官,他薄唇轻吻上她的,动作温柔又暧昧。 浅尝即止的吻后他直起身子,面带餍足:“让你熟悉下,辛苦王妃走动了,下次本王去找你便是。” 夜芷言面颊发烫,却也并未控诉他白日宣淫,只因那短暂的触碰缓解了心里的思念。 二人来到正堂,侍女们已将膳食布好,顾辞宴坐下后挥退众仆,边盛汤边道:“今日早朝夜怀瑾告假没来。” 夜芷言兴致缺缺:“嗯,许是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反正朝堂有他没他也没差。” 夜怀瑾文治武功皆是平庸,每日上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顾辞宴将汤碗放到她身前:“那你猜猜他出了什么事?” 夜芷言拿起汤勺,漫不经心地在芙蓉汤里撇了撇:“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你直说就是。” 顾辞宴语气里带着笑意:“听说是因为不能人道,所以在府里大发脾气,也没心思上朝。” 夜芷言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呛到,忽然记起来之前她俩专门到花楼让夜怀瑾的老相好给他下过药…… 那样风流成性的人不能人道,可想会有多么崩溃。 夜芷言顿时提起了兴致:“原来爹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阿宴,我们明日便回门吧,也去看看爹的情况。” 第392章 奇怪的小册子 夜芷言精致娇俏的小脸上挂着坏笑,圆润眸中是不带遮掩的幸灾乐祸。 一眼便知她根本不担心夜怀瑾,只是想回去看笑话。 顾辞宴失笑地点点夜芷言的鼻尖:“你个小坏蛋。” 夜芷言哼哼:“我不坏啊你不爱~” 不着调的歌声却让顾辞宴满面春风,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有她在身边,他才圆满。 没有仆人伺候,一顿饭吃的放松随意,王府的伙食很不错,味道都是夜芷言喜欢的,美美吃了一顿后,顾辞宴跟着回了宁芷院。 在蕙芷阁门前,夜芷言好奇地问:“据说你用衡山长公主的字来提名,怎么想到的?” 虽然衡山长公主与她一样是嫡长女,可世上的嫡长女多了去了,顾辞宴怎么偏偏选她的字? 想着前日来闹的长乐郡主,夜芷言眼神暗了一分。 顾辞宴瞧向高挂的牌匾:“儿时颇受她的照顾,提字的时候想到了她,所以才用,你要是不喜欢随时可以换。” 夜芷言倒不至于吃一个长辈的醋,加上顾辞宴用意是好的,便摇摇头:“不必换,我觉得挺好。” 两人牵手进了蕙芷阁,夜芷言想起今早看了一半的医书:“我的医书还没看完,你要是无事,便也拿本书打发时间吧。” 顾辞宴揽住她的腰:“为夫在这,娘子还有看书的心情?” 昨夜痴缠一夜,今儿夜芷言身子还不爽利,可没心思陪他闹,她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向书房走去:“当然有了,书中自有黄金屋!” 顾辞宴瞧着她背影,倍感萧瑟…… 最终,他还是默默跟着进了书房。 知道夜芷言爱看医书,因而建造时特意把书房做大。不仅装潢典雅,采光也好,三面大书围立墙边,一张长桌并一方软塌摆在桌后,能坐能靠,熏上香,沏壶茶,便能在暖光下惬意地看书。 夜芷言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已在榻上坐下,微垂着眼眸翻开书页,边道:“你自个找书看吧。” 她瞧上去很认真,顾辞宴收了打扰她的心思,转眸瞧向已经摆满了书的书柜。 这些书都是夜芷言从侯府里带来的,之前也没机会瞧她都看些什么,正好看看。 顾辞宴目光梭寻着,最后长指一勾,拿出一本《百家兵法》,这书算是杂谈,并不常见,但他很欣赏作者的独到见解,没想到言儿也看过。 他正要翻开,却发现书页微敞,似乎中间夹了什么东西,打开一瞧,是一本无题的册子。 将兵法放下,顾辞宴拿起册子,并未擅自打开,而是走到夜芷言身边坐下,拿着册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言儿,这可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能看吗?” 夜芷言并未抬眼,依旧沉浸书中,只抽空敷衍了一句:“都是书,自然能看。” 顾辞宴挑眉:“好吧……” 看来她真的不打算理他了,罢了罢了,他就看看书打发时间吧。 想着翻开了册子,看到内容时,狭眸微微张大,讶异闪过。 随即伸手勾住夜芷言的下巴迫使她转头,薄唇勾起玩味的弧度:“言儿,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本画册?” 第393章 一起看画册吗 夜芷言本来拧着眉头,目光触及到他手上那本无题册子后,先是一愣,随即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是柳幼卿给她的那本画册吗! 之前本来已经放到研究所了,后来智脑开机,她怕被智脑get一些奇怪的知识,又清理出来随手夹在书堆中,准备来到王府后再找机会处理。 ……可大婚之后发生了许多,她早就将这册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言儿,怎么不说话了?” 对上顾辞宴好整以暇的目光,夜芷言立马伸手想去夺他手里那册子。 顾辞宴手往后挪,避开她的动作,翻开扉页,露出其内暧昧露骨的画来:“看来在婚前,言儿没少做准备啊,这上面画的姿态众多,正好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今天就试试看?” 夜芷言本不会为了那种画册多害羞,可自个看到和在顾辞宴面前看到根本就是两回事。 她红着脸连忙解释:“我可没看这东西,这是柳姨娘硬塞给我的,你快合上!” “那更要看看了。”顾辞宴凑近,薄唇落在她因为紧张而轻抿的唇上,温柔地轻咬:“不必害羞,我们已经大婚,彼此还有什么事情是见不得的?” 他知道夜芷言羞于看这册子,也收敛了逗弄的心思,只是心里被激起的冲动却难以平息。 他将册子随手扔到一旁,手扣住夜芷言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缠,将彼此的温度传递,本来有些抗拒的夜芷言很快沉沦。 一吻终了,她水灵灵的眸子泛红,迷离又无措地望着眼前的人,朱唇微启:“去里屋……” 娇软的鼻音柔到了顾辞宴心里,书房四面透光,确实不是缠绵的好地方,他一把抱起夜芷言,大步向内室去。 夜芷言靠在顾辞宴怀中,手揪着他的衣袖,还好早就挥退了下人,要是叫他们看见了这幅样子,她以后可无颜见人了。 进了内室,顾辞宴将门窗都关上,这才动作温柔地将夜芷言放到了塌上。 与这份温柔截然相反,他宽衣解带的动作极快。 木窗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有零星落光,照亮了旖旎的室内,夜芷言攀附着顾辞宴,像是一株菟丝花,随着他的动作沉浮…… 纠缠了许久方歇,二人于塌上相拥,夜芷言又爱困地眯了会,在汤泉洗浴后,才换上新衣。 正蜷在贵妃榻上与顾辞宴下棋,连翘推门进来:“王爷,王妃,小公主来了。” 夜芷言落子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微微来了?” 小公主本因他们大婚回宫,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本该她先去瞧小公主的情况,只是这几日与顾辞宴颠鸾倒凤,她忘了这事。 放下棋,她坐到轮椅上:“走吧,我们去见她。” 路上连翘道:“小公主正在后花园里玩。” 后花园位于东苑和西苑后面,一行人向北行,约莫一刻后瞧见了拱门,穿过拱门,便进入了花草繁茂的后花园。 许是顾辞宴不常住的原因,本该是景色独美的后花园,却只单调地摆了两三种常见的花,很寻常。 在这样再普通不过的环境里,顾辞微活泼天真的身影格外显眼。 第394章 检查顾辞微 顾辞微一袭粉裙,手里拿着花灯,在花园里左跑右跳,像只好动的兔子,而她身后跟着一群侍女侍卫,随着她的动作挪来动去。 “看来父皇并不放心她出宫,才派了这么多人保护。” 顾辞宴说着,二人已经行至顾辞微身前。 夜芷言柔柔笑道:“微微,在玩什么?” 顾辞微见到她,立马兴奋地跑了过来,弯腰一把抱住了夜芷言,脑袋还在她脖颈间亲昵地蹭了蹭:“皇嫂,我可想死你了!” 夜芷言轻笑,伸手在她背上抚了抚:“让微微久等了,本来皇嫂也准备忙完大婚的事情去看你的,却让你先跑了一趟。” 顾辞微直起身子,笑容明媚,有模有样地抱了个福:“恭喜皇兄和皇嫂大婚,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字正腔圆地念着,一听就知道只是照本宣科,恐怕连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都不甚了解。 顾辞宴不由失笑:“是不是母妃教你这么说的?” 顾辞微重重点头,古灵精怪道:“是啊,母妃说,若我这样说,皇兄就会给我喜钱呢!” 夜芷言与他相视而笑:“原来是为了喜钱。” 顾辞宴瞧向谢行,谢行立马上前,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了顾辞微:“公主,请收下。” 顾辞微疑惑地伸手接过,指尖在触碰到其内不规整的硬块时明白过来,喜笑颜开:“谢谢皇兄!” 她现在与人交流的模样,与刚失忆的时候大有不同,夜芷言想起在顾辞微回宫之前,她特意放到顾辞微玩具里的治疗仪,看来治疗仪已经起了效果。 治好顾辞微是她的责任,夜芷言拉过顾辞微的手,笑着提议:“微微去皇嫂房里玩吧,正好也给你检查下身体。” 顾辞微没有异议,一行人便原路折返。 进了宁芷院,顾辞微在拱桥上看了许久的锦鲤才肯离开,瞧上去并未因为之前落水,就怕了水。 到蕙芷阁门口,夜芷言瞧向顾辞微身后跟着的下人们:“你们就在外候着吧,微微随我们进去,不会出事。” 下人们面露犹疑,可目光触及顾辞宴冰冷危险的视线后,只好将反对意见咽了下去。 左右八王爷在,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辞微没有察觉到暗流涌动,率先进了蕙芷阁,眼睛滴溜溜直转,不多时便将蕙芷阁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番,而后回到已经在桌前坐好的二人身边,口中夸赞:“皇嫂住的地方真漂亮,微微可不想走了。” 夜芷言一笑,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这是小厨房做的奶酥,你跑了许久也饿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奶酥白白软软的一块,还散发着甜香,顾辞微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心满意足地鼓着嘴嚼着。 夜芷言拉过顾辞微的手,心里默念:“智脑,检查她的情况。” “检查开始,进度……” 进度条不断向前,在顾辞微吃完两块奶酥时,便检查完了。 第395章 小公主已经在恢复了 “受检者没有外伤,存在大脑神经受损……” 智脑详细地汇报着顾辞微的情况,与之前判断的情况差不多。· 夜芷言追问:“我用治疗仪对她进行了治疗,现在她回复了多少?” “目前受检者神经元缓慢恢复,智力相当于十岁孩童,记忆力同样。” 比起之前的七八岁智商,顾辞微现在确实是恢复了。 可是这样的速度太慢,夜芷言松开握着顾辞微的手:“那完全恢复还要多久?有没有更好的方法治疗?” 智脑答:“目前主人采用的就是最好的治疗办法,因为是神经元受损,恢复时间不定。” 顾辞宴一直注意着夜芷言的动作,见她皱眉沉思,便知是在通过某种方式检查顾辞微的状况,默默等了半晌才出言询问:“言儿,微微的情况如何?” 夜芷言回过神,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啊……她已经在恢复了,只是速度比较慢。” 她并没有说出实情,若是顾辞宴知道顾辞微可能很快好转,也可能一生都恢复不了,会备受打击,她相信在那之前她总能找到办法彻底治好顾辞微的! 顾辞宴松了口气:“没事,能恢复便好。” 顾辞微眨巴着眼,瞧着二人:“皇兄,皇嫂,我到底生了什么病啊?太医们每天叫我喝药,可我分明好得很!” 夜芷言伸手摸了摸她发顶:“太医们给你开的定是补身子的药,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知道是什么病了。” 顾辞微定定瞧着她面上的笑,半晌撇开眼,嘟囔道:“其实我知道的,那些宫女们私下都在说我忘了以前的事情,我明明长这么大了却还是个小孩子,皇嫂,我会不会永远都这样呢?” 她眼里的失落都快凝为实质,夜芷言一愣,原以为顾辞微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顾辞微也有十岁的记忆了,知道才是合理。 夜芷言认真地瞧向她,神色坚定:“微微,你别多想,皇嫂一定会治好的你的病,让你想起以前的一切,也想起到底是谁害你变成这样!” 她眸中的光天生能感染别人,顾辞微晦暗下去的眸子骤然擦亮,握紧了夜芷言的手:“我相信你,皇嫂!” 夜芷言不想顾辞微再被这样沉重的话题所困,转而问道:“你今天来便只是为了讨喜钱吗,可还有什么想做的,皇嫂都可以陪你。” 顾辞微毫不遮掩,兴冲冲道:“我想见见尘哥哥!自从我回宫,父皇就说见尘哥哥忙不便见我,但他是皇嫂的哥哥,你一定见得到吧,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夜见尘哪是没时间见她,而是去求见却根本见不着人,皇帝还真是铁了心要分开他们二人。 出于私心,夜芷言当然想让他们见面,可若是这事被皇帝知道了,不知又要生出什么猜疑。 她不确定地瞧向顾辞宴:“阿宴,你觉得呢?” 顾辞宴本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瞧着二人,闻言狭眸聚焦,薄唇轻勾:“想去便去就是,明日回门,正是个机会。” 第396章 我要与大梁男子结亲 问出来夜芷言便觉得有点多余,他哪里是会拒绝自己的性子? 夜芷言有些担心:“我怕陛下知道的话……” 顾辞宴清冽平缓的声音像一针强心剂:“不用担心,一切有本王在。” 也只是见一面的事,或许并不用这样担心…… 夜芷言轻笑:“好吧,微微,那你便在我这住上一晚,明日我与你皇兄要去侯府回门,你跟着我们一起吧。” 顾辞微并未理解什么是回门,不过她知道去侯府就能见到夜见尘,于是小脑袋点地像捣蒜一样:“好啊!一定要带我去!” 与顾辞微做好约定,接着就是派人向皇帝那边报备了,顾辞宴叫来公主的侍卫,说明情况后,侍卫领命去向皇帝汇报。 他刚从王府出发向皇宫去,皇宫内,长乐郡主已经到了皇帝面前。 崔婉儿毕恭毕敬地行礼:“婉儿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对这个侄女,皇帝虽然不剩什么印象,但好歹也是长姐的女儿,因此满面笑意:“快起来,你才从长公主那里回来,一切可还习惯?” 崔婉儿一张马脸,细鼻细眼,唇薄而长,配上一身红衣,一瞧就让人觉着不是个善茬,开口时声音也很尖锐,言语刻薄:“住的习惯,婉儿是奉母后之意回朝与大梁男子结亲的,代表着两国和睦,可偏有人找我的不痛快,求陛下为婉儿做主!” 皇帝眉宇一皱:“还有这等事?你说说看,是谁欺负了你?” 想起夜芷言那贱人得意的嘴脸,崔婉儿眼里布满阴狠:“是夜芷言,陛下,我与八王爷从小就定下终生,不瞒您说,此次回朝为的就是嫁给他,可夜芷言不但抢了婉儿的夫婿,还出言辱骂我和母妃,陛下你定要严惩她啊!” 她话中添油加醋,为的就是狠狠教训夜芷言。 之前是呼延婷,现在又冒出来了个崔婉儿,皇帝面上笑容一凝,冷道:“朕倒是不知你和宴儿定过亲,更不知朕钦点的八王妃有何不妥!” 崔婉儿一愣,没想到皇帝比起她竟更偏向夜芷言,瞧着他冷怒面容,她心生慌乱:“陛下,我与表哥从小关系亲密您是知道的啊,虽然没有正式定下亲,可我嫁给表哥是顺理成章的事,亦可增进二国关系,我万万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我更合适表哥……” “够了!”皇帝拍案而起:“你是长姐的女儿,朕的侄女,本来看在你的身份朕不欲与你计较,未曾想你竟满口胡言!夜芷言是朕定下的八王妃,一个两个的都想挑战朕的旨意不成?这事你不必再提,朕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结亲,下去!” 崔婉儿吓得一颤,想开口求饶,却已经被皇帝身边的公公请出了门外。 她几乎是被人扔出门的,慌乱中尚未理清思绪,便迎面撞上了立于门口的顾辞文。 顾辞文本是来找皇帝的,却在殿外听见了他的怒吼,又见崔婉儿被人赶出来,当即明白眼前这人就是长乐郡主。 他眼里掠过算计,伸手扶了一把险些站不稳的崔婉儿:“表妹小心些,摔了可不好。” 第397章 不如去求太子 被顾辞文这么一扶,崔婉儿堪堪站稳。 她疑惑地瞧向顾辞文,压根不记得此人是谁,但看他穿着打扮,倒像是个皇子:“你是?” 顾辞文收手笑道:“表妹不记得本殿也不奇怪,毕竟儿时也没多接触,本殿是你的三表哥。” 崔婉儿恍悟:“原来是三殿下。” 才被皇帝吓到,她也没心思闲聊,话落便挪开视线,敷衍地欠身:“三殿下,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顾辞文伸手拦住了她:“且慢,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婉儿细眉一皱,顾辞文身份在那,倒也不好拒绝他,因而只得与他同行。 二人行至无人的小道,顾辞文才停下来:“方才表妹和父皇的对话为兄都听见了,你想嫁给八弟吧?” 那么丢人的事都被他听见了? 崔婉儿面色顿时难看至极,往旁边错了一步欲要离开:“是不是与你何干?偷听实非君子所为,请殿下让开!” 顾辞文却一脸无辜:“表妹误会了,本殿并未偷听,是父皇声音大,正巧听见。况且……本殿有办法帮你,你不想听听是什么办法吗?” 崔婉儿刚迈开的脚步微顿,转眸狐疑地望向他:“你有办法帮我?” “自然。”顾辞文面带微笑,眼含关切:“表妹心悦于八弟,本殿怎能看着表妹苦苦伤心,只是要顾辞宴娶你,去找父皇不如去找太子,八弟与太子关系密切,如果由他提议,八弟或许会转变心意。” 崔婉儿已经离开大梁多年,对此并不了解,闻言眼神一亮:“果真如此?” 顾辞文端的是一副为她好的模样:“表兄怎么会骗你,太子应该就在东宫,表妹快些去寻吧。” 也是,人际关系这种事稍一打听便知真假,顾辞文不必骗她。 崔婉儿满目感激:“婉儿谢过表兄之恩,来日必当重谢。” 顾辞文笑弯了眼:“去吧,时候不早了。” 崔婉儿颔首,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 瞧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顾辞文面上笑意渐冷,真是个蠢女人。 顾辞枫耳根子软,若是被表妹拜托,就算不情愿,也会帮她在顾辞宴面前说上几句,而顾辞宴呢? “本殿的八弟,可从来是毫不留情的人啊……” 顾辞宴大概率会因此和顾辞枫冲突,看上去只是小事,可人心莫测,在关键时刻,一桩小事也能左右全局。 反正他无事,不如就跟上去瞧瞧,看这个长乐郡主本事如何,要是有利用价值,拿她做棋也不错。 顾辞文想着,不怀好意地向东宫去。 崔婉儿很快到了东宫外,门口侯着的侍卫得知来意,回禀后将她引入东宫。 在皇宫内,东宫是一个小宫廷,建造的器宇轩昂,不仅用作寻常居住,还有内政殿,是顾辞枫与他的幕僚处理政务的地方,作为储君理应如此,一切都是正大光明。 崔婉儿被带到内政殿内,见到一袭白衣的顾辞枫,他身侧坐着个面容普通的青衣男子,正是夜昭阳。 崔婉儿欠身行礼:“婉儿见过太子殿下。” 顾辞枫待人接物皆笑容温和:“表妹不要拘礼,来人,赐座。” 第398章 休妻娶她 崔婉儿坐下后,立马有宫女奉茶,她并未端起茶盏,而是看着顾辞枫,开门见山:“太子殿下,今日婉儿来找你,是有事想求你帮忙。” 顾辞枫笑意不变:“表妹说来听听,若是本宫能帮,自然会帮你。” 崔婉儿瞧了眼顾辞枫身侧的夜昭阳,迟疑道:“可否让旁人暂避?” 顾辞枫向来体贴,依言对夜昭阳挥手:“你先在外候着吧,折子的事一会再谈。” 夜昭阳应声而去。 他走后,顾辞枫端起茶盏,掀开盖子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崔婉儿抿着唇:“殿下,本不该打扰你,可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能否劝八王爷娶我?” 闻言顾辞枫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他咳嗽着咽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潮意,这才开口:“表妹,你可知八弟已经婚娶?” 崔婉儿颔首:“我知道,可八王妃的位置本来该是我的!” 她又将在皇帝那儿的一套说辞复述。 顾辞枫越听,面色越是难看,待崔婉儿话落,他语气微凉:“婉儿,你是姑母的心头肉,因而姑母才排除万难将你送回大梁,为的就是你能嫁地门当户对,在大梁安度终生,可你竟要强行嫁给已经娶妻的八弟做正妻,且不说是否可行,就算那样嫁给了他,你以为你会被好好对待吗?” “听表兄一句,这事你不必再想,也不要去八弟面前闹,以他的脾气你讨不到好处。” 他是真心为崔婉儿考虑,可良药苦口,崔婉儿偏是爱甜的,只觉得顾辞枫与皇帝一样偏向夜芷言。 她猛地起身,满面怒容:“表兄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何必找些借口糊弄?” 夜芷言和她比起来算什么?一个侯府小姐而已,要休了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根本就是敷衍,不看重她! 崔婉儿怒极,没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此时,夜昭阳正在东宫正门外,面前便是顾辞文。 他本以为太子与崔婉儿是旧相识,会相谈许久,所以打算出来转转,刚出来便遇到了顾辞文。 顾辞文一见他,心里便有了算计。若是从前的夜昭阳,他必定是看都不看一眼,可如今不一样。 夜昭阳如今是顾辞枫面前的红人,况且据夜华清提供的情报,夜昭阳与夜芷言可是敌对关系。 因而顾辞文笑着主动打招呼:“这不是太子殿下的幕僚夜兄吗?” 夜昭阳恭敬行礼:“见过三殿下,殿下一声夜兄,臣愧不敢当。” 顾辞文无心与他寒暄,试探着问:“你这是与太子谈完事打道回府,可见了长乐郡主?” 夜昭阳一愣:“殿下怎知长乐郡主来?” 果然见到了。 顾辞文心思飞转,如此夜昭阳便与崔婉儿是同一阵线,若是他们联起手来定能给顾辞宴和夜芷言造成不少困扰。 动动嘴皮的事,他不嫌麻烦。 于是顾辞文又笑道:“方才偶遇郡主,和她聊了几句,你可知她想做八王妃,因这个才来求太子殿下向八弟说情,想让八弟休妻娶她呢。” 第399章 毁了夜芷言的名声 夜昭阳并未想到顾辞文会跟他说这些,当即心中一滞,不知该作何反应。 顿了顿,他低下头一副愕然又慌乱的样子:“殿下,这些事臣不便听。” “哎,只是想起你和八王妃是亲眷,所以说与你听。”顾辞文轻叹:“我这个表妹性子不好,你最好提点下八弟妹,万一她生出事来害了八弟妹,实在罪过啊。” 顾辞文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郡主到底是个女子,也不见得会做出什么,本殿言尽于此,先走了。” 夜昭阳闻言拱手:“是……恭送殿下。” 待他走远后,夜昭阳心思才活络起来,他才不要去提醒什么,夜芷言害他娘亲不浅,若是能与郡主联手对付夜芷言…… 正想时,崔婉儿从大门走出,夜昭阳立马上前:“长乐郡主,臣有事和您说。” 崔婉儿一肚子气还没处发泄,闻言瞪向他:“本郡主心烦,别来招惹!” 夜昭阳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压低了声音:“是关于夜芷言的事,或许臣能帮上忙。” 这话让崔婉儿起了兴趣,她探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本郡主找太子与夜芷言有关?” 转念一想,许是和方才的顾辞文一样的理由。 于是摆摆手:“罢了,本郡主没空听你解释,快说!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夜芷言?” 二人到了偏僻些的地方,夜昭阳才表明身份:“郡主,臣是夜昭阳,侯府二少爷,家母与夜芷言结怨已久,还被她害地不轻,正巧我还有她暗害家母的证据,若是将这些事传于坊间毁了夜芷言的名声,陛下肯定会追责,到时候郡主再鼓动陛下令八王爷休妻,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崔婉儿没想到他说地这样细,咬着指甲:“你说的……倒是个办法,这样,本郡主出财你出力,务必尽快让消息传开。” 说着拿出荷包甩进夜昭阳手里:“要是不够,之后本郡主再给你。” 夜昭阳笑意满面将荷包收下,二人各走一方,结束了密谈。 他们并未发现暗处有人一直在旁听,待他们离开后,那人回到顾辞文身边:“殿下,他们打算散布谣言以此诋毁八王妃的名声。” 顾辞文面带不屑:“哼,还以为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这种小把戏,罢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到底,你去找人推他们一把,让这出戏唱的更响些。” 翌日。 夜芷言早早起身,正在连翘二人服侍下洗漱,这时余巧歆走进来:“王妃,王爷送了衣裙来,说是今日回门穿的,让您务必换上。” 睁开半合的眸子,夜芷言循声看去,只见余巧歆手中拿着绛紫对襟单襦并水红长裙:“瞧着是格外喜庆。” 连翘笑道:“平素王妃不怎么穿这么亮眼的衣服呢,不过今儿要回门,自然得高调些,柳姨娘瞧您打扮得明艳气派,知道您在王府过得好,才放心呢。” 回门不仅能彰显她在夫家的地位,让心存歹念的小人心生畏惧,更能让关心她的人放心,夜芷言只得妥协:“便穿那件吧。” 换好衣衫后,又挽了高髻,带上金玉头面,一套收拾下来远远瞧去都格外惹眼。 夜芷言抬手轻抚垂到耳边的步摇,微叹:“果然不习惯眼边有东西乱晃。” 连翘笑道:“王妃现在已是人妇,不能再像以前在府里那样做姑娘家的打扮,以后有的是机会习惯呢。” 第400章 回门 夜芷言手一松开,那步摇便又垂了下来,她懊恼地鼓了口气。 一旁海棠忍不住笑:“哪有人跟首饰置气的,王妃真是可爱,怪不得咱们王爷被迷的神魂颠倒呢。” 夜芷言微恼地捶了海棠一拳:“你也敢取笑我?” 海棠连连告饶:“没有呢,奴婢说的是实话,王妃这样好看极了,是吧连翘姐姐?” 连翘点点头:“那是当然,我还没见过谁比咱家王妃更美呢!” 夜芷言被这二人逗的,也忍不住笑了。 说说笑笑收拾好后,顾辞宴便来了蕙芷阁,也带来了顾辞微。 三人一同用过早膳,便离开了府邸。 乘上马车后,顾辞微又兴奋又紧张,拉着夜芷言的手说个不停:“皇嫂,万一夜哥哥不在家怎么办?” 夜芷言笑着安抚她:“不会的,昨日就将回门的帖子递到侯府,相信兄长一定会在侯府等候。” 有她保证顾辞微才放心,又撩起帘子偷瞧着街上,时不时冒出个问题来,就这样闲聊着,转眼就到了侯府门口。 夜怀瑾带着府中众人在门口等候,马车停下来后,顾辞宴先下,复将夜芷言抱了下来,将她放在轮椅上后,顾辞微也被搀着下了马车。 众人齐齐行礼:“参见王爷,王妃,公主殿下。” 顾辞宴声音淡漠:“起。” 夜怀瑾等起身,上前相迎:“请王爷王妃入府。” 虽然礼数周全,可瞧上去面上并无什么喜色,夜怀瑾尤其如此,他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像是游离世外。 夜芷言红唇微勾:“爹可是病了?瞧上去气色极差。” 夜怀瑾面色更白,他压低了声音:“言儿,回府再说!” 显然他害怕在门口说,会被周遭围观的百姓听见。 夜芷言也不拆穿,低低笑着:“那好,进去吧。” 由众仆簇拥,夜芷言三人先行,而其他夜府人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因而夜芷言没有瞧见身后跟着的夜华清,表情有多狰狞。 夜芷言今日穿着十分华贵,与顾辞宴更是郎才女貌,方才行礼的时候,夜芷言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简直傲慢至极! 尽管不想承认,可夜华清还是不住地嫉妒夜芷言如此风光,嫉妒到再也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 众人来到正堂,将夜芷言三人奉到上座,夜芷言面前还特意隔上屏风,旁人这才依位坐好,夜华清坐在右手边第三位,前两位分别是柳幼卿和赵宜菱。 丫鬟给众人奉茶后,夜芷言瞧向柳幼卿:“姨娘,出嫁前你担心我,如今该放心了。” 柳幼卿满面笑意:“是啊,瞧见王妃风风光光地回门,姨娘自然安心。” 赵宜菱也附和:“王妃娘娘嫁入皇室自是无限荣光,叫咱们瞧了无不羡慕呢。” 众人齐声附和,皆是挑些好话奉承。 夜华清越听,藏于袖下的手攒地越紧,这些谄媚肤浅的东西,夜芷言不就是嫁给了王爷吗?全都变了一副嘴脸似的恭维,以前她才是他们巴结的对象! 越想越气,夜华清强忍住将手边茶盏摔出去的冲动,猛然起身。 第401章 爹你不能人道了 夜华清忽然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夜芷言眯起眼:“二妹妹,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夜华清咬牙切齿,勉强挤出几个字:“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话落不等旁人回答,也不顾长辈们低声的劝阻,转身便快步离开正堂,芙蕖忙追上去,主仆二人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说是身体不适,可任谁都看得出,夜华清那几乎维持不住的平静下藏着的嫉妒和恨意。 夜芷言眸中闪过嘲讽,夜华清装了这么些年,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夜怀瑾收回瞪向夜华清离开方向的视线,瞧向上座,陪笑道:“王爷,王妃,你出嫁前她便病了你知道的,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夜芷言不大在乎这事,她更感兴趣夜怀瑾的情况,于是笑道:“无事,倒是爹你的身体如何?见你面色虚浮,双目无神,可请大夫来看过?” 她越说,夜怀瑾神色越差,侯府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柳幼卿瞧着这气氛开口解围:“王妃,你爹是有了点小病,不过不打紧的,你不必太担心。” 柳幼卿不愧是从众多姨娘里脱颖而出,备受夜怀瑾宠爱的一位,到了现在还不忘维护他的面子。 平素夜芷言和她是一个阵线的,可是今日,她不得不与柳姨娘唱反调了。 毕竟回门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来看夜怀瑾的好戏。 夜芷言美目中闪过恶劣的光:“爹既然生病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不管啊,我的医术爹知道的,不如让我看看脉,说不定有办法治好你。” 自打进门后一双眼就黏在夜见尘身上的顾辞微闻言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呀,皇嫂可厉害了!” 夜怀瑾本不欲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夜芷言,可这段日子来他四处求医问药,却没一人能够治他,如果是夜芷言的话……说不定能治好他! 与永远不能人道比起来,丢一次脸算什么? 反正他得了什么病,侯府上下都知道了,也没必要挥退旁人,思及此,他一咬牙:“王妃,那便有劳了。”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彼此都瞧见了一抹讽意,她回眸:“那便请爹上前,我替你诊脉。” 夜怀瑾快步上前,立马有人给他搬了矮凳坐下,又有人搬来矮桌供诊脉所用,他将手放在矮桌上,连翘搭上一块帕子,夜芷言这才落指。 她早就从顾辞宴口里知道了夜怀瑾得了什么病,因而只是做个样子,不过还是让智脑分析了一下夜怀瑾的身体状况。 果不其然,她的药起了作用,不仅如此,因为长期喝酒抽旱烟,他的肝和肺情况都很不好。 不过她没必要提点他,毕竟就算她说了,夜怀瑾也未必会听,而且他这样都是自作自受。 夜芷言收回手,夜怀瑾立马追问:“如何,我这症状你可有什么办法医治?” 夜芷言故作惊讶:“原来爹竟然不能人道了!” 正厅里瞬间鸦雀无声,夜芷言这才装模作样地掩唇道:“啊……女儿太激动了,一时失言,爹不介意吧?” 夜怀瑾额角青筋一跳:“没事,所以你可有法子?” 夜芷言葱指摩挲着下巴:“这……真是棘手啊,容我想想。” 第402章 我治不了 夜怀瑾眼里亮起希冀,或许夜芷言有办法! 他紧张地盯着夜芷言,口中还巴巴道:“你慢慢想,不急,不急……” 比起安慰夜芷言,这句话倒更像是在安抚自己。 就这样过了令人窒息的半刻钟,夜芷言终于出言:“我也没法子治。” 夜怀瑾的希望顿时破灭,夜芷言是大梁公认的神医,连她都没办法治,不就等于宣告他彻底没救了吗? 夜怀瑾双目赤红:“不,不可能!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会治不了?你是不是存心不想给我治!” 一想到从此以后自个都不能人道,要当一辈子的笑话,夜怀瑾便如天塌地陷般绝望。 在这般激烈的情绪左右下,他理智全无,起身就要去抓夜芷言的胳膊:“你一定有办法的!快说!” 夜怀瑾的手还未碰到夜芷言,便被顾辞宴拦住,他骨节分明的手用了极大的力道,剧烈的痛瞬间让夜怀瑾满头冷汗。 对上顾辞宴杀气涌动的狭眸,夜怀瑾从头凉到了尾,登时反应过来刚才的失态。 夜怀瑾连喊痛都顾不上,立马求饶:“王爷,臣无意冒犯,只是太激动了,请王爷恕罪!” 顾辞宴手上还在不断用力,离得近的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夜怀瑾耐不住剧痛连连求饶,鼻涕眼泪留了满面,顾辞宴这才甩开他。 夜芷言递上帕子:“擦擦吧。” 顾辞宴伸手接过,边擦着方才抓住夜怀瑾的手,边寒凉至极道:“夜怀瑾,看在今日是王妃回门的日子,就饶你一命,下次再敢碰她,后果自负。” 夜怀瑾自忖夜芷言嫁给了顾辞宴,自个是他的岳丈,之前一直觉得是得了保命金牌,不再惧怕顾辞宴,哪想到顾辞宴会这样不留情面…… 如今直面他的恶意,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颔首应声,不敢说半个不字,至于医治的事更是只字不提了。 场面尴尬至极,柳幼卿清咳一声,看向呆若木鸡的下人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老爷扶下去歇着!” 众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狼狈的夜怀瑾带离了大堂。 柳幼卿又瞧向男子们:“诸位都散了吧,接着由我等招待王妃王妃用膳即可。” 为首的夜怀瑾都离开了,他们自然没有待在这儿的必要,于是皆起身离开。 夜见尘朝着夜芷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好跟夜芷言说话,只能接下来找机会与夜芷言见面。 顾辞微瞧着夜见尘也跟着走了,忙拉住夜芷言的手:“皇嫂,你快帮帮我,我要和夜哥哥玩!” 夜芷言无奈一笑:“好。” 柳幼卿走进屏风内,上前拉过夜芷言的手:“旁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咱们这些真心想和王妃相聚的,快随我来吧。” 夜芷言对她招了招手:“姨娘,凑近些。” 柳幼卿有些疑惑,靠近后听她压低了声音:“微微想与兄长一道儿,不如你派人把兄长叫回来吧。”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她也听人说过夜见尘和顾辞微最近关系好,闻言瞧向眼巴巴的小公主,笑说:“公主莫急,妾身这就派人去唤大少爷来。” 第403章 休怪我无情 下人应声去请夜见尘,柳幼卿回头又对夜芷言道:“咱们也别干等着,快些去后院吧。知道你要回来,可是昨天就要厨房准备着了,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夜芷言颔首,一行人向后院去。 路上柳幼卿又吩咐下人:“去请二小姐,杜音容一起。” 她按照礼数请了,至于那两人来不来则是另外的事。 下人正向夜华清院子里去,夜华清刚回房不久,手里拿着一根竹条,狠狠朝地上跪着的芙蕖身上招呼,口中边骂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是贱人!” 夜华清下手极重,芙蕖连连求饶:“奴婢错了,求小姐宽恕!” 可夜华清没有丝毫怜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上,虽然只拿着竹条,但芙蕖露在外的脸和手还是被抽地青紫交错,起初她还哭着求饶,到了后面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见芙蕖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夜华清这才扔掉竹条,踹了一脚她,怒道:“给本小姐滚!” 芙蕖稍微一动就浑身疼痛,可就算这样还是尽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垂着头一瘸一拐地跑了。 门外的丫鬟们瞧见她狼狈的模样,非但没有关心,还嗤笑:“芙蕖姐姐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平素不是最得小姐喜欢了吗?看来啊这风光日子要到头了!” 夜华清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歪的没边儿,芙蕖眼眶一热,咬着牙没有理会他们,狼狈回了自个的耳房。 好在作为夜华清身边的大丫鬟,她有单独的房间住,不用回了房还要面对旁人的讥讽。 她关上门,头闷进被子里便放声大哭,被褥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传到外面只有压抑的悲鸣,在侯府这个小小的角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芙蕖心里委屈至极,她侍候夜华清向来勤勤恳恳,可夜华清却把在别人那儿受的气撒到她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哭了好一会,芙蕖抽噎着起身,褪去了外衣,入目便是身上触目惊心的淤伤,自从夜华清有孕后就脾气暴躁,平日里没少打她,今儿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上去凄惨至极。 从前还有连翘帮她,如今连翘随着夜芷言去了王府,在这个侯府里,她竟然找不到一个知心的人。 芙蕖拿出药膏,颤巍巍地抹上,指尖触碰伤口时,疼痛更为深刻。 愈是疼痛,她愈是冷静,清醒无比地认识到对夜华清而言,她根本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个使唤的工具而已。 “既然,你不把我当人,那就休怪我无情……” 芙蕖声音极低,其中蕴藏着的恨意却格外深重。 她在耳房内凄凄惨惨地处理伤口,后院内,夜芷言一行却格外热闹。 刚在桌前坐下,侍女们鱼贯而入摆上一道道菜品时,门外一个丫鬟撩帘子进来:“大少爷来了。” 顾辞微眼神一亮,立马就要从座位上蹦起来:“我要去见夜哥哥!” 夜芷言伸手拉了她一把:“先用了膳再去玩。” 顾辞微瘪起嘴,委屈巴巴:“可是我好久没见他了……” 第404章 我巴不得天天与你一起 顾辞微嘟着嘴巴可爱的模样让几个姨娘忍不住低笑起来,夜芷言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公主这个样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柳幼卿出声安抚道:“公主既然这么心急,不如就叫大少爷进来一起吃吧,左右都是一家人。” 说着瞧向顾辞宴,眼中带着试探:“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介意?” 顾辞宴眼神落在夜芷言身上,闻声漫不经心道:“言儿不介意,本王就不介意。” 夜芷言面色一红,他真是无时不刻不在秀恩爱…… 柳幼卿揶揄道:“王爷果然很宠咱们言儿,让你做主呢,可叫姨娘好生羡慕啊。” 夜芷言脸上更烫了,嗔道:“姨娘可别调笑我了,小心我跟你恼……快请兄长进来用膳吧。” 夜见尘很快被带进来,顾辞微瞧见他立马起身奔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口:“夜哥哥,你都好久没有来看微微了,是不是不想和我玩了?” 说着,面上兴奋的笑意淡了几分,眼里的光也暗下来。 夜见尘瞧见心都化了,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出言安慰:“怎么会,臣巴不得天天与你一起。” “真的吗!”顾辞微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原谅你只顾着忙,不来找我了!” 夜见尘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个去找公主的事,皇帝肯定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他不想父女两个因为他关系不好,因而颔首:“臣最近是很忙,因而没去找公主,让公主惦念了,实在罪过。” “大少爷和公主的关系还真好。”柳幼卿此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又起身道:“你们也别干站在那里了,快些来坐下吧。” 夜见尘这才回过神,抬眸就瞧见桌上众人望来时或暗笑或八卦的目光,登时面颊发烫,他以拳抵唇咳嗽一声,掩住了浑身的不自在:“好。” 因为顾辞微眼巴巴地瞅着,夜见尘的位置最终被安排在她身边。 一顿团圆饭和和睦睦地开始,席间众人对夜芷言的祝福恭维无数,夜芷言皆是笑着回应,吃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用完。 喝过饭后茶,又聊了会,天色便不早了。 连翘出言提醒:“王妃,该回府了。” 夜芷言应声,柳幼卿却是满目不舍:“时间竟过得这样快,姨娘可不舍得让你走。” 夜芷言笑着安抚:“姨娘要是想我,随时来王府找我。” 说着瞧向顾辞微:“微微,我们该走了。” 带着公主偷偷见外男已经是越矩了,倘若再晚归,万一被皇帝知道了,势必要恼的。 顾辞微拉着夜见尘的手死活不肯放,哄她放开手又花了不少功夫,等众人到了侯府门口,街上已经灯火初明。 夜芷言左手牵着哭唧唧的顾辞微,右手拉着面无表情的顾辞宴,朝柳幼卿一笑:“姨娘,那我们便走了。” 柳幼卿颔首,依依不舍的目送她们走向马车。 此时,芙蕖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王妃请留步。” 夜芷言停下来,循声望去,见是夜华清身边的芙蕖:“怎么,二妹妹有什么事叫你来?” 芙蕖手里捧着一方木盒,闻言垂眸道:“回王妃,二小姐方才身体不适离席,自觉失礼,因而献上礼物相赔,还请收下。” 第405章 夜华清送的盒子 夜华清给她礼物赔罪……可真是稀奇。 夜芷言心里存疑,但还是瞧向连翘:“收下吧。” 连翘上前,从芙蕖手里接过那木盒。就看见芙蕖只露出一截的手臂上是斑驳的伤痕。 连翘皱眉看向芙蕖,若不是此刻不合时宜,她真想拉着芙蕖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歹也是夜华清的大丫鬟,怎么这一次两次的,见着她都伤成这样? 芙蕖始终低着头,不放心地提醒道:“二小姐说了,这是她的一番心意,还请王妃务必亲手打开。” 听闻,夜芷言眯起眼,目光审视着芙蕖,但她平静面上却瞧不出什么。 于是也没有多言,向顾辞宴伸手,被他抱上了马车。 三人上马车后,车夫架起马车,一行人离开了侯府。 马车上,方才哭累了的顾辞微靠着软塌迷糊地睡了过去,夜芷言手里拿着芙蕖给的木盒正要打开,顾辞宴出言阻止:“等等。” 夜芷言伸出的手微微一顿,转头诧异地看着顾宴辞:“怎么,是有什么问题?” 顾辞宴抓着她的手紧紧裹着,眼神幽深地看着方盒:“我担心这东西另有蹊跷。” 夜芷言听闻这话,也仔细打量了一下,“阿宴是因为这个是夜华清所赠,所以怕伤着我。” 她说着柔情似水地凝望着顾辞宴,眼波流转间溢满了浓浓爱意:“不过她就算胆大包天,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顾辞宴听后点了点头,坦然地拿过了匣子,来回把玩琢磨:“细看这方盒工艺还是不错的,无异味,四周也很精致,丝毫没有破绽。” 夜芷言瞧着顾辞宴如此小心翼翼,心里一阵暖意划过,也觉得小心为妙。 她红唇轻启,试探地询问:“那阿宴想要如何处理?” 顾辞宴稍微离她远了一点,既然夜华清惺惺作态送了,那他们自然是要打开看看:“既然这样,那由为夫一探究竟,这样也不会伤到我的娘子。” 夜芷言脸色绯红,手上轻轻锤了一下顾辞宴的胸口:“你这人天天油嘴滑舌,都要办正事还不正经。” 顾辞宴忍俊不禁,他只不过想让夜芷言放轻松一些,这一切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他薄唇轻勾:“是是是,为夫一切都听娘子的。” 夜芷言何尝愿意他冒险,不就是一个盒子,她自有办法看看内里乾坤。 她慢慢又拿了过来,装作很是认真打量的样子,心中唤道:“智脑,扫描一下这个盒子。” 智脑应声:“是,主人。” 盒子只有巴掌大小,扫描起来很快,几秒后智脑便得出结论:“经检测,盒内只有一张纸,没有危险。” 夜芷言略感疑惑,夜华清给她递纸条做什么,或许……是芙蕖? 坐在旁边的顾辞宴发现她脸色不对,凑近问道:“言儿,你这是怎么了?” 夜芷言摇摇头:“没事,这里面只是一张纸,没有危险。” 顾辞宴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 夜芷言歪了歪脑袋,眉眼如画:“要不你猜猜看?” 第406章 芙蕖投诚 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很是讨顾辞宴的喜欢,他点了点夜芷言的鼻尖:“别卖关子了,快说。” 夜芷言起了玩心:“我不说呢?咱们英明神武的王爷还猜不出来不成?” 顾辞宴狭眸一眯,他心里通透,很快就能想明白这其中弯弯绕绕,她也不是透视眼,或许是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工具。 他手支着下巴:“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本王可不能猜不出来,可是用了什么稀奇玩意?” 夜芷言轻笑:“其实是我的智脑,也就是能帮我医病的那个恢复了。” 顾辞宴眼神微亮:“如此甚好,北冥之战后你不就苦恼于此吗,现在能放心了。” “是啊,”夜芷言说着,视线落回了木盒上:“所以我很肯定里面只有一张纸。” 这张纸里到底写了什么芙蕖才特意送来,两个人都有几分好奇。 夜芷言打开盒子,其内放着一张有些许血迹的纸条,蜷曲成一团。 夜芷言叹了一口气,虽然是没有危险,现在怕是麻烦来了。 她伸手拿起纸条打开,纸条内娟秀小字写了许多,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顾辞宴也看了过来,眼里浮上一分兴味,这竟然是芙蕖的投诚信。 快速浏览完所有内容,夜芷言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着顾辞宴:“事情出乎意料啊,芙蕖竟然抖落了如此多的秘密。” 顾辞宴看着上面熟悉的人名,棱角分明的脸黑沉如墨:“原来我们大婚当晚,那群人就没消停过,实在是会挑选日子下手。” 夜芷言也有点惊讶,三皇子竟然亲手把夜华清送上了太子的床榻之上,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丘之貉,足够恬不知耻。 她下意识回头看着顾辞宴,神色担忧:“所以太子是被人下药了,那他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 夜芷言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顾辞枫就是个冤大头。 还不知道顾辞文和夜华清是否清白,万一这俩人有个不清不楚…… 不过就算有了后续,有她这个未来科学家在这里,夜华清想让太子接盘没那么容易。 顾辞宴何尝不懂她的欲言又止,名利场上那些肮脏手段,他见识多了,何况还是这种小手段。 让他更加气愤的是下面的事情,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还想陷害言儿,这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顾辞宴声线冷冽:“可恶,这个夜华清,本王绝对不会放过她!” 顾辞宴狭眸恶狠狠地盯着纸条,最末处赫然写着上回夜华清烂脸一事的真相。 芙蕖上回用了夜芷言的药后便偷偷调查,才知道那次是杜音容换了药,导致夜芷言百口莫辩。 甚至夜华清还打算造谣诬陷夜芷言,只是具体还不知道她要如何做。 夜芷言拧起眉:“阿宴,我们都知道夜华清是什么人,不必为她生气。” 顾辞宴何止生气,他只想此刻就横刀将她送入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他伸出手轻抚夜芷言的小脸:“言儿,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你,这些事情交给我,我会派人调查。” 夜芷言巧笑嫣然,握着他的手:“好,我信你。” 第407章 真相 顾辞宴何止生气,他只想此刻就横刀将夜华清送入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他伸出手轻抚夜芷言的小脸:“言儿,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你,这些事情交给我,我会派人调查。” 夜芷言巧笑嫣然,握着他的手:“好,我信你。” 侯府内,芙蕖还在期盼夜芷言二人尽快看到那纸条,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夜华清身边,就浑身颤栗不已。 现在的夜华清,于她而言就是魔鬼…… 她颤颤巍巍进了房门,垂着头不敢看夜华清。 端坐在圆桌旁的夜华清冷声质问:“天色已晚,你不在房里侍候,去了哪里?” 芙蕖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跪在地上解释:“小姐,方才您提前离席,奴婢惶恐王妃秋后算账,所以刚去以小姐的名义给王妃送了礼物,怕以后落人口舌。” 夜华清面色扭曲:“给她送礼物?” 芙蕖浑身一颤,求饶道:“小姐,奴婢都是为您好啊,求您饶恕!” 说着不住磕头,生怕再遭一顿毒打。 夜华清见她像条狗一样可怜,便大发慈悲没再追究。 芙蕖哆嗦着双腿回到了耳房,小半晌平复了情绪,手里捏着还沾着墨的毛笔,眼神深沉。 还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夜芷言,那便是……她怀疑夜华清有了身孕。 虽然夜华清并没有告诉她,但她偷偷调查过夜华清的药渣,送到大夫那儿一问,才知道是安胎的。 这件事是她的筹备,她要关键时刻再说出来,让自个更有价值。 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芙蕖默念:“小姐,休怪奴婢……” 马车内的夜芷言二人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甚至还把以前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也串在一起。 这样一来,顾辞宴联想到了顾辞微被绑架投河的事情,他眸子微眯,指节轻敲:“言儿,你说微微被绑架的事情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 夜芷言看了一眼熟睡的顾辞微,上回读心只看到了夜冷霜出现在顾辞微周围,但夜华清的丫鬟已经说明这事与夜华清脱不开关系。 她轻声道:“我们本就怀疑那件事与夜华清有关,只是她早就处理掉了证据,如今看来,只她和夜冷霜二人如何有那个本事,那个胆子?阿宴,你可还记得,上回顾辞文说救了公主的时候,你我都不相信?现在看来,微微失忆根本就是他所为!” 夜华清与顾辞文实在丧心病狂,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这两个人狼狈为奸,心狠手辣,怕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辞宴看向顾辞微,面色柔和:“还好微微福大命大,从他们的魔爪里逃了出来。” 夜芷言也想到顾辞微经历几次危险,曾经一度命垂一线,现在还能安然无恙,也的确是幸运。 她抬头凝望着顾辞宴,一下之间知晓如此多的阴谋诡计,件件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关,此刻怕是思绪万千。 “俗话说邪不压正,我们一定可以惩治这群人。” 夜芷言信誓旦旦,眸中满是坚定不移的信念:“我就不信,我一个未来世界的博士,还治不了他了?” 第408章 你们打算和朕作对吗 顾辞宴轻应一声,也没有问夜芷言“博士”是什么,想来应该是跟王爷一样的身份吧,他家言儿在那个世界必然也是身份尊贵之人。 重新把夜芷言拥入怀里,两个人互相偎依在一起,彼此心跳都清晰可闻。 顾辞宴略有薄茧的大手勾起夜芷言的下巴:“言儿,我一定会尽快查清事情,让三皇子和夜华清付出代价。” 她在他手掌里磨蹭,很是温情脉脉:“我相信你,何况我也会和你并肩作战。” 顾辞宴把纸收起:“还有一事要尽快去办,我会派人阻止夜华清她们要放的流言传出。” 夜芷言淡淡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何须担心那些风言风语,尽管放马过来。” 顾辞宴低笑,满含爱意地看着她:“果然还是本王的王妃大气,如果去守城门,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夜芷言脸上一讪,微微瞪了一眼不正经的顾辞宴:“也就是你天天打趣我。” 两个人气氛正好,突然听到顾辞微闷哼了一声,二人这时才想起来要把公主送回皇宫。 “阿宴,要是一会万一遇到了皇帝,我们要如何处理?要不瞒着不说?” 顾辞宴坦然一笑,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当今皇帝:“该如何就如何,如实回答就好。” 夜芷言一想,反正也是,逃不脱的总要来,总比落人把柄好。 果然等他们将公主送回寝宫时,就发现皇帝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堂。 夜芷言和顾辞宴对视一眼后,直接行礼:“拜见父皇,父皇万福。” 皇帝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眼神晦涩难懂:“我听说,你们把微微带回了侯府,就如此也罢了,为何让公主见夜见尘,你们是打算和朕作对?!” 顾辞宴和夜芷言不慌不忙,两个人路上就做足了心理准备,正要开口回应,公主忽然光着脚丫从寝宫慌忙跑了出来,口里念着:“皇嫂呢?皇嫂走了吗?” 顾辞微话落便看到一脸怒气的皇帝,吓得瑟缩着身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辞宴还有夜芷言。 她眨巴眼睛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帝,还带着哭腔::“父皇,这是怎么了,您要责罚皇兄和皇嫂吗?” 皇帝怒色一凝,随即软下了声劝哄:“微微,不怕啊,过来父皇这边。” 可是顾辞微仍然倔强地一动不动:“皇兄还有皇嫂为什么跪着,他们做错了什么?” 提起这个皇帝又急火攻心,冷着一张脸教训:“他们做错了事情该罚……微微,今天出去没受委屈吧?” 公主单纯无邪的脸上溢满了笑容:“当然没有,微微今天和夜哥哥一起玩耍了,他能飞檐走壁上天入地,可厉害了。” 她说地满脸兴奋,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很是惹人怜。 皇帝仍然心怀芥蒂,正想问罪时,襄妃闻讯而来,瞧见夜芷言二人在地上跪着,柳眉轻皱,转眸提着食盒上前:“陛下,臣妾带了点心,都是陛下爱吃的。” 襄妃似是没瞧见地上的二人,笑望向顾辞微:“微微,今儿玩的可开心?” 第409章 你要收敛锋芒 提起玩耍公主兴致勃勃,叽叽咕咕说了许多,硬是从头到尾都在夸赞夜见尘。 末了总结:“我下次还想和他一起玩,实在是太开心啦!” 皇帝咳嗽一声,心里稍微软了几分,只不过对着夜芷言时,还是发难诘问:“你们是哑巴了,朕的问题很难回答?” 夜芷言落落大方地开口:“回陛下,今日的确让公主见到了家兄,其中缘由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反而笑了起来,他的话就是圣旨,难道还有其他理由不遵从? 他语气陡冷:“好啊,你今天倒是给我说说看,有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 夜芷言垂眸,不卑不亢道,“其一,公主失忆健康开心最为重要,心中惦念家兄,见到后她心满意足,其二,家兄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公主与他在一起绝对不会遇到危险,其三,为了治疗恢复,公主可以多接触以前认识的人,恰好家兄以前与公主颇有渊源,因而,臣妾才斗胆带公主回了侯府。” 顾辞宴抱拳:“父皇,是儿臣的意思,与言儿无关。” 襄妃忙在旁边帮腔:“陛下,如今确实是微微开心最重要。” 她又瞧向顾辞微:“微微说呢?” 公主连连点头,可爱无邪的大眼睛眨巴不停:“今天很开心,我甚至不想回家呢,父皇您不要责怪皇嫂,都是微微缠着她非要去的!” 顾辞微自个都认了,皇帝一时之间也不好再开口,皱眉看向她:“可是外面坏人多,待在宫最安全。” 公主听到这话,委屈地吸吸鼻子:“不!父皇,我还想出去玩。” 她上前拽着皇帝的袖子撒娇:“父皇,能不能让皇兄皇嫂起来,微微以后出去一定和您说。” 皇帝无奈叹气:“你们啊……倒像朕是个恶人了。” 顾辞微嘟着嘴:“父皇才不是恶人呢,不许这么说!” 顾辞微娇憨的模样彻底让皇帝没了脾气,他摇摇头,捏了捏顾辞微的面颊:“你这个丫头啊,朕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话落他看向夜芷言二人,神色略冷:“既然这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皇帝话落起身离开,顾辞微以为万事大吉,笑着跟提着鞋子衣服来找她的侍女们回了寝宫。 襄妃满脸愁容地送顾辞宴出宫,满腹担忧:“宴儿,母妃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今日不过一件小事,陛下以前断不会这么责问你,今天竟然大发雷霆,实在奇怪啊……” 顾辞微与夜芷言对视一眼,皇帝自然是因为最近的事戒备他们。 襄妃心里也清楚,她忧愁地抬眸,望着面前高俊的儿子:“宴儿,你无论何时也不要忘记,你要收敛锋芒,才是生存之道。” 顾辞宴眼神微暗,从小到大,这句话母妃不知对他说了多少次…… 夜芷言笑道:“母妃,如今阿宴身边有我,我们会小心的。” “好,你和宴儿同舟共济,要互相帮扶才是。”襄妃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一抹笑:“好了,母妃再说你们可就要嫌唠叨了,你们快回府吧,天色很晚了,路上小心些。” 话落,襄妃便带着顾辞微离开。 第410章 叫芙蕖来见一面 夜芷言眉头微皱,看着襄妃离开的身影,心头总有些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回王府的马车上,夜芷言一直心绪不宁,目光往马车外头看去,不管是近日皇帝的忌惮亦或今日襄妃有意的提醒,都无一在提醒自己日后处事得更加小心。 而且,她还得在将芙蕖找来问一问才行。 回到王府,夜芷言先回了宁芷院,洗漱过后,夜芷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 正起身将桌上的灯给熄了,却见着房门被突然推开,当看清来人,夜芷言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顾辞宴勾起唇角,看着夜芷言的眼神中尽是宠溺:“自然是来陪言儿入眠。” “今日母妃说得那些话,你不必太过于放在心里,”顾辞宴走上前与她对视:“万事有我。” “嗯。”夜芷言点了点头,听得无比暖心:“阿宴……” 不等夜芷言话说完,桌上的烛火被熄灭,夜芷言的身子被打横抱起。 月光下,顾辞宴的眼眸倒映着夜芷言的身影:“更深露重,娘子该休息了。” 顾辞宴唇角上扬,眼中多了几分暧昧的火,夜芷言低下头,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一夜缠绵。 翌日夜芷言醒来时,便不见顾辞宴身影,梳妆打扮后,看着镜台里的自己,唇角忍不住上扬。 夜芷言轻声唤道:“连翘。” 连翘推门而进:“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瞧着夜芷言以手托腮,美目微垂,不由感叹:“王妃真是容色倾城,只是寻常的动作,都雅致好看的像一卷名画。” 夜芷言失笑:“你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最近嘴甜地厉害。你待会回一趟侯府去找芙蕖,想办法带她出来见上一面。” 连翘似是没想到夜芷言会吩咐她这个,皱了皱眉:“小姐,芙蕖也挺可怜的,奴婢上回看见芙蕖的时候,她快被打死了,昨日回门,她好像又受伤了。” 夜芷言闻言心中明了:“还有这事?” 那怪不得芙蕖要送那封信了,夜芷言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小心些,别让夜华清知道。” 连翘应声而去:“是。” 芙蕖终究是夜华清身边的人,这事由他人传递,连翘不放心,想来想去,只能借着柳姨娘为由,将芙蕖给约出来。 因而一到侯府,连翘便偷偷找上柳幼卿,说明来意后欠身道谢:“此事有劳夫人了。” 柳幼卿勾起唇角:“小事罢了,不必这般客气。” 言毕便让下人去将芙蕖给带过来。 可连翘左等右等,却迟迟没将芙蕖给等来,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去找的人也迟迟没有回来。 连翘目光往柳幼卿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满的疑惑:“夫人,可是这二小姐发生了什么?” 柳幼卿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许是芙蕖那边有些事情耽误了,等等便是。” 此时,派出去的下人终于折了回来:“夫人,那芙蕖说二小姐病重离不开她,恐怕眼下抽不了空出来。” 听到这,连翘不免有些失望,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这一趟注定是没见着。 也不知道芙蕖究竟怎么样了? 第411章 夜华清爬了你的床吧 向柳姨娘辞别,回到王府,连翘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回禀给夜芷言。 “王妃,这芙蕖也真是的,说是投诚,又没拿出诚意来,我和海棠何苦替她担心!她反倒这样扭捏。” 连翘说着叹了口气:“况且,之前怎么没发现二小姐病重,偏生今儿就离不开她了!” 听到这,夜芷言勾起唇角,眼中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你真认为这芙蕖是不能离开?” 连翘愣了愣,随即开口:“王妃的意思是说,芙蕖并不想见我们?可是之前她明明……” 连翘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之前她为何又要将那些消息告诉她们? 况且,夜华清对她那样狠,她为什么还想不开非要跟着夜华清呢? 夜芷言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连翘的疑惑。 要么是芙蕖不愿见,,留着后手不想太早暴露。 要么就是被夜华清留住了,若是如此就不能再继续了,免得被夜华清发现,再把芙蕖害了。 夜芷言问连翘:“你跟芙蕖似乎有点交情?昨夜我看你盯着芙蕖看了好久。” 连翘叹了口气:“也不算很好,只是大家都是侯府里一起长大的,虽然芙蕖跟了二小姐,但芙蕖心思是不坏的,小姐在庄子里时,芙蕖也曾帮过奴婢。” 夜芷言拍了拍连翘的手:“这些事我倒是不知,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芙蕖一事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不过先放一放吧,不必再去了,她若是真的想见我们,自然会亲自找上门来。” 夜芷言说着挥了挥手:“这一趟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是,王妃。” 连翘话落,欠身退了出去。 看着连翘离开的方向,夜芷言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看来,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芙蕖手里的后招,到底是什么呢? 想来,必定是能重创夜华清的猛料。 皇宫内正下朝,顾辞枫匆匆向太极殿外走。 顾辞宴加快步子,上前叫住了他:“皇兄,还请留步。” 顾辞枫脚步一顿,转眸寻声望来,看见是顾辞宴松了口气:“八弟,可有什么事?” 顾辞宴看了眼四周,神情多了几分严肃:“还请皇兄借一步说话。” 这儿终究人多眼杂,谁知下一秒会不会有什么眼线听了去。 见着顾辞宴神情严肃,顾辞枫点头应下:“好,那边走边说吧。” 二人离开了太极殿,到了无人的长街,顾辞枫摇了摇折扇:“八弟,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辞宴言语直白:“不久前我与王妃的婚宴那晚,夜华清爬了你的床吧?” 顾辞枫面上笑容凝住,语速加快:“你怎么会知道这事?难道夜华清将此事告诉了旁人?可还有谁知晓?” 一向磊落的顾辞枫难得如此失态,想到这是夜华清二人算计的结果,顾辞宴更是愤怒。 他握紧了拳,声音极冷:“并未,他们还要留着这事来算计你,怎么会轻易让臣弟知道?皇兄,你要小心,这一切都是陷阱!” 第412章 想他 听了顾辞宴的提醒,顾辞枫神色惊疑:“他们……是什么意思?” 顾辞宴眸划冷芒:“你以为夜华清能有那个本事谋划一切么?她是与顾辞文勾结,顾辞文在婚宴那晚给你下了迷药,而后把夜华清送到了你床上,为的就是让夜华清当上太子妃!” 他将芙蕖所写的真相尽数展露,宛若一把冰刃在顾辞枫的理智上刻出了裂痕。 顾辞枫握着折扇的手几欲将折扇捏碎:“本宫不在乎被人算计,可那人不该是三弟!” 他一心盼着兄弟和睦,对弟妹们都一视同仁,可偏偏事不如愿,还是被至亲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顾辞宴微叹:“兄长,这些龌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最重要的是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管夜华清的事。” 他知道顾辞枫的性子,就算知道被算计,也不会不管与他发生过关系的人。 “这……” 顾辞枫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眸光微闪,神色复杂。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八弟,可不管如何?那晚那夜家二小姐终究与本宫有了关系,本宫身为太子,若是放任不管,这传出去让外人如何想?” 他又何尝不明白顾辞宴所担忧什么,只是他一个男子,不能不负责。 顾辞宴神色一暗:“兄长……” 这便是他与顾辞枫不同的地方,倘若换了是他,绝对不会在意这些外界的眼光。 “好了,本宫自有分寸!”顾辞枫打断了他,拍了拍顾辞宴的肩膀,轻声说:“三弟那边,本宫会多加小心的……谢谢你提醒。” 见着顾辞枫已然做了决定,顾辞宴不好再劝,他深深看向顾辞枫:“若有难处,皇兄尽管与我商量。” 顾辞枫勉强勾起笑:“好,你去吧。” 顾辞宴抱拳转身,高挑身影向宫外去。 此时王府内,夜芷言含着一颗蜜饯,手支着下巴,瞧着窗外出神:“阿宴下朝了吧……” 以前不觉得,自打婚后,见不着顾辞宴时便总是想他…… 她闷闷地嘟囔:“真是的,见不着了还要招惹我。” 海棠走了进来,将一叠礼单交到夜芷言手中:“王妃,这是奴婢和何嬷嬷一同清算的嫁妆,还请王妃过目。” 夜芷言伸手接过:“辛苦了。” 外头的连也跟着走了进来,见着夜芷言手上的东西,笑问:“王妃瞧什么呢?” 夜芷言挑眼望去,笑道:“你也来看看,海棠把嫁妆礼单都理出来了。” 连翘眼神一亮:“嫁妆且不说了,当时婚宴来往宾客甚多,送的礼也多,奴婢一直好奇呢。” 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越看越是震惊。 礼单罗列了数百件奇珍异宝,金银玉器,礼单下则是一沓地契。 海棠道:“这其中有一小半儿是咱们进王府后襄妃娘娘给的礼,昨个儿才送来。” 夜芷言一脸淡定:“怪不着瞧上去比之前厚些,可给娘娘回礼了?” 海棠颔首:“捡了两支百年人参回了,奴婢想着毕竟娘娘是长辈,意思到了便是。” 夜芷言轻笑:“不错,你做事愈发有主意了。” 连翘见她一直捏着那地契,不由急道:“王妃可急死奴婢了,快些给咱们瞧瞧都有些什么。” 第413章 打理王府 见连翘猴急的样子,夜芷言干脆把地契递给了她,笑道:“你瞧吧你瞧吧,免得脖子都盼长了。” 连翘也不管被打趣,伸手接过数了数,高兴地张大了嘴:“十六张!海棠,你数过了吗?居然有十六张地契!” 她小心地将之放下,激动地看向夜芷言:“王妃,这些个地契可与铺子不同,地上的东西可全都归咱了!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可不止如此!”看着连翘这激动的模样,海棠掩唇又笑道:“除了这十六张房契外,还有六千两银子。” 连翘喜不自胜,扳着手指头盘算了片刻也没算出个结果来,只兴奋道:“王妃,咱们是一夜暴富了啊。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便用银子砸死他!” 连翘高兴得不行,恨不得向所有人分享这好事。 看着她的财迷样,夜芷言勾起唇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些嫁妆罢了,瞧你这样。” 到了这个时代,虽然用不上再继续做研究,但真想赚钱,对夜芷言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谈笑间,余巧歆走了进来,欠身道:“见过王妃。” 夜芷言敛起笑:“起来吧,有什么事?” 余巧歆上前,将三本册子递上:“王妃,方才有一掌柜来宁芷院,说是替您管铺子的,这是三个铺子的账目,请王妃过目。” 夜芷言接过账本,大体瞧了一眼,唇角忍不住上扬,看来这些时间,这三个铺子经营并未下降,反倒是上升了些。 她点了点头,对着余巧歆的方向轻声道:“巧姐儿,待会你替我去这些铺子走动一下,看看可有什么不周全的。” 比起这些账目上的数目,她更关心这些。 听着夜芷言的话,余巧歆点了点头:“王妃放心便是,奴婢这就去走一趟。” “好。”夜芷言轻嗯一声,这巧姐儿虽说是这王府的人,不比跟在她身边的连翘和海棠二人,可这事由着她做,她自然是放心的。 说到这时,海棠目光往夜芷言的方向看去:“王妃,可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你们先去忙吧,我若有事的话,再来唤你。” “是。” 不出半日的时间,余巧歆便从外头回来:“王妃,奴婢去了一趟这些铺子,掌柜们只说一切照旧,叫王妃放心呢。” 夜芷言点了点头,眼中甚是满意:“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余巧歆应声而去,夜芷言又将视线落回正在核算的账目。 有了这些银两在身,这关键时总会派上用场,哪怕不为别的只是拿去扩张生意,也是件好事。 夜芷言叫来连翘:“海棠的嫁妆算好了,你是管事的,可将院里侍候的都认全了?” 连翘颔首:“奴婢已经了解过了。” “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以后管她们要恩威并施。别总像在跟我面前似的,傻里傻气的管不住事情!” 夜芷言说着,拿过一个荷包给她:“正好你家王妃发了财,给你些银两去打点打点下属吧。” 连翘小心翼翼的接过:“谢过王妃,奴婢这就去。” 她打点了侍候仆人,唯一绕过了春枝,毕竟是个心思不纯的,她可不想相与。 第414章 我想侍奉王妃 宁芷院里上下一片合乐,唯独春枝除外。 耳房内几个丫鬟聚着讨论各自的赏赐,她狠狠地瞪着,随即起身离了耳房。 春枝口里还念一句:“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行,绝不能这么下去,要是她在院子里混不下去,肯定更被桂嬷嬷嫌弃了。 要是嬷嬷在上头那位主子面前说几句不好的,那她便小命不保了! 想到这儿,春枝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还未离开,就听到一声:“你们都给我机灵点,若是被我见着你们谁敢偷懒,定不轻饶!” 哪怕没看清来人,就单是这大嗓门也能知道这必然是桂嬷嬷来了。 春枝听到这声音连忙追了出去,一脸殷勤:“桂嬷嬷还请留步。” 听到这,桂嬷嬷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春枝一眼:“你喊我可有事?才到王妃院里就被贬,我可不想理会你这种没用的废物!” “桂嬷嬷,能请您帮奴婢一个忙吗?”春枝将桂嬷嬷拉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子在她手中:“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愚钝,这几日左思右想已经知道错了。” “现在才知道错了了?”桂嬷嬷冷哼一声,颇为嫌弃地看了春枝一眼:“若是早些时候能想明白这一点,也不会王妃刚来便被派去外院。” 桂嬷嬷啧啧一声,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意思:“如今遭了王妃嫌弃我也帮不了你。” 能在第一天就惹出这样的麻烦,这往后若再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 “桂嬷嬷,您是谁啊,您管着这后院的调度,奴婢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春枝眼神恳求:“都是伺候一个主子的,奴婢能得到王妃的信任,也能为您提供更多信息让您汇报给主子啊,求您行行好吧。” “这……”桂嬷嬷眉头一皱,似在考虑着这事可不可行:“就算是我管着这后院的调度,若是被王妃知道……” 见她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春枝咬紧牙关,将身上仅存一个荷包交了出去:“桂嬷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接过春枝递来的荷包,桂嬷嬷迟疑片刻露出几分笑容:“你倒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此事还得让我好好想想。” 将玉镯并荷包装好,桂嬷嬷便转身离开。 春枝叹了口气,眼中尽是不甘,不管如何,以桂嬷嬷的性子若是拒绝,必然不会收自己的东西。 她如今既然是收了,定会帮着她。 只是可惜了她成色上好的玉镯和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就这么白白交出去了,不由扼腕叹息。 第二日,见着桂嬷嬷前来,春枝再次凑上前,满脸笑容地看着她:“桂嬷嬷,昨日说得那事您意下如何?” 桂嬷嬷撇了她一眼,在春枝再三的哀求下有了松口的意思:“这事我想了许久,你知道的,上次的事情已经惹得王妃不悦,若是我没有名头将你调离这外院,难免会让人不服气。” 说着轻叹一声:“这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滥用权柄,难免惹人生疑,所以我会以给王妃做新衣为由过去,等衣服裁出来了,便安排你去给王妃绣花样。” 第415章 新加的规矩 桂嬷嬷冷冷地看了春枝一眼,对她的办事能力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话说在前头,若是这花样都绣不好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帮你。” 桂嬷嬷一副生怕春枝会连累到自己的模样,对此颇为嫌弃。 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春枝自然不愿意错过,连忙颔首:“奴婢一定把握机会,谢嬷嬷再造之恩!” 桂嬷嬷也没管她,带着身后的丫鬟就向慧芷阁去。 不多时就来到慧芷阁前,此时夜芷言还在算账,连翘走了进来:“王妃,桂嬷嬷来了。” “桂嬷嬷?” 夜芷言微微一愣,这桂嬷嬷不在院中管着别的事,来她这做甚? 连翘见着夜芷言神情不对,思忖着开口:“王妃若是不见,奴婢这就去回绝了。” 夜芷言挥了挥手:“罢了,你让她进来吧,人既然来了,便听听有什么事儿。” 得了夜芷言命令的桂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夜芷言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个礼:“老奴参见王妃。” 夜芷言淡淡地看了桂嬷嬷一眼,神情未改:“起吧,不知桂嬷嬷今日来我这,可是有什么急事?” 桂嬷嬷搓了搓手:“回王妃的话,老奴这次来为了给王妃裁新衣而来,王妃是新妇进府,总该是要有几件合身的衣裳。” 说着比向身后两个丫鬟:“这两个是咱王府一贯给主子量衣的,便叫她们伺候王妃量衣吧。” “是吗?”夜芷言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原来还有这规矩。” 听着夜芷言话中有松口的意思,桂嬷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朝着夜芷言的方向又进了一步:“原是没有的,只是您贵为王妃,老奴伺候着自然要万事周到。” 夜芷言勾了勾唇,目光落在桂嬷嬷身上,直觉告诉她这桂嬷嬷突然前来与她说起裁衣的事,必然目的不纯,谄媚罢了,若是要动什么手脚…… 也不怪她警惕,实在是王府里眼线众多,要谨慎行事。 夜芷言懒懒支着下巴:“此事不急,好端端的桂嬷嬷怎么亲自带人过来,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可。” 她眸光微闪,语尾拖长,别有意味:“嬷嬷又何必亲自过问。” 桂嬷嬷谄媚笑道:“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也是下人,何况王妃的事最要紧,自然要亲自办才周到。” “是吗?”不等桂嬷嬷的话说完,便被夜芷言打断:“那你与我说说,这次做新衣服打算用多少银两,在哪家铺子做,做上多少?” 桂嬷嬷满脸堆笑:“既然是给王妃做的衣裳,自然是要用最好的衣料,在最好的裁缝铺子做,这一季十数套,千两可成。” “千两?” 夜芷言冷笑一声,这话也亏的桂嬷嬷能说出来。 桂嬷嬷见着夜芷言神情不对,笑僵了僵:“王妃,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若是觉着不够,您尽管开口,再多些也可。” 夜芷言伸手拍桌:“还要多?桂嬷嬷,我才入府就花千两置办一季的衣物,穿出去岂不是落个奢侈无度的名声,你如此撺掇,作何居心!” 第416章 为王妃着想 桂嬷嬷当即跪下:“王妃息怒,老奴愚钝,只是觉得您身份尊贵,又与王爷恩爱,理应用最好的,万万没有旁的心思啊!王妃,您要相信老奴一片忠心啊……” 不等桂嬷嬷的话说完,便被夜芷言打断,她挥了挥手:“衣服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吧,什么时候我需要添衣了,在自行安排,这事不用你操心了。” 话落,瞧向连翘:“送桂嬷嬷出去。” 连翘应声,将桂嬷嬷从地上半扶半拽起来,在她连声的谗言媚语,求饶哭嚎中将她请出了宁芷院。 夜芷言被那声音闹得头疼,伸手按着额角,海棠瞧了给她添上茶,关切道:“王妃莫要生气,那桂嬷嬷是个什么人咱们一看就明白了,别去搭理便是。” “若是她安分的走了便罢,方才还那么闹了一通,生怕我怀疑她。” 夜芷言端起茶盏,手腕转了转,水眸看着清茶微旋,若有所思:“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这么极力撇清的样子,倒让我更怀疑她的目的了,恐怕裁衣是假,背后还藏着什么事呢。” 海棠面色凝重:“竟是这样,那奴婢日后一定防着她,以免对您不利。” 桂嬷嬷背后的事儿主春枝正在外面偷瞄,她原以为桂嬷嬷这次前去必然会水到渠成,可没想到,最终也是被夜芷言赶了出去。 桂嬷嬷收了她那么多好处却办不成事,一想到这点,春枝便气不打一处来。 可如今这情形,若是没有桂嬷嬷的帮忙,她要重新回到内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知道会有今日的局面,那日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出那般风头。 端着糕点的余巧歆正打算进屋,见着春枝鬼鬼祟祟的身影,开口问道:“你在这做些什么?” 看到来人,春枝微微一愣,事已至此,也没打算躲藏,她掩住心虚:“自然是过来看看王妃这儿有没有需要的,你何必多问?” 她不客气,余巧歆面上笑意也冷下来,撇了春枝一眼:“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待的是外院,而不是在这儿,还是说,你故意在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到这,春枝脸色一白,若是她在这儿偷听的事传到夜芷言耳中,免不得又要被厌恶,万一引起怀疑,就更糟了。 可她余巧歆算什么东西,前不久她们还都是一样的,左不过看她被贬了便得意起来! 春枝白了余巧歆一眼,压低声音:“巧姐儿,我就待在这院中,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况且你这说话也要讲究个证据,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不过是过来看一眼,难不成我往哪走巧姐儿都得管着?” 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人居然敢对着自己这么说话。 “若是如此,我自然是管不着,只不过是这儿是内室,你既已被派去外院,就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余巧歆绷着唇角:“此事若是被王妃知道,免不得又要教训你,你还是快些走吧,以后也不要随意来。” 第417章 设计陷害 余巧歆最末也是提点了春枝一句,单纯出于好意。 可春枝并不觉着,听着余巧歆的话,她心中更加暗恨:“那又如何?说到底你不过是同我一样侍候主子的仆人,总有一天我会夺回一切,到时候看你怎么得意!” 说完,春枝狠狠地瞪了余巧歆一眼,愤然离开。 余巧歆听她不痛不痒的威胁,只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内室:“王妃。” 看到来人,夜芷言轻应,她虽然在里屋,却也也听见了刚才外头的动静,只不过仆人间的事她也没必要一一过问。 她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笑道:“巧姐儿,你来得正好。” 说着朝着她招了招手:“你随我们一同到王爷的乾方院一趟。” 余巧歆放下手中的花瓶:“是。” 夜芷言带着连翘三人去乾方院时一路说笑,不少眼尖的丫鬟认出了余巧歆:“你们快过来看,那个人不是巧姐儿吗?” 几个丫鬟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我先前可有好几次看到王妃带着巧姐儿一同出行了,” “就是,我看之前的传闻并不可信,不愧是巧姐儿,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得主子的喜欢。” 其中一个丫鬟露出崇拜的神情:“我若是能有她的一半好,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 “是啊,这巧姐儿说来也是厉害,我看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为王妃的心腹呢。” 而刚巧路过的春枝听着这些下人的话,更是气得不轻。 一开始二人都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凭什么她能被主子器重而自个却落入这般田地! 回到外院的春枝越想着,心就越不能静下来,桂嬷嬷那边明显是靠不住,要成事还得靠自己才行。 她回到屋子,拿出之前还未交出的内室钥匙,眸中掠过暗芒。 此时正是饭点,内室常在的三个丫鬟都陪着夜芷言去了,其余几个也都去用膳,内室落了钥,并没有旁人。 春枝看了看四周,匆匆往内室而去,打开门,她悄无声息地潜入,心跳如雷鸣,而情绪格外冷静。 她来到妆台前,打开了妆奁,从内取出一枝玉钗,而后将它藏在怀中,快速离开。 回到自个的耳房,大通铺上也没旁人,都去用膳了,她拿起地上的凳子便对着玉钗砸去。 待珠玉碎成几块后,她取出帕子,将玉镯小心放在帕子里,紧接着来到后院一颗槐树旁,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埋了。 做好这些后,春枝松了口气,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余巧歆,很快你便笑不出来了……” 她匆匆离开槐树边,去了宁芷院的小厨房,一个瘦弱的女子正在厨房里收拾锅具,春枝走上前唤道:“春芽,我来看你了。” “春枝?”看到来人,春芽眼神一亮:“你现在得空了?可吃了饭,我给你盛点?” 二人是一同入府的情分,可命运却不相同。 春枝进了府便得桂嬷嬷提拔,做的都是体面活儿,而春芽嘴笨人傻身子又弱,做了许久的洒扫丫头,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春枝原是懒得见她的。 第418章 推广收割机 只是时过境迁,春枝如今落魄了,而春芽因老实本分被调入宁芷院,哪怕还是个洒扫丫头,在王妃院里待遇自不相同。 春枝压下眼底暗光,亲昵地拉住她的手:“不必了,今儿来找你是有事相求……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可千万要帮忙啊!” 春芽几时被她这般重视过,不免受宠若惊,她结结巴巴道:“春枝……你……有什么就说吧。” “春芽,你听说王妃身边巧姐儿的事了吗?”春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着眼泪:“我真的没想到,哪怕我去了外院,她也不放过我……” 春芽一脸担忧:“春枝,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巧姐儿欺负了你?” 春枝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原是被她排挤才被赶出去的,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巧姐儿越发看我不顺眼,上次见到她还借着说大丫鬟的事,有意无意地将我一阵数落,我实在……” 春芽惊讶地看着她:“还有这事?可听说巧姐儿并不是这样的人。”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些模样都是装给人看的,春芽,当初你我一同入府,眼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若是你也不愿帮我,我可不能活了……” 春枝说着垂首呜咽,瞧着格外可怜。 本就耳根子软,头脑又不灵光的春芽,听着春枝这番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你快别哭了,我自然会帮你,只是要怎么做?” 春枝垂着的眸中划过得意,她擦干了虚伪的泪,附耳悄声道:“你只要照我所说……” 二人在王府的角落谋划着算计,悄然无声。 顾辞宴这几日因要向农户们推广还未做成的收割机,格外的忙。 谢行快步而来,将一张宣纸奉上:“王爷,这是近一段时间收割机的推广情况。” 顾辞宴伸手接过,狭眸触及上面的内容时,眉皱得更紧:“推广开始到现在这么久,为何只有几户愿意租用?” 谢行面露难色:“属下确实是按着王爷您吩咐的去做,只是这收割机对那些人而言是稀奇玩意,大多都在观望。” 对于没见过机械的农户们来说,要突然接受一个从未用过的东西,确实有些困难。 谢行目光往顾辞宴的方向看去,等待着他吩咐:“王爷,是否还要继续推广下去?” 顾辞宴眸子微微眯起,这东西是言儿苦心研究出来的,绝对不是凡品,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农户中推广开:“当然要,今日,本王也一同前去。” 谢行一愣,没想到这种事情顾辞宴会亲力亲为,不过既然他开口了,只需照做便是。 二人来到了郊外的田区,顾辞宴负手而立:“谢行,你去以本王的名义,将这附近能说得上话的田户请来赴宴。” 顾辞宴狭眸微眯,京郊农户众多,想一家家推广下去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将这些人全都聚起来也就好办多了。 谢行应声而去,被他通知的农户们个个都惊疑不定,这好好的八王爷邀他们作甚? 一时间都摸着脖子反省自个是不是犯下什么过错叫八王爷给盯上了。 第419章 娘子,该休息了 被点到名的这些农户以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与亲人告了别,结伴到了设宴的酒楼,却迟迟不见顾辞宴到来,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其中一人紧张地弓着身子:“你们说,这八王爷邀请我们,是为了何事?” “自然没什么好事,你们也不想想八王爷那是什么人,恐怕咱们今儿是凶多吉少了。” 另外一个人一脸灰败地说着,目光闪烁不安地往外头看去。 “你们快看,八王爷来了。” 不知从哪传来一阵惊呼声,在场的农户们连忙上前,朝着顾辞宴的方向恭敬地行叩拜大礼:“参见八王爷。” 顾辞宴揽了一身寒气,薄唇微张:“都起吧。” 他冷煞模样更是把农户们吓得直发颤,立马就有人求饶:“小人有罪,小人家里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请王爷绕过小人啊!” 有他带头,农户们立马哭嚎成片,不知道的瞧见还真以为顾辞宴想要了他们的命。 顾辞宴一脸黑沉:“本王没打算……” “啊啊王爷啊,小人们愚钝蠢笨,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求饶的话盖过了他解释的声音,顾辞宴柠眉瞧向身后忍俊不禁的谢行,脸色更冷:“还不让他们安静?” 谢行忙收起笑,朗声道:“都安静,王爷并非责问你们而来!”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落入每个农户耳中,让他们的哭嚎戛然而止。 什么?王爷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那是为了什么? 瞧见农户们面面相觑,满是茫然的模样,顾辞宴无奈低叹:“此次,本王邀请你们来,一来是为犒劳各位,二来,最近朝廷一直在推广新的农具,反响却不好,本王担保那农具十分好用,希望你们都预定下来。” 农户们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顾辞宴不是来要他们的命,旁的都好说。 虽然心中不见得认同,口里还是连声答应:“小人们定会照王爷吩咐去做。” 至于接下来尴尬拘束的宴席,顾辞宴懒得去回忆。 接近傍晚,马车到了府邸,他下了马车径直向宁芷院去。 “言儿,你怎么出来了?” 见着院外等候的夜芷言,顾辞宴快步上前,眼中满满的担忧:“外面风大,快进去吧。” 看着满脸疲惫的顾辞宴,夜芷言心中不是滋味,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每日要兼顾朝政,实在辛苦,这几日,关于推广的事还是让我去吧。” 顾辞宴拉过她的手:“没事,本王已经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夜芷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可……” 顾辞宴勾起唇角,不等夜芷言反应,便将她抱起:“好了,言儿陪我一同休息如何?” 夜芷言面色一红:“干嘛呢,这么多下人看着呢……” 顾辞宴低笑:“本王抱着王妃,被人看到了又能怎样?” 话落大步向慧芷阁去,也不管夜芷言在他怀中怎么暗暗掐他的胳膊。 两人回了房,用过晚膳,顾辞宴挥退伺候的人。 他看向夜芷言,眸中满是柔情,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娘子,该休息了。” 第420章 混世魔王还会撒娇 顾辞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面上,淡淡冷香都被升腾的暧昧化暖,夜芷言眼睫微颤,脸上浮起红晕,口里低嗔:“你就没个正行……” “在王妃面前,本王可不需要正行。” 顾辞宴低笑地抱着她进了内室,看着眼前的女子,顾辞宴眸光微动,心中格外满足。 很快到了床榻前,将她放在床上,附身压近,夜芷言却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阿宴,关于收割机推广的事情,到底如何了?” 顾辞宴眯眼瞧着她,迟迟没有反应。 夜芷言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看着我作甚,问你话呢。” 顾辞宴抬手抚上她纤细的手:“方才说的便是真的,有本王出马,王妃只管放心。” 他微微侧头,薄唇轻咬她的指节,边含糊问:“还是说,娘子对为夫不放心?” 手上温热的触感让夜芷言心跳更快,她咬咬唇:“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吗。” 对于顾辞宴的办事能力她自然是放心的,可刚才在吃饭的时他露出的疲惫让她不得不在意。 顾辞宴低笑:“我身子如何,言儿你不明白?” 说着他凑了过来,薄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发间,颈窝处啄吻,声音低沉性感:“不如言儿身体力行试试看……” 夜芷言更是不好意思,手指蜷起又放松,到底没有拒绝他的亲密。 可吻越落越慢,直至没有动静,耳畔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转眸,便见他长指还勾着几缕她的发丝贴在唇边,深邃莫测的眸紧合上,已经睡了过去。 夜芷言不由失笑,替他拨开发,褪去衫,平时一碰就醒的人却只嘟囔了几声,便任由她动作,给他盖上被子,腰间还环上了他的手。 夜芷言低声喃喃:“以前可不知道你这混世魔王还会撒娇。” 无奈地顺势躺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 两人相拥而眠,时间悄然过去…… 翌日清晨,夜芷言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顾辞宴的身影,她起身揉揉眼睛,正要开口呼唤,床幔便被顾辞宴撩开:“你醒了?” 夜芷言披上中衣,拉过顾辞宴的手:“怎么不多睡一会?” 见他已经收拾妥当,夜芷言眉头微皱,看着顾辞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心:“阿宴,这是又要出去?” 顾辞宴点了点头:“收割机的事总算有了进展,我得去督促他们订下,否则恐会生出什么变故,言儿放心,休息了一夜我已经不累了。” 他清列声音带了几分温柔,夜芷言担心他的身体他何尝不明白,只是收割机的事很重要,他还是想尽快落实。 听到这,夜芷言微微叹了口气:“那你要注意休息。” 顾辞宴点了点头:“好。” 夜芷言起身,叫来连翘几人伺候她穿衣,顾辞宴用早膳时,她也收拾好了。 她用了一口茶,笑看向他:“我送你出去。” 顾辞宴颔首,夜芷言将他送到宁芷院门口:“好了,你去吧。” 第421章 给本郡主下跪道歉 她送自己出来,他人都要离开,夜芷言仍在那里,顾辞宴不放心地回去,出言相劝:“言儿,外面风凉,你赶紧回去吧。” 夜芷言笑着摇头:“没事,不过一会的功夫,我亲自看着你离开才放心。” 顾辞宴拗不过她,便转身快步而去。 他走后,夜芷言才带着连翘二人回了院子,用过早膳觉着烦闷,她托腮看向海棠:“海棠,叫上连翘与我出去转一圈吧。” 海棠笑道:“何嬷嬷叫我去理院里的账簿呢,王妃你和海棠二人去吧,奴婢不便侍候了。” 两人终究无趣,于是夜芷言又叫上了余巧歆,三人一同出了宁芷院。 连翘推着轮椅边问:“王妃想去哪?” “便去后花园转转吧。” 夜芷言想起前不久顾辞微来时便在那儿玩,虽然景色不是很美,可地方大,适合活动活动。 要去后花园,得从东西二苑相连的回廊向北走,三人才到回廊,一道嚣张到极致的声音在夜芷言后边响起:“都给本郡主站住!” 夜芷言柳眉一皱,循声望去,当看到来者面容时眸子微微眯起:“长乐郡主,你这是作甚?” 崔婉儿冷哼一声,不安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夜芷言,上次的事情还没个结果,我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你,这传出去还以为我这郡主之名是有实无名!” 她手上还牵着一只用绳子禁锢的黑犬,此刻正向她们狂吠。 连翘和海棠下意识挡在夜芷言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崔婉儿的方向。 夜芷言勾起唇角,丝毫不慌:“那不知长乐郡主想要如何?” “你若是今日肯下跪给本郡主道歉,上次的事情,本郡主便既往不咎,若是不行……” 崔婉儿唇角上扬,目光向她带来的恶犬看去:“不行的话,本郡主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嗷汪!” 恶犬露出尖锐的獠牙,口涎四溅,看上去又可怕又恶心。 夜芷言眸光微闪,眸带嘲讽:“下跪道歉?长乐郡主,你怕是有一点搞错了,这儿并不是你的郡主府,你想在王府对我这个王妃动手不成?” “那又如何!”崔婉儿冷哼一声:“若不是你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了表哥,这王妃的位置又怎么可能轮到你!本郡主再问一遍,你到底道不道歉!” 夜芷言嗤笑:“郡主若是今日来府做客,我自然是欢迎,不过道歉绝不可能!” 瞧着夜芷言轻蔑的神色,崔婉儿气的不轻,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崔婉儿当即将禁锢着恶犬的绳索放开,看着夜芷言的眼神中尽是得意:“你不道歉,那便看看是谁的狗嘴更利!” 被比作狗的连翘二人面色凝重。 夜芷言手藏于袖下,正要从研究所拿出电棒对付恶犬,不料余巧歆见着那恶犬朝着夜芷言的方向扑来,想也没想便冲上去抬脚一踹。 那狗哀嚎一声被踹了老远,只是余巧歆的小腿也被咬了一口,鲜血登时染红了裙摆。 第422章 别惦记我的男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翘赶忙上前扶住余巧歆:“怎么样?” 夜芷言视线从二人身上挪开,瞧向周遭远远看着的丫鬟婆子们,大声呵道:“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恶犬制住!” 王妃发话,他们自然不敢视而不见,立马上前,三五个人将那狗牵住了。 夜芷言上前瞧向余巧歆,她挽起裤脚,露出腿上的伤,瞧着严重,但也应是外伤药能治好的。 她吩咐道:“连翘,将巧姐儿先带回宁芷院去。” 连翘有些犹豫:“王妃您在这里奴婢不放心。“ 夜芷言看了眼周围的随从道:“无碍,她还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快去吧。” 从前夜芷言在侯府时,顾辞宴便让谢行贴身保护自己,如今因着在王府,所以没有留下谢行,却让崔婉儿钻了空子。 不过虽然谢行不在,王府也有不少随从侍卫,夜芷言的安危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连翘妥协,扶着余巧歆渐远。 夜芷言才冷瞥向崔婉儿,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冷意:“长乐郡主,你胆子可真不小。” 她可是经历过沙场的人,冷下来时的杀气让崔婉儿生出惧意。 不,她堂堂郡主,怎么能怕这个贱人! 崔婉儿咬牙回视,戒备地瞪向她:“你要做什么!”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夜芷言慢慢往崔婉儿的方向去:“郡主不知规矩,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好好教训!” 崔婉儿连连后退,心中莫名的恐惧。 崔婉儿脸色一白,这次出来,她只带了一只恶犬,并没有带别的人:“我告诉你,你别过来,你不能对我做什么,我可是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夜芷言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郡主就能这般肆意妄为?” 此时,她已经到了崔婉儿面前,伸手拉过她的手。 崔婉儿使劲挣扎,可夜芷言的力气出奇的大,她竟挣脱不开!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眼里流露出几分恐惧,开口时威胁的话却变成了痛呼:“好痛,快放开我!” 夜芷言手指精准地落在崔婉儿上次受伤的位置,力度极大,将那处还未痊愈的伤口撕裂,血顺着皮肤蜿蜒。 她冷冷瞧着崔婉儿,一字一顿:“你记住,我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这次的痛是给你的教训,若是下次你还找我的麻烦,惦记我的男人,后果自负!” 话落,她松开手,甩了甩葱白指尖上的血迹,冷声道:“来人,将郡主请出去!” 若是在这之前,她或许还会顾忌着崔婉儿的身份,可她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更看不得身边的人受欺负,崔婉儿动了她的人便不必再顾着颜面。 崔婉儿痛地面色惨白,却没有伸手去打夜芷言的勇气,刚才她的眼神太恐怖,杀灭了崔婉儿的勇气。 她眼里含泪,被几个婆子簇拥:“郡主,还请这边走。” 崔婉儿捂着伤口,低声道:“夜芷言,今天就算了,之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落,便匆匆离开。 对于崔婉儿的威胁,夜芷言只是轻蔑一笑,那样蠢笨冲动的人,根本算不上威胁。 第423章 咱们王妃厉害着呢 旁边牵着恶犬的婆子出言问道:“王妃,这狗怎么办?” 夜芷言神色淡淡:“既是郡主的东西,便给她送去,你们也都散了吧,今天的事情不许在私下议论。” 众人看了夜芷言方才徒手掐伤崔婉儿,都知道王妃是个狠角色,静悄悄地散了,不敢多言。 不知自个被误会的夜芷言转身回到了宁芷院。 她径直去了余巧歆的耳房,果然见到连翘正蹲着给余巧歆处理伤口。 夜芷言进了耳房,余巧歆瞧见,撑着桌子欲要起身:“王妃,您回来了。” “你还伤着,不必多礼了。”夜芷言来到二人身边:“巧姐儿的伤如何了?” 连翘答:“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伤的不深,养些时日就好了。” 夜芷言颔首:“那便好,巧姐儿,你可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那狗要是再凶恶些,恐怕就不会是现在的小伤了。” 余巧歆展颜一笑:“身为奴婢,保护主子是应当的,只要王妃没事,奴婢受点伤没什么。” 虽然不敢苟同这些价值观,可余巧歆忠心可鉴,夜芷言面色严肃:“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冲动,我自有办法应付。” 余巧歆微愣,王妃一个坐着轮椅的弱女子,有办法应付那恶犬? “巧儿姐别不信,咱们王妃厉害着呢。”连翘笑道:“你方才要是不冲上去,王妃也能收拾掉那恶犬的,倒是苦了你遭罪了。” 连翘都这么说了,看来这并非夜芷言的大话,余巧歆不由好奇:“王妃,若是我没出手,您打算怎么对付?” 夜芷言神秘一笑:“且等下次有机会时,你看了便知。” 连翘恼道:“呸呸呸!王妃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奴婢可不想再有下次了,那郡主真是疯子一个!” 夜芷言失笑:“好,我不说便是。” 这时,余巧歆问:“王妃,奴婢们走后郡主没再刁难您吧?” 她受了伤,还在担忧自个…… 夜芷言眸中升起暖意:“放心吧,她还能刁难我?已经被我赶出府了,你的伤让我看看。” 伤虽小,但却是狗咬的,未免落下狂犬病,还是给她治疗下的好。 余巧歆缩回腿:“王妃,只不过是些小伤,不打紧的,伤口不好看别吓着您。” 夜芷言无奈,这丫头真是办事过于周到了,她温柔笑道:“我可是去过北冥战场的,还怕看你这点伤?你伺候我得利,又舍身相救,以后若无二心便是我身边人,我们之间不必拘礼。” 余巧歆神色微动:“王妃……” 夜芷言将她小腿往前拉了下:“况且都伤成这样了,又怎么会是小伤。” 从研究所里拿出狂犬疫苗和外伤药,又装作是从袖袋中取出,她安抚地看向余巧歆:“会有点痛,你忍忍。” 余巧歆从未见过针管,不由疑惑:“王妃,这是什么?” 连翘笑道:“王妃是神医,用来治疗的东西巧儿姐没见过也正常,不过放心好了,咱们王妃出手绝对药到病除。” 语气十分骄傲,像是炫耀自个孩子的家长。 第424章 打赏余巧歆 连翘昂着小脑袋,夜芷言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胳膊:“你啊,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连翘捂住嘴:“王妃嫌弃,奴婢不说就是。” 夜芷言没与她调笑,拉过余巧歆的手:“我先给你打一针,免得那恶犬有病让你染了疯狗病。” 余巧歆点点头:“谢王妃。” 夜芷言扎针时,余巧歆还是好奇地瞧着,直到针头入了肉,她眉头一皱:“王妃的针灸……好独特。” “这可不是针灸,”夜芷言笑着将药推入:“这是师父传给我的独门秘法,很少有人见的,你可得替我保密。” 余巧歆受宠若惊:“王妃竟告诉奴婢这么重要的事……” 不,倒也不大重要。 瞧着她的表情,夜芷言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将针管收好,夜芷言递给她瓷瓶装的药粉,叮嘱道:“这药很有效,不过你的伤有些重,一日用两次,两日才能好,明日给你放一日的假,你好好休息。” 余巧歆微愣:“方才大夫还说这伤至少要养小半月呢……” 连翘笑道:“巧姐儿你别吃惊,王妃的药就是这么灵,你就听王妃的话,好好休息一日吧。” 余巧歆缓缓颔首,边消化着今儿见到的一切,边目送夜芷言二人离开。 回屋子的路上,连翘紧跟在夜芷言身后:“王妃,这长乐郡主这次敢带着恶犬前来,那下次……” 连翘越想越觉得后怕,虽然她知道夜芷言不会轻易为恶犬所伤,可之后崔婉儿万一用更毒的招呢? 夜芷言轻哼一声:“放心吧,以她处事的方式,就算再找麻烦我也能应对。” 倒也是,那样的人还斗不过她家王妃。 况且王爷知道这事后,崔婉儿想再进府也难了。 连翘想着松了口气:“这次巧姐儿着实让奴婢意外,不顾危险也要救您,看来她真是对您忠心的。” 夜芷言颔首:“嗯,找机会让王爷查查她的底细,若是没问题,便能重用。” 二人交谈着,回到了宁芷院。 海棠忙上前相迎,焦急道:“王妃,奴婢听说郡主来闹事了,怎么样,您没有伤着吧?” 夜芷言安抚一笑:“无碍,已经处理好了,连翘,今儿巧姐儿为了护我受伤,去把我那只金桂花钗子给她,当做赏赐了。” 连翘应声:“是。” 海棠伺候夜芷言净手更衣,而连翘进了内室,在妆奁中取出一只金钗,正要合上妆奁,她顿了顿:“怎么像是少了一枝?” 她明明记着早晨伺候夜芷言梳妆时,还拿出那支玉钗的,可如今却不见其踪。 “该不会是随手放在哪儿了吧……” 连翘看着里面的东西喃喃自语,倒是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连翘拿着金钗来到余巧歆的房间:“巧姐儿,这是王妃赏赐给你的。” 她笑眯眯地走上前,将手中金钗递了过去。 余巧歆推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连翘勾了勾唇,满脸笑容:“巧姐儿,你就收下吧,这也是你应得,况且,你总不能就这么让我回去。” 余巧歆见状便行礼收下:“奴婢谢过王妃。” 连翘笑着搀了她一把:“巧姐儿快歇着吧,如今王妃很看重你,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巧姐儿,你就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用太过于操劳。” 话落,连翘转身离开。 第425章 设计陷害 夜芷言赏赐余巧歆金钗的事情很快在院子里传开来。 自打王妃入府,除去所有人都有的例行赏赐,余巧歆还是头一个被赏的,一时所有人都在传余巧歆肯定深得重用,巴结奉承的更是不少。 事情传到春枝耳中,她嫉妒地几乎捏碎了手上的扫帚,凭什么余巧歆就得到王妃的赏赐,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明明一开始她们两个都是一样在内室侍候的! 春枝神色阴沉看向内室,低声喃喃:“你给我等着,你很快就不能得意了。” 她在内室待过,知道在内室伺候的,除了夜芷言带过来的贴身婢女连翘和海棠外,还有余巧歆和洵儿,刘香汶,梓月和梓琴五人,她们不像连翘二人可以亲手侍候主子,而是负责洒扫,添置等杂活。 余巧歆平素都是和她们一起做活的,要陷害余巧歆,首先就得让其余四人不在场才行。 看似很难,实则只要用一点手段也并非办不到。 忽而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春枝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扫,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做不完不许吃!” 春枝回过神,循声望去,教训她的正是负责管束外院洒扫的嬷嬷,放在以往都是要巴结她的,如今却踩到了她头上。 春枝压下心里翻涌的不甘和怒火,垂眸咬牙:“是,嬷嬷。” 嬷嬷冷哼一声:“怪不得从内室被赶出来,扫个地都不利索!” 话落,转身扬长而去。 春枝瞪着她的背影,这群捧高踩低的人,都等着! 要尽快恢复地位,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很重要。 春枝随便扫了两下,便借口身子不适要去茅厕离开了大院,顺着小道去了小厨房。 来到小厨房后门,春芽已经等在那儿,春枝将一个小纸包塞到她手里,低声叮嘱:“一定不要被人发现。” 春芽满脸紧张,但还是咬着唇点了点头,春枝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春芽手里攒着小纸包,来到了小厨房的角落,灶台上放着给蕙芷阁伺候的丫鬟们专用的饭食,她打开了其中一个汤盅,趁着旁人不查,将纸包里的粉末倒了进去。 白色粉末很快融于汤中,盖儿一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时,余巧歆正好进了小厨房,对掌勺嬷嬷道:“嬷嬷,我来取我们的午膳。” 谁不知余巧歆正得宠,嬷嬷满脸堆笑,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亲自带余巧歆取了食盒,特意将那被下了药的汤盅端起:“照您的吩咐,洵儿姑娘月事要用的姜汤也煮好了,小火煨了两个时辰,添了各种补血的料。” 余巧歆笑着接过:“有劳嬷嬷了,洵儿平素都是要喝上这么一盅的,日后也麻烦您了。” 嬷嬷从余巧歆手里接过两个铜板的赏钱:“巧儿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分内事,没有什么麻烦的。” 春芽在角落默默瞧着,心里有些打鼓,余巧歆瞧起来,实在不像是春枝所说的那种恶人…… 不,春枝不会骗她的! 她惦念着的春枝此时悄悄到了前院,轿夫们歇在前院偏僻的耳房里,她进门便道:“刘大,外头有人找你。” 第426章 设计陷害(二) 轿夫们虽然也是王府里的仆人,但相比丫鬟们要自由得多,因而没人在乎刘大被人叫出去做什么。 刘大是个五大三粗,红脖子红脸的男人,他大咧咧跟着春枝走到耳房外:“怎么,是谁找俺?” 春枝从袖袋里拿出指甲盖儿大的碎银子——这可是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最后的积蓄。 银子在刘大眼前晃了晃:“这些银子给你拿去吃酒,不过有个条件。” 这点碎银在主子们那儿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刘大眼里无疑一笔横财。 他立马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才回头,压低了声音:“姑娘,有什么条件你说就是,俺刘大还没怕过事!” 春枝讽笑:“放心,很简单,只需要你去醉仙楼吃酒,然后闹事,闹得越大越好,那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让你去的,那样我就把银子给你。” 说着将三个铜板塞到了他手里:“这些钱够你吃酒的了,去吧。” 吃酒,醉酒,闹事,这几乎是刘大的生活常态。 只要做这么简单的事就能够得到银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刘大不由狂喜,连连道谢,春枝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催促着他离府。 春枝回到宁芷院时,便瞧见洵儿匆匆从内室出来向茅厕那边走。 她垂眸掩去得逞的笑,看来春芽已经按她的吩咐将泻药下入洵儿的汤盅里了。 她和洵儿也是老相识了,知道她每月月事极准,每次也都要喝上几天的枸杞红枣姜汤。余巧歆那个爱出风头的知道此事后肯定会亲自盯着,不会让洵儿来了王妃院子里就喝不上。 果然如她所料,如今洵儿喝了加上泻药的汤,短时间内是不会碍事了。 她去小厨房打了饭,边吃边注意着内室的动静。 刘香汶和余巧歆一样,是王府的家生子,不过刘香汶可没余巧歆那么好的运气,生来就是得力的老嬷嬷的女儿,刘香汶的爹是轿夫刘大。 这刘大本也是有头脸的,曾经是襄妃娘娘从西凉带来的送亲队里的一员,可他自忖这个身份在王府里作威作福招惹是非,因而最终被贬去做了轿夫。 就这样也毫不收敛,经常喝酒闹事,刘香汶可没少被人叫过去处理她爹的烂摊子。 这次也一样,刘大按照春枝的安排吃了酒闹事,午膳还没用完,便有小厮匆匆而来:“香汶姑娘,不好了,刘大又闹事了,你快去把人带回来吧!” 彼时刘香汶正在内室洒扫,闻言瞧向余巧歆:“巧儿姐……” 二人都是家生子,从小一起玩大的,关系非比寻常,余巧歆自然知道她家的烂摊子,出言安抚:“没事,这儿有我洒扫,王妃要是问起来,我给她说明缘由就是,你去吧。” 刘香汶点点头,随即出了内室。 春枝亲眼瞧着她匆匆离开,低笑:“看来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她将饭碗收拾好,又偷偷去了库房,梓月和梓琴二人正在库房将夜芷言的嫁妆归库。 第427章 奴婢有事禀报 就连这也在春枝的算计里,她早就打听到梓月二人今儿要做什么。 库房偏僻,发生什么也不容易叫人看见,因而她才亲自出面。 她匆匆跑到库房门口,唤道:“梓月,梓琴,你们在吗?” 见着春枝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不远处的梓月和梓琴走了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二人对她没多亲近,语调淡而疏离,毕竟春枝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 春枝不在乎这些,焦急道:“是因为刘香汶的事情。” 听到春枝的话,梓月和梓琴相互对视一眼:“春枝,你说清楚一些,香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方才洒扫的时候,听人说她爹吃酒醉了又闹事,香汶便去寻他了。”春枝叹了口气,面露担忧:“哪次刘大闹不是兴师动众的,上次香汶还受了伤吧?这次她还是自个去的,我担心要出了什么事,以她一人的力量应付不了,巧姐儿忙着在内院时候,洵儿我也找不到,更不敢去打扰王妃,只好打听了你们在哪找来了。” 闻言,梓月和梓琴不免担忧:“原来如此,不过香汶肯定会带上小厮们一起的,想来不必太担心。” 春枝更急:“两位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她爹是在醉香楼闹事呢,那是大酒楼,香汶姐带的小厮很可能被店家的打手收拾掉,你们还是去瞧瞧吧。” 二人听闻神色凝重:“确实如你所说……这样吧,我和梓月现在去找她。” “好,那便有劳两位姐姐了。” 梓月锁上库房,二人便匆匆离开。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春枝勾起唇角,眼中尽是得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她眯起眼:“如此局已布完,只待收网那刻了。” 翌日,春枝一大早就来到蕙芷阁前求见。 连翘撩帘子进来通报:“王妃,春枝说有事想要见您。” “…春枝?” 夜芷言费了点时间才想起来春枝是谁,挑眉道:“她不是在外院打扫吗,又有何事?” 连翘也有些疑惑:“她说有要紧事。” 夜芷言被勾起几分兴味:“既然是急事,那便让她进来吧。” 她倒是想看看,这春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连翘应声而去,很快将春枝带了进来。 见着夜芷言,春枝恭敬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王妃。” 夜芷言指尖在面上轻点:“你找我有何事?” 春枝目光紧紧盯着夜芷言:“王妃,您是宁芷院的主子,因而有什么事情奴婢们不敢隐瞒,还请王妃宽恕奴婢多嘴。” 夜芷言面不改色:“只要你说的话属实就无妨。” 春枝心里暗骂,她那日的话也是实话,不还是被贬到外院去了吗?冠冕堂皇的骗子! 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依旧是垂眸恭顺的模样:“是,昨日奴婢在外院洒扫的时候,无意看见了余巧歆到院子里埋一支碎掉的玉钗,那玉钗做工极好,奴婢猜测定是王妃您的东西,她弄坏了王妃的东西却不禀报,反而想要销毁证据,其心不纯啊!” 第428章 摔碎了王妃的玉簪 听了春枝这番汇报,夜芷言眼中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原来你是为了这事。” 春枝连连点头:“正是,奴婢没想到,她居然敢做出这样欺瞒主子的事来。” 不过是一支玉钗,碎了也无妨。 再者,比起相信春枝的一面之词,夜芷言更相信余巧歆断不是会逃避责任的人。 春枝这般着急禀报,不管是真看到了还是算计,背后的私心可不少。 夜芷言眸子微眯:“你来这,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只是一件小事? 春枝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夜芷言得知这事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之前王妃可是因为她几句谄媚的话就将她贬到了外院去,如今她给余巧歆安的可是欺瞒的罪过,夜芷言怎么能不在乎! 春枝握紧了拳,立马上纲上线:“王妃,常言道因小失大,这次不过是一支玉钗,万一您不追究,她以后犯下更大的错误又该如何?奴婢是为您着想啊,这事万不能这样揭过!” 夜芷言指尖一顿:“春枝,你好像很着急,生怕我不处置余巧歆啊……” 她刻意拖长了话尾,语气里带着试探,那双眼好像看穿了一切。 春枝后背冷汗直冒:“不,不是这样的。” “是吗?”夜芷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既说这事是巧儿姐所为,可有什么证据?” 见她似乎有了追究之意,春枝连忙开口:“自然是有的,奴婢亲眼看到余巧歆把坏掉的玉钗埋下,王妃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过去挖出来。” “好。”夜芷言点了点头:“连翘,海棠,你们随春枝过去一趟,看看是否真有她所说的东西。” 连翘二人虽春枝同到后院,按照春枝的指示,果然在槐树根旁挖出了坏掉的玉钗。 玉钗上的玉虽然碎了,但用来构架的金丝还在,连翘将之拿起一瞧,立马反应过来:“我就说之前给余巧歆取赏赐的时候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在这里!” 海棠皱着眉,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先将这些碎片给王妃送去,至于事情如何,王妃自然会有决断。” 春枝跟在旁边默不作声,心里却得意至极,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离她的目的实现已经不远了! 三人原路返回,连翘将沾上泥土的玉钗碎片用帕子包着奉上:“王妃,果然如春枝所说,找到了玉钗。” 看到这些零散的碎片,夜芷言眼底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 她是相信余巧歆的,那么真找到了碎片,便是春枝设下了局。 还真是大胆,敢在她眼底下算计。 此时春枝又道:“王妃,不仅如此,奴婢还有人证。” 夜芷言挑眉瞧向她:“是谁?” 春枝俯身道:“是在小厨房伺候的春芽,如今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还真是筹备周密,夜芷言气笑了:“叫她进来。” 春枝并未察觉夜芷言眸中冷意不是因为气余巧歆所为,而是气她的算计,心里还十分得意一切顺利。 闻言更是亲自将春芽带了进来。 第429章 罪当杖责 春芽见到夜芷言立马跪下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王妃。” 瘦弱畏缩的模样,一瞧就像颗能轻易被人利用的棋子。 夜芷言素手微抬:“起来吧,春枝说你是人证,你看到了什么?” 春芽双手交握,紧张地相互掐着,口里低声道:“回王妃,奴婢昨日路过内室时,发现余巧歆在门口摔碎了玉钗,然后捡起来,便匆匆向后院去了。” 春枝愤愤然在一旁道:“王妃,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足以证明余巧歆确实犯下过错!” 夜芷言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看了二人一眼:“是吗?” 夜芷言目光往那边的连翘和海棠看去:“那你们呢,昨日没发现余巧歆不对劲?” 按理说,内室有这两人看值,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 连翘答道:“回王妃,巧姐儿她们负责洒扫,我们只在内室伺候您,未曾发现。” 夜芷言思忖道:“那便问问和她一同洒扫的吧。” 连翘应声将洵儿等四人唤了进来,问道:“昨儿你们四人与余巧歆一同当值,可有看见什么不对的?” 四人面面相觑,半晌迟疑:“回王妃,并无……” 夜芷言柳眉轻皱:“看没看到不过一句话的事,还需要迟疑吗?” 她们这样反倒让人怀疑余巧歆身上真有猫腻,难道她们也都被春枝买通了? 或者,余巧歆真的摔了玉钗被抓住把柄? 刘香汶咬咬唇跪了下来:“王妃赎罪,我们迟疑是因为昨日当值懈怠,与巧姐儿无关!” 她们都是在王府里许久的,都很聪明,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听得出余巧歆遇到了事,平素她们关系就好,当然要相帮。 洵儿三人也跟着跪下:“是啊,是奴婢们懈怠,若是因此出了差错与巧姐儿无关。” 夜芷言手抵着下巴,探究地瞧着她们:“说说看,你们为何擅离职守?” 四人一一禀明,末了添道:“奴婢们所言句句属实,请王妃明鉴。” 她们口中一连串儿的事听起来都很合理,可是偏偏都凑到了一天,实在过于巧合。 夜芷言藏着疑惑不说,淡淡道:“也就是说那日当值得只有巧儿姐一人。” 几人齐声道:“是,王妃。” 夜芷言唇角上扬,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们:“那就有趣了。” 这一切要都是春枝的算计,那她还算是有些小聪明,只是她算错了一点。 夜芷言看向春芽:“春芽,你是小厨房伺候的,平时送膳的也不是你吧?你为何会路过内室?既然你看到了她形迹可疑,又为何当时不来告诉本王妃,而是偏偏等到现在。” “奴婢……奴婢……” 春芽嘴笨,对上夜芷言的双眼,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夜芷言拔高了声音:“说啊,为什么?” 春芽身子一颤:“王妃,奴婢那日就是偶然路过……没想到会这么巧。” 见着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旁得春枝连忙岔开了话题:“王妃,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按照王府规矩,余巧歆损坏玉钗却瞒着不报,这样欺瞒主子,罪当杖责!您是王府的主子,定要严明规矩才是啊!” 第430章 不是我做的 夜芷言别有深意地看着春枝:“此事不急着定论,至少听听巧姐儿怎么说。连翘,去把巧姐儿带过来。” 连翘应声,去了余巧歆的耳房,余巧歆正在纳鞋底,见她来了放下手里的活计,笑问:“连大丫鬟来做什么,可是王妃有什么吩咐?” 连翘面色凝重,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末了问:“巧姐儿,那玉钗真的是你弄坏的吗?” 也无怪她怀疑,毕竟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余巧歆。 余巧歆摇摇头:“我没有,你不相信我吗?” 连翘拉过她的手:“我当然信你,只是如今情况对你很不利,一会到了王妃面前,说话定要小心。” 余巧歆颔首:“好。” 二人神色沉重来到了夜芷言面前。 夜芷言正端着一盏茶,余巧歆瞧着跪了一屋子的人,也跪了下来:“王妃,玉钗的事情奴婢确实是不知情。” 夜芷言眸中带着审视:“是吗,可是春枝却说都是你做的。” 她倒要看看余巧歆面对这样的困境,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余巧歆面色不改:“王妃,那不过是春枝的一面之词,证据也好证人也好都是可以伪造的,还请给奴婢辩解的机会。” 夜芷言颔首:“若你能证明不是你做的,自然好,我也不觉得你是会做出这种事的。” 余巧歆心中一暖,只要王妃信她,就不难说清真相。 春枝忙道:“王妃,余巧歆一张嘴就颠倒黑白,奴婢可万万不敢欺骗您啊!” 夜芷言眉宇微皱:“聒噪,我问你话了?” 春枝一颤,没敢再言。 余巧歆冷笑,看向春枝二人,满是质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可是同一批入府的老交情了,若是你们二人串通起来,企图蒙骗王妃,又该如何处置?” 春枝面色一僵,随即反驳:“就算我们两个早就相识又如何?王妃的玉钗放在内室,只有内室的人能接触到,难不成还是我们凭空生出来诬陷你?” 余巧歆眼里满是讥讽:“你还真是惯会装模作样。” 话落看向夜芷言:“王妃,奴婢可以看看那摔碎的玉钗吗?” 夜芷言扬了扬下巴:“就在那桌上。” 余巧歆起身走上前,垂眸仔细看着桌上碎成几块的玉钗。 连翘道:“巧姐儿,你若是有什么知道就说出来,如今王妃在这,自然会为你做主。” 余巧歆没有说话,半晌开口:“王妃,奴婢有一事不解。” “何事?” “王妃,据奴婢所看,这玉镯并不是被摔碎的。” 说着,余巧歆捧起帕子行至夜芷言身前:“王妃请看,您的首饰都是上好的材料,这白玉本来极为通透,可如今其内却因无数裂痕而浑浊。” 连翘几个尚且不解,夜芷言却露出了满意的笑,不愧是她看中的人,头脑很不错,她故意没有点明,只附和道:“这么一看,果然是有些问题。” 此话一出,春枝慌了,她虽不懂,可瞧得出二人是发现了什么,难道她遗漏了什么从而暴露了? 第431章 断案 夜芷言捕捉到春枝掩饰不住的慌乱,低笑道:“巧姐儿,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余巧歆应声:“是,您玉钗上的玉可不小,若是摔碎,定会碎成几块,其内有些许小裂纹,不会影响它的品质,可这玉钗上的珠玉内里却有许多细纹,可见它并不是被摔碎的,而是被砸碎的,这沾染的泥土上也混了不少玉粉,由此可见砸碎它的人费了不少力气。” 说着,余巧歆犀利瞥向春枝:“可是你们却说是我摔碎了玉钗,这与事实不符啊?” 春枝脑袋一片空白,一时竟无言以对。 余巧歆回眸,看向夜芷言:“王妃,奴婢觉得这事疑点重重,还请王妃明查。” 夜芷言声音微冷:“春枝,你怎么解释?” 春枝万万没想到余巧歆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她脑海中乱作一片,只能强辩:“余巧歆,我明明是亲眼看到你将这些东高原地起来的,你莫要再狡辩了!” 她向夜芷言的方向膝行几步:“王妃,你要相信奴婢啊,奴婢亲眼所见,怎么会是假的!” 都用不着智脑检测,夜芷言细看就知道那玉钗不是摔碎的。 她冷笑道:“春枝,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话落她看向海棠:“你去将刘大带来。” 海棠欠身:“奴婢这就去。” 听到刘大这个名字,春枝瞳孔一缩,眼中顿时有些慌乱,明明在说余巧歆的事情,怎么牵扯到刘大了,万一他过来之后说漏了嘴…… 春枝紧张地握紧了手,心中不断祈祷着。 一刻钟后,海棠将刘大给带了过来,他刚进屋,便带来一股难闻的酒气,他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夜芷言弓腰垂首:“参见王妃,不知王妃找俺有何事吩咐?” 夜芷言拿帕子掩住鼻尖:“你昨日可是出喝酒闹事了?” 刘大一脸的无所谓:“小的昨日见到一些熟人,一时高兴,也就多喝了几杯,闹事也谈不上吧。” “是吗?”夜芷言冷声说着,“那你可知身为王府的人,玩忽职守又是什么罪!昨日我院子里几个丫鬟都同时有了事,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背后有人指使啊。” 刘大一向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惯了,被她责问也丝毫不慌:“王妃,俺说的是实话!” 夜芷言哼笑:“既然是实情的话,将刘大给我拖出去,先杖责五十!” 听着夜芷言的话,刘大脸色顿时苍白,五十大板可是能出人命的啊!他慌乱地瞧了春枝一眼,春枝疯狂给他使眼色。 若是刘大说出了实话,一切都完了! 刘大挪开眼,为了那一块碎银搭上性命可不值得,他惶恐道:“王妃且慢,俺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言毕指着春枝:“都是她!是春枝给了铜板让俺去闹事的,还说事成之后给俺银子!” 事情到了这里,所有的事情也就水落而出。 夜芷言叫人把刘大带走,冷睥向春枝:“春枝,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432章 我也能保护夫君 见事情败露,春枝面色煞白,眼中尽是惊恐:“王妃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她说着一把抓住身边的余巧歆,瞪向她:“是你对不对!是你看我不顺眼,所以故意设了局引我入套!余巧歆,你好毒的心!” 夜芷言直接将茶盏摔向春枝,茶水泼了她一身:“够了,死到临头你还在狡辩!巧姐儿有什么必要害你,构陷他人,心思恶毒,来人,将她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春枝嚎道:“奴婢冤枉啊!都是他们陷害奴婢!王妃明鉴啊!” 可不管她怎么喊叫,还是被人拉了出去。 耳畔总算没了那尖锐的声音,夜芷言轻叹:“你们都下去吧,巧姐儿今日受苦了,回去好好歇着。” 众仆依言离开。 待室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夜芷言长舒一口气,伸手按着太阳穴。 自打进入王府,又是事情不断,春枝不过是王府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其中,最微末一角罢了。 她要拔除王府里皇帝的眼线,从原来替顾辞宴打点王府的仆人手里接过管家权,想来任重而道远啊。 院外,春枝被打的惨叫声渐渐平歇,过了片刻,行刑的小厮叩门而入:“王妃,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接下来如何处置?” 夜芷言神色漠然:“带她下去,处理了伤,给两个月的月钱就遣送出府。” 此时,一道冷冽声音传来:“怎么,谁惹王妃了?” 循声望去,便见顾辞宴大步而来,因为背着光,他身披一层金边,谪仙般出尘。 小厮立马跪下,不敢看他:“参见王爷!” 顾辞宴并未施于他们些许目光,径直来到夜芷言身前,长指落在她紧蹙的眉间轻轻抚平:“告诉本王,谁让王妃动怒了?” 他指腹温暖的触感瞬间打破了那份出尘世外的疏离,夜芷言抬手覆上,展颜一笑:“无碍,我已经处置完了,倒是你,奔波一日累了吧?” 她稍稍拔高声音:“连翘。” 连翘应声而入,夜芷言吩咐:“也到晚膳时候了,你去小厨房传膳吧。” 又看向那始终不敢抬头的小厮:“照我说的处理了,去吧。” 小厮和连翘一同离去,顾辞宴在她身边坐下,夜芷言替他满上一杯茶:“喝口茶吧。” 接着将今儿发生的事给他说了,又道:“这春枝是桂嬷嬷安排来的,之前桂嬷嬷还想捞她一把,人以类聚,或许桂嬷嬷也有问题。” 顾辞宴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娶你本是让你享福的,没想到到了王府却让你遇到这些烦心事。” 夜芷言轻笑:“这算什么,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况且我巴不得有人作妖,那样我才有动作地理由,什么时候拔除了眼线,我们的日子才过地安生,我不想我们在府里还要时刻戒备,不敢说错一句。” 顾辞宴面露愧色:“我该早些处理他们的。” “你又在乱揽责任了,处理掉他们风险极大,而且由你出手不合适,我来最好。” 夜芷言安抚:“我们是夫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也能保护你的!” 第433章 喜欢就多看看 夜芷言说着拍了拍胳膊,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我也是很强的!” 明明很娇小的人儿故作凶恶,非但不可怕,反而可爱地紧。 顾辞宴失笑:“好,那便劳烦言儿保护我了。” 他狭眸因笑弯起,深黑瞳仁泛着光,仿若碎了一泓星辰。 夜芷言看痴了,不由伸手轻抚上他眼角,口里喃喃:“阿宴,你可真好看。” 明明已经看见过这么多次了,还是会在无意间被他惊艳,这个男人的魅力实在是犯罪啊! 顾辞宴抓住她的手,凉酒般的笑从喉间溢出,声音带着独特的冷,落入耳畔却又在心里烧出一片灼热:“言儿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话落他身子向前靠近了她,薄唇吻了吻她的唇:“喜欢就多看看。” 自打成婚,顾辞宴吻起她来就毫无顾忌了,所幸夜芷言也不想反抗,低笑着与他唇齿交缠。 二人甜蜜温馨,而桂嬷嬷房内却是愁云惨淡,她瞪向那个前来报信的丫鬟:“王妃真的要将春枝逐出府邸?” “千真万确啊,如今春枝已经被关进了后院的柴房,只等着天一亮结了月银就赶出府呢。” 桂嬷嬷来回踱步:“不,不行!她好歹是我安排进去的人,就这么被赶出去了,传出去不叫别人笑话我!” 更重要的是,宁芷院里可就春枝一个是主子的人,她要是被遣送出去就少了一个可用的人。 桂嬷嬷越想越坐不住,她必须得让王妃扭转心意才是!她正要冲出去,又瞧见外面的天色,不得不停下来:“罢了……还是明早再去。” 翌日清早,桂嬷嬷先是去了关押春枝的柴房,将被打了个半死的春枝带了出来,而后才去找夜芷言。 顾辞宴上朝早,夜芷言也跟着早起,此时正在小书房里看医书。 “奴婢有事想见王妃!” 桂嬷嬷嗓门大得出奇,在门口求见的时候,坐在书房的夜芷言便听见了。 她合上书,深知一会耳朵又要受到摧残,虽然不想见,但还是把她叫了进来。 桂嬷嬷掌管着府邸的调度,若她是皇帝的眼线会很棘手,有机会多交流了解她不是坏事。 桂嬷嬷一进门便踹了一脚被两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着的春枝:“跪下!” 搀着春枝的人配合着松手,春枝狼狈地跪落在地。 桂嬷嬷这才向夜芷言行礼:“王妃,请恕老奴没有请您的意思就将春枝带了出来。” 夜芷言神色淡淡:“既然知道是我处置的她,桂嬷嬷还带着她过来做什么?” 桂嬷嬷走上前,对着春枝抬手便是一巴掌,口里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连着王妃的东西都敢拿?哪怕你家里有难处,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们家王妃这般心善,你要真有什么难事,大可直接跟王妃说一声便是,又为何要去构陷他人!” 桂嬷嬷的声音绕梁三尺,她一边对春枝的行为指指点点,一边看向夜芷言:“王妃,这事都是老奴不好,没能管教好春枝,您要罚,就将老奴一并罚出府吧!” 第434章 桂嬷嬷的威胁 “还请您饶了春枝这丫头,她也是有苦衷的啊,家里人突然得了重病,自个又没银子可用,才生了这歪心思,想把您身边的丫鬟拉下水,自个顶替,她也是被逼无奈啊!” 桂嬷嬷一边说一边哭嚎,刺地人耳朵生疼。 夜芷言眉头微皱,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桂嬷嬷是想保住春枝,她可是府里的老仆,要是将她赶了出去,定会引得众仆不满。 不过,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这般威胁她了! 夜芷言冷笑:“桂嬷嬷,既然春枝家里有困难急要用银子,大可向我说明,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可这不是她祸害别人,欺瞒主子的理由,从她算计我的那时开始,主仆情分已经被她抛之脑后,我又有什么必要帮她?” 话落,她声音中笑意更冷:“不过我向来愿意给人留一条路,如果桂嬷嬷愿意舍己为人,替她顶罪出府,也未尝不可。” 桂嬷嬷一愣,她原本以为她都说出这样的话了,夜芷言必然会有所顾忌,可没想到王妃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脸色微僵,立马改了口:“王妃,老奴要替她顶罪也可以,只怕老奴走了,这阖府上下的仆人们会误会王妃您御下无情啊,还有那调度之事,老奴要是不在,恐怕会出茬子给王妃您添麻烦,为了王妃着想,老奴也不能走啊……” “王妃,春枝是老奴亲自调教出来的丫鬟,本来办事是极得力的,就是性子冲动了些,家里出了事又过地落魄,这才会动了歪心思,求您看在老奴在王府伺候多年的份上放过她吧!” 她说的声泪俱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夜芷言是如何欺负了她。 夜芷言讥讽一笑:“桂嬷嬷不愧是老奴,别的不说了,张嘴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海棠,算计主子,构陷他人,私授贿银,按着王府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海棠立马答道:“回禀王妃,轻则赶出府邸,重则处死。” “桂嬷嬷,你听见了吗?”夜芷言眸中含了几分杀气:“春枝可是将我身边的几个丫鬟通通算计了一遍,而她本人也说过让我立好王府的规矩,我只是将她赶出王府已经格外仁慈,还是说你们觉得罚的不够?” 夜芷言气势慑人,桂嬷嬷不禁打了个寒颤,又很快反应过来。 真邪了门了,她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给吓到。 桂嬷嬷心一横,也不装惨了:“王妃,左不过是一个丫鬟,您高抬贵手留下了,哪怕是让她做低贱的活计,也算是卖老奴一个面子。老奴在王府伺候十数年,王妃若执意要赶走春枝,那可是驳老奴的脸面,寒老奴的心啊!” 软的不来就来硬的? 夜芷言面带嘲讽:“桂嬷嬷,你这话里话外可都在威胁我,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王府的主子,不如我将王妃的册宝给你,看你有没有命做这个主子?” 说到末尾,已然是杀气腾腾。 在北冥淬炼出的杀气可不是桂嬷嬷能够抵挡的,她当即双腿发软,此刻夜芷言的眼神让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作对下去必死无疑。 第435章 谁敢冒犯王妃 桂嬷嬷能在王府这么些年,审时度势是少不了的,见夜芷言是铁了心要惩治春枝,当即便要放软话。 可她话还没出口,便被冷肃的声音打断:“本王倒要看看,是谁那么有本事,让王妃要把册宝让给她。” 说着,一身朝服的顾辞宴裹挟寒凉杀气而入。 狭眸睥向桂嬷嬷,其内煞气翻涌:“是你?” 被王府身份最高的两个主子用杀气洗礼,桂嬷嬷抖若筛糠,当即跪下来:“老奴糊涂,一时说了气话,还请王爷王妃看在老奴侍候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老奴啊!” 她话中惶恐又悲切,听着便让人觉着不忍。 可夜芷言二人并不吃这一套,尤其是夜芷言,和桂嬷嬷打交道以来,可没少看她做戏。 夜芷言没理会桂嬷嬷,瞧向顾辞宴:“王爷不是要上朝吗?怎么回来了,可是忘了东西?” 顾辞宴眸子晦暗:“本王知道你这几天在府中遇到颇多烦心事,便让谢行安排了暗卫盯着,没想到王府大门还未踏出,就有人敢来找事。” 话尾语气陡变,冷煞至极:“桂嬷嬷,你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桂嬷嬷怕地都要昏过去,强撑着解释:“老奴万万没有那个意思啊,老奴真的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宽恕!” 在顾辞宴面前她可半点脾气也无,毕竟她在府里这么些年,最是知道顾辞宴就是个疯子,上一秒还能和你平静交流,下一秒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若知道顾辞宴盯着,别说一个春枝了,就算这府邸里的下人都被王妃处置完了,她也不敢跑过来多言一句。 “那人”的差事要紧,可命更要紧啊。 桂嬷嬷悔地肠子都青了,在死亡恐惧前吓得涕泗横流,不住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都疼,她面前的地毯上也染了血红,可见她用力之猛。 顾辞宴凉凉道:“别弄脏了王妃的地毯。” 桂嬷嬷大开大合的动作戛然而止,她身子缩成一团,惊惧地仰望着二人,被恐惧攫取的双眸从顾辞宴身上掠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牢牢锁在夜芷言身上:“王妃,老奴知错了,求您网开一面,给老奴赎罪的机会吧!” 夜芷言瞧她就差没被吓尿了,心里一阵无语,顾辞宴就那么可怕吗…… 不,在旁人眼中他确实很可怕。 顾辞宴持续散发着冷气:“还敢攀扯王妃?” 桂嬷嬷立马又哭又叫:“老奴不敢啊,老奴不敢!” 活生生被吓到像个六十多岁的孩子。 夜芷言瞧着滑稽的一幕,不由有点想笑,为了王妃的威严还是忍了下来,板着脸开口:“念你是王府的老奴,这次就饶你不死。” 她并不想要桂嬷嬷的性命,反而桂嬷嬷活下来对她而言更有利。 她瞧向顾辞宴:“王爷,她就交给我处置吧,上朝要晚了,你还是快些去吧。” 顾辞宴目光触及夜芷言时,浮上温柔:“好。” 话落又冷瞥向桂嬷嬷:“给本王记住,以后谁再敢冒犯王妃,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桂嬷嬷头点地快要断了,口中不停道:“谢王爷王妃宽恕!” 第436章 陛下的眼线 顾辞宴离开后,夜芷言淡淡抬手:“桂嬷嬷,起来吧。” 桂嬷嬷手撑着地起身,途中几次因为腿软又跌落回去,好不容易站好了,仍是双手发颤。 夜芷言懒得瞧她狼狈的样子,自顾自端着茶喝了几口,这才问道:“现在我把春枝赶出府,你可还有异议?” 桂嬷嬷忙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王妃可别折煞老奴了,老奴再不敢有意见了。” 夜芷言冷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若不是王爷来了,恐怕你现在又是另一种说法吧?” “老奴不敢啊。”桂嬷嬷用袖子擦着模糊双眼的泪和额上的冷汗,口里边表忠心:“之前是老奴猪油蒙了心,以后定然听王妃的吩咐,您让老奴往东,就绝不往西。” 夜芷言放下茶盏:“来人,把春枝带出去。” 守在外面的小厮立马进来,将春枝给拖了出去。 被打了个半死的春枝一声不吭,她原本还想为了自己争取,可刚才和桂嬷嬷一起见到了顾辞宴的态度,那点微末的希望也被消耗殆尽了。 春枝离开后,夜芷言到了桂嬷嬷身前,从连翘手里接过一方帕子递给了她,冷冽的声音放柔:“擦擦脸吧。” 桂嬷嬷伸手接过,缩着身子擦着脸,眼睛一直垂着不敢看她。 夜芷言勾起一抹笑:“好了,现在没人要你的命,不必这么拘谨,你到底是管着调度的老奴,之后我管家还需要你辅佐,只要你安分的办事,也不会少你的好处。” 桂嬷嬷谄媚道:“老奴定会尽心尽力辅佐王妃。” 夜芷言颔首:“好,那我便看着你的表现了。” 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小瓶伤药给了她:“这药能治你头上的伤,不会留疤,回去抹上,我陪你们闹了这么一出也累了,你先退下吧。” “谢王妃。” 桂嬷嬷双手接过,转身匆匆离去。 她走后,连翘叫洵儿来收拾被弄脏的地毯。 夜芷言又回到书房,正要拿起医书来瞧,连翘端着一叠蜜饯走了进来:“小厨房新制的,王妃尝尝吧。” 夜芷言翻开书页:“放着就是。” 连翘放下蜜饯,却没有离开,犹豫了会问道:“王妃,方才为何对桂嬷嬷那么好?她明明顶撞威胁了您,恐怕以后也要和咱们作对呢。” 夜芷言抬起长睫:“你也知道王府里有陛下安插的眼线吧?桂嬷嬷身居要职,如果她是眼线,留着她为饵定能将所有鱼都钓出来,如果她不是,也是掌管调度的重要人物,在找到更好的替代品前,面子上自然要过得去。” “原来如此,是奴婢愚钝了。”连翘佩服地瞧向夜芷言:“王妃果然聪颖过人。” 夜芷言失笑:“你也别拍我的马屁了,去把府里管账的叫来,让他把这三年的账本都带上。” 连翘应声而去,她刚走没多久,海棠便来通报:“王妃,巧姐儿带着余嬷嬷在外头候着呢。” 夜芷言放下书:“巧姐儿本就是蕙芷阁里的人,怎的还要你来通报了?” 第437章 管账 听了夜芷言的话,海棠笑道:“许是余嬷嬷来了,她怕擅自进来冒犯到王妃吧。” 夜芷言无奈摇摇头:“叫她们进来。” 余巧歆二人很快进来,一来就行了个大礼:“参见王妃。” 夜芷言抬手:“快起来,好端端的行大礼做什么?” 二人起身,余巧歆沉稳一笑:“王妃这次能相信奴婢,奴婢这才得以证明清白没有被人所害,因此特意和娘亲来向王妃谢恩。” 她眉眼间与余嬷嬷很像,她话落后余嬷嬷道:“老奴特来谢王妃信任小女,她是个稳重的,日后定然忠心伺候王妃。” 其实她们根本没必要走这一趟,毕竟余巧歆才是被害者,可二人非但没有怨念被陷害,被怀疑过,反而来谢她,果然是蕙质兰心。 夜芷言温柔一笑:“余嬷嬷言重了,巧姐儿忠心伺候,所以我会相信她,这也是她自个的本事,倒是巧姐儿前不久为救我而受了伤,我让你的女儿受了苦,该我向你道歉才是。” 余嬷嬷惊了一跳,从来都是主子责打奴婢,哪有主子向奴才道歉的? 余嬷嬷忙道:“老奴惶恐,您是主子,巧儿护您周全是应该的。” 说话间连翘走了进来:“王妃,人已经带到了。” “好!”夜芷言说着瞧向二人:“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我还有事,你们就先下去吧,连翘,给赏。” 连翘应声,从袖袋里递了个荷包给余嬷嬷。 余嬷嬷起初推诿不收,夜芷言又劝了两句这才收下,她们离开后,连翘将一个身量七尺,长相奸猾的中年男子带了进来。 他手上捧着厚厚几沓的账本,弓腰行礼:“奴才柳福全参见王妃。” 夜芷言向连翘使了个眼色:“你就是王府管账的?” 连翘搬来凳子低声道:“柳管事,坐吧。” 柳福全点头坐下,夜芷言又道:“连翘,把账目拿来吧。” 连翘应声,将柳福全手里几乎半人高的账本接了过来放到了夜芷言面前的书桌上。 夜芷言拿了一本最上的,边翻开边问:“柳福全,府里的账都是你在算,钱也是你在管吧?” 柳福全笑应:“是,王妃。” “你管账多少年了?” “七八年了,自打上一任账房先生,也就是奴才的师父去世后,便由奴才来管。” 夜芷言轻应一声,便没再开口,只是手上翻着账本,一边在脑中唤道:“智脑,整理一下这些账本的数据。” 智脑可以扫描附近的书籍文件,同其上的内容,并且将其整合,区区账本,智脑很快就能核算清楚。 “是,主人,正在扫描内容……” 智脑飞速运作,整理着数据,夜芷言则是翻几页账本做做样子。 在柳福全看来,夜芷言只是一语不发地翻看账本,不仅没有用笔计算,也没有拿出算盘,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轻蔑。 看来这王妃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连算账都不会,还看什么账本,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捋了捋翘起的八字胡,来之前的紧张已经烟消云散,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糊弄完夜芷言之后要去哪喝茶作乐了。 第438章 管事贪污 智脑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将所有数据整理好,并且报了错,夜芷言越听,面色越沉。 这三年的账本都有问题,柳福全没少做假账,错账。 看来顾辞宴撒手不管,果然免不了出各种问题。 为了不让柳福全看出猫腻,夜芷言并未在智脑得出结论之后立马质问,而是又用了半个时辰,将智脑报给她的所有有错处的地方,都用朱笔圈了出来。 柳福全一开始还觉得她只是在乱画,可是随着她动笔的地方越来越多,他心里也在打鼓,可又不敢上前去看,问夜芷言是否有问题也得不到回答,只好压着不安,忐忑地等着。 落下最后一笔,夜芷言松了口气,她放下毛笔,喝了一口茶润嗓子,这才抬眸瞧向柳福全,眸中满是凌厉:“柳福全,你这账可对不上啊!” 柳福全一个激灵,冷汗当即就冒了出来。 不,不会的,夜芷言都没动算盘,不可能真的算出什么的。 心中安慰着自个,柳福全起身:“王妃明察,奴才记账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啊。” 夜芷言冷笑:“是吗?可我怎么发现了一百多处对不上的地方,总共加起来,就这三年可是有五十多万多两银子下落不明啊,这就是你说的没出过岔子?” 柳福全如遭雷劈,夜芷言怎么知道他贪了那么多?一定是乱猜的…… 他唇发着抖:“王妃,奴才哪有那个胆子?奴才这么些年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会动那种歪心思啊!王妃,王府的账目复杂,许是您看错了……” “我看错了?我看是你死到临头你还要嘴硬!” 夜芷言嗤笑,将一本账簿扔到他身上,怒道:“你自个看看,偷梁换柱,乱填数目,好一个王府的老管事啊!” 柳福全愣愣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账簿,视线落在她朱笔勾画出的地方,越看面色越白。 其实他偷账用足了技巧,在一些不起眼的用度上添几笔,在进账出账的时候换个相近的数字从而贪那差额,虽然入账和出账的数目对不上,但混杂在王府一年动辄万条的账目里,那是打着灯笼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可王妃却在短短一个多时辰里圈出了这么多不对来! 巨大的冲击让柳福全一时无言。 夜芷言冷道:“怎么,无话可说了?你要是还狡辩,那就叫王爷来瞧瞧,看看我标的地方到底对是不对。” 她无疑将柳福全身上所有的遮掩都拔了下来,他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这……账目确实有错,可奴才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错处啊!许是,许是奴才的徒弟在奴才过目之后改的!对,一定是他!求王妃明鉴!” 夜芷言挑眉:“你的徒弟有这么大的本事,越过你改了三年的账你也发现不了吗?” 为了自保,柳福全什么都顾不得了,师徒情分在小命面前算得上什么,他把锅推的一干二净:“王妃恕罪啊,是奴才太信任他了才酿此大错!” 第439章 查账 “既然如此,就把你徒弟叫来当面对峙,看看到底是谁做了假账。” 夜芷言说着瞧向连翘,没多久,连翘就带了两人进来。 其中一人身着深棕暗纹长袍,瞧着已经年过半百,另一人则穿着一身长褂,面容方毅,三十来岁的模样。 二人躬身行礼:“参见王妃。” 夜芷言颔首,年纪更大的开口:“王妃,奴才是王府管家齐缮正,方才正和柳福全的徒弟潭均卓议事,听闻您找他是因为账目有问题,便跟着来了,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原来是齐管家,我听王爷提过你。”夜芷言点了点桌上的账本:“这账目问题可不小,三年的账没了五十万两银子,柳福全说错账全是他徒弟所做,潭均卓,你可有什么说的?” 潭均卓不可思议地看向柳福全:“师父,每年年底清算账目,你从来不让我过问,我连总账簿都没有碰过,又怎么可能做假账?” 说着跪下给夜芷言磕了个头:“王妃,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账房除了师父,没有人能经手年底的总账,自然不可能是我所为!” 柳福全目眦欲裂:“你乱说!我最信任你,每年做完账都是给你,让你送去齐管家那,你就是在那期间把账改了的!” 两人各执一词,夜芷言皱眉瞧向齐缮正:“齐管家,总账簿只有柳福全一人所写吗?” 齐缮正颔首:“是,柳管事说这是为了不让人作假。” 夜芷言又问:“潭均卓,他说账目是你给齐管家送去的,你可承认?” 潭均卓咬牙道:“王妃,每年账簿是我帮师父送的,我帮师父跑了几年的腿,王府上下都知道的,可奴才每次去送账簿左不过一刻钟时间,根本没时间修改,账房里旁的人都能替奴才作证!” “柳福全,你徒弟都这么说了,你还要狡辩吗?”夜芷言眯起眼:“还是说需要把账房的其他人都叫来问清楚?” 柳福全面色惨白,欲要开口,齐缮正呵道:“柳福全,你可想清楚了,若假账真是你做的你却不认,王爷知道了追究起来,不仅是你,你的家人也会性命不保!”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福全闻言瘫软在地,口里低声道:“王妃恕罪,是奴才做了假账……” 事情尘埃落定,夜芷言叹了口气,柳福全在王府里拿到的月银也不少,足够他和家人平安一生,可他偏不满足,最后落到这般田地,贪念果然能毁掉一个人。 她合上账本,冷道:“柳福全做假账,私吞王府钱财,即刻起不再是账房管事,关入刑房。” 说着又看向齐缮正:“齐管家,你带人去柳福全家里,把他的家人以及家里的钱财都带回王府,等王爷回来处置。” 齐缮正应声,又问:“王妃,这账房没了管事可不行,不知安排谁做新任管事?” 夜芷言思忖片刻,出言:“账房既要管财又要管账,若是将权利再交给一人,保不准会出第二个柳福全。” 第440章 以死相逼 齐缮正恭敬地询问:“那王妃的意思是?” 夜芷言思忖片刻,问道:“除了柳福全,账房里有几人?” 齐缮正答:“还有四人,都是会管账的。” 夜芷言挑唇一笑:“那就让他们四人一起做账,以后账房就设四个管事,互相监督,如果发现别人有小动作便向我汇报,要是属实便能得到赏赐,当然,如果有人因此生了构陷之心,想要蒙骗我,下场和柳福全一样。” 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有人以权谋私。 齐缮正有些佩服夜芷言,处事果断不说,还很有主意,怪不得王爷钟情于她。 夜芷言说着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潭均卓,把账目带回去重做,做一份没有掺假的送来。” 齐缮正二人架着柳福全离开后,夜芷言揉了揉酸痛的肩颈:“累死我了。” 连翘笑着上前,力道适中地为她揉着,边道:“王妃今日将春枝赶出府,又敲打了桂嬷嬷,处置了柳福全,自然疲惫,不过在奴婢眼里,王妃今日可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的主子。” 夜芷言失笑,拿了一颗蜜饯送入口中,边嘟囔着:“我宁愿无事可做,可惜整治账房才是开始而已,要把偌大的王府掌握手中,还有的磨呢。” 连翘眸中划过心疼:“奴婢不懂这些,不过不管发生什么,奴婢都会陪在您身边的。” 夜芷言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可得所向披靡,不能辜负你的陪伴啊。” 连翘脸颊微红:“王妃又打趣奴婢了。” 两人笑闹片刻,海棠走了进来:“王妃,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柳福全半路上跑了要在假山那边自杀,正闹着呢,齐管家问您要怎么处置?” 夜芷言皱眉:“还真是没一个省心的,走,我们去看看。” 主仆三人离开宁芷院,假山在前院与东西二苑交汇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看热闹,而柳福全就站在假山顶上,离地面四五米的距离,众人议论纷纷,几乎盖过了假山上柳福全的哭嚎。 连翘高声道:“王妃驾到,都让路!”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看到了夜芷言,齐刷刷行礼:“见过王妃。” 夜芷言微微抬手:“都免礼。” 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连翘将夜芷言推到了假山旁,她朱唇轻启:“齐管家,柳福全这是做什么?” 齐缮正还未开口,柳福全便哭道:“奴才自知犯下弥天大罪,无颜活在世上,这就以死谢罪,只求王妃网开一面,放过奴才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夜芷言柳眉轻皱,美眸掠过冷意:“柳福全,你这是以死谢罪,还是以死相逼?” 柳福全噎住,随即才颤巍巍道:“自然是以死谢罪。” “是吗?”夜芷言从袖袋里拿出一颗朱红的药丸,边说:“假山距地面不过几米,你就算跳下来也死不了,顶多摔个骨折,那达不到你的目的,你要真心以死谢罪,就吃下这毒药,保证华佗在世也拦不住你上黄泉路!” 第441章 王妃是个狠角色 夜芷言话落,一片寂静。 众人或诧异或惊惧地看着夜芷言,没被夜芷言支配过的下人看着坐在轮椅上娇小的王妃,竟是个不逊王爷的狠角色。 夜芷言捏着药丸逼问:“怎么,你怕了?” 柳福全面露惧色:“王妃……这……” 夜芷言讽笑:“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以死谢罪,而是想卖惨博取同情,好让我饶你不死吧?你可知我最厌恶这样自作聪明的威胁?柳福全,你可真是大胆,事到如今还敢动歪心思,你要是安分,说不定我还能放过你的家人,要是再闹事惹得王府不宁,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她一双眼好像能够看穿一切,柳福全面如死灰从假山上下来,叩拜道:“奴才知错了,奴才不闹了,只求您绕过奴才一家老小……” 夜芷言没再看他,转身离去,倩影消失后,众仆才回过神,小声议论。 “王妃不仅容貌倾城,手段也厉害,方才我可吓出一身冷汗。” “是啊,以后咱们还是老实本分,万一惹了王妃落得和柳福全一样的下场……” 齐缮正朗声何止:“都愣在这做什么,还不散了去?” 众仆这才四散离开,假山前安静下来,仿若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顾辞宴一下朝,齐缮正便在门口相迎:“恭迎王爷。” 从马车上下来,顾辞宴大步向府内去,边问:“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 他也是每日例行询问了,王府里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今日不同,齐缮正将柳福全的事禀报后问道:“如今柳福全一家都关在刑房里,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顾辞宴面色冷沉:“看来这府里有不少本王不知道的腌臜事啊,柳福全杀了,至于他的家人全都流放到边地去。” “是。”齐缮正瞧了眼顾辞宴,欣慰一笑:“王爷,府中有了王妃以后定会越来越好,老奴跟着您这么多年,总算是放心了。” 顾辞宴视线在他面上顿了几秒,轻哼一声:“本王几时需要担心。” 话落大步先行:“一个时辰后把府里所有管事的都聚到前院,本王有事吩咐。” 齐缮正瞧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是,奴才遵命。” 顾辞宴回乾方院换了一身常服,便匆匆赶到宁芷院,见他来了,夜芷言笑道:“怎么又是急匆匆的,瞧你一天跑来跑去,怪累的。” “我也觉得,不如之后我就搬到言儿院里来住。”顾辞宴说着坐到她身旁:“柳福全的事情我听说了,辛苦你了。” 夜芷言摇摇头,眸子微弯:“没什么辛苦的,只是查了个帐。” 说着压低了声音:“还是智脑帮我查的呢。” 顾辞宴失笑:“就算如此,也是让你动脑筋了,帮我拔除一个毒瘤,娘子想要什么奖励?” 夜芷言眨眨眼:“奖励啊?” 顾辞宴握住她的手:“对,娘子这几日这么辛苦帮忙整顿王府,为夫当然要好好犒劳你。” 夜芷言伸手摆弄着他的大手,边思忖道:“奖励就要……” 她抬眼,乌亮双眸晶莹澄澈:“等我们忙过这段时间,出去玩几日吧!” 第442章 当众立威 被夜芷言软融融的目光瞧着,便能感觉到她是全身心相信着他,爱着他的。 在大多数人都惧怕他时,唯有她用这样信赖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顾辞宴眸中泛起复杂的幸福,忍不住在她唇上落下轻吻,而后应声:“好,你想去哪都行。” 夜芷言娇俏地笑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去哪儿玩。 这时连翘传了膳回来,二人用过午膳,谢行进来禀报:“王爷,齐管家说已经将人聚齐了,只等您过去。” 夜芷言好奇地问:“阿宴,你要去做什么?” 顾辞宴起身,对她伸出手:“言儿同我一起去。” 二人很快到了前院,王府里仆人众多,管事的也不少,足足站了四五十人,宁芷院里的两个嬷嬷也在其列。 见二人来了,众仆行礼,顾辞宴冷冷地叫起。 齐缮正上前:“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聚齐了。” 顾辞宴颔首:“既然人已经齐了,那便都好好听着。” 众仆默默无声,顾辞宴声音冷凝:“自从王妃入府,有不少挑衅王妃的人,本王发现你们没把王妃放在眼里啊。” 众仆连忙下跪:“奴婢们万万不敢!” “是吗?” 顾辞宴垂眸扫视,冰冷的视线若有实质,让众仆瑟瑟发抖。 他顿了片刻,才开口:“以后见到王妃就是见到本王,若是谁有半点怠慢,就是对本王不敬,听明白了?” 众仆齐齐应声:“是,王爷!” 顾辞宴收回视线:“回去也都给你们手下的人说清楚了,本王见不得冒犯王妃的事情再发生,好了,都散了吧。” 话落,他瞧向夜芷言,眸中寒冰瞬间化暖:“走吧。” 他前后的差别过于明显,明显地让她心动,这个男人无时不刻不在告诉她,比起旁人来,她对他而言有多特殊。 这也是为何她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夜芷言红唇微勾:“好。” 二人一同离去,齐缮正又叮嘱了管事们几句,众人这才四散。 桂嬷嬷自然也在其中,她叫住了欲要离开的齐缮正:“齐管家,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柳福全,他可还有活路?” 她是齐缮正的副手,二人关系不错,闻言齐缮正摇摇头:“王爷要处死他,这个老柳啊也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谁也救不了他,你们以后办事也小心些,王妃日后定是要整顿王府的。” 桂嬷嬷心里凉了一片,面上勉强笑道:“是,多谢齐管家提醒了,我还要回后院,就先走了。” 齐缮正挥挥手:“去吧去吧。” 桂嬷嬷转身离开,却没有去后院,而是去了刑房。 看刑房的侍卫见着她,喊了声:“桂嬷嬷,您怎么来了?” 桂嬷嬷压低了声音:“今儿柳福全不是关进来了吗?我与他也是老交情了,放我进去看看他。” 侍卫有些为难:“可是嬷嬷,刑房不是随便进的啊,这要是让齐管家知道了,又要责罚咱们了。” “放心,只要你不说,谁知道我来过?”桂嬷嬷说着往他手里塞了几块铜板:“你拿着吃酒去,我就在里面待一会,不会叫人瞧见。” 第443章 那位主子 刑房位于王府偏僻的角落,左右也不常有人来,好处都给了,买桂嬷嬷一个面子也好,侍卫收下了铜板:“那你千万快些,要是被人撞见了不好。” 桂嬷嬷边应着,边进了刑房。 到底是王府的私牢,其内并不大,一共就三个牢房,只有头一个用了,木栅栏里面蜷着的正是满面落魄的柳福全。 侍卫替她打开了木栅栏,叮嘱道:“嬷嬷小声些,我就在外面侯着,完了叫我就是。” 话落便转身走了出去,柳福全听到动静望了过来,发现来的是桂嬷嬷,面上神情十分复杂:“你来了……” 桂嬷嬷走进牢房,也不嫌弃牢房里阴湿难闻的味道,蹲到了柳福全身边,还未开口眼眶已经红了:“你啊你,我早就提醒过你那些银子贪不得,现在好了,你怕是没有生路了。” 柳福全苦涩一笑:“只怪我人心不足蛇吞象,倒是以后可苦了你了,独自在王府也没个照应。” 桂嬷嬷沉默片刻,声音格外的低:“我们都是伺候那位主子的,若是告诉他,说不定能够救你。” “那位主子不会出手的,”柳福全眼里无光,长叹一声:“我本来就是个无根的人,能够在外以一个正常男子的身份度过这么些年已经是偷来的恩赐了,如今自个犯了错,又怎敢让劳烦那位主子。” “我死之后,我的妻儿劳你安排了。孩子虽是抱养的,但我也将他们视如己出,实在放心不下。” 桂嬷嬷捶了他一拳:“你心里只想着他们,将他们托付给我,你真觉得我是圣人?” 柳福全苦笑:“虽然我们两个有情,可我又怎么好拖累你?齐缮正一直对你好,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等你年纪再大些,就去向主子请辞吧,那样就可以一辈子安生了。“ “你……”桂嬷嬷欲言又止,半晌叹息:“算了,我今儿也是来见你最后一面,在外人面前还得装着我们不相熟,只是我有个怀疑,王妃入府之后,先是动了我而后又动了你,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柳福全皱眉思忖:“王妃是个厉害角色,你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桂嬷嬷面露愁色:“如今王爷给王妃撑腰,若是她真的发现府里的不对,那顺藤摸瓜查出来只是花时间的事。” 而他们的身份万万不能被查出来,否则只会是被两头抛弃的局面。 柳福全握住桂嬷嬷的手:“为今只有你入宫一趟,找主子禀明,提前寻求庇护,要是先被王妃查了出来,那位主子定然不会冒着撕破脸的风险出手救你。” 桂嬷嬷眼珠子飞转,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该去一趟。” 柳福全松开手:“你去吧,也别待久了让别人看见。” 桂嬷嬷起身,不舍地瞧了柳福全一眼,便咬牙离去了。 瞧着她的背影,柳福全带着笑合上了眼,口中喃喃:“庄周一梦啊……” 出了刑房,桂嬷嬷特意叮嘱侍卫不要将她来的事说出去。 侍卫应允后,桂嬷嬷便以外出采买为借口去了皇宫。 第444章 眼线 桂嬷嬷走的是不惹人注目的偏门,进了皇宫里面也是走的小道,从后门来到了御书房,接她的人是郭公公,两人匆匆进了后院。 郭公公嘴里埋怨:“你这可来的急,若是杂家不在,让旁人看到如何是好?” 桂嬷嬷连声赔笑:“知道公公常在御书房,老奴才来的,老奴有要事要求见陛下,陛下可在?” “倒是赶巧,陛下才到御书房你就来了,你等着,杂家帮你通传。” 话落,郭公公便去了正殿。 御书房正殿,皇帝正在批折子,郭公公禀明来意后他放下朱笔起身:“带她到后院的廊房。” 皇帝在不常用的廊房里刚坐下,郭公公便带着桂嬷嬷悄悄进来。 桂嬷嬷行了大礼:“老奴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示意郭公公出去,待郭公公把门关上,这才出言:“起来吧,你没有得到传唤私自进宫见朕,是有什么要紧事?” 桂嬷嬷起身,神色惶恐:“陛下恕罪,老奴是因为性命不保,这才斗胆私自入宫,请您救救老奴,救救八王府内所有伺候陛下您的人的性命吧!” 皇帝面色微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被发觉了?” 不,顾辞宴那小子不见得发觉不了,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做什么。 桂嬷嬷道:“回禀陛下,自打王妃入府之后,不仅动了老奴手下的人,还抓住了柳福全的错处,要将他处死啊!王妃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接连对奴婢们出手,奴婢唯恐日后也被王妃寻个由头处死,那样王府里伺候您的奴婢就没有头领,就乱了套了啊。” “你说,夜芷言要杀了柳福全?”皇帝眯起眼:“为何?” 桂嬷嬷支吾了几声,这才弱弱地禀明了原因。 皇帝一听神色更差:“好一个柳福全,朕派你们去王府里是去监视顾辞宴,而不是去贪腐的!柳福全是自己找死!” 桂嬷嬷身子发颤:“陛下,柳福全也是一时糊涂,可王妃对奴婢们出手也是千真万确,奴婢只求哪天要被王妃处死的时候,陛下您能出手阻止,否则她不是骑到您头上去了吗?” 皇帝勃然大怒:“放肆!” 桂嬷嬷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皇帝来回踱步,面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后才开口:“夜芷言未必察觉到了眼线,她的性格朕知道,嫁入王府之后肯定要着手整顿,柳福全那是正好撞在了刀口上,至于你们,之后务必谨慎行事。” 话中也没有答应日后出手救桂嬷嬷的意思。 桂嬷嬷张了张口,瞧着皇帝难看的面色,到底没敢再提。 皇帝这时挥了挥手:“你回府后继续盯着他们,若有异动再来禀报,退下吧。” 桂嬷嬷只好应声而去。 她走后,皇帝回到正殿,瞧着眼前的折子是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男子成家后立业,顾辞宴娶了夜芷言对他无疑是大有助益,哪怕夜芷言娘家地位不高,可夜芷言本人影响力不小,盛京中神医名声在外,军中也对她称赞有加。 若再加上顾辞宴背后的西凉…… 第445章 陛下已经起了疑心 思及此,皇帝深叹一口气:“朕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此时有人通传:“陛下,襄妃娘娘求见。” 听到襄妃的名字,便想到头疼的西凉皇室,皇帝挥挥手:“说朕在忙,不见。” 通传的人有几分愕然,这么些年来,襄妃哪次来见,皇帝都没让她离开过。 难道襄妃娘娘要失宠了? 若真是如此,那后宫可要变天了。 襄妃得知后也是一怔,随即将侍女手中的食盒递给了通传的公公:“既然陛下在忙,那本宫就不打扰了,劳烦公公将本宫炖的鹿茸莲子羹给陛下送去。” 公公伸手接过:“是,娘娘。” 襄妃转身离开,心中惊疑不定,入宫这么久,她一直宠冠后宫,陛下从未冷待她。 不由想到了之前顾辞宴和夜芷言奉茶:“或许,陛下对阿宴已经十分戒备……” 侍女宽慰:“娘娘,说不定陛下只是国事繁忙,您别多想了。” 襄妃却不能宽心,她轻叹:“但愿如此,快回宫吧,本宫要给阿宴和西凉各写一封家书,提点他们为大梁效力。” 主仆二人匆匆回了宫,襄妃的家书翌日就送到了谢行手上。 他拿着家书到宁芷院时,顾辞宴正在院中练剑,夜芷言则在回廊上坐着瞧他,见谢行来了,夜芷言笑问:“谢侍卫,这般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顾辞宴听见她的话,也收起了招式,转眸瞥向谢行。 谢行抱拳:“王爷,王妃,襄妃娘娘送来了家书。” 说着将一支小木简递给了夜芷言,夜芷言伸手接过,从中拿出了一张写满娟秀小字的家书。 顾辞宴拿过搭在武器架上的绸巾拭汗,边问:“母妃写了什么?” 夜芷言快速浏览一遍,而后递给顾辞宴:“都是劝你向陛下尽忠的话。” 顾辞宴伸手接过,大概一扫果然如此,俊眉轻皱:“母妃的家书送出去前,都会给父皇过目,她突然送来这样的家书,恐怕是察觉到父皇那儿起了疑心,特意提点。” “也是。”夜芷言目光凝重:“或许府里的眼线向陛下汇报了府中的情况,陛下知道我在整顿府中才又生了戒备,否则上次我们表忠心,陛下应该暂且放心了才对,阿宴,我的行为终究是将你置于险境了。” 顾辞宴收起家书,认真地瞧向她:“你不必自责,父皇忌惮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等经济的问题解决了,本王再回到以前的模样就行。” 夜芷言有些心疼,这个男人从出生到现在,有几天做了真正的自己? 想到这,她眼神坚定起来。 不管多困难,总有一天她要让顾辞宴堂堂正正,不必再伪装。 这时,一小厮来报:“王爷,王妃,长乐郡主来了。” 夜芷言挑眉,她来做什么?还嫌上次出丑不够吗? 顾辞宴不耐烦道:“打发她走。” “可是……”小厮神色为难:“长乐郡主说了,您要是不见,就是不顾衡山长公主的颜面……” “她胆子不小啊。” 顾辞宴森然一笑,周身冷煞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第446章 谣言 夜芷言不由有几分同情崔婉儿,上一个敢这么威胁顾辞宴的人,坟头草怕是都两米高了。 顾辞宴声线极冷:“既然她都搬出了姑母,那就带她过来。” 谢行应声,很快将崔婉儿带到了院中。 她依旧一身红衣,瞧见顾辞宴时立马露出笑:“表哥,上次来府里你不在,这次总算让我见着你了!” 夜芷言一噎,崔婉儿的脸皮倒是挺厚,上次她放狗咬人未遂的丑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顾辞宴对她的热情毫无反应,依旧是冷淡的模样:“有事就说,没事便走。” 短短八个字,带着明显的疏离嫌弃,崔婉儿面上笑意险些挂不住,她暗中瞪了夜芷言一眼,又换上了一副担忧之色:“表哥,我这次来可是为了你好啊。” 顾辞宴没有接话,只是垂眸拿起放在武器架上的长剑,用绢布缓缓擦拭。 气氛冷凝,一片沉默中崔婉儿咬牙道:“本郡主在外面可是听到了不少夜芷言的恶行,原来她在侯府的时候给妹妹下药,害得她毁了容貌,这般心肠歹毒的女子,表哥怎么还将她带在身边?” 顾辞宴手上一顿,剑刃瞬间划破了绢布,断成两截的绢布飘然落地,他如芒锋锐的眸子睥向崔婉儿:“这些胡言都是从哪听来的?” 崔婉儿被吓得一颤,方才辱骂夜芷言的几分快意瞬间化为畏惧:“我……我在街上听见的,所有人都在说……不是我乱说。” 夜芷言有些意外,之前瞧芙蕖的投诚信时他们就知道夜华清和顾辞文要传出话去诬陷她,顾辞宴当时就说会让人阻止,怎么还是传了出来? 顾辞宴显然有相同的疑问,他看向谢行:“本王不是让你们提前准备吗?怎么还是被人得逞?” 谢行抱拳垂首:“属下确实照您吩咐让人去做了准备,许是哪里出了纰漏……是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夜芷言出言:“阿宴,想要管住所有人的嘴是不可能的,但凡有人说了一句,很快就传开了,不必为此动怒。” 顾辞宴听闻放下手中剑,正欲出言安慰夜芷言,崔婉儿尖锐道:“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夜芷言你就别装了,你要是没做过又怎么会传地人尽皆知,你这样玷污表哥的名声,根本就配不上表哥!我要是你就无颜见光,死了算了!” 话尾刚落,便听嗖的一声,一柄长枪擦过崔婉儿面颊,深深嵌入她身后的廊柱。 长枪还在嗡嗡发颤,崔婉儿只觉得脸上一热,抬手一抹,血染指尖,又回眸看向身后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自个与死亡擦肩,她面色惨白,颤颤巍巍地回过身,惊惧地瞧向顾辞宴:“你……要杀我……” 顾辞宴收回手:“若你不是姑母的女儿,你已经死很多次了。” 崔婉儿当即泪涌而出,捂着嘴委屈至极:“顾辞宴你变了,小时候你对我多好……你怎么能爱上别的女人,怎么能这样对我……” 第447章 他好狠,她喜欢 哪怕性命受到威胁,崔婉儿仍然沉浸在自我中心的美梦中,夜芷言瞧着心烦,低声道:“阿宴,我听着头疼,快把她弄走吧。” 顾辞宴眸中闪过心疼:“好,言儿,我这就处理掉她。” 他对二人的态度天差地别,崔婉儿心里嫉妒翻涌,恨毒了夜芷言:“顾辞宴,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对我这么绝情吗?你就不能考虑本郡主吗?本郡主到底哪里不如她,我是衡山长公主的女儿,是你的青梅竹马!于情于理我都比她好不是吗!” 顾辞宴并未瞧她,依旧看着夜芷言:“言儿,向你借一味药。” 夜芷言歪歪头:“什么药?” “哑药。”顾辞宴声音十分温柔,话中的含义却冰冷至极:“她屡次出言冒犯你,本王不想以后你还要被她的聒噪污了耳朵。” 夜芷言一愣,他可真狠,不过……她喜欢。 “好。”她红唇勾笑,在袖中一拂,拿出药丸递给了他:“此药生效极快,一颗就能破坏声带,让人永远不能出声。” 顾辞宴伸手接过,这才转眸瞧向崔婉儿。 崔婉儿瞳孔紧缩:“顾辞宴,你要做什么……” 顾辞宴慢慢向崔婉儿走去,语气不急不缓:“本王上次就警告过你,可你却不长记性,还敢招惹王妃,看在姑母的面子上本王饶你不死,不过你总得为此付出代价。” 他目光森冷,宛如深渊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崔婉儿步步后退,不住摇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转身要逃,可她被顾辞宴的杀气吓得腿都软了,想跑都跑不动,没几步就被谢行抓住,顾辞宴也到了身前。 他修长好看的手捏着一颗赤红的药丸靠近了她,明明是重逢以来二人最近的距离,崔婉儿却高兴不起来,恐惧地盯着他的手,不住地挣扎:“不要,不要!表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招惹夜芷言了!我现在就走!” 顾辞宴动作丝毫不停,一手捏开她的下颚,一手将药丸送入崔婉儿口中,随后强行合上她的嘴。 同时万分冰冷道:“现在后悔,晚了。” 崔婉儿悲鸣一声,在顾辞宴松开手后便疯狂地用手抠嗓子干呕,想要将那药吐出来。 谢行退到一边,崔婉儿在三人冷漠的注视下狼狈地跪坐在地,又吐又呕。 夜芷言柳眉微皱:“行了,你再怎么吐也没用,这药入口即化,毒性立马发作,你就算把肠子掏出来也晚了。” 崔婉儿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抬手狠狠地瞪向夜芷言,张口就骂,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药真的生效了,她成了哑巴! 崔婉儿心里恨与怕交织,宛若天塌地陷,在剧烈的情绪冲击下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一场闹剧总算结束,夜芷言瞧着软倒在地的崔婉儿,几分唏嘘。 不过在惹到顾辞宴的人中,这算是个不错的下场。 起码,留了她一条命。 顾辞宴冷着脸:“谢行,把郡主送回郡主府,叮嘱王府护卫,下次她再来就拦在门外,不许放她进来。” 第448章 共浴 顾辞宴束手吩咐:“还有,派人去压下谣言,并找出帮人散布的人,从严处置。” 谢行应声,将崔婉儿从地上捞了起来,带离了宁芷院。 这时有洒扫外院的丫鬟来清理地上的污秽,夜芷言拉过顾辞宴的手:“你又为我动气了,动气伤身,下次不要气着自己。” 明明被冒犯的是她,她却反而担心他。 顾辞宴心头一暖,面上带着歉疚:“崔婉儿本来就该我来解决,你白白被她骂了,夜华清的事本王也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 夜芷言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手:“我委屈什么,不过是一群苍蝇叫几声而已,根本影响不了我,倒是你快擦擦手,碰了她的可不能碰我!” 顾辞宴低笑,冷不防将她从轮椅上抱起:“娘子是吃醋了?” 夜芷言惊呼一声,心跳吓得错了一拍:“你干嘛!” 顾辞宴掂了掂她:“既然娘子吃醋了,不如就去汤泉共浴,将旁人的气味连着晦气都洗掉,免得晚上不让为夫上床。” 夜芷言只觉得院子里的仆人们都在偷瞧,面容红似朝霞:“我可没那么说,你惯会曲解我的意思!呸,不要脸!” 虽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把顾辞宴和崔婉儿一起赶出宁芷院来着…… 顾辞宴说到做到,进了蕙芷阁,便抱着夜芷言进了汤泉。 汤泉一直都保持着热度,一进来身上就沾上潮热,夜芷言轻咳一声:“阿宴,你真要现在沐浴?” 顾辞宴大手解着外衫:“自然,言儿要是不想洗,就帮本王洗吧。” 他手上速度极快,肌肉流畅的胸膛很快展露无遗。 夜芷言目光一落在他身上就挪不开了,顺着胸膛往下,是块块紧实的腹肌,正是这些触感火热紧致的肌肉让他精壮腰身格外有力,人鱼线顺着腰身向下,隐没于布料中,却叫她浮想联翩。 若是没有见过全貌,她或许只会觉着好看,可是她已经数次感受到他藏于衣衫下的身躯多么的有力,又能带她感受到多少欢愉,已经食髓知味的身子自觉地有了反应。 夜芷言痴看的模样落在顾辞宴眸中,他低笑,伸手揽过夜芷言细腰,将她带入怀中:“看来言儿也想洗了,那便一起吧……” 落入他怀中,她就好像是落入蛛网的猎物,越是动作,就陷得越深,在汤泉热水的包裹中,他们互相纠缠,沉沦于彼此。 足足折腾了快两个时辰顾辞宴才偃旗息鼓,从汤泉里到上边的石台,每一处都留下了两人的痕迹,夜芷言疲惫地瘫在他怀中,口里喃喃:“顾辞宴,每次我都觉得你想杀了我。” 顾辞宴吃饱喝足心情极好,闻言笑道:“怎么会,我疼你还来不及?好了,我知道让你受累了,一会帮你按摩赔罪行不行?” 夜芷言连忙拒绝:“算了算了……万一你按着按着又来了兴致,我可受不了。” 顾辞宴失笑:“这么不信任为夫,为夫可是会伤心的。” 夜芷言不想理会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凶巴巴道:“快给我洗!再说话就出去!” 顾辞宴闻言没再招惹她,帮她洗好身子后将她抱出了汤泉。 第449章 收割机样品 二人在汤泉折腾了许久,出来已经夜幕垂沉,夜芷言被他折腾累了,两人上了床后没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二人相拥醒来。 夜芷言迷迷糊糊地瞧着顾辞宴,只觉得奇怪:“你今日不去上朝吗?” 顾辞宴替她理了理乱糟糟掩住眸子的发丝:“今日沐休,你忘了?” 夜芷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正好今日在木工坊预定的收割机样品就要送来,可以一起去试试看。” 顾辞宴专注地瞧着她,眼中满是宠溺:“要去做什么你安排就是。” 两人又在床上缠绵了会,这才起身洗漱,换上登对的常服,海棠已经传好了早膳。 夜芷言瞧着桌上有奶酥,不由想起顾辞微:“上次微微来的时候喜欢这奶酥,也有几日没见她了,不知她与大哥现在如何。” 顾辞宴给她舀了一碗雪耳汤,边道:“父皇若是不想让他们见面,他们自然见不着。” 夜芷言伸手接过,轻叹:“从陛下上次的态度来看,他们两个想要修成正果恐怕路还长着呢。” 顾辞宴低哼一声:“微微还小,这事不急。” 夜芷言从他话中品出几分不爽来,不由笑道:“你还不是从我兄长手里娶了我,怎么如今反过来,你就不情愿了?” 闻言,顾辞宴心虚地挪开眼,强调道:“我可没不情愿,只是微微如今情况不允许。” 夜芷言没有拆穿他:“好吧,那就再等等吧。” 用过早膳,齐缮正来报:“王爷,王妃,木工所的人来了,正在德正院候着呢。” 德正院是王府前院,夜芷言二人闻言相伴而去,到了正堂,其内候着的邢俊起身行礼:“小人见过王爷王妃,收割机已经做好,请您二位验收。” 夜芷言柳眉一皱:“收割机不是让你师傅和蓬文做吗,怎么是你送来?” 邢俊面色微僵,随即拱手道:“回王妃的话,本该由他们做,可是蓬文那小子吃酒误工,所以师父就叫我来做了,您要是担心质量,瞧瞧便知,我和师父做的绝对没有问题。” 说着他揭开了身旁被红布盖着的收割机。 收割机几乎一人高,通体由木头和铁制成,能够用牛拉,也可以用手推,与寻常犁耙收割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处理箱,不仅能最大程度收集,更可以将收割和破壳一起进行,比起人工收割后再晾晒去壳要省时间地多。 要实现这些功能,制作就必须得十分周密才行,因此夜芷言当时才选择了蓬文。 如今没被她看上的邢俊来做…… 夜芷言面色微沉,仔细瞧向机子,心里默念:“智脑,检测一下这台收割机能否正常运作。” 智脑很快得出结论:“可以运作,没有问题。” 邢俊在一旁笑问:“王妃,这每一个零件可都是我们进行制作的,您要不要用一下试试?” 夜芷言回过神:“这机子是没问题。” 不过,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问道:“既然是你和你师父一起做的,怎么只有你一人送来?” 第450章 亲临木工所 面对夜芷言的询问,邢峻对答如流:“师父本也该来的,可就在昨个做工的时候不小心割断了手指,如今在家里修养了。” 夜芷言眯起眼:“你师父也是老木工了吧,还能犯这样的错误?” 话中的质疑和审视的目光让邢峻视线躲闪:“这……师父毕竟上了年纪,加上最近几日赶工累了,因而才伤了自个。” 他心虚的反应落入眼中,夜芷言更信自个的直觉,于是说道:“这样吧,你带着收割机和我们一起去一趟木工坊,正好要是试出了什么问题便在那改了。” 邢峻闻言劝道:“您二位金尊玉贵的,大可不必劳烦一趟,在这也可以试,要是有问题我改就是。” 夜芷言依然坚持:“不必,我说去就去。” 邢峻还欲再言,被顾辞宴泛着冷光的眸子一扫便将话咽了回去。 齐缮正备好马车后,夜芷言二人上了马车,马车上顾辞宴问道:“言儿为何要去一趟木工坊,可是看出收割机有什么问题?” 夜芷言摇摇头:“收割机没问题,只是这人有问题,上次去木工坊的时候你不在,这个邢峻本来能力不如我原来定下的那个木工,送来的收割机却没有任何问题,我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顾辞宴了然:“既然如此,前去一探便知,若是这个邢峻真背后做了什么劳你费心,本王不会放过他。” 夜芷言拉住他的手,低声叮嘱:“阿宴,咱们之后还要和木工所合作,不管邢峻做了什么,不能杀他。” 顾辞宴失笑:“原来在你眼中,本王是个杀人狂魔啊。” 那不然呢…… 夜芷言想起那些惹到顾辞宴的小喽啰们的下场,又瞧瞧眼前这个对自个似乎没有多少自知之明的男人,轻咳一声:“总之你收敛一些。” 顾辞宴低笑:“王妃都这么说了,本王自然不会乱来。” 马车上暗藏杀机的话并未传到外面邢峻的耳中,否则定然不敢陪着他们进入木工所。 一行人刚走入木工所,掌柜的立马迎上,行了大礼:“小人参见八王爷,八王妃。” 他的举动吸引了大堂所有人的注意,大堂里立马跪倒一片,顾辞宴抬手:“都起来吧,本王今天来是为了私事,你们自便就是。” 众人起身后,掌柜的瞧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邢峻,还有邢峻推着的收割机,陪笑道:“二位大驾光临,可是收割机出了什么问题?” 夜芷言淡淡道:“听说刘达昨日割伤了手指?” 掌柜的应声:“正是,他也是因为夜以继日地赶工,这才失误伤了自个,没能亲自去王府送货,还请二位见谅。” 夜芷言笑道:“说起来,他也是为了我们而受的伤,木工伤到手指会影响日后制作吧?那样对你们,对我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他在哪里,带我去瞧瞧,许能让他的手指恢复如初。” 掌柜的闻言忙躬身道:“哎哟,您肯替他瞧病那是再好不过了,咱们请来的大夫都说他的断指没办法治……刘达就住在咱们木工坊的宅院,您是现在就去吗?” 第451章 蓬文误工潜逃 夜芷言应声:“那便现在去吧,劳烦掌柜的带路了。” “您言重了,夜神医能帮咱们的人治疗,是咱们的荣幸。” 掌柜的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宅院就在木工坊后面,您二位这边请。” 他们欲要动身,邢俊忽然插话:“那个,现在还是试收割机比较重要吧?至于瞧病的事,不如等试完了再去?” 他突兀的话引来几人注目,邢俊挠挠头,勉强笑着:“再说了,宅院里都是男子,王妃是女子,进去也不好……” 掌柜的一顿,随即恍悟:“也是,瞧我这脑子,竟然忘记王妃千金之躯,怎能轻易踏入全是男子的宅院?实在是冒犯,还请恕罪!” 夜芷言神色淡淡:“无事。” 她视线在邢俊身上停了几秒,随即挪开:“既然我不方便进去,那就让刘达出来吧。在大堂给他诊断也一样。” 余光瞥见方才还紧张不已的邢俊顿时松了口气,夜芷言眯起眼,看来后院里藏了什么邢俊不敢让他们瞧见的东西。 掌柜的正要依言去叫人,夜芷言又问:“听邢俊说,原本我指的木工蓬文误工了,他人在哪?” 掌柜的咬牙切齿:“不瞒您说,那小子自打前天吃酒误工被训了一顿后,就失踪不见了。混小子,这么重要的活计也敢掉链子,若是那天让我见到他,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夜芷言手指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直到前天,收割机还是由刘达和蓬文二人制作?” 掌柜的应声:“正是,本来完成的差不多了,蓬文那小子跑了之后,就由刘达带着邢俊收尾了,小人知道邢俊不是您中意的木工,可是收尾的工作谁都能做,小人想着不打紧,就没有换人,请您不要介意……” 顾辞宴冷道:“不按要求来,就是你们的态度?”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威慑十足了,一开口便吓了掌柜的一跳,他连忙赔笑:“王爷恕罪,这也是突发情况,能用的人手上都有了活,只能让邢俊凑合了。” 被他们嫌弃的邢俊站在一旁,握紧了双拳,眼底的愤怒几乎遮掩不住。 该死的,他哪里比蓬文那小子差了!明明都是师父的徒弟,他还是蓬文的师兄,凭什么所有人都中意那个阴沉的臭小子! 陷于愤怒的他一时没有发觉眼前发生的事。 直到夜芷言拔高了声音:“邢俊,蓬文误工之后你就没再见过他吗?” 略冷的声音宛如一盆凉水,瞬间浇灭几乎毁掉理智的怒火,邢俊回过神,抬眸瞧向夜芷言:“是,那日他喝酒到很晚才回到住处,被师父训了一顿后第二天早晨人就不见了,或许是知道自个做错了事,无颜面对师父了……” “是吗?” 夜芷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照掌柜的所说,蓬文吃酒之前收割机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剩下的都是不难完成的工作,就算他误了工也来得及做,却在此时因为愧疚跑了,放弃了之前费尽苦心的成果,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第452章 不说就死 夜芷言双眸猛然迸出利芒,直逼邢俊:“蓬文真的是自个离开,而不是被谁算计了吗?” 邢俊立马反驳:“不可能!他不可能是被人算计的!” 话落,才意识到自个反应过激,绷直的脊背软下来,声音也低了些:“我的意思是,师弟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轻易被人算计?再说他可是在木工坊的宅院,院里面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就算有歹人起了害人之心,也不可能得逞啊。” 相较而言,夜芷言要淡定地多,她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邢俊,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王爷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在意一两个小人物出了事?所以也不会发现你拙劣的手段?” 她在说什么?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邢俊心里慌乱,面上强装镇定:“王妃,小人听不懂你的话。” 他的辩解夜芷言没有理会,慢条斯理道:“其实你但凡表现地再自然一些,我也不会注意到,可惜你的演技太差了。” 掌柜的懵了:“王妃,您这是在打什么哑谜,邢俊他做了什么?” 顾辞宴有些不耐:“不懂就听。” 他可不想听到除了夜芷言以外不重要的人聒噪。 掌柜的身子又是一颤,立马闭上了嘴。 邢俊又道:“王妃,虽然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绝对没做什么坏事啊!” 夜芷言瞧着邢俊一脸无辜错愕的神色,抬起手,比出两根手指:“看来你还觉得你很聪明啊,那我就告诉你,你到底哪里露馅了吧。其一,你听到我能给刘达治好断手,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劝我不要去治他,连掌柜的都比你更关心他,莫非掌柜的才是他的徒弟,而你不是?其二,说起你师弟失踪可能另有原因时,你的反应很激烈,断定他不会是被旁人所害,若不是知道内情,你为什么会那么确定?” 邢俊面色青白,张口道:“这,这都是因为……” “闭嘴。” 顾辞宴打断了他的辩解,反手将腰间长剑抽了出来,剑尖抵上了邢俊脖颈:“蓬文在哪,不说就死。” 夜芷言看呆了,按照套路,接下来本该盘问邢俊,几番扯皮后找出证据让邢俊认罪,而后供出真相,找到蓬文。 而顾辞宴长剑一横,就直接省去了过程,直逼结果。 她家王爷的处事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又管用。 八王爷手上有多少条人命,恐怕连他自个都数不清,邢俊当然清楚顾辞宴不是闹着玩的,吓得当即翻了白眼,差点没晕过去,还是谢行上前拽住了他,才让他没有躺到地上。 邢俊汗如雨下,一股脑道:“在,在我房间的地窖里!是我把他关进去的!” 此话一出,顾辞宴周身杀气顿无,他收回剑,转眸笑看向夜芷言:“王妃,走吧,去找人。” 堪比京剧变脸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掌柜的跟上他们二人时还如在梦中。 谢行将邢俊绑在后院的柱子上后,便进了宅院,在邢俊房间的地窖里果然找到了被铁链拴着的蓬文。 第453章 我可是神医 蓬文被带到夜芷言二人面前时身上都是淤伤,嘴则被布条牢牢堵住,眼中满是焦急。 夜芷言吩咐:“谢行,把他嘴上的东西取掉。” 谢行听命行事,布条一取下来,蓬文立马道:“快救师父,邢俊他想害师傅!” 夜芷言挑眉,反手指了指身后:“邢俊已经被绑起来了,你说他要害你师父,你怎么知道?” 蓬文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那天晚上我有事,回来晚了,就看见邢俊在师父的木锯台上做手脚,将用来固定木料的地方弄坏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使用的时候用了力气的话木料就会偏移位置,师父说不定会被锯子锯断手指!” 果然,真相跟她猜测无差,看着蓬文干裂的嘴唇,她抬抬手:“给他喝口水吧。” 掌柜的立马差人拿来了水,蓬文急切地喝了几口后,这才缓过来,而后追问:“王妃,您说邢俊被抓起来了,莫非师父已经被他所害?” 夜芷言颔首:“是的,你师父前两天做活的时候手指断了。” 蓬文如遭雷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手指断了,师父以后就不能再雕刻了啊!” “放心吧,你师父的手我能治。” 夜芷言打断了他的悲伤,接着问:“你那晚看到你师兄在木锯台上做手脚的时候,就出面阻止他了吧?所以你才被他关进地窖。” 蓬文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您说您能治好师父,真的吗?” 夜芷言笑道:“自然,我可是传闻能医死人药白骨的神医,相信我吧。” 蓬文的情绪坐了个过山车,心情复杂地话都说不出口,缓了片刻才将那晚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那晚,他发现邢俊做手脚后,并未直接制止,因为担心邢俊会对他动粗,他想第二天告诉师父,可是回到房间邢俊就找上门来,以请教技术为由将他骗去了自个的房间,而后将他打晕关进了地窖。 蓬文说着五体投地:“我醒来之后就被堵着嘴,因为四周太黑了我也逃不出去,直到被王妃所救,如果再晚些,恐怕小人就死在地窖里了……王妃是小人的救命恩人,您的大恩大德,小人当做牛做马以报!” 夜芷言摆摆手:“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和你师父手艺很好,以后要是再有合作的时候,你们尽心去做便是对我的报答了。” 蓬文抬头瞧向夜芷言,感动地热泪盈眶:“王妃,您真是个大好人!” 顾辞宴眯起眼,这小子看着他的王妃的眼神,还真是让人不爽。 夜芷言敏锐感觉到顾辞宴身上的冷意,心知他乱吃飞醋了,轻笑着拉住他的手,边若无其事地瞧向掌柜的:“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那邢俊就交给你们处理了,现在带我去瞧瞧刘达吧。” 掌柜的忙应声:“您放心,邢俊那小子敢诓骗您,咱们木工坊定是容不下他的,以后他再也不是木工坊的一员,稍晚些就将他送去衙门定罪。” 说着差人将蓬文带下去休息,而后引着夜芷言一行向刘达的房间去。 第454章 功亏一篑 掌柜的身后,顾辞宴握紧了夜芷言柔弱无骨的小手,薄唇微勾,方才些许的不爽在这份亲昵中,尽数化作过眼云烟。 手指断了对夜芷言来说只是小伤,给刘达看过并留下药后,他们离开了宅院,接着在木工坊里试了一下本就确认没问题的收割机。 夜芷言满意地颔首,看向顾辞宴:“阿宴,一共预定了多少机子?” 顾辞宴薄唇轻启:“一百二十台。” 夜芷言又瞧向掌柜:“掌柜的,一百二十台机子,动用木工坊所有能做的工匠,最快要多久完成?” 掌柜思忖道:“既已经做出了成品,那再做就要快上许多,就算如此,满打满算也要半个月。” 顾辞宴颔首:“半个月来得及,要是超过半个月就没用了。” 掌柜的连连颔首:“您二位放心,一定在工期内完成。” 确定了交工的日子,给了定金后,二人这才离开了木工坊。 日阳高照,秋风飒飒,拂面时带来凉爽的秋意。 夜芷言笑意盈盈:“接着就只需要等待成品,不用像之前那么忙了。” 顾辞宴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专注:“既然如此,今日不如在外游玩,放松一下?” 夜芷言眨眨眼:“好啊,那就去……” 她话还未完,就被身后隐约传来的几声议论打断。 “那不是八王妃吗,听说她暗害嫡妹,品行不端。” “可不是吗?所以说烂锅配烂盖咯。” “你们可小点声,八王爷还在——” 最后一句话戛然而止,一道血弧在空中划过,几个议论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同伴倒在地上。 而他们身上、脸上都落了湿热的液体,那是从同伴被割破的喉咙喷涌而出的血! “啊……”先是低不可闻的一声,而后逐渐变得高昂:“啊啊啊啊!” 几人发出的尖叫恐惧又凄厉,引来周遭众人的目光,在触及到形如修罗的顾辞宴和他沾染了鲜血的长剑时皆是恐惧万分,那还在喷涌着血的尸体更是刺激着旁观者的神经。 只有尖叫的反常“寂静”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杀人了,杀人了!” 这才将众人从困在泥沼般的境地中拽了出来,顿时四散逃开。 顾辞宴不带什么感情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像是追着他们的恶鬼,钻进了每个逃窜之人的耳中:“谁再非议王妃,下场如他!” 当晚有多少人做了噩梦,之后顾辞宴的恶名又传了多远都是后话。 此时不远处的夜芷言无奈地瞧着顾辞宴,有些头疼,自家王爷立了战功,又即将为战后复产做贡献,好不容易要挽回一些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却这样功亏一篑。 顾辞宴大步而来,掩住了她瞧向尸体的视线:“别看。” 夜芷言闭上眼,长睫在顾辞宴掌心轻扫,声音也十分轻柔:“阿宴,你不该杀他的。” “嗯。”顾辞宴只应了一句,便抱起了她:“走吧,衣服脏了,也不便在外游玩了。” 说着一跃,向王府飞掠而去。 第455章 改造宁芷院 畏高的夜芷言只好将脸埋进他怀中,没有再提方才的事,心中也明白顾辞宴为何要那样做。 只有他恶名在外,才能让皇帝打消疑虑。 在百姓眼中,他必须是十恶不赦的魔王! 顾辞宴当街滥杀无辜百姓的事隔天就传遍了全城。 上京富庶区的户部尚书府里,须发皆白的户部尚书伍弘与一青衣男子对坐桌前,青衣男子天庭饱满,五官端正,眉目带怒:“顾辞宴当真是罪不可恕!” “伍大人,陛下贤明,为何能容忍这样一个大逆不道之子?” 两人桌上摆着一盘象棋,伍弘捋了捋胡须,拿起一颗“卒”,笑道:“哪怕一颗卒,只要面前没有阻拦,也能吃掉帅,更别提顾辞宴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是背后有一整个西凉国的将,陛下不是容忍,是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青衣男子微愣:“竟是如此……小辈多谢大人提点。” 伍弘摇摇头:“沈大人,你是今岁的新科状元,如今已经进了翰林院成了翰林学士,不日还有机会成为殿阁大学士,老夫不过小小尚书,可担不起你一声大人了。” 沈乔暮忙道:“您这是什么话,小辈出身寒门,幸得您赏识这才有了科举的机会,伍大人就是沈某的恩人,您要是贬低自个,沈某何以自容?” 瞧他焦急的模样,伍弘失笑:“老夫不过开个玩笑,你倒认真了!不说这些了,咱们继续下棋,今儿定要赢你一局!” …… 夜芷言被送回宁芷院后,便带着连翘在院子里转了下,瞧着便生出不少打算来。 “前院里只摆了棋桌,并一缸子鱼,几处盆栽,实在有些单调。” 她指了指院中那几颗枫树:“这枫树枝杈粗壮,可以在上面搭秋千。” 连翘笑道:“是呢,院子里是要添些玩乐,之前王爷吩咐过咱们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都能满足您。” 夜芷言手抵着下巴思忖:“只搭个秋千也没意思……” 她脑海里闪过前世人们玩乐的那些设施,虽然复杂的设施应该是做不出来,但一些健身器材,倒是可以画出图纸让木工坊做出来。 虽然她基本没用过那些,可放在院子里给丫鬟们玩乐也不错。 收割机要等工期,夜华清那些个阴谋顾辞宴都让人去查了,顾辞微的病会慢慢好,账房处的新账簿还在做,总之她闲来无事,便好好改造一下宁芷院吧。 “连翘,我们回去,我要画些图纸。” 连翘依言转身,边问:“王妃要画什么?” 夜芷言神秘一笑:“等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进了书房,夜芷言呼叫智脑:“智脑,给我提供几个这个时代可行的娱乐设施图纸。” “是的,主人。” 智脑应声后,读条了半分钟,便有一大堆图纸放入了备选项:“共为您找到了三万种图纸,按照娱乐系数等级排序。” 连翘在外面,书房里只有她一人,夜芷言调出了光屏,头一个图纸就是摩天轮。 第456章 摩天轮 看到摩天轮的图纸,夜芷言有些意外:“摩天轮在未来世界不都是磁悬浮的吗?在这个时代也可以造?” 小顾辞宴出现在光屏旁,小脸上带着拽拽的表情:“主人,在22世纪,摩天轮确实都是磁悬浮的,可是在此前的21世纪,摩天轮还都是架构的,在这个时代只要有图纸完全可以建造出来。” 夜芷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倒是没有想到。” 说着眯起眼,伸手戳了一下小顾辞宴软软的包子脸:“就算我没想到,你一脸我很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智脑眼神微闪,瞧着有一瞬的心虚,随即又板着脸:“主人,这是情绪模拟系统运算得出的表情,请不要对我进行伤害转移。” “好啊你,伤害转移都扯出来了!” 夜芷言轻哼,另一只手也揉了上去:“我倒要叫你看看什么叫做主人的恐怖!” 按着智脑揉了一通,直到它自个取消了投影,夜芷言这才放过了他,准确来说不是她放过智脑,而是智脑不理她了。 夜芷言疑惑地问:“智脑,你生气了?”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在关机之前智脑是会有提示的,因此不回复真是因为生气了。 夜芷言挑眉,倍感稀奇,按理说智脑虽然可以模拟情绪,但本身是没有情绪的才对。 她不由低喃:“这应该是系统更新后的功能吧……” 反正智脑更人性化也没什么坏处,夜芷言没多想,在光屏的三万张图纸中选了几张,一比一地在宣纸上复刻下来,自然少不了借助研究室里的工具。 画完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夜芷言拿起宣纸往书房外走,正好和往里来的顾辞宴撞了个正着。 小巧鼻尖撞上顾辞宴坚硬的胸膛,酸痛直蹿双眸,一双眼顿时水波粼粼。 她被撞地后退了半步,顾辞宴忙伸手揽住她,失笑:“在想什么,直直往本王怀里撞。” 夜芷言方才只顾着低头看图纸,根本没瞧着他,抬手捂住酸痛的鼻尖,双眸红彤彤地瞪向他:“痛死我了,你还笑!” 顾辞宴笑容愈发张扬,拿开她的手,弯腰在她鼻尖上吻了吻。 微凉的薄唇碰到稍稍发烫的鼻尖,所有的酸痛在柔软暧昧的动作下都变得微不足道。 夜芷言心跳陡然加速,一时间只能感受到他竟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身上好闻的冷香。 这个安慰的吻一触即分,顾辞宴站直了身,狭眸捕捉到她白皙如玉的面颊微微发红,愉悦地笑了:“言儿,现在还痛吗?” 夜芷言毫不怀疑如果她说还痛,顾辞宴会重复方才的动作。 虽然她也很喜欢,可他们现在在书方面门口,外面还有连翘和海棠看着呢。 于是低声控诉:“不痛了,你下次不要当着旁人的面突然亲我!” 顾辞宴低笑:“嗯,我尽量。” 这话中的意思就是他没听进去,夜芷言顿时无语,瞪了他一眼:“劳驾让让!” 说着侧身出了书房,小脚踏地嗒嗒响,表示着不满。 第457章 开个游乐园赚钱 连翘见她走着出来,便关上了内室的门,以免叫外面的人瞧见。 然后才笑着迎上去,低声调侃:“王妃又和王爷闹脾气呢。” 夜芷言轻哼:“可不是我和他闹脾气,是他存心要气我!” 连翘但笑不语,一旁的海棠道:“既然王爷来了,那奴婢们先退下了,您需要伺候再叫我们。” 说着二仆便一同出了内室。 夜芷言将图纸放到桌上,倒了一杯茶喝,顾辞宴走上前拿起图纸瞧了瞧:“这些是什么,本王倒没见过。” “我可不乐意告诉你。” 夜芷言说着坐下来,看似慢慢的品茶,余光却偷偷往顾辞宴身上落。 顾辞宴挨着她坐下,伸手抚了抚夜芷言的发顶:“好了,别生气了,吻你还不是喜欢你,叫别人看见有又何妨?我巴不得天下都知道我有多喜欢言儿。” 清冽好听的告白让夜芷言心跳加速,那点儿气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却不肯这样轻易地服了软,哼哼道:“那也得分清楚场合吧……” 她看着像是还在生气,可从微微偏过来的面颊和上扬的唇角却不难瞧出她现在只是需要个台阶下。 顾辞宴将她抱入怀中:“好了,下次我会注意。” 虽然注意不等于照做,但也算是一种妥协,夜芷言回过头,眼神亮晶晶的瞧着他:“既然你认错态度良好,那我就不和你计较啦!” 说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鼻尖在他新换的衣服上蹭了蹭:“这衣服的熏香很好闻,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她猫儿似的动作让顾辞宴心中痒酥酥的,手也有点痒,不由伸手轻抚她的后背,给猫儿顺毛般:“之前的香是齐缮正置办的,这次改用了母妃送来的芸松香,你要是喜欢,下次便让母妃多准备些,我每日用上,让你这只小猫离不开我怀里。” 夜芷言身子一僵,瞬间领悟到顾辞宴是把她当做什么来逗,立马停下乱蹭的动作,从他身上起来:“你少调戏我了!” 怀中落空,顾辞宴略感失望,视线追寻着夜芷言,见她拿起桌上的图纸,得意地晃了晃:“这些都是玩乐的设施,院子里太单调了,有这些可以解闷。” 说着,介绍道:“这是摩天轮,人可以坐在上面,靠着齿轮和轴承……” 总共有六种设施,夜芷言一一介绍完后,顾辞宴若有所思:“这些东西很不错,不止王府能用,放在外面,应该也很讨人喜欢。” 夜芷言颔首:“可以办一个游乐园,里面放上这些设施,缴费就可以玩,正好我嫁过来后母妃给了不少地契,有些地方是空置的,与其一直空着,不如改造后用来赚钱!” 越说,夜芷言眼神越亮,穿越以来她不是在和人斗,就是在和人斗的路上。 如今嫁到了王府,总算是得了闲,能够发展新的产业了,这个时代有很多商机,只要用好技术,还怕没钱赚? 她兴奋地抓住顾辞宴的手:“阿宴,你的提议真不错,正好王府里亏空那么多银子,咱们就用这游乐园赚回来!” 第458章 都听王妃的 顾辞宴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还是宠溺地点点头:“都听王妃的。” 他薄唇轻勾,眼里只有夜芷言一人。 夜芷言可顾不得男女情爱了,当即把地契翻了出来:“阿宴,这是母妃给的地契,具体情况我不大了解,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帮我挑挑看选哪里最合适?” 顾辞宴伸手接过,最后指了两处离城中心不远的田地:“这两处本都是租给田户种田的,若是你要用,给他们另外安排地方种地就是。” 夜芷言拿过地图对比,这两处地方果真是很合适,不仅仅交通发达,而且人流量大,地方不偏僻还很安全,总之是最合适的。 “可是农耕社会,百姓以农为本,突然就叫这两块地的租户换地方怕是不好。” 顾辞宴轻笑:“无事,本王出面就行了,反正本王名声在外,也不在乎再多几条骂名。” 夜芷言摇摇头:“那可不行,我不希望你再被人误会,而且,游乐场建成之后是面向百姓开放的,要是强行赶走农户,传了坏名声出去,怕是没人会来了。反正木工所那边目前忙着赶制收割机,也没空做这些设施,咱们可以现在派人去和农户们沟通好,给他们足够的补偿和时间撤离那里,等秋收过去再建游乐场也不迟。” 她考虑周到有条理,不愧是他的王妃。 顾辞宴心里颇有几分自豪,笑道:“好,那我一会就派人去说。” 夜芷言不放心地叮嘱:“记得要怀柔对策,不要太强势。” 毕竟眼前的男人可是动不动就一条人命的家伙。 顾辞宴点点头,瞧着分外乖觉:“知道了,娘子。” 有几分幼态的神色放在顾辞宴的面上本来有些违和,可落在夜芷言眸中却直击心灵。 她一下看呆了,过了几秒才捧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边笑眯眯道:“阿宴怎么这么可爱呢?来,让阿姨再亲几口!” 阿姨……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不过言儿难得这么主动,便多保持一下这个表情吧。 顾辞宴心里想着,平素冷冽狭长的眸子睁得更大了,加上仰头的角度,在夜芷言看来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她心都要被萌化了,直啃的顾辞宴色淡的薄唇都红润不少。 尤自沉浸的夜芷言并未发觉顾辞宴越发粗重的呼吸,已经放在她腰间逐渐收紧的手。 直到被他的手挪到身子与他严丝合缝地贴着,唇齿也被他撬开攻占城池时,夜芷言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落入了顾辞宴的网里,逃无可逃。 “放开我……”夜芷言不住地挣扎,在他密集的吻中捡着空隙低喃:“她们……唔……还在外面……” 可她娇软身子在他怀里这样动作,只会越发将自己缠入危险的网中,顾辞宴眼中的火越发烈了,低哑道:“放心,她们不敢听,更不敢看。” 说着把她放在桌旁的轮椅上,隔着亵裤抓住她纤细脚踝一推,光洁如玉的腿搭着扶手,如纤细花蔓缠在枝干上。 美而脆弱的花毫无保留地绽放,柔弱地我见犹怜。 顾辞宴瞧着,情绪几乎失控,身子伏低凑近了她,狭眸反射着危险灼热的光:“还没在轮椅上试过,今日便试试看吧……” 第459章 八王爷造出了收割机 改造院落,与顾辞宴卿卿我我,转眼半月过去。 木工坊准时将一百二十台收割机送到,摆在王府外的街道,瞧着格外壮观,引来不少围观。 “这些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用来收庄稼的,只是不知是否好用?” “谁知道呢,咱们还是别议论王府的事,免得掉了脑袋……” 小声议论中,王府大门缓缓打开,让出顾辞宴与夜芷言一站一坐的身影,二人今日穿着登对的衣袍,十分般配。 见他们出来,围观的人们立马散开,生怕溜得晚一些就没了小命。 夜芷言瞧着他们慌乱背影,苦笑:“看来这些日子,你的恶名又人尽皆知了。” 顾辞宴不甚在意,瞧向来送收割机的掌柜:“这些收割机都没问题吧?” 掌柜的弯腰躬身,极谄媚道:“这是您二位定制的,自然是每一台都尽心去做,若是有什么问题,您尽管来找我们便是。” “谢行。” 顾辞宴淡淡一声,谢行立马领悟,上前半步,将手上早就备好的几张银票递给掌柜:“这是尾款,还请收好。” 掌柜伸手接过,也没敢数就揣进了袖中,边笑问:“这些机子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您要将它们放哪里,不如叫咱们的人帮您放好?” 顾辞宴颔首:“将它们送到农户手里,谢行,你跟着去。” 谢行应声,对掌柜抱拳:“掌柜的,随我走一趟吧。” 一行人转身离开王府,花了半日时间,将一百多台收割机送进了每一户租了收割机的农户手里。 这些农户多数都是屈服于顾辞宴的威名才交了银子订下,收到时也没多喜悦,待他们按照说明一用,才发现十分好用。 顾辞宴推广的收割机之实用很快传遍上京,那些没有订购的农户都追悔莫及,没几日,名声便已经传到了上京之外,人人都知道上京里八王爷制出了能够增加田产还很省力的收割机,向王府里递帖子想要买机子的数不胜数。 这事自然也传入皇帝耳中,来传的公公奉承道:“有了这收割机,百姓们增产不少,明岁定能充盈国库了,恭贺陛下啊!” 皇帝也松了口气,喜悦之余,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嫌隙。 他神色复杂地问道:“八王爷如今在百姓口中风评如何?” 公公还以为皇帝想听好话,于是献媚道:“虽然八王爷还是为人畏惧,但百姓们得益于收割机,想必也会更加敬重八王爷!” 皇帝冷哼一声:“是吗?” 话落拂袖起身:“你下去吧。” 他周身骤然冷冽的气场让公公不明所以,明明他是捡着好话来说的,怎么陛下反而生气了? 公公想不明白,也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退下了。 他离去后,皇帝琢磨片刻,叫来了郭公公:“你去八王府传朕口谕……” “陛下口谕,临岩女官才华聪颖,制出收割机替朕分忧,特传卿翌日早朝受赏。” 郭公公话落,笑盈盈瞧向面前二人:“八王爷,八王妃,杂家把旨意传到,便不多留了。” 第460章 女官上朝 在八王府,来传旨的公公向来没有什么特殊待遇。 顾辞宴起身,神色漠然:“谢行,送郭公公。” 谢行应声,带着郭公公离开。 目送二人走远,夜芷言面露忧色:“陛下口谕里,将收割机的所有功劳都归给我,还特让我去早朝受赏,可见并不想因这件事助长你的名声,还要我背上女子上朝堂违背伦常的质疑,他这是对我们很不满了。” 顾辞宴笑着安慰:“他打压我们也是好事,只要他顺了心消了气,之后也不会盯着我们不放。” “但愿如此。”夜芷言心里总是不安:“只怕顾辞文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啊,他可没少暗中算计,不知这次又会用什么招数。” 顾辞宴冷哼:“微微的事是否与他有关我还在调查,若是他不安分还要出手,就别怪我不放过他了。” 他不过是碍于皇帝的猜疑,不好明着对人动手,若是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顾辞文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为二人讨论的顾辞文此时正在与幕僚密谋:“宫里眼线传来消息,陛下如今对顾辞宴已经生了疑心,翌日朝堂临岩女官去受赏,我们就趁机行动,坐实陛下的疑心!” 他笼络了朝堂上一些老臣,闻言皆是应声:“臣等听凭殿下安排!” 对临岩女官要上早朝受赏一事,各皇子的人琢磨着背后牵扯到的势力,而正直的言官们更在意的是女子上朝不合祖宗规制。 当天晚上,便有不少密折快马加鞭送到了皇帝桌案上,皆是劝皇帝不要不顾伦常,让女子上朝堂。 这些密折皇帝瞧了几眼便扔到一旁,当初他封夜芷言为临岩女官时,他们也是变着花样地上折子劝阻,可做决定的是他,他们也只能劝劝罢了。 惊动了多方势力的夜芷言,此时正在蕙芷阁里试宫里加急送来的一品朝服。 朝服本是按照规制备好的,不过夜芷言是女官,本朝也从未有女官上朝的先例,因而这才匆忙地备下。 暗紫的朝服配上官帽,玉绶,云靴,虽然改地贴身,但也还是男款。 夜芷言穿上后少了小女儿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 顾辞宴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把玩着银色面具,俊美面上笑意渐深:“临岩女官换上朝服后风姿飒飒,叫人折服啊。” 夜芷言扶了扶头上的官帽,走到顾辞宴身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小美人儿,还不还好伺候本官?” 顾辞宴眯起眸子,修长好看的手指覆上她的:“官爷,可要怜惜奴家。” 一句话说的夜芷言顿时破了功,她跌在顾辞宴身上笑的合不拢嘴:“阿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要是被旁人知道另人闻风丧胆的八王爷竟然会说这些,怕不是要惊的下巴脱臼?” 娇软的人儿边笑边往怀里钻,顾辞宴声音低哑地抱住她:“除了你可没人能看到我这样……官爷,长夜漫漫,我们歇下吧。” 说着手就往扣眼那儿去,他可比夜芷言懂朝服,很快就让她衣袍敞散。 第461章 沈乔暮 夜芷言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拦住他作乱的手:“明儿还要去早朝,你可别乱来,我还要留着精力应付那些老油条呢。” 顾辞宴眯着眼,定定地瞧了她片刻,这才松开手,话语里还有几分遗憾:“今夜就算了,等明日上朝回来,你可跑不掉。” 逃过一劫的夜芷言听闻便隐隐腰痛,忽然希望明儿早朝能闹腾地晚一些。 朝服还有些不合身的地方,夜芷言告诉连翘后,连翘拿着去改针,而她则和顾辞宴二人早早洗漱歇下,不到五更天,二人便起身,由丫鬟们伺候着换上朝服。 出了王府上了马车,夜芷言还有几分困倦。 马车里的小茶桌正冒着袅袅热气,顾辞宴倒了一盏茶给她:“夜里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夜芷言接过茶盏,捧在手里喝了一口,暖融融的温度充盈满身,她轻叹一声:“呼,总算是清醒一点了,你每日上朝也太早了,真是辛苦。” 顾辞宴含笑望着她:“习惯了就好。” 茶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点心,顾辞宴伸手指了指:“下朝前是用不了早膳的,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夜芷言点点头,将茶盏放进茶桌上凹陷的杯架里,拿起一块蟹粉酥慢慢吃着。 顾辞宴与她一同用完点心,期间又和她说了几句朝堂上的事,转眼间天色也微微亮了。 在鸟雀啾喳声中,马车到了皇宫侧门,停在这儿的都是来上朝的大臣们,停车的顺序按照官职位分来,十分讲究。 夜芷言二人的马车停在队伍最前,谢行撩开了马车帘子,顾辞宴先踩着轿登下来,复回身将夜芷言抱下马车放到了轮椅上。 他们二人自然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毕竟夜芷言是大梁建国以来头一个上朝的女官。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只是都小心地压低了声音,不敢传到前面来。 引路公公方向二人行过礼,耳畔便传来顾辞文的声音:“八弟,八弟妹。” 夜芷言循声望去,只见顾辞文满面笑意,朝他们走来。 以往不知道他计谋时到罢了,如今知道他背后的算计,再看他满面热络的笑,只觉得虚伪。 顾辞宴冷淡应声:“三皇兄。” 顾辞文停步于二人面前,朝夜芷言拱手:“听说临岩女官立了大功,父皇甚喜,因而特传你上朝受赏,女子上朝这在我大梁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殿能够见证今日,真是荣幸啊!就提前恭喜临岩女官了。” 此话看似是恭贺,却顿时让身后不少大臣面露不虞,夜芷言似笑非笑道:“三皇子的祝福我受之有愧,收割机的功劳本该由夫君来领,只是陛下仁慈,赏了这个机会罢了。” 顾辞文还未接话,便有人朗声质问:“八王妃既然知道这功劳不属于你,又何必出现在此?” 顾辞宴周身气息陡然冷冽,众人望向声源,只见沈乔暮大步而来,端正俊朗的面上满是肃然,他拱手行礼:“见过两位殿下,见过八王妃。” 第462章 宫门前辩论 沈乔暮礼毕,直直望向夜芷言:“八王妃若是为王爷着想,就不要枉顾伦常,你要是上了朝堂,那便会让王爷背上御妻无方的骂名。” 沈乔暮话落,顾辞宴杀气四溢:“沈乔暮,在本王面前对王妃出言不逊,你胆子不小!” 夜芷言深有同感,尤其是见沈乔暮对上顾辞宴的杀气,也依旧没有半分惧色,不由心生佩服,且不管这人立场如何,单就这份勇气便已经胜过不少人了。 沈乔暮不卑不亢道:“八王爷,臣只是进忠言,王妃一介女流之辈上朝堂本来就不符合规制,陛下因为一时欢喜没有顾及,而我等做臣子的应当克忠职守,按照规矩办事!” 他拱手相劝:“还请王爷送王妃回府!” 夜芷言眯起眼,一介女流之辈?这话听起来可让她不太舒服。 未等顾辞宴出言,夜芷言凉凉道:“沈大人,既然你如此在意祖宗规制,那理应以身作则吧?看你的朝服应该是四品官,见到一品临岩女官非但不尊敬,还屡屡出言冒犯,这便是你口中的按规制办事了?” “再者,在你眼中,我作为女子就不能为国效力,得到陛下的赏赐了?陛下是大梁的天子,是大梁活着的法度,陛下唤我上朝受赏,我等便不能抗旨不尊,这便是规矩!” 夜芷言话说有理有据,调理分明,沈乔暮心里有几分意外。 本以为夜芷言不过是个攀附男人的花瓶,如今看来,至少嘴上有几分本事。 他先是躬身道:“臣是四品户部侍中,同为翰林待诏,如有冒犯王妃还请恕罪。” 随后直起身子,不屑地看着她:“臣知道大人医术过人,可这朝政要事不是会些医术就能够妄议的,况且这收割机是八王爷所制,陛下念及你是王妃才一并给了你赏赐,实在不是该拿出来炫耀的事,不过王妃一介女子,目光短浅也在所难免。” “沈乔暮,你找死!” 顾辞宴杀气博然,夜芷言忙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王爷,不要冲动。” 有她安抚,顾辞宴稍稍按捺,夜芷言转眸瞧向沈乔暮,唇边挂上讽刺的笑:“看来沈大人打心底瞧不起女子啊,你觉得女子只配为男子的附庸?” 沈乔暮眉宇紧皱:“王妃,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未贬低所有女流之意,女子相夫教子,打点内室亦是值得尊敬。” 这话虽然还是充满了不公,但他一声尊敬让夜芷言心里的郁火稍熄,感情这是个脑子里一根筋的老古板! 夜芷言轻叹:“沈乔暮,瞧你年纪不大,思想却古板地进了棺材里,我说这收割机的功劳与我无关只是谦虚,这制作的图纸是我提供给王爷,王爷去找人制作推广的,如此,你还觉得我不配?” 沈乔暮一愣,收割机正式使用后他也亲自去看过,那样精妙的机器竟然是夜芷言设计的? 顾辞宴冷道:“有目无珠。” 这时,伍弘走了上来,拱手笑道:“两位殿下,临岩女官,老夫的手下新官上任,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多有冒犯,伤了和气,还请恕罪啊。” 第463章 赏赐夜芷言 伍弘说着,暗中拽了一把还在发呆的沈乔暮:“还不快给几位大人赔罪?在他们面前,哪有你乱说话的份?” 沈乔暮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瞧向夜芷言时目光复杂不少:“如果图纸是你绘制,那王妃确实才华横溢,方才是在下言语冒犯了,对不起!” 夜芷言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道歉,倒有些意外,看来这沈乔暮虽然古板了些,但也算是个正直之人。 这时,引路公公提醒道:“诸位,时间到了,请随奴才进太极殿吧。” 太极殿正是皇帝早朝见诸臣的地方。 顾辞宴冷睥了眼沈乔暮:“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冒犯王妃,谁都救不了你。” 话落,带着夜芷言向太极殿行去。 与他们同行的是顾辞文,身后则跟着长长一队,皆是按照官职品级排列。 大梁朝早朝只有官居六品及以上的官员才能参与,六品以下的官员非召不得入宫。 数百人涌入太极殿,齐齐立好,这时公公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皇帝这才大步入内,待他在嵌满珠玉的龙座上坐下,众臣俯身行礼,口中齐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太极殿,余音不绝,片刻后皇帝拂袖:“众卿平身!” 众人这才依言起身,垂眸站好。 自然,坐在轮椅上的夜芷言并没有行礼,自始至终端端坐在轮椅上。 皇帝并不在意,笑着瞧向她:“今日传爱卿来,是为了赏赐你治农有道,你可是替朕解决了个大麻烦啊。” 夜芷言垂首:“陛下谬赞了,臣不过按照陛下的旨意办事,若有成果,也是陛下贤明有为。” 她谦逊地拍着皇帝的马屁,听得皇帝通体舒畅,抬手道:“传朕旨意,临岩女官立下大功,赏黄金百两,玉器百件,并宅院一座。” 话语中,只字未提到她八王妃的身份,也没有提及与她一同办事的顾辞宴。 夜芷言神色平淡地领旨谢恩,皇帝将所有赏赐都给了她,那便是打算淡化顾辞宴在这事里的功劳,这对现在的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既然如此,她没必要替顾辞宴出头。 可偏有人不想让他们好过,夜芷言谢恩后,顾辞文含笑开口:“父皇,临岩女官是八弟的王妃,既然赏赐了王妃,莫不也一同赏赐八弟?听说推广收割机八弟功不可没啊。” 皇帝面上的笑瞬间淡了几分,夜芷言眸中一凛。 她就知道顾辞文不会安分! 顾辞宴抱拳:“陛下,收割机是临岩女官所制,功劳自然归她,儿臣不敢邀功。” 皇帝满意地颔首:“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这事便这么定了,不必再议。” 这时丞相庞玉山上前:“陛下,您的寿辰将至,按例寿宴是皇后与皇子一同操办,不知今年您属意哪位皇子?” 皇帝几乎没思考便道:“寿辰之事交给太子去办就可。” 顾辞枫正要出言应下,礼部尚书跳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去岁便是太子督办,今岁可以交给其他皇子为您尽孝。” 第464章 顾辞宴被针对 庞玉山闻言附和:“臣觉得尚书说的有理,不如今岁就交给旁的皇子去办。” 皇帝听闻颔首:“也可,诸位觉得谁最合适?” 礼部尚书立马接话:“陛下,臣觉得八王爷就很合适,他前不久才立下战功,又与王妃为陛下解决了经济问题,实在是诸皇子的典范,只差为您办一场寿宴尽孝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不少老臣附和。 夜芷言不由心惊,顾辞宴在朝堂上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然有这么多人为他说话? 她瞥向满面笑意地顾辞文,不,这恐怕是顾辞文的诡计。 皇帝本就顾忌顾辞宴,因此特意淡化他此次的功劳,可如今庞玉山等人却将这些事拿出来夸赞,无疑是在皇帝脆弱的信任上蹦跶,巴不得顾辞宴被怀疑。 夜芷言忙开口:“诸位大人,王爷做那些事只是为了向陛下,向大梁尽忠罢了,并没有邀功的意思,各位大人又何须替他出言?平日也不见你们与王爷有什么交情啊。” 庞玉山神色不变:“说来惭愧,老臣以前确实觉得八王爷荒诞无度,可如今看来,王爷已经成为栋梁之才,可堪大用!” 礼部尚书附和:“臣也一样。” 庞玉山又道:“请陛下将督办寿宴一事交给八王爷!” 一片附和声中,皇帝的面色越发冷凝,呵道:“够了!朕还没说话,你们倒替朕做了决定,八王爷并非朕心中人选,今岁的寿宴还是交给太子督办!” 顾辞枫应声:“儿臣遵旨。” 众臣也没再出言反驳,接下来早朝又议论了旁的事,夜芷言皆没听进去,心里琢磨着方才的事。 很明显,庞玉山等人是利用皇帝的疑心,刻意捧顾辞宴来离间二人。 庞玉山很可能与顾辞文勾结了,他是本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他是自发针对顾辞宴,还是与顾辞文合谋,对顾辞宴而言都很不利。 她有预感,早朝的这一场闹剧,不过是顾辞宴被针对的开端,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得赶快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才行,否则他们会难以自保。 思虑着,早朝进了尾声,随着皇帝宣布退朝,众臣默默出了太极殿。 顾辞枫走了过来,面色担忧地瞧着二人:“八弟,八弟妹,早朝那样的情况,恐怕有人算计你们啊。” 夜芷言叹了口气:“殿下说的是,我和王爷只想明哲保身,谁料有人却不想放过我们。” 顾辞宴却淡然地安抚:“言儿不用担心,我会注意。” 顾辞枫轻叹:“八弟,皇兄知道你以前都收敛锋芒,可是如今有人看不得你再平安下去了,父皇对你有了嫌隙,日后怕是好一番风雨了,不过本宫会帮你,有需要的尽管找皇兄。” 在这宫中,对他真心好的除过襄妃恐怕就只有顾辞枫了,顾辞宴心里一暖,薄唇微勾:“知道了,皇兄。” 他拉过夜芷言的手,几人一同向太极宫外走,没走两步,便与顾辞文撞上,他笑道:“皇兄,八弟,既然下朝了,可有空一起聚聚?” 第465章 虚情假意 夜芷言眼里掠过暗讽,顾辞文还真是表里不一,虚伪至极,之前还在朝堂上出言让皇帝怀疑顾辞宴,现在又腆着脸来套近乎。 “不必。” 顾辞宴冷淡地施舍了两个字,并不想理会他。 顾辞文闻言一脸失落地轻叹:“皇兄知道,今日在朝堂上,本殿劝父皇赏赐你让父皇对你生疑,你在怪罪皇兄吧?” 他端得一副无辜的模样:“皇兄也是追悔莫及啊,当时只想让你也在父皇面前长长脸,没想到父皇如此芥蒂,都是皇兄不好……” 语气里的悔意,就好像他真的在忏悔一样。 原本,顾辞枫还对顾辞文有兄弟之情,但自从顾辞宴告诉他夜华清与顾辞文二人的阴谋后,这份情谊便没了,此时再看他对八弟如此虚伪,顾辞枫面上浮起怒意。 “三弟,你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刚才说那些话的后果?本宫不愿看到手足相残,你莫要再生出算计之心,否则本宫不会饶了你!” 话落严肃道:“本宫与八弟谈事,三弟先退下吧。” 太子身份自然比他们要高,只是极少摆架子,如今竟拿身份来压,说明他真的动了怒。 顾辞文眼里闪过妒恨,很快遮掩,拱手而去。 他走后,顾辞枫瞧向二人:“庞文山等人今日的行为,本宫会调查,若是他们与三弟勾结,本宫不会坐视不理。” 顾辞宴知道顾辞枫这人平素温和,一旦决定的事情便拒绝不了,也就颔首:“那就有劳皇兄了。” 顾辞枫拍拍他的肩膀:“兄弟间互相帮助是应当的,你们回去吧,这些日子行事小心些。” 二人离开皇宫,上了马车,夜芷言这才松了口气:“阿宴,日后我们要步步小心谨慎了。” 顾辞宴握着她的手,狭眸里半是安抚半是坚定:“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夜芷言轻轻点头,展颜一笑:“我相信你。” 早朝足足进行了两个多时辰,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夜芷言又渴又饿,两人先喝了茶,回府后午膳也用了不少,期间商量着日后如何行事,昨夜那些旖旎心思早被忘到一边去了。 他们只求安稳,可顾辞文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从太极殿离开后他并未回府,而是追着皇帝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和太极殿一样位于太极宫中,太极宫是皇帝平时的寝宫,勤政殿便是皇帝下朝后议政的地方。 皇帝刚在太极殿内坐下,便听公公通传:“陛下,三皇子求见。” “传。” 皇帝话落,顾辞文大步走进,见着皇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摆摆手:“找朕有何事?” 顾辞文闻言跪下:“父皇,儿臣接下来说的话并不好听,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皱眉:“只要不是谋逆之言,但说无妨。” 顾辞文头垂得更低:“儿臣怎敢说那谋逆之言,不知父皇可曾听说,八弟前不久因为有人说了几句王妃的不是,就滥杀百姓的事?” “朕听说了,”皇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怎么,你是想帮他说好话不成?” 第466章 失宠 皇帝这个态度已经说一切,顾辞文垂首忙道:“父皇,儿臣不是要说好话!儿臣知道您很宠八弟,所以放任他由着性子来,可八弟再怎么荒唐,也不能滥杀百姓!而且只是因为说了几句本是事实的话而已!” 皇帝挑眉:“什么叫本是事实的话?” 顾辞文眼里划过阴冷:“回父皇,现在上京都在传,八王妃在侯府的时候心思歹毒,给嫡妹下药致她毁容,这事儿儿臣也去查过了,确实属实,八弟不因此惩戒她,反而听了一句议论就滥杀无辜,实在过于荒谬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大梁的根基,若是父皇您再放任他胡作非为,寒了百姓的心,恐怕对江山社稷不利,所以儿臣才冒死进言,请您不要再溺爱纵容,出手管教八弟吧!” 他自然不是冒死进言,今儿早朝的那场戏就是他一手安排的,引起了皇帝对顾辞宴的厌恶后,再给皇帝一个惩罚顾辞宴的由头,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果然,皇帝听闻并没有因为“爱子”被人背后嚼舌根而动怒,反而思忖道:“你说的有道理,不必跪着了,起来吧。” 这是第一次,皇帝没有像以往一样偏向顾辞宴。 “是,儿臣谢父皇。”顾辞文说着从地上起身,端端立着:“父皇,您这是答应儿臣的请求了?” 皇帝一脸痛惜:“朕从小就宠阿宴,看来也是把他惯坏了,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顾辞文心中得意,恭敬道:“父皇英明,只是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置?” 皇帝拿起御笔,没再看他:“朕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 顾辞文应声,离去时略有遗憾,但他已经勾起了皇帝对顾辞宴的戒备,今儿就算大获全胜了。 他垂眸掩去其中阴冷的杀气,唇边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顾辞宴,夜芷言,顾辞枫。 所有碍事的人他都要一一除掉! 早朝上皇帝动怒的事情传遍了前朝,很快也传入了后宫,襄妃听到后,当即脚下一软,还好侍女扶着才没跌倒。 她站稳后,不安地低喃:“陛下如今对宴儿疑心深重,之前本宫的家书是白写了……” 侍女安慰:“娘娘,左不过是猜忌,只要王爷不做什么,应该不会出事的。” 襄妃搀着她坐下,眼里满是忧思:“阿宴不做什么,可不代表旁人不会对他做什么,就像早朝时,那庞文山和礼部尚书他们怎么就突然向着阿宴说话了?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恐怕以后阿宴不得不和他们斗了,阿宴要是参与争斗,免不得牵扯到西凉国,他们迟早给阿宴安上个谋反的罪名!这正是本宫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侍女有些慌神:“那该如何是好?” 襄妃美眸流转,半晌微不可查地一叹:“躲是躲不掉了,不过只要陛下相信本宫,相信宴儿,便不会有事……” 侍女点点头:“陛下最是宠爱您和王爷,一定会相信娘娘的。” 襄妃勉强笑笑,陛下多疑,只怕陛下会不信他们,若真到了那天,该如何是好呢? 第467章 宠幸熹嫔 襄妃越想越是不安,瞧着桌上鎏金香炉出神许久,忽而抬手抚鬓,美眸望向侍女:“几时了?” 侍女扶着她起身,答道:“回娘娘,时候还早,您要是闷得慌,不如咱们出去转转放松一下?” 襄妃随她走到沉香木的妆台前,目光落在铜镜中影影绰绰的身影上。 玲珑身段,娇艳面容,似乎与刚入宫时别无二致,不论是在西凉,亦或嫁入大梁,她都深受万千宠爱。 可站在她身后那个帝王,这些日子似乎冷淡了不少,以至于常常带笑的美眸也染上忧愁,她伸手抚上眼尾,竟有了几缕细纹:“本宫老了……” 侍女松开手,眼神急切地瞧向她:“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瞧着您还是风华正茂,没有半分衰颓啊。” 她话里多少有几分出于私心的安慰,襄妃笑着摇摇头,满头珠翠随着叮当作响,她的声音却比这珠玉之音好听几分:“罢了,随本宫去找陛下吧。早朝之事,不知陛下心里怎么想,要去打探打探。” 襄妃转身向内室去,侍女伺候着换上一身华服,便出了宫乘上步辇,向太极宫去。 到了宫门口,一声通传,等来的却不是往常的“娘娘请进”,而是公公一声:“陛下忙于政务,娘娘择日再来吧。” 襄妃正欲抬起的足尖一顿,恍然转身回到了步辇上,坐好后侍女小心地问了句:“娘娘,咱们现在去哪?” “回宫。” 襄妃淡淡开口,表面看上去并无异常,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随着步辇微晃,只觉着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般没有着落。 进宫这些年,她从未被皇帝这样冷待过,两次求见无果,对旁的嫔妃而言或许是常态,对她而言无异于山崩,她藏于广袖下的拳攒紧,凉的发颤。 陛下这回是真的对他们不满了! 回宫后,襄妃便进了小佛堂,在佛前一跪便是几个时辰,侍女几次相劝,也没能将她劝出佛堂。 直到天色渐晚了,侍女进来替她披上披风,边道:“娘娘,更深露重,您该休息了,跪了一天滴水不进,这是何苦呢?” 襄妃抬手,侍女忙将她扶起,她抓紧了侍女的手,顾不得酸麻的腿:“陛下今夜宿在哪里?” 侍女眼神一偏,不敢看她焦急的眸子:“娘娘……陛下宿在熹嫔那了。” 在后宫,皇帝几乎都是在她宫里歇着的,极少去旁的嫔妃那儿,今儿先是对她拒之不见,后又歇在了三皇子的母妃熹嫔宫里,这是将不满表现地明白。 “熹嫔。”襄妃喃喃着,半晌苦笑:“陛下这是真的动了怒,要叫宴儿不好过了啊!这么些年,本宫和宴儿一直竭力让陛下放心,终究是白费心思了吗……” 襄妃越想越是心乱,长坐于宫灯旁,久久难眠。 灯火未歇的地方不少,能让顾辞文亲自登门的却不多。 丞相府前,顾辞文一从马车上下来,立马有管家上前相迎:“三殿下快请,我家相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468章 顾辞文的警告 管家话语算不上多尊敬,还带着几分傲慢。 顾辞文抬起云靴不急不缓地上台阶,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侍卫立马将手里捧着的木盒递给管家:“这是殿下给丞相的薄礼,还请笑纳。” 管家双手接过,手上的分量可不轻,眼里不由浮起贪婪的光,边带着顾辞文往里走边道:“多谢殿下,不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顾辞文手里折扇轻摇,眸子睥向他,笑意说是热络却又带着凉薄,说是凉薄却又灼在管家面上:“是万益的人头。” 语调平淡的一句话却裹挟着阴冷的杀气,而本来寻常的木盒里似乎传来了血腥味,管家手一抖,木盒便向地上落去。 顾辞文手腕翻转,折扇合拢抵上木盒,将偏斜的木盒规正,又落回了管家手上:“管家可要拿好,这是贵重的礼物,弄坏了,莫不是要你的来赔?” 管家顿时吓得失了言语,只觉着这顾辞文像是恶鬼,一双阴沉的眸子盯着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小命,他像个木偶一样露出谄媚的笑:“奴才一定拿好了,殿下请随奴才来。” 在死亡威胁下,管家总算是尊敬了不少。 顾辞文挪开眼,笑意深了几分,不过是个管家也敢给他脸色看,若不是在丞相府,早就将他弄死了。 一路到了丞相府正堂,庞玉山在门口相迎:“殿下,这么晚莅临寒舍,可有什么指教?” “庞大人谦虚了,您是太子太傅,本殿还要请你指教。” 顾辞文甩开扇面,破空声中,黑沉沉的眸更是阴冷:“今日来是送您一份大礼,管家,把它呈给庞大人。” 管家早就想将烫手山芋扔掉了,此时却有些犹豫:“殿下,这……” 顾辞文摇了摇扇子:“放心,你家大人可不会被这小阵仗吓到。” “看来殿下送的礼物不凡啊,那便进去说吧。” 庞玉山请他进了正堂,二人对坐,管家将木盒放到了桌上,便行礼退下了。 顾辞文接过丫鬟奉上的茶,垂眸浅尝一口:“好茶,看来庞大人品味与本殿相似,那就更能知道这个礼物的好处了。” 庞玉山心里有些好奇,伸手打开,顿时血腥味飘了出来,他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半晌才敢挪眼回去:“这……这是?” 顾辞文向后靠了靠,笑容竟明朗了些:“最近太子和金吾卫的头领万益一直在调查庞大人贪腐的事,大人正是忧思于此,才不顾太傅的身份与本殿联手不是吗?大人既然弃暗投明,那本殿自然也要回礼。万益的人头在此,或可让大人夜晚睡得安心几分。” 万益死了,对庞玉山而言自然是好事。 可万益到底是金吾卫统领,本就身手不俗,身边更是有重重护卫,怎么会轻易就死了? 这样血淋淋的礼物摆在他桌上,不仅是拉拢,更多是威胁。顾辞文今日能杀了万益,来日也可以杀了他。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哪怕他是个身后没有母族撑腰的皇子,也不是好拿捏的。 第469章 助您登上大统 顾辞文阴测测的声音勾回了庞玉山的魂:“庞大人可是太过欢喜,怎么不说话了?” 庞玉山将木盒盖子盖上,猛喝了一口茶,茶香似乎冲淡了些血腥味,他这才平复下来,老而矍铄的眸子看向顾辞文:“三殿下真是厉害,敢问是如何在金吾卫那么多双眼睛中杀了万益?” 顾辞文指尖落在木盒上,顺着雕刻的纹路摩挲,轻描淡写道:“只要善于用人,什么事都好办,庞大人说呢?” 这便是不打算透底了,庞玉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才做到了如今的位置,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在今晚之前,他还只是将顾辞文当做一个傀儡,那么此刻他瞬间变了打算。 眼前的皇子,或许未来不会是明君,但他够狠,也是个继承大统的人选。 相爷双手交握,弓腰作揖:“殿下手段高深,善用能人,老臣必当竭力辅佐,助您登上大统。” 顾辞文定定瞧着他,半晌朗声笑起来,笑意由低到高许久方歇,眸中也染上疯狂的灼热,他扶起了庞玉山:“丞相,本殿就说,我们品味相近,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刚才的话无异于反叛,不过庞玉山敢说,他也敢做就是了。 顾辞文起身:“天色已晚,本殿就先回去了。” 说着走到身后噤若寒蝉的两个丫鬟面前,用折扇挑起其中一人的脸。小家碧玉,清秀可人,只是满面惧色,失了几分美感。 顾辞文惋惜地摇摇头:“倒是美人,可惜了。” 两个丫鬟方才可是什么都听到了,心里明白她们恐怕没了活路,立马磕头求饶,声声凄厉, 可顾辞文早已转身,好像方才的驻足和怜惜不过一时兴起。 待他走出内室时,身后已经没了声响,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他阴冷笑了,口中竟哼起歌来。 出了丞相府,一上马车,顾辞文脖颈间便抵上双柔软冰冷的手,独特的草药味盖住了他满身血腥,魅惑之极的女声缠绵耳畔:“殿下,叫魅姬好等啊。” 顾辞文推开她的手,转眸瞧见她衣衫不整,泛青的唇微微咬着,滑腻的身子像是一条水蛇,瞧着便是剧毒,但又十分魅惑。 他喉间一紧,手抚上她艳丽的脸蛋,痞笑:“怎么,魅姬想为本殿侍寝?” 魅姬一脚将身下了无生机的男尸踹下马车,玉足顺着顾辞文的腿往上爬,到了那要紧处,娇笑道:“殿下若是不怕死,便让魅姬尝尝味道,看看三皇子与寻常的男子有何不同……” 顾辞文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旁边挪了挪,自顾自坐下,折扇挡住了她还想扑上来的手,暧昧的语调也阴冷许多:“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我让你去杀了万益,你确定没有什么纰漏?” 魅姬不满地收回手,将凌乱的衣衫理好:“那是自然,金吾卫不过一群酒肉公子,就仗着人多罢了,我潜入万益房中用毒将他杀死,再把头割下来带走,全程可都没人发觉呢。等明早他们发现的时候,更不可能查出是谁做的。” 第470章 此事谁收益最大 马车门帘落下,顾辞文的面容隐匿于黑暗中:“那便好。” 只有车身微晃时窗帘微微扬起,落下清冷的月光,才隐约照出他满是杀气与算计的眉目。 金吾卫统领万益的死翌日清早被发现,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全城。 顾辞宴下朝后便来到蕙芷阁,告诉了夜芷言这事。 夜芷言放下账房送来的账簿,抬眸时掠过萤火:“金吾卫指责是维护上京安宁,辅佐大理寺查案,首领死了,岂不是威胁到上京安宁,陛下早朝时定然大怒吧?” 顾辞宴朝服未褪,将官帽摘下随手放在桌上:“何止大怒?若不是庞玉山拦着,他当即就要将金吾卫副统领杀了泄愤。” 夜芷言盈盈眉眼里溢满担忧:“是谁杀了万益,可有线索?” 顾辞宴在书桌前坐下,修长手指抹了抹脖子:“万益是被人在家里砍了头死的,没人目击,也没人看到有刺客,大理寺的仵作正在查尸,想来不日就有结果了。” 夜芷言柳眉轻蹙:“听说万益曾经也是领兵打仗的大将,与百里烈相比实力如何?” “不比他差。” 顾辞宴薄唇微挑,笑意极冷,不达眼底,狭眸中暗芒流转,伸手勾住夜芷言葱指摩挲:“言儿,万益出事,你可知谁获益最大?” 夜芷言曲了曲指节,至他身边坐下,披散的青丝缠绵的落在他红袍上:“朝中关系我不大了解,你就别卖关子了。” 顾辞宴手指捻起一缕青丝,往两人相缠的手指上绕,慢条斯理地开口:“金吾卫虽然整体风气不怎么样,可新上任几月的万益为人正直清廉,又在军中颇有战功,上任后便被太子赏识,与太子一起查朝中贪腐,好巧不巧查到了太子师傅,当朝丞相庞玉山身上。” 夜芷言灵光一闪:“难道庞玉山有把柄落到万益手中?” “没错,这几日皇兄常与我说起他怀疑庞玉山贪腐,昨日白天还说万益快要掌握证据,这万益一死,调查庞玉山的事自然就会搁置。” 青丝顺滑,怎么也缠不稳。 顾辞宴松开手,让它落回原处,眸子瞧向夜芷言:“言儿,庞玉山没本事杀了万益,恐怕是他与某人合谋而为。” 夜芷言瞬间便想到了顾辞文,美眸微眯,纤长羽睫在眼睑垂下娴静的落影,红唇微启,声线平稳冷静:“恐怕是顾辞文,他很可能为了拉拢庞玉山而杀了万益,虽没找到证据,但那次微微被绑八成是他所为,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公主掳走,自然也有本事带走万益的命。” 顾辞宴向后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地搭着,慵懒恣意:“没错。” 夜芷言却做不到他这般惬意,唇紧抿着:“阿宴,我怕他将这事嫁祸给你,你还是派人去大理寺盯着吧……” 皇帝如今这么愤怒,对顾辞文而言,正是再打击顾辞宴一次的机会。 顾辞宴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放心,真是他做的话,他会极力撇清和这事的所有关系,自然没工夫设计害我,一场他自个都不参与的戏,就算算计到我头上,也害不了我。” 第471章 回头是岸 听他这么说,夜芷言稍稍安心了些。 细想来也是,万益死的蹊跷,所有人都巴不得撇清关系。 若此时顾辞文找个由头诬陷阿宴,不管是自个说还是借着别人的嘴说,最后都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他应该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顾辞枫正在去丞相府的路上,手里拿着昨晚送去的拜帖,低声喃喃:“本宫和万益才调查到庞玉山贪腐的证据,他便出事了,实在是可疑。” 不过调查的事情除了他和万益,也就只告诉过顾辞宴了,再者就是几个从小跟着他的死士。 这庞玉山是哪里来的情报? 顾辞宴和庞玉山在朝堂上立场敌对,且八弟为人他最清楚,绝不会是顾辞宴泄露。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许是他的幕僚在他与死士交谈时偷听了…… 顾辞枫握拳狠狠锤向马车坐垫:“是谁背叛了本宫?” 若是让他找到了背叛者,定不会放过! 转眼马车已经来到了丞相府门口,顾辞枫踩着脚凳下车,一身白衣,翩翩如玉,一向挂着温柔笑意的俊颜却蕴了几份凝重。 庞玉山率众仆在丞相府门口,一见顾辞枫便款步上前,拱手施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顾辞枫抬手轻扶,复杂严肃地看着庞玉山布满岁月的脸:“恩师不必多礼。” 庞玉山笑得慈祥,捋了捋胡须:“太子随臣进府吧。” 顾辞枫抬步走向府内,庞玉山始终在他半步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出言,气氛沉默又尴尬。 直到进了内室,侍女们奉上茶盏,顾辞枫打量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略有疑惑:“本宫记得恩师一向让两个丫鬟侍候,并非她二人。” 庞玉山掀开茶盖的动作微顿,随即朗笑:“太子果然敏锐,那两个丫鬟办事不利,被夫人处置了。” 顾辞枫没多想,他端端坐着,温润双眸定定瞧着庞玉山:“恩师,本宫知道你因调查贪腐一事心生嫌隙,可就算如此,也不该与旁人勾结对付八弟。八弟身后虽有西凉,但对大梁忠心,从未有反意,恩师是想将他逼上梁山吗?还有那万益,也是恩师差人杀的吗?” 他并不拐弯抹角,上来便是一记直拳。 直打地庞玉山笑容僵硬,手上的茶盖重重落回原位,发出刺耳声响,划破了看似和平的表象。 他眉目疏冷:“太子殿下,万益之死与臣无关,臣哪有那个本事杀了金吾卫的统领?且明明是殿下先不顾情分,想将老臣置于死地,既然如此,又何须装模作样来质问臣?” “恩师,您从小教我清正廉明是对,骄奢淫欲是错,如今您做错了,所以我才想纠错。这有何不对?”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顾辞枫窒闷,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情绪,神色诚恳:“只要您肯认罪上缴脏银,本宫必定保您全家不死,回乡养老,恩师,不要一错再错!” 庞玉山眼神微闪。 顾辞枫撑着桌子,身子前倾,目光焦急又真切:“恩师,您曾经正直廉洁,是我的榜样,何时变成了这样?您误入歧途,但只要放下,我给您回头的机会,就当是我恳求您,认罪吧!” 第472章 你夫君就能 庞玉山瞧着顾辞枫急切模样,恍惚了一瞬,想起初见顾辞枫时,他也是这样天真善良。 时移世易,恍然数十年,顾辞枫没变,可他已经走上了完全相反的路。 他哪还有命回头? 挪开眼,庞玉山敛去了动容,起身作揖:“太子殿下,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请回吧。” 淡漠的话若冰川之水,冻结了顾辞枫的心。 他看着庞玉山,难出一言,半晌合上了眼,轻叹:“恩师终究要与本宫为敌……” 说着深深瞧了他一眼后站直,拂袖而去。 庞玉山双手落下,复杂地瞧着他远去。 两人一个没有挽留,一个没有停步,数十年的师徒情分在短短一段路中无声散去。 他们都知道,日后再见便不再是师徒,而是仇敌! 万益的死让大理寺卿头发都少了一半儿,最终还是没有查出谁是凶手,只能把罪名安给万益曾经征战过的北冥。 北冥平白背了一锅,勉强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得知此事,夜芷言笑得合不拢嘴:“这北冥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万益的死硬是让他们给扛下了。” 顾辞宴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她身上,含着暖意:“万益在我们之前与北冥打过几次小战役,有胜有负,硬要说北冥记恨他也说得过去。” “那仵作调查万益的尸身,就没发现什么问题?” 夜芷言略感困惑:“万益会武功,不会轻易被人杀了,至少死前应该有动静吧?可既然说没有人发觉不对,那对方应该用了药才对。” 顾辞宴微微垂首思忖,眉骨在高挺鼻梁上落下深邃的阴影,弧度性感的薄唇微抿:“大理寺对外说万益没有中毒,也没有被下迷药。” 夜芷言坐直了身子:“那么杀他的人只能是身手高强,否则做不到悄无声息。可照你所说,万益与百里烈实力相当,那便是以一敌百的猛将,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这点?” 顾辞宴反手指了指自个:“你夫君就能。” 夜芷言一噎:“在说正事,你正经点。” 顾辞宴俊眉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轻捏她面颊:“娘子嫌为夫烦了是不是?” 因练剑而粗粝的指腹极有存在感,夜芷言从他语气里品出几分下不了床的危险,两只手讨好地握住他的:“我可没有,是某人自个乱猜。” 见她态度良好,顾辞宴心满意足,转而道:“这世间功夫能与我比拟的不多,所以大理寺的仵作没说实话的概率大得多。” 他也不是吹,而是确有这个资本。 夜芷言疑惑更甚:“万益要是被下了药,那顺着这药查肯定能查出线索,如何就对外说没有?” 想着一顿,抬眼瞧向他:“那肯定是有人打点了,若能问出口供,那不就能破案了?” 况且这个人很可能是顾辞文,这是他们掌握扳倒顾辞文证据的机会! 意识到这点,夜芷言坐不住了,摇了摇顾辞宴的手:“阿宴,你可知道万益的尸体如今在哪?” 第473章 嫁给他很幸福 “我去看看,便能看出他生前中了什么药。” 顾辞宴只顾着瞧她的动作,连眼都没抬,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用着急,我也早想到了这点。” 夜芷言忙问:“那你查到什么了吗?” 顾辞宴反手抓住夜芷言的手,将她往身上拉了拉,话语寒凉:“并未,本王知道结果时,大理寺卿已经将人烧的只剩骨灰了,说是按照万益老家的风俗,他家人要求的,负责查尸的仵作是大理寺卿的侄子,也不能轻易将他抓走审问。” 如此看来,是有人故意销毁证据,这可是他们扳倒顾辞文的重要机会,她不想轻易放过! 夜芷言轻咬红唇,贝齿在唇瓣上印下淡淡痕迹:“阿宴,如果能让我见他一面,我有办法让他吐出真话,且什么都记不得。” 顾辞宴摩挲着她玉指的手一顿,惊讶的瞧向她:“真的?” 夜芷言眼含期待:“自然,这并非难事,如何,那个仵作你能带出来吗?” 若是能问出真话自然最好,顾辞宴低笑:“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你夫君。” 夜芷言闻言从他身上下来,两人同坐在贵妃榻上,她起身时脚不慎踩在裙摆上,险些站不稳。 顾辞宴伸手一捞,又将她带入怀里。 两人都没有冠发,青丝相错,气息纠缠,顿时暧昧了几分。 伸手抵在顾辞宴凑近的唇上,夜芷言轻轻摇头:“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得赶紧去找那个仵作,万一去晚了他也被处理了怎么办?” 两人离的近,她纤软手指擦过他微凉的薄唇,顾辞宴压下流窜的火轻笑,松开了手:“好,你换件衣服,我去去就来。” 待夜芷言撑着站稳了身子,顾辞宴牵过搭在扶手上的发带,拢起长发随意一扎,踏上长靴,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娴熟地一撑,便从窗户翻了出去,身影几跃,转眼就没了踪迹。 夜芷言将窗棂上被他拂乱的小摆件儿归位,关窗时不由想起还未出嫁前在侯府的日子。 那时顾辞宴没少翻窗进她的闺房,如今都大婚了,还要翻窗,真是的…… 转身时,她轻掩住唇边笑意,打开衣橱,选了一件茉色外衣罩上。 又坐回妆台前,拿起乌木钗将青丝挽起,把鬓边的碎发往而后一别,便收拾妥当了。 瞧着铜镜中的自个儿,长发挽起,眉目间满是笑意,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娇媚。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棠梨香,清风悠悠送来树木舞动绿枝时的温柔声响,惬意地等着深爱的人归来,当真是千金不换的好时光…… 想她从前不是在研究室就是在去研究室的路上,果然谈恋爱耽误人搞事业啊。 “爸,妈,嫁给这个男人,女儿很幸福呢。” 夜芷言喃喃自语,视线从铜镜上挪开,望向三彩花瓶里的合欢花。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见上父母一面,让他们也看看自个的女婿是什么样那便圆满了。 想着她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选择了留在这里,便不要多想了,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她胡乱思索着,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靠近后门的窗被打开,“吱呀”一声吸引了夜芷言的目光。 第474章 我长得那么可怕吗 窗户大开,幽幽地灌入寒风,一个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的男人被扔了进来,肉身碰撞地面发出低沉的闷响。 夜芷言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出言唤人,却见顾辞宴随后从上跳了进来。 他合上窗,瞧向惊魂未定的夜芷言:“被吓到了?” 夜芷言轻咳一声,嘴硬道:“没有,我知道是你带人回来了,怎么会被吓到?” 顾辞宴走到她身边,手指抵上她脖颈,微凉的温度顿时让她缩了缩。 他瞧着她,眼神带着几分宠溺,又不难品出戏谑:“娘子没被吓到,那就是看到为夫,害羞地心跳加速了?” 夜芷言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是落在她动脉处的,探她的心跳,幼不幼稚! 她拍开他的手,气哼哼道:“耍我好玩吗?” 说着走向被摔进房内的五花大绑男,他是脸着地的,此时狼狈地趴在地上侧着脸,鼻血糊了满脸。 夜芷言不由扶额:“就算我能让他忘了今晚发生的事,你也不要这么折腾啊,一会我还得给他治伤……” 顾辞宴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肩上,慵懒道:“运货难免有些小磕小碰,言儿不想治也无碍,反正夜里睡觉从床上滚下去受点伤也说得过去。” 被比作货物的男子惊恐万状。 方才在家里黑灯瞎火的就被打晕了,没搞明白状况,再醒来时就到了陌生的地方。 好不容易从晕眩中清醒了些,抬眼一看,便见面前不远处竟站着顾辞宴,那个嗜血阎王绑他做什么,要杀了他吗? 男子想到这,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正要张口盘问的夜芷言一呆,随即干巴巴道:“仵作的心里承受力这么差吗?” 活生生把人吓晕过去的罪魁祸首耸耸肩:“谁知道。” 顾辞宴松开手,走到仵作身边,单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伸手点穴,刺激地仵作睁开了眼。 明灭不定的烛火下,顾辞宴眉眼间布满阴翳,薄唇勾起凉薄的弧度:“你醒了。” 两人只隔了半臂的距离,顾辞宴放大的脸直直落入仵作眼里。 面上笑意在八王爷恶名的加持下恐怖至极,宛若地狱阎罗笑着要勾他魂魄。 仵作瞳孔紧缩,瞬息间涣散,他脖子一歪,又昏了过去。 气氛一时尴尬至极,顾辞宴额角青筋直跳,笑意凝在面上,转眸看向夜芷言,幽怨至极:“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还真的,有点可怕…… 就凭满身的杀气就够吓哭小孩了,对仵作而言那么近距离地欣赏阎王的脸,晕过去也不奇怪。 夜芷言不想伤他的心,干咳几声,摆摆手:“当然不可怕了,我家阿宴长得最帅。” 顾辞宴瞬间被顺了毛,松开抓着仵作的手,起身走向夜芷言:“算了,还是你来问吧。” 倒霉的仵作又摔在地上,在痛意中睁开了双眼。 这次夜芷言上前,笑意盈盈:“你是负责给万益查尸的仵作吧?我有话要问你,还请如实作答。” 说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拿出一管吐真剂,注射进了仵作的静脉。 第475章 吐真剂 仵作看着被扎进自己身体里的针头,惊恐地瞪大了眼:“你,你做了什么?” 夜芷言将针管丢掉,笑得十分无害:“放心,只是让你乖乖回话罢了,不会伤害到你的性命。” 她后半句说了什么,仵作没有听清,他已经被一阵阵眩晕吞噬了思绪,渐渐合上眼没了动静。 顾辞宴搬来一张木椅,坐在后面围观,狭眸里兴致盎然:“言儿,你给他用的是什么药?” 夜芷言起身拍拍手:“吐真剂。用了这个药后,意志薄弱的人就会不受控制地说出实话,我看他不像是能熬过药性的人,接着我们只要问他便能得知真相。” 说着在仵作耳边打了个响指:“该醒来了。” 仵作仿佛被操控一样睁开了眼,只是瞳孔涣散,看上去意识并不清醒。 夜芷言满意颔首,她用的是研究所改良后的吐真剂,效果立竿见影。 她眯起眼问道:“我问你,你检查万益的尸身时,发现他中药了吗?” 仵作缓缓张开嘴,语速缓慢,毫无起伏:“他中了毒,是我从未见过的毒。” 果然是中毒,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一眼,又问:“那你为什么谎报万益没有中药,是有人指使你隐瞒吗?这个人是谁?” 仵作没有丝毫犹豫地作答:“有一个女人找到我,如果我不隐瞒实情,就要杀了我,我不认识她。” “女人……” 夜芷言以手扶额,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张面孔:“她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她带着面巾,我没看见。” 接着,夜芷言又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可仵作当时见到那女人的时候应是被吓得不轻,除了她说了什么,旁的一概记不清楚。 夜芷言颇感头疼:“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断了。” 顾辞宴若有所思:“既然这女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仵作家里威胁他,那身手应该不错,且与万益之死有关,她很可能会用毒。” 这两个条件凑在一起,夜芷言脑海中顿时有了个模糊的轮廓,她轻咬红唇:“怎么觉得在哪见过这种女人,一时记不起了……” 顾辞宴淡淡地给了提示:“微微被绑后,竹林前。” 两个关键词瞬间将模糊的记忆串联,夜芷言手一拍:“对了,那个和樊青栀一起的魅姬,她不就会用毒吗!” 当时若不是有防护罩,他们肯定就全军覆没了。 “她是泾安国的蛊人吧?”夜芷言神色凝重:“那么顾辞文很可能和泾安国暗中勾结了。” 不去回想便忘记了的细节浮现,让真相变得更是瘆人。 顾辞宴起身走过来,高大身影被烛火拉长,在墙上落下一道包着夜芷言的影子,贯若二人。 他清冽道:“还不确定是不是魅姬,不过当时我们也没能杀了她,难免她留有后手,值得戒备,先不说这个,时间不早了,得把仵作送回去,你打算怎么消除他的记忆?” 夜芷言只得停下心中乱麻似的猜想,从研究所里拿出一个头盔给仵作带上。 第476章 我要等你回来 头盔通体灰色,其上有不少神经突,可以发射微弱的电流刺激大脑的神经元。 夜芷言将头盔调试到合适的大小,边解释:“这个头盔本是用来治疗精神病的,可以通过刺激大脑来改善病人的抑郁或者焦躁症状,副作用就是会让病人失去记忆,失忆的范畴在使用的前一至三天,一般不会给没有病情的人使用,但现在情况特殊……” 她为了用这个,还使用了管理员权限。 顾辞宴薄唇微挑:“真想知道你还有多少稀奇有趣的玩意儿。” “那可多了去了。” 夜芷言说着按下头盔的开关,指示灯亮起频闪三次后头盔便开始运作,她收回手向后靠在顾辞宴身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一刻钟就好了。” 顾辞宴伸手揽住她,低笑:“今晚辛苦娘子了,一会我把他弄回去,你便先洗漱歇下吧。” 他宽阔胸膛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十分温暖,耳畔传来他有力的心跳,更让她安心。 她不由娇软几分:“不要,我要等你回来。” 夜芷言耍小性子时格外可爱,顾辞宴心都化了,冷冽声音也缠上温柔:“好,我会快些回来,不让娘子久等。” 两人就这样温存片刻,待头盔的疗程结束,顾辞宴才松开夜芷言。 与对她的温柔截然相反,拎麻袋般将仵作从地上拎起,而后原路出了房间。 他走后,夜芷言将连翘二人唤进来,由她们伺候着洗漱完,连翘正替她篦头,顾辞宴又从窗户翻了进来。 他合上窗走来,裹挟了一身寒气:“言儿,我回来了。” 夜芷言伸手捧住他伸来的大手,温软地渡去室内的暖香,笑道:“如今已然十月,晚上外面极冷,你今儿来去两趟受了不少寒气,连翘,你去让小厨房熬些驱寒的姜汤送来。” 在侯府时顾辞宴就没少翻窗而入,连翘早就习惯,因而瞧着顾辞宴从窗户外进来也没多惊讶,放下手里的篦子,应声而出。 顾辞宴不舍得凉了她,将手抽出来:“不过是出去跑两趟,以我的身体不会风寒。” 夜芷言轻哼:“铁打的身子也会锈呢,况且我是大夫你是大夫?让小厨房熬来姜汤,你喝了便是。” 微末之处也不忘的关心才是最暖人心的,她这般关心,足以证明心里爱意。 顾辞宴低笑:“好,我喝便是。” 他说着起身褪去外衫:“在外沾了不少杂尘,我还是先洗漱吧。” 夜芷言起身帮他解系带暗扣,待只剩下一件里衣时,她微微挪开眼,面颊微红:“你去汤泉洗吧。” 顾辞宴抓过她的手落在腰间最后一根系带上:“娘子不帮为夫吗?” 夜芷言脸色爆红,抽回手瞪了他一眼:“我今日可乏了,你自个洗去,别想折腾我。” 顾辞宴不过例行钓鱼,见着鱼儿不愿上钩也没强求,收回手:“行,那我去去就来,你先歇下吧。” 话落向汤泉走去,夜芷言瞧着他挺拔背影,心里竟然莫名泛起失落。 失落?! 第477章 失落 她连忙摇摇头,双手拍了拍发烫的脸:“想什么呢?真要折腾起来还不累死……” 顾辞宴顾及着夜芷言,当晚二人只是相拥而眠,并未发生什么,反而叫夜芷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种失落在翌日醒来后发现顾辞宴已经去上早朝后,达到了顶峰。 她闷闷地支着下巴,小声嘀咕:“真是的,起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连翘撩起床幔,笑问:“王妃说什么呢?” 海棠挂起另一边的床幔,又拿过夜芷言的中衣:“王妃还能说什么,左不过是王爷的事,难道还会一大早想起咱们不成?” 夜芷言回过神,伸手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和连翘学坏了,越发的牙尖嘴利!” 海棠笑着往后躲,连翘将夜芷言扶起来:“您这就冤枉奴婢了,海棠自个嘴快惹了您,怎么就是合奴婢学的?” 夜芷言伸了个懒腰,伸手揩去眼角的湿气:“我可说不过你们两个,今儿天气怎么样?” 海棠弯腰折着被子:“万里无云,很不错呢。” 连翘为她穿上绣鞋,抬眼笑道:“是啊,今日天气极好,王妃可要出去走走?” 在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中,晨起那些许的低落早已消散,夜芷言眨眨眼:“好啊,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木工坊,便顺道出去玩吧。你们也问问巧姐儿可有旁的事,没有便把她也叫上,看你们平素相处的很不错。” 连翘跟着她起身,兴奋地笑道:“是,奴婢一会就去问问。” 两个丫鬟伺候好梳妆,夜芷言换上一身素色衣衫,便走到院中。 果真如二人所言,蓝天万里,阳光和煦,既不燥热也不寒凉,很适合出门。 用过早膳,连翘来报:“王妃,巧姐儿说余嬷嬷有事找她,不便跟着。” 夜芷言颔首:“那便算了,咱们三个去就是。” 话落起身坐上了轮椅,主仆三人离开了宁芷院。 出王府的路上海棠道:“王妃,马车已经备好了,在正门等着呢。” 夜芷言挥挥手:“不用马车了,木工坊离得也不远,咱们就散散步。” 于是,一行三人悠悠向木工坊去,可一上路,便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并非好奇,而是夹杂着讽刺与恶意。 连翘瞪去:“都看什么看?” 她的话让那些目光有所收敛,但也是杯水车薪,挡不住所有。 夜芷言这才后知后觉:“我都忘了,外面还传着谣言。” 若不是那日顾辞宴在王府门口因此杀了人,恐怕她面对的就不止这些恶意的目光了。 虽然夜芷言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可逛个街却被众人当做猴子一样围观,到底不太自在,于是吩咐道:“连翘,先回府吧。” 连翘有些担忧:“王妃……你不必在乎那些人。” 海棠附和:“是啊,王妃千万别因此坏了心情。” 夜芷言冲二人安抚一笑:“放心,她们伤不了我,只是这样受人瞩目逛也逛不痛快,咱们回去换了衣服再出来便是。” 第478章 叹为观止的图纸 连翘二人了然,她们回了王府,换上低调的衣衫,从后门出了王府。 这次夜芷言没有坐轮椅,还带上了能易容的穿戴面具。 夜芷言对旁人称自个是宁芷院伺候的丫鬟,同连翘二人出门采买的。 这回总算没了那些目光,夜芷言笑道:“今儿咱们能好好放松放松了。” 连翘二人搀着她的胳膊,像是姐妹一般亲昵,在到木工坊前,三人手里就拿了不少东西,多是些吃食和饰品。 一进木工坊,迎上来的不是掌柜,而是小厮:“三位里面请,敢问有何需要啊?” 夜芷言瞧向连翘,她上前一步:“咱们是八王府来的,奉王妃之命定制些东西。” 小厮一听,立马变了态度,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原来是八王府的贵客,恕小人失礼!小人这就去叫掌柜的,还请稍等。” 前后态度反差极大,夜芷言不由失笑,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对做生意的来说,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掌柜很快走了过来,满脸堆笑:“我是这里的掌柜,敢问八王妃这次有什么吩咐?” 虽然带了易容面具,容貌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但掌柜听过她的声音,未免露馅,夜芷言并未说话,依旧用眼神示意连翘。 连翘从她手里接过图纸递给掌柜:“我们王妃要定制这些图纸上的东西,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做。” 掌柜垂眸翻看,越看神色越是震惊。 本以为之前的收割机就已经是夜芷言智慧的极限了,不曾想又来了六张别出心裁的图纸,每一张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构想。 “这……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掌柜的由衷感叹,随机问道:“不知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下连翘为难了,王妃也没有向她具体解释过…… 夜芷言对上连翘求助的视线,身子一僵,好像忘了给连翘解释来着…… 无法,她只能掐着嗓子道:“王妃说,这些是娱乐设施,用来玩乐的。” 掌柜的一惊:“这么大的玩具,当真是闻所未闻呐!” 既然已经开口,夜芷言接着问:“如何,你们能做吗?” “应是能做,只是里面还有不少铁件,得由铁匠铺子打出来才能组装。” 夜芷言颔首:“不错,你们可有合适的铁匠铺?” 掌柜的眼里精光一闪:“自是有的,也是和咱们常年合作的铺子了,三位姑娘可要去看看?” “只要你们保证质量没问题就行,”夜芷言眯起眼:“若是出了问题,王妃唯你们是问。” 掌柜一怵,他竟从一个王府的丫鬟身上感受到不逊于两位主子的凌厉。 八王府还真是个藏龙卧凤的地方。 他陪笑道:“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咱们也合作过一回了,王妃肯定也是知道的。” 夜芷言没多为难他,抬手顺了顺鬓发:“制作还是让上次的刘达二人为主,银子不是问题,你们多久能做出成品来?” 第479章 八王府有什么异常 掌柜琢磨着开口:“总共六样,样样都不简单,工期至少两月。” 夜芷言盘算着:“两月……那就过了元日了。” 正好接下来先有皇帝的寿辰,后又要应付顾辞文的那些阴谋,元日之后再说游乐场的事也好。 于是颔首:“那便定下了。” 接着核算好总价,交了定金,主仆三人才离开木工坊。 回到王府,褪去易容面具,余巧歆走了进来:“王妃,前院的秋千搭好了,您可要去看?” 夜芷言正在换衣,闻言摇摇头:“不必了。” 那本也不是给她自个搭的,她想想又道:“王府后花园很是单调,你差人去清扫出来,来日也再加些东西进去。” 余巧歆应声而去,调度了院里的十来个人去后花园清扫。 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自然瞒不过桂嬷嬷的耳朵,得知夜芷言所为,立马差人去帮忙。 帮忙的人前脚刚走,院子里便飞来一只信鸽。 桂嬷嬷一瞧立马屏退旁人,对信鸽吹了声口哨,它便回旋落下,桂嬷嬷从它脚上取下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二字——入宫。 抓了一把鸟食喂给鸽子,桂嬷嬷将它放飞,又燃起烛火,将纸条烧掉,这才换了身朴素不惹眼的衣衫出了王府。 唤她入宫的自然是皇帝,这么些年来,皇帝一直是这样给她传信儿,也不怕叫人截去,因为一般信鸽只是带来让她入宫的消息。 就算叫人看了去,只要她不承认也无碍。 轻车熟路地进了皇宫,被郭公公带到皇帝面前,桂嬷嬷例行大礼。 皇帝叫起后问:“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常?” 桂嬷嬷垂着头恭敬回道:“回陛下的话,并无。” 皇帝把玩着手里的麒麟珠,道:“上次你说夜芷言在王府里动静不小,之后做了什么?” “自从查账之后,王妃就没别的大动作,”桂嬷嬷说着迟疑道:“硬说的话,这几日王妃叫人改造宁芷院和后花园,说是要添些玩乐。” “玩乐?” 皇帝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看来之前是他高估了夜芷言,自个的地盘人还没清干净,就开始寻欢作乐了。 如此看来,应该也不必过于忧心。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妇人罢了。 他将麒麟珠放下,两颗沉沉的玉珠在桌上滚了半圈便停下来,皇帝这才出言:“你回去继续盯着,看看他们给朕备了什么贺礼。” 桂嬷嬷应声:“老奴遵命。” 她出了宫,并不急着回王府,而是绕道去了集市采买些东西,这才不急不缓地往府里去。 桂嬷嬷还在路上,顾辞宴已经下朝到了府中。 夜芷言刚看完账本,便听连翘通报王爷来了。 正要起身相迎,顾辞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抱着半臂大的红漆木盒,其上装点着金玉,将木盒放在桌上,他俯身在她面上落下轻吻:“我回来了。” 亲昵的动作一触即分,两人缠绵的视线却延长了这份温暖,夜芷言手落在木盒上:“你回来这么迟,便是为了这个吗?这里面是什么?” 第480章 原来阿宴不会用啊 “你打开看看便知。” 顾辞宴说着褪下外衣,连翘上前接过,挂好后默默褪下。 夜芷言瞧见笑道:“我屋子里有这么热吗?” 顾辞宴瞧向正冒着袅袅热气的黄铜暖炉,走过去烘着手,边道:“自然是暖和,眼下已经到了冷的时候,你屋子里要是炭不够了尽管给齐缮正说,让他提前给你备着。” “在侯府的时候都是十一月才生炭,前几日齐缮正送来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呢。不愧是王府,连用炭都比咱们早许多。” 夜芷言说着将木盒拿出书房,在暖炉边的桌前坐下,手打开了木盒的铜扣。 顾辞宴笑道:“是我让他提前送的,这几日虽然不必日日生炭,但总有冷的时候。你独自嫁过来,我可不能让你受委屈。” 夜芷言手上一顿,没想到这也是顾辞宴的意思。 进王府以来,他可没少在小细节上关心她,她笑盈盈道:“夫君如此关心,让我好生感动呢。” 夜芷言极少称顾辞宴为夫君,世间独一人的称呼加上她甜甜声音,轻易击破顾辞宴心防。 他走到她身前,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尖儿。 掌心拖着娇俏脸蛋,好像她整个人都在股掌之间,更是让他眸光深沉。 他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她,可专注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夜芷言眼睫微颤,心跳渐渐快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辞宴指尖微收,低笑:“我在看叫夫君这么好听的言儿长什么样。” 前后矛盾的句子到让夜芷言闹了个红脸,她身子往后,从他掌心溜走:“这么说不叫你夫君的时候我就不好看了?” 顾辞宴只觉着掌心空落落的,收回手在她身边坐下,又拉起了她柔弱无骨的手:“自然好看,只是叫夫君时更美。” 虽然带着面具,但丝毫不影响夜芷言脑补出他不带面具的俊美无俦。 顶着这样犯规的脸说着肉麻情话,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她挪开眼,忙转移话题:“还没看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呢。” 说着想要抽出被他抓着的手,但顾辞宴手指嵌入指缝,十指相扣,牢牢抓住了她,低笑:“你看吧。” 夜芷言无法,只好单手打开了木盒,一开木盒便有好闻的蜡香味传出。 她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瞧,发觉是几个皮影人。 这玩意在她那个时代早就失传了,来到大梁后也没见过,倒是稀奇。 顾辞宴见她专注打量的神情,便知她还算感兴趣,笑道:“知道你身上有很多我没见过的玩意儿,但这种应该没有吧?” “嗯,还是头一次见到实物。” 夜芷言说着捏起皮影人搓了搓,薄薄的一片似乎很容易弄坏。 她放下来转眸望向顾辞宴:“阿宴送我这个,是不是想给我表演一出皮影戏?” 此话一出,顾辞宴愣住,他只是想着皮影夜芷言应该没有就买了下来,还真没想之后怎么使用…… 夜芷言失笑:“原来阿宴不会用啊。” 第481章 偷听 瞧顾辞宴面露尴尬,她又补充:“不会也没事,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在自个心爱的女子面前怎么能不行? 顾辞宴轻咳一声:“应该也不难……我试试看吧。” 夜芷言眼神一亮:“那好啊,这个要怎么弄?” 两个门外汉最终用宣纸和板凳腿儿蒙了一个“屏幕”,在后面放了夜灯,灭掉屋内其他的灯火。 顾辞宴拿起操控小人儿的棍子,将皮影人放到幕后。 夜芷言见状笑道:“有影了,你动动看?” 顾辞宴一双手拿过剑杀过人,就是没操控过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几根棍子在手里摆弄怎么都不顺手,连带着幕后的皮影人儿一会弯腰折颈,一会手足相就。 夜芷言瞧这个玩意儿,本就因为是有顾辞宴陪着她,实际上对皮影戏没多大兴致。 如今看了他被这小东西刁难成这样,忍俊不禁,也起了玩心。 她走到顾辞宴身边,从他手里拿过皮影:“你弄得那哪是皮影戏,怕不是恐怖片!叫我来,你看着去。” 顾辞宴自然不会和她争,将皮影交给她后便坐到她本来的位置上,笑着看她摆弄。 皮影真不是好操控的,一开始夜芷言也弄得手忙脚乱。 不过凭着科研的那股永不服输的劲儿,加上她本来就善于做精细的研究,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皮影人在她手里舞动翻飞,有模有样。 夜芷言得意道:“如何?” 顾辞宴的目光始终落在幕后她被夜灯微微照拂,朦胧娇美的面容上,闻言宠溺道:“很美,不愧是本王的王妃,掌握这么难操控的东西都不在话下。” 夜芷言当然听得出他的话像哄小孩儿似的,想到自己刚才因为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被牵动喜怒,不由有几分赧然。 夜芷言轻咳一声,放下皮影,将油灯引燃:“不玩这个了,将它挂起来做一副挂画算了。” 顾辞宴伸手搂住她的细腰,语气慵懒:“反正是送给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对了,再过些日子就是陛下寿宴了,可想好送陛下什么贺礼?” 夜芷言说着转过身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门外一个隐蔽的角落,桂嬷嬷蹲侯多时,她一直听着房内的动静,为的就是尽快完成皇帝的命令。 可待了几个时辰,硬是没有听到她想听的内容。 好不容易听得夜芷言提起贺礼的事,不免激动,蹲麻了的脚微挪,想要凑近再听地清楚些。 可刚一动便是一阵酸麻,外面天寒,早将她冻地手脚不便,这脚一麻一滑,便摔到了地上。 桂嬷嬷吓得从喉间逸出了些许惊呼。 门口守着的谢行立马呵道:“是谁?” 桂嬷嬷吓得一颤,忙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跑的时候,谢行已经寻声而来,他拔刀相向:“站住!” 桂嬷嬷不住地向后躲,生怕刀剑无眼伤着了她:“谢……谢侍卫,是老奴啊。” 谢行借着廊上灯笼的弱光仔细一瞧,果真是府里的熟面孔。 室内,夜芷言二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第482章 监控 顾辞宴闻声拔高声音:“谢行,发生了什么?” 谢行收起刀:“王爷,并无大碍。” 然后将桂嬷嬷双手反剪推入了室内:“王爷,王妃,此人在外偷听,请问如何处置?” 夜芷言一愣:“桂嬷嬷?” 桂嬷嬷缩着脑袋,惶恐道:“王妃,正是老奴……只是老奴绝不是偷听啊,请王爷王妃明鉴!” 夜芷言质问:“既然不是偷听,那你大晚上的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顾辞宴冰冷的视线宛若囚笼,将人牢牢定在恐惧之中,若是让他们认定她在偷听,一定会死的! 桂嬷嬷思绪飞转,身子伏得更低了:“王……王妃,奴婢不是偷听啊!只是,只是忽然想起上次说要为您裁衣,您说之后再找老奴,老奴便想着过来问问!” 她慌乱中总算找了个借口,虽然听起来很假,但面上也算说得过去。 夜芷言瞧向顾辞宴,从他眼里也看出了怀疑之色,她对他微微摇头,而后睥向桂嬷嬷:“下次莫要大晚上的来问。” 话里的意思便是要放过她了,桂嬷嬷心里松了口气:“是,老奴扰了主子们安宁,是老奴的罪过,下次再也不会了!” “嗯,你下去吧。” 夜芷言淡淡话落,桂嬷嬷连叩带拜的道谢后,这才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狼狈地逃出了宁芷院。 谢行随之离开。 满室暖光中,夜芷言拿过香盒,用金勺儿取了一勺香粉,打开镂空雕花的香炉添进其中。 烛火映在她面上,蒙上暖黄的光,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娴静:“你不问我为什么放走了桂嬷嬷?” 顾辞宴只顾着瞧她,闻言轻笑:“为什么?” 夜芷言盖上香炉,淡淡道:“桂嬷嬷行迹鬼祟,言语可疑,我怀疑她是陛下的眼线,比起现在除掉她,不如放她走,加以利用。” 顾辞宴颔首:“看来我们想的相同。” 以桂嬷嬷在王府的身份,她要是皇帝的眼线,那必然也是头领级别的。 若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不愁找不到更多的眼线。 夜芷言盖上香盒的手微顿:“监视……” 顾辞宴挑眉:“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夜芷言合上香盒,将金勺撂在一边,转眸语气兴奋:“你说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真是在这里待久了,连思维都被同化了。” 顾辞宴没听懂她打的什么哑谜,便耐心地看着她。 只见夜芷言张开手,手里凭空出现了个巴掌大的泥塑,泥塑是熊猫模样的,圆滚滚胖嘟嘟格外可爱。 “这是什么?” 顾辞宴伸手碰了碰,熊猫便亮了起来:“是夜灯吗?” 之前夜芷言也送过他夜灯,不过这个小东西应该没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让夜芷言忽然失态了。 夜芷言听闻神秘一笑:“它表面上是夜灯没错,实际作用远不止如此,它还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顾辞宴微怔:“监控摄像头……是什么?” 大梁当然没有摄像头这种高科技,夜芷言想了想,干脆将熊猫放到了香炉旁,又调出了光屏,打开摄像头的接收端:“喏,你看。” 第483章 神器 顾辞宴视线落在光屏上,微惊。 只见光屏上显示的正是那顶香炉,只是视角看上去有些奇怪,是与它齐平的视角:“这……难道是夜灯看见的东西?” 作为一个古人,他的理解力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换做寻常人,大抵会以为见到了什么神仙志怪吧。 夜芷言将熊猫泥塑从桌上拿起,光屏上的图像也随之变幻:“准确来说不是看,因为它是没有生命的机械,这个泥塑里面藏有一个摄像头,摄像头能将拍摄范围内的影响传送到终端,也就是我的光屏上。” 她口中一些名词顾辞宴听不大懂,不过也大概明白了泥塑的作用,彻底震惊。 早知道夜芷言有不少稀奇的玩意,也见识了不少,可每每他以为已经窥视到了尽头时,她总能拿出更多更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想到之前他收到夜灯时的惊奇,顾辞宴汗颜,原来那夜灯真的只是个不起眼的东西,他还那么宝贝…… 顾辞宴别的不说,承受力极强,脸皮也是刀枪不入,很快就消化了些许尴尬,转而琢磨起泥塑来,饶有兴味道:“那它最远能离你多远?” 和夜芷言相处这么久,他也懂机械虽然好用,但大多都有限制条件。 夜芷言放下泥塑,调出了它的说明书:“我看看……嗯,与我的距离不限,不论多远,只要它有电就可以使用,但受限于体型它能够监视到的范围只有半径十米以内。” “距离不限……距离……不限……” 顾辞宴琢磨着这句话,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若是如此,这泥塑若用得好,绝对是神器。言儿,这泥塑你有多少?” 从研究所里拿东西是不限量的,夜芷言说着又拿出了十来个:“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在大街小巷都装上监控,确实可以大大降低犯罪率。” 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不能广泛推行,若让旁人察觉到了它的用处,暴露了与这个时代不符的技术,会引发骚乱的。” 顾辞宴伸手拿过一个,狭眸里浮起自责:“刚才是我欠考虑了,竟想大肆推广这东西……你说得对,这东西还是不要广用,以免让你因此陷入危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别提夜芷言本身就是惹眼的存在了。 若是再让人知道她掌握这样的技术,为人抢夺就罢了,就怕她会被当做妖女讨伐。 若他有尾巴,此刻一定耷拉着,夜芷言失笑:“你只是想想而已,又没有真正伤害到我,不要自责啦。” 她凑上前,红唇在他面上亲了一口,声音软绵温柔:“好了,别多想。” 主动送上门的猎物顾辞宴怎会放过? 她还没站直身子,就被他大手一捞,带入怀中。 夜芷言猝不及防,腿撑在他双膝之间,手搭着他肩膀,居高临下对上了浩瀚如海的双眸,瞬间就被其内汹涌的海潮吞没了呼吸。 明明是她在高处,却像是被他的目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自身难保的危险顿时在脑海内敲响了警钟。 第484章 没有人聪明过顾辞宴 夜芷言早已经心乱如麻,强自镇定着,手轻轻推着他:“阿宴,说正事呢,你放开……” 顾辞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薄唇微勾,性感的一塌糊涂:“言儿先对我动手的,可不能不管。” “不管……不管什么。” 夜芷言还没转过来弯,身子动了动,膝盖忽而蹭到了不容忽视的火热,她瞬间僵直,不可置信地瞪向他:“阿宴,你不至于吧?” 不就是被她亲了一口吗,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顾辞宴丝毫不觉着羞耻,揽住她的手紧了几分,得意地笑:“当然至于,这可是因为言儿安慰我,言儿……不如再安慰地彻底些?” 语气炫耀又带几分危险,夜芷言心里一紧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他怎么这样小孩子脾性,可做的事偏又截然相反! 不过这也正是让她拿他没办法的地方,她抓住顾辞宴作乱的大手,膝盖尽量往后撤,佯装愠怒:“你别闹,我的事还没说完呢。” 夜芷言眼里藏不住的温软已经将她暴露,可顾辞宴一向乐得配合她,便稍稍放松桎梏。 单手勾着她细腰,身子向后靠,手支着下巴抬眼瞧向她:“好吧,那你先说。” 不用多想便知道等她说完顾辞宴还要继续,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那些亲昵缠绵。 夜芷言脸颊微烫,忙挪开视线,不去瞧他戏谑的眼:“虽然监控不能在大梁广而推行,但用在王府里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以夜灯的名义放在各处也没人会反对,这样就可以监视桂嬷嬷或者旁的眼线的一举一动了。” 恐怕自以为藏地很好的眼线们永远都想不到,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顾辞宴挑眉:“这倒是不错,若有人破坏泥塑,会不会暴露?” 夜芷言轻笑:“就算拆开,看到了里面的摄像头也不会有人想到是用来做什么的。毕竟王府之内,还没有谁聪明得过咱们王爷不是?” 一个人的言行和能力往往取决于他的见识。 在大梁根本就没有科技的前提下,又有几个人能够越过自己现有的认知来发现这个监控摄像头的真正作用? 放眼大梁或许会有这种奇才,可王府的下人们跟顾辞宴已经是云泥之别了,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顾辞宴指尖挽着她一缕青丝,心情极好:“言儿这样夸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话这么说,可他得意的金光闪闪的模样可半分瞧不出害羞,夜芷言一噎:“总之,明天白天就将这泥塑放至府中各处吧,未免被弄倒或者被风吹走,将之放入灯笼里代替油灯最好,你说呢?” 顾辞宴起身将她抱起,大步朝床榻边走,漫不经心地回答:“全听娘子安排,娘子事情说完了,那便就寝吧。” 话落将她放到床上,紧紧盯着她。 眼里满是夜芷言熟悉的火苗,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已经两日没有亲近,室内温暖,夜色正好,似乎并没有理由拒绝。 顾辞宴的手抚上她面颊时,夜芷言还下意识地蹭了蹭。 第485章 王府安监控 夜芷言圆润眸子被烛火摇曳出几分暧昧的媚意,红唇微张,溢出一声娇笑:“那就来吧,夫君……” 顾辞宴呼吸顿时加重,俯身而上,带着她纠缠进这旖旎夜色中…… 翌日,顾辞宴早早去上朝。 夜芷言用过早膳后叫来连翘,指了指木箱里两百来个泥塑:“连翘,这些是夜灯,你找人将府里的灯笼都摘下来,将里面的油灯全都换成这个再挂上去,今儿做得完吗?” 夜灯连翘自然见过,知道是不用添灯油见明火的。 她上前拿起一个泥塑,被它可爱的模样萌到,不由笑道:“王妃,这么好看的模样遮在油纸灯笼里实在浪费了,它既然不用引明火那就不怕烧着,不如由奴婢们重新用绢纱扎出新的灯笼放进去,朦胧地显出它的模样才好看呢。” “只要你不嫌费事就行。”夜芷言失笑:“扎那么多灯笼,得花不少时间了。” 连翘摇摇头,笑地颇为得意:“也不麻烦,只要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再多找些会的人,几百个灯笼一日也能完成,王妃尽管交给奴婢吧。” 她说话时,手里也不住抚着小熊猫,可见很是喜欢。 夜芷言少见她这样喜欢一件东西,手往袖中一掏,又从研究所里拿出一个没有装摄像头的熊猫泥塑。 样子与夜灯差不多,只是要大两倍,熊猫爪子里还抱着两根翠竹,瞧上去很是喜人。 将之递给连翘,夜芷言笑道:“难得见你这么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连翘一愣,随即伸手接过,清秀小脸扬起灿烂的笑:“奴婢谢王妃赏赐,这就去安排人扎灯笼,争取今日完工。” 她说着将内室几个伺候的丫鬟都叫了过来,几人将装着泥塑的几个箱子搬出蕙芷阁。 连翘和何嬷嬷,王嬷嬷三人出了宁芷院,找到桂嬷嬷说起此事,连翘说明原因后欠身:“还要劳烦桂嬷嬷调动人手,将各处的灯笼都拆下来,再寻十来个灯笼扎地好的到宁芷院来。” 桂嬷嬷昨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是想讨好夜芷言。 闻言不仅应下,还亲自前去调度监工。 用来制作灯笼的绢纱都选了最轻透的,木架也都是上好的品质,早早差人送入宁芷院,生怕夜芷言不满。 夜芷言在院里散心,正好遇上桂嬷嬷带着人来,见到她忙行礼:“老奴见过王妃。” 夜芷言捧着裹了棉布的手炉靠在回廊廊柱上:“起来吧。” 视线越过桂嬷嬷打量着她身后的十来个丫鬟:“你带来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桂嬷嬷献媚地笑道:“王妃,连翘姑娘说需要几个会扎灯笼的,老奴怕怠慢了您,这不就亲自将人带来了?还有那绢纱和木架您可还满意?” 下人们送来的时候夜芷言瞧了一眼,也没多注意,闻言淡淡道:“不错,劳烦嬷嬷带人来了。” 桂嬷嬷忙推辞:“您这可折煞老奴了,为您办事是应当的,只是老奴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啊……” 第486章 也是你的眼睛 夜芷言闻言依旧没什么起伏:“你说吧。” 桂嬷嬷瞧了她一眼,犹豫着开口:“王妃,虽然娟纱做灯笼漂亮,可这灯芯到底是火,要是风将火星吹到娟纱上,恐怕会烧着。您想用娟纱灯笼代替油纸灯笼为王府照明,还得谨慎考虑啊……” 从常识而言,这是个再正确不过的意见,可桂嬷嬷却说得这么小心翼翼。 可见之前被吓得不轻。 夜芷言瞧她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失笑:“你说地不错,不过谁说我要在绢布里面放油灯照明了?嬷嬷大可放心,不会有走水的问题。” 桂嬷嬷懵了:“王妃,这不用油灯照明,那用什么?” 她身后十几个丫鬟也是一样的蒙圈。 夜芷言懒得费力解释,只挥挥手:“等灯笼做好后你们便知道了,我想独自静静,嬷嬷你带着这些丫鬟去巧姐儿那里,叫她安排吧。” 见她不愿多言,桂嬷嬷也不敢多问,带着丫鬟们离去。 人手多了,做起事来自然很快,当天下午还没到晚膳的时候,所有灯笼就都扎好了。 连翘和桂嬷嬷又照着夜芷言的命令,将这些灯笼挂回了王府各处,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灯笼以素色的娟纱所制,娟纱薄而透,能看到其中端坐着胖墩墩的泥塑熊猫,模样实在是喜人。 下人们聚在灯下议论:“这灯好看是好看,可怎么没瞧见灯芯呢?” “我看就是个摆件,以后晚上可就看不清楚路了……” “啊?那以后晚上起夜可怎么办?” “王妃真是糊涂,只顾着好看了,叫咱们这些下人如何过活啊……” 诸如此类的议论在府邸上下皆有,仆人们低声议论着。 自以为够隐晦了,可谁都想不到,他们所有人的神色和议论都能传到夜芷言眼中,耳里。 蕙芷阁内,夜芷言屏退下人,身边唯有下朝归来的顾辞宴。 光屏在二人面前铺开,足足占了半个屋子。 其中又划分了相等的区块,每一块都是一个摄像头传输的影像,能够清楚地看见所有人的动向。 指尖轻点某个区块,便能够放大并传出那边的声音。 饶是昨夜顾辞宴已经了解了摄像头的功用,如今亲眼见到了这般景象,还是止不住地震撼。 他瞧向夜芷言:“有了这个,还有什么能够逃过你的眼睛?” 夜芷言回眸,面上泛着光屏幽蓝的光,显得她冷酷又神秘,只是看向他时展颜一笑,又瞬息柔情似水:“这是我的眼睛,自然也是你的眼睛。” 顾辞宴微怔,一时失语。 就在这时,警报响起:“警告,028号摄像头检测到可疑人员。” 自动警报也是监控的功能之一,在启用之后,它可以甄别是否有除了管理员之外的人接触摄像头,如果有人想将它毁掉或者带走,就会向管理员发出警报。 两人循声望向光屏,光屏已经自动跳转出有问题的那处监控。 只见监控内,桂嬷嬷正用长钩将一盏灯笼勾下,而后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小熊猫取了出来。 第487章 偷监控 光屏中,桂嬷嬷将小熊猫转了一圈,也没研究出什么不对劲来,口里不由嘟囔:“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说都不该是个没用的摆件吧……” 话落,她将小熊猫揣进了袖袋里,监控画面因此陷入了一片灰暗。 摄像头虽有夜视功能,但在袖袋里也无法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夜芷言将画面缩小,冷笑:“看来这个桂嬷嬷果然有问题。” “若她是父皇的眼线,恐会将其送到父皇面前。” 顾辞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敲着:“只怕父皇会叫人研究那是什么,不如叫谢行现在带人搜府,寻个由头把摄像头拿回来?” 夜芷言轻笑:“没事,只要能够锁定是哪一个摄像头就能够对它远程操控,就算送到了陛下手里,在暴露之前远程自毁就行了,桂嬷嬷明日之前应该不会再有动作,毕竟在她眼里目前那就是个泥塑罢了,所以她到底是不是陛下的眼线,明日才见分晓。” 顾辞宴薄唇绷着冷肃的弧度:“那便静候明日。” 夜芷言二人这夜一如往常,闲聊打趣,互相温存后便洗漱歇下。 可府中的下人们就不同了,到了晚上,所有的小熊猫都因为夜芷言的设置统一亮了起来,比起油灯要白亮许多,被绢纱蒙着,白雾雾的格外漂亮。 下人们几时见过这种阵仗? 一时都大为惊叹,原来这世间除了油灯之外,真有这么明亮的灯盏。 不少人猜测里面放的是应该是夜明珠,可这么亮的夜明珠谁都没有见过。 一时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自个私吞一盏,若是里面真有夜明珠,岂不是赚大发了? 可王府夜晚都有侍卫守着,这些侍卫与府里伺候的下人们不同,都是顾辞宴信得过的人。 在他们的看护下,谁也不敢轻易去动那些灯笼,只能望之兴叹,顺便感慨一下王爷夫妇的奢侈。 有那么多世间罕见的夜明珠就罢了,竟还将其作为廊灯!!! 真不知是该骂暴殄天物,还是该夸家缠万贯了…… 夜芷言并不知下人们的骚动,美美睡了一觉。 翌日才起身,便调出了028号的监控画面,入目就是桂嬷嬷放大扭曲的脸,瞬间将夜芷言的睡意吓了个全无。 她下意识地离光屏远了些,便靠近了身后顾辞宴怀中。 他半撑着身子,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她腰间,清冽声音带着几分晨起的懒倦:“在看什……么。” 话尾因为目光触及到光屏上的桂嬷嬷有了微妙的停顿。 夜芷言失笑:“你也被吓到了?也不知这桂嬷嬷在做什么离监控这么近。” 她说着,桂嬷嬷的脸远离了摄像头,困惑不已:“也没看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啊,怎么就会发光了?” 两人这才明白,桂嬷嬷是在研究摄像头。 夜芷言耸了耸肩:“你下去啦,好沉。” 顾辞宴没有动弹的意思,她轻哼一声,干脆躺回了床上,光屏也随着她的视线变动了方向。 第488章 我吃醋了 夜芷言将光屏推远了些,双手交叉置于头下,翘着二郎腿准备看戏:“我倒要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辞宴瞧她随性的姿势不由失笑,跟着在旁躺下。 光屏里,桂嬷嬷将028号拿起来又放入袖袋中,光屏顿时陷入昏暗。 夜芷言失望地挪开眼,转头瞧向顾辞宴:“你说她总把摄像头藏起来做什么?都瞧不见了,甚是无趣。” 这话说地可没有道理,桂嬷嬷要是拿着泥塑正大光明地走来动去才奇怪。 不过,顾辞宴就是喜欢她的小霸道,侧过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啊,要是无趣便起身吧,也该用早膳了。” 夜芷言猫儿似的抓住他的手,眯起眼撒娇道:“你好不容易沐休,起来这么早作甚,还不多睡会?” 说着顺势而上,抱住了他的胳膊,柔软的身子凑进怀中。 体香悠悠飘入顾辞宴鼻腔,化作细软的绒毛在他心头微挠,他伸手环住她,大手在背上轻抚:“那便听言儿的,再睡会。” 夜芷言靠在他胸膛上,耳畔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半闭上眼,却也没有陷入梦乡,而是听着监控里传来的声音—— 一阵衣物窸窣后,便是木门吱呀声,接着是脚步声,间或几声向桂嬷嬷的问安,十分寻常,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莫约一刻后,却听桂嬷嬷一声:“我出去采买,晚些回来,府里的大小事务劳您费心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你去吧,路上小心。” 顾辞宴半睁开眼,补充道:“是齐缮正。” 夜芷言来了精神,从他身上撑坐起来:“这桂嬷嬷是要出府见谁?” 顾辞宴伸手抽出夜芷言夹在里衣的青丝,笑道:“等会就知晓了,暖炉已经熄了,外面凉,你要是不起来就好好躺下。” 夜芷言心系桂嬷嬷的举动,方才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心尽数消散。 她干脆起身穿好衣衫,又简单洗漱一番,吩咐连翘端来几碟简单的早膳后便关上门。 调出光屏,边吃着糕点,边听着桂嬷嬷那边的动静。 顾辞宴全程跟她一起行动,夜芷言却没分多少注意力给他。 瞧着她全神贯注盯着光屏的模样,顾辞宴不由眯起眼,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爽:“总看着那黑屏做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这是在听声音。” 夜芷言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多言:“嘘,你别说话,万一听漏了什么暗号呢?” 顾辞宴眸中暗芒流转,伸手捂住了她瞪得溜圆的眼睛,掌心触碰到她轻颤的睫毛,他薄唇轻勾:“言儿,我吃醋了,怎么办?” 视线一片昏暗,本来想将他的手拍开的夜芷言,听到他如此坦率的话不由动作一顿。 想起刚才顾辞宴几次向她搭话都被她打断,照他的性格,忍到现在肯定是忍无可忍了,真是又麻烦又可爱…… 夜芷言轻笑,伸手将他的手拉下来,红唇在手背上烙下一吻:“刚刚是我的错,别吃醋了,你知道我最爱的是你。” 第489章 皇帝的眼线 夜芷言直爽的告白出乎顾辞宴的意料,他狭眸微张,讶异晃过,正欲开口时,监控那边传来了动静。 一道略微阴柔的男声响起:“你来做什么,不是前两天才见过陛下吗?” 陛下。 捕捉到这个关键的词,夜芷言面色一凝,果然桂嬷嬷是皇帝的眼线! 接着传来了桂嬷嬷的声音:“公公,老奴也是有要事禀报,还请速速通传。” 公公无奈道:“行,我这就去向陛下通报。” 接着又是半晌沉默,夜芷言瞧向顾辞宴,眼里有几分兴奋:“监控果然有用,这么快就抓出了一个眼线,而且桂嬷嬷能直接面圣,果然是眼线头儿,之后但凡谁与她有来往,就很可能是眼线。” 不过桂嬷嬷掌管调度,在府邸中接触的人不少,要排查得花费些功夫了。 顾辞宴薄唇轻勾,很配合地夸赞:“是啊,不愧是言儿的东西,十分有用。” 哄小孩的语气让夜芷言有几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你可别夸我了……” 这时,监控又响了:“老奴参见陛下!” 桂嬷嬷的话落下后,皇帝威严的声音道:“起,你来有什么事?” “老奴有要事禀报。” 她说着响起衣物窸窣声,本来晦暗的光屏亮了起来,能够清楚地瞧见景象。 随着她的动作,摄像头的视角变高了些,照出了皇帝居高临下的面容:“陛下请看,王妃昨个忽然将府邸里所有灯笼都换了,这是其中的灯芯。” 皇帝面露不悦:“这明摆着是个泥塑,怎么是灯芯了?况且,夜芷言换个灯笼这点小事你也来报给朕,是觉着朕闲来无事吗!” 镜头一颤,桂嬷嬷忙解释:“老奴不敢,这千真万确是灯芯。白日瞧着普通,可一到夜晚就会发光,其光不同于烛光,明朗如日,实在古怪。老奴瞧着里面也没有夜明珠,恐怕是比那更贵重的东西,就这样的东西王妃竟然一出手就是几百件,老奴怀疑王妃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才急着禀报!” 皇帝闻言,面上多了几分好奇:“哦?当真这么神奇?呈上来让朕瞧瞧。” 话落,便有公公从桂嬷嬷手里接过摄像头,转身到皇帝身前毕恭毕敬地递上。 皇帝伸手接过,垂眸打量。 夜芷言这边瞧见的视角可将皇帝平时的威严尽数毁掉,甚至能看到鼻孔里的鼻毛,她挪开眼不忍直视:“要是陛下知道了咱们看到他这般丑态,定是勃然大怒。” 顾辞宴无奈地摇摇头:“你就不怕父皇喜欢上了这东西叫你献出去?” 夜芷言向后靠近了他怀中,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我可不怕,我有的是办法让拿东西变得无用,再说了不还有你吗?要是你开口说喜欢,你父皇也不见得会夺爱。” 以前是如此,现在可不一定。 顾辞宴没有将此话说出,而是抓紧了夜芷言的手。 父皇既然猜忌他,那势必要削他的权力,可不管他要收回什么,又如何打压,他绝不允许旁人伤害到言儿半分! 第490章 唐世朝有监控吗 夜芷言不知道身后之人心中想了什么,专注地看着光屏。 只见皇帝翻来覆去地将摄像头看了几遍,眉宇渐渐深皱:“桂嬷嬷,这东西怎么瞧都是个普通泥塑啊。” 桂嬷嬷的大嗓门倒是隔了个传输器也犹在耳边:“陛下,这东西在白日看确实十分普通,但入了夜就不同了,老奴绝不敢有半分虚言,昨夜阖府上下的佣人可都是瞧见的。” 皇帝将泥塑放下,神色微沉:“朕姑且相信你的话,你先回去吧,若是这东西真如你说的那般神奇,朕会派人调查。” 桂嬷嬷应声离去。 他走后,皇帝又命令道:“去叫匠作处的人来。” 公公应声,一刻钟后带来个男子:“臣屈子坤参见陛下!” 皇帝指了指摄像头:“屈子坤,你是大梁最好的工匠,你来看看这东西其中可有什么玄机。” 屈子坤弓着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摄像头捧起,对泥塑又看又捏,额角冷汗直冒,半晌没有开口。 皇帝等的不耐,冷声道:“看出什么了?” “这……这……”屈子坤口里嗫嚅片刻,才迟疑道:“此物只是普通的泥塑,眼珠内点缀了些许琉璃,样貌,样貌可爱讨喜,其余的臣也瞧不出什么。” 皇帝抬手拍桌:“废话!朕叫你来看可不是为了听这些!” 屈子坤立马跪下:“陛下恕罪,这东西就是一个泥塑,臣看不出旁的了啊!” 皇帝面露犹疑:“你……真的看不出别的?” 屈子坤竖起三指:“臣发誓,真的瞧不出别的!” 到底是桂嬷嬷说了谎,还是屈子坤学艺不精? 皇帝像是被堵住气孔的气缸,脸都憋青了,一肚子气不知向谁发,瞪着摄像头半晌没有开口。 过了会,他缓缓吐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罢了,你先下去吧。” 屈子坤如蒙大赦,将手里捧着的摄像头放回桌上,而后飞快地退下。 郭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屈大人都这么说了,恐怕这东西真的只是寻常之物,可要将那欺君犯上的桂嬷嬷抓回来处置了?” 皇帝复杂的目光落在摄像头上,拳头几次张合,最终低声道:“等到今夜再说。” 毕竟夜芷言是神医,或许她手里的东西真的有什么玄机也说不定。 皇帝费劲儿琢磨的模样全都落入夜芷言眸中,她在顾辞宴怀中前俯后仰,笑地合不拢嘴。 顾辞宴道没觉得有多好笑,只是宠溺地瞧着几分孩子气的她,口中劝道:“好了别笑了,一会肚子笑痛了。” 夜芷言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潮意,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缓和过来。 顾辞宴帮她捋顺蹭出几分凌乱的鬓发,忽而灵光一闪:“对了,唐世朝可有这种摄像头?” 若是唐世朝有,那对他们而言十分不利。 夜芷言微愣:“这……我也不确定。” 唐世朝也有摄像头的话,很可能会监视他们,想到这儿,夜芷言有些慌,从他怀中坐起身。 第491章 八王妃的新八卦 “唐世朝的智脑开发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不过他肯定没有研究所,但万一他利用智脑做了出来……” 任何领先于时代的技术都是双刃剑,可以用来造福百姓,也可以用来作恶。 她定然不会拿摄像头作恶,但是唐世朝不一定。 他早已经忘记了初心,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顾辞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道:“别担心,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没有做出什么。” 夜芷言轻轻颔首:“以防万一,还是让智脑先检查下我们附近有没有摄像头吧。智脑,在可搜索范围内检查是否有非我们布置的摄像头。” “是,主人。” 智脑的搜索范围不小,花了快半个小时才得出结论:“主人,并未检查到其他的摄像头。” 夜芷言闻言松了口气:“没有就好,要是我们监控别人,嘲笑别人的模样落在了旁的监控者眼中,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顾辞宴失笑:“总之确认身边安全了,唐世朝那边,我会让谢行通知留守在那的暗影阁之人盯紧他,若有异动随时传讯。” “嗯,北冥一战后我们就对他放松了警惕,以后还是得好好注意才是。” 夜芷言压下心里的失落,收起了光屏,并命令智脑,一旦028号那边有任何相关她的对话便提醒她。 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做完这些,夜芷言瞧向没戴面具的顾辞宴,葱指轻轻描摹他如画眉眼:“好了,今日沐休,阿宴有什么打算?” 顾辞宴微微仰头,任由她动作:“本来打算带你出去玩,只是外面谣言还没压下,我听不得那些,只好委屈言儿,等我将谣言的事儿处理干净再带你出门去玩了。” 他狭眸微眯,盛着对背后传讯之人的怒火,幽幽燃着,冷而危险。 夜芷言笑笑:“没事,我原本也不在乎那些传言,这事你不是让谢行调查吗,可有进展了?” 通过芙蕖的情报,他们知道背后谋划的人是谁,只是苦于找不到能直接证明的证据,这才让流言发酵。 顾辞宴抬手抚上她微凉的指尖:“快了,他这几天在调查是谁最先将流言传出的,一旦查出证人,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各位觉得那八王妃下药,害自个的妹妹姨娘可不可恨?那是可恨至极啊!不过我还知道更可恨的事儿,各位可想听听看?” 易阳路,上京人流量最大的地段,连接着城外城内,鱼龙混杂,消息也最灵通。 老魏酒馆就坐落于易阳路较为偏僻的巷中,待座上那说书先生抛出时下最火的关于八王妃的话题后,酒馆内形形色色的听客立马沸腾起来,吆喝声间杂着敲碗拍桌的起哄:“快说,快说!” 说书先生压压手,待喧闹稍歇,他这才神秘兮兮地开口:“这可是最新最秘密的消息,各位听了就忘了,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他这话吊足了胃口,立马有人催促。 “别掉人胃口了,快说!” “是啊,磨磨唧唧什么,快点的!” 第492章 八王妃不清白 看客们热情高涨,说书先生咳嗽一声,声音抑扬顿挫:“其实啊,这八王妃在嫁到王府之前就被山匪给夺了清白!”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而离说书先生最近的一桌后,带着斗笠掩住全身的男子骤然迸出杀气。 不过他很快就遮掩住,拿出一块碎银子,拇指一弹将之弹入说书先生面前摆着的碗中:“接着说。” 说书先生莫名觉着背后发凉,可那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宛如错觉。 他笑着拱拱手,接着道:“这也是我听一个朋友说的,这个朋友的结拜兄弟就是那伙山匪的一员,大家都知道之前北冥与大梁摩擦不断,不少夹在其中活不下去的流民就往大梁来,没去处的就上山成了山匪,我这朋友就是其中一员,那日他们听说有一队富商要过山,便前去阻截,谁知截下的不是什么富商,而是八王妃!” 眼看故事到了腌臜的部分,不少听客眼露精光,紧紧盯着说书先生。 “当时八王妃还没有嫁入王府,仍是侯府小姐,要去寺庙祈福,这才被山匪遇上,山匪头子见她相貌出众,又是个残疾,便起了心思,将她从马车上拖下来,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就将她按在地上……” 接着便是一番污言秽语,越说越是离谱,众人却听得入迷。 戴斗笠的男子实在听不下去,拿起手边的筷子掷向那说书先生,筷子破空而出,擦着说书先生的脸订入了他身后的墙上。 吓得他当即闭上了嘴,满眼惊恐,听客们也是目瞪口呆。 男子起身,冷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最终结果如何?” 他满身杀气,众人轻易就将他与那入墙三分的筷子联系到一起,皆是惊惧不已。 说书先生抖着腿:“这,这位大人,小人只是个说书的……” 求饶的话未落,便被冷声打断:“叫你说结局!” 说书先生身子发颤,立马道:“最后八王妃隐瞒了被玷污的事,后来侯府的人把山匪给灭了,只有我那朋友逃了出来,将此事告诉小人……” 省去中间香艳的描述,这个故事除了八卦,也变得索然无味。 可在场的人不敢有任何抱怨,生怕出了声就被斗笠男子盯上。 斗笠男冷哼一声:“荒谬至极。” 话落走到说书先生身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扛麻袋似的扛上了肩膀,从窗户一跃而出。 说书先生杀猪般的惨叫传了老远,酒馆中的看客们呆若木鸡。 半晌才有人嚷嚷:“掌柜的不好了,你家谢二麻子被人给扛走了!” 老魏酒馆虽然偏僻,但在易阳路是出了暗名的酒馆。 原因就是谢二麻子这张嘴,能将那些风流韵事讲的让人如临其境,可如今他的嘴却被一团抹布胡乱堵上,绑在了破庙的柱子上。 他也试图反抗,可是斗笠男子力气极大,根本不是他能反抗的。 将谢二麻子绑好,斗笠男又出了破庙,确认过附近没有追兵后这才回到破庙里。 将斗笠取下来,严肃的面容不是旁人,正是谢行! 第493章 人证 谢行奉命调查传言一事,筛选了数条线索后总算锁定了谣言传出的源头,正是老魏酒馆。 因此他在这里早早等候,为的就是听到谢二麻子再说起王妃的事。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谢二麻子:“我有话要问你,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不会要你的命,懂了吗?” 谢二麻子连连点头,谢行这才取下他口中的布团,为了小命,谢二麻子没敢大喊大叫。 谢行问:“你今日说的那事是假的吧?” 谢二麻子苦笑:“这……小人也不知啊,毕竟是听别人说的,这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楚?” “告诉你这件事的朋友姓甚名谁,现在在哪?” “小人也只是前不久见了一面,后来他说要去远游,向锦州去了。” “说谎!” 谢行拔出佩剑,直指谢二麻子的脖颈,手上微微用力,便有血深处:“你根本就没有这么个朋友,告诉你这消息的是你昨晚偷偷摸摸见的人吧?你们半夜鬼鬼祟祟的见面,是因为不敢让人发觉那人是谁!” 脖颈的刺痛和谢行的质问让谢二麻子面如白纸。 他没想到早就被人盯上了,眼前之人杀气十足,要是他不交代点什么恐怕没好果子吃。 他也不敢多想,立马求饶:“我说,我说,您问什么我都说,求您千万别杀我啊!” 谢行稍稍挪开刀锋,冷道:“不想死就如实回答。” 谢二麻子哪还有半点狡猾的心思,老老实实道:“昨个小人见的是长乐郡主的侍卫,是他让小人传出那些的,小人一介草民怎么敢违抗郡主的意思,只能照做啊!” 查了这么久,总算是查到人证了。 谢行松了口气,又将布团堵回了谢二麻子嘴中,扛着他回到了王府,将谢二麻子锁入王府私牢,他向宁芷院去。 自从王妃嫁过来后,王爷只要在府邸里,基本都是在宁芷院。 果然,他一到蕙芷阁,便见连翘在门口候着,见到他来了,她灵动笑道:“谢侍卫,你来了,可是找王爷有什么事?” 谢行望着她明媚笑容,心中一动,挪开眼道:“是,王爷可在里面?” 连翘颔首:“在的,两位主子刚用过了午膳,眼下正歇着呢,谢侍卫有什么事便进去吧。” 谢行正要抬步,她却伸手过来,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谢行身子一僵,她轻柔的力道柔进了心底,让他忍不住陶醉其中,恨不得能再多感受片刻。 而连翘很快收回了手,笑着解释:“谢侍卫身上落了灰,叫主子们瞧见就是失仪了,我帮你拍掉了,你这回去吧。” 原来她是帮他拍灰,真是细心又体贴…… 连翘的声音将他跑偏的思绪唤回:“谢侍卫,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竟然看着连翘出神了! 谢行咳嗽一声,有几分慌乱:“没事……连翘姑娘,我先进去了。” 话落大步向前,与连翘擦肩而过,连翘回眸瞧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地歪歪头:“谢侍卫这是怎么了……” 第494章 杀了崔婉儿 谢行到底是顾辞宴的心腹,没走两步就冷静下来。 儿女情长对他而言是不该有的情绪,他是王爷的剑,理应将王爷的事情摆在首位。 进入蕙芷阁内室时,他面无表情,又成了那个冷面无私的谢行。 顾辞宴与夜芷言二人正在对弈,见谢行来了,顾辞宴执棋的手微顿:“何事?” 谢行抱拳:“回禀王爷,属下已经将传出谣言的人抓住,正关在刑房里,据那人交代,是长乐郡主让他传出谣言。” 顾辞宴面色顿冷:“他没有提顾辞文或者夜华清?” “并未,王爷,要如何处置传出谣言之人?” 顾辞宴看向夜芷言:“言儿,今日恐怕不能陪你了,本王要去杀了崔婉儿!” 他说着起身,一把抓起佩剑,煞气凛然地出了蕙芷阁,谢行也跟在他身后离开。 之前碍于没有可用的证人,他一直将怒火埋于心底。 如今总算抓住了证人,供出的又是那个屡次作死的崔婉儿,顾辞宴再没理由放过她。 如果见着崔婉儿,肯定是要杀了她的! 夜芷言自然也想让背后传谣的小人得到惩罚,可是崔婉儿身份特殊。 她算是崇纭国的和亲郡主,加上皇帝最近对阿宴不满,若是真杀了她,皇帝一定会追究。 不能因为几句流言就让阿宴置身险境! 夜芷言忙起身追出去,可顾辞宴二人用了飞行器,几息之间已经没了身影。 她忙唤来连翘:“快,替我更衣,我得去皇宫一趟。” 连翘连忙拿来衣衫替她换上,夜芷言则急忙拿了一根木簪挽起长发。 见她如此焦急,连翘不由忧心:“王妃,奴婢瞧着王爷刚才怒冲冲地出去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已经为她理好了外衣,夜芷言匆匆向外走,边走边道:“事发突然,来不及和你解释了,等我回来再与你说,若是今日有谁找我,就称有事不见。” 话落拿出了飞行器,启动了隐身模式,推开门,她踏着飞行器飞掠而去。 顾辞宴二人不知夜芷言在身后追赶,不多时已经落入皇城。 待打听到崔婉儿居住的宫殿后立马赶去,冷冷睥向门口守着的侍女:“叫长乐郡主出来。” 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坏了侍女,颤巍巍地应声,跑进了宫殿。 崔婉儿正在绣花,见到侍女急匆匆跑来,呵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女跪下:“郡主恕罪,八王爷,八王爷在殿外要见您!” 顾辞宴来找她了? 崔婉儿眼神一亮,顿时满脸喜色,将手里的绣棚放下,起身走到铜镜前左右看了看自个儿,边道:“表哥来见本郡主了,你瞧瞧本郡主这样子可还妥当?” 侍女见她满脸的兴奋,忙劝道:“郡主你见不得啊,八王爷满身的杀气,还提着剑,来者不善啊!” 崔婉儿笑容僵住,转眸阴冷地瞪向她:“你胡说什么!” 侍女神色恳切:“郡主,奴婢万万不敢骗您,您回来不久不知道,八王爷那是出了名的狠毒无情!” 第495章 本王连你一起杀 侍女立即压低了声音:“要是谁惹了八王爷,不管什么身份他都敢杀。宫里可有嫔妃被他杀了,陛下都没说什么,您可千万别出去,奴婢这就去叫禁卫军来。” 崔婉儿听到这儿也冷静了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自从回大梁以来,但凡见到顾辞宴都是被他嫌弃的。 他来找她很大概率没有什么好事……难道是因为谣言的事? 思及此,脑中又浮现起上次在王府时,顾辞宴满含杀意的目光,崔婉儿身子发颤,忙吩咐道:“好,你快去找禁军,把宫殿门关上,就说我染了病不方便见他!” “是,郡主。” 侍女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吩咐了一个小丫鬟赶紧去叫禁军,而后到了顾辞宴身前,战战兢兢道:“王爷,我们郡主身子不适,不便见您,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奴婢。” 顾辞宴冷笑:“她身子不适?那本王就更不能走了,谢行,去传太医来,给郡主好好瞧瞧。” 谢行应声而去,很快就从太医院“拎”来了一个太医。 本来被劫走的太医还有诸多不满,可这些情绪在看到浑身冷煞的顾辞宴后尽数消散。 太医哆哆嗦嗦行礼,恭恭敬敬地问:“不知八王爷传臣有何吩咐?” 顾辞宴狭眸睥向侍女:“太医来给郡主瞧病了,带路吧。” 侍女额间冒出冷汗,思绪飞转,嗫嚅着说:“谢王爷关心郡主的身子,只是郡主闺阁待嫁,实在不方便见外男,由奴婢带太医进去为郡主诊断即可,劳您等候。” 话落瞧向太医,强装镇定地欠身:“大人,随奴婢来吧。” 太医脚还没迈开,便被一柄长剑拦下,锋锐剑身闪着寒芒,反射出太医惊恐的目光。 他哆嗦着抬眸,对上了顾辞宴如视蝼蚁的冷眼:“本王让你去了吗?” 腿一软,太医便跪下了,口里求饶道:“王爷饶命啊!” 顾辞宴没去搭理他,反手将剑指向侍女:“带路,别再让本王说第三遍。” 明明是平缓的语速,侍女却从其中听出了暗藏的汹涌杀机,她咽了口唾沫,在强烈的恐惧下双脚不受控制地向殿内迈开。 可还没走两步,一道中气十足的高呵从身后传来。 “八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顾辞宴步子一顿,循声看去,只见百里烈身着银甲,手持长枪飞速赶来。 他几步到了二人身前,手里长枪一挑,将顾辞宴对着侍女的剑刃逼偏。 顾辞宴冷笑,剑刃翻转,对准了眼前之人:“百里烈,你这是要和本王动手?” 百里烈没有收起长枪,严肃地盯着顾辞宴:“王爷,臣只是维护宫里的秩序,光天化日在皇宫中动武有违规矩,哪怕您是八王爷也一样!” 那个传出谣言,害言儿被众人辱骂嘲讽的人就在殿内。 顾辞宴怎么会轻易放过? 他眯起眼:“可是,本王有一人不得不杀,百里大统领若是不放行,那本王只能连你一起杀了。” 百里烈握紧了长枪,枪尖直指顾辞宴。 第496章 宁死捍卫宫规 在顾辞宴的杀气之下,百里烈并未有半分惧怕,他扬声道:“那就要看王爷是否做得到了!” 顾辞宴和百里烈一个是平定北冥的杀神,一个是保卫皇城的大将,两人实力都不凡,可还从未对上过。 如今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大战一触即发,旁观的谢行既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听说百里烈在江湖榜上也是前几的实力,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能在王爷手下撑上几招? 就在此时,顾辞宴身子一压,率先向百里烈袭去。 他的动作并不花哨,只是向前一刺,可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直直向百里烈的心脏去。 长剑削铁如泥,若是这一击中了,百里烈必死无疑! 劲烈的杀气百里烈自然察觉,在瞬息之间他脚下连点,向后退了几步,勉强避开了杀气腾腾的一剑。 只是剑锋仍然划过银甲,在熠熠生辉的银甲上留下残缺的印记。 好强! 百里烈不由惊叹,他不敢再有丝毫松懈,挑动长枪向顾辞宴刺去。 长枪的攻击范围比剑要长,两人此时的距离恰好是百里烈的枪能刺到顾辞宴,而顾辞宴的剑摸不着百里烈。 面对刺向心口的长枪,顾辞宴却不向后闪避,而是一个铁板桥让长枪擦面击空,在这个瞬间侧腰一转,鬼魅似的掠向百里烈,长剑直直向他面门劈去! 顾辞宴速度快到有了残影,剑刃迎面而来,根本避无可避! 百里烈瞳孔紧缩,身子向侧边一闪,这才避免了脸被劈成两半的下场,代价便是长剑深深劈入了右肩,顿时鲜血四溅。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谢行看清楚的时候,血已经溅上了顾辞宴的脸。 银色面具染上血红,宛若极寒之地里盛放了曼珠沙华,只能让人联想到死亡。 顾辞宴没有丝毫犹豫,将长剑从百里烈肩膀拔出。 手腕轻轻甩了甩,甩掉附在剑上的血,唇角挂着笑,这笑极冷,染着血气:“百里烈,再不让开,下一击要的就是你的命。” 百里烈没管直流血的伤口,将长枪换到左手,毫不畏惧地看向顾辞宴:“臣誓死捍卫宫规!”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当事人最为清楚。 可百里烈宁愿死,也不想退,他已经错过了夜芷言,要是再怕死不战输给了顾辞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顾辞宴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且不说实力,百里烈这样的勇气就值得尊敬。 他负手而立,长剑微抬:“来吧,让本王看看你的决心到底有多强。” 殿外兵刃相接的声音崔婉儿听地清清楚楚,也更是确定了顾辞宴来不是为了别的,的的确确就是为了取她的性命。 她偷偷瞅着,却见百里烈节节败退,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若是百里烈死了,就更没人能拦得住顾辞宴了。 不,她不想死! 崔婉儿忙吩咐宫女:“你快去太极宫请陛下过来,不然本郡主要死在顾辞宴手下!” 宫女惶恐地点头,转身向太极宫跑去。 崔婉儿悬着心,不断安慰着自个:“太极宫离这儿不远,我不会有事的,我绝不会有事……” 第497章 胆大妄为 殿外,百里烈仍在与顾辞宴搏斗。 他的能力虽然不敌顾辞宴,但本身也是实力不凡了,他铁了心不放顾辞宴走,也拖了很长的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百里烈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反应速度也比一开始慢了不少。 顾辞宴瞧着他,目光复杂:“你何必如此,百里大统领并不是蠢笨的人,应当知道成事不能孤勇的道理。” 皇宫规矩对百里烈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这也未必,毕竟之前他们去找顾辞微的时候,百里烈就没有事向皇帝禀报。 还曾不顾宫规送上夜芷言的身份读碟。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是迂腐,似乎也不尽然。 况且那殿内的长乐郡主和百里烈也没有多少渊源,他效忠的是皇帝,不至于为了一个郡主就献出生命。 百里烈咳出一口血,惨然一笑:“八王爷,若是换做别人,我或许会撤,可唯独你,我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逃跑,毕竟,我已经逃过一回了!” 此话一出,顾辞宴顿悟,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不就是百里烈恋慕夜芷言吗? 顾辞宴眼神深邃寒凉:“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本王尊重你。” 话落,顾辞宴抬手向百里烈攻去,他速度依旧,而百里烈已经伤痕累累,勉强一躲,还是未能躲开顾辞宴的攻击范围。 眼见着长剑就要刺穿百里烈的咽喉,一道威严的男声呵道:“顾辞宴,给朕住手!” 顾辞宴动作一顿,转眸看见皇帝带着一群侍卫快步而来。 在他面前杀了百里烈无疑是极大的挑衅,从前皇帝依着他,可若是公然不顾皇帝的脸面…… 顾辞宴自然没这么鲁莽,只好将剑归鞘,退了一步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此时皇帝已经行至身前,瞧着浑身是血的百里烈,以及面无表情的顾辞宴,面色青红交加,下意识抬手就抽扇向顾辞宴。 可在触及他冷冽的目光时顿时停了手,手在空中一挥又落回身侧。 他深吸一口气,瞪向旁边瑟缩的太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太医医治百里烈!” 太监一哆嗦:“是,陛下。” 他正要奉命离去,一旁默默围观许久的太医站了出来:“臣是太医院的,劳烦将百里大统领抬入殿内医治。” 这时,崔婉儿才从殿内走出。 她顶着顾辞宴满眼的杀气,先是对皇帝行了礼,而后开口:“百里大统领受伤极重,要是抬回禁卫房恐怕来不及救治,便抬入我宫内吧。” 太医正有此意,闻言叫人将百里烈抬进崔婉儿宫中。 百里烈被抬下去后,崔婉儿这才走到皇帝身边,可怜兮兮道:“陛下,虽然表哥在宫里动了手想要杀了婉儿,但婉儿相信他一定有苦衷,请您不要责罚他……” 这话半是在皇帝面前装惨,寻求庇护,半是向顾辞宴卖乖,卖他人情。 可却起了反作用,皇帝一听更是生气,怒指向顾辞宴:“好啊你,在皇宫里大闹差点杀了朕的禁军统领不说,还想杀了婉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辞宴面不改色:“父皇,儿臣入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崔婉儿!她在外传王妃的谣言,害王妃清誉不保,是她自己找死。” 第498章 杖责三十 听到这里,崔婉儿眸中掠过慌乱,果然是流言的事暴露了! 她紧张地捏住裙角,张口狡辩道:“陛下,王爷,婉儿没有啊……” 顾辞宴见她虚伪的表演,嗤笑一声:“人证已在王府内,你还要狡辩?” 他眼眸深邃锐利,能轻易撕破所有谎言,崔婉儿不敢直视他,挪开眼咬着唇:“王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虽然羡慕她能嫁给你,但我绝无害人之心啊!” “够了,都别吵了!” 皇帝不悦地瞪向顾辞宴,拂袖而斥:“不管婉儿做了什么,你也不至于杀她,她是长公主的女儿,是崇纭国的和亲郡主,哪怕你是王爷,也不能如此冒犯,快向她道歉!” 顾辞宴狭眸浮起讥讽,斩钉截铁:“让本王给她道歉,不可能。” 他虽因为身份被皇帝压着,可气势却丝毫不输。一双眼冷凝地注视着皇帝,蕴着坚不可摧的意志,仿若巍峨的山,又带着地狱深渊般的森冷煞气。 绕是皇帝,对上他这般视线,也不由感到几分压力。 顾辞宴偶尔流露的这种君临天下的非凡气势,也是皇帝心中一直放不下戒备的原因。 就算顾辞宴表面上装的再好,但皇帝仍能从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窥视到他身体内蕴着怎样惊人的才华。 绝不能让顾辞宴的才情为人所知,否则他终究会长出威胁太子和他地位的獠牙! 皇帝眼神一凛:“顾辞宴,朕宠你这么多年终究是将你宠坏了!如此轻重不分,不顾大局,实在让朕失望!来人啊,八王爷触犯宫规,杖责三十以作惩戒!” 此话一出,众仆皆惊。 谁人不知顾辞宴从小闹的事数不胜数,比这严重的比比皆是,皇帝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惩戒也是不痛不痒罚点钱的事儿,如今却要用刑,看来是气得不轻。 不过,陛下一贯宠爱八王爷,若是真的打出问题来恐怕又要后悔,再说,八王爷身后还有诺大的西凉国,哪能轻易动他?如果真的打了,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怪罪下来,他们谁也担不起。 公公立马跪下了:“陛下息怒啊,这三十大棍打下去,就算王爷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众侍卫跟着跪下:“陛下息怒!” 皇帝盛怒之下哪里知道他们心中复杂的思索,只看着他们劝阻,更是怒火攻心。 这顾辞宴还被打压时就这般受人维护,日后定是心腹大患! 他铁了心要杀杀顾辞宴的威风,面容冷肃:“他重伤禁卫军首领,又口出狂言要杀长乐郡主,罪当至此!来人,即刻行刑,谁再为他求情,便是同罪!” 这下再无人敢劝,立马有公公匆匆去请刑杖。 顾辞宴周身极冷,崔婉儿瞧着心里有几分快意,这就是他非要选择那个贱人的结果! 换过来,若她能救顾辞宴,便能让他明白,谁才是他应该选的人。 崔婉儿眼珠子一转,娇柔地看向皇帝劝道:“陛下,表哥年轻莽撞,犯了错误,但到底是您的皇子,不如从轻处置。” 第499章 谁也不能伤害她的男人 皇帝保全崔婉儿,到底是因为不能轻易与崇纭国撕破脸,也是惩治顾辞宴的借口,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不会将她的劝说听进去。 因此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崔婉儿神色微僵,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不!她一定要证明自己比夜芷言那个残废更有用! 她咬咬牙:“陛下,母后常常教导小女为人从善从仁,对亲人更要宽和大度,若是母后在此,定然也会这样相劝,还请您三思。” 皇帝一心只想惩戒顾辞宴,却屡屡被劝,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闻言冷视:“衡山长公主教你的是为人之道而非为帝之道,朕要怎么做,还需要你教?” 语气薄怒,吓得崔婉儿一颤,面子里子都丢完了,尴尬地跪下致歉,不敢再言。 此时,几个公公将庭杖请了来:“陛下,庭杖传到了。” 皇帝在公公们临时搬来的靠椅上坐下,闻言挥挥手:“动手吧。” 公公应声:“是,陛下。” 几人一道战战兢兢走到顾辞宴身边,弯腰缩脑,声音细若蚊呐:“八王爷,请吧……” 顾辞宴凌厉的眸子一瞥,直把公公们吓得面白如纸。 他冷脸大步走向刑凳,公公们则心如死灰地跟在后面,只觉着每一步都是凌迟般痛苦。 他们今儿打了八王爷,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人头落地,因而个个赴死般绝望,与顾辞宴对比鲜明,一时叫人分不清谁才是被行刑的那方。 到了刑凳前,顾辞宴一撩长袍,正要抬脚踏上,焦急的女声传来:“且慢!” 这声音顾辞宴再熟悉不过,凝冰的狭眸裂了一道缝隙,流出其内温暖的清泉,他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夜芷言匆匆而来。 他眸中些许温柔很快被担忧代替,父皇摆明不动手不罢休,她要是硬来,恐怕会被波及。 夜芷言很快来到几人身前,先是瞧向顾辞宴,见他浑身是血心中一窒,所幸智脑很快提醒她顾辞宴没有受伤,她这才放心下来,向皇帝微微弯腰:“参见陛下,不知这是打算做什么?” 皇帝面色不虞,看向郭公公:“你来告诉八王妃,顾辞宴都做了些什么!” 郭公公干巴巴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转述给夜芷言,又提醒道:“八王妃,王爷铸下大错,陛下小惩王爷已是宽宏大量了。” 杖责三十是小惩? 比起百里烈将死的重伤或许不算什么,但这三十棍打下去必定也是皮开肉绽,断骨伤经。 夜芷言藏于袖下的手捏紧,眸中浮起凌厉之色。 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当着她的面伤了她的男人! 虽然她有几百种瞬间让皇帝消失的办法,但碍于顾辞宴,只能忍着,尽量维持着平静:“陛下,王爷也是为了替臣妾主持公道,这才对郡主动了杀心。他是过激了些没错,可难道因妒毁臣妾清誉的郡主就没错吗?就算郡主代表着崇纭国,可这绝不是她作奸犯科后的免罪金牌!” 第500章 襄妃娘娘到 “大梁法度严明,怎能因为崇纭国一个边陲小国就不顾法度?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大梁的百姓寒心?若是陛下要惩戒王爷,那也请您惩罚长乐郡主,一并杖责三十才算公允!” 夜芷言将法度和百姓搬出来,饶是皇帝也没办法忽视。 若是他不惩罚崔婉儿,就是不顾法度,并畏惧崇纭国,他皱紧了眉:“夜芷言,你倒是能言善道。” 夜芷言神色不变:“陛下,臣妾只是为您着想,为大梁着想。” 皇帝心里愤怒,却也不好发作,瞪着夜芷言半晌没有开口。 她一来,情况便有所逆转,崔婉儿心里妒恨,咬牙切齿道:“夜芷言,我可没有害你,凭什么要被惩戒?” 夜芷言细眉一挑,眸中掠过讥讽:“长乐郡主,凡事要敢作敢当,人证就在王府里,难道还要把他带来与你当面对质你才肯承认?那样未免太难看!再者,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阿宴,怎么如今能与阿宴共苦,又不乐意了,原来郡主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话尾极冷,直将崔婉儿讽的面色发僵,该死的夜芷言,如此一说好像自己什么都不如她! 若是此刻不出面,那不就是承认她输给夜芷言了吗? 崔婉儿横了夜芷言一眼,随即在皇帝面前跪下,仰着头神色恳切:“陛下,虽然小女没有做出暗害他人之事,但小女思慕八王爷,甘愿与他一起受罚!” 皇帝将崔婉儿是如何被夜芷言鼓动看得清楚,眸色更是深沉。 这个夜芷言真是仗着一张嘴就无法无天了,他今日要是因为崔婉儿就放过顾辞宴,来日岂不是还要被他们左右? “都别胡闹!夜芷言,就算朕不追究他欲刺郡主一事,只他重伤禁卫军统领一事,就是大错特错。这总不是郡主的过错吧?再者,朕为君为父,他顾辞宴为臣为子,朕管教他理所应当,朕管教他,才能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 皇帝说着瞪向公公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破空:“襄妃娘娘到。” 循声望去,只见襄妃云鬓缭乱,神色匆忙地从布辇上下来,她快步到了皇帝身前,膝盖一弯便是个大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宴儿一时糊涂,还请您看在臣妾的份上从轻处置吧!” 夜芷言心里松了口气,她之所以来得晚,就是因为在来之前去了趟襄妃宫里,有襄妃出面,想必皇帝也不会太过绝情。 顾辞宴眉宇轻皱,走了过来:“母妃,您来做什么?” 若是襄妃因为他顶撞皇帝,或许会因此被皇帝厌恶,与他不同,母妃对父皇是真心的,他不希望母妃伤心。 襄妃转眸撇了他一眼:“宴儿,你别说话。” 话落瞧向皇帝,一双眼柔似秋水,薄雾重重:“陛下,来的路上臣妾已经听说发生了什么,您也知道,阿宴从小就是被我们宠大的,性子冲动易怒,好在郡主没有出什么事。” 第501章 软禁 说到这里,襄妃以帕掩面,泪落成珠:“否则臣妾便是以死谢罪也愧对陛下啊,是臣妾无能,不能叫咱们的孩子让您省心,臣妾愧对列祖列宗啊……” 她是西凉出了名的美人,颦蹙倾城,皇帝宠她倒也不全是因为她的身份,这张我见犹怜的脸和温柔大度的性子也是重要原因。 如今美人垂泪,宛若谪仙落俗,叫愤怒的皇帝也忍不住垂怜。 他深叹一声,将襄妃从地上扶了起来:“你何须如此自责,是宴儿他自己荒唐,快起来,地上凉。” 襄妃柔柔依着他起身,含泪的眸子楚楚望向他:“陛下……阿宴到底是咱们的骨肉,怎能叫旁人看了笑话,还请撤下庭杖吧。” 责罚顾辞宴一事闹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人劝他不要动手,加上襄妃的美人柔情,他总算冷静了些。 刚才他想扇顾辞宴都没动手,并非顾及什么父子情义,而是因为他不能轻易责打这个背后有西凉的儿子。 若不是被气到失去理智,他也不会动用庭杖。 “好……”皇帝神色冷肃,瞥向顾辞宴:“既然你母妃开口了,那就免去你的皮肉之苦,你和夜芷言二人有损皇家颜面,罚你们回府思过,非召不得出!” 这是变相将他们软禁,皇帝好谋算。 夜芷言垂眸,压下眸中的嘲讽,与顾辞宴一同领旨谢恩。 “摆驾回宫!” 皇帝不欲再留,转身离开,众仆跟着他排成浩浩荡荡的一列,转眼间殿门前就空了不少。 崔婉儿心里发虚,偷瞄了二人一眼,垂着眸道:“本郡主疲累,先回宫歇着了。” 话落转身就往殿内跑,好像背后有什么牛蛇鬼神在追她一般。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夜芷言才松开拉着顾辞宴的手,轻轻摇头:“王爷,崔婉儿晚些再处理也不迟,此时不宜冲动。” 顾辞宴颔首,瞧向襄妃:“母妃,这件事原不用您出面的,儿臣不想您因此与父皇生出隔阂。” 襄妃苦笑:“宴儿你这傻孩子,我们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母妃今日不出面,你父皇也会因为心里猜忌冷落母妃,再说,母妃又怎么舍得让你被打?你父皇狠心,母妃狠不下这个心……”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泪:“好在你父皇还顾着母妃,顾着西凉……之后万万还要谨慎行事,好让你父皇安心。” 闻言,顾辞宴与夜芷言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襄妃心里念着皇帝,总以为皇帝还和以前一样,可如今的情况不是他们安分,皇帝就会放过他们了。 夜芷言心里轻叹,面上不显,打岔道:“阿宴,百里烈在哪?我去瞧瞧她的情况。” 百里烈到底是因为阿宴身受重伤,她得去看看,以免真出了人命。 顾辞宴狭眸浮起些许不爽,不情不愿道:“就在殿内。” 夜芷言自然闻到了醋味,碍于襄妃在,只是在转身向殿内走的时候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掌,用亲昵的动作稍稍安抚了下他。 第502章 给百里烈诊伤 虽然只是简单动作,但其中含着独一无二的亲近,顿时让顾辞宴醋意消散。 夜芷言进了殿内,几乎不用询问,便知道百里烈如今在哪,只因西侧殿不断有宫女太监端出一盆盆血水,场面紧张,可见百里烈必然是重伤。 夜芷言出声叫住一人:“我是临岩女官,百里烈在里面吧,带我进去。” 临岩女官的大名谁人不知,那可是当代神医!被叫住的宫女立马唤来两个太监,带夜芷言进了殿内。 一进殿,血腥味扑鼻而来,夜芷言直直朝内室去,两个太监在两侧替她开路,到了内室,便见百里烈躺在床榻上,一旁的太医满头大汗给他处理着伤口,口里边问:“叫你们去请太医丞大人和几个医童,怎么还没请来?再耽误下去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夜芷言上前:“太医,叫我看看。” 听闻一道女声,太医诧异地转过头,眼里的质疑在触及到夜芷言面容时尽数化为震惊:“临岩女官!” 在太医院,谁不知夜芷言的大名,她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将太医院所有太医的医术碾压的存在。 夜芷言对他礼貌颔首,视线严肃地落在百里烈身上。 只见他衣衫已褪,露在外的身子上满是伤口,最严重的是胸腹的几处贯穿伤,就算经过太医处理,仍然在向外渗血。 太医也顾不得夜芷言身为女子看见了男子的身体有何不妥,照实禀道:“临岩女官,臣已经将他的伤口都清理过了,可以上药包扎了。” “辛苦你了,你们都去外面等着吧,我治病时无需有人在身边。” 夜芷言话落,太医迟疑欲言,终究还是转身离开,毕竟太医院已经屡次夜芷言打脸了,她说要单独处理,应该没问题。 待他们出去后,夜芷言唤出智脑:“智脑,检查下他的情况。” “开始检查……”智脑不愧是升级了新系统,没过多久,就完成了检查:“受检者共有十五处伤口,其中重伤三处……” 将伤势汇报清楚后,夜芷言根据智脑提示为他外敷内服,渐渐稳定了他的状况。 待血止住,伤口也薄薄凝了一层组织后,夜芷言将太医等人唤了进来。 此时门外不仅有太医一人,还有太医丞及几个药童。 见到夜芷言,太医丞极其恭敬:“临岩女官,百里统领的情况如何了?” 夜芷言回以淡笑:“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只要静养就行,他的伤口较多,劳烦诸位进去替他包扎了。” 太医丞等人颔首,没多与她交流,便进了内室,夜芷言则独自向殿外去。 殿外,顾辞宴负手而立,他今儿穿了件暗金麒麟纹的长袍,长发未冠,随着秋风烈烈飘扬,气场冷冽威严。 “阿宴。” 夜芷言轻轻唤了一声,他转身而来,身上那高不可攀的疏离顿时化为平和。 他薄唇勾着浅笑,到了她身边,伸出修长的手:“娘子,我们回府吧。” 夜芷言搭上他的手,美眸微抬:“母妃呢?” “母妃先回宫了。” 第503章 吃飞醋 顾辞宴话落,夜芷言便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动作轻柔,眸中含着几分担忧。 她收回手,将拭下淡淡血迹的帕子收起,不由浅叹:“你这次行事过于鲁莽了,明知陛下最近在找你的错处,怎能这么不小心呢?如今陛下变相软禁了我们,之后怕是要不断打压我们,我担心你的安危啊。” 顾辞宴暗色衣袍上还沾有不少血痕,眉眼微冷,便是满身肃杀之气:“言儿,我当然知道父皇的打算,只是我已经不想忍耐,如今你的收割机已经稳定了战后经济,是时候处理在背后窥伺的小人了。” 夜芷言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压低声音:“也就是说,你是故意给陛下一个降罪于你的理由?” “正是。” 顾辞宴手指扶了扶面具,微垂眼睫下杀气涌动:“如果我不出点事,背后那些小人又怎敢轻易动作?”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夜芷言无奈道:“下次再有这样的计划也和我说说,免得让人担忧。” 顾辞宴轻咳,没告诉她其实在谢行一开始汇报的时候,他确实是因为愤怒,只想着替他的言儿报仇,而非计划行动的。 他甩了甩被血浸湿后有几分沉重的衣袖:“回府吧,我浑身是血要去换件衣服。” 夜芷言想到百里烈身上那些伤,再看看顾辞宴没事人的模样,吐槽道:“百里烈好歹是禁卫军统领,公认的强者,你也不留一手,将他打地那么狼狈,岂不是暴露实力?” 顾辞宴轻哼:“就算暴露了实力也没关系,正好叫人不敢轻易打我的主意,王妃该不会心疼百里烈了吧?” “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 夜芷言伸手轻轻掐了他一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百里烈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条边的关系。” 这话说的有几分夸张,但顾辞宴满意极了,勾唇轻笑:“是我冤枉言儿了,下次不会了。” 夜芷言哼哼两声,二人闲谈着出了宫,半分不像是刚刚被皇帝软禁了的人。 谢行默默更在两人身后,权当自个听不见,看不着。 避开旁人耳目后,三人用飞行器回到了府中。 在皇城,皇宫里的消息宛若插翅,总能飞速传开,府里的人已经听说皇帝动怒一事。 齐缮正在门口相迎,满面担忧:“王爷,王妃,陛下责怪下来,您二位有何打算呢?” 夜芷言安抚一笑:“管家不必忧心,天塌下来还有我们撑着,陛下既然让我们闭门思过,那即日起王府就谢绝见客,正好也让我们清净几日。” 齐缮正听闻,犹疑的瞧向顾辞宴:“王爷,这……” “照王妃说的做就是,若是太子来了便通传本王,其余人上门一概不见。” 顾辞宴吩咐完便不再多言,与夜芷言一同向宁芷院去。 回到宁芷院,连翘和海棠两个丫鬟立马迎了上来,皆是满面忧色,二人与齐缮正是一样的担心,夜芷言安慰了几句,两人才稍稍放心,按着吩拿来了新衣。 第504章 有你在真好 顾辞宴去汤泉洗净后换上,坠着一头湿发走了出来。 夜芷言刚温上一壶清酒,见他发梢还淌着水便出来了,柳眉轻皱,拿过擦头发的布巾走到他身边,兜头盖脸地扔到他头上,语气娇蛮:“头发都不擦干就出来,你真当自个儿时铁打的身体,不会风寒啊?” 语气凶巴巴的,动作却很体贴。 顾辞宴大手将遮住视线的布巾扯下来些,便见她铺了张绒毯在贵妃榻上,又将他按了上去:“你侧躺着。” 顾辞宴依言照做,夜芷言的手穿过他的发丝贴着头皮,轻柔地将满头长发捋到绒毯上,边拔高了声音:“连翘,将暖炉升起来。” 连翘应声而入,与海棠二人动作麻利地升起了暖炉,夜芷言则用布巾绞去了长发上过多的水分。 顾辞宴眯着眼享受她轻柔的动作,他没有戴面具,瓷白皮肤,俊美容颜,又一动不动的任她摆弄,像是个精致的娃娃,轻易激起了夜芷言的保护欲,因此动作更是和缓了。 暖炉渐渐升高了室内温度,她柔软指腹灵巧地穿梭于发间,身上甜香与他沐浴后胰皂的香味相融,耳畔除了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只有偶尔几声鸟啼,如此静谧美好。 顾辞宴心里慰藉,抬手轻轻覆上她微动的手,清冷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言儿,有你在真好。” 不过是擦个头发,他又平白蹦出句情话来,夜芷言手上微顿,轻咳一声:“还不是你都不会照顾自个,留这么一头长发还不好好打理,非要折腾我。” “我只是有点累。”顾辞宴轻笑:“毕竟百里烈也是劲敌,和他交战一番颇费体力。” 夜芷言无语凝噎,若不是百里烈身负重伤差点死了,而顾辞宴毫发未损,她都要相信他的话了。 她手上微微用了点力:“累了就闭目养神,再说话招惹我,我可不伺候了。” 顾辞宴失笑,没再开口,半闭着眼任由她拭干长发,又细细篦上精油…… 八王府里一派温馨,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皇帝动怒的影响,而东宫内气氛格外沉肃,顾辞枫听得手下汇报,当即起身,神色焦急:“八弟怎么忽然就与父皇翻脸了?父皇现在在哪?” “太子殿下,陛下回太极宫了。” 顾辞枫心系家国,当然将一切看得明白,若是这次不劝父皇,解不开他心里的结,那日后他与八弟隔阂与猜忌只会越来越深。 越想他越是焦急,当即道:“本殿要去太极宫一趟,传步辇!” 下人来报时,顾辞枫正与幕僚们商议国事,见他要去太极宫,夜昭阳劝道:“殿下,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心中又戒备八王爷,您要是相劝,恐怕会让陛下迁怒与您啊,还是静观其变,不要去了吧。” 顾辞枫没有丝毫退意,他看向夜昭阳,神色坚定:“本宫知道你的建议是对的,可八弟是本宫的兄弟,陛下是本宫的父皇,本宫又怎能因为害怕被迁怒,眼看着父子离心而不劝?” 第505章 说情 顾辞枫说完这句便大步走向殿外,众幕僚瞧着他决绝的背影,皆是兴叹:“太子过于仁慈,不知是好是坏啊……” 在顾辞枫的催促下,步辇很快到了太极宫外。 郭公公见是太子来了,立马笑脸相迎:“太子殿下,您来了,正好陛下心情烦闷,您去劝劝吧。” 恐怕他去劝了,父皇只会更烦。 顾辞枫苦笑一声:“郭公公,你叫宫婢们都撤下吧,以免陛下动怒牵连到你们。” 郭公公神色一僵,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哪有明摆着说要惹陛下发怒的?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顾辞枫已经大步走进了殿内,皇帝正端坐于龙案前,见他来了,郁结之色略缓:“枫儿,你来了。” 顾辞枫不仅文治武功出众,在他一众皇子里,性格也是最好的,见着他就如沐春风,叫皇帝舒心不少。 可这阵暖风一见他却立马跪下,抱拳道:“父皇恕罪,儿臣今日来,恐怕要惹您不快了。” 皇帝语凝,原本和缓些许的面色复又凝重:“若是知道会惹朕不快,那便不要说了,朕今日被你八弟气得不轻,不想再动怒。” 顾辞枫抿唇:“父皇,儿臣就是为了八弟的事来的,儿臣知道八弟今日行事莽撞惹您不快,然他虽然性格顽劣,但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这次也定有非与崔婉儿算账不可的理由,只是方式用的不对,您软禁了他,是心中仍存怒气吧?” 皇帝揉了揉眉心:“太子,你这是明知故问,朕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该轻易去动崇纭国的和亲郡主,这是将朕置于何地?将大梁置于何地?他这般荒唐,只是让他闭门思过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你还要为他求饶不成?” “儿臣自然听从父皇决定。” 顾辞枫说着抬眸,眼里满是诚恳:“儿臣来是想让您息怒,如今您虽然惩戒了八弟,但心中对他已经有了芥蒂,怕八弟终有一天会羽翼丰满,威胁我大梁社稷安危吧?可儿臣敢以性命发誓,八弟绝对没有反心,只想效忠于您,为大梁出力,还请您不要怀疑八弟!”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一道略带嘲讽的男声插话。 循声望去,只见顾辞文与一粉袍男子相伴而来,二人齐齐向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轻叹:“起来吧,小六怎么来了,身体好些了?” 被他称作小六的,是六皇子顾辞墨,他一身粉袍,肤色惨白,身形瘦弱,闻言以袖掩唇,端得几分阴柔:“启禀父皇,母妃为儿臣寻了一副补身体的方子,用了半月觉着身上有了力气,特来向父皇请安。” 顾辞文笑不及眼底:“父皇,儿臣来路上偶遇六弟,便结伴前来向您请安了,谁知皇兄也在此,皇兄,你拿性命为八弟打包票,可到底不是八弟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再者,八弟行迹荒唐跋扈,父皇管教他理所应当,怎么皇兄便觉得父皇猜忌八弟,岂不是显得父皇肚量小?” 第506章 本王护短 顾辞文这几句话完全将顾辞枫的来意曲解,皇帝神色更是不虞。 顾辞枫浓眉紧皱:“父皇,儿臣并没有说讽您的意思,猜疑之心人皆有之,儿臣只是不愿意看到父子反目……” 他话还未完,顾辞墨打断了他:“皇兄,父皇是我们的父亲,更是大梁天子,他做什么决定,又岂是我们能置噱的,您难道要教陛下该怎么为父为君吗?” 他话语尖酸刻薄,又极为讽刺,而这也并非攀附顾辞文,帮他说话,只因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就爱挑刺找茬,唯恐天下不乱。 饶是一向爱护弟妹们的顾辞枫对他也不是很亲近,谁愿意上赶着找骂呢? 皇帝越听,怒气越甚,顾辞枫正要开口解释时,他大声斥道:“够了,都别说了!” “太子,你一向明事理,如今却糊涂了!看来是朕最近宠你太过,让你与你八弟一般得意忘形,这次寿宴还是让老三和你一同督办,他可比你看的明白!” 皇帝怒气冲冠,横眉冷竖,此时怕是再听不进去与他决议相悖的话。 顾辞枫深知他无力挽回父皇与八弟的关系,不由长叹,抱拳应下:“儿臣……遵旨。” 他一贯挺拔如竹,此刻却略显颓态,而旁边的顾辞文眸中却浮起得意,顾辞枫还真是个蠢货,顾辞宴那样惹了父皇他还敢跳出来说话! 如今父皇因此生了顾辞枫的气,还将寿宴交给他一同操持,还真是白赚一笔。 顾辞文笑意渐深:“儿臣谢过父皇,一定尽忠竭力为您办好寿宴。” 他语气里的嘚瑟都要遮掩不住了,毕竟两个劲敌相继惹怒皇帝,对他而言是莫大喜事。 几人皆不知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都被皇帝桌上摆着的摄像头录了下来,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八王府。 夜芷言靠在顾辞宴怀里,小脸满是揪心,双手抓着顾辞宴的胳膊,指尖略陷:“可恶的顾辞文,竟然这样欺负太子,他不该为你说话的,陛下怎么会放下对你的戒备?” 顾辞宴手搭在贵妃榻的靠背上,温香在怀,狭眸里冷光流转:“兄长聪慧过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这样,就算知道了不可能也愿意为之努力,至于顾辞文……有他得意的时候,便有他哭的时候。” 人的感情是相对的,顾辞枫对他好,他自然也将之归入自己人的行列。 “本王虽然性格不好,但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护短。” 顾辞宴视线锋锐如剑,恨不得用眼神将顾辞文二人戳成筛子,可他现在身困于王府,只能忍耐。 他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开口时,每个字都嚼碎了般在舌尖滚了一圈:“顾辞文,顾辞墨,本王迟早叫他们二人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可夜芷言毫不怀疑背后蕴藏着怎样令人畏惧的腥风血雨。 她扶着顾辞宴的胳膊,膝盖一转,面对向他,伸手捏了捏他的鼻梁:“知道啦,不过你的话里我有一点不赞同。” 第507章 这只是个开始 顾辞宴对她的话很感兴趣,挑眉:“嗯?” 夜芷言稍稍凑近,纤长睫毛微张,露出在阳光折射下泛着淡淡茶色的瞳仁,漂亮的像是成色最好的琥珀:“你的性格怎么不好了?你温柔细心,大度宽容,长得俊美无俦,丰神俊朗,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护短只是你众多优点里的一个,而不是唯一!” 她一连串儿的彩虹屁夸得顾辞宴微愣,随即失笑:“言儿,旁人都认为我是地狱恶鬼,索命阎王,传我面容丑陋,能吓哭小孩,到了你嘴里,却是截然不同。” “那是自然,若是人人都发觉了你的好,那岂不是有很多人与我抢夫君?” 夜芷言双手搭在他肩上,指尖拢过他的长发又让它们缓缓落出指间,垂眸望着他轻笑:“不过那都是他们眼拙,瞧不出我夫君的好,我可不许你贬低自己。” 她暖心的话十分慰贴,顾辞宴指节抚上她脸颊,面露柔情:“好,言儿不喜欢,为夫不说就是。” 夜芷言侧身靠在他胸膛上,低声喃喃:“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咱们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辞宴轻应:“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听他轻描淡写地许诺了永远,夜芷言唇角轻勾,在他怀里慢慢合上了眼。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为二人镀上一层金边,远远瞧去宛若最好的画师绘出的画卷,静谧美好。 顾辞文心中却盘算着如何打破这样的美好,他先去户部交洽了寿宴事宜,这才带着大臣们恭敬的目光,得意洋洋出了宫。 上马车后,侍卫合一问道:“殿下,我们回府吗?” “去东郊别院。” 顾辞文话落,马车向东郊行去。 他把玩着折扇,看着光影落在扇面上不同形状的阴影,眸中晦暗成片:“这只是开始而已……八弟,你准备好借下一招了吗?” 话语极轻,被风一卷,便无人再听见。 东郊别院离皇宫距离很远,莫约两个时辰他们才到了地方。 顾辞文踏着脚蹬下了马车,边向别院内走边扬了杨手:“你们都在外等候。” 仆从们领命留在院外。 顾辞文独自踏进院中,忽而一声惨叫响彻,将他吓了一跳,随即眉头紧皱,眸中浮起不耐。 他径直走向别院东厢房,未等他推开房门,便有形容枯槁的男子从房内冲出来。 顾辞文闪身避开,这才免于和他相撞。 男子见到了他,立马扑跪上来,干瘦的手抓住他的衣摆,瘦削面上凸起的眼睛格外诡异:“老爷救命啊,那个疯女人要杀了我!求求你救救我,之后必会当牛做马以报!” 他浑身不着寸缕,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乌青,其上密布黑色咒文,不像是活人,倒像是尸体。 被他拽着求救,顾辞文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抬脚就踹开了男子:“滚开!” 魅姬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身披薄纱一步三晃,笑容妖艳如鬼魅:“三殿下您来了?妾身刚要练尸傀,却叫他跑了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第508章 血蛊 魅姬说完伸手一抛,两条色泽艳丽的长虫从她长发下顺着手臂蜿蜒爬下,飞速朝那被踹翻在地的男子爬去。 男子宛若见鬼,边惨叫着,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向外跑。 可他还没跑几步就被两条长虫追上,长虫顺着他的身体向上,遇见孔洞便钻了进去。 男子凄厉惨叫,疯狂地把长虫往外拽,可怎么都拽不下来,很快倒在地上痛地打滚,口里的惨叫愈发高昂,又逐渐落低,直置再无声息。 魅姬轻笑:“如此尸傀已成。” 说着勾了勾手指,原本僵直在地上没了动静的男子便姿势扭曲地从地上扭了起来,蹒跚地向魅姬走来。 待到身前,魅姬压下手指,他便跪在她脚边,丝毫不见之前对她避如蛇蝎的恐惧。 饶是顾辞文做了不少恶事,可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泛起一阵恶寒,他眼中浮起嫌弃,向后退了半步:“把你的玩具收起来,本殿看着恶心。” 魅姬丰腴的腿在那尸傀身上蹭了下,瞧着顾辞文舔舔唇:“这尸傀是丑了点,不过也是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本身就不怎么好看,不过若是殿下这般英俊的男子,被制成尸傀后也一定成色极好……” 她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欲望和杀气,顾辞文嫌恶地挪开眼,语气微冷:“魅姬,注意你的身份。” 说着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不耐地催促:“赶紧把尸傀收起来,本殿有话问你。” 自打发觉顾辞文要靠着她才能对付顾辞宴后,魅姬在他面前也少了许多尊重,放浪形骸起来。 见他恼了也不大紧张,但还是按着他的吩咐,足尖踹了一脚尸傀:“回去。” 尸傀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二人视线中后,魅姬走到顾辞文身前:“殿下有何事?” 顾辞文见识到她的虫蛊之术,饶是对她的态度有诸多不满,也没有对她动怒。 毕竟他可不想惹急了魅姬,若是她不顾性命也要杀了他,他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他可不想被制成尸傀,想想都觉得恶心。 顾辞文轻咳一声:“上次你失手没能杀死顾辞宴,如今过了许久,你可想出杀了他的办法?” 提到顾辞宴,魅姬心中便是一阵激动,毕竟那可是将她逼到绝境的男子…… 她在石凳上坐下,薄纱根本遮不住傲人的身材,可她丝毫不在意,双眸放光:“当然,他身上中过我的血蛊,虽然毒性已解,可只要在他身上放上新的血蛊,就可以催动旧蛊。二者相应,便是一击毙命!” 顾辞文的视线原本流连于她的身躯,闻言大喜:“你说的是真的?” 魅姬斜眼笑道:“自然是真的,魅姬怎敢欺瞒殿下?” 话落拔下发簪刺向指尖,血珠顿时滚落,她又抬手从头发里捻出米粒大小的虫子,将之泡入血中,那虫子本是白色,一落入血中便将血液吸食,变成了血红色。 魅姬进屋将之放入瓷瓶中,而后递给跟来的顾辞文:“殿下只要将这瓶里的东西让顾辞宴喝下便可。” 第509章 娶你做妾也未尝不可 顾辞文接过冰凉的瓷瓶,不重,却又好似重若千斤。 一想到自个手上的是顾辞宴的性命,顾辞文眸中浮起疯狂的光:“顾辞宴啊顾辞宴,这回你可死定了!” 魅姬见状娇笑:“那妾身就提前恭贺殿下得偿所愿。” 话落妩媚地行了一礼,胸前的波澜壮阔一览无余。 顾辞文此时也顾不得刚才看到她时的恶寒,双眸深深盯着眼前的女子:“若是你给本殿的东西真的能杀了顾辞宴,本殿保你一生荣华,娶你做妾也未尝不可。” 魅姬微垂的眸中划过不屑,抬眸时却是魅惑笑道:“多谢殿下垂怜,如何对妾身是日后的事,您还是先去杀了顾辞宴,完成与主公的谋划吧。” 顾辞文并未发觉她的不屑,颔首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他走之后,魅姬进了内室,呼延都正在内室里坐着,她笑道:“您觉得三殿下此行能得手吗?” 呼延都打了个哈欠:“你的血蛊体型极小,顾辞文那么精明,不至于失手,如今只要静候佳音便是。” 顾辞文来前他就到了,只是二人相谈甚欢,他也没去打扰,反正待顾辞文得手后再相谈也不迟。 想到一直阻扰他的顾辞宴就要命丧黄泉,呼延都低笑:“顾辞宴,这就是你与我作对的下场!” 在三人眼中,顾辞宴的名字已经下了地狱。 可他本人毫不知情,正与夜芷言二人在蕙芷阁闲谈。 此时连翘来报:“王爷,王妃,小公主来了,齐管家差人来问是否要见?” 顾辞微怎么来了? 顾辞宴长眉微皱:“带她进来,尽量别让旁人看见。” 连翘应声而去,夜芷言放下手里的书卷:“微微莫不是听说了你的状况,这才找上门来?” “应该如此。” 顾辞宴轻叹,皇帝如今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让顾辞微来,也就是说,她八成又是自个偷偷跑出来的。 果然,顾辞微被带进来时穿着身宫女的衣衫,脸上还蹭了两块灰,活像个逃难的难民。 唯有一双清澈的眼溜溜地转,看上去灵动讨喜。 “皇嫂,皇兄!” 顾辞微一进房门就扑向二人,两人本坐在一起看书,如今自然被她扑了个满怀。 她凑近了,一股子柴火味儿涌上,夜芷言拿过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灰,失笑:“微微这是做了什么?” 顾辞微听闻,鼓起嘴撒娇道:“皇嫂,为了见你们微微可是历经千辛万苦呢。” 顾辞宴面色严肃:“微微,你是瞒着父皇出来的?” 此话一出,顾辞微往夜芷言怀里缩了缩,小心翼翼瞅着他:“皇兄,父皇不叫我来找你们玩,微微只好自个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告诉父皇和母妃……” “微微来找我们可是听说了什么?” 夜芷言将帕子放下,拉着顾辞微坐在自个身边:“连翘,给公主备茶。” 顾辞微抓着她的手,脸上是懵懂的担忧:“母妃说父皇因为皇兄闯祸生气了,所以将你们关在家里。” 她闷闷地问:“宫里的人都说,皇兄这次再也不会被父皇原谅了,微微可不相信那些,他们都在说假话,皇嫂你说是不是?” 第510章 顾辞微病情好转 夜芷言眉头一皱,看来是有人在顾辞微背后嚼舌根被听见,这才导致顾辞微偷偷跑出来,她安慰道:“微微不要担心,你父皇只是一时生气,没事的。” 虽然事情远没有生气与否这么简单,不过顾辞宴总会解开软禁,倒也不算是骗她。 顾辞微听闻眼神一亮:“皇嫂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夜芷言摸了摸她的发顶:“不信你问你皇兄,你皇兄总不会骗你吧?” 虽然对她偷跑出来有些不满,但顾辞宴还是宠爱小妹的,更何况他也不会拂了夜芷言的面子。 因而给了顾辞微肯定的回答:“你皇嫂说的是真的。” 顾辞微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若是父皇永远都不原谅你们,微微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顾辞宴眯起眼:“所以是谁在背后议论那些让你听见的?是不是你身边伺候的宫女?” “不是啦……” 顾辞微咬咬唇,犹疑开口:“她们都对我很好的,是……满宫的人都在说,她们还不叫我听呢,不过虽然满宫的人都在说,也不一定是真话嘛,皇兄你们不要在意!” 见顾辞微还知道考虑他们的情绪,夜芷言不由喜道:“看来微微恢复的不错,都知道为我们担心了。” 听闻,顾辞宴的注意力也转到病情上,俊眉一挑:“既然微微来了,不如言儿给她检查下,看看病情恢复的如何?” 夜芷言正有此意,叫出智脑为顾辞微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目标智商约等于十二岁的正常人类,记忆同步恢复。” 夜芷言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二人,顾辞宴冷冽面上也不由染了喜悦,顾辞微更是笑意盈盈:“看来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是啊,自那之后过去这么久,真相总算是将要大白了。” 夜芷言接过连翘奉来的茶递给顾辞微:“微微尝尝,这是果茶,味道极好。” 顾辞微伸手接过,动作比之前添了几分小女儿的矜雅:“谢谢皇嫂。” 夜芷言欣慰地看向顾辞宴,二人眸中除去喜悦,都藏着几分冷沉。 等顾辞微恢复的那天,就知道到底是谁绑架了她,亦或说到底是不是顾辞文绑了她…… 此时,海棠撩帘子进来:“王爷,王妃,三殿下来了,齐管家说他非要见王爷,有要事相商。” 两人正想到他,他便来了。 顾辞微一惊,放下手里还没喝两口的果茶,慌忙起身:“皇嫂,我可不能叫三皇兄看见,万一他告诉了父皇,父皇肯定要怪罪下来。” 顾辞宴轻叹:“你知道还乱跑,谢行,悄悄送微微回宫。” 他声音不高,但在门外候着的谢行几乎压着话尾走了进来,顾辞微不情愿地噘噘嘴:“皇兄,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就这么回去……” 后面的话被顾辞宴微冷的目光吓了回去,要说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最怕的是谁,那非顾辞宴莫属。 怕是怕,顾辞微也知道只要顺着毛捋,顾辞宴会宠着她,但此刻显然不是反驳他决定的时候。 她巴巴地瞅了眼夜芷言:“皇嫂……” 第511章 寻常夫妻一般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眼巴巴看着自己,夜芷言虽然不忍心拒绝,但还是劝道:“微微,你只身跑出来很危险,宫里人发现你不见了是迟早的事,还是尽快回去,以免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再连你一起罚。下次有机会了,皇嫂接你出宫玩,好不好?” 连皇嫂也不帮她说话,顾辞微只得顺从,委屈道:“好吧……那你们要快点来。” 夜芷言颔首,谢行上前将她带出了蕙芷阁,有他护送,两人自然放心,眼下该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顾辞文上门,见,还是不见? 夜芷言手指支着下巴,思忖道:“他上门来肯定是有什么谋划,不如见他一面,说不定能瞧出端倪。” 顾辞宴起身,一袭月白长袍倾泻而下,他穿白色却不像是顾辞枫那样如谪仙出尘,更像是凛冬寒烈的风雪,稍微触碰就有被割伤的风险,叫人望之生畏,敬而远之。 他径直走向书橱,拿下本兵法,漫不经心:“就说本王歇下了,不便见客,让他回去。” 海棠依言而去,夜芷言轻卷着书卷一角:“你确定不见他?” 顾辞宴复又坐回她身边,气定神闲地翻开书页:“他来见我必不安好心,不管有什么计谋,我不见他权当不知,若是见了他便非得卷入其中,就算他假借我的名义去做什么要诬陷我,也可以拿我被禁足为由化解,所以不如不见。” 夜芷言了然:“也是,只怕他不会轻易离开。” 顾辞宴面露戏谑:“那就叫他等着,看他能等多久,反正累的不是我们。” 让二人意外的是顾辞文似乎打算和他们耗到底,二人看完书,睡过午觉,到晚膳的时候,海棠又来报:“王爷,三殿下还在,问您歇好了没,能否一见?” 夜芷言眸中掠过讶异,顾辞文这是等了两三个时辰,还真是非得见他们不可? 顾辞宴拿起勺子舀了些松仁玉米放在她盘中,淡淡道:“说本王在用晚膳,用完便要歇下了,若是有事,之后再来吧。” 海棠应下,夜芷言吃了口玉米,甜香与松香在口中迸发,味道极好:“小厨房的菜做的越发精进了。” 顾辞宴低笑:“你没嫁过来之前,我不常在王府里,如今你嫁来了他们才有锻炼手艺的机会,若是有哪里不和你胃口的便说出来让他们改进。” 夜芷言颔首:“好,这么说我倒是给他们添了不少活计。” 顾辞宴又为她盛了碗金珍饭,这些本该下人做的事他做地很是熟练,两人吃饭的时候极少让下人伺候,按照他的话便是要和夜芷言如寻常夫妻一样。 夜芷言伸手接过,也给他布了喜欢的菜。 在婚前,她并不了解这些,婚后随着二人相处日久也知道了更多他的小喜恶,这样微末的变化也让他们的感情越发醇厚。 二人蜜里调油的用膳,丝毫没把还在王府前院等着的顾辞文当回事。 顾辞文正在前院大堂坐着等候,听到蕙芷阁的回禀,差点没把手边的茶盏扔出去。 这个顾辞宴,真他妈不要脸! 第512章 让本殿好等 气归气,想到此行目的,顾辞文深吸一口气:“你没告诉八弟,本殿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 海棠恭敬地欠身,话语冷漠:“回禀殿下,奴婢当然说了,只是王爷奉皇命在府中闭门思过,实在不便见殿下,殿下请回吧。” 顾辞文倏然起身,扭曲之色一闪而过:“岂有此理!” 海棠不卑不亢:“殿下请回吧!” 不过一个王府的丫鬟,也敢这般跟他说话! 顾辞文强行忍住杀意,勾起抹冷笑:“既然八弟今日没空,那本殿明日再来。你告诉他,明日务必留下时间,此事与他能否解禁有关。” 话落,顾辞文转身大步离去,每一步都踏出了隐忍的怒火。 用完晚膳后,海棠才将顾辞文的话告知二人。 夜芷言正剥着蜜桔,闻言动作微顿:“顾辞文倒是为了见你破费功夫啊,他说要帮你解禁,自个也不觉着是个笑话,海棠,你先下去吧。” 海棠默默退下,顾辞宴冷笑:“他这么想见我肯定是有非见我不可才能做的事,我倒是有了些兴趣。” 夜芷言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若是那样,恐怕他想对你动手啊。” 她放下蜜桔拉过他的手:“还是不见最为稳妥。” 此时两人的想法倒与刚才截然相反,顾辞宴反手握住她:“放心,到底是在本王的地盘上见面,提前做好防备便是,顾辞文要是真打算现在下手,那便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招数,以防日后没有准备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夜芷言轻叹:“方才还觉得你谨慎,现在又要冒险。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有我在不会让你轻易出事的。” 她神色坚定,眸中满是自信的光华,那是因为她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底气。 顾辞宴看着近在咫尺耀眼的她,心里也不由得骄傲。 纵观天下,恐怕再没有他王妃这样优秀的女子,而她此刻就在他身边,也将永远与他相伴。 为了有充足的精力对付顾辞文,夜芷言当夜拒绝了顾辞宴的亲昵,早早入睡。 翌日二人起了个大早,刚用过早膳顾辞文便来了。 出于安全考虑,二人将防护罩启动并调至隐形模式,才二人来到正堂。 顾辞文正坐在位子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折扇,似是在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神来,歘的收起折扇,起身笑道:“八弟,八弟妹,总算是见到你们两个大忙人了,叫本殿好等啊。” 他们通过芙蕖知道了顾辞文背后的谋算,可顾辞文并不知晓自个已经暴露,放在平常以他的虚伪肯定不会说得这么不客气,可见昨天干等一天让他心存怨气。 顾辞宴只当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径自在主位上坐下:“昨樱花国王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皇兄久等。” 早有仆人将主坐另一边的椅子挪开,夜芷言摇着轮椅到了另一端。 丫鬟们奉上清茶与茶点,夜芷言端庄笑道:“三殿下大清早的过来,想必累了,先用点茶缓缓吧。” 第513章 我们不熟 座上二人皆是风轻云淡,丝毫不将昨日的事情放在眼里。 换言之,就是不将他顾辞文放在眼里。 顾辞文咬紧了后槽牙,这才勉强稳住情绪,他端起茶盏喝了口,入口微苦回甘,茶是好茶,将他满心的燥火压下不少。 他放下茶盏,轻叹:“八弟啊,前日的事请本殿也听说了,你行事怎么那么莽撞?父皇也是,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当众驳你的面子还将你禁足……” 顾辞宴长眉微挑,他顾辞文可是巴不得父皇与自个翻脸,如今猫哭耗子假慈悲,虚伪的嘴脸让人看了便想笑。 顾辞宴以手掩唇,遮住笑意:“劳皇兄关心了,父皇也是为了大梁考虑这才保下郡主,皇兄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夜芷言附和:“是啊,王爷和我知道这次是我们做得不对,因而闭门思过,后悔不已呢。” 顾辞文一噎。 本来想吐槽皇帝几句来创造与两人相同的立场,不料恶贯满盈的八弟倒是变成了乖乖仔,倒像是他的不是了。 他尴尬笑道:“是,你们说的对,其实皇兄今天来是想与你们商量陛下寿宴的事。” 夜芷言拿过一颗桂圆慢慢地剥,羽睫如扇,安静垂下墨影,显得格外恬然,语气淡淡:“听闻寿宴如今交给殿下和太子一同督办,那便万无一失,皇兄无需与我们两个被禁足的人说起。” 顾辞文又是一噎,总感觉他们夫妻二人商量好似的堵他的话。 他苦笑:“八弟妹这就见外了,寿宴不管交给谁督办那都是家事,你们也是皇室,自然听得。” 说完便去看夜芷言二人的反应:“你们可是因为那日在朝堂上我举荐了八弟让他被父皇训斥,因此觉得皇兄是故意为之才如此疏离皇兄?其实当时我没多想,只是觉得八弟好不容易在父皇面前露了脸,再督办寿宴的话定会更得父皇赏识,这才提议,却没料到父皇会是那种反应……你们莫要怪罪皇兄,皇兄只是无心之失。” 他语气真诚,面露愁色,演的和真的一样。 夜芷言在心里默默为他鼓掌,就这演技,奥斯卡不给他个小金人都说不过去。 她将手里去了核的桂圆肉送到顾辞宴唇边,他张口品下后,半晌才懒懒瞧了顾辞文一眼:“皇兄多虑了,我们本来也没多熟,又何来的误会?” 言下之意就是讽他自作多情。 顾辞文几乎将折扇扇柄捏断,额角青筋直跳,面上笑意不减:“八弟没有误会就好,虽然你被禁足,但到了寿宴,父皇肯定也会放你去参加的。若是备好了寿礼让父皇高兴了,肯定不计前嫌,如此一来矛盾迎刃而解不是吗?” 顾辞宴似笑非笑:“这就是皇兄所说能解本王禁足之困的方法?” 他冷冽声线如此漫不经心,话尾夹杂笑意,似在嘲讽。 顾辞文在心里默念清心经,全靠这对佛祖微薄的信仰才没被顾辞宴气走,他拍拍手:“正是,不仅如此,本殿还帮你备好了寿礼,合一,呈上来。” 第514章 别喝 顾辞文身后的侍卫上前,他手托木盘,其上盖着红绸,将红绸掀开,是大小不一两樽成色极好的瓷坛。 大的那樽正好双手合围,小的那樽单手便能握下。 顾辞文起身,拿起较小那樽走到二人面前,将之轻放在木桌上,复瞧向两侧侍候的婢女:“奉三樽酒盏来。” 夜芷言略一颔首,婢女们这才照做,很快将三樽酒盏奉上。 顾辞文掀开瓷樽的红盖,顿时酒香弥漫,他一手执扇,一手拿起酒樽,倒了三杯酒,酒液成暗红色,细细闻着还有股异香。 他合上红盖,两手端起其中一樽,合起的折扇将酒盏掩住些许。 同时,也掩住他将血蛊放入其中的动作,面上波澜不惊:“这是上好的红参鹿血酒,百年才酿出一缸,极其珍贵,若八弟将之作为寿礼献上,定会让父皇龙颜大悦,既往不咎。” 顾辞宴狭眸微眯,侧了侧头,长发落在肩上,还有几缕略掩住唇角讽刺的弧度:“皇兄有这么好的东西不自己献给父皇,怎么送给本王,不怕白做了嫁衣吗?” 顾辞文笑弯了眼:“八弟此言差矣,正因为是好东西,皇兄才头一个想到了你,毕竟你如今被禁足,也有皇兄的责任,这酒权当是赔罪了,大的那坛你献给父皇。小的这坛,今日我们把酒言欢,将过去之事一笔勾销,如何?” 说着将手中的酒盏送至顾辞宴面前:“还望八弟接下这杯酒,给皇兄个面子。” 两人明面上到底没有撕破脸,若是一盏酒都不愿喝,那未免说不过去。 顾辞宴垂眸,伸手接过,指尖在杯口摩挲,注视着其中暗红如血的酒液:“传闻鹿血酒色泽越是血红越好,看来皇兄这酒果真是好酒。” 顾辞文将折扇别在腰间,两手端起剩下两杯,一杯递给了夜芷言,边笑道:“这是自然,皇兄还会骗你不成?八弟妹,你也尝尝,虽然鹿血酒主要对男子有利,但女子喝了也可温阳通络,少喝些没事。” 夜芷言抬手接过,葱指碰到微凉的瓷盏,便立马让智脑检查:“智脑,查查看这酒有没有问题。” 她是看着顾辞文从酒坛里把酒倒出来的,用的又是王府的酒盏,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是这酒液的问题。 系统几秒后就给出了结论,酒里没毒,对身体无害。 夜芷言柳眉微拧,若这酒是安全的,那顾辞文大费周章送上这么好的东西,难道就是为了卖个人情? 这说不过去……或许是后面那坛酒里面有问题? 顾辞文双手捧着酒盏,笑道:“八弟,八弟妹,来,我敬你们一杯。” 说着仰头饮下,夜芷言一手抬袖,一手将酒盏送至口边,心中仍是犹疑。 她看向与她动作相同的顾辞宴,余光因此掠过顾辞文腰间那柄折扇,忽而灵光一闪,伸手抓住顾辞宴的手:“别喝!” 顾辞宴仰头的动作停下,可薄唇已经被鹿血酒染上薄薄一层血红,夜芷言瞧着更是心惊。 第515章 必死无疑 不详的预感几乎凝为实质,在二人注视下夜芷言握住了顾辞宴的脉门,心中默念:“智脑,检查他的身体!” 顾辞文垂着眸,阴翳掩住瞳仁里的得意。 蛊的速度极快,那血蛊定已经窜入了顾辞宴身体,就算夜芷言是神医那又如何? 现在再发现已经迟了。 顾辞宴面露探究:“言儿,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夜芷言无暇回答,只因智脑的警报充斥脑海:“检测到有致命威胁,正在排查!警告,检测到有致命威胁,正在排查!” 她刚才就应该在顾辞宴喝下那酒之前就检查的! 夜芷言面色煞白,瞪向顾辞文,呵道:“来人,把这个暗害王爷的人抓住关进刑房!” 顾辞文心中冷笑,不愧是神医,发现血蛊的速度这么快。 面上他一副无辜的模样,被谢行几人按住拖走时,口里还喊着:“八弟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殿没有害人之心!” 他身边的侍卫合一想阻拦,也一并被押了下去。 “已经检测到威胁源血蛊虫,请宿主立马开刀取出!” 蛊虫! 夜芷言冷汗直冒,前不久他们还讨论过那个泾安国的蛊人,如今就中招了。 她看向连翘:“关上门,别让人看见大堂里面。” 连翘应声照做,待她将大堂内的人驱赶出去,夜芷言立马拿出了手术仪器。 这时候顾辞宴已经面白如纸,血管绷起,他咬着牙强忍住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是什么?” 夜芷言心里的情绪有多激烈,面上就有多冷静。 她将手术仪器启动,飞快割开了顾辞宴的衣衫,又抛了一个隔离器,罩出了个无菌空间,按照系统的指示在他心口处划下了第一刀,顿时鲜血四溢,她面无表情:“会很痛,你忍住。” 她用的是半自动外科手术仪,开刀缝线消毒止血等专业的操作都是手术仪自动完成,而她需要做的是找准位置。 可血蛊虫已经快到心脏,稍微手抖一下都很有可能要了顾辞宴的命,加上她本就不是专业医生,更是要集中精力,不能有丝毫错误。 皮肤一层层被割开,顾辞宴痛地浑身青筋直冒,手几乎要捏断椅子扶手。 眼前时而五色斑斓,时而灰白一片,饶是如此他还是紧咬牙关没有呼痛,身子宛若磐石一动不动。 哪怕垂眸就能看到胸膛被剖开,通过窄小的开口能够看到其内跳动的心脏,他也没有丝毫畏惧,他相信夜芷言不会害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夜芷言要害他,要他的命,那又如何? 就算她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他也认了。 夜芷言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极其认真地操控着仪器,通过仪器的内窥镜,能够清楚看见靠近心脏的血管内有个不起眼的凸起正在飞速往前动,这就是血蛊虫了。 “智脑,要怎么办?” “切开血管,拿出血蛊虫,而后缝合。” 听起来简单的步骤却充满危机,夜芷言紧张至极。 “主人,快切断血管,血蛊虫还有一秒就要进入主动脉,那样受体必死无疑!” 第516章 还好你没事 没时间犹豫了! 夜芷言伸手,果断切断了那处血管。 血液喷涌而出,而仅有米粒大小的血蛊虫顺着血液落下,眼看着就要落进顾辞宴体内旁的地方。 她眼神一凛,按下手术仪器的血管钳,在血蛊虫即将着床前的瞬息之间精准地抓住了它,而后立马收回血管钳,将血蛊虫送入了手术仪器的废液舱搅碎。 “噗——” 远在东郊别院的魅姬忽然吐了一口血。 她身旁,呼延都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魅姬心脏剧痛,尖长的指甲掐紧了肉里,缓了半晌这才直起身子,满面错愕:“不可能……不可能……血蛊虫明明已经进了顾辞宴的身体,怎么会被毁掉!” 呼延都神色一凝:“什么?你的意思是计划失败了?” 魅姬双目赤红:“……没错,是那个夜芷言吗?她竟然能将钻进人体内的血蛊虫取出来,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他们二人震惊猜疑,气氛凝重,而夜芷言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将血蛊虫取出之后,顾辞宴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用止血钳将血管粘合,再用缝线缝在一起,一层层将抛开的皮肤缝上,擦干净周围的血迹,这场紧急的手术告一段落。 疼痛没有再持续,顾辞宴长舒一口气,身子软靠在椅背上。 他额角满是冷汗,长发被汗湿贴在毫无血色的面上,薄唇青白,嘴角还有血迹。 夜芷言瞧着心疼极了,方才一直隐忍的情绪瞬间爆发,鼻尖发酸,泪落成珠,她扑上去抱住了他,哽咽不已:“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一时间,除了这句话竟是说不出旁的。 顾辞宴抱住了她,怜惜地轻抚她的脊背,口中安慰:“我没事了,别哭……” 他温柔的话语更是让泪决堤,一想到刚才要是晚上些许她就要永远失去他,后怕便攫住了夜芷言,她嚎啕大哭:“阿宴,我好怕,我好怕你死掉……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顾辞宴心里的疼痛盖过了伤口的疼,连连安慰,什么情话都用上了。 许久后夜芷言才慢慢平复情绪,从他怀中退出来,见他额角满是冷汗,不由一惊。 她光顾着哭,都忘记顾辞宴才经历了一场无麻醉的手术,现在肯定很痛。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止痛药给他服下,自责道:“明知道顾辞文肯定有问题的,我却没有注意,如果让智脑提前检查一下,就不会让你这样受苦了……” 顾辞宴咽下止痛药,望着她虚弱一笑:“不怪你,我也没想到顾辞文竟敢正大光明地在酒里下毒。“ 夜芷言从研究所里拿出纤维巾给他擦汗,神色冷凝:“他用的不是毒而是血蛊虫,也难怪他敢,只要蛊虫发作你必死无疑,之后就算查酒也查不出什么,到时候仵作只会说你是心急暴毙,他便可不着痕迹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 “竟是蛊虫……” 顾辞宴眸中浮起凌厉之色:“蛊虫难得,很可能是之前与我们交手的那个魅姬所为,看来那场绑架,是顾辞文策划的了。” 第517章 不愿冒险 在此之前,他们只是怀疑,经此一事便能确定。 ”没错,刚才我叫人将顾辞文关进刑房了,咱们去会会他。“ 夜芷言边说,边替顾辞宴敷上伤药,用纱布和无菌棉将他开刀处包扎好,而后将手术仪器收起,撤掉防护罩。 这才敢唤人进来:“海棠,去乾方院取件王爷的外衣来。” 海棠依言离去,连翘担忧地看过来:“王妃,王爷无碍了吗?” 夜芷言擦着额角的冷汗,颔首:“放心,已经无碍,叫人把地上收拾了,顾辞文送的两坛子酒留好,别让人碰。” 说着又给顾辞宴吃了补充体力的营养剂:“这几日你都要静养,一会见顾辞文,万不可有什么大动作,以免伤口裂开。” 顾辞宴吮着袋装的营养剂:“放心,现在还不到和顾辞文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待会他肯定不会承认做了手脚,我们只要装作不知缘由,放他离开就是。” 夜芷言握紧了拳,虽恨不得将顾辞文的头扭下来,但不得不认同顾辞宴说的对。 毕竟如今的局势还不明朗,必须让顾辞文漏出更多马脚,多到足以将他彻底扳倒他们才能动手,此前还需隐忍。 她轻叹一声坐下来,支着下巴望着他:“好吧……营养剂怎么样,好吃吗?” 说着自个也拿出一袋拆开含进口中吸吮,黏黏滑滑的口感,什么味都没有,轻易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不怎么友好的东西。 她刚吃下去就后悔了,果真有些东西就该活在记忆里…… 顾辞宴轻咳一声:“就……没什么味道,这是你们那里的食物吗?” “也算是吧。” 夜芷言回忆起曾经在研究所的日子,每当忙的时候他们没空去吃饭,就用这种营养剂代餐。 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可真是黑暗,她撇撇嘴:“这个也就应急的时候拿来补充体力,平时让我吃我可不愿意。” 顾辞宴吃完,便感觉本来虚弱的身体渐渐充满力量,他心思一动:“这倒是很适合在战场上用,小巧便携,吃起来方便,也能补充体力。” 夜芷言眨眨眼:“是哦……” 在冷兵器时代,打仗时粮草供应是很重要的,有很多人败就败在粮草不足,若是将营养剂作为士兵的口粮,大大方便了运输,肯定对提升整体实力有帮助。 “这种营养剂该如何制作?”顾辞宴宝贝似的将吃完后的塑料袋子拿在手上端详,口中还在回味:“像是淀粉所做。” 夜芷言不由失笑,伸手从他手中取走塑料袋扔掉:“这有什么好看的,只是个外包装,营养剂里面含有大量提纯的营养物质,以大梁的生产水平是做不出来的,不过你要是想要,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顾辞宴却摇了摇头:“既然我们生产不出,那便算了。” 他看着夜芷言无比认真地说:“若是让人知道这东西只有你能做,会惹祸上身。我可不愿冒这个险。况且娘子生产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已经大大提高了战士们的粮草品质。” 第518章 我的酒没问题 夜芷言有些感动,顾辞宴还真是无论何时都为她着想。 这时,连翘拿了衣服回来,夜芷言伸手接过,替顾辞宴披上。 顾辞宴起身,狭眸划过冷芒:“走吧,去刑房。” 二人来到刑房,谢二麻子还被关在里面,见到二人立马大声嚷嚷:“王爷,王妃,小人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位高抬贵手放小人出去吧!” 顾辞宴步子微顿,转眸睥向他:“你就是传谣之人?” 他眸中杀气腾腾,谢二麻子立马就跪下了,不住地磕头:“小人也是被人威胁不得不做啊,王爷饶命!” 他眉宇紧皱:“谢行,还不处理了他,把他关在王府做什么?” 谢行上前,抱拳道:“是属下疏忽了。” 顾辞宴从宫中回来后,谢行每日巡逻王府,护卫主子,倒是将这谢二麻子给忘了。 看门的侍卫替他打开牢门,谢行从腰间拔出刀,抓住谢二麻子的脑袋就抹了脖子,求饶和惨叫戛然而止,刑房里恢复了寂静。 二人脚步未停,走到第二间牢房前,顾辞文就在其中。 一墙之隔发生的事儿他都听在耳中,当听到顾辞宴还活着的时候,他震惊不已。 魅姬不是说血蛊进了顾辞宴体内他必死无疑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过当二人处理了谢二麻子走来时,顾辞文已经收敛了情绪,立马起身上前,隔着牢门神色关切:“八弟你没事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出了事?” “三殿下不要这么虚伪。” 夜芷言语气嘲讽:“王爷是喝了你的鹿血酒才出事的,差点就没了命,你应该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虽不能与他彻底撕破脸,但骂他两句解气还是行的。 顾辞文满面迷茫:“本殿的鹿血酒怎么会有问题?我也喝了,没有问题啊。” 夜芷言哼笑:“殿下可真是善于装疯卖傻,你的那杯酒当然没问题,可你给王爷的酒问题就大了!” 顾辞文面色微沉:“八弟妹,本殿知道你心系八弟安危,难免激动,可也不能随意污蔑。当时本殿用你们的酒盏倒酒,倒完后就给了八弟,一切都是在你们眼下完成的,哪有机会下药?” “你说的不错,我本来因为这一点放松了警惕。” 夜芷言视线落在顾辞文腰间:“可你真的没有机会下药吗?你将酒盏递给王爷的时候,手上拿着折扇,折扇挡住了些许,你就是在那时候下的药,将酒盏给了王爷后你将折扇别回腰间,我看到的时候,这才发觉出问题!” 顾辞文瞳孔微缩,夜芷言还真是敏锐,竟然能注意到这种细节。 他面不改色:“八弟妹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本殿只是一时忘记收起折扇,没有趁机投毒,不信的话你检查下本殿给八弟的酒,绝对无毒。” 酒里当然没有毒,因为放进酒盏里面的是寻常手段查不出的血蛊。 夜芷言冷冷注视着他,恨不得当场揭穿。 顾辞宴插话:“我们已经查过那酒里无毒,因此很是好奇,皇兄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第519章 试探 顾辞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没查出来便好,既然查不出原因,能奈他何? 心里有了底气,他面上更是无奈:“到底要本殿说几遍你们才相信,本殿真的没有害阿宴的心啊!八弟妹,你是神医都看不出来原因,皇兄我又哪有本事找出这么高妙的法子害人呢?” “是吗?” 顾辞宴垂首拢了拢外衫,眉目因此隐匿在刑房昏暗光线中,将他周身杀气烘托的更是骇人,仿若随时要杀人的模样。 顾辞文顶着这样的杀气,面上看似淡然,后背却冒出冷汗,强忍住后退的惧怕,堪堪站在原地。 顾辞宴不会就这样杀了他的……吧? 沉默片刻,顾辞宴抬起抬起头,光线再次散布在他面上,照亮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也对,三皇兄怎么会害本王,我们可是一家人,对吗?” 顾辞文勉强笑道:“对,当然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的。” 顾辞宴挪开眼,转身向刑房外走,边道:“本王刚从生死关卡走了一遭,实在累得很,就不送皇兄离开了,今日错怪皇兄,来日必当登门致歉,谢行,好好送皇兄出府。” 夜芷言随着他离开,顾辞文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捉摸不定。 那血蛊真的起作用了吗?若是起了作用,夜芷言又是怎么把顾辞宴治好的? 若是她治了,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蛊虫? 是魅姬骗了他,还是顾辞宴二人在试探,亦或者夜芷言有神药,能治百病? 顾辞文想不清楚,只能思绪复杂地跟着谢行离开了八王府,上了马车后吩咐道:“合一,去东郊别院。” 他要找魅姬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车停在东郊别院前,顾辞文一刻不停冲进别院,与往外走的呼延都撞了个正着:“三殿下,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呼延都面色凝重:“你可知夜芷言如何将那血蛊虫杀死的?” 他说着,魅姬走了过来,顾辞文神色难看,扬手就打了魅姬一巴掌:“魅姬,你是不是欺骗了本殿!你给的血蛊虫为何没能杀死顾辞宴!” 他的力道不小,将魅姬打地偏过头去。 她默了默,转头阴沉地看向顾辞文:“三殿下,血蛊与我血脉相连,我能感受到之前它明明快要得手,却被人从顾辞宴体内拽了出来杀死了,那个人是夜芷言吧?你没能看住那个女人是你的错,与我何干!我是国君派来与你合作,而非你的女婢!” 话落,一条长虫从她手边爬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往顾辞文身上招呼。 “好了,你们别吵了。” 呼延都见势不对,忙挡在二人之间,好言相劝:“我们是盟友,别敌人还没除掉就先窝里斗了,三殿下,魅姬是泾安国国主的得意部下,你再生气也不能打她啊。” 顾辞文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失控的情绪压下,对魅姬抱拳:“本殿情绪激动打了你,对不住了。” 魅姬所受的屈辱,当然不是一句对不住就能抵消的,但想到国主,她又将杀意按捺。 为了泾安国的未来,她受这点罪算不得什么…… 第520章 盯紧顾辞文 思及此,魅姬抬手抚上隐约作痛的面颊,那条探头的长虫也缩回了她发间。 魅姬勉强勾起笑:“无事,殿下也是一时冲动,所以殿下可有看见,夜芷言酒精是如何杀死血蛊虫的?” 顾辞文闻言神色晦暗:“并未,本殿将有血蛊虫的酒给顾辞宴喝下后,便被夜芷言发现,而后她叫人将本殿带离了那里,本殿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顾辞宴没有死。” 说着他审视地看着魅姬:“若你的蛊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为何顾辞宴毫发无伤?” 魅姬侧过身挡住了翻白眼的动作:“殿下不必疑心,我的血蛊虫确实进入了顾辞宴体内,按理说除非夜芷言开肠破肚,从血脉经络中将蛊虫拿出,否则除了我,没人能操纵那蛊虫才对……” 说着她吃惊地捂住了嘴,难道夜芷言真的将顾辞宴开肠破肚,又治好了? 那样的话,那个女人真是恐怖至极! 三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顾辞文很快否认:“她应该没那个本事,我离开前顾辞宴还和我交谈一番,看上去十分正常,或许夜芷言手上有能克蛊虫的药。” 魅姬轻咬指尖:“若是如此,那之后再想用蛊杀死顾辞宴就难了,一定得在夜芷言不在的时候才行。” “这次失手,他们肯定心生戒备,接下来要如何做,还是商量后再决定吧。” 呼延都话落看向顾辞文:“三皇子,不如去你府上我们慢慢聊?” 顾辞文颔首:“自然可以,请吧。” 二人转身离开,魅姬并没有跟上去,对于他们商量什么计谋她没有兴趣,她要做的只是在顾辞文需要的时候出力罢了。 倒是这个夜芷言叫她有了兴趣,她舔了舔唇:“夜神医……真想将你做成尸傀啊……” 夜芷言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恶寒,她拢拢外衣:“总觉得有谁在惦记我似的。” 两人正在蕙芷阁,顾辞宴躺在贵妃榻上休养,闻言轻笑:“那定然是我了。” 夜芷言面颊微红:“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耍滑头……” 她将桌上连翘刚熬好的药端起,用瓷勺轻搅散热,边道:“顾辞文这次出手不成,定然会另寻他法,必须得小心才是。” “放心吧,这次是没有准备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不会叫他轻易得手。” 顾辞宴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碗,中药的苦味传来,他眉宇微皱:“能不能不喝……反正也没你的药有效。” 夜芷言轻哼:“那可不成,我的药虽然有用,但那是治外伤的,你刚动了手术,流了不少血,还是得喝中药调理才好得快。” 顾辞宴虽不情愿,还是将药一饮而尽,夜芷言见状连忙喂给他一颗蜜饯。 夜芷言手落在了他胸口动刀子的地方,隔着衣服能触碰到里面厚厚一层纱布,她不由心疼:“我可见不得你受伤……顾辞文那边,我们得盯紧一点。” 顾辞宴握住她纤细手腕:“我会派人去盯着。” 夜芷言摇了摇头:“派人要是被发现,反而让他警惕,不如让谢行将摄像头装到三王府去,就算摄像头被发现了他也不会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521章 难道是太子的孩子 “倒也可以。” 顾辞宴思忖着:“现在顾辞文应该还在路上,让谢行用飞行器过去的话,能在他回府前将摄像头装好。” 于是唤来谢行,给他了几个摄像头。 谢行办事二人放心,没多久,就能从光屏看到三王府的景象。 摄像头都放在房梁上,一般除了逢年过节不会清扫房梁,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他速度很快,放好回来之后,顾辞文还没有回府。 夜芷言又给顾辞宴换了一道药,这才通过监控看到顾辞文进了府,他身边还跟着呼延都,两人行色匆匆,神色凝重。 夜芷言将光屏放大,戳了下闭目养神的顾辞宴:“阿宴,顾辞文和呼延都竟有勾结。” 顾辞宴睁眼时,二人已从门口的监控消失。 但没过多久,他们进了书房,顾辞文道:“请坐。” 呼延都坐下后,侍女奉上茶,而后退下关上了门,顾辞文猛喝了几口茶水,这才放下茶盏,叹气道:“这次失败后,顾辞宴肯定谨慎,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呼延都摆摆手:“以他的性格,近期内更定不会再给你机会,只能静等机会了。” 顾辞文颔首:“也罢……左右顾辞宴如今被父皇软禁,已经在父皇那儿失了心,就算被放出来也不成威胁,还是先对付太子吧。” 呼延都兴致缺缺:“太子如何我没兴趣,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久之后,陛下寿宴,就是对他出手的好机会。” 顾辞文说着凑近,低声在呼延都耳边说了几句,声音极低,监控并未捕捉到他说了什么。 说完他坐回原位,与呼延都相视一笑:“如今,夜华清肚子里的孩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呼延都抱拳起身:“既然三殿下已经谋算周全,那我便不叨扰,先行告辞。” 顾辞文笑着将他送走,接着唤来合一:“合一,你去侯府找夜华清,让她明晚到醉荫阁等本殿。” 合一应声而去,顾辞文没在书房多留,拿了个小罐子离开了。 之后放了监控的房间里都不见他身影。 夜芷言从光屏上挪开眼,神色惊疑:“阿宴,你听他的话没,夜华清竟然怀孕了?” 她不由想起之前夜华清爬太子的床,难不成那孩子是顾辞枫的? 若真是这样,对顾辞枫而言十分不利…… 不!也不见得,夜华清和顾辞文走的也很近,芙蕖的投诚信里也说两人发生过苟且,也许是顾辞文的孩子也说不定。 顾辞宴面色不改:“若是夜华清怀孕,芙蕖肯定知道,不如问问她便真相大白了。” 顾辞宴提起芙蕖,夜芷言心里生疑:“说起来,芙蕖的投诚信上并没有提到夜华清怀孕一事,顾辞文说的那么肯定应该是真的,芙蕖不说……看来有所保留。” 之前芙蕖投诚后,她想见她一面却被婉拒,看来芙蕖倒是个有心思,有谋划的。 “不知这次能否见到她。” 夜芷言说着关上了光屏,又拿出一个摄像头,提议道:“醉荫楼就是上京有名的青楼之一吧?既然他们明晚要见面,不如我们提前放好,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谋划。” 第522章 请早点治好我 “好。” 顾辞宴接过摄像头,修长手指把玩着,薄唇微勾:“这小东西个头不大,但作用不小,帮了我们很多啊。” 若不是这个摄像头,他们也不会知道顾辞文与呼延都勾结,打算在寿宴上对太子动手了。 如果真到了寿宴上才被打个措手不及,恐怕会酿成大祸。 夜芷言哼笑:“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的东西。” 她得意时微抬下巴,小巧鼻尖耸起,红唇嘟嘟,格外可爱,顾辞宴瞧着眸子便深沉几分。 二人离得近,也没旁人在侧,他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瞬间拉近距离。 夜芷言一惊,腰撑着身子怕压倒他的伤口,柳眉紧皱:“顾辞宴,你身上还有伤,不要闹!” 连训斥的语气都这么可爱…… 顾辞宴勾唇:“不过点小伤,不碍事。” 说着另一只手勾上了她裙侧的束带,意图明显。 夜芷言立马按住他的手,瞪向他:“什么叫做小伤?那可是在心脏上的伤口,稍不注意裂开感染了怎么办,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伤。” 她眼里的担忧与薄怒实实在在,顾辞宴深知要是她真生气了可不好哄,只得松开了手,无奈妥协:“好吧,那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夜芷言从他身上起身,转身将药碗端了出去,这才凉凉道:“至少一个月吧。” 也就是说,他一个月都不能碰她了? 顾辞宴如遭雷劈,表情空白了瞬息。 对他而言,就算与皇帝翻脸被禁足都没这件事打击大。 他忽而坐直身子,认认真真瞧着夜芷言:“夜神医,我一定配合治疗,还请尽快治好我。” 夜芷言瞧他严肃的模样不由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不能与她……同房,对他而言便是这么大的打击吗? 还真是叫人又害羞,又忍不住心悦……这不是恰恰证明他有多喜欢她? 其实有她的药,他那点伤口不到三天就能完全愈合,只不过刚才被惹到,她才虚报。 可若是如实告诉他,那三天后她可有的受了,还是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夜芷言手抵着下巴轻咳一声:“好……我会尽力的。” 打趣过后,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的顾辞宴深感疲倦,夜芷言便哄着他睡了。 顾辞宴是真的累了,很快睡去,看着他忍痛时被自个咬破的唇,和指甲在肉上掐的淤青,她拿了伤药轻轻涂上,眼里的心疼慢慢化为决意。 她一定要让顾辞文付出代价! 收起药,夜芷言抿着唇,怒冲冲走出内室。 到门口时,她已经将愤怒内敛,伸手推开门,门外候着的连翘转眸瞧来:“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夜芷言神色冷凝:“你去侯府找芙蕖,问她一件事。” 连翘疑惑:“王妃要问什么?” 夜芷言压低了声音:“问她夜华清有没有怀孕,她知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孩子。” 连翘一惊:“二小姐怀孕了?她不是还未出阁吗……” 夜芷言讽笑:“是啊,算计来算计去,她连自个的肚子都要利用,真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悲了。” 第523章 永生永世不会厌倦 连翘没再多言,欠身而去。 夜芷言回房,在智脑的库存里调了部电影看,看完后顾辞宴午睡便已醒来。 她拆下他的绷带,换第二道药,药效不错,刚动手术后狰狞红肿的伤口已经消肿,并未发炎感染。 夜芷言松了口气,给他包扎上,全程动作温柔细致。 顾辞宴一直注视着她,视线专注灼热到难以忽视。 夜芷言替他拢上亵衣,歪歪脑袋,笑问:“你总看着我做什么,看不腻吗?” “怎么会腻?” 顾辞宴大手抚上她娇俏面颊,清冷声线字字清晰:“我只觉得看不够,就算今生都用来看你也不够。” 夜芷言被他甜到,勾唇笑问:“那来生你也看着我,总该厌倦了吧?” 顾辞宴笑着摇头:“来生也不会厌倦,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都想抬眼就能看到你。看你笑也好,恼也罢,于我而言就很满足。” 他狭眸深邃而包容,话语温柔又笃定,可见这话并非是哄她开心的情话,而是他心中所想。 这样美好的爱从他眼中流入她心田,充盈全身,让她整个人都被裹进甜丝丝的爱恋中,差点失去他的心慌,对幕后黑手的愤恨在此时都被隔绝,她只觉得安心又温暖。 夜芷言深深一笑:“既然这样,我就一直培在你身边,直到你不愿再看我为止。” 顾辞宴挑眉,自信满满:“不会有那天的。” 粉红泡泡几乎要溢出房间,却被推门而入的连翘戳破了不少。 她边说边快步向内:“王妃,奴婢问出来了。” 忽而身上一冷,抬眸望去,便见夜芷言二人姿态亲昵,顾辞宴更是眼神冷沉。 显然,她来得不是时候。 连翘尴尬道:“那个……要不奴婢先出去?” 夜芷言咳嗽一声坐直了身子:“不必,你且说你都问出了什么。” 说着拍了一下顾辞宴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制冷吓人。 顾辞宴不情愿地挪开眼,连翘这才松了口气,欠身道:“奴婢见了芙蕖问起二小姐怀孕的事,芙蕖果然知道,她说孩子是三殿下的,因为在爬太子殿下的床之前,二小姐就怀了。” 闻言,夜芷言松了口气,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除此之外,芙蕖还说什么了吗?” 连翘摇摇头:“并未,只说了这些,就匆匆离去了,二小姐身边离不开她呢。” 夜芷言拿出荷包来给了连翘,笑道:“劳你跑这一趟了,拿着去置办点喜欢的东西。” 连翘连忙推拒:“王妃,为您做事是奴婢的本分……” 话未落,便被夜芷言打断,她将荷包往前递了递:“好了,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这样客气?来府里之后你和海棠都忙前忙后,也没有个休息的时候。就拿着这荷包,明个你们两个去玩玩吧,左右我和王爷这些日子也不需要出门。” 她话说到这地步,再推拒就显得矫情生疏了。 连翘只好伸手接过,口中笑道:“奴婢与海棠谢过王妃赏赐。” 夜芷言道:“好了,你下去吧,明天我和王爷也有事出去,你们不必留着伺候。” 第524章 吃醋 顾辞宴派去打听的人当晚回禀,原来那醉荫楼是顾辞文好友的青楼。 而他每次去都是固定的厢房,这样更方便二人的谋算。 顾辞宴当即叫人将摄像头放进了那间厢房,又在隔壁订了一间,准备近距离欣赏好戏。 转眼到了翌日傍晚,二人换上便服,带上易容面具便到了醉荫楼。 顾辞宴身着暗金流纹袍,手里拿着一柄黑面洒金折扇,束发也用了金冠,妥妥的暴发户打扮,与他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 不过他生而有种游离世外的冷冽,反而衬得这些金玉高雅不少。 他身边,夜芷言一袭水蓝锦缎衫,玉冠束发,五官清隽,双眸灵动,像是哪家不染尘俗的小少爷。 老鸨瞧着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来者不凡,立马热络地迎上来:“二位爷里面请,瞧着您二位是生客,不如老身给二位推荐几个姑娘?” 夜芷言从腰侧拿出一枚玉牌递给老鸨,笑道:“我们昨日就定好了厢房,你只管带我们去就是。” 这玉牌是花重金预订厢房后,醉荫楼给的信物,老鸨接过一瞧,更是笑逐颜开:“我当是谁呢,原来二位是昨夜订了厢房的贵客,实在是有失远迎啊,二位这边请。” 她袅娜地走向楼上,夜芷言二人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不少姑娘或娇羞或魅惑的目光都落了过来,不乏有娇笑着唱客的。 夜芷言靠近顾辞宴,暗暗戳了他一下:“顾兄,你可是吸引了不少女子的喜欢啊,叫人好生羡慕。” 语气调侃,带着微妙难辨的醋味,顾辞宴却听了出来,垂眸瞧向她,笑道:“夜兄此言差矣,你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她们看的可不见得是我。” 老鸨听闻奉承道:“二位都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咱们醉荫楼的恩客里可少有您二位这般的恩客,姑娘们都喜欢,一会要是有看上的不妨带进厢房里让她们也享享眼福。” 夜芷言被二人一夸,心里些微的不爽很快消散。 这时老鸨停步,替他们推开了眼前厢房的木门:“这便是二位预定的厢房了,二位请吧。” 两人步入,与寻常厢房不同,这间的正堂要格外宽敞些,两侧是艺伎抚琴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专设了个小台子,正对着客人坐的长桌,鎏金香炉袅袅生香,很有雅兴。 二人在长桌前坐下,叫了两壶酒,并两个技女伺候。 夜芷言本不想点的,可是到了青楼却不点女子难免惹眼,这才点上。 技女们一步三晃地走进来,柔柔施礼:“奴家见过两位爷。” 顾辞宴手里拿着酒盏,长睫微垂,盯着酒盏出神,一副对她们毫无兴趣的模样。 也亏的这副模样,夜芷言才没有吃醋,对二人道:“过来伺候吧。” 技女们应声而上,分别在二人两侧坐下,老鸨见状笑道:“二位爷玩得尽兴,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老身便不打扰了。” 话落老鸨转身离去,她走后,两侧的技女收回视线。 顾辞宴身侧的女子伸手向他指尖酒盏触去,娇柔声音转了几个调儿:“这位爷,奴家替您斟酒。” 第525章 看到又如何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酒盏,就被顾辞宴斜睥而来充满森冷杀气的眸子吓得顿住,他面无表情:“让你碰了吗?” 他的眼神,是真的要杀了她! 技女吓得瞳孔紧缩,立马收回手,口里接连求饶:“是奴家冒犯了,奴家不敢了,公子饶命啊!” 另一边的技女不明所以,惶恐不安地瞧着。 夜芷言抬手扶额,有些无奈,还真是不管在哪里,只要身边有了顾辞宴,就少不了听到旁人求饶的声音。 她拉了下顾辞宴的胳膊,咳嗽一声:“顾兄,低调行事。” 他们是来偷听的,还是不要引起骚乱的好。 顾辞宴这才收敛了杀气,技女只觉着身上压着沉重的山陡然挪开,她松了口气。 就见夜芷言挥挥手:“我这位兄弟不喜欢别人碰他,你只管待着,不必做别的。” 技女鹌鹑似的点头,待在原地默默不敢动了。 夜芷言身边的技女见她和颜悦色,斟酒后又奉上了剥好的水果,夜芷言乐得享受,还兴起赏了技女碎银子。 夜芷言来之前就让智脑替她监控着一墙之隔的房间,让它一看到顾辞文来就通知她。 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听到通知,不免无趣。 她恶趣味看向顾辞宴那边动也不敢动的技女,支着下巴问:“你可会唱曲作舞?” 在顾辞宴这个冷面阎王的对比下,夜芷言要好相与得多,技女闻言一笑:“奴家都会,爷想看什么?” 夜芷言打了个哈欠:“那就跳一段你拿手的吧。” 再干坐下去,她要无聊死了。 技女起身,风情万种地走向被薄纱掩住的小舞台,夜芷言身边的技女自请抚琴。 二人一弹一跳,相映成趣。 虽然比不得智脑里种类繁多的库存,但看着真人献艺也别有一番滋味。 夜芷言拿过蜜桔剥着吃,笑看向依旧一脸冷漠的顾辞宴:“顾兄别这么拘束,既然来了,不如饮酒作乐。” 顾辞宴瞧向她,深邃无波的眸子才染上几分兴味,他伸手捏住夜芷言的下巴,微微凑近:“夜兄嘴上说着,若我真寻欢作乐,怕是要吃味吧?” 顾辞宴的动作暧昧至极,高大的身躯,避无可避的目光与他身上的冷香和温度将夜芷言禁锢。 夜芷言眸子微张,心跳陡然加速,可耳畔传来的琴声又提醒着她,他们是在旁人的注视下摆出如此暧昧的模样,顿时羞恼交织。 她瞪了顾辞宴一眼,低声道:“快松手,还有人看着呢。” 顾辞宴却变本加厉,拇指摸索着她柔软唇瓣,玩味地笑了:“他们看到又如何,夜兄不喜欢这样吗?” 他的目光格外专注,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勾人的邪魅,加上他们在旁人面前展露亲密的刺激感,竟让夜芷言忘记了抗拒。 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自然落入两个技女眼中,两个形容出众的男子纠缠,让她们不由失语。 怪不得二人如此冷淡,原来是有龙阳之癖。 那来他们醉荫楼作甚呢?去小倌馆不是更好? 不过二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刚才都见识到了顾辞宴的可怕。 第526章 只是本殿的棋子 眼瞅着夜芷言失神,顾辞宴却松开了手,薄唇微勾:“今日就放过你,不然某人又要唠叨我的伤口了。” 说来惭愧,夜芷言刚才已经完全忘记了伤口的事,沉浸在他的诱惑中。 若是刚才顾辞宴想再深入,想必她也是不会反抗的。 意识到这点,夜芷言面颊发烫,端起酒盏猛喝一口,不料酒液奇辣,呛得她狼狈地咳嗽。 顾辞宴忙伸手过来轻拍脊背替她顺气,失笑:“喝慢些,又没人和你抢。” 夜芷言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这时智脑通知道:“已检测到目标人物出现。” 顾辞文来了! 夜芷言喝了口白水润润嗓子,开口叫停:“好了,你们过来。” 两个技女停下动作款款走来,夜芷言看向顾辞宴:“那边人来了。” 顾辞宴会意,手指一动,两颗核桃朝两个技女的脖颈弹去,他的力度适中,正好让两人晕了过去。 夜芷言不放心,又上前喂了两颗安眠药给她们。 不让她们出去,也是为了不被人发觉异常,吃了药睡去,醒来的时候二人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确定门窗都关好了之后,夜芷言这才打开光屏,调出了对面的监控。 为了不让对面听到这边的声音,她将监控的声音调低。 旁边的厢房和他们这边的布置相同,顾辞文已经坐到了长桌边,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带着斗笠的夜华清走进来。 她合上门后走到顾辞文身前:“殿下唤小女过来有什么事?” 顾辞文起身,伸手将她的斗笠取下,露出夜华清娇艳面容。 他双手撑着长桌,身子逼近了她,几乎是呼吸相融的距离:“许久不见,二小姐又美了几分啊。” 夜华清眼里闪过厌烦,向后躲了躲:“殿下请自重,小女现在怀着孩子,莫要冲撞了才是。” 顾辞文眼神阴沉,捏住夜华清的下巴将她往前拉。 他力气很大,夜华清被迫向前挪动,细眉痛苦地拧着,她这副模样取悦了顾辞文。 顾辞文阴沉沉地笑了:“二小姐怀孕之后脾气见长啊,殊不知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本殿的棋子,有也好没有也罢,你却觉着有了这孩子就能够顶撞本殿了,真是天真。” 他松开捏着夜华清下巴的手,顺着她的身躯慢慢向下,最终停在已经微微鼓起的肚子上:“听好了,让你留着这个孩子是你的荣幸,若是惹恼了本殿,你可保不住他。” 顾辞文语气阴冷,宛若嘶嘶吐信的蛇,裹挟着冰冷的恶意。 夜华清方才的气焰被浇灭,她咬牙道:“多谢殿下教诲。” “我就喜欢你心里不服,却不得不听话的样子。” 顾辞文欣赏着她隐忍愤怒的面容,在她肚子上的手接着向下,探入了长裙中,下流地说:“听说怀孕后会别有一番滋味,本殿也很久没有尝过你的身子了,今天便试试看吧。” 说着胳膊耸动起来,夜华清很快软倒在他肩上,不住溢出的声音娇软柔媚。 可垂于身侧的手却紧紧捏着,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可见她恨意之深。 第527章 母凭子贵 夜芷言没想到竟看到了一场活春宫,顿时坐立难安。 她挪开眼,低声喃喃:“谈事就谈事,搞这些做什么……” 若是只有她一人看到也就罢了,偏偏身边还坐着个顾辞宴,叫人格外不自在。 好在没多久顾辞文就松开了手,他边用帕子擦手,边坐了下来:“算了,你月份还小,本殿暂时不动你,万一出了什么事,还少了一颗对付太子的棋。” 夜华清猝不及防被松开,险些没有站稳。 她撑着桌子站住了,随即理好裙摆,微垂的眸子遮掩住其内愤恨,心里默默发誓等她攀上了太子,成为太子妃之后,定要让顾辞文为他的侮辱付出代价! 不过此时她还需要利用顾辞文,只得强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殿下今日叫我来,只是为了这点事吗?” “不过是个余兴项目,当然不是正事。”顾辞文拍了拍身边:“过来坐。 夜华清提着裙摆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在他阴冷注视下自觉地拿起酒壶为他斟酒,而后双手奉上:“殿下请用。” 顾辞文伸手接过,放在唇边缓缓品了一口:“美人斟酒,果然格外香醇。今儿叫你来,是你商量商量,如何叫太子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引起反感怀疑。” 夜华清眼神一亮,自那日婚宴后她就一直等着勾搭太子的时机。 苦等许久,如今总算是等到了。 不过在漫长的等待中,她早就将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个遍,于是立马回答:“殿下,小女有一计,能保万无一失。” 顾辞文挑眉:“哦?你说说看。” 夜华清将她的计划娓娓道来,话落,顾辞文不由鼓掌:“不错,果真是个好主意。” 夜华清笑地势在必得:“这是小女反复琢磨过的计谋,依着太子的性格,一定会中计,殿下只要配合小女,静待佳音即可。” “如此甚好,等你母凭子贵,成为太子妃之后,更要为本王好好办事。” 顾辞文说着拉起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吻:“那时候,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 夜华清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抽回了手,起身施礼:“那小女就先谢过殿下了。” 说着拿起斗笠带上,厚厚一层纱遮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她眼底浓稠的恨意。 开口时,娇滴滴的声音也听不出丝毫不对:“时候不早了,小女就先告辞回府。” 顾辞文挥挥手:“去吧。” 夜华清转身离开,顾辞文又叫来老鸨,要了几个美人儿伺候。 奢靡之景夜芷言没有兴趣,关上光屏,瞧向顾辞宴:“既然我们听到了他们的谋算,就不能不管,还是赶紧告诉太子,免得他被蒙在鼓里。” 既然二人要算计顾辞枫,他们当然要告诉他。 只是二人现在被禁足,主动去找顾辞枫恐怕会暴露,于是只好回到府中,差人递了消息给他,并未提及具体,只说有要事相商。 顾辞枫接到消息后,当即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毕竟顾辞宴平常都不怎么找他,在被禁足的时候,不惜冒着风险也要见他,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第528章 孩子不是你的 顾辞枫于是回了消息,翌日便换上谢行同款的侍卫服装,从王府的后门到了蕙芷阁。 在旁人眼里,他只是个侍卫,并没有暴露。 他到的时候,夜芷言二人已经等候多时。 连翘将人带进来后关上了门,为防止有人偷听,夜芷言已经提前叮嘱过连翘二人看好蕙芷阁,不要让旁人接近。 又叫智脑开启报警系统,附近一但有可疑人士,都会向她报警。 顾辞枫不知她背后做的这些,见门关上,放下手里谢行给他的佩剑,走上前打量了一番顾辞宴:“几日不见,八弟别来无恙。” 顾辞宴示意他坐下,薄唇轻勾:“我在府邸里好得很,皇兄无须担心。” 顾辞枫眸中犹疑:“那你今日叫我来是为何事?” 顾辞宴递上茶盏:“今日要说的事情与皇兄有关。” 双手接过茶盏,顾辞枫更是好奇:“与我有关?到底是何事?” 比起顾辞宴潇洒恣意的模样,顾辞枫不管是端正的坐姿,还是双手捧茶的动作都格外正直,还有几分乖觉老实。 也难怪夜华清敢算计他了,料定了太子温和,不会对她这个有过露水情缘的人置之不理。 夜芷言替他揭晓谜底:“是关于夜华清的事。” 提起夜华清,顾辞枫不由想到了那个尴尬的清晨,他抿了口茶:“她……怎么了?” 顾辞宴指尖轻点桌面,冷静平缓地说道:“之前我告诉过兄长,她爬上你的床,是和顾辞文一起算计的结果,只是自那以后也过了许久,他们一直没有动作。就在昨日,我们听到了他们密谋,原来夜华清与顾辞文有染,怀了他的孩子不说,还想将这个孩子算在你头上,借此来攀上你,成为太子妃。” 顾辞枫一愣,这短短几句话里含着的野心不小,他消化了会,握紧了茶杯:“八弟,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辞宴颔首,狭眸中冷芒骤现:“千真万确。” “且夜华清怀孕在爬上你的床之前,兄长也不必再介怀你夺去了她的清白。因为她本身就不清白,还是带着算计你的目的接近你。” 真相竟然是这样令人发指! 亏他还认真考虑过之后去侯府下聘,给夜华清一个安稳的未来,现在看来,他的好心像是笑话…… 顾辞枫想来温和的双眸也不由染上愤怒,他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胆大包天!三弟真是太胡闹了,本宫自认为待他不错,可他却不顾兄弟情义。这样的人,着实让本宫失望。” 夜芷言补充道:“不止如此,殿下身边的谋士夜昭阳,其母是杜音容,而杜音容与长乐郡主联手,由顾辞文推动,背后传了我不少恶言,可见殿下也得小心夜昭阳才是。” “万益死的时候,本宫就怀疑身边有人背叛,叫人一查,确实发觉夜昭阳行迹鬼祟。只是本宫一直没有抓到证据,如今看来,他背叛本宫的可能性极大,看来这人不能多留。” 顾辞枫说话很是冷静,没有丝毫起伏。 第529章 算计 都说平时越是温和的人,生气就越是可怕,此时顾辞枫动怒时的平淡,倒真有种神佛一怒,摧朽众生的冷酷。 他深深看向二人:“八弟,八弟妹,谢谢你们提醒,若不是你们,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顾辞宴指尖抵着面具,微微摇头:“兄长无需言谢,多年来兄长照拂我不少,我自当报答。” “我对你们好,是作为兄长应当的,也不求你们回报。” 顾辞枫目光深远:“只是顾辞文恩将仇报,让人寒心,既然他们要算计本宫,本宫便将计就计。” 这也正是顾辞宴心中所想:“没错,虽然夜华清和顾辞文合作,但他们之间积怨已久。皇兄若是顺势娶了夜华清,让她有了底气,自然会和顾辞文翻脸,他们两个狗咬狗,我们就更好下手了。” 顾辞枫拂袖,月白袖袍不染片尘:“就这么办,既然夜华清觉得孩子是她的依仗,那就让她带着幻想走向毁灭。” 他淡淡语气好像夜华清以及那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也如尘埃般。 夜芷言瞧着微惊,原来在她眼里如唐僧一般的太子,竟然也有如此冷漠的一面。 和顾辞宴达成共识,顾辞枫没有多留。 他走后,夜芷言心中却闷闷的,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去叫连翘来收拾桌子。” 顾辞宴敏锐察觉到了她语气有些不对劲,伸手抓住她皓腕:“等等。” 夜芷言步子顿住,没有回头:“干嘛?” 这下,语气里的不爽展露无余。 顾辞宴揽住她的腰向后一带,便将她搂入怀中,疑惑的瞧着她:“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夜芷言挪开眼,低声道:“没什么,一会就好了,我没事的。” 这话在顾辞宴看来就是“我很不好,你麻烦大了”的意思,于是语气温柔不少:“一听就知道你不可能没事,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夜芷言轻咬红唇,犹豫些许,而后轻声道:“我知道夜华清罪不可恕,可听到你们因为算计娶她,心里还是有些奇怪。要是你以后也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也要娶个你不喜欢的女子……到那时,如果我介意,是不是就多少显得不顾大局?” 一想到顾辞宴身边会多出个女子,她心里便不好受。 顾辞宴微愣,随即失笑:“你又乱想了,我已经有言儿,怎么会娶别人?” 夜芷言捏着指尖:“可,若是做戏呢?” 其实内心深处隐约也觉得自个有些较真,话却忍不住脱口。 顾辞宴将颊侧掩住她眉眼的碎发捋到她耳后,目光专注:“我不会做戏,就算这样处理很方便,我也绝不会让娘子受半点委屈。” 夜芷言的别扭瞬间被他温柔耐心的话抚平,她转眸对上他饱含爱意的目光,立马又挪开眼:“惯是会说好话。” 顾辞宴低笑:“可不是为了哄你高兴,我说的是实话。” 三言两语间,夜芷言心情顺畅,她从他怀中起身,展颜一笑:“那我姑且信你一回,好了,你也该喝药了,我去瞧瞧药熬好没。” 话落步履轻快地向门口去,顾辞宴一瞧便知她心情好转,笑着注视着她娇俏背影。 第530章 咱们兄弟一起散散心 他们这边才商量完如何处理夜华清的事,翌日顾辞文便坐不住去了东宫。 顾辞文大步进门,面上挂着热络笑容,抬手作揖:“未提前告知就贸然拜访,还请皇兄勿怪。” 顾辞枫本来在伏案题字,见他来了,浓眉微皱。 只是片刻便掩去厌恶,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笑容:“三弟要来,本宫自然欢迎。” 两人面上兄友弟恭,心中却各怀心思,别有目的。 气氛有多虚假,只有旁观者瞧得出。 “皇兄在练字?” 顾辞文行至岸边,见宣纸上风骨不凡的字,夸赞道:“皇兄果然字如其人,叫我自惭形秽啊。” 顾辞枫放下毛笔,对他的恭维不做反应,笑问:“三弟今儿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顾辞文摇摇折扇:“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兄可还记得高为忠?” 高表,字为忠,是幼时进攻伴读的武将之子。 那时还没这么多阴谋算计,几个皇子和几个伴读玩在一起,倒也是段值得回忆的好时光。 顾辞枫思忖道:“自从他随父从军,也有十几年没见了。” “正是,前不久高为忠的爹因病去世,他回朝下葬并进宫授爵,如今人还在上京,我便约了他在岳阳楼吃酒,皇兄不如与我同去?” 顾辞文似是怕他不答应,又补充道:“据说他不日就要回军中,再见不知何时啊。” 其实他不说,顾辞枫也想见。高家虽然世代从军,然一直地位不高,只封平阳侯,历代授爵的平阳侯基本都在平阳驻军到死,非要事不会回京。 高为忠的爹就是个例子,死了尸身才运回来下葬,恐怕高为忠此次一去,也是死后才能相见了。 顾辞枫收起镇纸,摆好笔墨,边道:“那便同去吧。” 顾辞文合起折扇,因笑弯起的眼遮住其内得逞之色:“我已备好马车,皇兄随我来便是。” 二人一同出了东宫,自有步辇将他们抬到宫门。 顾辞枫端坐辇上,心中思忖着顾辞文一会打算用什么招数让他见到夜华清,他自然不信顾辞文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同见高为忠。 不管如何,只希望事情快些结束,这样委以虚蛇的相处,顾辞枫只觉着疲累。 从步辇下来后,二人进了马车,路上顾辞枫以小憩为由,避免了与顾辞文多交谈。 即将达到目的,顾辞文心里直激动,也没注意到顾辞枫有何不对。 莫约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岳阳楼,这是上京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在包间里,果真见到了高为忠。 三人少年相识,自然有聊不完的话,把酒言欢后作别,已然是夜幕垂沉。 眼见整天就要过去,顾辞文还是没有动作,顾辞枫不由怀疑,难道他今儿真的只有一个目的? 就在此时,顾辞文撩开马车窗帘:“秋风微凉,正适合醒酒,今儿我们都没少喝,不如下马车散散步,醒醒酒?” 顾辞枫眼眸微眯,总算是等到他露出狐狸尾巴了,淡笑:“好啊。” 于是二人下了马车,顾辞枫这才发觉,他们身处京郊偏僻处。 按理说从岳阳楼回皇宫,是不会绕路到这里的。 第531章 上赶着给人算计 顾辞枫眼眸微沉:“三弟的马车怎么到了这里?本宫记得,这不是回皇宫的路吧?” 顾辞文笑着解释:“每每我喝完酒,都是要到京郊人少的地方来转转醒酒,久而久之,车夫就默认喝完酒后要走京郊。今儿是我喝糊涂了,竟忘记吩咐他,不过也正好,京郊晚风凉爽,景色宜人,正合适咱们兄弟二人散心,还请皇兄见谅。” 顾辞枫长袖一挥,率先走向前:“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试试三弟的解酒之法。” 他也不怕顾辞文会借此黑灯瞎火,人烟稀少的条件对他出手,毕竟顾辞文要的是不着痕迹地除掉他和顾辞宴,名正言顺登上帝位,万不会冒险。 京郊景色果然不错,虽不似城中亭台楼阁,器宇轩昂,然枯藤老树,天广地阔,也让人别有番心旷神怡的洒脱。 只是没走两步,耳畔便传来女子呜咽。 顾辞文脚步一顿:“皇兄可听到有女子的哭声?” 顾辞枫眸中浮起了然,看来他们的计谋开始了。 他装作配合:“确实……月黑风高的时候却有女子在外哭泣,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 说着,顾辞枫加快脚步:“三弟,随本宫去看看。“ 顾辞文跟在他身后,心中讥笑。 做人可不能太好心,否则就会像太子一样,上赶着被人算计。 他却不知,这回到底谁下了套,谁又中了套。 一行人来到偏僻角落,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瞧见了个掩面而泣的女子。 她头顶的树杈上绑着白绫,脚边是个矮凳,显然是要寻死。 天色昏暗,瞧不清楚她模样,然而二人都很清楚她的身份。 只是,两人都装作不知。 顾辞枫上前:“这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脑袋埋得更低了:“你们不要管我……左不过即将成为游魂野鬼的人,无需在意。” 此话一出,若是他们真的不管,那便是冷漠无情了。 顾辞枫柔声劝道:“姑娘,既然我们看到了你,就不会不管。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寻死,不如告诉我,说不定能帮上你。” 夜华清掩于手下的面上露出一笑,口中还凄惨道:“公子帮不了我……我之前不小心,与一男子醉后乱性,后来……后来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顾辞枫心中讽笑,面上关切:“那你可和那男子说过?” 夜芷言轻轻摇头:“并未,他身份不低,前途光明,况且也不喜欢我,我不想用这个孩子束缚他……可是又不敢让家中长辈知道,否则肯定会打死我的。与其那样,不如自个死了算了,只期望来世他也能喜欢我……” 哀怨婉转诉衷情,话落她又嘤嘤哭泣,哽咽道:“谢谢公子愿听我这将死之人一番话,请走吧……” 以顾辞枫的性格,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他知道这是顾辞文二人的圈套? 他自然没有离开,反而一脚踩了进去。 顾辞枫叹气,神色仿若十分怜惜:“姑娘,你实在不该寻死,不如告诉那男子。若我是他,就算不 第532章 等着本宫来娶你 “你要是真的死了,那男子再知道真相,恐怕余生都会良心不安。” “公子真是个好人。” 夜华清说着抬起头来,视线对上顾辞枫时,满脸都是错愕震惊,身子向后缩了缩:“太……太子殿下?” 夜华清实在演地很像,若不是顾辞枫提前知道,定要被她蒙骗过去。 顾辞枫也恰当的流露出几分惊讶:“竟然是你?” 随即他脸色微变,似是才回过味儿来:“难道你刚才说的男子是本宫,你怀了本宫的孩子?” 夜华清慌张不已,视线不知往哪儿落,明艳的小脸煞白,口中嗫嚅:“不……不是的……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 顾辞枫皱眉:“难道你要因为随口编的故事就寻死觅活吗?” 夜华清哑然,头垂的极低:“殿下……小女知道您不喜小女,那日之后,也不敢肖想什么,只当做黄粱美梦,却没想到不久之后就查出了有孕,若是陛下知道小女和您……又未婚先孕,定会拖累您,不过殿下放心,这件事小女谁都没告诉,只要今日死了,绝不会对殿下有任何影响!” 说着凄楚地深深看了顾辞枫一眼,脚踏矮凳,手勾着白绫就要往脖子上挂。 顾辞枫立马揽着她的腰,将她从凳子上抱下。 俊朗的眉目间满是无奈:“本宫就算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也会对你负责,那天只是意外,给父皇解释后他不会怪罪,你肚子里怀有……皇嗣,可知谋害皇嗣是何罪?” 恩威并施的话让夜华清面色一暖又泛了白,她无措的低下头:“死……死罪。” “不仅是死罪,还要株连九族。” 顾辞枫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叫人毛骨悚然。 夜华清惊了身冷汗,正心虚时,顾辞枫却话锋一转,温柔起来:“所以你不能寻死,不仅如此,还得好好养身子,等着本宫去侯府下聘。” 顾辞枫话中的意思,就是要娶她了。 这对夜华清而言是梦寐以求的事,当即又惊又喜:“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要娶我?” 此时她眼里的喜悦不是装出来的,格外真切。 顾辞枫垂眸看着她,有了几分怜悯:“当然,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着将她放下来,看向旁边做了许久背景板的顾辞文:“三弟,让你见笑了,我与这位姑娘的事,还请你帮忙保密,不要外传。” 顾辞文笑道:“我自会保密,倒是要提前恭喜皇兄喜得贵子。” 顾辞枫也乐得笑了两声,像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实则是对二人自以为计谋成功的嘲讽。 他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儿:”本宫与三弟散步时正巧得此喜讯,看来三弟与这孩子也是有缘,等他出生,一定请三弟喝酒!” 顾辞文双手抱拳:“那就静候佳音了,更深露重,皇嫂还有孕在身,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他改口倒是很快,听得一声皇嫂,夜华清更是飘飘然。 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等到太子登基,还会是皇后,甚至太后! 她总算能将夜芷言那个贱人踩在脚下! 第533章 天上掉馅饼 一想到夜芷言叩拜她时难看的脸色,夜华清心里一阵暗爽。 以至于顾辞枫不得不拔高了声音唤道:“夜二小姐,我们走吧?” 夜华清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对上二人视线,抬手抹了抹脸:“是,殿下。” 回程路上更是静默,顾辞枫不开口,夜华清也不大敢和他搭话,生怕自个的人设还没立住就又因为说错话遭了厌恶。 至于顾辞文,为了避嫌更是一语不发。 就在这样沉默到让人窒息的气氛中,侯府到了。 顾辞枫亲自将夜华清送下马车,口中叮嘱:“回府之后好好顾好身子,不要多想,不樱花国宫会亲自上门提亲。” 夜华清如在梦中,愣愣地点头。 待他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后,才被秋夜的冷风冻的清醒了些。 饶是如此,还是格外兴奋,她将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她不过侯府出身,按理说太子妃之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头上,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足以让人疯狂。 夜华清转身进了侯府,门口值夜的侍女立马打灯上来:“二小姐,奴婢送您回房。” 夜华清从她手里夺过提灯:“不用了。” 烛光只照亮了些许她的面容,唇边那抹有几分疯狂的笑将侍女吓了一跳。 侍女发愣时,夜华清已经转身离开。 孤灯只影,还隐约传来几声兴奋的笑,侍女呆呆瞧着她的背影,心里发怵:“这二小姐不会是疯了吧……” 夜华清是疯了,她是高兴疯了。 回房的路上,她是看天天美,看地地俊,回到解落院,还一反常态和门口守夜的丫鬟打了招呼。 要知道,她平素可不会搭理这些她口中的贱婢。 就这样兴冲冲地回到了房内,芙蕖立马拿着手炉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快暖暖手。” 夜华清接过暖炉,外面罩着绸布缝的炉衣,填充了棉絮,很是软和。 她坐到桌边,芙蕖又奉上姜茶和小点:“小姐用些姜茶吧,免得着了风寒。” 夜华清端起姜茶浅尝,正适口,她又多喝了几口。 为了“偶遇顾辞枫,她今儿可是在那棵歪脖子树下苦等了两个时辰,冻的不轻。 如今姜茶下肚,暖意直涌四肢百骸,这才缓过神来:“今日我出去,没人问起吧?” 芙蕖摇摇头:“并无。” 她又端来瓷碗递给夜华清:“小姐快把安胎药喝了吧,一直煨在炉子上,温度正好。” 夜华清细眉微皱:“难喝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伸手接过,拿瓷勺嫌弃地撇了下浮沫,这才入口。 几口喝完,芙蕖立马递上蜜饯,笑道:“这安胎药虽然难喝,可小姐体虚,为了孩子好,还是得按时喝上,要是觉着苦,就吃上一颗这蜜饯便也没味了。” 将蜜饯含在口中,嘴里的苦涩渐渐退去。 夜华清拿起银箸,夹了一块备好的点心送入口中,入口是酸甜的滋味,她眼神微亮:“这点心滋味不错,厨房做的吗?” 芙蕖笑道:“是奴婢做的,小姐怀孕之后就喜酸,又总觉着那些酸食味道不够,于是就用了最酸的酸杏子和山楂一起做了这道山楂酸杏糕,小姐用了要是 第534章 要怪就怪你知道太多 夜华清咀嚼的动作微顿。 落在芙蕖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芙蕖,你还真是对我的喜好格外清楚。” 芙蕖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危险,忙垂下头:“服侍小姐是奴婢的本分,自然要尽职尽责,为小姐着想。” 夜华清放下银箸,芙蕖服侍她确实到位…… 可关键就是太到位了,恐怕比她还要了解她自个。 而且从怀孕至今,都是芙蕖在照顾她,也自然知道她的孩子是在侍候太子之后怀上的。 若是嫁到太子府后芙蕖泄露了什么…… 想到这,夜华清神色一厉,不行,芙蕖不能留! 杀意在心里转了一圈,夜华清扬起笑来,拉过芙蕖的手:“你说的不错,最近都辛苦你了,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的手被暖炉暖热了,可芙蕖被她触碰的地方却有一阵寒凉直窜心头。 她最是了解夜华清,这位主子向来不把下人当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对她说这些? 她不敢多想,感激道:“奴婢谢主子惦念,日后定会尽心尽力侍候您。” 夜华清颔首,用了晚膳,便在她服侍下睡了。 翌日早膳后,厨房送来了饭后茶点,夜华清瞧了说道:“芙蕖,这些我都不想吃,你去厨房做些山楂酸杏糕来吧,昨晚我用了觉着还不错。” 芙蕖应声而去。 她走后,夜华清打开妆奁,从暗格中拿出个小纸包。 夜华清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倒了点进厨房送的乳茶里,用瓷勺搅匀后收起纸包。 做完这一切,她神色阴冷:“芙蕖,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 半个时辰后,芙蕖端着点心回来,恭敬地放在夜华清面前:“小姐,请用。” 夜华清却没有动筷子,而是将那碗早已凉掉的乳茶推到芙蕖面前:“你不是平素爱喝乳茶吗?正好我也不想喝,赏你了。” 芙蕖微愣,自打怀孕后,夜华清便性格暴躁,动辄打骂,别说赏赐什么了,连个好脸色都很难见到。 可从昨晚开始她又是夸赞又是赏赐的,实在是古怪。 二小姐向来是笑着害人的…… 芙蕖心里微凉,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打算灭口? 夜华清见她不动,不耐地催促:“本小姐赏赐你,还不谢恩?” 真是贱婢,若不是要除了她,哪有功夫和她废话! 芙蕖被她打怕了,一听到她扬声身上就隐隐作痛,回过神来:“是……奴婢谢小姐赏赐。” 说着伸手端起乳茶送向嘴边,只是速度极慢,这到底是赏她生,还是赏她死? 可是,夜华清盯着她,她又不能不喝,若是不喝就是顶撞…… 或许,真的只是赏赐呢? 芙蕖咬咬牙,她投诚夜芷言的事情肯定没被旁人知道,毕竟夜华清知道什么消息,都是要经过她的。 她肯定没有暴露! 如今夜华清身边只有自己一个知道她怀孕的奴婢,她还需要自己伺候,所以至少在出阁前她应该都是安全的。 思及此,芙蕖没再犹豫,大口饮尽乳茶。 夜华清眼神极冷地瞧着芙蕖。 待夫妻喝完了,夜华清红唇微勾,挥挥手:“好了,本小姐还没睡够要再睡会,你先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第535章 请王妃救命 芙蕖欠身离开,回到房间后,忐忑不安的心才放松下来。 她手里还捧着装乳茶的碗,正打算送去厨房里洗了,忽而觉得胸口有些闷。 芙蕖皱起眉,用力呼吸了几口,可胸闷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加剧了,眼前也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心里凉透了,那乳茶里真的有毒! 夜华清要杀了她! 芙蕖张口想要呼救,可嗓子像是黏在了一起,吐字时宛若生生撕裂般痛楚,出口的也只是意味不明的嘶嘶声。 她急促喘息着,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 要去……找大夫…… 可她浑身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更别提走到门口或者呼救了。 在翻江倒海的痛苦中,芙蕖渐渐合上了眼。 在失去意识前,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不由惨然一笑。 看来是黑白无常来收她性命了…… 好不甘心…… 芙蕖彻底闭上眼后,被她看作是黑白无常的夜芷言和顾辞宴走上前。 夜芷言看着芙蕖的样子皱了皱眉:“没有外伤,看来是中毒了。” 说着掏出了解毒剂给芙蕖喂下,解毒剂能解百毒,服下之后,脑海中智脑的警报总算消失。 顾辞宴收起飞行器,笑看向夜芷言:“在她醒来之前,你还是赶紧把飞行器收起来吧。” 夜芷言刚才忙着救人,忘记自个还浮在空中,闻言才落了地。 看着面色由青紫转为惨白的芙蕖,夜芷言松了口气:“还好我早就将芙蕖标记成自己人,一旦她出现生命危险,智脑会向我发出警报。” 若是芙蕖在他们扳倒顾辞文二人前出了事,那就少了个重要证人,对他们大为不利。 她神色微凛:“夜华清可真狠,还没嫁给太子就想着要先灭口。” 顾辞宴讽笑:“蠢货的举动罢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为主之人连自己重用的人都整日猜忌提防,那离众叛亲离也不远。 这时,昏过去的芙蕖渐渐张开了眼。 她本以为自己再睁开眼就已经见了阎王,却没想到见的不是死阎王……而是活阎王。 芙蕖吓了一跳:“八王爷,王妃……你们怎么在这?” 夜芷言手指抵唇:“嘘,小点声,叫人听见可不好。” 芙蕖脑袋里一团浆糊,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求生本能让她立马跪了下来,抓住夜芷言的裙角:“王妃救命啊,二小姐她要毒杀奴婢!” 一动作芙蕖又愣住了,不对啊,她刚刚不还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吗? 夜芷言对她伸出手:“起来吧,毒我已经帮你解开了,你现在性命已经无忧。” 芙蕖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刚濒死的恐惧回笼,她顿时泣不成声,连连磕头道谢:“谢王妃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啊……” 夜芷言收回手,待她稍微平复了情绪,才淡淡道:“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你要帮我一个忙。” 对现在的芙蕖而言,比起空口无凭的主仆情谊,还是利益关系让她觉得安心。 她擦了擦泪:“您尽管说,奴婢的命是您救下,定会竭力相助。” 夜芷言抬了抬手指:“先起来吧,我不习惯别人跪着和我说话。” 第536章 大局已成 芙蕖起身,夜芷言道:“你应该知道,昨晚太子已经许给夜华清太子妃之位。” “太子妃……” 芙蕖喃喃念着这三个字,有点难以置信。 怪不得夜华清突然动了杀机,她既然已经能嫁给太子,那就定然不会她。 毕竟只有她知道那孩子不是太子的种。 夜芷言道:“看你的反应,并不知道这件事啊,不过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其实太子已经知道了夜华清和顾辞文的谋划,打算将计就计,等太子娶了夜华清后,她和顾辞文肯定会窝里斗,到时候就是我们收网之时,而你需要在最后揭穿他们时出来作证。” “奴婢知道。”芙蕖神色恨恨:“夜华清想杀我不成,总要付出代价!” 夜芷言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在夜华清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被发现解了毒,会暴露我们的合作不说,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话落,芙蕖已经慌了:“求王妃救我!” 夜芷言把药递给芙蕖:“这是假死药,吃下去之后会停止呼吸,像冬眠的乌龟一样,不会被人发现,吃下它,后面的事交给我们,我们会负责你的安危。” 芙蕖伸手接过,小巧的药丸呈淡红色,没有什么异味。 一旦吃下,却代表着她将性命完全托付给夜芷言。 她心中是怕的,怕再也醒不来,可又别无选择,想要活命,就只有这条路。 反正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芙蕖心一横,便服下药。 药入口即化,还没等芙蕖尝出味道,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看着芙蕖软软倒下,夜芷言看向顾辞宴,勾唇一笑:“如此,大局已成,只等愿者上钩。” 她运筹帷幄时的自信很是耀眼,顾辞宴瞧着就挪不开眼,默了片刻才道:”后续我会让谢行处理好,确保万无一失。” 二人交谈着,又拿出飞行器,翻窗回到了王府。 夜华清并不知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已经在她的地盘上走了一遭。 她睡过午觉后起身,懒懒地喊了两句:“芙蕖。” 以往她一喊,芙蕖就会回应,而此时只有一片寂静。 好像是戏剧的开幕,她又轻轻叫了两声芙蕖的名字,随后拔高了声音:“来人啊!” 这时,在外面候着的几个丫鬟才跑了进来,看着夜华清愤怒神色,连忙跪下:“小姐请吩咐。” 夜华清站起身,质问:“芙蕖在哪?怎么不在内室守着?” 内室已经很长时间只有芙蕖一人伺候了,因而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原因。 夜华清踹了一脚离她最近的丫鬟,骂道:“没用的东西,人去哪了都不知道!还不赶紧把她叫过来!” 丫鬟们立马应声逃开,速度极快,生怕慢一点就被夜华清盯上。 在他们身后,夜华清面上愤怒凝固,化为诡异的笑。 她坐了下来,眼帘微垂,抚上了肚子:“儿啊,娘亲可都是为了你好。” 没多久,丫鬟们就在芙蕖的房间发现了她的尸身。 死一个丫鬟在侯府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夜华清一句吩咐,芙蕖就被人扔进了乱葬岗。 第537章 得救 扔芙蕖的是两个侯府的车夫。 将芙蕖扔入乱葬岗后,又拿出了柴火点上,一并扔到了裹着她的草帘上。 口里还不忘感叹:“这丫头可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得宠得很,没想到就这样随随便便死了,死后还不留全尸。” 另一人讳莫如深地叹气:”没看出她是中毒死的吗?肯定是得罪了主子,那二小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啊,真是个可怜人。” 二人的感叹很快随风消散,他们看着火烧了起来也没多留,转身离开了。 身影消失后,藏在附近的谢行才到了芙蕖身边。 谢行用刀将烧起来的席子挑开,扑灭烧到芙蕖衣服上的火,而后将浑身僵直的芙蕖抱了出来。 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谢行按照夜芷言的吩咐,将芙蕖带到了平安堂,将她放在王府恐怕会被人察觉,还是平安堂最保险。 连翘早从夜芷言口中得知了计划,已经提前在平安堂候着了。 见谢行将人送来,连翘忙迎上去:“谢侍卫,她怎么样?” 谢行将人放在备好的塌上,绷着脸:“没事,没有外伤。” 连翘松了口气,从袖袋里拿出夜芷言给的解药,端起早就晾好的水喂芙蕖吃了药,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想起谢行还在房间里,是他将芙蕖救来的,她还没有道谢。 想着转头,却发现身后已没了谢行踪影。 她眨眨眼,低喃:“什么啊,无声无息的,还是下次再向他道谢吧……” 这时,芙蕖低吟一声,迷蒙地睁开了眼。 连翘立马瞧向她,欣喜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芙蕖的记忆还停留在吃下药的那一刻,盯着连翘出神了好一会,眼神才慢慢聚焦:“……连翘?” 连翘松了口气,抓住她的手:“是我,你现在在平安堂,已经没有危险了。” 看到熟悉的面孔,芙蕖不由热泪盈眶,她反握住连翘的手,张口欲言,却先是哽咽。 连翘看着她也是心疼:“你瞧瞧你,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芙蕖流着泪摇头:“这些都算什么呢,比起死了要好……” 面对主子们不能发泄的情绪,在看到旧友时全都爆发出来。 她抱着连翘哭了许久,直到无泪可落,声音嘶哑。 连翘倒了杯水给她,劝道:“喝口水吧,不管你以前在夜华清那儿受了多少苦,以后只要跟着王妃就不会再那样委屈,就把过去都忘了吧。” 芙蕖接过水喝了一口,点点头道:“嗯……我想这次还了恩情后就回老家去,不知王妃愿不愿意……” 在经历了生死后,她怕了。 大人物之间的争斗对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说不定哪天就被当做弃子,死了也没人知晓。 还不如回老家安安分分地生活,就算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比提着脑袋过日子好。 连翘抿抿唇:“王妃一向宽于待人,等事情结束后你好好与她说,应该没问题。” 左右芙蕖是夜华清的人,扳倒夜华清后,再留着她也无用了。 芙蕖点点头:“那便好。” 第538章 太子跟夜家女子有染 连翘刚到蕙芷阁,海棠正巧从内室出来,迎面笑道:“姐姐回来了?刚才王妃还问你回来没,好巧你就到了,赶紧进去回禀吧。” 连翘笑应:“知道了。” 进了阁门,先是将沾了外面寒露的披风脱下,这才走进内室。 就见夜芷言与顾辞宴二人对坐于桌前,她欠身施礼:“见过王爷,王妃。” 夜芷言略一抬手,示意她起身,边问:“如何,芙蕖安置妥当了吗?” 连翘答道:“已经将她安置在平安堂后院了,芙蕖让奴婢替她谢您的大恩呢。” 夜芷言轻笑:“我记得你与她关系不错,她在平安堂有什么需要的,就由你来操办吧。” 她和芙蕖的交情是在侯府的事儿了,没想到王妃还记着。 连翘心生感动:“是,奴婢谢过王妃。” 夜芷言挥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连翘走后,明眸转向顾辞宴,手托着下巴轻叹:“陛下的寿辰,我们到底送什么好呢?” 方才连翘没进来时,二人就在讨论此事。 顾辞宴笑看向她:“说了许多也没你满意的,不如就将顾辞文送的那坛红参鹿血酒送给父皇。” 夜芷言收起手:“那怎么行?” 她坐直了身子,严肃地摇头:“谁知道他送的酒会不会还有问题,再说了,我看着那坛子酒就膈应,留着也是为了日后扳倒他的时候或许有用。” 顾辞宴挑眉:“好吧,那就留着。” 夜芷言耷拉着肩:“哎……这次寿宴事关我们解禁,送给陛下的寿礼一定要是最合适的才行,到底送什么好呢……真是愁啊。” “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 顾辞宴向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不管送什么,也不会打消父皇对我的戒备,而他看着我的身份,也不会久禁我于府中,随便送个寓意吉祥的稀罕物就行了。” 夜芷言无奈道:“饶是如此也得用心准备啊,要是母妃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恐怕愁地睡不着觉呢。” 顾辞宴侧头瞧向她,暖光照上狭眸,也映暖了笑意:“言儿不说,母妃也不会知晓,权当我认真过了。” 夜芷言到底没多说什么,就凭皇帝对顾辞宴的态度,他对尽孝这事认真不起来也情有可原。 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迟早是要翻脸的,再用心也无用。 这个道理顾辞文也明白,且他并不满足于只让皇帝对顾辞宴不满,还得对顾辞枫不满才行。 只有他们两个都被拉下水,他才有机会! 于是这日早朝后,顾辞文便独自去了御书房。 见到皇帝,他恭敬行礼后,面露难色:”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帝批折子的朱笔一顿,抬眼瞧向他:“你是皇子,有什么事是你说不得的?尽管开口。” 顾辞文垂下眼,嘴唇张合几次,极纠结的样子。 过了半晌才道:“父皇,儿臣……儿臣得知,太子与夜家夜二小姐有染,竟然不顾礼法,私定要娶她为太子妃了。” 皇帝手一抖,朱笔在折子上留下道难看的红印,他放下笔:“老三,话不能乱说,太子怎么会和夜家女儿扯到一起?” 第539章 夜家许是有什么妖邪 “儿臣本来也不敢相信啊,可是这都是儿臣亲眼所见。” 顾辞文头埋得更低了:“太子本来叫儿臣保密,可是儿臣左思右想,觉得夜家不过是个侯爵,让一个侯爵的女儿做太子妃实在不合适,所以特来禀报。” 皇帝拍桌而起:“真是荒唐!朕本以为皇子中太子最为稳妥,没想到也如此糊涂!” 顾辞文出言相劝:“父皇,您也别怪皇兄。您想想,先有八弟非娶夜大小姐不可,后有太子要纳夜二小姐。天下的达官显贵那么多,怎么偏偏连着两位皇子都看上了夜家女儿?怕是这夜家有什么妖邪,蛊惑了他们也说不定。” 他像是在帮兄弟说话,可又话锋一转:“实不相瞒,儿臣与太子一同督办寿宴,可最近几日,常不见太子身影,许是被夜二小姐迷住了,连您的寿宴都顾不上……” 皇帝更怒:“你也别为太子说话了,堂堂皇子怎能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朕看太子是恃宠而骄!” 顾辞文腰弯地更低:“父皇息怒啊……儿臣向您禀报,也是希望能及时止损,还请您劝说皇兄,让他不要走上歧途。” 皇帝深吸一口气,声音稍稍恢复了平稳:“你的心意朕明白,先下去吧,这件事朕自会处置。” “是,儿臣告退。” 顾辞文说完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嘴角那抹阴冷得意的笑并未落入皇帝眼中。 顾辞文离开后,郭公公上前,小心地将皇帝随意扔在桌上的朱笔拿起放好,又将桌上染上的朱砂擦干净。 面色捉摸不定的皇帝这才开口:“你去东宫传朕口谕,叫太子督办寿宴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分神于他事。” 郭公公领命而去,皇帝喝了几口茶,又提起笔批折子,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而御书房发生的一切都通过御桌上摆着的摄像头传到了八王府里。 夜芷言冷笑:“顾辞文果然是个小人。” 顾辞宴并不意外:“他就是背后玩阴招的人。” “还好,陛下寿辰将至,所以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事情挑明了说,传出去丢的是他的面子。” 夜芷言关上光屏:“否则顾辞文更要得意了。” 顾辞宴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得意好啊,越是得意,到时候摔得越是惨。” 夜芷言眸里划过冷光:“也对,顾辞文以为他胜券在握了,之后有他哭的时候。” 两人讨论的对象,此时来到了熹嫔宫里,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熹嫔连忙上前,伸手扶起他,将他拉到身侧坐下:“文儿来了,母妃许久没见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顾辞文没什么事的时候,基本不会来熹嫔宫中,也难怪她挂念。 他听闻笑道:“儿子很好,今日来是有好东西要送给母妃。” 熹嫔轻抚云鬓,笑问:“是什么东西?” 她虽然年岁不小,但天生幼相,加上保养得不错,一笑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 顾辞文瞧着将一个小瓷盒拿了出来递给她:“母妃瞧着越发漂亮了,听说父皇这些日子很宠您?” 第540章 合欢蛊 熹嫔伸手接过瓷盒,娇笑道:“是啊,你父皇总算不整天在那襄妃宫里了,因为顾辞宴的事儿,她被陛下冷落了。” 暗害顾辞宴的事,顾辞文并未告诉熹嫔。 他的母妃在朝堂上并无依仗,因为她只是宫婢出身,这样的身份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在成长路上给了他不少阻碍。 加上前些日子因为诬陷夜芷言一事,又被降为嫔位。 不过,如今他已经经营了自己的势力,等他将竞争对手一个个除掉,有没有母家支持都不重要了! “文儿,这是什么?” 熹嫔疑惑的声音,走神的顾辞文唤回。 他转眸看向熹嫔,别有深意地笑了:“父皇既然开始宠爱母妃,那母妃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这是我找人要的合欢蛊,只要你将这蛊下到父皇身上,父皇就会痴迷于你。” 熹嫔一惊,顿时觉得这小盒子里两条艳丽的虫子看上去没那么可怕了。 她合上盖子,看向一旁侍候的侍女:“你先下去。” 侍女能留下,也是熹嫔信得过的人,可如今这件事,饶是身边人,熹嫔也不敢多透露。 待侍女离开,她压低声音:“文儿,这东西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那是自然。” 顾辞文阴沉一笑,眸中蕴着的恶意让人看了不由毛骨悚然:“只要母妃将它放在父皇身上,它自己就会钻进父皇体内,您只要将母虫带在身上,他就会被您吸引。” 熹嫔很是心动,却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重罪:“文儿,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了……” 她话语犹豫,可眼神却是跃跃欲试,顾辞文知道,她只需要旁人推她一把给她勇气。 顾辞文拉住熹嫔的手,神色恳切:“母妃,既然是儿子给你的东西,自然为母妃考虑,等父皇睡着了你放上去,他根本不会察觉。母妃,如今父皇年岁已高,若是您能得宠,对儿子也是一大助益,就算是为了儿子……” 没等他说完,熹嫔就打断了他:“好了,你不用说了。” 她伸手抚上顾辞文的脸,眼神半是爱怜,半是愧疚:“母妃是宫婢出身,从前就帮不上你什么,如今既然有了法子,定会竭力帮忙。文儿,你尽管去争,母妃能从一个小小宫婢坐到如今一宫主位,你也定能登上大统!” 顾辞文笑道:“既然母妃这么说了,儿子定然努力不辱使命,您尽快将蛊虫下到父皇身上,成为最受宠的妃子,顾辞宴和襄妃不是一向自持父皇宠爱吗?等到这次父皇寿宴,咱们就让文武百官,皇亲贵胄都看看,如今最受宠的已经不是她们,而是母妃您和儿子我。” 正是因为熹嫔这样野心蓬勃的性子,顾辞文才潜移默化,凡事都要争上一争。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寻常人没有的野心。 他们以为一切都很隐秘,可却没想到全被正要找熹嫔的呼延婷听了去。 她本打算和熹嫔叙叙旧,可还没走到正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得了的交谈。 她也是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当即避开旁人耳目,躲到了窗户旁的小角落偷听,将襄妃母子二人的谋算听了个完完整整。 第541章 一定要将此事告诉表哥 呼延婷脸色瞬间变了,她本以为熹嫔是个知心大姐姐,没想到背后却有这样的谋算。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辞文爬到顾辞宴头上去! 虽然他心里只有夜芷言,但那毕竟是她喜欢的男子! 想到这儿,她压下了直接冲进去质问的冲动,转身离开了襄妃宫里,准备去八王府。 “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表哥!” 她低声念着,匆匆出了宫。 宫门口,呼延都的马车停在那儿,也正是他将妹妹送到皇宫来的,见她没进去多久就匆匆出来,不由有些奇怪。 他从车辕上跳下,大步走到呼延婷身前:“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去找熹嫔吗?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她怒冲冲的模样,就差没把“我很不爽”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呼延婷看见兄长,张口就准备将那熹嫔骂个狗血淋头,话到了嘴边却突然顿住。 不对啊,他哥好像和顾辞文有交情。 来大梁后,呼延婷是丢了面子丢里子,什么都没捞到,不过却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凡事不能太冲动。 因而她活生生将话咽了回去,眼神向右下偏了偏,盯着呼延都脚边一块石子:“没什么啊……就是突然不想找她了,王兄,我们回去吧。” 说着绕过呼延都小山般健壮的身躯,径自上了马车。 她虽然学会了伪装,但并不擅长,呼延都一瞧便知她隐瞒了什么。 还八成和熹嫔有关……否则以小妹的性格,不管与熹嫔聊得好还是聊不来,至少都会和他说上几句,而不是闭口不提。 眼下,是顾辞文计谋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因为他出什么岔子,否则两人的合作也就到头了。 思及此,呼延都跟着上了马车。 他在呼延婷身边坐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婷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个熹嫔惹到你了?虽然她是皇帝的女人,可也不能随便惹西凉的公主,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憋着,告诉王兄。” 她和王兄关系极好,肯定比他和顾辞文关系紧密多了,若是告诉王兄应该也没什么吧? 呼延婷有些迟疑:“其实……” 呼延都凑近了看着她,笑的格外慈祥:“嗯?” 呼延婷挪开眼:“没……没什么。” 这丫头,倒有主意了。 呼延都觉着稀奇,若不是关键时刻,他倒乐得呼延婷有点自个的小心思。 不过现在只能对不住她了,他必须得知道小妹隐瞒了什么。 他以拳抵唇咳嗽一声:“哎,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本来王兄还想告诉你个好消息,可是咱们小妹有了自个的秘密,王兄还是不告诉她了。” 呼延婷眼神发亮,立马凑上前:“不行,王兄你快说!” 也不是她这么大个人了还有小孩子心性,而是呼延都从小就宠着她,给她带来的好消息全都是和她最喜欢的事儿挂钩的。 这就让她有了条件反射,一听呼延都说有什么好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呼延都往旁边挪了挪,拿乔道:“你不告诉我,我便不说了。” 第542章 把公主送回西凉 这种带着点撒娇的举动放在人高马大的呼延都身上很不合适,不过他们两个私下经常这般。 呼延婷自然也没觉得不对,她咬咬牙:“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但是你要发誓不告诉别人!” 呼延都眸中掠过一抹精光,面上笑的跟傻大个似的:“好,我发誓。” 呼延婷这才将刚才听来的话告诉了他,呼延都越听神色越是凝重,他的担心果然有必要,小妹还真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呼延婷犹疑地问:“王兄,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呼延都反应过来,又露出笑容:“后宫里争宠,是经常的事,反正大梁的后宫与我们无关,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呼延婷抱臂,冷哼道:“这事我管定了,王兄,我知道你与顾辞文有合作,但后宫争宠的事情谁占优势也不影响你们吧?熹嫔想要得宠以此让人嘲笑表哥,她凭什么!我这就去告诉表哥她的阴谋!” 完了……就知道小妹会这么想。 呼延都颇感头疼,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小妹,他的目的就是弄死顾辞宴。 若是顾辞宴愿意接受他和西凉的橄榄枝,他也不至于跟顾辞文勾结。 可恨那顾辞宴明明自己也是西凉出身,却一心向着大梁,不但不肯帮自己成事,这么多年来还一直私下打压他。 所以任何对顾辞宴不利的事对他都是有利的,毕竟小妹喜欢那人,他不希望与她反目,让她伤心。 如今看呼延婷气势汹汹的模样,劝是劝不动了,要是非得当面阻止她,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他只得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八王府吧,皇兄还有事要办,就不和你一起了。” 呼延婷不疑有他,马车停下来,呼延都下车的时候忽然抓住他的衣袖:“王兄。” 呼延都心里算计着,忽而被她抓住,倒惊出了虚汗,难不成小妹猜到了什么? 他转眸看去,迟疑地问:“怎么了?” 呼延婷定定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有什么好消息呢。” 呼……是他多想了。 做贼心虚的呼延都松了口气,朗笑道:“你先去吧,回来了再告诉你。” 说完便不顾呼延婷鼓起嘴抱怨,径自下了马车。 他看着马车疾驰而去,眼神幽暗:“去将公主截下,送回西凉,别让她知道你的身份。” 看似是对空气说了句,话落,幽暗处却传来一声:“是,主子。” 随即一道肉眼难辨的身影向马车飞掠而去。 马车内,呼延婷翘着脚,哼着小曲儿,已经开始畅想等她将这件事告诉了顾辞宴后他的反应。 “表哥肯定会感谢我。” 呼延婷眯起眼:“我成了表哥的恩人之后,再接近他就名正言顺了,到时候不愁他喜欢不上我,夜芷言,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惊马嘶鸣,随即马车内一阵颠簸,将呼延婷从坐榻上颠下了地。 她抓住坐塌,怒斥:“干什么,连马车都驾不好吗!” 第543章 这不是北冥质子吗 车夫连忙拉住缰绳,想要控制住往前疯跑的马,口中正要回答,脖颈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他瞪大了眼身子后仰,看着马车顶上一道黑影跃下,一把牵住缰绳,将他从车辕上踹下。 尸体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鲜血散了满地。 转瞬之间一条人命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没了,不过他们走的路比较隐蔽,并未有人瞧见。 黑影很快止住了马,马车平稳下来。 马车内,呼延婷这才起身坐稳。 她正要撩起窗帘骂人,却见眼前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撒进来一把粉末。 呼延婷更怒:“你不要命了吗?竟敢这么对本公主,停车!我要杀了你!” 她话音刚落,却觉着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没等她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呼延都不知小妹遭遇了什么,他正打算去找顾辞文告知他此事。 毕竟他可不是什么活菩萨,默默奉献,他做了什么有利于顾辞文的事,当然要让他知晓卖个人情才行。 既然呼延婷说刚才顾辞文还和熹嫔谋划,想来还在宫中。 他一进宫,没走几步,却遇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紫衣,悠闲地沿着宫墙漫步,不是晋奕辰又是谁? 同为小国王子,呼延都却是瞧不起他这悠闲模样的。 呼延都上前拦路:“这不是北冥质子吗?为人俘虏,怎么还有闲情雅兴溜达?” 晋奕辰视线慢悠悠地飘到呼延都身上,勾起无害的笑,抱拳道:“原来是西凉王子,幸会。” 他并未回应呼延都刚才那句挑衅的话,像是没听到。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不好受,呼延都皱眉,讽笑:“看来质子在大量皇宫里待久了,不仅志气磨没了,连耳朵也不好使。” 他硬是找茬,晋奕辰依旧神色淡然,不甚在意的模样,话却嘲讽:“王子有空管我,不如为你那蠢笨冲动的妹妹以身作则,不然你那妹妹这么像你,也难怪八王爷不喜欢了。” 晋奕辰一下戳到了呼延都的要害。 他气的脸发红:“八王爷不娶婷儿,那是他自个没眼光,被夜芷言那样的妖女迷惑!” 听他讽刺夜芷言,晋奕辰讥笑,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王子看到那太阳没?夜芷言之才貌,宛若太阳引人注目,而你妹妹,呵……” 呼延都听闻,更是气得不轻。 他抓住晋奕辰的领子将他往上一提,瞪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别以为你是北冥王子,我就不敢动你!” 晋奕辰被迫仰着脖子,眼里还是凉凉的,虽然在看着他,却又像是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反而指了指自个的脸:“来啊,打啊,只要你不怕大梁的皇帝质问。” 虽然他是北冥质子,是北冥战败后耻辱,但也代表着两国的和平。 若是呼延都对他出手闹到了皇帝那里,定是无法收场。 呼延都喘着粗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最终还是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将他向后一推:“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收拾你!” 第544章 都准备好了吗 身后晋奕辰笑的像只狐狸,语气欠揍:“那我就等着王子大驾光临了。” 呼延都一听,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当即断了,他转身,凶神恶煞地向晋奕辰冲来! 呼延都一拳向晋奕辰袭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晋奕辰堪堪躲开,面上笑意依旧,心里却有几分错愕,没想到他会真的动手。 一击未中,呼延都又是一拳,拳风劲烈,直逼面门。 晋奕辰瞳孔紧缩,眼见着无法躲开,忽然一只手横插进来,抓住了呼延都的手腕。 二人转眸看去,只见来者是银甲加身的百里烈。 百里烈神色肃穆,瞥向呼延都:“西凉王子,你这是做什么?竟然在皇宫里对北冥王子出手,如此枉顾法度!” 手腕上力度极大,呼延都挣扎两下也没挣脱,心知不是百里烈的对手,面上愤怒微敛:“百里统领,放手。” 见他已不是刚才那副双目赤红,怒发冲冠的样子,百里烈这才松开手。 呼延都甩甩手腕,后退半步,冷哼道:“晋奕辰,今天算你运气好,下次再这样挑衅,本王子不会放过你!” 晋奕辰正要反唇相讥,百里烈挡在他身前,义正言辞:“西凉王子,请注意你的言行!” 他周身肃杀之气并非等闲,加上禁军统领的身份,呼延都纵使被他训斥,也只能咬牙忍了,黑着脸道:“百里大统领好大的官威,若是在我西凉,不知还能否这么嚣张?” 话落,他瞪了眼晋奕辰,转身大步离开。 晋奕辰收回落在呼延都身上的视线,凉凉地瞧着百里烈,讽笑:“听闻百里统领前不久才被八王爷打成重伤,伤还没好全吧?这就来维护秩序,真是大梁皇帝养的一条尽责的狗啊。” 话十分难听,百里烈面不改色,冷声道:“北冥王子,你身为质子,最好待在寝宫里不要乱跑,别给我们禁卫军添乱。” 他话落便转身离开,独留晋奕辰在原地,他看着百里烈在阳光下折射熠熠光芒的银甲,面上笑意消失,口中喃喃:“可真是潇洒自由……” 他握紧了拳,闭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进入身体的空气都浑浊沉重。 他在大梁皇宫,仿若全身都束缚着枷锁,将他深深钉在宫墙里,总有一天,他会改变这一切! 睁开眼,他侧头瞥向身后跟着的属下:“都准备好了吗?” …… 八王爷府。 连翘撩起蕙芷阁新添的挂帘,边往内走边说:“王妃,您让管家准备的寿礼都备好了。” 夜芷言本是懒懒靠在贵妃榻上,闻言撑起身,搭着连翘的手下了贵妃榻:“那就去看看吧。” “那奴婢伺候王妃更衣。” 连翘走向衣柜,挑了两件捧到夜芷言面前:“王妃瞧瞧,这都是桂嬷嬷昨个送来的新衣,说按您的吩咐并未花大价钱,但也都是上好的。” 夜芷言轻理鬓发的手微顿,侧眸瞧了瞧:“要烟紫这件吧。” “是。” 连翘将另一件衣服放进了衣柜,上前替夜芷言整理云鬓,边笑道:“这天说冷就冷了,桂嬷嬷的冬衣倒是送的及时,连着门上的暖帘一并来的。” 夜芷言垂眸轻笑:“她能不及时吗?她唯恐做的不周到让我起疑。” 第545章 替夫赔罪 连翘会意地点点头:“也是,那晚上桂嬷嬷偷听被抓,虽然不承认,但奴婢一瞧就知道她可不是为了问裁衣的事,王妃觉着她是什么身份?” 夜芷言拉开妆奁,指尖在金玉珠宝上拣选,边道:“说起来这事还没告诉你们,王府里有陛下的眼线,恐怕桂嬷嬷就是其中之一,这事你心里知道就是,不必和旁人说。” 连翘一惊:“什么,府里竟有眼线?” 话落自个觉得声音大了,忙压低了声音:“那王妃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这些眼线想法子暗害您呢?” 夜芷言挑出一对玉雕梨花的耳环,给自己戴上,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吧,他们的目的只是监视我和王爷,就算要动手,那些暗中的手段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连翘想想也是,松了口气:“虽说如此,可咱们就要放任那些眼线吃里扒外吗?” 夜芷言看着铜镜里连翘将一支支钗子待到她鬓间:“当然不会。” 虽已是妇人发髻,但身后陪着的人依旧和在侯府时一样,自然她的脾气也从来没有变过。 夜芷言红唇轻勾,眸中凌厉:“我可不喜欢处处受制于人,那些眼线,我会慢慢将他们连根拔起。” 二人说着话,海棠走了进来:“王妃,百里统领求见。” 夜芷言挑眉,百里烈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被王爷砍出了后遗症,上门求医的? 总归是自个夫君闯的祸,她也不能不管,于是颔首:“叫统领稍候,我收拾完就到。” 海棠依言离去,连翘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收拾妥当后,主仆二人向正堂去。 夜芷言一身烟紫银绣鸢尾裙,略施粉黛,云鬓装点珠玉,比起出嫁前,更为矜贵优雅。 端坐于正堂等候的百里烈见到她如此美艳不由出神,心中蔓延出苦涩。 她的美,终究是为了别的男子…… 百里烈盯着夜芷言出神,于理不合,偏他自个像是魇住了,并未在意。 连翘轻咳一声:“百里统领,王妃到了。” 这才唤回百里烈的神智,他意识到自个失态,忙起身垂首施礼:“末将见过王妃。” 夜芷言面不改色,声淡如水:“统领请起,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 说着,连翘将她推到了主位上。 百里烈直起身,眼神复杂地望向夜芷言:“末将今日是为了感谢王妃的救命之恩,那日若不是王妃出手相救,末将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他眼里压抑的深情夜芷言当然瞧得出,知道百里烈对她的感情非同寻常,不过她已经有了顾辞宴,当然不可能回应百里烈的感情。 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疏远,避免让对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夜芷言摇了摇头:“百里统领不必谢我,你是被王爷所伤,我治好你也算两不相欠。” 她将关系划分地极清楚,和他连人情都不愿沾染。 百里烈心如刀绞,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统领的伤还未好全吧?” 夜芷言微微侧眸看向连翘:“你差人去平安堂取药送到府上,算是给统领赔罪,再拿一些上好的跌打伤药。” 连翘应下。 夜芷言又淡淡瞥向百里烈:“统领若没别的事,我便叫人送您回府了。” 第546章 造孽哟 夜芷言看着他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和情绪,像是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百里烈被她救了一命后恢复灼热的心,又及时被她浇了一盆冷水。 他垂首抱拳,掩去唇边苦涩的弧度:“末将谢过王妃。” 海棠上前:“统领请随奴婢来。” 百里烈没敢再看夜芷言,跟着海棠离开了。 他身后,夜芷言轻叹:“真是造孽。” 她不就是随手给了他一些伤药么?怎么就至于对自己情根深种了? 连翘不明所以:“王妃何出此言?” 因为百里烈只顾着盯住夜芷言一人,旁人并没看出他眼里复杂的感情,自然不会了解他的深情。 夜芷言也无意将这种隐秘的心思告知他人,于是笑道:“没什么,我们去齐缮正那儿吧,不是说寿礼都准备好了吗?” 连翘依言推着她离开了正堂,边道:“您可是选了不少东西,都快把库房搬空了,咱们真的要送那么多吗?” 夜芷言失笑:“自然不会,只是还没决定送什么,先挑出来比较下。” 今儿云层厚重,掩住了太阳,冷风卷着落叶飘过,很多树木都黄了枝头,已然是初冬光景。 几缕阳光从云层缝隙挣扎而出,悄悄钻进马车帘子里,落在了呼延婷面上,微微的温度似乎唤醒了她。 她皱着眉,眼睫频颤,不多时便睁开了眼。 马车内光线昏暗,加剧了她晕眩沉重的感觉,迷蒙的思绪逐渐归拢,她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车夫投进来的那些粉末竟是迷药! 身为公主,呼延婷从小也经历过几次刺客,很快反应过来,车夫绑架了她。 意识到这点时,她心中慌乱,耳畔车轱辘辗轧地面的声音愈来愈响…… 呼延婷猛地踹了一脚车厢前壁:“停车!快停车!你知道本公主是什么身份吗?竟敢绑架本公主!要是让王兄知道了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马车因为她的动作稍微颠簸了下,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除了赶路的车声,一片死寂。 更让呼延婷心惊,这时她看见前帘又伸进来一只手,手握成拳,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刚才发生的事在脑海中闪过,那肯定是迷药! 要是再中了迷药,醒来后不知道会被刺客运到哪里去,若是太远,王兄也来不及救她! 思绪飞转,那只手张开的动作在呼延婷眼中忽而变得很慢,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缓缓露出阴冷的笑,让她毛骨悚然。 没时间犹豫了,必须要逃! 呼延婷一咬牙,转身看向因为冷风微扬的马车车帘,手抓住车厢边缘,身子前倾便跳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论是驾车的人还是她本人都没有太多思索反应的时间。 她的姿势也很不完美,从高速向前的马车上头着地下去。 “咚”一声便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阴沉的天色在视野上划过,下一瞬身子就落了空,猛然下坠! “啊啊啊——” 呼延婷尖叫出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没庆幸逃出生天,就又坠入了另一个地狱。 她跳车的地方竟然是悬崖边缘! 而她没来得及反应,就滚落悬崖! 第547章 救她的人是夜芷言的人 马车上,驾车的黑衣人听到呼延婷落地的声音后,就立马拉住缰绳停了车。 可他飞掠而去想要拦住呼延婷的时候,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眼睁睁看着她掉入了悬崖,黑衣人面色空白:“完了,完了……王子要是知道,会杀了我的!” 就算呼延都要他将公主弄晕了送回西凉,也不代表他嫌弃了公主。 呼延都有多宠爱呼延婷,西凉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他竟然在路上让公主坠崖了…… 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和他的家人都必死无疑。 想到这,黑衣人没再犹豫,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呼延婷不知身后还有个跟她一道儿落下来的人,她尖叫着下坠,眼前泛白。 在莫大的恐惧中,竟然看到了过去的记忆。 ……难不成她要死在这里,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她心中渐渐绝望,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降临。 可忽而右侧腰间剧痛,好像被人踹了一脚似的横飞了出去…… 她睁开眼,还没弄清楚情况,左侧又被踹了一脚。 力道十足的两脚让她“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也看清了她身侧极近的地方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收回脚,立马拽住了她的腰带,另一只手揽住她顺势用力,将她拉到了悬崖上突出的石台上。 “姑娘,没事吧?” 男声自头顶传来,吓得手脚麻木的呼延婷愣愣地抬头,视线还没有焦距,过了会才慢慢聚焦。 再度开口时,她的唇瓣发颤:“我……我没死。” 随即,泪涌而出,她紧紧抱住男子,嚎啕大哭。 刚经历了生死关头,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无可厚非,被她抱住的苏剑无奈又尴尬地将手撑着,避免接触到她的身体。 呼延婷在惊吓中还没有认出他,而他已经认出了自个救下的是之前大闹过平安堂的人。 虽然有旧怨,但也不至于看着她死。 他等了片刻,轻轻推开哭声渐歇的呼延婷:“公主,别哭了,刚才为了救你,我和伙伴不得不踹了你两脚,估计留下了内伤,还是赶紧离开悬崖,到安全的地方去给你治疗。” 呼延婷抬手擦着眼泪,这才认真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回认出了是平安堂的神医苏剑。 救了她的竟然是夜芷言的人! 意识到这点,呼延婷心头一梗,有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夹杂着腰间的疼痛,登时面色有几分扭曲。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点想要拉开距离,却忘了是站在悬崖上的石台边,脚一滑,差点又掉下去。 还好苏剑拽住了她,皱眉道:“小心点。” 呼延婷被吓出躯壳的魂魄塞回体内,她甩开苏剑的手,别扭地挪开眼:“知道了,虽然你救了本公主,但你是夜芷言的人,别指望本公主会向你道谢,之后兄长会给你钱财为报,那样咱们就两不相……” “有刺客!” 她未完的话被苏剑同伴的一声惊呼打断。 同时铁器破空声传来,一柄匕首擦着呼延婷的耳边向苏剑刺去。 苏剑到悬崖是来采药的,背着竹筐,拿着铁镐,再无其他,面对锋锐的匕首,只好反手用铁镐挡住。 铁器交接时发出钝响,呼延婷的魂又从脑袋顶上漏了些。 第548章 还是谢谢你 “公主,蹲下!” 苏剑大呵,一脚将呼延婷往身后踹,呼延婷不防备,一个跪趴趴在了石台上。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苏剑已经挥着铁镐和黑衣人缠斗几个回合了。 她现在在石台里面,而苏剑二人在石台边缘交锋,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 虽然黑衣人拿着匕首,但苏剑招招狠厉,黑衣人根本招架不住,几乎是连连败退。 苏剑一镐头敲到了他脑袋上,顿时见了血。 黑衣人当即重心不稳,从石台上坠落下万丈深渊。 他甩了甩镐子上的血,看向呼延婷:“公主,这是追杀你的人吧?后面可还有追兵?” 呼延婷撇撇嘴:“不知道。” 苏剑是救了她两次没错,可她也被人踹了三脚,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 心中的愤怒和感激相抵消,她不爽地瞧着苏剑,命令道:“现在你们赶紧送本公主回去。” 语气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苏剑挑眉,倒也没和她计较。 毕竟呼延婷是个什么性格,之前在平安堂的时候就已经领会过了,他也不愿意和她多相处,于是颔首:“行。” 说着将背后的竹筐卸下,将里面的草药放到同伴的背篓里,而后背上呼延婷,向悬崖上飞掠而去。 从悬崖向上的过程可比掉下来要慢很多,更让呼延婷明白刚才有多么凶险。 因而到了悬崖上被放下来的时候,她咳嗽一声道:“那个……还是谢谢你。” 声音小的细若蚊喃,要不是苏剑站在她身边根本就听不见。 说完,呼延婷就大步走向还停在悬崖边的马车,尴尬地转移话题:“正好载我来的马车还在,我们就坐马车回去吧。” 看公主道个谢都别扭的要命的模样,苏剑没再提这事。 呼延婷上了马车后,他和同伴都坐在车辕上,驾车而去。 许久后,马车停在了平安堂外,苏剑下来后对马车内说:“到地方了,公主下车吧。” 呼延婷撩开帘子,不情愿道:“脚凳给我啊,不然我们怎么下得去?” 苏剑无奈,只好将放在外面的脚凳给她搬到了马车旁,呼延婷这才慢吞吞地从马车上下来。 此刻的她已经全然忘记刚才危急关头,她是如何从马车上跳下去的了。 下了地后,呼延婷更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腰侧,疼地走路都难。 她停下来看向苏剑:“本公主受伤了走不动,你抱我进去。” 秉着帮人帮到底的理念,苏剑忍着几分不爽,上前将呼延婷抱进了平安堂。 平安堂内,伙计们看着苏剑抱着呼延婷回来了,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可都还记得呼延婷之前是怎么在平安堂撒泼的。 掌柜的走上前,迟疑地问:“苏神医,您这是?” 没等苏剑开口,呼延婷跋扈道:“你们都看什么看,本公主也是你们能直视的?” 苏剑脸色一黑,很想把呼延婷扔到地上去。 不过要是因此让她发了脾气在这儿闹起来,还要麻烦夜芷言过来处理,否则不好收场。 夜芷言现在心理创伤都还没有治愈,还是不要给她找事得好。 第549章 免得你看不够 这样想着,苏剑便没有开口。 他飞快将呼延婷抱到了后院他的房间里,将她放在床上的动作还是没压住情绪,有点粗暴。 呼延婷眉头紧蹙:“痛死了!” 她瞪向苏剑,见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样子忽而又有些害怕。 呼延婷不由往后缩了缩,口中还逞强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西凉公主,你要是乱来,就是死罪一条!” 苏剑定定看了她几秒,直看的呼延婷冷汗直冒。 他这才挪开眼,吩咐药童:“你把治疗淤伤的外敷药拿过来。” 进了平安堂后,就一直跟着他待命的药童领命而去。 苏剑将药箱拿过来,取出脉枕放在呼延婷手边:“公主还请伸手,我给你诊脉。” 他瞧着没什么表情,但至少没有刚才直勾勾看着她时那么可怕了。 呼延婷松了口气,没再招惹他,伸手放在了脉枕上。 呼延婷虽然从悬崖上落了下来,但因为他们救下了她,身上除了剐蹭的几处外伤外,就只有腰侧被他们踹的那两脚比较严重。 苏剑确认了没别的问题后开了药,叫来两个制药的医女:“你们两个给公主上药,公主,上完药就离开吧,平安堂这种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如此明显的嘲讽,呼延婷当然听得出。 她当即面色一僵,却忍住了没有发作,反而拉住苏剑的衣袖:“你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苏剑脚步一顿,听她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表哥,你带我去八王府。” 她和夜芷言之间的事苏剑都知道,自然不想呼延婷贸然打扰了他们。 可她又说事关重要,要是耽误了什么也不好。 苏剑思忖道:“你现在还不方便走动,我去王府里告诉他们,他们要是想见你就行。” 说着拂开呼延婷的手,转身离去。 呼延婷被这般无视,气急败坏想要追上去,可是腰疼地根本就站不起来,只好喊道:“是很重要的事,他们一定要见我,不然肯定会后悔的!” 话传进了苏剑耳中,他叹了口气,只好离开平安堂,向八王府去。 他到后,齐缮正的人将消息传到了蕙芷阁。 听闻苏剑来了,夜芷言调制香料的动作一顿:“苏神医怎么来了?” 一旁连翘手上的草药差点落到地上,双眸发亮,脑海中浮现出苏剑俊朗身影。 天啊,她又可以见到他了! 夜芷言说着放下手里的金勺:“连翘,走吧。” 却没听得回应,转眸瞧去,只见连翘正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泛红。 她自然知道连翘的小心思,不由失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魂了。” 连翘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夜芷言揶揄的目光,脸颊更红,忙站起身:“啊,王妃,那我们走吧!” 夜芷言坐上轮椅,调侃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一会我就和他多聊几句,免得你看不够。” 连翘闻言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出去,口里埋怨:“王妃,你就不要调侃奴婢了!” 夜芷言闻言娇笑不止,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蕙芷阁,主仆二人间气氛轻松和睦。 第550章 她要见王爷 两人刚走出门,便见顾辞宴迎面而来。 他手里提着个鸟笼,瞧着是纯金的,其上镶嵌着玛瑙,翡翠等玉石,虽然天色阴沉,但还是反射着耀目光芒。 顾辞宴走近,将鸟笼递给连翘,目光落在夜芷言面上,目光含着温柔:“要去做什么?” “苏剑来府上了,我正要带着连翘去看看。” 夜芷言好奇地瞧向看着过于奢华的鸟笼:“你拿个鸟笼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给陛下的寿礼?” 顾辞宴无奈道:“你这两天脑袋里只有寿礼不成?这鸟笼是以前我玩古玩的时候得来的,虽然没什么年份,但是做工精美,以前没什么用,就一直放在库房里,这不正好翻出来了,觉得你这儿合适,给你带来了,你可喜欢什么鸟儿,正好买来养在里面热闹。” 夜芷言抬手抚上鸟笼上的宝石,入手微凉,质地细腻,成色通透,果然都是极好的材料。 她不由感叹:“这东西可值不少钱,用它来养鸟过于奢侈。” 顾辞宴挑眉:“这有什么,左不过是个死物,迟早是拿来用的。再说了,我的王妃就算用世上最好的东西来配都委屈了,用个金笼子养鸟而已,算不得什么。” 话里话外将夜芷言捧上了天,她面颊微红,娇嗔道:“可别说了,我可不想做那魅惑王爷,祸国殃民的妖妃。” 顾辞宴弯腰,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动作轻而暧昧,薄唇勾着邪俊的笑:“妖妃又如何?本王只要王妃高兴就可。” 夜芷言闻言,心尖宛若被蜂蜜裹住,又甜又软和,她清灵的眸子微弯:“王爷既然这么说了,可不许反悔。” “当然不会。” 顾辞宴知道她脸皮薄,顾及着身边还有连翘,说完便直起身子:“走吧,本王与你同去,也许久未见苏剑了。” 夜芷言想到苏剑明明是他的人,他却一直在自己面前演戏,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来到了正堂。 苏剑正坐着饮茶,见他们来了正要起身,顾辞宴抬手免礼:“不必多礼,且坐着吧。” 苏剑便又坐了回去,夜芷言二人到了上座,她笑着拱手:“苏神医上次送来的雪莲膏我已经用了,效果极好,谢过神医大礼。” 苏剑眼神一亮,放下茶盏追问:“那你现在能否行医?” 夜芷言不由汗颜,苏剑还觉得她有心理创伤呢。 她眸子闪了闪压下心虚,放下手,笑靥如花:“托苏剑的福,已经可以了。” 苏剑大喜:“那就好,那就好啊!可惜苏剑这次来的匆忙,两手空空的,连份贺礼都没带,改日一定将贺礼送上,庆祝你终于恢复!” 苏剑是真心为她高兴,夜芷言微微摇头,美眸中流露暖意:“苏剑送来的雪莲膏已经很珍贵了,还送什么贺礼?倒是你,今儿来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要和王爷说,今日我去采药时偶遇呼延婷,救了被人追杀的她。” 苏剑笑意微敛,面染上几分严肃:“如今她正在平安堂养伤,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王爷,我看她神色不假,所以来问问你们见是不见?” 第551章 要去你去 此话一出,夜芷言瞧向顾辞宴,柳眉微挑:“王爷,人家可是点名要见你,你可见?” 顾辞宴漫不经心道:“我是不想见她,她又能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不过是想来撒泼找的借口罢了。” 之前,呼延婷也不是没用过这招数。 苏剑颔首认同:“我也这么觉得,呼延婷性格跋扈,要是见面难免招惹王妃,所以我才没直接带她来,既然你们不在乎她说的,那就不见,我回去后会将她送出平安堂。”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夜芷言心里却有几分怀疑,若按照苏剑所说,呼延婷刚被人追杀就要见顾辞宴,不怕再被刺客发现也要见上一面…… 或许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思及此,她抬眸,目光落在顾辞宴面上,略带忧色:“万一她真的有什么重要情报呢?如今我们处境危险,还是不要遗漏信息的好,还是见她一面吧。” 顾辞宴挑唇:“你若是要见那你见吧,我可不想见她,万一我忍不住砍了她又是个麻烦。” 以顾辞宴提剑闯皇宫,差点将长乐郡主砍了的先例来看,他并非危言耸听。 夜芷言无奈地摇头:“知道了,我自个见就是。” 这叫个什么事啊,正房上门处理纠缠老公的莺莺燕燕? 顾辞宴抓住她的手,又认真补充道:“若是她惹了你,你可不要忍气吞声,揍回去就是,出了什么事有本王给你撑腰。” 夜芷言挪开眼:“放心吧,我还会吃亏不成?” 呼延婷和她斗了这么久,有哪次斗过了她的? 顾辞宴轻笑:“也是。” 夜芷言又看向苏剑:“苏剑,那就拜托你将她偷偷带过来了,不瞒你说,府上有不少陛下眼线,不能让他们瞧见。” 皇帝本就忌惮襄妃母族,要是发现顾辞宴和西凉公主私下见面,又要生出许多猜疑。 苏剑颔首:“好,我会注意的。” 夜芷言不放心,还是叫谢行跟着他一起去了,毕竟谢行对王府熟悉,知道怎样避人耳目。 苏剑和谢行打了个招呼后起身:“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了,你们早谈完,我也早送呼延婷回去,将她留在平安堂唯恐出事。” 夜芷言颔首,瞧向身旁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偷偷盯着苏剑看的连翘,笑得意味深长:“连翘,你送苏剑出去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叙叙旧?” 连翘方才还沉浸在苏剑的俊颜中,听闻此言回过神,尴尬地看向夜芷言:“王妃……” 王妃怎么就让她去送了,那岂不是要和苏剑单独相处? 她语气有几分无措,眼里是羞涩迟疑与跃跃欲试交织。 夜芷言知道她只差人推一把,于是挥挥手:“去吧,愣着做什么?” 苏剑见此,以为连翘不愿,咳嗽一声:“王妃,既然连姑娘不便,就不必送了。” 连翘听闻,些许犹豫瞬间消散,忙上前道:“不麻烦的,苏神医,请吧。” 夜芷言掩唇一笑,还真是口嫌体正直。 第552章 她这么在意他吗 苏剑并未察觉方才短短几秒连翘心绪几转,只以为现在不比当时在平安堂,自己终归是男子,连翘有意避嫌罢了。 于是一言不发地被连翘引着向蕙芷阁外去。 谢行跟在二人身后,落于腰间那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 他心里有连翘,能见着她时,目光总会往她身上落,因而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自从苏剑进来后,连翘就一直偷偷瞧他,那样濡慕的目光饱含情愫。 她,这么在意苏剑吗…… 他思索时,他们已经走在蕙芷阁通向前院的长廊上。 连翘走的慢了些,指尖紧张地捏着袖口。 自从小姐从北冥回来后,这样与苏剑相处的机会不多,不能就这样沉默着渡过。 她咬咬唇,鼓起勇气侧过头,笑道:“苏神医方才可是去采药了?” 苏剑目光本落在四周景物上,闻言转向她,有些惊讶:“正是,你怎么知道?” 苏剑眉眼生的很好看,被他这么瞧着,连翘心跳登时溜了半拍。 她低下头,声若蚊喃:“我瞧您靴子上沾了泥土,身上也有股草药味道,还有……还有……” 后半句话更是低地听不清楚。 苏剑凑近了些,面露疑惑:“还有什么?” 他身量高大,靠近时压下一片阴影,将连翘娇小身子罩在其中,近的让她心慌意乱。 连翘头垂得更低了,手用力拽着衣摆,瞪大了眼,眼珠紧张地乱转。 苏……苏神医离得好近!她……她该怎么说话来着? 连翘张张嘴,结结巴巴道:“还有……你,你的衣摆破了,应该是采药时被树枝刮烂的。” 苏剑一愣,低头看向自个的衣袍,手拉着衣摆翻来覆去:“是哪里破了?” 连翘拿余光瞧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向苏剑腿侧:“……是这里。” 苏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身侧袍摆破了个两指宽,三寸长的口子。 这可不算个小口子,加上他他外衣穿了灰黑色,露出里面淡色的中衣,更是明显。 想着方才顶着这么件破洞衣溜达了许久,饶是苏剑一向不拘小节,也有几分尴尬。 连翘视线还落在那儿,苏剑将腰间的玉佩往破口处拨了拨:“咳……我回去换件衣服便是了。” “这样出去总是不大好的。” 连翘鼓起勇气,一股脑儿道:“正好我的住处就在这长廊旁,不如去拿了针线来给你补上再走,用不着多长时间,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被旁人瞧见了,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觉得苏神医这样有身份的人应该是在乎这个的……” 一紧张,连翘便说了许多,生怕苏剑不同意或者冒犯到他。 苏剑绕是再迟钝,也瞧得出她紧张得很,一时之间觉得很是奇怪。 当初在平安堂他受夜芷言的委托照顾连翘,两人可是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 刚才在正堂他还以为连翘是在避嫌,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生分了。 现在自己若是拒绝了。她恐怕她会尴尬至极,于是咳嗽一声:“那就拜托妹子了。” 第553章 我就是喜欢她 连翘一怔,心里更是激动。 他还跟从前一样叫自己妹子,可见并没有把她全忘了。 想起平安堂那段时光,实在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 那时候她也常替苏剑做一些洗衣做饭的活计,现在又可以给苏剑缝衣服! 娘子也会给夫君缝衣服,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她是苏神医的娘子? 连翘脸颊更红,忙摇摇头,想什么呢,苏神医怎么会娶她? 苏剑见她半晌没动,出言询问:“妹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生病了?” 连翘闻言回过神来:“没有,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剑瞧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方才一惊一乍的举动不由摇头。 许久未见,难道他现在变了模样?竟把这可爱的妹子吓地这样语无伦次? 两人刚才的相处全都落入谢行眼中,连翘面对苏剑时的娇羞,紧张他没有错过丝毫。 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谢行看着苏剑,心中酸与痛交织,膨成嫉妒充斥了眼眸。 这个苏剑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与他一般高,与他一般帅,医术高明了点,为人豁达了点…… 若不是当时王妃让他照顾连翘,他怎会有机会获得连翘的青睐? 越想,谢行心中越是郁结。 毕竟对于女子而言,他这样生死不定、打打杀杀、连性命都献给主子的侍卫,比起苏剑那样名满天下、救死扶伤、潇洒不羁的神医,实在不是个适合托付终身的对象…… 许是他眼神过于怨念,背对着他的苏剑察觉到,转身看来,不解地问:“谢行,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谢行挪开眼,不自在道:“没什么。” 顿了顿,他又开口:“你……觉得连翘姑娘怎么样?” 苏剑一愣,随即笑道:“我这妹子人很不错啊,哎?谢行,瞧你刚才失神的样子,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从未有旁人发觉的心思被一语道破,谢行面露慌张,立马否定:“当然不是!” 他否定的格外生硬,配上那无措的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撒谎。 苏剑笑地更深了,走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不然你问我连翘的事情做什么?别害羞啊,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上了姑娘就该大胆去追求。” 谢行浑身僵硬,忍住想将他抛出去的条件反射,死鸭子嘴硬:“真的没有……只是突然想问问,毕竟连翘也是王妃和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咱们都给王爷做事,也算是同僚了。” “噢——”苏剑拖长了声音,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啊。” 这眼神,这语气明摆着就是不相信了。 谢行心急之余,忽而觉得自个在苏剑面前过于扭捏,他就是承认了又怎样?反正连翘也不知道。 于是咬牙道:“好吧,我就是喜欢她。” 苏剑朗声大笑:“这就对了,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一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你 第554章 喜欢就去追 听闻苏剑这不要脸的自夸,谢行不由腹诽:你可没看出连翘喜欢的是你啊。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给苏剑说了,也算是小小的私心。 若是连翘不挑明,苏剑不察觉,或许连翘慢慢就不喜欢苏剑了…… 苏剑似乎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口里侃侃而谈追人之术。 话从谢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正为自个那点不怎么正人君子的想法自行惭秽,对苏剑的话并未听分明。 苏剑就这样对牛弹琴了会,直到连翘从耳房里出来,走到了二人身前。 连翘手里捏着针线包,垂着眸子:“苏神医,你到前面回廊坐下,我给你缝衣。” “好。” 苏剑揶揄地看了眼谢行,转身向回廊走去时还在他耳畔低声说道:“既然喜欢,别像个木头似的。”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能够听见。 可连翘就在身边,这让谢行不大自在,总觉得被她看穿了似的。 连翘只顾着跟苏剑往前走,压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谢行。 等他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走出去了几米,他这才敛起思绪跟上。 苏剑在前院回廊坐下,那倒破口正好在膝侧,要替他缝衣,就需要半蹲下去,贴得很近…… 想到这,连翘脸颊发烫,有点想打退堂鼓。 可转念一想,要是错过了这次,还不知下次什么时侯才有这样亲密的机会。 于是连翘心一横,便蹲下来,手捏起了那片布料。 布料贴着腿,手难免触碰到他的温宿,这样陌生的触感让她手一抖,心跳更快。 不,绝不能让苏神医看出来! 要是他知道他被一个奴婢恋慕,恐怕只会厌恶吧…… 连翘暗暗用牙齿咬着舌尖,轻微的刺痛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拿出刚才在房间里穿好的针线,手压着针尖一挑,银针灵活地穿梭于布料之间,很快将破洞缝合。 她用剪刀剪断线头,习惯性地抚平布料,却因此摸了一把苏剑的腿。 柔软的小手带来别样的感受,苏剑身子一僵。 还未品过味来,就见连翘慌张起身:“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刚刚只是顺手……” 苏剑皱了皱眉:“怎么又开始自称奴婢了?不是说好了我叫你一声妹子么?你要是奴婢,那我是什么?” 连翘脸还烫着,只能小声应着:“我……习惯了。” 苏剑点头,突然想起喜欢她的谢行还在旁边。 他却和连翘看上去有几分不清不楚,不由尴尬咳嗽一声,忙道:“没事,本来就是我麻烦你,你不用道歉,是吧,谢侍卫?” 冷不丁被点名,谢行收回几乎要烧穿苏剑裤腿的视线,脸上牵起一抹怎么看都僵硬的笑:“啊,是。” 其实他根本没听清苏剑前面在说什么,只是不想被看出嫉妒到失神,下意识的反应。 被二人一打岔,连翘心里那股火急火燎的羞意也散了不少。 她垂眸飞快收拾着针线包:“嗯……你不介意就好。” 此时三人各自尴尬,直到出府也没再多交谈。 送别苏剑和谢行后,连翘松了口气,总算是没了面对苏剑时的羞涩无措。 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浮起几分失落,下次再见到苏剑不知又是什么时侯。 第555章 言儿嫌我碍事 连翘轻轻一叹。 想到自个刚才畏畏缩缩,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一拍脑门,口中长叹:“连翘啊连翘,你真是丢死人了!”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心里的悔意散去,这才回到了蕙芷阁。 一进内室,原本窝在顾辞宴怀里的夜芷言撑起身子,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连翘回来了,怎么样,可有和苏剑发生什么?” 她眼里的八卦之光根本就没藏,连翘闹了个大红脸。 瞟了顾辞宴一眼,又飞快挪到夜芷言面上,然后跺跺脚,羞愤道:“王妃,王爷还在呢!” 夜芷言转过头,眼巴巴地瞅着顾辞宴:“阿宴……我想和连翘说点体己话,不如你去书房看会书?” 顾辞宴薄唇张合,声音似有若无的幽怨:“言儿觉着我碍事了?” 夜芷言一心想听八卦,闻言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吧唧一口。 跟哄小孩似的温柔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有点事要谈,就一会好不好?” 红唇温软,顾辞宴本也是逗她,如今得了好处便没再为难,双手拎着她的腰将她从怀里挪到了旁边。 而后长腿一撑,站起身时手指还不忘顺着她的下巴轻勾,低笑道:“那你们谈,谈完来找我。”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书房,还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指尖温度犹存,夜芷言顾不得心猿意马,对连翘招了招手:“来,咱们坐着说。” 暗恋这事,和人分享比自个憋着舒服,连翘犹豫了下,上前坐到了夜芷言身边。 二人相贴着坐在贵妃榻上,手挽着手,宛若一对亲密的姐妹。 夜芷言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笑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和苏剑怎么样啊,刚才出去那么久,是不是有发展了?” 连翘面对夜芷言倒是放的开,瘪瘪嘴:“那倒没有,王妃你看得出我喜欢苏神医,可苏神医看不出呢,不过……他看不出也好,毕竟我这个身份也配不上他。” 夜芷言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说的哪儿的话,你这么漂亮,又贤惠能干,怎么就配不上了?” 连翘被夸不禁一笑,随即又低沉下来。 她垂眸摇了摇头:“奴婢长得也不好看啊,况且会的都是下人做的事,再加上奴婢是奴籍……” 她的话让夜芷言微愣。 她们的思维到底不同,哪怕她以平等的心态对待连翘,认为二人比起主仆更像是雇佣加朋友关系…… 可连翘伺候她多年,对自个的身份认知已经根深蒂固,怪不得会觉得配不上苏剑。 夜芷言叹气,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连翘,你要是在意奴籍,我帮你抬出奴籍就行了。你照顾我的起居只是你的工作而已,这并不代表你就低人一等。” 夜芷言空出一只手将连翘的刘海整理了下:“你又漂亮又开朗,要是喜欢苏剑,尽管去追,我支持你!到时候你要是和苏剑成了,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王妃竟要将她抬出奴籍,又这样鼓励,她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主子…… 第556章 冷宫弃夫 连翘不由眼眶一红,感动地瞅着她:“王妃,你真好……可是我就是你的侍女,我就想侍候你,照顾你。再者,我娘伺候老夫人一辈子,她老人家临死前只叮嘱我要一辈子好好侍奉王妃,奴婢要是嫁人了,等百年之后下了九泉又怎么向我娘和老夫人交代……” 古代虽然封建迂腐,但却有现代没有的君臣关系,主仆之情。 臣子和仆人这种择一而忠的觉悟也让人钦佩。 夜芷言抹了抹连翘腾起水汽的眼角,笑道:“别哭啊,你是我的身边人,我是拿你当朋友,家人看的,自然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嫁给对的人,至于娘亲,她自然明白我的选择,又怎么会责怪你?” 夜芷言说的认真,连翘不由遐想,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离开了王妃,去过自个的生活…… 不,那样王妃要是受了委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怎么办? 连翘吸吸鼻子:“王妃说的奴婢都记着了,可奴婢还是想在您身边伺候,王妃不能不要奴婢……” 说着,泪凝成珠,顺着略微下垂的眼尾落下。 夜芷言见她这样失笑:“我可没说不要你,不管你想在我身边,还是想追求幸福,都是你的选择,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世俗束缚。” 她拿过桌上的甜糕送入连翘口中:“好了,吃口甜食,别伤心了。” 甜丝丝的味道最能抚恤女儿心,连翘嚼着糕点,抬手擦了把眼泪,含糊道:“嗯,奴婢不哭了,明明王妃信任是高兴的事,我不能哭。” 夜芷言静静瞧着她整理情绪,也不着急。 等连翘总算恢复了平静,这才伸手拍了拍她,劝道:“快去洗把脸吧,哭成花猫了,一会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连翘连连颔首:“奴婢这就去。” 她起身离开,门口的海棠瞧她红着眼眶,有些担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连翘赧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和王妃聊起了以前在侯府里的事情,触景生情罢了,我去洗把脸,过会就来。” 海棠点点头:“欸,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屋内,夜芷言喝了口茶,缓和了下与连翘聊时波澜心绪,而后起身走向书房。 推开门,便见顾辞宴正立于窗边,侧影清冷,与屋外落了花的合欢相应,有几分凄凉。 想到刚才为了和连翘说话,将他赶进了书房,夜芷言轻咳:“阿宴,我们谈完了。” 雕塑般屹立的顾辞宴这才活过来。 他转头瞧向她,眼神又染上幽怨:“你们谈那么久,还以为娘子忘了为夫。” 这可就有点夸张了,她和连翘顶多聊了一刻钟,他却表现的像是冷宫弃夫似的。 夜芷言知道,他多半心存逗弄,于是上前指尖勾住他的下巴,红唇轻佻:“怎么会,这不是来临幸你了吗?” 霸气的用词让顾辞宴狭眸一眯,顺势弯腰,薄唇凑近了她的,吐息间尽是低哑诱惑:“言儿,你在勾引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刻就是了。 第557章 你没资格听 顾辞宴的气息极具侵略性的袭来,像是一团烈焰。 灼烧着夜芷言的冷静自持,将她带入火热的暧昧中。 夜芷言手抵上他胸膛,脖子向后缩:“我可没有……阿宴,你的伤还没好,不要激动啊。” 顾辞宴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边笑道:“言儿以为我傻吗?这点伤在你的药前算不了什么,今日已经好转许多了,若是能与神医更进一步,说不准就会痊愈。” 歪理! 夜芷言睫毛轻颤,在逐渐笼罩她的危险气氛中无处可退,或者说,她也不想退。 顾辞宴薄唇压下,两人间的距离正要消弭时,书房门被敲响了。 传来谢行的声音:“王爷,王妃,西凉公主已经带到了。” 这一声打破了浓稠的旖旎,顾辞宴眸中掠过不爽。 正打算继续,夜芷言抬手轻按住他薄唇,身子向后撤了半步,笑道:“好了,我先去见呼延婷,万一事情真的紧急,错过了可不好。” 说着不顾顾辞宴顿时黑了几分的神色,转身走出书房。 她推开门后,谢行正好对上顾辞宴冷视门外的目光,含着烦躁与戾气,一副被撞破好事的样子。 谢行登时心领神会,忙挪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跟着夜芷言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谢行将呼延婷安排在蕙芷阁后院的西厢房内。 这儿平时并没有人住,除了定期有人来洒扫,都是关着门无人的,很适合夜芷言与呼延婷见面。 夜芷言进了西厢房暖阁中,本满眼希冀瞧着门口的呼延婷立马由笑转恶:“怎么是你?本公主要见的是表哥,他在哪?” 她悠然停在主座,这才抬眸,不急不缓道:“阿宴不想见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叫呼延婷妒火中烧。 她拍桌而起,指着夜芷言的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代表王爷?本公主要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只会说给表哥听,你识相的话就赶紧去把表哥请过来!” 嚣张的模样与之前找茬的长乐郡主如出一辙。 夜芷言只觉着可笑,手指抵着额角摇了摇头:“一个二个的都是这样,让我很为难啊,难道你们都不清楚,身份再高又如何,王爷看不上你们就是看不上,又不是我蒙着他的眼睛不叫他看。” 说着眼神冷下来:“如今我是八王妃,你有什么想转告给王爷的对我说就行,若是不想说就请回,我没有时间陪你疯闹。” 顾辞宴恶名在外,并不大有桃花缘,而最近能让夜芷言称之为你们的,应该只有那个长乐郡主。 她的事呼延婷只是听说,虽不知那郡主都做了什么,不过她们可不一样。 呼延婷昂起下巴:“别把本公主和你们这些身份卑贱的人相提并论,本公主要和王爷说的事很重要,你可没资格听!” 说着坐回原位,头撇向一边,打定主意不合作。 夜芷言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虽然想直接离开,可呼延婷如此小人得志,或许她的情报真的有用,还是值得用些手段套话的。 第558章 你到底要跟王爷说什么 夜芷言手放进袖袋,从研究所里拿出一管药粉,而后操控轮椅到了呼延婷身前。 随着她逼近,呼延婷紧张起来,她坐直了身子,瞪向夜芷言:“你要做什么?” 夜芷言唇边挂着冷漠恶劣的弧度,手一扬,粉末落到了呼延婷暴露在外的皮肤上。 呼延婷尖叫一声,忙将粉末从身上拍下。 拍着拍着,却不见粉末起什么作用。 她动作一顿,眼里满是讥讽:“夜芷言,还以为你敢光天化日公然对本公主动手,没想到也是个胆小鬼,怎么,觉着撒一把面粉就能吓到本公主?真是个笑话!” 说着讽刺地笑出声,格外得意。 夜芷言并未理会她的嘲讽,又拿出两管淡透明的液体,自个喝下一管。 而后笑看向呼延婷:“看来我撒的不是毒药让公主失望了,不过没关系,虽然不是毒药,但也是刑讯逼供的好药,接触到药粉的地方会奇痒无比,这种痒能摧垮最顽强的意志,不知公主能否承受呢?” 呼延婷惊恐地瞪大了眼,却无再骂夜芷言的力气。 她抬手抓向瘙痒难耐的脸,登时留下几道红印。 手下动作不停,很快露在外的皮肤满是红痕,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珠。 可这样细微的疼痛只能稍缓痒意,根本是饮鸩止渴。 她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指尖很快染了不少血,脸上,脖颈上,胳膊上全是血痕。 可她宛若不查,依旧使劲地抓挠,口中还痛苦地嘶叫着,但并非是因为疼痛。 “好痒啊!好痒啊……夜芷言,解药,给我解药!” 夜芷言瞧着她万分凄惨的模样,面无波澜,晃了晃手中的药管:“这就是解药,只要喝下去就可解毒,公主要是想要,得拿东西来交换。” 夜芷言想要什么不言而喻,可呼延婷已经被瘙痒折磨得毫无理智,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所指何物。 呼延婷瞪大了眼,满是血丝的眸子疯狂又渴望地望着夜芷言手中的解药:“你想要什么!” 她艰难地挪动身子,伸手想要抢夺,可她被痒意束缚,根本就没有力气。 夜芷言只将手往后收,就将她的希望顺道带走,呼延婷哀嚎一声:“给我解药!快给我解药!“ 其实,她有的是办法让呼延婷开口,之所以选择这种格外残忍的手段,还得归功于呼延婷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若不是先前结仇,她也不至于出此狠手。 眼看着呼延婷伤口越来越大,鲜血流满了脸,就快要见骨,夜芷言这才开口:“要解药,就告诉我你要和王爷说什么。” 呼延婷这才记起两人刚才在争什么,她早已被这药摧垮了心防,刚才赌气的那点倔强尽数消散,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夜芷言的裙摆:“我说……我说!” 她的声音已经很虚弱,若是再继续下去,要把她救回来也得颇费功夫。 于是夜芷言打开了解药,捏着呼延婷的下巴给她灌了进去。 这解药生效很快,夜芷言喂完便立刻后退。 拿帕子擦手上沾的血时,呼延婷已经停下了用手在身上抓挠的动作。 盖过一切感官的痒意瞬间消失后,那张糊满血的脸登时扭曲。 第559章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呼延婷垂眸看向双手,以及露在袖外的一截胳膊,一道道血口子密布。 她颤抖着抚上面颊,入手柔软温热,凹凸不平,那柔软的是肉,温热的是血…… 她绝对毁容了! 意识到这事时,剧烈的疼痛同时传来。 呼延婷崩溃地尖叫:“夜芷言,你个贱人!你好毒的心啊!我要让你死!” 口中威胁的话在她这幅狼狈模样的衬托下毫无威胁。 夜芷言嫌恶地瞧了眼裙摆的血手印,又向后退了点,免得她发起疯来弄脏了衣裳。 “呼延婷,这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你早点开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夜芷言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眸中满是冷漠:“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实在没有耐心和你耗下去,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可要换一种手段了,到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么温和。” 听闻,呼延婷惊惧地一颤,刚才那股想死的痒犹在心头,那叫温和? 呼延婷不敢想夜芷言还有什么手段,也不想再尝试。 她强忍住心里的愤怒和想要撕碎夜芷言的杀意,缓缓开口:“好,我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夜芷言挑眉:“都什么时候了,公主还敢和我谈条件,真是……让人佩服啊。” 至少比起稍微被吓就落荒而逃的崔婉儿要顽强,也更令人厌恶。 脸上身上的疼痛,不断提醒着呼延婷她毁容了的事。 虽不愿意承认,但夜芷言是大梁公认的神医,脸上的疤痕就算是最好的大夫也不好治疗。 说来讽刺,若是她还想恢复面容,就只能寄希望于将她害成了这样子的夜芷言。 呼延婷竭力地仰起头,不服输地瞪向夜芷言:“我是西凉公主,八王府被毁了容,要是传出去你觉得西凉国的人会怎么想?父王最是宠我,若是他因此放弃顾辞宴,那他就没了靠山,后果如何你应该明白吧!所以,要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必须治好我的脸!否则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她没有称顾辞宴为表哥,以此让威胁看上去更可信。 夜芷言眯起眼,饶有兴趣地笑了:“本以为公主莽撞愚蠢,看来也有清醒的时候啊。” 顾辞宴在大梁树敌颇多,若是背后没了西凉国的支持,那些与他结怨已久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公主不是爱惨了王爷吗?怎么舍得至王爷于险境?” 夜芷言嘲讽一笑:“况且,就算西凉国的国主再宠你,是你重要还是王爷重要也是拎得清的,又怎么会因为你一张脸就与王爷翻脸,放弃在大梁的一席之地?” 接连的反问让呼延婷些许得意顿时消散,她有些慌了。 西凉是她最后的筹码,没有这些,她什么都不算。 可是夜芷言却不吃这一套! 难道她余生真的要顶着张满是疤痕的脸过日子? 呼延婷心慌不已,无措地逞强:“你……你别以为你了解父王,西凉国的女子多着呢!就算是放弃了顾辞宴又如何?再给大梁的皇帝送一个女人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第560章 你们就是吸血灵 “公主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夜芷言眼神幽暗,正因为皇帝只允许后宫中存在一个西凉宠妃,也只容许一个背后有西凉的皇子诞生,所以襄妃才会那么惹眼。 顾辞宴才会从小被西凉这个背后“靠山”桎梏在皇城之内,并与西凉不可逆转的绑定。 她想到就愤怒难耐,看着呼延婷的自由肆意,就想到了顾辞宴身上无形的枷锁。 强忍住踹呼延婷一脚的冲动,夜芷言握紧了拳:“你们西凉国利用阿宴在大梁有了竞争之力,表面上自诩是阿宴坚实的后盾,襄妃娘娘强大的母族,实际上是剥夺王爷一切自由的吸血鬼!你,作为西凉的公主,靠着阿宴在大梁多年的身不由己潇洒了这么久,如今竟敢说出这种话,若不是担心拖累了阿宴,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她周身杀气凛然,向呼延婷席卷而去,竟然与顾辞宴如出一辙的冷煞。 呼延婷被吓得失语,身子不断后退,生怕夜芷言真的杀了她。 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夜芷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冷漠:“我会治好你的脸,毕竟我可不想叫人猜疑你去了哪才会毁容,趁着我还能忍住不动杀手,你最好快说你有什么事。” 方才夜芷言说了一堆,呼延婷不甚理解,可这句话她是听懂了。 她也没敢再拿乔,一股脑道:“我今日去皇宫找熹嫔的时候,听见她和顾辞文密谋要给大梁皇帝下合欢蛊,要借此抢夺姑母的宠爱,在寿宴上讽刺表哥和姑母。听他们所说那合欢蛊很厉害,只要皇帝中招了,以后就会一直宠爱熹嫔,那对表哥很不利,你们快点想办法阻止吧!” 夜芷言听闻微愣。 她虽然见了呼延婷,但本以为她肯定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却没想到还真说了件大事。 说了许多的呼延婷虚弱地喘息:“我说完了……你该给我治疗了吧?” 夜芷言回过神来,从袖袋里拿出个瓷瓶,弯腰放到地上:“这是治疗外伤的药,涂上后五日内你的伤口就会恢复。” 话落她直起身唤道:“谢行。” 守在门口的谢行推门而入,目光扫到呼延婷狼狈的模样并未多留,垂首问:“王妃,有何吩咐?” 夜芷言操控轮椅向外,边道:“送公主回去。公主,今天来了王府的事不管是对谁都不要说,哪怕对你哥哥也一样,否则让皇帝知道了,对王爷不利。”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呼延婷面前。 这时呼延婷才松了口气,强撑着的那口气泄了,痛地眼泪直掉。 她呜咽着瞪向立在门口的谢行:“还不过来帮本公主上药!” 谢行板着脸帮夜芷言收拾烂摊子,没少被呼延婷使唤,替她上了药止了血,又找了个客栈让她换上新衣洗掉血迹。 总算赶在天黑的时候将呼延婷送回了住处。 谢行刚隐去身形,呼延都的马车也到了门口。 呼延婷一看眼泪就止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呼延都,呜咽道:“兄长,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说着在他温暖怀抱中嚎啕大哭。 第561章 就是夜芷言说的那样 呼延都脸上的错愕之色还未散,就被怀里呼延婷的哭腔打乱了心绪。 他忙出声问:“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 此刻他也顾不上是不是他叫人把呼延婷送回西凉的计划暴露,垂眸细看去。 借着灯笼昏暗的光,他看见了呼延婷额头上的伤口,心里一紧。 小心将她的脸抬起来,那道道可怕的伤口下,呼延婷一张脸面目全非。 “你的脸怎么了!” 呼延婷挣开他的手,又将脑袋埋入他怀中:“不要看……” 难道是他的人叛变了? 不应该啊,那是他最忠诚的影卫。 呼延都心思几转,又愤怒又焦急:“婷儿,到底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夜芷言的名字呼之欲出,却又在脱口前被呼延婷咽了回去。 呼延婷嗫嚅道:“我的马车出去没多久,就被一个歹人劫了,是那个歹人做的,好在有高手相救,这才平安回来了。” 呼延都大惊,他的影卫真的叛变了? 他心疼地拍着呼延婷的脊背:“婷儿别哭,为兄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疗,除了脸上的伤还有别的伤吗?” 呼延婷摇了摇头,也没说她已经有了夜芷言的药,怕多说多错。 呼延都将她送回闺房,又安慰了许久,看着呼延婷睡下,这才起身离开。 他走后,呼延婷睁开了眼,拿出夜芷言的药对着镜子细细抹上。 因为那镜中狰狞的自个,还险些把镜子给砸了,侍女唯恐被波及,垂着脑袋跪在一边。 呼延婷没空拿她出气,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夜芷言离开前那些话。 她的自在是表哥的自由换来的,西凉在利用表哥? 这都说的是什么……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可细细想来,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个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声音说:没错,就像是夜芷言说的那样。 她猛地放下瓷瓶,瓶底与木桌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却激不碎心中的低沉。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表哥不恨死了我们?”她低声喃喃,随即很快否定了:“不,这一定是夜芷言乱说。” 她不想也不敢承认,她必须否定夜芷言的话,否则就等于宣告她和顾辞宴永无可能。 谢行送走呼延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夜芷言并不关心。 从西厢房离开后,夜芷言回到了东厢房,顾辞宴正在暖炉前捣鼓着什么。 见她来了,顾辞宴招招手:“言儿回来了。” 夜芷言注意到他手上有炭灰,心里有些疑惑。 上前到了他身边,只见暖炉炉膛大敞,闷烧着的炭火上放了几个地瓜,有些微的香味传来。 西厢房是没有生炭的,加上她出去的时候也没带手炉,和呼延婷周旋许久,她的手已经冻凉了。 她伸手向前烤着火,侧头看着拿着炭钳拨弄地瓜的顾辞宴,笑问:“王爷怎么这样闲情雅兴,烤起地瓜来?” 顾辞宴轻哼一声:“还不是某人今天忙得很,我闲了下来,自然找点事做。” 想起他方才好不容易讨到甜头又被打断,难怪哀怨。 夜芷言此时却没工夫哄他,伸手将他垂于颊侧的长发拨到而后,弯腰凑上前:“你可知道呼延婷和我说了什么?” 顾辞宴夹出烤好的红薯放在盘上,转眸瞧向她:“什么?” 第562章 不如将计就计 夜芷言将刚才呼延婷的话转述给他。 这下,本来不甚在意的顾辞宴登时皱起眉:“此话当真?” “看呼延婷那样子,不像是假的。” 夜芷言说着直起身,望向紧闭着的窗户。 窗户纸上印出黯淡的蓝,不如白日那样明亮,天色已经不早了。 顾辞宴合上炉膛,随意擦了擦手上的灰,眼神很是严肃:“父皇每日都有可能招人侍寝,看来得快些处理。” “得查探下他今晚的动向,若是今夜他就见了熹嫔,那就不好了。“夜芷言说着拿出了飞行器:”要不我们去吧?“ 顾辞宴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也召出了飞行器:“我来吧,晚上天气冷,你出去该着凉了。” 说着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抬脚踏上窗棂,转眸神色淡然:“我去去就来。” 话落跃出窗户,转瞬消失在夜芷言视线里。 还真是翻窗专业户…… 夜芷言关上窗,走到暖炉边坐下,碰了碰地瓜,还很烫手。 地瓜刚晾到能入手的地步,顾辞宴就翻窗回来了。 夜芷言正剥好一个,露出其内金黄甜软的瓜瓤,他便裹着寒气上前,一口咬掉了半个。 夜芷言手上一轻,无语凝噎。 不知该问他从皇宫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好,还是为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地瓜鸣冤的好。 顾辞宴搓着手在火炉边蹲下,口里鼓囊囊地动着。 这样破坏形象的动作由他做来非但不显得俗气,反而很可爱。 夜芷言拿脚轻轻踹了下他大腿:“你仓鼠精转世啊,一口吃那么多?” 顾辞宴喉结向下滑动,忽而拿手拍着胸口,似乎是噎着了。 夜芷言失笑,倒了杯茶递给他:“噎着了吧?快喝点茶顺顺。” 一杯茶下肚,顾辞宴这才长舒一口气,瞧着夜芷言含笑的目光,他咳嗽一声:“刚才是个意外。” 说着坐到她身边,此时满身的寒气已经被暖炉暖化,他转移了话题:“我去太极宫看了,今晚父皇翻了别人的牌子,不会去熹嫔那里了。” 夜芷言听闻也稍稍放松,咬了口地瓜,糯糯的在口里抿化了。 她幸福地眯起眼,边思忖道:“虽说如此,也得尽快解决此事,听说熹嫔因为顾辞文得了宠,陛下今日不去,明日未必。” 顾辞宴微垂着眸子,眼睫掩去了眸中的复杂:“其实我有个想法。” 夜芷言好奇地问:“什么?” “其实我们不能把合欢蛊换走,而应该让熹嫔的计谋成功。” 顾辞宴抬眼,狭眸极其冷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顾辞文更放松警惕。” 他这般考量,就是将皇帝也算计进去了。 放在以前,顾辞宴或许不会不顾皇帝的安危冒这个险,可是如今大不相同,为了除掉顾辞文,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神色纠结,还有几分愧疚。 夜芷言知道他在为了算计生父而自责,明明皇帝眼中他只是个威胁,恐怕他死了,皇帝也不会多伤心。 顾辞宴与他的恶名不同,心中是个十分念旧情,温柔的人。 第563章 伤及龙体 夜芷言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阿宴,你的想法是对的。你放心,合欢蛊应该不会太大伤害,毕竟顾辞文还要熹嫔受宠,要皇帝认可,不会轻易害他,我也会尽快研究出合欢蛊的解药。” 顾辞宴握紧她的手,眼里的迟疑消散,为了他和言儿的未来,必须要狠下心才行。 他眸中浮起温柔,认真地看着她:“好,那就靠言儿了。” “不过,这种东西用久了肯定还是会有伤害的,而且一想到熹嫔得宠后,会在寿宴上怎么得意,我心里就不舒服。” 夜芷言思忖着:“还是尽量延迟熹嫔得手的时间吧,合欢蛊的结构我可以靠智脑找出,也腾出些做解药的时间。” 顾辞宴点头道:“母妃应该避嫌,如今能出面帮我们的只有太子了。” 夜芷言颔首:“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就去东宫找他商量吧。” 顾辞宴虽不想麻烦顾辞枫,但此事事关重大,只好压下心中顾虑。 翌日,两人赶着下朝后,午膳前的时间,用飞行器到了东宫里。 为免被人发现,二人都开启了隐身模式,却发现顾辞枫并没有回宫,只好坐在角落处等待。 此时,顾辞枫正在中宫。 面前,一身华服的皇后神色抱怨:“枫儿啊,你说你父皇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真是叫本宫担心。” 顾辞枫白衣儒雅,手里拿着一柄玉如意把玩,并未正面回答:“这是父皇送给您的吧?听说是南郡太守进贡,只此一件。” 玉如意成色极好,哪怕再冬日也触手生暖,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皇后轻叹:“本宫知道皇帝还是敬重本宫的,可后宫那些狐媚子忽然得了陛下的宠爱,每日晨昏定省闹出多少事来,听着便头大,曾经本宫看不惯襄妃受宠,如今却觉着陛下还不如独宠襄妃一人,也好过眼下。” 顾辞枫放下玉如意,笑道:“母后是中宫,有些事不必亲力亲为,嫔妃们要闹便叫她们闹,您不放在心上就是了,只是万万小心莫要让人算计了您,再者后宫三千皆是父皇麾下,他想如何您也管不住,倒不如不在乎。” 对于皇后的抱怨,他向来是以公相劝。 她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人太温和,鲜少给她出什么主意。 皇后无奈道:“本宫自然知道,只是以前你父皇宠襄妃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浪荡啊,你可知道,最近他宠幸的妃子的母家,多少在前朝与那三皇子有关,而且她们暗中可都用了腌臜的东西,将你父皇迷得神魂颠倒,但也气血亏空,太医丞今日来报,让本宫劝陛下节制,否则会损害龙体。” 又是顾辞文! 顾辞枫一听,面色凝重:“宫规里明明说了不可用旁门左道,那些嫔妃怎么来的东西?” 皇后冷笑:“她们哪有那本事?肯定是顾辞文在背后安排,枫儿,他野心很大,你要小心他啊。” 他算计自个就罢了,竟然还要算计父皇! 顾辞枫怒上心头,拍桌而起:“顾辞文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564章 帝后翻脸 恰逢此时,皇帝的声音传来:“老三要做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一身龙袍的皇帝大步走来,皇后起身,众人一同行礼。 皇帝在皇后身侧坐下,抬手:“起吧,你们在聊些什么,说来给朕听听?” 皇后与顾辞枫对视一眼,并未起身,她声音冷静:“陛下,昨日太医丞来禀报,您的身体亏虚,还请您修生养息,少去后宫为妙。” 她的话说的漂亮,可还是掩不住她话中的意思。 当着众人的面被说不行,皇帝面上笑意顿时僵硬,冷斥道:“皇后,太医院向来夸大其词,朕的身体朕知道,无需多言!” 他周身冷沉,众仆都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地下去。 而皇后面不改色:“陛下,太医院也是为了您的龙体康健,您比起前些年,近日留在后宫的日子多了,而您年岁渐长,本应该清心寡欲才是,还请您少去后……” “啪!” 掌掴声打断了皇后的话,皇帝扬在半空的手落下,怒瞪向她:“放肆!朕去后宫是朕的事,你作为皇后不帮朕打理好后宫,让六宫和睦就罢了,还叫朕不要去,我看是你心生嫉妒,失了中宫的气度!” 皇后抬手抚上隐隐作痛的面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臣妾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替您管理后宫,从不敢有任何怠慢,如今只是好言相劝,您却觉得是臣妾嫉妒,臣妾好冤枉啊!” 谁都没想到一向相敬如宾的夫妻会突然翻脸,众仆恨不得当场人间蒸发。 顾辞枫拦在皇后身前,神色严肃地看向皇帝:“父皇,母后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没有别的意思,还请息怒。” 虽然心里不忿,可他知道此时并不能与皇帝辩驳,要是真吵起来,受伤的只会是母后。 皇帝出手后也有些后悔,不仅是出于情分,更多是他与皇后的一言一行,是会被中宫的礼官记下来的。 他可不想在后世落得一个昏君的评价。 于是压下愤怒,冷道:“朕会注意,还有朕今日来是告诉皇后,后宫里的位份该升一升了,日子就定在朕寿宴那日,你准备准备吧。” 话落,他大步离去,没再回头。 他走后,顾辞枫挥退众人,扶着皇后坐下,担忧地瞧着她:“母后,您别太难过,父皇只是一时冲动。” 皇后放下手,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可见皇帝刚才有多用力。 她面色冷沉,抓住顾辞枫的手,瞧着他满目凝重:“枫儿,你父皇年纪大了,最是多疑,如今顾辞文得势,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圈套,只要你还在太子之位一天,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肯定会对你出手的。” 多年夫妻,她与皇帝相敬如宾,却并无多少情分,因而被打了也不难过,冷静分析。 顾辞枫却很心疼。 他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上皇后的脸:“儿臣明白,母后,儿臣宫里有治淤痕的药,这就回宫给您送来。” 皇后行欣慰地颔首,目送他离去,心里格外忧心。 她宁愿顾辞枫关心的不是她的伤,而是朝政,可顾辞枫就是这样温柔的性格…… 她眉目凌厉起来,顾辞文想动太子之位,还得看她同不同意! 第565章 敌不过夜神医一双手 顾辞枫乘着步辇回到了东宫,刚回东宫便吩咐侍女:“去库房将玉肌膏给母后送去。” 侍女应声而去,他进了内室,在侍女伺候下褪去朝服,换上了常服。 “传膳吧,你们都先下去。” 他说着在桌边坐下,众人依言离去。 顾辞枫是想独自想想后宫之事,因而挥退他人,这倒是给跟着他进来的夜芷言二人便利。 顾辞宴到窗边故意打开了窗户,吱呀声响吸引了顾辞枫注意。 他转身看去,便见窗边站着顾辞宴二人。 他一惊:“八弟,八弟妹,你们怎么来了?” 顾辞宴反手将窗户关上,带着夜芷言到了太子身边。 顾辞枫招呼二人坐下,虽然怀疑顾辞宴是怎么带着夜芷言的轮椅,在极短的时间内翻窗而入,但也没有问。 他相信他们不会害他,其余的就不必多疑。 顾辞枫面露不解:“你们来找我,可是顾辞文又做了什么事?” 顾辞宴和夜芷言对视一眼,颔首冷笑:“对,只是并非为了夜华清的事。” 说着将呼延婷的情报告诉了顾辞文。 顾辞枫一听,怒意浮现:“这不是巧了吗?我刚从母后那回来,最近父皇流连后宫,身体亏虚,据母后所说,就是顾辞文指使那些嫔妃用了腌臜的手段,哪知道他竟然还不知足!只是不知那合欢蛊是个什么?” 蛊师并不多见,能为顾辞文所用的,应该就是那个魅姬。 夜芷言是同魅姬的血蛊虫较量过的,更知道个中厉害。 她神情凝重地开口:“应该是泾安国的蛊虫,那个蛊师与我们交手过,十分厉害,当务之急是毁掉合欢蛊,千万不能让陛下中招。” 顾辞宴神色同样凝重。 见他们如此,顾辞枫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眉宇紧皱:“这么重要的东西熹嫔一定藏地很好,就算派人暗中去找,恐怕也会无功而返,不如寻个由头说母后丢了东西,在她宫中搜上一圈,肯定能搜出来。” 顾辞宴指尖轻点:“皇兄,这确实是个办法,可这样搜出来了,熹嫔大可将一切罪过揽在自个身上不牵连到顾辞文,他也会因此有所警觉。眼下他正是得意的时候,必须让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我们慢慢搜集证据,再一举打倒他,所以希望你能够尽可能拖延熹嫔侍寝的时间。” 顾辞枫轻叹:“我会尽力的,只是你们两个有什么办法?” 顾辞宴笑看向夜芷言:“皇兄别忘了,言儿是神医,那合欢蛊再厉害,也敌不过神医一双手。” 如此,双方都没了顾虑。 顾辞宴正欲出言告别,夜芷言忽然从袖中拿出了个保护罩给顾辞枫:“殿下,如今顾辞文在暗我们在明,随时可能遇到危险,这个就给你防身用吧。” 顾辞宴狭眸里浮起惊诧:“言儿……” 夜芷言向他安抚一笑:“没事的。” 顾辞枫伸手接过,却不甚明白:“这也不是铠甲,也不是武器,如何防身?” 夜芷言便将保护罩的用法当场展示给他看。 第566章 是为夫的错 顾辞枫几时看过这些? 全部看完后表情一阵空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头一次见会是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夜芷言耐心地等着顾辞枫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顾辞枫才震惊地开口:“这……这么厉害的东西,简直前所未见啊!八弟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神器?” 夜芷言面不改色,又开始了忽悠大业:“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还请太子保密,不要向他人提起。” 顾辞枫恍然:“原来如此,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们留着用吧。” 说着要将保护罩归还。 夜芷言抬手拒绝了:“不必,太子收下吧,你是阿宴看重的亲人,若是出了什么事阿宴会担心的,也算是谢过你帮了我们这么多。” 顾辞枫这才收下,二人没有多留,离开了东宫。 回到蕙芷阁后,夜芷言才在雕花椅上坐下,顾辞宴便坐于身旁。 冷冽声音中带着担忧:“你就那样将保护罩给了皇兄,没问题吗?” 夜芷言拿起茶壶,将温热的茶水倒入瓷盏,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没事啊,太子迟早要登基为帝,又被顾辞文盯上,身边定会有很多危险,给他一个保护罩定有用处。” “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辞宴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却没心思喝,狭眸看着她:“你的能力让别人知道了会很危险,哪怕他是太子也一样,怎么这么冒险?” 夜芷言指尖触上他手里的茶盏,轻轻往他那儿推了推。 透亮的眸子迎着光,格外澄澈:“你和皇兄关系极好,相信他也不会存有祸心,他秉性如何,我们都知道,你不相信他吗?” 当然不会,顾辞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我信……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顾辞宴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暖顺着触碰传递:“言儿,我不想让你有哪怕一丝危险,你明白吗?” 那份温度传入心中,夜芷言浅浅一笑:“我知道,不过这次你就相信我吧。我也想帮你,保护好太子,你也少了些担心不是吗?” 顾辞宴轻叹,深邃眸中藏着化不开的复杂。 夜芷言不顾危险也要帮他,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好的夫人? 情动意起,顾辞宴伸手揽住夜芷言的细腰,将她揽入怀中。 夜芷言轻呼一声:“阿宴……” 她贴在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传来,扰乱了她的心绪。 顾辞宴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 为了不掉下去,夜芷言只好环住他脖颈,这也正好落入了他的陷阱里。 感受到的是他的温度,呼吸到的是他的气味。 全身都被他包裹的感觉让夜芷言呼吸加速,面颊发烫。 被放在床榻上时,眸子蒙上一层迷离,她红唇微张:“现在还早呢。” 看似是拒绝的话,可却因为温软的语调显得缱绻,顾辞宴拉下床幔,顿时柔和了外界的光线。 温凉的光落在她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显得更加精致。 他大手蹭了蹭她略微干燥的唇,对上她焦点不明的眸子,低笑:“你看上去很需要滋润,是为夫的错,这些日子都冷落了你。” 不要脸! 第567章 这是正常的 夜芷言顺势咬住他的指尖,轻哼:“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我可没有!” “既然和我争辩,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顾辞宴起身,大手扯开了衣襟,美色当前,他的动作不由急促粗暴,更显得野性十足。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染上欲色时格外诱人,夜芷言瞧着他不由有些出神。 手也不知觉落在他腰间微微拉扯,动作不大,却是明确的催促。 顾辞宴哪里舍得让她久等? 线条完美的身躯很快覆上,纠缠时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滚落,顺着喉结蜿蜒,搭着粗重的喘息,无疑是视听盛宴。 夜芷言完全沉迷其中,揽着他的脖颈起身,红唇吻上了那颗汗珠,更是刺激了顾辞宴心中的野兽…… 抵死纠缠后,夜芷言累得都没了抬手指的力气。 她汗津津的被顾辞宴抱起,进了汤泉。 比起她,顾辞宴依旧精力充沛,丝毫不见颓色。 他动作温柔地替她清洗,可是洗着洗着又变了味道。 本就被他挑拨起的感官格外敏锐,让她连抗拒的声音都变成缠绵的点缀,她随着水波与他共同进退。 像是一叶失去了方向的小舟,摇着摇着就沉沦于黑暗。 再醒来时,耳畔传来顾辞宴温柔的声音:“你醒了。” 夜芷言迷蒙睁眼,转眸看向躺在身侧的顾辞宴,皱了皱眉:“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最后她想把这个男人从身上蹬下去,可是腿一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顾辞宴起身,锦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满布痕迹的皮肤。 他生的白,更显的那些印记明显。 夜芷言咳嗽一声,挪开眼。那可都是她的杰作? 此时他撩开床幔,从窗外矮几上端进来个瓷碗:“刚才你体力不支晕过去了,这是连翘给你熬的补汤,喝点吧。” 她晕过去了? 夜芷言一怔,反应过来之后顿时觉得无比丢人,她有那么弱吗? 竟然能在床上晕过去! 她伸手抢过瓷碗,转过身咕噜噜灌了下去,又将瓷碗递回,全程都没看顾辞宴,生怕被他嘲笑。 顾辞宴将碗放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薄唇微勾:“怎么了?” 夜芷言眸子乱转,就是不与他对视,口里含糊道:“没什么啊,现在天色很晚了吧,赶紧休息吧!” 说着挣开了他的手,转身躺下,只给顾辞宴留了个背影。 顾辞宴将锦被往上拉了拉,掩住她露在外的皮肤。 而后也跟着躺下,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言儿不必害羞,我们是夫妻,做这些事是正常的。” 可是做晕过去就不正常了吧! 夜芷言咬咬牙,又转过身来瞪着他,不服输道:“你等着,下次我们一战到底!” 这种中途晕过去的黑历史,永远不可能再发生了! 顾辞宴微愣,随即失笑,没想到夜芷言是因为这样的胜负欲在赌气。 他伸手捏了捏她鼻尖:“知道了,下次我躺平不动,任你所为就是。” 想到他什么都不做,任由她动作的模样,夜芷言心里不由激动。 不过她现在浑身没劲儿,有那个心没那个力气,只好压下心绪。 她拍了下顾辞宴硬邦邦的胸膛:“我饿了,起来帮我传膳。” 第568章 差点露馅 他们这一番纠缠,直接将晚膳略过,此时会饿也不奇怪。 顾辞宴穿好衣衫,便叫连翘去传膳。 主子们没用,晚膳就一直备着,连翘很快带着几个丫鬟将晚膳摆好。 她们离开后,夜芷言这才起身,与顾辞宴对坐用膳。 哪怕是一下午没吃饭,顾辞宴的动作也很优雅节制,好像对食物并没什么兴趣似的。 夜芷言相反,大口吃喝,就差没把碗吞进去了。 一碗鸡茸粥,两张荷叶饼,几块卤肉并两碟小菜下肚,她这才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呼——总算是活过来了!” 顾辞宴没怎么动筷子,支着下巴,笑着看她:“吃好了吗?” 夜芷言舔舔唇,鸡茸粥鲜甜的味道犹在唇边:“嗯,累了一下午,可饿死我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轻咳一声,添了碗汤给她:“喝点汤吧,刚吃了那么多干的。” 夜芷言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 此时她的思绪总算从他身上移开,想起了白天见到的呼延婷,她有些疑惑:“苏剑说,呼延婷是被人追杀才遇上他的,可她是西凉公主,又身在大梁,有呼延都的保护,谁能将她逼到那种地步?” 以呼延都爱妹的程度,断不该让呼延婷深陷那样的危险才对。 这疑问当事人也有,呼延婷抹完药在床上躺下,脑海中思绪飞转,一直难以平息。 她身边一直有呼延都的影卫保护,平时遇到什么,这些影卫都会及时出来帮忙。 可为什么白天她遇险的时候却没有人保护? 或许是当时那些影卫没有跟上来,或者被杀了? 也不对,他们都是实力高强的人,不应该跟丢,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就被解决。 她想不明白,又不能现在就冲到呼延都那儿去问,胡乱想了许久,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很快被外面丫鬟走动的声音吵醒了。 “藕儿。” 呼延婷唤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贴身侍女藕儿推门而入,将床幔撩起:“公主,您要起身了吗?” 呼延婷几乎一夜未睡,精神很差,阴沉地点点头。 藕儿见她这样,不敢多说什么,招呼了几个侍女,几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好在呼延婷虽然心情差,但却没有对她们发脾气,收拾好后早膳也没有用几口,就匆匆去找呼延都。 呼延都正在院中练武,大冬天的愣是赤着上身,麦色皮肤上还挂着层薄汗。 见小妹来了,他收起架势,笑问:“婷儿怎么来了?” 呼延婷冷哼一声:“王兄,你给我的那些暗卫保护不周,我要教训他们,你不会介意吧?” 虽然她平时任性惯了,但那些暗卫是呼延都一手培养的,他平时很重用,因此她才特来询问。 呼延都微愣:“他们怎么了?” 王兄这是说的什么话? “昨日我遇险的时候他们没有及时相救,难道不是他们失职吗!” 呼延婷手叉着腰,狐疑地看着他:“王兄,你该不会想要包庇他们吧?下人犯了错就该教训才对!” 第569章 这是你对主子说话的态度吗 呼延都额角滑下冷汗,在他看来,昨天没有暗卫保护她是正常的,毕竟行动的是自己人,他也没有派人跟着。 可是在小妹眼里看来并非如此,差点就露馅了…… 他以拳抵唇:“咳……也是。” 说着拍了拍手,瞬间有六道身影从暗处浮现,跪在了呼延都身前,他们都黑衣蒙面,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呼延婷看到他们就想到自个昨天受的苦,从腰间抽出长鞭,扬手就抽过去,口里骂道:“就是你们差点害死了本公主,你们若不是王兄的狗,今天本公主非要你们的命不可!” 鞭子欻欻落在六个暗卫身上,她力度不小,很快就打地皮开肉绽。 但这些暗卫宛若木头一样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声不吭任由呼延婷发泄。 他们到底是在承受无妄之灾,呼延都有些不忍。 眼看着鞭子上的血越来越多,他拦住了她的手:“婷儿,好了,再打下去他们就不好护卫我们了。” 呼延婷挣了挣却没能挣脱他的手,不满地瞪向他:“王兄,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就他们昨天那样还保护我们呢,有没有他们都一样吧,一群废物!” 呼延都颇为头疼,他想解释,可要是告诉她真相,恐怕只会比现在闹得还厉害。 但也不能任由她将气出在这些暗卫身上,他留着他们还有用。 于是哄道:“教训他们的事就由王兄来吧,你的伤还没有好,还是回去休息,王兄给你请的大夫过会也要到了,回去吧?” 呼延都这么一说,呼延婷才想起自个脸上的伤。 她冲出来全凭着一股怒气,此时记起自个毁了容,浑身顿时僵硬,尖叫一声捂住了脸:“王兄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说完甩开鞭子就跑回了房间。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呼延都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六人:“你们受苦了,公主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你们都下去疗伤吧,今日不必执勤了。” 放在以往,六人只会应声遵命,可是此时,却有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主子,石子就这么死了吗?” 呼延都微愣,循声看去。 只见跪在最末的一人抬起头,眼神愤怒地望着他。 呼延都不由皱起眉:“大树,这是你对主子说话的态度吗?” 他不满的目光让大树低下头,咬牙道:“属下知错。” “下去自己领罚。” 呼延都话落转身,没再看身后几人。 他走后,影卫头领不赞同地看了大树一眼,低声警告:“大树,我们做影卫的就要有随时为主人牺牲的觉悟,你不该那么问,还好这次主人没有追究,不能再有下次!” 大树抱拳:“是。” 接着,六人又隐匿于黑暗之中。 在谁都瞧不见的地方,大树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复又浮现。 他和石子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公主不安安静静地回西凉,非要害死石子! 而且在那之后,主人更是没有一点在意石子的死! 难道石子就一定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做一个只替罪羊吗? 第570章 我来告诉公主真相 大树脑海中不由浮起在他们成为影卫之前,和石子相处的时光,越想越是心痛。 不……他不能让石子就这样白白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死去! 想到这,大树趁同僚不注意,潜入了呼延婷的房间。 呼延婷刚跑回房间,藕儿见她捂着脸冲回来,忙上前:“公主,您……” “出去!” 呼延婷扬声打断了她的话,愤怒的声音让藕儿一颤,她连忙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呼延婷这才松了口气。 她放下手,正要去拿药,嘴突然被人从后捂住,她瞪大了眼,立马挣扎起来,可是身后之人力气很大,她除了发出几声呜咽外,根本闹不出别的动静。 是谁? 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房间,难道是昨天绑架刺杀她的那人的同伙吗? 呼延婷惊惧不已。 这时,大树沉声道:“公主,属下有关于昨天的事和你说,不是来害你的,你不要乱喊,我就松开手。” 昨天的事? 呼延婷停下了挣扎点点头,大树这才松开手。 她转身看到了身上还带着鞭伤的影卫,眼里立马浮现愤怒:“你竟敢私下潜入本公主的闺房!还动手动脚,你不想活了!” 眼看着她就要扬声叫人,大树抽出腰间匕首抵在呼延婷脖颈上,黑着脸:“公主,我说了让你不要乱喊,刀剑无眼,不要伤了您才是。” 呼延婷瞳孔紧缩,实在没想到这个下人真的敢对她动手。 她安静下来,恐惧地盯着他:“你要说什么?” “我来告诉公主真相。”大树面露讥讽:“昨天您并不是被人刺杀,劫走您马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殿下派去的影卫。” 呼延婷立马反驳:”这不可能,王兄不可能害本公主!“ 大树冷笑:”是啊,王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害公主你?他可是比谁都要在乎你,所以才不敢告诉你真相,让石子白白死了!“ 呼延婷并不在意他口中的石子是谁,只顾着辩驳:“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是王兄做的,就算劫持本公主的是影卫,也只可能是他叛变了!” “怎么会?我们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被灌输绝对不能背叛主子的观念,石子那么老实的人又怎么会背叛?” 说到这里大树愤恨道:“实话告诉公主,王子和顾辞文私下是合作关系,他是不会让你把听到的那些告诉顾辞宴这个敌人的,所以派人打算将公主秘密送回西凉,免得你破坏了他的计划!” 事实听起来格外荒诞,可是又很像是真相。 毕竟呼延婷日日与呼延都相处,早就发现了他私下和顾辞文有来往,只是一直觉得二人只是朋友之间的交往,没有细想。 如果真如大树说的,那王兄也和顾辞文一样要害顾辞宴? 一直和她站在同等立场的王兄怎么可以对表哥出手! 未等呼延婷质疑,大树又泼了一盆冷水:“公主可能不相信吧?那就大可在主子下次见顾辞文的时候暗中跟着他,等公主听到他们的谈话,自然就会相信了。” 都是呼延都身边的人,大树没有必要骗她。 第571章 视察店铺 呼延婷全然明白了,可是心中还是难以接受。 一边是对她呵护备至的王兄,一边是她痴迷不已的心上人。 这两个人是对立的,那她夹在中间该怎么办? ”不行,我要去找王兄问清楚!” 呼延婷说着推开大树,冲出了闺房。 她身后,大树露出一抹快意的笑,低声道:“兄弟,至少我帮你说出了真相。” 话落他便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药,这本是他们被俘虏后,为了避免透露出信息而准备的。 可如今他向公主泄露了真相,触犯了呼延都的禁忌,被他知道后已经是死路一条。 与其到时候被他追究以至于连累远在西凉的亲友,不如用他的死了结一切。 毒药很快生效,大树倒在地上,很快合上了眼。 呼延婷不知闺房里多了具尸体,快步向呼延都那边跑。 半路上却又停了下来。 她到底不愿意面对王兄要害表哥的事实,也不知道如果一切都说开后她该怎么选择。 纠结半晌,最终蒙上面纱,跑出了府。 八王府。 夜芷言换上身低调的衣衫,拿过一张地契递给连翘:“将这个收好。” 连翘双手接过,妥当地放进袖袋里,好奇地问:“王妃,我们拿着地契是要去哪?” 夜芷言带上易容面具,边道:“在府邸里禁足格外无聊,我就盘点了一下去年三间铺子的收益,发现药材铺虽然之前不怎么起眼,但却是利润较大的,所以我们去药铺一趟,和掌柜的商量商量,也该扩张一下店面了。” 连翘点点头:“奴婢对您口中的利润不甚了解,不过咱们这是要出去玩了对吧?” 略一侧眼,就能看到她难掩的兴奋。 夜芷言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眉心:“你还真是玩心不改,都随我嫁到王府来了,还与在侯府的时候一样。” 连翘赧然一笑:“奴婢就是这种性格……您要是介意奴婢改了就是。” “那也不用。” 夜芷言说着率先向外走:“有你这样活泼的人在身边,也不会烦闷,多好。” 二人如上次一样,装成出去采买的婢女离开了王府,只是这次易容是为了避开皇帝的眼线。 药铺离的较远,加上今儿要处理的事情较多,两人出府后就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到了药铺后,掌柜的看到连翘来了,上前相迎:“连翘姑娘,你怎么来了,可是王妃有什么吩咐?” 自从夜芷言嫁人后,不管是身边的,还是外头的下人,都商量好似的换了称呼。 清一水儿的王妃,连临岩女官也不常听见了。 这种打上八王爷烙印的感觉,让夜芷言又惆怅又甜蜜,这就是有身家的生活吗? 按着夜芷言的吩咐,连翘将地契给了掌柜的:“王妃说,药铺的收益不错,叫掌柜的督办扩张药铺,这是地契,您去那里谈好了,需要多少银子再往王府报。” 掌柜的面露喜色,恭敬地接过地契:“是,小人谨遵吩咐。” 连翘又道:“我去仓库看看,好向王妃汇报情况。” 掌柜的颔首:“没问题,连翘姑娘随我来吧。” 说着将两人带向仓库,在门口,掌柜的看向夜芷言:“连翘姑娘,敢问这位是?” 连翘咳嗽一声:“这是王妃信任的侍女,不用避嫌。” 掌柜的恍悟,这才带二人进去。 第572章 丑八怪 仓库里堆满了药材,掌柜的一一介绍情况,与账目报上来的并无什么不同。 听完汇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这才离开了药铺。 上了马车后,接着又去了粮铺,粮铺情况正常,最后则到了平安堂。 一进平安堂,依旧是满堂的病人,连翘二人从偏门进了后院。 夜芷言瞧着连翘雀跃的眼神,低声道:“是不是找苏剑呢?” 连翘面露窘色:“王妃,你小点声!” 夜芷言轻笑着,没再逗弄她,拉过个洒扫的人问道:“苏神医在吗?” 那人摇摇头:“苏神医一早就去采药了,还没回来呢。” 连翘之前也在平安堂待过段时间,知道苏剑一去采药,不到夜幕是不会回来的, 顿时双眸黯淡,有些失望。 若是她有尾巴,此刻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夜芷言不忍看她低落,转移了话题:“芙蕖不是在后院养着吗,你要不去看看?” 连翘听闻提起精神,向她福身:“那奴婢就去了。” “去吧,等查完情况,我去找你。” 夜芷言说着看向旁边的掌柜,跟着他了解了下平安堂的运营情况。 连翘与芙蕖也聊完了,主仆二人离开平安堂,准备回王府。 马车就停在平安堂门外,二人正要上马车,却见不远处围了不少人。 夜芷言好奇地望去,不过她这个角度看不清层层围住的人墙里有什么。 这时一道愤怒的男声传来:“来人,给我把这个不识好歹的贱人带走!” 随之是尖锐的呵斥:“你们敢动我,我兄长的身份尊贵,要是被他知道了你们都不得好死!” 夜芷言上车的脚步一顿,这尖锐不客气的女声配上傲慢的话语,不由让她联想到了呼延婷。 可她受了伤,不应该在府邸里养着吗? 怎么有空到街上闹事? 她疑惑时,男子接着大笑:“你这样的丑八怪怎么可能身份尊贵?少嚣张了,惹了我孙少爷你别想好过!” 丑八怪……或许真的是毁了容的呼延婷。 正想着,就见几个大汉架着面上全是伤的呼延婷从人群中劈了条道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个子低矮昂着下巴的男子。 私下有人议论:“谁不知这孙少爷家里是做官的,行恶惯了,看来这个姑娘之后没好日子过了啊。” “那也是她自找,谁叫她惹谁不好,非要去触孙少爷的霉头?” 连翘迟疑地开口:“王妃,那……是西凉公主吧?” 她并不知道昨日在西厢房呼延婷毁容的事,因而不甚确定。 夜芷言颔首:“是。” 连翘犹疑着问:“那我们要出手吗?” 尽管他们有私人恩怨,但呼延婷到底是西凉公主。 西凉至少目前还是王爷的后盾,要是眼看着西凉公主被人这般折辱而不去救也不好说。 只是夜芷言有一点疑惑。 为什么呼延婷身边没有侍卫跟着,竟让她轻易被个纨绔子弟给欺负了? 眼看着呼延婷就要被带走,夜芷言没多想,二人向呼延婷一行走去。 第573章 解救呼延婷 看热闹的众人本来都打算散了,没想到却见两个女子拦在了孙少爷面前,张口就是:“站住!” 霸气十足,干脆利落的一声,叫停了几人步伐。 呼延婷一眼就认出了连翘,顾不上平时与夜芷言的恩怨,求助道:“连翘,这些贱民不相信我身份尊贵,你赶紧给他们证明!” 虽是求助,可却很不客气。 夜芷言略感无语,若不是顾虑着西凉,她还真不想帮忙。 孙少爷见面前又来了两个弱女子,三白眼一吊,不屑道:“你们两个给本少爷让开,否则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他的威胁在夜芷言眼里就是儿戏,她好整以暇地挑眉:“孙少爷,私绑西凉公主,又对八王府的人出言不逊,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比起西凉公主,八王府这三个字更让大梁的人畏惧。 孙少爷面上的嘲讽当即挂不住了,狐疑地打量着二人,发现她们穿的是与寻常人不大一样…… 夜芷言瞧出他眼中的畏惧,淡淡道:“现在放开公主,你还罪不至死。” 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孙少爷那根不中用的逆骨瞬间痒了,他小眼睛一瞪,怒道:“本少爷可不信你说的鬼话,西凉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说了,我父亲是朝廷三品命官,就算你们两个是八王府的人,顶多也是两个下人,有什么资格与我叫嚣?” 他说着看向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从:“这两个小妮子出言不逊,冒犯本少爷,把她们也抓起来一并带走!” 几个随从心里是有点怕的,迟迟没动。 孙少爷面子更挂不住了,抬脚就踹向其中一人,骂道:“都愣这干什么,听不懂本少爷的话吗?你们不想干了,有的是人想在本少爷身边捡好处!” 虽然孙少爷荒唐无度,但是跟在他身边捡些银钱,好处是少不了的。 几个壮汉都不想失去肥差,于是咬牙走向夜芷言。 连翘立马护在夜芷言身前,戒备地瞪着他们:“我看你们谁敢!” 夜芷言拉了把她,在她转头看来的时候摇了摇头,低声道:“交给我。” 王妃不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比她强,连翘只好忍着忧心往后退了点。 孙少爷瞧着更是得意:“你们刚才不是嚣张得很吗?怎么现在怕了?只可惜怕也晚了!” 他色眯眯地盯着夜芷言的脸。 尽管带了易容面具,但本身底子就好,她的五官依旧漂亮。 看得孙少爷一阵心猿意马:“你们倒是长了好皮相,只要好好伺候本少爷,刚才的冒犯本少爷就可以既往不咎。” 说着两个壮汉已经靠近。 夜芷言面不改色,也并不打算拿出袖袋里八王府的令牌。 上京很大也很小,但皇帝注意的事情自然会顺着传到他耳中。 王爷最近已经很惹眼了,在外能不用八王府的名号最好。 她瞥向呼延婷:“孙少爷,我们两个仆人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你身后抓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凉公主,惹了西凉公主,你觉得你那三品官的父亲能保住你吗?” 第574章 西凉公主是个丑八怪 孙少爷当然不信,扭头看了一眼呼延婷,咬着牙:“我不信!传闻西凉公主貌美如花,怎么会是这幅丑陋的模样!” 夜芷言讥笑:“这就要问公主本人了。” 她眸子瞅着呼延婷,其内带着几分笑意:“公主,想必你身上有西凉的令牌吧?怎么不拿出来,这样不就能确认你的身份了吗?” 她的面纱早就被孙少爷的人摘下,满是疤痕的脸暴露在外,十分丑陋。 这也正是呼延婷之前闭口不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的原因,如今这个贱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她老底! 虽然不认识,但这么牙尖嘴利,又和连翘在一块,定又是夜芷言身边一条狗! 呼延婷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瞪向夜芷言:“你算个什么玩意,本公……本小姐才不是西凉公主!” 夜芷言嗤笑:“是吗?看来是我们眼拙,认错了人。孙少爷,刚才多有得罪了,这个人还是你们带回去处置吧。” 连翘配合地拿出荷包:“这里面是我们的一点赔礼,还请少爷看在咱们背后之人的份上既往不咎。” 孙少爷本也是意气用事,能不惹到八王府是最好的。 立马顺着台阶下:“既然你们态度这么好,那本少爷就不追究了。” 眼看着他就要伸手接过荷包,与连翘二人和解,呼延婷慌了,难道她们真要走? 她要是落在这个孙少爷手上,一定没好事…… 情急之下,呼延婷没有多想,话脱口而出:“我……就是西凉公主!令牌就在我袖袋里!”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哗然一片。 谁又能将眼前这个丑陋的人,和传闻中的大美人联系到一起? 在周遭打量的目光中,呼延婷心里寒凉。 完了,今天之后恐怕全天下都要传她是个丑八怪了! 还真是好上钩,被她这么一吓就承认了。 夜芷言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弧度:“既然如此,您快些将令牌拿出来吧!免得这些不识好歹的人再对你出手。” 她说着看向孙少爷,眸中浮起凌厉:“孙少爷,还不叫你的人放手?” 她在顾辞宴身边许久磨练出来的气场用来对付孙少爷绰绰有余,加上她们这么肯定的态度,他心里不由打鼓。 难道自个身后这个丑八怪真是千金之躯? 不!说不定只是在诓骗他。 想着他看向随从:“你们……先放开她!本少爷倒要看看,他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随从听命放开了呼延婷,她揉着被抓痛的手腕,迟迟未动。 夜芷言挑眉催促:“公主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是冒牌货?” 呼延婷狠狠瞪向她:“你!” 连翘上前挡住她的目光:“还请公主拿出令牌。”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呼延婷身上。 若是她拿不出,肯定就会被孙少爷带走。 她就算万般不愿,也只好缓慢地将手深入了袖袋,拿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 令牌上赫然刻印西凉王室的标志,以及大大的西凉二字。 这种印章因为其特殊性,是不允许作假的,要是作假被发现就是犯罪。 第575章 和王妃抢男人的报应 如今这令牌被她公开在这么多人面前,必然是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伪造。 再者,这令牌金光灿灿,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足金。 一般人也不会没事干拿这么多金子打个假牌子。 所以,这个丑八怪真的是西凉公主! 顿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孙少爷尤是如此。 他仔细瞧着呼延婷手里的令牌,恨不得将上面瞪出两个洞来。 众人震惊的目光让呼延婷颇不自在。 她收起令牌,干脆破罐子破摔,恨恨地瞪向孙少爷:“现在知道本公主是谁了?你敢这么对待本公主,明日你就等着上路吧!” 孙少爷这才回过神,他平时持强凌弱,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惹到公主头上? 当即腿一软,立马跪下求饶:“公主殿下,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前后反差极大,哪还有刚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夜芷言见过不少这样的嘴脸,再者她本就是给呼延婷解围并顺带看她笑话,如今戏唱完了,她也懒得多留。 于是敷衍地欠了欠身:“公主,既然危机已经解决,那我们就先回府了,主子还在等着。” 呼延婷根本不想放她们走,可夜芷言将主子二字搬了出来,叫她忍不住想到昨日那抓心挠肺的痒。 她在大街上出丑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和夜芷言作对? 于是没有搭理她。 夜芷言二人转身离开,耳畔还不时传来呼延婷的怒骂与孙少爷的求饶,以及围观群众的议论。 连翘偷笑:“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可见以后人们提起她,免不得要与丑字挂钩,叫她一天就想着和王妃抢男人,活该!” 夜芷言眸中冷光流转:“回去后得让谢行盯着她,她都毁容了还要跑出来,说不定又有什么事发生。” 凭着直觉,她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呼延婷身边从来都是簇拥着许多侍卫,而这两天见着她时身边都没跟着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 连翘眨眨眼,不甚明白:“奴婢觉着没什么啊,说不准她就是任性自个跑出来呢。” “要是这样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夜芷言话落没再提此事。 两人跑了一整日,辗转于三家铺子,还遇到了一场闹剧,都有些累了,回府的马车格外安静。 回到王府,夜芷言听闻顾辞宴在乾方院,就与连翘走过去。 两人以她的名头求见,这才被带入院内。 谢行将二人带进房间,顾辞宴正在伏案而书。 听闻脚步放下笔,冷漠的狭眸在触及夜芷言时一顿:“言儿?” 谢行惊了,他身边的人竟然是王妃? 也难怪他认不出,顾辞宴也是之前同她一起带了易容面具出去,这才认得出。 夜芷言笑着上前,坐到了顾辞宴身边,锤了捶酸痛的腿,口里抱怨:“在外跑了一天,累死了。” 顾辞宴放下笔,大手将她的腿拉到自个膝盖上,力道适中地揉捏,弧度精致的狭眸微弯:“如何?这样好些了吗?” 夜芷言眯着眼靠在扶手上,惬意道:“嗯……不错。” 第576章 本王自己写的 虽然王爷亲自按摩让她很享受,但也不能忘了正事。 夜芷言坐直了身子,将刚才遇到呼延婷后的猜想告诉了他。 随即瞧向谢行:“谢行,要不你派人去盯着呼延婷。眼下局势不明,哪怕是细枝末节的事我们也不能放过才是。” 谢行应声:“属下明白。” 说着转身离开,连翘见状也跟着走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顾辞宴手上动作没停,夜芷言受用地眯着眼瞧向桌上。 只见桌上铺着一封做工精美的折子,用小字书写了大半的内容。 尽管字小的有点憋屈,但还是能从转折运笔中体会到他笔中劲力,她不由好奇:“你这是在写什么?” 顾辞宴拿起折子递给她:“给父皇贺寿时的祝词。” 夜芷言伸手接过,垂眸略看了眼。 其上尽是溢美之词,是怎么好听怎么夸,完全不像是顾辞宴说得出的。 她放下折子,探出身子看向桌面,纤手在其上翻动。 顾辞宴往旁边靠了靠给她让了点空间:“在找什么?” 夜芷言收回手,眼里有几分困惑。 转身凑近他,盯着他狭眸,带着几分探究:“不应该啊,本以为你是照着书抄下来的,这些拍须溜马的话竟然是你想出来的?“ 这可大大超出夜芷言的意料,她家冷酷无双的王爷,何时学会了这种技能? 顾辞宴面不改色,大方承认:“是我想的。” 他手拦住夜芷言的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挑唇一笑:“娘子离这么近,是在邀请为夫吗?” 听他危险的发言,夜芷言这才意识到二人极近,近的呼吸纠缠,暧昧到她腰疼。 她手撑着他肩膀往后推了几寸,咬唇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想!” 昨儿才在他床上晕过去,今儿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可都还没恢复好,万万不能再来一夜了。 想着她干脆从座椅上起身,退到了长案旁立着的书柜边。 安全之后,转眸看向木架上放着的书,转移了话题:“你这儿的书倒是不少。” 夜芷言如此生硬的转折顾辞宴当然看得出。 他目光追着她蹁跹身影,薄唇轻勾:“嗯,不然怎么能写出那么多称赞父皇的话?” “祝词你打算在寿宴上念出来?” 夜芷言又被他勾回了起初的问题,转身好奇地瞅着他:“还是打算和寿礼一同送去?” 顾辞宴长指抵着下巴,狭眸轻抬瞧着她:“言儿怎么想?” 目前来讲,寿宴对他们而言是压下皇帝猜疑的重要场合,相关的诸项事宜都该认真考量。 所以这也是个值得思虑的问题。 夜芷言垂眸轻咬唇瓣,思忖着:“历来寿宴,皇亲贵胄们的祝词都变着花样儿的夸,想必陛下已经听腻了,随着寿礼送去的祝词恐怕陛下也不会过目。” 所以,祝词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不过……” 夜芷言抬眼,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你可是外人眼中的混世魔王,想必以前陛下寿宴你从未念过这么长的祝词吧?” 第577章 劳碌命 夜芷言这样专注地瞧着他,倒显得格外乖觉。 顾辞宴眼里含笑,迎上她视线:“不愧是王妃,很了解本王,以前寿宴上拍马屁的都是顾辞文,顾辞墨那几个爱咬文嚼字的。” 想到了顾辞文那个倒胃口的人,他眼角一抽,忙将那副嘴脸赶出脑海。 夜芷言双手一合,笑得格外灿烂:“那不正好吗?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若是从来对外不说好话的你当着所有皇亲贵胄面前,好好奉承陛下一番,想必会震惊全场,从而让陛下生出足足的满意来。” 话落她走到案边将笔递向顾辞宴,手撑着桌子侧头看向他:”王爷快写吧,我有几句话,你写上绝对效果甚好。” 顾辞宴抬手接过,随即便领悟到了夜芷言集中华上下五千年为一身的拍马屁功夫。 后来还是折子地方不够了她才停嘴。 放下笔,顾辞宴拿起折子抖了抖。 未干的墨迹在纸上密密麻麻,他不由感叹:“没想到言儿不仅能随我领兵打仗,文采也好,这上面的话恐怕不管说给谁听,都能将之夸地飘然若仙。” 夜芷言说地口干舌燥,走到茶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这才笑道:“一般人想叫我发功我还没那个兴趣呢!咱们这回为了哄陛下高兴可是大费工夫,希望不要做白工才是。” 顾辞宴随手将折子扔到桌上:“希望如此。” 他起身走到夜芷言身侧,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边道:“走吧,去蕙芷阁,顺便和我讲讲今日出去有什么好玩的事。” 出了门,夜芷言摇了摇他的手:“放手啦,我现在又不是平时的模样,要是叫人瞧见要误会了。” 她可不想做丈夫有了新欢的怨妇。 顾辞宴只好松手,瞥向她手时有几分失落,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宝贝一样。 看的夜芷言都有了点罪恶感,她将手缩进袖中:“好了,等回了蕙芷阁就没事了。” 顾辞宴这才挪开眼,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尽管已经刻意保持了距离没有牵手,但一个侍女能跟在王爷身边,还和他聊天……还是震惊了所有看见的下人。 后面在王府里传了多久那是后话了。 回到蕙芷阁后,夜芷言将易容面具摘下,扑向了贵妃榻,连在塌上毛茸茸的绒毯上蹭了蹭,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顾辞宴好笑地瞧着她:“看来你今天是累惨了,反正多的是时间,你那么赶着做什么?” 夜芷言双手成拳相叠垫着下巴,鼓起嘴:“我只是想尽快将事情处理完,谁知每去一家店铺,掌柜的都是滔滔不绝,不知不觉就过了一整日。” 他走到她脚边坐下,大手按着她的腰背:”他们久不见主子的人,自然要好好表现,要是觉着累,下次派下人去就是,不必自个去。“ 夜芷言享受着腰间不轻不重的力道,懒洋洋开口:“那可不行,全交给别人去办容易出问题,我还是得自个亲眼确认才放心。” 她就是个劳碌命,没穿越之前也是,一有研究就废寝忘食,不做出来决不罢休。 到了古代事情少了,但也改不了认真的劲儿。 第578章 记忆芯片 “王爷!” 门外响起谢行的声音,顾辞宴唤他进来。 谢行简单行了个礼,汇报道:“王爷,王妃,属下派去呼延婷身边的人传讯回来,说呼延婷与呼延都吵了一架后跑了,正打算去皇宫。” 夜芷言坐起身,顾辞宴停下手里的动作,改为搂着她。 她很自然地覆上他的手,目光看着谢行问道:“他们兄妹不是感情很好吗,怎么会吵架?” 谢行不急不缓地解释:“呼延婷遇刺被苏剑所救那日,其实是呼延都知道她听到了顾辞文的谋算,想送她回西凉。呼延婷知道真相后就与兄长反目,想让他收手,可并未如愿,这才跑出去打算去皇宫。” 怪不得她们今日出去的时候,会遇到身旁没有护卫的呼延婷。 想必那时她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夜芷言眯起眼:“那呼延都的人应该跟在她身边吧?” 呼延婷一气之下,很可能暴露顾辞文的计划,那样他们的计划也会落空,可不能放任她去皇宫。 谢行皱眉:“并没有,呼延都的人在呼延婷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于那事时,呼延婷才趁机偷溜出来,他们还没发现。” 本有几分懒散的夜芷言闻言直起身,神色凝重:“那可不行,谢行,你的人还在跟着她吧?” 谢行点头。 夜芷言立即命令:“让他拦住呼延婷,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我和王爷随后就到。” 谢行领命而去,如今他听夜芷言的吩咐已经不再看顾辞宴的脸色。 自从王妃入府后,王爷对她的态度很明显,王爷信任的人,他也信任就是。 他走后,顾辞宴狭眸转向她:“呼延婷留在大梁倒是个麻烦,不如我们替呼延都将她捆回西凉去。” 夜芷言指尖摩挲着下巴,思忖道:“是得把她送回去,不过我们还是不要明着出手了,以免引起他们戒备。” 顾辞宴向后靠在木质雕花的扶手上,好整以暇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解决的方法有无数种,他提问也只是想多听夜芷言说话。 夜芷言在脑海里呼叫智脑:“智脑,除了上次的治疗仪,还有什么可使用的消除记忆的仪器?” 智脑搜寻片刻,将一款记忆芯片推给她:“这款芯片可以修改记忆,不过需要用管理员权限,是否使用?” 权限不能多用,可是如今面对的是扳倒顾辞文的关键时刻。 虽然芯片用在呼延婷身上有点浪费,但为了计划,还是有必要的。 夜芷言拿出芯片,拉过顾辞宴的手放进他手心,笑眯眯道:“用这个。” 芯片很薄,瞧上去根本没什么用。 顾辞宴捏着芯片端详,却没有找到按键或者开关,不解地问:“这个要怎么用?” 夜芷言抬手点了点自个的大脑:“这和飞行器,保护罩那些不同,是植入芯片,将之放入受体的大脑,就可以篡改她的记忆,这本来也是应用在医疗领域的,别的用途在我们那个年代违法,不过在大梁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第579章 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将一块小铁片植入大脑,还能篡改记忆? 顾辞宴不由惊奇:“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 夜芷言笑着颔首:“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用在呼延婷身上有点可惜。” 顾辞宴轻轻将芯片放回夜芷言手中,视若珍宝:“你还有别的办法没?” 比起他的小心,夜芷言对芯片的态度十分随意,将之揣入袖袋,耸耸肩:“目前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有让呼延婷忘记,她才不会说漏。这个芯片和之前的治疗仪一样,算是比较初级的东西,这才能拿出来使用。” 这么神奇,对她而言都只是初级? 顾辞宴摇了摇头,看着夜芷言的眸中有几分无奈:“你拿出来的东西和你所说的话,要是叫旁人听去恐怕要气死,这样的技术在当今可是绝无仅有的,而你却都不甚重视。” 夜芷言眨眨眼,笑地狡黠:“我可是八王爷的王妃,见过大世面的,这点小玩意不值一提。” 吹起彩虹屁来,她可毫不吝啬。 “你啊!” 顾辞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刚刚写祝词时说顺嘴了吧?” 谢行又来禀报,呼延婷已经被控制住,带进了一家客栈。 夜芷言不由得叹了一句,谢行办事的效率简直堪比未来世界的机器人,总是又快又好。 事不宜迟,夜芷言带上了易容面具,二人一同前往客栈。 来到客栈后边直接去了下属提前预定好的房间。 推开房门,被五花大绑在房柱上的呼延婷惊恐地望过来:“谁?” 看到顾辞宴时眼露喜色,奋力挣扎起来,被堵着的嘴没办法说话,但从她不断的呜咽中能听出她的焦急。 太好了,表哥来救她了! 呼延婷被绑来后的恐惧与惊慌在此时尽数转变为喜悦,可她很快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顾辞宴并没有过来为她松绑。 反而刚才将她绑过来的黑衣人见到他更是抱拳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顾辞宴冷淡地应声,而后坐到了正对房柱的粗木桌前。 为了不那么显眼,属下定下的只是一件不起眼的房间,其内的陈设与奢华搭不上边,甚至还有些破旧。 可顾辞宴天生就带着非凡气度,随意坐在椅上,本暗淡无光的木椅都好像添了层光华。 夜芷言坐在他身边,带了易容面具后冷丽的面容因为淡漠目光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 呼延婷此时顾不得惊讶于顾辞宴绑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向夜芷言。 那不是之前怼她的侍女吗? 区区一个侍女,凭什么能坐在表哥身边? 而且表哥并没有动怒,默许了她的行为! 她堂堂公主比不过夜芷言就罢了,竟然连一个侍女也敢骑在她头上? 她眼里的愤怒震惊若是能凝为实质,恐怕能将夜芷言的身体捅个对穿。 未免在开始谈之前将呼延婷气死,夜芷言好意地笑道:“公主难道还没有认出来我吗?虽然面容变了,但我的声音可没变。” 呼延婷一愣,她该认识她吗? 第580章 没有言儿做不到 呼延婷回忆起之前与这女人的相处。 忽而发现,这女人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语气都很像夜芷言,而且当时连翘还保护她来着…… 况且她还能这么自若地坐在顾辞宴身边! 呼延婷恍悟,这人竟是夜芷言! 意识到这点,呼延婷心里非但没有好受一点,反而更恨了。 因为她心里竟然潜意识地觉得,顾辞宴对夜芷言好才是理所应当的,这不就等于承认她输了吗? 这该死的贱人,之前还在街上害她出丑! 顾辞宴话语凉薄,其内的杀气向呼延婷袭去:“再这么看王妃,别怪本王挖掉你的眼睛。” 呼延婷身子一抖,不甘地挪开眼。 夜芷言将芯片拿出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笑不及眼底:“公主啊,你也别太恨我,本来我也不想招惹你,是你每次非得凑过来找罪受,我也不想见你,只是你非要去皇宫。” 她去皇宫,还不是为了表哥好! 呼延婷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开口。 可夜芷言懒得听她聒噪,伸手将堵在她嘴上的布团又往里面塞了塞。 又拿出了上次给顾辞宴手术时用的隔离罩和手术仪,将一管麻药推进了呼延婷体内。 呼延婷惊惧不已,却无处可躲,只能看着不明液体被注射进体内。 夜芷言见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失笑:“公主放心,这次也不是毒药,而是帮你减少痛苦的药。” 她的话呼延婷怎么会信? 心中虽恐惧不已,可慢慢的,一股睡意来袭,她尽管再怎么提醒自个不能睡着,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绑呼延婷过来的属下早已离开房间,房内除了夜芷言二人就只剩下一个昏迷的呼延婷。 手术很快开始,植入芯片不需要太复杂的技术,只要刨开脑袋上的一处表层皮肤将芯片放入再缝合就可以。 芯片很轻薄,植入后会渐渐融入宿主体内成为宿主的一部分。 当然,因为这样的可溶性,这款产品基本上是被淘汰的。 没过几分钟,就做好了植入。 夜芷言接着调出光屏,进入芯片的操控页面,将呼延婷这三天的记忆都清除了。 然后起身瞧向顾辞宴:“好了,她已经不记得这三天发生什么了,现在派人把她送回呼延都府上交给他处理吧。” 说着将用来手术的仪器收好。 顾辞宴刚才一直看着夜芷言的动作,上次作为被手术方,他无暇顾及夜芷言是怎么操作的。 如今作为旁观者,能清楚地看到手术全程,不由感叹:“在你之前,我从不知还能这样医人。” 大梁就没有外科手术这个概念,顶多是谁中了毒或者肢体坏死截肢。 就仅仅是那样也是风险极高的行为,弄不好就会感染而死。 上一回在北冥,夜芷言帮士兵接断肢的时候,众人就已经惊艳至极了。 没想到那都不是夜芷言的极限。 果然只有想不到,没有他的王妃做不到。 夜芷言轻笑:“你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时间不多,还是快让人在呼延婷醒来前把她送回去吧。” 第581章 新的挑战 顾辞宴颔首,唤来属下,那人按着吩咐将呼延婷抗走送回了住处。 行宫里呼延都府上正为了呼延婷失踪大乱。 呼延都刚派暗卫出去找,自个也要动身时,却见一丫鬟匆匆跑来,口中叫道:“王子,公主现在在院中!” 呼延都闻言立马起身前去。 呼延婷正被人搀着从地上起身,她面色有几分迷茫。 除此之外没有受什么伤,她身边的地上散落着粗长的麻绳。 他大步上前,众仆见了纷纷让开行礼。 呼延都在小妹面前蹲下,对上她茫然的眼,焦急地问:“婷儿,你刚才跑去哪了?你知道的事有没有告诉别人?” 此刻他们的计谋是最重要的,因而他并未先关心旁的。 呼延婷看到他,这才慢慢回神,抬手扶额疑惑地问:“王兄,你说的是什么事……我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院里?” 呼延都微愣,明明呼延婷不久前才和他吵了一架。 怎么会是在睡觉? 又怎么会用这么平和的语气? 他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就是关于顾辞文的事啊。” “顾辞文,他和本公主有什么关系?” 呼延婷更困惑了,她放下手,抓住呼延都的胳膊撒娇:“王兄,我好晕,你抱我起来。” 呼延都心里骇然,看小妹这样子是失忆了,就是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心里忧虑,面上笑容不减。 顺势将呼延婷抱了起来,大步向她闺房去。 路上呼延都没少试探,弄得呼延婷都不耐烦了,别过头去不理他。 将呼延婷放回房里,出来后听得手下汇报皇宫和顾辞文那边并没有异常,呼延都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小妹为何失忆,但看起来也没受伤,也没有将顾辞文的计划透露出去。 这无疑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未免呼延婷是真的演技见长,呼延都还是命人迷晕了呼延婷,将她送回西凉。 这次他特意派了三个人一起,确保行程不会再出意外。 呼延婷被送回西凉的事儿很快传到夜芷言二人耳中。 此时她正在看智脑检索到的合欢蛊的相关资料,听得身旁顾辞宴提起,视线并未从光屏上离开。 只是淡淡应了句:“知道了。” 话落,又全神贯注翻看资料。 这样的状态从她开始看资料起就没变过,顾辞宴在她身边不管做什么,基本也无法引她注意。 他也不想打扰夜芷言研究,便保持缄默。 百无聊赖地看了会书后,见夜芷言还没停下来,顾辞宴干脆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离开的身影夜芷言并未注意,此时她已经看完了资料,心里十分雀跃。 在古代有些事情是他们的科学也没办法解释的,蛊虫就是其中一种。 魅姬的合欢蛊根本无法用她了解到的任何科学解释,这无疑是一项新的研究! 她可是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挑战了! 立马调出了研究所,指挥着智脑操作。 要想制作出解药,就必须要先彻底了解合欢蛊的成分和运作原理,在没有前人经验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夜芷言并不在乎,她恰恰 第582章 刺杀大梁皇帝 时间就在研究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接近夜幕的时候夜芷言也没有丝毫疲倦,依旧待在书房里动也不动。 比起她,皇宫内却有个人不安分,半夜想从宫里溜出去。 这人便是晋奕辰。 他换上一身小太监的衣服,从所在宫殿的偏门留了出去,手上提着个木盒。 宫里太监多了去了,根本没人在意他。 直到他走到宫门口,看守的侍卫拦住了他,手里的长戟指向他:“站住,你是谁,为何出宫?” 晋奕辰停下来,头垂得很低,细声细气说道:“官爷,奴才是康太妃宫里的,太妃说了这盒子里的东西晦气,叫杂家扔到宫外去。” 康太妃是先帝的康妃,先帝在位时就很受宠爱,先帝去后,康妃成了太妃。 她生了荣亲王,本该去荣亲王府上,不过因为性格执拗非得留在宫里。 皇帝也没动她,好吃好喝供着。 而她也是倚老卖老,荣宠过去了,但事没少,整天不是闲言碎语就是挑三拣四,说什么东西晦气就扔出宫更是寻常。 侍卫听了收起长戟,表情和缓了点:“令牌呢?” 晋奕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令牌,侍卫瞧了眼便挪挪下巴:“行,你去吧。” “诶,好嘞官爷。” 晋奕辰垂着脑袋,快步出了宫。 直到离开几个侍卫的视线,他才直起腰,面上露出隐忍之色,哪还有刚才卑微的样子? 他如今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北冥和自个的未来,而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晋奕辰想着飞掠而去,很快到了一家位于郊外偏僻的客栈。 客栈掌柜瞧见他一身太监的服饰也没奇怪,毕竟这儿处于官道边上,来往住客什么样的都有。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抬起耷拉着的眼皮子,不咸不淡地问:“住店吗?” 晋奕辰冷道:“见人。” “哦……” 掌柜浑浊的眼打量了他一番,提起盏昏黑的油灯从柜台后缓缓走出来,蹒跚着带他上了二楼。 在二楼最深处停下,掌柜转身道:“就在里面。” 说完,他不多留,又缓缓向下走。 每一步都格外沉重,踩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将木板踏的吱呀作响。 目送着他下楼,晋奕辰这才推开了面前的门。 室内并未点灯,窗户大敞,清冷的月光撒入,照亮了坐于桌前的男子。 男子转过身,身子一半沐浴月光,另一半藏于阴翳,显得脸上的笑容格外深沉。 “王子,您来了。” 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唐世朝。 晋奕辰眸中掠过些许厌恶,却很快压下。 他合上门,走到唐世朝对面坐下,并未寒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国师的人安排好了吗?” 唐世朝手拢于袖中:“王子辛苦了,你在大梁皇宫身不由己尚且做好了内应,我在外行事方便,当然准备周全。如今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混入,只等着寿宴开始,刺杀大梁皇帝。” 听到刺杀二字,晋奕辰放于膝上的指尖微蜷,眼里浮起兴奋的光:“大梁最近为了寿宴上下劳碌,难免忙中出错,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第583章 要抓真虫子回来研究 说到这里晋奕辰冷笑一声:“大梁皇帝还在做寿宴上大出风头的美梦,殊不知他的性命已经在我们一念之间!” “殿下所言极是。” 唐世朝眼眸微垂,并未像他那样激动,提醒道:“不过殿下万万记住不能露出马脚,我们要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刺杀,而后嫁祸给西凉,等大梁与西凉因此打起来,我们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晋奕辰不屑道:“本殿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被驳了一句,唐世朝并不在意,提起西凉,就难免想到顾辞宴和夜芷言。 尤其是夜芷言,这次计划最大的变数恐怕就是她了。 为了不被她发觉,来大梁前他就将智脑关闭了,也因此无法掌握夜芷言的动向。 他随手捻死落于桌上的飞虫,杀气涌现:“王子可知道顾辞宴和夜芷言如何?” 当初就是他们二人将北冥打地节节败退,这两个名字对于北冥将士而言,恨意刻入骨血。 晋奕辰自然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闻言冷笑:“他们二人早已没有在北冥时的嚣张,回大梁后就被皇帝猜疑,前不久被禁足府邸,许久没有参与朝政。不仅如此,顾辞宴还与西凉派来的王子和公主不和。” 这样的情况对顾辞宴来说可谓是进退两难。 唐世朝听闻却并未放松戒备,他将飞虫的尸体弹开,冷沉沉道:“尽管如此,还是要多留意他,尤其是他身边的夜芷言,那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夜芷言在北冥战场上为顾辞宴做了多少贡献,他们知道的并不清楚。 但无可否认,若是没有夜芷言,大梁肯定赢不了。 晋奕辰指尖点了点桌面:“嗯,本殿会注意。” 唐世朝仍是不放心:“殿下,不如想办法让他们来不了寿宴,既然在禁足,与皇帝有隔阂,想来也不是难事。” 晋奕辰挑眉:“噢?那你有什么主意?” 唐世朝目光微暗,对他勾了勾手:“殿下不如附耳过来,我,细细说与你听。” 晋奕辰不大乐意接近他,不过还是计谋重于个人情感,将身子凑近。 二人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凑在一起,眼里都闪着豺狼之光,月光清冷落下,更添寒凉。 若是有人看见,定会不寒而栗,生怕被他们算计。 而被他们算计的二人并不知晓。 夜芷言在房内研究许久,最后还是被顾辞宴拽去睡觉。 翌日又起了个大早,再次进书房闷头研究。 只是研究的进度并不快,因为他们手上并没有现成的合欢蛊,所以要想研究就得先自个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这可并不容易,在研究所里细胞培育,基因重组她都试过了,但还是没有成功。 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得去抓真虫子! 合欢蛊以虫为媒介,在特定的环境里养出特殊的菌群,再让虫子吃这些菌群生长,等长成后就能投入使用。 夜芷言用技术创造出的虫体不知缺少什么,一碰菌群就会没命。 她走出书房,瞧见连翘正坐在暖炉旁的矮凳前,左手拿着抹布,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 她脚边放着个铜盆子,盆里装着水,右手指尖正好没入水中。 第584章 给你们创造机会 夜芷言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失笑,打扫卫生竟还能把自个扫睡着。 她走到连翘身边,弯腰拍了拍她肩膀。 连翘登时惊醒,打了个颤儿睁开眼,转身瞧见夜芷言的含笑的眉眼,下意识问:“王妃,有什么吩咐?” 夜芷言失笑,指了指她的唇角:“你还是先将口水擦了再说话吧。” 连翘立马抬手擦过嘴角,果然抹下一片晶莹。 她十分羞窘,捏着抹布起身:“奴婢……奴婢失态了。” “没事。” 夜芷言拿过她手里的抹布随手搭在木椅靠背上,又替她挽下卷了几圈的袖口,边道:“你也别收拾了,随我来吧,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郎君。” 王妃在帮她整理衣衫,还说要带她去见苏剑! 两件事儿都让连翘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回应哪件,脑袋顿时宕机。 待夜芷言松开手催促时才反应过来,抬脚跟上她:“奴婢谢过王妃。” 夜芷言边往外走边侧首对她挤挤眼:“我们之间客气什么,既然知道了你喜欢苏剑,那当让要给你创造机会了,今天你可好好把握,不要害羞啊。” 连翘点点头,信心满满道:“奴婢一定不辜负王妃的好意!” 话是这么说,可连翘一想到过会要见到苏神医,不免心慌,差点撞到停步的夜芷言。 二人眼前,顾辞宴迎面,狭眸掠过一抹疑惑:“你们这是要去哪?” 方才开始研究后,夜芷言便没注意他的去向,想着去找活虫,更是将他忘至九霄云外。 此时不免尴尬,以拳抵唇轻咳:“研究出了点问题,这打算去解决。“ 顾辞宴自然地接话:“那就一起去吧。” 本就打算去深山里找蛊虫,有他一起去少份危险自然是好的。 夜芷言欣然应下,伸手扯了扯他衣袖:“我们打算去深山里,你这宽袍大袖的不合适,换件衣衫吧。” “好。” 顾辞宴转身进了内室,很快换了身劲装出来。 比起平时长袍在身的冷漠俊逸,干练劲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玄色更是衬得他周身气势锋锐。 那半张银色面具印着寒烈,仿若变成了刀刃,叫人瞧一眼便只想避其锋芒。 不过,这般冷煞的人在瞧见夜芷言时,弯起眉眼,薄唇勾出淡笑:“走吧。” 笑意柔和了气场,夜芷言回过神,上前与他并肩。 他伸过手拉住她的,让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样的男子仅是她一人的夫君! 她不由勾唇轻笑,笑靥宛若玫瑰初露,清纯又妍丽地闯入顾辞宴眸中。 他目光专注落在她面上:“怎么了,笑的这般好看?” 身后还有谢行与连翘二人,夜芷言将到嘴的夸赞咽了回去,清清嗓子:“没什么,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一行人先去了平安堂。 苏剑正在坐诊,看诊的木桌被他高大的身躯衬托地狭小,他大手搭在老妇人的手腕上,浓眉轻皱,仔细断着情况。 他医病的时候十分专注,直到开好方子送走了病患,开口道:“下一位。” 边说边抬头,却见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等待的病患,而是夜芷言一行人。 苏剑眸中掠过一丝讶异,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拱手:“王爷,王妃,你们怎么来了?” 第585章 附近有敌人吗 几人是用飞行器到这附近,尽量避人耳目。 不过平安堂人多眼杂,待久了难免会被人发现他们抗旨出府的事儿。 于是带着易容面具的夜芷言上前,压低声音:“苏剑,我们去后院说吧。” 苏剑这时也反应过来,没再多言,跟着他们快步进了后院。 后院内都是自己人,一行人这才放松了戒备。 夜芷言见苏剑疑惑的目光,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来意,随即邀请:“那种虫应该只有深山里才有,你平时经常去深山里采药,应该有些眉目,能否与我们同去?” 她这话说地就很客气,苏剑抬手挠挠头:“去是可以,只是我也不确定能否找到你需要的虫,毕竟蛊虫这种东西基本都在泾安国,大梁到底有没有合适的虫体不好讲。” 说着他眼神发亮:“不过,我也早就对蛊术有了兴趣,乘此机会研究一番也好!” 苏剑兴奋的语气和神色与夜芷言如出一辙。 一个神医一个科研狂人因为一只小小的虫子,跨越时空地达成了共识。 旁人不知,但顾辞宴几次见到夜芷言这幅表情,知道她这是彻底对合欢蛊痴迷了,不把合欢蛊研究透彻,这种状态是不会消失的。 为了尽早让她恢复正常,他暗暗下决心,进了山林不管什么虫子都得抓来,争取一次研究到位。 连翘却没两位主子那么多想法,只顾着偷偷瞧苏剑。 苏剑心系蛊虫,根本没注意到她,可她还是将自个给看脸红了。 方才从蕙芷阁走出去时,那点势必要在苏剑面前表现表现的决心,也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谢行默默看着连翘因为苏剑的娇羞脸红,心里越发郁闷,脸上的表情也更严肃了。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事! 夜芷言正要往外走,余光扫到了满脸黑气的谢行不由一惊。 她小心凑向顾辞宴,借着他身子的遮掩,手指悄悄指了下身后,眉头也向那儿挑。 顾辞宴顺着她的指示往后看,入目就是谢行杀气腾腾的脸。 他不由生疑:“谢行,附近有敌人吗?” 谢行从裹挟着他的黑气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众人都在看着自个,勉强扯出一抹笑,生硬道:“没事,王爷。” 他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不过,此时的谢行过于可怕,众人也就没有招惹他,挪开视线当做没看见。 因为有了苏剑,一行人的速度慢了些,但也在日阳高照的时候赶到了密林内。 苏剑一袭布衣,进了密林后就挽起袖口,在树根,草木间弯腰翻找,边说:“说起虫来,我想到可能能用的就只有一种了。” 夜芷言听到关于蛊虫的话题,忙凑上前,眼神里都亮起小星星:“哪种?” “紫笃菇你见过吧?有一种与之共生的虫子叫紫笃虫,那虫子从孵化起就吃剧毒的紫笃菇成长,或许也能适应别的虫子适应不了的环境。” 苏剑解释着,手上动作不停:“这种蘑菇一般生长在潮湿隐蔽的地方,不过生长缓慢数量稀少,并不好找,你们也一起找吧。” 第586章 奴婢想野营 紫笃菇,夜芷言并未听说过。 不过很快让智脑调出了资料:“紫笃菇,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物种,菇柄长伞盖小,通体呈深紫色,因为寄居其上的紫笃虫会发出笃笃声因而得名,剧毒,吃一口就能让人毙命。” 夜芷言将智脑告诉她的信息分享给其他人。 这蘑菇的特征听起来就很明显,根本不需要图片,一时间五人都弯下腰在密林里细细搜寻。 果然如苏剑所说,紫笃菇很难找,从日上三竿到了接近傍晚,他们都一无所获。 当第一缕月光透过树冠落在面上,照亮眼前昏黑,夜芷言才起身。 顾不上形象,用沾满泥土的手揉了揉酸痛的腰,长叹:“哎……真没想到这么难找。” 苏剑笑道:“没办法,毕竟是稀有的东西,有时候几天能找到一株都不容易了。” 顾辞宴走到夜芷言身边,拉过她的手,用帕子轻轻擦着。 纤长睫毛微垂,投下冷静的阴影:“天色不早了,先在附近找个落脚的地方,明天晨起再找吧。” 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却被他像个孩子似的照顾。 夜芷言面颊微烫,从他手里拿过帕子,低声道:“我自个来就行了。” 顾辞宴也没强求,此时苏剑朗笑:“深山老林的,附近也没有客栈,不如就找个平坦的地方扎营凑合一晚,这山里有不少兔子獐子,猎来就能饱腹。” 谢行皱皱眉,眸子从连翘身上飞掠而过,将担忧掩入严肃:“我们身为男子或许没问题,可是王妃和连翘姑娘是女子,密林阴湿多虫,对她们不好。” 这倒是个问题。 顾辞宴淡淡道:“还是走远点去找客栈吧。” 这时连翘悄悄拉了下夜芷言的衣袖,她转身低下头:“怎么了?” 连翘面露难色,灵动的眼轱辘转了一圈,而后贴在她耳边轻声道:“王妃,奴婢想野营……” 那样不仅能和苏剑多相处,还能体验下野营的洒脱别样。 她眸子里半是向往半是羞涩,夜芷言也与她相处多年,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为了连翘的终身大事,夜芷言决定给她创造这个机会。 她拉住顾辞宴的手,成功叫停了他欲要离开的步子。 顾辞宴回眸望来,夜芷言眸中盈满了期待的光:“好不容易来山里一趟,不如就在这儿扎营吧!老闷在屋子里怪没意思的,再说了,我也不怕虫子或者湿冷,有保护罩的。” 她倒不介意在苏剑面前提起此事。 苏剑是他们信任的人,二是苏剑平时也不参与什么朝政争斗,就算他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有影响。 她都开口了,顾辞宴自然没异议,轻轻颔首:“那行,我们找地方吧。” 夜芷言洋溢一抹灿烂的笑,对连翘眨眨眼,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会意的连翘顿时红了脸,不过在昏暗的夜晚并不明显。 夜晚的密林并不静谧,他们走路时拨弄到灌木,踩到树枝的声响与悠长的兽啼,喑哑的鸟鸣一道融入于聒噪的虫鸣声里,甚至有些吵。 第587章 王妃真神 顾辞宴替夜芷言挥开扑向面上的飞虫,苏剑瞥到笑说:“还好如今已是初冬,虫子已经少了,不过密林里的温度和大梁皇城不同,要高许多,还是有虫子烦人。” 哪怕夜芷言见识过杀人不眨眼的八阎王,也看过横尸遍野,硝烟弥漫的战场,但面对这些丑陋的虫子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更别提其中有些飞虫足足有巴掌大,还不长眼直直往脸上撞。 在现代时,她不是没去过密林考察,但是与这儿的情况截然不同。 不过这是古代,生物种类更多,也有差异是肯定的。 她有点受不了,身后的连翘更是吓得小脸惨白。 夜芷言想了想,既然都已经在苏剑面前说出口了,那将保护罩早拿出来用也没什么,于是拿出了保护罩。 启动后,保护罩将几人都罩起来,将那些恼人的虫子都隔绝在外。 保护罩在夜幕中微微发着光,看不出什么厚度却能将飞虫拦在其外。 初次见到的苏剑停下脚步,见了鬼似的转头指着光罩:“我们……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见到这东西宛若见鬼的也不止他一人了,实际上在场的除了夜芷言,都如此震惊过。 不过现在皆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连翘咬着唇解释道:“这是王妃研究的保护罩,可以隔绝外界,不是鬼打墙。” 苏剑恍悟,伸出手去触碰,果然摸到了质感光滑的阻隔。 他瞧向夜芷言,竖起大拇指:“早就听闻王妃在北冥战场上神乎其神,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东西实在是妙啊!” 对保护罩的溢美之词夜芷言听过不少,她不甚在意地挥挥手,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走吧,再不找地方扎营,就要看不清四周了。” 虽然她的研究所里也有远光灯,能够将四周照地亮如白昼,但那种东西拿出来过于惹眼。 万一叫密林外面的瞧见了些微的光,那恐怕世间从此又要多上一桩灵异鬼说。 上回她和顾辞宴连夜回京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流出不下十个版本了。 临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河,他们顺着小河走,很快发现了一处还算平坦的地方。 这儿树木稀疏,地上都是落下的枯叶,与河流的流向相反,还算干燥。 顾辞宴打量了一番,便定下来:“就这里吧,很合适。” 旁人没有意见,谢行动手清扫起地面的落叶枯枝来,连翘也上前帮忙。 苏剑和顾辞宴则去收集了柴火,他们走后,夜芷言在原地将过夜需要的东西一件件从研究所往外拿。 等二人提溜了两捆柴火回来,便见地上多了个圆形的营帐。 看上去并不是用普通的布料所制,光滑的外料反着冷白的月光,而营帐周围已经罩上了保护罩。 顾辞宴知道夜芷言肯定是从研究所里又拿了东西出来,见怪不怪了。 而苏剑震惊难掩,怎么看夜芷言身上都装不下这么个营帐啊,她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虽然心中震惊猜疑,但苏剑并没有多问,有时候知道的多了也不是好事。 第588章 王妃,我该怎么办 他们走进保护罩内,将柴火放下,拿出火折子引燃。 火苗跃动,照亮了周遭,橙红色的火苗宛如丛林里的精灵,吸引着密林里所有生物的目光。 保护罩隔绝了外界的冷气,也能及时排出保护罩内的废气,不多时保护罩就在火堆的作用下暖和了起来。 夜芷言坐在火堆旁,伸手暖着冻僵的双手,头枕在膝盖上。 她瞧着并未坐下,而是抽箭向外走的顾辞宴:“阿宴,你要去打猎吗?” 她坐着,顾辞宴站着,更显得他身量高大。 他步子顿住,侧身睥向她,唇边的笑弱化了将空气都挤得逼仄的气势:“对,你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夜芷言伸手搭在颊侧,乖觉地颔首:“好,我等你。” 谢行和苏剑也跟着顾辞宴离开,保护罩内就剩下她与连翘二人。 连翘在夜芷言身边坐下,将小树杈丢进火中。 明灭火光将她的担忧半遮半掩地映出:“王妃,夜色已深,他们去打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夜芷言闻言起身,双手撑在身后,抬头仰望着星空。 入目是星辰繁点,宛若宝石镶嵌于夜空。 她眯着眼欣赏美景,边漫不经心道:“当然不会,凭他们几个的本事,应该是丛林里的生物怕他们才对,别担心了,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下,不如多看看美景。” 连翘的担心被她三言两语化解,她点点头:“也是。” 连翘也学着夜芷言抬起头,不由被极美的夜幕震撼,微微张大了嘴:“明明是同一片夜空,怎么密林中的就格外好看?” 夜芷言轻笑:“毕竟这儿视野开阔,离人类活动的区域也远,没有任何污染,景色自然漂亮。” 她口中的术语连翘听不明白,只是懵懂地欣赏着美景。 比起夜芷言的沉醉,连翘没看两眼就挪开视线。 她向夜芷言身边靠了靠,轻声道:“王妃,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见到苏神医,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弄得一整天下来都没说上两句话。” 这时她倒不提之前两人闲谈时奴籍配不上苏剑的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夜芷言思维的影响,连翘虽然很害羞,但倒也很主动。 夜芷言挪开望向天空的视线,笑着瞧向她:“没事,时间还长着呢,你有的是机会,而且你表现的也挺好了,心里不必太过在意。” 温柔的疏导让连翘心中焦急缓解,她无措的眸中重聚光芒,重重颔首:“嗯,奴婢知道了!” “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我们烧点水备上吧。” 夜芷言说着,从研究所里拿出了一口锅,平时都是用来煮煮研究用的器皿,如今拿来煮水正好。 连翘端着锅,两人作伴去河边打了水,而后回到营帐旁,用铁架子将暗灰色的锅架在火上。 烈火舔舐着锅底,很快将一锅的水煮沸,咕噜噜冒着泡泡。 袅袅水汽冒出,湿润了因为柴火而格外干燥的周遭。 这时,顾辞宴三人也提着处理好的战利品回来。 瞧上去都是或粉嫩或赤红的肉,并分不清都是什么动物。 第589章 干饭人,干饭魂 二人将猎物放到夜芷言放在一旁的大铁板上。 顾辞宴迎上夜芷言好奇的目光,笑道:“我们打了几只兔子和狐狸,皮毛都放在河边冲味了,明儿晒干了带回去可以做围脖。” 说着抽出了腰间长剑,就要往肉上劈砍。 这把长剑跟着顾辞宴杀过人,上过战场,夜芷言没想到他竟会用这个切肉,真是半点也不心疼。 这举动同样震惊了谢行。 他张口想要阻止,不过顾辞宴速度很快,不容他开口,削铁如泥的长剑就将所有猎物砍成了合适入口的大小。 顾辞宴若无其事用帕子将上面的血擦干而后收剑归鞘,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淡然。 压根就不心疼那把宝剑。 打破诡异沉默的是苏剑带着笑意的话:“好了,你们都发什么呆,可以煮肉了。” 他说着大咧咧地在火堆边坐下,与连翘间就隔着一人宽的空地和一个夜芷言。 这样近的距离,连翘能够清楚地瞧见苏剑俊朗面容。 橙黄的火光带来的阴影将他的眉目映刻地更加立体,她瞧着便脸红心跳。 连翘忙起身走到案板边,将夜芷言给的调料和洗干净的野菜一起下入锅中,煮了锅简单却温暖的烩菜。 一锅烩菜被分装在夜芷言拿出来的玻璃容器中,虽然容器样子是奇怪了些,但送入口中的温暖滋味不变。 他们在密林里找了一天的紫笃菇是又累又饿,此时只顾着沉默地干饭,没有人开口交流。 顾辞宴依旧吃地不紧不慢,在周遭狼吞虎咽的几人衬托下,显得更是矜贵。 不过动作虽雅但速度不慢,反而是最先放下“碗”的。 夜芷言吃到一半,见他吃完了,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肚子:“你吃饱没?没吃饱的话再做点?” 其实每人分到的分量足够填饱肚子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关心。 顾辞宴舔了舔薄唇,盯着她的目光蕴出几分深意:“饱了,不过还可以再吃点别的。” 他眼中的暧昧并无遮掩,夜芷言很熟悉他每每露出这般目光是在想什么。 只是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些人围着他也不收敛。 苏剑抹抹嘴问道:“那不如再去打只鸟来,初冬的鸟好打,还肥,滋味美着呢。” 他压根没发觉顾辞宴的话别有意图,说着将手上1000cc容量的大量杯放下,起身就要出去再战。 眼见着误会了,夜芷言正愁怎么解释,忽然智脑一通警报:“警报,检测到五百米内有狼出没,正在接近主人!” 夜芷言神色一凝,脱口而出:“有狼要来了。” 此话一出,连翘懵了。 顾辞宴三人都听到了远远传来的窸窣声,拔剑凝重地对向狼群袭来的方向。 狼是怕火的。 夜芷言想着立马拿出纱布和易燃物固定在树枝上做火把。 但她只来得及做出两个,狼群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眼便落入他们视线。 来不及了,只能凑合着用。 夜芷言点燃了火把,将其中一支抛给了手无寸铁的连翘:“拿着防身。” 第590章 狼群 连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直哆嗦,但还是牢牢抓住了火把,双手持平举在身前。 这样的模样看上去僵硬又滑稽,不过此刻其他人已经无暇顾及。 “智脑,共有多少只狼?” 夜芷言从研究所里拿出了电击枪,戒备又冷静地盯着逐渐从树木后涌出,呲牙咧嘴的狼群。 智脑回答:“主人,一共有十六只。” 也就是说不算连翘的话他们每个人平均要对付四只,这个数目也不算少。 尤其是在头狼仰头长啸一声后,众狼都狰狞的露出尖长的獠牙,眼里的青光竟转为满含杀气的红光。 狼的眼睛还能变色吗? 夜芷言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可却没有时间细想,因为狼群已经向他们扑来! 保护罩是能抵挡住狼的袭击的,可是狼群向来是盯上目标就势必要捉到,他们也没时间和狼群耗在密林中,唯有一战! “言儿,保护好自己!”顾辞宴话落,手挽剑花,迎面冲向了狼群。 谢行与苏剑紧随其后,三个男子冲锋陷阵,留下了后方一片安全之地。 不过这些狼似乎觉得夜芷言二人好欺负,只有六只狼对上三人,另外数只都目的明确的向夜芷言二人扑来。 连翘怕极了,闭着眼挥动手里的火把,可是这些狼却很异常,根本就不怕火。 眼看着其中一头狼扑向夜芷言,顾辞宴瞳孔紧缩,转身就向她扑来。 可就算顾辞宴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近在咫尺的狼,只能眼睁睁看着狼的獠牙向夜芷言袭去。 不过夜芷言并不慌,抬手就扣下电击枪的扳机. 电弧闪过,端端击中了向她扑来的恶狼。 狼的身体瞬间僵直,保持着四肢张开扑向她的动作从半空中落地。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它掉下地后,顾辞宴已经赶到了夜芷言身前,反手一挥长剑,寒芒闪过,将另一头狼一劈为二。 鲜血四溅中他转眸看来,冷冽眸中盛着关心:“没事吧,言儿?” 方才为了尽快赶到夜芷言身边,顾辞宴顾不得自身,将后背留给了与他对上的狼,狼爪在他背上留下三道狰狞的划痕,有鲜血从中蔓出。 夜芷言不由心疼,她抬起手里的电击枪又电晕了一头狼,边道:“我没事,区区几头狼我还是能对付的,倒是你这么着急扑过来都受伤了。” 顾辞宴又刺穿了一头狼的头骨,拔剑出来时抬脚踹飞了趁机偷袭的另一头,抽空道:“你没事就好。” 虽然狼的战斗力不高,但很凶猛,接二连三地扑上来。 一行人十八般武艺都拿了出来,最终杀了不少,还剩下头狼和两只被重伤的狼见势不对,转身狼狈地逃窜。 顾辞宴收起手,长剑上的狼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多少都沾到了狼血,他们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狼的尸体,场面惨烈。 他们并没有追逃跑的狼,毕竟本意也只是自保而已。 夜芷言将电击枪收起:“给我看看你的伤。” 第591章 谢行是不是对连翘有意思啊 夜芷言走到顾辞宴身后,让智脑检查一番。 发现他除了后背上被狼爪挠的伤外,并没有其他外伤。 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伤的不重。” 顾辞宴声音平静:“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你不用担心。” 比起几次经历生死所受的伤,这三道抓痕确实算不得什么,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夜芷言心中几分苦涩。 他受了多少苦,才能这样平淡呢? 她摇了摇头,除了他还有旁人在呢,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夜芷言拿出药来给顾辞宴的伤口消毒上药,伤口很快就处理好,只是他伤口处的几层衣服也被挠破了,瞧着不大雅观。 夜芷言收回手,乖乖站着没动的顾辞宴这才转身,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有你在它们也不能近我的身啊。” 夜芷言对他安抚轻笑,话落望向其他几人:“你们有受伤的吗?我给你们处理伤口。” 苏剑已经在扯袖子包扎自个的小臂了,闻言笑道:“我没事,谢侍卫肩膀被狼给咬了一口,劳烦王妃给他上药吧。” 闻言,夜芷言将视线挪去,果然瞧见谢行肩上多了狰狞的伤。 她走过去,正要伸手,谢行向后退了半步:“王妃,属下自己来吧。” 这时,夜芷言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回眸,便对上顾辞宴寒凉不爽的目光,隐约还有醋味传来。 好吧,醋缸又发作了。 不过谢行伤在肩膀上,自己包扎的话多少有点不方便。 夜芷言想着瞧向连翘:“连翘,你帮谢行包扎下吧。” 连翘这才从被狼所吓的阴影中回神,点点头将火把放下,默默走到了谢行身前。 连翘从夜芷言手里接过药,看向谢行时还有点恍惚:“谢侍卫,麻烦把衣衫褪下来些。” 她失了神,并未注意到谢行僵硬的面色,和有瞬间闪躲的目光。 不过她身旁夜芷言倒是借着火光,将他的神色瞧得清清楚楚。 谢行向来是非大事没什么情绪,可面对连翘时却情绪外露到她也看的分明。 夜芷言眯起眼,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可能有什么猫腻。 不过未等她探究,谢行就又恢复如常,利索地将衣服褪至肩膀下…… 之后夜芷言没再看,回到了顾辞宴身边。 拉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阿宴,我觉得谢行有点不对啊,他是不是对连翘有点意思?” 顾辞宴本来因为刚才的事有点醋意,对上她八卦时狡黠灵动的模样,顿时没了脾气,思忖道:“我没注意,不过他似乎确实有点在意连翘。” 夜芷言挑挑眉,打量着不远处因为处理伤口而凑到一块去的二人。 连翘娇小的身躯站在谢行身前,好像被他拢入怀中,看上去倒是很般配。 不过,连翘喜欢的可是苏剑…… 她摇了摇头,还是别多想了,说不定只是错觉呢。 待几人都处理好了伤口,顾辞宴也将擦干净的剑归鞘。 他提议道:“狼尸气味太重,会引来更大型的动物,此地不宜久留。” 第592章 培养虫体 且不说回引来什么,遍地尸体也没办法再住,一行人并无意见。 临行前,夜芷言想起之前察觉到的不对劲,让智脑检查了一下狼尸。 智脑得出结论:“狼尸里都有够致狂致幻的药物成分。” 夜芷言神色一凝,将结果说了出来。 “一般狼群是不会无故袭击人类,更不会不怕火,果然有问题。” 顾辞宴眯起眼,眸中杀意盎然,随即瞥向谢行:“叫人去查,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动作。” 谢行应声,先行离开去安排人,一行人随后用飞行器离开了密林。 飞行器的高速再次震惊了苏剑。 他们在京郊找了间客栈住下,因为偏远,其内装潢并不大好,不过空房管够,也凑合了一夜。 翌日天还未亮,他们便动身进入密林,接着寻找紫笃菇。 经历了昨天的无功而返,众人心都静下来,打算再耗上个一日。 意外的是,这次夜芷言没找多久,就在一块满布青苔的板岩和巨树根部搭成的屋顶下,看到了紫笃菇。 只有两指大小,很不起眼,她险些看漏。 注意到后凑近一听,果然听到了轻微的“笃笃”声。 夜芷言眼神一亮:“我找到了!” 她的声音吸引了不远处几人的注意,他们凑过来,果然看到了让他们费力搜寻许久的紫笃菇。 在苏剑指导下,夜芷言小心地摘下了紫笃菇,将之转移进研究所的培养室里。 对她而言这是个新物种,她迫不及待想要研究,于是提议:“既然找到了那我们就快回去吧。” 夜芷言说着拿出了飞行器。 顾辞宴好笑地瞧她焦急模样,知道她手又痒了想研究紫笃菇,也顾不得万一紫笃虫不能用怎么办。 不过他乐意宠着她,便顺着接话:“好,那就回府。” 将苏剑送回了平安堂,他们便回到府中,夜芷言关上蕙芷阁的门,便栽入研究所中。 顾辞宴也没打扰她,反正已经回府了,她没有危险做什么无所谓。 他放了心,而京郊客栈里的唐世朝心里可没那么好受。 听得属下汇报计划失败,唐世朝神色阴沉:“那些狼果然没办法伤到他们……不过没事,离寿宴开始还有很久,我们慢慢玩……” 阴森的声音宛若爬虫钻入耳道,属下后背发毛,头垂得更低了。 王府中,对紫笃菇的研究并未进行太久,有了实物,凭借研究所的仪器,很快将之从里到外分析了一遍。 只是在尝试人工培育的时候还是失败了。 而那条与紫笃菇颜色相同的紫笃虫,夜芷言则做出了复制样本。 经过测试后,与母体并没有差异。 将这些虫子分别放入培养了特殊菌群的容器中,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了。 夜芷言从研究所中抽离,端起旁边煨着的薏米汤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长舒一口气:“总算做完了。” 书房内除了她并无旁人,她转眸看向窗外。 天色还早,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伸了个懒腰的功夫,便瞅见了顾辞宴提着什么从后院门口走来。 第593章 不安 顾辞宴大长腿飞快,转眼间到了近处。 夜芷言撑着窗棂,身子往外探了探,目光落在他手上:“阿宴,你拿着什么?” 顾辞宴抬起手,细看去,他手上提着个被棉布帘子盖着的鸟笼,还有鸟雀叽喳从中传出。 他立在窗前,另一手附上她的,笑道:“言儿猜猜看?” 外面寒凉,但他的手心依然温度暖暖,夜芷言眯了眯眼,配合地装傻:“是好吃的?” 顾辞宴探身过来,轻咬了口她娇软的唇瓣,低笑:“好了,别装傻了。” 话落退开,将鸟笼递进房间。 夜芷言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分量压低她的手腕。 顾辞宴转身向内走时,她将鸟笼放在长桌上,关上窗户,伸手挑起了棉布帘子。 一股子不大好闻的味道传来,她捂着鼻子弯腰看去,只见木笼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 脑袋上有扇尾般的羽毛,羽毛顶端是淡淡的明黄,侧着小脑袋瞅着她,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顾辞宴走到了她身后,大手将棉布帘子都拉起来,一大一小两只对望的模样让他忍俊不禁:“言儿喜欢吗?” 夜芷言之前也没养过鸟,不过谁不喜欢圆润洁白的东西呢? 她仰起头,笑问:“怎么想到送我只鹦鹉?” 顾辞宴将笼子打开,边解释:“上次给你的鸟笼这不一直没用么?就托人挑了只品相好的鸟儿来给你养,你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再送走便是。” 说话时,鹦鹉已经从笼子里试探着跳了出来。 两只脚丫蹦跶了几个小碎步,也不认生,低着脑袋就往夜芷言脸上招呼。 鹦鹉羽毛柔滑的触感让她瞪大了眼,直起身子抓住顾辞宴的胳膊:“我养!” 说着就招呼连翘将塞进仓库的黄金鸟笼拿出来。 外面天冷,鸟笼最后挂在了齐管家配套送来的木架上。 这鸟儿很乖,飞到鸟架上后也不乱跑,那笼子反而像个装饰。 夜芷言逗弄了会鹦鹉,便回到内室,将它让给几个丫鬟逗趣。 顾辞宴正在内室吃苹果,见她来了顺手塞给她一块:“很甜。” 夜芷言嚼了两口便囫囵咽下,坐在他身边,脑袋靠上了他肩膀。 从刚才逗鸟的喜悦中回神,她心里泛起几分慌:“阿宴,我总觉得不对劲。” 喜悦后的低落总是难耐。 顾辞宴垂头瞧向她:“怎么了?” 夜芷言双手拉过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掌纹,边道:“昨天我们的行动那么隐秘,却还是被人发觉,想来幕后使坏的肯定是顾辞文吧。” 顾辞文做了那么多恶,也不差这一件。 顾辞宴也有同样的顾虑,毕竟他身边有魅姬帮忙,做到控制狼群也不是没可能。 他蜷起手指握住她的,安慰道:“顾辞文一直盯着我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也不奇怪,不过没事,他也没有得逞不是。” “嗯。” 夜芷言沉默了会,思忖着开口:“陛下的寿辰就要到了,各国使臣陆续入京,我总觉得会不太平,尤其是北冥和西凉……” 一个对他们恨之入骨,一个想着利用他们,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第594章 王爷好厉害 到时候,唐世朝说不定也会来。 要说在这个世界她最担心的变数,非唐世朝莫属。 毕竟他也拥有智脑,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 顾辞宴察觉到她的担忧,握紧了她:“言儿放心,寿宴时谢行和你哥哥都会盯着,况且暗影阁的势力遍布天下,若是北冥有什么异动,谢行会告诉我们。” 夜芷言颔首,忽而抬头,差点没撞到顾辞宴的下巴。 见他往后躲了下,夜芷言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脖子缩了下。 不过好奇还是战胜了心里刚冒苗头的小尴尬,问道:“说起来,暗影阁不是阿宴培养的势力吧?所以和暗影阁关系密切的谢行是什么身份?” 谢行每每都听顾辞宴的命令用暗影阁的人办事,想来至少也是个左右护法之类的。 “他是暗影阁的阁主。” 顾辞宴用最淡定的表情抛出了个重磅消息。 夜芷言一惊,谢行竟然是暗影阁的阁主! 传闻暗影阁阁主的实力在强者如云的江湖上数一数二,有不少人想要一窥真容,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不过寥寥几人。 没想到谢行就是暗影阁阁主! 那样的人物竟然是她家王爷的侍卫! 想到这,夜芷言瞧着顾辞宴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能将暗影阁阁主收入麾下,不愧是阿宴!” 她亮晶晶,专注又崇拜的目光让顾辞宴受用地眯起眼,摆了摆手:“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大惊小怪。 见他还拿起乔来,夜芷言不由失笑:“暗影阁阁主还是归你吧,我可不敢轻易使唤。” 这么说的人,只当做自个之前使唤谢行的事儿不存在。 顾辞宴也不与她争辩,将她带入怀中,两人打情骂俏,时间在温馨暧昧的气氛中悄然流逝…… 比起王府,东宫气氛格外凝重。 顾辞枫将手里的信件摔到了跪着的夜昭阳面前,惯常温和的面色冷凝:“好啊,你果然背叛了本宫,不过是给你放了个假消息,就忍不住写信去主子面前邀功了?” 他动起怒来也格外吓人,更别说夜昭阳还是背叛了他被抓包了。 闻言身子抖了抖,头伏的更低了,口中求饶道:“太子殿下,一定是有人诬陷臣啊!臣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您?” “你还不承认?” 顾辞枫气笑了:“夜昭阳,本宫之前就怀疑你了,也早就派人暗中盯着你,本宫的影卫亲眼看到你写了这封给顾辞文的信,难不成一个与你毫无利益瓜葛的人,冤枉了你?” 他身边的影卫,是皇后从小给他的,极其忠诚。 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与这些人表面是君臣,实际亲如手足。 夜昭阳如坠冰窖,他怎么都没想到,自个前不久探听到的太子要对顾辞文出手的消息会是假的。 他一人侍二主,为了能在顾辞文面前立功,就连夜写了信想要告知。 却没料到从头到尾都是太子为拆穿他设的局。 见他不语,顾辞枫转身负手,语气冷淡:“念在你在我身边做了多年幕僚,本宫饶你不死,以后你不再是本宫的幕僚,现在离开东宫。” 第595章 夜昭阳暴露了 夜昭阳没想到自个还能捡回一命,大大松了口气:“臣谢殿下大恩!” 话落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东宫。 出了东宫后,夜昭阳这才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勉强从慌乱中回过神。 如今他在太子面前已经暴露,不能在留在太子身边,得罪了他后估计在朝廷上也难以立足。 为今之计,只有去找丞相…… 他会成为顾辞文的眼线,正是庞玉山牵线。 当时夜昭阳本不愿放弃太子这个大腿去支持背后没有母家势力的顾辞文,然而庞玉山还是说服了他,并承诺之后要是出事被太子发现,会保他余生安稳。 如今,到了丞相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夜昭阳不想失魂落魄地回去,出宫后立马就赶往了丞相府上。 听得夜昭阳来了,正在与顾辞文饮酒的庞玉山放下酒盏:“殿下,可要与我同见?” 顾辞文挑眉:“自然,本殿也好奇他不好好待在太子身边,冒着暴露的风险跑过来是要做什么。” 夜昭阳被领到二人身前,见着顾辞文,他身子哆嗦了下,但还是咬着牙行了个大礼:“臣见过三殿下,见过丞相。” 庞玉山没有出言,捋着胡须看向顾辞文。 顾辞文摇了摇折扇,扇面半掩将他满面杀气遮淡了几分。 可寒意还是从夜昭阳的尾椎向上蹿,让他浑身发凉。 顾辞文将手里的酒饮尽,这才缓缓开口:“你可知现在太子与庞大人势不两立?” 言下之意便是质问他何故冒着风险在此。 夜昭阳恨不得把头钻进地里,哆哆嗦嗦地开口:“回殿下……臣……臣是您眼线的事,已经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啪——” 酒盏顿时碎在了夜昭阳面前,飞溅的瓷片割破了他的脸。 鲜血顺着伤口蜿蜒,将他惨白如鬼的脸衬的更是骇人,不过他跪着发颤的模样并不能让在座的任何人害怕便是。 顾辞文合上折扇,眉宇间阴郁杀气再无遮拦:“夜昭阳,你好大的本事!” 他起身走到夜昭阳身前,一脚踹翻了他。 靴子踩在他脑袋上,恨恨道:“本殿是不是告诉过你?让你最近安分守己不要私自行动!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力道不小,耻辱与疼痛交织,可这一切在小命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夜昭阳涕泗横流:“是……是太子算计臣啊!” 他一股脑将顾辞枫的算计说出口,顾辞文越听神色越是阴沉。 收起踩着夜昭阳脑袋的脚半蹲下来,拽着他散乱的头发,将他扯到面前。 满是阴翳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盯着他:“这么说,顾辞枫早就怀疑你是奸细了?” 顾辞文的目光好像是毒蛇,冷冰冰在他面上爬过,所到之处皆是被刺穿般的冷。 夜昭阳哆嗦着答:“……是,太子定是早就怀疑您了,所以才设下圈套,臣也是为了您考虑,这才写了信铸成大错啊!” 顾辞文阴冷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为本殿考虑?” 他松开手起身,看向不远处立着的合一,冷漠开口:“合一,杀了他,本殿不想为他脏了手。” 合一抱拳应声,抽出匕首向夜昭阳走去。 第596章 没必要演下去了 他高大沉默的身影就像是死神,夜昭阳惊恐地向后退。 目光求助地落在并未开口的庞玉山身上,口中叫道:“庞大人,您答应过会保臣余生无忧的,救命啊庞大人!” 庞玉山摸着胡子的手没停,还是那悠闲的速度,一张写满岁月的脸上带着淡笑:“三殿下发难,你我都是臣子,只得从命,放心吧,黄泉路上本官会叫人多给你烧些纸钱。” 怎么会这样! 最后的稻草就这样折断,夜昭阳惊惧不已。 他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恐惧动作极慢。 好不容易起身想跑,后心剧痛,他低下头一看,匕首裹着鲜血,在他胸前冒了个尖。 随后,合一又抓着他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捅了数十刀,直到夜昭阳彻底死透,这才松手。 夜昭阳的尸体轰然倒地,从伤口流出的血在他身下形成一片血洼。 合一收起匕首向顾辞文施礼:“殿下,该如何处理他的尸体?” 顾辞文并未看那尸体,垂眸双手把玩着折扇,思忖半晌后开口:“既然顾辞枫已经知道本殿给他安插了眼线,那兄友弟恭就不必演下去了,将他的尸体扔到武南侯府门口去,随便找个人伪做他的侍从,务必让我接下来的话被人听见……” 合一安静地听他说完,颔首应声,而后将夜昭阳的尸体抗走用麻袋装好。 夜半三更。 打更人裹着棉衣,敲着铜锣,边打更,口里边懒洋洋的拖长了调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因为宵禁,街上除了野狗夜猫,间或些在角落乱窜的老鼠便只有打更人。 冬夜寒凉,哪怕穿着棉衣也是冻的透彻,他挪动着麻木的步伐,在街上像鬼魂一样游荡。 他负责的片区是上京的富庶区,一路上有不少门口挂着灯笼的豪门大户,倒显得漆黑不变的夜色没有那么无趣。 打更人本以为今夜还同往日一样,会什么事都不发生的结束。 心里盘算着完事之后回家喝上几杯酒,而后上炕美美睡上一觉。 想起酒,他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眼前不远处出现了抹人影。 因为那人正站在旁人门口前,昏暗的灯笼照亮了他,看得出他身上扛着个大麻袋正在往地上扔。 打更人本来被吓了一跳,可看清之后发现是个人,立马又硬气起来。 他拎着油灯快步上前,口中质问:“喂,你在干什么?现在可是宵禁时间!” 合一将麻袋放在地上,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 真没想到会遇见人。 本着能不惹事就不惹的宗旨,合一拎起麻袋准备开溜,口中解释:“我家主子叫我扔个垃圾,还请当做没看见。” 在这附近住的人非富即贵,合一又是侍卫模样,打更人不想得罪他背后的主子,稍稍客气了点。 但规矩不能废,万一出了什么事追究起来他可是头一个遭罪的。 “等等,先别走。” 打更人说着抬起手上的灯笼,照亮了麻袋。 麻袋颜色很深,足有一人长,里面鼓囊囊的装着东西,他更是觉得奇怪:“你把这袋子打开,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第597章 三少爷的尸体在门口 合一眼中浮起杀气,尚且忍耐着,将麻袋往后稍了稍。 “官爷,就是些垃圾,看了污了您的眼,我这就离开,您还是别管了。” 他这模样,摆明了麻袋里的不是什么垃圾,而是不能给人看的东西。 打更人冻的眯成一条缝的眼顿时张大了些,其内闪过算计的光。 他打更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夜间鬼鬼祟祟的人了,一般的小偷盗贼他也懒得管。 不过这些大门大户的下属,要是带着什么东西连夜处理……那一定能从里面捞上一笔。 毕竟这些下属都不想让主子的秘密暴露。 他将灯笼又抬高了点,照亮合一紧绷着的脸,身子稍往前探打量着他:“小子,这麻袋里要真是垃圾你怎么不敢给我看?想来是你主子叫你处理什么吧?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给我点酒钱,今天我就当做没有看见你,之后也绝不会和人提起此事,如何?” 合一眸中掠过杀意,平淡道:“贪得无厌。” 话落,他将麻袋扔在地上,反手抽出匕首,捂住打更人的嘴,刀刃利落地捅进他身体里。 他速度很快,打更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捅了好几刀。 打更人瞪大了眼,惨叫被堵在口中。 手里的铜锣鼓槌和灯笼叮哐落地,刀子反复刺入肉体的粘稠声响与之交杂。 很快,打更人就断了呼吸。 合一不带什么情绪地收起匕首,将麻袋里夜昭阳的尸体扔在了门口。 而后又将打更人的尸体和他带的东西都装入麻袋,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飞跃离开。 乌云闭月,只有灯笼黯淡的光照亮了满地的血腥和夜昭阳僵硬的尸体。 翌日清晨,最先出现在街上的是合一安排好的小厮。 他跪倒在夜昭阳的尸体边,酝酿着情绪。 不久后,先是摆早市的摊贩们,后是上朝的官员们,都零零散散地出现。 看到武南侯府前的尸体后,皆是多留了双耳朵。 小厮嚎啕大哭,口中高声喊道:“主子啊,你死的好冤啊!不就是给太子殿下作诗的时候做不好,就平白丢了条性命啊!” “太子殿下搞大了您二姐的肚子,您都没打算揭发他,谁知他竟是这般对您,您死的实在太冤枉啊!”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其内巨大的信息量让他身边很快围了一圈儿人。 口中纷纷议论:“那不是武南侯府的少爷吗?听说在太子那儿当差的。” “是啊,难不成太子真为了那么荒唐的理由就杀了他?也太不给武南候面子了……” “还搞大了侯府二小姐的肚子啊,传闻太子十分良善,看来也不见得。” 门口的动静府内的人很快发觉,看门的打开大门上前。 正要制止,却看见地上躺着的真是夜昭阳,不由大惊,也顾不得叫小厮闭嘴了,转身向内跑去。 到了夜怀瑾院中,慌张地喊道:“侯爷,大事不好了啊!” 夜怀瑾这段时间都告假没有上朝,在府中尝试各种治疗的偏方。 听得吵闹,他皱着眉走了出来:“做什么吵吵嚷嚷的?” 看门的神色惊恐,指着大门的方向,结结巴巴着说:“三少爷的尸体在侯府门口啊!” 第598章 因果报应 夜昭阳的尸体? 夜怀瑾脑中咯噔一声,难道那混小子惹到了太子殿下所以被杀了? 若是得罪了太子,够侯府喝一壶的。 听到儿子死讯的瞬间,他考虑的却还是利益,若让杜音容知道,恐怕会心凉不已。 夜怀瑾顾不得许多,抬脚向门口赶,边问追上来的看门侍卫:“可知是什么原因?” 侍卫想起方才在门里面听到的,低声解释。 一听是太子的锅,夜怀瑾心里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只要太子没有理由迁怒于他就行。 对于夜昭阳的死他也并不很惋惜,毕竟他是杜音容的儿子。 有他也好没他也罢,对于他的地位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他脚步慢了下来,到侯府门口时,气还是匀的,丝毫不慌。 那哭丧的小厮看到了夜怀瑾,更是卖力表演,凑上前抓住了他的腿,声泪俱下:“侯爷啊,少爷冤枉啊……” 接着又将他翻来覆去的那几句重复了一遍。 围观的人将侯府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尤其是夜怀瑾出现后更是骚动,都想看看夜怀瑾的热闹。 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毫无表情未免不好。 夜怀瑾面露沉痛,捂着额头到了夜昭阳身边蹲下,将他的尸体抱起,老泪纵横:“我的儿啊,为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啊!” 夜怀瑾旁的不说,作秀是极厉害的,哭得肝肠寸断,悲情之处叫人看了都不忍心. 围观众人不少掩面而泣,心里更是将造成这一切的太子骂的狗血淋头. 在这样煽情又狗血的场面下,并未有人怀疑,也没人想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 外面的动静很快传到了柳幼卿耳中,她正在教夜揽衣读书,听闻侍女焦急地汇报,柳眉一挑:“夜昭阳死了?” 那还……真不是件坏事。 她想起最近一直安分不出的杜音容,放下手里的书卷,瞧向夜揽衣:“揽衣,你先自个读着,娘去去就来。” 夜揽衣点点头,懵懂地问:“娘,二哥哥没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算很小,也懂得生死了,只是侍女的话说的含蓄,叫夜揽衣困惑。 柳幼卿伸手抚上她面颊,声音轻柔:“好了,你先别问,娘回来后会给你解释。” 话落瞧向旁边的侍女:“照顾好小姐,别让府里的糟乱扰了她。” 侍女欠身应下,柳幼卿这才转身离去,今日武南侯府注定不得安宁,而她不想让夜揽衣小小年纪就蹚浑水。 出了夜揽衣的闺房,她瞥向跟着的侍女,凉凉吩咐道:“去找人告诉杜音容夜昭阳的死讯,毕竟是她儿子,总归要让她知道。对了,务必告诉她夜昭阳是为什么死的。” 至于杜音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柳幼卿红唇轻勾,漂亮的眸子浮起明晃晃的恶意。 总算该她杜音容面对失子之痛了,他们将夜羽衣逼走那日,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因果报应,苍天有眼! 想到羽衣,她浅叹一声,很快收敛,不紧不慢地向侯府正门去。 第599章 可怜的我儿 柳幼卿到时,老泪纵横的夜怀瑾正被两个小厮从地上搀起来。 他弯着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瞧上去格外悲痛,可她一眼就知道,夜怀瑾不过是做戏而已。 能在他身边受宠这么些年,她早就明白他的自私自负,死爱面子。 哭,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心里这么想,面上她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柳姨娘,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到了夜怀瑾身边。 先是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泪,风韵十足的面上满是担忧:“侯爷,您可千万注意身子啊……” 夜怀瑾见她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长叹道:“幼卿,我痛失爱子,实在是悲痛万分,百感交集啊!” 柳幼卿转头看向地上夜昭阳的尸体,以帕掩面,也端了几分哭腔:“侯爷之悲,妾身感同身受,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侯爷莫要因此伤了身子,若是九泉之下昭阳知道您因他伤身,定会走的不安心。” 话说地漂亮,也给了夜怀瑾一个离开的台阶。 他本就哭的头疼,此时顺势道:“你说得对……本候悲痛万分,实在不忍再看吾儿尸身,你按着规制,体体面面的将他葬了吧。” “是……” 柳幼卿才应声,便被一道哀切的女声打断。 “昭阳,昭阳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杜音容披头散发,飞快朝这边跑来,转眼间已经跪倒在夜昭阳身边。 杜音容颤抖着手抚上夜昭阳毫无血色的脸,杜音容顿时嚎啕大哭:“娘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都是太子,都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太子,活活害死我儿子啊!” 在看到杜音容不修边幅地跑出来时,夜怀瑾脸色已然不好,又听她竟敢公然辱骂太子,他的脸黑了个彻底。 不管夜昭阳是为什么死的,他们都惹不起太子,要是被太子知道了记恨起来,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碍于他刚刚“痛失爱子”,正悲痛万分,又不好对杜音容发作。 杜音容越骂越是来劲,好像将悲愤转化为动力,什么腌臜的话都出口了。 柳幼卿欣赏了会夜怀瑾憋气的脸,这才瞧向后面跟着的几个侍卫:“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那个疯婆子给拉走,她公然辱骂当今太子,简直是鬼迷心窍!”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杜音容从尸身前扯走。 杜音容奋力挣扎起来,可除了扑腾的更狼狈外并没什么用,口里骂道:“狗奴才,你们放开,我是侯府的主子,你们竟敢这么对我,给我放开!” 柳幼卿走上前,目光柔和且哀伤:“杜音容,我知道失去儿子后很伤心,可也得注意形象和侯爷,少爷的死因还没确定,又怎么能恶语中伤太子殿下?这是让侯爷失了为臣之道啊。” 冠冕堂皇的话在杜音容听来虚伪至极,她咬牙切齿瞪向柳幼卿:“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你你还能顾得上吗?杀了我儿子的除了太子还能是谁,可怜我儿子为太子幕僚,勤勤恳恳——” “够了!” 柳幼卿拔高声音,盖过了她,而后命令侍卫:“她疯魔了,把她的嘴堵上,以免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第600章 太子无德 侍卫伸手捂住了杜音容的嘴,将她的骂声都堵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柳幼卿又吩咐:“来几个人将少爷的尸身抬走,保存在祠堂,另外加急去备丧仪。” 立马又有几个小厮上前,按着她的吩咐办事。 夜昭阳的尸身被抬走后,柳幼卿绕过地上那摊血迹,瞧向围观众人。 她扳直了腰背,从容不迫:“让各位见笑了,府中少爷身死的事尚未查明真相,还请各位不要相信谣传,太子殿下为人贤明忠善,武南侯府断没有冒犯太子的意思,还请各位散了吧。” 她说的冷静大方,众人见没戏看了,便四散开来,侯府门口总算是恢复了安静。 这时柳幼卿转身回到夜怀瑾身边,他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净了,方才哀痛的模样也荡然无存。 柳幼卿只当没瞧见他的变脸,搀住他的胳膊,关切的问:“侯爷,您可好些了?” 夜怀瑾拍了拍她的背,露出一抹笑:“有你宽慰,本候当然好了许多,刚才杜音容实在是胡闹,还好有你处理得当。” 真是薄情啊。 柳幼卿垂下眸子,掩住了嘲讽,口中柔柔道:“妾身愚钝,只是想为侯爷分忧,没有做错已经是万幸了。” 夜怀瑾环住她的腰,边向内走边道:“你做得很好,刚才本候也不好出面,杜音容那个疯女人,竟敢随意攀扯太子,真是惯的她!” 说着看向门口的侍卫,语气里满是嫌弃:“赶紧把门口那摊子血弄干净了,晦气!” 嫌自个儿子的血晦气的,恐怕天下荒唐事里,这也算一桩吧? 柳幼卿神色淡淡,忽而觉得杜音容十分可悲。 尽管柳幼卿在侯府门口说了那些,可太子荒诞的名声还是传开了。 毕竟百姓们聊起皇室八卦时在乎的并不是公允,越是听起来离谱的,越增添茶余饭后的热闹。 即便身处王府,夜芷言二人也知道了坊间的传闻。 夜芷言听闻,不由冷笑:“这手段我们可是很熟。” 之前,顾辞文不就联手长乐郡主在坊间传她的坏话吗? 如今怎么看,都是顾辞文作为。 顾辞宴修长手指支在额侧,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讽刺:“若真是顾辞文所为,那还真是无趣。” 夜芷言轻哼,想起顾辞文那张虚伪的脸:“他那样的小人,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手段了,之前咱们提醒过太子夜昭阳有问题,如今看来,或许太子因为这个与顾辞文撕破了脸。” 这也只是推测,具体的原因只有问过顾辞枫本人才知。 顾辞宴心系兄长,想了想修书一封,叫谢行给顾辞枫送去。 瞧着谢行离开,夜芷言捻起香炉边散落的香灰,眼神深了几分:“放在以前,顾辞文断不会与太子翻脸,看来我们放任他作为,已经让他心里膨胀,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顾辞宴拉过她的手,用布巾轻拭着。 他的声淡如泉,冷冽平静:“这是好事,这香将喜人的香味燃尽了便成了废料,人也如此,那些只会粉饰外在的伪装者,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 香灰被拭去,指尖只余一片滑腻。 夜芷言笑着颔首:“我们也等了许久,某些人是时候该露出真面目了。” 第601章 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顾辞文尚能伪装,而武南侯府里,被侍卫们押走关回房内的杜音容,此刻正扒着门使劲拍打。 她头发凌乱,神色疯迷,口里尖锐地叫喊:“放我出去,我要见我儿子,你们放我出去!” 她用了吃奶的力气叫嚷,尖利的声音穿透性极强,在院门口便能听见。 柳幼卿带着几个仆从走到院门口,听得这凄惨的呼喊,面上依旧是毫无波澜。 她稳稳地向院内走,院里的仆婢们见柳姨娘来了,纷纷行礼,柳幼卿都含笑回应。 在府里,她一贯这样宽和待人,因此不论上下对她都很满意。 对比起屋内还在疯喊的杜音容,高下立现。 有仆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难怪柳姨娘得宠,和咱们主子真是没得比啊……” “可别说了,叫人听见传进杜姨娘耳里,够你喝一壶的。” 仆人们怎么想柳幼卿并不知晓,她走到杜音容门前,离得近了,里面的叫声更显吵嚷。 她淡淡吩咐:“开门。” 便有婆子上前,将锁着的木门打开。 杜音容本来身子就压在门上,锁一去,门开了,她猝不及防扑倒在地。 杜音容口里的骂声因此停顿,她抬头便瞧见柳幼卿居高临下地睥着她。 与打扮得当,温柔端庄的柳幼卿相比,杜音容面无血色,涕泗满面,衣衫凌乱地倒在地上。 二人真是云泥之别。 杜音容顾不上自行惭秽,恨恨瞪着她,长长尖尖的指甲抓住了她的裙摆,双手摇晃着:“我的昭阳呢?你个歹毒的女人,竟然把我和昭阳分开!” 她用的力气不小,柳幼卿头上的珠钗也跟着轻晃,她面不改色,淡笑:“姐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夜昭阳已经死了,姐姐还活着,与他阴阳相隔,不分开,难不成姐姐要陪他去死?” 杜音容动作一顿,泪顺着通红的眼眶滑落:“昭阳死了……我的儿子死了……” 她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安静了片刻。 但很快拽着柳幼卿的裙摆爬了起来,神色狰狞地抓住她的肩膀:“不!你在说谎,我的昭阳没有死,他没有死!” 此时,她好像忘记了刚才亲眼见到的尸体,只愿意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 柳幼卿身后的婆子上前,将杜音容从柳幼卿身上撕了下来,一人制住一边,让她动弹不得。 杜音容边疯狂地挣扎,口里边重复着同样的话,眼泪似是流不尽的河水,不断往外冒。 任谁看了她这副模样都会觉得她不正常。 柳幼卿本想和她算算夜羽衣的帐,如今看到她这幅模样,登时没了兴致。 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呢? 至少她的羽衣还在,而杜音容永远失去了夜昭阳。 心里浮起一股诡异的快感,柳幼卿捏紧了拳,没再看她。 她转身离开,同时吩咐:“杜姨娘行迹疯魔,即日起送去佛堂礼佛清心,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 两个制住杜音容的婆子应声。 杜音容似乎并未听懂她说了什么,口里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句他没有死。 第602章 好事与夜芷言分享 柳幼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中。 两个婆子这才架起杜音容向后院偏僻的佛堂去。 因为家中并没有什么虔诚的礼佛人,佛堂在侯府只是个摆设,与祠堂建在一起。 平时连打扫的人都很少去,十分冷清破败。 杜音容一路哭叫,疯迷凄惨的模样全府上下都瞧见了。 转眼到了佛堂,一个婆子踹开门,将她给推了进去。 佛堂里冷冷戚戚,一尊佛像正立其中,佛像前有个被老鼠啃了许多破洞的蒲团,供奉的香案上只放着干硬发黑的贡品,残香插在香炉内,七零八落。 杜音容瞧着那樽大佛,像是突然顿悟,尖叫一声就朝外跑:“我不要在这里!” 可她回头的时候,佛堂的门已经落锁。 两个嬷嬷在外听着她哐哐的砸门声,没什么好气儿地开口:“杜姨娘,你就老实在里面呆着吧!也算是在佛祖面前为你死去的儿子送行。” 杜音容咒骂着:“贱婢!我是老爷的侧室啊,你们岂敢这样对我!” 婆子讽笑道:“杜姨娘,什么时候老爷宠爱您,您再拿身份教训咱们,如今您被老爷嫌弃,可就别把身份当回事了。” 话落,二人不再理会杜音容的咒骂,去柳幼卿那里回禀了。 柳幼卿正在核对夜昭阳的丧仪,因为传闻夜昭阳得罪了太子,下人报的丧仪一切从简。 她瞧着也没什么需要添改的地方,便将流程表给了来送的仆人:“行,就照着这个来吧,切记低调行事,不要张扬。” 仆人双手接过,恭敬地应声后离开,正好与来回禀的两个婆子遇上。 听得婆子的汇报,柳幼卿颔首:“你们辛苦了。” 到底两个婆子为了她得罪了杜音容,虽然在她看来杜音容再无翻身余地,但对于下人而言不见得确信。 因而柳幼卿笑着赏了她们两个,好言好语给她们送走了。 她又拿起桌上一张满是娟秀小字的纸,眼里浮起柔情。 这是夜羽衣给她的信,信上的好事,应当与夜芷言分享才是。 而且关于夜昭阳的死,她也有话要问。 想着就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只带了个贴身侍女,搭乘一辆低调的马车向八王府去。 她知道顾辞宴被皇帝禁足,去找夜芷言还是低调些,不要被人发现好。 马车停在了八王府的后门,带着面纱的柳幼卿下了马车,向门口的人道:“我是王妃的旧友柳氏,特来求见,还请禀报王妃。” 看门的有些疑惑,既然是王妃的旧友又为何要走后门? 不过既然与王妃有关,也不能忽视,于是进门去通报,此时夜芷言正在蕙芷阁内观察菌群的培养状况。 因为菌群的特殊性,它们生长地并不快,离可以投入虫体还差一日。 这时连翘来报:“王妃,有人来报,说是您的旧友柳氏来求见。” 连翘心里也有疑惑,她与夜芷言几乎是日夜不离,却并不知道她有个姓柳的朋友。 夜芷言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是柳姨娘,她一贯谨慎,定是担心不隐藏身份会触犯陛下的禁足令。” 连翘恍悟,柳姨娘一向行事周到谨慎,这么做倒也像她。 第603章 只要言儿好就行 连翘笑盈盈道:“那奴婢这就去带姨娘过来,您二位自回门后就再没见过,想来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夜芷言颔首,起身走到茶桌边,边道:“去吧,等你回来了,正好吃茶谈天。” “欸,奴婢这就去。” 连翘说着,转身雀跃地离开。 柳姨娘虽不是王妃的生母,但对王妃极好,连翘也希望她们多相处。 毕竟王妃开心了,她也开心。 连翘跟着看门人,亲自到了后门相迎,果然见到了柳姨娘。 府邸里,指不定谁是眼线,连翘没有挑明身份,而是向柳姨娘欠了欠身:“请随奴婢来。” 以前在侯府里,连翘见了她可不是这样疏离。 柳幼卿眸子在看门人身上一晃,内心有了许多猜测。 她倒也没多说什么,默默跟着连翘进了后门。 行至人少的地方,连翘脚步放慢,压低了声音:“柳姨娘,奴婢多有冒犯了,还请勿怪。” 柳幼卿摇头,一双明眸含着担忧:“无事,我瞧着你行事如此谨慎,可是你们在王府的处境并不好? 以夜芷言的性格,报喜不报忧是必然的。 柳幼卿原以为她在王府过得好,如今一看或许并非如此。 连翘知道她误会了,将王府里有眼线的事解释了下。 柳幼卿这才恍悟,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言儿过的好就行。 一路上,她又向连翘问了些夜芷言的情况,得知她在王府过的属实不错,脸上不由浮起笑意。 转眼来到了宁芷院,院内雅趣的装潢,和无处不用心的设计更是叫她放心。 一路到了蕙芷阁,夜芷言已经等在了门口,瞧见她来,笑容满面。 柳幼卿上前打量她一番,发觉她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 与在侯府比起来,少了许多少女的青涩。 柳幼卿了然,不由笑道:“许久不见,王妃越发美了。”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抬手牵住她的,亲昵地说:“走吧,咱们进屋说。” 她在此也没有挑明自个的身份,可见哪怕是自个的院子她都不确定是否还有眼线。 柳幼卿本来愉悦的心情不由蒙上淡淡的阴翳。 整日生活在别人眼皮子下多累,在曾经杜佳月还在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因而不希望夜芷言也这样遭罪。 直到二人进了内室,将门合上,柳幼卿这才伸手掀下了面纱。 先是在室内环视了一圈,瞧见门口摆着的鸟架子上白嫩的鹦鹉,不由笑问:“你什么时候养的,倒是乖觉漂亮。” 夜芷言替她斟茶,眼角眉梢间不经意流露出幸福:“是阿宴送的,前些日子给我了个鸟笼子,说要拿鸟来配才是,这鹦鹉不乱飞,也粘人,养着极好,姨娘要是喜欢,我叫阿宴给你找一只?” 柳幼卿伸手勾了勾鹦鹉的羽毛,而后回首走到夜芷言身边坐下:“那也不用,姨娘平时在侯府里事儿多,怕照顾不好。” 夜芷言将小茶碗放在她面前,袅袅热气中,笑容闲逸:“姨娘尝尝,上好的铁观音,味道极香。” 柳幼卿端起茶碗,不需要靠近,便有暗香扑鼻。 她浅尝一口,茶水微苦回甘,带着铁观音特有的清香,入口柔和,暖融身心。 第604章 侯爷打算把我扶正 喝着热茶,在外带来的寒气不知不觉消散。 柳幼卿望向室内正烧地火热的暖炉,笑道:“这茶极好,这炭火也暖,还不闻烟气,不愧是王府。” 侯府此时可还没有烧炭,可见夜芷言不论别的,在王府的物质条件要比在侯府好许多。 夜芷言也喝了口茶,这才弯起眸子:“这炭还余很多,改日叫人给姨娘送去府上,也叫揽衣冬日好过些。” 大姐姐关心幼妹理所当然,柳幼卿也没再客气,轻轻颔首:“那姨娘就替揽衣谢过你这个大姐姐了。” 夜芷言手指着下巴,扑闪着长睫:“姨娘怎么没把揽衣带来?来这后小厨房有许多吃食不错,她要是来了定然喜欢。” 柳幼卿笑着摇头:“你们被陛下禁足,我一人来就够惹眼了,要是再把揽衣带来,保不准有人猜着我们身份,这对你不好。” 她为自个着想的心让夜芷言一暖,拉过柳幼卿的手:“姨娘,侯府里就属你对我最好,我如今不在侯府,很多事不能再帮衬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能帮的我定然帮忙。” 柳幼卿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神色柔和:“言儿的心意姨娘知晓了,不过如今姨娘在侯府里威望已立,侯爷也有意将我扶为正室,阖府上下已经无人敢随意算计我,你不必担忧。” 虽然听到她便宜爹的名字有点倒胃口,不过柳幼卿能够成为正室是件大喜事。 夜芷言展颜一笑:“姨娘在府邸这么些年,总算是熬到头了,那言儿就先恭贺姨娘,改日再将贺礼送到府上。” 柳幼卿神色平淡,瞧着并不大在意扶正的事:“你有这个心意便是了,不必拘于礼节。” 她想起今早夜昭阳横尸侯府门口的场景,细眉一皱,犹豫开口:“言儿可听说夜昭阳死了?” 夜芷言松开手,撑着面颊:“听说了,姨娘今儿来可是要问我是否知晓内情?” 她似笑非笑,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瞧就是知道些什么。 柳幼卿拿出帕子拭了拭唇角沾染上的茶水,垂眸时眼里思绪复杂:“是啊,夜昭阳突然身死,未免太过古怪,而且跟着他的小厮还说,是太子殿下杀了他……” 顾辞宴和太子关系好的事情满朝皆知,所以这件事难免让人深思。 若是不问清楚,柳幼卿也不知该压下事情,还是深究原因。 夜芷言轻笑:”姨娘放心,夜昭阳的死与王爷无关,至于到底是太子还是三皇子杀的,还不确定,王爷今日一早就去太子府上了,您还是现将事情压下,来日再作定夺吧!” 柳幼卿一愣:“王爷不是被陛下禁足了么?怎么还敢去东宫?” 夜芷言笑道:“这点本事王爷还是有的。” 这倒是,不过听到这事还扯到了三皇子,柳幼卿更是困惑,手指绞着帕子:“言儿,夜昭阳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旁人问起,夜芷言不见得会说,不过问的人是柳姨娘,告诉她也无妨。 她指尖在桌上轻划,边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告诉了柳幼卿。 柳幼卿听完,神色凝重:“本以为你嫁到王府后,不会再像在侯府时那般勾心斗角。不曾想,反而牵扯进更大的纠葛之中,皇室之间的争斗极其凶险,姨娘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你可万万要小心啊。” 第605章 叙旧 柳幼卿不放心的叮嘱情真意切,夜芷言安抚道:“姨娘不必忧心,我身边有王爷护着,不会出事的。况且姨娘也要相信我,北冥战场尚且凯旋而归,这些暗斗又怎会难住我?” 她可不是在说大话,而是确有本事,柳幼卿听闻担忧稍歇。 这时连翘进来,手里端着两盘点心放在桌上,边笑说:“这是小厨房送来的点心,王妃,姨娘,边用边聊吧。” 点心精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柳幼卿掩唇一笑:“连翘果然还如在府里那样事事周到,有你和海棠在王妃身边伺候,姨娘哪有不放心的?” 连翘灵巧的福身:”柳姨娘谬赞了,奴婢们只是做自个该做的罢了。“ 夜芷言轻笑:“你这丫头,在柳姨娘面前倒谦虚起来了。” 连翘俏皮一笑:“奴婢不止在姨娘面前,而是时刻不敢居功呢,王妃可不要打趣奴婢了。” “好了,你说的算,下去吧,我与姨娘再聊会。” 夜芷言失笑挥挥手,连翘应声离开。 瞅着她背影,柳幼卿捻起一块糕点,也没入口,先问道:“言儿来王府后,可有用地顺手的下人?姨娘听连翘说这王府里满布陛下的眼线,若是你没有信得过的,姨娘从侯府里给你调几个过来。” 夜芷言已经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含糊不清道:“姨娘放心,院里就有几个不错的丫鬟,我已经考量过了,应该都不是眼线。” 身边有能用之人,才能更好的管理王府,若是可信的少,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柳幼卿听闻彻底放心。 夜芷言又拿起一块糕点,糕点切成一口大小,酥皮干香,内陷软甜,又不齁甜,十分适口。 她送入口中,笑着看向柳幼卿指尖捻着还未入口的糕点:“姨娘尝尝,这糕点味道不错,若是不吃可叫我吃完了。” 这是句玩笑话,她那点个头哪吃得完两盘子? 不过夜芷言惯是喜欢与她打趣,柳幼卿笑着将糕点送入口中,不由眼神微亮。 她不似夜芷言,吃着还要讲话,而是吃完用茶清口后,这才含笑道:“不错,姨娘今日来,瞧见了你的衣食住行,皆是到位,也安心不少。” 夜芷言笑眯眯地托腮:“姨娘放心就好,我在王府过得极好。” “若是不牵扯到皇室争斗,姨娘就彻底放心了……” 柳幼卿说着摇摇头:“你瞧我这话说的,言儿嫁给了王爷,这些事就是难免的。” 夜芷言知道她是关心自个才这么说的,并不是故意泼冷水,也不甚在意。 “事情总是不会太完美,还得要点刺激的东西,才衬得精彩。说起来,羽衣最近如何?如今我嫁给了王爷,她要是想换个地方,我也能帮得上。” 她和夜羽衣也算不上多熟,不过那是柳幼卿的心头宝,她也乐得帮忙。 说起夜羽衣,柳幼卿莞尔一笑:“说来也巧,今儿早上我才看了羽衣的家书,她在那边过得很好,已经要和那秦郎婚好了。” 第606章 王爷,我们被包围了 那秦朗是夜见尘的旧部,为人可靠。 对于无法再公然出现的夜羽衣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 “那还真是一大喜事。” 夜芷言说着到了妆奁边,从中拿出了个镶金嵌玉的木盒递给柳幼卿:“这是我大婚时王爷备的一对玉镯,只是我不大适合这青翠的颜色,夜羽衣年纪小,人又有灵气,拿去给她做添妆最合适,今儿匆忙,来日差人再将旁的添妆送去她那里。” 夜芷言大婚时,便是柳幼卿自掏腰包给了很多添妆。 如今夜羽衣要出嫁,不论是出于情谊还是道理,她都该还上一份才是。 柳幼卿接过,笑盈盈道:“羽衣有你惦记着也是大幸,不过你才做王妃不久,上下都要打点,不必太为羽衣费心。” 夜芷言摆摆手:“姨娘,羽衣出嫁可是大事,怎么能含糊?你就放心吧,我还不缺那些银子,得让羽衣风风光光出嫁才是。” 柳幼卿知道夜芷言这么关心夜羽衣,多半是因为她的人情。 不过不管为什么关心,大婚的喜事还是人越多越热闹。 她没有拒绝,颔首应下:“那就有劳言儿了。” 两人又聊了会,便到了午膳时间,柳幼卿没有留下来用膳,在顾辞宴回来前便离开了。 她乘上马车回侯府时,顾辞宴也乘着马车向王府里来。 他正坐在马车里品茶,心里边想着在王府等他归去的夜芷言。 就在这时,赶马车的谢行冷静地开口:“王爷,我们被包围了。” 顾辞宴回过神,也察觉到了周围若有若无的气息,不由眯起眼,能够隐藏气息到这种程度,无疑是个中高手。 他用剑鞘撩起窗帘,装作没有察觉往外瞥了眼。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四周都是百姓,很难确定对方的藏身之处。 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定会误伤。 顾辞宴想着放下窗帘,低声命令:“去人少的地方,将他们引出来。” 谢行应声,并未调转车头,而是在一条岔道口时选择了向城郊官道去的路。 奇怪的是,他们走了这条岔路对方也没有什么反应。 或许是不打算在城内袭击?亦或者只是监视? 顾辞宴指尖摩挲着剑柄,内心琢磨着。 不过不管是什么目的,让他察觉到了,就不会放过。 马车平缓地向官道驶去,看似寻常无波,却暗流涌动。 不多时,谢行便驾着马车上了官道。 这里偏僻无人,而那一直盯着他们的杀气并未消失,车轮轱辘捻地,捻碎了一块石头,发出嘎吱一声。 与此同时,歘歘的破空声响起,几支冷箭破空,直直向马车车厢袭来。 谢行低呵:“王爷小心!” 说着勒停了马,骏马嘶鸣,前蹄扬起烟尘。 顾辞宴身如鬼魅,从车厢内飞掠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高度在空中飞旋转身。 长剑挥动,精准地将迎面而来的冷箭削断。 箭尖落地,反着暗紫的光。 同时顾辞宴落地,身形轻盈,面不改色的将剑落于身侧,狭眸浮起冷芒,声音不高不低:“都滚出来。” 第60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行从马车上跃下,护在了顾辞宴身后,二人皆是戒备地盯着四周。 一波暗袭未果,对方并未耽误,在顾辞宴话语落下时,官道两侧的树林便传来窸窣声。 随即数十道黑影略出,杀气腾然,向二人围攻而来! 他们齐齐出现,身着布衣,打扮普通,可架势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且数目极多,封住了他们所有退路。 看来,是有人想至他们于死地。 顾辞宴薄唇勾起讽笑,不管背后操控的人是谁,未免太小看他了。 战场上千军万马尚不能奈何他,区区数十人,不过是来送死罢了! 他手腕微动,足上用力,速度极快地向来者袭去。 剑锋一闪,便是血雨漫天,转眼就已经杀了几人。 顾辞宴与人交手时,智脑便在夜芷言脑海中拉响了警报:“警报!警报!标记目遭到袭击,对方持有细菌武器,危险程度高!” 夜芷言本在观察菌群的生长状况,闻声一惊,立马通过智脑调出了情况,发现顾辞宴被人围攻。 对顾辞宴而言,被人围攻算不得什么,但是对方有细菌武器…… 夜芷言立马拿出飞行器:“智脑,定位坐标。” “是,主人。” 智脑费时间定位坐标时,她心慌不已。 在大梁,绝对没有细菌武器,毕竟那是她那个时代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次出手的应是唐世朝! 明明她已经让智脑时刻警惕另外的智脑是否接近大梁,却没有收到任何提示。 除非……唐世朝是故意关掉了智脑才来的,那样的话,情况就更是复杂了。 她没时间细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化解这次危机。 若是顾辞宴被细菌武器攻击了,不知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毕竟细菌这种东西种类繁多,一旦被特殊的细菌感染,也不好救治。 顾辞宴不知自己面对怎样的危险,他浴血斩人,已经杀红了眼。 来袭者实力不差,可在顾辞宴二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 不过他们人数不少,接连扑上来,也消耗了二人不少体力。 二人背靠背背围在中间,顾辞宴甩了甩剑上汇聚的血,眯起眼:“这些人不对劲。” 一般来讲,在遇到实力相差悬殊的对手时,哪怕是死士,也会有所退却,选择以守为攻。 可是这些人就像是疯子一样,不断袭击而来,根本丝毫不在乎自个送死。 像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他,而是组团来送命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辞宴又砍了一人,心里更是困惑。 血从敌人身上落下,两人满身都是敌人的血,空气中是浓稠的血腥味,还有肝肠被砍破时,难以形容的恶臭,远远看去宛若地狱。 夜芷言到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顾辞宴斩下最后一个敌人的首级,伤口喷涌出一股血泉。 这样血腥无比的场面,她并不惧怕,她怕的是脑海中智脑的话。 “经检测,袭击者均被细菌感染,细菌种类为新菌三型,请主人做好防护,避免感染。” 第608章 被王妃嫌弃了 夜芷言心里泛凉。 新菌三型是他们那个时代的致病细菌,致死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不过传染性不高,必须要粘膜接触受染者的血液或者体液才能传播。 而看着顾辞宴二人浴血的模样,恐怕已经被传染了。 “唐世朝,你好狠……” 夜芷言气地握紧了拳,恨不得将躲在暗处谋划一切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弄死。 这时,顾辞宴也注意到了夜芷言。 他也顾不得擦剑,将血刃收回刀鞘,从尸山上飞掠而下,落到了夜芷言面前。 正欲伸手带她离开,却见面前升起了防护罩,将他的手拦在其外。 顾辞宴一愣,他这是被王妃给拒绝了? 难不成他这副浴血的样子被嫌弃了? 他不由有些失落,夜芷言仿佛看到了他耷拉下的尾巴,神色凝重地解释:“来袭击你们的是唐世朝的人,现在你们可能已经被细菌感染,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给你们两个做检查。” 顾辞宴听不大明白她口中的细菌是什么,不过既然是唐世朝的手笔,再看夜芷言的神色 应当是比较严重,当即正色:“好,那就先离开这里。” 这时戒备四周的谢行也到了近处,得知情况后,同二人一道离开了满地的血腥。 至于那些尸体,顾辞宴也吩咐谢行让暗影阁的人妥善处理。 他们在附近无人的树林里寻了块溪边的石板停下。 顾辞宴二人坐在石板上,夜芷言启用智脑为他们检查。 检查读条时,夜芷言只希望二人都不要感染。 可是天不遂人愿,最终结果是他们都染上了新菌三号。 她面色微白,顾辞宴瞧见,心知检查结果不好。 但比起自个,更担心夜芷言会难过,出言安慰:“你放心,我们身体很好,就算得了病也会很快好起来。” 夜芷言握紧了拳,内心满是愧疚。 她就知道唐世朝是不会罢休的,可却又没有提前防备,被他找到机会摆了一道。 如果她提前想到唐世朝会趁着皇帝寿宴时来袭,就不会是现在结果。 只是自责也没用。 夜芷言轻叹一声,抿唇瞧着顾辞宴,神色凝重:“你们感染的细菌是只有我和唐世朝有的新菌三号,刚才与你们交战的那些人身上就携带有这种病毒,通过他们的血液传给了你们,这种细菌致死率很高,且免疫力……也就是身体越好的人,越是容易死亡,哪怕是我,治疗这种细菌也需要至少半月的时间,且不能保证痊愈。”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她无法想象,若是顾辞宴挺不过去…… 夜芷言脆弱的模样让顾辞宴心疼极了,恨不得将她搂入怀中。 可二人隔着防护罩,他只能伸手触上她的防护罩,好像要借此将力量传递给她。 他面露自信的笑:“放心,你只管治疗,我们什么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又怎么会被眼前的难关打倒?唐世朝一次败给我们,就永远也别想赢。” 他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因为性命之危担忧,这样有些自负的表现,恰好安抚了夜芷言心头慌乱。 第609章 被让我抓到 夜芷言知道,她现在不能慌。 感染新菌三号后的致死原因,就是自身免疫系统与病毒较量后会让体温升高,肾脏和肺部纤维化。 所以感染后的治疗必须争分夺秒,争取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前尽可能治愈。 夜芷言握紧了拳,目光坚定起来。 她认真地望着顾辞宴:“好,我一定会治好你们的,谢行,你叫暗影阁的人不要接触那些人的血液,将尸体都烧了吧。” 谢行应声,用飞鹰给暗影阁的下属们传信。 夜芷言则从研究所里翻出治疗新菌三号的药品。 等谢行传完信,她让两人服下,边道:“你们吃了药后我们就回王府,之后会对你们进行全天封闭治疗。” 药是口服液,顾辞宴边喝边问:“言儿,你刚才说最少要半个月才能治好,那父皇的寿宴我是不是去不了了?” 夜芷言微愣,事情紧急,她倒是没考虑到这事。 算了算日子,离寿宴开始只剩下五日,不管怎么说五日内,按照她现有的技术是不可能治愈的。 “看来,我们要在寿宴上逆转陛下印象的计划不得不延后了。” 夜芷言按了按眉心,不仅如此,也会影响到揭穿顾辞文真面目的计划。 想到这,她暗暗咬牙:“唐世朝,别让我抓到……” 曾经的情谊,在互相为敌的现在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夜芷言对他恨意居多。 一直隔着防护罩说话不是个事,夜芷言拿出隔离面具和消毒手套带上,而后撤下了防护罩。 光罩消失,顾辞宴和谢行二人宛如被惊扰的大猫,瞬间向后跃了几步,离夜芷言几米远。 顾辞宴皱着清俊的眉:“你怎么突然把防护罩撤了?快打开。” 夜芷言哭笑不得,摆摆带了消毒手套的手:“你们放心,新菌三号是通过体液传播的,我刚才只是情况紧急,才用了防护罩。” 顾辞宴有些犹疑:“你确定没有问题?” 夜芷言拍拍胸膛,语调拔高,显得没那么沉闷:“当然了,我可是你们的主治医生,你们听我的准没错,现在我们回王府吧。” 话落给二人扔了两个防护口罩,他们学着夜芷言带上后,启动飞行器,转瞬回了王府。 为了不引起骚动,他们落脚点就是宁芷院后院。 两个血人和一个带着白色口罩和手套的“怪人”凭空出现在后院,将恰好路过的余巧歆吓了一跳。 她手上端着的铜盆当即摔落在地。 他们回来的着急,来不及避人耳目。 谢行眼神一凛,当即上前想要捂住余巧歆张口欲呼的嘴,但手在半空中硬是停下来,额角冒出薄汗。 差点忘了,他身上的血会让人染病。 想到这,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夜芷言及时出言:“巧姐儿,是我。” 余巧歆大张的嘴更是合不拢了,她上下打量着夜芷言,半晌才有了声音:“王……王妃,你的腿好了?” 来到王府后,夜芷言能走的事一直没有告诉过旁的丫鬟。 哪怕是较得信任的余巧歆,夜芷言本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主动说,没想到今儿让她撞见了。 第610章 封闭治疗 不过,余巧歆是值得信任的人,她知道了也无妨。 夜芷言想着,神色淡然:“嗯,我的腿早就恢复了,不过这件事你还是保密,不要告诉旁人。” 余巧歆此时才回过神。 意识到自个撞破了王妃的秘密,登时后背一凉,忙行礼道:“是,王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夜芷言也没空和她多讲,吩咐道:“既然你看见了,那就去叫连翘和海棠来,再叫几个丫鬟备好温水送到西厢房,王爷和谢侍卫染了急病,即日起在西厢房养病。” 余巧歆这才认出,两个被血糊了一脸的人是自家主子,她匆匆撇了一眼就应声离去。 三人走向西厢房,西厢房正门上也有牌匾,上提雁芷阁三字。 夜芷言瞧向身后的顾辞宴:“说起来,既然叫雁芷阁,与我们的名字同音,为何不用你的宴?” 顾辞宴本有些头晕脑胀,听闻清醒了些,挑挑眉:“宴乃请宾之意,言儿是主不是宾,因而用归雁的雁。” 见他得意的表情,夜芷言不由失笑。 只是这淡淡笑意很快消失,只因他话落便身形一晃,重重往地下栽去。 还好身边谢行捞了他一把,这才避免脸着地的命运。 谢行扶着他的胳膊有点抖,身子也晃来晃去,看样子也不行了。 夜芷言焦急上前,搀着另一边:“赶紧去内室吧。”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内室,谢行往内室塌上一倒,便没再起来。 两人一人趴在塌上一人躺着,怎么看都很棘手。 夜芷言正准备从研究所里拽两个机器人出来,门外便传来了连翘的声音:“王妃,我们进来了?” 一般连翘是不会用疑问句的,可见她身后跟着不能信任的人。 夜芷言在塌上坐下,这才开口:“嗯,进来吧。” 连翘推门而入,身后是蕙芷阁内室伺候的所有丫鬟。 他们有端着温水的,也有捧着干净衣裳的,进来后对夜芷言齐齐行礼。 “起吧。” 夜芷言说着吩咐道:“这里有连翘,海棠和巧姐儿伺候就行。你们几个叫人去端暖炉过来,准备好洗澡的水,再安排人把雁芷阁布置好,记得进来的人都要带上面纱,以隔绝病情。” 几个丫鬟应声而去。 他们走后,夜芷言从研究所里拿出与她相同的三套装备发给她们。 连翘二人已然习惯,但余巧歆瞧见夜芷言能凭空将东西变出来,不由震惊。 愣了好半天才伸手接过。 连翘瞧着夜芷言欲言又止,王妃怎能当着余巧歆的面凭空拿出东西? 万一被传出去…… 夜芷言看出她的意思,解释道:“巧姐儿已经知道了我能起身,自入府后她一直忠心伺候,以后便是咱们能信任的人,所以不必躲着。” 余巧歆知道王妃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想到有这样的神通。 听闻夜芷言对自己的信任十分感激,行礼道:“奴婢一定不辜负王妃的信任。” 连翘虽然还有些担忧,不过王妃都这么说了,也没多言。 夜芷言从塌上起身,给她们说明了顾辞宴二人的情况后,便让她们将谢行抬到另一个房间去擦干净身子。 第611章 唐世朝的目的 夜芷言留在此处,等暖炉被两个小厮合力抬过来后,亲自褪去顾辞宴的衣衫替他擦身。 与之前不同,这次见他赤身,却丝毫没有暧昧。 看他皱着眉头静静躺着,夜芷言心如刀绞。 若是能够早点发现,就不会这样了。 她内心反复自责,由愧疚引出更盛的愤怒来。 攒紧了手里的毛巾,夜芷言狠狠道:“唐世朝,你给我等着!” 被她惦念的唐世朝此时正在客栈之中,属下来报:“国师,按您所说,计划已经完成。” 唐世朝负手立于窗前,闻言眯着眼盯着低云下的飞鸟,冷冷一笑:“很好,那些人的血足够让他们染上病,若是能借此除掉顾辞宴最好,若是不能,他也不可能再来寿宴,夜芷言这回是没算过我啊!” 说着他哈哈大笑,笑声逐渐高昂,听得下属毛骨悚然。 为了让顾辞宴染上病,就让数十个手下先染病然后去送死。 这样草芥人命的不是人,是恶鬼…… 唐世朝笑了许久方歇,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板着脸,又恢复了冷静。 顾辞宴去不了寿宴,夜芷言八成也不会去。 这样以来最大的变数没了,他们的计划就能成功。 本来,晋奕辰打算嫁祸给顾辞宴,但他的打算是嫁祸给呼延都。 反正不管嫁祸给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人,都并无差别,只要他们身后都有西凉就行。 在唐世朝眼中,他此次计划必胜。 与此同时,已经将两位病号安顿好的夜芷言坐在顾辞宴塌边思忖。 唐世朝花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给顾辞宴传染一个致死率高,但治愈率为50%的细菌? 所以应该不是为了杀他,毕竟唐世朝知道她在他身边。 那么就是赌那一半的运气? 夜芷言伸手替顾辞宴擦着冷汗,思绪不停。 不! 唐世朝既然关上了智脑偷偷过来,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个靠运气的事就暴露自己的存在让她戒备。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非做不可。 顾辞宴现在倒下,至少半个月不能行动,对唐世朝有什么好处? 夜芷言手一顿,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不想让阿宴参加寿宴……或者说,不想让我跟着阿宴去?” 这么一想,唐世朝的行为就合理多了。 至于他到底打算在寿宴上做什么,夜芷言无法靠猜想得知。 不过至少她知道,唐世朝一定会在寿宴上动手脚,她必须去寿宴不可。 可是只有她一人,难免会出纰漏。 “若是能够研究出对付新菌三号的新药就好了。” 夜芷言想着,从塌上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连翘正站在门边,闻声转头:“王妃,怎么了?” 夜芷言伸手拉了她一下:“你进来帮我看着王爷,我要去研究治疗的方法。” 连翘顺势走进来,神色关切:“王妃,时辰不早了,你别熬的太晚。” “好,王爷就拜托你了,若是有什么情况就来蕙芷阁找我。” 夜芷言说着,趁着夜色回到了蕙芷阁内。 此时天色已晚,蕙芷阁的侍女要么在歇息,要么就去了雁芷阁照顾,因而没人瞧见她。 第612章 为他试药 夜芷言进了书房,便钻进了研究所内。 她发现用来培养合欢蛊的菌群这时候也已经到了旺盛期。 她顺手取了一条复制的紫笃虫,将之放入培养皿中。 而后调出新菌三号的构成模型和基因序列,开始着手研究更有效的药。 其实,新菌三号现有通用的治疗药物并不是最有效的,只是因为当时需要推行一款有治疗效果,且大众价格的药。 所以真正最有效的药物因为预估造价过高,所以没有进行下去。 夜芷言之前也没仔细了解过,如今靠着智脑给的资料渐渐深入。 忽然发现,她新编入系统库的紫笃毒,与新菌三号有溶解转换反应。 她眼神一亮,立马用紫笃毒对抗新菌三号。 意外的是紫笃毒虽然是剧毒,但是遇到新菌三号后会溶解新菌三号并与之融合,而后双双失活。 “若是能用紫笃毒制作解毒剂,说不定能够快速治愈。” 夜芷言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整夜都在研究如何将剧毒的紫笃毒转化为对身体无害的药剂。 毕竟就算它能够让新菌三号失活,但它本身接触到人体就会致死。 贸然将它注射到体内,会在失活之前先毒死宿主。 幸运的是,将毒素转化为药物在医疗领域并不是先例。 靠着前辈们的资料,夜芷言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总算制出了特效药。 夜芷言只有一朵紫笃菇,最后制成的特效药不多不少,恰好够给三人治疗。 紫笃毒在她那个时代是不存在的,没想到却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只是,这到底是新药,要投入使用,必须得做人体实验才行。 否则用在病人身上出了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要找谁做实验? 夜芷言抿抿唇:“只能我自己来。” 她不能将其他人带入研究所。 如果其他人试药的时候出了排异反应,那么很可能因为不能及时找到治疗办法而身亡。 毕竟她也不是专攻医疗的,没办法像医生那样,对没遇到过的紧急问题做出快速且正确的反应。 而她如果出了问题,可以让智脑在研究所内使用透析设备来治疗。 而且,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个微弱确不容忽视的声音在说,她也想和顾辞宴感同身受。 是她的不谨慎导致现在的局面,她需要为此做些什么才能平复心里的愧疚。 想到这,夜芷言抿唇:“智脑,复制新菌三号。” 眼前,小小的顾辞宴点了点头:“是,主人。” 话落,智脑很快复制出一管含有新菌三号的溶液,试管漂浮在基因复制台上。 夜芷言伸手去拿,而后送向口中。 液体入喉的时候,智脑瞬间发出了警报。 拟态出的小顾辞宴也一脸焦急,双手交叉比着禁止的动作:“警告,主人喝下的液体里含有大量致病菌,请立刻停止!” 夜芷言却没有停下,将一管溶液都喝了下去。 溶液基本没什么味道,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嗓子往她身体里爬。 像是虫子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第613章 新药成功了 当然,夜芷言知道这只是心理反应,并非真实存在。 毕竟她喝下去的只是含有致病菌的液体,而不是拥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液体下肚,警报更吵了。 瞧着眼前小顾辞宴焦急地又蹦又跳的模样,夜芷言不由失笑:“你崩人设了啊……” 智脑此时没空和她对话,一直在她脑中警告。 就差没有拉个防空警报来让夜芷言赶紧去治疗了。 夜芷言被吵地脑仁痛,拿出一管已经装入针管里的特效药,对准了手腕血管。 针头戳入血管的瞬间,夜芷言手在抖。 毕竟她不能确定,给自己打下去的到底是救命的解药,还是催命的毒药。 可想到顾辞宴被病痛折磨苍白的脸,她一咬牙,将药水注入了体内。 轻微的疼痛过后,药已经全进了身体。 夜芷言立马道:“智脑,监测我的身体情况,如果我失去意识,启用自动救助模式。” 这是系统更新后的功能,能让智脑在宿主失去意识后自主行动。 听到命令,刚才还在乱窜的小顾辞宴安静下来,急红了的包子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是,主人。” 这时,夜芷言体内忽而升起一阵密集的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体内戳。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后牙槽一不注意就咬破了颊侧软肉。 这么痛,是药物的排异反应还是药物溶解新菌三号时释放的能量? 夜芷言满头冷汗,艰难的开口:“智脑……汇报……我的情况。” “检测到主人免疫系统紊乱,新菌三号出现异常活跃。” 夜芷言眼前一黑,难道失败了? “警告,免疫系统遭到攻击,疼痛等级上升,心跳频率降低……” 后面智脑再说什么,夜芷言都听不见了。 在剧烈的疼痛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智脑的声音坚定地划破了耳旁的重重迷雾。 “新菌三号全数失活,免疫系统恢复正常,主人,恭喜您脱离危险!” 剧烈的疼痛也慢慢减缓,夜芷言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看来,刚才的反应是因为紫笃毒在溶解新菌三号时,出于求生的基因,新菌三号才加速反应想要抵抗。 可在特效药面前最终还是负隅顽抗,她的新药成功了! 夜芷言缓了许久,才从刚才那难忘的疼痛中缓过神来。 她吃了两管营养剂补充体力,而后拿出药,兴奋地起身向雁芷阁去。 出了书房的门才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于是坐上了轮椅。 走出房间,光线陡然变亮。 她一宿没有合眼,阳光落入眼中不由刺痛,她用手挡着光,很快进了雁芷阁。 海棠手里端着铜盆,见她便迎上来,目光落在她眼下微青上,不由担忧:“王妃,您可是没休息好?瞧着格外憔悴。” 一夜未睡夜芷言当然疲惫,不过她沉浸在研究出特效药的喜悦中,面露笑意:“没事,一会补个觉就好,他们的情况如何?” 海棠将铜盆放到门口的木架上,答道:“奴婢们刚才给他们净了面,也吃了药,不过还是不退烧,但也没有更严重。” 第614章 让你受苦了 这是感染后的正常反应,通常前几天的情况都差不多,直到免疫系统自杀式攻击细菌,造成不可逆伤害,情况就会急转直下。 不过,有了特效药就不一样了。 海棠忧愁道:“王妃,王爷病了的事今儿肯定要在府邸里传开,到时候肯定闹得人心惶惶,您不仅要治病还得稳定人心,一定得照顾好自个才是,这儿有奴婢们照顾,您先回去歇息会吧。” 夜芷言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药:“放心好了,王爷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因为已经研究除了治疗的特效药。” 海棠听闻一惊:“王妃昨儿不还说得治疗很久吗?” 夜芷言忍不住扬了扬小巧的下巴:“也不看你家王妃是谁,研究个新药当然不在话下了。” 至于研究时受的罪,她只字不提。 海棠瞧着夜芷言的眸子里满是小星星崇拜不已:“不愧是王妃,要是换了别人,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夜芷言笑笑:“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王爷和谢行,我们还是少说几句,别耽误了。” 海棠颔首,侧身跟着夜芷言向内室去。 进屋前,夜芷言带上了防护口罩,一进门,视线便落在塌上. 顾辞宴安静地躺着,并未对她的到来有任何反应。 也该如此。 想到他得病后便昏迷了整日,夜芷言研究出特效药的喜悦转化为心疼。 海棠合上门,她起身走到顾辞宴身边坐下,伸手在他紧闭的眉目上描摹,入手一片火热。 手里的热度与他苍白发青的唇对比明显,无声诉说着病态。 夜芷言声音很低,含着浓重的愧疚:“让你受苦了。” 她拿出一管特效药,将他的手从棉被里拿出来,葱指搭上他血管凸显的手腕,感受到狂乱的脉搏。 他本身饱受疾病折磨,可这管特效药打下去后的痛比起病状更难耐。 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让他再遭罪。 夜芷言抿抿唇,有些犹豫:“智脑,可以用麻醉或者止痛药吗?” 智脑果断回答:“主人,并未进行过相关实验,若是随意添加药物,可能会导致特效药药效改变。” 毕竟特效药是用紫笃毒做引,若是出了半点差池,让紫笃毒侵害身体,那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辞宴受苦。 身后海棠见她迟迟未动,出言询问:“王妃,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让夜芷言回过神,惊觉自个钻了牛角尖,不管这药生效的时候会有多痛,至少可以杀灭新菌三号,那才是当务之急! 夜芷言冲她摇摇头:“没事。” 话落她深吸一口气,将针头刺入了顾辞宴的手腕静脉。 药推入后,会很快生效。 夜芷言紧张之余,转身将另一管药剂递向海棠:“海棠,叫连翘给谢行把药打下去,这药生效的时候极痛,让她注意不要让谢行咬到舌头。” 他们可都是狠人,无意识咬断了舌头也说不定。 她也不担心连翘是否做得好,连翘是在平安堂帮过忙的,用半自动的针管给人注射不成问题。 海棠上前双手接过,小心地捧着,转身出了门。 夜芷言转身,给顾辞宴口中垫了阻隔棒,而后握住他的手,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 第615章 再忍忍 夜芷言自个用药的时候混淆了时间,此时观察顾辞宴才知,药打下去后一两分钟并无反应,之后才起了效果。 顾辞宴额边冒出冷汗,本因伤病皱起的眉头锁地更深,额角冒出青筋,眼珠不断转动。 被她握着的手也反抓住她,用力到骨节作响,可见他体内有多剧烈的反应。 担心在昏迷中会出什么问题,夜芷言轻声呼唤:“阿宴,阿宴,醒醒。” 她的声音似是引顾辞宴走出迷雾的线,他眼珠转地更快。 而后猛然睁开,狭眸充红,牙关咬紧,却咬到了阻隔棒。 剧痛将他从苏醒的迷蒙中强硬扯出,他下意识要将口中的东西吐出去。 夜芷言见状忙伸手,将阻隔棒往里又推了推,边道:“你别吐,免得咬到嘴。” 被疼痛搅乱神经的顾辞宴这才注意到身侧坐着的夜芷言。 一看到她,才醒时心头的躁乱瞬间平息,思绪也开始转动。 原来言儿口中叫新菌三号的病发作起来竟然这么难受,果然不愧是言儿都觉得棘手的奇毒…… 夜芷言不知他的误会,用帕子替他拭汗,柔声解释:“昨夜我研究出了治疗的特效药,如今你觉得痛,便是那药的作用,你且忍忍,等不痛了病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侵蚀五脏六腑的痛让他难以思考,心中的思忖很快被疼痛吞没。 顾辞宴更用力地咬着阻隔棒,却放开了握着夜芷言的手。 哪怕是很难思考的现在,他也下意识不想让夜芷言受苦。 夜芷言察觉到他的动作,内心五味杂陈。 为了不再让他于此时费心思索,她没再握回去。 只是动作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擦汗,口里不知是安抚他还是安慰自个,低声念着:“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很快……” 可治疗的过程并不如她想象,当时她疼痛难忍时也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如今亲眼看着顾辞宴受罪,才更觉得时间漫长。 他偶尔压抑不住,从喉间漫出的痛吟,和止不住发抖的身躯,都让她的心宛受凌迟之苦。 她的煎熬,同时也发生在连翘身上,不过连翘不是心疼,而是肉痛。 夜芷言来时,连翘正在谢行房内照顾,海棠拿来特效药后,她便按着夜芷言的吩咐给谢行注射药物。 很快药效发作,谢行被痛醒,而后就抓着她的手不放。 此时,连翘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因为谢行再不松手,她的手就要断了! 连翘想掰开谢行的手,可根本就掰不动。 她也不好对一个病人动用武力,只好便疼地呲牙咧嘴,边叫道:“谢侍卫,你快松手啊!” 可谢行沉浮于苦海之中,并不清醒,闻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视线一片昏黑,难以看清眼前。 身边只有一道模糊的倩影,而她腰间挂着喜鹊登枝的荷包,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连翘惯常戴着的。 而手中柔软纤细的手,正是连翘的手。 此时她另一只手覆上他的,不大瞧得清楚的面上似乎满是焦急。 第616章 我们是夫妻 连翘在他身边……还被他牵着,担心他的状况…… 这是在做梦吧? 啊……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谢行想着,又被疼痛拉入半昏半醒的泥沼,因而并没能注意到她身边的连翘是真的。 连翘不知自个被当成了梦境,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手已经痛到麻木了。 反正谢行似乎是铁了心不松手,她也只好欲哭无泪地认命。 心里暗戳戳想着,等谢侍卫醒了之后,一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一炷香过去了,药效依旧,夜芷言的心反复纠紧,恨不得代替顾辞宴承受。 可再怎么想也无法实现,她能做的只有在他身边陪伴…… 夜芷言叹了口气,低声呢喃:“还好之前已经试过了,至少可以感同身受。” 她下意识的自语,却被极其敏锐的顾辞宴听到,不由分神,言儿试过,试过什么? 一团乱麻的脑海得不出结论,顾辞宴只得放弃了思考。 小半个时辰后,顾辞宴体内的疼痛才渐渐缓解。 直到完全消弭时他牙关放松,阻隔棒从口中落下,夜芷言用帕子包着拿起扔掉,而后给他了两包营养剂。 营养剂很快补充了流失的体力,那股萦绕全身的无力感总算消退。 顾辞宴从床上坐起,接过夜芷言递来的布帛擦着冷汗,对她勾唇一笑:“言儿,我的病算是好了吗?” 夜芷言见他不再痛苦,沉闷的心情顿时轻松。 她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脑袋埋入他胸膛,道:“嗯,病已经好了,阿宴,我这两天好担心你……” 顾辞宴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从她颤抖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轻声安慰:“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还多亏你研究出了解药,否则我们就赶不上父皇的寿宴了。” 他开导的话反而让夜芷言更有罪恶感,毕竟她会中招,还是她不够谨慎导致的。 吸了吸鼻子,夜芷言抬眸看向他,眸中满是愧疚:“阿宴,我早该知道唐世朝不会善罢甘休的……是我的疏忽害了你。” 她又在自责了。 顾辞宴摇摇头,抬手捧住她的脸,认真瞧着她眸子,道:“暗影阁那边也没有发现什么猫腻,又怎么能怪你?况且是我不顾禁足出去被人抓住了机会,你是救了我,别自责,我们之间不需要分对错。” 他的宽慰对夜芷言复杂低落的心来说就是救赎。 自打他出事以来,她内心的浮躁被他的话语抚平。 是啊,他们是同心同行的夫妻,荣辱与共,又何必将对错分得那么明白? 夜芷言释然一笑:“嗯……我知道了。” 说着松开环抱住他的手,从一旁的茶案上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他:“喝口水吧,你昏迷许久,应当很渴了。” 顾辞宴接过茶水,并未大口痛饮,而是节制的小口浅尝,这也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礼仪了。 不再担心顾辞宴的状况,夜芷言就有空思索旁的。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唐世朝,她抿了抿唇:“阿宴,这次的事是唐世朝所为,其目的很可能是想阻止我们去寿宴,也就是说,他会在寿宴上做什么,怕我们会阻止。” 第617章 都是痴心妄想 顾辞宴颔首。 他被茶水滋润的薄唇泛着晶莹,充满诱惑地张合:“没错,这极有可能是他的目的。北冥战败之后,想必很不甘心,他们往大梁送了晋奕辰,那也是个有野心的狼子,若是与唐世朝里应外合,恐怕会造成很大骚乱。” “不过,唐世朝肯定想不到我能够研究出治疗的特效药,赶在五天之内将你治好了。” 夜芷言眼里掠过光华,冷笑:“他如今关了智脑躲在暗处,对你出手也没有留下证据,我们无法奈何他,只是不知等到了寿宴,他见到了我们,又会是什么表情?” 顾辞宴将饮尽的茶盏放下,茶盏触桌发出脆响,宛若给一出好戏起了调,笑道:“那定会十分精彩。” 唐世朝的算盘打地啪啪响,想暗算他们从而做些小动作,可他的谋划注定要落空了。 这时,连翘敲门而入,板着脸行礼:“王妃,谢侍卫已经转醒了,您可去瞧瞧他的情况?” 连翘性格活泼,向来是面带笑容,很少见她这幅愤愤不乐的模样。 夜芷言不由好奇:“连翘,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瞧你神色不对啊。” 她一提起,连翘便想到了方才在谢行身边照顾时的惨痛,到现在她的手还隐约作痛。 关键当事人醒来后,还黑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太可恶了! 她气得暗暗咬牙,不过谢行毕竟是两位主子身边的得力人手,她也没有告状,强忍道:“劳王妃关心,奴婢只是有些累了。” 夜芷言一瞧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连翘不愿说明定有理由。 她没有追问,起身跟连翘一道去了谢行养病的房间,叫智脑给他检查一番。 确认没问题后,夜芷言便安排着人给雁芷阁消毒,后来沐浴更衣,暧昧亲近之事自然难免。 顾辞宴染病只过了一晚就已痊愈,事情并未传到襄妃那儿去,不过她还是很担忧顾辞宴的处境。 晨起后,贴身丫鬟竹心为她梳妆打扮,挑选配饰时,襄妃特意选了一套明艳些的。 竹心替她带上荷粉耳坠,笑问:“娘娘今日打扮娇艳,可是预备着去找陛下?” 提起陛下,襄妃心里便是一痛,细细弯弯的黛眉萦绕着化不开的忧愁。 她瞧着铜镜里容颜憔悴的人儿,有些恍惚:“本宫想去找陛下,可他未必想见。” 竹心拿起珠钗的手一顿,意识到自个说错了话,忙安慰:“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如今熹嫔得宠,但那也只是一时的,陛下是个念旧长情的人,您和陛下的旧情在那儿,终究是旁人比不上的。” 这话安慰的成分颇多,其实竹心心里也没数。 最近陛下也不知找了什么魔,专宠熹嫔一人,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娘娘宫中了。 宫里都在传,熹嫔如今的专宠,就是曾经的襄妃。 “正因为受过宠爱,才知陛下是个专情之人。” 襄妃自嘲一笑:“不过曾以为他只专情本宫,如今看看熹嫔,才知并非如此,一切都是本宫痴心妄想罢了。” 第618章 姐姐别白费功夫了 帝王之薄情,襄妃入宫二十多年,到了现在才见识到。 竹心一默,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襄妃长叹一声:“罢了,左右陛下再不宠爱,本宫背后也还有西凉,至少能在这宫中生存。” 竹心这才找到话题,替她插上步摇,道:“是呢,娘娘终究是西凉的脸面,陛下的心啊,定是在您这儿的。” 襄妃抬手抚鬓,只是一笑,笑容中含着无奈心酸。 尽管如今她已经不是皇帝的心头好,她梳妆打扮完,还是提着食盒去了太极宫。 妃位出行,仪仗颇多,前后都排了许多人,连成长长一列。 襄妃坐在靠前的步辇上,竹心跟在辇边,仰头笑说:“娘娘已经有些日子没去找陛下了,今儿总算是想通了。” 襄妃端坐于辇上,轻声道:“本宫去找陛下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曾经的荣宠与爱恋,似乎在这淡淡的一句中尽数化为虚无。 竹心一噎,心里有些难受. 昔日娘娘宠冠后宫,不曾想如今却这般落寞,她没再开口,怕让襄妃再想起伤心事。 一行人沉默的长街上前行,只有脚步声回荡. 忽而拐角处又拐入一队仪仗,远远瞧去,一身水红的熹嫔坐于步辇上,娇笑着与身旁侍女交谈。 襄妃细眉轻皱,还真是不赶巧,遇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熹嫔也注意到了襄妃,两队仪仗接近时,也没下来行礼,而是坐在步辇上,敷衍地福身:“襄妃娘娘金安。” 竹心面色一黑,上前半步:“熹嫔,见到襄妃娘娘不下步辇行礼,实在是失仪!” 熹嫔微圆的眼一眯,顿时少了几分幼态,笑道:“襄妃姐姐恕罪,嫔妾最近伺候陛下劳累,身子虚乏得很,实在没力气下来行礼了,姐姐一向宽和,想来也不会为难吧?” 这话便是明着炫耀宠爱,暗中讽刺她失宠。 襄妃听出其意,面色不改:“妹妹既然身子骨不好,本宫也得体恤下位,就免了你的礼。” 高高在上的语气提醒着熹嫔她的身份。 熹嫔气地皱眉,圆钝的眉毛皱起来,配上略微有肉的面颊,端的是一副娇蛮的模样,叫人看了生不出厌恶。 也难怪陛下喜欢…… 襄妃想着,心里微痛,她不想与熹嫔再交谈,岔开话题:“本宫还有事要去找陛下,熹嫔身子不好就回宫休息去吧,走。” 抬着她的太监们听了立马动起来。 熹嫔尽管还想讽她两句,但也不能拦着不让人走。 两队人马接踵而过时,她娇笑道:“娘娘如今去找陛下做什么,怕是见不着白费功夫呢。” 竹心一听登时气地想要理论,襄妃手垂下,拦住了她,并未理会熹嫔的话。 等步辇走远,竹心才愤愤不平道:“娘娘,那个熹嫔实在太过分了,不就是受了几天宠爱吗?瞧她那个嚣张的样子,您刚才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想着,她就恨不得冲回去扇熹嫔几个大耳巴子。 第619章 臣妾有一事相求 襄妃却神色淡然,不大在乎刚才的插曲。 她柔声道:“后宫之中荣宠最大,熹嫔好不容易得宠,自然嚣张,我们也要避其锋芒,以免她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快,造成后患无穷?” 陛下的冷落已经让她满心的爱恋冷却不少,也让她想明白,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保住阿宴,守住自个的方寸之地。 竹心听闻,不由汗颜:“是奴婢莽撞了……” 襄妃轻笑安慰:“没事,你的性格就是如此,帮着本宫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儿,没什么不好。” 竹心面上一红,喃喃着道谢,娘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传过长街,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太极宫。 在宫门口禀明后,不一会郭公公快步出来,恭恭敬敬地弯下身子:“娘娘,请随奴才来。” 接连两次求见被拒,冷落一段时间后反而结果不同。 襄妃压下眸中的复杂,跟着郭公公进了太极宫。 曾经受宠时,襄妃来太极宫是家常便饭,如今已经许久未来,踩在青砖之上,只觉得恍若隔世。 曾经她天真地以为她与陛下是郎情妾意,神仙眷侣。 就算因为身份不得不在这深宫之中,但他们之间是特殊的。 陛下也曾向她许诺过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当时她信了。 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天真。 就算如此,在进入御书房,瞧见皇帝容颜时,襄妃眸中还是忍不住透出爱慕来。 多年相伴,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说断就能断了。 她柔柔施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之前他们经常见面,襄妃一般只用简礼,可此时却是完完整整地行了个大礼。 她今日着荷粉配青岚的对襟长裙,衬托她出尘绝艳的面容更美。 俯身时像是莲花初绽,一双含情眸子似雾非雾,格外勾人。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襄妃,乍一看顿时新奇,觉着她比之前更美了。 在美色面前,因为顾辞宴而产生的戒备和隔阂也少了些许。 他上前,亲自扶起了襄妃:“突然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快起来。” 襄妃扶着他的手柔柔起身,皇帝温柔的话语让她不由眼眶一热,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多情又无情的帝王,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若是只为了宴儿的事情就疏远她,那又为何要在见面的时候如此温柔? 她并不知只是为了她的面容,思绪回转间低声道:“臣妾久不见陛下,自省以前行为失德,这才被陛下厌恶,因而不敢再失礼数。” 这话叫皇帝听了有几分心虚。 毕竟他故意对襄妃避之不见,而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身为西凉公主,又生了顾辞宴而已。 三天后就是寿辰了,到时候西凉也会派使臣来。 要是让襄妃带着怨气去寿宴见西凉使臣,恐怕会传出许多猜疑之语,如今还是好好安抚下她的好。 思及此,皇帝将她带到玉桌旁坐下,笑道:“朕何时厌恶过你?只是最近国事繁忙,疏忽去看你罢了。” 襄妃并不相信,不过既然皇帝转变了态度,她也不拿乔。 抬手擦了擦眼边的潮意,襄妃道:“是臣妾多想了,陛下,臣妾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第620章 解禁 皇帝松开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问:“何事?” 襄妃起身,对着皇帝又跪了下去:“陛下,三日后就是您的寿宴了,这等普天同庆,万民朝拜的大喜日子,须得圆圆满满才是,所以臣妾恳请陛下解除宴儿的禁足,允许他在寿宴上向您尽孝。” 其实她不说,皇帝也有打算。 毕竟寿宴上要接待各国,总不能让皇室内部不和的事传出去。 皇帝放下茶盏,又虚扶起襄妃:“朕只是让他闭门思过,算不得禁足。他是我们的儿子,自然是要来参加寿宴的。” 一句话,便将之前的猜忌怀疑轻松带过,好像他对顾辞宴的防备和对她的疏远从未有过。 这样的平淡温柔,反而让襄妃心中发凉。 曾经,陛下常常对她倾诉心事,并不保留心中所想,她也因此了解陛下是个多疑的人。 他心里对阿宴,对她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 而此番他没有多说,而是选择了说好话敷衍。 可见陛下这是不想再对她敞开心扉了,或许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过,或许连从前,也只是她的错觉吧? 襄妃回过神,瞧向皇帝:“陛下仁慈大度,臣妾感激不尽。” 她又与皇帝聊了几句,便离开太极宫,派人去八王府传解禁的消息。 顾辞宴二人知道后,很快消息就传遍了上京,人人议论八王爷又要复宠。 作为议论的焦点,顾辞宴对此无喜无悲。 夜芷言正替他挂上玉佩,边道:“如今陛下解了我们的禁足,恐怕又要叫不少人背后紧张了。” 顾辞宴理了理领口,唇边讽笑:“一群做贼心虚的小人,自然不希望看见本王出府,生怕本王取他们首级吧?” 自从那日朝堂之上,众臣举荐他督办寿宴后,顾辞宴便看清了许多站在顾辞文那边的大臣。 那日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就因为长乐郡主一事被禁足。 如今他恢复了自由,就免不得上朝与他们想见了。 至于顾辞文,就更是希望他永远被禁足,永远别碍事才对。 不过,他又怎么会如他们的意? 夜芷言收手,向后退了半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玉冠绶带,礼服云靴,很久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了,比起平素的随性慵懒,这样更显禁欲。 她红唇微勾:“阿宴,你这样,我都舍不得叫人瞧见。” “是吗?” 顾辞宴挑眉,拉过她的手按在胸口:“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还是留在府中,良辰漫漫……” 他的心跳顺着手掌传递,搅乱了她的心湖,让她有瞬间失神。 不过夜芷言很快反应过来,抽回手,转过身去:“咳……你别闹了,还要去宫里叩谢陛下呢。” 说着向门口走去,背影匆促,宛如受惊的兔子。 这灵动的模样叫顾辞宴怎么都看不腻,笑着跟上,没再逗弄她。 两人上了王府最豪华的马车,大大方方地向皇宫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风吹起窗帘,阳光和夹道两侧行人的羡慕的目光都落了进来。 夜芷言失笑:“咱们这样,未免张扬。” 第621章 纨绔王爷的人设不能崩 看到这马车时,夜芷言都有些惊讶。 不论是金银丝线绣制的罩布,还是上等金丝木所做的框架,亦或是用金银装饰的车轮,都不是一般马车的配置。 远远瞧去,就像是一盏移动的金光闪闪的花灯。 顾辞宴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父皇总算解了我的禁足,我当然高兴,一高兴就忍不住炫耀,有什么不好?” 说着纨绔子弟的张扬话,可他的神色却很淡漠,仿若置身事外。 夜芷言知道这也是他的伪装,不由轻叹,身为多方瞩目的焦点,还真是够累。 就这样招摇过市,到了皇宫门口时,估摸着全上京都知道了八王爷解禁后公然炫富的事了。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后,又换上步辇。 步辇停在太极宫门口,二人下了步辇后,门口的侍卫一见,立马行礼:“参见八王爷,八王妃。” 顾辞宴径直向门内走,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还是夜芷言说了句:“免礼。” 两个侍卫这才起身,瞧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没见过比他更傲慢的了,怪不得没有人缘。” 能在太极宫宫门口做侍卫,家里都是有身份的。 一般来往的除了皇帝,都会对他们侧目一二,不过顾辞宴是个例外。 同他当值的另一人讽道:“人家可是皇子,背后还有西凉国撑腰,在他眼里,咱们当然算不得什么。” 侍卫们背后的议论并未传到顾辞宴耳中,就算他听见了,也不会在乎。 他越是不得人心,才越是能在皇宫中站稳。 进了太极宫,便有公公去通报。 二人在太极殿外等候,院内仆人们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身上,二人都没在意。 对他们而言,旁人的瞩目早已是家常便饭。 不多时,郭公公出来相迎:“二位主子,请吧。” 他们跟着他进了太极殿的侧殿,皇帝正在书架旁,手里捧着书卷。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顾辞宴二人齐齐行礼,皇帝笑道:“都起来吧。” 他们依言起身,皇帝行至身前,伸手拍了拍顾辞宴的肩膀:“阿宴啊,有段日子不见,你瞧着倒是稳重了许多。” 顾辞宴还是那副清冷无争的样子,垂首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因而日日在府中思过,唯恐再让父皇失望。” 冷冽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感情,叫人一目了然地知道这不过是客套话。 皇帝本不觉得他的性格能真的悔改,也不意外,连连点头,也装出一副欣慰的样子:“好啊,知错能改就好,你们今儿来是做什么?” 顾辞宴直白道:“我们特意来叩谢父皇大恩。” 皇帝收起手,面上是慈祥的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好了,你们的心朕知道了,朕还有事,先退下吧。” 装出来的父子和睦始终不带太多感情,以至于许久不见,也只是客套两句就开始打发人走。 不过顾辞宴也不介意。 在没撕破脸前,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总是含着些敷衍的,他顺从地行礼退下。 第622章 皇嫂,你可算来了 二人离开太极宫后,夜芷言压低了声音:“上次微微来的时候,我们不是答应要去找她吗?正好入宫了,不如去看看她,也好检查一下她的恢复情况?” 顾辞宴挑眉:“嗯,可以。” 于是,二人没有即刻出宫,而是先去了顾辞微的宫殿。 顾辞微正在听女官讲书,正是困顿的时候。 听得侍女前来禀报:“公主,八王爷和八王妃来了,您见吗?” 侍女的话顿时卷走了睡意,顾辞微立马站起身来:“皇兄和皇嫂来了?自然要见。” 她一双眸子清明得很,哪还有刚才听课时的混沌。 被打断了上课的女官咳嗽两声:“公主,现在是授课时间。” 顾辞微见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娇花遇见了烈日,顿时蔫吧了,瘪着嘴道:“先生,可是皇兄他们久不来一回,总不能让他们等着吧?您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 “平时倒不见您引经据典。” 女官无奈地摇头,将书合起:“罢了,您要去,下官也拦不住您。” 她话中的妥协让顾辞微眼神一亮,甜甜道:“谢过先生!” 话落就一溜烟儿跑出书房,眨眼便见不着人影了。 夜芷言二人被请到正殿,屁股还没坐热,便见到一身鹅黄的顾辞微匆匆而来。 见到二人后,她兴奋地上前,拉住了夜芷言的胳膊:“皇嫂,你们可算是来了,微微一人在宫中可要无聊死了。” 身为公主,她身边自然少不了陪着玩的人,这话属实有些夸张。 不过夜芷言也没揭穿,顺着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们这不是来陪你了吗?” 顾辞微眨巴眨巴眼:“说起来,你们不是被禁足了吗?难不成父皇同意放你们出来了?” 顾辞宴有些意外:“已经解禁了,母妃没告诉你吗?” 顾辞微充满喜悦的小脸顿时垮下来,幽怨道:“最近母妃给我找了几个先生给我讲课,不叫我去玩,也没空去找她了……” 也难怪顾辞微不知他们已经被解禁的事。 顾辞宴眉宇间有几分严厉:“母妃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前性子浮躁,就是读书的时候没好好管住,母妃定是想借此机会让你改改性子。” 这也确实是襄妃的想法,不得不说他在洞察人心方面也很敏锐。 顾辞微控诉地瞪向他:“皇兄,你怎么也和母妃一样,老古板……” 说到后面,她不由压低了声音,顾辞宴虽然宠爱她,但从小也没少训斥她。 顾辞宴见状,还欲开口,夜芷言笑着打断:“咱们好不容易见着微微,就不说这些了,倒是我见微微这幅瞪你的模样,有几分失忆前的脾性啊。” 这也意味着她有所恢复。 顾辞宴眸中掠过喜色,也顾不得质问了:“那言儿再给微微检查一下,看看恢复情况如何?” 顾辞微也一脸期待:“皇嫂快帮微微检查吧!自从回宫之后,周围人总那我当病人生怕磕着碰着,小心翼翼的,无聊死了!” 话说的这么不客气,还真是顾辞微原来的性格。 第623章 传文儿进宫 治疗了这么久,总算是快好了。 夜芷言心里不由高兴,她唤出智脑:“智脑,检查一下微微的病情。” 智脑扫描了一番,过了片刻汇报:“对比上次的数据,病人情况好转,已经接近失忆之前的水平。” 将结果告诉二人后,顾辞微不由兴奋道:“太好了,皇嫂,那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好啊?” 顾辞微恢复记忆无疑是一件好事,可相对的也伴有风险。 毕竟她恢复记忆,就代表着幕后黑手顾辞文会暴露,若是让他知道,一定不会放过顾辞微的。 想到这,夜芷言看向顾辞宴,欲言又止。 在顾辞微面前不好说的话,都通过眼中那抹担忧传给了他。 顾辞宴很快明白她的顾虑,薄唇一勾:“别担心,治好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背后作祟的那些小人,我会让人盯着。” 顾辞微听不懂他的哑谜,歪了歪脑袋:“皇兄,你在说什么啊?” 夜芷言回眸,从袖袋里拿出一支白玉簪递给了顾辞微:“你皇兄有他自己的打算,微微,这支簪子送给你,之后你务必随身带着。” 顾辞微伸手接过,玉簪做工精美,成色也好。 不过叫她整天带着也难免会腻:“谢谢皇嫂,只是微微首饰众多,也不必每天带一种呀。” 小丫头有自个的想法了,夜芷言这才彻底意识到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即思绪一转,灵光乍现:“微微,这是你夜哥哥送的,他希望你每天带着,就像他在你身边一样。” 将夜见尘拉出来果然管用! 顾辞微面上一红,立马转了口风:“原来是夜哥哥送的……我知道了,还请皇嫂转告他,我会日日带着的。” 提起夜见尘时娇羞的反应也与之前不同,可见她确实快要恢复。 夜芷言二人又与顾辞微谈了许多,欢声笑语不断,都传到了门外。 门外站着的侍女将里面的事儿从头到尾都听全了。 待夜芷言二人离宫后,趁着自个不当值的功夫,出去将一张字条交给了熹嫔宫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拿到字条后,将之转交给熹嫔。 熹嫔一看,面色有些凝重,她将字条放在烛火上引燃。 看着烛火吞噬了纸条,灰烬坠于地面,这才开口:“去传文儿明日进宫。” 身后的婢女应声而去。 她离开皇宫时,顾辞宴二人已经回到了蕙芷阁。 他们进后院的时候,雁芷阁那边还在余巧歆的安排下进行洒扫。 连翘迎上来:“王爷,王妃,你们回来了,可要传膳?” 夜芷言收回落在雁芷阁那边的视线,颔首:“传吧,告诉巧姐儿,等收拾完雁芷阁,叫她来找我。” 连翘欠身而去:“是。” 进了蕙芷阁,暖炉的热气暖化了身上的寒意。 两人今日入宫穿地都挺郑重,里三层外三层很难褪下。 夜芷言与顾辞宴互相解开腰间的繁琐装饰,褪下外衣后,皆是松了口气。 光是这层外衣和腰间的装饰可都有十来斤重了。 屋内不冷,夜芷言又披了一件薄衣,便在暖炉前坐下。 第624章 要暴露了 暖炉前的矮桌上摆着温热的乳茶,夜芷言端起喝了一口,暖流进入口腔,热度传入四肢百骸。 顾辞宴在她身边坐下,大手随意落在她腰间。 “那支玉钗不是夜见尘给微微的吧?” 夜芷言小口小口喝着乳茶,边轻轻点头:“那也是监控,万一微微恢复的消息传出去被顾辞文知道了,怕是要对她不利,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顾辞宴低笑夸赞:“原来如此,言儿真是心细如发。” 言毕,瞧着她因为喝乳茶而染了一圈乳沫的红唇,狭眸微眯,凑上前,舌尖轻舔。 微微的痒意被这样亲昵的动作无限放大,夜芷言身子一颤,剪瞳水润:“阿宴……” 接下来的话音都被他温柔又霸道地吞噬。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滋润了夜色,给黑沉的夜染上了旖旎…… 翌日,收到熹嫔消息的顾辞文下朝后就去了她宫里。 一进内殿,熹嫔就急急迎上来,拉过他的手往里带:“儿啊,咱们进去说话。” 说着将顾辞文拉到了无人的内室。 母子二人对坐,顾辞文打量着她脸上的焦虑不安,将折扇放下,压低声音:“可是合欢蛊出了什么问题?” 熹嫔摇摇头:“那东西很好用,如今你父皇只宠我一人,没什么异常。” 顾辞文指尖摩挲着扇骨,思忖着是否还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问题:“那是什么让母妃这般不安?” 熹嫔声音很轻:“之前,你是不是绑架了顾辞微,导致她失忆?” 顾辞文手上动作一顿,狐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应该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才对。 熹嫔如临大敌:“母妃安插在顾辞微身边的眼线回禀,她已经快要恢复记忆了。” 这一句话,宛若一道惊雷。 顾辞文震惊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呼延都不是说那毒药有效得很吗,怎么顾辞微就要好了? 若是顾辞微好了,那他的谋划就暴露了,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顾辞文握紧了扇柄,眸子紧紧盯向熹嫔:“母妃,你确定消息属实吗?” 熹嫔颔首:“不会错,昨日顾辞宴与夜芷言进宫,她是从他们交谈中得知的,文儿,这件事得及时处理才行,以免后患无穷啊。” 顾辞文听闻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多谢母妃提醒,儿子先行离开。” 熹嫔也不留他,担忧地瞧着他离开。 他们所做的任何事都不能提前让敌人知晓,否则一切都毁了。 顾辞文离开皇宫后,便去了呼延都的行宫。 为了保证行动隐秘,他一般不会主动到行宫来,不过这次是紧急情况,另当别论。 他稍稍遮掩了下面容,从后门进了行宫,很快被带到呼延都面前。 呼延都正与属下喝酒,见他来了招呼道:“三皇子来了,正好,一起喝点?” 他显然是喝多了,面上通红,浑身酒气。 顾辞文神色阴鸷,一脚踹翻了他身前的酒桌。 酒坛子砸在地上,酒水撒了满地,巨大的声响将呼延都从醉意中惊醒。 他站起身,笑意化为怒意:“三皇子,你这是做什么,跑到我的地盘上来砸场子不成?” 第625章 去找夜哥哥 顾辞文唇边扬起讽刺的弧度:“王子倒是有闲工夫饮酒作乐,殊不知你做的好事即将暴露,性命难保啊。” 呼延都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之前绑架顾辞微的时候,你给我的药根本就是残次品!” 顾辞文呼吸急促,忍不住杀意迸发:“现在顾辞微已经快恢复记忆了,要是她记起来那时候的事,我谋划了这么久就全都白费了,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呼延都微愣:“那药极其猛烈,怎么可能治好……” 一副不知所措的蠢样! 顾辞文心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内讧没有好处。 于是咬牙强忍住杀意:“那药是你给我的,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呼延都抬手扶额,被酒精麻痹的头脑很难运转,半晌才开口:“不如……再下点药?” 虽然是个笨办法,但应该管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再让顾辞微把药吃下去。 顾辞文脑中思绪飞转,却没什么头绪。 从呼延都手里拿走相同的药后,又偷摸离开了他的行宫。 回到府中,他仔细想了想,只要能够避人耳目与顾辞微相处,再逼她喝下药就行了。 只是顾辞微最近都被保护在宫中,想要避开所有人恐怕很难。 那就只能先去见她,而后约她去无人的地方了…… 至于怎么哄骗,方法多了去,他顾辞文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黑暗中,顾辞文捏着装毒药的瓷瓶,唇边勾出阴冷的笑,眸子阴森幽暗。 此时他已经全然扭曲,曾经还怜悯顾辞微的他,如今为了保命已经彻底泯灭了人性。 宫中,顾辞微端详着手里的白玉簪,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可是夜见尘送给她的东西! 自然,她也忍不住向身边的侍女们都炫耀过了,现在无人不知她这件宝贝的来历。 侍女瞧着她痴痴看着玉簪的模样,不由失笑:“公主,您既然这么喜欢夜大统领,不如去找他?” 顾辞微回过神,转眸瞧向她:“我也想去,可是父皇不允许啊。” 侍女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陛下最宠您,您没失忆之前就经常去校场找夜大统领,想来现在去,陛下也不会多怪罪您的。” 顾辞微曾经的娇蛮任性,与她身边这群惯着她性子的侍女也脱不开干系。 她听得侍女的建议,思维顿时活络起来,捏着玉簪的手微收:“也是……大不了父皇追究起来我就撒撒娇……” 想见夜见尘的念头战胜了所有的顾虑。 顾辞微不再犹豫,换上了一身马术服,而后兴冲冲地向校场去。 一路上用公主的令牌也没人敢拦着她,很快畅通无阻地到了夜见尘平时练兵的校场。 不过到了校场门口,她又有些怂了。 抬手扶了扶髻间的玉钗,看向身后跟着的婢女:“你说夜哥哥会不会不喜欢我去打扰他啊?”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顾辞微心中总有些担忧。 侍女想起以前顾辞微来校场找夜见尘的时候,夜大统领每每都不给她好脸色看。 虽然公主失忆以来夜大统领对她很好,但毕竟此事严重。 万一动了怒,让公主伤心就不好了。 于是思忖道:“那不如咱们偷偷进去,先看看大统领在做什么吧?” 第626章 夜见尘救了她 顾辞微闻言眼神发亮,连连颔首:“好,听你的!” 侍女跟她来过,大抵了解校场的构造。 带着顾辞微绕了个小路,进了校场用来狩猎的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除了锻炼狩猎时会放猛兽进去,平时很安全,侍女才敢带她来。 二人在树林里摸索着上前,却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咆哮:“吼——!”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地人耳鸣心惊。 顾辞微畏惧地拉住了侍女的手:“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刚开口,二人便看见稀疏的树林那头,一头猛虎急奔而来,眨眼间便与她们相隔几步! 老虎大张着嘴,腥臭和潮热扑面而来。 两人都愣在了原地,恐惧地看着眼前的野兽。 只有近距离感受,才知猛虎之巨。 当那张血盆大口临近眼前,顾辞微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明明心里疯狂地叫嚣逃跑,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难以动弹。 眼看着猛虎的尖牙离她只有几寸远,顾辞微心生绝望,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 她还没有嫁给夜哥哥……还没有和母妃,父皇道别……还有皇兄,皇嫂…… 就在这时,一道裹着寒芒的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老虎的头骨! 老虎哀嚎一声,而后重重倒向顾辞微。 顾辞微来不及躲闪,被它压个正着,沉重的冲击把她按倒在地。 像是身上压了块巨石,难以呼吸,而老虎温热的鲜血也流了她一身。 顾辞微顾不得浓重的血腥味,艰难地转过脑袋,从老虎的身体和地面夹缝间,瞥见了不远处策马奔来,手持弓箭的身影。 是夜见尘救了她。 顾辞微大难不死,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有夜见尘在,否则她肯定已经成了猛虎的盘中餐…… 此时,夜见尘已经到了近处。 “微微!” 夜见尘高呼一声,翻身下马,将弓往背上一架,便双手用力推着压在顾辞微身上的虎尸,边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辞微艰难地张口,却因浑身被压住没有发出声音。 夜见尘更是心急,若是顾辞微有个三长两短…… 不,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出事第二次了! 他脚步一撤,压低了重心,而后猛一用力,将虎尸掀翻。 虎尸与地面相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顾辞微身上少了重压,空气重新归笼,狼狈地咳嗽起来。 夜见尘忙扶着她的背让她靠在他怀中:“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哪怕隔着冰冷的甲胄,顾辞微还是依稀从他怀里感受到了温度。 咳嗽渐渐平息,而面上因咳嗽积聚的红霞未褪,反而更浓了。 她抬眸瞧向他,耷拉下眉,撅起小嘴:“夜哥哥,我浑身都痛,你抱着我走好不好?” 过于夸张的表情,矫揉造作的话语,怎么看都是在装。 放在之前,夜见尘会嫌恶,可如今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甚至想一尝芳泽。 内心的想法让他挪开眼,将顾辞微抱起后,冷冷睥向一旁呆滞的侍女:“是你带公主走这边的?” 第627章 我本来就喜欢夜哥哥啊 夜见尘的审视极其威严,让侍女心慌不已。 她深知自个差点铸成大错,更是诚惶诚恐,立马跪下了:“奴婢有罪,还请公主,大统领责罚。” 夜见尘将顾辞微扶上马,冷视向她:“今日是校场演武,狩猎之日,若不是这只老虎之前已经身负数箭,本大统领那一箭也救不回公主,你害公主置于死地,其罪当斩!” 侍女面如死灰,却连求饶也不曾,因为她知道今儿犯下的,的确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顾辞微紧紧抓着缰绳,生怕掉下去。 瞧着侍女伏地发颤的样子,咳嗽一声:“夜哥哥,这事也不怪她,是我要来找你的……再说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放在从前,顾辞微或许不会为了一个婢女求情,听见这话,夜见尘和侍女都有些惊讶。 这时,又有几个策马的将士从夜见尘的来路赶来,见着顾辞微在夜见尘马上,皆是错愕。 夜见尘翻身上马,吩咐道:“将那个侍女押进校场柴房,公主一事不得与其他人提起。” 几人应声:“是,大统领!” 夜见尘信任身边的将士,并不担心他们会泄露,闻言,策马向林外奔去。 自从失忆后,顾辞微并未坐过马,突然地颠簸让她有些怕,忙缩进了夜见尘怀中。 她娇小的身子窝进怀里,发顶淡淡的香味甚至盖过了血腥味,让夜见尘不由浮想联翩。 他怎么能对公主产生那些想法? 夜见尘不免有些自责,公主明明那么单纯,而他却…… 他放慢了速度,低声道:“公主,我们就要出林,你把脸遮起来,陛下不允许你出宫,校场里人多眼杂,万一传到陛下耳中,会怪罪于你。” “好。” 顾辞微点点头,而后垂着脑袋,双手捂住了脸。 夜见尘的铁骑一出树林,外面等候的众将士皆是欢呼相迎:“大大统领出来了!” “就说大大统领会第一个射死老虎!” “大统领威武!” 他们狩猎训练的方式是十来人成一组,共同追逐几头猎物,谁先猎到了谁就先出林,最后的人则负责收尸。 夜见尘每回必是先出来的,这次也不例外。 一片欢呼喝彩声因为夜见尘马背上的女人而变了味,生出不少起哄。 “那女人是谁?” “大统领背着咱们从林子里拐了个美人!” 调侃的话让捂着脸的顾辞微耳廓泛红,可心里又有些甜蜜。 巴不得这些人多说点,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夜见尘是她的。 夜见尘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板着脸倒是瞧不出来。 他一挥马鞭,扬声道:“这是误闯入校场的女子,不得无礼!” “本大统领带她去治伤,尔等接着训练!” 夜见尘话落策马向演武场去,那边除了练武的地方,还有供给将士们休息的营帐。 直到听不见身后的起哄,夜见尘这才尴尬地开口:“他们都是嘴上没把门的,冒犯了公主,还请不要介意。” 顾辞微摇摇头,闷声道:“没事的……我本来就喜欢夜哥哥啊。” 不管是失忆前后,她都这么直白。 第628章 幸福地哭了 夜见尘心跳错了几拍,张口想回应,最终又咽了回去。 虽然他喜欢公主,前段时间还当着皇帝的面求婚,可是情爱之语到了口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顾辞微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反正此刻在他怀中就足够了。 作为大统领,夜见尘有专属的大帐。 来到帐前,他翻身下马,而后解开甲胄后披着的披风。 扬手一兜将马背上的顾辞微罩住,这才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鹿皮做的披风十分柔软,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烽烟味,将顾辞微整个人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她将脑袋埋进他怀中,手紧抓着披风,幸福地热泪盈眶。 帐前候着的小卒见他抱着人,不由好奇,夜见尘严肃地看向他:“去打热水来,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没本大统领的吩咐,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小卒连忙低头,不敢再看:“是,属下这就去做。” 夜见尘撩起营帐,帐内陈设简单,地面铺着绒毯,一张长桌正对帐门。 长桌后立着高高的木架,两柄长剑摆在上面,架子两侧还挂着大梁的旗帜。 长桌两旁,摆着一溜儿矮桌并蒲团,平时他与众将议事就在这。 他将顾辞微放在长桌后的软毯上,平时这里可坐可卧,是他在校场里休憩的地方。 对他而言有些逼仄,可比起娇小的顾辞微倒显得格外宽敞。 夜见尘眸色深沉几分,严肃短促的声音不由温柔了些:“公主,现在没人了。” 顾辞微紧抓着披风的手这才松开。 鹿皮顺着玲珑的身段往下滑,露出通红的小脸和泪盈盈的眸子来。 一滴晶莹的泪好巧不巧顺着眼眶蜿蜒而下,重重地砸入了夜见尘的心。 她怎么哭了? 平时面对顾辞微保持常态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见她哭。 夜见尘顿时不知所措,张口欲言,却只干巴巴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顾辞微吸了吸鼻子,赧然地转过头:“没,本公主才没有哭!” 被感动哭了什么的,她才不要承认…… 话虽这么说,但泪还是忍不住断线成珠,瞧的夜见尘心疼不已。 他伸手拍了拍顾辞微的背:“没事了,别怕。” 短短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却十分温暖。 顾辞微被老虎吓到的恐惧和委屈,瞬间被他的安慰抚平。 她咬咬唇,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娇软的身子闯入了他怀中。 夜见尘睁大了眼,还未反应过来,顾辞微的手就已经搭在了腰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而且还是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 饶是老僧入定如夜见尘,此时也不免心绪激动起来。 可是顾辞微趴在他怀里直哭,他当然不能乘人之危,僵在身侧的手犹豫半晌,才缓缓放在顾辞微背上轻拍,无声地安慰。 顾辞微是个从小被娇惯大的公主,胆子不小,加上她现在记忆还没到位,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前几分钟还在他怀里认真哭,转眼就没眼泪了。 小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在他身上西摸一下东掐一把。 第629章 我要你照顾你 夜见尘就算迟钝,慢慢也感受到她在玩闹。 偏偏他不可言说的欲望被她作乱的小手带动。 他紧皱着眉头,将顾辞微的手从身上扯开,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将她往后推开。 顾辞微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夜哥哥,你不喜欢和微微亲热吗?” 露骨的两个字让夜见尘差点被口水呛死。 他咳嗽两声,板起了脸:“这话你跟谁学的?” 顾辞微自知失言,将瞒着先生看的那些话本里的词儿说出来了。 明媚的眸子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瞧他:“什么话……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时,小卒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大统领,热水和衣服都备好了,现在送进来吗?” 闻言,夜见尘没再盯着她看,让顾辞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要是夜哥哥追问起来,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夜见尘起身走到门口,盯着小卒将东西送了进来。 他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身后,小卒也不敢乱瞄。 自然没瞧见在自家大统领营帐里的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小卒干完了活,准备转身离开时,夜见尘又道:“去柴房里,叫人把压着的侍女带过来。” 小卒应声而去:“是。” 顾辞微从身后走来,矮身在半人高的木桶里撩了下热水,指尖上沾染的血迹顿时在水中晕开。 夜见尘转眸,瞧见她的动作,轻咳:“你身上被老虎血弄脏了,我把你的侍女叫来给你擦擦身子,再换套干净衣服。” 顾辞微收起手,抬眼很是期待地望着他:“夜哥哥,你给我擦好不好?” 夜见尘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转念一想,公主现在还未恢复,像个小孩子,或许不知道男女有别…… 他想着将脑海中危险的想法赶出去,坚定摇头:“公主,我不能给你擦身,我是男子,你是女子,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我知道!” 顾辞微打断了他的话,还带着水汽的手抚上夜见尘棱角分明,格外冷峻的脸。 平素或明亮或娇软的眼,含着几分欲语还休的魅。 她柔软的指腹顺着他的下颚向上,渐渐落在他厚实的唇上,还轻轻压了压:“夜哥哥,你别把我当做小孩子,皇嫂说了,我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除了前一年的事儿想不起来,旁的我都知晓。” 她的神态动作和声音都极具诱惑,夜见尘不由吞了一口唾沫,强压着内心的欲望。 顾辞微凑近,软唇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夜哥哥,你之前在父皇面前求娶我是真心的吗?” 那股芳香和柔软化作小刷子,在夜见尘心头微扫。 他握紧了拳头,勉强保持着镇定:“是。” 尽管面对顾辞微时他会很害羞,但承认喜欢她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要娶她,这一点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他都能说出口! 顾辞微面颊微红,身子又向他靠近了些:“我也愿意嫁给你,既然我们迟早是夫妻,亲密一些又有什么不好?我不要侍女来伺候,我要你照顾我。” 她说着,手指勾住夜见尘的腰带轻轻拉了拉,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第630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个瞬间,夜见尘的理智随微微收紧的腰带狂奔而去。 他一咬牙,伸手就想将她揽入怀中。 却在这时,帐外又想起了小卒的声音:“大统领,人已经带到了。” 这声音宛若一道古钟,敲醒了沉迷于冲动中的夜见尘。 他猛然回神,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眼神复杂地看向顾辞微:“公主,至少我们现在还不能。” 在真正娶她之前,他绝不能碰她。 夜见尘心里想的没有出口,可顾辞微却是领会到了。 她瞪着夜见尘向帐外去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夜见尘你个笨蛋,木鱼,呆子! 不管顾辞微心里怎么愤愤,夜见尘是头也不回,打定主意不占她便宜。 他走后,侍女进来,一见到顾辞微就跪在地上连连忏悔,请求原谅。 顾辞微心心念念着夜见尘,并不大在意她的事,闻言挥挥手:“罢了,本公主也没有说要怪你,服侍本公主沐浴更衣吧。” 侍女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顾辞微并不追究,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此时夜见尘去而复返,顾辞微眼神一亮,还以为他开窍了。 没想到他只是将手上拎着的铜炉子放了进来:“公主,等帐内暖和了再换洗,以免风寒。” 话落又转身离开,都没给顾辞微开口的机会。 不过,她就喜欢夜见尘这么可靠的模样! 顾辞微轻叹,没有再肖想什么,铜炉子很快将室内烧暖,她在侍女的伺候下擦洗身上的血迹…… 她在整理仪容,盘算着一会再和夜见尘多独处会。 殊不知已经有人盯上了她,正是想将她再次拐走的顾辞文。 他下早朝后去了顾辞微宫里,打算见她一面,不料被告知她不在宫里。 细问熹嫔安排的眼线才知,顾辞微是偷偷出宫找夜见尘了。 顾辞文不免心慌,生怕她是记起了什么找夜见尘报信,于是快马加鞭,来到了校场。 他也没有避人耳目,下马后便向校场内走。 门口看守的士卒见到了他,立马上前行礼:“末将参见三皇子。” 顾辞文手上拿着折扇轻摇,唇边挂着淡笑,一副闲适自若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心里多焦急。 他不咸不淡地问道:“本殿是来找夜大统领的,他现在在哪?” “大统领应在营帐。”士卒说着起身:“末将带殿下去吧。” 顾辞文颔首:“那就有劳了。” 校场很大,从门口走到营帐,足足花了半刻。 他们在夜见尘的营帐前停下,士卒问起门口守着的小卒:“大统领在里面吗?” 小卒还没答,里面就传来女子的娇笑,他有点尴尬,垂首答道:“大统领在演武场。” 士卒看向顾辞文,比了个请的手势:“有劳殿下再走一段。” 顾辞文摇摇扇子,若有所思地瞧着眼前门帘紧闭的营帐。 随着士卒离开后,悠悠笑道:“看来夜大统领虽然看上去不近女色,实际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士卒不想多议论夜见尘,只简短道:“大统领喜好,末将不知。” 这校场里,还真的都是夜见尘养的好狗啊。 顾辞文眯了眯眸子,没再多言。 第631章 皇兄来接你回宫 到了演武场,只见夜见尘正赤手空拳,在一排木桩间移动。 他双手不断袭向眼前一个个类人高的木桩,每一下都是力度十足,速度也快地有了残影。 士卒正要开口唤他,夜见尘手一挥。 折扇合起的同时,对他露出一抹凉薄的笑:“你先下去吧。” 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后背发凉。 士卒不敢与他对视,挪开眼,转身离去。 这时,夜见尘已经打完了最后一个木桩,收起手大步走了过来,行至离顾辞文三步远时抱拳:“三皇子。” 瞧他的态度,顾辞微应该没有记起真相,或者是没来得及与他说。 顾辞文心中琢磨着,面露微笑:“夜大统领不必多礼。” 夜见尘直起身,板着脸问:“不知三皇子来校场有何事?” 顾辞文拿着合起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笑意带了点危险:“本殿是来找小妹顾辞微的,大统领可见到她?” 他怎么知道顾辞微在这? 军中是不可能有人泄密的,那就是皇宫里,顾辞微身边的人告诉了顾辞文。 亦或说他在试探。 短短瞬息,夜见尘脑中思绪几转,开口时并未说真话:“末将不曾见过公主,殿下恐怕找错了地方。” 这是在夜见尘的地盘,若是打马虎眼,他不愿意说,也问不出什么。 顾辞文捏着扇骨的手指收紧,神色渐冷:“夜大统领,本殿会来找你,当然是得到了确凿的情报,难道你不知道陛下不允许公主私自出宫,你将她拐出皇宫,意图何在?难不成想要绑架公主?”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顾辞文显然是要问责于他。 夜见尘并不慌,只是有点担心顾辞微。 三皇子都找上门来了,想必皇帝已经知道了,回宫之后恐怕免不了要被管教。 他想起顾辞微便明显走神,顾辞文看了更是怒上心头。 他夜见尘算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朝廷的一条狗,竟然敢无视他! 现在他在朝堂上支持者众多,太子和顾辞宴都失宠,父皇最宠爱的是他。 他是未来最有可能做皇帝的人,夜见尘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 傲气上头,顾辞文也不打算装了,冷脸呵斥:“夜见尘,你不曾通报私自拐走公主,实乃大罪,还不快交出公主!” 夜见尘抿着唇,正思忖着如何行事,便听一道女声传来:“夜哥哥,我收拾好了!” 他抬眼,便看见顾辞微提着裙子从营帐方向跑来,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 顾辞文背对着她,因此她并未发现。 直到顾辞文循声望去,对上他的视线,她渐渐放慢了步子。 对于这个皇兄,记忆中他总是对她很好,可是她遇到他后,心里莫名的害怕。 加上此时是偷溜出宫被抓包,胆怯便加倍了。 顾辞文对她一笑,伸出手:“微微,到皇兄身边来。” 顾辞微并没有顺他的意,她绕过顾辞文躲到了夜见尘身后。 从他身侧探出脑袋,冒出两只眼睛盯着他:“三皇兄……你怎么来了?” 悬于半空的手放下,顾辞文笑意不变:“皇兄来接你回宫,微微,不要任性了。” 第632章 微微,你太不懂事了 顾辞微揪紧了夜见尘的衣摆,小声道:“我还没玩够,玩够了会回去的。” 夜见尘皱起眉:“微微,皇兄也是为了你好,你在外待久了会被父皇发觉,父皇要是知道你来找夜见尘了,不仅会惩罚你,也不会放过他。” 说着,向她伸出手,笑得十分和善:“来吧,皇兄只是接你回去。” 他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柔,可顾辞微却本能觉得危险,只是定定盯着他,一动未动。 “微微,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顾辞文深吸一口气,耐心告罄,放下手朝她走去,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 顾辞微瞧着他笑容微冷,大步朝她走来,更是慌乱,心底有个声音在重复:离他远点! 她不知为何会对皇兄有这样没来由的戒备,但身体很诚实地向夜见尘身后躲。 同她一样往后躲的还有夜芷言。 今儿晨起,研究了会紫笃虫,还没得出结论,就从智脑那得知顾辞微处于危险之中。 打开光屏一瞧,迎面就是一张老虎的血盆大口,差点把她吓飞。 好在夜见尘及时救场,将她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脏又按了回去。 接着,顾辞微和夜见尘甜蜜相处的时候她放下心来,没有再看。 这时顾辞宴也下朝回来,她正打算和他甜甜蜜蜜,就又听到了智脑的警告。 夜芷言环住顾辞宴的胳膊松开,在他略带疑惑的注视下调出光屏,道:“微微遇到危险了。” 将监视着顾辞微那边的监控器调出来后,便看见了顾辞文迎面走来,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 夜芷言不由嫌恶地向后靠了靠,希望能离顾辞文的脸远一点。 她靠近了顾辞宴怀中,他薄唇一绷,狭眸紧盯着屏幕,决定顾辞文有任何异动,就立马用飞行器赶过去。 他决不允许顾辞文再伤害微微! 好在顾辞文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被人伸手拦住了。 监控器那头传来夜见尘严肃的声音:“三皇子,微微不愿意跟你回去。” 顾辞文拿扇子敲了敲夜见尘的胳膊,狭眸含着几分讥讽:“微微还是个孩子,玩心大,本殿怎么能放任?夜大统领,劝你别拦着,这拐骗绑架公主的罪名落到头上,不仅是你,你的家人也会遭殃,要是放任微微和父皇作对,她也同样会受罚。” 说着,他展开折扇,嘚瑟地摇了两下:“顾辞宴曾经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如今呢?她和顾辞宴可是一个母妃所生,父皇的态度又怎么会相差很多?” 短短两句话,将夜见尘在乎的人都拿出来威胁,若是反抗,就是将这些人都置于险境。 可是,微微那么害怕,他又怎能将她拱手让人? 夜见尘下颚紧收,岿然不动。 顾辞文最近到哪里不是顺风顺水? 偏在顾辞微和夜见尘这儿吃了瘪,而且顾辞微还有着能左右他成败的杀手锏,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在这与夜见尘周旋。 这样的憋屈让他的火越来越旺。 顾辞文露出一抹阴森可怖的笑:“夜大统领,看来你要执迷不悟与父皇作对了。” 第633章 娘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言毕,顾辞文便从夜见尘身后放置武器的木架上抽出长鞭,反手就向他抽去:“今儿本殿就替父皇教训教训你这个忤逆之人!” 顾辞文用的力气很大,鞭子抽到夜见尘身上,便是皮开肉绽。 顾辞微惊呼一声,没想到顾辞文会突然动手。 她忙从他身后跑出来,这时顾辞文已经又抽了几鞭,连带着夜见尘脸上也被抽出一道鲜血淋漓的鞭伤。 而被打的夜见尘只是咬牙隐忍,并未动作。 若是他还手,那就是对皇室的大不敬。 为了他在乎的家人们,也为了这件事不闹得更大,这鞭子他只能忍! 顾辞微急切地喊着:“住手,皇兄你快住手!” 可顾辞文置若罔闻,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快了。 顾辞微心疼不已,只好喊道:“我和你回宫还不行吗?” 此话一出,顾辞文才停下动作。 他将沾了血的鞭子扔到地上,面上诡异的冷笑在看向顾辞微的时候顿时变得温柔。 前后转变之快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又向顾辞微伸出手:“早这样不就好了,走吧,皇兄送你回去。” 顾辞微转眸看了眼绷着脸的夜见尘,手微微颤着搭上了他的。 刚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她又缩回了手,紧张地捏着衣袖,道:“本公主要夜见尘的人一起护送,否则今天就是死在这本公主也不会回去!” 该说她头脑聪明,还是直觉准确? 顾辞文眯起眼,压下那抹遗憾,本打算在回程时对她动手的。 看来,得找下次机会了。 他颔首:“好,没问题。” 夜见尘也很戒备顾辞文,毕竟之前微微被绑架的时候他就很可疑了。 听闻立即点了四个得力干将护送顾辞微回宫。 一路上,哪怕是只鸟也没能近公主十米之内,四人直到亲自送公主回到了寝宫,这才放心离开。 这场闹剧也就此落幕。 几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全程被夜芷言二人监视。 王府里,夜芷言看着顾辞微进了宫门后,这才关上光屏。 想起刚才顾辞文抽夜见尘的样子,气地咬牙切齿:“顾辞文你给老娘等着!看到时候老娘不把你揍得亲娘都不认识你!” 夜见尘抽的是她兄长,她自然愤怒,顾辞宴瞧着她的模样,抿了抿唇。 娘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没有出言,在府邸里安慰了一下午气炸了甚至拿枕头来练习如何锁喉的夜芷言。 等到她好不容易气蔫了上床,他又抱着她看着她睡着,而后轻手轻脚地起身。 顾辞宴披上外套,随意用腰带一扎,便拿出飞行器,趁着月黑风高转瞬到了顾辞文府中。 有夜芷言的监控,他已经把顾辞文府邸的构造摸清楚。 挑了条偏僻的路到了顾辞文房里,果然看见他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张欠揍的脸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在梦里也睡不安稳。 顾辞宴从袖袋里拿出迷香点燃,扔到了顾辞文床头。 比迷香先起作用的是点燃了他被褥的火星,火苗由小渐大,燎到顾辞文头发时,他才猛地惊醒。 一醒来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满眼的火光吓了一跳。 第63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辞文张口就要呼救,可嘴却被顾辞宴捂住。 顾辞宴脸上带了遮住全脸的面具,只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瞳仁透过面具,幽深又冷酷地看着顾辞文。 是谁要杀他? 顾辞文脑海中思绪飞转。 要说和他有仇的不少,可要置他于死地的就那么几个,难不成是夜见尘的人? 不! 夜见尘还没那个胆子,那会是谁? 他还没想明白,就被顾辞宴用布堵住了嘴。 顾辞文不断挣扎,可是逐渐觉得浑身无力,渐渐地便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人睥视他时冷到极致的眼。 像是看着的不是人,而是个物品。 这样纯粹的杀气他只在一人身上看见过。 那就是顾辞宴! 不过就算他记了起来,已经昏迷的状态也无法反抗。 顾辞宴嫌弃地拎着顾辞文,将他扛上了肩膀。 他推窗而出时,火光已经大盛。 他用飞行器离开三皇子府后,下人们如何救火,救火后又如何惊悚地发现,睡在里面的主子烧地灰也没剩,顾辞宴并不关心。 带着顾辞文到了他自个名下的青楼,顾辞宴在房檐上瞧着底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热闹,薄唇勾起了一抹恶劣的弧度。 他将还在挺尸的顾辞文放在房顶上,拔出剑将他的衣服一刀刀划破。 赤条条的肉漏出来,在寒冷夜风的刺激下很快起了鸡皮疙瘩。 顾辞宴边缓慢的动作,边低声道:“顾辞文,我想了一下午该怎么让你为了你所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可惜除了杀了你,根本没有万全的方法,不过,你的命我留着有用。” “所以,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说着,顾辞宴抬起脚,嫌弃地将浑身衣物被剥了个精光的顾辞文从房顶上踹了下去。 虽然只是个两层建筑,但毫无防备地落下也是摔得不轻。 ……还好巧不巧地摔到了正被人往外扯的妓子身上。 她被顾辞文砸倒,四肢大张趴在地上,半晌不动。 而刚才拽着她,像个瘦猴的男子见状吓得吐了口唾沫:“死娘们,长得丑就算了还晦气,老子真是倒八辈子霉了才嫖了这么个玩意。” 说着左顾右盼,不断重复着是妓子自个走路被人给压倒了没声儿的,可不怪他。 人们来到青楼大多纵情声色,见识过的荒唐事也不少。 可这天上突然掉个不穿衣服的男子,也是稀奇,视线都不由往这儿聚。 瘦猴也不管多少人看着,蹲到趴着没动的丑妓子身边,伸手从她的肚兜里,把刚才他塞进去的那两文钱掏了出来。 钱还沾染着妓子的体温,他将钱在破旧的衣衫上蹭了蹭,骂骂咧咧,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周围围观的人众多,这妓子被裸男砸的事儿日后也定然会成为花街柳巷里衬茶就饭的传言。 却没一个看热闹的愿意上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也没人在乎那个妓子是不是已经被压死。 众人只是围着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直到门口的骚动引来了楼内刚去引客的刘妈妈。 她掐着腰肢儿走了出来,推了推门口围着的人:“都让让,都让让。” 第635章 三皇子救我 几个龟公帮刘妈妈清开了道儿,她这才走到了引起围观的中心。 本来她还满脸的不爽,想踹一脚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疯汉,可是凑近一瞧…… 顿时吓得面色发白。 尽管这未着寸缕的男子偏过头只露了个侧颜,而外头用灯笼照明光线昏暗,但她还是认出了这人。 不是旁人,正是青楼幕后的主子顾辞文! 顾辞文怎么会这么狼狈地出现在这? 不论如何,一定不能暴露他的身份才是! 老鸨想着立马瞪向身后没动作的龟公们,压低了声音:“都楞着干嘛?还不赶紧把那些看热闹的赶走,地上这是咱们主子,没认出来吗!” 能让刘妈妈这么称呼的,不就是三皇子殿下吗? 这下龟公们不由震惊,连忙分成两拨。 一拨人去疏散那些围观的人,一拨人连忙上前将顾辞文围在了中间,边把他往起来扶。 而被顾辞文压在身下,一动不动的妓子也突然挣扎起来,边道:“顾辞文……顾辞文……” 她的声音很嘶哑,宛若砂纸摩擦而出,让人听了只觉得厌烦。 刘妈妈一听便皱起眉头,手叉腰踹了妓子一脚,口里骂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赔钱货!不好好伺候客人,倒是来晦气咱们主子了!” 她的力道不轻,可是妓子宛若没有痛觉。 当龟公们将顾辞文给扶起来后,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抬起头时,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宛若狰狞的恶鬼。 一双肿成线的眼睛死死瞪向被龟公们用外衣罩起来的顾辞文,满是鞭痕与烫伤的胳膊伸出,如柴的手大张着往他的方向伸。 那沙哑干涸的声音饱含着最后的希望:“三皇子……救我,救我!我有用!” 这张难看的脸,赫然是被送到青楼中的夜冷霜。 “疯婆子,在这攀扯谁呢?” 刘妈妈一脚踹翻了她,随即翻了个白眼:“也不瞧瞧你这幅样子,死了都浪费地方,你能有什么用!还不把她给我拖回柴房去!” 立马有一个龟公拎小鸡崽似的,将瘦地皮包骨头的她从地上拎起来。 然后随意用腰间的抹布将她的嘴堵住,不容分说绕了小道,从青楼后门将她带回了柴房。 夜冷霜刚开始还挣扎着,可一进了后门,整个人便像是被抽了魂,顿时没了生气。 龟公将她扔进了柴房,口中骂道:“老子还不愿意碰你这个脏货,下次再乱跑,非得将你打死不成!” 话落他愤怒地碰上了柴房的门。 “砰”的重重一声后,阴冷黑暗又潮湿的柴房里便只剩下夜冷霜一人。 她保持着被扔进去时的姿势瘫在地上。 冬日的寒凉顺着地缝爬满了全身,加剧了身上大大小小伤口的疼痛。 可对于这些疼痛,她已经麻木了。 自从进了青楼后,她跑了几次,可每次被抓回来后就是一顿毒打。 她也尝试过向父亲求援,但消息总是石沉大海。 慢慢的,她也接受了现状。 刚才被人带出去,却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顾辞文砸中了,这疼痛又突然的一击,将她心里沉重的绝望凿开。 肯定是上天给了她机会,上天觉得她…… 第636章 顾辞宴,你够毒 “罢了……” 夜冷霜喃喃自语,她到底没能抓住顾辞文这个机会。 现在这副身子,恐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谈何以后呢?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刚才被砸中的腰也越来越痛,相反的,肚子上却觉着温热。 夜冷霜恍惚抚摸上腹部,却触及到了液体。 她举起手想看清楚,本该黑暗无光的柴房不知为何正好透下一缕月光,照亮了她的手心。 只见手上沾满了鲜血。 又受伤了吗? 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时,夜冷霜连一丝情绪也没有。 她放下手,闭上了眼,意识渐渐模糊,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那一束月光,随着轻微的“咔嚓”一声消失,柴房内重回黑暗。 房顶上,刚放下瓦片的顾辞宴没什么表情,本来只是教训一下顾辞文,没想到倒是看到了一位故人。 对于夜冷霜的惨状,他并无同情,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顾辞宴调出飞行器,回到了府中。 此时夜芷言睡得正香,他在暖炉边驱散了一身寒气,这才又上了床环住了她。 梦中的夜芷言仿若有所察觉,自发往他怀中钻了钻。 喉间逸出无意识的娇哼,像个寻求庇护的小兽。 顾辞宴低笑一声,轻抚着她的长发,闭上了眸子。 稍微报了仇,顾辞宴睡得安稳,而这晚上顾辞文却是彻夜无眠。 他被老鸨送进了青楼的包厢,迷魂香的药效过后渐渐醒来,顿时惊坐起身。 身边,老鸨满面堆笑:“殿下,您醒了。” 顾辞文有些懵,他不是被顾辞宴给绑架了吗?怎么醒来却在自己的青楼里? 还有,顾辞宴在他府中放了火! 想到这,他立马起身:“都发生了什么?” 老鸨一想到刚才在青楼门口的惨状,垂下了头,犹豫着说:“殿下,据说您是……您是……光着身子从天上掉下来的。” 光着身子! 顾辞文听到这四个字,血压顿时飙升。 他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咬牙切齿道:“顾辞宴,你够毒!” 还没等他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合一推开了包厢的窗。 他一身狼狈,见到顾辞文后便单膝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 顾辞文没空追究他的责任,追问:“你这样是和绑我的人交手了吧?有没有抓到对方的人?” 要是能抓到人,看他不把顾辞宴弄死! 合一却摇了摇头,面色惭愧:“在您入睡前,属下就发现了有刺客,追上去与他缠斗许久,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顾辞文面色更是阴沉,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矮桌:“该死的!” 他按捺不住满腔的杀意,恨不得现在就杀个人来泄愤! ……可还有更重要的事。 顾辞文深呼吸了几口,这才问道:“府里情况如何?” 合一抱拳:“属下刚才回去的时候,一片火光,管家已经在阻止灭火了。” 听闻,顾辞文更是眼前一黑,也顾不得那么多,飞快冲出了青楼。 回到三皇子府时,火势已经逐渐被控制住了,可是他的住处连着的几间院子都被烧了。 顾辞文站在被烧得焦黑的废墟前,浑身散发着黑气。 每一个字都像是反复碾碎再吐出来:“顾辞宴……今日之耻,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第637章 王妃气度不凡 既然顾辞文让他的人去封锁消息,可事态却远不止如此。 翌日清晨,三皇子在青楼前裸-奔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甚至还有人编了童谣传唱。 前有太子后有三皇子,大梁人民从来就不缺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三皇子裸奔的那间青楼当晚又死了个妓子的事儿,说书先生一开口,就被人催着换成两位皇子的故事了。 一个小小妓子的死活,又有谁会在意呢? …… 转眼三日过去,皇帝寿辰已至。 皇帝寿辰,不仅是皇室之间的庆祝,更是诸侯向天子尽忠,大梁宣扬国威的重要场合,十分隆重。 因此夜芷言二人五更没过就起身收拾,劳碌的比起大婚那日也不遑多让。 对于怎么收拾打扮,夜芷言不大在乎。 可蕙芷阁内所有丫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力求将主子收拾地容光焕发,不出纰漏。 桂嬷嬷早早将赶制好的礼服送到了蕙芷阁。 礼服厚重,一件件套上身,配上高髻和满头金钗玉摇,显得格外庄重华贵。 连翘最后给夜芷言带上玉戒,才总算是打扮完。 海棠瞧着笑道:“王妃今日盛装打扮真是十分贵重,瞧着美极了。” 连翘附和着,将夜芷言从妆台前扶起。 “可不是吗!咱们王妃平时不打扮就已经是国色天香,今儿一出去,定叫人挪不开眼呢。” 夜芷言只觉身上沉重,每走一步,身上的首饰便叮当作响。 她无奈地吐了口气:“美则美矣,却像个花瓶,我都不敢乱动,免得吵人。” 连翘与海棠对视一眼,眸中含笑,恐怕只有他们主子会这么认为。 海棠将她两支凤钗上纠缠在一起的流苏理了理,边道:“这金玉碰撞之声清脆好听,并不吵人,反而衬出您的美,况且王妃气度非凡,怎么就是花瓶了?” 论夸她,这两个丫鬟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夜芷言失笑:“我可说不过你们两个!好了,快些出发吧,想来王爷那边也已经收拾好了。” 哪怕是场合郑重,男子打扮到底比女子要快很多。 夜芷言坐上轮椅,这回连盖腿的毯子都换成了薄薄的绸被。 光亮的绸缎上用金线精心绣着花纹,手炉外的炉被与之相衬,远远瞧去是富贵难言。 她不到五更醒,收拾好后已是天光微亮。 晨光将夜幕融成烟紫色,为周遭都蒙上层轻薄的紫纱。 欣赏着日出前静谧的美景,偶尔交谈几句,他们很快来到乾方院。 巧的是顾辞宴与谢行正从院内出来。 顾辞宴穿着与她成套的华服,珠玉冠金抹额在他身上都只是陪衬。 一眼看去,最耀目的不是隆重装着上的珠玉宝石,而是他精致绝伦的俊颜和那双浩瀚如银河的狭眸。 他大步走来,那双狭眸专注又有几分温柔地看着她,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夜芷言不由怔愣。 直到他行至身前,微微弯腰,伸手在她面颊上轻抚:“正要去找你,怎么就来了?” 他粗粝又温暖的指尖让夜芷言回过神。 意识到自个又当着这么多人面前盯着他出神,不由赧然。 又浓又密的睫毛轻眨,挪开了视线,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第638章 金屋藏娇 知道她在旁人面前容易恼羞成怒,顾辞宴没再逗弄。 他直起身,目光仍不愿从她身上挪开。 若说平时的她如清纯的山茶花,那精心装扮后的她便像是含包怒放的牡丹,绽出成熟妩媚的韵味。 直到二人进了马车,他的目光还是不容忽视地落在她身上。 顾辞宴的视线如有实质,让夜芷言面颊微痒。 她抚了抚面颊,不解地回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马车豪华又舒适,二人之间隔着嵌入车厢的木质桌板,其上摆着点心瓜果。 顾辞宴伸手,越过间隔,手捋了下她颊侧垂着的流苏。 流苏从他手中滑落,在她耳边荡出微风。 与他微勾的薄唇一同搅乱了夜芷言的心湖。 “我在想,言儿这么美,不如还是藏在府中不要叫人看去的好,万一有人瞧了觊觎言儿该如何是好?” 虽然马车内只有他们,没有旁人的视线,但对于顾辞宴的夸赞,夜芷言还是心跳加速。 她抿抿唇,止不住笑了出来:“王爷若想金屋藏娇,不如咱们现在打道回府?” 顾辞宴收回手,拿起龙眼剥起来,边笑:“那也不必,若是有人觊觎你,我把他们的眼珠子挖下来就是。” 含着几分血腥的话配上他的动作,让夜芷言莫名觉得眼眶一痛。 有时候还真分不清顾辞宴的狠是装的还是真的。 夜芷言支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神色慵懒的男子,越看越是养眼。 罢了,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冷酷无情还是慈悲为怀。 只要是他,她都喜欢。 顾辞宴将剥好的龙眼送入她口中。 见她鼓着嘴咀嚼,又去拿下一颗,边道:“此次寿宴,必定危机重重,若是遇到危险,你要以保护自己为先,不要冒险行事。” 夜芷言眯起眸子:“你又说这种话,如果发生了危机,我当然要管,不会抛下你们先离开。” 顾辞宴手上动作一顿,无奈地瞧着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 话还未落,便被夜芷言两根手指按住了唇瓣。 她神色严肃:“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我有的东西也足够自保了。阿宴,我们是夫妻,就要同甘共苦,你别想着甩开我独自面对危险。” 顾辞宴深知夜芷言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只得不再提。 两人又聊了些寿宴上可能遇到的情况,马车在他们的闲谈中稳稳地向皇宫去。 到了皇宫后,依旧是顾辞宴先下马车,而后将夜芷言抱下来。 与之前上朝时有序却清冷的氛围不同,此时皇宫门口停着大大小小不同品阶,不同国度的马车。 每辆马车都是极尽奢华,十分气派。 穿着华服的人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朗声笑谈,热闹非凡。 而这样的景象不过是寿宴繁华的一角。 抬眸看去,只见平时肃穆的宫墙上都挂着彩纸和灯笼,城墙上有乐师奏着喜庆而不失大气的乐曲,迎接着所有参与寿宴的来者。 平时都紧闭的正门大开,十几人高的正门在青砖上投下威严的阴影。 第639章 有可疑的人 从正门通向城墙内的长道铺着宽大的红毯,两侧整齐地站着两列身着甲胄的侍卫。 他们的盔甲哪怕在阴影中也熠熠发亮,手上拿着锋利的铁器。 不仅气势十足,还能彰显大梁的兵力。 夜芷言正瞧着,耳侧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夜芷言收回落在宫门口的视线,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手执拂尘的公公在几步远的地方,长得倒是有点眼熟。 这时顾辞宴淡淡道:“起吧,母妃叫你来的?” 公公站直了身子,头颅还是微微垂着:“是,襄妃娘娘派奴才来带您二位去娘娘宫中。” 现在时间还早,也没他们什么事,去襄妃宫里歇着也好。 于是二人跟着公公进了宫门。 穿过城墙,便来到了广场上。 平时,广场都被打扫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而今日广场上有许多拿着仪仗的太监。 彩旗和华盖在冬日的微风下招展,与城墙上乐师所奏的喜乐相得益彰。 广场上停了许多步辇,顾辞宴上了其中一台。 夜芷言的轮椅则被一群端着仪仗的人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襄妃宫中去。 一路上,看见宫中有不少人忙碌地来来往往,比平时热闹得多。 而这份热闹也在考验负责调度和维持的人。 作为禁军统领,在寿宴这日维持秩序,百里烈当仁不让。 当然,维系这样盛大宴会的周转,不会只交给他一人。 夜见尘和他的军队也被临时调度过来,避免可能发生的危险和骚乱。 寿宴不单单是大家聚在宴会上吃喝玩乐这么简单,更多的是各国之间的交流。 皇帝早上要接见各国使臣,中午去皇室宗庙祭祖,举行大典。 下午才会正式召开宴会,宴请来宾。 百里烈二人此时就在太极宫附近巡逻。 为了表示亲近诸国,皇帝会见各国使臣都是在御书房内进行的。 这样使臣和皇帝的距离就格外近,因此就更要注意是否有可疑人员混入其中。 他们在太极宫门口,盘查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此时各国的使臣已经陆续进宫,他们不像是大梁宫内的人还有地方可以待,来了后便会直接进入太极宫。 就在百里烈检查崇纭国使臣的通关文书时,夜见尘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人影闪进了不远处的拐角。 那儿是比较偏僻的小道,那人过去做什么? 夜见尘心生警觉,向正在与人交谈的百里烈抱拳:“百里统领,我看到了可疑之人,先去看看情况。” 百里烈听闻神色一凝。 虽想与夜见尘同去,但还得应付眼前的使臣,只得颔首:“好。” 话落时,夜见尘已经飞速朝那条太极宫旁的小道赶去。 小道是太极宫主楼和副楼之间的间隙,只容得下三人并肩,头顶就是连接两栋楼的长廊。 夜见尘到廊口时,便见到有人在离他十几米前方快步向前。 这条小道是前后相通的,走出去就是太极宫的后门。 夜见尘眼神一凛,加快了速度,几息之间就缩短了二人间距。 抓住对方的胳膊向后拧,肘间抵住他的腰,腿磕上他的膝盖一压,便将他制服在地。 第640章 身份有疑 夜见尘的力度不小,被制服的人连声呼痛,口中求饶。 “快放开,快放开,小人知错了!” 还没开口盘问就先认错,看来此人果然是做贼心虚。 夜见尘目光凛然,力道反而更重。 在身下人的惨叫中,夜见尘冷声质问:“你是谁,鬼鬼祟祟进这小道有什么目的?” “小人名叫赖壮,是戏班子的。本是来解个手,却找不找回去的路,这才冒犯了大人您,小人绝无别的目的啊!” 赖壮回答地不假思索,求饶的语气也极其凄惨真诚,让人一听就觉得他是无辜的。 晚上寿宴的时候,会有从宫外请来的戏班子表演。 这样的人很少入宫,有的一生也就进一次皇宫,迷路很正常。 而他身上穿的也是戏服,配上他的语气,实在是个完美避嫌的答案。 可夜见尘直觉不对。 且不说戏班子被安排地离太极宫有多远了,他被抓到的第一时间认罪就很可疑。 于是将赖壮从地上拽了起来,反押住他的胳膊往前推:“走。” 赖壮犹豫地往前走,脑袋不住往后转,口中问道:“大,大人,您这是要带小人去哪?” “快点走!” 夜见尘加重了语气:“不管你是谁,在太极宫附近闲逛就很可疑,现在我们去找你们的头要个说法,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管教手下的!” 赖壮被他一吓,不敢再磨蹭,夜见尘很快压着他走出了小道。 此时百里烈已将崇纭国的使臣放入了太极宫。 见到二人身影大步上前,目光在被压着的赖壮身上打量,道:“夜大统领,这就是你说的可疑之人?” “正是。” 夜见尘言简意赅,将刚才的事解释一番。 百里烈听闻,眸中浮起怀疑:“只怕此人身份并不简单,夜大统领一会问清楚了,还是将他关入大牢,以免出什么闪失。” 寿宴当前,对任何可能搅乱寿宴的因素都该小心应对,宁可错判不可放过。 夜见尘颔首:“百里统领接着守卫太极宫,我这就去戏班子那边。” 话落,压着赖壮离开。 一路上,赖壮倒是老实,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好像真的是戏班子的一员,并不心虚。 他们一路到了戏班子练戏的畅春园。 畅春园搭了个大戏台,戏台前是片空地。 这是与御花园比邻的戏园子,平时若是主子们有需要,就会找会唱戏的来这里演上一出。 从畅春园往后就是后宫,那里并不是寻常人能进的,也算是后宫与前朝的分界。 伴随着戏子吊嗓子的高音,夜见尘叫住了一个手里捧着戏服的小生:“站住。” 小生闻言停步。 转眸看到一身铁甲,不怒自威的夜见尘不由一惊,立马行了个礼:“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他通身的气势瞧着就不是寻常人物,小生不敢怠慢。 夜见尘也习惯生人瞧他时的畏惧,板着脸道:“带我去见你们的班主。” 小生依言,带他们绕过戏台,到了戏台的暖阁。 暖阁围着一小片空地,被戏台掩着,地上摆着不少唱戏用的假刀假枪。 进入暖阁,是构造奇特的内室,并没有用来休息的床榻,房间内放着许多妆台。 每个妆台前都有戏子正坐着或描眉点唇,或敷粉贴发。 有的已经穿上了戏服,有的还是一身常服,俨然在为出演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第641章 他不是我们的人 夜见尘一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眼里有好奇有畏惧,却没人敢出声询问。 毕竟是在皇宫里,要是说错了话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夜见尘也没在意旁人的目光,跟着小生走到了最里面。 一个背对着他们,正在戏服架子前摆弄的中年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转过身来。 瞧见夜见尘后面露笑意:“小人见过夜大统领,大统领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他面容方毅,身材魁梧,说着恭维的话却不让人觉得虚伪。 面对夜见尘的态度也是恰到好处,也难怪能做上京第一戏班的班主。 进宫的所有人夜见尘他们都是要审的,不过也不能人人都一一对过。 那样只会耽误时间,像戏班子这种团体,他只用和班主打过交道。 再由班主确保戏班子的每个人都没问题,因此赖壮的事还得问班主。 他将赖壮往前推了把,声音冷凝:“这是你们戏班子里的人吗?” 在来路上,赖壮一直表现淡定。 夜见尘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班主摇了摇头:“夜大统领,虽然他穿着戏服,但并不是小人戏班里的人。” 夜见尘捏着赖壮手腕的手不由用力,这回赖壮并不像之前那样痛呼出声。 夜见尘松开手,改为掐住他脖颈,眯起眼质问:“你到底是谁?” 赖壮面无表情,丝毫不在乎被掐着脖子,语气也是毫无波澜:“夜大统领,你觉得我会说吗?” 夜见尘掐着他脖子的手更是用力,赖壮的面色由白转紫。 可夜见尘再问他也没开口,显然打算死也不供出幕后之人。 松开手,夜见尘在赖壮狼狈的咳嗽声中,拿过戏服架子上的一条腰带,团成团塞入了赖壮口中。 又拿另一条绑住了他的双手,而后拎着他的衣襟将他扛起。 他虽然没有班主壮,但看上去也是孔武有力,却像个小鸡仔一样被夜见尘一只手拎起来,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露出钦佩之色。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大统领,果然异于常人。 临走前,夜见尘再次确认:“班主,你确定这个人不是你们戏班子的?” 班主颔首,目光不躲不闪:“是,我对手下的每个人都很了解。这个人我不认识,夜大统领也可以将我们入宫前报的名册拿来一个个对,绝对没有这号人物。” 虽然班主是宫外之人,但因为他的戏班在上京出名,宫里的主子们时常叫他带人进宫唱戏,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所以夜见尘选择相信他,转身道:“不必,打扰你们了。”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身影消失在暖阁后,凝重的气氛陡然散去,刚才还格外安静的戏子们纷纷讨论起夜见尘来。 “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吓人,原来是夜大统领。” “我倒不觉得吓人,夜大统领生的那么俊俏,力气又那么大,不知谁以后有幸嫁给他……” “可别犯花痴了,又不会是咱们!” 声声议论当事人并不知晓,夜见尘出了畅春园之后便用了轻功,飞掠至太极宫门前。 第642章 帝王薄情 百里烈正垂首和身侧的将士交谈,见夜见尘来了便停下交谈。 他皱眉看向被扔在地上的赖壮:“夜大统领,这人果然有问题吗?” “他不是戏班子的人。” 夜见尘神色凝重:“我问不出什么,还请百里统领将他关进宫内的牢狱,由我来审问,尽快挖出他真正的目的。” 关键时期他们容不得半分差池,百里烈闻言立马看向身侧的副手:“你留在这里,我带夜大统领去天牢。” 天牢重地,是不允许一般人进入的,禁卫军想进去也必须得拿着禁卫统领的令牌才行。 要是想关人进去,更是要统领亲自在场才行,所以百里烈必须跟去。 副手应声,百里烈便带着夜见尘一起去了天牢。 天牢门口守着的狱卒看到两个大人物从天而降,立马行礼:“见过百里统领,夜大统领。” 百里烈抬手:“不必多礼,放我们进去,我们要关押一名嫌犯。” 有百里烈开路,将赖壮关进天牢,动用刑讯都不在话下。 可两人并未注意到他们离开时,在阴影处闪过的人影。 那人唇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兄长那儿发生了什么,在襄妃宫中的夜芷言并不知晓。 他们来到襄妃宫里后,就被她拉着说了好些体己话,嘘寒问暖十分关切。 襄妃问地舒心了这才停下话茬儿。 夜芷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她放下茶盏时,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辞宴忽然开口:“听说父皇最近都没来母妃宫里?” 闻言,襄妃面上的笑意一僵,随即苦笑:“是啊,不过也是前段日子的事,这两天陛下有空也会来母妃宫里坐坐……” 当然,也只是坐坐而已。 襄妃不想让他们担心,并未多言。 而一旁侍候的竹心却忍不住了,愤愤不平:“陛下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日日留宿在熹嫔宫中,全然不顾和咱们娘娘以前的情分!” “竹心……” 襄妃皱起细眉,不赞成地瞧向她:“陛下想去哪是他的事,不得妄议。” 说着眸光流转,又落到顾辞宴面上:“宴儿不必为母妃忧心个,如今母妃也明白了帝王薄情,不会为此难过。” 娘娘为陛下苦守空房,暗自垂泪的日子还少吗? 竹心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来。 再说下去只会惹娘娘更挂心八王爷会不会因此担忧。 如今娘娘在宫中本就过得不顺心,她不想让娘娘再添重负。 顾辞宴自然明白襄妃这样是不想让他担心,以她对父皇用情至深,又怎么会不在乎,不伤心? 他下颚紧绷,冷道:“母妃能认清帝王之情最好,毕竟只要西凉还存在,父皇就会戒备我们母子,不管有多少宠爱都是一样。” 襄妃眼帘微垂,掩住哀色:“母妃又怎会不明白呢?只是以前你父皇对我们很好,所以不愿意承认真相罢了。不过你父皇到底念着旧情,以后应是有机会的。” 说到最后,襄妃的声音有些迟疑。 因为她并不确定是否还有回到过去的机会,人心一旦有了嫌隙,真的能修复如初吗? 第643章 还请母妃忍耐 在如何看待皇帝这件事上,二人都无法劝服襄妃改变。 毕竟襄妃与他们不同,她是爱着皇帝的。 夜芷言搭上顾辞宴的手,让他紧皱的眉宇略略放松了些。 而后神色凝重地瞧向襄妃,道:“母妃,我们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襄妃敛去忧思,轻轻颔首:“言儿,你说。” “最近熹嫔得宠,其实是因为用了手段。” 夜芷言压低了声音,将关于合欢蛊的事告诉了熹妃。 熹妃越听,面色越是难看。 待夜芷言话落,她搭于椅上的手收紧,冷道:“这个熹嫔真是大胆至极,竟然敢用那种妖术祸害陛下!” 愤怒的同时,心里不由放松了些。 既然陛下是因为合欢蛊才重新熹嫔那么久,看来他们之间果然还有转机。 想到这,她不免心急,一向端直的身子往前探了探:“言儿,你是神医,可有什么解药?” 夜芷言摇了摇头:“解药还在研究。” 襄妃面露忧色:“那可如何是好?要是熹嫔不懂节制,日日缠着陛下,陛下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她下意识担忧皇帝,也让夜芷言二人明白,知道合欢蛊的事让襄妃对皇帝又重燃希望,也不知是好是坏。 毕竟他们比谁都清楚,皇帝对襄妃的宠爱多是因为西凉,又能有几分真情? 不过,这些话他们不忍当着熹妃的面说。 襄妃忽而起身:“不行,本宫得去劝劝陛下才是。” 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就是她现在了。 顾辞宴抬手拦住了她,神色依旧淡淡:“母妃,劝谏之事本应由皇后去做,皇后定也做过了,想来父皇心里有数,您不必多言。” 夜芷言颔首应和:“是啊,况且今儿是陛下寿宴,还是顺着陛下心意来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让襄妃停住脚步,冷静下来。 她又缓缓坐回了椅上,神色也有几分恍惚:“也对,是母妃冲动了……” 知道这么多日的委屈都别有原因,她当然激动,会失态也难免。 可如今的情况到底容不得她任性,必须步步谨慎,不能出错。 夜芷言出言安慰:“母妃不必忧心,我会尽快研究出解药献给陛下,也请母妃将这件事保密,我和阿宴打算留待日后再揭发。” 有她的保证,襄妃这才宽心。 她轻轻颔首:“好,既然你们有自个的打算,那母妃就不插手了。若有什么母妃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时,接他们进宫的公公从外进来,垂首恭谨道:“娘娘,二位主子该去太极宫了。” 襄妃瞧了眼窗外,果然天光大亮。 她拍了拍顾辞宴的手,笑道:“瞧瞧母妃这记性,一和你们聊起来就忘了时辰,差点耽误你们,赶紧去太极宫吧。” 顾辞宴依言起身,带着夜芷言离开。 如来时一样,一队人又大摇大摆的往太极宫去。 上午皇帝是在太极宫里召见各国使臣,听他们汇报各国情况。 这本来与顾辞宴和夜芷言无关,但因为顾辞宴也算是半个西凉人,所以他们才被邀请同去。 第644章 各国使臣 皇帝这样的安排耐人寻味。 以他对顾辞宴,对西凉的戒备,本不应该创造顾辞宴和西凉使臣沟通的机会。 可他偏偏就给了这个机会。 想到这,夜芷言若有所思地瞧着顾辞宴坐在步辇上的背影。 看来这又是陛下对阿宴的试探…… 转眼来到太极宫前。 二人下了布辇,便见门口立着百里烈与其部下。 自从上次百里烈来访后,夜芷言没再见过他。 此时相见,他眸中的灼热少了许多,板着脸看她,十分客气:“末将见过八王爷,八王妃。” 这模样看上去倒是真的忘记了对她的感情一样,让夜芷言松了口气。 看来百里烈被拒绝以后想通了。 顾辞宴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狭眸里的敌意却不减。 男子最了解男子,以百里烈的性格,又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可见这样自若的神色一定是装出来的。 顾辞宴淡淡道:“免礼。” 说着便带夜芷言进了太极宫,将百里烈彻底无视了。 二人皆没有注意到他们转身后,百里烈眸中压抑不住的复杂。 遇见百里烈对二人而言只是个插曲,真正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 他们进了宫门后,立马有小太监迎上来,行礼后道:“二位请随奴才来。” 他们跟着小太监,穿过了太极殿,一路到了位于太极宫后院的御书房。 平时这里是皇帝的私人办公场所,除非皇帝召见,很少有人能来。 今日门前的空地上却站着数十人。 他们几人聚成一团,分别穿着不同风格的服饰,长相也各有特色,正是各国使臣。 在一群外邦人之间,顾辞宴二人十分显眼。 一时间本来充斥着窃窃私语的院子安静下来,双方互相见了礼。 这时呼延都上前,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高八尺,容貌甚伟的男子。 两人虽然走在一起,但中间隔了不短的距离,显得格外疏离。 呼延都还未开口,他右侧的男子先行了个西凉礼节:“臣郎双成见过八王爷,八王妃。” 夜芷言对西凉还算有一点了解,听到郎双成的名字,顿时明白了他与呼延都之间的气氛为何会这么微妙。 西凉政坛分做两派,一派是以呼延都为首的激进派,另一派就是以呼延峻为首的求和派。 呼延峻是襄妃的叔叔,也是郎双成的主公。 西凉将郎双成派来作为使节,看来是知道了呼延都二人在大梁没少得罪人。 郎双成才华过人,德高望重,在西凉士族中地位甚高。 顾辞宴虽没见过,但也听襄妃提过。 因而将本来飘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抱拳道:“早听母妃提起郎先生,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不凡。” 郎双成笑道:“家父曾是襄妃娘娘的先生,八王爷称家父一声先生尚可,臣却万万经受不起您这般称呼。” 顾辞宴现在是大梁,西凉两头得罪,很有必要和西凉搞好关系。 夜芷言闻言帮着劝道:“郎先生自谦了,母妃说过你是西凉名士之首。王爷对你很是欣赏,你的风骨气节便足够我们称你一声先生。” 第645章 计划不变 夜芷言这话说地不卑不亢,既夸了人,又端住了身份。 郎双成对二人印象分顿时提了上去。 正要开口,呼延都皮笑肉不笑在一旁道:“你们倒是谈地愉快!看来没我这个西凉王子什么事了啊,表哥。” 一声表哥叫的顾辞宴心里恶寒。 他冷瞥向呼延都,薄唇勾起讥讽的弧度:“呼延都,你就不必与本王装和睦了。明明心中盘算着怎么杀了本王吧?” 他们之间向来是剑拔弩张,呼延都咬牙瞪向顾辞宴:“之前是因为婷儿本王子才不与你动手,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不要嚣张!” 顾辞宴上下打量着呼延都,眼角眉梢都是不屑,淡淡道:“想和本王动手,你不怕死?” “你!” 呼延都恨不得与他动手,可到底是控制住了,瞪了他一眼后转身走远了。 这边的动静也被在场的其余人收入眼底。 在角落的唐世朝见到顾辞宴安然无恙,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 怎么可能? 明明他中了新菌三号,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 被特许代表北冥参与寿宴的晋奕辰,看到他震惊的表情嘲讽道:“国师,这就是你说的顾辞宴和夜芷言绝不会来?” 唐世朝心中惊疑不定,面子也挂不住。 他嘴角抽搐,面容扭曲:“这……定是夜芷言又用了什么手段,我的计划本该万无一失才对……” “既然顾辞宴来了,那就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吧。” 晋奕辰说着挪开视线,目光落在夜芷言身上。 与初见时的高岭之花不同,如今她身着华服,艳若牡丹。 她只露侧颜,饱满光洁的额头下是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垂着,却掩不住眸中光华。 挺翘鼻尖下是扬起的朱唇,牵着一抹似嘲非嘲,似笑非笑的弧度。 洁白纤长的颈子格外优雅,隐没于礼服中。 明明被金玉拉入了凡俗,却又将这些繁琐的装饰穿出了高不可攀,贵不可言的地步。 他许久没有见她,可她已经嫁给了顾辞宴。 若他不是质子,如果北冥没有战败,或许她的美丽就能在他身边绽放…… 晋奕辰想着,不由怅然。 却是唐世朝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计划还是不变,按照我的来。” 被打断思绪,又被反驳,晋奕辰面色不虞。 他冷冷瞧向唐世朝,语含威胁:“国师,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次。难道还要执迷不悟,让这次的计划彻底泡汤吗?” 唐世朝张口欲辩,却被从御书房走出来的郭公公打断。 “诸位久等了,陛下召诸位觐见。” 这下,谈话只能中止。 众人跟着郭公公进了御书房,比起专门用来上朝的太极殿,御书房要小很多。 数十人进去后更是将所有空间填满,格外拥挤。 到底是正式场合,众人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之后垂首而立。 皇帝朗声道:“诸位远道而来为朕贺寿,都辛苦了,这几日大梁会好好招待各位。” “谢陛下。” 齐刷刷的一声后,郭公公道:“请各国使臣向大梁天子述职!” 第646章 我怀了王爷的孩子 各国与大梁虽然是独立存在的,但因为实力比不过,每每到了大梁这儿,便只能卑躬屈膝,按照大梁的规矩办事。 尤其是各国都公认强大的北冥也在去年彻底败给了大梁之后,更是不敢对大梁有丝毫怠慢。 因此听到述职这明显带有地位劣势的话时,也都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怨气。 皇帝视线在站在最前排的几人身上流转。 最终停在了呼延都身上:“就由西凉开始吧。” 呼延都正要上前,郎双成却先他一步,身子也当在了他身前,作揖道:“臣郎双成见过陛下,西凉去岁……” 他语速不快不慢,内容富有调理,很是流畅,根本没给呼延都插话的机会。 被抢了话的呼延都心中气愤,可也不能在此时突兀打断郎双成述职。 那样恐会惹得皇帝发怒,于是只好忍下来。 郎双成讲了一刻钟,总算是将西凉国的状况讲完,这时又道:“陛下,吾王派臣来,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成全。” 皇帝眯起眼:“哦?是什么请求,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合理的,朕自然会成全你们。” 呼延都面色一凝,这个环节郎双成之前可没有告诉过他。 难道求和派的那些人又出了什么鬼点子? 他开口想要打断:“郎双成,你就别占用陛下的时间了……” 可郎双成权当听不见,笑着对皇帝道:“西凉感念大梁庇护之恩,为表忠心,还请大梁派皇子去西凉巡视,促进两国之情。” 此话一出,呼延都脸黑如炭,就知道郎双成没安好心! 大梁派人去西凉巡视,一听就是西凉臣服于人,说出去要叫天下人笑话。 以后要是有机会对大梁用兵,也会被世人冠以反叛不忠的恶名! 呼延都恨不得将郎双成的嘴封住,可木已成舟,他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皇帝听闻朗笑:“西凉忠心可鉴,朕当然应允。” 说着他视线落到顾辞宴身上,很自然地问:“老八,你也是半个西凉人,要说去巡视西凉,你再合适不过,不如就由你去吧?” 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却带着试探,让夜芷言心头一紧。 果然,以皇帝现在对他们的不信任,时时刻刻都会想办法来试探。 如果顾辞宴拒绝,无疑是拒绝与西凉亲近,会在西凉国失威。 若是答应,那就证明他狼子野心,更被皇帝戒备。 不论回答什么,对他而言都是不利,这个问题他不能答! 夜芷言一咬牙,抢先道:“陛下,恐怕王爷不能去了。” 清冷的女声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成为视线焦点的夜芷言丝毫没有畏惧,神色平淡。 皇帝眯起眼:“临岩女官,去不去是老八的事,你怎么替他回答了?” 这一声临岩女官,即是默许了她能够在御书房内发言的身份。 夜芷言抬手抚上了小腹,面上故作羞涩:“回陛下,臣妾斗胆插话,是因为臣妾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惦念臣妾,恐怕就算去了西凉也无心替大梁好好巡视,要是耽误了差事实在罪过,所以还请陛下另择他人。” 第647章 暗中勾结 皇帝刚才唤她临岩女官,便是提醒她如今在谈国事,而不是家事,她不能用八王妃的身份干预顾辞宴。 可夜芷言只当不明白,何况说的还是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大喜事。 真是叫皇帝想挑错处也没处发作。 郎双成一听,率先道:“臣恭贺陛下喜得皇孙!” 众人也跟着祝贺,一时间御书房内全是道喜之声。 皇帝登基以来还没有皇孙,这是他头一个皇孙。 他心里也是惊喜,因而这个去与不去的试探,在此时也没那么重要了。 皇帝大手一挥:“不错,今日是朕寿宴,又得一皇孙,正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至于巡视的事,晚些再议吧。” 郎双成应声:“是,臣遵旨。” 风波总算平息,夜芷言松了口气,抬眸恰好与顾辞宴落下的目光对上。 他眼里有些犹疑不定,似是不确定刚才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夜芷言冲他眨眨眼,眸中的狡黠让顾辞宴领悟到,刚才的话只是编出来的权宜之计,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要是真的就好了…… 不等他多想,皇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下一个,就北冥吧。” 听到北冥,夜芷言将视线挪向身侧。 方才明明在一个空间,可她不愿意看,而对方也不想让她见到。 因而直到此时,她才看见隔着几人,站在她左侧的唐世朝。 看见他时,她便想到了前些日子顾辞宴受的那些苦。 心中顿时怒意翻涌,不得不握紧双拳,这才堪堪压下。 夜芷言的视线落在唐世朝身上如有实质,难以忽视。 不过唐世朝并未回视,对皇帝行了个礼后,目光落在他桌上的那个熊猫泥塑上。 而后很快挪开,开始述职。 内容都是一样的无趣,恐怕就连被汇报的皇帝也是神游天外权当背景乐。 在这个环节,真正忙的只有述职的人和在一旁支了个桌子飞快记录内容的史官。 为了能记得分明,这次共有四个史官一起记录,因此众人无不注意自个的言行,生怕说错了话就是“名垂青史”。 待他说完,已过了一炷香。 听他落下最后一句,皇帝点点头:“好,看来北冥发展不错,朕心甚慰啊。” 这话由他来说格外讽刺,在场的谁不知道前不久大梁让北冥惨败,北冥赔了不少东西,裤衩子都快赔光了。 作为质子被送来的晋奕辰最恨,他咬紧牙关,垂眸强忍着杀气。 唐世朝面上依旧满是笑意,拱手道:“陛下宽心,北冥也就宽心了,之前大梁和北冥开战,实在是北冥内有些叛徒造反,影响了两国间的和睦。北冥王特派臣来,就是想恢复两国之前的关系,正好臣与临岩女官在战前就认识,想必女官你可以出面,化解两国百姓间的矛盾吧?” 说着身子朝夜芷言转去,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却是十足的恶意。 夜芷言在战前就和北冥的国师认识,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这是要引导皇帝误会她和顾辞宴暗中勾结北冥了。 果然,皇帝一听,眸中浮起疑色:“临岩女官,朕怎么不知道你之前与北冥国师认识?” 第648章 别叫我徒弟 唐世朝,可真有你的。 夜芷言忍住将唐世朝打一顿的冲动,落落大方笑道:“回陛下,臣妾与北冥国师不过只是曾经在研究医术的时候萍水相逢,算不上认识。” 说着凉凉回视唐世朝:“北冥国师,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北冥与大梁交战,你是北冥的军师吧?你本身就是主战派,如今又怎么能将责任推给旁人?还请莫要与我攀关系,我们不熟,也不会相熟。” 夜芷言的话将矛盾引到了唐世朝身上,再顺着战事的话题讨论下去,恐怕会弄僵气氛。 唐世朝只好打岔:“倒是臣唐突了,陛下大喜的寿辰却说这些,还请陛下勿怪。” 皇帝指尖在御桌上轻点,若有所思,面上客套道:“无事,你代表北冥而来,朕又怎会降罪于你,继续吧。” 接着,各国使臣挨个汇报。 皇帝看着坐地板正,认真在听,实际上心中一直在思忖唐世朝的话。 夜芷言很早就与顾辞宴非比寻常了,虽然他们战前没有大婚,但也是互相爱慕的关系。 要是战前她就认识唐世朝,就很有可能与北冥勾结。 战争开始之初,当时前线战报并不乐观,直到后来夜芷言参与其中才逆转了局势。 ……难不成这也是她与北冥提前商量好的? 乍一看似乎没有可能,可细想来,这对顾辞宴二人来说并非没有好处。 若是他们和北冥勾结的话,不仅能够战胜北冥获得军功,更会因此获得他的信任。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其中有很多漏洞。 皇帝却不愿多想,略有固执地认为这事不简单。 时间在他的思索中缓缓过去,两个时辰后,所有使节都完成了述职。 夜芷言在轮椅上坐地屁股都麻了,总算听到了皇帝威严的声音。 “诸位述职尽责,不如同去承天宫与朕共用午膳,解解疲乏。” “臣等遵旨。” 齐齐一声后,众人由几个公公引着向太极宫外走。 承天宫在太极宫东侧,举办庆典,祭祀,国宴等都是在承天宫进行。 皇帝御驾先行,而他们跟随其后。 离开御书房前,唐世朝向夜芷言使了个眼色,多年的师生默契让她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走慢些。 这种默契让她心里有微妙的不适,不过她也想和唐世朝“谈谈”。 因此还是拉着顾辞宴放慢了步调,与唐世朝一同落在了队伍末尾。 晋奕辰跟在唐世朝身边,四人缓缓并行,顾辞宴隔开了夜芷言与他们二人。 他高大的身躯将夜芷言挡了个彻底,连一根头发都没让唐世朝瞧见。 唐世朝只得对他笑道:“八王爷,我有些话要与王妃说,不知王爷可否给个机会?” 顾辞宴冷着脸,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不可。” 唐世朝一噎,顾辞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不过他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好发作。 他勉强维持着笑:“好徒儿,你劝劝他吧,你也想和我谈不是吗?” “别叫我徒弟,听着恶心。” 夜芷言皱眉说着,拉了拉顾辞宴的衣袖,放柔了声音:“阿宴,我也确实有些事情要问他,让我们谈几句吧。” 第649章 只会是仇敌 夜芷言明眸中含着祈求,楚楚可怜的模样直戳顾辞宴软肋。 他心里冒着醋泡泡,恨不得将夜芷言抗走,可还是忍着,不情愿地点头允了。 夜芷言轻笑,葱指顺着袖子向下,钻进广袖中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唐世朝并不安分,从顾辞宴身侧绕到了夜芷言身边。 一双饱含沧桑的眼里含着诡异的炽热,直直看着她。 他声音放地很低:“刚才在御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了监视器,言儿,你都已经到了监视皇帝的地步,想来皇帝对你并不信任,甚至威胁到你了吧?” “我知道,以你和顾辞宴的关系,在大梁必定是处处受制,而你明明拥有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要强的能力,为何非要被束缚在这一片天地中?大梁皇帝不信任,不重用你,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和我一起去北冥,我是你的导师,我们曾经共同合作过那么多项目,这次也是一样的!” 夜芷言越听,眉头皱地越紧。 又是这套高高在上,充满野心的论调! 她嗤笑:“导师,从你违背了道德,违背了底线和我们之间的约定后,我们就不再是能合作的关系了。” 她握着顾辞宴的手微微收紧,骨指纠缠的痛让她格外清醒。 曾经被唐世朝所害的一桩桩,一件件都犹在眼前。 那些愤怒与恨翻涌,她瞪向唐世朝的眸中满是煞气:“之前害阿宴感染的账,和以前你做过的所有,我终有一天会和你清算,我们以后只会是仇敌!” “阿宴,我们走。” 他们加快了速度,将唐世朝二人甩到身后。 唐世朝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疯狂更甚。 他抬手扶额,嘴角咧起扭曲的弧度:“呵呵……呵呵……只会是仇敌吗?” 他指节骤然用力,指甲将脸都划破,血顺着流了下来。 可他丝毫不在意,口中喃喃:“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导师了,你……我会亲手毁掉!” 唐世朝的声音不高,只有在他身侧的晋奕辰听到。 瞧着他疯魔扭曲的模样,他不禁汗毛倒竖。 还真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所以他才讨厌这个国师…… 走在前面的夜芷言并未注意身后。 两人离唐世朝有段距离后,她才松开拉着顾辞宴的手,只是脸上的冷气还是未褪。 曾经,她是将导师当做长辈亲人敬重的。 那样的关系,怎么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一时间,她分不清对唐世朝的恨多,还是遗憾多。 顾辞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弯腰凑到她耳边:“别生气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话落直起身子。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夜芷言瞬间平复了心情。 也是,想那么多作什么? 现在她身边有阿宴陪着,唐世朝如何又与她何干! 众人到了承天宫。 承天宫是举办寿宴的主场所,装饰地格外奢华,外墙上装点的彩绸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远远瞧去像是水波荡漾可见用的一匹就价值百金的水波绸。 第650章 小馋猫 承天宫是举办寿宴的主场所,装饰格外奢华,外墙上装点的彩绸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远远瞧去像是水波荡漾可见用的一匹就价值百金的水波绸。 不仅如此,就连屋檐上的瑞兽也都换成了纯金的,每个瑞兽口中都衔着夜明珠。 宫门口站着两列宫婢,每人手中都拿着各色仪仗宝器。 这些仪仗所用的布料都是顶好的苏州织造,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着花样。 所有镶嵌的珠宝都货真价实,成色极好,在冬日冷光下也是五光十色,能晃晕人眼。 光是这门口的摆设,随便拿出去一件都够一家人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些小国的使臣更是看花了眼,忍不住啧啧称奇。 进了承天宫内,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若是太极宫象征着帝王威严,这儿更像是一位婉约的绝色宫妃。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间装点着各样的名花异草,傍水而建的回廊上更是用上好的暖木建造。 走在上面脚下生暖,感受不到冬日的寒气,鼻尖萦绕着淡淡木香。 穿过回廊,便进了前殿。前殿露天而建,主座两侧摆着数张木桌。 皇帝入了主座后,众人依次落座。 夜芷言坐在顾辞宴身侧,手刚放到桌下,就被他牵入大手,指尖互相摩挲着。 夜芷言也没抵抗,任由他动作,反正这样的亲密在他们之间已经寻常。 待众人都坐好,皇帝一声令下,宫婢们鱼贯而入。 一道道佳肴被端上桌,每桌上都是六菜一汤配两道点心,皆是色香味俱全。 边上菜,皇帝边道:“午膳简陋,诸位随意用些便是,等晚宴在尽情尽兴!” 说这顿午膳简陋,实在是谦虚,不过相较于晚上的盛宴,也可以这么说。 众人谢恩后,皇帝先动筷子,其余人接着动了筷。 这确实是顿单纯的午膳,并未安排助兴的表演,也少有交谈,只有乐师奏出悠扬的古琴,一顿饭吃的是雅兴。 夜芷言在这样人人安静的环境里不由拘束,加上菜品虽然美味,但每份都少得可怜,吃相也慢条斯理起来。 顾辞宴见了,压低了声音问:“不合胃口吗?” 夜芷言眼珠子左右转了一圈,确认没人在看他们,这才凑近了些,低声道:“没,就是分量太少了,我怕吃的太快,陛下没吃完,那不就尴尬了?” 真是小馋猫。 顾辞宴忍俊不禁,将自己的菜往她那边推了推,道:“别怕,你尽管吃,不够了便吃我的,在皇宫里赴宴,还能让你饿着回去?” 搞得好像她很能吃一样…… 夜芷言轻咳一声,指尖又将盘子推回他那边,轻声道:“不用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一个男子不多吃些,让给我作甚?” 顾辞宴知道自个踩到猫尾巴了,没有再劝。 一顿精致细密的午膳在皇帝落筷时结束,夜芷言只吃了个六分饱,其中两分还是喝汤喝饱的。 皇帝以茶清口后,起身道:“诸位可在宫内逛逛,或去太极宫休息,朕还有国事处理,先行一步了。” 众人行礼:“恭送陛下。” 皇帝这才大步离开。 他走后,夜芷言二人出了承天宫。 呼延都先他们一步走了,郎双成则跟着他们,问道:“午膳后左右无事,不知王爷王妃能否带臣在宫中逛逛?” 第651章 呼延都身边的眼线 郎双成是西凉主和派的主要人物,与夜芷言他们意向相同。 他既然提出同行,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顾辞宴颔首:“自然!郎大人远道而来,我们也当招待。” 郎双成拱手:“那就多谢王爷了。” 他本打算回襄妃宫里,现在有了郎双成,也不好向后宫去。 于是又传了台步辇,三人同向铜陵台去。 铜陵台在承天宫内,与观星台相接,两台共抱一湖。 他们来到铜陵台后,顺着九曲桥,慢慢向湖心亭去。 此时,顾辞宴已经屏退了旁人,路上唯有他们三人。 郎双成这才出言:“王爷,这次西凉会派臣来,便是因为襄妃娘娘的信,娘娘要西凉对大梁尽忠,恪守本分,娘娘忽然寄出这样一封信,可是大梁发生了什么,以至陛下对西凉疑心?” 襄妃寄出去的信都会由皇帝过目,自然不会在里面写明原因。 听闻,顾辞宴狭眸里浮起几分冷光:“正是,因为北冥战事本王立下战功,加上旁的一些原因,父皇如今对本王心生戒备,对母妃也颇为冷淡。” 郎双成轻叹,一张布满岁月的老脸上满是担忧:“果然如此,襄妃娘娘代表西凉嫁入大梁,本就孤立无援,陛下要是心存嫌隙,您二位的处境恐怕十分困难。” 顾辞宴不语,他对自个的处境倒是没多大感想,毕竟从小已经习惯。 夜芷言不大想让他想起伤心事,抿唇道:“王爷和母妃在宫中向来如此,无需多言,不知郎大人除了代表西凉了解情况,可还有旁的事?”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湖心亭。 亭子不大,四面有环形的石台可以坐,中间空旷,亭顶上描绘着复杂的经文。 冬日冷风从穿亭而过,将沉重的气氛吹地更是寒凉。 郎双成察觉到他们不想多言,拢袖道:“不瞒王妃,确实还有一事。” 他向前走了半步,压低声音:“王爷,我们安排在大王子身边的眼线通传,大王子在大梁并不安分,有影响两国关系的可能,襄妃娘娘在后宫,臣不便相见,只好请求王爷看好大王子,免得他生出什么祸端。” 大王子便是指呼延都了。 他与顾辞文勾结,和顾辞宴作对已久,郎双成不说,他们也会时刻注意呼延都的动向。 倒是郎双成口中的眼线,引起夜芷言的注意。 她缩在广袖内的指尖互相摩挲,抬眸,试探的问:“郎大人,你们的在呼延都身边安了眼线,这人可受他信任?” 顾辞宴与她想法相同,目光里带着探究。 郎双成何其聪明,很快明白了夜芷言这话的意思。 他从广袖里掏出一块令牌,道:“他是大王子身边的六影卫之一,名为大河,是臣的义子。看到这令牌他就会听您二位的号令,你们可以利用他来监视大王子的行动。” 顾辞宴伸手接过,令牌是木质的,上面低调地刻着“郎”字。 他收入袖袋中,薄唇勾起淡笑,道:“有郎大人相助,本王保证呼延都翻不起什么大浪。” 第652章 皇兄为什么生气 郎双成闻言笑道:“有王爷这句话,臣便放心了。臣要说的就这么多,便不打扰二位,先行一步。” 他走后,湖心亭只剩他们二人。 一阵凉风刮过,干冷的风激的夜芷言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辞宴这才收回落在郎双成背影的视线,大手在她冻地泛红的面上抚了抚,一片冰凉。 他不由自责:“我都忘了这边冷,还带你来了,是我不够周到。快走吧,我们去母妃宫里。” “没事,我可不怕冷。” 夜芷言笑着安慰,手里却紧紧捧着手炉,瞧着没什么说服力。 顾辞宴看在眼中,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围在了她身上。 将她裹得像个粽子,只留了个脑袋露在外面。 夜芷言不由鼓起嘴抗议:“阿宴,我这样岂不是叫人笑话?” 顾辞宴又掖了掖她的领子,薄唇轻勾:“放心,有本王在谁敢笑话你?再说,王妃这样也是风华绝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只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夜芷言嘴撅得老高,到底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她也不想让他担心,再者这样的确暖和…… 顾辞宴见她脑袋偏过去没再开口,知道她已然妥协,眼里笑意更深。 直起身,推着轮椅离开了铜陵台。 路过戏园时,还听到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曲调。 戏曲这东西,曾经夜芷言并不大懂,也不常听,可自从来了大梁,听的机会多了,也渐渐能欣赏了,听得出这曲调唱的极好,不由好奇地往院子里望。 这一望,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在戏台子上练习的戏子,而是大步向外走的顾辞文。 瞧见他,夜芷言眼里的好奇立马被厌恶取代。 顾辞文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思索明白,他也注意到了夜芷言二人。 顾辞文大步而来,手上折扇微摇,面上勾起一抹略狰狞的笑:“八弟,八弟妹,真是巧啊。” 他虽然也唤了夜芷言,可目光一直冷森森地落在顾辞宴面上。 怒意与杀气是藏都藏不住。 他一看到顾辞宴,就想到了裸着被扔在妓院门口那日。 到现在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门,否则就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 他的府邸也被烧了大半,这全都是顾辞宴的杰作! 注意到他的敌意,顾辞宴眉一挑:“皇兄何故这样看本王,是本王哪做的不好吗?” “你做的不好?” 顾辞文一把合起了折扇,捏着扇柄的手用力到发白,口中一字一顿:“不,你做的太好了!” 在他们面前,顾辞文一向是笑容以对。 哪怕是笑里藏刀,争锋相对时,也从未露出过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夜芷言不解地眨眨眼,瞧了眼顾辞文气急败坏的模样,又看向顾辞宴嘲讽的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阿宴对顾辞文做了什么不成? 不懂就问,夜芷言歪歪脑袋:“阿宴,皇兄为何这么生气?” 她是真的不明白,可在顾辞文眼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额角青筋直跳,怒瞪二人:“你们够了!做出那种背后暗算之事害本殿出丑,如今还装作什么都不知,真不要脸!” 第653章 揍他一顿再说 顾辞文情绪激动,口水都快要喷到顾辞宴脸上。 顾辞宴眸中浮起冷芒:“顾辞文,骂别人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你要是没做亏心事,谁又会闲着去害你?” 想到顾辞文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他便控制不住杀意。 手下意识往腰间摸,却摸了个空,常带着的长剑已经在进入宫门的时候卸下了…… 顾辞文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由有一丝慌乱。 毕竟顾辞宴的武力值极高,他咬着牙,故作镇定:“怎么,想对本殿动手?” 顾辞宴没摸着剑,便又放下了手,思索着怎么揍他更周全。 他的沉默在顾辞文看来便是怕了,不由得意起来,讽刺一笑:“看来八弟不敢啊,也是……除了半夜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你现在的处境,根本就不敢动我吧?” 顾辞文越说越是洋洋自得,眼中讽刺满溢,嘴里喋喋不休:“正逢父皇寿宴,普天同庆,这样的日子我不与你计较,等寿宴过去,我们再好好算账!” 话落,却被顾辞宴一把掐住了脖颈。 两人差不多高,顾辞文又背对着有人的戏园,因而除了他们三个,没人知道他被人掐着脖子。 顾辞宴手生的极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微凸,弧度正好。 用力的时候,冷白的皮肤下青色血管鼓起,与笔直的经脉纠缠。 可就算再好看,被他用力地掐着脖颈阻断呼吸时也无暇去欣赏,何况他掐着的是对他恨之入骨的顾辞文。 顾辞文双手抓着顾辞宴的手,艰难吐字:“你……放开!” 可顾辞宴力道极大,他根本无可奈何。 随着脸色由白转紫,他的眼眶逐渐充血,身体也渐渐僵直,张口除了声带摩擦的杂音,再发不出旁的声响。 他会死的! 顾辞宴这个疯子! 顾辞文想着,无力的双手扒拉着顾辞宴的手,却仍是徒劳…… 夜芷言眼看着顾辞文双眼翻白,忙伸手拽了下顾辞宴的袖口:“阿宴,够了,别把人掐死了。” 她清冽的声音让顾辞宴回神。 大手松开,顾辞文顿时弯下腰,狼狈地咳嗽。 他手支着膝盖,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抬眸恶狠狠瞪向顾辞宴:“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顾辞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笑道:“你想告诉父皇就尽管去,反正本王只是替父皇教训了下不顾皇家颜面,在妓院门口丢人现眼的皇子罢了!以本王平时的行事作风,没把你杀了就是手下留情,想来父皇也能理解本王的良苦用心。” 顾辞文面色微变。 皇城闹得沸沸汤汤的传闻,父皇又怎么会不知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果他因为这事闹到父皇面前,那就不一样了。 他好不容易抹黑了太子,打压了顾辞宴,成为最受父皇青睐的皇子,绝不能冒着惹怒父皇的风险与已经失宠的顾辞宴计较。 想通了后,他心里更是憋屈。 顾辞文闭上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泪,而后站起身,眸中杀意毕露:“顾辞宴,这账我早晚要和你算!” 话落他转身愤愤离开,转瞬便没了踪影。 第654章 祭祀 顾辞文离开后,剑拔弩张的气氛随之散去。 夜芷言抬眸,对上顾辞宴寒气未退的眸子,剪瞳里盛满不解:“阿宴,你和顾辞文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就和你翻脸了?” 想到那晚她睡后他去做的事,顾辞宴不免有点难以启齿。 将她的手塞进披风与轮椅围成的小堡垒里,低咳一声:“没什么,就是在朝堂上给他找了点麻烦。好了,我们去母妃宫里吧,外面冷,小心染了风寒。” 只是小麻烦而已吗? 夜芷言红唇微张,到底没有多问。 既然顾辞宴不想说,那自然有他的理由,反正顾辞文如何她也不是很感兴趣。 二人回到了襄妃宫里,顾辞宴知道夜芷言在承天宫的午膳没吃好,便又叫襄妃的小厨房做了些。 夜芷言吃过后,没过多久便有司仪来了宫内。 他向几人行礼,道:“回襄妃娘娘,八王爷和八王妃前往宗庙行祭祖礼。” 这个步骤只有大梁皇室宗亲需要参加,三人恰在其列。 他们跟着司仪到了比邻承天宫的皇室宗庙,宗庙并未多做修饰,古朴大气。 一面面经幡挂在廊上,院中间摆着一鼎一人高的青铜香坛,其上插着许多粗如指的长香,正在寒冬空气中散着袅袅烟气。 香坛正对着宗庙内殿敞开的大门,门内供着数座牌匾,牌匾后则是一樽金光闪闪的大佛。 他们到时,殿内已经站了很多人,皇帝在最前列。 顾辞宴同众皇子一列,夜芷言同众皇子妃,王妃并立。 只是因为人数不多,添了几个皇帝的妃嫔上来才凑成了一列。 身穿道袍的天师跪在牌匾两侧,待人都到齐后,口中念道:“陛下寿宴,普天同庆,祭宗拜祖,增茂福禄,绵延龙脉,承天之运,继祖之泽,佑国之昌,庇民之安……” 他们用独特的曲调唱着祝词,同时众人以皇帝为首,皆是垂眼祝祷,静默而立。 至于有几个真正听着祷词在心里祝祷的那就只有自个知道了。 祝词唱了足足一刻钟,声音悠长平缓,内容枯燥乏味。 加上宫婢们生怕把这满屋金贵的主子们冻着了,殿内碳火烧的极旺,又暖又闲。 夜芷言是唯一一个坐着的,险些睡过去。 “祝祷毕!祭祖————” 司仪突然拔高的声音将昏昏欲睡的夜芷言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瞌睡虫顿时飞到了天边。 她缓着惊吓过度后跳地飞快的小心脏,瞧着皇帝与皇后率先拿过三根香,在烛火上引燃了,而后插入牌匾前供着的香炉里。 又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弯腰叩首。 他们做完后,便按着在殿内站着的顺序一一照做。 轮到夜芷言时,为了不让轮椅压着蒲团,小太监匆匆上来将蒲团撤下。 与她一同的是敦亲王妃,两人上了香后,只有敦亲王妃在蒲团上跪了,腿脚不便的夜芷言只是鞠躬。 一时间场面有些难看。 如此独特的一幕引来不少目光,已经上完香的熹嫔和身边的杜嫔咬耳朵:“瞧她那厚颜无耻的样子,要本嫔像她那样特立独行,可是不好意思见人了。” 第655章 等你不算久 熹嫔得宠后,后宫中巴结她的嫔妃多如牛毛,杜嫔就是其中之一。 听闻自然附和:“可不是吗,谁叫她是个残废呢?要妹妹说啊,她跪是不用跪了,可这腿脚走不动才是最惨的,那熹妃也真舍得,竟给自个的儿子挑这么个残废做正妃。” 短短几句,损了夜芷言的同时,也捎带上了襄妃和顾辞宴。 三个敌人一块被损,熹嫔是神清气爽。 她下巴微昂,长长尖尖的指甲捏着帕子,似是捏着敌人的咽喉,格外用力,讥笑道:“本嫔可不会那么大度,夜芷言那样的儿媳,白搭给文儿,本嫔都嫌弃。” 话说地十分高傲,杜嫔眼里掠过几分不屑,却还是弯着眉眼笑开了花:“姐姐说的是呢,三皇子定会娶个门当户对,才貌兼备的大家闺秀。” 小角落里的对话并未传到他们所讨论的人耳中,夜芷言上完香后,便推着轮椅给身后人让位。 与她同拜的敦亲王妃与她一同向队伍末端去,却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还绷着脸,端着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敦亲王是皇帝的兄长,敦亲王妃算是她的长辈,夜芷言没有热脸贴冷屁股地搭话。 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摆明了不爱搭理她,又何苦自寻麻烦。 作为皇子,顾辞宴紧接着帝后完成祭祖,此时正在廊柱后挂着先祖们画像的墙边站着。 墙边站着不少人,三五个聚在一起交谈,独他周围半径一米之内没有旁人。 毕竟谁都知道八王爷并非是好相与的,和他聊上几句,说不定小命都没了。 他独立于众人之间,高大身影瞧不出丝毫落寞。 面具下半合的眸子,在肘间轻点的指尖,唇角漫不经心的弧度,都显得格外闲适。 夜芷言不由一笑,她就是喜欢他这种无时不刻都在自个主场的模样。 更喜欢她上前后,与他的世界交融的特殊。 果然,看到夜芷言的身影,顾辞宴本来浮于半空视线顿时落在她身上,朝她伸出了手。 夜芷言上前,自然而然地牵上,边笑:“等久了吧?” “左右都得待在这里,等你又怎么算久?” 顾辞宴如今像是开了窍,张口情话就信手拈来,虽然这只是他内心的想法罢了。 夜芷言轻咳,灵动的眸子往周遭略了一眼。 确定没人敢往这边看,这才抬眼瞧向他:“你也不怕叫别人听了惊掉下巴?” 堂堂混世魔王,竟会对人说出这样的情话,想想都替那些怕他的人幻灭。 顾辞宴挑挑眉,轻捏着她的指节,满不在乎道:“管他们做什么?” 也是,别说旁人惊掉下巴了,就算是吓死,这位爷也不带眨眼的。 他指腹还在轻柔地动作,带来微微痒意。 夜芷言蜷了蜷指节,声音很轻:“刚才叫智脑检测过陛下,果然是中蛊,看来我们备的寿礼确实有用,只怕陛下戒备我们,不愿用呢。” 之前,宫里传出皇帝盛宠熹嫔时,二人便知皇帝多半是中了合欢蛊。 只是见不着他不能肯定,如今算是确定了情况。 第656章 我来吧 夜芷言这边担心着,顾辞宴却一派淡然:“父皇最信那些道士,我们的寿礼他定会用。” 两人交谈时,祭奠已经到了尾声,最后一人上完香,众人归位。 司仪又唱了长长一段祈福歌,这才宣布:“祭祖毕——” 随着他拖长了语调的话,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毕竟祭祖是在不算很大的祠堂里站上一个时辰,还不能随意交谈,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场合。 在皇帝带头下,众人按着次序离开了祠堂。 走出闷热又静默的祠堂,外面的寒气铺面,顿时让人清醒许多。 夜芷言捂着顿时变凉的鼻尖,皱起眉头,小声跟顾辞宴抱怨:“好冷。” 顾辞宴将她的手塞进披风里,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替她拦住了寒风。 “晚宴已经开始准备了,不如直接去承天宫。那儿有供人休息的暖阁,不仅能看景,一会还可以直接动身去寿宴,省的路上受凉。” 倒是个好去处。 夜芷言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顾辞宴伸手点了下她鼻尖,手下没察觉到她打冷颤,知道她适应了温度,这才转身推着她去了承天宫。 与他们做了相同选择的,多是大梁皇族。 宫人们为了伺候周到,将承天宫平时不怎么用的暖阁都收拾了出来,一行人挑一间,也不会起冲突。 暖阁依着花园,院内梅花怒放,红妆素裹,霎是好看。 在宫人带领下,他们选了间视野好的暖阁。 暖阁不大,约三丈长两丈宽,进入其中,正对着门的是侧放的石雕长椅,椅前摆着石雕祥云桌。 角落里立着木架,上面摆着几卷书。 油灯挑在另一侧,紧挨着便是一鼎暖炉,冒着袅袅暖香。 夜芷言凑到暖炉旁,扑面而来的暖意融化了被寒风吹地僵硬的眉眼。 她眨眨眼,驱散着温差带来的困顿。 顾辞宴已经走到将整间暖阁隔开的镂空木雕镂屏风边,将屏风旁大开的窗户关上。 窗户阻隔了寒风,屋内很快暖和起来。 夜芷言拍了拍被暖炉熏烫的脸,噘着嘴道:“结果白选了风景独好的地方,这么个天气也没有看风景的雅兴。” 今儿的天气算不上好,虽没有下雨,但太阳被厚重的云翳遮掩,加上寒风凛冽,实在不是适合在外面待的天气。 “宫里的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外面冷,在房内也不错。” 顾辞宴说着穿过屏风,来到了被隔着的内室。 内室东侧摆着木桌,与之相对的西侧是暖榻,木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和茶盒。 他将茶具拿到外面,放在暖炉边的石桌上。 石桌上架着个小炭炉,并没有引燃。 夜芷言拿过火钳,拨开了身旁暖炉的炉门。 正要夹起烧红的炭往小炭炉里放,就被放下茶具的顾辞宴按住了手:“我来吧,别烫着你。” “我哪有那么不小心?” 夜芷言嘴上咕哝着,手上还是顺从地将火钳递给了顾辞宴。 在家务活上,既然有人想做,她也没必要争抢。 顾辞宴将小炭炉燃起来,便在冷水缸里舀了水,与夜芷言边谈天,边煮茶。 第657章 实验体 二人聊了几句夜芷言便钻进了研究所。 合欢蛊的培育已经接近尾声,紫笃虫不愧是吃剧毒长大的,在培育合欢蛊的菌群里也很活跃。 只是光生存下来还不够,得有合欢蛊一样的效果,才能通过它来研究解药。 要证明合欢蛊的效果,必须得找人来实验,可是要找谁呢…… 退出研究所,夜芷言端过泡好的茶抿了一口。 若有所思的样子引起顾辞宴注意,他伸手替她将鬓边的发挽到耳后,边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吗?” “对合欢蛊的研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得找真人来实验,就是不知找谁了。” 夜芷言放下茶盏,有些忧愁:“毕竟这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去,也总不能祸害非自愿的人。” 原来是为了这个。 顾辞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指尖沾了点茶水。 然后在桌上写下遒劲的一个字:“你看,这个人如何?” 夜芷言循声望去,他指尖正落下一笔,是个“文”字。 他们都认识又可以做实验,名字里还带着文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顾辞文了。 夜芷言眼神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如今不是她曾经所处的时代,参与药物实验的志愿者都要签合同,自愿借此获取相应的报酬。 而现今要是给旁人说拿他做人体试验,估计只会被当做疯子。 至于强迫奴隶,也不是她希望的。 但顾辞文不同,他背后坏事做尽,合欢蛊还是他给熹嫔的,用这蛊让他自食苦果岂不正好? 顾辞宴狭眸里泛起恶劣的讽笑:“他与夜华清纠缠不清,不如我们成全他们这对神仙眷侣。” 夜芷言指尖轻抵唇瓣,美眸微眯,被暖意染地有些困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那就等机会给他们下蛊吧。” “困了吗?” 顾辞宴瞧她揉着眼,反手指了指被屏风隔开的内室:“困就去睡会吧。现在离寿宴开始还有段时间,一会寿宴开到很晚,先歇会吧。” 夜芷言点点头,起身拉过他,撒娇道:“左右无事,你也陪着我睡吧。” 顾辞宴又怎么会拒绝她的邀请,顺势起身。 二人进了内室,暖榻不大,两个人并肩躺着的话便小了,只好抱着,更添了份亲密。 在顾辞宴怀中,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纤长眼睫垂着静谧的影子,搭上她无意识勾起的唇角,落在顾辞宴眼中格外安适温暖。 顾辞宴本没什么睡意,此时在这样的氛围中也有些发困,狭眸合上,渐渐也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门外侯着的宫婢将他们叫醒。 二人醒来时,寿宴已经快要开始。 宫婢打来热水,他们二人稍稍收拾了下。 随着一声嘹亮的喇叭,喜乐响起,百乐齐鸣,格外大气。 这喜乐能传到皇宫各处,甚至皇城离得近的也能听到,意为普天同庆。 而他们在乐声的发源处,耳朵都要被密集的鼓点和喇叭声震聋了。 夜芷言双手捂着耳朵,对顾辞宴大声吼道:“阿宴,这声音什么时侯能停!” 第658章 智商退化了 顾辞宴哭笑不得,抱住她的腰,一手替她罩住耳朵,边附耳道:“傻瓜。” 说着手一挥,淡淡的光幕落下,保护罩顿时将外界的声音柔和了大半。 夜芷言微愣,她作为科技时代的人,竟然被一个古人用保护罩给嘲笑了…… 她第一时间竟没想到用保护罩,而是捂着耳朵,甚至连个耳塞都没想到。 难道在古代待久了,智商也跟着退化了吗? 智脑这时不合时宜道:“经检测,主人的智商并无变化。” 夜芷言不由语塞,再看眼前顾辞宴含笑的面容,更是心里堵得慌。 她放开捂着耳朵的手,挪开视线,有点尴尬地解释:“我……只是刚才没想到而已。” 顾辞宴向来不舍得多逗弄她,见她有些窘迫,便笑着圆场:“想来是你最近忙着研究合欢蛊,脑袋里容不下旁的事,这才忘了吧。这喜乐只奏一刻钟,我们过会再去也不迟。” 喜乐只是用来通知寿宴即将开始,左右他们就在承天宫里,晚些出发也没什么。 二人等到喜乐声渐小,这才出了暖阁。 暖阁在举办寿宴的正殿之后,他们沿着中廊从侧门绕到了正殿。 正殿的布置与之前吃午膳时相同,只是比起之前午膳,要多了许多伺候的宫婢。 他们进入殿内时已经有很多熟面孔在场,只是大多与他们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毕竟在朝中,八王爷的敌人可比朋友更多。 此时,他们的身份与白天在御书房时不同,不是西凉国的代表,而是大梁宗室,自然与皇子们坐在一列。 皇帝的儿子中,封了王爷的只有顾辞宴一人。 因而他越过了皇子们,坐在了太子下首。 顾辞宴右侧则是顾辞文,至于本该在三皇子前的二皇子,早早就夭折了。 夜芷言坐在顾辞宴身边,规矩端庄地迎接着各方瞩目。 毕竟去岁的寿宴,可还没有八王妃这号人物。 隔着宽阔的大殿,他们对面则坐着宫妃们。 以襄妃为首,依次向后排,莺莺燕燕,各有姿貌。 身侧,顾辞文换了一身高领的礼服,一双眼阴鸷地盯着二人,恨不得将他们身上戳出窟窿来似的。 顾辞宴感受到他的视线,眉宇微皱。 侧眸看去,薄唇挑起一抹冷笑:“怎么,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一提起,顾辞文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反应过来自个失态时,他立马黑了脸,挪开视线没再招惹他。 此时,来赴宴的宾客已经基本到了。 两侧相对,长长的席间坐满了人,互相交谈着,格外热闹。 司仪从侧门而入,立于上首之侧,拔高声音:“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 众人起身,皇帝携着皇后从正门而入,他们便行大礼,口中齐齐道:“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内人数众多,统一念着同一句话时绕梁三尺,不绝于耳,十分壮观。 皇帝和皇后作为满殿站的最高的人,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 只是双眸中迸发的光芒能看得出他们也很享受于这样的高高在上。 第659章 寿辰献礼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 怪不得皇帝都想将自个的王朝绵延子孙万代,一旦尝到了这种天上地下独尊一人的感觉,恐怕就再也戒不了吧? 那些在仕途上一步步向上爬的人大抵也是如此,对权利与地位的追求是会上瘾的。 唐世朝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被这地位所诱惑了吧? 她思索间,帝后二人已经上了首位。 二人坐下后,皇帝这才开口:“诸位平身吧。” 众人依言起身落座,皇帝举起宫婢添满的酒杯,朗声道:“时逢寿宴,朕广邀天下入宫同贺,诸位皆是豪杰,能共庆于此,乃郑朕之福气,朕先敬诸位一杯!” 话自然是客套话,不过能让大梁天子这么说,也是荣光满面的事。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与皇帝共饮一杯。 落杯后,皇帝挥手道:“今夜诸位尽管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地下一片叫好,这时呼延都起身抱拳:“陛下,西凉为祝陛下大寿,特备了千年暖珊瑚做寿礼,还请陛下笑纳!” 说着几个太监将足足有一人高的珊瑚搬了进来。 珊瑚通体呈黄色,在殿内的烛光下折射着美丽的光华。 众人不由惊叹:“此珊瑚甚巨!” 皇帝也拂袖而笑:“这样巨大的珊瑚极罕见,西凉王子也是用心了,赏。” 立马有小太监将一个盖着绸缎的红木盘端了过去。 绸缎下只鼓起了小小的包,其实并未放着什么东西,只是日后领赏的凭借。 呼延都双手接下,道谢后坐下来。 有了西凉开头,各国使臣接着献上奇珍异宝讨皇帝的欢心,待各国献完,便轮到了各皇子。 顾辞枫率先起身,他今日换上了太子蟒袍,不若平常那样一身白。 金与玄交织,显得贵气又稳重。 他对皇帝行礼道:“父皇,儿臣准备了亲手抄录的道法三卷,并西域得来的修身经一套,祝父皇修身安国,顺遂康健。” 皇帝自从老了之后就信了道教,经常是找几个道士参悟。 顾辞枫亲手抄录道法,不仅投其所好还敬了孝道,对皇帝而言,比起千金万银更要贵重。 他面上露出欣慰的笑:“不愧是朕的太子,尽忠尽孝,赏!” 面对顾辞枫时,皇帝似乎并不介意之前发生过不愉,依旧是父慈子孝的模样。 这让之前废了一番功夫来挑拨二者关系的顾辞文不由咬牙切齿。 凭什么他花了那么多功夫才能得到父皇青睐,还必须小心翼翼维持关系,不敢出半点错。 而顾辞枫就算犯了错,也能轻易被原谅! 他心里的小九九并未有人知道。 顾辞枫落座后,接着就到了顾辞宴。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大梁的人知道他才从禁足里被放出来,肯定心存怨气。 而别国的人早就知道大梁的八皇子行为乖戾荒唐,双方都期待着能看一场好戏。 就连皇帝脸上的笑意也微微凝固,心里打鼓,怕顾辞宴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660章 佑我大梁 说起过去顾辞宴的“丰功伟绩”,那是数不胜数。 在寿宴上他可没少送稀奇古怪的玩意。 什么江南美女画册,什么开过光的金箸,总之就没个正儿八经的东西。 更别说他那张一开口就气死人的嘴,说祝词的时候更是要么不说,要么就说些乱七八糟的。 皇帝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听见,旁人也就当个笑话不在乎。 可是这次不同了。 顾辞宴和皇帝的矛盾激化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心里的介怀也让这对父子之间的容忍度变低。 这次要是顾辞宴再乱来,恐怕会真的触怒皇帝。 当然,顾辞宴又怎么可能不乱来呢? 在一众看好戏人的目光下,顾辞宴清了清嗓子。 然后从袖袋里拿出那张之前与夜芷言一块写的帖子,惯来冷冽的声音微扬:“父皇寿宴,与天同庆,儿臣愚钝,乃地之姿,仰慕父皇形貌之伟,德才之高,特于寿宴之上,以词称颂……”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将写满了帖子的溢美之词朗读出来。 配上平淡的语气,显得格外违和。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除了夜芷言掩唇轻笑,将众人惊诧的神色纳入眼中。 顾辞宴突然会彩虹屁夸别人,无异于浪子回头,千金难换。 他词不重复地夸了皇帝将近一刻钟,啰嗦的和祠堂唱祝祷词的礼官有的一拼。 等终于夸完,他放下了折子,对皇帝勾起一抹真诚的假笑:“父皇,儿臣才疏学浅,所言若有不是,还请见谅。” 天……顾辞宴这禁闭怕是把他关疯了吧? 听他这么谦逊的话,更是让皇室众人幻灭。 谁都没想到,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看顾辞宴献礼,自个却震惊成了旁人眼里的好戏。 皇帝不愧是天子,承受能力和反应力都比旁人快许多。 闻言他微微颔首,玉冠上的珠帘微晃,晃地他声音似乎有些发颤:“好……老八有这个心就好。” 而且,他夸的极好,引据古今,将皇帝夸地独一无二。 皇帝瞧着众人还在恍惚中没缓过神,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向顽劣的顾辞宴都这样讨好恭维他,不正好能证明他的地位和权威吗? 而且顾辞宴恭维起他来,瞧着也没那么让人警惕戒备了。 这时,顾辞宴又道:“父皇,儿臣与王妃知道您国事繁忙,日理万机,特献上秘制长生不老丹一颗,有延年益寿,增益龙体之效,还请父皇笑纳。” 他说着从夜芷言手里接过一方用上好黑檀所制的盒子,向上首奉上。 夜芷言医死人药白骨的医术在大梁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 听得那是夜芷言所做的长生不老丹,皇帝眼神发亮,也顾不得许多,喜形于色道:“甚好,呈上来让朕瞧瞧。” 郭公公听闻,立马弯着腰到了顾辞宴身边,双手接过木盒后,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木盒时,夜芷言道:“陛下,此丹做法复杂,因而臣妾多年来只得一颗,特献于您,望您寿比南疆,佑我大梁。” 第661章 升位分 实际上,那颗所谓的长生不老丹,只是比较强效的补药,免得皇帝在合欢蛊的作用下与熹嫔缠绵至死。 一代帝王死在牡丹花下,可半点都不风流。 更何况皇帝现在不能死,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皇帝不知其内玄机,只当手上的真是一颗仙丹,目光灼灼,都有些想现在将之吃下了,以免夜长梦多。 他也不担心丹药有毒,毕竟顾辞宴二人怎么说也不会明着给他投毒。 最后还是皇后开口:“你们有心了。” 皇后的声音将皇帝从对仙丹的渴念中拉回现实,他将盒子放下,笑道:“老八和王妃为朕考虑,为江上社稷考虑,其心可嘉,赏!” 献礼之后回以赏赐也是老流程了,只是众人在顾辞宴接赏后还有些回不过味。 直到顾辞文起身献上寿礼,气氛才慢慢从诡异的沉默中脱离,渐渐热闹。 一圈礼献下来,皇宫收获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物,同样的皇帝也会赏赐出去很多。 待最后一人献完,又是一轮酒。 酒毕,皇帝目光落在右侧,那儿坐着他的后宫佳丽。 他视线尤其在熹嫔面上多留了会,直到熹嫔回他一个娇媚的笑,这才收回视线。 “今日朕心甚悦,后宫位分也许久未升了,便升了添添喜气。” 此事先前已经提过,皇后也早有打算,只是没想到皇帝对襄嫔竟偏爱至此,还特意再提一遍。 皇后一向持重,此时也难免心酸,不过也很快回过神,对皇帝笑道:“不知陛下想升谁的位分?” 这话虽然问了,但皇后心知肚明。 果然,皇帝不假思索道:“熹嫔服侍有功,本分守己,便升她为妃,依旧做熹妃吧。” 听闻,皇后倒是松了口气,至少熹嫔只是恢复了以前的身份,并未更进一步,威胁到她的权利。 于是落落大方地颔首:“好,那就按陛下的意思。陛下,大喜的日子,既要普天同庆,那怎有只晋一人的道理,不如妃位以下皆晋一品,以示皇恩。” 她特意强调了妃位以下,便是没打算给襄妃往上的机会,又借着合宫提位份化解了熹妃独宠的局面。 皇帝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但凡不宠爱的嫔妃,是什么位分不重要,位分高了多些月例养着罢了。 正好国库亏空的问题已经解决,允诺了也没坏处。 于是大手一挥:“好,便按着皇后所说。” 他目光往西凉使臣那边撇了眼,又补充道:“襄妃不晋位分,追赐封号鎏。” 这下,众妃皆起身谢旨,大多数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唯有熹妃眼里藏着恼怒。 她坐下来后,藏在桌下的手绞紧,恨不得将丝绸桌布撕碎。 皇后真是好计谋,全后宫都升了位份,那她升了不就等于没升吗! 这时,耳畔传来谄媚的一声:“恭喜熹妃姐姐了。” 熹妃转眸看去,侧位的杜嫔对她笑的阳光灿烂…… 不!现在她是杜妃了。 杜妃是皇帝还未登基时的通房丫头,虽然给皇帝生了顾辞墨,但因为身份低微,在后宫数十年都还是个嫔位,而今忽然升了妃,自然无比高兴。 第662章 赐婚顾辞文 熹妃本以为今晚之后,自个又能到后宫中一人之下的地位,却没想到还是要和这么个老东西平起平坐! 看着杜妃的脸,熹妃那是气不打一出来。 可这是在寿宴上,又不能明着发作,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同喜。” 话落转过头,没搭理杜妃了。 杜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争宠争不过,察言观色可是顶擅长的。 瞧着就知自个升了位分是惹到熹妃了,也不去触霉头,回眸喜滋滋地吃起侍女剥好的水果。 升了位分后她就是一宫主位,不仅待遇提高了,连妃陵也进得。 家里更是能扬眉吐气,总之好处可比坏处多。 熹妃虽然恼怒,但到底也恢复了位分,得了好处,而在场最难过的莫属被赐了封号的鎏襄妃。 自进殿来,皇帝的视线就一直落在熹妃身上,虽然她心里知道陛下是被合欢蛊控制才会如此宠爱,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 毕竟就算是被控制,可他到底是对熹妃不同了。 襄妃并不在意位分是否能升,又是否多了一个封号,她更在意的是皇帝对熹妃的不同。 那眸子里藏不住的宠爱和欣赏,是曾经落在她身上的啊…… 襄妃想着,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格外无趣,偏又不能叫西凉的人瞧出伤怀来,只好将优思压入心里,面上勾出笑来。 只是这笑难免有些忧愁。 熹妃平复了心情后便去瞧上首的襄妃,见她眉眼细看有数不清的忧愁,心情顿时平衡了。 至少有人可比她难受多了! 她没有在此时找茬,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 熹妃端着酒盏起身,对皇帝娇俏一笑:“臣妾敬陛下一杯,望陛下福泽绵长。” 皇帝笑呵呵地端起酒盏,与她对饮一杯。 放下酒盏时,熹妃福身道:“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皇帝一挑眉,眼里满是探究:“哦?何事?” 他并无丝毫不耐烦,与曾经熹妃失宠时对她的百般厌弃大相径庭。 熹妃瞧向顾辞文:“回禀陛下,文儿年纪也不小了,却没个正妃。正好逢此喜事,不如陛下给文儿赐婚,也是喜上加喜了。” 顾辞宴虽然排行老八,但却是皇子中大婚较早的。 顾辞文排行老三,按理说他是该成婚了,熹妃提起此事也无可厚非。 皇帝并无异议,看向皇后,伸手拍了拍她的:“皇后啊,你可有议下人选?” 皇后作为中宫,是所有皇子的嫡母。 不管平时相处时的亲疏,在重要场合,自然是要做出样子的。 闻言她笑道:“臣妾觉得文儿性格温和,自然娶一个文臣之女的好,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赐婚的事皇帝提前也没和皇后知会,事关熹妃,皇后不知是她突发奇想还是早与皇帝说好,总之还是将难题抛给了皇帝。 皇帝抚了一把额前的珠帘,缓缓道:“朕觉得刑部尚书之女丘雪桢就不错,皇后和熹妃觉着如何?” 刑部尚书? 夜芷言不由眯起眼,那可是他们的老对手了啊。 第663章 双喜临门 皇帝能这么快决定人选,肯定是提前思虑过的。 他给顾辞文选一个与顾辞宴敌对的帮衬,很难不让人猜疑他的目的。 左不过是个尚书的女儿,嫁给顾辞文虽有助益,但也不会威胁道顾辞枫的地位。 皇后轻轻颔首:“尚书之女也是适龄的,既然陛下觉得不错,那便这么定了吧。” 皇帝又道:“老三督办寿宴有功,便封为王,择日册礼。” 皇后心里一紧,册封顾辞文为王? 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心里猜疑,面上不显,笑着看向顾辞文:“三王爷,还不谢恩?” 顾辞文起身,面上带着喜悦的笑,瞧着是很高兴,道:“儿臣谢父皇赐婚晋位。” 他也确实应该高兴,不仅封了王,还多了帮衬。 毕竟熹妃出身低微,在朝堂上并未有靠得住的母家为顾辞文所用。 就算先下顾辞文已经笼络了不少朝臣,但到底只是因为表面利益聚在一起。 若是哪一天出了事,他顿时就会孤立无援,而娶了刑部尚书之女后,局面就会转变。 至少刑部尚书以及他的幕僚会更坚定的支持顾辞文。 这是他大业中的一步,也是重要的一步! 顾辞文坐下后,眸中野心难抑,而熹妃那儿也是倍感得意。 她转眸瞧向襄妃,轻笑:“襄妃姐姐,怎么大喜的日子,你瞧着可不大高兴?” 襄妃本来出神,听闻后一双美眸回视,眸色凉淡:“熹妃,此言差矣,陛下寿宴,本宫自然高兴。” 熹妃绽出一抹讽刺的笑:“是吗?恐怕姐姐不是真的高兴,而是装出来的吧?” 她经常挑事的性格,襄妃早就见识过了。 此时她为皇帝伤神,也懒得与她斗,侧过眸去没再看她。 襄妃拿起银箸夹了块点心,边慢条斯理道:“寿宴之日,造谣本宫不为陛下而喜,传到旁人耳中,会作何感想?熹妃还是好生享受这美酒佳肴,莫要生事。” 接着,熹妃再说什么,她只当做听不见,熹妃只得气恼地没再找茬。 这时,崇纭国的使臣起身,对皇帝行礼道:“陛下,既然已是双喜临门,不如再添一喜?” 虽然崇纭国是个小国,但皇帝对他们的态度比起对其他实力相同的小国要好得多。 闻言皇帝笑道:“哦?你们还有什么喜?” 使臣答:“衡山长公主前不久将长乐郡主送回大梁,为的就是给她择一佳婿,郡主也在大梁呆了一段时日,陛下若有人选,不如在今日一并赐婚!” 衡山长公主已经嫁去崇纭国,按理说他该称其为王后,不过为了攀关系,他还是用了旧号。 提起长乐郡主,皇帝就想起之前顾辞宴大闹皇宫要斩她一事,不由头疼。 夜芷言也想到此事,视线顺着使臣落到了他身边的崔婉儿身上,生怕她弄出什么幺蛾子。 正巧崔婉儿抬眼,对上夜芷言的视线。 却并未向以前那样挑衅,而是挪开了眼,一副怯弱模样。 她这是怕了。 夜芷言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每人都像呼延婷那样屡败屡战,非要纠缠阿宴。 崔婉儿怕是被上次的事吓得不轻,应该不至于再攀扯阿宴。 第664章 定下太子妃 “长乐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身份不凡,正好朕的六皇子尚未婚娶,便赐婚为六皇子妃。” 皇帝说着,看向顾辞墨:“小六,婉儿,你们觉得如何?” 虽然六皇子多病,并无地位,但长乐郡主仔细算来也只是个小国之后,能嫁给大梁皇子已是不错。 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崔婉儿起身谢恩:“小女谢陛下大恩。” 顾辞墨也抱拳拱手,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眉眼却并无喜色:“儿臣谢父皇。” 夜芷言瞧着一对鸳鸯各露冷色,便知皇帝这对拉郎配恐怕没什么好结果。 不过对她而言也是好事,崔婉儿嫁了出去,总归不会再来找茬了。 皇帝挥袖,朗笑:“都坐下吧。” 崔婉儿二人坐下后,席间一位身着绿袍的言官起身,手中端着一杯酒,面上挂着笑:“臣监察御史冯斌恭祝陛下寿宴之喜,亦贺陛下为三王爷,六皇子择良缘。” 寿宴之上,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给皇帝敬酒他自然不会拒绝。 闻言皇帝端起酒杯对他遥遥一举,而后笑饮而下,道:“冯斌啊,你做朕的御史也有多年了,向来秉公纳谏,实属良臣,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皇帝也就是客套话,本觉得他不会开口。 不料冯斌却道:“陛下,臣无所求,只是有一言不得不讲。” 此话一出,但凡是大梁朝堂的人都沉默了一瞬。 凡是监察御史这个官职,任上的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并非他们心机多深,而是他们十分敢说,也十分敢做。 皇帝听闻也有点头疼,怕他在大喜的寿宴说出某某贪腐的弹劾之语,亦或是清心养性,不得张扬之类的进谏。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能让冯斌闭口不言。 他只得咳嗽一声:“爱卿说吧,今日是朕寿宴,只要朕高兴,你说什么朕都可听。” 夜芷言捂着嘴,忍不住偷笑。 皇帝还真是个极其身不由己的角色,明明想叫冯斌说好话,却不得不拐弯抹角地提醒。 她的动作可以骗过其他人,但坐在她身边的顾辞宴却听到了她的低笑。 转眸瞧去,见她双眸水波粼粼,盛满了笑意,低声问:“在笑什么?” “嘘。” 夜芷言伸手在唇上压了压,示意他不要讲话。 而后专心地瞧向冯斌那边,期待着一场好戏。 冯斌脸上的笑意不变,拱手道:“是,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亦是诸位皇子的表率,然至今未娶正妃,不如今日一并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 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对,作为兄长,顾辞枫确实应该先婚娶,也符合礼制。 皇帝听了,面上的笑容却微微收敛。 他可以给几个皇子随意定下皇妃,但太子妃却不能轻易定。 太子妃定得与太子门当户对,这样无疑是壮大顾辞枫的势力,这背后涉及的事情太过复杂。 他虽不愿承认,但也不可否认,如今他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是无法平衡各皇子的势力,最后就会威胁到顾辞枫的皇位。 可不帮顾辞枫选妃也不行,这与理不合,于是看向皇后。 第665章 都是谣言 皇帝正要开口,呼延都却道:“冯大人,太子殿下的婚事可急不得!你不知道最近坊间都在传谣言,说太子……” “呼延都!” 顾辞文抢在他说完前打断了他,焦急的模样引来众人侧目。 什么时候三皇子和西凉的王子这么相熟了? 刚才情急,为了不让呼延都说出更多招致祸事,让他少一个盟友,顾辞文这才急切地制止。 此时意识到自个失态,对上众人古怪的目光,他神色尴尬。 赶紧压下心中慌乱,顾辞文起身,手里紧捏着折扇,对皇帝道:“父皇,儿臣听呼延王子言语中有冒犯兄长的意思,这才出言制止。” 说着眼含警告瞥向呼延都:“想来呼延王子是不懂大梁规矩,以为这还在西凉,才妄议太子殿下的事吧?” 这话明着是在质问呼延都,实际暗中提醒他说错了话。 呼延都放下手里的酒盏,刚才在酒精麻痹下,他一不注意就讲心里话说了出来。 此时反应过来,注意到皇帝阴云密布的面色,顿时心惊肉跳。 他正要起身赔罪,沈乔暮却先他一步,板着脸道:“呼延王子好歹也是王室之后,怎么就会相信那些坊间传言?” 说着看向顾辞文:“况且,坊间还传三王爷前不久于街上裸-奔,臣以为这些都是有人刻意散播的,三王爷怎么看?” 坊间那些传闻,平时谁敢拿到皇宫里讲? 沈乔暮这般犀利的言语很有针对性,似乎一点不担心顾辞文会记恨他。 此时席间都是压抑的低笑,毕竟衣冠楚楚的顾辞文在街上裸奔的画面太美,光是想想都要笑掉大牙了。 只有当事人知道那些可不是传言,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当时的恼怒到了现在也犹在心头,甚至罪魁祸首如今也在席间看他的笑话。 不过顾辞文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紧咬牙关,从缝隙中挤出了几个字:“没错,都是传言。” 一句传言,便将背后可能隐藏的荒唐事情一笔勾销。 皇帝阴翳密布的眼冷冷地瞥向呼延都,看地他冷汗直冒。 不过很快,皇帝就挪开了视线。 呼延都西凉王子的身份,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次,为了一句话和西凉翻脸不值得,也不能。 皇帝看向身边的皇后:“皇后,太子选妃一事你先筹备着,太子妃不能轻易定下。” 皇后眼神微亮,这么些年了,皇帝总算提起给枫儿选妃的事。 等到枫儿有了正妃,那便是坐稳了位子。 她压下心里的激动,垂首应道:“是,臣妾会亲自操持。” 看皇帝不再追究此事,顾辞文和呼延都都松了口气。 顾辞文坐下后猛饮了一盏酒,而劫后余生的呼延都却是不敢再碰酒了,生怕再说错什么话,招致杀身之祸。 之后,无人再提旁事。 众人只是轮流,恭恭敬敬地给皇帝敬酒贺寿。 已经贺寿过的则品尝着美酒佳肴,和身边的人闲谈。 夜芷言则靠近了顾辞宴,双眸紧紧盯着他,其内带着探究:“阿宴,沈乔暮说顾辞文裸奔,是怎么回事?” 第666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知道,不管是她还是太子的谣言,都有顾辞文在背后作祟。 那么这样一个操控着谣言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置身于谣言之中? 亦或说,是谁让他身处谣言? 与顾辞文有仇并且能想出这么“猎奇”招数的,也就只有她身边的顾辞宴才对。 夜芷言联想到之前顾辞文对他奇怪的态度,更是确信,这个裸奔的传闻肯定是他所为。 如今只等他本人说明情况了。 顾辞宴本不想告诉她之前都对顾辞文做了什么,毕竟那些事听起来不怎么光彩。 可夜芷言她目光灼灼,显然是不问出真相不罢休了。 他轻咳一声:“你不是已经猜到是我做的了吗?” 果然是他,夜芷言更好奇了,压低声音:“那裸奔是真的还是传谣,你和顾辞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已经说了,不如便全告诉她,顾辞宴没再犹豫,将当天发生的事转述给她。 听闻,夜芷言总算明白之前顾辞文见他们时为什么是那个态度了。 实话说,他能保持那么淡定,已经很不错。 如果换作是她,恐怕恨不得当时就拔剑斩人。 “阿宴,你这招够厉害的,让顾辞文尝了苦果。” 夜芷言不由佩服起顾辞宴的手段,一直以来,心底深处那股被顾辞文算计的闷气顿时散了不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是最高明的。 说出口后,顾辞宴没了之前的无措,他认真地看向夜芷言。 狭眸中半是对顾辞文的杀气,半是对她的疼惜:“如果不是顾着之后的计谋,我恨不得杀了他,这样处理还是委屈你了。” 他总是这样爱揽下责任。 夜芷言摇摇头,红唇挂着暖暖的笑:“我还该谢谢你帮我出气呢,怎么就委屈我了?咱们和顾辞文的帐不着急,之后一笔一笔慢慢算。” 两人的声音很低,并未传到身侧顾辞文那边。 可是他们周遭略冷的杀意,顾辞文确实感觉得清清楚楚。 他刚从众人嘲笑中缓过神,又被顾辞宴的杀气侵袭,紧绷的神经是一刻都不得休息,恨不得寿宴赶紧结束。 夜芷言瞟了一眼顾辞文。 见他微垂着脑袋,手里捏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神色恍惚的模样,撇撇嘴回神,嘟哝了句:“活该。” 她声音小的顾辞宴都没听清,凑近了些问:“言儿在说什么?” “没。” 夜芷言不想再提顾辞文破坏心情,想起刚才,不由感叹:“那个沈乔暮,之前还与我们敌对,怎么今儿就帮了太子的忙?” 朝堂上谁人不知太子和八王爷关系最好? 若是沈乔暮记着与她这个八王妃的仇,不该冒着得罪顾辞文的风险来帮太子说话啊? 听她提起旁的男人,顾辞宴眼里的笑容微凝,随意道:“不知道,许是他刻板迂腐,只是想维护太子罢了。” 夜芷言支着下巴轻轻摇头:“不对,我觉得沈乔暮之前虽然思想迂腐,但也不是愚蠢之人,他出言针对顾辞文,帮衬太子,肯定是选择辅佐太子了吧?或者单纯想帮忙解围,那就是我错怪他这个好人了。” 第667章 倾慕陛下已久 不就是说了几句好话,她竟然还夸那个沈乔暮! 顾辞宴心里的醋坛子顿时翻了,冷冷道:“我可不觉得官居三品的人还有单纯行事的。” 这话属于一竿子打翻一船,平时他断不会这么说,除非赌气。 夜芷言瞧向他,果然见他脸上笑意变冷,浑身都散发着醋味。 夜芷言失笑,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王爷吃醋了?” 顾辞宴未动,口中硬生生道:“没。” 他吃醋的时候,倒像个小孩。 夜芷言无奈,只好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盈盈道:“好了,我不说旁人了,旁人哪有我夫君好是不是?” 她的彩虹屁对顾辞宴而言很有效果,没夸几句,顾辞宴绷着的冷脸就被融化了。 这时,酒过一巡,寿宴进入了最热闹的时候。 随着乐声,舞姬鱼贯而入。 她们身着软罗,玲珑身段随着乐声翩然舞动,莹润肌肤在明亮烛火下反着脂膏般腻滑朦胧的光,为她们的一颦一笑都添了几分妩媚。 尤其是为首的舞姬,红纱掩面,依稀能瞧见她红纱下精致面容。 一双眼大而明亮,额间坠着的珠宝都比不过那眸子里灵动的光。 皇帝看地认真,杯中的酒都忘记喝了,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夜芷言抬袖掩唇,凑到顾辞宴耳侧轻声道:“那舞姬怕不是真的舞姬啊。” 寻常舞姬,就算身段婀娜,面容娇美,也比不过后宫中争奇斗艳的嫔妃,而她却明媚地将很多皇帝的嫔妃都比了下去。 顾辞宴微微侧头,薄唇便擦过她的额间。 温软的触感让夜芷言一惊,身子向后缩了缩,脸颊发烫。 眸子四顾,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她机警的反应让顾辞宴失笑:“都大婚这么久了,言儿还这么害羞?” 夜芷言咬着唇,娇嗔道:“这是在皇宫里,旁边都是人,你就不能注意点?” 明明是她凑的太近,现在反而怪他了。 不过顾辞宴并不在意,娘子耍小性子,宠着就是。 他放于桌下的手拉住夜芷言的,在她手心里轻轻划了划,口中哄道:“知道了,为夫下次注意,不会再让娘子尴尬了。” 他狭眸里点点笑意漫不经心,可见说这话时并不大认真。 况且,他在外面突然亲近她,让她尴尬的时候还少吗? 夜芷言轻哼一声:“我可不信你的话。” 顾辞宴挑眉,看来言儿也聪明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好哄了。 他又说了两句好话,夜芷言一直是不咸不淡的反应,不过小手倒是很诚实,在桌下紧紧拉住了他。 两人只顾着打情骂俏,无暇顾及方才聊起的舞姬。 不多时,随着乐师拨下最后一声弦音,舞姬向后一倒,细瘦的腰肢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朵被折枝的花。 腰间点缀的金铃叮当作响,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格外诱人目光。 大殿静默了几秒,皇帝这才拍掌称赞:“不错,此舞甚妙,是谁安排的?” 话落,大殿末尾的桌席前,站起来一位身着礼部官服的年轻男子。 他腰弯地很深,答道:“回禀陛下,是臣礼部侍郎桑仲特为陛下安排,为首的舞姬是臣妹桑雨桐,臣妹倾慕陛下已久,特为陛下献舞祝寿。” 第668章 婉贵人 此时桑雨桐已经站直了身子,随着桑仲话音落下,也盈盈一拜:“臣女桑雨桐参见陛下。” 她连行礼时的动作都优雅婉转,实在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皇帝朗笑:“不错,是个好名字。” 桑雨桐娇羞一笑:“谢陛下褒奖。” 与众人喝了一圈下来,皇帝已经有了醉意,在酒意朦胧下看美人,更是添了几分韵味。 这抹笑直直勾了皇帝的魂儿,他看向桑仲:“爱卿啊,你这妹妹果然是端淑柔美的人。” 他轻飘飘的一句夸赞中带着钩子,桑仲让妹妹登台献艺,本就有引诱皇帝之意。 如今见皇帝对桑雨桐有了点意思,立马咬了钩子,拱手道:“承蒙陛下抬爱,若是陛下有意,臣愿将小妹献给陛下。”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看戏的居多,而后宫嫔妃们的神色就复杂的多了。 尤其是熹妃,藏在袖下的指甲差点被她折断。 该死的桑仲,竟敢公然往陛下身边塞女人! 可她就算再想将桑仲兄妹团吧团吧扔出大殿,却只能端着一副稳重的模样,等待皇帝的决定。 而皇帝的话却让她更是愤怒,他道:“爱卿的诚意,朕怎好拒绝?就封贵人吧,赐号婉。” 一入宫就是仅次于嫔的贵人,还有封号,可见皇帝对桑雨桐的喜爱。 众妃的目光不由往熹妃身上撇,或许这位婉贵人进宫之后,可以动摇熹妃最近专宠的势头呢? 这么一想倒是一件好事,众妃心里舒坦了。 熹妃却是差点绷不住,没想到皇帝在合欢蛊的影响之下,竟然还会对别的女子产生兴趣。 果然帝王之情不可相信,熹妃手越攒越紧。 曾经寂寞深宫,不受宠爱的凄惨日子又浮现眼前…… 她摇了摇头……没事的,只要合欢蛊在皇帝身上,她就永远不会失宠。 这时皇后起身,一脸笑意,欠身道:“恭贺陛下喜得佳人。” 她话落,众妃也跟着行礼:“恭贺陛下喜得佳人。” 莺莺燕燕环绕身边,又因美酒而飘然欲仙,皇帝心情极好,对桑雨桐招招手:“来,婉贵人,到朕身边来。” 桑雨桐瞧着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姑娘,可是一举一动都很得体。 闻言上前,替皇帝倒酒添菜都是十分熟稔,不在话下,可见已经提前练过了许多次。 宴会继续,接着是戏班子上台,一出出戏唱的精彩。 夜芷言支着下巴,眼皮有些沉重,一大早就从府中往皇宫里赶,来来往往了整日,此时倍感困顿。 与她一样觉得困乏无趣的还有坐在襄妃身侧的顾辞微。 寿宴对她而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更别说今儿夜见尘在外头负责守卫,她的心思早就飘到殿外去了。 见着戏班子上来,众人都在专注看戏,她凑到襄妃耳边,悄声道:“母妃,女儿出去透透气。” 女儿娇软的声音,让沉浸于悲伤中的襄妃回过神。 一双美眸瞥向她,带了几分审视:“你是不是要出去找夜大统领?” 第669章 公主别闹 襄妃并不反对顾辞微和夜见尘在一起,顾辞微也不瞒着她,笑着颔首:“嗯!” 最近在宫里她基本没见夜见尘的机会,好不容易有一次,当然得抓住不能放。 襄妃也理解她思念心上人的心情,毕竟她曾经对陛下也是那样。 她恍惚瞬息,很快回过神来,对顾辞微柔柔一笑:“好,你去吧,别叫人发现了。让你父皇知道,可要责备你的。” 顾辞微冲她眨眨眼:“知道了,母妃。” 话落转身向殿外去,还顺手端了一盘子桂花糕让侍女拿着。 她们从殿侧出去,迎面而来的寒风让顾辞微哆嗦了下,拢了拢披风的毛领子,小脸有一半都缩了进去。 一双大眼睛则四处梭巡,在靠近正门的廊柱旁看到了夜见尘挺拔的身影。 一段时间不见,他还是那么高大俊朗。 顾辞微心跳加速,飞也似地向他那边跑去,后面侍女狼狈地跟着,手上的桂花糕差点掉地上。 “见尘哥哥!” 人未到声先到,清脆的声音传入夜见尘耳中,让本来盯着空气发呆的夜见尘回过神来。 转眼就看到脸蛋红扑扑的顾辞微扑来,想要撞入他怀中。 如果这不是在承天宫,周围不都是看守的下属的话,夜见尘肯定会张开双手拥住她。 可现在实在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于是只好伸出胳膊,按住了她的肩膀,将两人间的距离控制住。 没能扑进他怀中,顾辞微不由瞪大了眼,抗议地瞅着他:“见尘哥哥,为什么!” 她现在娇蛮的样子,倒真的像是没有失忆之前了。 夜见尘顿了顿,这才开口:“公主,臣在执勤……你别闹。” 最后三个字压得很低,怕被旁人听见。 顾辞微非但没有听他的,反而抬起双手往他胳膊上抱。 她个子娇小,抱着夜见尘的胳膊像是抱着树桩一样,不但身子紧贴,脑袋也凑上去蹭了蹭。 可爱是可爱,但胳膊上柔软的感觉让他浑身紧绷。 微微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动作很危险? 夜见尘深吸一口气,花了极大的意志力,压抑中胸口彭拜的火,克制地将她慢慢从胳膊上拉下来,边劝道:“公主,宫里到处都是陛下的人,你要注意言行。” 顾辞微这才没有再纠缠,噘着嘴道:“好吧,那下次你可不许拒绝本公主!” 夜见尘松了口气,刚才和顾辞微短短的接触,让他愣是在大冬天的热出了汗。 顾辞微从身后侍女端着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夜见尘唇边,道:“啊——” 夜见尘顿时又紧张起来,无措地往后退了点,低声道:“公主,不要这样。” “你在外面执勤,肯定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吧?快吃点,不要饿着了。” 顾辞微说着又将桂花糕往前,抵在了他干燥的唇上。 她的心意,夜见尘舍不得拒绝。 可外面站着的全是禁卫军的人,也有他的下属,在他们面前打情骂俏,实在是…… 顾辞微动了动手腕:“快点嘛!” 一声娇嗔,让夜见尘顿时放下纠结,慢慢张开了嘴。 第670章 走水了 见他妥协,顾辞微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踮起脚尖就将手里的桂花糕送入了他口中。 御膳房所做的桂花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可当顾辞微送入夜见尘口中,他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并非桂花糕不好吃,而是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人儿娇俏的笑上。 “怎么样,好吃吧?” 顾辞微眨眨眼,昂着下巴,就差没把“快夸我”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夜见尘咬了一口她还不松手,见状只好伸手将桂花糕从她手里取下,手指却碰到了她的。 微微的凉,又很柔软。 他心神一荡,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还好不论是夜色,还是他的肤色,都很好的遮掩了他的情绪。 开口时,他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好吃,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顾辞微轻哼一声:“就知道赶我走,我可不想回去,里面闷得慌。” 夜见尘与她相处久了,也知道她的性格是坐不住的。 可如今襄妃和顾辞宴在皇帝面前都不再像以往那样受宠,他不想顾辞微也被冷落。 还是忍不住劝道:“那也得回去,今日是陛下寿宴,公主要是离席太久,会被人议论的。” “知道啦。” 顾辞微抓住夜见尘的手,小声道:“那夜哥哥之后要找我。” 皇帝要是不让,他就算进宫也无用,可又不想让她失望,只好硬着头皮说:“嗯,我会尽量去见公主的。” 顾辞微心智逐渐恢复后,也明白了很多,她没有为难夜见尘。 不舍地瞧了他两眼,便松开了手:“那我回去了?” 她脸上见他时的欢喜散去,眉眼蕴了忧愁和不舍。 夜见尘看她这样,有些不忍,恨不得将她留在身边。 可现在他身不由己,只能点点头:“去吧,臣会尽快去找公主。” 有了他这句保证,顾辞微舒心多了,脸上重绽笑容:“好,那就说定了!” 话落,她提起裙摆,雀跃地小跑进了正殿,她的背影就像小鹿般灵动,吸引着夜见尘的视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挪开眼。 转眼,便瞧见与他一同执勤的下属个个低着头,有的嘴角还憋着笑。 夜见尘脸色一僵,他当然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他正打算开口挽回一下自个在下属心目中的形象,就见百里烈策马而来。 他勒马于殿前,对夜见尘道:“夜大统领,勤政殿走火了,那边人手不够,还得从你手上拨些人过去救火。” 勤政殿就在太极宫内。 夜见尘望向太极宫的方向,果然看到墨兰的天幕压着一片烟尘,橙红的火光为近处的建筑蒙上了一圈光边,妖异又不详。 夜见尘颔首:“好,有查到起火的原因吗?” “没有。” 百里烈身下的马躁动地打了个响鼻,他伸手拍了拍马头,边道:“不过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偏选在陛下寿宴这日,承天宫这边一定得加强防范,以免贼人作乱。” 夜见尘看向一旁的赵惊云:“你带一队人跟百里统领去救火。” 赵惊云抱拳应声:“是,大统领。” 第671章 是顾辞文干的吗 夜见尘的军队训练有素,几息间就集结好了一只十来人的队伍,跟在了百里烈的骏马之后。 百里烈看向夜见尘,问道:“夜大统领,那这边就拜托你了。” 皇帝就在正殿之内,百里烈这句托付含着十分沉重的责任,可见他对夜见尘很信任。 夜见尘抱拳,眼神坚毅:“百里统领尽管放心,我定会护陛下周全。” 百里烈闻言,带着人匆匆向勤政殿赶去。 夜见尘注视着天边的烟尘,心中隐约有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今晚不会太平。 承天宫内,歌舞升平的人们并不知道殿外发生了什么。 戏班子唱了几出跌宕起伏的戏,精彩之处,在座懂戏的人都不由得拍案叫绝。 只是再好看的戏也有谢幕的时候,待戏班子下去后,皇后起身提议:“陛下,今夜臣妾命人准备了烟火,不如邀请各位同去欣赏?” 欣赏烟火在大型宴会里是保留项目,每到这时候,宴会也就到了尾声。 皇帝欣然同意,他起身后,殿内所有人也都跟着起身。 夜芷言本来困倦,也被动静给弄醒了。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被顾辞宴握着,身子也斜斜地依在他身上。 好在隔着轮椅,远远看去也不至于不成体统。 他们一道出了承天宫,便见着了外面弥漫的烟雾。 夜芷言柳眉微皱,这烟雾瞧起来可不像是在准备烟花。 她正想探寻个究竟,就见队首皇帝停了下来。 皇帝注意到冒出烟雾的方向正是太极宫,脸上的笑意和醉意顿时消散,神色凝重,目光清明。 他看向廊柱前立着的夜见尘:“夜大统领,太极宫走火了?” 夜见尘拱手,将刚才从百里烈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如实汇报,并补充道:“如今百里统领已率人救火,想来很快就能平复,不会影响到陛下寿宴。” 不管暗中发生了什么情况,让皇帝的寿宴正常进行,是他们的职责。 皇帝满意地点头,将心中的疑虑压下,又迈开了步子。 虽看似没有被走水的事影响,实则心思早就不在一会要观赏烟花上了。 不过,观赏烟花是寿宴安排好了的环节,也不能轻易取消。 他只好按捺住去一探究竟的念头,率领众人登上了观星台。 观星台就在承天宫旁,平时供天师们观察星象所用,地方很大,视野极好,非常合适观赏烟花。 为了他们能看地舒适,平时都是空荡荡一片的占星台上,已经摆了很多座椅并茶桌,上面摆着茶水和各类小点,瓜果供人选用。 夜芷言与顾辞宴在偏东的一张桌子前停步。 顾辞宴坐下后,她附耳道:“阿宴,你说太极宫着火,会不会是顾辞文的计谋?” 顾辞文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她现在已经习惯不管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坏事,都往顾辞文身上想了。 顾辞宴手指着下巴,狭眸微眯:“不知,但一定不是巧合。” 至于纵火之人有什么目的,现在也只能靠猜想了。 观星台上众人都知道了太极宫失火的事,心中各有猜疑。 角落里,唐世朝和晋奕辰并肩而立。 第672章 只有除掉她了 唐世朝与晋奕辰二人皆看着远处隐约的火光。 那火光虽然微弱,但映在唐世朝布满野心的眸中,就被疯狂催为熊熊烈焰。 仿佛要烧尽眼前所看见的一切。 “多美啊。” 他低声呢喃,痴迷地盯着那片橙红,恨不得火势能大些。 将整个大梁皇宫,连带着所有大梁皇室都烧成灰。 只可惜天下并没有那样的好事,还有一个夜芷言会阻碍到他的行动。 他不得不精心谋划,小心行事。 他身侧,晋奕辰收回落在天边的视线,瞧向楼阁四周。 在暗处站着的护卫军们,尤其是离皇帝只有几步远的夜见尘,就像是皇帝身边一柄长了眼睛的利剑,随时准备砍掉冒犯者的头颅。 晋奕辰没有多看,怕引起夜见尘的注意。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道:“可惜没能将夜见尘这个麻烦引开。有他在,一会的行动恐怕还会有变数。” 唐世朝眼露不屑:“他?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我们真正的对手只有言儿……” 想到自个亲手教出来的好学生,唐世朝心里就一阵愤怒。 明明她那么强,若是和他合作,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而且,之前阻止他们来寿宴的计划也失败了,她才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变数。 夜芷言的厉害之处,晋奕辰在北冥战场的时候就见识过,正是她的强大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是这份强大,也注定会成为他们计划的绊脚石。 如果她阻挡了他们的计划,就只有除掉她了…… 众人在观星台上等着烟花,离观星台不远的庭院里,正有太监们将烟花往庭院搬。 管事的公公手里拿着拂尘,口中催促道:“都麻利点!主子们都在等着,要是一会哪个主子等久了恼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他边说,边盯着人将烟花从仓库里往外搬。 搬烟花的过程形成了一条流水线,仓库门口站着两个专门往外搬烟花的,跑腿的太监们从搬烟花的那儿拿到烟花,一路小跑着向庭院去,负责将烟花运到位,仓库门口一派忙碌景象。 这时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太监上前,搬了一箱子烟花。 管事的看在眼里,不满地啧了声:“都叫内务府给杂家拨些力气大的了,怎么还有弱鸡杂鱼混进来?” 他阴阳怪气的话并无人接下,管事的举起拂尘,指了指准备转身离开的小太监:“杂家在和你说话,耳朵聋了吗?” 小太监步子一顿,忙弯下腰:“公公有何吩咐?” “声音也怪里怪气的。” 管事的翻了个白眼,拂尘敲了敲他怀里的烟花箱子:“给杂家听好了,这可是贵重的东西,你要是半路上搬不动摔了你就拿命来赔,知道了吗!” 小太监似乎是怕了,脑袋压得更低,声若蚊呐:“是……” 他这幅窝囊样子反而叫管事消了气,他挥挥拂尘:“去吧去吧,杂家也懒得和你多说。” 小太监鞠了个躬,这才转身离开。 并没有人瞧见他转身后,一双眼里闪过的杀气。 第673章 保护好母妃和微微 观星台上并不像是承天宫内那么温暖,尽管四周已经生了不少暖炉,但到底是暴露在空气中的。 寒风拂过,还是冷的让人一哆嗦。 比起正殿,观星台要小上一圈,寿宴来宾都在上面,让空间有些拥挤。 这也正方便了顾辞宴,他干脆站在夜芷言身后,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一会捏捏肩膀,一会摸摸耳垂,一会顺顺头发。 一会拨弄一下步摇上的流苏,花钿上的弹簧,弄得夜芷言烦不胜烦。 真是的,像个欠揍的熊孩子一样手欠! 夜芷言一把按住了顾辞宴拨弄她耳坠的手,转过头瞪向他。 顾及着周围还有旁人,她压低了声音:“你做什么?” “我还在想,娘子什么时候才能理我?” 顾辞宴说着弯下身子,在她耳畔轻声道:“一会情况要是有变,保护好母妃和微微。” 夜芷言一愣,心里那点怒火顿时消散了,她有些疑惑:“你怎么确定一会肯定会发生什么?” “我们之前就猜过这次寿宴不会安宁,这都已经到了最后,他们也该动手了。” 也是,如果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只是不知道这动手的是顾辞文还是唐世朝。 不过不管是谁,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情况对他们是不利的,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芷言眼神凝重,不过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她认真地看向顾辞宴:“你既然把母妃和微微的安全交给了我,我肯定护他们周全。” 如果是之前,顾辞宴可能会让她保全自身吧? 他能够不把事情全揽到自个身上,选择了相信她,这无疑是件好事。 顾辞宴握紧了她的手,仍不放心地叮嘱:“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了敌人优先带她们逃,不要轻易迎战。” 夜芷言点点头,对他安抚一笑:“放心好了,我有那么多工具,只要我想,没人能够伤到我。” 当然,唐世朝除外。 毕竟他与她是一个时代的人,了解她所用的东西。 不过也有他不知道的杀招,那就是只有拥有研究所才能拥有的各种超时代科技。 不过作为王牌,她不能轻易使用,让唐世朝知道那就更危险了。 虽然一会要是出了事打起来,场面会很混乱,注意到她这边的人应该不多,但为了以防万一,夜芷言还是叫出了智脑:“智脑,加载武器库。” “好的,主人。” 夜芷言正在庞大的武器数据中寻找着即实用,也不会太引人注意的武器。 这时候,随着“咻”的一声,一道泛红的流光冲上了天,在黑沉的天幕中绽开了星星点点的光。 长时间的等待本让观星台上的人有些心不在焉,但这繁花般美丽,又如灯火闪耀的烟花一绽放,就将之前那么长时间的等待全部化为值得。 随着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绽开,一朵朵烟花随之绽放,将黑暗的夜空照的如白日明亮。 熹妃和婉贵人一左一右立在皇帝两侧。 “婉妹妹才入宫,还没有见过这般景色吧?” 熹妃瞧向婉贵人,微弯的眉眼里虚浮着笑意,遮掩住深处的寒凉。 第674章 有刺客 婉贵人颔首:“嫔妾并未见过,今日一见,实在是惊艳。” 眼前有美景,身边伴佳人,这样的欢愉让皇帝将刚才对太极宫失火的顾虑抛之脑后。 他朗笑一声揽住了婉贵人的腰肢:“婉贵人喜欢,以后多的是机会看。” 皇帝很少对一个才入宫的女子如此亲近,众妃瞧了心里都有了数。 看来这个婉贵人之后必定得宠,不好惹。 不过,得宠是否是件好事也不一定,毕竟熹妃还没倒,收拾她一个小小的贵人绰绰有余了。 熹妃心里气闷,目光瞥到婉贵人小鸟依人地靠在皇帝肩上,一双明眸娇羞又纯真,仿若看到了年轻时的自个。 这时她才惊觉,婉贵人和她一样,是走清纯妩媚路线的。 而比起她用脂粉妆容维持的年轻,婉贵人的朝气浑然天成,恐怕以后会成为她巨大的阻碍。 陛下好不容易专宠于她,她不会将陛下让出去的! 熹妃想着握紧了拳,恨不得现在就将婉贵人从这占星楼上推下去摔死了才好。 她正发着狠,忽然听到耳边一阵尖叫骚乱。 “有刺客!” 这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瞬间让原本平静的占星楼炸开了锅。 夜见尘立马拔出刀剑,和近处的几个侍卫一同围住了皇帝,如鹰的目光在占星台上搜寻着。 可是人实在是太多,如今还混乱一片,他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芷言二人离皇帝有段距离,在拥挤的人潮中,他们分开慌张乱窜的人,边向皇帝那边赶去。 可是这样进度极慢,顾辞宴干脆轻功一运,单脚站在了夜芷言的轮椅扶手上。 这样他就站在了所有人之上,再运功冷斥道:“都别慌,站住不要动!” 说着,拔出剑将顶上挂着的琉璃灯与挂钩相连的绳索砍断。 琉璃灯顿时从高空落下,砸在正下方伫立的铜像上,琉璃碎了一地,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站在周围的人也有不慎被砸倒的,顿时见了红,不过因为有雕塑挡着,都也不严重。 琉璃灯碎的动静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本来慌乱逃窜的人们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住,定格在原地,脸上错愕惊慌恐惧都有。 被声响吓到的熹妃注意到立于高位的顾辞宴,不由抱怨:“八王爷这是疯了吗?” 她的话让旁边的襄妃皱起眉,不愉道:“宴儿这是以动治动。” 果然,她话落后,顾辞宴拔高了声音:“我们之中混进了刺客,你们要是乱跑被刺客趁乱杀了,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们。” 他的话可说不上客气,却就很有效果。 看着没人敢再乱窜,顾辞宴视线落到观星台边缘的楼梯口处。 他发现持刀向内闯的竟然是刚才守在门外的大梁士兵,奇怪的是他们双眼通红,脸上外露的地方也有黑色的咒文。 这样诡异的姿态让顾辞宴第一时间想到了魅姬。 之前魅姬操控被杀的樊青栀成为尸傀,他脸上身上就有这种纹路。 看来,这件事和顾辞文脱不开关系了。 此时来不及想太多,那些士兵已经挥着刀往内,向皇帝所在的方向杀去。 挡在他们面前的人纷纷躲开,这样下去,让出一条通向皇帝的路是迟早的。 第675章 可能是泾安国的人 顾辞宴从轮椅上下来。 看向夜芷言,简单地说明情况后道:“言儿,我去护驾,母妃他们就交给你了!” 话落,他飞跃向皇帝所在。 而夜芷言也操控着轮椅,在人群的间隙中前进。 等她来到襄妃和顾辞微面前时,那些红着眼,状态异常的士兵已经到了近处。 为了加强安防,在占星台外守着的士兵足有百来人,而在内的只有夜见尘率领的小队人马,共十二人,看上去实力相差悬殊。 寿宴当天所有的守卫调度都是夜见尘与百里烈在管。 皇帝强作镇定,看向夜见尘,质问:“夜见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你安排的守卫吧?” 夜见尘拿着剑对着来势汹汹的士兵,边解释:“臣也不知,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不会出问题,恐怕另有隐情!” 顾辞枫与顾辞宴一同护在皇帝身前,听闻皱眉道:“父皇,儿臣看来这些士兵双目赤红,面有黑纹,或许是被人操控了。” 顾辞宴补充:“儿臣之前去救微微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东西,操控他们的或许是泾安国人。” 说到这,与他们一同护驾的顾辞文脸色惊疑不定。 眼前的一切确实像魅姬的手段,可是她也没有告诉过他有这种安排啊。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皇帝黑了脸:“正好泾安国的使臣都在,等风波平息,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解释!” 只是,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为了能够更好的观测天象,占星台设置在半空中,离地面有十几米,与地面相连的是两道楼梯,而现在他们离楼梯有一段距离,要想离开只能跳下去。 如果让会轻功的人带人下去也可以,只是在场有这个能力的不多。 而台上每一个人都身份不凡,不能带走皇帝其他就不管了。 而且,这些士兵都是大梁士兵,能不杀最好不杀……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难度。 顾辞宴与护在襄妃身前的夜芷言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汲取到力量。 此时,被操控的士兵们挥刀砍来! 红着眼的士兵手里挥着刀向夜芷言劈来。 身后,顾辞微吓得一抖,襄妃更是花容失色,伸手去拉她的衣袖,边道:“言儿,小心!” 夜芷言早有准备,在襄妃触碰到她衣袖前就从袖袋里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短剑。 这柄短剑看似是普通的剑刃,实则暗藏玄机。 不仅可以随意改变长短,还带有剧毒和自动导航功能。 配合加载进智脑中的内置操控系统,可以通过双眼看到敌人的弱点。 并在导航系统的帮助下,由系统操控使用者的动作,攻击对方的弱点。 这东西在她们那个年代,只是爱好者的发明而已。 毕竟就算它再厉害也只是一把冷兵器,可在这个年代,却可以算得上是神器。 在襄妃二人眼中,夜芷言掏出刀后,动作迅速地捅进了袭击士兵的腹部,而后利落地拔了出来。 在那人倒下后迎上另一人,熟练地好像身经百战。 第676章 我只当她是盟友 哪怕襄妃二人都知道夜芷言和顾辞宴上过北冥战场,但也从未见她杀敌之姿,不由看呆了。 在她们恍神之际,夜芷言已经连砍三人。 不过都避开了要害,只是看上鲜血淋漓。 襄妃眼里不由闪过心疼,明明夜芷言也只是个普通女子,却因为和宴儿扯上关系,也练就了一身杀人的本事。 同时心里也不由庆幸,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宴儿也不孤单了吧…… 夜芷言不知她心中所想,全神贯注戒备着四周。 被操控的士兵们目的还算明确,来袭击她这边的人不多,因而她还能抽空去看另一边的情况。 比起她这边,皇帝身边就是重灾区。 顾辞宴,夜见尘和剩下没有被操控的士兵顶在最前面。 武力稍弱的顾辞枫,顾辞文二人也抽出武器,在他们身后护着皇帝。 皇帝面上慌乱,身子已经抵在围栏上,若不是在场还有各国使臣,他肯定早已命人带他离开。 他身前,顾辞宴挥动长剑,剑花一挽便是血沫横飞。 袭来的士兵源源不断,他又要护着皇帝,神色也不如寻常轻松。 夜芷言也没工夫帮他,毕竟她身前还有士兵袭来,只能心中相信他定能解决。 她收回视线,手腕一送,又放倒一人。 占星台上,尖叫声,嘶吼声和兵刃交接碰撞的声响交织,构成了一副混乱惨烈的画面。 在这片混乱中,人人自危,因而并未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唐世朝二人并未被任何士兵袭击。 作为混乱的旁观者,他们看得很清楚,他们安排的百来个士兵根本伤不到皇帝。 不过他们也不慌,因为目的本就不是伤到皇帝。 唐世朝瞧着蜂拥的士兵被皇帝身前几人砍瓜切菜般打倒,顿觉无趣,挪开了眼,又看向天幕。 放烟花的地方离占星台有些距离,占星台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因而烟花还在夜幕中绽放,将占星台上发生的一切照亮。 漂亮的与血腥对比,显得十分荒唐。 这是在和平的未来世界永远都见不到的盛景! 唐世朝嗅着血腥气,愉悦地眯起眼:“王子,这烟花多美啊。” 晋奕辰十分冷淡:“本王子对烟花没兴趣。” 他的目光没在夜空停留,而是一直注视着那抹比烟花还要绚丽的身影。 晋奕辰看着夜芷言拿着长剑,将敌人一一放倒。 血溅到了她脸上,更是将那清冷美丽的容颜衬得冷冽妖娆。 宛若黄泉路上盛放的曼珠沙华,美又危险,让他只是瞧着就快要窒息。 如果她是他的,那该多好? 旁人注意不到,唐世朝却将他的神色看地清清楚楚。 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夜芷言身上。 唐世朝挑了挑眉,语气略带嘲讽:“王子原来对夜芷言念念不忘?” 晋奕辰回过神,并未有心思被拆穿的慌乱。 反而勾唇一笑,挑衅地看向唐世朝:“怎么,国师怕了?怕本王子抢走她?” 在他眼里,唐世朝是个正值壮年的人,一直拉拢夜芷言想让她加入己方,八成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故有此问。 唐世朝笑意不变:“王子,我只将夜芷言当盟友看。” 第677章 不是我们干的 晋奕辰眼中浮起审视:“是吗?” 随即转眼,视线又落在了夜芷言身上,淡淡道:“最好如国师所言。” 他这幅样子,摆明了是不信。 唐世朝也没解释,他与夜芷言之间的关系,又何必与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起? 两人交谈之时,袭向皇帝的士兵已经被几人清完。 顾辞宴提着满是鲜血的长剑,将剩余几个在观星台四周,找不对目标的士兵处理掉,这才让一切恢复了平静。 刚才不敢出声,报团发抖的大梁贵族和各国使臣们,此刻总算是松了口气。 生命危险过去,他们低低议论起来。 皇帝面色重回镇定,他从层层保护后走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让诸位受惊了,这些士兵被歹人操控从而攻击诸位,并非朕之意愿。还请各位先行离开,朕会让人调查今夜之事的真相,在查出真相前,各位便在皇宫住下,等真相查明,抓到幕后之人,朕会给你们个交代。” 皇帝说着,看向郭公公:“你去安排,务必让他们住得舒适。” 郭公公擦了擦额角被刺客吓出来的冷汗,应声照做。 皇帝嘴上说是交代,实则是为了不放跑幕后之人。 众人心思各异,在郭公公的安排下渐渐从占星台上离开。 夜芷言将长剑收起,视线捕捉到唐世朝二人也随人群去了。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感检测到唐世朝的智脑,这场动乱,是否和他有关呢…… 她想着,又看向一旁的顾辞文。 不!如今最有嫌疑的是他才对。 可这若是顾辞文的计划,目的无非是进一步博取皇帝的信任,他却也没有什么很出彩的保护皇帝的表现。 他图什么? 总不可能是想用这百来个人刺死皇帝吧? 夜芷言想不明白,思绪就被人声打断。 “把泾安国的使臣留下。” 皇帝眯着眼瞧被疏散的人群,边吩咐。 夜见尘抱拳,大步走入人群,将身着泾安服饰的五人带到了皇帝面前。 他们神色带着惊慌,对上皇帝视线后,为首的女人行了个礼:“陛下,我是泾安国使臣乌烈,陛下找我们有什么事?” 她这是明知故问了。 身为泾安国人,他们当然发觉,地上这些被刺伤的士兵都像是被他们泾安秘法操控的,只是总不能自个承认。 皇帝冷笑:“这句话该朕问你们,老八,你来说。” 顾辞宴上前,拿剑尖挑起地上躺着的一人的下巴,那人面上黑色的咒文顿时暴露在众人目中。 “这些大梁士兵双目赤红,皮肤上布满咒文,显然被人操控。据本王了解,这是只有泾安国才有的秘术,乌烈,你怎么解释?” 乌烈立马反驳:“不是的,虽然泾安国是有这样的秘术,但不代表别人不能用啊,我们忠于大梁,不会害陛下!” 说着她跪了下来:“还请陛下明鉴!” 她身后其他泾安国的人也跟着跪下,脸上皆是坚定之色:“臣等断不会害陛下!” 皇帝皱起眉,这事并不一定是泾安国人所为。 如果他们有意刺杀,应该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倒像是旁人刻意陷害。 第678章 成为植物人 但反过来想,也可能是他们想到了这一点,故意为之。 皇帝看向顾辞枫:“太子,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顾辞枫神色淡然,闻言思忖道:“父皇,泾安使臣为效忠大梁而来,恐是为人陷害,儿臣以为,先不下定论,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乌烈身子板正,接话道:“臣等绝无害陛下之心,愿留在宫中,直到真相大白!” 不论如何,大梁不能不明不白就与别国敌对。 皇帝收敛心中愤怒,冷脸道:“太子,这件事就由你与禁卫军一同调查,务必尽快查出真相。” 顾辞枫拱手应声:“儿臣遵命。” 皇帝转眸,审视地瞧着一脸笃定的乌烈,过了半晌才凉凉开口:“起吧。” 乌烈等人道谢起身,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心里都在打鼓。 毕竟地上那些人确实中的是泾安秘术,虽然不是他们所为…… 最有嫌疑的泾安使臣暂时安全,真相又蒙上了一层纱,变得难以看清。 气氛凝滞,夜芷言推动轮椅,到了离她最近的倒地士兵身边。 简单检查伤处后对皇帝道:“陛下,我们虽然避开了这些士兵的要害,但大多也是重伤,为防他们平白殒命,也防他们再醒后行刺陛下,还请允许臣为他们治疗。” 她用了臣子的自称,让人不能忽略她神医的身份。 皇帝颔首,阴沉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好,郭洋明,叫人通知太医院派人过来协助临岩女官。” 郭洋明便是郭公公了,他立马安排了个宫女去办事。 夜芷言弯腰,装作给士兵把脉,实则在脑内召唤智脑:“智脑,看看他们的情况,告诉我如何救治。” 智脑应声,飞速运转,不多时给出了结论:“主人,他们被蛊术操控,已经损伤神经,无法治疗。” 夜芷言手一抖,面色微白:“可是他们都还有呼吸。” 智脑并没有感情,可检测到夜芷言的状态后,在系统软件的功能下换上沉稳安抚的声音:“很遗憾,主人,他们只能以植物人的状态生存。” 这么多人都要成为植物人? 放在古代,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夜芷言清澈眸子浮起不忍,追问道:“哪怕用研究所的技术也不能救他们吗?微微那次不就可以治吗?” 智脑叹气:“很遗憾,主人,这种奇异的术法用毒素彻底损害了他们的脑神经,现有技术无法复原,也无法让他们醒来。” 来到古代后,她就很少感受到救不了人的无力感了。 本以为这次也可以靠智脑救回这些将士的生命,却没想到她竟然无能为力…… 皇帝见她弯着腰,好一会都没有动静,追问:“他们的情况如何?” 夜芷言动作迟缓地直起身,抬头时眼眶泛红,眸中满是怒意:“回禀陛下,他们伤及经络,没死,却也无药可治,往后余生只是活死人而已……” 顾辞文当真狠毒,为了一场目的不明的计划,竟然毁了这么多将士! 夜见尘听闻身形一晃,一向严肃的脸上浮起悲凉。 在占星台守卫的都是大梁将士,更别说有一半还是他的部下。 他们不久之前还生龙活虎,可如今却…… 第679章 抓到纵火之人 夜见尘满腔的悲凉,很快转化为对幕后之人的愤恨。 他上前一步,神色满含杀气:“陛下,若找出幕后之人,还请陛下让臣亲自动手,杀了那人!” 皇帝神色凝重,颔首道:“好,朕允了。” 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泾安国的人,如果不是又会是谁? 二人都没有头绪,夜芷言却瞪向了顾辞文。 却见他眉头紧锁,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像是对如今的情况很意外。 夜芷言牙关紧咬,顾辞文真是能装! 这时,太医们跟着小太监呼哧呼哧地跑上楼。 给皇帝行礼后,听了夜芷言说明情况,便开始给满地的士兵们处理伤口了。 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眨眼间,身着甲胄的百里烈从楼下上来。 他身后跟着赵惊云,压了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 看见占星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大梁士兵,和正为他们治疗的太医,百里烈面露惊色。 看来刺客已经袭击了这里。 他抬眸,迅速环视一圈,发现皇帝立于围栏之前,身前跪了几人,看上去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三人快步到了皇帝面前,百里烈行礼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他锃亮的甲胄上沾染着灰污,脸上手上也都是灰黑的痕迹,看上去很狼狈。 唯有一双眸子发着锐利的光,不容忽视。 皇帝瞧见他浑身是灰,皱眉问道:“无事,勤政殿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吗?” “回禀陛下,火已经灭了。” 百里烈说着,侧头看向身后被赵惊云压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边道:“陛下,臣去救火之时,发现此人鬼鬼祟祟,经查他并非宫中之人,又在他附近搜到了纵火的工具,此人便是纵火之人!” 皇帝睥向黑衣人,眸含杀气:“竖子,是谁指使你放火?” 黑衣人抬眼看向他,淬了口唾沫,唾沫星子落到了皇帝的龙袍之上,他冷道:“狗皇帝,不如杀了我!” 郭公公立马横眉竖目,拂尘都快要戳进黑衣人的鼻孔了,口中呵斥:“大胆!竟敢冒犯圣上,我看你是在找死!” 皇帝额角青筋一绷,杀气更重,但还是端住了架子:“百里烈,现在就审,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把背后的人吐出来!” 百里烈应声:“是,臣必定竭尽全力!” 他起身,将黑衣人带到了一边,指挥人去拿刑具。 皇帝这儿,郭公公弯腰用帕子为他擦着龙袍,头上本来止住的冷汗冒地更欢了。 生怕皇帝龙颜大怒,牵连到自个。 小太监搬来凳子,皇帝坐下。 观星台上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百里烈和被他审讯的黑衣人身上,除了百里烈的讯问和黑衣人的痛哼惨叫外,一片死寂。 夜芷言看向身后的襄妃母女,轻声问:“你们没事吧?” 襄妃以帕掩面,周围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头晕目眩,可如今形势紧张,她不想多事引人注目。 于是微微摇头:“没事,有你保护,母妃和微微都没受伤,多谢言儿了。” 第680章 是西凉王子指使我干的 夜芷言摇摇头,对她展颜一笑:“母妃这就见外了,咱们是家人,我自然要保护好你们。” 顾辞微小脸还有些苍白,看着夜芷言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她压低了声音,仍然掩不住激动:“皇嫂,你刚才真的帅呆了,可不可以教我,我也想像你那样!” 其实她也只是借助工具而已,可这话又不能告诉顾辞微。 夜芷言只好干笑:“好,有机会教你。” 顾辞微更是激动,忍不住蹦了一下。 已经开始幻想等她学成之后,行走江湖,一代女侠的威风。 襄妃无奈地瞧着自家女儿和儿媳,长得倒是都娇娇嫩嫩的,想做的事情却没有女子的温婉。 不过这样也好,与其像她一样依附于男人,不如学点本事靠自个。 夜芷言确认她们没事便松了口气,又看向顾辞宴。 他在皇帝身边,与她有点距离。 眼神对上后,都撇了瞥顾辞文,虽然未语,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顾辞文所为,只是不知道这个黑衣人到底是无意被抓,还是有意落网了。 夜芷言转眸,视线落在了正被刑讯的黑衣人身上。 百里烈刚才用了鞭子,夹板,黑衣人都没有开口,此时浑身满是伤口,鲜血淋漓。 百里烈刚毅的眉目掠过狠意:“你还不说?” 黑衣人喘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不会说的。” 话意是反驳,可从他的语调中能听出他已经怕了。 夜芷言眯了眯眼,一个敢对皇帝吐口水的人,这么简单就怕了? “上烙铁。” 百里烈话落,立马有人端来一盆烧红的碳,长长的火钳放在碳中。 拿出来后,尖红的烙铁似乎烧着了周围的空气,看着就可怖。 烙铁缓缓凑向黑衣人,照红了黑衣人的脸,也让他抖得越来越明显。 在烙铁离皮肤近到能将汗毛卷曲时,他终于受不了了,大喊道:“我招,我招!我是西凉王子的随从!” 此话一出,夜芷言懵了。 她怀疑地看向顾辞文,他不是和呼延都合作吗?怎么能放任这么蠢的人办事? 难不成他和呼延都闹掰了,想借此除掉他? 而且,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所为? 这件事办的,实在不符合顾辞文的智商。 夜芷言不由琢磨着这事或许与唐世朝有关,怪不得唐世朝要想办法阻止她和顾辞宴赴宴。 只是目前看来,这些事与唐世朝并不能牵上线。 百里烈将烙铁放回了炭盆里,眼里浮起不屑,质问:“你说你是呼延都的人?” 黑衣人点头如捣蒜:“我有王子的令牌,我是听他的吩咐行事的!” 皇帝神色极冷,命令道:“搜。” 百里烈半蹲下,在黑衣人身上搜寻,果然摸出了一块令牌。 他看向令牌,神色微变。 百里烈飞快地瞥了一眼夜芷言,而后上前将之奉给皇帝,边道:“陛下,这确实是西凉的令牌,与臣审查入宫时西凉使臣身上带的相同。” 皇帝伸手接过,沉着脸端详片刻,也认出了令牌上西凉国的印记。 西凉本就是皇帝的心头刺,如今又与刺杀相关,怎叫他不愤怒? 他骤然将令牌摔到了地上:“将西凉使臣带过来,朕到要问问,他们哪来的胆子!” 第681章 请陛下明查 愤怒的声音砸在襄妃心尖,让她从诧异中回神。 襄妃顿生慌乱,忙走上前跪下,瞧着皇帝的眸子里满是恳切:“陛下,西凉效忠于大梁,绝无反心,此事一定是有人蓄意谋害,还请陛下明查啊!” 襄妃眉一蹙,便是风情万种。 平日里皇帝因为她这张脸没少心软,可如今再美的脸都抵不过被刺杀的愤怒。 他冷道:“孰是孰非,等西凉使臣过来后才知,你这么急着为他们辩解有何用?” 他语调十分寒凉,让襄妃如坠冰窖。 她在宫中做了多年的宠妃,皇帝很少在别人面前甩她的脸子。 哪怕最近失了宠,也没被皇帝这样对待过。 襄妃鼻尖一酸,咬住舌尖,才忍住了泪意:“是……臣妾知道了。” 说着,襄妃微微抬手,跟她一起跪下的竹心忙起身搀起了她。 熹妃凑到皇帝身边,伸手替他捏着肩膀,口中假意道:“陛下息怒,襄妃姐姐毕竟出身西凉,如今西凉出事,她自然担忧,行事莽撞了些,妹妹同姐姐一起侍候陛下多年,相信姐姐是担心陛下会因此恼怒,伤及龙体,这才急于解开误会。” 她这番话看似在为襄妃求情,实际上却在提醒皇帝襄妃的身份。 变相地说襄妃胳膊肘往外拐,实在是阴毒。 偏她面上一脸纯良,语气也十分柔和,听进皇帝耳中,只会怀疑襄妃,而不会觉得熹妃目的不纯。 夜芷言眯起眼,眸中掠过讽刺。 熹妃这话术,也不愧是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 她都有些期待熹妃得宠的真相被揭穿那天,她又会想出什么话来辩解了。 被郭公公派去请西凉使臣的宫女匆匆下了楼,向使臣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走得匆忙,一个不注意就撞上了迎上来的晋奕辰。 晋奕辰像是磐石一样岿然不动,宫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了,抬眸看到了晋奕辰,立马跪了下去:“王子恕罪,奴婢想着事情,没有看到您,这才冲撞了您。” 晋奕辰身边,唐世朝站在常青树的阴影下,看向宫女:“你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重任在身?” 宫女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吓得惊叫出声。 晋奕辰皱起眉,面色不耐,向旁边挪了一步,手在被撞到的地方拍了拍,十分嫌弃。 就算晋奕辰是敌国的质子,但也比一个宫女尊贵得多。 他不叫起,宫女也不敢起身,只得弱弱答道:“陛下命奴婢去传唤西凉使臣。” 听闻,唐世朝眼中掠过精光。 他们下楼之后,并未和其他使臣一起离开,而是在楼下等着,因为他们安排了人装作纵火之人被抓。 在被抓到后,那人会供出一切都是西凉人所为。 这样皇帝必定传唤西凉使臣,他们再上去落下最后一棋,便能完成计划。 刚才他们在暗处看着百里烈将黑衣人压上去,如今又等到了去叫使臣的宫女,计划只差最后一步。 唐世朝看向宫女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温声道:“你起来吧,陛下的命令要紧。” 宫女瞥了眼晋奕辰,见他只是沉默,并无反对的意思,这才利落起身。 后向唐世朝福了福身:“奴婢谢大人饶恕。” 话落,便匆匆离开。 第682章 你没错 观星台上,只有太医们静默的替伤者处理伤口。 夜芷言望着受伤的士兵,心里不大好受。 其实,如果她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用智脑大范围检测皇宫,或许就可以赶在他们被控制之前发现。 而不是事发之后只能后悔,是她做事不够周全…… 顾辞宴瞧着她眼眸微垂,未被掩盖的水眸雾沉沉的,藏着愧疚与懊悔,便知她为此自责,不由心疼。 他悄悄走到夜芷言身边,接着宽袖的遮掩,手落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希望能借此安慰到她。 他温柔的动作将夜芷言从自责的深渊中拉起。 她回神,恍惚地抬起头,便望进了他带着担忧的狭眸中。 “阿宴……” 夜芷言声音很轻,这种时候他在身边,心里那些几乎压垮她的愧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现在情况非同一般,顾辞宴要是有什么大动作肯定会引来很多目光。 他不能弯腰与她对话,只能张口,无声地说:“你没错。” 夜芷言一直盯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口型。 眼睫轻颤,心中被暖流充斥,抬手覆上他落在肩膀上的手,肌肤相触的温软更是让她宛若飞鸟归巢,脑海中那股眩晕顿时消失。 她轻叹一声,将胸腔里的浊气顺带吐出。 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纠结自责,不如为下一步做打算。 不论是查出真相,为这些士兵报仇也好,还是去研究新技术,来治疗他们,都比此时自怨自艾要好。 太医们已经将士兵们的伤口处理完,太医丞走到皇帝面前,行礼道:“陛下,臣等已经将士兵们的伤口处理妥当。” 皇帝此时也冷静了许多,面色微沉,颔首道:“好,临岩女官说他们都变成了活死人,你们看来如何?” 太医丞瞧向夜芷言的方向,正与她对上视线。 他回过头,深叹:“陛下,临岩女官所言属实,这些士兵,如今或者与死了没有区别,陛下打算如何安顿他们?” 皇帝听闻,脸色更沉,思忖道:“这些士兵……有家人的就通知家人,让他们赡养。没有的,由其统领安排人照料,按照他们的职位待遇,依旧每月发放月银,直到他们身死为止。” 这样的安排已经很到位了,至少保障了这些士兵,以及他们的家人日后的生存。 倒下的这些人都是百里烈和夜见尘的手下,他们听闻上前,齐齐向皇帝行礼。 二人神色如初一辙的凝重:“臣替部下谢陛下恩典!” 皇帝从他们眼中看得出深沉压抑的愤怒,他起身走到二人身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你们的悲痛,朕感同身受啊,务必打起精神,捉拿反贼,为大梁将士报仇!” 被皇帝如此亲近对待,二人皆是受宠若惊。 又听得一袭激励之语,更是感动,当即热泪盈眶地应下。 楼梯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宫女引着呼延都等人登上了观星台。 在来路上,他们就从宫女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事,因而一来便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礼毕后呼延都抬首:“陛下,臣绝对没有背后谋划刺杀您啊!” 第683章 假影卫 呼延都神色恳切,看上去也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 可这样的话,这样的表情,皇帝今晚可没少见,如今忍耐也到了极限。 皇帝将手边的令牌扔到了呼延都面前,眸中寒气比这天还冷上许多:“你自己看看,这是你们西凉的令牌吧?” 话落又看向百里烈,命令:“把纵火之人压过来。” 纵火之人本被压在角落,听闻百里烈将人带了过来。 脚在那人膝弯上一踹,迫使他跪了下来,百里烈道:“呼延王子,这令牌就是在此人身上搜出来的,他自称是你的侍从,你可认识?” 呼延都立马看向黑衣人,入目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瞪大了眼,迫切地盯着皇帝:“这人不是我的侍从,我从来就没见过他!” 黑衣人闻言身子挣扎着向呼延都那边挪去,嚷了起来:“王子,我在你身边做影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能如此绝情?” 呼延都瞧着皇帝面带愠怒,心中慌乱,恨不得黑衣人的嘴堵住。 他额角冒着冷汗,焦急反驳:“你不要胡乱攀扯,我的影卫只有六人,根本就没有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夜芷言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影卫肯定是假的。 一个从小被训练用来保护主子的影卫,怎么会背主求荣?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被选中留在呼延都身侧。 黑衣人刚才故意受刑,恐怕就是为了让自个的招供看上去更合情合理吧? 只是他戏演地不彻底,为了污蔑西凉,狐狸尾巴根本藏不住。 呼延都与黑衣人的争辩未停,两人都说的头头是道,各执己见。 听的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一拍椅子,怒道:“都住嘴!” 他威严含怒的声音顿时让两人闭上了嘴。 耳边安静了,皇帝深吸一口气:“纵火者到底是什么身份,查一下入宫时登记的名册便知。百里烈,名册是你负责的吧?” 百里烈应声:“是,臣这就派人去取。” 在各国使臣入宫之后,名册就会送交到户部去,由户部核对并记录在册。 他话落,便派人去户部拿名册。 眼看着又要经历漫长的等待,众人不免身心疲乏。 皇后见状轻咳一声:“陛下,夜深露重,又经历一场腥风血雨,想来各位嫔妃,皇子也都累了,不如让他们坐下来等。” 皇帝一心放在追究真相上,并未注意到这些,闻言颔首:“皇后安排就是。” 皇后瞧向众人,展露出一抹端庄得体的笑:“都坐吧。” 神经紧绷的众人听闻在被挤乱的桌前坐下,有些桌椅上沾染了血迹,与空气中未散的血腥味一起提醒着前不久发生的一切。 皇后又看向身边的嬷嬷,轻声吩咐:“俞嬷嬷,叫人把将士们先抬回太医院去,等事情处理完了再送出宫,再叫人奉上热茶,把观星台收拾干净。” 嬷嬷颔首应下:“是,娘娘。” 在嬷嬷的安排下,一众小太监将士兵们往楼下搬。 宫女们端茶的端茶,洒扫的洒扫,慢慢将凌乱的观星台恢复整洁。 第684章 妖星降世 观星台上一片忙碌景象,楼梯处唐世朝与晋奕辰一同走上来,他们的身影吸引了众人注意。 夜芷言眯起眼,他们回来做什么? 皇帝与她有同样的疑问,龙眉一皱,问道:“北冥使臣,你们来有何事?” 两人行至离皇帝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北冥打败了仗,可没有被灭国,皇帝对他们还是会客气三分。 虽对他们未经传召就跑过来的事有些不满,还是抬手道:“起吧。” 二人直起身,晋奕辰上前半步,面露焦急:“陛下,臣等贸然前来,是有急事禀报!” 今夜发生的急事可不止一件,皇帝听闻有些头大,抬手抵着额头,边问:“什么事?” 晋奕辰答:“回禀陛下,北冥一向精通天象,唐国师更是个中翘楚。经他观天测算,今有妖星降世,恐会危机陛下皇位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变了脸色。 郭公公的小心脏一晚上被吓了几次,听闻更是差点蹦出嗓子眼。 他忙尖声制止:“大胆,竟敢在陛下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语!” 他声音高的都破音了,可见吓得不轻。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一眼,心中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若说谁是最能危及皇帝之位的,那非太子莫属。 皇后担忧皇帝因此怀疑太子,起身怒指晋奕辰:“质子休得胡言!来人啊,把他们给本宫拖下去!” 立马就有侍卫上前,这时,皇帝出言制止:“等等。” 侍卫们动作一顿。 皇后脸上的愤怒僵硬,转头瞧向皇帝,犹疑地问:“陛下,您难道要听这两人谗言?” 皇帝心中通透,当然知道皇后为何如此慌张。 他冷瞥了眼她,视线这才落到晋奕辰身上,道:“既然你们知道有妖星,为何早不说,偏偏现在才说?” 晋奕辰面露惭愧:“此事事关重大,之前臣等怕观测有误并未敢说,可刚才您却被刺客刺杀了,可见这妖星甚异,臣才不得不说啊!” 今樱花国是大喜的寿宴,皇宫内早早戒严,却还是发生了事件…… 皇帝手指在木椅上轻点,默了默后道:“你仔细说说,谁是妖星,又如何祸国?” 此言一出,观星台上落针可闻,人人自危,生怕事情牵扯到自个身上来。 夜芷言却有种强烈的预感,晋奕辰口中这人,恐怕就是西凉的人! 至于是呼延都还是顾辞宴…… 果然。 片刻的沉默后,晋奕辰抬眸,斩钉截铁道:“这妖星就是顾辞宴,他会起兵谋反,危及陛下安危!” 听闻,众人震惊,唐世朝瞪着身前的晋奕辰,他竟然不按照他们商量好的来! 明明他要晋奕辰说的是呼延都! 可话已出口,他也不能再改,只能将错就错。 可这之后,他与夜芷言的关系定会更加紧张…… 唐世朝心中翻涌出滔天的杀意与愤怒,全靠着多年来历练得来的理智压制,这才压抑住没有爆发。 晋奕辰话落的瞬间,本来一团迷雾的真相顿时在夜芷言脑海中变得清晰。 第685章 儿臣没做 原来今晚发生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顾辞文的手笔,而是唐世朝利用泾安国的秘术构陷西凉。 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刺杀皇帝,是对付顾辞宴! 刺杀皇帝不过是个幌子! 夜芷言咬紧牙关,恨不得用眼神将唐世朝戳成筛子. 他还真是行事狠辣,他们不合作,就立马翻脸构陷,这个仇她记下了! 顾辞宴会谋反? 这句话在皇帝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就与他心中一直以来盘旋的猜疑不谋而合. 不论是军功还是背后的势力,顾辞宴都有这个谋反的可能. 因而,晋奕辰所说之言的可信度顿时高了许多。 皇帝冷瞥向顾辞宴,眸中含着审视:“顾辞宴,今晚之事是否是你安排?” 他这么问,显然是有些相信晋奕辰的话了。 被皇帝怀疑已经是家常便饭,顾辞宴心情没什么波动. 正欲开口,身侧顾辞文却抢先一步:“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见得和八弟有关,但绝对与西凉脱不开干系。纵火者是呼延王子的部下,在没有查明真相前,不如将呼延都与八弟一同关起来,直到审出真相为止。” 他的话术同熹妃一样,看似是在说好话,实则却对顾辞宴更为不利。 将顾辞宴关起来,不就等于断了他的罪吗? 夜芷言皱眉:“三王爷此言差矣,王爷与此事断无关系。” 顾辞文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道:“八王妃,你如何能确定此事与八弟无关呢?” 因为顾辞宴进宫之前还因为重病躺在床上!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可这病的成因她并不能说。 毕竟当时顾辞宴还在禁足中,要是将这事捅了出来,往小了说皇帝心存芥蒂,往大了说那可是欺君之罪。 因此,夜芷言只能沉默。 顾辞文也早料到她不敢说出顾辞宴不顾禁令出府的事情。 难得看夜芷言吃瘪,顾辞文心情愉悦,用力克制才没有嘴角上扬。 皇帝依旧冷冷地看着顾辞宴:“顾辞宴,朕刚才问你的话,你作何回答?” 面对皇帝的质问,顾辞宴冷冽的神色不变。 银色面具戴在面上,好像将整张脸都同化成难以被人窥探情绪的假面。 他薄唇轻启,声音淡淡:“父皇,儿臣没有做。” 一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有,连表忠心的话都不屑说。 他心里清楚,不管他辩解什么,皇帝心中认定他会反,那他说再多也无用。 他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让皇帝怒火中烧,横眉冷目道:“顾辞宴,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辞宴挑眉:“父皇,儿臣只是回答了你的问题。” 轻飘飘的一句话,更是将皇帝的心火烧旺。 作为天下至尊,谁不是对他恭维奉承? 要是惹他生气,更是会吓得战战兢兢,连表忠心,恳求饶命,比如刚才的乌烈,呼延都等人。 可顾辞宴不同,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会不会生气一样。 怪不得说他是妖星,不说会不会谋反,光是这脾气就能气死自个! 眼见着父子之间气氛紧张,襄妃忙上前,又跪了下来,美目含泪,哀切地瞧着皇帝:“陛下,宴儿性子冷,不会说话,还请您原谅他,而且他一向忠诚于您,不可能会安排这些,若是他安排了这些,方才又为何不趁乱谋害您呢?” 第686章 不觉得太过巧合吗 襄妃生怕顾辞宴与皇帝反目,急得泪落不止。 一颗颗泪顺着眼角蜿蜒在她如玉白皙的皮肤上,被烛火照着,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美的让人怜惜。 她抬手擦了擦泪:“陛下,臣妾不知是谁要陷害宴儿,还请您不要相信啊!臣妾愿以性命担保,今晚的事绝不是宴儿安排的!” 顾辞微也跟着跪了下来,眼眶红彤彤的:“父皇,儿臣也愿意用性命担保,皇兄绝对不会让人刺杀父皇!” 美妾和爱女都哭着请求,哪怕是再心狠的人恐怕都忍不住动容。 刺杀之事在调查中已经过了许久,皇帝心头的怒气沉淀,现在理性归位,处事也冷静了许多。 思绪也比之前复杂,看着襄妃二人,他沉默了。 如果今天他非要将顾辞宴和呼延都一同关起来的话,肯定会伤了她们的心。 到底是陪伴多年的情分,而且襄妃说的也有道理……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查出真相,等真相大白后再处置也不迟。 此时,熹妃柔柔开口:“陛下,襄妃姐姐为儿子着想,其情令人感动。” 说着眸子一转,话锋急转直下:“可是,陛下您被刺的事是国事而非家事,理应按照律法来办。八王爷与呼延王子同有刺杀您的嫌疑,应当同罪论处,否则何以服众?” 熹妃难得讲这些大道理,皇帝不由侧目:“这倒不像是你平时说的话。” 熹妃脸色一僵。 为了给襄妃补刀,她着急了些,难免做出了不大符合自个性格的事。 她垂眸补救道:“臣妾跟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这些话不过是鹦鹉学舌,想着若是以陛下的英明,应该会这么说才对。” 这话不仅为自己开脱,还夸了皇帝,若是他不秉公办事,还得落一个徇私情的评价。 夜芷言心中冷笑,熹妃还真是好手段。 襄妃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比谁都更了解皇帝。 见他听了熹妃的话之后眼神往下一晃,就知道他为此动摇了。 襄妃不由慌乱,可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急得眼泪落得更凶了。 口中也呜咽着道:“陛下,宴儿是您和臣妾的儿子,绝不会背叛您……” 夜芷言轻叹,襄妃比起熹妃来,输就输在她对皇帝有感情。 若是今日是顾辞文被指为妖星,熹妃肯定不会担心父子情谊是否会受损,而是思考如何脱罪得利。 襄妃不同,她一心只想着父子和睦,一家人和谐。 却不知此时和被熹妃戴了高帽子的皇帝打感情牌已经太过苍白。 不过,她也不会让暗害他们的人轻易得逞! 夜芷言在皇帝开口之前出言:“陛下,臣有一言。” 皇帝嘴唇微张又合上,再张口时已经改了话:“临岩女官要说什么?” “陛下,您不觉得一切过于巧合了吗?” 夜芷言眸子冷冽地瞥向唐世朝,其内含着凌然杀意:“正好在我们得知此事与西凉有关时,唐国师和质子就来说妖星是八王爷,难不成唐国师是个神算,连实际都算的这么准?既然如此,不如国师算一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第687章 别耍性子 唐世朝被她质问,丝毫不慌。 他慢条斯理地辩解道:“临岩女官,这只是巧合罢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在下并非神算。” 夜芷言讽笑:“既如此,那你观测的天象又怎么能确定是准确的?” 不过是靠着智脑忽悠人罢了,在她面前装什么神棍! 唐世朝哑然。 能在北冥做这么多年大忽悠,还忽悠到了国师的位置,他当然有名在外,不少北冥人将他当做崇拜的神。 可他总不能自卖自夸,于是视线挪向身侧。 晋奕辰察觉到他的目光,昂首道:“国师在北冥备受尊崇,他观测天象还没有失误过,自然准确!” 天知道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多困难! 毕竟晋奕辰一向看不惯唐世朝,只是现在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他们不得不互相利用。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众臣之中,只有沈乔暮站了出来。 他板着脸,神色依旧是那么严肃:“陛下,唐世朝是北冥国师,而非大梁国师,他的话不可信!若是为了外人,轻易怀疑大梁皇子,这要是传出去,会让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都心寒啊!” 沈乔暮此话,将事情又抬高到新的高度。 夜芷言眼里浮起赞赏。 这招用的好,熹妃既然将国事提了出来,那沈乔暮就将这事变成天下大事。 甚至比她还站在更高的地方,轻易让熹妃的话变得无足轻重。 科举入仕后,沈乔暮以状元郎的身份扶摇直上,因他做事利落,深得皇帝信任,他的话自然很有分量。 顾辞枫见状附和:“是啊父皇,此事还是调查清楚再做定论。” 襄妃此时也从慌乱中回神:“陛下,请您给宴儿一个机会吧。” 皇帝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名声,若是在此时冤枉了顾辞宴传出去会影响到他明君之实。 于是最终做了决定:“好,那就照你们所说,等事情调查清楚后再做定论。” 话落他看向夜见尘与百里烈二人,压抑的愤怒都落在他们肩上:“你们痛失部下没错,然刺杀一事是你们办事不利,三天之内若查不出真相,休怪朕无情!” 之前皇帝对他们的安抚是私情,如今的命令是公事。 二人心中未有怨言,垂首应声:“是,臣等必定不辱使命,给陛下一个交代!” 事已至此,也是告一段落,接下来还得等待调查。 皇帝起身,绷着脸吩咐:“泾安国使臣和西凉使臣都扣押在承天宫内审查,其余使臣安排在太极宫,派人盘查,不得放过任何线索,天色已晚,都散了吧。” 话落,他大步离开,皇后跟在他身后,众人齐齐行礼:“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夜芷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拉住了顾辞宴的手:“你没事就好……” 她手心冰凉,带着冷汗,可见刚才紧张。 顾辞宴对她安抚一笑:“放心,本王没有做过的事,就算旁人陷害也不会得逞。” 襄妃被竹心从地上扶起,她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边低声责备:“宴儿,你刚才若是向你父皇服软,你父皇也不会那么生气,不要总耍性子,叫母妃好生担心。” 第688章 是见到了心上人 顾辞宴心知襄妃担忧,因而虽然不赞同她的说法,也没有反驳,只道:“好,儿臣自会注意。” 就对皇帝的态度一事,襄妃没少劝他。 顾辞宴每每答应,却总也学不会旁人奉承那套。 襄妃轻叹:“之前在寿宴上你夸你父皇的时候说的那么好,结果发生了这些事,当时的努力也是白费了。” 因为顾辞宴的溢美之词,皇帝对他的态度本来好转。 如今却印象更差了,实在是天不遂人愿啊…… 他们交谈时,夜芷言目光落在转转身离开的唐世朝二人身上,眼神复杂。 她并没有开口叫住二人当面对峙。 且不说之前在御书房的时候,唐世朝故意和她套近乎惹来了皇帝多少怀疑。 就算她叫停他们,也不过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唇枪舌战罢了。 “言儿。” 顾辞宴的声音让夜芷言回眸,他淡色的薄唇微微勾着:“别想太多,一定能调查出真相的。” 夜芷言颔首,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剪瞳中愤怒压抑,也掩不住坚定的光:“唐世朝屡次算计我们,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夜见尘走过来,顾辞微头一个发现了他。 被夜风冻得有些僵的脸上扬起笑容,冲他挥了挥手:“夜哥哥!” 顺着她的视线,几人这才发现夜见尘已经到了近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上顾辞微雀跃濡慕的目光,夜见尘有几分尴尬。 他绷着脸,一板一眼地行礼:“臣见过襄妃娘娘,公主,王爷,王妃。” 他如此正经,夜芷言不由一笑:“兄长不必多礼。” 襄妃将泪痕擦干,瞧了眼身边雀跃的顾辞微,轻咳一声:“微微,别这么毛躁。” 顾辞微听闻咬着唇,低声哼哼:“母妃,我这不是毛躁,是见到了心上人!” 她声音压的低,可夜见尘是习武之人,都听到了耳中。 耳根不由一热,公主真是大胆…… 襄妃刚才还在为了顾辞宴的事情担忧伤怀,此时被顾辞微一闹,不由失笑:“你啊,不知道害臊。” 夜芷言轻笑:“得了,我们可都在这呢!微微你可矜持点,兄长可都羞的不知眼神往哪儿放了。” 闻言,几人笑出声来,夜见尘和顾辞微都闹了个大红脸。 笑声方歇,夜见尘咳嗽两声,肃了神色。 他瞧向夜芷言,眼中满是担忧:“言儿,此事牵扯到了你和王爷,陛下命我们三日之内查明,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夜芷言面上的笑意收敛,抿着唇,思忖道:“不瞒兄长,我能肯定此事是北冥国师唐世朝一手谋划,为的就是陷害王爷。” 夜见尘自然知道战败的北冥会有多恨打败他们的敌将顾辞宴。 闻言也并无意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道:“兄长会全力调查,一定帮你们洗清罪名。” 夜芷言眸中泛起锐利的冷芒:“兄长,那就拜托你了。我们也会协助你们调查,为那些被利用的将士报仇。” 提起那些无辜被牵连的将士,几人不由沉默,气氛一时凝重而窒闷。 第689章 把夜将军也留下来吧 最后还是顾辞宴打破沉默。 他替夜芷言拢了拢披风的毛领,边道:“这件事我们会做个了断,天色不早,这事明日再议。” 明明此事对顾辞宴而言称得上性命攸关,而他丝毫不慌,理智依旧。 这也让担心他的人稍微放宽心。 毕竟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襄妃点点头:“你们也出不了宫了,便到母妃宫里住下吧。” 夜芷言颔首笑道:“正好我也能和母妃聊聊阿宴的趣事。” 顾辞微听闻,十分眼馋,小声道:“母妃,要不把夜大统领也留下来吧?” 听闻,想要开口道别的夜见尘顿时被自个的口水给呛着了,他狼狈地咳嗽着。 在夜见尘的咳嗽声中,襄妃无奈地瞧向顾辞微,伸手点了点她鼻尖:“又胡言乱语了,看来你这些日子的宫规是白学了,回去母妃就让嬷嬷再多教你几次,看你还忘不忘。” 顾辞微一听,睫毛扑闪扑闪地求饶:“母妃,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告诉嬷嬷啊!” 要说顾辞微平时最怕谁,无疑是那些教养嬷嬷和授课女官。 和她们相处时,她们是客客气气的,可一旦犯了什么错,她们面带笑意的惩戒也是最难捱的…… “那你下次还敢不敢胡言乱语了?” “不敢了,母妃你最好了,就当没听见吧!” 有夜芷言与顾辞微打岔,刚才还有些凝重的气氛,此时轻松许多。 夜芷言笑着收回落在襄妃二人身上的目光。 转眸看向从咳嗽中缓和的夜见尘,道:“兄长,那些士兵中的是泾安国的秘术,明日我们便去问乌烈,或许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夜见尘颔首与他们作别,夜芷言二人随着襄妃回宫。 夜见尘留下来和百里烈调度人手,并搜查观星台。 走下观星台后,夜芷言顿觉浑身疲惫。 她回头望向如今一片平静的高台,方才那片混乱犹在眼前。 如今下来了,总算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只是事情远没有结束,接下来两天还有一场恶战。 他们必须调查出真相,揭穿唐世朝等人的丑恶! 回宫的路上格外安静,夜色之中,偶有鸟鸣,在寒烈冷风中显得粗哑尖利,让夜幕下沉睡的皇城变得沉肃可怖。 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其内的所有人…… 夜色同样包容着的不为人知的角落,被人半夜从床上“请”到暗巷中的魅姬拢了拢身上的薄纱。 她只穿了单薄的里衣,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在寒风中。 丝毫察觉不到寒凉似的,一张艳丽的脸上只有愤怒。 她凉凉地盯着面前双手拢于袖中的顾辞文,语气十分不虞:“顾辞文,大半夜的把我带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知道原因吗?” 顾辞文想起方才观星台上发生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眸子被身后合一手里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照亮,带着温度的光也无法融化其中森冷。 顾辞文看着魅姬,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和呼延都为什么要合谋行刺皇帝?……或者说,是你安排好一切,要陷害呼延都?” 第690章 你要对她好 魅姬眉头紧锁,半夜被人从床上带来的怒气化为困惑。 他这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呼延都污蔑她? “三王爷,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陷害呼延都?我们之间又有什么谋划?” 她语气里的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让顾辞文一愣,冷的语调多了几分迟疑,道:“今晚在皇宫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魅姬毫不犹豫地问:“发生了什么?” 顾辞文抿唇,将观星台上发生的一切简述:“那些士兵是被泾安秘术操纵的,他们脸上的咒文和被你控制的尸傀一样,你不是说过这种秘术极少有人会用吗?除了你,还有谁会在寿宴上生事?” 魅姬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撩了撩鬓边凌乱的长发,红唇轻佻:“三王爷,这件事和我无关,我们与呼延都是合作关系,他又没有冒犯到我的利益,我对他出手并无用处。再者,我也不会蠢到用那么明显的手段,这件事显然有人想陷害泾安国,除掉顾辞宴。” 她纤细的胳膊提起,指尖落在顾辞文肩膀上,轻轻摩挲:“王爷就算愤怒,也得事先想想个中道理,不过这对你而言也是件好事,你不是一直想除掉顾辞宴吗?有人帮你设了局,若能将顾辞宴拖下水多好?” “只要不是我们窝里斗,本王就放心了。” 顾辞文一笑,抬手抚上她的指尖。 二人的手指皆是冰凉,触在一起没有丝毫的温度,只能将对方同化,坠入渐深渐寒的深渊…… 夜色愈浓,回到宫中,襄妃将夜芷言二人安排在西侧殿。 那儿平时没有人住,因而需要宫婢们收拾。 等待的时间里,三人坐在正殿内室,围着黄铜暖炉,吃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 顾辞微已经回自个闺房去了,不然气氛应该更活跃些。 他们说了会话,夜芷言在温暖放松的氛围中更加困顿,靠在轮椅上,眼睫一颤一颤,脑袋也渐渐低垂。 她的下巴尖儿触到肩膀后,呼吸低促,竟是坐着睡着了。 襄妃本来说着顾辞宴儿时的趣事,看她这样,声音低了下来,瞧向顾辞宴:“阿宴,今日言儿保护了母妃和微微,也维护了你,她是真心待我们的,以后你可得对他好。” 顾辞宴伸手托住夜芷言的面颊往上推了推,让她的脑袋靠着他的手,不至于睡得太狼狈,边道:“放心,儿臣会对她好。” 他语气平淡,但温柔的目光和动作无声地印证着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爱的深沉。 襄妃失笑,眸中满是欣慰:“是母妃多虑了。” 以他们二人的恩爱,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这时,收拾侧殿的宫女进来禀报:“娘娘,西侧殿已经收拾好了。” 襄妃颔首,瞧向顾辞宴:“时候也不早了,你带着言儿去歇下吧。” 顾辞宴将夜芷言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动作轻柔。 她在他怀中呓语几声,脑袋埋在他胸膛,睡得香甜。 这时他才对襄妃一笑:“那儿臣就先去了,母妃也早些休息,刺客之事母妃不必多虑,儿臣自会解决。” 第691章 希望能平安度过 襄妃颔首,瞧着顾辞宴离去的背影,待到看不见了,这才回眸。 她低叹:“希望这次能平安度过。” 皇帝冷漠的神色在脑海浮现,襄妃心里寒凉而恐惧。 她深知如果这次不能查明此事与顾辞宴无关,皇帝是不会放过他与西凉的…… 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紧张了? 襄妃越想越是不安,拉住竹心的手。 烛火晃过,照亮她眼里的慌乱:“竹心,你说宴儿会没事吗?” 竹心心里也在打鼓,可她心知不能给本就不安的娘娘雪上加霜,于是柔声安慰:“娘娘,八王爷的能力您是知道的,加上这次又有禁卫军与夜大统领相助,想来定能在时限内查明真相,您不必多虑,还是早点歇下,静候佳音吧。” 襄妃背后的势力只有西凉,她在宫中也未广播眼线,或笼络人心。 如今西凉遭疑,她便帮不到顾辞宴什么了,能做的只有等待消息。 她抓着竹心的手紧了紧,美眸中掠过晦涩,道:“早知今日,本宫就该暗中培养在大梁的势力,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连帮宴儿都做不到。” 曾经她不培养势力,是相信皇帝对她的感情,觉得只要他们收敛锋芒,就可以打消皇帝的疑虑,此生太平。 可如今看来,都只是她自欺欺人,一场笑话罢了。 她神色凝重,眉眼间的凉薄嘲弄看着竹心心中难受。 曾经那个满眼幸福的娘娘终究是不见了。 花开花又落,这恐怕就是深宫之中,所有女子的命运…… 她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劝起,最终只干哑道:“娘娘……” 襄妃怔怔出神,心中盘旋着万般思绪,不知悲往何处去,喜从何处来。 半晌才回过神,松开抓住竹心的手。 见她手上已经被抓出几道泛白的印子,歉意一笑:“对不住……本宫没注意。” “娘娘言重了。” 竹心将她从椅子上搀起:“娘娘,凡事从长计议,夜深了,奴婢服侍您歇下,旁的事之后再说吧。” 襄妃轻应,带着满腹的忧愁进入了难眠的夜。 翌日,夜芷言迷糊地睁开眼,入目便是被里衣半掩着,若影若现,肌肉流畅的胸膛。 从床幔外透进来的光为之润上色,随着呼吸起伏,像两块香喷喷的荷叶饼,显得格外诱人。 她抬手揉揉眼,忍不住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 嗯,口感果然和看上去的一样好。 顾辞宴本还在睡,她的动作顿时让他惊醒。 睁开眼,低头便看见胸口埋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她的小嘴在胸口啃完一下,正松口后撤。 倒是很少见言儿这么主动,他又怎能不满足她? 顾辞宴伸手揽住过了嘴瘾,撒嘴就跑的夜芷言,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暧昧的揉捏,低笑:“言儿,既然喜欢不如继续。” 他的手指宛若带电,从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开始,一股让人脸红的酥麻直窜全身。 让夜芷言刚醒时有些模糊的思绪清醒,转而又跌入更让人神志不清的亲昵中。 被他薄唇吻上锁骨,欲罢不能之时,夜芷言脑中有些后悔。 她刚醒来时抽什么风去咬那一口啊! 第692章 调查 这场缠绵并未太久。 在顾辞宴再次索取时,夜芷言勉强推开了他。 带着潮气的声音轻颤:“阿宴,还要调查刺杀一事,不能误事。” 顾辞宴这才不情愿地收敛了动作,同时对背后陷害他的人更多了几分杀意。 陷害不说,还害得他不能与言儿好好亲密! “好,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再……” 顾辞宴手顺着她被汗打潮的额发,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几分危险。 话未说完,但其意无穷。 夜芷言本就滚烫的面颊更热了,她无力的胳膊从床上撑起。 绸被从她布满痕迹的身上滑下,让顾辞宴的眸色加深了几分。 他挪开眼,先起身离开了床榻,这才抑制住将她再次扑倒的冲动。 早候在门外的连翘与海棠,并几个襄妃宫里的宫婢进来伺候二人收拾好后,在正殿和襄妃共用了个匆促的早膳。 正清口时,便听太监进来通报:“娘娘,夜见尘夜大统领在外,说是等着八王爷和王妃一起调查。” 襄妃放下漱口用的茶盏,瞧向二人,眼中带着淡淡忧心:“你们去吧,若是调查有什么进展,记得派人告诉母妃。” 顾辞宴起身,对襄妃颔首:“是,那儿臣就先去了。” 话落,他与夜芷言一道出了襄妃宫里。 宫门口,一袭劲装的夜见尘抱臂而立,目光盯着半空,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他侧对二人,听到脚步身后转眸,先是行礼,这才开口:“百里统领复杂盘查名册,调查之事就由我们一起。” 夜芷言了然,三人按照昨夜商量好的,到了安顿泾安国使臣的地方。 他们与西凉国使臣被看押在同个院内,是皇帝的重点怀疑对象。 他们到后,夜见尘上前叩门。 不一会,门被一个泾安打扮的侍女打开,经过昨夜观星台一事,所有来访的别国人都认识了她们,侍女行了个礼。 夜见尘道:“我们来找乌烈了解情况,还请你让她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转告乌烈大人。” 侍女说着转身进了殿内,不多时一身彩色纱幔的乌烈走出来。 她对几人行了个泾安国礼,颇具异域风情的高眉弓下一双浅色的眼看向他们:“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我都会配合回答,还请你们帮我们洗刷冤屈,我们绝不会做出刺杀大梁皇帝的事。” 虽然乌烈的名字中性,但她是一位成熟美艳的女人,身上挂着很多银制的首饰,眼角也点缀着亮晶晶的云母片。 直勾勾瞧着人的时候,浅色的眸子让人诺不开眼。 夜见尘被她盯着,有几分不自在,于是看向夜芷言:“小妹,既然是你们之前见识过泾安国的秘术,便由你来问吧。” 夜芷言颔首,笑看向乌烈:“乌大人,请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魅姬的女子?” 利用血液和咒文操控旁人的秘术,他们也只看魅姬用过。 因而在确定唐世朝在背后谋划的同时,也怀疑这件事和魅姬,以及顾辞文有关。 说不定他们也和唐世朝勾结…… 乌烈听闻一愣:“你们知道魅姬?” 第693章 乌烈有问题 看来,乌烈知道魅姬的身份。 夜芷言眯起眼:“是,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她,并且见识过她能够使用泾安秘术,将尸体变为尸傀,所以我们怀疑这件事是她所做,乌大人认为呢?” 她并未提起之前就已经和魅姬敌对,毕竟还不能确定乌烈与魅姬的关系。 乌烈眸中掠过一抹慌乱,很快被掩盖。 她眉头紧锁:“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魅姬所为,我也不能确定。泾安国内,掌握此法的是圣女,她有两个徒弟也从她那学了此法,不过先后都被逐出了师门。其中一人是魅姬,另一人名为艳玲,圣女还在泾安国内不可能作恶,她的两个徒弟都有可能。” 夜芷言一直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 她对魅姬提出质疑后,乌烈明显慌了瞬息,后来又抛出一个艳玲作为掩饰。 恐怕她心里知道了什么,借此来掩盖。 她试探地问:“乌大人,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可有和魅姬或者艳玲联络?” “当然没有。” 乌烈立马否认,她脸色冷下来:“他们都是犯了错被圣女逐出师门,这样的人是泾安国之耻,我又怎么会和他们有联系?” 看起来倒是没说谎,乌烈面上的厌恶十分浓厚。 可这份厌恶与她一开始提起魅姬时乌烈平淡的反应对不上。 或许是她多虑,可重要关头,还得不放过任何细节。 夜芷言面露了悟:“原来如此,关于刺杀一事,乌大人还有别的线索吗?” 乌烈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相信乌大人清者自清。” 夜芷言笑着说完,从袖袋中拿了一块令牌出来递给她:“乌大人,这是八王府的通传令牌,若是你想起什么,或者发现魅姬二人的行踪,便将这令牌给公里的人,他们会拿此通知我和王爷。” 乌烈伸手接过,神色郑重道:“好,如果我们有线索,会及时告诉你们的。” 夜芷言对她颔首:“相信我们联手,很快就能查明,我们还要去旁的地方调查,就先离开了。” 与乌烈道别后,他们向院子另一侧,西凉使臣所在的侧殿去。 顾辞宴走在她身边,笑问:“本王怎么不知道王府什么时候有通传令牌了?” 略带调侃的语气,明显他已经猜测到令牌只是个幌子,却偏要招惹她一句。 夜芷言失笑:“那自然不是令牌,而是一个可以变化形态的窃听器。” 与夜芷言在一起久了,对于那些高科技,顾辞宴也能举一反三,顿时明白了用处:“你怀疑乌烈有问题?” 夜芷言转头,看到身后泾安使臣所住的侧殿门口已经没了人,这才回眸:“至少她提起魅姬时态度很奇怪,有必要监听她一下,说不定能听到有用的情报。” 顾辞宴了然,旁听的夜见尘却是一头雾水,问道:“言儿,你怀疑那个乌烈,刚才安排人监听了?” 他怎么没发现刚才交谈的时候有谁接近。 还是说那些人的实力都在他之上? 第694章 监听器有数据了 见夜见尘困惑的眼神,夜芷言失笑。 向他解释了什么是监听器后,这个误会才算过去。 交谈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西凉使臣所在的侧殿。 夜芷言最想盘问的是呼延都。 如果放在以往,呼延都说不定会对他们避而不见。 不过今天他们以调查之名过来,他不好违抗皇命,只得跟着郎双成一起出来。 “王爷,王妃,夜大统领。” 郎双成礼数周全。 夜芷言抬手,对他一笑:“郎先生,今日来是为了调查昨夜刺杀之事,对于昨夜那个招供的刺客,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她话中在问郎双成,眼神却落在呼延都身上,带着试探。 郎双成也快速地瞧了呼延都一眼,愁眉不展:“这倒是没什么线索啊。” 接着道是分析了很多,生怕这件事查不明白。 不过他也不是幕后之人,对此事了解也很少,说的都对调查没太大用处。 夜芷言还是耐心地听完了。 毕竟他是西凉名士,为了阿宴以后与西凉交好,对他尊重是很必要的。 “先生之见我明白了。” 夜芷言话落,看向呼延都:“呼延王子,那刺客说是你的影卫,你却说不认识他,是真的吗?” 呼延都眉头一皱:“当然是真的,我的影卫就那么几个,从未见过他。” 从昨天那个黑衣人的反应,夜芷言就已经断定这件事不是呼延都谋划。 问这个,不过是为了挑起呼延都的情绪。 她面露犹疑:“若是如此,那王子就是被人陷害了。此人用泾安国的秘术来陷害王子,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啊。” 呼延都一听,神色有些晦暗,不由想到了魅姬,这件事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所为! 不过,那女人的行动基本都有顾辞文的份。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可能是顾辞文为了害顾辞宴的同时除掉他? 呼延都复杂的神色被夜芷言捕捉,接着又试探了几句。 可除了一句招供的那个黑衣人不是他部下之外,呼延都便一问三不知,很不配合。 他不多说,肯定还顾及着和顾辞文的合作关系。 夜芷言没有逼问,三人离开了承天宫。 这时,智脑提醒:“主人,窃听器捕捉到目标对话,是否调取相应数据?” 夜芷言挑眉:“调。” 她看向身边二人:“窃听器有动静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听。” 顾辞宴与夜见尘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顾辞宴抱起夜芷言,夜见尘扛起轮椅,飞跃上了屋顶。 皇宫内的建筑都很高,他们在屋顶上不怕被发现,也是最方便找到的无人的地方。 怕她冻着,顾辞宴将保护罩升了起来,隔绝外界的寒气。 除了夜芷言有些不敢往下看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你们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夜芷言往顾辞宴怀里蹭了蹭,在高处寻求着安全感。 虽然不希望她害怕,但顾辞宴很享受她主动的亲昵。 内心有个小角落默默希望再待久些,手上环紧了她纤细腰肢。 第695章 换个皇子辅佐 顾辞宴落在夜芷言腰间的手在夜见尘眼中只觉得刺眼。 虽然已经将小妹嫁给了他,但顾辞宴用这么亲近的动作提醒他自家白菜已经被猪拱了的事实,他不免有些手痒,想将黏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三人各有在意的事,可当夜芷言拿出窃听器的接收端时,从那边传来的声音让他们都收敛了心思,专注起来。 “魅姬,你来了。” 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正是刚才他们还盘问过的乌烈。 夜芷言挑眉,乌烈刚才果然没有说真话。 “乌大人,昨夜在皇宫中的事情属下已经知道了。” 魅姬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一句话能说出几个转音,十分娇媚。 乌烈冷冷地问:“是你做的吗?” “怎么可能?我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魅姬说着又道:“乌大人,属下在大梁这么些日子,也已经看明白了。那个顾辞文就只是个在背后耍诡计的废物,昨夜还因为刺杀一事怀疑了我,之后想必也会影响到合作。大梁皇帝的皇子那么多,我们不如换一个人合作,不需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说到最后,语调更是百转千回。 乌烈斥道:“说什么胡话?我们选择和顾辞文合作,自然是多方考量过,只有他是最合适的。” 魅姬很困惑:“为什么非他不可?” “大梁皇帝的皇子虽然多,但得宠又有头脑的只有三个,太子和顾辞宴都有自己的势力,唯有顾辞文一人根基不稳,需要笼络势力为他所用,我们只能和他合作。” “我们也可以扶持一个还不受宠的皇子啊,只要用蛊,就能让大梁皇帝对他言听计从。” 魅姬这话一出,夜芷言先笑了。 这魅姬还真是自信,以为前朝那些官员,以及皇帝身边的皇子们是那么好糊弄吗? 乌烈轻叹:“魅姬,你太自负了,我们可以下蛊,可只要皇帝有反常,就会引起多方注意,而且太医院会给皇帝定期诊疗,用效用大的蛊虫肯定会被发现。” 魅姬沉默了会,才开口:“属下也就随口说说……” 乌烈的声音柔和起来:“总之,和顾辞文的合作还要继续,魅姬,之后还要拜托你了。” “乌大人,魅姬万死不辞。” 一阵衣物窸窣声后,乌烈声音哑了几分:“好了,你去吧,这些日子你不要再接近皇宫了,免得刺杀一事牵连到你。” 魅姬娇软道:“是,属下明白,这就告退。” 随着一阵脚步声远去,乌烈长叹,没再开口。 夜芷言收起了接收器,看向身边二人:“看来这次的事确实不是魅姬所为。” 而且乌烈并没有参与此事,那么她刚才那些话,除了她厌恶魅姬外,应该没有假话。 毕竟误导他们对调查真相,帮他们洗刷嫌疑无益。 顾辞宴薄唇轻抿,眸中含着冷锐的光:“那么这件事就和那个叫艳玲的人脱不开干系了。” 知道了关键线索,接着就要快些找到这个艳玲。 他们避人耳目,从房顶上下来,找到了跟着赵惊云一同在宫内四处搜查的谢行。 第696章 追查艳玲 谢行二人见了他们,抱拳施礼。 顾辞宴将夜芷言放在轮椅上,替她理了理衣衫,这才回眸道:“谢行,你去找一个名叫艳玲的女人,她曾是泾安国圣女的徒弟,是这次操控那些士兵的人。” 谢行神色凝重,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锁定了目标。 不过他没多问,对王爷的命令,照做便是。 “属下这就去查。” 谢行话落,便飞掠离开。 他走后,赵惊云看向夜见尘,眸中带着困惑:“大统领,属下之前从未听说过艳玲这号人物,你们从何确定是她所为,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夜见尘简单地解释了下,略过了窃听器的事。 听完,赵惊云了然,随即提议:“她既然昨夜作恶,那么今日定然还在皇城,大统领,得尽快封锁全城,以免放跑了她。” 刺杀一事发生在昨夜,而大梁上京有宵禁,所以艳玲要逃,必然也是今日才能逃。 夜见尘颔首,看了眼夜芷言:“小妹,那兄长去找百里统领封锁上京,若有艳玲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夜芷言澄澈的眸子带着信任,道:“好,兄长要注意安全,那艳玲恐怕本事不小。” “放心。” 夜见尘话落,便带着赵惊云一道离开。 这下只剩他们,现在该盘问的已经问过,接下来也只有等着消息了。 左右无事可做,他们回到了襄妃寝宫。 今早他们离开时并未带连翘和海棠,回宫时路过丫鬟们住的耳房,听得笑闹,夜芷言转眸看去。 发现连翘二人和襄妃宫里的丫鬟们聊得开心。 她没有去打扰,两个丫鬟平时一直在她身边伺候,难得玩乐,便由她们去吧。 他们回宫的时候,夜见尘二人已经到了户部。 二人刚要进去,就见百里烈迎面而来。 夜见尘抱拳道:“百里统领。” 百里烈回礼,边道:“夜大统领,我已经查过名册,纵火者的名字在名册上,他确实是呼延都的人。” 夜见尘皱皱眉:“也不排除有人在名册上动手脚的可能。” “是,不过那样情况就更复杂了。” 百里烈也是愁眉不展:“我准备去找呼延都,让他与纵火者当面对峙,夜大统领来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夜见尘颔首:“审问的事不如交给下属去做,我们已经确定是谁操控了那些士兵,当务之急是调动兵力封锁全城,将此人搜出来。” 听闻,百里烈眼神一亮,追问原委后,当机立断:“好,我这就去禀报陛下,夜大统领先率人封锁城门,我随后就到。” 说着他看向副将:“你跟着夜大统领,让禁卫军暂且听他指令。” 副将应声:“是,统领!” 夜见尘带着人马封锁皇城,动作迅速,争分夺秒,生怕稍晚一步就放走了艳玲。 与此事关系密切的呼延都也格外焦急,夜芷言他们盘问完后,他心里就一直打鼓。 难不成真是魅姬他们所为? 如果真是那样,那顾辞文真是够绝! 呼延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行,他不能平白当了替罪羊! 第697章 奇怪的癖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见顾辞文一面,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谋划的。 可承天宫外有很多禁卫军在看守,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 呼延都停下脚步,将门外一个侍卫叫了进来。 待门合上后,他命令:“把衣服脱了。” 脱,脱衣服? 侍卫面露惊诧,难不成王子在大梁待了这么久,终于是憋坏了,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不成? 他犹豫的问:“王子,您……要属下脱衣服做什么?” 微妙的语气和目光,呼延都自然看得懂,他面色一沉,道:“你在乱想什么,本王子要穿你的衣服,和你换身份而已。” 侍卫听闻,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不由汗颜,尴尬地垂下眼,手上利落地将衣襟解开。 呼延都也没有叫平时服侍他的侍女,而是自个动手,将繁复华丽的衣衫脱下。 比起侍卫,他的衣服复杂的多,还有各种配饰。 最后还是脱得仅剩里衣的侍卫上前帮忙,这才褪去。 二人互换了衣物后,呼延都不大自在地理了理衣衫。 而后冷冷看向侍卫:“本王子有事出去一趟,办完事就回来,如果在这期间有人来找本王子,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得告诉任何人本王子离开的事,要是事情泄露,唯你是问。” 他眼神中带着隐约煞气,侍卫哪敢怠慢,连忙应声:“是,属下遵命。” 他跟在身边多年,呼延都也不疑心,低着头就出了侧殿。 他没打算走正门,哪怕是和侍卫互换身份,作为西凉人,他如今也走不出承天宫。 换上朴素发衣服,为的是不那么引人注意。 他运起轻功,到了后院人少的地方,趁着无人注意,运功飞掠而上,翻过了承天宫的高墙。 离开承天宫后,就不必那样小心行事了。 他与侍卫来大梁许久,侍卫身上穿的服饰与大梁人无异,别人看了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昨夜之后,所有到场的人都被皇帝留在了皇宫配合调查,顾辞文并不在皇帝的怀疑对象中。 呼延都深知他极大可能住在熹妃宫里,于是径直前去,翻墙进了熹妃宫里。 此时,顾辞文正在正殿的内室,与熹妃隔桌对坐。 他眉头紧锁:“也不知这次刺杀是谁谋划,坏了我的计划!” 之前呼延都给他的药还没能给顾辞微用,呼延都又被皇帝怀疑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熹妃手里捏着帕子,染血豆蔻的指尖紧收:“文儿,如果呼延都被逼上了绝境,恐怕会供出你来转移陛下的注意啊。” 以呼延都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将顾辞文之前所做的一切爆出来戴罪立功的可能性极大。 顾辞文眉头纠的更深了:“我知道……如今最有嫌疑的就是北泾安和北冥的人。只是,要想在三天内查明真相,还呼延都一个清白并不容易。” 熹妃目光紧紧抓在顾辞文身上:“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辞文眸子深处闪过狠厉,正要开口,叩门声传来。 只听宫婢道:“娘娘,王爷,承天宫那边派人来,说要见您二位。” 第698章 滚回去 宫婢的话让顾辞文一愣,承天宫不像是后宫其他宫殿有主位,平时没有庆典祭祀是不会用它的。 熹妃眼里若有所思:“文儿,会不会是百里烈他们找你调查情况?” 如今能说得通的,也只有这个解释。 “带他进来。” 顾辞文回过神,手里把玩着折扇,边等着婢女将人带进来。 宫婢将侍卫打扮的呼延都带进来后便离开。 她走后,呼延都这才抬起头。 顾辞文本还疑惑来者何人,待看到他的脸,神色顿时阴沉:“呼延王子,你来做什么?” 为了隐秘,殿内没有其他伺候的下人,顾辞文才能这样放心叫出呼延都的身份。 注意到这点,呼延都也没伪装,眸中含怒:“顾辞文,我要是不过来,你和魅姬那个女人是不是就要拿我当替罪羊?” 顾辞文起身,面上露出嘲讽的笑:“怎么,王子认为这么蠢的计划是本王想出来的?本王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他看上去没有半分心虚,好像刺杀一事与他无关一样。 呼延都心生犹疑,酝酿了许久,快要将他整个人燃烧的愤怒被泼上冷水,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现在大梁皇帝怀疑顾辞宴,对你而言不是正好吗?” 顾辞文本来就因为自个的计划总出岔子而愤懑。 听他此言更是激动,将手里的折扇捏的咯吱作响。 “不过是怀疑而已,你以为顾辞宴他们查不出来真相吗!本王要的是算无遗策,瞒天过海,在别人都抓不住把柄的情况下除掉所有与本王敌对的人,怎么会冒着暴露本王和泾安国,以及与你合作的风险设计这么一个愚蠢的陷害?” 越说顾辞文越是来气,瞪着呼延都的双眸赤红:“和我合作这么久,你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说了,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吗?竟然还在这种时候擅自来找本王,是不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们私下有联系?” 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呼延都骂蒙了。 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今天的行动确实风险很大。 是他不够小心,如果暴露了合作关系,他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呼延都顿了顿,片刻后才开口:“事发突然,我也没想那么多……” 他的话已经在服软,可正在气头上的顾辞文根本没心情和他好好讲。 “早知道你做事这么蠢,我绝不会和你合作!” 他双眸森冷,看着呼延都时带了几分杀意:“刚才本王还在想如何帮你洗清罪名,王子倒好,生怕别人不能将你拖下水一样。” 呼延都被他几番嘲讽,脸色极差:“顾辞文,我们是合作关系,本王子又不是你的下属,说话注意点。” 不过是个小国的王子罢了,他以后会是大梁天子,他们之间的身份根本没得比。 顾辞文心中这么想,却也知道,此时不能和呼延都翻脸。 于是稍稍收敛怒气,挪开视线:“本王也懒得和你说什么了,赶紧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回去,万一百里烈他们的人找你发现你不在,那可就好玩了。” 第699章 以后别求本王子帮你 “这些天也不要再联系本王,免得惹人怀疑。” 顾辞文虽有克制,话语里还是带着不容忽视的嘲讽与嫌弃,对呼延都避之不及。 呼延都也是有脾气的,就算他来找顾辞文是冒着风险…… 可那也是因为这件事太像是顾辞文和魅姬联手做的了,他有所怀疑。 就想要个说法不是很正常吗? 况且,看顾辞文眉眼中高高在上的傲气,就好像他有多了不起一样! 呼延都面露凶光,不屑地看向顾辞文:“你以为本王子上赶着要找你不成?如果不是顾辞宴不和我合作,谁会找你这么一个废物?” “但愿你之后不会求本王子帮你!” 硬气地说完,呼延都不等顾辞文反应,转身大步离开。 门关上时,一盏茶被摔到了门上,落地后碎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呼延都没理会身后有什么动静,走的潇洒。 身后的顾辞文差点气死,他多想现在就让人把呼延都带回来弄死,让他为自个的言行付出代价。 可又不得不忍着。 在一切准备周全前,他必须在暗处行动。 熹妃见他神色阴郁,双手攒得极紧,起身到他身边,抬起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背:“文儿,别气了……” 她并不大了解顾辞文的谋划,以及他与合谋对象之间的关系。 因此就算有意安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辞文挥开她的手,眸中冷冽的光让熹妃一惊。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今天的举动要是让人看见了,那我的计划就毁了!” 熹妃缩回手,喏喏地不敢再语。 哪怕是她这个生母,有时候也怕顾辞文。 他那双毒蛇般阴冷的眸子有时候好像没有感情,会随时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半晌后,顾辞文才从一尊雕像般的沉凝中缓过神。 他看向熹妃,见她站在原地,瓜子脸上带着些许无措和委屈。 顾辞文收起冷漠,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母妃,刚才儿臣有些激动,抱歉吓到你了。” 熹妃又怎么忍心责怪服软的儿子? 她摇摇头:“没事,母妃知道你心情不佳,刚才呼延都对你那种态度,你还要继续与他合作吗?不如乘此机会让他彻底闭嘴。” 她说着,幼圆的眼里浮现几分狠厉。 顾辞文指尖轻轻点着扇柄,思忖道:“如果要对他下手,那就得赶在父皇对他出手之前,不能让他说出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话。” 熹妃眼里黑沉更重,抬眼看向顾辞文,声音也冷森森的:“文儿,现在呼延都在宫中,而现在宫里各方势力交杂,一片混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若做了决定,母妃可以帮你。” 她在宫中没少收买人心,各宫都有她的眼线,要对呼延都出手不难。 顾辞文颔首:“儿臣再考虑一下,如果需要,会告诉母妃的。” 这时,门口又一声通传:“王爷,属下合一求见。” 顾辞文唤他进来,合一行礼后汇报:“王爷,如今夜见尘与百里烈两人封锁城门,正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搜查,似乎锁定了某个人。” 第700章 过河拆桥 顾辞文蹙了蹙眉,问道:“可知道他们找的是谁?” 合一摇摇头:“属下不知,他们口风很严,也只是搜查,连画像都无。” 连个画像都没有,要找什么? 顾辞文不甚明白,不过至少他知道,他们还没有调查到他头上来。 可如果一直找不到有用的证据,最后定罪给了呼延都,那以他们刚才的相处,呼延都绝对会将有关他的事抖出来。 必须得杀了呼延都。 想到这,他手伸进袖袋,捏紧了之前呼延都给他的毒药,心中有个计划浮现。 他深沉地看向熹妃:“母妃,我决定了,用毒杀了呼延都,母妃在承天宫可有能用的人?” 熹妃颔首,走向桌边坐下。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边慢慢开口:“有,只是承天宫那边不大重要,只安排了一个洒扫太监。” “无事,只要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毒下入呼延都的饮食中就行了。” 顾辞文说着又瞧向合一:“你继续去盯着夜见尘他们,若有异动就来禀报。” 合一颔首离去,他出门时,木门发出轻轻的响声,正好遮掩住房顶轻微的声响。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房顶上有一人早早就趴在那里,待合一离开才飞掠而去。 此人正是昨夜就被顾辞宴安排到顾辞文身边,监视他的暗影阁之人。 他悄无声息地回到到了熹妃宫中,落在西侧殿里。 此刻的康乐宫内,夜芷言正端坐于内室,与智脑链接,共同扫描分析上京的所有地方。 有夜见尘他们给压力,动手的艳玲肯定会急于离开,或者躲起来。 而她只需要在智脑帮助下,扫描每一处磁场波动异常的地方,迟早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这也是为何夜见尘他们搜查,连画像和名字也不曾告知部下的原因了。 顾辞宴则在正殿,见监视的眼线进来,询问:“顾辞文那边有什么动作?” 眼线将刚刚听到的事转述给他。 顾辞宴高挺鼻梁下,薄唇微勾,勾起一个淡而讽刺的弧度:“顾辞文这是做贼心虚,要过河拆桥了。” 眼线并未回话,沉默着。 顾辞宴也不指望他会回什么,挥了挥手:“你去吧,继续盯着顾辞文。” 人影消失后,顾辞宴向内室走去。 目光落在一袭鹅黄衣裳,不施粉黛,眼睫轻垂的夜芷言身上时,其内疏淡的笑意渐浓。 他走近后,没急着开口,而是在她身侧坐下。 修长手指牵过一缕她长而乌亮的发,时而卷起时而舒展,玩的不亦乐乎。 发梢轻微的动作和他高大的身影很快引起夜芷言的注意。 她断开了与智脑的深度链接,看向身边人。 她一向澄澈的眸子昏沉了几分,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顾辞宴抚上她眉眼,拇指在她发直的双眼下摩挲,不由心疼:“你这样很累啊,要不想想别的办法?” 要分析一个城市的数据是很困难的,就算是智脑也只能做机械化的分析。 要真正捕捉到重点,判断怎么样的电磁变化是人类的生理变化,还需要人为介入。 可接受庞大的信息量对人脑而言是超负荷的。 夜芷言才链接了两个时辰而已,便头痛欲裂。 第701章 延长调查时间 夜芷言抬手,揉揉隐约有神经在跳动似的额角。 干涩的唇瓣微张:“这个办法有效,可速度比我预计的要慢很多,恐怕两天之内并不能分析出艳玲所在。”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想用画像来找。 可是去找了乌烈,她却不知道艳玲的长相。 因为她从不用真面目示人,所以只能退求其次,靠智脑的数据分析来找。 可如今这个办法看起来也并不可行…… 顾辞宴附上她的手,帮她揉着脑袋,边道:“既然找不到他,不如换个角度切入,刚才我派去盯着顾辞文的眼线来报,说他要杀了呼延都。” 夜芷言放下手,任由他动作,有些疑惑:“据我们的推测,这次的事应该不是顾辞文所为,那他为何突然与呼延都翻脸?” “呼延都跑过去和顾辞文吵了一架,他们彼此看不顺眼,都不打算继续与对方合作了。” 顾辞宴说着,眸中带着淡淡嘲弄:“我们还没出手,他们就先窝里斗了,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虽然头很疼,但夜芷言的思绪很清醒。 她细细思索,便懂了顾辞宴的打算。 夜芷言轻咬红唇,低声道:“如今呼延都和我们是被怀疑的对象,如果顾辞文对呼延都动手,那就代表着顾辞文想让他闭嘴,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得知后一定会怀疑顾辞文的目的,那样先不说能否洗清我们的嫌疑,至统领会让情况更加复杂,延长调查时间。” 顾辞宴颔首,深邃狭眸中带着赞赏,尾音上扬:“没错,不愧是王妃,与本王心意相通。” 夜芷言被头疼折磨,半闭着眼,没有搭话,依旧思索着正事:“那我们得在顾辞文得手之前救下呼延都,抓住对他下手的人。” 她话落睁开眼,按住了顾辞宴在脑袋上揉揉捏捏的手,神色严肃:“没功夫再聊了,得赶快安排人去保护呼延都。” 顾辞宴顺势放下手,见她面色微白,仍在思虑,更是心软。 他倒了杯茶给她,边道:“我一会就去安排,你先喝点水休息会,我们已经不急着找艳玲了。” 夜芷言接过茶,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催促:“你去吧,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如果事情不安排好,她肯定不会放心。 顾辞宴深知这点,无奈地轻叹:“好,我这就去安排。” 顾辞宴起身,离开时速度快了不少。 得尽快解决这些烦心事,他不想再在夜芷言面上看到担忧和疲倦。 呼延都身边本就有影卫,要是安排人暗中保护,反而引他怀疑。 顾辞宴便到宫门口找人。 见门口守着的是百里烈,他脸色凉了几分,走上前,语气清寒:“百里统领。” 百里烈本在与下属交谈,循声看去,见玄衣滚袍的顾辞宴逆风而立。 寒风将他高束的长发吹散,猎猎如旌旗招展。 只是一人,就端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百里烈也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了,见到他还是会自愧不如。 也难怪夜芷言最终成了他的王妃。 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与那样的奇女子般配…… 第702章 保护呼延都 “百里统领?” 顾辞宴又叫了一声,百里烈这才意识到自个刚才看着顾辞宴出神,不免有些尴尬。 向来坚毅的目光闪了闪,不自在地对顾辞宴抱拳:“八王爷。” 他的出神,顾辞宴都注意到,不过他没兴趣探究原因。 他直截了当道:“百里统领,希望你派人保护呼延都,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他。” 百里烈有些疑惑,直到顾辞宴给他做了简短的解释,才明白原因。 但凡对这次调查有帮助的事都值得重视,更别说还是可能决定胜负的关键了。 “好,末将这就派人去,请王爷放心。” 两人虽是情敌,可对对方的能力都是认可的。 顾辞宴没多叮嘱,颔首转身离开。 于是,刚回到承天宫不久就被拉去和黑衣人对峙,也没有对峙出什么结果,反而惹了一身烦躁的呼延都,在回到承天宫后,就发现在宫门口守着的守卫多了整整一倍。 更有十几个侍卫守在他所在的侧殿门口。 他心里一凉,难道他刚才去见顾辞文的时候被发现了? 呼延都心中打鼓,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让人知道他与顾辞文有合作,那妥妥的可疑。 而且也可能会暴露他们之前联手做的很多事…… 想到这里,他走回房的动作顿了顿。 呼延都看向门口的侍卫,迟疑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突然要在本王子殿前增派人手,你们现在不该去调查谁才是真凶吗?” 接连的问题将他心中的慌乱展露无遗,被他询问的侍卫仍然板着脸,低下头道:“我等奉百里统领之命保护王子。” 保护他? 呼延都更弄不明白了,可又不敢再细问,要是问多了让对方察觉什么,反而得不偿失。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怀疑,慢慢走近了殿内。 与他一样迟疑的还有魅姬。 她从乌烈那里离开后,回到别院,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顾辞文的传唤,说是有要事与她商量。 与呼延都不同,魅姬很擅长观察旁人。 以顾辞文谨小慎微,一直在背后偷偷摸摸的处事风格,在事情与泾安秘术有关时,找她这个会秘术且与他有关的人入宫……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他现在巴不得从未与她扯上关系吧? 昨夜也是,对她一番质问后,还叮嘱过事情结束之前都不要轻易联系他,怎么今日就变了想法? 可顾辞文派合一过来接她,作为顾辞文最信任,最重用的侍卫,要是他真的动起手来,她也讨不到好,所以只能跟着向皇宫去。 而且,既然是约在皇宫里见面,顾辞文是不会轻易在宫里对她动手的吧? 毕竟皇宫里人多眼杂,难免传出什么。 一路思索,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合一将她带到熹妃宫内后就离开了,眼前是一扇雕刻着繁复精致花纹的木窗,看起来十分奢华。 在日光照耀下,上面的涂料反射着润泽的光,很是好看。 可在她眼中却生出几分恐怖,她推开门,迟疑地走进去时,更是觉得一阵阴森扑面。 她下意识抛出了毒虫,可几米长的虫子,却被寒芒迎面砍断,一分为二! 第703章 绞杀魅姬 杀气顺着被劈开的虫尸直逼面门。 魅姬瞳孔紧缩,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一闪。 但面上还是被划破,血从伤口中渗出,顿时为凝重的气氛抹上了血腥味。 “顾辞文,你要做什么?” 魅姬惊骇地斥问,可并无人回应她,持剑之人从阴影中袭来,正是刚才消失的合一! 魅姬虽然浑身是毒,也带了很多能致人死地的毒虫,可武力值并不高。 何况,毒也要一定时间才能够生效。 合一要是下定决心杀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她避无可避,而且这里没有能让她操控的人或者尸体。 她可不要和他同归于尽,必须逃! 魅姬将身上所有的毒虫都放了出来,大大小小十几条,都张牙舞爪地向合一袭去,而她则转身向门外跑去。 急于逃命的她并没有发现,刚才她进来时还打开的门此时已经合上,她只顾着推开门向外冲。 可门一开,魅姬却对上了顾辞文含笑的眼。 “噗嗤——” 他阴森嘲弄的笑和什么东西被切开的声响混杂,一同传入耳中,让魅姬从怔愣中回神。 前有狼后有虎,得赶紧跑! 魅姬想转身,可腹部突然炸开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将她订穿一样。 紧绷神经的她这才将刚才湿黏诡异的声响与这股疼痛联系在一起。 低下头,发现腹部被一柄长匕贯穿…… 她不可置信地抬眼,便看见顾辞文手里握着匕首,笑容极冷。 “你……” 魅姬张口欲要质问,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口血喷涌而出。 她的血可是剧毒,顾辞文早有准备,一脚将她往后踹,借力向后退了几步。 匕首也因此拔出,殿前顿时鲜血淋漓。 魅姬没了支撑,向后倒在了地上。 她一倒地,那些本来目的明确袭击合一的虫子们顿时落在地上,地面上都是魅姬的血,虫子们落上去后挣扎几下,很快和魅姬一样没了动静。 合一用面巾掩住口鼻,绕开魅姬从门内走出,看向笑容不减的顾辞文:“王爷,您没有碰到她的血吧?” 顾辞文摇头,从腰间拿出折扇,打开后轻摇,目光从魅姬的尸体上收回,落向除他们外就再无他人的院子,催道:“把她的尸体处理好,不要让人发现了。” 合一应声。 他收拾尸体的时候,顾辞文始终带着一抹畅快的笑。 昨晚他虽然相信了魅姬,可也不排除她说谎的可能。 再者,就算她没说谎,只要被顾辞宴他们查到他与魅姬有过合作,那他就和这件事逃不开关系。 他扳倒顾辞宴和顾辞枫的计划眼见着离成功不远,觉不允许有任何变故出现! 如今皇宫和皇城都全面禁严,想把魅姬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不大可能。 合一将血迹弄干净,把尸体放进麻袋后,顾辞文吩咐:“将她丢进佛堂,并派人看着,在处理掉尸体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合一领命离开,顾辞文走出后院。 连接着前后的拱门外,熹妃被侍女掺着着站在那儿,正焦急地往门内望一眼,就与顾辞文对上视线。 第704章 都处理干净了 看见顾辞文,熹妃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如何,都已经处理好了吧?” 顾辞文皱了皱眉:“母妃,杀一个人而已,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刚杀了人,他身上还留着杀气。 熹妃不由松开手,面上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毕竟现在情况特殊,母妃难免担忧……” “母妃只当是处死了一个宫婢。” 顾辞文话落,朝正殿走去。 他步履极快,熹妃站在原地没跟上去,而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什么时侯她与儿子之间如此疏离? 或者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自己的亲生骨肉…… 顾辞文不知身后熹妃在想什么,如今魅姬已除,剩下唯一知道内幕的就是呼延都和他身边的人。 也不知下毒那人办的怎么样了。 正想着,就有宫婢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顾辞文刚到正殿还没坐下,闻言坐在暖炉边,慢慢倒了一杯温酒,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婢:“是找母妃的,还是找本王的?” 他的声音时刻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宫婢一听,身子抖了抖,答道:“回禀王爷,来人是个小太监,也没说找谁,只是求见。” 小太监? 顾辞文想起之前合一的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热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留下,烧热了他阴暗的心,让心底的邪火沸腾。 他盯着宫婢跪下时胸口微露的春色,舔了舔唇,边道:“把他带进来吧。” “是,王爷。” 宫婢起身,无意中对上顾辞文的视线,被其内性质盎然的灼热吓到,忙挪开眼,快步离开。 她将小太监带进来后,正要退下,顾辞文却对她招手:“过来。” 宫婢微愣,过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王爷在叫她。 她捏紧了袖口,走上前,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地问:“王爷有何吩咐?” 顾辞文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他力气很大,宫婢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跌落,她在顾辞文怀中,吓得面色苍白。 “王爷……奴婢一时不察冲撞了您,奴婢无意冒犯……” 她此时还没有明白顾辞文的意思,以为刚才只是她没站稳,撑着胳膊往起来爬。 顾辞文压住她的腰,一口咬在了她光裸的脖颈上。 顿时见了血,疼痛让宫婢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王……王爷?” 口中的鲜血让顾辞文因为杀人而变得狂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松开口,手直接撩起宫婢的裙摆,落入了那隐秘的地界。 宫婢惊呼一声,脸上苍白被羞红替代。 “嘘。” 顾辞文看着她慌乱无措的眼睛,手上极富技巧地动作,边面无表情道:“本王不想听到多余的声音。” 尽管他们距离很近,所做的事情格外亲昵,可那双冰冷,含着杀意的眼,提醒着宫婢此时她不过是一个泄欲的工具。 要是表现不好,惹了这位主子,肯定会被杀的吧! 思及此,她抬手捂住了嘴,任由顾辞文动作。 顾辞文这才看向一直跪着的小太监:“说吧,有什么事?” 第705章 杀了呼延都 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垂眸道:“奴才是承天宫的,禁卫军突然加强了对呼延王子的保护,奴才无处下手啊。” 顾辞文手上陡然用力,痛地宫女咬破了唇瓣。 他根本不在乎宫婢的反应,冷睥向太监:“连你们本来在宫内的人都不能接近呼延都吗?” 太监头埋得更低了:“是,王爷,不是奴才不去做,实在是没办法当着那么多禁卫军的面下手啊。” 顾辞文眯起眼,百里烈忽然增加人手保护呼延都,难道知道了他要动手? 不,这不可能! 他的行为隐秘,不应该被人发现。 下毒不成,那只有再费一番功夫才能除掉呼延都了。 他一时不死,对自个的威胁就要大一分…… 想到这,顾辞文更是烦躁。 他一把将宫婢掀翻在地,声音犹如冰锥,将二人凿穿,带来彻骨的寒凉:“滚出去。” 二人皆是怕的发抖,宫婢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太监一道儿飞快地离开了正殿。 呼延都是此次刺杀的嫌疑人,按理说,没把他关进大牢就不错了,更别提派人保护。 他们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要保护呼延都? 顾辞文琢磨不透,脸色愈发阴沉。 合一进殿时见他这样,面不改色地禀报:“王爷,已经将尸体藏在佛堂了,您还有什么安排?” 顾辞文喜怒不定,只有一直在他身边的合一才能做到淡然相处。 因此,顾辞文也很相信他。 他将呼延都被保护的事情告之,捏着眉心道:“不管怎样,必须将呼延都除掉。既然下毒不成,那你今晚走一趟,亲手将他杀了。” 合一点头:“是,可是王爷,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毕竟那边有很多人,万一动静大一点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辞文满脑子都是绝不能让呼延都活着,听闻拧眉:“没事……晚上你熏一支迷香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不会有人发觉。” 敌人在明他们在暗,想要得手并不困难。 主子都吩咐了,合一只能压住心头的不安,应允下来。 顾辞文却并不知道,他百密一疏,终是错估了形势。 顾辞宴和百里烈说完后回到宫中,夜芷言上前,帮他将披风脱下。 连翘接过披风抖了抖上面的风雪,而后挂在衣架上。 夜芷言则挽过顾辞宴的胳膊,水眸中盛着关切:“如何,事情都办妥了吗?” 顾辞宴略冷的手搭在她娇柔的小手上。 又怕寒了她,只是碰了下就挪开,狭眸微弯:“你夫君出面,自然办妥,接着就看是呼延都那里先出事,还是我们先找到艳玲了。” 夜芷言随他在炉边坐下,边轻拍着他衣摆上的寒霜,边道:“我们想找到艳玲并不容易,但顾辞文对呼延都动手却是刻不容缓,他既然已经起了杀心,那就不会放过呼延都。” 顾辞宴手伸在炉边暖着,眯了眯眼:“百里烈已经加强护卫,恐怕他想下毒是不行了,只能另辟蹊径。” 夜芷言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上寒霜化暖凝的湿润,思忖道:“投毒不成,不知他准备怎么做,是放火,还是暗杀?” 第706章 瓮中捉鳖 从夜芷言手中接过帕子,顾辞宴也擦了擦掌心,神色略凝:“总之他为了不暴露,应该会尽快动手,今夜我会去承天宫守着。” 夜芷言攀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带我一起。” 虽然唐世朝还没有打开智脑,可万一他蛰伏在某处作乱呢? 她怕顾辞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出什么事。 顾辞宴将帕子搭在一边,转眸瞧向她:“言儿,今夜顾辞文不一定动手,夜色寒凉,你还是在寝殿里等候吧。” 夜芷言脸贴在他胳膊上,不住地摇头:“我就要去,左右有防护罩,不会冷。” 她倔起来可不好哄,顾辞宴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柔顺微凉,触感极好,和她现在的倔脾气一点都不符。 顾辞宴无奈道:“好吧,在夜里守人可很无聊,到时候要是觉得无趣了就回来。” 她又不是去玩的! “放心,不会的。” 夜芷言笑着直起身,双手揽住了他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知道夫君最宠我,不会不同意的。” 她不常撒撒娇,每每耍起小性子来都格外可爱。 顾辞宴瞧的心都化了,抱着她又亲又捏又揉,险些就到了床上去。 最后还是夜芷言拿正事压住了他,这才没发展下去。 因为过会要暗中行事,两人换上便服,又叮嘱了连翘二人不要叫人进殿,这才翻窗离开。 未免被人发觉而用不了保护罩,二人直接用飞行器到了呼延都所在侧殿的房顶。 找了块背光的地方罩上保护罩,开启隐身模式,不仅隔绝了外界的寒气,也隔绝了声音。 夜芷言还带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花生瓜子小坚果。 就着研究所的能量特饮,和顾辞宴一人一口,边吃边喝边赏月,等的那叫一个其乐无穷。 顾辞宴帮夜芷言剥核桃,看着她靠在屋脊上哼着小曲的悠闲,不由笑道:“看来之前是我多虑了,和言儿一起,总是这般有趣。” 夜芷言将瓜子壳丢进智能垃圾桶,对他眨眨眼:“那是自然。” 就在此时,顾辞宴眉头一皱,神色凝重起来,耳朵微动。 夜芷言对他很了解,一看就知他注意到了什么动静,顿时收敛笑容,转眸环顾。 他们是隐身状态,旁人是看不到的。 因而跃上房顶另一端的那抹黑影,并未注意到他从上房顶的瞬间,就被两人瞧见。 黑影正是奉命办事的合一。 他蹲下来,伸手将房顶上的瓦一片片往旁边挪。 直到挪开一个能容他通过的洞口,他正要用匕首将下面的防水层挖出来,忽察一道杀气从身侧席卷而来。 合一立马反手迎上,匕首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一声。 同时他也对上了顾辞宴那双深邃冷冽的眼,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八王爷怎么会在这! 合一来不及多想,顾辞宴的攻势极猛,长剑快如闪电,不断地向他的命门袭去。 他光是闪躲都很吃力,边打边退,很快被逼到了房檐。 半只脚踏空,合一反而抓住了机会,凌空一跃,转身就逃! 第707章 抓住合一 合一轻功不错,踩着屋檐发力,几息间已经远离了承天宫,身影缩成小小一点。 可在飞行器面前他的速度就很不起眼了。 顾辞宴看了眼夜芷言:“言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待夜芷言颔首,他才启动了飞行器,瞬间出现在合一面前。 看到顾辞宴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眼前,合一瞳孔缩了缩,震惊不已。 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这一刻,合一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可他再想跑却没那么容易了,顾辞宴长剑一绕,直直向他刺来! 凌厉剑风裹挟杀气而来,只是逼近,皮肤都割裂般疼痛。 合一横起匕首,脚下向后挪,堪堪挡了下,剑刃在匕首上砍下一道豁口,可见其锐利。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合一,他完全不是顾辞宴的对手。 再打下去,不出五招他就会死在顾辞宴手里! 他咬住舌尖,强迫自个不去恐惧。 以顾辞宴的速度,他想逃是不可能了,只能拼死一战,至少死的光彩! 合一握紧匕首,压低身子,身体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如弹簧般向顾辞宴弹去。 他的速度极快,可却快不过顾辞宴的眼睛。 顾辞宴负手而立,只动了手腕,剑尖就挑到了合一的手腕,削铁如泥的剑刃顿时划破皮肤,精准地将合一的手筋挑断。 顿时合一无力地松开手,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屋顶。 顾辞宴剑刃一抬,剑尖就抵在了合一咽喉处,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胜负已定。 合一身体僵直,没敢再动。 “你去承天宫做什么?” 顾辞宴说着,用剑挑下了合一脸上蒙着的面巾。 被他看到脸,主子就要暴露了! 合一心中一慌,赶紧低下头,脸因此被长剑划破,鲜血蜿蜒于剑刃。 顾辞宴挑眉,眼里划过一抹赞赏,却也遮掩不住与之相伴的轻蔑。 哪怕到了生死关头他都不想暴露自个的身份,只是他为了顾辞文那个小人效忠,也只能沦为任人刀俎的鱼肉了。 “小心他自尽!” 夜芷言的声音传来,未免发生什么意外,她还是跟在顾辞宴身后赶了过来。 智脑已经在脑海中提醒她,合一口中藏有剧毒物,她可不想蹲来一具尸体。 听闻,合一面露决绝,正将藏在牙中的毒药咬碎,便被飞速跃近的顾辞宴卸下了下颚。 顾辞宴动作还是晚了一步,毒药已经顺着牙根蔓延。 顾辞宴脸色黑沉,看向赶来的夜芷言:“言儿,保住他的性命!” 他中的是剧毒,就算是临岩女官又怎样,总不能和阎王爷抢人吧? 下颚脱臼,合一说不了话,可眼神里笑意还是传达了他对二人的嘲讽。 夜芷言蹲在合一身边,也不恼,手指搭在合一的手腕上。 智脑快速地确定了合一的情况,得出结论:“可以用解毒剂。” 她听闻松开手,借着衣袖遮掩,取出了一瓶解毒剂,掐着合一的下巴给他灌了进去,边笑道:“你想死,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第708章 震惊的合一 合一眼里浮起慌乱,他中的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难不成夜芷言也能解? 不可能的! 可随着蔓延肺腑的那股疼逐渐缓和,他绝望地认识到,夜芷言还真有这个本事! 给合一喂下解毒剂后,夜芷言就站起身,看向底下晃动的灯火。 是禁卫军们注意到了骚动,纷纷向这边赶来。 “有刺客!” “捉拿刺客!” 他们的喊声彻底打破了寂静的夜,夜芷言对顾辞宴眨眨眼:“接下来就看王爷你了。” 说着蒙上了易容面具与面巾,退到了顾辞宴身侧,装做一个低调无闻的小卒。 顾辞宴此时也没工夫问她为什么跟上来,如果不是她跟上来,可能就救不回合一了。 他转眸看向合一,冷道:“本王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你,你最好乖乖配合,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着,他靠近合一,在禁卫军们爬上房顶之前,将被挑下的面巾又给他罩了回去。 还没从夜芷言能治疗致命的鹤顶红中回神,合一又被一直残废的夜芷言其实能走路给惊到。 因而被顾辞宴触碰时毫不挣扎。 禁卫军已经上了房顶,提着灯笼,剑指顾辞宴:“你是何人,为何夜闯皇宫!” 顾辞宴侧身,隐没于黑暗中的面容这才被光照到。 半明半暗间,那半张银色面具格外晃眼。 这张面具在大梁是出了名的,房顶上的禁卫军们定睛一看,便发觉此人是顾辞宴,立马放下了剑,行礼道:“见过八王爷。” 顾辞宴收起手中长剑,拽着合一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边对禁卫军道:“此人就是刺客,本王带去刑房审问,你们继续守着承天宫,以免他还有同伙。” 八王爷和百里统领共同调查刺杀一事,众将士不敢不从。 抱拳应声后,顾辞宴将合一抗在肩上,一手环着夜芷言的腰,运起轻功离开了众人视线。 顾辞宴径直落在襄妃宫里,将合一扔进柴房里绑上。 二人关上柴房门,夜芷言目光落在门上,神色凝重:“这是顾辞文身边的人,我们抓了他,顾辞文应该很快就会发觉,现在该怎么处置?” 顾辞宴压低了声音:“你的数据还有多久可以搜寻到艳玲?” 夜芷言抿抿唇,面露惭愧:“恐怕还需要四五天。” 顾辞宴眯起眼:“现在只有将合一交给父皇,将顾辞文也扯进来,以延长调查期限。” 这是他们两之前就商量过的,夜芷言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合一身手不错,为防意外,明天一早我们就带他去见陛下吧。” 夜色已深,二人商量好,又派了几人在柴房附近看守,便回殿内歇下了。 这夜他们心中思虑,都没睡安稳,而熹妃宫里,顾辞文更是彻夜难眠。 合一去刺杀呼延都后,他就一直在殿内等待。 没等到合一回来,倒是等到了下属来报,说顾辞宴在承天宫抓了个刺客,带去刑房审讯了。 顾辞文派人去天牢打听,得知并无人来过。 那么,顾辞宴是私自将人拿下,被他抓住的人,很可能是合一! 第709章 对策 合一可是知道他做过的所有事,如果他们从合一口中问出了什么…… 顾辞文想着,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厦将倾。 他一步步谋划,到了最后的时刻,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他心中说不清愤怒与恐惧哪个更多些,手一挥,将身边桌上的东西都挥到了地上。 叮铃哐啷的声响传出很远,将外面值夜的宫婢太监们吓了一跳。 立马就有人来叩门,颤巍巍地问:“王爷,怎么了?” “滚!” 回应他的,是顾辞文声嘶力竭的一声,饱含怒气的声音让仆人们不敢再问。 殿内,顾辞文心情暴躁地将入目所见的所有东西都往地上砸。 而物件落地粉碎的声音,都没有心中慌乱咆哮的声响大。 他红着眼摔了一件又一件,直到再没东西可以摔,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头发凌乱,双眼和鼻孔大张,粗喘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双手不知碰到哪里,上面多了几道伤口。 鲜血顺着伤口滑落,汇聚在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待呼吸平复,他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收敛。 顾辞文踢开了脚边残破的瓷片,在木椅上坐下,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半晌,他低喃:“从合一嘴里他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合一不会背叛本王……” 这句话更像是在自我安慰,除了自个,顾辞文从来不完全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合一,被敌人抓去后,也可能会在酷刑之下吐露出对他不利的话。 不过顾辞文能肯定,作为从小培养的侍卫,如果合一真的被顾辞宴抓了,短时间内他是不会背叛的。 但,顾辞宴肯定会利用合一刺杀呼延都一事在父皇面前大做文章。 “绝不能让父皇知道这件事。” 顾辞文双眼乱转,速度快的好像要飞出眼眶,最终灵光一现,心中有了主意。 他猛然起身,长靴踩着凌乱的地面,向门外大步走去。 要想让顾辞宴开不了口,那就必须抢在他之前转移父皇的注意力。 如今最让父皇关心的就是寿宴刺客一事了,必须利用这件事,将合一的问题揭过! 他冲向佛堂,眼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顾辞宴,这次就先让你占个便宜,之后本王绝对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翌日清早,夜芷言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左右四顾不见旁人,心里不由一咯噔,忙撩开被子下床,手边去摸索衣服,边叫道:“连翘,海棠?” 听到她的声音,连翘打帘子进来。 见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忙上前接过,边道:“王妃这是做什么,奴婢帮你穿就是了。” 夜芷言松开捏着衣衫的手,神色焦急:“现在什么时辰了,王爷呢?” 连翘失笑,边替她理好衣摆,边道:“王妃不用急,现在还早呢,您忘了陛下今日早朝,王爷早早就去了,说下朝了才去见陛下,叫您到时候和谢侍卫带着人直接去太极宫就是。” 第710章 我没怀孕 “是吗……” 夜芷言这才松了口气,从慌张中回神:“现在还没到下朝的时候吧?” 连翘替她系上暗扣,笑道:“自然,离下朝还有一个时辰呢,足够王妃收拾了。” 海棠端着铜盆进来,两个丫鬟配合着给夜芷言梳洗打扮。 不到半个时辰,夜芷言便被打扮的精致漂亮,从头到尾都透着贵气。 她从内室出去时,襄妃身边的竹心来了,见着她行礼道:“王妃,娘娘在正殿传了早膳,等您过去同用呢。” 夜芷言颔首:“好,我这就去。” 她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正殿,比起她来,襄妃未施粉黛,只简单地挽了个灵蛇髻,鬓边点缀两支花钿,十分素淡。 夜芷言向她垂首行礼:“臣妾给母妃请安。” 襄妃对她招招手,笑的温柔:“不必多礼,过来吧,母妃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夜芷言放眼看去,果然桌上六碟菜一品粥,几乎全是她的口味,不由意外:“母妃怎么知道臣妾爱吃这些?” 说话间,连翘已经将轮椅推到了襄妃身旁。 襄妃拉过她的手,笑道:“言儿久不来一次,母妃当然得好好招待,昨个问了宴儿,倒是很少见他对谁这样上心,对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记得清楚呢。” 顾辞宴又在襄妃面前秀了一波恩爱,夜芷言虽不在场,也不免羞涩。 她掩唇轻咳:“只是在一起久了,便记着罢了。” 襄妃葱指点了点她的胳膊,调笑道:“你和宴儿孩子都有了,还害羞什么,说起来你肚子里的孩子最近如何,可吃着安胎药?” 孩子? 夜芷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之前在御书房的时候,为了帮顾辞宴脱险,她谎称自个怀孕来着。 宫里是瞒不住消息的,襄妃能到现在才问她,也是之前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来不及问。 瞧着她喜悦的目光,夜芷言心生愧疚,咬着唇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她这幅样子却让襄妃心里一紧,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夜芷言抬眼,心虚道:“母妃,臣妾有个秘密要和您说。” 襄妃心中犹疑,压下担心,扬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殿内的侍女们应声退下,唯有竹心,连翘和海棠三人留下了。 夜芷言抿抿唇,这才开口:“母妃,其实我没有怀孕。” 襄妃怔愣。 夜芷言接着解释:“当时只是为了转移陛下的注意,让他不再为难王爷,我才谎称有孕。” “你这孩子……” 襄妃眉头紧皱,声音放低:“你可知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等这次事情过去,陛下追究起来,要是发现你没有怀孕怎么办?” 这……她还真没来得想。 夜芷言更心虚了,不过,这么点小事,解决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她安抚地笑:“母妃无需担心,等风波过去,我们自有对策。” 襄妃轻叹:“你们啊,以后不要这么冒险行事,一天天的都不叫母妃省心。” 第711章 想我妈妈了 襄妃忍不住唠叨的样子,让夜芷言有几分恍惚。 想起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她曾经也是这样为自个操心,唠叨。 那时候的事到了现在都模糊不清,可心中的慰贴和温暖还没消散。 母亲还不知道她如今在大梁生活的很好吧…… 想到这,夜芷言不由鼻酸,眼眶发热,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 襄妃口中本来还在念叨,抬眼看到她眼眶通红,顿时转了话锋,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上了?母妃只是随口说说,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 夜芷言没想到自个会这么失态,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眼眶里的泪飞快落下,被柔软的帕子吸干。 她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解释道:“不是因为母妃,我只是突然想到了生母,一时感伤,这才落泪。” 她的生母早已去世,也难怪想到会哭了。 襄妃张了张口,不知作何安慰,过了会才拍着她的背,柔声道:“言儿,以后就把母妃当做你的娘亲,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母妃说。” 她话语真情实意,夜芷言抹干眼泪,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开口:“好。” 她既然已经选择留在大梁,留在顾辞宴身边,有些别离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一会还要带合一去皇帝面前,还是不要再多愁善感的好。 将愁绪抛之脑后,夜芷言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 双眸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澄澈,笑道:“母妃,我们快用早膳吧,过去的事就不想了。” 襄妃颔首,挑了些轻松地话题,一顿早膳吃的愉悦。 待会在皇帝面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夜芷言没有扭捏,吃饱喝足这才落筷。 清口后,她辞别襄妃,到了后院的柴房。 谢行正在门口守着,见她来了抱拳行礼:“王妃,已经可以出发了。” “合一状况如何?” 夜芷言往柴房内看了一眼,透过半掩的门,瞧不出什么。 谢行推开门,光线散入房中,照亮了被绑在房柱上的合一。 他口中塞着布团,半闭着眼,看着死气沉沉的。 不过,只要他不死就行了。 夜芷言收回视线:“谢侍卫,把他押上,我们出发。” “是。” 谢行说着走近柴房,将合一从柱子上松绑。 尽管从柱子上下来了,但合一全身上下都被绳子绑着,根本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嘴巴也被堵住了,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幽光,狠厉地瞪向谢行。 谢行权当没看见,抬手将他劈晕,而后和夜芷言一起用飞行器瞬移到了太极宫。 他们进宫时,引路的太监说:“八王爷刚刚来,您二位就来了。” 太监倒是热络,只是夜芷言二人都没什么心情与他聊,应付了一句,便沉默下来。 皇帝正在太极宫的后花园里,他们跟着太监从拱廊一路到了后花园,太监将他们引到近处就转身离开。 夜芷言上前,发现顾辞宴立在不远处,而他身前是一座暖亭。 皇帝坐在暖亭里,顾辞文在皇帝面前跪着,脚边还躺着个女人。 第712章 刺杀的真相 细看去,那可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句尸体。 他们身侧,站着百里烈,夜见尘和赵惊云,三人手中还牵着马,显然是临时被唤来的。 泾安国使臣与西凉使臣则站在另一侧,神色各异。 眼下的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复杂。 夜芷言更好奇那具尸体是谁了,毕竟能让顾辞文在这个节骨眼上亮出来,肯定不简单。 可以她平坐的视角,看不清那尸体的容貌。 这时,皇帝的视线飘了过来,夜芷言收回观察的目光,上前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面色凝重道:“免礼。” 夜芷言直起腰,看向身旁的顾辞宴,悄声问:“你说了吗?” 顾辞宴略一摇头,面带寒意,看着顾辞文:“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了。” 夜芷言有些弄不懂情况,他的意思是顾辞文先他们一步说了合一的事? 那不是自寻麻烦吗? 他身边那具女尸又是什么情况? 她不得其解,只听顾辞文道:“父皇,儿臣刚才所说句句属实,这具女尸就是操控那些士兵刺杀您的人,她是泾安蛊人,血有剧毒,也只有蛊人可以使出秘法。” 夜芷言一愣,目光又落向那尸体,虽还是看不见脸,但那八成是魅姬了。 皇帝听闻,视线从顾辞宴身上扫过,这才落到顾辞文身上:“既然如此,你就证明给朕看看,这蛊人之血当真有那么神奇?” 顾辞文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匕首,拉过尸体的胳膊,在上面划了一道,浓稠的血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沾上匕首。 他起身,走向百里烈那边,看向他:“百里统领,借你的马一用。” 话落不等百里烈反应,就将匕首刺入了马脖子。 马受惊嘶鸣,百里烈怒容顿显,又不好发作,只得拉住缰绳安抚着马儿。 可受惊的马儿还没平静下来,便腿一软,轰然倒地,在地上抽搐两下后就再无动静。 百里烈心惊又心疼,蹲下来探了一下,发现马的口鼻处都冒出白沫,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 再抬眸时,面容肃穆,声音艰涩:“陛下,臣的坐骑确实死于剧毒。” 顾辞文眼里划过喜色。 很好,之前他还担心魅姬死后,她血液里的毒性也会下降。 现在看来,很有效果。 夜芷言顾不得那么多了,掏出解毒剂,上前想要治疗,可智脑检测马儿已经死了,没办法救。 她只得收起解毒剂,怒看向顾辞文转向皇帝的身影。 为了试毒就这样随意夺走一条性命,实在让人愤怒。 可顾辞文并不在乎,他收敛眼里的喜色,对皇帝道:“父皇,如今已经验证了这人确实是蛊人,您可以问问泾安国人,是不是只有蛊人才会这秘术,他们又认不认识这个蛊人,想来您遇刺之谜就能解开了。” 话到这里,夜芷言明白了顾辞文的打算。 他知道合一落网后,为了不让皇帝怀疑,就把盟友魅姬拉出来做了替罪羊。 只要皇帝认准他说的才是真相,那么他们就算把合一刺杀一事提出,他也占着皇帝的信任,编个理由解释,皇帝也不会多怀疑他。 第713章 被扭曲的真相 这招先发制人,用的很妙。 如果让事情按着他的计划继续,皇帝彻底相信了这些事都是魅姬所做,那他们可就要失去破坏顾辞文在皇帝心中形象的机会了。 夜芷言想着,拔高了声音:“陛下,在泾安国使臣回话之前,臣妾有一事要报。” 皇帝挪来视线,带着几分不耐烦:“何事能比朕遇刺一事还要重要?” 顾辞文上前一步,阻断了皇帝和夜芷言之间的视线,边道:“父皇,您是天子,您遇刺的事当然比旁的事都重要,八弟妹,想必你能分清轻重缓急吧?” 他说着,挑衅地看过来。 夜芷言咬牙,若是她现在提出合一的事,顾辞文大可辩解。 他不一定会被皇帝怀疑,但她一定会被顾辞文戴上一顶不尊重天子的帽子。 权衡之下,只好咽下一口气,道:“当然。” 顾辞文勾了勾唇,瞧向乌烈:“泾安使臣,你可认识地上这个蛊人?据本王了解,想要成为蛊人并不容易,泾安国内的蛊人屈指可数,想来她在你们那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皇帝冰冷的审视随着顾辞文的问话压来,乌烈额角冒出冷汗。 她深知如果答错,恐怕会牵扯到泾安国上下。 她看向魅姬僵硬的尸身,脑海中不由浮现她还活着时娇媚的笑,明明昨天她们才交谈过…… 今日就生死相隔。 该死的顾辞文,卑鄙的大梁人! 乌烈心中恨意与愤怒翻涌,灵魂恨不得杀了顾辞文,可肉体被泾安国上下的和平这样沉重的使命压住,只能保持麻木的冷静。 要想救泾安国,必须舍弃魅姬,不能为她说一句话。 见她沉默,皇帝难掩怒容:“怎么,没话说吗?你们泾安国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朕!” 天子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乌烈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了。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开口时,语气也十分平淡:“回禀陛下,这次刺杀与泾安国无关,此女名为魅姬,曾是泾安国圣女的徒弟,但因其行迹疯迷,好做恶事,被圣女逐出师门,也被泾安国赶出了国,她已经在泾安国消失了数年,如今在大梁皇宫见到她,臣也没想到啊。” 说着,她跪下来,身后的随从也跟着跪下,乌烈恳切道:“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魅姬当年被赶出师门的事泾安国上下皆知,您若不信,大可派人暗中询问,臣还是那句话,泾安若是存了祸心,万万不会用这种暴露身份的手段啊!” 皇帝眉头紧皱。 此时,顾辞文帮腔:“父皇,儿臣认为乌烈说的有道理,昨夜儿臣被魅姬袭击时,就听她说她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泾安国,这才高调行事,想让泾安国被误会。” 皇帝眯起眼:“此话当真?” 顾辞文一脸诚恳,那双平时阴沉森冷,总含着算计的眼,此时充满热忱:“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儿臣为父皇着想,这两日日夜不停调查此事,只为尽快抓到真凶让父皇安心,还请父皇相信儿臣的判断!” 第718章 三日如三年 寿宴上出事的事儿早已传回王府,他们这几天也是担惊受怕。 见着顾辞宴抱着夜芷言平安无虞地从马车上下来,皆是松了口气。 齐缮正眼看着他们无事,这才带头行礼:“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嬷嬷和管事,也跟着行礼。 比起宫里的宫婢来说,他们的声音层次不齐,可却有几分宫里没有的口音。 带着烟火气,听着十分亲切。 夜芷言被放在轮椅上,哪怕知道他们之中还有皇帝的眼线,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府里就算有眼线,到底是自个的地盘。 比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的宫中要好得多。 她跟着顾辞宴上了缓坡,向府内去。 顾辞宴已经将他们叫起,边问:“齐缮正,我们不再府邸里的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 其实,他们被关在宫里这几日,府邸上下人心惶惶。 哪怕是大管家齐缮正,也难免心不在焉,哪里关心得到琐事? 不过主子一回来,他们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齐缮正将这几日听得的汇报理了理,而后答道:“府中上下一切安好,王妃命人收拾的后花园已经收拾出来了,还有,昨日木匠坊的人派人来,说王妃定做的东西做好了,问什么时候送来。” 她的娱乐设施做好了! 夜芷言眼神一亮,还真是好事成双,她笑道:“那就麻烦齐管家派人去回,让他们后天送过来吧。” 刚回到王府,还是休息一日,调整好状态后,再处理新的事情。 自从之前顾辞宴帮她在府里立威后,夜芷言的话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了。 因此齐缮正也没询问顾辞宴的意见,颔首应下:“是,一会老奴就派人去。” 在宫里的三日度日如年,可到底只是短短三日。 除了与夜芷言有关的这两件事,府里再无旁的事情,顾辞宴二人便径直回了宁芷院。 昨夜下了雪,到了深冬,宁芷院银装素裹,多了几分幽静的雅致。 院内本来种在角落,不大起眼的寒梅盛放,远远望去,素白中红梅点点,十分赏心悦目。 “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格外好看,只是这湖冻住了,荷叶也败了,倒有点凄凉。” 他们行在跨湖的拱桥上,夜芷言视线落在凝霜的湖面,不由感叹。 她初嫁时还是夏末初秋,犹记得荷花池里红鲤与粉荷相映成趣。 如今鲤鱼已经被捞走养着了,池子里少了许多热闹。 顾辞宴手扶着她轮椅的靠背,话说的十分大方:“若是觉得这池子不好看,叫人往里面种些耐寒的植物,或者添些假花假草的,来年再扔掉就是。” 夜芷言失笑:“那也不用,左右我平时也看不了几眼,费那么大周章做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经下了拱桥。 穿过进院子的长廊时,长廊两侧,还在耳房里的丫鬟们注意到二位主子,余巧歆头一个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梓月,两人一脸激动地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她们也知道夜芷言二人会在今天回来,只是不知具体时间,如今突然看见,不免激动。 第714章 罚三月俸禄 顾辞文的一套解释,听起来也说的通。 皇帝又看向夜见尘二人:“你们两个可有调查出什么?” 百里烈手抚上死不瞑目的坐骑双眼,将它的眼睛慢慢合上。 这才由蹲转站,与夜见尘一道抱拳:“回禀陛下,我等正在全城追查刺客踪迹,暂无所获。” 他们两个手下的兵马众多,连着在上京找了两日也一无所获。 可见要么是刺客已经跑了,要么是他们追查的人就是顾辞文身边的尸体。 为了调查刺杀一事,皇帝将所有来参加寿宴的宾客都留在宫中。 人一多了,就容易生出事端,他必须尽快结案。 因此,就算心中仍存怀疑,但皇帝已经有了决断。 他目光落在顾辞文面上,龙袖一挥,道:“朕相信你的调查,既然刺客已被杀死,那么寿宴一事就此揭过。百里烈!” 百里烈闻言上前:“臣在!” “你安排人手,护送滞留宫中,参与寿宴的宾客离开。” 百里烈应声。 皇帝又道:“传朕旨意,三王爷调查有功,赏封地千户,金银玉器十抬,以示嘉奖。” 负责拟旨的随从立马应下。 顾辞文计谋得逞,心中暗喜,叩拜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太监们将魅姬和百里烈坐骑的尸体搬起挪走,顾辞文从地上起身,拟旨的随从去御书房拟旨。 如此,这件事在皇帝眼里就是已经解决的问题。 夜芷言眉头微皱,此时再提合一的事,皇帝也不会相信了。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机会。 正欲开口,见皇帝冷眼看向夜见尘二人。 “朕将调查的事情交给你们两人,本该你们调查出真相,可没想到你们办事如此懈怠,百里烈,是不是最近皇城事太少,让你太安逸了?” 百里烈闻言跪下:“陛下,是臣办事不利,还请责罚。” 皇帝并未回应,视线挪到夜见尘面上:“还有你,夜见尘,朕看你追着微微跑倒是很殷勤,怎么干起正事来就不行了?你这大大统领的职位是不是该换人做了?” 夜见尘学垂首:“请陛下责罚。” 夜芷言暗暗咬牙,他们当然没有顾辞文查的快,因为顾辞文只是找了一个替罪羊而已! 她张口,想要帮兄长辩驳,手却被顾辞宴拉住。 对上他含了几分凝重的眸子,他声音很低,只够传入她耳中:“不要多言,否则适得其反。” 他的话为她敲响警钟,夜芷言眉头一皱,那股冲动被理智按捺。 她帮夜见尘说话,确实没好处。 皇帝本就看他们不爽了,多说只会害得兄长更受皇帝冷眼。 思绪转瞬,皇帝此时凉凉道:“你们二人办事不利,罪当停职,不过念在你们为大梁效力多年,便从轻处置,罚你们三个月的俸禄。若有下次,朕可不会再饶恕。” 只是少发俸禄,已经算是很轻的责罚,二人当即谢恩。 这时,皇帝才望向夜芷言一行。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合一跪在地上,他面露疑惑,抬手指了指合一:“这又是谁?” 第715章 不可深究 此时,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告诉皇帝合一的身份和目的,二是隐瞒。 如果顾辞文没有先一步了结刺杀悬案,他们就可以选择前者。 但现在,皇帝嘉奖顾辞文,结了大案。 要是他们对这个结果提出怀疑,说顾辞文的不是,皇帝只会认为他们存心挑事。 再者,夜见尘刚才已经受了皇帝的责罚,如果再将那事挑出来,皇帝万一不相信又迁怒了他,便是得不偿失。 如今魅姬顶罪,他们洗清嫌疑,不生变数才是最好的选择。 夜芷言瞧向顾辞宴,他薄唇微张,轻声道:“不要深究。” 声音浅的只有夜芷言能听见,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夜芷言压下对顾辞文的愤怒,面不改色道:“陛下,昨夜此人偷盗襄妃库中财物不成,被王爷追到承天宫,最终俘获。本来是个小毛贼,杀了便是,但因最近情况特殊,怕此人与寿宴之事有关,这才将他带来。” 说着,她抬眼,讥讽的目光落在顾辞文的笑脸上:“不过,三王爷已经抓到了刺客,看来是臣妾多虑了,敢问陛下,这小贼如何处置?” 皇帝从暖亭的长椅上起身,手拢入袖中,不甚在意道:“择日处死便是。” 话落,他走出暖亭,郭公公等立马跟上,在他身后沉默的排成了一队。 皇帝没再看众人,转身向殿内去,边道:“都跪安吧。” 众人行礼,等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后花园,这才起身。 夜芷言看向垂着头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合一,叹了口气:“将他送去天牢吧,留着也无用了。” 谢行应声,正要将人抗走,顾辞文走了过来。 他一手摇扇,一手负于身后,嘴边噙着笑:“八弟,八弟妹,请留步。” 夜芷言本也没走,瞧向多此一语的顾辞文,似笑非笑。 顾辞宴更不客气,面色冷凝,眉宇间都是不耐之色:“有什么事?” 顾辞文眼神往合一身上溜了下,很快又转回来,无辜地眨眼:“怎么?八弟和弟妹这是心情不好啊?” 也亏他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要脸到这程度了。 夜芷言唇角勾起,笑容更深,面色更凉:“三王爷,我们昨夜抓贼没休息好,现在赶着将人送去天牢,回府歇下,有事改日再叙吧?” 她也不和他说那些有的没的,直往他在意的地方戳。 顾辞文弯起的眼角微抽。 他们都知道,合一可不是飞贼,而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不提情分,单是合一知道的那些事…… 要是被他们趁机讯问出来,那对他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必须想办法将合一弄回来! “也是辛苦你们了,既然抓贼这么累,不如由本王将他送去天牢,稍后本王还要把魅姬的尸体带去天牢给仵作,正顺路。” 顾辞文摇扇子的手不停,只是频率乱了,能从中窥探些许他的思虑。 夜芷言垂眸,掩去讽笑,恐怕顾辞文想着如何让他们把合一还回去,想的头都疼了吧? 不过,他们又不傻,怎么会轻易放人? 第719章 别动手动脚 “都起来吧。” 夜芷言说着瞧向连翘:“连翘,咱们在宫里这几日,蕙芷阁这些丫鬟指不定多担心,你和海棠去和他们讲讲发生了什么,顺便去看看三个院子的地方够不够宽敞,后天我定制的那些东西回来了,要往院子里放的。” 连翘欠身:“是,奴婢知道了。” 她说着,和海棠一起跟着余巧歆去了。 夜芷言二人回到蕙芷阁,又见到了其他正在洒扫的内室丫鬟,也是打发他们去找连翘听故事去。 待她们走后,顾辞宴合上门,好整以暇地瞧向她:“看来这几个丫鬟你用的还算顺手,宫里发生的那些事也不忘和她们说。” 夜芷言将手炉放在一边,抬手解披风的系带。 因此下巴尖儿微扬,漂亮的眸子微垂,道:“这些事告诉她们也无妨,也须得告诉她们,免得私下乱传,传出什么偏离实际的话反而不好。” 之前顾辞文可没少利用不切实际的谣言来膈应他们。 她手指纤纤,解开系带时优雅如猫儿,略带些高不可攀的贵气。 看的顾辞宴心里发痒,恨不得伸手去挠挠她小巧的下巴。 他从来都是想到就做,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脱下的披风,放到一边,而后手勾起她下巴,指尖屈了屈。 酥麻微痒的感觉席卷,夜芷言先是心里一软。 随即发现他这动作很像是逗弄猫猫狗狗,偏她有瞬间觉得很舒服。 她顿时一噎,抬手挥开了他的手,水濛濛的眸子瞪向他:“你干什么!” 气恼的模样在顾辞宴看来格外可爱。 他伸手,将她头上的步摇,花钿,一件件往下取。 动作温柔,目光专注,只是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 那是他看猎物的目光,夜芷言不止一次见过。 通常见到这种目光之后,她都很难从床上下来。 她想躲,可头发丝儿在他手里,只能僵着脖子,道:“之前在皇宫里没少受累,好不容易回府了,今天可得好好休息下。” 她这是旁敲侧击地提醒顾辞宴,今儿不要惹她。 可顾辞宴不知理解成了什么,神色更危险了。 他将最后一支珠钗放在桌上,手逐渐下滑,落到她耳畔,弯腰细致地取下耳环。 取耳环时难免碰上她的耳垂,合着他灼热的呼吸,敏感的耳廓很快泛红。 夜芷言咬紧唇瓣,克制着蔓延至心底的麻痒。 顾辞宴将她忍着反应的美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给你摘个耳饰,怎么耳朵还红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 夜芷言羞恼地望向他,控诉道:“还不是你!摘个耳环就好好摘,非要动手动脚的,我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生理反应是什么,顾辞宴并不明白。 不过从她强装镇定的神色来看,也知道她此时又嘴硬了。 “是吗,我不介意言儿多怪我点。” 顾辞宴说着,将耳饰放下,捏住夜芷言的下巴往上抬。 拇指正好落在她下唇上,边轻柔又暧昧地抚摸,他边弯下腰,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 他的气息逐渐靠近,虽是冷香,却将她烧的难耐。 第716章 回府 顾辞文摆了他们一道,总归要付出点代价。 夜芷言不语,顾辞宴淡淡道:“这么点小事,就不必三王爷亲力亲为了,三王爷还是赶紧去办事吧,耽误了父皇追究下来可不好。” 话落,他带着夜芷言和谢行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再给顾辞文。 顾辞文看着合一被谢行抗走,又不能去抢人,又气又急,额角青筋直跳。 自打寿宴以来,就有许多突发情况,真是犯了太岁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合一从天牢里捞出来。 他一筹莫展,百般纠结时,夜芷言一行已经将合一扔进了天牢,乘上回府的马车。 马车比起宫中奢华舒适的软塌是差得远了,坐垫还有些膈应。 不过,马上到家的安定感给这辆马车加了不少分,比起在宫中坐价值千金的软塌,夜芷言更喜欢现在马车颠颠簸簸的感觉。 她胳膊交叠放在桌上,脑袋枕着胳膊,目光透过搭起的窗帘,漫无目的地漫游。 口中还喃喃道:“总算能回去了,来参加寿宴前,可不知道咱们还要在皇宫里住上三日。” 顾辞宴翘腿坐在她对面,闻言靴尖顶了顶她的膝盖:“怎么,宫里住的不舒服吗?”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亲昵的意味。 从他语气里毫不遮掩的得意就能听出,这位爷又犯上了。 夜芷言挪了挪腿,无奈道:“得了,你不就想听我说还是王府里好吗?幼稚不幼稚?” 自从二人大婚后,夜芷言是越发了解他,倒是不好逗弄了。 顾辞宴挑挑眉:“这都让你看出来了,看来言儿果然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心灵相通啊。” 夜芷言失笑,就顾辞宴秀恩爱时那孔雀开屏般的高调,她想不发现都难。 不过,他也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样说。 她也没再拆台,脚蹭了蹭他的靴子,算是回应他的亲昵,边道:“那是的,我们两个就像那牛郎和织女,后羿与嫦娥,梁山伯遇祝英台,天生就该在一块儿。” 虽然语气里带着调笑,但顾辞宴还是听得很舒坦。 他手抵着唇咳嗽一声,纠正道:“别的都好,那梁山伯和祝英台可不是我们,我们都大婚了。” 真是怪较真的。 夜芷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我就打个比方,可别再肉麻了,免得一会回府我吃不下去饭!” 她说话时,脑袋转了过来,嫌弃的小表情一览无余,顾辞宴忽然有点心痛。 大婚之后,夜芷言就越发和他往老夫老妻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这样他们的羁绊更深,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念以前逗弄她两句就脸红心跳的时候。 他手托着下巴,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研究研究。 怎么让言儿找回他们一开始时的脸红心跳了。 他酝酿着一肚子坏水,夜芷言并不知晓。 连着三日精神高度紧张,如今事情大定,放松下来后,只觉着十分疲倦。 她安静地趴在桌上,半眯着眼休息。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时,齐缮正带着几个管事的嬷嬷来迎。 第720章 甜蜜的圈套 夜芷言抿紧了唇,一副势要不从的模样。 可当他的薄唇落下,吻上被抿的略失血色的唇瓣时,她很快招架不住,渐渐被撬开了牙关…… 顾辞宴就像是最厉害的猎手,设下陷阱后,只要猎物触碰到一点,都会被他毫无疑问地吞入口中。 何况他给夜芷言的,是带着甜味的圈套。 越沉浸其中,就会越甜蜜。 因此唇瓣被撬开后,被他一步步带入坦诚相见,抵死纠缠的地步只是快慢的问题。 他们之前刚经历过可能将他们生死两隔的危险,因而这次的缠绵就格外的情深。 他们抓住彼此,宛若抓住了一切,共同在欲海里,互相攀附着沉浮。 顾辞宴总算放过夜芷言时,天色微暗,他抱着全身无力的夜芷言去了汤泉。 出来时,夜芷言身披裘衣,小脸裹在厚实柔软的皮毛里,被汤泉的热气蒸腾的白里透红。 泛红的鼻尖下,被顾辞宴好生折磨过一番的唇樱红娇媚。 她平时有神而冷清的眸子在烛光下盛着水汽,像是花瓣上的晨露,衬得她更为动人。 只是瞧着她这副模样,本来已经餍足的顾辞宴心中就忍不住又躁动起来。 他揽着她纤细的柳腰,手中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情绪激动。 可他也知道,要是再折腾下去,夜芷言可就受不了了,于是只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邪火。 夜芷言没注意他的状态,挣脱了他环在腰间的大手,走到用餐的木桌前坐下,捂着咕噜噜抗议的肚子,唤道:“连翘。” 连翘应声进来:“王妃,要传膳吗?” 跟在她身边多年,连翘最是了解她,夜芷言点点头:“去传吧。” 时候不早,小厨房早就备好了晚膳,连翘应声出去后没多久,丫鬟们就将丰盛的晚膳端了进来。 八菜一汤,无不是色香味俱全,瞧着比平时丰富许多。 不用想,也知道小厨房那边是见他们死里求生回来了,特意加的菜。 夜芷言被折腾了半天,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菜上齐后,迫不及待地拿起来银箸,吃的不大优雅。 顾辞宴虽然没吃饭,但吃夜芷言都吃饱了,用餐时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瞧着夜芷言狼吞虎咽的模样,给她盛了碗汤,边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噎着了。” 可真是张乌鸦嘴,话音刚落,夜芷言就被一口糯米鸡给噎地心口疼。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端起汤碗喝了几大口,一股钻心的酸痛很久才过去。 堵着的食物总算是顺下去了,夜芷言松了口气,瞪着顾辞宴的眼里几分恼怒:“你要是不说,指不定我还不会噎着。” 顾辞宴宠溺地笑:“好,我不说了,你慢点吃,王府里少不了你吃的。” 夜芷言轻哼一声,没搭理他,等吃的差不多了,速度才慢下来。 往嘴里塞了一块枣糕,她嘴巴鼓鼓地咀嚼着,手一抬就调出了光屏,脑海里道:“智脑,将合欢蛊的研制情况调出来。” “好的,主人。” 智脑将合欢蛊的培养基情况投影到光屏上。 第717章 还是家里好 寿宴上出事的事儿早已传回王府,他们这几天也是担惊受怕。 见着顾辞宴抱着夜芷言平安无虞地从马车上下来,皆是松了口气。 齐缮正眼看着他们无事,这才带头行礼:“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嬷嬷和管事,也跟着行礼。 比起宫里的宫婢来说,他们的声音层次不齐,可却有几分宫里没有的口音。 带着烟火气,听着十分亲切。 夜芷言被放在轮椅上,哪怕知道他们之中还有皇帝的眼线,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府里就算有眼线,到底是自个的地盘。 比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的宫中要好得多。 她跟着顾辞宴上了缓坡,向府内去。 顾辞宴已经将他们叫起,边问:“齐缮正,我们不再府邸里的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 其实,他们被关在宫里这几日,府邸上下人心惶惶。 哪怕是大管家齐缮正,也难免心不在焉,哪里关心得到琐事? 不过主子一回来,他们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齐缮正将这几日听得的汇报理了理,而后答道:“府中上下一切安好,王妃命人收拾的后花园已经收拾出来了,还有,昨日木匠坊的人派人来,说王妃定做的东西做好了,问什么时候送来。” 她的娱乐设施做好了! 夜芷言眼神一亮,还真是好事成双,她笑道:“那就麻烦齐管家派人去回,让他们后天送过来吧。” 刚回到王府,还是休息一日,调整好状态后,再处理新的事情。 自从之前顾辞宴帮她在府里立威后,夜芷言的话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了。 因此齐缮正也没询问顾辞宴的意见,颔首应下:“是,一会老奴就派人去。” 在宫里的三日度日如年,可到底只是短短三日。 除了与夜芷言有关的这两件事,府里再无旁的事情,顾辞宴二人便径直回了宁芷院。 昨夜下了雪,到了深冬,宁芷院银装素裹,多了几分幽静的雅致。 院内本来种在角落,不大起眼的寒梅盛放,远远望去,素白中红梅点点,十分赏心悦目。 “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格外好看,只是这湖冻住了,荷叶也败了,倒有点凄凉。” 他们行在跨湖的拱桥上,夜芷言视线落在凝霜的湖面,不由感叹。 她初嫁时还是夏末初秋,犹记得荷花池里红鲤与粉荷相映成趣。 如今鲤鱼已经被捞走养着了,池子里少了许多热闹。 顾辞宴手扶着她轮椅的靠背,话说的十分大方:“若是觉得这池子不好看,叫人往里面种些耐寒的植物,或者添些假花假草的,来年再扔掉就是。” 夜芷言失笑:“那也不用,左右我平时也看不了几眼,费那么大周章做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经下了拱桥。 穿过进院子的长廊时,长廊两侧,还在耳房里的丫鬟们注意到二位主子,余巧歆头一个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梓月,两人一脸激动地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她们也知道夜芷言二人会在今天回来,只是不知具体时间,如今突然看见,不免激动。 第718章 言儿多怪我点 “都起来吧。” 夜芷言说着瞧向连翘:“连翘,咱们在宫里这几日,蕙芷阁这些丫鬟指不定多担心,你和海棠去和他们讲讲发生了什么,顺便去看看三个院子的地方够不够宽敞,后天我定制的那些东西回来了,要往院子里放的。” 连翘欠身:“是,奴婢知道了。” 她说着,和海棠一起跟着余巧歆去了。 夜芷言二人回到蕙芷阁,又见到了其他正在洒扫的内室丫鬟,也是打发他们去找连翘听故事去。 待她们走后,顾辞宴合上门,好整以暇地瞧向她:“看来这几个丫鬟你用的还算顺手,宫里发生的那些事也不忘和她们说。” 夜芷言将手炉放在一边,抬手解披风的系带。 因此下巴尖儿微扬,漂亮的眸子微垂,道:“这些事告诉她们也无妨,也须得告诉她们,免得私下乱传,传出什么偏离实际的话反而不好。” 之前顾辞文可没少利用不切实际的谣言来膈应他们。 她手指纤纤,解开系带时优雅如猫儿,略带些高不可攀的贵气。 看的顾辞宴心里发痒,恨不得伸手去挠挠她小巧的下巴。 他从来都是想到就做,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脱下的披风,放到一边,而后手勾起她下巴,指尖屈了屈。 酥麻微痒的感觉席卷,夜芷言先是心里一软。 随即发现他这动作很像是逗弄猫猫狗狗,偏她有瞬间觉得很舒服。 她顿时一噎,抬手挥开了他的手,水濛濛的眸子瞪向他:“你干什么!” 气恼的模样在顾辞宴看来格外可爱。 他伸手,将她头上的步摇,花钿,一件件往下取。 动作温柔,目光专注,只是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 那是他看猎物的目光,夜芷言不止一次见过。 通常见到这种目光之后,她都很难从床上下来。 她想躲,可头发丝儿在他手里,只能僵着脖子,道:“之前在皇宫里没少受累,好不容易回府了,今天可得好好休息下。” 她这是旁敲侧击地提醒顾辞宴,今儿不要惹她。 可顾辞宴不知理解成了什么,神色更危险了。 他将最后一支珠钗放在桌上,手逐渐下滑,落到她耳畔,弯腰细致地取下耳环。 取耳环时难免碰上她的耳垂,合着他灼热的呼吸,敏感的耳廓很快泛红。 夜芷言咬紧唇瓣,克制着蔓延至心底的麻痒。 顾辞宴将她忍着反应的美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给你摘个耳饰,怎么耳朵还红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 夜芷言羞恼地望向他,控诉道:“还不是你!摘个耳环就好好摘,非要动手动脚的,我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生理反应是什么,顾辞宴并不明白。 不过从她强装镇定的神色来看,也知道她此时又嘴硬了。 “是吗,我不介意言儿多怪我点。” 顾辞宴说着,将耳饰放下,捏住夜芷言的下巴往上抬。 拇指正好落在她下唇上,边轻柔又暧昧地抚摸,他边弯下腰,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 他的气息逐渐靠近,虽是冷香,却将她烧的难耐。 第719章 甜味的圈套 夜芷言抿紧了唇,一副势要不从的模样。 可当他的薄唇落下,吻上被抿的略失血色的唇瓣时,她很快招架不住,渐渐被撬开了牙关…… 顾辞宴就像是最厉害的猎手,设下陷阱后,只要猎物触碰到一点,都会被他毫无疑问地吞入口中。 何况他给夜芷言的,是带着甜味的圈套。 越沉浸其中,就会越甜蜜。 因此唇瓣被撬开后,被他一步步带入坦诚相见,抵死纠缠的地步只是快慢的问题。 他们之前刚经历过可能将他们生死两隔的危险,因而这次的缠绵就格外的情深。 他们抓住彼此,宛若抓住了一切,共同在欲海里,互相攀附着沉浮。 顾辞宴总算放过夜芷言时,天色微暗,他抱着全身无力的夜芷言去了汤泉。 出来时,夜芷言身披裘衣,小脸裹在厚实柔软的皮毛里,被汤泉的热气蒸腾的白里透红。 泛红的鼻尖下,被顾辞宴好生折磨过一番的唇樱红娇媚。 她平时有神而冷清的眸子在烛光下盛着水汽,像是花瓣上的晨露,衬得她更为动人。 只是瞧着她这副模样,本来已经餍足的顾辞宴心中就忍不住又躁动起来。 他揽着她纤细的柳腰,手中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他情绪激动。 可他也知道,要是再折腾下去,夜芷言可就受不了了,于是只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邪火。 夜芷言没注意他的状态,挣脱了他环在腰间的大手,走到用餐的木桌前坐下,捂着咕噜噜抗议的肚子,唤道:“连翘。” 连翘应声进来:“王妃,要传膳吗?” 跟在她身边多年,连翘最是了解她,夜芷言点点头:“去传吧。” 时候不早,小厨房早就备好了晚膳,连翘应声出去后没多久,丫鬟们就将丰盛的晚膳端了进来。 八菜一汤,无不是色香味俱全,瞧着比平时丰富许多。 不用想,也知道小厨房那边是见他们死里求生回来了,特意加的菜。 夜芷言被折腾了半天,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菜上齐后,迫不及待地拿起来银箸,吃的不大优雅。 顾辞宴虽然没吃饭,但吃夜芷言都吃饱了,用餐时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瞧着夜芷言狼吞虎咽的模样,给她盛了碗汤,边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噎着了。” 可真是张乌鸦嘴,话音刚落,夜芷言就被一口糯米鸡给噎地心口疼。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端起汤碗喝了几大口,一股钻心的酸痛很久才过去。 堵着的食物总算是顺下去了,夜芷言松了口气,瞪着顾辞宴的眼里几分恼怒:“你要是不说,指不定我还不会噎着。” 顾辞宴宠溺地笑:“好,我不说了,你慢点吃,王府里少不了你吃的。” 夜芷言轻哼一声,没搭理他,等吃的差不多了,速度才慢下来。 往嘴里塞了一块枣糕,她嘴巴鼓鼓地咀嚼着,手一抬就调出了光屏,脑海里道:“智脑,将合欢蛊的研制情况调出来。” “好的,主人。” 智脑将合欢蛊的培养基情况投影到光屏上。 第720章 别光顾着做研究 夜芷言正要看,顾辞宴伸手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皱眉,转眸不解地瞧向他:“怎么了?” 顾辞宴在她娇软面颊上捏了下,狭眸带了几分无奈:“你还问我怎么了,好不容易休息下,你不专心放松,还要做研究?” 做研究这个词,还是和夜芷言认识后,顾辞宴才了解的。 夜芷言以前还在研究所时,忙起来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忘同步研究。 刚刚吃的差不多,就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有看合欢蛊的研究情况,这才调出光屏。 不过,现在和曾经在研究所的时候不同,她身边多了个时刻关心她情况的顾辞宴。 见他眸中深藏的担忧,夜芷言只好收起光屏,举起双手:“好了,我不看了还不成吗?” 反正合欢蛊的情况什么时候都能看,若是因此让他担忧就不好了。 顾辞宴这才满意,二人慢慢用膳。 饭菜的香气与香炉的熏香相缠,轻飘飘地顺着窗户的缝隙飘了出去,与窗外的冷气相融,与万家灯火一起,绘成上京深冬。 比起暖意,深冬更不缺的是严寒。 三王府的正堂内,顾辞文周遭的冷寒,连暖炉都无法融化。 他坐在正堂主位上,面前摆着几箱子来自皇帝的赏赐。 这些东西并不能让他心情转好,他一心记挂着合一,心中总觉得不安。 合一是顾辞宴他们抓到的,肯定也安排了人盯着,想要将合一从天牢里挪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万一没做好,让顾辞宴他们抓住了把柄,日后再翻旧账,那得不偿失。 如今最稳妥的办法,是赶在合一被问出什么之前,杀了他。 “该死的……” 顾辞文狠狠锤了把桌子,合一是他的左膀右臂,帮他办事很利落。 要是他死了,从哪里再找个一样好用的替代品来? 想起白日在宫中与顾辞宴交谈时,他眼里的冷漠与淡淡的讥讽,顾辞文更是怒气翻涌。 顾辞宴肯定早就想到了他现在的窘境,才会那样嘲讽! 这次,顾辞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他不派合一去杀呼延都,也不会有这些后续。 不过他并不愿意承认,站起身,愤然低骂:“刺杀一个被软禁的人也做不到,真是废物!” 可惜他骂的人并不在他身边,这份愤怒只能发泄给空气了。 此时婢女走进正堂,行礼后小心翼翼道:“王爷,北冥使臣求见。” 顾辞文面上狰狞的怒容僵住,他微微皱眉。 北冥人来找他做什么? 随即,想到了寿宴行刺那时,晋奕辰向皇帝献言,说顾辞宴是灾星。 之前北冥战事是顾辞宴平定,北冥人与顾辞宴有仇,他们应该也看出来他与顾辞宴不对付。 或许就是因此而来。 正好魅姬死后他和泾安国的联系就断了,他也不想再与呼延都那蠢货合作。 如果能与北冥搭上线,共同对付顾辞宴,那正好填补他势力的空缺。 短短几秒,他思虑了许多,收敛了愤怒,换上伪笑的面具:“去请他们进来。” 第721章 私下结盟 婢女应声,很快带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顾辞文之前在观星台就见过,正是北冥国师唐世朝。 他身边跟着个面容普通的随从,低垂着头,不值得在意。 顾辞文露出热络的笑:“唐国师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啊。” 唐世朝向他行了个礼:“见过三王爷。” 顾辞文伸手去扶,边道:“国师客气了,本王早就听说唐国师料事如神,算无遗策,本王敬重你。” 想着最好能与北冥合作,顾辞文格外客套。 顾辞文就是只笑面虎,要是决心奉承起谁,必是把对方哄的周到舒坦。 一番恭维抬高的话刚落,他又看向婢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贵客备好茶水?” 在三王府待久的下人们都知道,三王爷喜怒无常,性格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随和。 要是不小心惹他不快,被打是小事,还很可能会丢了性命。 他看向侍女时,极冷的视线让侍女不由一哆嗦,立马垂首应声,转身去备茶了。 侍女转身时,顾辞文已经招呼着唐世朝到桌边坐下。 两人皆是一副笑脸,互相恭维寒暄。 等茶水和茶点都摆上来后,顾辞文挥退了侍候的下人,这才切入主题。 瞧着唐世朝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探究,道:“唐国师今日来不单单只是与本王寒暄吧?” 唐世朝嘴边笑意不变,伸手端起瓷盏,瓷盏里的袅袅烟气升腾,模糊了他那双瞧着年轻,却充满了沧桑的眸子。 他半合着眼,嗅闻着茶香扑鼻,慢悠悠道:“王爷这茶是好茶。” 他说了句不搭前言的话,顾辞文眸中掠过一抹不耐,面上神色不变:“这茶是宫里的贡茶,若是国师喜欢,本王赠你几罐。” “那便谢过王爷美意了。” 唐世朝说着将茶放下,手指点了点茶托。 锐利的目光穿过茶雾,直击人心:“王爷就如这茶,是好茶,可终究是任人品味的东西,身不由己啊。” 这话有些冒犯,可顾辞文并不在意自个被比作玩物。 因为他嗅到了唐世朝此言是个引子,背后一定藏着他想听的话。 顾辞文端起茶喝了一口,边笑问:“唐国师何出此言?” 唐世朝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三王爷如今被陛下青睐,可也只是被陛下青睐,您的母妃出生极低,没有能傍身的势力,纵使要娶尚书之女,可那到底也只是个尚书之女,若王爷有意高位,可远远不够啊。因此,我才说王爷身不由己,毕竟您须得仰仗着皇帝的鼻息,不能像太子,八王爷那般,哪怕皇帝不喜,也得顾忌他们身后势力。” “这样,您岂不就是任皇帝品味?” 唐世朝说的都是实话。 顾辞文早就知道,因此没少在朝中拉拢势力。 可现在除了尚书这一派因为将女儿嫁给他,之后会坚定支持以外,其他支持他的都是散兵。 只要他有不得宠的一日,就会瞬间失去所有。 顾辞文咽下茶,只觉得无比苦涩。 他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神色严肃了几分:“唐国师说的不错,本王在朝堂之上,确实孤立无援,国师既然提起此事,可是有高招指点?” 第722章 宛若人眼 “高招算不上。” 唐世朝笑笑,说着站起身来,抬头望向房梁,心中问道:“智脑,扫描结束了吗?” 他重启的智脑回答:“扫描结束,一共检测到五个摄像头,已绘制具体位置。” 唐世朝问:“现在的房间里有吗?” “有两个,在房梁上。” 唐世朝眯起眼,看来,夜芷言早就怀疑顾辞文了,不然不会将摄像头放到他府中。 他们刚才的对话,恐怕夜芷言也已经知道。 不过,她知道了也无所谓,毕竟监控看到的东西并不能作为证据。 她更不可能冒险将他们时代的技术给旁人看,尤其是皇帝。 他御书房的桌子上可还有一个监控,要是让皇帝知道,定然不会放过夜芷言。 他突然起身不语,面上若有所思,顾辞文有些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追问:“唐国师,你想到了什么?” 唐世朝这才断开与智脑的联系,跃上了房梁。 果然在角落看到黏在其上的监视器,分别粘在正堂的两侧。 他将两个监视器摘下,而后跃下。 顾辞文不解他的举动,见着他下来后手里拿着两个小巧的黑色圆球,更是疑惑:“唐国师,这是什么?” 唐世朝手一用力,将其中一个黑色的圆球捏碎,一股烧焦的味道顺着一缕烟气冒出。 顾辞文面上浮起震惊之色:“这……这是什么东西?” 唐世朝将手中报废的摄像头扔在地上。 随着金属触地的声响,他淡淡道:“这是我在王爷的房梁上找到的摄像头,这两个摄像头能够将正堂里的场景和声音都传到夜芷言那里。” 场景和声音,都传到夜芷言那? 顾辞文琢磨着这句话,却想不明白。 他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之色:“唐国师,就这么两个小东西,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古人不能相信他们的科技是很正常的,唐世朝耐心解释:“三王爷,我没必要骗你,你府上不止这两个,书房,内室也都有,它们就是夜芷言放在府中监视你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你在府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夜芷言的眼睛。” 说着,他将另外一只摄像头打开,又将它的接收面板拿了出来。 这面板不像是光屏那样浮于空中,而是有实体的。 唐世朝将面板打开递给顾辞文:“王爷不相信的话,眼见为实。” 顾辞文迟疑地伸手接过,看着电子屏的面板他还没什么反应。 直到唐世朝将摄像头打开,面板上突然出现了由下而上,唐世朝变形的脸,他不由震惊。 开口时,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东西真能宛若人眼……” 唐世朝将摄像头举起,面板上的视野也随之变换。 唐世朝笑道:“如何,王爷现在相信了吧?” 眼见为实,哪怕他所见到的东西再玄妙,也不得不接受。 顾辞文好奇又激动地盯着面板瞧了半晌,心里已经联想到了它的多种用处。 可很快兴奋劲儿褪去,他神色凝重起来。 那么,夜芷言是什么时候将摄像头放到他府里,他背后的谋算,她知道了多少? 第723章 达成合作 顾辞文一想到之前在府中与呼延都,与幕僚们的谋划,可能全都被夜芷言听在耳中,心里便泛起慌乱。 她知道了,就代表着顾辞宴也知道。 那么他那些算计还有什么用? 唐世朝见他惊疑不定的面色,伸手拍了下他肩膀:“王爷应该也想到了,夜芷言通过这些摄像头,可能已经知道了你很多秘密。你与曾经的盟友约定过什么,布下过什么谋算,她恐怕都知道,既如此,那些谋算都做空,王爷得为之后如何行动考虑啊。” 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担忧追悔是没用的。 顾辞文强压下心里的猜疑与慌乱,瞧向唐世朝的眼锋芒毕露,没了之前装出来的笑意。 “唐国师,你帮本王解决了个大麻烦,本王感激不尽,你今天来,是否代表着北冥想与本王合作?” 他已经将话挑明,唐世朝也不再卖关子,笑道:“王爷所言甚是,据我了解,王爷与八王爷之间是水火不容吧?正好,北冥也与顾辞宴有仇,只要王爷能帮我们杀了顾辞宴,我们会援助王爷成大业。” 他踢了踢地上摄像头的残骸:“这就当是我送给三王爷的的礼物。” 顾辞文本就有意与北冥合作,听闻自然不会拒绝,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本王答应你们。” 说着,他端起茶盏:“那就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唐世朝也端起茶,二人浅抿一口,便是达成了协议。 放下茶盏后,顾辞文又看向手中面板,问:“国师,这东西甚是玄妙,本王之前从未见过,不知你和夜芷言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眼里隐约闪着贪婪的光,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唐世朝将手里的摄像头抛给他,边扯谎道:“这些东西是机缘巧合得到的,要说具体的来历,我也说不清楚,也不知从何再寻同样的东西。王爷既然喜欢,这个摄像头就送给王爷吧,不过王爷切莫将此物用在夜芷言身上,她能够察觉到哪里有摄像头。” 唐世朝一句话,破灭了顾辞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 不过他能听得出唐世朝说不知来历是假,若这东西当真很难得到,他又怎么会轻易赠与。 顾辞文没有追问,迟早他会揭露其中的奥秘。 他抱拳道:“那就谢过唐国师了。” 达成了目的,唐世朝没再多留。 留下了联络用的令牌,又告诉了他其他摄像头的位置后,就带着侍从离开。 顾辞文亲自相送,目送着他们上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上,刚在站在唐世朝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侍从开口,却是一道女声:“唐国师,刺杀一事,就这样了结了?” 唐世朝闭目养神,过了会才长叹:“谁又知道会半路杀出来一个顾辞文,让此事草草了结?不过,我们也能利用顾辞文,再想办法就是。” 若是能掌握了顾辞文,通过他来夺下大梁的天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想着张开了眼,看向侍从:“艳玲,这次顶罪的是你师姐魅姬,你就不恨顾辞文?” 第724章 查无此人 前两日被满城搜寻的艳玲摘下了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一张冷然带魅的脸。 她上扬的眼尾微挑,淡色的唇挂起一抹讽笑:“我与她早就不是同门关系,就算是,她也是被自个蠢死的,我可不会为了她的死有多余的情感。” 说着,她藏于袖下的手抚了抚手腕上缠着的毒蛇,尖细的蛇信子从口中吐出。 她瞧着唐世朝的目光充满了兴味:“比起将精力放在不重要的顾辞文身上,唐国师,你身上有那么多稀奇的玩意,更叫我感兴趣,真想将你刨开看看,你脑袋的构造是不是和旁人不同。” 这种诡异痴迷的话听着就有股森然寒气。 可唐世朝两辈子加起来都快八九十了,见识的可不少,根本不为所动。 他脸上仍旧是淡然之色,也没搭理艳玲的话。 见他没有反应,艳玲觉着无趣,挪开视线。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手腕间毒蛇的尾巴,马车内的气氛沉默下来。 夜幕之中,马车在廖无人烟的窄道上前行,渐渐驶入黑暗…… 翌日,夜芷言醒来时,顾辞宴又去上朝了。 昨天她没少和顾辞宴折腾,起来时还是很疲倦,浑身酸痛。 连翘和海棠伺候着她穿衣梳洗时,智脑的声音响起:“主人,昨夜摄像头c5-c10号都被破坏,请前往放置地检查情况。” 夜芷言放出去的摄像头都有编号,而智脑提到的这几个摄像头,都是放在顾辞文府邸里的。 她顿时睡意全无,忙道:“智脑,把摄像头被破坏之前的录像调给我看。” “好的。” 智脑回答过后,光屏调出。 很快,夜芷言就看到了昨天在顾辞文府中发生的事,只是唐世朝将摄像头摧毁后,她就不知这两人后来还谋划了什么。 夜芷言皱起眉,唐世朝能够精准定位她的摄像头,那就代表他重启了智脑。 寿宴上一计不成,他就将主意打到了顾辞文身上,行事还真是快…… “智脑,查一下唐世朝现在在哪。” 智脑应下后开始搜查,可最后的搜查结果又是查无此人。 夜芷言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压抑着愤怒。 唐世朝这是明知她会发现,还故意留下踪迹,而后又关了智脑,让她无可奈何。 何况之前他还让顾辞宴陷入险境…… 她周身冷气很重,连翘与海棠对视,深知此事严重,皆是沉默下来,给夜芷言思考的空间。 她们嘴上沉默,手上的动作不停。 夜芷言收拾好后,又思绪沉重地传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顾辞宴也下朝回来了。 他挑起厚重的门帘,微微弯腰走进来,瞧见夜芷言手撑着下巴,盯着桌上的花瓶出神,眉宇间凝重与忧愁缭绕。 顾辞宴唇边挑起的笑意微凝,心知夜芷言这样是遇到棘手的事。 他将手上拎着的油纸包放到桌上,坐到她身边,对上她看来的视线,问道:“怎么,在想什么?” 夜芷言将她刚刚看的监控调出来给顾辞宴看。 随着监控黑屏,顾辞宴面上的笑彻底转冷:“这个唐世朝,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第725章 准备好了吗 “如今,顾辞文已经知道我们放监控,之前我们了解到的计划,他未必会施行。他与唐世朝联手,以后再想对他动手就更难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顾辞宴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道:“没事,被他知道也无妨,我们再想别的方法,你不用太忧心。” 如今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夜芷言颔首,又思忖道:“这次寿宴虽然安全过去,但从皇帝的反应能看出,他已经很不信任你了,加上有顾辞文等人从中作祟,和皇帝翻脸是迟早的事,阿宴……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说着,担忧地瞧向顾辞宴。 与她不同,顾辞宴对大梁,对皇帝都是有感情的。 若是双方翻脸,他会伤心吧……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考虑他的感受。 顾辞宴心中感动,对她笑道:“放心,你夫君没有那么脆弱,父皇不喜欢我这事我早就知道,就算与他翻脸也没什么,只要言儿还在我身边就好。” 他说着拉住了夜芷言的手,大手带来了温暖的热度,力度让人安心。 从他的动作,夜芷言也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坚定,和要传达的意思。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面对不了的事情。 “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夜芷言另一只手搭在他手背上,头靠着他肩膀,闭上了眼:“阿宴,之后我就要肃清府里,多置办些产业赚银子,可能会引起很多注意,造成麻烦,会让陛下怀疑你。” 顾辞宴拍了拍她的背:“放心,你尽管去做,不用在意父皇怎么想,反正不管怎样他也不会放下对我们的戒备,我会帮你处理好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一直支持你。” 夜芷言轻轻点头,唇边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嗯,好。” 他们就是这样一路扶持着走过的,以后也定会互相扶持走到最后。 不管遇到什么,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这时,连翘挑帘子进来。 瞧着二人抱在一起,忙垂下了眸子,口中道:“王妃,后花园已经收拾好了,您可有什么安排?” 夜芷言这才从顾辞宴怀中退出来。 想起之前,她只是觉得后院布置得太简单,想收拾的漂亮一些,不过现在她有了新的想法。 不久之后她就要将游乐园办起来,在那之前也得试运行一下,确保没有风险。 后院空间够大,应该够作为试验场地。 想着,她吩咐道:“辛苦你们了,等明天木工坊的人来了,将他们送来的东西搬到后院去就是,还有,你派人去看看之前咱们选好要用的那块地上的农家都搬完了没。” 之前,她给了他们搬走的时间,也安排好了他们要往哪儿搬。 如今放在游乐场的设施已经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那块地准备好,就能请人去铺路,准备宣传营业。 连翘听闻,欠身道:“是,奴婢这就派人去问。” 第726章 干脆把大鱼宰了 连翘离去后,夜芷言从顾辞宴怀中直起身。 好看的眸中几分思忖:“等后院收拾好,将木工房做好的东西往里搬,定会引人注目。若不告诉奴婢们那些东西的用途……阿宴,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她口中的东西,顾辞宴是瞧过设计图的。 在大梁,少有那么奇特又巨大的玩物,那种东西出现在王府,肯定会引起下人们猜疑。 思及此,他灵光乍现,明白了夜芷言的打算。 “你是想让那些眼线借此暴露?” 夜芷言颔首,瞧着他的眸中满是势在必得的光。 一抹狠厉闪过,她道:“他们蛰伏不出,还是因为我们在府里的动作太小了,上次在府里安摄像头,桂嬷嬷都要往宫里拿,给陛下瞧,这次换个大的,不知她心里有多少猜测?” 总之,不管有多少,她一定会因此向皇帝禀报。 这些皇帝安排的眼线们一直蛰伏不出。 哪怕安了摄像头,他们也一点动静都没,好像平时在府里根本就不需要交流。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再留着桂嬷嬷钓小鱼,直接将她这条大鱼宰了,或许更有效果。 夜芷言心中思虑,顾辞宴不知。 但他薄唇轻勾,狭眸是信任之色:“你想除掉她,那就借此寻个由头除了,不用留情。” 哪怕桂嬷嬷死后,他们和皇帝只会更势如水火,他也不在乎。 左不过在已经烧起来的火上添把柴罢了,他并无畏惧。 而且,他也已经厌烦这种在府里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日子了。 夜芷言抓紧他的手,二人目光相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多久,顾辞宴便因公务离开去忙了。 夜芷言研究了会合欢蛊培养的进展,便撩帘子去了蕙芷阁门口喂鸟。 几日不见,鹦鹉依旧被照顾地很好,吃食时连蹦带跳,憨态可掬。 她将投食的金勺收起,连翘推门而入。 她裹了一身的风雪,清秀的脸冻地发红。 见夜芷言在门内,先是一怔,而后连忙将门合上。 等阻隔了外界的寒气,这才向她行了个礼,边道:“王妃,那些办事的真是,多久了事儿也办不周全,您要的那块地上,还有一老叟没搬走呢!” 夜芷言伸手将她沾满寒霜的披风系带解开,瞧着她气鼓鼓的脸,失笑:“没搬走,想办法叫他搬走就是,你气什么?” 替她端鸟食的海棠放下食碗儿,边用做的假雀儿将鹦鹉往笼子里逗,边笑道:“连大姑娘可断不能允许谁耽误王妃事儿的,被人耽误了,可不气急吗?” 连翘将披风褪下,脸色更红了,嘟囔道:“王妃就算了,海棠你也拿我开玩笑,当心我晚上不给你觉睡!” 二人虽是夜芷言的大丫鬟,有各自独立的耳房,不过她们感情好,晚上串门是常有的。 海棠将鸟笼子合起来,在鹦鹉抱怨的鸣声中笑弯了眼:“我可不怕你,且看是谁睡不着呢?” “好啊你,胆子越发大了!” 连翘瞪起眼,将手炉撂在桌上,便向海棠扑了过去。 可海棠虽然平时性子腼腆,但力气可不比连翘小,很快在外被冻僵的连翘就连声求饶。 第727章 王妃英勇神武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连翘笑地上气不接下气,边躲着海棠作乱的手。 夜芷言笑看她们打闹,待海棠将连翘放开时,拿起桌上的暖茶递给她,边笑道:“喝口茶吧,今儿外面冷,赶紧暖暖身子。” 暖茶是由姜丝,红枣,桂圆枸杞党参这些补气血的食材煮制,味道微苦回甘。 在寒冬暖暖的喝上一盏,能从喉头暖到心里。 连翘也闹够了,双手接过,道谢后大口喝了下去。 茶温正好,她喝完后,全身都暖融融的。 连翘擦了擦嘴角,瞧向夜芷言:“王妃,听说那老叟脾气极硬,好话不听,给银子不要,说是除非杀了他,否则断不会搬走呢,您打算怎么办?” 看来她这是遇到钉子户了啊。 夜芷言在桌边坐下,掀起一直在小炉子上煨着的铜壶,里面各种材料将茶水染成了橙褐色。 她用夹子轻轻搅动,边问:“那老叟家里几口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为了能让农户们搬走后也能好好生活,她之前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也给了银子补贴。 这老叟留下来不是为了银子,那肯定另有隐情。 连翘将装暖茶材料的盒子打开,递到夜芷言手边,道:“那老叟没有家人,说是那片地是他的葬身地,非要死在那里不肯挪窝,那群办事的真也拿他没辙,叫奴婢看,将他直接绑走不就成了?咱们给安排的新去处,沃土良田的,他去那待上两天就什么都忘了。” 她说着又气哼哼的:“那群死脑筋,早能解决的事情,偏是一个多月了都没弄好!” 在那边办事的,是齐缮正派去的人。 夜芷言也没见过,闻言没做评价。 她用夹子和滤网将煮久了的残渣捞出来扔进一旁的废篓里,慢慢道:“老人都恋旧,再加上他脾气那么倔,恐怕将他绑去也无用,反而会闹出事来,那块地儿之后有大用,要是传出不好的风声,对我们不利。” 连翘将新料添进去,边犹豫地问:“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任凭他去吧?” 夜芷言将手上的木夹放下,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她起身向室内去,道:“这样吧,我们去走一趟,与他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劝他离开。” 不论是出于游乐场名声,还是人道,她都不能强行逼走一个没有亲人的老叟。 对这些顽固的老人,还是得找出症结,对症下药。 连翘和海棠替她换上厚厚的冬装,这才推着她的轮椅,向院外去。 一路上,不论是蕙芷阁内的丫鬟,还是在宁芷院任职的外院丫鬟,看着夜芷言的眼神都格外多了几分佩服。 行礼起来后,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散。 饶是夜芷言对旁人的目光早已免疫,还是察觉到了非同寻常。 她转头,瞧向身旁跟着的连翘:“怎么她们瞧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昨日叫你们说皇宫内的事儿,你们都说什么了?” 听闻,连翘与在推轮椅的海棠对视一眼,骄傲地昂首挺胸:“王妃英勇神武,救王爷于水火之中,奴婢们当然该传颂您的光辉形象了!” 第728章 钉子户 从连翘的语气,神态就能看出…… 她昨天恐怕没少为八王妃这一形象添光加彩。 夜芷言耻于想象她都说了些什么,无奈道:“我只是让你们帮她们了解情况,可没叫你夸我,之后可别再提寿宴的事了。” 为什么不能提? 明明在皇宫时,王妃与王爷共患难,多么难能可贵? 心里的疑问,连翘没出口,既然王妃不让说,不说便是。 她应声,又转到了其他话题上。 到王府前院时,齐缮正得知她们的目的,提出与他们同去。 那些负责劝居民们离开的,本就是齐缮正派去的人,有他在也好沟通,夜芷言便答应下来。 到了地方后,夜芷言远远就瞧见,上次来还是一片丰收景象的田地上,此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壤。 田地四周被临时立起来的篱笆围着,阻止外人进入。 其内本来生活着很多人的砖瓦屋也都被推倒,连砖瓦残垣也被清空。 唯有靠路旁的一家门口挂着干菜,簸箕上晒着南瓜子。 阳光洒在紧闭的门窗上,无法从外瞧见其内的情况。 齐缮正先从马车上下来,在连翘等扶着夜芷言下马车、坐轮椅时,他快步到了篱笆边上,喊了声:“王展!” 王展,正是他派来这边办事的下属领头。 他话音刚落,篱笆旁的一间矮屋里便传来应和:“诶!来了来了!” 说着有个穿着夹袄,圆头圆脑的男子推门走了出来。 他脸生的显小,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稚气,却留了两撇八字胡,看着就和他脚上那双破草鞋与寒冬一般不搭。 王展瞧见齐缮正,立马跑上前:“师父,您怎么来了?” 齐缮正瞧着他的脚,露在外的脚趾在寒天里迅速红成了萝卜,不由皱眉:“天寒地冻的,穿成这样做什么?” 说话间,夜芷言也到了他们身边,同样好奇地瞧着王展的脚。 大冬天的,她都恨不得多穿两层,怎么还有个如此清凉的人? 她眉目如画,衣着华贵,王展瞧见不由一怔。 随即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王妃。” “起来吧。” 夜芷言没看他是如何爬起来的,视线落在齐缮正身上:“他是?” 齐缮正弯腰答道:“回禀王妃,这是奴才的徒弟王展,这次的事就是他盯着办的。他还年轻,性格浮躁,办事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妃恕罪。” 原来是齐缮正的徒弟,怪不得他要跟着过来。 夜芷言来,本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瞧着王展听闻带上惧色的脸,淡淡摇摇头:“齐管家言重了,我看除了那户没搬走的老叟,其他都处理的很好,王展,你要不穿上鞋再汇报情况?” 王展低头看向自个的脚,又抬起头,挠挠头道:“王妃,奴才这是和那不愿搬走的老叟学的,不用换。” 夜芷言一想就明白,他这绝非学习冬日穿凉鞋的潮流,恐怕是想与老叟感同身受,以来感化他。 看来,这老叟的情况很困难。 其实从他家门口只挂着干菜就能瞧得出端倪。 毕竟快元日了,除非特别困难的,老百姓家门口都挂着腊肉,香肠之类的年货。 “你可是想借此打动那老叟?” 第729章 别拆我房子 王展猛点头:“是啊,王妃,还请莫怪奴才没有强行将老李头赶走,他也是个可怜人,奴才见着他就想起家中老翁,实在是不忍心啊……” 说着,王展竖起了三根手指。 神色坚定又带着哀求:“还请王妃不要叫人将他赶走,再给小人些时间,小人肯定能办周到!” 他作为仆人,能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老叟,与封建社会的权威皇室周旋,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 看来,齐缮正看人眼光不错,王展可堪重用。 齐缮正闻言,观察了下夜芷言的神色,发现她瞧上去并未生气,这才放心。 作为被观察的封建权威,夜芷言咳嗽一声:“好了,你不用替他求情,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和那个老叟谈谈,你回屋去把鞋穿好,我可不想看到齐管家的爱徒为我办个事,还把脚弄残了。” 王展没想到王妃这么好说话,想了满肚子的话如今只能咽下去。 他颔首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换好绒靴出来后,便带着他们进了篱笆。 敲响了小屋紧闭的门,王展冲里喊道:“老李头,是我,王展!我们王妃娘娘来了要见你,你快开门!” 哪怕是不怕死的老叟,听到了王妃的名号,很快也开了门。 木门“吱呀”打开,一股潮湿混杂着臭味的冷气铺面。 一身破烂衣裳,踩着破烂草鞋的老李头躲在门边,浑浊的双眼打量着门口几人。 见夜芷言被几人簇拥在中间,立马就明白她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 本就佝偻的腰背弯地更深了,空荡荡的裤腿一晃,就要跪下。 动作颤颤巍巍,像是随时要散架。 夜芷言看不下去,皱眉道:“王展,把老人家扶起来,不用行礼。” 王展应声,上前将腿弯了一半的老叟扶起,边低声道:“慢点。” 老李头慢慢直起身,他布满褶皱的脸黑峻峻的,身体也是肉眼可见的瘦弱。 个子不高,只到门的三分之二处。 见着他们,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很难将这样的老人与传闻中不畏死的钉子户联系到一起。 夜芷言见他穿的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便道:“王展,将他扶去你屋里,我们去那儿聊。” 谁知王展刚要将老李头往外带,他那双干瘦的手便紧紧抓住了门框。 苍老的声音高昂起来:“我不走,你们休想拆了我的房子!放手!” 这一嗓子极有穿透力,和王府里那桂嬷嬷有的一拼,吓了夜芷言一跳。 也成功地将街上来往行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这片地也搬了一个多月了,附近除了外来路过的,其他人都知道这老李头的事,纷纷议论起来。 “这老李头又开始了,你说他守着那破房子图个啥?” “谁知道呢,听说他们牵走的,都牵去城北的良田边儿了,不仅有王府给搭的新房,还有好田,换做是咱们,咱们可不像他那样不识趣!” …… 这些议论传不到夜芷言耳中,她耳边被老李头扩音喇叭似的声音充斥。 哪怕是王展和他解释也无用,他一直重复着那几句话,坚决不从这屋子离开半步。 第730章 帮你找女儿 寒风本就刮地脑仁儿痛,听他的话更是疼痛加倍。 夜芷言无奈摆摆手,道:“好了,我们就在这谈,王展,放开他吧。” 王展依言松开手,老李头这才闭上嘴,收了神通,双眼戒备地瞪着她。 夜芷言瞧他刚才的表现,就知道对他好言相劝是没用了。 于是很直白地问:“老人家,你究竟为什么不肯离开,你无亲无故,换个地方生活也是一样吧?” 这话可是直戳老李头的痛处。 他脸上的怒色转哀,抓着门框的手无力地松开,张口无言,半晌才道:“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不然我那可怜的女儿在九泉之下可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老李头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要不是有智脑同声传译成普通话,夜芷言也听不明白他说什么。 闻言,她轻叹:“老人家,人死如灯灭,你就算在这住着,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可这话对于失去孩子从而变得固执的老人来讲,也没什么用。 夜芷言深知这点,思忖后道:“不知你女儿的尸首埋在哪里?我可以在那附近找个好地方给你住,那样她在九泉之下知道爹还陪着她,那不更好?” 虽然,夜芷言不相信神鬼之说,但老人家既然信这一套,不如就投其所好。 听闻,老李头神色恍然,看着像是动容,可很快摇头道:“没用的,我压根连我女儿的尸首都没有见到啊,至今也只是给她立了个衣冠冢罢了!她只认得这个家了,哪怕是化为厉鬼,我也不会从这搬走的!” 看来,对女儿的执念就是老李头不肯搬离的原因。 要解决这问题,还得从他女儿下手。 夜芷言放在炉被里的手摩挲着手炉,露出一抹善意的笑:“老人家,如果你不介意,不如告诉我你女儿的遭遇,或许我能替你将她寻回来。” 她八王妃的身份放在那,这话听起来就极有说服力。 老李头浑浊的眼里似乎钻出光芒,身子向前,问道:“王妃娘娘,你没骗我吧?” “当然,我们王妃怎么会骗你?” 连翘上前半步,面色不悦:“你这老叟,早说需要什么,也省的我们王妃跑这一趟!” 她可见不得任何对夜芷言不好的人或事。 加上连着为此事跑了两日未果,此时烦躁也是难免。 夜芷言柳眉微蹙,清冽的眸子转向连翘,略带警告,道:“连翘,少说两句。” 连翘对上她不满的视线,怒色微凝,自知失态,垂着脑袋退后了。 夜芷言复又瞧向老叟,道:“老人家,想来你女儿的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进屋聊?” 他们穿得厚,又带了手炉取暖,可老李头一身单薄破旧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严寒。 与他们说话这会,已经冻地直打哆嗦了,她可不希望聊着聊着让人冻出病来。 老李头闻言犹豫了下,还是颤巍巍地点头,道:“行……” 他说着将门全推开,待一行人都进去之后,又将木门拴上。 把挂在门杠子上的破布帘子放下来后,这才回头。 第731章 李娇奴 夜芷言进来之后,便被屋子里破旧的景象惊到了。 整间屋子还没蕙芷阁里的耳房大,由一个土灶台划分为二。 灶台上架着深口铁锅,锅里面盛着冷汤,锅下面是烧成木炭的柴火,只有零星火苗,散发着难查的微热。 灶台左边是倾斜的木床,床上对着许多看不出颜色和用处的破布。 床对面堆着零乱的小土豆,大多都生了芽。 灶台右边摆着一张蛀了虫的木桌,还有几张低矮的木椅。 残破的锅碗瓢盆,日常用品都堆在桌上,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连油灯都没。 很难想象,人在这样肮脏又破烂不堪的环境中是如何生存的。 “你们坐。” 老李头看来对此习以为常,走到灶台边,皱巴巴的手拿出两根柴添进火堆里,又拿细柴拨弄了两下。 火堆因此冒出稀少的火花,短暂的照亮他深黑的脸。 火花很快又被新柴压下,他又融入了昏暗中。 还是从屋顶的漏缝灌进来的光线,让几人能看清周遭。 闻言,几个随从都瞧向夜芷言,没有王妃的许可,他们当然是不能随意坐下的。 夜芷言从惊讶中回神,对他们道:“都坐吧。” 几人这才一人搬了个板凳坐下。 老李头这时从灶台下的炉膛里掏出几个被火熏得干巴巴的土豆,走到几人身前,双手捧着递向夜芷言,边道:“王妃,吃土豆。”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但几人也领悟到老李头这是在招待他们。 夜芷言瞧着老人手里外皮黑焦焦,个头也就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土豆,心里不免有几分唏嘘。 她来到大梁后,不管是在侯府还是在王府,都极少接触到底层百姓的生活。 今日一见才知道,不管是哪个时代,底层阶级的生活都很难过。 出于礼貌,她没有拒绝老李头,伸手拿了一颗。 老李头见她拿了,又将剩下几个分给四个随从。 分完这才搬来个小板凳,扶着桌子坐在了板凳上,边道:“我女儿,叫李娇奴,名字是她娘取的。” 夜芷言心知,这会是一段漫长的故事。 不过她并未开口打断,既然已经选择要帮他找到女儿,那听听看也无妨。 “早年地里收成不好,我又欠了赌债,她娘就跑了,等她稍大一点,我养不起,就将她卖去有钱人家做丫鬟。她拿了月银,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后来那家的当家死了,家垮了,她也被赶出来,正好宫里头招人,娇奴被选进宫做宫女。” 宫女? 夜芷言眯起眼,这事还和宫里头有关? “之后呢?” “那几年日子好过啊。” 老李头说着长叹:“可没过几年,宫里头来消息,说娇奴死于一场天花,我去要尸首,但都被官爷赶走,我也去乱葬岗找过,却不见她人。许是被一把火烧了,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想着娇奴想家了,就能回来看看。” 话说到这,室内一片寂静。 柴火渐渐烧着,温暖了寒冷的空气,橘色的光照亮了昏暗,却无法驱散几人心头的沉重。 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却饱含无奈和绝望。 第732章 王妃强大又温柔 半晌,夜芷言一叹:“老人家,情况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叫人帮你找女儿的尸首,争取早日将她送到你身边。” 老李头怎么都想不到,夜芷言这种身份的人物肯听他的故事,还要帮他找女儿。 他感动极了,枯涸的双眼染上湿意,心里已经退让。 若此时夜芷言开口要他搬走,他肯定不会再拒绝。 可老李头还是保有最后的私欲,哪怕这样很对不起王妃,但他还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找到女儿。 他膝盖一弯,身子顺势从矮凳上滑下,磕了个头:“草民多谢王妃的大恩大德,若能找到我女儿的尸首,我立马就从这搬走,再不给王妃添麻烦!” 夜芷言看向王展,王展立马会意,上前将老李头搀起。 待他们站好的时候,夜芷言已经离开了屋子。 从狭小昏暗的屋子里出来后,胸口的窒闷顿时消散。 夜芷言平复了被影响到的情绪,将那颗黑土豆递给身后的连翘,边道:“齐缮正,让王展给老李头送上炭火和食物,暂时不要动他,等我查明再吩咐你们如何处理。” “是。” 齐缮正颔首,转身给王展转述。 王展瞧着夜芷言正被连翘扶上马车的背影,口中不由感叹道:“王妃入府之后,就整顿府邸,手段雷厉风行,原以为王妃是个不近人情的狠角色,没想到也有怀柔为民的一面。” 他眼中满是向往和憧憬,也想变成夜芷言那样强大又温柔的人。 齐缮正见他发着光的眸子,有些头大,道:“王妃只是主子,你心里可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他心里还记得王展刚才看到王妃时发愣的样子。 肖想王爷的女人,那怎么可能? 王展连连摇头,惶恐道:“那是自然,师父,我只是崇拜王妃,断不敢有别的念想啊。” 他眸色透彻,齐缮正知道是他多想了,松了口气的同时板着脸道:“这样最好,你就按着王妃的吩咐处理好这边的事吧。” 话落,马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齐缮正忙上前,跟着马车一道回了王府。 他们还在回程,王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月影缎为外料的马车。 其上绣着金蟒,月白的料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水波蜿蜒的冷光,叫人一瞧就知道其内坐着的人身份非凡。 那四匹拉车的汗血宝马个个精壮悍美。 车夫放下轿凳,侍从拉开车帘,一只绣金镶玉的云靴踏在脚凳上。 跟着引出个身形欣长,面如冠玉,气度儒雅,风姿非凡的男子。 这可是八王府,来这里走动的人也都非富即贵,稍有眼色的都瞧出此人身份。 一时间,不论是王府门口的侍卫们,还是路过的行人,都跪下行礼,口中齐呼:“参见太子殿下!” 顾辞枫下了地,轻挥衣袖:“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沉稳而温柔,众人起身时,他已经踏入了八王府内。 只余一片月白的衣角。 像是施恩于民,又遥不可及的神仙般,众人不由低声议论。 “太子殿下真乃天子之后,气度非常人可比啊。” “你没听说太子只是个面不对心的吗,搞大了夜二小姐的肚子……” “可别说了,叫人听到仔细你的脑袋。” 第733章 该下手了 顾辞枫一到王府门口,就有人跑去乾方院告知顾辞宴。 他本拿着一本兵书在看,闻言放下书,起身走出乾方院,二人在前院的中廊处相遇。 顾辞宴挑眉一笑:“皇兄,你大老远跑来,该不会是想臣弟了吧?” 私下相处的时候,他说话不着调也不是一天两天。 对此顾辞枫笑意不变,跟他一起向乾方院走,边道:“今天来,是有事与你商量。” 说话时,他神色微冷。 顾辞枫脾气很好,能让他生气的事情不多。 顾辞宴心知他要说的事重要,并未出言询问,路上只寻些有的没的与他聊。 直到他们进了乾方院的书房,将旁人挥退,顾辞宴才道:“皇兄说罢。” 二人都未坐下,顾辞枫负手于窗边,闻言转眸,道:“阿宴,顾辞文查出寿宴行刺真凶后,被父皇赏赐,更是势头高涨。这几日上朝你应该也感觉到不少大臣越来越奉承他,他又要娶刑部尚书之女为妻,比起之前,有了根基,要是任由发展,后患无穷。” 顾辞文对二人而言,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忍这么久,再忍下去,只会反噬自身。 “皇兄的意思是……” 顾辞宴本立于书架旁,闻言向顾辞枫那儿走了几步,声音低而寒:“要对他出手了?” 顾辞枫目光坚定:“没错,改向夜华清提亲了。” 他们之前商量的计划很完美,可如今却不像是当初,有了变数。 虽然夜华清与顾辞文翻脸,照样对他们有利,然而顾辞文很可能抛下这枚棋子,或者杀了她。 顾辞宴将监控暴露和他与北冥合作的事告诉他,边道:“顾辞文现在已经心生戒备,要对他出手,就要够狠,否则恐怕很难给予他致命一击。” 事情到了这步,他们兄弟之间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顾辞枫眸中不禁浮起几分惆怅,很快随着轻叹消散,重新坚毅:“夜华清肚子里是顾辞文的孩子,只要我们捏着这点,就足够威胁到他。还得快点派人去保护夜华清,以免他疑心上头,暗中杀了她。” 顾辞宴颔首:“我已经派人去了,想来她会顺顺利利地嫁给你。” 伸手拍了拍顾辞宴的肩膀,顾辞枫认真地瞧着他:“还是你想的周到,那皇兄就先回去了。改明儿向父皇求娶后,还请你和八弟妹帮忙提亲,毕竟本宫身为太子,不好去侯府。” 侯府要接见太子,定然要修缮一番,做足排场。 顾辞枫一不想那么费事,二不想和夜华清多接触,在她面前表演什么情深意切,因此才拜托顾辞宴。 顾辞宴薄唇一勾:“皇兄放心,我和言儿定会把事办妥,只等你传讯了。” 顾辞枫达到目的,没有再留。 他的马车离开王府后不久,夜芷言一行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她下车后,回到了宁芷院。 刚将身上沉重的冬衣褪下,换上方便行动的薄绒对襟搭素裙,顾辞宴便挑帘子进来了。 他身后,刚才一直安静的鹦鹉,短促高昂地叫了起来。 第734章 巧了,我也有事跟你说 夜芷言笑看向顾辞宴,道:“阿宴,我有事和你说。” “哦?” 顾辞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拉过她纤柔的手:“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这不巧了吗?” 夜芷言挑挑眉:“那你先?” “和我客气什么,直说就是。” 二人对话时,鹦鹉聒噪的声音还没停。 顾辞宴剑眉微皱,拿起桌上做工精美,用来削水果的小刀,在连翘挑帘子进来送茶的瞬间抬手掷出。 小刀擦过连翘发鬓,带起几根落发后,贴着鹦鹉的冠羽,深深楔入了挂着鸟笼的架子。 顿时让鹦鹉浑身炸毛,合上了嘴。 连翘回过头,看到架子上的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从她眼边飞过的是什么,若是偏了一寸…… 她后知后觉地一哆嗦,托盘上的茶盏跟着一晃,发出叮哐的声响。 将刹那间寂静无比的凝重气氛打破。 夜芷言收回视线,瞪了顾辞宴一眼,道:“干嘛在我房里动刀子,怪吓人的,还和一只鹦鹉计较,真有你的。” 话落,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连翘招招手,道:“把茶放这儿就是。” 夜芷言就像是她的定心丸,只要她在,连翘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快步走到桌边,垂着眸,动作利落地将茶端上桌,而后行礼,默默离开,出去时还顺手将门关上。 本来厚重的门帘就能阻隔两个房间,不过连翘判断两人经过刚才那事之后,少不了一番争论,或者……亲昵…… 总之将门关上准没错。 木门合上的声响,仿佛重启了顾辞宴。 他面上因为鹦鹉聒噪的烦躁消失,俊美的眉目间带了几分委屈,瞅着夜芷言,道:“那鹦鹉吵着我和言儿说话了,我只是想让它闭嘴而已,言儿却因此与我置气了,看来,夫君在你心目中,还没只鸟重要。” 这对话,在顾辞宴将鹦鹉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过。 夜芷言面露无奈:“既然你连鹦鹉的醋都吃,干脆当初给我送来呢?” “那可不行,那只鹦鹉是用来配那金笼子的,言儿也喜欢,不是吗?” 顾辞宴说着向她靠了靠,脑袋搭在她肩膀上,端的是“小鸟依人”。 不过这样娇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并不女气,反倒像是大尾巴狼在撒娇,又俊又招人爱。 夜芷言手有点痒,想顺顺他墨黑的长发,但还是忍住了。 她双手揣在腹前,轻哼一声:“不过是只雀儿,你下次可少吃些飞醋。不然我就将你那笼子和鹦鹉一起扔了。” 其实不管是价值连城的笼子,还是活蹦乱跳的鹦鹉,她是哪个都不舍得扔。 只是不想再看着顾辞宴因此发癫了,才放了狠话威胁。 “好,下次我权当没看见它不就成了?” 见她眸中松了口气的灵动,顾辞宴轻笑:“都听娘子的。” 顺着娘子的意思来,还是极有必要的,否则便瞧不见她这般可爱的模样了。 夜芷言往后坐了坐,手推了下他的脑袋,道:“你起来,坐对面去,我有正事和你说。” 第735章 交货了 尽管顾辞宴还想与她黏在一起,可夜芷言态度坚定。 他只能不情愿地与她隔桌对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边问:“娘子有什么正事?” 夜芷言将方才那老叟的事告诉了他,并道:“阿宴,你能安排人去调查一下这个名为李娇奴的尸首下落何处吗?” 顾辞宴放下茶盏,伸手挑了一缕夜芷言鬓边长发,捻在指尖摩挲。 他薄唇轻勾:“娘子,为夫都说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调查什么,不必问我,直接吩咐谢行或者管家去做就是。” “我知道,只是这事毕竟关乎皇宫,我当然得小心行事。” 夜芷言将头发从他手中扯出,边问:“你呢,有什么事和我说?” 顾辞宴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笑道:“皇兄找我要施行计划,他去向父皇请旨赐婚,让我们去武南侯府提亲,你可要去?” 她和夜华清之间可有很多旧账未了呢。 能亲眼看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又跌入泥潭,这样的好事她怎么会错过? 夜芷言挑挑眉:“当然要去,不仅要去,我还要亲手把我的二妹妹嫁给太子殿下,她越开心越好。” 毕竟做梦的时候越开心,美梦破灭的时候就越痛苦。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看到夜华清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了。 想着,夜芷言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看着她称得上是邪恶的笑,顾辞宴非但不介意,反而更是喜欢了。 对待敌人绝不心慈手软,甚至比敌人还狠,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王妃! 也是能与他比肩的人! 两人谈完正事,又聊了些别的,聊着聊着就上了床榻. 长夜漫漫,一阵阵动情的曲调从窗棂传出,让圆月都生了羞涩,躲在云后不肯再撒下月光,生怕照亮他们不为人知的亲密…… 翌日清晨,夜芷言与顾辞宴共用早膳后,他去上朝,而她换好一身暖和又干练的衣服,等待着木工坊的人送东西来。 没过多久,齐缮正就派人过来禀报,说是木工房的人已经到了门口. 夜芷言心里雀跃,带着连翘二人往门口赶去. 若不是府里人多眼杂,她都想直接用飞行器瞬移过去了。 飞快地赶到门口,齐缮正迎上来,询问道:“王妃,您定的这些东西都不小,是做什么用的,要放到哪里呢?” “那是之后做生意要用的,后花园不是空出来了吗?先放在那里。” 夜芷言边回答,边与他一道出了王府正门。 便看见街上长长的车队,每辆牛车都有半间厢房那么宽,将门口本来宽敞的长街都占了个八分。 牛车上用麻布和麻绳捆着高耸如墙的东西,十分惹眼,引得行人们驻足围观。 见她出来,站在队首的木工坊掌柜上前,身后还跟着刘达,蓬文以及几个在木工坊见过的木工。 几人齐齐对夜芷言行礼,而后掌柜的笑道:“王妃,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有些东西太大,我们只能把部件搬过来,您看您要放在哪里,我们给您搬到地方了再组装上。” 第736章 组装游乐园 “好,那就有劳你们了。” 夜芷言话落,指挥着他们将东西搬去后花园。 盖在牛车上的麻布揭开后,露出其内庞大又形状各异的木质部件,只有几只做成动物模样的叫人看得明白。 其他部件,来往的行人都不懂是用来作什么的。 在场唯有负责制作的木工坊,以及夜芷言清楚他们的作用。 看过图纸的连翘与海棠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它们组装起来后,是用来玩乐的,眸子都好奇地瞧着木工和府里家丁往府里搬运的东西。 大概半个时辰,才将牛车上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后院。 虽然后花园很大,但将这些东西放下后,空间也差不多被占满了。 木工们开始组装,夜芷言带着侍从们在亭子里等待。 早有小厮搬了铜炉来,凉亭的四周也都被围挂上了厚重的棉帘,阻挡来自外界的冷气,聚拢炉子升腾的温暖,只开了一小片视野,让他们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铜炉上架着黄铜壶,壶内煮着奶茶,热度让奶茶沸腾,也让醇厚的香气飘满亭内。 奶茶煮好后,将之倒入与铜壶相搭的铜盏里,趁着烫手的温度喝下,柔和地温暖了全身。 在香甜温暖的气息中,惬意的时光缓缓流逝。 夜芷言抿了一口奶茶,幸福地眯起眸子,边道:“连翘,你们也喝上一杯,再给木工们煮上几壶,一会分给他们。” “是。” 连翘应声,将奶茶分给亭子内外伺候的下人们用了,海棠则煮起新茶。 她定的东西都不小,组装起来颇费功夫,夜芷言等困了。 她单手支着下巴,因为睡意而迟钝的大脑含混不清地想着之后如何经营游乐园,想着想着,便合上了眼。 连翘注意到她睡着了,立马对屋内的所有人比了噤声的手势。 众人会意,动作都轻巧起来,那留作观察外界的帘子间的缝隙也被悄然合上。 屋内,只有茶水烧开时咕噜噜的轻响。 夜芷言只是浅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睁开了眼。 刚刚醒来,她的意识尚未回笼,愣愣地盯着眼前发了会呆。 然后才坐直了身子,端起桌上温热的奶茶喝了一口,问道:“我睡多久了?” 连翘笑应:“没多久呢,王妃要是困顿,不如再睡会?” 香甜的奶茶下肚,将倦意冲散。 夜芷言放下茶盏,打了个哈欠,抬手擦拭眼角轻薄的雾气,道:“不必了,外面装的如何?把帘子撩起来瞧瞧。” “是。” 站在帘子旁的侍从按吩咐撩开帘子,就见有人从远处走近。 仔细瞧去,是掌柜的匆匆赶来。 夜芷言推动轮椅到了亭边,正好与他隔亭相望。 两人之间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掌柜的停下来,弯腰行礼道:“王妃娘娘,东西都已经组装好了,还请您出来检验。” 夜芷言登时清醒,和随从们一道下了暖亭,跟着掌柜的向组装好的设施走去。 只见刚才还堆积在一起,杂乱的零件,如今已经组装整齐,变成了夜芷言熟悉的模样。 第737章 古代摩天轮 秋千,跷跷板,单双杆,高低杠这些都只是小菜一碟。 蹦床和各式各样供儿童娱乐的设施组成的儿童乐园占据了后花园大部分地方。 剩下的一小部分放着摩天轮,旋转木马和大摆锤。 比起现代而言,这三件都做的很小,摩天轮和大摆锤不过比墙高上一半,旋转木马围着一根主柱,只有三个座。 但在大梁,这样规模的娱乐设施已经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夜芷言带着审视打量着初具规模的小游乐园,心里盘算着各种设施以后的应用。 跟着她的随从们就没想功夫想那么多了,全都惊奇又困惑地看着这些不知道如何使用的东西。 连翘忍不住问道:“王妃,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玩的啊?” 夜芷言从思量中回神,瞧向掌柜的,道:“那现在运行看看吧,先从摩天轮开始。” 掌柜的点头,招呼了几个木工到摩天轮旁。 毕竟是没有电力,也没有蒸汽机的古代,所以摩天轮被设计成要用轮轴拉动旋转的纯手动设施。 巨大的轮盘上汇聚了许多铁索,最终汇聚到一起,通过巧妙的设计,只需要两个人费点力气就能够拉动整个摩天轮。 轮轴带动着摩天轮的轿厢平稳地转动,没有噪音,轿厢也没有摇晃。 待摩天轮空转了三圈后,夜芷言抬起手压了压,道:“好了。” 拉动摩天轮的木工停了下来,夜芷言转眸瞧向身后目不转睛望着摩天轮的连翘,笑问:“你可要坐上去试试?” 这丫头瞧着是望眼欲穿了。 连翘早知道这东西是夜芷言定做的玩物,如今看了它的神奇之处,心里早已雀雀欲试。 闻言当即颔首应下,小跑到摩天轮边,打开其中一个轿厢坐了进去。 轿厢与现代的摩天轮稍有差别,通体木质,左右两侧作为间隔着一张小木桌。 窗户则用了雕花木窗,毕竟坐在摩天轮上的乐趣就是看四周的风景。 若是用寻常的纸糊窗户,根本看不到外面。 而用镂空雕花的木窗,保证能够看见外面的同时,也不至于空隙太大造成危险。 合上门后,木工们拉动摩天轮,如之前一样,摩天轮稳稳地转起来。 一圈之后,连翘落地。 从轿厢出来后,兴奋地跑回夜芷言身前,也顾不得许多礼数,激动道:“王妃,那上面虽然冷了点,但格外有趣,您真是太聪明了,怎么能想到那么精妙的玩物?” 她话落,一些不明情况的侍从才知道。 原来这些看着千奇百怪的东西,竟然是夜芷言自个想出来的。 顿时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佩服。 连翘的赞誉夜芷言虽然受之有愧,但也只能默认下来。 她要是说是借鉴的,恐怕也没人相信。 确定摩天轮没问题后,他们接着又测试了其他两个需要轮轴拉动的项目。 旋转木马对成人而言只是玩个新鲜,但大摆锤就让参与实验的侍从们尖叫不已。 很多人从上面下来后眼里都发着跃跃欲试的光,还想再去挑战。 第738章 神奇大摆锤 三架大型设备测试完了,之后测试的设施都不需要人力启动,只要检查下质量就行。 很快将所有设施测试完。 夜芷言满意地颔首,瞧向掌柜的:“你们做的很好,银子一会跟着齐管家去领吧。” 她还是很佩服这些木工的。 毕竟她提供的图纸都是智脑设计,而这些木工是实打实的做从未做过的东西,能不出差错,实属不易,不愧是上京最知名的木工坊。 掌柜的拢袖俯身:“王妃娘娘满意就好。” 齐缮正上前:“掌柜的,和我来吧。” 他们正要走,夜芷言又道:“之后我还要将这些东西挪到另一处去,到时候还得找你们帮忙,还请掌柜的多担待。” 闻言,掌柜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盛满了受宠若惊,奉承道:“王妃这说的什么话?您身份尊贵,有什么要我们做的都是一句话的事,您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掌柜的什么都好,就是稍不注意就拍须溜马起来。 夜芷言不喜听这些虚言,面上勾起淡笑:“好,你去吧。” 她对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会意,拉着海棠跑进暖亭里,将倒好的奶茶端给八个木工。 掌柜的去取钱时,他们喝完奶茶,这才带着浑身的暖意离开了后花园。 外人走后,院子里安静下来。 碍着这儿还有宁芷院外的奴婢,连翘敛住心里的雀跃,瞧向夜芷言,问道:“王妃,接下来如何安排呢?” 尽管努力遮掩,夜芷言还是轻易看出她玩心已起,笑道:“我有些困了,去暖亭里休息会,你们想玩的,就帮着再测试下这些玩物,不想玩的,可以散了。” 最后的话,是对齐缮正带来帮忙搬东西的那些下人说的。 话落后,夜芷言进了暖亭,而大多数下人都选择留下来和这些新奇的玩物好好打交道。 连翘也在其列,海棠本想陪着夜芷言,也被她打发去玩了。 暖亭内,只有夜芷言一人。 她将帘子放下,而后让智脑调出即将开发为游乐园的那片地的平面图,边问:“智脑,我觉得摩天轮和大摆锤还是太费人力了,能不能往里面添不易察觉的动能组,让它们运行起来更省力?” 之前做设计图时,是完全按照大梁时代能达到的技术为标准。 如今看来,还可以有改进的空间。 智脑答:“将轻型能源组嵌入轮轴中,与绳索相连,可以省一半力气。” 这个方法正和她意,毕竟夜芷言不是想让大型设备变成全自动的,那样反而会引起惶恐。 “那就找机会将能源组装进去。” 夜芷言说着在平面图上规划起游乐园建成后的功能区来。 她现在定下的东西可以组成一个设施全面的儿童乐园,包含蹦床,滑梯,玩具车,用来探索的管道和各种互动的益智游戏。 那三架大型设备可以供年轻人游乐,不过还太少。 她思忖着,最终决定再加鬼屋,真人密室逃脱和攀岩墙上去,再加上专门给商贩规划的贩卖区域,一个功能齐备的游乐园便规划好了。 “智脑,将规划图完善规整。” 第739章 该出手了 夜芷言话落后不久,她在光屏上随性的涂鸦就被智脑重新加工成了一份规整严格的设计图。 她用工具将这份设计图照抄下来,待落下最后一笔,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收起工具,夜芷言活动着久坐而酸痛不已的腰背,边长舒一口气:“呼……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时,帘子被撩开,连翘和海棠手挽着手走了进来。 连翘小脸发红,额角布着汗。 帘子落下后,她走到铜炉边,暖着通红的手,感叹道:“还是里面暖和,外面冻死人了。” 海棠跟在她身后,拿火钳拨弄了下炉膛里的炭,又添了两块进去。 夜芷言将桌上的设计图卷起来,笑道:“都玩美了吧?暖和暖和身子,咱们回宁芷院。” 连翘好奇地瞧着她手上,问道:“王妃可是又设计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之前送到木工坊的设计图就是这副模样,难怪她询问。 夜芷言拿绸带将图纸绑好,边道:“这是游乐园的建筑图纸,以后建设游乐园用的。” 听闻,连翘眼神发亮,更添濡慕,出言夸赞:“王妃真是博学多才,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竟是半点都没学到,实在愚钝。” 绕是平时听多了连翘的彩虹屁,对本不该属于她的夸赞,夜芷言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她忙岔开话题:“这些东西搬到后花园,闹的动静不小,想来很快阖府上下都该知道了吧?” “那是自然,恐怕现在已经传开了呢。” 连翘说着,收回烤暖了的双手,拿过披风替夜芷言披上:“刚刚奴婢的话肯定也传出去了,这下所有人都会明白,咱们王妃不仅御下手段高明,还十分有才呢。” 夜芷言咳嗽一声,接过海棠递来的手炉,道:“走吧,回宁芷院去。” 他们从凉亭中出去后,齐缮正也正巧回来。 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册,见着夜芷言后上前禀报道:“王妃,银子已经给木工坊清算了,这是账目,还请您过目。” 齐缮正是襄妃给顾辞宴安排的,她也信任,于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你看过没问题,送去账房做账就是,我先回宁芷院了,你派人看好后花园,莫要丢了什么东西。” “是,王妃请放心。” 夜芷言没有再留,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齐缮正则叫停还在玩乐的下人们,让他们将后花园打扫一番后,只留几个人看守在门口,其余人都散开了。 后花园重回安静时,夜芷言也到了宁芷院。 正好下朝的顾辞宴也回来了。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定的那些东西已经到后花园了。” 顾辞宴顿时会意,看向谢行,声音冷淡:“跟上。” 虽不明白情况,谢行并未多问,跟着二人一路进了内室。 挥退旁人后,夜芷言瞧向谢行:“谢侍卫,你派人去盯着桂嬷嬷,若她有要联络皇帝的举动,立马制服住她,不要让人跑了,也别被别的下人发现。” 那些东西送到后,桂嬷嬷肯定会想办法通知皇帝,是时候对桂嬷嬷下手了! 第740章 鱼咬钩了 位于八王府前院的菱溪苑是负责洒扫,侍候前院的丫鬟们居住的地方。 正值晌午,忙完了清早事情的丫鬟们回到院里,搬着板凳,聚在微暖的阳光下,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边嗑着瓜子聊八卦。 其中一人道:“听说了吗?王妃又往府里添新东西了,放在后花园里,听说都是用来玩乐的呢。” “我刚刚还见他们把东西往后花园搬,不过都是些零件,瞧不出是做什么的。” 说这话的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问:“那你后来可看到是什么了?” “没……” 此话一出,几人失望地挪开眼。 这时,一人吐掉口中的瓜子皮,说道:“我听在后院伺候的朋友说,那些东西确实都是玩物,据说很有趣,咱们不如下午偷偷去瞧瞧?” 听闻,立马有几个年纪小的丫鬟附和,而年纪稍长的便没多大兴趣,又聊起旁的来。 一道女声劈来:“一个个的不回屋去休息,聚在这嚼什么舌根子?下午要是当值出了差错,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声音宛如一道惊雷炸开在几人耳边,胆子小的直接被吓得一哆嗦。 王府的下人们都对这声音十分熟悉,她们忙站起身收拾着狼藉的地面。 训斥她们的桂嬷嬷已经走到了几人身边,她踹翻了一个板凳,怒道:“下次再让我撞见午休的时候聚众笑闹,你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是,奴婢知道了。” 忙有几声怯弱的回应。 等丫鬟们将地上的瓜子壳和果皮连着小板凳都收拾掉,转身回房后,桂嬷嬷脸上端着的怒色消散,转为深深的思虑。 刚才她在廊柱后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她也早就知道王妃又往府里运了些东西。 对外说是玩乐,她找在后院伺候的人问,得到的也是相同的说法。 可那么巨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是玩乐? 桂嬷嬷觉得,事情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还是得将此事汇报给陛下才行。 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后院看看,以免有什么疏漏。 决定好后,她就向后花园去,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处跟着的人监视。 挂满了王府的灯笼,更是将桂嬷嬷的行踪反馈到夜芷言的光屏上。 在王府的下人中,桂嬷嬷的身份仅次于齐缮正,加上她与齐缮正的关系很好,因此,看守后花园的人并没有拦她。 桂嬷嬷进了后花园后,越看,越是神色凝重。 后花园里的东西千奇百怪,除了秋千,其他的东西,她是一个都没见过。 她走到单双杠和高低杠组旁,伸手摸了下,口中嘟囔道:“这……难道是梅花桩?” 如果是的话,那这些东西就是锻炼武功用的了? 桂嬷嬷又伸手压了一把跷跷板,抬高的那头缓慢落地。 或许……这可以锻炼轻功? 放眼望去,不知用来作什么的网状圆台,弯曲的管道,沙袋,还有高度吓人的斜坡。 她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个用来练功的地方。 第741章 暴露了 顾辞宴的功夫很高,应该不是他练。加上东西这么多,恐怕是给很多人练的。 很多人聚在王府里练武…… 桂嬷嬷突然灵光一现,脸色顿时更是难看。 难不成,王爷是要养私兵? 现在陛下和王爷的关系很紧张,难不成王爷打算造反了? 思及此,桂嬷嬷立马离开了后花园,向菱溪苑去。 事关重大,她得赶快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桂嬷嬷回到房间,换上一身低调的布衣,拿上入宫用的令牌,就往府外去。 她是府里的管事,不管是在府里随意走动,还是出府办事,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次本来也一样。 可是,走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小道,一道黑影从她身后闪出,贴近桂嬷嬷,抬手劈向她后脖颈。 桂嬷嬷感觉到脖颈剧痛,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黑影正是谢行。 他将桂嬷嬷敲晕后,再次确定周围没人看见,这才用飞行器,将桂嬷嬷带回蕙芷阁。 蕙芷阁内只有夜芷言和顾辞宴,其余的丫鬟都被打发走。 因此谢行从窗户里将桂嬷嬷扔进房间时,也没被旁人知晓。 房间内,夜芷言和顾辞宴正在桌边,桌上摆着那张夜芷言画的建筑图。 她刚才便和他讲以后游乐园的运营,桂嬷嬷落进房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转眸看去时,谢行已经翻窗而入,并关上了窗户,道:“王爷,王妃,人已经带回来了。” 顾辞宴将手边一捆麻绳扔过去。 谢行接过,动作利落地将桂嬷嬷五花大绑起来,又用麻布将她的嘴堵上。 以免她醒来之后挣扎,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夜芷言将桌上的图纸收起来,边问:“你觉得她会说出其他眼线的名字吗?” 将桂嬷嬷绑过来,为的就是在杀她之前,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顾辞宴眉目里盛着漫不经心的凉薄:“她不说,那就想办法让她说。” 他话语中含着令人发毛的戾气,显然若是桂嬷嬷抵抗,他会不择手段。 对于叛徒,夜芷言也没什么可同情的。 她拿出保护罩,将他们周围,连带着地面都罩了起来,以免过会血溅出来,脏了屋子。 这时,顾辞宴冷冷吩咐:“谢行,将她弄醒。” 谢行应声,伸手点穴,桂嬷嬷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她眼里还带着刚从昏迷中清醒的混沌,直到看见正对着她端坐的顾辞宴和夜芷言,才清醒过来。 桂嬷嬷还没弄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 她张口想要询问,才发现嘴被人堵住,同时感受到了浑身紧束。 低头看去,便见自个被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她暴露了什么? 桂嬷嬷眼里的惊疑,夜芷言看的清楚,她红唇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道:“桂嬷嬷,你不会真以为,你暗中做的那些吃里扒外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吧?” 听闻,桂嬷嬷猛地一怔,她真的暴露了? 不……她做的很隐蔽,不应该啊,或许是别的误会…… 顾辞宴瞥向谢行,他顿时会意,将堵住桂嬷嬷嘴的布团拿下。 她喊道立马道:“王爷,王妃,老奴是冤枉的啊!” 第742章 早知你是眼线 尽管不确定他们到底知道什么,桂嬷嬷心里清楚,她只有咬住冤枉这个词不放,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于是一叠声喊了许多冤枉。 她声音极大,吵的顾辞宴面色越发寒凉。 他满是杀气的眸子往她面上一落,已经是看死人的神色。 夜芷言手指抵着额角,昨日她才在老李头那里受过一波大嗓门的洗礼,今日又遭遇一遍,真是叫人头大。 谢行见他们都被桂嬷嬷弄得烦躁,踹了她一脚:“住嘴!” 他力度不轻,将她的身子踹地前倾,脸朝下栽倒在地。 额头和鼻尖传来的痛打断了桂嬷嬷的大嗓门,她双手被绑着,只能靠着脑袋,弓着身子往起来爬。 桂嬷嬷在王府这些年,吃穿用度都开得不错,加上上了年龄,是膘肥体壮,此时就像是一只在蠕动的肥虫。 桂嬷嬷吃力地往起来爬,口中也无暇再说话。 顾辞宴清冷的声音这才找到了空隙:“李秋桂,本王早知你是父皇的眼线,这么些年来,没少给父皇汇报本王的情况吧?” 他的话冰冷地刺穿了桂嬷嬷,她身体顿时僵硬,心口宛若被开了个洞,被言语所化的冰锥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刚才,桂嬷嬷还不断安慰自个,她做事隐秘,肯定不会暴露,却没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实情。 以八王爷的性格,若是承认了,只会是死路一条,她还不想死…… 桂嬷嬷狠狠咬了下舌头,浑身才从被恐惧攫取的僵硬中缓过来。 她抬起头,满脸的凄然:“王爷,您误会老奴了,这么多年来,老奴都尽心尽力为王府办事,怎么可能是什么眼线?再说,就老奴这样的人,陛下他怎么会选中?肯定是有人陷害,想利用您除掉老奴啊!” 她声音难得低了些,满脸都是惶惑不解,好像真的有人陷害她,她对一切毫不知情般。 可桂嬷嬷演的再怎么像,也无法骗过亲眼见到她面见皇帝的顾辞宴二人。 夜芷言从轮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手摸到桂嬷嬷腰侧摸索,很快碰到了一块硬物。 她将硬物拿出,在桂嬷嬷面前晃了晃:“这是皇帝的令牌,你都带在身上了,还狡辩?” 此刻,桂嬷嬷来不及惊异夜芷言能走的事,看着令牌,她心中慌乱更甚,可嘴里还在辩驳:“这……老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老奴的身上。” 她顿了顿,才道:“肯定是有人将这东西塞进老奴衣服里的,刚才老奴也没检查就穿上了,王妃,这正好能证明,绝对是陷害啊!” 离得近了,桂嬷嬷的声音更是吵人。 夜芷言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就不能说实话呢?桂嬷嬷,之前我们派去跟着你的人,亲眼看到你进了皇宫,去了御书房,你如果不是眼线,那又是什么身份,能轻易见陛下?若是你有什么贵不可言的身份可得快点说出来,不然过会可就迟了。” 她不但暴露了,还被人跟踪过? 第743章 把你的同伙都供出来 桂嬷嬷如遭雷堑,夜芷言的话成了压垮她的最后稻草。 她面露绝望,作为眼线,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顾辞宴不会放过她。 就算侥幸能活,皇帝那边也不会让她活下去…… 她彻底完了! 桂嬷嬷此刻沉默地像是一尊雕塑,眼神里凝着的绝望惶恐不断盘旋。 短暂的失语后,她立马变了态度,哭天喊地起来:“王妃,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老奴只是个平头百姓,如果不照着陛下说的做,陛下就要老奴的命啊!” 生死关头,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头一撑地就由趴转跪,脑袋在地上哐哐的磕,声音如同鼓鸣:“老奴发誓,这些年来告诉陛下的消息都是假的,老奴从来没有背叛过王府,还请王爷和王妃明鉴啊!” 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忘挣扎。 夜芷言皱起眉,起身回到了轮椅上。 她将令牌放在桌上,金制的令牌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在桂嬷嬷不断的讨饶声里,这声轻微的声响被掩过。 却因为是她的动作发出,而被顾辞宴捕捉。 他耳尖动了动,视线这才从夜芷言身上,挪到桂嬷嬷那儿。 “别嚎了。” 顾辞宴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桂嬷嬷听见。 他带着杀气的三个字,比什么都有用。 桂嬷嬷顿时噤若寒蝉,磕头的动作也停了,被磕破的脑袋上有血迹往下,顺着额角蜿蜒向下。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这滴血的存在感极强,桂嬷嬷仿若感受到生命顺着这血液流逝…… 总算安静下来,顾辞宴紧皱的眉宇舒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既然你说,你是忠心于王府的,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将父皇安排在府中的所有眼线都供出来。” 随着他的话,夜芷言将记录着王府内所有人的名单扔给谢行。 等谢行接住后,夜芷言笑道:“桂嬷嬷要是愿意,谢侍卫读一个名字,你只需说是,或不是,也别想糊弄,若是我们之后查出来不符,你照样没好果子吃。” 将所有眼线都供出来? 他们可都是共事多年的人,要是因为她将那么多人害死了,她是要下地狱的! 桂嬷嬷只好咬牙扯谎:“王爷,王妃,不是老奴不配合,只是老奴只知道陛下在王府里安插了别的眼线,却不知是谁,更不知有多少,每次老奴去见陛下的时候,都是只身前往的。” 桂嬷嬷做到这个身份,不知道府里有谁是眼线是不可能的。 顾辞宴看向谢行,眸中森寒:“让她说出来。” 他的声音宛若带着几分血腥味,让人隐约窥见其中藏匿的杀气后,是怎样血雨漫天,尸骨成山的可怖。 桂嬷嬷吓得浑身发颤,连连求饶。 谢行再次用布团堵住了她的嘴,半蹲下去,抓住了桂嬷嬷动弹不得的左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将她的指甲盖剜了下来。 十指连心,桂嬷嬷当即翻了白眼,痛呼声被布团压回喉咙,只余野兽般低沉痛苦的闷吼。 谢行等她的颤抖稍微停下来些,又利落地继续。 一根,两根……五根,很快,桂嬷嬷的左手鲜血淋漓,抖若筛糠。 第744章 舍身取义的桂嬷嬷 在不容桂嬷嬷妥协的刑罚后,谢行才取出了堵在她口中的布团。 布团取出后,没有想象中的哀嚎,桂嬷嬷狼狈地喘着粗气,似乎已经痛得无法出声。 血腥扭曲的场面夜芷言不想多看,一直垂着眸子,手上摩挲着腰间的玉坠。 顾辞宴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夜芷言身上,见她这样,干脆起身,挡在她身前。 因此,离桂嬷嬷更近了几分。 他高的身躯和面上冷冽的杀意,对桂嬷嬷而言宛若阎王在世。 她都顾不得手上剧烈的疼痛,艰难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模糊的视线看着顾辞宴,里面盛满恐惧。 顾辞宴薄唇微张:“现在愿意说了吗?” 要是说的话,她就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桂嬷嬷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起这个念头,很快盘根错节,侵蚀了她每一缕思绪。 别人终究是别人,只要能活…… 阴暗的想法吞噬了桂嬷嬷的心,剧烈的痛也在摧磨着她的理智。 她张了张口,正要妥协时,脑海中闪过了一张慈祥的脸,和皇帝冷漠,沉肃的眼神,桂嬷嬷顿时闭上了嘴,绝望又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她绝不能供出旁人。 她要是说了,被皇帝知道,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死了,她那可怜的爹也不会被放过……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意识到自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桂嬷嬷眼里的恐惧和挣扎都被绝望掩盖。 她身子一垮,表情麻木的看向顾辞宴:“王爷,实话告诉你吧,我知道,不过不管你怎么问,我都不可能告诉你,要杀要剐随便吧,我为奴一生,日日忐忑,如今也受够了。” 疲倦的语气搭上不再卑微的自称,可见她在短短时间内忽然看破红尘,不打算活了。 曾经春枝的事犹在眼前,桂嬷嬷不该是那么大公无私,舍生取义的人。 夜芷言有些意外,转眸瞧向她,问道:“桂嬷嬷,你当真要为了与你无关的人去死?” 桂嬷嬷没有回应,垂着眼,沉默地像是具尸体,这让夜芷言更是困惑。 对此,顾辞宴只是吩咐道:“谢行,继续。” 话落,他走到夜芷言身前,拉起她的手:“我们去书房吧,免得脏了你的眼。” 夜芷言没有看别人受刑的兴趣,顺势起身,二人进了书房。 身后,谢行堵住桂嬷嬷的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让他们意外的是,接下来两个时辰,谢行对桂嬷嬷用上了十八般武艺,可她却像是最勇猛的死士,愣是没有屈服。 眼见天色已晚,快到用晚膳的时候,未免被来送膳的人看到,顾辞宴和夜芷言只好回到桂嬷嬷面前。 她已经被折磨成了个血人,虚弱地瘫软在地上,嘴上堵着的布团已经取下,她微弱地喘息着,连呼吸声都微不可查。 饶是见多了死人,夜芷言对这幅场景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她拿出一袋营养剂给谢行:“给她喂下。” 谢行依言将营养剂送入桂嬷嬷口中,她微弱的呼吸这才正常了些。 “桂嬷嬷,你还不打算说吗?” 第745章 桂嬷嬷的身世 回应她的,是桂嬷嬷的冷笑,和一声低而坚定的“不”。 夜芷言神色复杂,看向顾辞宴:“阿宴,她都这样了也不肯说,不如还是给她个痛快吧……” 不管之前对桂嬷嬷印象如何,但此时桂嬷嬷的表现无疑是值得尊重的。 践踏这样的人,她心里并不好受。 顾辞宴颔首,眸中并无杀气,只有几分凉薄,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如此,本王就给你个痛快。” 他杀人有多利落,与他相处时间长些的人都知晓,长剑一出,瞬息间便能了结性命。 对被折磨的半生不死的桂嬷嬷而言,也是位很合适的“刽子手”。 桂嬷嬷却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她能撑过这么长时间的酷刑折磨,顾辞宴也不介意听她说几句,提剑的手微收,道:“说。” 桂嬷嬷躺在地上,闭起了眼,口中悠悠道:“我这一辈子,不过是主子手里的棋子,生死不由己,也活的没什么意思,唯一值得我留恋的,就是我爹了。王爷,王妃,看在我也在王府侍候这么多年的份上,能否在我死后,将尸首带给我爹?” 落叶归根,这是个不过分的要求,夜芷言不免想起昨日,老李头的乞求。 看来人的悲欢总有共通之处。 她转眸瞧向顾辞宴,见他神色淡漠,并不言语,看着并不因此为难,这才开口答应:“好,你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等你死后,我们会送你的尸首过去。” 桂嬷嬷闻言睁开了眼,目光在虚空中渐渐失焦,道:“我十六岁入宫为婢,十七那年被调入皇后宫里洒扫,十九岁时,因为皇后被人陷害,我做了替罪羊,将被处死时,陛下叫人将我暗中从天牢带出,抹去了身份,对外宣称是天花死了,然后就将我派入王府,一待就是半辈子。自从到了王府,我不得不和过去的一切斩断关系,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爹了,甚至不知他的死活……” 听闻,夜芷言一惊,想起昨日老李头的话,不由问道:“你们之前,是不是住在玄武大道?” 桂嬷嬷微愣,飘忽的视线陡然聚焦,落到她面上,语气几分惊疑:“王妃怎么知道?” 竟然真的住在玄武大道! 桂嬷嬷也姓李,难不成她就是老李头得天花死了的女儿?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顾辞宴之前也听她说过老李头的事,自知夜芷言此刻的猜想,他淡淡道:“李秋桂,你入王府前的名字是什么?” 此时,气氛很奇怪,瞧着夜芷言复杂的神色,联想到他们的问题,桂嬷嬷隐约有了预感。 她开口时,声音迟疑,又带着些许激动:“我以前叫李娇奴,是我娘起的名字,我爹叫李富贵,我们曾经住在玄武大道临街的贫民区里,王妃,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方才的怀疑在此刻落实,夜芷言不由惊叹,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 桂嬷嬷竟然就是老李头的女儿! “你也是府里的管事,应该知道,我之前让齐缮正派人去收拾出来的地,就在玄武大道那边吧?” 第746章 投诚 夜芷言神色凝重起来:“而那片要开发的地,正好就是你们之前住的地方,你爹至今不愿意搬走,除非找到你的尸首,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等你回家。” 桂嬷嬷浑身发颤,本以为在刚才的刑讯中已经流干了的眼泪又充盈了眼眶。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爹他,还好吗?” 她当然知道齐缮正派人去了玄武大道,她爹就有可能在那边,可她从不敢多想,也不敢去看。 这么多年来一直强迫自个忽略对爹的挂念,临死一刻却听到了他的消息,真是造化弄人。 “你觉得他孤苦一人,会好吗?” 夜芷言眉宇微皱,比起在王府吃穿不愁的桂嬷嬷,老李头的生活十分凄惨。 若那房子不是他家里传下来的,那他连在上京找个歇脚的地方都不可能做到。 就算桂嬷嬷要抛弃眼前的身份,不能见老李头,大可以托人接济他,而不是什么都不做。 桂嬷嬷泪涌而下,自责道:“是我不孝啊……” 夜芷言并不同情她,可老李头的固执,孤独和善良让她不能冷漠以待。 她握住顾辞宴的手,轻声道:“阿宴,我想带桂嬷嬷去见老李头,老人家是个可怜人。” “好。” 顾辞宴指尖在她柔软的掌心轻滑,亲昵又调皮,对着桂嬷嬷的神色仍然冷漠:“既然王妃开口,那本王就给你们一个见面的机会,再取你性命。” 桂嬷嬷浑身发颤,略一点头。 很快又猛地摇头:“不,王妃,我不去见他,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会杀了我爹的,求您高抬贵手!” 夜芷言微愣,突然想到,这或许才是桂嬷嬷不肯吐露别的眼线的原因。 要不是因为吐真剂问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她也不会让谢行折磨桂嬷嬷这么久,或许早有了结论。 不过既然这样,那就更要让两人见面了! 桂嬷嬷见了爹之后要是想通了,说不定就会松口,投诚于他们。 “放心吧,谢行会将你爹带到安全的地方,我保证你们见面的事,不会让皇帝知晓。” 听闻,桂嬷嬷迟疑了:“……此话当真?” 她何尝不想见爹一面? 几十年不见,心中的思念早已麻木,可那些积淀的情绪永远不会消散,死之前若是能见爹,那她就死能瞑目了…… “那是自然。” 夜芷言话落,没再废话,看向谢行:“谢侍卫,人就拜托你带过来了,你得他说明是来看女儿的,否则他可能会有不必要的动静,注意避开旁人。” 谢行询问:“直接将他带到蕙芷阁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谢行翻窗离开。 他离开前就将飞行器调到隐身模式,看着大活人在自个面前突然消失,桂嬷嬷瞪大了眼,震惊不已。 夜芷言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这才转眸看向桂嬷嬷,对她一笑:“你现在还担心你和你爹见面会被人发现吗?” 桂嬷嬷无话可说,她刚才看到的都无法用武功来解释了。 谢侍卫竟然有这样的实力,也难怪她联络皇帝的事情会暴露。 她本将神奇之处都推给谢行武功深不可测这理由上,可当夜芷言手一挥,面前就突然多出了圆弧状的光幕后,桂嬷嬷的三观都崩碎了。 第747章 桂嬷嬷能用么 人竟然能徒手发光,难道夜芷言是什么妖怪不成? 桂嬷嬷面露惊骇,开口想问,夜芷言的话打断了她:“该用晚膳了,等用完再处理她吧。” 话落,转身离开了内室,顾辞宴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桂嬷嬷眼前。 她顾不得再惊讶夜芷言有什么妖术,目光盯上了桌上放着的小刀。 他们两个去用晚膳要很长时间,若是在此期间她能割破绳子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她在房里藏了很多银子,也认识租马车的伙计,只要逃出王府,她就去把爹接上,一起逃到边陲小国去。 她左不过是颗棋子,他们不会费大力气追到别的国家寻找。 只要逃出大梁,他们就可以安度余生! 桂嬷嬷想着光明的未来,虚弱的身体就充满了力气。 她靠着肩膀和头,在地上艰难地往前蹭动,可当她碰到那看似无用的光圈时,却有冰一样光滑寒凉的触感。 她试着冲破阻拦,可这层看似薄弱的阻拦,却十分坚硬。 她拿头去撞,非但没能撼动,反而把自个撞的七荤八素。 她反复尝试,最终不得不放弃。 她知道,想要冲破这层阻碍是不可能的了,她连从这层光圈中出去都做不到,何谈出逃? 最后的希望破灭,桂嬷嬷心如死灰。 她颓然趴在地上,耳朵挨着地,也因此听到门外传来侍女们上膳时的脚步声,还有模糊的报菜名声。 王府里遍布眼线,做饭的地方也少不了,若是她能够引起传膳婢女的注意,或许还有转机。 桂嬷嬷忙蓄力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去告诉陛下,我李秋桂侍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陛下救救我!” 此时她顾不上皇帝知道后是否会杀了她,至少她不想今天就死了。 她话中的意思只要有眼线听到了,一定会想办法帮她传达的,皇帝或许会大发慈悲救她。 寄托着桂嬷嬷最后希望的话却并没能传入旁人耳中。 她不知道,保护罩的隔音效果极好,她在保护罩内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 餐桌前,上膳的婢女们离开后,夜芷言又将伺候的婢女们打发走。 瞧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却没什么胃口,桂嬷嬷血淋淋的惨状,多少影响了食欲。 她夹了一筷子炒三丝,边道:“阿宴,若是桂嬷嬷见到她爹后愿意投诚我们,你会用吗?” 顾辞宴看她动作慢吞吞的,便知道她胃口不好。 正好,晚膳上了一道杨梅蜜桃。 他拿起瓷碗盛了一小碗,放到她面前,边不大在意地说:“用也可以,不用也行,看言儿怎么想了。” 夜芷言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桂嬷嬷投诚了他们,也帮不了多少忙。 毕竟她又不知道皇帝的事儿,顶多也就是平时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盯着他们的眼线多了去,要是他们有什么大动作她瞒着不报,还会遭皇帝怀疑。 可想到老李头那颗又黑又小的土豆,夜芷言心头沉甸甸的。 那样一个善良的老人,总让她想到她的爷爷。 第748章 言儿多吃点 夜芷言拿着瓷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 半晌抿唇道:“如果桂嬷嬷投诚,就饶她不死吧。” 她没说原因,顾辞宴也不在意,反正自家娘子乐意就是。 他伸手抚了抚她面颊,待她将失神的眸子挪来,他薄唇微勾:“别想旁的了,快吃吧,要是没胃口就吃点杨梅开胃。” 他温柔的话让夜芷言回神,轻轻颔首,正要杳一口,动作忽然顿住。 待会儿谢行将老李头带来,总不能让他见到满身是血的女儿吧? 那不比见一具尸体还要令人难过? 于是放下勺子,在顾辞宴疑惑的目光中,将守在外面的连翘叫进来,吩咐道:“你和海棠打一桶热水进来,再备好一套欢喜的衣服,要大一些的男款。” 连翘有点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命令,不过还是照做了。 两个丫鬟很快打了热水进来,当他们按着吩咐将热水搬进内室,看见被关在保护罩内浑身是血的桂嬷嬷时,皆是吓了一跳,手上的水差点都洒了。 夜芷言见状,先将保护罩的范围扩宽至整个房间,这才出言安抚道:“抱歉,吓着你们了,刚才在外面不方便说明,你们帮桂嬷嬷把伤处理了,然后给她换上新衣。” 这下,两人才明白为何男衣,照着桂嬷嬷这个体型,要是夜芷言吩咐他们备女衣,她们会按着她平时穿的备,桂嬷嬷也穿不上。 连翘先反应过来,将木桶放下后,垂着眸子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海棠随之表态,夜芷言从袖袋里拿出一针肌肉松弛剂递给连翘,道:“先将这药给桂嬷嬷打上,这药会让人浑身无力,没办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药生效后,你们再给她松绑。” 针管与上次给谢行打解药时一样,连翘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没有丝毫迟疑地接下。 夜芷言又给她们留下治伤的外用药和绷带,边叮嘱:“桂嬷嬷的事不能告诉旁人。” “是,奴婢定会守口如瓶。” 她们交谈间,桂嬷嬷的嘴也没闲着,不过她们不约而同地将桂嬷嬷的声音当做了杂音没有理会。 夜芷言吩咐完后,就离开内室,用膳去了,独留连翘二人帮桂嬷嬷处理伤口。 晚膳夜芷言用的心不在焉,总想着待会老李头来了后可能发生的情况,以至于只用了不多,就没胃口再吃了。 顾辞宴见她落筷,又给她投喂了一块茭白糕,边道:“言儿这就吃饱了?” 夜芷言嚼着嘴里的点心,也没尝出是什么味儿,囫囵咽下后,喝了口茶清口,才道:“我今儿没什么胃口,一会饿了的话再吃。” 比起她来,顾辞宴向来是早落筷的那个,平时他笑她吃得多了,如今她吃少了,他反倒是不习惯。 丫鬟们来收拾时,还坐在她身旁,伸手担忧地摸了摸她肚子,清冷的声音有些困惑:“也不圆啊,晚膳要是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叫厨房再做些。” 丫鬟们还在收拾呢,瞧他说的什么话,好像她是饭桶一样! 第749章 父女相见 夜芷言面颊微红,拍开他的手:“肚子圆那是吃撑了好不好,我又不是每顿都要那么吃,别瞎操心了!” 她白皙的脸泛红后更是粉嫩,光是瞧着就让顾辞宴垂涎欲滴。 逮着了让她害羞的机会,他当然没有放过,又逗弄了几句,直到她恼怒的要打人了,他才停下。 晚膳的残局已经收拾完,最后一个出去的丫鬟合上了门,室内再次恢复安静。 被逗恼的夜芷言从桌前起身,也不搭理顾辞宴,径自朝内室去。 她推门而入,见着桂嬷嬷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药物作用下,仍然躺在地上。 连翘二人正收拾着室内的血迹,见着二人,停下行礼,夜芷言抬手:“不用多礼,辛苦你们了,收拾完快去用膳吧。” 顾辞宴在,她们不像和她单独相处时那样活跃,只规规矩矩地应声。 二人在放着令牌的桌边坐下时,她们端着装满血水的木桶出了屋子,又反复几趟,很快将室内恢复如初。 当然,这么好打理,也是因为保护罩将桂嬷嬷身上流下来的血兜住了,在收缩保护罩时,夜芷言用了自清洁的功能。 所以她们要收拾的,只有桂嬷嬷身上的血污。 二人将门合上后,夜芷言走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往起来扶。 可她力气不够,费了老劲儿才把桂嬷嬷搀起来。 顾辞宴见状上前,单手就将桂嬷嬷给拎起来,笑道:“这种力气活交给夫君办就是,言儿无需动手,要将她放哪?” 刚才被他惹到的气,此时已经消得差不多。 夜芷言指了指贵妃榻:“把她放上面吧,一会老李头来了,总不能蹲在地上和她说话。” 顾辞宴依言,桂嬷嬷被打了肌肉松弛剂,连转眼珠子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摆布。 夜芷言又拿出个针管,给她注射下去,边道:“桂嬷嬷,这一针可以缓解药效,一会你就可以说话,动作了,但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你应该很清楚。王爷待你不薄,是你自个自作自受,我可不希望你爹误会什么。” 他们能够将她爹带过来,自然也和皇帝一样,能掌握她爹的生死。 药很快见效,桂嬷嬷忍住愤恨和惶恐,喏喏道:“王妃肯让我见我爹,是莫大的恩德,我又怎么会说不该说的,您放心好了。” 这时,窗户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吸引了三人注意。 窗户被慢慢打开,却不见推开它的人,只听衣物摩挲声和脚步,随着“咚嗒”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爹的娇奴啊……” 桂嬷嬷身体发颤,虽然看不见人影,只听到了声音,但这个呼唤她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口音。 她扶着贵妃榻站起来,向声音来源处缓慢走去:“爹,是你吗?” 内室发生的这一幕格外诡异,凭空响起的声音,和听到声音后盲人摸象般在空中乱摸,神色激动的桂嬷嬷,怎么看都是闹鬼中邪。 可在场唯一的“正常人”桂嬷嬷刚才已经见识过谢行如何隐身,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场面,诡异又和谐。 第750章 是生,还是死 窗户关上,谢行将隐身模式解除,他与老李头的身影显现。 与昨日夜芷言去时不同,老李头不再是那身破布衫,而是换上了一套看着就暖和的棉衣,脚踩一双棉靴。 只是拿黝黑布满沧桑的脸和满是冻疮的双手,还是能看出他过的并不好。 哪怕父女俩已经数十年没见,都变了样子,但他们对上视线后,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边哭边抱在一起。 父女两个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 不过两个大嗓门叠在一起,杀伤力巨大,夜芷言不得不将内室又罩上防护罩来隔音。 待他们哭完了,话也说地差不多,夜芷言眼神复杂地看向老李头,道:“老人家,我按照约定,将你女儿找到了,不过你们只能见一面,她之前在宫里得罪了人,是在逃亡中被我们找到的,今天过后,她就得继续逃命。” 为老人家好,夜芷言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若是让他知道桂嬷嬷真实的身份,以及他们很可能即将生死两隔,那老人家肯定受不了。 老李头脸上的喜悦凝结,顿时变得苦涩。 他抹了把眼泪,看向桂嬷嬷:“娇奴啊,你的命怎么怎么苦啊,你做了什么,得罪了哪位主子?告诉爹,爹上门赔罪,哪怕丢了这老命,也不能看着你连家都不能回啊!” 她得罪的人,可不就在眼前吗? 可桂嬷嬷不能说实话,只能顺着夜芷言编的谎圆道:“爹,那是大人物,就算你去也没用,是女儿不孝,日后女儿也不能侍奉在爹身边……” 说着,她的泪又决堤,扶着老李头泣不成声。 比起膀大腰圆的桂嬷嬷,老李头身形瘦小,哪怕裹着厚厚的棉衣,也瞧得出瘦弱。 他腰也佝偻了,此时费力地抬手拍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桂嬷嬷的后背,眼角闪着泪光。 此情此景,怎的一个惨字了得,叫人看了无不扼腕沉默。 夜芷言本就决定,要为了老李头再给桂嬷嬷一个机会,于是淡淡道:“李娇奴,你若是投诚我和王爷,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你觉得如何?” 听闻,父女两个皆是一颤。 老李头立马看向夜芷言,端端地朝她跪下,口中哀声问道:“王妃,您若是有办法帮助小女,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为您做牛做马也情愿,请您救救娇奴吧!” 不明白个中恩怨的他当然希望能投靠夜芷言,可是,这事只他愿意是没用的。 夜芷言向谢行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上前将老李头扶起来。 夜芷言轻叹一声:“老人家快请起,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女儿手上,还是听听你女儿怎么说吧。” 话落,她转眸看向桂嬷嬷:“李娇奴,你怎么想,是投诚我们,还是继续逃亡?” 她话语真正的意思,只有老李头不明白。 桂嬷嬷握紧双拳,夜芷言的话在她耳中自动转为简单的问题。 是生,还是死? 可桂嬷嬷并不相信,就凭夜芷言和顾辞宴能够在皇帝手中保下她。 就算现在她选择投诚,瞒得了一时,可皇帝最终还是会发现她叛变。 当他要处死她的时候,他们两人会冒着违背皇帝命令的风险保护她吗? 第751章 放虎归山 不过,既然夜芷言给了她一条生路,她当然要抓住。 至少现在得先活着,才有机会另寻生路! 桂嬷嬷握紧了老李头的手,跪了下来:“老奴发誓,日后定为王爷,王妃效忠,还请王爷王妃庇佑!” 这是意料之中的选择,不过桂嬷嬷的忠心有几分是真就不见得了。 夜芷言看见顿时露出笑容的李老头,倒也顾不得桂嬷嬷是否真心了。 哪怕她只是故意蒙骗,左不过多装两个摄像头盯着。 好事做到底,她因对老李头的同情做到这一步,如今也算仁至义尽。 “起来吧,既然你选择了投诚我们,就不要再打别的注意。” 夜芷言话落,揉了揉额角:“我也累了,这事就这么了结吧。至于有些该告诉我们的事,你也别忘了。” 她口中该告诉他们的,当然就是其他眼线的名字。 桂嬷嬷点点头:“是,王妃,老奴还有一个请求。” 夜芷言挑挑眉:“什么?” 桂嬷嬷看了眼老李头,又恳切地看向夜芷言:“王妃,老奴与爹多年未见,如今重逢情难自抑,想回家一趟,陪爹爹几日,还请王妃准许。” 她也发现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夜芷言对她爹还挺好,因此才冒险提出这个请求。 话落,她忐忑地等待着。 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本是没资格向夜芷言提什么要求的,但她不得不提…… 出乎意料的是,夜芷言点了点头。 “行,你在这也住了一晚,有什么要收拾的也一并收拾了带回去吧,你爹日子过得苦,你也该给他贴些东西。” 这话说得格外体贴,桂嬷嬷听得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王妃竟全然不计较她的身份,还要放她回房? 这是在试探她吗?亦或是善心大发? 从夜芷言面上淡淡的笑意中,桂嬷嬷无法窥见她的真实想法,只得应声道:“谢王妃准许。” 老李头看着夜芷言的眼神那是格外的感激崇拜:“王妃,您不仅帮我找到了女儿,还如此照顾我们,我……真是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啊……” 夜芷言帮到他本也是个巧合,不在意地笑道:“老爷子,你也不用太感谢我,能够碰巧找到你女儿,于是命中注定,您和女儿住上几天,准备好了后就让王展帮你搬到住处去吧。” 老李头连连点头,口中不断感谢:“谢谢王妃,您就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啊,谢谢……” 直到二人被谢行带着,隐身离开,他道谢的声音才从耳畔消散。 他们走后,夜芷言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腰背:“呼……今天明明没做什么,却累得慌。” 顾辞宴伸手替她捏着腰,笑问:“你将桂嬷嬷放出府,就不怕是放虎归山吗?” 夜芷言对他眨眨眼:“他们走前,我就给谢行使了眼色,他会一直盯着他们,你对谢行还放心不过?” 顾辞宴手下动作一顿。 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不悦:“谢行和你什么时候这么默契,我都没注意到你给他使了眼色。” 这下坏了,醋坛子又翻了。 第752章 桂嬷嬷逃了 夜芷言搭上腰间那只大手,指尖轻抚,笑道:“我对谢行使眼色,只是为了公事,你可不要添私心进去,老大不小的人了,整日就知道乱吃飞醋。” 她柔软的指腹,轻顺的安抚让顾辞宴薄唇微勾。 谢行随他多年,他自然不至于吃谢行的醋,不过是忙了整日旁的事,都没空与言儿温存,这才寻了个由头。 他环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将她捕入怀中。 低下头,干燥微凉的唇落在她娇软脸颊上,鼻腔满是她身上的馨香,沁人心脾,让他眸色更为陶醉。 “言儿,时候不早,就寝吧。” 冷冽又低沉的声音,霸道不失温柔的动作,将夜芷言缚入由他构建的情网中。 随着夜幕缓缓笼罩,他们一同沉入情与欲的温床。 在如梦似幻的相缠将歇时,渐渐臣服于睡意…… 翌日,智脑的警报声吵醒了夜芷言。 她睁开眼,花了几秒钟才清醒过来,也总算听清楚脑内的声音。 “警报,目标人物正在向大梁城郊转移,超出安全范围,请您注意。警报……” 昨夜桂嬷嬷离开前,她就让智脑将之标记,并将玄武大道划为安全区域。 这一招能帮她保护他人,自然也能帮她监视目标。 对桂嬷嬷投诚一事,她抱有警惕,却没想到不过一夜,就有了变数。 她从床上撑起身,手越过顾辞宴,将昨夜扔在床头的肚兜拿来穿上。 正背过身系带时,后背抚上一只大手。 注视着她线条纤美,布着暧昧痕迹的后背,顾辞宴眸中浮起深色,声音带着刚醒的喑哑:“不再睡会?” 顾辞宴轻柔缓慢的触碰让夜芷言身子微颤,可现在没空陪他调情。 她拍了下他的手,道:“别乱动,桂嬷嬷那边出事了,赶紧起来,以免生出变故。” 尽管那边有谢行盯着,也难保万无一失。 还是快些过去,看看桂嬷嬷究竟在耍什么花招的好。 听有正事,顾辞宴只好收手。 他们收拾好,正要出发时,一影卫落于蕙芷阁内,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昨夜桂嬷嬷携父出逃,已经被阁主擒住,现在关押在分阁地牢中,敢问如何处置他们?” 顾辞宴语气淡淡,分不出喜怒:“带我们过去。” 影卫应下,带二人过去的全程都没再说话,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这些跟着谢行的影卫,也跟他们上了北冥战场,都是见过夜芷言那些稀奇玩意的,因此他们直接用了飞行器,转瞬就到了暗影阁在京郊的一个分阁。 虽叫分阁,但更像是个联络处,表面是路边一间客栈。 瞧上去和江湖闻名的刺客组织暗影阁毫无关系,进去后,其内空间不大。 掌柜的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子,长相和穿着都没什么特色,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两位住店还是堂食?” 影卫从暗中现身,瞧见他的瞬间,掌柜的眼神凌厉三分。 影卫从怀中拿出令牌,道:“带我们去地牢。” 掌柜的瞧见令牌,脸上的笑容凝结,垂下眼:“是。” 第753章 暗影阁地牢 掌柜从柜台后走出,先到门口将木门合起栓好,然后转身,引着他们穿过了正堂。 进了后院,院子不大,连着库房。 他们走进摆满杂物的库房,掌柜的将空地上的一块毛毯掀起。 毛毯下正是通往地下的入口,他拉开地门,露出幽深不见底的洞口。 掌柜的转过身,看向几人。 影卫率先一跃而下,顾辞宴将夜芷言从轮椅上抱起,紧随其后。 他一跃而下,速度极快。 夜芷言缩进他怀中,紧紧地闭上眼,不断下坠的失重感和耳畔风声烈烈都让她心生恐惧。 直到几秒后落地,失重感消失后,她才松了口气。 待她扶着顾辞宴的胳膊站好,他低笑:“怎么到了地底还怕高?” “我怕的是相对高度好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夜芷言轻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走道,夹道两侧燃着火把,站在这里瞧不见尽头。 她抬头,借着火把的光,也瞧不见顶上他们下来的入口。 恐怕这至少离地面有十来米的距离,要是不会轻功的寻常人从入口掉下来,估计得摔个半死。 她收回视线,跟着前面带路的影卫向内走。 边走边让智脑检测了一下地牢的构造,发现在暗处做了不少通风措施,难怪在这么深的地方走了许久也不觉得闷。 小半炷香后,他们总算来到地牢主体。 圆形的小广场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牢房环着广场一圈,每间门口都放着火台照明,大多数牢房中都关着人。 见有人来,他们躁动起来,咆哮声与各种方言的骂声交杂,十分喧闹。 一片嘈杂中,不乏有荤素不忌的调戏。 “小娘子真俊啊,来给哥几个爽爽!” “小娘子,过来,过来!” 诸如此类的话在牢中回荡,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顾辞宴耳中。 他本来平静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杀气蓬勃。 如鹰般凌厉的目光循着声音,极准确地定位口吐污言的囚犯身上。 他身上的杀气是在尸山肉海中淬炼出来,极其骇人,顿时让喧闹声平静。 而被他盯上的囚犯们则如芒在背,冷汗不止,本能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牢内寂静无声,顾辞宴的杀气与囚犯们的惧意侵袭了空气,让人窒闷不已。 眼见着杀戮一触即发,夜芷言拉住了他的手,声音温柔:“阿宴,还是桂嬷嬷的事情重要,这些口出狂言的人,之后交给谢行处理就是。” 比起顾辞宴被冒犯了领地的大怒,夜芷言并不在乎旁人的只言片语。 嘴长在别人身上,没必要为此生气。 手上温软的触感让顾辞宴周身冻人的杀气融化些许。 他转眸瞧向她,未褪的愤怒下是深情与怜惜:“言儿,我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让你受委屈了,我去替你杀了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好不好?” 他声音温柔又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夜芷言早已习惯,她抓紧了顾辞宴的手,轻轻摇头:“别脏了你的手,走吧,还是正事重要。” 第754章 恩将仇报 话落,夜芷言看向驻足的影卫,道:“你继续带路吧。” “是。” 寡言的影卫应声后,又迈开腿往前走。 夜芷言温柔地牵着顾辞宴,跟了上去。 两人贴的很近,她身上令人放松的淡淡香味暖化了顾辞宴寒凉的杀意。 随着他们径直向深处走去,环形牢狱内紧张的气氛才舒缓。 刚刚口嗨了几句的几个囚犯都如蒙大赦,腿软的,喘粗气的,扶墙的都有,十分狼狈。 旁边牢房里一个年轻男子嘲笑道:“你们至于吗?那人杀气确实吓人,但你们好歹也是作恶多端了,被他看一眼就怕成这怂样子?” 有人跟着起哄,几个被吓的囚犯没说话,倒是一个中年男子开了口:“可别说风凉话了,你们是不是眼神不好?那人面上带着银色面具,又杀气不凡,明显是传闻中杀人如麻,有皇帝老子做后台的八王爷顾辞宴!” 此话一出,起哄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在大梁,你可以没见过顾辞宴,但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声,原来杀神刚才就在他们身边! 这下,得罪了顾辞宴的几个囚犯更是瑟瑟发抖,任凭他们被吓地如何狼狈,也没人敢再调侃。 谁敢惹那位混世魔王? 顾辞宴二人穿过环形牢狱中央的一条狭长小道,越走越深。 最终,停在另一片较小的方形空间。四周有四间牢房,只有一间里面亮着火光。 牢房与外面的牢房不同,牢门不是木质,而是铁质,通过铁栏杆,能看到谢行的侧影。 而他面对的那侧,被站在其内的人挡住,看不清楚情况。 他们接近牢房后,谢行很快察觉到,他转身迎来,对二人行礼:“王爷,王妃。” “情况如何?” 顾辞宴略一抬手,谢行这才起身。 他垂首汇报道:“桂嬷嬷昨夜带着其父逃亡,还用信鸽传信,已经被属下拦住。这是她写的信,还请王爷过目。”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纸递给顾辞宴。 顾辞宴伸手接过,垂眸阅览,主仆二人相处自然。 这是在暗影阁的地盘上,旁人看见阁主这样臣服于另外的人,瞧着倒也没什么反应,不过内心是怎么想的,那就另当别论。 夜芷言没去看那封信写了什么,转眸打量起周遭。 桂嬷嬷和老李头被绑在刑架上,而他们身边几个暗影阁成员站地板正,手放在腰间,看上去只是在护卫。 老李头身上没什么伤,但桂嬷嬷手上绑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 老李头看见她,焦急地挣扎起来,道:“王妃,请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吧!” 夜芷言还未开口,顾辞宴上前半步,拦在她身前。 狭眸中寒凉与杀气交织,道:“让王妃放过她,也得看她做了什么,这封信上可写了王妃不少秘密,要是落到皇帝手中,足能判王妃一个欺君之罪。” 他说着,将信递到夜芷言手上,脸色沉重:“言儿,你看看这封信,桂嬷嬷恩将仇报,你不必再保她了。” 第755章 一命换一命 夜芷言垂眸,这封信字句精炼,将他们发现眼线,她能走,会“妖术”,谢行能隐身等全都写了进去。 若是交到皇帝手中,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仅是她,顾辞宴也难逃追究。 对于桂嬷嬷的背叛,她并不气愤,毕竟她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桂嬷嬷,心里更多的是遗憾。 将信纸收起,她看向桂嬷嬷,声音很冷:“我本来看在你爹的份上给你了机会,你却不珍惜,上赶着找死。桂嬷嬷,平时看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糊涂了?” 桂嬷嬷脸色极难看,昨晚和爹回去后她越想越不安心。 就算她暂时被放过了,可以八王爷那个性子,断不会容许叛徒活着,迟早是要杀了她的。 所以她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将多年的积蓄带上,当晚就带着爹跑了,顺带报复性地将得知的消息用信鸽传向皇宫。 谁知半夜还有人盯着他们,被抓了个正着。 如今,他们也不在她爹面前伪装她的身份了,她在劫难逃! 想着,桂嬷嬷瞪向夜芷言,淬道:“少骗人了,你们根本就不会放过我,否则又怎么会让人一直盯着我们,不就是想找机会杀了我吗!夜芷言,你就是为了让我爹搬走才惺惺作态吧!”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 夜芷言冷笑:“你爹一开始只是让我找到你的尸首,若是只想让他搬走,我干脆杀了你,将尸首带过去也一样,我派人盯着是不相信你的投诚。少扭曲是非了,李娇奴,你爹帮你换来一次生的机会,你不珍惜,又能怪谁?将老李头放下来。” 她的命令出口,两边站着的暗影阁成员并未动作。 直到谢行对他们使眼色,这才有人将老李头从刑架上放下来。 重获自由后,他立马跪下,口中哀求道:“王妃,娇奴她千错万错,不该恩将仇报,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教好她啊,您要是惩罚,就惩罚我吧,我愿意待她死来弥补过错!她年纪还小,请给她赎罪的机会吧!” 老李头声声哀切,护子情深,让人听之不由心生触动。 夜芷言之前就因他的可怜而放过了桂嬷嬷,可她也不是圣母,能再次容忍差点害她与顾辞宴置身险境的人。 她走到老李头身前,伸手将他往起来扶,边道:“老人家,之前我是看你可怜,可如今是她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你不必代她受过,日后只当她在那场天花死了吧。” 夜芷言声线冷漠,话落便松开搀不起他的手,转身走向顾辞宴。 听闻,老李头当即腿软,跪趴在了地上,哭嚎道:“我这老身子也没用了,一命换一命有何不可?老天爷,你好狠的心啊!将她送来,又要生生夺去啊!” 他没有怪罪夜芷言,可那一句句诘问命运的话,却还是刺入了夜芷言耳中。 早知结局是现在这样,当初或许她就不该帮助老李头。 有什么比失而复得,得又复失更让人痛苦的? 这件事,终究是她做错了选择…… 第756章 杀了她 夜芷言走到顾辞宴身边,眸中隐约的自责落入他眼中,便知她又因为旁人的错误自责。 他拉住她的手无声安慰,目光冷冽的落在害她为难的桂嬷嬷身上。 从老李头落泪哀求开始,她面上最后的愤怒便被羞愧与后悔撕破,眼下的凄惨无不提醒她,她死之后老父亲会多么伤心。 可事已至此,也无力改变。 对上顾辞宴寒凉的视线,桂嬷嬷嘴角一抽。 求饶的话到了嘴边,被他冷肃至极的声音打断:“杀了她。” 简短的话语犹若锋利的刀尖,瞬间斩断了生机。 桂嬷嬷脸色煞白,老李头的哭喊声更高,却也没有再哀求放过。 他明白女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法改变结果。 撕心裂肺的哭声钻入耳中,好像要将鼓膜凿穿。 夜芷言抿唇,不忍再看,虎口钳紧了顾辞宴的手,手心冰凉一片。 她低声道:“阿宴,我们走吧……” 顾辞宴正有这个打算,他没亲手杀了桂嬷嬷,就是因为夜芷言水眸中那抹愧色。 在没想开前,她待在这里便是对她的折磨。 他银色面具下的眉眼缱绻温柔,又带着担忧,瞧着她轻轻颔首:“好。” 话落,顾辞宴牵着夜芷言向牢房外去。 与谢行擦肩时,他吩咐道:“之后,将老李头送去新住处,找人看着他,让他活。” 谢行利落应下,再抬首时,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冷铁出鞘时铮然之声让夜芷言脚步微顿,她眼睫轻颤,复又向前,强迫自个忽视身后的动静。 走出牢房十来秒后,已经在来时的狭道上。 两侧火把上火苗长牙舞爪,橙红的光将视线都染地发红,影子在墙壁上肆意生长。 夜芷言失神地瞧着,声音宛如叹息:“什么时候起,我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人了?” 这话顾辞宴可就没办法接了。 毕竟自打记事起,他手上就没少过人命。 由他这个“杀人魔”来安慰此刻的她,似乎有点不大合适。 于是只有默默陪着她向前,心中不免思索。 言儿到底是个女子,在他身边经历过这么多腥风血雨,也是难为她了。 或许他也该注意点,尽量少让她接触这些。 此时,两人走出了狭道。 夜芷言回过神,转眼见他凝眉沉思,轻咳一声,眉眼中带着自嘲:“刚才我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只是刚才轻易决定了老人家唯一亲人的性命,叫我有些感慨。” 见她明明想不通,却又强装乐观,反来安慰他的逞强模样,顾辞宴心中越发心疼。 他停下来,大手一捞,将她纤瘦身躯拥入怀中。 他很用力,勒着她腰背的胳膊令她发痛。 可亲昵相贴的实感与温度化作无形的绳索,将她宛若漂浮于空中的灵魂拽下,缩进了他坚实有力的怀抱中。 他一只手落在她后脑轻轻顺抚,声音少见的温柔如水:“言儿,你已经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没抓住,又何须自责?是你让本来余生都见不到女儿的老人家见到了女儿,你做的很好了,若你觉得杀了桂嬷嬷是罪过,那也是我让你陷入这场不得不杀了她的争斗中,是我的错,不要多想了。” 第757章 确定眼线 顾辞宴话间,已经为她找好了退路,却又将责任揽在自身。 夜芷言头靠在他胸膛上,倾听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微微合上眼,声音很轻:“阿宴,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罪就是我的罪。只希望一切结束后,得到的盛世安宁,能不辜负这些或错或对的亡魂。” 如果不是在大梁,像桂嬷嬷这样的人或许不至于死。 可在这个时代,行事方式就是如此。 他们若是不狠,就会沦为旁人的饵料,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除掉对手。 只希望以这样的残忍平息下去的事件,能延缓顾辞宴父子反目成仇后会对大梁和西凉子民带来的严峻后果…… 她心里的思虑阿宴或许不是很明白,但他依旧抱着她,陪在她身边。 只要与他同心协力,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那抹愧疚最终也并未消散,而是被夜芷言压入心底更深的角落。 她深知不能囿于这些消解不了的情绪,去路凶险,她得全神贯注,与阿宴共同面对才是。 在地下深处,无人看见的拥抱持续了很久。 直到两人的心绪平复,他们才从地下离开。 回到府中,谢行不久后就将桂嬷嬷的死讯送来,并问:“如何处理桂嬷嬷的后事?” 桂嬷嬷在王府多年,身为管事,突然消失不可能不做解释。 夜芷言与顾辞宴二人,正坐于蕙芷阁内的软椅上,闻言,她只觉得柔软的坐垫忽然就变得有些硌人。 她柳眉微皱,瞧向顾辞宴时犹疑不定:“阿宴,你觉得呢?” “寻个病,就说暴毙。” 顾辞宴长睫下,满是疏冷的笑:“反正,就算我们编出桂嬷嬷离开王府回乡,失踪或者去寺庙祈福之类的话,父皇也不会相信,府里眼线众多,桂嬷嬷突然消失,他们很快就能猜到是出了意外。” 他说的也对,夜芷言深叹,若是桂嬷嬷不多事就好了。 她要是不存心将他们的底透给皇帝,他们也不会杀了她,更不至于因此惹恼皇帝。 可事成定局,至少只死了仆人,皇帝顶多猜疑。 夜芷言有了决断,开口时声音平稳:“谢侍卫,就说桂嬷嬷突发心疾,没来得及救治便死了,按照仆人的礼制下葬,至于她的职务,由齐缮正安排给旁人,安排好了叫人来给我汇报一声便是。” 谢行垂首:“是,属下这就去办。” 死一个仆人对诺大的王府而言并不算是大事,不过,桂嬷嬷身份特殊。 既是严厉,人缘又不错的管事,又是府里眼线中身份较高、很可能是头领的人,所以她的死也引起了反响。 一类人,不知桂嬷嬷隐藏的身份,为她吊唁。 另外的就是与她同为眼线的人,夜芷言通过监控看到了几次仆人偷偷聚在一起窃语,谈的内容大多是交换信息,想知道桂嬷嬷究竟为何暴露。 人人自危,这也是他们起初决定除掉桂嬷嬷的原因。 看了几日监控,她确定了不少眼线,足有十几人,分散在王府各个院落。 意外的是,她的蕙芷阁里并未发现。 第758章 他们是不是要造反 夜芷言将这些人的名单整理好后就收了起来,打算留后处理。 他们刚杀了桂嬷嬷,皇帝知晓后定然发怒。 若此时再处理更多的眼线,那皇帝肯定认为他们是在宣战,眼线须得慢慢拔除。 如她所想,桂嬷嬷的死讯传入皇帝耳中后,他勃然大怒,手边的瓷盏被摔落在地。 里面盛着的昂贵补品撒落在地,顿时成了一滩让人见之厌恶的垃圾。 传讯的郭公公匍匐在地,一身五品太监的气派衣衫贴在光洁如镜的石砖上,没有半点风光。 他深知在盛怒的皇帝面前,他与地上那滩垃圾也没什么不同。 开口时,声音格外慌乱卑微:“陛下息怒,请以龙体为重啊!” “息怒?!” 皇帝龙目怒睁,拍案而起:“朕如何息怒?” 他手撑于案上,肩随怒气起伏,音调拔高:“他们还真是胆子大了,平日闹出多少动静不说,这次竟将朕的眼线杀了!这是要与朕公开叫板,怕是下一步就要造反了吧!” 造反,可是一等一的重罪。 郭公公听闻,腰都吓软了。 他手撑着地,勉强抬起头来,做着和事佬:“陛下,那桂嬷嬷是死于恶疾,或许不是王爷杀的,桂嬷嬷从未提起过暴露的事儿。再者,他们要是知道她是您安排进王府伺候的人,又怎么敢对她出手?您英明神武,正值壮年,没人敢造反,陛下多虑了。” 论拍须溜马的造诣,郭公公敢说第二,怕也没人敢言第一了。 毕竟整个大梁,也就他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做到了侍候在皇帝身边。 他一番话,即拍了马屁,又分析了局势,还将事情往好的方面引导,将皇帝心头几乎将理智灼尽的怒火压下些许。 如郭公公所说,并无证据能明桂嬷嬷真正的死因。 顾辞宴他们说不准并未察觉到她的身份,而他也不能为了一个王府的下人,派人去调查。 被发觉了,当然没人敢质问他,可面子也是丢光了。 往自个儿子府中放眼线监视,与他奉行的父慈子孝,以治小家从而平天下的论调相斥。 就算背后也有不少人知晓,但事情没放在台面上,便当不存在。 他不会冒险撕破这层脸面。 如今,不管顾辞宴是知之而为,还是不知为之,他只能咽下这口闷气,妥协于折损一员重要眼线的事实。 皇帝思及此,十指收紧,揉皱了手边正提字的宣纸。 面上不遮掩的怒色渐渐敛入紧皱的眉心,微微抽搐的眼尾以及紧咬的牙关里。 打眼一瞧已然平静,细细看去才能发现扭曲的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只当没发生过,过几日,叫王府里其他的眼线来一趟宫里,朕有话要问。好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听他声音恢复了平稳,郭公公吊起眼角飞快地观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 见他不像刚才那样怒目圆睁,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后对旁边立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有人默默上前,将地上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另有人奉上预备的补品,由郭公公经手,又端到了皇帝桌上。 他垂眉顺眼道:“陛下,御膳房送来的益阳汤,能精益身子,固元滋补,您用些吧。” 第759章 求父皇给儿臣赐婚 近来,皇帝几乎是夜夜宿在后宫。 除了每月固定去皇后那儿的日子,不会行那欢好之事,其余时间都在熹妃宫里红烛帐暖,夜夜春宵。 听得他们这些个没根的人都觉得虚。 太医院的人劝了几次,让皇帝少行房事,也劝不动。 只有御膳房的补膳与太医院的补药轮着来,撑着皇帝的身子。 这些药进了肚子,当然有效,可也都是一时之效,经不住皇帝日日损耗。 郭公公最是明白,皇帝的身体日渐虚弱,恐怕迟早是要出乱子的。 不过,他一向奉行谄媚顺从,断不会出言相劝,劝了也是吃力不讨好,何苦为难自个? 皇帝将被揉皱的宣纸团成团丢在一旁,而后端起瓷盏喝了一口。 在药味满溢的沉默中,御书房内又恢复了惯常的安静,刚才因桂嬷嬷之死掀起的波澜过去,了无痕迹…… 他们不知,之前发生的所有,都通过桌上熊猫模样的“摆件”,传入了夜芷言眼中。 虽然惹怒皇帝对他们并无好处,但能看到皇帝被气成这样也是舒心。 毕竟他对阿宴那样不好,若他不是阿宴的爹,她早就翻脸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这层不被皇帝重视的血缘关系,正是束缚顾辞宴困于皇城的枷锁,也让她不能在他被欺负后报复回来。 眼下,也是出了口恶气。 慧芷阁内室只她与连翘两个丫鬟,没什么避讳的。 夜芷言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到桌边,拿起花剪修剪花枝,边笑道:“看了一场好戏,真是心情舒畅,竟觉得这花儿也娇艳许多。连翘,差人去告诉厨房,中午做锅子来,咱们庆祝庆祝。” 锅子香辣可口,通常夜芷言都会叫她们一起吃。不仅可以大饱口福,一同说说笑笑也格外有趣。 只是她们要为了皇帝动怒而庆祝,怎么听都有点大逆不道。 她们跟着夜芷言许久,倒也见识过不少不符常理的事了,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应了下来。 连翘出去差使人的时候,还没关掉的监控又有了动静。 本来静默的御书房内,又有个公公进来,行礼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刚喝完补汤,将瓷盏放下,侧身扯过一张宣纸,边头也不抬道:“传他进来。” 顾辞枫款步走入时,皇帝正用镇纸压上宣纸。 待他行礼,皇帝才抬眸,道:“起来吧,枫儿今日来,可是朝堂上有什么事?” 虽然刚生过气,但他对太子的态度并未改变,唇角还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 顾辞枫见状,眼里掠过一抹愧色,为了大计,他不得不提出些让父皇不悦的事。 他屈膝跪下,月白的衣袖拢起端于面前,东珠抹额下,那双与皇帝有五分像的眼比最亮的明珠还更盛几分:“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想请您给儿臣赐婚!” 皇帝本欲拿笔,闻言手上一顿,脸上神色几变:“给你选太子妃的事已经在准备中了,选妃大典上,自会帮你挑合适的,你这时求娶作甚?” 第760章 太子妃的人选 顾辞枫垂眸,语气有几分迟疑:“父皇,武南候府二小姐夜华清怀了儿臣的孩子,儿臣想娶她为正妃。” 话落,皇帝悬于半空的手猛地砸到案上,发出一声钝响。 方才还没完全消散的火气又被挑起。 他也听说了顾辞枫与夜华清有染的传闻,但因为他是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不曾想,他竟真将人肚子搞大了,还要娶人为妃,当真是荒唐! 皇帝眸中含怒,冷冷地睥着顾辞枫,道:“太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中蕴着勃然怒气,帝王凛然威严,足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顾辞枫依旧身板挺直,不卑不亢道:“父皇,儿臣与夜华清只是酒后意外。就算如此,儿臣也夺了她清白,她又怀有皇室血脉,儿臣理应对她负责,娶她为太子妃,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再次将手边的瓷盏摔出去:“你是将国事当做儿戏!你是储君,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武南候庶女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太子妃的位份!”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他瞪着顾辞枫。 脑海中闪过了不少严厉的惩处方式,很快都被他否定。 顾辞枫是太子,是他亲自立的储君,对他的任何决定,都要仔细考量。 皇帝深深呼吸着,尽量平复着情绪。 最初的暴怒过去后,也渐渐理清了思绪,至少顾辞枫并不是因为痴情,而是因为责任才要求娶夜华清。 事情是荒唐,但也不负太子该有的品德。 他到底年轻,遇到这种事不知如何处理也在情理之内…… 思及此,皇帝由站转坐,周身骇人的怒焰也因此消逝。 他沉默了半晌后,道:“你要娶她可以,太子妃的位置就算了,迎为侧妃吧。” 以夜华清武南候庶女的身份,能被纳为太子侧妃已然不易。 皇帝算是做出让步,顾辞枫并未见好就收。 若不给夜华清足够的权利,她又怎么能与顾辞文相斗? 他抬眸,认真瞧着皇帝:“父皇,夜华清怀的是儿臣的长子。就算为了这个孩子,还请给她个正妃的身份。” 这小子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做太子妃! 皇帝唇角一挑,责骂的话正要脱口,便被顾辞枫的话打断。 “儿臣心知,父皇希望未来国母出身名门,然儿臣娶夜华清为正妃,也不代表她就一直是太子妃,儿臣只想给长子一个名分,等长子生下后,儿臣听凭父皇安排。” 他的话说的冷静又含蓄,让皇帝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哪怕现在夜华清成了太子妃,在成为皇后的路上也难免有意外。 到时候不管是失德被休,还是遇险身死,都可以将她抹去,而后再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太子妃便是。 皇帝瞧向顾辞枫的目光渐渐冷静,染上几分欣赏:“朕原以为你求娶是鲁莽冲动,如今看来,倒是思虑周全,夜华清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长子,确实重要……便如你所说吧。” 第761章 去侯府提亲 皇帝最终做了决定:“郭公公,传朕旨意,赐武南候府二小姐夜华清为太子正妃,择吉日成婚。” 郭公公应声:“是,陛下。” 求娶成功,顾辞枫眼中并无喜色,他弓腰成礼:“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他的声音平稳,仿佛在说的不是自个的婚事,而是再寻常不过的琐事,可见对此并不重视。 皇帝瞧见更是放心,只要顾辞枫对夜华清没感情就好。 这样,到时候孩子生下来,除掉夜华清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顾辞枫从地上起身,垂眸道:“父皇,儿臣要说的事已经说完,先行告退。” 皇帝挥挥手,复又从笔架上取下御笔,面色平淡,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顾辞枫安静地退下,郭公公起身去找人拟旨,御书房内再次恢复静默。 王府中,将此尽收眼底的夜芷言也没心思再吃锅子了。 眼见着皇帝的赐婚旨意就要传去武南候府,此时再不去提亲可就没有热闹瞧了。 她拽来一件披风披上,这时连翘撩帘子进来,道:“王妃,已经吩咐厨房备上锅子了,你这是要去哪?” 夜芷言坐上轮椅,语速很快地将刚才看着的告诉了她,又拿过手炉,道:“没空吃锅子了,我们快些去找王爷,一道儿去武南候府提亲。” 连翘只得叫上海棠,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三人便向乾方院去。 顾辞宴得知后,叫人将太子送到府上的聘礼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武南候府。 武南候府中,在院中倚窗出神的夜华清此时还不知晓喜事临头。 青叶将瓷碗端到她身边,轻声道:“小姐,窗边冷,您还怀着身子,还是进里屋去吧。坐胎药正熬好了,您进屋喝了也该午睡了。” 夜华清收回落于窗外的视线。 怀胎快四月,她害喜的情况已经缓解许多,脾气也渐渐消了,只是面容消瘦憔悴,整日疲惫。 闻着坐胎药微苦的气味,她皱了皱眉:“里面闷得很,我在这坐会不碍事。” 话落,她伸手接过瓷碗,碗中深褐色的药液倒映着她满是愁绪的眉眼。 自从那次太子承诺要对她负责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却是没有半点音讯。 她也从开始的欢欣,渐渐生疑,沉淀了许多愁怨。 顾辞枫不来迎娶,她也不好再去见他询问。 毕竟那日她端的是不为自个,一心只盼着他好的形象,要是急着催婚,恐会起反效果。 于是只能在府中默默等待。 可等又什么时候是个头? 或许,太子当时只是说了场面话,根本没打算娶她…… 夜华清摇摇头,不会的,太子那人,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再等等,事情定会有转机。 青叶见她盯着碗,神色沉凝,向后撤了半步,才提醒道:“小姐,快喝吧,药该凉了。” 夜华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回过神,拧着眉将苦涩的坐胎药一饮而尽。 喝完,她捻起一块蜜饯送入口中,甜味盖过了酸苦,她眉间的褶皱这才缓缓舒展。 第762章 我们来提亲的 此时,门外走进个老嬷嬷,笑道:“二小姐,侯爷叫您去正堂呢,您快收拾收拾,随老奴去吧。” 这嬷嬷是夜怀瑾院里侍候的老嬷嬷。 她突然进来,让夜华清下意识地攒住衣袖,戒备地瞧向嬷嬷:“知道了,你出去等着吧,我收拾好就来。” 嬷嬷离开后,她才放松了些。 可松的这口气,让她已经显怀的肚子更明显。 她站起身,抚上肚子,瞧向青叶,眸中有几分不确定:“怎么样,看着明显吗?” 怀孕这件事,可不能让旁人知晓。 要是被人知道她待嫁闺中,未婚先孕,她可就完了。 青叶连忙摇头,安抚道:“小姐,您这才四个月的身孕,瞧不出来的。奴婢给你拿件宽松的夹袄,夹袄本就厚,能遮掩住。” 话落,青叶转身去取衣服,伺候她穿上。 妃色缎面,开摆设计的夹袄本身就十分藏肉,瞧着镜子里的自个与平常无异,夜华清松了口气。 她接过青叶递来的手炉,这才有空思索旁的。 自打夜昭阳被杀,杜音容疯了后,夜华清在府中就没了帮衬。 加上夜怀瑾宠幸柳幼卿,根本就想不起来院中还有她这么个女儿,因而他们已经有段时日没见了。 今日突然要见她,会是什么事呢? 不过看着刚才那嬷嬷一脸笑容,应该不是坏事。 夜华清琢磨着,带着青叶走出了院落。 路上,她有意无意地向嬷嬷打探,可嬷嬷也不清楚情况,只说:“大小姐和八王爷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许是要赏您。” 一听夜芷言来了,夜华清的脸色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早知如此,还不如称病不来! 可都已经走到半路上,她要是不去,叫夜芷言知晓了,不知要怎样嘲笑。 为了争一口气,她忍着不爽,跟着嬷嬷来到正堂。 她到时,便见正堂中央摆着许多半人高的木箱,几乎将空地占满。 环着空地的檀木桌旁,夜芷言二人坐于主位。 夜怀瑾坐在他们左下,柳幼卿在他身旁,几人有说有笑,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夜华清忍着心中的怒意,板着脸行了礼:“小女见过八王爷,八王妃。” 夜芷言才将视线挪到她面上。 见她脸上有几分遮不住的不爽,愉悦地勾起一抹笑:“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没有比她这样说更能让夜华清怒火中烧的了。 她们之间仇怨颇深,夜华清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可碍于身份,她根本不敢对夜芷言怎样。 反观夜芷言,身居高位,能轻易拿捏她,所以才能轻松地说出这样虚伪的话来!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身处低位的夜华清! 夜华清直起身,拢于手炉中的双手紧握,压下与夜芷言翻脸的冲动,垂下眸子。 她不打算开口招惹,准备沉默到他们谈完。 夜芷言却不给她清闲的余地,淡笑:“既然主角来了,那我就说正事了。二妹妹,今儿我们来是替太子求亲,太子有意娶你为太子妃,这些都是他的聘礼,郎有情,不知妾是否有意呢?” 第763章 扬眉吐气了 听闻夜芷言此言,夜华清怔然。 原来这些箱子不是夜芷言带来的赏赐,而是顾辞枫给她的聘礼! 他终于要娶她了! 莫大的欣喜涌上心头,夜华清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太子殿下要娶我?” 夜怀瑾开怀大笑,对夜芷言露出了两排明晃晃的牙,乐道:“看你妹妹都高兴傻了。” 他大喜过望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夜芷言也并不习惯与夜怀瑾热络,淡淡地挪开眼,没有回应他。 而是望向夜华清,眉目弯弯,道:“二妹妹,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他已经向陛下请旨,想来不久圣旨就会到了,真是恭喜妹妹如偿所愿。” 夜华清总算从震惊中回神,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马上就会是太子妃了,到时候就不是她向夜芷言行礼,而是夜芷言见着她要尊礼! 也不再会有人敢瞧不起她! 一系列的倒霉事后她总算是否极泰来,翻身为主了! 夜华清眼里浮起得意之色,话语带着几分挑衅:“大姐姐能祝福我,倒是不容易啊。” 夜芷言眨眨眼,一副不解的模样:“妹妹此言我可就听不懂了。你能被太子殿下看中,成为太子妃,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我当然要祝福你。” 夜芷言真是一如既往的能装,表面上说得好听,其实内心早已经妒恨不已了吧? 毕竟她嫁的是当朝太子,以后就是一国之母,而夜芷言只能做一辈子的王妃! 自打夜芷言嫁入王府来,夜华清一直以来的嫉妒和不甘在此时烟消云散。 夜华清只觉得身处云端,眼前是康庄大道,耳畔是仙乐奏鸣,飘飘欲仙,都快找不着北了。 她正要出言嘲讽,一小厮焦急地冲了进来。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喘着粗气道:“侯爷,宫里的公公来了!” 夜芷言才说起皇帝要给夜华清赐婚,就有宫里的人过来了。 夜怀瑾忙起身,脸上满是笑意地往外赶,边道:“快叫厨房的人备上好酒好菜,一会好好招待宫里的贵人!” 话落他已经与还跪着的小厮擦肩而过了。 小厮从地上爬起来,按着夜怀瑾的吩咐跑去厨房,而正堂中其余人则跟着夜怀瑾向门口去。 他们快到侯府门口时,公公被一群仆婢簇拥着走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公公笑着弓腰道:“见过武南候。” 夜怀瑾忙伸手扶住他,面上是喜笑颜开:“公公无需多礼,您大老远跑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说着,那双精明的眼睛落在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手上恭敬地捧着个被红绸盖住的托盘,瞧着就是很重要的东西。 公公对皇宫的方向抱了抱拳,边道:“杂家过来,确实是有陛下的旨意。武南候,您可是大喜临头啊,杂家今儿也是沾沾您的喜气。” 有他这句话,夜怀瑾更能确定他的来意,却故作不知,将公公请到了正堂。 府里有身份的人都已闻讯赶来,众人凑齐后,公公将拂尘揣在臂弯,而后微微侧头。 他身后小太监会意上前,弯腰奉上托盘。 第764章 翻身了 公公伸手将红绸掀开,露出其上被玉架拖着的明黄圣旨。 他双手拿起圣旨,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有旨——” 随着他有力悠长的一声,除了顾辞宴和夜芷言以外的众人齐齐跪下。 夜芷言坐于轮椅上,又成了特立独行的那个。 公公打开圣旨,宣读:“武南候之庶女夜华清,淑德含章,性行温良,特赐婚于太子,腊月初八成婚,钦此!” 这道圣旨十分简短,但意思很明确。 公公笑看向夜华清,道:“夜小姐,接旨吧。” 夜华清这才直起身接过圣旨。 由布帛制成的圣旨落入手中时,她却觉得格外沉重有分量。 夜华清双手微微发颤,眸中满是喜色:“臣女领旨,谢陛下恩典!” 如此,她成为太子妃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青叶搀扶着她起身,这时其余人才跟着起身。 夜怀瑾上前半步,笑呵呵地对公公道:“公公辛苦了,府里备好了酒菜,用过再走吧。” 太子封妃这么个喜差落到身上,公公心里也得意。 况且这武南候府不仅有太子妃,还有个八王妃。 能与武南候有来往也是好事,于是并未推脱,手抚着拂尘,细长的眼弯成了一条线:“那杂家就沾沾侯爷的喜气,讨上两杯喜酒来吃。” “公公客气了,您是陛下身边的人,能在寒舍多留,是本候的荣幸啊。” 夜怀瑾边说,手已经搭在了公公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来,这边请,咱们小酌两杯,本候再亲自送公公回去!” 夜怀瑾带公公出了正堂,柳幼卿款步而来。 她手中牵着夜揽衣,母女二人面上皆是笑意:“许久未见,今儿好不容易来了,去姨娘屋里坐坐吧?” 夜揽衣也脆生生地说:“揽衣也想大姐姐了,姐姐陪揽衣玩吧?” 她水葡萄般灵动晶莹的眼睛带着湿漉漉的恳求,让人不忍拒绝。 夜芷言拉过她的小手,笑道:“好,姐姐难得回来一次,自然是要陪你的。” 说着瞧向柳幼卿,弧度精致的眼尾微挑,带了几分狡黠:“姨娘可有准备什么好吃的,要是不好吃,我可不买账。” 柳幼卿手捏着帕子抵在唇边,轻笑:“你尽管放心,不管你要吃什么,姨娘也叫人给你弄来,走吧,咱们也别在这杵着,再不用午膳可就饿过了。” 她也没问顾辞宴的意思,毕竟几次相处下来,她深知只要夜芷言同意了,他基本都是跟着走的。 他们正要离开,一道傲慢的女声响起:“大姐姐,许久不见,别急着走啊。” 夜芷言柳眉轻皱,不用细辩就知这是夜华清所言。 她循声转头,果然见着夜华清昂着下巴正在两步开外的近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和并不掩饰的讥讽。 见她望来,夜华清手作莲花,轻抚鬓角,动作格外矫揉做作,道:“大姐姐,以后咱们可都是皇室的媳妇了。按理说,妹妹这太子妃之位,要比姐姐的王妃之位尊贵些吧?可姐姐放心,就算这样,我心中还是敬重你的,以后还要彼此照顾的好。” 第765章 有朝一日踩死你 夜芷言哂笑。 此时夜华清一改得知消息前的隐忍,话中夹枪带棒的很不客气。 看来是真认为自个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可惜她并不清楚,这一切只是个局,她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夜芷言也不会提醒她,装作听不明白她的炫耀,笑容恰到好处,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声音平稳:“妹妹所言甚是,以后我们当然要互相扶持,刚得了圣旨,妹妹还是回去将它妥当安置吧!我与柳姨娘先去用膳了。” 夜华清虽然还想炫耀,却不能拦着他们不让走,只好按捺激动的心情,道:“姐姐慢走。” 夜芷言转身,顾辞宴跟在她身侧,几个姨娘带着小的也跟在她身后。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夜华清眸子里浮起胸有成竹的坚定。 夜芷言现在还能与她平起平坐,互称姐妹。 但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夜芷言对她摇尾乞怜,让她也体验一把被踩在泥土里的痛苦与不甘! 正堂里此时只剩下寥寥几人,青叶将手炉递给她,又从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圣旨,边道:“小姐,这圣旨要放哪里?” 夜华清回神,将冰凉的手揣进手炉内,视线落在圣旨上,唇角又绽出笑容。 她抬步往外走,轻快道:“就放在本小姐寝室里,你一会叫人去寻个好的架子和盒子来,务必要好好保护。” 自打芙蕖出事后,青叶就顶替她成了夜华清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从她伺候那日起,还是头一遭见夜华清心情这么好。 她不由也高兴起来,捧着圣旨跟在后面,乐道:“是,奴婢定会好好置办!” 夜芷言与柳幼卿等人用过午膳,又聊了许久,天快黑时才离开侯府,乘上回王府的马车。 天气冷,她便将两个丫鬟也叫了进来。 四人同坐在马车里,并不拥挤,但因顾辞宴在,连翘二人不大自在,气氛有些沉默。 顾辞宴神色自若,拉过身侧夜芷言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狭眸半合着,瞧着像在沉思什么。 夜芷言见连翘与海棠端坐在对面,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由失笑。 明明进王府那么久,跟在他身边也没少见着顾辞宴了,她们还是这么拘谨。 她手肘支着隔在座椅两侧间的木桌上,身子前探,几乎趴在桌板上。 一会儿伸手戳了戳连翘,又捏了捏海棠的胳膊:“你们两个怎么动也不动,话也不说,难不成被冻傻了?” 连翘飞快地偷瞥了顾辞宴一眼,抬手掩着唇,声音很低:“王爷还在呢,哪有奴婢们说话的道理?” 比起她的扭捏遮掩,夜芷言大方的多。 她撇撇嘴,退回了原位,边道:“他又没与我讲话,再说了,我把你们当姐妹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海棠瞄了连翘一眼,而后垂下眸子,张张嘴:“是,王妃。” 她嘴上是答应了,可也只说了这一句又沉默下来。 她们不愿,夜芷言也不逼迫她们,笑道:“罢了,想来你们跟着我跑了一天也累了,没想说的也无妨。” 第766章 局已布好 反正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少说几句话就会变淡,又何必强求? 夜芷言打了个哈欠,脑袋一侧,靠在了顾辞宴肩上。 正打算闭眼小憩,连翘忽然道:“王妃,奴婢突然记起来,寿宴那晚,曾看见夜华清与三王爷一道儿架着太子殿下上了马车,看来太子殿下就是那样中招的了。” 夜芷言眼睫轻抬,之前他们只是知道顾辞枫被算计,却不知过程。 原来夜华清不是去了太子的东宫,而是提前等在了宫外。 还真是大胆! 她反捏住顾辞宴逮着机会就捏她指节的大手,边缓缓开口:“如今,我们已经布好了局,想来离收尾之日也没多久了,连翘,芙蕖最近怎么样?” 将芙蕖丢在平安堂后,夜芷言就没再过问。 不过因是旧友,连翘逮着机会了就会去看看芙蕖。 闻言,她勾出甜笑:“她初到的时候身子很不好,浑身是伤,在平安堂修养后已经恢复完好,奴婢上次去瞧她的时候,看她气色很不错呢,她很感激王妃,很少踏出房间,怕被人发现耽误了王妃的计划。” 也就是说芙蕖藏的很好,暂且无人发现了。 夜芷言满意地笑了:“那就好,芙蕖这张牌,一定要留在扳倒夜华清时再用,在那之前不能被她发现。” “奴婢知道,之后会提醒芙蕖多加小心。” 聊完芙蕖,连翘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与夜芷言说说笑笑。 时间在笑闹中悄然流逝,随着马儿的嘶鸣,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 两个丫鬟先下了马车,随后是顾辞宴二人。 他将夜芷言抱到轮椅上坐好时,车夫已经将马车拉走。 王府门口的路灯散着暖光,洒落在门前。 在漆黑深沉的夜幕下,在安静空荡的街道中,他们这抹暖光一样渺小又微不足道。 可当夜芷言拉住顾辞宴的大手时,又觉得抓住了全世界。 她不由勾唇轻笑,人的欲望无穷,有时候又很容易满足。 几乎沉默了一路的顾辞宴注意到她的笑,问道:“想到什么,这么开心?” 夜芷言瞧向他,露出温柔的笑,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回宁芷院吧,时间也晚了。” 顾辞宴没多问,一行人回了宁芷院。 翌日晌午,二人正在书房时,王展求见。 夜芷言有些意外:“王展不是在玄武大道督工吗?怎么过来了?” 来通报的连翘眨眨眼:“说是向您来汇报情况呢。” 原来如此,夜芷言了然。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向书房外走,便吩咐:“带他进来吧。” 连翘欠身而去,夜芷言已经出了书房,坐在暖炉边。 本在书房一同看书的顾辞宴跟了过来。 他坐在她身边,大手扣住她的,身子前倾,挺直的鼻梁下,薄唇挑起了危险的弧度。 清冽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悦:“这个王展又是谁?” 夜芷言收回探向暖炉的手,向后坐直身子,与他贴近的侧颜拉开些许距离。 描摹精致的黛眉轻挑,眼里带了几分笑意:“亏你还说齐缮正是你信得过的,连他的徒弟叫什么都不知道?” 第767章 她凶他 顾辞宴眼里冷色未褪:“我需要知道吗?” 平时正常的时候,顾辞宴可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 夜芷言脑袋向前探了探:“阿宴,你该不会又吃醋了吧?” 堂堂王爷吃一个下人的醋,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因这人是八王爷,更是要废不少下巴。 不过顾辞宴并不在乎。 他微微侧头,眉弓与鼻梁形成了好看的折线,在深邃的眼眸上投下一片冷淡的阴影,让他本就精致又凌厉的眸子更勾人魂魄。 尤其是薄唇缓缓牵起的邪笑,更让夜芷言挪不开视线。 “那又如何,我恨不得言儿眼里时时刻刻都只有我一人。” 他说着抚上了夜芷言的眼尾,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可惜,言儿的双眼总是看着别人,这么漂亮的瞳仁,却印上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真想帮你将那些不该出现的都除掉……” 顾辞宴越说越是离谱,语气危险的好像下一瞬就要拔剑杀人。 夜芷言一把按住了他轻柔动作的手后,无奈地叹气:“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有那功夫吃飞醋,还不如多去赚点银子,因为柳福全做假账,王府可是损失不少,至今还未缓过来,否则我怎么会急着将游乐园办起来?加上现在陛下与你离心,又有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指不定哪天就生出变数,咱们得尽快多赚些银子,知道了吗?” 她突然的说教让顾辞宴一懵,那些阴郁偏执的想法在银子的光辉下顿时消散。 他收回手,一时失语。 以前夜芷言还会哄着说爱他,在乎他之类,现在倒好,别说哄几句了,还训起了他…… 偏她也是为了他好,这让顾辞宴一时失语,不知此刻该作何反应。 正好连翘带着王展进来,两人齐齐行礼,打断了他的思绪。 夜芷言拨开他的手,面上扬起一抹端庄的笑:“起来吧,王展,你来找我,是地里出了什么麻烦吗?” 比起上次见面,王展没穿十分亲民的大袄子套装,换上了王府家丁统一的冬衣。 看着精神了许多,脸上笑容依旧灿烂,道:“非也,奴才今儿来是报喜的,自打老李头搬去新住处后,我就赶紧找工人铺路,今儿已经铺好了,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李头搬出去应该还没到两日,路就铺好了,速度确实很快。 夜芷言瞧向他的目光中又添赞赏,道:“你办事倒是利索。” 王展毕恭毕敬地说:“之前叫人搬出去已经废了很多时间了,好不容易搬空,奴才自然不敢耽搁。” 夜芷言将之前在暖亭画好的建设图拿出来,递给连翘,由她转交给王展。 “你去找齐缮正,让他安排人,按着这张图纸建设,尽快建好。” 王展双手接过,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转身离开后,夜芷言瞧向身侧的顾辞宴。 见他神色复杂,敛眸抿唇,似乎在思考人生大事。 平日他都是果断清明的,极少如此。 她不由好奇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阿宴,在想什么?” 第768章 金鹏镖局 夜芷言清脆温柔的声音让顾辞宴回神。 他狭眸对上她好奇中夹杂着疑惑的眼,笑问:“言儿,你这么急着赚钱,是不是觉得你家夫君很穷?” 堂堂王爷怎么会和穷字沾边? 夜芷言未多思考,即刻摇了摇头:“没啊,府里有多少金银,我当然知道。可只有这些不够,陛下与你翻脸后,定会查封这些财产,我们得有备无患。” 话中字字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们的未来打算。 方才因王展萌生的醋意,此时被他抛至九霄云外。 顾辞宴伸手,轻挽起她颊侧碎发,眼里笑意更浓了:“娘子思虑周全,处处为为夫考虑,我真是三生有幸娶了你。” 夜芷言眉眼弯弯:“我也是,很荣幸嫁给我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王爷。” 她夸起人来,嘴还是这么甜。 顾辞宴心情大好,起身对夜芷言伸出手,道:“走吧,有个地方要带你去。” 刚才气氛那么好,还以为他会吻上来呢。 夜芷言敛起心里那小小的遗憾,伸手搭上了他的,纤巧的手刚落于他掌心,就被握住。 他顺势用力,将她带入怀中,抱着她从窗户跃出后,便拿出飞行器。 转眼,他们落在一条两面都是建筑的小巷。 小巷内没人,顾辞宴将她放下来,点了点她柔软面颊:“把易容面具戴上吧。” 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听话地将面具戴上。 戴好后,顾辞宴拉着她往巷子外走。 她好奇地打量两侧,只能看出夹道的木构建筑已经有了岁月。 直到走出小巷,来到宽阔大道上,她才从街左侧的“金鹏镖局”判断出他们位于上京南市。 这镖局在上京很有名,是上京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三层的木楼装潢简朴大方,正门大开,人们往来络绎。 从内不时传出吆喝声,格外热闹。 夜芷言打量一眼的功夫,顾辞宴便带着她走向镖局。 她有些疑惑:“阿宴,我们来镖局作甚?” 他们一无货运,二无需保护,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进去的理由。 顾辞宴微微侧头,薄唇勾起抹神秘弧度:“过会你就知道了。” 说话时,他们已经进了镖局。 这儿不像旁的地方,因为业务繁忙,无人上来招呼,有什么需要的,得自个找接活儿的头问。 莫约十丈长宽的正堂内,有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在交谈。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可见生意火热。 顾辞宴径直向大厅深处走。 来到与正门相对,却紧闭着的门前,狭长冷冽的眸子转向那人。 “开门。” 此人身形高壮,满身腱子肉,脸上横亘了道狰狞刀疤。 听了顾辞宴的话,手里拿着的大刀一转,刀刃对向了顾辞宴:“后面是镖局重地,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去的!” 语气嚣张,似是很瞧不起他。 夜芷言有些头大。 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识好歹的人认为顾辞宴好招惹,难不成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顾辞宴眯起眼,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拎着挂令牌的绳穗,在他面前晃了下:“现在,可以开门了?” 第769章 竟是顾辞宴名下的 顾辞宴拿出令牌后,守卫脸上的不屑转为惊讶。 随后尴尬地收起了刀,转身将门打开,道:“既,既有令牌,当然能进,请吧。” 此人笨嘴拙舌的,却比那些谄媚的人叫人舒心。 顾辞宴也没和他计较,随意地收起令牌,带着夜芷言走进门内。 跨过门槛,是比正堂大些的后院。 院内摆着各种练武的器材,武器架上摆满了兵器,有几人正赤膊在后院练武,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风凛冽。 看地夜芷言不由一哆嗦,替他们觉着冷。 顾辞宴感受到掌心里传来的震颤,转眸,关切地问:“很冷吗?” 夜芷言摇摇头,清澈眸中带着探究:“没,现在该告诉我我们来做什么了吧?” 说话间,有人从后院紧闭的房间探头,瞧见他们后,那人立马推门而出。 此人比那守卫还要健壮,披着兽皮披风。 他快步走到近处时,浓烈的酒味传来。这人对顾辞宴抱拳一拜:“属下燕金鹏见过总镖头!” 总镖头? 夜芷言愣了,倒是听说过,金鹏镖局的镖头就叫燕金鹏,可他却这么称呼顾辞宴。 ……金鹏镖局竟是顾辞宴名下的! 面对他中气十足,豪爽的招呼,顾辞宴依旧面色冷淡,道:“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要去钱库看看,带路吧。” 钱库,不论对什么组织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地方。 燕金鹏听闻直起身,毫不犹豫地应下:“是,属下这就去拿钥匙,请先进屋等候吧!屋里热了酒,总镖头用些暖暖身子!” 他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说着将他们带进了屋子。 屋内燃着火盆,三个大汉围在木桌边吃酒。 见他们进来,脸上皆是露出惊讶之色,忙站起身行礼:“见过总镖头。” 起身后,燕金鹏拿过两个大碗,将还冒着热气的酒倒入碗中,一人一碗递给了夜芷言二人。 瞧着顾辞宴伸手接过,她也接了下来。 好在燕金鹏并未有催他们喝下的意思,撂下一句:“总镖头,您先喝着,属下去去就来!” 而后,他阔步出了房间。 他一走,剩下的三个大汉也没再吃酒了。 见顾辞宴不坐,他们也站起身,几双眼睛转悠来转悠去,无措又慌乱。 顾辞宴抬手,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把酒碗往桌上一撂,修长指节擦掉唇角沾染上的晶莹酒液,面色不改,道:“酒不错。” 大汉们终于找到了话题,连忙应和:“是,这是上好的烧刀子,烈的很!” 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顾辞宴没接话,从夜芷言手里将酒碗拿过放下,道:“你们接着喝吧,本王去账房瞧瞧。” “好,总镖头慢走!” 在大汉松了口气的回应中,夜芷言跟着他走向右侧的木门。 穿过木门,便是一间堆满了书卷的屋子。 四周都有高大的书架居高临下,让空间显得有些狭小。 她走到书架旁,好奇地拿起其中一本书卷翻开,发现里面记录着镖局所接的委托的内容。 对于这些,她没什么兴趣,便放下书卷。 这时,顾辞宴将一本很厚的账簿递给她,道:“打开看看。” 第770章 小金库 夜芷言伸手接过,眸子探究地落在他面上。 “咱们在一起许久,我到今儿才知道你手下还有个镖局,真是深藏不露啊。” 顾辞宴薄唇轻勾:“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想起来告诉你。不过,未免言儿误会为夫与父皇作对后就会身无分文,还是有必要带你来瞧瞧。” 金鹏镖局在上京赫赫有名,单是看它的规模,就知道利润肯定不小。 而这家镖局的收支并未记录在王府的账簿上,想来皇帝也不清楚。 夜芷言笑容更深了,眼神微亮:“你还有这镖局我就放心了,如果日后陛下发难,我们又多了一重保障。” 说着,她垂眸翻开了手里的账簿。 本以为这是金鹏镖局的账目,却发现扉页写着“运盐款”三字。 往后翻,每一页上记录着不同的人名,人名后跟着此人的详细信息,交款时间和数目。 这些人籍贯各不相同,缴纳的银两和年份也不相同。 但都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一个字,那就是“盐”。 “阿宴……这个运盐一车,两车,看着并不像是国运啊?” 夜芷言迟疑地说着,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能。 她惊讶地压低了声音:“难不成,这些人在运私盐?” 她会这么猜测很合理,毕竟,如果是正儿八经,经过朝廷允许的国营盐商,是不会有一车,两车这种小数目的。 每年贩运盐,都由军队护送,浩浩荡荡,装盐的车都是百台起步。 而违反禁令的贩卖私盐规模就要小得多。 毕竟是违反规则的,要是被朝廷发现,那是要受牢狱之灾的,情况严重者还会掉脑袋。 顾辞宴颔首,神色平淡:“这些都是我提供门路的私营盐商,他们会按月按年上缴费用,每月能有两三万两的收入,加上镖局的收入,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足够用了。” 这可不是有多少收入的问题,贩卖私盐可是违反律令的! 夜芷言将账簿合起,压低了声音:“阿宴,你是大梁的王爷,要是被人知道与这些私盐商贩扯上关系,无疑是重罪。而且,你不是一心为大梁吗,帮助这种生意没问题吗?” 顾辞宴为了大梁的安宁,能从小将自个伪装成另一个人。 可做违反律令的事,无疑是破坏这份安稳,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我做这个,也是为了大梁百姓。” 顾辞宴从她手里拿过账本,又放回了书架的暗格中,边道:“大梁国运的盐数量有限,优先供给有地位的人,卖给一般百姓时,价钱很高,数量较少,很多穷苦人家根本就买不起,私盐可能品质差,但价格低,能让条件差的人也吃上盐,所以我给他们提供庇护,让这种利大于弊的交易继续进行下去。” 他话语不紧不慢,展露了一个两难的局面。 要让更多人能用得起盐,维护大梁的安宁,就需要帮助私盐生意。 可私盐又是违反规定的,还会造成市场混乱。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对百姓更有利的一边。 第771章 发了横财 夜芷言看着他冷淡的神色,心里不由惋惜。 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人,却背上了那么多不该有的污名。 而即使如此,他也依旧保持本心。 在他冷肃,让人望之生畏的躯壳内,却有个难能可贵,宝石般闪耀光芒的温柔灵魂。 她也庆幸她陪在了他身边,这样才能看清楚别人不清楚的美。 夜芷言拉住顾辞宴的手,眼神坚定:“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支持你。” 她的信任化为暖流融进他心中,顾辞宴笑道:“好,有你一人信任,就足够了。” 至于其余人如何看,对他而言,都没有夜芷言一抹笑容来的有力。 这时,燕金鹏敲门而入,带着二人去了钱库。 金鹏镖局的财力比夜芷言想象的要强,才财库里逛了一圈后,她双眼都被金银晃花了。 看完后,顾辞宴便又将夜芷言带回了王府,落在蕙芷阁内时,她还有些虚浮。 见她坐下后双目略微失神的模样,顾辞宴倒了杯热茶,拿温热的茶杯贴了贴她面颊,边问:“怎么了,还在担心私盐吗?” 夜芷言缓缓摇头,眸子转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道:“只是知道我们突然多了那么多钱,有点反应不过来,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昨天她还在为了柳福全造成的亏损奋斗,打算用游乐园的收入填补,今天突然发了横财。 那点账目在这笔巨款下只能算是小数目,这让她震惊而喜悦。 顾辞宴将茶递到她手里,在她身侧坐下,边道:“喝口水压压吧,这些钱都是你的,跑不掉的。” 夜芷言指尖轻转着茶杯,脑海中各种思绪萦绕。 沉默了会,她放下茶盏,双手握住他的。 澄澈的眸子盛满了星辰般明亮的光,信誓旦旦道:“阿宴,有了这些收入做本金,我们以后就能发展更多的生意,你就放心将银子交给我,我会赚更多的!” 她甜美的笑和晶亮的眸子格外好看。 可他带她去看那些,是想让她少为了钱奔忙,却没想到起了反作用,变成促进她赚得更多的动力了…… 顾辞宴语凝,劝说的话到了口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发顶:“你想做就去做吧,不要太累。” 夜芷言向后躲了躲,笑着拍了把他的手:“别当我是小孩儿,老摸人头是会变矮的!” 这说法他还是头一遭听,非但没收手,反而欺身而上,越发欺负起她来。 夜芷言娇笑着往后躲,与他纠缠在一起,银铃般的笑声装饰了时光,让寻常的日子变得温暖动人。 好不容易从一场捉弄里逃脱,夜芷言鬓发微乱,眼角因为笑意染上了红晕,瞧着格外惹人怜爱。 顾辞宴将她揽入怀中,手轻抚着她后背,两人加速的心跳在亲昵的拥抱中渐渐平缓。 时间在有人互相依偎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今日便是游乐园陆上建筑竣工的日子。 夜芷言难得和顾辞宴一道儿起身,换上身保暖舒服的衣裙后,用过早膳,他们便各自去忙了。 顾辞宴上朝的马车刚走后不久,夜芷言就带连翘二仆向游乐园去。 第772章 验收基础建筑 路上,连翘和海棠兴奋不已,连翘时不时就撩起车帘瞧瞧她们走到了哪里。 夜芷言见状失笑:“不过是去验收下基础建筑,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连翘收起撩帘子的手,有些不解地睁大了眼:“王妃,验收基础建筑是什么意思,游乐园不是已经建好了吗?” 看来,她们对游乐园的进度存在误解。 夜芷言叉起一块红豆糕,边道:“那有那么快?只是将基础的建筑和功能区划分出来,之后还要将游乐设施搬过去进行软装,紧赶慢赶,估计才能刚在元日前正式营业呢。” 听闻,连翘顿时失落地垮下了脸:“……原来是这样啊。” 海棠虽然不语,可眸色黯淡许多。 夜芷言将她们的反应纳入眼中,一人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她们鼓着嘴享受美食时,她双手托腮,笑看二人道:“好事多磨,你们就等等吧。今儿去验收后要是没问题,咱们还得去趟粮铺,别想着玩了。” 被口中甜点安慰到的两个丫鬟闻言颔首:“王妃去哪,我们就去哪。” 路上无趣,她们边聊边吃喝,一盘绿豆糕和小壶茶都进了肚子,这时总算到了地方。 刚下马车,王展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向夜芷言行礼:“奴才参见王妃,王妃金安!” 夜芷言抖了抖腿上搭的苏绣薄毯,从连翘那儿接过手炉,边道:“起来吧,这几日赶工,辛苦你了。” 王展起身,脸上是纯粹的笑容:“不辛苦,奴才只是按着您给的图纸找人修罢了,辛苦的是王妃和那些日夜兼工的工人,您请进吧,看看是否满意。” 他说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夜芷言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向游乐场,之前只是一片土场,如今看去大为不同。 木栅栏已经拆除,砌上了墙。正门修的气派,并没有用传统的木板门,而是做了欧式栅栏门。 用的是木料,上面刷上层黑漆,瞧上去与铁质的差异不大。 夜芷言伸手敲了下,发出沉闷的一声。 王展见着,大咧咧地拍了两下门,道:“王妃尽管放心,木头用的都是最厚重的,又耐用又气派。” 收回手,她笑道:“嗯,用料确实不错。” 交谈间,他们走进了游乐场。 里面的地面并没有铺地砖,而是做成寻常的水泥地。 毕竟之后要在上面放大型设备,用地砖的话迟早会碎,到时候也难以更换。 放眼望去,除了商户区,都是一片平地。 商户区位于东侧靠内的地方,规划了整齐的三十个摊位,每个摊位莫约两丈长宽,在此设有一个中心休息区,可供游客吃喝休息,不过现在还是一片平地。 他们在商户区转了一圈,王展介绍了一下用材,采光,排水,排污等信息。 转完一圈,验收也就完成了。 夜芷言满意地颔首:“不错,你们的速度很快,做的也到位,周全。之后你去找齐缮正,让他给你多拨一千两白银,分赏给参与建设的工人们,你督办有功,赏白银五百两。” 第773章 棉花糖爆米花 王展面露喜色,忙弯腰行礼:“奴才谢过王妃,也代那些工人谢王妃赏赐。” “不必多礼,这是你们应得的。” 夜芷言说着率先往游乐场外去,边道:“王展,你派人去木工坊,让他们今明抽空去府里一趟,把后花园的娱乐设施都搬到游乐场去装好,装的位置按照我规划的区域来就行。” 王展应下,夜芷言走出游乐场后,就上马车赶往粮铺。 粮铺离玄武大道有段距离。 于是在车上,夜芷言呼唤智脑:“智脑,筛选一下能在大梁做出来,适合游乐场的食物。” 这对智脑而言不在话下,很快就将信息汇集。 夜芷言最后筛选出几种最靠谱的,而后从马车车座下的木柜里拿出了笔墨和宣纸。 连翘帮着将桌上的茶壶放在一边,点心盘子端在手里,海棠则帮着铺展宣纸,又用青石镇纸压上,边问:“王妃要写什么?” 夜芷言用墨水润了润笔,神秘兮兮地笑了:“不告诉你们,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话落,在宣纸上行云流水地书写,将智脑提供的菜谱抄录下来。 连翘二人聚精会神地看着,越看越是疑惑。 当夜芷言写完落笔时,连翘疑惑地瞧向她:“王妃,奴婢倒是看懂了你在写菜谱,棉花糖,辣炒年糕,爆米花,水果糖,蛋糕……除了水果糖,字奴婢都认得,菜式却是闻所未闻,这是哪儿的菜?” 夜芷言将笔收起来,边笑道:“这些都是之后要在游乐园里卖的小吃,要用到的原料粮铺里都有,这次去就将研制小吃的任务交给粮铺了,他们要是做出来,也能拿去卖扩展生意。” 听得是小吃,连翘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眼巴巴地瞅着夜芷言手上几张宣纸:“王妃想做的,一定是很好吃的吧……” 她那小眼神,好像盯着宣纸就能变出吃得来似的。 夜芷言将宣纸卷起来放在一边,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别想了,瞧你那馋嘴样儿,好像平时在府里克扣你的伙食一样。” 连翘将手上的点心盘子放回木桌上。 这才揉了揉额头,道:“谁叫王妃写了那么多美食,也不能怪奴婢啊!” 她语气中灵动的抱怨让夜芷言轻笑:“好,这事怪我,过会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买给你,填填你那张馋嘴。”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粮铺前。 连翘收起笑闹,与海棠一道先下了马车,而后将夜芷言扶下,搀到了轮椅上。 收拾妥当后,他们向粮铺内去。 刚走近,米铺内的伙计见是夜芷言,忙向内去禀告。 她们到门口时,掌柜的匆匆赶来,正要行礼,夜芷言抬手阻止:“好了,不必多礼,店内还在营生。” 掌柜几人已经弯曲的膝盖这才伸直,他满脸堆笑:“今儿是什么风将王妃您吹来了,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夜芷言向后院去,边道:“有些事要吩咐你,随我来吧。” 掌柜应声跟上,他们进了后院的暖阁。 掌柜奉茶后,夜芷言对海棠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将写着菜谱的宣纸递给他。 夜芷言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道:“我需要你找厨娘,厨子若干,尽快将这些小吃制出。” 第774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粮铺逢年过节都要做祭祀或者供奉用的面点,场地倒是没问题。 掌柜垂眸细细看了遍菜谱,越看越是惊奇:“王妃,小的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识过这些菜式和做法,这些真的可以做出来吗?” 夜芷言放下茶盏,神色笃定:“当然,你找人按照上面的配比做吧,三日时间可够?” 虽然菜式新鲜,左不过是做菜,费不了多少工夫。 掌柜应道:“自然可以,等做好之后,小的会派人给您送去王府品尝。” 交代完事情,夜芷言便离开了。 前面的行程没费什么时间,从粮铺离开时,天色尚早。 夜芷言视线落在晴朗无云的天幕,几只雀儿悠然在空中飞掠,耳畔是商人们的叫卖声,夹杂着孩童的笑闹,惬意又悠闲。 先前一系列事件接踵而至,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 “王妃,我们现在去哪?” 连翘的询问让她收回视线。 夜芷言转眸,对她温柔一笑:“接着便没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说要请你们吃东西?我们就在街上逛逛吧,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尽管买。” 连翘兴奋地点点头,神色狡黠:“既然王妃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话落,往前走了两步,踮着脚,扭着头,打量着夹道两侧的商户,像个春游的小孩一样。 夜芷言失笑,又瞧向身旁还亦步亦趋跟着的海棠,道:“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也别拘束,去跟连翘一起吧。” 海棠摇摇头,声音不急不缓:“奴婢慢慢逛着就是。” 她想这样,夜芷言也不强求。 这时,连翘停在不远处一个面点摊子前,而后对夜芷言二人招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两人到了近处,连翘已经拿上了用油纸包着,外观金黄的饼子。 她凑到了夜芷言身边,压低了声音:“王妃,这肉饼味道不错呢,你吃吗?” 连翘离得近了,一股子油香混着肉香传来,刺激着夜芷言的感官。 她抬眸看去,只见用木车拉着的小摊后,一位鬓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正在摊饼子。 她干瘦,布满褶皱的手灵巧地动作着,将块块面饼变得金黄诱人。 寒冬将她鼻头和脸冻的通红,却不影响她唇边的笑容。 摊位旁,除了他们还有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紧紧盯着摊子。 老婆婆也不在意这两个乞儿,用铁铲将炉灶上煎好的饼子铲起来装进油纸袋里,一人一个递给了他们,笑呵呵道:“拿去吃吧,小心烫嘴。” 两个乞儿伸出满是冻疮的小手接过,稍大点的怯弱地说了声谢谢,而后便转身飞快跑了。 两抹瘦小的身影像是上京的影子,很快消失在视线不及处,与不为人所察的黑暗融为一体。 可那缕食物的香气像是一盏引路灯,让温暖顺着热气,稍稍在阴暗的角落,温暖两个乞儿的身心。 连翘看呆了,口中的食物也忘了嚼。 待瞧不见人后,才回过神,喃喃道:“真是个心善的婆婆。” 第775章 出租摊位 老婆婆在寒冬出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免费送给乞儿们食物,实在是个大善人。 夜芷言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上前,美眸打量着老婆婆,道:“饼子怎么卖?” 老婆婆掀开罩着面盆的白布,手沾上油取了块面团,在案板上边揉,边道:“肉饼一文一个,菜饼一文两个。” 价格倒是不贵,夜芷言转头瞧向身后两个丫鬟:“你们要吃吗?” 连翘手里的饼子已经啃了一半,闻言竖起手指,含糊道:“我再要一个肉饼。” 海棠轻笑:“奴婢要一个菜饼就够了。” 夜芷言回眸:“那就要两个肉饼,两个菜饼吧。” 老婆婆笑容满面:“成,这就给您做。” 她动作娴熟利落,将柔软的面团揉成饼而后上锅煎制,随着油花滋啦滋啦的声音,香味弥漫,不多时,四个饼子就做好了。 她拿油纸包起递来,海棠将钱放进了案台上摆着的钱篓里。 夜芷言这才伸手接过,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张嘴咬了一口。 饼皮酥脆,肉馅肥而不腻,一口下去口舌生津,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 夜芷言又尝了下菜饼,比起肉饼来,多了葱香和蔬菜清甜的口感。 两张饼子虽然薄,但都快有脸那么大,美味分量又足,实在是物美价廉。 她将没吃完的饼递给身后的连翘,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沾染到的油,边道:“婆婆,你的饼子很不错,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出来摆摊的很少,你一把年纪了,可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老婆婆一愣,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轻叹:“我儿子卧病在床,媳妇嫌弃家里穷就跑了,我个老婆子与儿子相依为命,还要照顾个小的,自然是不管什么天气都要出来摆摊子,否则日子可过不下去。” 说着瞧向夜芷言,她身上的衣服,腿上盖着的毯子,还有寻常人家用不起的手炉都能看出她身份不凡。 老婆子摇摇头:“您这样的富贵人家,是不会懂的。” 她的遭遇,让夜芷言不由想起老李头。 之前因为桂嬷嬷作死,她最后也没能帮人帮到底,这次就不一样了,帮这个老婆婆不难。 夜芷言将手拢回袖中,道:“老婆婆,我虽不能与你感同身受,但却能提供给你一个机会,玄武大道新修的那片地是我名下的,我可以在里面给你提供一个摊位,那里面冬暖夏凉,到时候人流量也大,比你在这儿卖要好,你可有兴趣?” 老婆婆眼神微亮,随即又皱起眉:“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也没钱租摊位啊……” “没事,你的租金我免了。” 夜芷言交谈间,心里的想法已经初具雏形:“你只需要定期向我上缴收入中的三成就行,我保证你赚得比现在多。” 三成的利润,对于商户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 但只要游乐园能够吸引到足够的客流量,那么这三成的利润比起能赚到的钱而言,就是微不足道的。 老婆婆有些犹疑,不大确定夜芷言说能赚更多是否属实,但能够有个固定的摊位,还冬暖夏凉,已经是很大的好处了。 她面露感激:“谢过姑娘大恩,姑娘,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第776章 面子老板 夜芷言一笑:“老人家,你也不必谢我,若不是您发善心帮助了那两个乞儿,我也不会想到帮你,是你心善造就了这一切。” 听闻,老婆婆眼里流露慈祥的光,轻声道:“那些孩子都命苦啊,没了爹娘只能乞讨流浪,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遇到能帮的当然要帮忙。” 上京里尚有不少流浪者,何况各地? 若是顾辞宴知道,心中肯定有生出不少思虑。 不,他肯定是知道这些的吧? 只是旁人的事情他们又怎么管得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尽量维持大梁的和平。 哪怕是艰难求生的人,只要是在和平时代也能勉强挣扎求生。 夜芷言抿抿唇,看来得好好思考下,能否想办法去帮助这些流浪者了。 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她压下纷乱的思绪,视线又落回老婆婆布满褶皱的面上:“婆婆,你怎么称呼?” 老婆婆弓了弓腰,道:“草民金丽花。” “好,金婆婆,你明天抽空去那片地找一个叫王展的人,说是我叫你去的,他会带你去挑摊位。” 夜芷言话落,未与她多寒暄,带着两个丫鬟转身离开了。 经过此事,夜芷言也没心思继续闲逛,她上了马车后,又拿出宣纸,细细写下刚想到的事。 游乐园里那三十个摊位,夜芷言本想都让自家商户进去做。 如今看来,或许招租也是个不错的方式。 三十个摊位,每个摊位视地处的位置,每年租金从一千两到三百两不等。 租用的商户除了付租金,每月要将收入的三成给上缴游乐园。 如果有像金丽花这种特殊困难情况的,租金可以减半或者免费。 这样看似他们不能赚到商户所有的收入,是亏的,但不仅能够帮助困难户,增加亲民性,还可以让一些有名的商户加盟,将他们的客户群体也吸引过来,更能增加多样性和竞争力。 除了收租和分红也不需要多费人力管理,长远来看是利大于弊。 将招租的告示写好后,夜芷言将之交给连翘,边吩咐:“派人把这个给王展送去,让他贴在游乐园门口,还有别忘了告诉他金婆婆的事。” 连翘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回府后,连翘就派人将夜芷言写好的告示连同口信带给王展。 翌日,木工坊的人将后花园里的娱乐设施都搬去了游乐园,接着就是等商户联络租摊子了。 张贴出告示后的第三天,王展回到府中。 面见夜芷言时,脸上带着愁绪:“王妃,那告示张贴出去后,除了您安排的金婆婆带了几个散户过来登记外,并没有别的商户询问,这可如何是好?” 夜芷言微愣,随即意识到,在古代游乐园毕竟是个陌生的场所,商家们不懂其内的商机是很正常的。 看来,得找人先开个头才是。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请几个有名的商户老板吃饭,只要说服了他们加盟,其他商家自会跟风而来。 不过,这家游乐园的老板不能是她或者顾辞宴。 否则到时候皇帝与顾辞宴翻脸,那是一查一个没,得另寻一个人做面子老板。 第777章 本王暗中跟着你不行吗 几乎没多思考,夜见尘这三个字就浮现于脑海。 他当然值得信任,且因为大大统领的身份,皇帝不会也不能轻易动他。 思及此,夜芷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先回去吧。” 自从夜芷言摆平老李头,又拿出建筑图后,王展对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她说有办法,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 既然王妃都说了有办法,那就一定没问题,他没有多问,应声离开。 待他走后,夜芷言拿出易容面具,边戴边瞧向身旁斜倚在贵妃榻上的顾辞宴:“阿宴,我出去一趟。” 顾辞宴长眉一挑,品出了个中意味:“言儿这是不打算带我同去了?” 夜芷言在连翘的侍候下换上外出的冬衣,将刚刚想到的事儿告诉他,又道:“所以你不用与我同去,免得叫人认出了你的身份。” 虽然事实摆在那儿,他确实不适合同去,但顾辞宴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悦。 他从贵妃榻上支起身,乌发顺着肩头滑落,有几缕搭在他放于身边的面具上。 他伸手拿起面具,微微垂首,高挺鼻梁打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仅仅是个戴面具的动作,都格外俊美。 戴上面具后,那清冽好好听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那我暗中跟着你,总该可以吧?” 夜芷言抬着下巴,任由海棠帮她系好披风的系带,轻笑:“堂堂王爷,哪有暗中跟着的道理?今儿下午,粮铺那边会有人送试吃的小吃过来,阿宴要是无事不如入宫一趟,将微微带来,上次说要带她玩一直没得空,今儿正好让她来尝尝新鲜。” 晚上同寝时,夜芷言就已经将游乐园相关的事都告诉他了。 试吃的事也很重要,不能不重视。 顾辞宴走到她身边,连翘见状忙后退一步垂下眼。 顾辞宴狭眸专注地瞧着夜芷言,替她理了理披风的毛领,边道:“好,我去找微微,你路上小心。” 夜芷言颔首,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 未等顾辞宴反应,这个轻飘飘的吻就结束了。 她对他狡黠一笑:“好了,你快去吧,等会晚了可就赶不上试吃了。” 唇瓣上仍残有她柔软的触感,顾辞宴眸色深了深,最终还是不发一语,放走了她。 瞧着她与连翘二人离开房间,他才拿出飞行器向皇宫去。 夜芷言易容后也不用再伪装,带着连翘二人很快就到了夜见尘的私宅。 平日他是不住在侯府里的,门口的守卫见着三个陌生姑娘上门,板着脸问:“你们是谁,所为何事?” 连翘上前半步,笑盈盈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替八王妃来拜访夜大统领的,还请通传。” 八王妃可是夜见尘最亲近的人,闻言侍卫不敢怠慢,一人进去通报,很快就将三人请入府邸。 他们径直到了后院的书房,夜见尘正立于窗前。 闻声转过身,瞧见连翘和海棠,冷肃的面容略微柔和了些:“小妹叫你们来是有什么事?” 他还没见过夜芷言易容的样子,并未注意他口中的小妹就在眼前。 第778章 请哥哥帮个忙 连翘瞥了一眼夜芷言,见她并未有开口的意思,笑道:“大统领,这话你还是亲自问王妃吧。” 夜见尘微愣:“可是王府之地,我没有提前受邀就贸然前去,这不大好吧。” 哪怕他们是兄妹,但夜芷言已经出嫁了,于礼法上他们还得避嫌才是。 夜芷言没再逗弄这个认真又古板的兄长,抬手将面上的易容面具揭了下来,笑得眉眼弯弯:“哥哥,你不必跑那么远,我不就在这吗?” 她的易容面具用的是最先进的技术,与大梁人创造的易容术不同。 面具薄如蝉翼,揭开之后五官却能迅速变化,让人看着叹为观止。 不过,夜见尘早就见多了小妹拿出这些稀奇玩意,略微吃惊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面对夜芷言,不由自主地就唠叨了起来:“小妹大老远跑过来做什么,寒冬腊月的,也不怕冻着。” 夜芷言走到木椅旁坐下,嘟囔道:“哥哥放心好了,我这出门里三层外三层的,不会冻着的。” 这时,伺候的下人奉上茶与点心,而后默默退下。 夜芷言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背影上,过了会转过眸子:“这些人可信吗?” 夜见尘当然知道她的担忧,安抚一笑:“放心,我私宅里的人都是我一手选出来的,不会泄密。” 那就好,她还不打算将自个会走的事情泄露。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得好。 她转念提起了正事,目光诚然地看着夜见尘:“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哥哥你,希望哥哥能帮忙。” 她极少这么严肃,夜见尘不由扳直了身子:“什么事?” 难不成小妹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 几乎是瞬间,他脑袋里面就浮现了各种猜测。 他乱想之时,夜芷言将游乐园招租的困境娓娓道来:“哥哥,如今只有你出面了,我也想不到其他能帮忙的人。” 这也不是难事,夜见尘立马答应下来。 随即感叹:“没想到小妹的生意已经做的这么大了。” 在他眼里,夜芷言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可转眼这个丫头不仅嫁了人,还将生意做地红红火火。 已经成长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了,时光还真是极快。 夜芷言朱唇轻勾,精致的眉眼里蕴着几分成熟的清媚:“不过是刚刚起步罢了,哥哥下午无事吧?” “没有,最近都没什么事。” 夜芷言眼神微亮,从椅子上站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拽。 此时到有几分像是顽皮的小姑娘:“那快与我来,咱们这就请人吃饭去。” 夜见尘一身在家中穿着的玄衣,就这样被她给拽出了宅邸。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用了飞行器,很快就到了上京最繁华的街上。 宽阔的大道由砖石铺就,哪怕是大冬天,还是往来不绝。 人们的交谈声与商贩的叫卖声,间杂着戏子唱曲儿,乐师奏乐的悠扬,十分热闹。 才到街上,连翘手里就已经买了一串糖葫芦,边咬下一口,边凑上前问:“王妃,咱们要去哪儿啊?” 第779章 你们来找茬的吧 夜见尘眉头微皱,要是他的仆人这样没大没小的的,他肯定会严加管束。 不过小妹一向对身边的丫鬟随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夜芷言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转头看见她手里红彤彤裹着糖浆的糖葫芦,点了点连翘的脑袋:“好啊,这才走进来没两步你就吃上了,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连翘嘎吱嘎吱地咬着亮晶晶的糖衣,甜的满脸笑意:“奴婢就是爱吃这些美食,若这样就是饿死鬼投胎,那奴婢也认了。” “你可少吃点,晚点回去还要试吃粮铺送来的东西呢,别到时候你没肚子吃了,眼巴巴的馋嘴。” 连翘听闻嘴上没停:“山楂开胃,不会占肚子的。” 交谈间,他们走到了一栋两层高,装潢华丽大气的酒楼前。 牌匾挂在大门正中,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福临门”跃然其上,便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他们才在门口停了几秒,立马就有小二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客官您来了,里面请!” 亲近又恭敬的话语和热情及时的服务,光是在店小二的业务能力上,福临门就甩开很多酒楼几条街。 不过他们今天并不是来这儿吃酒的,夜芷言戳了下夜见尘的胳膊,低声提醒:“哥哥,现在该告诉他我们的目的了。” 平时,夜见尘都是沉默寡言的,听闻他才反应过来今儿自个是来谈生意的,该主动出击。 他露出一抹“和善”的笑,道:“你们老板在吗?我们找他有点事。” 他可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铁血大统领,不论是棱角分明的长相,还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气势,都让人很难将他和友善联系到一块。 加上他脸上僵硬的假笑和露出的冷森森的牙齿,还将本就不怒自威的眸子眯了起来,瞧着格外的吓人。 怎么看都像是来找茬的。 小二脸上的笑僵硬了,他戒备地瞧着夜见尘,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客官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夜见尘冷冷地回应:“有事要谈。” 他这幅拒绝交流的样子,更是让小二肯定,他来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神色更是警觉。 小二偷偷瞄向了客栈门口站着的几个看门的,打算一有什么危险就叫他们。 一直在旁观的夜芷言无奈地叹息,只得上前半步,挡在了二人之间。 她露出柔和的笑容:“我们老板不善言辞,还是由我来说明吧,我们找你们老板是想谈一桩生意,不知可否帮忙通传?” 她的态度和语气都很无害,小二这才放下戒备,但仍有怀疑:“你们真是来谈生意的?” 夜大统领这是给人吓成什么样了啊? 还好顾辞宴没来,要是他来了,恐怕他们连门都进不去。 夜芷言笑颜如花:“自然,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也不会乱来,还请放心。” “行,那你们等着。” 小二话落,转身跑进了楼里。 他走后,夜见尘脸上有几分尴尬,他轻咳一声:“言儿,一会谈生意我可能也谈不好。” 第780章 我们真是来谈生意的 夜见尘不希望耽误小妹的事,作为兄长,无法帮助妹妹还帮倒忙,实在是惭愧。 夜芷言捕捉到他眼中的愧色,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哥哥不会说,一会由我来说。你只管做个沉默多金的老板就行,只要游乐园挂了你的名字,那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听闻,夜见尘眸中那缕愧色这才消散。 等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二就匆匆跑来,道:“我们老板就在后院,他也想和你们谈谈,你们随我来吧。” 他们随着小二进了门,打眼就是占了满墙的酒柜,各种各样,价格不一的酒桶摆在酒柜上供人选用。 酒柜前拦着长长的柜台,打酒的在柜台后帮来买酒的人取酒。 大堂另一侧是数十张木桌,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温酒吃肉,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穿过热闹的大堂,一路进了后院。 福临门虽然是个酒楼,但只是主打卖酒,不论是堂食还是住店他们也都有做,同样两层高的客房围着后院。 他们走入回廊,在一间客房前停步。 小二回眸看向他们,笑道:“老板就在里面,小的还要去前面招呼客人,就先不招待您二位了,告辞。” 他说着鞠了个躬,这才转身小跑向大堂。 夜芷言回眸,心里不由感叹,不论是在什么时代,繁忙的人总是大同小异。 这时,连翘已经替她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请进。” 连翘推开门,木门悠悠地让出房内的景象。 只见正对着门的大理石桌前,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与一位青衣的妙龄女子对坐。 二人手里皆捧着酒盏,桌上还摆着几碟小菜。 见到他们,两人皆是一愣,随即起身,行礼道:“草民见过夜大统领。” 两人都是上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商人在大梁地位低下,但钱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能有利于人构建关系网。 他们虽然人不在仕途,但肯定认识不少达官贵人,所以认识夜见尘也不奇怪。 夜见尘略一点头:“不必多礼。” 两人起身,岳成福道:“原来是夜大统领找草民,实在是有失远迎啊,大统领快请坐。” 说着上前,将他迎到了主坐上。 夜见尘看向夜芷言:“言……你也坐。” 名字叫了一半被他咽回腹中,他看向岳成福:“这是我的副手,生意的事她与你谈。” 岳成福颔首,他有一张国字脸,长得浓眉大眼,虽然胖了些,但瞧着也很精神。 他看向夜芷言,笑道:“我是福临门的老板岳成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夜芷言眼睛都不带眨地便脱口而出:“岳老板叫我连翘就行了。” 突然被王妃征用名字的连翘猝不及防地被口水给呛着了。 她激烈的咳嗽声吸引了几人注意,岳成福客套地问:“这位姑娘没事吧?” 连翘忙摇摇头:“没事。” 夜芷言敛起唇边忍俊不禁的笑意,转眸瞧向岳成福时,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锐利:“岳老板,时间有限,我就直说了,今天来是想邀请你加盟我们在玄武大道开设的游乐园。” 第781章 达成合作 听闻,岳成福与身边的女子对视一眼。 岳成福并未正面回答她,笑着介绍道:“姑娘,这位是七宝客栈的老板乔七娘。真是巧了,之前我们就在谈论游乐园的事,听说那地儿的东西都是从八王府搬去的,看来那是王妃娘娘和夜大统领共同创办啊。” 话里带了几分试探。 夜芷言眼眸微眯,她当然要避免让王府和游乐园扯上关系,于是笑着摇了摇头:“那些东西是暂时放在王府里的,游乐园是大统领的私产,二位可有兴趣加盟?” 七宝客栈同福临门一样,都是业内头部,能吸引他们投资,就不愁其他摊位租不出去了。 乔七娘容貌普通,一双丹凤眼却很精明。 她手指在桌面拨弄着,边道:“若能与大统领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未曾听说大统领之前做过生意,不如详细说与我们听听,若是可成,我们定当投钱,若是还有欠缺,我们也好为大统领出谋划策,助您赚的更多。” 话说地巧妙,给自个留下余地也不至于得罪人,能将生意在上京做开的,哪个不是人精? 面对他们打量审视的目光,夜芷言丝毫不慌,冷静开口:“做生意,自然是要将话讲明白的,想必二位还不清楚游乐园到底是什么东西吧?不如先听我说说游乐园的娱乐项目,以及盈利模式。” 她从容的态度让岳成福二人不由认真起来。 接着夜芷言就将智脑提供的资料用尽量简明的话语叙述了一遍。 越听,对面的两人神色就越是严肃。 待夜芷言说完,乔七娘一直在桌上拨弄的手停下来,双手成塔状抵着下巴,目光探究地看着夜芷言:“这些娱乐项目在大梁是前所未有的,你能确保他们都安全吗?” 夜芷言眼里满是自信,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当然,我们这些设施都是在上京最好的木工坊里定做的,也找人做过实验,不会有什么危险。退一万步讲,就算出了意外,顶多是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摔落,不会致死。” 商机与危险是并存的,将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也考虑进去很有必要。 听闻,岳成福沉默了片刻,随即笑容打破了严肃:“听姑娘这么一说,游乐园如果运作起来那将会产生巨大的收益啊,我决定租两个摊位,夜大统领,若是以后还想在别的地方建游乐园,大可来找岳某,岳某愿意帮大统领牵线搭桥,合作建设。” 乔七娘大笑:“老岳,你这就开始拉生意了,别忘了我还在你旁边呢!” 话落,她也看向夜见尘:“大统领,七宝客栈也租两个摊位,要是日后您要扩张游乐园的生意,还请带上七宝客栈一起。” 表面老板点点头,这桩生意就算是谈成了。 夜芷言松了口气,能谈拢这两人,接下来的生意就不用她再操心了。 岳成福看向身旁伺候的下人,道:“去拿上好的梨花白和状元红来,今日我要与夜大统领好好庆祝!” 第782章 合作愉快 仆人照吩咐去取酒。 岳成福对夜见尘笑道:“夜大统领,为了庆祝咱们谈成生意,您可千万要留下来喝上几杯,您有什么爱吃的,我这就叫厨房去做,咱们好酒好肉的吃起来!” 夜见尘并不擅长,也不喜欢这些应酬的饭局,双唇一掀,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突然想到旁边还坐了个夜芷言,视线转向了她,带着略急的询问。 夜芷言心知哥哥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正好她回府还有事,于是插话道:“岳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可大统领还有公务在身,与您吃酒庆贺后不便多留。” 岳成福笑容不变:“没事,那就等大统领有空了之后再一起吃顿饭庆祝,合作有了开头,以后日子还长着!” “岳老板和乔老板眼光长远,大统领以后要是还有生意,定会先想着与你们合作。” 夜芷言说着,仆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端托盘的小厮。 托盘上摆着两个三彩釉瓷酒壶,并四个同系的酒杯。 将酒盏连同酒杯放于桌上,岳成福端起酒盏,起身给夜见尘倒酒,边道:“这是窖藏了三十年的状元红,味道醇厚甘冽,回香无穷,一般人来了我可不拿这个招待,还得大统领您这般身份的人才能尝出这酒的风骨啊。” 说着也给自个满了一杯,而后双手敬酒,笑对夜见尘:“大统领,草民敬您一杯,祝咱们的生意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一溜烟儿的好话任谁听了心情都不会差。 夜见尘虽然脸色还是那样严肃,不过也没拂他面子,端起酒盏,淡淡地应了一声:“同贺。” 而后抬首仰头一饮而尽。 这边乔七娘则给夜芷言倒了一杯梨花白:“这酒更适合咱们女子喝,度数不高,味道清甜,姑娘尝尝看。” 夜芷言端起酒盏,还未入口,一股淡淡的花香与果香就传入鼻腔,好闻的不像是白酒,倒让人想起果酒。 一入口,又能感受到酒精的烈,只是这烈性被一股清甜裹挟。 就算她这个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喝了一杯下去不觉得烧灼,反而口舌生香,回味甘甜。 她不由感叹:“这酒果然不错。” 岳成福大笑道:“那是自然,这梨花白是福临门酿酒工艺的巅峰之作,有价无市的酒,不过虽然好入口,可到底是白酒,姑娘若是不胜酒力,还是少喝一些。” 好入口的酒确实会让人贪杯,夜芷言听闻放弃了将第二杯一饮而尽的冲动,浅浅抿了几口。 夜见尘并不擅长在酒桌上吹天侃地,喝了几杯后,琢磨着他们留的时间也够长了,便放下酒盏,声音平稳又严肃:“岳老板,本大统领还有公务,就先到这吧。” 岳成福本也是找着话题说,闻言停了话起身恭送。 他们走出福临门时,夜见尘眼里依旧清醒无比,可夜芷言的眸子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走路也轻飘飘的。 亏是连翘搀着,否则就要撞上人。 夜见尘见小妹这样,眉宇微皱:“不该叫你喝那么多的。” 夜芷言歪了歪头,脸上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哥哥怎么这么样说?我只是喝了一点,又没有醉。” 第783章 男大不中留 笑容这般傻气,还说没醉…… 夜见尘无奈,心知不能对一个醉了的人说教,他也不舍多说小妹,于是看向连翘:“扶好她。” 连翘颔首:“大少爷,您放心吧,奴婢会仔细扶着的。” 夜芷言动了动被她搀着的胳膊,嘟起嘴:“都说了我没醉了。” 她只是喝了三杯,哪那么容易醉? 这两人真是大惊小怪。 夜见尘哄小孩似的:“好,你没醉,言儿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安排?” 什么安排? 夜芷言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混沌的思绪勉强凑了起来。 片刻后道:“没了,接下来要回家,哥哥也来吧,有你没吃过的新奇美食噢。” 她生的精致,平日里总一副沉稳老成的模样,很少见她这幅呆样儿,可爱的紧。 夜见尘恨不得伸手去揉两把她因为傻乎乎的笑而鼓起的脸颊,理性堪堪将他的手压住。 他低咳一声:“言儿,我是外男,轻易去王府不好,既然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哥哥也回宅邸了。” 放在平常,夜芷言或许不会再挽留,至少也会晓之以理。 可此时身体先行一步,拉住了夜见尘的胳膊,还撒娇似的摇了摇:“那不行,你是我亲哥,讲究那么多做什么?王府是我和阿宴的,我们不介意就行,而且今天微微也会来,你不想见她吗?” 说着挤了挤眼,捂着嘴偷笑:“那可是哥哥心心念念的小公主殿下啊,要是不想见,那就算咯。” 自寿宴过去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仔细算来也半个多月了。 作为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夜见尘对她自然是思之如狂,可因为担心顾辞微会因此被陛下责备,他只能一直忍着不主动去找她。 听得心上人近在咫尺,他自然忍不住。 反正是去王府,也不是进宫,确实没必要讲那么多规矩…… 夜见尘想着,迟疑地开口:“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去一趟。” 夜芷言笑得更欢:“早答应不就好了,看来我在哥哥眼里没有微微重要,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说着她故作伤怀,抬手抹了把虚假的眼泪。 夜见尘再迟钝,不善言谈也能瞧得出她在调笑他,不禁老脸一红。 他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莫要再胡闹了。” “痛!” 夜芷言夸张地捂住被他敲了的地方,控诉地瞪向他:“哥哥你这是恼羞成怒,愤怒转移!” 她口中的词倒是新鲜,只是反应未免有些夸张。 夜见尘无奈道:“还是快些回去给你喝点醒酒汤的好。”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条无人的窄巷,夜见尘拿出飞行器,他一手提溜一个,剑上再载一个,将她们三人带回了王府。 落点是慧芷阁无人的后院,因此他们落地时滑稽的姿势并无人瞧见。 连翘将夜芷言掺进房间里,海棠去厨房取醒酒汤,夜见尘则等候在宁芷院的中堂。 中堂平时少有人在,丫鬟们奉茶后把暖炉端上便下去了。 夜见尘一人欣赏着院内萧瑟却别有一番意趣的景色,边喝茶吃茶点,倒很自在。 第784章 以后少喝酒 海棠将醒酒汤取来,伺候夜芷言用了后不久,她便从有些发晕浑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脸上一直压抑不住的傻笑也停了下来。 夜芷言端起薄荷茶喝了口,清新的味道驱散了口中的酒味。 直冲天灵盖的清凉刺激的她身子一抖,眼神彻底清明。 她放下茶盏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哥哥呢?” 连翘将装醒酒汤的瓷盅放回托盘上,边道:“大少爷正在中堂等您酒醒呢。” 夜芷言刚才虽然醉了,但也没有醉到失去意识,断片的程度,因此还能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应付那样的她也是苦了哥哥了。 她起身向门外去,边道:“走吧,我们也去中堂。” 连翘跟着她,海棠则将装瓷盅的托盘端起递给外面侯着的梓月后才跟了上来。 她们刚到中堂,夜芷言笑着到了夜见尘身边:“让哥哥久等了。” 她坐着轮椅,行为举止都很得体,可见酒已经醒了。 夜见尘脑海中划过她微醺时鹿儿般灵动水润的眸子,心里不由有几分遗憾。 面上却不显,仍一本正经道:“没事,倒是你以后少喝酒,那东西对身体不好,喝了又危险。” 夜见尘又开始唠叨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关心她,夜芷言也没反驳,附和道:“知道了,以后我会少喝酒的。” 这时,透过中庭未合的门,夜芷言瞧见贯穿整个宁芷院的中廊上有几人走来。 仔细看去,正是顾辞宴与顾辞微,带着一群侍从。 她对夜见尘使了个眼色,笑道:“公主来了,哥哥还不去迎?” 夜见尘的注意力本来放在夜芷言身上,听闻这才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心上人的倩影。 他顿时心如鼓鸣,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夜芷言则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她晃到中堂门边时,夜见尘已经向回廊那儿走了一半。 身着水红衣裙的顾辞微小跑着向他扑去,娇小的双足翘起,被夜见尘抱了个满怀。 若不是他们还在附近,夜芷言毫不怀疑夜见尘会抱着心上人转几圈来释放心里的思念与激动。 顾辞微双手剑紧紧抱着夜见尘精壮的腰身,一张小脸埋在他胸膛,享受着被他的气息笼罩着的感觉,小声道:“见尘哥哥,我好想你呀……” 她的声音柔软娇气,还带着委屈,听得夜见尘的心都化了,搂着她的胳膊不由收紧。 情话到了嘴边,却见回廊上顾辞宴越靠越近。 这才压下心里被情绪左右的冲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微微,你先松开手,还有旁人在。” 她可不在乎有别人! 顾辞微的手越发收紧,这回纤细的腿一抬,四肢都挂在了他身上,像只八爪鱼似的。 她抬头气鼓鼓地质问:“我才不要,上次说要尽快找我,结果过去了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要不是今天撞见了,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见我?” 说着,顾辞微有些委屈。 漂亮的眉头一蹙,眼里水汪汪的:“你要是不 第785章 有情饮水饱 顾辞微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夜见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抚了抚她面颊,解释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只是担心陛下知道后会责备你,别多想。” 他温柔的话像是一剂良药,顿时让顾辞微好受了些。 她噘着嘴看向他:“你说的是真的?” 夜见尘点点头,在她有些泛红的眼眶边轻轻摩挲:“我怎么会骗你?要是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向陛下求娶。” 他说的是实话,没有什么动人的词来修饰,对顾辞微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情话了。 她脸颊微红,害羞地挪开眼,正好对上在门边旁观的夜芷言。 夜芷言脸上挂着揶揄的笑,见她望过来,道:“微微来了也不与皇嫂说说话,叫皇嫂好伤心呢。” 刚才满眼都是夜见尘的顾辞微哪有心思注意旁的,闻言忙从夜见尘身上下来,咬着唇走到夜芷言身边,扭捏地行了个礼:“见过皇嫂。” 夜芷言轻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内带,边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前些日子说要带你玩的,今儿得空了就叫你皇兄把你带出来,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尽管告诉皇嫂,都满足你。” 听得她说起吃喝玩乐,顾辞微也顾不得羞了,乖觉地跟她往内走,边问:“皇嫂,皇兄说你做了从未吃过的小吃让微微尝,在哪儿呢?” 夜芷言轻笑:“你这小馋猫,东西还没送过来呢,要是饿了,先让厨房给你做些垫垫肚子。” 她可是期盼了一路,闻言眸子黯了些,转头偷瞧了夜见尘一眼,复又亮起来。 她们在前面走,顾辞宴和夜见尘几人就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顾辞微称得上是三步一回眸,生怕少看一眼情郎就会丢了。 就这样慢悠悠地到了蕙芷阁内,顾辞宴,连翘等都跟着进了门,唯有夜见尘停在门外。 顾辞微有些着急,也不好跑过去把他拉过来。 只得压低了声音,求助的目光往夜芷言面上瞥:“皇嫂,夜哥哥怎么不进来啊?” 都不用问,夜芷言也能猜到原因。 她无奈地摇摇头:“你夜哥哥是个老古板,他不会进皇嫂闺房的。正好,我这院子里也布置了许多玩物,你要是不饿,就出去带他去玩吧。” 有情饮水饱,顾辞微一听不做多想,立马颔首。 转身往出去跑的时候,顾辞宴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等等。” 被顾辞宴抓住,她就像是掐着后脖颈的猫一样不动了。 圆溜溜的眼一转,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顾辞宴面上,弱弱地问:“皇兄,怎么了……” 如今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对顾辞宴这个哥哥的畏惧一并回笼,心里不由犯嘀咕。 完了,万一皇兄不让她和夜哥哥玩,那该怎么办? 面对父皇和母妃她还能撒娇,可对皇兄,她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能与夜哥哥相处,她不想就这样泡汤啊! 短短几秒,顾辞微心思几转,而顾辞宴只是看向连翘,淡淡的吩咐:“给公主备个手炉。” 第786章 总算能体会到你哥哥当时的心情 顾辞微一愣,诶?皇兄只是让她拿个手炉而已吗? 确实她走得急,也没等侍女把手炉装好…… 这时,连翘将屋里备用的手炉拿来,给里面灌满了炉子上烧好的热水,递到顾辞微手边:“公主,请拿着吧。” 顾辞宴见状松开了手。 顾辞微接过手炉,隔着炉被也能感受到的温暖从冰冷的掌心传入心中。 她眼含歉意地看向他,抿着唇小声道:“皇兄,谢谢。” 她眉眼间的小心思被顾辞宴尽收眼底,他只当没瞧见,冷淡道:“去吧。” 瞧着,就好像刚才关心她的不是他一样。 顾辞微撇撇嘴,也没点出他别扭的关心,转身向站在外面的夜见尘奔去。 那背影轻快极了,顾辞宴转身坐在夜芷言身边,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夜芷言靠在他肩膀上,笑问:“怎么叹气呢?” “看着微微那么惦念着你哥哥,我总算理解当初他为什么那么防着我了。” 顾辞宴抬手,轻轻顺抚她的长发,想着当初还有几分怀念。 夜芷言半眯着眼,享受着他带来的温柔,边反驳道:“我哥哥当初也没怎么防着你啊,要不你能这么轻易地得到这么优秀的我?” 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得意,化作一把软刷,在顾辞宴耳中轻挠。 他心被勾的有些痒,指尖不由加重了些力道。 夜芷言更舒服了,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按摩,碍于夜见尘就在外面,他也不好做什么,只好与她一同享受静谧的时光。 外面时不时传来顾辞微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更为这冬日添了几分暖意。 夜芷言起了个大早,又喝了几杯酒,倚在顾辞宴身上,慢慢的就合上眼睡了过去。 顾辞宴转头垂眸,见她双眸轻合,纤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静谧的落影,朱唇无意识地张着,浅而短促的呼吸着,可爱的紧,不由勾唇一笑,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上了床榻。 或许是因为安心,途中她并没有醒来。 将床幔放下,他瞧向连翘:“你们看着点言儿和微微,要是言儿醒了就告诉我,微微有什么需要的及时提供给她。” 连翘应下,他便转身进了书房。 夜芷言不知周遭发生的事情,陷入沉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摇着她的身子,耳畔传来柔和的声音:“王妃,王妃……” 模糊的声音由远渐近,待她能清晰地听见时,也缓缓睁开了眼。 床幔半撩着,日光落入眸中,轻触着倦懒的肌肤。 连翘半伏在床边,见她醒了,笑道:“王妃,粮铺那边已经派人将您要的小吃送来了,您快起来去尝尝吧,一会仔细让公主吃完了。” 夜芷言抬手揉了揉眼,打了个浅浅的哈欠,边道:“那么多东西,微微哪里能吃得完?你个丫头少唬人了。” 顾辞宴将另一边的床幔掀起,挂在床柱的银钩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狭眸盛着日光,仍不见暖色,清冷地瞧着人:“起来吧,也到了用膳的时候。” 他自上而下看人的时候,自带气场,夜芷言被他这么看着,顿时睡意全无。 第787章 大家来试吃 夜芷言对着顾辞宴伸出手,撒娇道:“那你抱我。” 顾辞宴自是乐意哄着她的,闻言扳直的腰微弯,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细腰,稍一用力就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拉近,近到她能轻易地捕捉到藏在他深邃眸中的温柔。 不论是这段距离,还是这份温柔,都是独属于她一人的。 夜芷言满意地喟叹,将脑袋埋进了他脖颈间轻轻蹭了蹭:“阿宴,有你在真好。” 她突然的情话让顾辞宴微怔,很快回过神,拍了拍她纤瘦的脊背:“可是做噩梦了?” 不然也不至于突然这样撒娇。 夜芷言深吸一口他身上好闻的冷香,而后伸手轻轻推开了他。 被他轻柔地放在地上后,她浅笑:“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 说着坐回床上,拿起绣鞋穿上。 吃了一嘴狗粮,正眼观鼻鼻观心的连翘见状忙拿起另一只替她穿。 入睡时夜芷言也没脱外衣,穿好鞋,用海棠打来的热水擦了擦脸,便跟着顾辞宴出了内室。 她一从门后走出,便见顾辞微与夜见尘围着木桌坐着。 桌上摆着很多盘子,上面放着的便是她让粮铺做的东西。 桌边除了侍候的丫鬟外,还站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 夜芷言挑眉,不知顾辞微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夜见尘劝进了屋内。 没等她想明白,女子身边的梓月见着他们走来,扯了扯女子的衣袖。 那女子面色一慌,忙对二人行礼:“草民参见王爷,王妃!” 她的礼行地笨拙,跪下俯首时,手还打到了木桌,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可见她内心的慌乱。 她自称草民,可见不是伺候人的奴仆。 夜芷言也没见粮铺里有这么个伙计,粮铺掌柜知道她很重视这些小吃的研发,不会派一个无关的人过来。 夜芷言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于是笑道:“梓月,扶她起来。” “是。” 梓月应声将女子扶起,待她站好时,夜芷言二人已经来到了桌边。 她目光柔和地打量向女子:“你应该是参与制作这些小吃的厨娘吧?” 女子一愣,反问:“王妃,你咋知道的?” 她一开口就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听着像是川蜀那片儿的,夜芷言瞧向连翘:“搬个凳子来。” 说着又笑看向厨娘:“怎么称呼你?” 从她进来之后表现得就很有亲和力,让本来紧张不已的厨娘也放松下来:“草民叫吴顺莲,祖上就是厨子,您让做的这些小吃,都是我一人做的。掌柜的这才派我过来,您尝尝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都能改。” 她放松下来后就打开了话匣子,倒豆子似的说的很快。 夜芷言不得不让智脑又翻译了一遍,这才听懂了她都说了什么。 “这些小吃都是你做的,那正好,有什么问题也方便交流。” 夜芷言说着,一旁的顾辞微已经忍不住了,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夜芷言回眸,顾辞微眼巴巴地瞧着她,轻声道:“皇嫂,我饿了。” 这是催她别说那么多呢。 夜芷言失笑,拿起银箸:“都尝尝看吧。” 第788章 各种奇怪的小吃 夜芷言话落,顾辞微迫不及待地拿起银箸。 夹了一块白白胖胖的棉花糖送入口中,绵软甜腻的口感顿时让她睁大了眸子。 还没咀嚼几下,柔软如棉的糖就顺滑入喉,舌尖如在云端的感觉骤然消失,让她忍不住又夹了一个。 连吃了三个,她才停下来,小脸兴奋地泛红:“皇嫂,这是什么,也太好吃了吧?” “这是棉花糖。” 夜芷言说着也尝了一个,在口中没几秒,棉花糖就化了。 她柳眉轻蹙,这种棉花糖不该像是机器做出来的糖须那样易化,否则受潮之后就不能保持形状,也难以量产贩卖。 夜芷言正要向厨娘提意见,顾辞微已经尝起了蛋糕。 见状,她敛下到了嘴边的话。 算了,等都尝完了之后再说吧,免得影响微微的好心情。 这些东西,对夜芷言而言是吃惯了的,并无顾辞微那般兴奋,因而还能分心,想起了先前连翘和海棠期盼的模样。 侧头瞧去,见以连翘为首的几个丫鬟侍立身后,动作规规矩矩,可偷瞄向桌上美食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好奇,眼巴巴的模样有几分可怜。 夜芷言轻笑,对她们勾了勾手:“你们几个丫鬟也别光站着了,都来尝尝吧。” 闻言,几人连忙摇头拒绝,连翘垂首道:“奴婢们惶恐,万万不敢与主子们一同用膳。” 平时单独和王妃在一块儿,一同用个膳还好说,如今这桌子上可是四位主子齐聚,哪有她们僭越的道理。 夜芷言倒是不大在乎这些,可心知这些丫鬟胆子小,也不逼她们:“那就下次,叫厨娘再给你们做些。” 话落回眸,此时顾辞微已经将一块蛋糕吃了小半。 蛋糕不像现代的那样花哨,只是蛋糕胚上抹了一层薄薄的奶油,可蓬松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足以征服一个从未尝过蛋糕的大梁人。 顾辞微嘴角沾着奶油,幸福地半眯着眼,含糊道:“皇嫂,我从未吃过这样的点心,又香又软!” “这个叫蛋糕。” 夜芷言尝了口后,看向一直没动筷子的两个男人:“阿宴,哥哥,你们怎么不吃?也尝尝看吧,有不合胃口的地方也好给我提提意见。” 夜见尘不语,沉默地拿起筷子。 而顾辞宴则支着下巴调笑:“你瞧微微那副饿虎扑食的样子,我们怎好和个小姑娘抢吃的?” 顾辞微闻言,伸向爆米花的手一顿,脸上浮起羞恼之色,怒瞪向顾辞宴:“皇兄,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牙尖嘴利,话不饶人的样子,与她失忆前别无二致。 夜芷言笑着摇了摇头,顾辞微长成这性格,保不准与顾辞宴时不时的挑刺毒舌大有关系。 未免一场唇枪舌战就此展开,她抓起一颗爆米花送入顾辞宴口中:“好了,别欺负微微,没事干不如猜猜看这是用什么做的?” 被一颗爆米花堵住嘴的顾辞宴只得细细品味唇齿间的食物,又脆又甜,带着浓郁的奶香,入口即化,但回味香醇。 哪怕平时对甜食不怎么感兴趣的他,也没忍住又拿了一颗送入口中。 第789章 辣炒年糕 顾辞微得意地嘲笑着:“哼,还说我吃得多,皇兄不也停不下来吗?” 顾辞宴没搭理她,又吃了几颗后看向夜芷言:“味道不错,是用米或者面做的吗?” 在他印象中,也只有米和面能够做出这种甜脆又带着谷物香气的食物。 夜芷言轻轻摇头,笑道:“米倒也能做,不过这是用玉米做的。” “玉米?” 顾辞微惊讶极了,她抓了颗在面前端详,圆圆涨涨的一颗怎么看都不像是玉米。 她放入口中,奶甜的香气更是与玉米沾不上边,鼓着嘴道:“皇嫂在唬我们吧?这东西肯定不是玉米。” 夜见尘也尝了下,确实很难与玉米扯上关系,可在小妹身上,发生什么神奇的事也正常。 他认真地问:“言儿,玉米要怎么做才能变成这样?” 此话一出,房内除了吴顺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夜芷言纤细的手指捻起一颗,举到面前,笑的从容:“这叫爆米花,将口感较硬的玉米粒脱棒完全风干后,倒油后放入锅内,上火炒制,待温度升高,锅内外压强差变大,玉米就会爆裂成这样,用平常吃的米也是能做的。” 她张口就是让人听不懂的名词,不过笃定的模样让人不由相信她的话。 顾辞微眼神发亮,感慨:“好神奇,我从不知道玉米可以变成这样,还这么好吃,皇嫂你真是太厉害了,懂这么多!” 这都是前人多年的智慧总结下来的经验,夜芷言受之有愧,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再尝尝别的吧。” 顾辞微很中意甜食,接着又尝了几种口味的水果软糖。 软糖这种东西,在大梁虽然没有,但口感大体与各类柔软湿润的糕点相似。 她吃着也比之前几种适应许多。 夜芷言倒了一杯茶给她,失笑:“喝口茶清清口吧,刚才吃了那么多甜食,仔细一会牙痛。” 此时,博学多才的夜芷言在顾辞微眼里已经堪比神人,她听话地伸手接过,乖觉地喝了口。 夜芷言收回手,将银箸伸向辣炒年糕。 这道小吃浇汁色泽红艳,夹起凑近后,隐约的辛辣味刺激着鼻腔,闻着就叫人食欲大增。 来大梁后也不是没吃过辣,只是这种韩氏甜辣,她已经许久没有尝过了。 入口,果然是熟悉的韩氏酱料味道,年糕柔韧有嚼劲,酱汁微甜,辣劲十足。 在今天尝过的所有食物中,这一道辣炒年糕无疑是最还原的,甚至比她在前世吃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香。 她情不自禁又夹了一筷子,酱汁将她双唇染红。 顾辞宴瞧在眼里,眸色深了几分,他手在茶盏上轻轻摩挲:“言儿喜欢吃这个?” 夜芷言被辣得有些冒汗,她放下筷子,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稍稍解辣后才回应:“是啊,阿宴也尝尝。” 顾辞宴夹了一口,细细品尝后颔首:“不错。” 他的不错,就代表着很满意了。 顾辞微也尝了口,却辣的小脸蹙成一团,哈着气找水喝,尽管这样也不忘再多吃两口。 第790章 王妃精通厨艺 夜芷言视线落到吴顺莲面上:“这道辣炒年糕做得极好,不愧是川蜀那边儿来的厨娘,很擅长做辣菜。” 这还是她品尝几道菜后第一次夸奖她,吴顺莲受宠若惊:“王妃娘娘喜欢吃是草民的荣幸。” 夜芷言吸了吸鼻子,边用帕子擦着嘴角的酱汁,边道:“这道菜就不用改了。” “是。” 话落,夜芷言又尝了烤面筋。 面筋在大梁也有,不过并无串成一串卖的,大多是做面皮,粉糕等小吃的人家自个留着炒菜吃。 弹力十足的面筋在调料的衬托下格外诱人,吃下一根既能果腹,又健康美味。 面筋做的不大,一根没几口就吃完了。 这下便将厨娘送来的所有小吃都平常了一遍。 顾辞微伸手去拿第二根面筋吃时,夜芷言瞧向吴顺莲。 仔细回想了下刚才尝到的所有味道,而后结合智脑的建议,组织了下语言,娓娓道来:“你做的这些小吃味道都不错,不过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首先棉花糖太容易化,再增加一些淀粉的比例,蛋糕还不够柔软,应该是蛋白打发过头或者太软……” 她尽量说地简洁好懂,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说完后,吴顺莲宛如醍醐灌顶,面露恍悟之色:“原来问题出现在这些方面……之前我做的时候就找不到问题出在哪,王妃,您真是太厉害了!” 吴顺莲瞧着她的目光也添上了连翘同款的崇拜。 真没想到王妃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还这么精通厨艺,果真厉害。 夜芷言对厨艺可没什么研究,全靠智脑分析,她面颊微烫:“没有,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总之你回去再改良一下,等做好成品再送来吧。” 吴顺莲应声,眼里满是跃跃欲试:“草民这就回去重做,就先行告退了。” 夜芷言颔首:“梓月,送她出去。” 二人离开后,夜芷言回眸,对上身边顾辞宴似笑非笑的视线,有些疑惑,低声问:“这么看着我作甚?” 顾辞宴手抵着下巴,薄唇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我在想,言儿既然这样精通厨艺,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言儿亲手做的大餐?” 这人明明清楚她没怎么下过厨,却又要逗弄! 夜芷言不想理他,起身坐到了顾辞微身边:“微微,吃好了没?” 顾辞微咽下嘴里的烤面筋,而后舔舔嘴:“没……皇嫂可是要带微微去玩?” 她正是打算带微微去玩来摆脱又在使坏的顾辞宴,正要开口答应,腰肢却被他环住。 他大手向后一勾,轻易的就将她抱入了怀里。 这可是当着顾辞微和哥哥的面! 夜芷言登时挣扎起来,手打在他胳膊上,低斥:“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她用的那点力气对顾辞宴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将她牢牢搂在怀里,薄唇凑到她耳畔:“言儿,微微好不容易和心上人见面,就让他们两人多相处会。” 说完他站起身来,当着夜见尘的面,大摇大摆地将夜芷言抱进了内室。 夜见尘瞧见夜芷言在挣扎,面露犹豫,最终在拦与不拦之间选择了后者。 顾辞宴看起来也不会对小妹怎么样,他好不容易和微微相聚,还是陪在她身边吧…… 第791章 也不怕教坏小孩 合上内室的门后,顾辞宴将夜芷言放在床上,单腿抵上床,俯身靠近。 狭眸里盛着危险的笑意。 夜芷言都想踹他一脚,还是忍住了。 手抵上他胸口,皱眉问:“顾辞宴,你抽什么风啊?” 闻言,顾辞宴眸光深沉,一手拉开她的手腕按在床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压下覆上了她唇瓣。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在她的口腔肆虐,疾风骤雨般的掠夺让气氛如火遇酒,顿时炸裂。 亲昵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轻柔的,很少有这样激动粗暴的动作。 夜芷言有些招架不住,连呼吸都被他牵着走。 腿乱蹬了两下,最后还是沉沦在他让人窒息的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放过了她,身子向后撤开,那双深邃的狭眸依旧落在她面上。 夜芷言轻喘着,好一会才平稳呼吸。 擦了擦唇边的潮意,她推了下还架在身上的人,无奈道:“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吧?” 闻言,顾辞宴这才松开抓着她细腕的大手,侧身坐于床沿。 狭眸向下瞥,静静地瞧着她。 此时他眼里没了方才的躁动与危险,好像一头被顺了毛的狮子,慵懒地看着已经捕捉到手的猎物。 夜芷言手撑起身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才迎上他的目光,疑惑地问:“刚才你到底怎么了,当着哥哥和微微的面就把我抱走,也不怕教坏微微?” 顾辞宴不在意地轻挑唇角:“她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么大的人怎么会被教坏?” 刚才的窘境在眼前回现,夜芷言恼道:“那你也不能那样啊,这叫我之后怎么面对他们?” 万一两人认为他们进了房之后干柴烈火地滚了床单呢? 在亲人和后辈面前与情事扯上关系,总是叫人尴尬害羞的。 顾辞宴不以为然,替她将被弄皱的衣衫理整齐,边道:“放心好了,他们两个的心思可不在你身上,再者,刚才言儿不愿意理会我,我也只有那样了,免得你真带微微出去。” 这赌气的方法还真是霸道…… 夜芷言一时失语,也没再和他闹脾气,她可不想今天晚上下不了床。 她起身向屋外走,边道:“我去看看他们两个在做什么,到底是客,来到我们家总要招待的。” 我们家这三个字取悦了顾辞宴,他眼里浮起笑意,没有阻止她,而是起身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内室,发现顾辞微二人不在桌前。 正收拾桌上盘子的海棠见了夜芷言在房中搜寻的目光,就知道她想知道什么,笑道:“王妃,公主和大少爷去了院里,说要玩秋千。” 顾辞微和夜见尘两人郎情妾意,在院中嬉戏,她要是去打扰的话可就是个灯泡了。 于是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还剩下很多小吃的盘子上:“这回没主子在了,你把这些给慧芷阁的丫鬟分了吧。你们尝尝,要是有什么改进的建议也可以和我说。” 吴顺莲做的不少,每盘都剩下了好些,足够几个丫鬟分着尝的。 海棠闻言眼神微亮:“是,谢王妃赏赐。” 第792章 让微微多住几日吧 夜芷言挥挥手:“不过是些小吃,你们想吃了随时都能要方子做,谈何赏赐,又见外了。” 海棠的视线在顾辞宴身上飞掠而过,手上动作没停,垂眸道:“是。” 瞧她拘谨的模样,夜芷言便知道她又是碍着顾辞宴在场不敢多言。 夜芷言转移了话题:“连翘呢?” 海棠答道:“连翘担心公主有什么需要,在外面候着呢。” 夜芷言颔首,想了想,还是进了书房,在书桌后的长椅上坐下,她调出了光屏。 跟着她进来的顾辞宴见状问:“要做什么?” 夜芷言将合欢蛊的培养皿数据调出,目光紧落其上,头也不抬道:“合欢蛊已经培养好了,解药也在试错中,我得抓紧研究。” 夜芷言认真钻研起学术来,天打雷劈也分散不了她的注意力。 顾辞宴不由庆幸,还好刚才一亲芳泽,否则今晚憋闷难解…… 他心知夜芷言已经陷入研究中,因而没有回应,默默回眸,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意地在书架旁的躺椅上坐下,翻开书页,静默地陪着她。 时间悄然过去,转眼日阳西落,天空染上一抹橙红,羞涩地迎来弯月相赠,铺满了星辰的衣裙。 玩不够的顾辞微被夜见尘提溜进了阁内。 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再玩会吧,夜哥哥!” 她眸中闪着楚楚可怜的水光,让夜见尘不由心软。 很想开口答应她,可理智让他板着脸,严肃地说:“不行,天色不早,公主不能再玩了。与王爷,王妃道别后,我会送你回宫。” 在外面又是美食玩乐,又有心上人作伴,比起待在皇宫那个华丽的囚笼里不知道要快乐多少倍! 顾辞微当然不甘心就这样回宫,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瘪瘪嘴道:“我好不容易出宫见你一趟,还没玩够呢,我才不要回去!” 夜见尘有些头疼:“可是,你不回宫的话,陛下知道了会责怪你。” 顾辞微垂下脑袋:“父皇责备我也不怕,我不想再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你,而且我就住在皇兄皇嫂这儿,多玩几天不会有什么的。” 上次皇帝因为她擅自出宫遇到危险而发怒的事历历在目,夜见尘虽然也很想一口答应,但他更不希望微微再和皇帝有什么嫌隙。 正要再劝,书房门被打开。 顾辞宴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慵懒道:“微微既然想住下来,那就留着吧。” 顾辞宴的长发因为长时间靠在摇椅上微微毛躁,敞开的外衫露出里面暖色的中衣。 银色面具也摘了下来,整个人少了几分戾气,这样倒真像个随和的哥哥。 当然,前提是能忽略他深藏眼底的凌厉…… 顾辞微大喜,腰板顿时硬了,笑嘻嘻地瞧向夜见尘:“夜哥哥,本公主的皇兄都发话了,你还不遵命?” 顾辞宴挑眉,连失忆前拿身份压人的本事都记起来了。 看来,离她完全恢复记忆的日子也不远了…… 思及此,他眯起眼,眸中有了几分深意。 “八王爷,不提前告诉陛下就让微微在宫外过夜,这样不好。” 第793章 我们已经失宠 夜见尘的话打断了顾辞宴的思绪。 他回过神,抬手将书向后一扔,书正巧落在了几步开外的木桌上。 顾辞宴薄唇轻勾:“兄长担心父皇会因此生气?不,他不会了。” 夜见尘因为他的称呼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为何不会?” 顾辞宴视线从顾辞微面上掠过,淡淡道:“如今,父皇最在意的是夜夜独宠的熹妃。” 简单的一句话,将夜见尘点醒。 也对,皇宫之中嫔妃与皇子皇女是一荣俱荣一损损俱损。 如今皇帝冷落了襄妃,自然也没那么多精力放在顾辞微身上。 被亲人冷落可不好受,夜见尘转眸瞧向顾辞微,眼里带着担忧:“微微……” 安慰的话还没出口,顾辞微便扑进了他怀里。 柔软的小手环住他腰身,抬起头笑意盈盈:“既然知道父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管束我,那你就不能赶我回去咯!” 透彻美眸中没有丝毫的阴霾,反而盛满了喜悦。 好像在皇帝面前失宠对她而言根本不足挂齿,能和他在一起才是最令人喜悦的事。 她心里真的不会难受吗? 应该不可能,毕竟她曾经与皇帝那么亲密,也是从小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夜见尘更心疼了,他抬手怜惜地摸了摸她发顶。 脸上的严肃难得融化成温柔,轮廓分明的唇勾起一抹笑:“好,既然如此,就在宫外多玩些时日,我会日日来陪你的。” 自从与夜见尘定情后,他们两个相处基本没有超过一日的,听闻顾辞微兴奋地直蹦。 夜见尘一不注意,就被她脑袋上的金钗戳到了下巴,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听闻,顾辞微慌乱地抬头看向他,发觉一秒不见,他下颚上就多了一道血痕,正在往外渗血。 她浑身僵住,慌乱地问:“夜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不加思索的话脱口后,思绪才追上了躯壳,她刚才脑袋顶到了他,夜哥哥是被她伤到了…… 顾辞微从他怀中退出来,连忙伸手想要碰他的伤口,到了半空又缩回来。 夜见尘看过来时,她眼里已经积聚了雾气,无措地问:“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是不是很痛?我去叫大夫来吧!” 她急得都忘记了大梁最有名的神医就在一门之隔的背后。 下巴还在滴血的夜见尘面不改色,安抚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你不用担心。” 顾辞微平时行事风风火火,自个受点伤也不觉着有什么,可见着他受伤,就是忍不住慌乱。 她着急地抽出腰间的丝帕,捂在他不停往下滴血的伤口上,自责道:“都怪我,才害你受了伤……” 说着,声音已经隐约带上哭腔。 伤口的那点疼痛与对她的心疼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夜见尘将她发髻间沾了血的金钗取了下来。 这钗子顶上呈塔状,做玲珑宝塔式样,正是尖锐的塔尖划伤了他。 他递到她眼前,认真道:“你看,只是这么个小东西划了一下,伤口很浅,两三天就能恢复了。” 顾辞微愣愣地看着钗子,锋锐的顶端还挂着一缕碎肉和一小片血。 她内心的自责陡然爆棚,顿时泪如雨下:“呜呜呜……对不起!夜哥哥,对不起!” 第794章 合欢蛊的解药 顾辞微的泪砸了夜见尘一个措手不及。 他忙伸手替她擦拭,可指尖抹不尽她汹涌而下的泪水:“别哭啊,我真没事的,也不怪你。” 顾辞微哭的根本停不下来,委屈的抽泣声让夜见尘又心疼又无措。 他口中低声安慰着,却起不到作用。 旁观了全程的顾辞宴无奈地轻叹,不知道的还以为顾辞微受伤了呢。 这俩人在一起真是摔炮遇到了闷罐子,一个可劲儿闹,一个又不会哄。 见顾辞微只顾着埋头哭,顾辞宴轻戳了下夜见尘。 待他抬眼望来时做了个口型:“抱住她。” 夜见尘满脑子都是乱的,一时分辨不清他在讲什么,直愣愣地望着他,眉宇困惑地皱起。 顾辞宴只得指了指夜见尘,又指了指顾辞微,而后做出双臂环抱的动作。 这时,夜见尘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刚才也是慌了,此时稍稍冷静了些,也意识到自个刚才的行为有多傻。 他伸手环抱住顾辞微娇小的身躯,在她耳畔低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温暖的怀抱让人贪恋,顾辞微放下揉眼睛的手,边抽噎着,边拽住了他腰侧的衣衫。 见二人渐入佳境,顾辞宴挪开视线,转身向书房走去。 他可不想看妹妹与人打情骂俏。 推开书房的门,夜芷言仍在俯首做着实验,对于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她看起来毫无察觉。 顾辞宴也不出声打扰她,目光缱绻地落在她身上。 每次看她将研究所搬出来,顾辞宴都觉得神奇。 这些浮光掠影竟能被人触碰,还能投入实用,在遇到夜芷言前,他是想都想不到的。 而且,在这些虚影中动作自如,干练利落的夜芷言,真是怎么看他都喜欢…… 这时,夜芷言忽然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眼里泛着兴奋的光:“阿宴,我做出解药了!” 顾辞宴一怔,合欢蛊的研究从寿宴开始前到了现在,总算是有了结果。 他走到夜芷言身边,见她将两支装满淡蓝色液体的针管拿出,挑眉问道:“这就是解药吗?” 夜芷言还沉浸在研究出解药的兴奋中,语速飞快:“是,制成合欢蛊后,我对其进行了化学分析,发现它体内含有一种神经毒素,可以影响人的前额叶内的神经,母体在接触到子体时,这种毒素就会催发大脑分泌多巴胺和荷尔蒙,离开母体越远,这种作用就会越小……” 后面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顾辞宴没再仔细听。 她口中的术语他听不懂,也没必要去了解。 顾辞宴心知夜芷言只是需要一个听众,来分享她研究出解药后的喜悦。 他便耐心地听她口若悬河。 半柱香后,夜芷言总算得出了结论:“经过几次试错,我最终得到了解药,不过在正式投入使用之前还需要做临床试验。” 说着她将两支装有解药的针管连同研究所一起收起。 顾辞宴将小炉上温着的茶水递给她,薄唇挂着淡笑:“辛苦了,也就是说接下来还要找人试验?” 夜芷言双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微苦的茶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 她放下茶盏,道:“是啊,在应用新药前,都要经过几次试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第795章 你找谁试的药 顾辞宴手指托着下巴,思忖道:“那得帮你找几个人来试验药效才行……” 他正琢磨着找谁来试,忽然一怔,唇角的笑意敛起。 转眸神色凝重地看向她:“言儿,寿宴前唐世朝算计我们那次,你研究的药也做过实验?” 他眼里的沉色让夜芷言顿时有些心虚,很快将之压下,双手轻攒着衣袖,面色淡然:“嗯,做过。” 他知道她对学术认真的态度,要是撒谎说没做过,他肯定是不信的,因此只能说实话。 顾辞宴心里腾起个不妙的猜测,唇角绷地更紧:“是拿谁做的?” 夜芷言神色不变:“让连翘找了几个百姓,做后给他们银子了。” 她没有说实话,如果告诉顾辞宴她自个试了药,他肯定会心疼乃至愧疚自责,已经过去了的事没必要翻出来让他背负。 顾辞宴狭眸紧盯着她:“真的?” 那双眼好像能洞穿一切谎言,夜芷言勉强克制住挪开眼的心虚,轻笑:“当然了,你还怀疑我不成?” 弯弯的眼睑与纤长睫毛遮掩了她眼底的神色,让顾辞宴分不清真假。 在他有下一步反应之前,夜芷言起身向书房外走,手边轻捏着发酸的肩膀:“微微回宫了吗?” 顾辞宴将复杂的猜测按捺进心底,大步跟上,唇边又挂上笑,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般道:“微微要留在府里住。” “也好。” 夜芷言颔首,推开了书房的门,入目便是顾辞微两人站在前门旁相拥的画面。 果然是才恋爱不久的小年轻,时刻都忘不了你情我浓。 夜芷言手抵在唇边,轻咳道:“时候不早了,该歇下了啊。” 她嗓音清灵,对二人却像惊雷,顿时将紧紧相拥的他们劈开。 顾辞微像只受惊的兔子望了过来,鼻尖红彤彤的,脸上未干的泪痕清晰可见。 夜芷言眉头一皱,怎么转眼的功夫,他哥就把小女友给弄哭了? 想着她转眸看向夜见尘,却见他下巴到脖颈上都是血,她更是困惑:“你们这是怎么了,弄成这幅样子?” 顾辞微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小跑过来,拉着夜芷言的手把她往夜见尘身边带:“皇嫂,你快帮夜哥哥看看吧,他受伤了。” 夜芷言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夜见尘瞧她们两个都是一脸紧张的模样,忙解释:“只是小伤而已。” 夜芷言柳眉紧蹙,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 瞧到了伤口,智脑同时汇报:“主人,判定为轻伤,推荐使用外伤药膏治疗。” 她才松了口气。 身后跟来的顾辞宴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从夜见尘下巴上拉开。 他边低笑着,将刚才发生的事儿给她解释了遍,最后得出结论:“所以,只是个意外。” 抱一下还受了伤,顾辞微又这么紧张,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夜芷言无奈地摇摇头,从袖袋里拿出了外伤用的药膏递给顾辞微:“清洗伤口后抹上这个,很快就能好。” 顾辞微双手接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第796章 把握机会 夜芷言转眸瞧向夜见尘,笑道:“天色不早了,处理好伤口后哥哥就回去吧,免得夜深露重受了凉。” 夜见尘忽略了她身后顾辞宴微妙不爽的眼神,迎着小妹温柔的笑:“好,你也去洗漱歇息吧,我处理好伤口就走,明日再来探望你……和微微。” 他微妙地停顿了下,才说出真正的目的。 还真是个别扭的人。 夜芷言掩唇偷笑,也没拆穿他:“行,哥哥你来也好,能保护微微的安全,让微微替你处理伤口吧,连翘,等处理完了,带公主去雁芷阁歇着。” 寿宴前那边儿就已经用过一次,里面的物件一应俱全,事后也消过毒没有危险,住人正舒服。 连翘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夜芷言颔首,对顾辞微眨眨眼后就拉着顾辞宴进了内室。 皇嫂刚才的表情好像在让她把握住机会似的。 顾辞微偷偷撇了一眼夜见尘沉默的侧影,被他眉弓到鼻梁再到下唇曲折刚毅的弧度迷的七荤八素。 天,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人…… 这时,夜见尘转眸,正好捉到她痴迷的视线。 他心头一跳,只觉着她盛满了水光的眸子比起寻常的可爱,多了几分引人欲望的媚意。 他抿唇,强做镇定:“微微,伤口还是我自己来处理吧,你是公主,不该碰那些脏污。” 听闻,顾辞微从偷瞄被抓包的尴尬中回神,握着药瓶的手往背后一藏:“不行,这伤是我造成的,当然就要我给你处理了!” 说着,她拉起夜见尘的胳膊,将他带到木椅边,按着他坐在了椅子上。 自然,全程他都在配合,否则以她的力气,根本挪不动夜大统领。 顾辞微将药瓶子放在桌上,边挽着袖子,转头看向连翘:“连翘,帮本公主打盆热水来。” 连翘应声而去,她则认真地将长袖卷起。 冬日她穿的不少,又都是好料子,柔软顺滑,难以固定,弄了半晌都没弄好。 她咬着唇皱着眉,双眸盯着胳膊上层层叠叠的衣袖,手上的动作渐渐急躁。 夜见尘见状,大手搭上她的胳膊:“我帮你吧。” 粗糙火热的手掌覆上手臂,这股炽热一路绵延到心底。 顾辞微微愣,不由停下动作,面颊悄悄染上了红霞。 夜见尘并未察觉,垂眸认真地给她挽好了袖口,露出她细瘦的小臂,在室内微暗的光线下泛着奶白的光,晃的夜见尘一阵失神。 他灼热的视线极有存在感,让顾辞微更是羞涩,下意识地将手往外抽。 她轻微的动作让夜见尘回神,意识到自个刚才盯着她的胳膊出神,他忙松开手,有些尴尬地抬眼:“挽,挽好了。” 顾辞微心跳极快,脑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措的点点头:“嗯……好。” 恰好,连翘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这才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她走来将铜盆放在桌上:“公主,水打好了。” 顾辞微总算能从他视线的囚笼里脱身,忙转身拿起搭在盆边的布巾浸入水中,边道:“连翘,你下去吧,弄好了我再叫你。” 第797章 他也在害羞 连翘应声离去,还贴心地将房门掩好。 这下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辞微的心跳还未平复,不过手在水里浸了浸后,她倒是冷静了些,随即就有些后悔。 刚才的气氛多好,就该顺势与夜哥哥更亲近些的! 想着,顾辞微保持着手上的动作,圆溜溜的眸子往夜见尘身上偷瞄。 见他端坐在椅上,略深的肤色被烛光照亮,泛着淡淡的红。 仔细瞧去,他双唇紧绷,平时冷静无波的眸子带着慌乱。 原来,他也在害羞…… 平时冷沉禁欲,不动如山的夜大统领如今却羞涩无措,真是可爱极了。 顾辞微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他摆着这样克制又无措的表情在她身下的画面,他线条漂亮,精壮扎实的胸腹闪着诱人的光泽,再向下去…… 刺激的画面让顾辞微心跳更快,她激动地手上一用力,指骨撞上了盆。 “哐”的一声极为响亮。 “啊!” 她痛呼一声,脑海中旖旎的画面顿时消散。 夜见尘忙转过头,关切地瞧着她:“怎么了?” 顾辞微看着他,就想到了刚才脑海里的画面,顿时有些心虚。 她甩了甩手,道:“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说着她将布巾拧干,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团吧团吧扔到一边儿。 而后转身,轻轻地给他擦拭下巴上的血迹。 视线触及到他的伤口后,那些暧昧旖旎的气氛和想法都被她忽略,心疼和自责又占据心头。 顾辞微很少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贝齿咬着唇,眉头轻皱,十分认真。 擦到伤口附近时,动作更轻柔了,边问:“痛吗?” 因为擦血的动作,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身上好闻的山茶香温柔又俏皮地缠绕着他,那瓷白的肌肤更是刺激着他的感官。 夜见尘很想将她抱入怀中,深深攫取她每一寸肌肤的香气,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这样的冲动在胸口翻涌,让夜见尘根本察觉不到痛。 他用理智压抑着欲望,放在腿上的双手攒紧,青筋都冒了出来,这才保持住声音平稳:“不痛。” 顾辞微视线专注在他的伤口上,索性只是被挂了一道,伤口不深也不长。 将血迹擦干净后瞧着没那么狰狞,只是伤口两侧微微红肿。 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将沾了血的布巾放回盆中。 她又拿起未沾水的将伤口上沾染的水汽擦干,这才拿起药瓶,纤细葱指挑起药膏,将之细细涂在伤口上。 她动作轻柔,在伤口上轻轻抚动,有些刺痛,可夜见尘对这点疼痛毫无反应。 他更在乎她柔软指腹在皮肤上划过带来的奇妙触感。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接触过,怎么偏偏这次却让他难以自持,全身的血液都往不该去的地方汇聚? 夜见尘双拳攒地更紧了。 不行,他不能对微微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顾辞微抹完了药,瞧着伤口的每一处都覆盖着药膏的晶亮,她松了口气,暖暖的鼻息更是让夜见尘一颤,浑身紧绷。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视线从伤口上挪开。 见他额角青筋直跳,牙关紧咬的模样,心里一慌:“是不是我动作太重,弄疼你了?” 第798章 亲急眼了 顾辞微又往前凑了点,视线正要捕捉伤口,夜见尘忽然将她推开。 他从椅子上起身,匆匆往门外去,口中冷硬道:“伤口已经处理好,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情急之下他用的力道有些大,顾辞微险些没站稳。 她无措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一改之前的温柔体贴,变得这样冷硬…… 顾辞微心里有点委屈,更多的则是慌乱,心里有个念头格外强烈。 她绝不能放他离开! 顾辞微想到这儿,脑中一阵疼痛,眼前闪过一抹他决然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与他现在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慌乱与不甘吞没了她。 她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他:“不要走!”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十分明显的慌乱。 夜见尘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她道:“夜见尘,我不许你走,不要离开我……” 这一声,比刚才要弱很多,还带着颤音。 她这是哭了? 夜见尘顾不上全身翻腾的欲火,忙转过身对上了她通红的眼。 他紧绷的神色立马柔和下来:“怎么哭了,我明天就来,我不会离开你的。” 顾辞微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夜见尘连连颔首:“当然是真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推开我,还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瞪着眼控诉,夜见尘却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告诉她实情吧…… 见他不语,顾辞微深吸几口气,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将他的脑袋往下一拽,粉唇霸道地压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夜见尘顿时宕机。 他还未反应过来,顾辞微便张开唇,贝齿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用的力道不轻,顿时就见了血。 唇齿间的血腥味更是刺激她的神经,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软舌,将他唇瓣上渗出的血舔舐干净。 边含糊道:“夜见尘,你是本公主的。” 直到这时,夜见尘才从被强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直的眼像是缺了油的齿轮,干涩机械的在眼眶中往下一滑,落在顾辞微近在咫尺的眉眼上。 那瓷白的肌肤,卷翘浓密的睫毛就在离他不到一指的眼前。 而那张经常让他出神的粉唇则贴在他的唇上,还在灵巧地挑逗。 曾经意动时,他们也不是没有这般亲密,可从未有哪次像此时一样是由她如此霸气地主导。 夜见尘本来压抑着的欲望被她的动作彻底引燃,他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张口反压向顾辞微。 他撬开她本就不设防的牙关,笨拙又莽撞地侵入。 娇小的软舌也不示弱,如她主人般张牙舞爪地在大舌的压迫下争夺着主权。 本来顾辞微沉浸在这个吻中,在接连几次反抗被他按住,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无力的承受时,她心里腾起一股火气,舌根往前推却推不开他,干脆跺了夜见尘一脚。 在他吃痛卸力时将他推开,瞪圆了眼:“不亲了不亲了,就知道欺负我!” 夜见尘吻地正起劲,闻言有些发懵,稍微从火海中抽出些理智来。 这才理解她此时鼓着嘴瞪着眼,小脸红扑扑的,呼吸也很急促的模样是生气了。 “微微,你这是……” 夜见尘顿了顿,这才有些好笑道:“亲急眼了?” 第799章 王爷慢走 难得夜见尘会调笑人,只是被他调笑的对象正在气头上。 顾辞微当然知道自个亲个嘴儿亲急了很幼稚,听他说出口,更是尴尬翻倍。 顿时恼羞成怒地把他往门外推,边道:“你快走,本公主困了累了,要休息了!” “我错了,当我没说过。” 夜见尘边道歉,边依着她的动作往外走。 直到出了门,顾辞微才松开手,在他看过来时,别扭地挪开眼,嘟囔道:“明天记得早点来。” 明明刚才还要赶他走,现在又话带挽留,活像只又凶又粘人的猫。 夜见尘忍不住手痒,抬手摸了摸她发顶:“好,会的,你也早点休息。” 话落放下了手,顾辞微还没来得及炸毛,他就施展轻功,转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顾辞微抬手抚上头顶,似乎还存有他的余温。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怔然出神,半晌才在连翘的轻唤中回神。 这一夜,对被搅乱的两颗心而言,都是幸福又难眠的夜晚。 已经修成正果的夜芷言二人就没他们这么多悲喜,在汤泉沐浴后便上床休息。 期间顾辞宴想折腾,却被夜芷言拿第二天还要忙活游乐场的事儿压下了。 未能抒发精力的顾辞宴翌日醒地很早,手支着下巴,狭眸微垂,视线静静地描摹着夜芷言恬静的睡颜。 从修长舒展的柳眉,到弧度恰如其分的眼睫。 顺着挺翘精致的鼻头,落到她柔软红润的双唇上。 这张唇他品尝了无数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昨夜那股尚未熄灭的火苗又被撩起,他狭眸眯起,其内是深沉莫测的欲望,与复杂的情感交融。 这时夜芷言忽而睁开了眼,迷蒙地对上他的眸子。 即将被深渊吞噬的危机感让她顿时清醒过来。 他们也是老夫老妻了,况且这样明显的眼神昨夜她才见过,此时当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夜芷言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伸手戳了一下他肩膀:“你可别想太多,该起来了!一会还要和微微一起用早膳,然后去装修游乐场呢。” 说着她从被窝里撑起身子,绸被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笔直的锁骨,以及其下仅由肚兜围住的柔软。 衣衫经过一夜已经松散,能清楚地看到隐约的线条。 见状,顾辞宴眸色更深,脑海里已经将她扑倒了无数遍。 若不是今儿她还有事要做,他绝不会忍耐。 最终,顾辞宴深吸一口气,挪开眼起身,边向汤泉走,边道:“我先去沐浴。” 夜芷言胳膊支在床上,侧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声音转了几个弯:“王爷慢走~” 仗着顾辞宴现在不动她,夜芷言这话说的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顾辞宴脚步一顿,又花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忍耐住回头的冲动,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晚一定要连本带利在她身上讨回来。 夜芷言背后莫名的一凉,不过捉弄了顾辞宴的她心情极好,转头叫道:“连翘。” 早早就侯仔外面的连翘听闻推门而入,与海棠一道伺候着夜芷言起身。 第800章 沾了公主的光 今日要去游乐场,夜芷言选了一套轻便的衣服。 收拾完后,顾辞宴也随意地穿了身玄衣,跟她一道儿出了内室。 早膳已经摆上了桌,因为顾辞微在,早膳格外丰盛。 八菜两汤四种点心,都是色香味俱全。 夜芷言笑道:“今儿倒是沾了微微的光,一顿早膳也吃地这么丰盛。” 顾辞宴挑眉:“你若是喜欢,天天这样也行,本王可不会苛待王妃。” 夜芷言还未回应,顾辞微灵动的声音传来:“皇兄在说什么,莫不是欺负了皇嫂?” 二人循声望去,见顾辞微提着层层叠叠的衣裙走来,她满头的珠翠,面上也精心描摹,妆点地格外华丽。 顾辞微走到近处,夜芷言伸手牵着她坐在身旁,边笑道:“你皇兄左不过是又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无需在意,倒是微微今儿收拾的格外漂亮。” 顾辞微抚了抚鬓边垂下的流苏,娇笑道:“只是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这话显然是借口,若真是因为出来玩而打扮,那昨儿来的时候却没这么精致。 可见她为了夜见尘打扮才是真。 夜芷言笑笑,没有拆穿她,松开牵着她的手,道:“用早膳吧,一会哥哥来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顾辞微面露好奇,身子往她这儿靠了靠,问:“什么好地方?” 夜芷言笑容渐深,抬手摇了摇手指:“先不告诉你,你去了就知道。” 这般神秘,更是勾地顾辞微心尖儿痒。 她又问了几次,可夜芷言守口如瓶,只好作罢。 心里惦念着夜见尘和一会要去的地方,接下来的早餐顾辞微吃地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连翘几人撤盘子时,顾辞微立马就攀上夜芷言的胳膊,撒娇道:“皇嫂,到底要去哪里啊,你就告诉我吧!” 顾辞微难以按捺住好奇和欣喜的样子还是十足的孩子气,让夜芷言想起她的失忆还没好全,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怜惜。 她搭上顾辞微的手腕,默念:“智脑,检查下她的情况。” 智脑开始检查,分析数据时,夜芷言笑对向她,道:“昨儿不是让你尝了那些新奇的小吃吗?我们一会要去的地方,就是将来卖那些小吃的地方。” 听闻,顾辞微眼神更亮:“也就是说,今儿我还能吃到棉花糖和蛋糕?” 昨天尝了那么几样,她独提起这两种,可见她很喜欢。 夜芷言笑得更温柔:“你要是想吃随时都可以吃,不过今儿我们不是去吃的,而是带你去玩。院子里有些东西你没见过吧?今儿我们要去的地方,有更多那样的玩意儿。” 她在院子里放了些健身器材供丫鬟们平时玩乐,顾辞微昨个儿和夜见尘在外面玩了许久。 一听还有更有趣的,顿时向往不已。 圆溜溜的眸子期待地望着她,语气激动地催促:“那我们快去吧,趁早还能多玩会!” 夜芷言调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等你的夜哥哥了?” 第801章 游乐场装修 激动之下将夜见尘暂忘的顾辞微面露羞窘,小眼神瞄了眼顾辞宴。 见他此时正端着茶盏,垂眸轻呷,这才回眸按住夜芷言的手,声音压低:“皇嫂,你别老拿我和夜哥哥的事情调笑!” 她面颊微红,显然很不好意思。 老欺负小孩也不好,夜芷言敛起揶揄的笑:“行,皇嫂也就随口一说,你只当没听见就是。” 这时,智脑做完了数据分析。 在一长串汇报后,总结道:“检查对象目前处于恢复停止期,无法预测彻底恢复的时间。” 闻言,夜芷言面色不改,只要情况不恶化就行。 毕竟顾辞微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刚失忆时好很多。 除了还记不起出事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之外,与以前没失忆的时候也没太大差别。 她思索时,长睫垂下,眉心不自觉地蹙紧。 落入放下茶盏的顾辞宴眼中,带了几分忧愁,他眸含担忧,问:“言儿,想到什么了?” 夜芷言抬眸,勾起莞尔一笑,摇头:“没什么,在想哥哥什么时候过来,微微都等不及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丫鬟们行礼问安的声音。 “见过夜大统领。” 随之,一身常服的夜见尘出现在门口。 却没走进来,而是在门外驻足,行礼道:“臣见过八王爷,八王妃,公主殿下。” 他端的是礼数周全,夜芷言习惯了他老古板的做派。 顾辞微却不顾那么多,起身提着裙摆向他走去。 迈地飞快的小碎步显示出她急切的心情。 她很快走到夜见尘身前,伸手拉住他胳膊,轻轻将他往内带,面上绽出一抹娇俏明朗的笑:“皇嫂正提起你呢,快进来,今儿我们要去个好玩的地方。” 夜见尘脚步迟疑:“微微,我不便进去。” 可他纠结的声音很快被顾辞微的催促盖住,她又用了几分力道:“快来吧,都是一家人,夜哥哥有什么不方便的?” 瞧着她眸子里的笑与期待的光,夜见尘就无法再反抗,顺从地跟着她走进了室内。 夜芷言挑眉,昨儿困惑的问题此时算是解开答案。 只是一向很有原则的哥哥在顾辞微面前可以说毫无抵抗力,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她朱唇微勾,本想出言调侃,最终还是将话语咽回了肚腹。 小情侣恩爱,她还是少要掺和的好。 要是真将顾辞微给羞走了,伤心的是她哥。 顾辞微带着夜见尘坐回桌边,连翘又上了盏茶。 顾辞微粘着夜见尘说了会话,几人又喝了两口茶。 此时夜芷言望向窗外蔚蓝天际,提议道:“太阳出来,外面也暖和了,不如我们这就动身吧。” 今儿去游乐园,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玩,而是要开始给游乐园搞装修了。 这并不是轻松的活儿,比起建设基础建筑,会更费时间和人力。 要赶在年前将游乐园建成开业,需要争分夺秒,没时间再喝茶放松了。 顾辞微不知她打算,闻言兴奋地起身:“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第802章 抓壮丁 夜芷言坐上轮椅后,顾辞宴亲自在后面推着她。 顾辞微挽着夜见尘的胳膊,谢行,连翘和海棠以及公主的两个侍女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游乐园出发。 乘马车来到游乐园后,一直守在游乐园里的王展立马迎上来,行礼后道:“王妃,昨儿木工坊的人已经将设施都搬过来装好了,您今儿来是要视察情况吗?” 夜芷言颔首,边带着众人往游乐场内走,边道:“既然已经装好,接下来就要做最后的装潢。” 说着她转眸瞧向连翘。 连翘立马将之前夜芷言交给她的一本小册子递给王展,王展伸手接过,恭敬地问:“王妃,请问这是?” 夜芷言声音平稳而有条理:“这是接下来各区域装成后的图纸,以及需要采购的物品,之前不是规划出一片区域用来建造鬼屋和密室逃脱吗,那片区域也可以开始搭建了。” 这两个特殊的娱乐区域,她选择放在基建之后搭建,正是因为这两个场所都不需要坚固的地基,构架简单,也需要设计地方便装卸。 那样可以定期更换主题和内容,增加新鲜感。 王展应声:“是,属下定会仔细翻阅,按照王妃的吩咐办事。” 一行人已经走进了游乐园内。 还没进行软装,一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泥地瓦房,并不有趣。 顾辞微眼里的期待亮了一瞬,可当她转眸看见放在游乐区的庞然大物们,顿时又兴奋起来。 她放开挽着夜见尘的手,凑到夜芷言身边,伸手指向那边,问:“皇嫂,那些就是你说的好玩之物吧?” 夜芷言侧头轻笑:“正是,让连翘带你去玩吧。” 自上次想到改良后,她就在摩天轮,大摆锤和旋转木马的轮轴组里放置了不易被察觉的隐形动能组。 虽然从外观来看还需要人力催动,但已经是连翘这样的姑娘也能催动的省力了。 安装动能组后,夜芷言带连翘去测试过,听闻她没有犹豫,走到顾辞微身边,欠身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尽管顾辞微很兴奋,但她没有立马迈步,而是转眸看向夜芷言:“皇嫂,你们不一起吗?” 夜芷言勾起笑容:“皇嫂还有事,你去玩吧。” 顾辞微点点头,视线从她身上划向夜见尘,犹疑地问:“那让夜哥哥陪我吧?” 夜芷言本打算让夜见尘帮忙,不过顾辞微还是头一遭来玩,还是别扫她的兴了。 于是颔首道:“当然可以,不过接下来几天你夜哥哥就不能时刻陪着你了,游乐场建设需要他帮忙。” 顾辞微听闻扬起笑容:“没事的,夜哥哥忙的话就由我陪在他身边,我们先去玩了!” 话落,她伸手拉过夜见尘的大手,带着他小跑向娱乐区。 连翘提起裙子追上,三人渐渐跑远。 夜芷言收回视线,笑眯眯地瞧向顾辞宴与他身后的谢行:“阿宴,谢侍卫,你们两个也要帮忙,没问题吧?” 她弯弯的眉眼里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顾辞宴薄唇轻勾:“能帮上娘子,为夫自然愿意。” 第803章 修建灵屋 王展将小册子翻开,将所需要的材料念了一遍。 游乐园目前还是基建阶段,后续需要的材料不少,他足足念了半炷香的时间。 话落后,夜芷言笑眯眯地瞧向谢行:“谢侍卫,这些材料如果全让王府的人出面采购,恐会暴露游乐园是王府名下,而且,有些东西在上京里不一定有足够的货,还需要从别的地方调运,还请你动用暗影阁的力量,争取在两日之内把所有材料运来,可以吗?” 这并不是个容易完成的任务,况且,江湖闻名的暗影阁何时接过这么“正常”的任务? 谢行面露难色,却在顾辞宴狭眸瞥来时敛下了所有意见,颔首应声:“是,属下遵命。” “王展,一会将所需的材料给谢侍卫抄一份。” 夜芷言话落又道:“然后去找木工坊和画院,制造人他们赶制最后需要各类装饰。” 王展应声,与谢行一道离开。 他们走后,顾辞宴对上她视线,笑问:“言儿,我要做什么?” 夜芷言眨眨眼,指了指要搭建鬼屋的那片空地:“先把鬼屋的框架搭起来吧。” 顾辞宴顺势看去,瞧见那片空地的墙边堆了半墙高的原木,应该就是用来搭建框架的材料。 纵使已经做好了被抓壮丁的心理准备挨,他还是有些不解:“言儿,为什么不让工人顺便把鬼屋搭好?” 夜芷言轻咳一声:“之前王展派人来汇报过,那样工期会延长一天。” 他们找的是个团队,哪怕搭建鬼屋只需要几个人,但延长一天就要付所有人的工钱,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索性就将建材留下来自个搭,让身边的壮丁活动一下,不仅省钱还省时。 她话没说全,但顾辞宴也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不由失笑:“你啊,我们又不差那点银子。” 夜芷言拉着他向空地走去,边道:“既然要做生意,那该省的时候就得省,和我们有多少银子无关。” 她小财迷的模样也挺可爱,顾辞宴没有反驳,随她到了空地。 他能文能武,可搭房子还是头一遭,好在夜芷言有个强大的智脑,按着智脑规划的步骤,他们两个一步步将框架搭了出来。 当然,大部分都是顾辞宴出力,他上阵杀敌时威风凛凛的身形在搬砖时也别有魅力。 夜芷言给他搭手时,很多次都忍不住出神。 待鬼屋与密室逃脱的框架都搭好,日光已经黯淡下来。 顾辞宴望着搭好的框架,从夜芷言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面上不见疲色,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时间不早,该回去用晚膳了。” 夜芷言颔首,这时海棠将两杯热茶递给他们:“王爷,王妃,喝点茶缓缓吧。” 她刚将茶杯捧在手里,顾辞宴已经将茶一饮而尽,可见他面上瞧着与寻常无异,实则也颇感疲惫。 她抿了一口茶,而后递回连翘手中,温柔地瞧向顾辞宴:“阿宴,你累了半日,先上马车歇着吧,我去叫微微他们。” 顾辞宴没有推拒,转身走向马车,夜芷言则向摩天轮那边去。 第804章 被夫人遗忘的王爷 玩了半天,顾辞微也玩够了,牵着夜见尘跟夜芷言回了王府。 回府后,在顾辞微的挽留下,夜见尘留下来吃了晚膳,又陪着她到将就寝时才离开。 翌日,用过早膳后,谢行便来汇报,材料已经备好了大半。 夜见尘来后,他们在王府里等到午膳用完,材料已经运到了游乐场内,他们这才去了游乐场。 在夜芷言的指挥下,三个身份不凡的男人挽起袖子,开始搬砖。 顾辞微起初也想帮忙,可她那点力气不够用,很快就放弃了。 她捏着帕子跟在夜见尘身边,时不时替他擦汗,她双眸中满是爱慕,让夜见尘浑身是劲儿。 相较而言,夜芷言基本没顾着顾辞宴,而是忙着自个的事。 或与王展交谈相关事宜,或与智脑讨论施工方案。 时不时雨露均沾地盯着他们三个人的施工进度,根本只把顾辞宴当做手下一个小工看。 久不得夫人关注的顾辞宴心生郁闷,他停下挥动铁铲的动作,目光落在搬了张简易木桌坐在不远处,垂眸写着什么的夜芷言身上。 正琢磨该怎么做,便听身旁传来顾辞微的声音。 “夜哥哥,忙这么久口渴了吧?” 他寻声瞥去,见顾辞微垫着脚,手里捏着帕子替夜见尘细细擦着额角的汗,一脸关切道:“我给你倒杯茶喝吧。” 夜见尘虽然板着脸,但眼底绷不住的愉悦喜色还是逃不过顾辞宴的眼睛,他轻轻颔首:“嗯,那就麻烦微微了。” 顾辞微收起帕子,笑弯了眼:“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夜哥哥这么辛苦,我只是倒个水而已,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话落,她转身向夜芷言那边跑去。 两人的互动都落在顾辞宴眼中,他更是倍感凄凉,风中萧瑟。 明明他才是在场唯一有娘子的那个,怎么落得和谢行一样? 顾辞微并不知皇兄被她与夜见尘的恩爱刺激,满心盛着夜见尘。 到底是寒冬,在外面待着很冷,王展特意命人在夜芷言脚边放了火盆。 火盆上架着铁架,一柄铜壶悬在其上,壶嘴与沸水共鸣,发出嘘嘘的哨声。 热气袅袅,缭绕在夜芷言身边,为那清冷绝尘的面容添几分仙气。 顾辞微走近,笑着探身去瞧桌上:“皇嫂,你在写什么呢?” 夜芷言停下运笔的动作,对上她视线,道:“在记账,这些天买的材料不少,得算清楚。” 听闻,顾辞微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目光在桌上瞧了圈。 只见临时用木板搭建的桌上只摆着一些收据,一本账簿,砚台,小巧的青花瓷笔架和一个小瓷盏。 她便抬眸看向一旁立着的连翘:“连翘,再拿三个瓷杯来吧。” 连翘应声:“是,公主。” 他们来时在马车上就放有一套茶具,连翘转身向马车走去。 夜芷言抬手沾了沾墨,润泽毛笔后,又在账簿下落下一行,边道:“外面天寒,微微要是觉得冷,不必在外面陪着,去马车里小憩会,或者回王府歇着都行。” “皇嫂放心吧,我穿的这么厚,还有手炉暖着呢。” 顾辞微坐下,目光又往夜见尘那儿瞄,眼里是藏不住的笑:“况且我看见夜哥哥浑身都暖融融的,根本不会冷。” 第805章 夫人忘了宠我 顾辞微妥妥一副热恋少女的模样,夜芷言笑着摇摇头:“我看你最后一句才是真心话吧?” “哪有?” 顾辞微面色微红,咬咬唇,更是娇羞。 夜芷言将记完的收据放到一旁,又抄起另一份,边道:“好,没有没有,当皇嫂没说过。” 这明显就是哄她的话,顾辞微轻哼一声,没与她再辩。 不久后,连翘将一整套茶具并茶叶拿了过来,用铜壶里的沸水泡好了茶。 夜芷言和顾辞微先用了两口,而后连翘用木托盘将茶水拖上,跟着顾辞微一道儿走向正在干活的三人。 顾辞微将茶水先递给了顾辞宴与谢行,而后将第三盏茶递向夜见尘,嘴里不忘温柔道:“夜哥哥,先喝盏茶歇歇吧,忙了许久肯定很累了吧。” 夜见尘伸手接过,勾起一抹克制的笑:“谢谢微微,我不累。” 顾辞微撅起小嘴,一副不满的模样:“少逞强了,大冬天的你都出了那么多汗呢,还想骗我。” 夜见尘见状,伸手揉揉她发顶,低笑:“好,那我就歇一会。” 顾辞微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还差不多!” 说着,又黏到了他身上。 两人甜甜蜜蜜的动作落入顾辞宴眼中,只觉得刺眼,口中本就清苦的茶更苦了。 他视线再次转向夜芷言,这回没再犹豫,放下手里的铁锹,往她身边去。 他两三步走到夜芷言身边,到了近处,便是一片阴影压下,罩住了木桌前坐着的人儿。 她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停笔抬眸,对上顾辞宴带着几分冷意的眸子。 横竖平时大多时候,他身上都若有若无的缠着冷意,她没大在意,问:“怎么了?” 顾辞宴坐下,胳膊肘搭在桌上,侧着脸瞥她,薄唇微张,冷冷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夜芷言一愣,她忘了什么吗? 随即,脑海中思索起来,甚至问了智脑,都没有得到答案,于是疑惑地反问:“我忘了什么?” 顾辞宴眼神往还在卿卿我我的那对身上一撇,又被烫了眼似的挪开。 也不看夜芷言,只轻哼一声:“亏本王还是有娘子的人,待遇却和某些人天差地别。” 听得他阴阳怪气的一句,夜芷言这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笔,往他那儿探身,抬眼去瞅他微微别开的眸子,笑问:“王爷这是受累了,来和我打抱不平呢,还羡慕起自个妹夫来?” 他吃醋她是见多了,却是头一遭见他羡慕旁人的恩爱。 像个吃不着糖,眼巴巴瞅着别人嘴里的小孩,可爱的紧。 她急着探身瞧他的神情,身子都要贴上他的了。 这时他突然转过头,挺直的鼻梁擦过她的,唇瓣也蹭到了一块儿。 猝不及防的柔软让夜芷言一惊,身子下意识后撤,却被顾辞宴先一步按住了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可是在外面,后面海棠还在看着呢! 夜芷言伸手推着他胸膛,咬紧牙关拒不合作。 顾辞宴见她不张口,大手滑到她腰侧轻轻挠了下,痒意顿时让夜芷言笑出声。 防线因此失守,舌尖落入了贼口。 第806章 两个未成亲的可怜人罢了 顾辞宴到底还顾及着夜芷言的感受,怕真将她惹生气了,浅尝芳泽后就松开了手。 夜芷言面红如霞,转头飞快地瞧了眼身后,见海棠垂着头并没有往这儿看,心里的紧张才稍稍缓和。 转眸,她瞪向顾辞宴,水润的唇张合:“这是在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她有些生气,可顾辞宴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被她被吻而颜色更红的唇吸引。 他眸色深沉,脑海中瞬间多了很多旖旎的想法。 与他相处这么久,他这种表情的含义夜芷言再清楚不过。 看来他是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她生气这事上。 可想到他会这样,也是因为想与她亲近。 夜芷言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干脆端起茶盏灌了一大口。 清苦的茶水熨平了混乱的思绪,这才开口:“算了……亲也亲了,你就别多想了,微微他们是刚确定关系,热恋期的小情侣,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婚也成了,老夫老妻的,哪还用那么黏糊?休息会你就接着干活去吧。” 顾辞宴一挑眉:“我可没要求你也向微微那样,可今天动工后,你根本就没和我说过话,这可算不上老夫老妻。” 他控诉的语气好像和欠薪工头讨要工钱的工人,眼神里隐约还有几分委屈。 让夜芷言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罪恶感,只好哄道:“我这不是忙着统筹各方面的事吗?晚上回去了我给你按摩按摩,犒劳下你,行不行?” 顾辞宴本就是受了刺激后来找她寻求点心理平衡,得了好处,也没再为难,薄唇轻勾:“行,就这么说定了。” 话落,他站起身,转身前又在她面上落下一吻,这才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工位前。 顾辞宴拿起铁锹时瞧了眼还在拉拉扯扯的两人,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酸楚,浮起淡漠的不屑。 呵,不过是两个婚都没成的可怜人罢了! 想着他拿起铁锹接着干,全然忘记了被他嘲讽的是他最亲的小妹。 顾辞微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她用手指揉了揉鼻尖。 夜见尘担忧地问:“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还是回马车里吧?” 她放下手,笑着摇头:“没事的,我不冷啊,可能是谁在惦记我吧。” 夜见尘又劝了两句,顾辞微还是坚持留下,他只好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一下午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是赤霞满天,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挣扎而出,斜斜落在地上,暖光微暗,却最是温暖浪漫。 夜芷言将账簿合上,起身撑了个懒腰。 在周遭的昏暗中,金橙的光沾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将她的眸子衬的极亮。 她笑看向正在连翘的伺候下擦净衣衫上灰尘的顾辞宴:“阿宴,忙了一下午,辛苦你了。” 他们就隔了几步的距离,温柔的话轻易地落入顾辞宴耳中。 他面上覆着层薄薄的细汗,闻言笑了起来。 汗水与笑容的组合很有张力,让他显得格外阳光:“不辛苦,你忙前忙后,累坏了吧?” 第807章 竣工酒 夜芷言就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不由出神。 直到他走来牵住她的手,思绪这才回笼。 注意到他狭眸中淡淡揶揄,她轻咳一声,率先向游乐园外走,边道:“快回去吧,一会天黑了,夜路难走。” 顾辞宴同她一起,没将到嘴的调侃说出。 接下来几日,每天都在干活中度过,顾辞微一直住在王府里,宫内倒也没派人来催。 有三个动手力极强的人在游乐园挥洒汗水,这日只忙了一早,游乐园的软装就布置地差不多了。 夜芷言瞧着与基建刚完成时大为不同的游乐园,眼里蕴满笑,转眸瞧向已然停手的三人,称赞道:“有你们帮忙果然不一样,效率高不说,还布置地格外到位。” 当然,还省下了一大笔工钱。 这点夜芷言压着没说,而是笑道:“接下来就是画师和雕工的活了,我们这几日共同努力,也是个团队了,好不容易竣工,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庆祝庆祝吧。” 听闻,三个男人倒是反应不大,顾辞微兴奋地点点头:“好啊,我们吃什么?” 要说起庆祝,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火锅,烧烤和小酒了。 不过有顾辞微在,他们不宜饮酒。 夜芷言便道:“吃锅子吧,正好大冬天的,吃来也暖和热闹。” “好啊。” 顾辞微说着揽紧了夜见尘的胳膊,头幸福地靠着他肩膀,眯着眼,粉唇轻勾:“正好还没与夜哥哥一起吃过锅子呢。” 听闻,夜见尘到了嘴边的婉拒顿时压下。 反正这么些天,顾辞微天天缠着他往王府里去,他本来谨遵的那些规矩,已经被打破过很多回了,再破例一次也没什么…… 夜芷言看着他们的亲昵轻笑。 哥哥能与心上人如此幸福,她这个做妹妹的看到也替他高兴。 想着她转眸瞧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展:“王展,游乐园的事前前后后你也忙了不少,不如同我们一起?” 王展一呆,没想到王妃竟然会邀请他同席,真是莫大的恩宠。 只是他作为下人,又怎好和几位主子一道用餐? 加上听闻夜芷言的话后便落来一道冷光的顾辞宴,更是让他不敢答应。 王展垂首道:“王妃的恩典奴才心领了,只是游乐园尚未竣工,奴才还要安排画师和雕工,不敢玩忽职守,再者,主子们身份尊贵,奴才不敢僭越。” 他这样说,夜芷言也不意外,闻言也没坚持:“那你就再辛苦几日,等完工后,我自会让齐缮正赏你。” 王展应声谢过,夜芷言没再与他交谈,一行人上了回府的马车。 刚回王府,连翘就去吩咐厨房准备锅子。 比起精细的菜品,边煮边吃的锅子备起来要快得多。 不多时,丫鬟们就将一口双耳铜锅,并各类食材端了上来。 连翘将盘盘新鲜肥美的肉放于桌上,边道:“这些是今儿现杀的野羊羔呢。” 夜芷言起身,将小铜壶里的奶茶往每人面前的铜盏里倒,边笑道:“看来我们今儿有口福了,野羊羔肉质鲜美,味道不膻,正适合吃锅子。” 第808章 我也想秀恩爱 “谢谢皇嫂。” 顾辞微甜甜地道谢后捧起她倒好的奶茶,笑弯了眼:“既然如此,那微微可要多吃些。” 夜芷言将最后一盏奶茶放在谢行面前,而后将铜壶放在身侧的木架上。 然后才坐下来,边笑道:“这些东西你在宫里都是吃惯了的,没什么稀奇,不过今儿粮铺那边,叫人送来了最后定下的小吃成品,你最爱的蛋糕和棉花糖都多了几种口味,保管叫你满意。” 正在喝奶茶的顾辞微听闻立马抬起头,眼神晶亮,身子前倾,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皇嫂,我现在就想吃!” 夜芷言轻笑:“瞧你急的,让连翘去拿过来吧,东西就在宁芷院的小厨房放着呢。” 顾辞微点点头,期待地望向连翘。 见状连翘将手里的菜盘交给了海棠,应声前去。 想到那些美味的小吃,顾辞微也没心情喝奶茶了,放下铜盏,面上挂着愉悦的笑,期待地瞧着门口。 坐在她身旁的夜见尘一直瞧着她,见她没注意到唇边被奶茶的沫子染了一圈白胡子,还拖着下巴鼓着嘴,看着门口望眼欲穿。 可爱模样看得他眼里浮起笑,拿出帕子递向顾辞微,放低了声音:“微微,你嘴边沾了东西,擦擦吧。” 顾辞微闻声将头转到他那边,眨了眨眼:“有吗?那夜哥哥帮我擦吧。” 她习惯地撒娇,若在私下两人相处时,夜见尘肯定顺着她。 可如今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再这样亲密…… 夜见尘尴尬地咳嗽:“微微,你还是自己擦吧。” 这几日,称得上与他朝夕相处,顾辞微早就发觉他在害羞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心里的小恶魔翘起了尾巴。 她故意蹙眉,耷拉下眼,可怜兮兮道:“我前几天帮夜哥哥擦了那么多次汗,如今只是帮我擦下嘴,你就不乐意了,看来你对我还是见外。” 闻言,夜见尘顿时心软了。 反正他们这几天都如胶似漆地在一块,左不过是擦嘴,也不会有什么的。 “你别多想,我不会和你见外。” 夜见尘低声解释后,抬手帮她将嘴边那圈白胡子擦掉。 两人的互动都落在同桌人眼里,夜芷言捂着嘴偷笑。 微微还真是好样的,能将她这个老古板哥哥治的服服帖帖。 她八卦的小眼神不时往两人身上瞅,很感兴趣。 而顾辞宴对此毫无兴致,一双狭眸静静瞅着夜芷言。 至于在场唯一的单身汉谢行,更是端着铜盏,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奶茶发着呆,默默缩小自个在餐桌上的存在感。 心里不由羡慕,如果什么时候他也能和连翘光明正大的恩爱就好了。 可惜,连翘现在都不知道他心里的思恋。 夜芷言没偷瞄多久,便被锅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勾回视线。 炭火的烹煮下,沸腾的锅子咕噜噜冒着泡泡,一半红如烈焰,一半透如清泉,是能调众口的鸳鸯锅。 忙活了一早,她早已饥肠辘辘。 见状忍不住发馋,端起一盘子菜,往锅里放,边道:“好了,快将菜下锅准备吃吧。” 第809章 十分还原的蛋糕 青菜,蘑菇,白玉萝卜,自家培育的豆芽,豆腐,腐竹,油豆泡等等素菜先下,耐煮的肉菜随后。 木炭的火力很猛,不一会就煮开了锅。 食材的香味与辣椒骨汤的醇香刺激散布在室内,间杂几人带笑的交谈,场面十分温馨。 连翘带着余巧歆将小吃端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顾辞微见二人进来,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兴奋地招招手:“快端来给我尝尝。” 连翘二人笑着上前,将几品小吃从托盘里端出放在桌上,笑道:“公主少吃些,吃多了一会就吃不动锅子了,这锅子就要三五闲谈,慢慢吃才美味。” 顾辞微也没什么架子,闻言颔首:“知道了。” 自从上次试吃后,这几天小吃又进行了两三次改良,这次送来小吃已经与刚开始的时候大不相同。 蛋糕已经不是最初的蛋糕胚抹上一层薄奶油,蛋糕胚做成了有三层水果内馅。 外面涂抹的奶油增厚了些,上面点缀着水果,还做出了一朵儿奶油花,配有让木工坊赶制的小木叉,十分精致。 若是将成品放在现代,乍一看也没人会相信这样的蛋糕是古人做出来的。 蛋糕切成了巴掌大小,每人都分得一块。 夜芷言叉起一块送入口中,蛋糕胚几经改良,口感疏松绵密,没有丝毫蛋腥味,满满的都是香甜。 其内的果酱内馅酸甜适中,奶油也不腻口,清甜柔滑,这块蛋糕的味道非常正宗。 她放下木叉,满意地弯起眉眼:“这蛋糕不错,已经不需要再改良了。” 很喜欢甜食的顾辞微就不像她一样克制,嘴巴鼓鼓的,塞满了蛋糕。 闻言点点头,竖起拇指含糊道:“好次!” 作为公主,她平时也算注意礼仪,吃的这么不顾形象,可见改版后的蛋糕确实十分美味。 夜芷言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已经能预料到蛋糕推出之后大卖的前景了。 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像水一样涌入他们的钱包? 想着,她双眼都要变成铜钱样儿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顾辞宴见她莫名傻笑,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提醒:“回神了,再不吃锅子,一会可没你的份了。” 并未再语,夜芷言没再想银子的事,专注起口腹之欲。 一顿热闹的饭吃完,忙活了几日的众人都很放松。 连翘奉上清口的茶,夜芷言伸手接过,轻抿一口。 茶的苦味恰到好处的将口中厚重的食味压下,让人从饱足的欲中回神,也产生了淡淡的倦意。 她放下茶盏,轻抒一日气:“忙了几日,也都困倦了吧?游乐场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哥哥和谢侍卫都可以好好歇息。等游乐园开园时再来捧场,午膳后便各自散了吧。” 听闻,顾辞微面上的装容微僵。 游乐园不再需夜见尘帮忙,也就等于他没有日日来的理由。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隔许久才能见一面的生活。 “皇嫂,接下来真的没事了吗?” 她咬着辱唇眸中含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第810章 堂堂神医沦落至此 夜芷言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她为何会这样问。 美眸向夜见尘面上轻瞥,见他也有几分不舍之色,于是红唇轻勾:“微微,若是不舍你夜哥哥,不如再帮皇嫂个小忙?” 她说的真白,顾辞微听闻倒也没有羞,点点头:“皇嫂直说就是。” 微微这性格,到底与她不同。 见调侃没达到目的,夜芷言手支着下巴,道:“很简单!游乐园即将建成,可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趣。我会做一份宣传单,再由你们找人多写几份,张贴在各处以此吸引奔更多的人关注。 对顾辞微而言,做什么事并不重要,只要能与夜见尘多相处就好。 因而立马答应:“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 她发话,夜见尘没有反对。 又解决了一件事,夜芷言心满意足,困倦涌上,不由打了个哈欠。 顾辞宴见状,伸手抚了抚她后背,清冷的声音带着温柔:“累了就去休息吧。” 夜芷言着实很困,没再多聊,向同坐几人道别后,便跟顾辞宴一道儿进了内室。 她一走,聚在一起的几人也散了。 进内室后,夜芷言与顾辞宴共浴,见她疲倦,他也没做什么。 二人沐浴后,便一道儿睡了个沉沉的午觉。 游乐场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只需等到最后竣工开业。 新产业准备的差不多,旧铺子也不能忘记。 翌日顾辞宴下朝后,便陪着夜芷言去了平安堂。 夜芷言来平安堂,一是为了视察情况,二是找苏剑有事。 他们两人一到,掌柜的立马迎来,将他们带到后院后行礼问道:“不知二位主子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 夜芷言面上挂着淡笑:“没什么,只是来看看,最近平安堂生意如何?” 掌柜笑容满面:“王妃,平安堂还是与以往一样,每日来瞧病和买药的人络绎不绝,大夫们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夜芷言颔首:“如此甚好,等苏剑给病人瞧完病,让他来找我们。” 苏剑是他们带来的人,也正因为有这位神医加入,平安堂才更进一步。 两位主子经常来找苏剑,掌柜并不意外,将他们带进室内。 奉上茶后,才转身离开去找苏剑了。 过了一刻钟,苏剑才跟在掌柜的身后进了室内,瞧见二人他抱拳行礼,脸上带着一模愁容。 夜芷言见状,边抬手示意他坐下,边问:“怎么瞧着你气色不太好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病吗?” 苏剑无奈地摆摆手,道:“棘手的病我已经许久没遇见过了,正因如此才格外烦闷啊!王妃,我们每日在平安堂里不是断风寒,就是诊痔疮,这就算了,来看病的还多是上了岁数的老头子,老太太,想我堂堂神医竟沦落至此,实在是难以言喻啊……” 平安堂里平常都诊治什么患者,夜芷言也只有曾经坐诊的几日里知晓。 后来平安堂做大了,也就没关心过这些。 听得此言,好笑的同时又有点心虚。 毕竟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神医在自个手下会成为风寒专家,痔疮神手…… 第811章 培养徒弟 夜芷言喝了口茶缓解尴尬。 美眸瞧向苏剑,这才缓缓开口:“其实今日来的目的正式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身为神医,老在平安堂里待着坐诊也是屈才,不如多培养几个徒弟,你教会了他们,就不用再每日坐诊了,而且还可以为大梁培养出更多的大夫,何乐不为呢?” 苏剑听闻眼神一亮,拍腿道:“这倒确实不错!” 夜芷言放下茶盏,笑的眉眼弯弯:“正好,我们名下还有几间药铺,这些药铺里大夫的医术都远不如你,让他们来做你的徒弟便是,你觉得如何?” 苏剑只想着能早日脱离无聊的苦海,闻言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一拍即合,夜芷言当机立断:“现在就去各个药铺视察一番,再挑些合适的人做学徒吧。” 他们于是离开了平安堂。 夜芷言从袖中摸出一张宣纸,纸上面誊写了各个药铺的名字,位置与营业情况。 这些顾辞宴给她的陪嫁她之前一直没空用心经营,也记不清楚位置。 不带着这张纸,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地方。 按着宣纸上的内容,他们就近来到了与平安堂只隔了一条街的药铺回春堂。 相较而言,回春堂更小,古旧的大门半掩着。 推门而入后,只见正堂内左侧是一排药柜,右侧则是两张木桌,旁边坐着两个须发半白的老者。 一个在喝茶,另外的正给一个身着绸衣的中年男子诊脉。 男子身后站着个瘦条条的女子,身着蓝缎袄裙,额间插着一朵红艳艳的牡丹。 她身后跟着个粗布衣衫,扎两个小辫的丫鬟,胳膊上挎着个小包袱。 三人围着木桌,正仔细瞧着老者。 夜芷言挪开视线,瞧向站在药柜前的长衫男子,问道:“你是回春堂的掌柜?” 他们两人穿着不凡,瞧着就贵气难言,掌柜很客气地笑了:“在下正是,两位来瞧病吗?” 夜芷言摇了摇头,也没意外掌柜为何认不出顾辞宴。 毕竟他名下的铺子和地产不少,也不经常去经营。 她拿出了王府的令牌,放在柜台上:“我们不是来看病,而是来视察情况。” 掌柜的一看到令牌,先是愣住,很快反应过来。 能够拿出这块令牌的只有两类人,一是八王爷本身,二是与八王爷亲近的人。 听闻八王妃有腿疾,八王爷戴面具,仔细一看不就是眼前这两位吗? 他忙从柜台后走出,行了个大礼:“小人见过两位主子,恕小人有眼无珠,竟不知是王爷和王妃大驾光临!” “无事,起身吧。” 夜芷言抬手,示意他起来。 掌柜撑起身子后,也没敢看顾辞宴和夜芷言,垂着眸子问:“不知两位主子大驾光临有何需要?” 夜芷言正想说起苏剑收徒的事,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要不是你上次误判,大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害的!” 寻声看去,只见刚才还好好围在医生桌前的女子愤怒地指着大夫的鼻子,口中痛骂:“你个庸医,今日若是治不好大郎,我定要告到官老爷那里,让你偿债!” 第812章 庸医误判 老者一改之前的气定神闲,面上满是慌乱,口里解释:“你这病来得急,我一时误诊也是情理之中……现在也不是不能治啊。” 女子怒拍木桌:“你不是说治不好吗!” 老者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结巴道:“这……这病是慢性病,只能缓解,不能痊愈……” 听闻,女子骂的更大声了,污言秽语不断往外冒,将老者骂地抬不起头来。 夜芷言听到这,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在自个名下医馆发生的事,不能不管。 她催动轮椅上前,到了几人身侧。 这时她才看到坐着的男子脸色惨白,眼神虚浮,看着确实是顽疾缠身。 她清了清嗓子,冷静地问:“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发生了什么?” 她清灵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暴躁的气氛。 痛骂大夫的女子顿了顿,随后转眸看向夜芷言。 看她坐着轮椅,眼里浮起几分不屑,将矛头指向了她:“你就是这黑店的老板?怪不得这药铺连个小病都能误诊,老板本来就是个残废,还能治得好人?” 话说的格外难听。 哪怕现在夜芷言已经康复,可顾辞宴还是听不得她被这般侮辱,周身顿时凝了冷气。 夜芷言察觉到他变化的情绪,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才对上女子的视线,朱唇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这位夫人,我是不是残疾,与药铺无关,也与你们的事情无关吧,还是就事论事的好。” 她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警告,常年身居高位的凛冽气势不容忽视。 而她身侧顾辞宴的眼神更是藏着杀意。 被他们两个盯着,女子顿时有点底气不足,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下,定格在半怒半惧的模样。 她抓住男子的肩膀,似乎又找到了几分勇气:“既然就事论事,那我就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既然是这里的老板,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是我夫君付清,前几日突然下身疼痛,我们就来了回春堂找这庸医瞧病,这庸医却误判了病情,给我们开了药后就叫回去。” 夜芷言听到这儿,瞧了眼还在擦汗的大夫。 他眼神很虚,结合刚才他所说的,误判的事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傅氏接着道:“我们回去后熬了药给夫君服下,痛是暂且缓解了,可是病却没有好。自从吃药之后,他小解的时候就疼痛无比,也没办法……没办法行房,只要行房就会疼痛难忍,我们想着再来看看,谁知今日一来,这庸医却说当时误判了!” 说着,傅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你刚才也听见了,他竟然还说这种病治不好!夫君年纪不大,却出了这种问题,要是因此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那可是愧对列祖列宗啊,老板,这件事回春堂必须给我们个解释,必须治好他!” 她神色激动地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掌柜的见状,默默走到门边,将大门关起来,以免声音传到外面去。 第813章 神医都是假的 夜芷言了解了前因后果,神色凝重起来。 误判导致病情加重的情况是一个大夫,甚至是一个医馆的污点。 曾经的平安堂就在这种事上吃过亏,她想要将手下的药铺都做起来,就必须杜绝这些低级错误。 想着,她冷冷地瞥了大夫一眼。 这老者自知理亏,立马挪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问题。 夜芷言收回眸子,看向傅氏:“你先别着急,既然是在我们医馆出的问题,自然会帮你解决,我来看看你夫君的情况。” 闻言,傅氏面露怀疑,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显然不大相信她有能力断病。 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颔首:“行,你看看还有没有得治。” 夜芷言颔首,指挥着付清转过身,而后伸手搭在了他手腕上,同时让智脑做分析。 智脑很快给出了结论:“患者是急性前列腺炎治疗不及时引起的慢性前列腺炎,推荐使用消炎药物,综合手术治疗。” 听闻,夜芷言松了口气。 前列腺炎这种病很常见,也早就有了治愈的方法,但如果不手术很难彻底根治。 若是要手术,就代表她要看人屁股。 要是让顾辞宴知道了,不得产个醋湖出来? 她放下手,思忖道:“你夫君确实得了慢性病,不过可以治疗。” 听闻,傅氏面色震惊:“真的吗?” 夜芷言颔首,目光真挚:“当然!这样吧,我给你们免费治疗,再赔偿你们一百两银子作为损失费,之后我们也会整顿医馆,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这件事就这样了结,如何?” 傅氏眼珠子一转,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不过很快露出一抹笑:“能治得好当然好了,就按照老板你说的来吧。” 夜芷言驱动轮椅到了桌边,做错事的大夫立马给她让开了位置。 随行的连翘则将桌前的木椅搬到一边,又替她研墨。 夜芷言拿起毛笔蘸上墨水,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药方。 身后站着的大夫也偷偷瞧着,看她写下的一味味药,眼里逐渐露出了蔑色。 刚才在夜芷言自称是老板后,他就猜到这人应该是八王妃,传说中的神医。 本来他还十分忐忑,如今看来,坊间那些有关神医的传说都是编造的。 她写出来的方子也不过是固元的寻常方子,怎么可能治得好? 夜芷言落下最后一笔,把毛笔放下之后,将方子递给了傅氏。 傅氏伸手接过,瞧着上面清秀的小字,面带怀疑:“老板,你确定这方子能完全治愈我夫君吗?” 夜芷言胸有成竹地点头,说着又从袖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傅氏:“当然,方子上的药每日熬煮喝下,一日两次。这瓷瓶里的药每日一粒,不出两周,病就能痊愈了,吃完基本不会复发。若是不幸复发,你尽管来找我,我会再给你药。” 这是让智脑从库中拿出来的特效药,治疗的效果很好,不过还是会有三分之一复发的概率。 第814章 糊弄人 她有个醋缸子在身边,不能轻易给人动手术,所以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若是这男子不幸成为那三分之一,到时候再给几瓶药就是。 傅氏捏紧瓷瓶,脸色不是很满意,反问道:“也就是说,这药也不能彻底治愈?” 夜芷言面色不改:“几率很小,只是以防万一提醒你一句。既然得了方子,还是快些回去治疗吧,掌柜的。” 掌柜闻言立马上前,弓腰问道:“小人在。” 夜芷言将刚才提笔写字时微微皱起的衣袖抚平,边吩咐:“取一百两银票给他们,再按着方子抓十副药,给他们送到家里去。” 王妃发话,掌柜自然顺从,满脸堆笑地引着傅氏走向柜台抓药去了。 这下桌边就剩下大夫和夜芷言几人。 她抬手,指尖在桌子上轻点,目光冷凝地望着大夫:“你叫什么?” 大夫刚才见了夜芷言的医术,心里并不服气,闻言嘴一撇,道:“在下石之,已经行医三十余年,这次误断只是个巧合,还望勿怪。” 他非但没有悔意,话中还隐隐带着几分傲气,好像误断一次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夜芷言和苏剑心里都有点膈应。 医者仁心,不管医术如何,只要做了治病救人这一行,就应该对患者负责。 医术越高超的大夫,越是应该明白这点。 夜芷言指尖顿住,嘴边牵起一抹讥讽的笑:“石大夫,你已经行医三十余年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是让人意外啊,或许是因为你上了年纪,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在回春堂工作可是一份美差,石之当然不愿放弃。 况且,夜芷言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略通医术而已,凭什么逮住他的一次失误这样评判? 石之想要反驳,可从她刚才的自称中就猜测到了她的身份,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憋屈地说:“这事是小人的错,只是就算当时不误判,这种病也是治不好的,王妃您心里不也清楚吗?” 夜芷言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刚才给病患家属说的都是假话,哄他们,平息事端用的?” 石之垂眸:“小人不敢。” 可没有丝毫惶恐的语气,让人明白他这句是违心的话。 夜芷言气笑了:“石之,作为医者,你误断了病人的病情就算了,还毫无悔意,还有心思质疑旁人,看来你丝毫不把治病救人当做一回事啊!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再来了,领两个月月钱,然后离开回春堂。” 石之面色一僵,瞪大了眼:“王妃,小人在回春堂做了十几年,您难道就要因为这样一个小错辞了我?” 这实在是荒唐至极! 夜芷言神色冷漠:“你这种态度,别说十几年了,就算你们石家三代都在回春堂工作,我也会辞退你,我们要的是有医德的大夫。” 石之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勉强压着冲动,才没有指着夜芷言的鼻子大骂。 但还是难免激动,反问:“行,我没意见,不过王妃您拿不可能治愈那病的方子糊弄人,这也算是有医德吗?” 第815章 质疑夜神医的医术 敢质疑皇帝首肯,且天下闻名的神医的医术,石之绝对是头一人。 夜芷言也不觉着被冒犯,心知他是看了刚才那方子才出此言。 她怒的是石之明明犯错,还将病患的健康当做儿戏的态度。 夜芷言美眸凌然,唇绷起不悦的弧度:“石之,在质疑我的医德之前,先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我治疗那病的秘方,便是给他的药丸,至于那方子,不过是用来调理身体,你只看懂其一不解其二,就抓着不放质疑我,不过是为了掩饰你的错误,想要脱罪罢了!” 听闻,石之还欲反驳。 可夜芷言已经转身,不想再搭理他,只留一句:“不必挣扎,以后你就不用再来了。” 她冷酷果断的话不容反驳,石之聚起的满腔愤怒荡然无存。 他这才意识到,不管能否争得过,他得罪了夜芷言,注定是没好下场的。 瞧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他后悔不已,瘫软在椅子上…… 身旁与他共事的大夫缕了一把胡子,长叹道:“哎,你说你怎么就忍不住?这下好了,不仅没争到一口气,差事还丢了。” 听闻,石之心里更是难受,半晌说不出话来。 夜芷言径直出了回春堂,顾辞宴垂眸瞧着她略冷的神色,伸手亲昵地捏了下她耳垂,问:“不是要和掌柜说收徒的事吗?” 她耳廓敏感地抖了抖,抬眸瞧来,澄澈的眸子里还有几分未褪的怒气。 可在触及到他的视线时,怒气被温柔融散:“我发现这种事强求不得,这些药铺里很多应该都是石之那样的老大夫,他们已经有了自个的一套,不一定愿意学。” 她思忖了片刻,道:“我打算回去后整理下各药铺的地址,派人去通知他们想学的自愿报名,然后再找些年轻听话的来培训,顶替像石之这样的人。” 她的考虑冷静又合理,顾辞宴颔首,对她露出信任的笑:“就按你说的办。” 夜芷言又瞧向苏剑,询问:“你意下如何?” 苏剑双手负于身后,面色不变:“我不管教谁都行,有医术的固然好,没有的从头教起也不难。” 旁的大夫教上几年十年都不见得能让徒弟精通医术,也就苏神医能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种话了。 夜芷言失笑:“行,我会尽力帮你找悟性高,好教的徒弟。” 给苏剑挑选徒弟这事,夜芷言打算交给平安堂的掌柜去办。 如今平安堂算是上京最有影响力的医馆,号召之下,肯定有不少人慕名来学。 于是,他们又原路返回。 一行人刚上路,身后回春堂紧闭的大门就被付氏推开。 付清被她搀着,惨白的面色有所缓和,丫鬟手里则提了两大挂药包跟在身后。 她望着夜芷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抓药时她问起夜芷言的来历,这才知道她竟然就是平安堂的老板,远近闻名的神医。 那么她身边那器宇不凡的面具男子,恐怕就是八王爷了。 神医名下的药堂要是出了误诊的事儿,肯定会影响到神医的名誉,也难怪她给封口费那么痛快…… 付清久不见她动弹,出言询问:“你在寻思什么?” 第816章 骗点钱 付氏回神,眼神灼灼地瞧向他,里面藏着算计:“夫君,既然他们能给我们一百两做封口费,可见名声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我们该趁机再赚一笔啊!” 付清一愣,过了会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顿时眉头直皱:“你疯了吗?那可是八王爷,你没听说他杀人不眨眼?” 闻言付氏也有些迟疑,可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银子,又在她铤而走险的想法上加了个沉重的砝码。 银子让冒险与保守的天平顿时偏向前者。 她抓紧了付清的手,拉着他往平安堂的方向走,边道:“没事的,既然刚才他没有动手,可见他很在意王妃的名声。我们在平安堂外面闹,如果八王爷因此杀人,那就是坐实了心虚有鬼,他不会那么做的。” 付清心里打鼓,迟疑地不肯挪步。 付氏拽他不动,转身瞪向他:“你想想,一百两够我们置办一进院子了,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赚这么多银子,不要白不要啊!况且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赔偿我们是应该的!” 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加上一个合理的理由,顿时让付清动摇。 付氏将丫鬟打发回去放药,两人向平安堂赶去。 夜芷言不知又被人惦记,回到平安堂后,将替苏剑招徒的事吩咐给掌柜。 又想起了在这儿住了许久的芙蕖,便问苏剑:“你在这里久住,院内的情况应该很清楚,芙蕖最近如何?” 上次还是连翘给她汇报的,且不说时间相隔已久,连翘不住在这里,定然也了解地不全面。 闻言,苏剑食指与拇指捏着下巴,思忖道:“也不经常见她,不过瞧着倒也没什么异常。” 作为扳倒夜华清的证人,芙蕖举足轻重。 闻言夜芷言颔首,对他笑道:“麻烦你在的时候关照一下她,这丫头之前过得苦,对我们也是个重要人物。” 苏剑挑眉:“行啊,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在平安堂就没什么事了。 夜芷言和苏剑道别后,向平安堂外去。 如今游乐园与医馆的事都安排妥当,粮铺也开始卖新的小吃,接着只要专心于游乐园。 至于其他的铺子,她暂且还顾不上。 游乐园尚在建设,也就是说接下来几日她又可以歇着了。 夜芷言松了口气,正盘算着回去找实验体来试合欢蛊的解药,耳边便响起女人的嚎啕大哭。 “平安堂名下的大夫误断病情,害我夫君得了顽疾,终身都会受影响,大家帮我评评理啊!庸医害人了啊!” 夜芷言眉头一皱,抬眸看去。 只见几步开外,方才才在回春堂见过的付氏正跪坐在地上,抱着付清哭的是肝肠寸断,好像付清就要死了一样。 而他们身边则围着很多旁观者,都在窃窃私语。 有人见她出来,认出了她:“那就是平安堂的老板,神医八王妃!” 立马所有人的视线都扎到夜芷言身上,善意的恶意的都毫不掩饰。 有人起哄:“庸医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个说法!” 立马就有人附和,声势浩大。 第817章 平安堂草菅人命 平安堂的掌柜忙带了几人挡在人群前,以免他们激动起来冲撞了王妃。 声声质问中,夜芷言气定神闲。 眼前这一幕倒是让她回想起了当初那个青楼妈妈带人到王府门口闹的时候。 当时顾辞宴怒杀百姓的事儿疯传了好一阵子。 如今不过几月,这些人就将那时的事全忘了,压根不怕她身侧的杀神,真是勇气可嘉。 这时,付氏瞧向夜芷言及她身侧的顾辞宴,眼里一略而过的畏惧,很快被她压下。 付氏拿帕子捂着脸,凄惨道:“王妃,你手下的大夫将我夫君害成这样,本来治好就没事儿的病,却变成如今一辈子都要靠吃药治疗,我们可真是命苦啊……” 说着,又呜咽起来。 夜芷言眼里浮起冷笑:“付氏,你夫君的病要怎么解决,我们已经商量过。你现在来闹,是想做什么?” 她故意顺着付氏所希望的说。 果然,听得此言,付氏边抹着眼泪,边道:“王妃,你也说了那病有复发的可能,弄不好就是断子绝孙啊!我夫君家一脉单传,你给的那点钱又怎能弥补的了损失?” 果真是见钱眼开,以为捏着把柄,她就会怕了他们,果然越无知的人越是大胆。 这时周围围观的人议论声更大了。 “竟然有这种事,平安堂害人断子绝孙,以后可不敢在他们家去了!” “这黑店真是草芥人命!” “有权有势的人根本就不把咱们的命放在眼里!” 质疑声中,也夹杂着理智的声音。 “平安堂的大夫都医术不凡,或许是误会……” 只是这极少数的理智,也很快淹没在群情激愤里。 这些声音就像是浪潮席卷着夜芷言的耳膜,她抬手揉揉额角,清了清嗓子,开口声音却被埋在了嘈杂之下。 无奈,她只好求助地看向顾辞宴。 顾辞宴板着脸,眉目间满是杀气。 刚才他还为夜芷言忍着,此时见她求援,立马拔出剑。 他修长的手指持握剑柄,手腕轻转,锋锐的剑刃便在日光下反出寒芒。 这抹寒芒乘着他周身杀气,铺天盖地向众人袭去。 众人瞬间就将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与顾辞宴的身影重叠到一块。 被他在战场上淬炼出的杀气洗礼后,那柄在他手里的剑便不再是件寻常的武器,更像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断头刀。 顿时,嘈杂的人群安静如鸡。 夜芷言见状,冷静地开口:“诸位还是不要只听信一面之词。付氏,我问你,误诊一事,是不是在回春堂,而不是平安堂?不过因为这两家药铺都是我名下的,你才混淆概念,欺骗旁人?” 平安堂如今代表着上京最高的民间医疗机构,这样的机构一旦出了事情,造成的影响,当然不是小药铺能比的。 付氏正是知道这点,才敢恶从胆边生,跑来平安堂门口大闹。 听闻,付氏眼珠子一转,显然是有些心虚。 随即她扬声喊道:“这两家药铺都是王妃您的,在哪出事不都一样吗?” 第818章 他为她改变 付氏的诡辩夜芷言并未理会,接着道:“你夫君的病,我已经免费帮你们治疗,只要按时喝药就不会再有问题,而且,也给了你们一百两银子做赔偿,你拿了药与银子,转身就来闹,你以为我会为了息事宁人,就再给你钱吗?” 付氏面色一白。 夜芷言抬眼,瞧向围观的众人:“诸位,我名下的回春堂,确实出现了大夫误诊的问题,我郑重道歉。不过事情已经解决,那位大夫也被辞退。之后,我会整顿所有名下药铺,避免再发生这种事,还请各位原谅这次的疏忽,并在日后监督我们改进。” 她诚恳的道歉让所有人都愣了。 谁都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妃,竟然会向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道歉。 付氏更是想不到夜芷言竟然不打算花钱护丑,反而正大光明,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顿时,局面反转,刚才还在谴责夜芷言的围观者们将矛头指向了付氏二人。 “人家给你赔了银子还要来闹,真是不厚道。” “快走吧!在这里挡人生意!” “去!去!” 众人的声音整齐划一,都在赶着付氏离开。 期间有不少向她吐口水的砸东西的,瞧着她的目光都是鄙视。 付氏几时被这么多人厌弃过,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倒是刚才一直在装病弱的付清从地上起身,将她往起来拽,可她像是吓傻了,根本就拽不动。 顾辞宴将剑归鞘,手伸进荷包,冷笑:“看来不给钱你们是不打算走了。也行,这些钱就当是施舍你们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内力,能清楚地传到众人耳中。 只见顾辞宴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手腕一用劲,银子便凌厉破空,直袭向付氏的腿,在她腿边的地上砸下个小坑。 飞溅起的石子擦上脸,痛的付氏一哆嗦。 地上那小坑让她明白,要是再不离开,这坑准能出现在她身上。 付氏忙从地上往起来爬,在此期间,一块块碎银射向她脚边。 她狼狈地躲闪,身体一弓一扭的格外好笑,在围观众人的哄笑声和满地的碎银“欢送”中,付氏与付清狼狈地逃走了。 他们走后,也没了好戏看,围观者们很快散开。 至于地上那些碎银子,也在混乱中被人给摸走了。 平安堂门口重回安静,夜芷言松了口气,笑看向顾辞宴:“你今儿倒是理智。” 若是放在以往,恐怕夫妇二人早就成了两具尸体。 顾辞宴将荷包收起来,薄唇微勾,带着点调笑:“怎么,难不成你夫君寻常在你眼里不理智?” 何止? 他在动怒时,动刀子比谁都快。 夜芷言没将心里想的说出来,淡笑:“只是觉得你今天处理他们的方式与寻常不同。” 顾辞宴听得出她的话外音,他手垂在腰间,指节搭在剑柄上,淡淡道:“我不想影响你的生意,否则他们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瞧着冷凌如冰刃的顾辞宴,夜芷言不由感慨,他还是那样处事果断,杀机很重。 可又为了她改变了许多,变得收敛锋芒,藏住棱角。 她笑着搭上他的手:“阿宴,谢谢你。” 第819章 王妃是个工作狂 药铺的事告一段落,回王府后,让夜芷言最在意的不是和顾辞宴缠绵了一夜,而是还没有进行人体试验的合欢蛊解药。 翌日清早。 顾辞宴正穿朝服时,没睡安稳的夜芷言惊醒,脑海里的神经在瞬间重连。解药的事情涌入,让她顿时清醒过来。 她立即从床上坐起身,拿过一旁的衣衫披上,动作十分利落。 夜芷言这边的动静引起了立于床前的顾辞宴的注意。 他双臂张开,由连翘伺候挂着玉佩绶带,不方便动弹,因而只能侧过头,问:“怎么今天起来这么早?” 夜芷言已经穿好鞋子,边揉着眼睛,边到衣架旁边裹上了中衣。 本来与连翘一起侍候顾辞宴的海棠见状走上前,替她整理着敞乱的衣襟。 夜芷言打了个哈欠,边道:“解药还没有找到人实验,我睡不着啊,今儿去找找看有没有自愿做实验的人吧。” 昨夜他们折腾到了那么晚,亏她还能一早起来就想着研究。 这时,连翘将最后一块玉佩挂好,垂首退到一旁。 顾辞宴拢了拢衣袖,眉目轻垂时灵光一现:“你不必找人了。” 夜芷言闻言转眸,眼里带着疑惑:“为什么?难不成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顾辞宴薄唇轻勾:“王妃与本王真是心有灵犀,暗影阁牢里那么多囚犯,基本每个都是罪孽深重,由他们来给你做实验,不是正好?” 他还有点小私心,非用这些人不可。 夜芷言听闻眼神一亮:“是啊。” 反正这是古代,那些穷凶极恶又沦为阶下囚的人是没有人权的,也不用得到他们本人的许可,实在是完美又省钱的实验体。 顾辞宴拿起面具戴上,边问:“那言儿就等着我下朝后给你带人回来,你要几个人?” 夜芷言眼眸上抬,思索了会后答道:“十个吧,正好能分为五组。” 她已经能够培育合欢蛊了,解药也不难得,找五组人做实验,不管是蛊虫还是解药都绰绰有余,人稍多些也能确保皇帝的安全。 至少,在用药的短时间内,能确保皇帝没事就好。 两人达成共识后,顾辞宴先用了早膳,便上朝去了。 夜芷言则在府里赶制合欢蛊和解药,以便实验的时候用。 午膳用完后,顾辞宴才带着人回了府。 他们并没有走正门,毕竟他们虽然已经确认了大多数眼线的身份,但还没有处理掉他们。 带这么些人回去要是被皇帝知晓,肯定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落在蕙芷阁院里,正在洒扫的余巧歆几人吓了一跳,见着顾辞宴后又连忙行礼。 顾辞宴与谢行并暗影阁的一人压着十个囚犯往蕙芷阁内走。 几个囚犯只是被绑着手,但都老老实实,谁也不敢在杀神面前作乱。 夜芷言本在书房,连翘瞧见顾辞宴带人来后,进书房通报:“王妃,王爷回来了。” 她的实验体总算是到了! 夜芷言忙收起研究所,起身轻快地向门外去。 那背影雀跃的像是见到夜见尘的顾辞微一样。 连翘不由摇摇头,王妃还真是个工作狂。 第820章 奇怪的实验 夜芷言一出书房,就瞧见顾辞宴正坐在铜炉边用茶。 而他左右两侧分别列了男女囚犯各五人,谢行和一黑衣男分别站在囚犯们背后。 这些囚犯各个凶神恶煞,瞧着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被他们围着的顾辞宴神色如常,微垂的眼睫压不住狭眸中的凌厉以及淡淡杀气。 他们活将蕙芷阁内室营造出了匪徒据点的感觉,若是胆子小的见到了这场景,恐怕会吓哭。 可在夜芷言眼里,顾辞宴是她最信得过的爱人…… 而这些凶恶的囚犯则是她宝贵的实验体,因此十分轻松地走上前,腿支在座椅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亲了一口他侧颜:“夫君辛苦了!” 她难得这样主动,可还不等顾辞宴品味,她就松开手,转眸兴奋地看向几个实验体。 “你们既然来了,就乖乖听我安排,配合我的实验,早做完实验就早点放你们离开,明白了吗?” 几人应声,夜芷言指节抵着下巴思忖。 十个人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放在雁芷阁里,也不好分开实验,而且要测试的项目还会将雁芷阁弄脏,该将他们放在哪呢? 顾辞宴见她认真思索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她一心研究的样子,恐怕接下来几日,都没有他什么事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道:“言儿,这些人虽然是带来给你做实验的,但本身很危险,还是把他们关在私牢里吧。” 夜芷言闻言回神,双手一拍:“我正在想将他们放在哪里呢,阿宴,你真是我的福星!” 话落,她也没有多理会“福星”,指挥着他们将十人带入了私牢。 对看管的侍卫便称,这十人都是犯了罪,准备转押入官府的罪人。 私牢只有三个隔间,夜芷言便在每个隔间都用了隔离罩,并设置成了双区模式,这样就给了五组受验者单独的空间。 给他们服下合欢蛊和催情药,又在他们身上植入芯片,将他们两人一组送进了隔离罩里。 而后在私牢里安上摄像头,实验场所就布置完毕了。 在催情药的影响下,无法脱离隔离空间,并且都中了合欢蛊的受验者很快开始了前奏。 不多时,这个牢狱就会充满各种香艳原始的戏码。 夜芷言不感兴趣地挪开眼,转身离开。 顾辞宴跟在她身后,脸色从刚刚的平淡转黑。 合欢蛊是用在男女之事上的,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天,言儿都要看别人欢好? 离开私牢后,他沉默了会,才迟疑地问:“言儿,这次研究你要看他们……那样吗?” 夜芷言在本在规划着如何统计实验数据,听闻抬眸瞧向他。 见他脸色不好,眼神纠结,便知他在想什么。 好笑地将思绪从对研究的热情中抽出些,她拉过他的手,安抚道:“放心好了,我让他们发生关系,只是为了激活合欢蛊的作用,我在他们身上放着的芯片就能够检测他们身体各项激素的变化,还有体内合欢蛊的变化,不用亲眼看他们做什么。” 说着,不由联想到了他们两个缠绵的场面,别开眼轻咳一声:“况且我也不想看。” 第821章 你的事我自然都记得 顾辞宴眉目间的不愉这才淡了些。 连着三日,夜芷言都在记录数据,期间顾辞微回宫,也没工夫去送。 就这样操劳三日,待第四日时,确定了所有实验体对解药都没有不良反应,她这才敲定解药完成。 被迫在私牢里连着交欢了三天三夜的十个囚犯都是被抬走的。 顾辞宴处理的时候,夜芷言没去看,而是派谢行将解药送去东宫。 如今他们与皇帝的关系紧张,这药还是太子送的好,他们送去,皇帝未必会用。 谢行离开后不久,顾辞宴就撩帘子步入。 夜芷言整理着书房略乱的长桌,长睫垂着,漫不经心道:“虽然他们都是囚犯,但为实验献身也有苦劳,不如之后对他们稍加补贴。” 顾辞宴抱臂倚在门边,微眯的狭眸泛着冷芒,薄唇轻挑:“那些女子倒是可以给她们一笔钱补偿,不过那些男子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纤瘦的指尖捏起毛笔放进笔筒,随着笔杆与木桶相触轻微的“咔哒”声,她饶有兴趣地抬起眼:“他们都是囚犯,有何不同?” 顾辞宴冷哼:“我找的都是那天在牢里对你举止轻浮的男子。” 那天? 夜芷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她不由失笑:“你还真是记仇,当时离得那么远,你看清是谁了?” “自然,谁敢在我面前侮辱你,我都不会放过,那天不过是有更重要的事。” 顾辞宴说着走近,拉过她的手,入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眉宇轻皱:“手怎么这么凉?” 夜芷言任由他牵着向书房外去,美眸轻眨:“许是这几天忙起来没怎么休息,身体困乏了。” 不过完成解药的兴奋,让她暂且忽视了身体不适。 闻言,顾辞宴心疼又无奈。 她总是这样,一做起研究来就顾不上自个身体,可他也不能不让她做。 只得将她拽进了内室,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在床上,指节爱怜的抚过她额角,鬓边,勾起散落的青丝撩至耳后,道:“这几日你又没好好休息,睡会吧,等醒了正好用膳。” 两人的距离很近,动作亲密却不暧昧,只有柔情。 夜芷言笑着闭上眼,轻轻道:“好。” 她确实也困了,没多久便在顾辞宴温柔的注视和抚摸下睡去。 东宫里,谢行将药给顾辞宴送去后已经离开有一会了,顾辞枫将药盒放在手边,不急着去见皇帝。 待手里的字落下最后一笔,这才收起毛笔。手下的牌匾上写着颇具风骨的四个大字“武南候府”。 侍从见之夸道:“殿下的字果然一绝,想必定南侯见到了肯定欣喜若狂。” 顾辞枫拿起药盒,转身向殿外走去。 面色不悲不喜,只有事不关己的淡漠:“叫人将牌匾给武南侯送去,便说是提亲礼。” 侍从应声,在抬首时眼前已经没了顾辞枫的身影。 他像是一阵风,对亲自提笔的喜事毫不在意。 侍从不解地摇摇头,低喃:“殿下又何必娶一个不中意的女子?” 第822章 太子献药 这问题,恐怕只有殿下自个清楚。 不论旁人多震惊于太子妃之位落到了夜华清头上,又多疑惑太子为何求娶后又表现地这么不乐意,也只是旁人。 侍从敛起思绪,叫人来把牌匾搬上,一道儿向武南侯府去。 顾辞枫不知旁人如何猜想,乘上步撵到了太极宫。 一经通传,很快就有公公出来迎接。 顾辞枫款步进了御书房,皇帝正在内室的石桌边,与熹妃对坐下棋。 见他进来行礼,落下手中一子,面上勾起笑:“起吧,正好你来,便陪父皇下一局棋吧。” 听闻,熹妃扶着藕儿的手站起,欠身道:“臣妾不便打扰陛下与殿下论事,先行告退。” 他每见太子必论国事,也不便她留下,皇帝想着颔首:“你去罢。” “是。” 熹妃应声,脸上牵起娇羞的笑:“陛下可别忘了,臣妾宫里备着您最喜的糕点,等您忙完了去尝呢。” 皇帝双手拢袖,身子向椅背上一靠,随意地搭了一句:“朕知道。” 熹妃笑的更开了,临走前瞧了眼顾辞枫,眸子里带着几分炫耀似的得意。 而顾辞枫对上她的眼里只有疏淡的平静,并不将她当回事。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皇帝对面,待公公将棋盘归正,他边和皇帝对弈,边谈起国事。 你来我往间,棋盘上暗潮汹涌。 最终顾辞枫将手里的棋子放进玉盒,笑道:“父皇棋艺精湛,儿臣甘拜下风。” 皇帝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笑看向他:“朕的皇子中,就属你棋下的最好,能与朕有来有往,痛快!” 在顾辞枫面前,平时大多都是严肃的皇帝有了几分慈父的样子。 二人相视而笑,就好像是寻常父子一样。 不过,顾辞枫没有忘记来的目的,他将装着解药的瓷盒从袖袋里拿出,起身双手递上,边道:“父皇日夜操劳国事,儿臣特寻固元强体的补药一盒献给父皇。” 最近皇帝可没少喝补药,听闻眉头微皱,顿了顿才伸手接过。 他拧开瓷盒,发现里面放着两颗黄豆大小的药丸。 这么两颗药丸又能有多大的功效? 不过既然是顾辞枫的孝心,他也没泼冷水,将瓷盒放在桌上,道:“你为父皇着想是好的,只是补品父皇最近用的太多,都用处不大,以后不必送了。” 见他没有想用的意思,顾辞枫便劝道:“父皇,儿臣此药乃一隐者的秘方,已经拿人试过,效用极强,还请您服下。” 听闻,皇帝挑眉:“哦?这药比起太医院开的药如何?” “儿臣认为,太医院的补药与此药不可比。” 顾辞枫面不改色,笃定的模样让皇帝提起了兴趣。 他瞧向身边的公公,公公立马上前,先拿银针验了毒,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恭敬地将药盒递到皇帝手边。 皇帝端起茶盏,将两颗药丸服下,入口时并无感觉,待放下茶盏之时,忽然心口剧痛。 他手捂住心口,惊诧不已地瞪向顾辞枫,口里艰难质问:“太子……你给朕吃了什么?” 话到末尾,他已然是面色惨白,呼吸短促,额间冒出冷汗。 公公急忙上前,口中叫道:“陛下不好了!快传太医!” 第823章 神药是八弟妹给的 之前谢行来时,便说起夜芷言他们不打算让皇帝知道自个身中蛊毒的事情,打算再掌握些确切证据再一并揭穿。 此时皇帝的反应,恐是药已生效,若太医来发觉异常,那将会打乱计划。 “不必请太医!” 顾辞枫握紧了拳,坚定地瞧向皇帝:“父皇,你现在的反应只是药物生效,很快就会好的。还请相信儿臣,不会拿药害您。” 同时,他也相信八弟和夜芷言,既然是他们给的药,那定然没有问题! 皇帝还未反应,喉头便涌起一股腥甜,随着猛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血落在棋桌上,将青玉所制的棋盘染上暗红,配上皇帝满脸苍白,显得格外不详。 顾辞枫瞳孔一缩,向来不动如山的他此时也有些慌了,难道这药真的有什么问题? 郭公公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瞧向被太子一句话说愣在原地的小太监,骂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陛下要是出了什么事,灭了你九族都不够赔的!”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仿佛被定在原地的双腿这才迈开,向殿外去。 此刻皇帝却用郭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忽而开口:“不用去了。” 郭公公小眼神在皇帝面上瞧着,犹豫道:“陛下,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又是心疼又是吐血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皇帝摆摆手:“不必,吐完那口血后,朕现在倒是觉得神清气爽。” 此言一出,几人皆愣。 见皇帝将沾了血污的帕子撂在一旁,又端起茶盏漱口。 听着动静,郭公公才回神,端来痰盂接住了皇帝吐掉的茶水,待皇帝稍稍挥手,他便将痰盂放下。 皇帝又用了一口茶水,泛白的面色也恢复了,这些日子胸口一直堵着的郁郁之气荡然无存,连茶水都清甜了许多。 他放下茶盏,龙目明如东珠,朗笑:“枫儿,你这药果然厉害,朕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身轻如燕啊!” 说着他起身在内室走了两步,只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那种走几步就虚浮的感觉消失了。 顾辞枫见他健步如飞的模样,松了口气。 果然相信夜芷言没错! 他方才都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拱手道:“儿臣知这药有奇效,才献给父皇,见父皇用来有效,儿臣欣喜。” 郭公公都看傻了,没想到皇帝刚才那样儿后突然又活蹦乱跳的,那药真是神奇…… 皇帝转身,已是容光焕发,瞧着竟比之前年轻了几岁似的。 他走过来拍了拍顾辞枫的肩膀:“还是朕的太子最有本事,太医院那群老头子开了多少补药都没抵得上你带来的这两颗药啊。” 这本不是他寻来的药,顾辞枫神色谦从道:“父皇,实不相瞒,这药还是八弟惦记着您的身体,寻着人后告诉儿臣,儿臣也是借花献佛罢了。” 听闻,皇帝面上的笑容一凝,心里瞬间浮起了很多猜疑。 他放下搭在顾辞枫肩膀上的手,转头看向郭公公:“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差人传太医来。” 第824章 磨炼太子 郭公公应声,差人收拾,自个去了太医院。 皇帝带着顾辞枫到了前室,他在平时批折子的御案前坐下。 顾辞枫坐在他下首,心里不由替顾辞宴不平。 他没提八弟前,父皇对这药的作用十分肯定,可当他一提八弟,瞬间就生了疑。 在父皇眼里,八弟就那样不值信任…… 明明比起八弟,顾辞文才是真正有异心的那个! 可这些想法,也只能存于心底,顾辞枫知道,他与父皇先是君臣,后为父子。 有些话说了,父皇未必爱听,反而会对他心生怀疑。 实际上刚才提到顾辞宴,也是他冒险为之。 若是将他刚才看见父皇难受也阻止叫太医的行为多加想象,肯定会认为他比起父皇,与八弟走的更近。 再延伸下,便是和八弟结党营私了。 顾辞枫平静地注视着皇帝,还好他虽然因为药与顾辞宴有关产生了戒心,但表情看上去还算是闲适,眉目间的放松愉悦并未消散。 可见因心情不错,没有多想。 不多时,郭公公带着太医入内。 太医恭敬地行礼后给皇帝把脉,不多时神色惊奇地收了手:“陛下脉象十分规律,龙体康健,之前的虚症已然治愈。” 这对太医而言是难以置信的,皇帝的脉案有详细的记录,明明前两日他还有严重的体虚。 今日竟是大好了。 皇帝将拢起的袖口放下,边问:“没断出旁的?” 太医果断摇头:“并未。” 皇帝这才敛起心中的怀疑,重绽笑容,道:“既然朕身体已经大好,就别每日送补药来了,你下去吧。” 太医应声退下,心里仍有疑问,为何皇帝的身体好的这么快,到底是用了什么药? 但皇帝不说,他也没敢多问,总之只要皇帝龙体无恙便好。 太医走后,皇帝视线转向顾辞枫:“枫儿,你献药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顾辞枫也没再提顾辞宴,平淡道:“父皇身体康健,就是对儿臣最大的奖赏。” 皇帝笑着摇头:“你啊,还是这么懂事。这样吧,元日也快到了,开春的时候两江巡抚定又要催治水,这事以往都是朕派老臣前去督办,明年就由你去吧。” 治水事关民生,就如征兵打仗,是大梁头等大事。 顾辞枫听闻,推辞道:“父皇,儿臣阅历尚浅,恐怕难堪大任,您若是信任,元日举办的大典由儿臣来督办便算为您尽忠了。” “大典朕已经决定交给你三弟去办了。” 皇帝拿过手边的折子打开,边道:“那种事情但凡是个能办事的都能办,你是太子,怎么能满足于做那些小事?这次治水你必须去,也是磨炼能力的好机会,不用担心办砸,朕会派去岁治水的老臣为副辅佐你。” 顾辞枫听闻,面色动容,起身抱拳:“是儿臣愚钝,不知父皇深意,儿臣必定不辜负父皇所望,殚精竭虑,办好此事。” 皇帝拿笔沾墨,看向顾辞枫时目光带笑,又带几分担忧。 他的太子什么都好,只是于政事上向来不争。 第825章 熹妃的野心 不争不抢,对皇子而言是德,可对储君而言,未必是好事。 不过,反正他还在位,顾辞枫不争,他推上一把就是。 皇帝叮嘱道:“你有心就好,离开春还有段日子,也够你准备了。元日大典你不用操心,也不要受旁人影响。” 他对朝里朝外的事情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大典一事只交给顾辞文去办会生出多少是非,因而才有此提醒。 顾辞枫心里也是通透,知道皇帝话中所指,闻言颔首:“儿臣明白。” 顾辞枫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见皇帝准备批阅奏折,也没再打扰,离开了御书房。 回到东宫后,他就差人将皇帝已经服药的消息传去八王府。 不过夜芷言已经通过御桌上的摄像头,第一时间知晓。 如今蛊毒已解,顾辞文发现只是时间问题,离他们彻底翻脸更进一步。 而最终能决定胜负的皇帝,心情极好地批完了奏折,竟比之前快了许多。 转眼夜幕降临,有公公递上了绿头牌:“请陛下翻牌子。” 他也就是走个过场,这些日子,皇帝除了每月固定要去皇后那两日,其余时间,要么在太极殿就寝,要么去熹妃那。 皇帝也没瞧放着绿头牌的托盘,淡淡道:“就去熹妃那。” 公公应下,而后转身去熹妃宫里通传了。 听得通传时,熹妃正在宫内染甲,见了来报信的公公也没多给脸,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曾经襄妃专宠时也不会对皇帝派来传讯的公公如此冷待,换了熹妃这儿,待遇大有不同。 公公一开始心里还不平衡,如今早已习惯。 但离开殿内却还是忍不住撇嘴,心里暗咒:看你失宠那天还能不能这般傲气! 失宠这两字,熹妃复位后就没想过。 毕竟皇帝和她之间有合欢蛊作为连接,她已经牢牢地将皇帝握在手中,只要平时行事再低调一些不犯下大错,她就会拥有无尽的荣宠。 想着,襄妃抬起手,瞧着染上淡粉的指尖,眯起眼,眼中深藏着贪欲,口里呢喃:“总有一日,本宫也能用上那正红之色。” 正红,在后宫中只有皇后能用,此话野心可见一斑。 旁边侍候的藕儿听闻垂首,默默收拾着染甲的毛刷,脂盒和铜盆,只当做没听见。 她将东西收拾地差不多后,熹妃从贵妃榻上起身,慵懒地褪去外衣,边道:“备好热水,待陛下来了,本宫要同他一起沐浴,准备的精致点。” 藕儿欠身:“是,奴婢这就去备着。” 皇帝来前,侍寝的妃子多会沐浴净身,把自个里外都拾掇好,以免有任何坏兴的地方惹龙颜不悦。 襄妃起初也是。 可自打皇帝中了合欢蛊,她也确定皇帝如今非她不可的时候,她的态度就变了。 既然皇帝不管怎样,都会在合欢蛊的影响下对她产生兴趣,那么就不必准备地太精致。 当晚皇帝来时,便见襄妃穿着里衣,鬓发散乱的模样。 见了皇帝,她从木椅上起身,动作软绵绵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陛下。” 第826章 失效了 话落,还未等皇帝叫起,熹妃就先起身,走上前拉过皇帝的手。 她笑着将他往内室带,边道:“陛下可算来了,臣妾备好了热水,等着陛下共浴呢,快随臣妾来吧。” 若放在之前,皇帝定然被她的话勾地三魂七魄都丢了几缕。 可此时,见她鬓发凌乱,涂满了脂粉的脸上鼻头和额头都泛着油光,眼角还褶出了几道白腻的粉褶子,冲着他笑的露出几颗牙齿的模样…… 他来时想重振雄风的兴致顿时被浇灭。 他没有挪动步子,熹妃那点力气也不够生将他拽走,困惑问道:“陛下,怎么了?您不想沐浴吗?” 之前一段时间,皇帝来了就急不可耐的事儿也不少,熹妃自以为懂了,松开拉住他胳膊的手,低下头解开了里衣的系带,将衣衫褪下。 她被肚兜包裹着的身子倒是玲珑有致,抚慰了下皇帝被吓到的心。 她笑着抱了上来,仰头撒娇:“陛下,外面好冷,我们快上床吧~” 熹妃的嗓音本来就细,还娇滴滴转了几个调儿,并不难听。 只是配上她初现老态,还顶着一脸油腻的面容,实在是倒胃口。 皇帝皱起眉,将她环在腰间的手扒拉下去,挪开视线,道:“你先去沐浴更衣。” 说着,向内室走去,背影如风,将熹妃内心的自满吹了个七零八乱。 自打中了合欢蛊来,皇帝进了她的寝宫,哪次不是对她百依百顺,今儿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合欢蛊失效了? 内心的慌乱蔓延,她的心像是被蚂蚁啃噬,密集的慌乱无措让她顿在原地。 直到藕儿出言提醒:“娘娘,陛下还等着呢,还是尽快沐浴更衣吧。” 藕儿的声音像是一根长杆,将熹妃从慌乱震惊的泥潭中拽出。 她猛然回神,看向藕儿时眼神发直,明明瞧着眼前,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般诡异,口中喃喃:“没错,不会有事的,先沐浴,陛下还会宠着本宫的!” 她这幅中邪般的模样,让藕儿噤若寒蝉,默默跟着她进了浴室,侍候着她沐浴。 全程熹妃心里一直盘旋着各种猜测,又想出了种种对策,再自个全盘否定。 面色是越想越恍惚,像个木偶一样,任由藕儿摆布四肢。 皇帝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便让娘娘恐慌成这样,也是之前多年失宠害的。 藕儿在她身边伺候了很久,见状不免心疼。 她边替熹妃用布巾擦身,边安抚道:“娘娘不必多想,陛下可能只是今日累了,想先自个休息会,他若是不宠爱您,又怎么会来您宫里呢?” 闻言,熹妃回神,面上露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但愿如此吧,本宫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失宠的感觉了。” 对她而言,皇帝的宠幸就是一切。 曾经襄妃受宠,她被贬为嫔的日子有多难熬,对于失宠的恐惧就有多深。 襄妃反复地深呼吸,勉强平缓了心情。 没事,只要合欢蛊还在,她就不会失宠,刚才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想着,她稍稍放松,在另一个丫鬟帮她梳发时吩咐:“藕儿,将本宫的芙蓉纱衣拿来,陛下最 第827章 陛下没来 熹妃收拾好后,便匆匆进了内室。 皇帝本坐在木桌边,拿了本熹妃平时看的书打发时间,听闻木门打开的声音抬起眼。 便见熹妃身着芙蓉纱衣,赤脚向他走来。 纱衣在烛光下掩不住其内的春光,又适当地为那曼妙的酮体蒙上一层神秘,若隐若现地勾引着皇帝的目光。 她一头长发梳洗后服帖地落下,有几缕沿着白净的脖颈没入衣襟,落在那对盈满的傲物上。 配上净面后清爽不少的脸,对身体大好,一腔的欲火无处发泄的皇帝而言,称得上是诱惑。 他将书随手一扔,起身上前,一把将熹妃扛了起来。 熹妃娇呼一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扔上了床,脑袋磕在玉枕上,痛地面容扭曲。 尽管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换上一副娇弱欲泣的模样,那瞬间的丑陋还是落入皇帝眼中。 他解开衣袍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些困惑。 今日的熹妃为什么屡次倒人胃口,前些日子可是怎么看她都美若天仙啊…… 或许是吃了那药精力充足后,他的思维更活跃了吧? 皇帝没有多想,在熹妃的帮助下解开衣袍,很快扯开她的纱衣,轻易地攻陷了不设防备的城池。 吃完解药后,皇帝感觉极好,来之前还用了鹿血酒,就想与宠妃度过别样的夜。 熹妃被他不同往日的生猛带入了极乐,可皇帝却不大得趣。 完事之后,瞧着瘫软在塌上汗津津的熹妃,也没了再动她的兴趣,心里忽然浮现起襄妃的模样。 只有她,无论在什么时候,他瞧着都不会腻烦。 熹妃见皇帝坐于塌边,神色微冷的模样,不由有些疑惑。 她胳膊撑起身子,凑近了皇帝,抬眸问道:“陛下在想什么?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皇帝回过神,到底没有用完就扔,敛起思绪,没多解释,躺在塌上睡去。 翌日皇帝上朝离开后,熹妃已经完全将昨晚那点慌乱给忘了。 反正陛下还是宠幸了她,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变的。 早省的时候,她依旧是因为独宠而高傲的到处怼人的熹妃,巴结她的妃子都是满面赔笑,在熹妃宫里奉承了大半日才离开。 有了前车之鉴,熹妃这晚早早就开始准备,沐浴焚香,还描了精致的妆容,只等着皇帝来共度良宵。 可是她却没有等到来传讯的公公,而是等到了打探消息的侍女一句:“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新入宫的贵人宫中……” 熹妃顿时砸碎了手边的茶盏,怒道:“怎么可能!” 侍女吓得身子缩成了一团:“娘娘息怒。” 藕儿也连忙劝慰:“娘娘,今早那贵人不是被断出有孕了吗?许是因此陛下才去她宫里探望,您不要多想。” 熹妃眸子惊慌地乱转,听闻死死盯住了藕儿,抓住了她的手。 长长的指甲刺痛了藕儿的皮肤,口中的话也压着几分疯狂:“你说得对,陛下肯定是因此才去的,一定是的!” 第828章 新的研究命题 熹妃那双圆润的眸子里像是住了个厉鬼,漆黑的瞳仁隐约泛着红光,让她的眼神瞧起来格外可怖。 纵使藕儿经常接触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 哆嗦了下才开口:“娘娘,肯定是这样的,您稍安勿躁,早点歇下吧。” 熹妃像是没听进去她说了什么,垂下眸子,口中念叨着:“没错,都怪那个贱人有了孩子,若不是她有了孩子,陛下一定不会去她宫里……” 越说,声音越低,脑海中不断构想着皇帝因为那孩子而宠幸那贵人的模样。 想着想着,熹妃就忍不住烦躁,若是皇帝不再宠幸她,那她就会失去一切! 不行,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熹妃手上越发用力,疼的藕儿直皱眉头,但也不敢吭声。 过了片刻,熹妃才松开手,再抬眼时神色果决:“那贵人的孩子不能留,否则迟早会成为与本宫争宠的祸害。” 藕儿心里一惊,很快又平复下来。 在宫中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少对各嫔妃的肚子动过手。 她将被抓红的手腕缩进袖口,脸上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是,娘娘打算怎么做?” 熹妃阴笑:“办法多的是,这几日先打听打听状况,留意着点她宫里的人,找找是否有能为我们所用的。”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办。” 藕儿话落离开,顺便带上了地上匍匐着的报信丫鬟。 熹妃看着她们离去,心里的烦躁还是未褪。 哪怕她已经反复暗示自己只是一个贵人而已,左右不了她的地位,还是无法平静。 焦虑就像是沾了水的棉线,紧紧地缠着她的思绪。 她越想从中挣脱,越是深陷其中,痛苦无比。 “会痛苦,烦躁,都是正常的。” 清冷的声音随着摆在桌边的铜炉口升腾的袅袅烟气蒸腾,飘入了坐在桌边的顾辞宴耳中。 他隐于面具阴影下的狭眸浮起淡淡的兴味,薄唇轻启:“也就是说,中了合欢蛊后如果不交合,就会影响到情绪,那不过是两只虫子,却这么厉害?” 夜芷言面前的光屏上满是研究合欢蛊实验资料,她双眸在密密麻麻的数据中穿梭自如,唇边带着兴奋的笑意:“这正是蛊毒这种秘术的神奇之处,在我曾经所处的那个时代,这种东西只存在在传言中,本来我也不信,可亲眼目睹并研究后才发觉其中奥妙。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去趟泾安国,将泾安国所有的蛊术都研究透彻,这会是科学界的一个全新命题!” 还有什么能比破解未解之谜更让她兴奋呢? 顾辞宴见她眼里疯狂的光,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顺着她道:“你想去的话,我们找机会去。” 夜芷言激动地点点头:“好啊!到时候肯定有很多有趣的数据。” 想着,她视线又落回了光屏上。 光屏微微冷光映在她面上,让她专注的眸子显得极冷静:“说回合欢蛊,这蛊分为子母两部分,表面是母体控制子体,实际上却是共生关系,如果不能与子体交合,母体就会逐渐虚弱,直至死亡,也会在此期间疯狂的想要得到子体,哪怕是曾经身为子体,已经不能给她供给养分的人,反之,子体也相同。” 顾辞宴挑眉:“也就是说,如果熹妃不服下解药,就会死?” 第829章 太子成婚 不仅是死那么简单,还会死的惨烈。 夜芷言收起光屏,视线从满屏的数据上挪开,冷笑:“一个靠着蛊虫得宠的妃子注定失宠,熹妃失宠后,在母虫影响下必定疯狂争宠,她会无所不用其极,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皇帝牵连顾辞文,那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魅姬已死,顾辞文想弄到解药恐怕十分困难,就看他会不会为了大业舍弃生母了。 心思回到宫廷争斗上,夜芷言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的寿宴。 她疑惑地瞧向顾辞宴:“之前陛下不是给顾辞文和顾辞墨都赐婚了吗?怎么不见他们成婚,还是我没注意,漏了消息?” 顾辞宴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本来早要成婚,不过之前父皇给皇兄赐婚,他们的婚事也就延期了。” 若是婚事遇到一起,长者先婚也是规矩。 夜芷言了然颔首,算了算日子,不由惊讶:“竟还有三日就腊月初八了,眼看着太子大婚,怎么到处都没动静?” 犹记得他们成婚前,满朝文武来送礼的都快填平了两家的门槛。 同时也在大街小巷挂了红绸,彩带之类,还请了孩童在街头巷尾唱祝福的童谣。 那是热闹地出门随便一问,是个都知道他们要成婚。 可太子大婚,却是一点动静都没,平静地她都差点忘了。 顾辞宴唇角微勾:“没有动静,是因为皇兄和皇后,父皇都不重视。侯府恐怕想四处宣扬,也得看着他们的反应不敢乱传。” 也是,毕竟娶夜华清只是计谋…… 夜芷言敛起心中不必要的同情,颔首道:“就算如此,到底是大婚,贺礼不能免,你可有打算?” “按着礼制送就行,左右不是什么喜事。” 顾辞宴话落,大手落在她柔弱无骨的手上,低笑:“比起这个,时辰不早了,娘子随为夫就寝才是正事。” 略带暗示的沙哑声音为缠绵的夜拉开了序幕,夜芷言被他牵入了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纠缠中…… 转眼,腊月初八便到了。 这日寒风大作,乌云将天幕压地极低,放眼望去黑沉沉的一片。 身处其下,便有种沉闷的窒息感,实在不是个适合成婚的好天气。 武南侯府里,被青竹与几个丫鬟嬷嬷侍候着穿上嫁衣的夜华清丝毫没被天色影响,妆容精致的面上勾着幸福的笑,满眼都是喜色。 她步步盘算,有过跌落低谷的时候,如今总算是要成为太子妃,爬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位。 今日之后,她就是太子妃,是储君的妻子,是大梁未来的皇后。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嫡长子,很可能是未来大梁的皇帝! 想到这,她已经等不及要踏出门槛,坐上花轿进入东宫了。 武南侯府里没有任何让她留恋的,她只想更进一步,到更广阔的天地,掌握更多的权利! 折腾了许久才将婚服穿好,到了辰时,该是太子来接亲的时候。 她等在内室,听着院内礼官祝祷,藏于盖头下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祝祷结束,门被推开,这时礼官道了一声:“陛下有命,皇太子命格贵重,适逢星运当头,当在宫中承运,不宜出宫,故遣礼部尚书为御使,迎皇太子妃入宫!” 第830章 太子没来迎亲 听闻这话,周围一片哗然。 夜华清脸上的笑僵住了,太子没来迎亲? 送亲的夜怀瑾脸上的得意也有些绷不住了。 天知道他为了在嫁女儿的时候炫耀,请了多少宾客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是能请动的他都邀到了府里。 没想到太子却没来迎亲,这不是摆明不重视夜华清,打他的脸吗! 夜怀瑾可受不了掉面子的事,犹豫着辩道:“这位大人,自古以来但凡郎君身体无恙,迎亲都该是郎君亲自来,太子殿下不来,这婚也不好成啊。” 礼官板着脸,昂着下巴,冷道:“侯爷此话何意,难不成在诅咒太子殿下?” 作为迎亲的礼官,他当然能判断出主子们对这场婚事并不在意。 加上夜华清武南侯庶女的身份,就算入了东宫定也是不受宠的。 他的态度随着主子们的态度变得冷硬,话说得很不客气。 夜怀瑾被堵得一噎,心里顿时起了火气,可礼官就算只是个太监,但也是皇帝派来的,他不能惹。 于是只好咽下这口气:“本候当然没那个意思,只是太子娶妃,此乃国之大事,草草了结恐怕也不好,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礼官打断:“如何娶妃是陛下和皇太子决定的,武南侯只需遵从旨意便是。不要毁了这大喜的日子。” 违抗旨意是大罪,夜怀瑾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开口了。 夜华清听他们争辩,心情跌倒了谷底。 不过转念一想,太子本就是因为孩子才要娶她,不重视是正常的。 但,只要成为了太子妃,以后还怕没有机会让太子喜欢上她吗? 勾引男人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尤其是顾辞枫那样重视责任的,只要孩子在手,就不怕拿不下他! 思及此,夜华清心里好受了些,主动开口:“父亲,太子的福气是国事,自然比迎亲重要,不必纠结这些,礼官,尚书大人,还请继续吧。” 她给了个台阶下,闹得有些僵持的气氛这才化解。 礼官按着规制将夜华清带出了侯府,与亲人作别后,夜华清上了花轿。 宫里来的八抬大轿十分宽敞豪华,在被人抬起后,礼乐就奏了起来,隔着马车和盖头都听得热闹。 街头巷尾的人们看着花轿议论,一些顽皮的小孩则说着喜话。 此时,夜华清心中稍有慰藉。 至少一切都是按着规制来的,就算顾辞枫没来,她也是风风光光出嫁了。 只是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有阴沉的情绪翻腾,提醒着她这场婚事到底是不完美的…… 花轿一路风光热闹地向皇宫去,一个时辰后,才到了宫门。 这时,轿夫们停了下来,礼官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声音提地很高:“开偏门!” 夜华清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有人应声。 随后是木门被打开时厚重的嘎吱声。她耐不住,偷偷地掀开了盖头和轿窗的红绸往外瞄了一眼。 见皇宫正门紧闭,只开了一扇东侧的偏门。 按照规制,迎娶皇后与太子妃的时候要开正门,象征着正妻的身份。 凭什么她要从偏门进? 第831章 这是陛下的意思 就是因为太子没有来迎亲,这些奴才才敢蹬鼻子上脸! 可就算太子没来,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比起这些目光短浅的奴才身份可高得多,要是她忍让一次,那必定次次都被欺辱。 她绝不允许这些奴才欺负到头上! 此时,几个轿夫弯腰准备抬轿子,夜华清放下窗帘,扬声道:“且慢,本宫要从正门入宫!” 她的声音传到车外,礼官和来迎接的几个东宫太监和侍卫脸上顿时浮起不耐。 那礼官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道:“太子妃恕罪,您还是从偏门进吧。” 说着瞪向顿住动作的轿夫们:“还不赶紧将太子妃送入宫中,耽误了时辰没你们好果子吃!” 比起宫人皆知不受重视的太子妃,还是礼官说的话更让他们畏惧。 轿夫们忙抬起花轿,端坐在里面的夜华清没有准备,险些从位子上摔下。 她扶住轿壁,凤冠上的流苏随着轿子轻晃。 她的怒气也越发凝聚,坐稳后使劲儿拍着轿厢,呵道:“快给本宫停下,本宫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按照规制就该从正门入宫,你们不按照规制办事,若是太子与陛下知道了,你们都得掉脑袋,停下!” 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尖锐,手持拂尘的礼官翻了个白眼,停下步子:“停轿。” 轿夫们依言停下,花轿落地后,气得不轻的夜华清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撩开车帘,一手掀起盖头,妆容精致的面容满斥愤怒。 她觉着礼官停下是妥协了,嘴角又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显得表情格外扭曲:“算你识相,还不赶快叫人把正门打开?”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将盖头撩起来,都连忙垂下眼,生怕坏了规矩。 离她最近的礼官垂着头,心快跳出了嗓子眼,这太子妃真是又蠢又疯! 不管她是否受宠,大婚当日,盖头只能由新郎官掀开。 他们谁在太子之前瞧见了盖头下的脸,那就是大不敬,她这是要取他们性命! 礼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按捺住怒气,讽刺道:娘娘您就消停点吧!让您从偏门进是陛下的意思,若您执意要走正门,那就请下轿吧。这花轿不论怎样都要从偏门过,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抗旨。” 让她从侧门进竟然是陛下的意思? 夜华清脸上的愤怒顿时凝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眼前众人虽然低着头,但还是有隐约的笑声传入她耳中。 她尴尬而恼怒,却无可奈何,总不能抗旨不遵。 她放下手,盖头与轿帘都归位后,才僵硬地张开口:“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走吧。” 声音虽然平静,但心中已经将特意停下来打她的脸的礼官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子妃,你早这样也就不用耽误这些功夫了。” 礼官说着,一抽拂尘:“起轿。” 花轿稳稳前行,穿过偏门,向东宫去。 其内,夜华清握紧双拳,指甲刺痛了掌心,却不能缓解丝毫心中的憋屈和愤怒。 等她在东宫安定下来,有了权力,一定要让这些嘲笑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832章 杀妻留子 想到这,几乎灼尽夜华清理智的怒火稍稍平息。 她深呼吸了几口,紧咬的牙关松开,心里渐渐平静。 夜华清抬手拍了拍脸,强迫自个牵起笑。 今儿是她大婚的日子,就算顾辞枫没来迎亲,进了东宫后总也能见到他,她得维稳住状态,才能博取好感。 以后的路还长,帐可以慢慢算。 待花轿到了东宫后,依旧是走了偏门。 夜华清一路上已经生了不少气,也懒得再计较了。 花轿落入东宫后,她就下了花轿。 青竹搀扶着,在礼官的唱和声中独自完成了过门,跨火盆,敬茶,拜堂等一系列大婚流程。 这些事儿做起来并不轻松,尤其是顾辞枫不在,更让夜华清又累心又冷。 不止如此,敬茶的时候她也是敬了空气,帝后一个都没来,从今早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在提醒她这门婚事有多不受重视。 “礼毕,送入洞房!” 礼官最后的唱和出口,夜华清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再在这么多人面前像猴子一样表演了。 她跟着青竹走出了大堂,视线被盖头遮住的她看不见引他们的人不是宫女,而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带刀侍卫。 青竹倒是看见了,不免有些奇怪,可初来乍到,她也不好多说。 或许这是皇宫里的规矩吧…… 从正堂离开后,越往东宫内去越是安静。 夜华清跟着走在中廊上,只听得一行人的脚步声,还有她如鼓鸣的心跳。 哪怕之前受了再多委屈又何妨?她已经在东宫里向与太子的婚房去了。 今夜之后,她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夜华清激动的手都在发颤,她失败了太多次,以至于成功近在眼前的时候,便忍不住格外激动。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两个侍卫停在一扇木门前。 推开门后,其中一人转眸睥向青竹:“进去。” 他表情严肃,命令的口吻冷漠,让青竹心生胆怯,垂下眸子,扶着夜华清走进了屋内。 一进门,目光触及到室内陈设时,违和感就更强烈了。 作为婚房,门口没有任何装饰就罢了,进来之后,约五丈长宽的内室也没有任何婚房应有的布置,这是完全不把大婚当回事! 青竹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抬眸瞪向门口正要关门的侍卫,质问:“你们恐怕是带错了地方吧?太子妃的婚房怎么会是这里?” 侍卫没有回答她,一把合上了门。 青竹气的不轻,小跑上去想要理论,可她双手开门时却发现门已经落了锁! 青竹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向身后,昏暗的室内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她心里浮起了不详的预感,晃起门大声喊道:“开门!你们这些贼人,竟敢对太子妃不敬,快开门!” 听得动静,夜华清掀开了盖头,视线在室内转了一圈后落在青竹身上。 青竹还在质问时谁瞒着太子将他们关了起来,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夜华清不傻,他们敢在东宫里这么做,肯定是有太子授意。 方才的期待与喜悦顿时转凉,她腿一软,扶着木桌无力地坐了下来。 太子将她娶来又囚禁,难道是想杀妻留子…… 第833章 游乐园开业 太子要杀妻留子这样可怖的猜想浮现,夜华清面色惨白,随即又猛地摇头否认。 不……不可能的! 顾辞枫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会将她囚禁或许不是他的意思。 除了顾辞枫,能左右这一切的就是皇帝,皇后了。 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角色,不过只要顾辞枫护着她,他们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夜华清攒紧了桌沿,心中的慌乱无措似乎都汇聚在指尖,结实的木桌被她的指甲掐出几道印子来。 青竹还在满口呼喊,焦急的声音无疑是火上浇油。 夜华清烦躁地青筋直冒,将桌上的花瓶摔了出去。 瓷瓶落在青竹脚边,顿时碎的四分五裂,巨大的声响吓了青竹一个激灵。 她转头看向身后,见夜华清神色阴鸷,顿时不敢再言,眼珠在眼眶里乱晃了几圈,正思考着要做什么。 便听夜华清道:“别再闹了,将本宫关起来,定是太子首肯的。” 自打坐上花轿,她便换了自称,可一嫁入东宫就被囚禁于这方寸之间,让这声本宫听起来很是讽刺。 青竹难以置信:“太子殿下怎么会这样……” 夜华清懒得给她解释许多,手扶上已经显怀的孕肚,眸色冷沉:“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就不怕没有本宫翻身的那日。” 也对,娘娘肚子里的可是太子的嫡长子,不怕日后没有机会。 青竹点点头,迟疑的问:“那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夜华清咬了咬唇:“今夜是洞房花烛夜,我们等着,太子会来的。” 可她等了整晚,除去有人送餐过来外,再无旁人涉足此处。 大婚之夜,夜华清守着一盏枯灯,在桌边坐到了天亮。 与她的凄楚寂寞不同,夜芷言在顾辞宴有力的臂弯中醒来,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他含笑的视线。 她眼神尚未聚焦,那张俊脸就在眼前不断放大,而后唇上一软,温柔的吻占据了她的唇齿和思绪。 一吻终了,夜芷言已然清醒。 她轻锤了下顾辞宴结实的胸膛,埋怨道:“这才刚起床,就不正经。” 顾辞宴松开揽住她腰肢的手,给她抵上中衣,道:“不过是一个吻,怎么不正经?” 夜芷言套上衣衫,这才从柔软厚实的绸被中钻出:“不说这些了,今儿我去游乐园看看准备的如何,若是筹备周全,便可开门营业了。” 游乐园的宣传早就在做,上京里知晓的人应该不少,如今只等商贩全都入驻,布置好,就能开业。 二人洗漱用膳后,照例顾辞宴去上朝,夜芷言则带着连翘二人前往游乐园。 有了两家业内领头羊加盟,商贩区剩下的摊位很快都租了出去。 王展将他们交纳的租金都换成银票给了夜芷言,而后带她们在游乐园逛了圈。 园内所有的装饰布置都已妥当,只等在布置摊位的商户们弄好就能开园。 见状,夜芷言便将开业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 充满期待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就到了开业当天。 正好顾辞宴这日也沐休,便同夜芷言一道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赶到了游乐园。 在寒冬的黎明下,夜芷言瞧着游乐园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834章 托儿连翘 青蓝色的天幕为眼前的一切蒙上了梦幻的纱幕。 晨露凝在正对门口的喷泉石像上,让雕刻精美瑞兽石像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会盛着破晓的光芒飞跃在充满乐趣的游乐园里。 各种娱乐设施,颜色鲜艳的涂鸦和喷泉,一家家装点华丽的商铺共同组成的游乐园,好像顿时划破了时空的界限,让她宛若置身于曾经的世界,让她对这个自个监制的小世界产生了一股别样的情愫。 见她久久未动,眸中闪着怀念的光,好像在透过眼前望着他未见过的遥远之地。 顾辞宴心里不由几分超脱掌控的不适,薄唇轻启,唤道:“言儿,该进去了。” 夜芷言这才回过神,与几人一同入内。 商贩区那边已在准备,三十户商家一同准备,场面壮观又热闹。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与顾辞宴都带了易容面具,因此并没人注意他们。 夜芷言瞧向王展:“开业七日免费玩的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王展颔首:“回禀王妃,早已传出,只等着天亮些来人了。” “我瞧着门口没有张贴告示,你叫人把免费玩的消息写出来贴在门口,以免有人不知。” 王展应声去做,夜芷言二人在游乐园里逛了圈,最终买了份早膳在休息区用了。 这顿饭她吃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过会开业后游乐园的生意如何。 毕竟大梁之前从没有游乐园,万一人们无法接受,生意不好呢? 她忍不住多想,吃完饭后去了大门旁的收费处,视线盯着门口不放。 顾辞宴见她这么认真的模样,不由失笑:“少见你这么紧张,都要将门前的路盯个洞来了。” 他的打趣并未影响到夜芷言的专注,她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点,唇瓣抿着:“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见她这样,顾辞宴附上她的手,安抚道:“没事的,游乐园如此有趣,连本朝的公主都能迷倒,还怕吸引不了旁人的兴趣?” 听闻,夜芷言稍有放松,思忖道:“游乐园里面满是大梁人没见过的新奇东西,我们知道这些好玩没有危险,但旁人不见得清楚,一会开业的时候,恐怕没什么人愿意尝试。” 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 夜芷言抬眸看向顾辞宴:“看来我们得安排一些托,由他们来带动生意。” 顾辞宴笑容更深:“娘子与我想的一样。” 临时找托不如就地取材,夜芷言转头看向身后,正对上连翘疑惑的视线:“你们两个去王展那儿再要些人,一会门口聚集的人多了,你们就当着他们的面进去玩。” 连翘本还疑惑她们两个刚才说的托是什么,闻言恍悟,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话落便与海棠一道儿离开。 待天光大亮,门口围了不少人后,她们带着几个男女也加入其中。 连翘特意走到最前面,装作看了会告示,而后故意拔高了声音对海棠道:“这叫游乐园的地方开业七日免费,你可想进去看看?” 第835章 盛大开业 比起连翘,海棠的演技看起来就不大自然,她咳嗽一声:“当,当然了,有这么个大便宜可占,怎么能错过?” 王展给她们安排的人跟着附和:“是啊,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我们进去看看吧!” 这时连翘拉着海棠,二人走到了门口的售票处,问坐在收费处的王展:“你们这里真的不要钱吗?又是做什么生意的?” 王展站起身来,一脸笑容地看着连翘。 开口虽说是在回应她的话,但提高的声音足够所有围观的人听见。 “当然是免费的,我们是游乐园,可以小孩子和家人一起玩,有很多独创的玩乐,绝对保证安全,玩累了还可以在里面吃小吃,七宝客栈和福临门都在里面有店,前七天凭门票免费试吃!” 他们的对话吸引了围观者们的注意。 听得两个大名鼎鼎的酒楼的名字,众人议论起来。 “福临门和七宝客栈都能免费吃,竟有这种好事?” 连翘耳朵尖,听得此话立马道:“能免费玩免费吃,我们当然不能错过,给我们来两张门票。” “得嘞!” 王展笑应,动作麻溜地将两张门票给了她们。 连翘伸手接过,拽着海棠进了游乐园,她们之后,几个托也陆续进去,围观者们见状纷纷跟上。 有人开头,很快游乐园里热闹起来。 很多人都是冲着两家酒楼的招牌去的,对游乐园的兴趣不浓,不过一进入园内,便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吸引的也不是少数。 夜芷言也没打算做七天慈善,每个人凭着门票只能在两家商户那里各领一份试吃,接着还想吃的话就得付钱。 试吃的量不多,足以吊住胃口。 人们边吃边逛,这时安排的托开始展示各项娱乐设施的用处。 一开始还保持着观望态度的路人,在目睹他们平安无事地玩完后,都再也耐不住惊奇,纷纷排队体验。 最热闹的地方是儿童乐园,跟着家长来的小孩子们凑到一起滑滑梯,爬管道,玩沙池…… 一系列新奇的玩乐让乐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对于没见过这些现代玩乐的古人而言,游乐园里每一处都很有趣。 有些人直接从早玩到晚,三十家商户差点没供上他们的吃喝,粮铺推出的小吃更是卖到人手一份,做小吃的厨娘和厨师手都发软。 人多起来的时候,夜芷言就找了个地方下了轮椅,与顾辞宴一道儿在游乐场内逛,吃喝玩乐,转眼到了傍晚。 尽管游乐园在现代会营业到很晚,可大梁的宵禁不允许夜芷言的游乐园经营太长时间。 夕阳初现时,园内的工作人员就安排起打烊。 有这么好玩的去处,成年人尚且不愿离开,小孩更甚,一时间园内外充满了小孩各式各样的哭声。 “我不要走!” “爹娘!我还要玩!” 哭闹夹杂着大人们或哄或骂的劝说,十分热闹。 夜芷言二人在不受注目的角落坐着,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果然无论什么时代,小孩都是一样的。” 第836章 我们成功了 前世为数不多几次去游乐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其内总是充斥着小孩的笑闹。 当时哪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在大梁开游乐园呢? 顾辞宴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手背:“这样的游乐园,在你们那个时代很常见吗?” 夜芷言点点头:“嗯,很常见,所以看见游乐园建成,有些怀念。” 也难怪她刚来时会出神。 顾辞宴眸色深了深,有些遗憾:“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看你曾经待过的地方,了解你没有我在身边的过去。” 夜芷言轻笑:“我在那边也是每天做研究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反倒是阿宴你,怎么突然这么煽情?” 她有时候还真是粗线条,顾辞宴心中刚升起的那点感慨顿时被她调侃的语气搅散。 他无奈道:“我在意你的事有何不可?” “没有没有。” 夜芷言意识到给他破了冷水,双手握住他的大手,脸上绽出一抹讨好的笑:“知道你爱我才会想了解那么多,不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只要专注于未来就好。” 听闻,顾辞宴才满意地笑了:“好,未来的路不管多长多远,我都会陪着你。” 两人坐在铁树下的长椅上,高大的假铁树落下一片隐秘的阴影,隔绝了外界的光,也让人难以瞧见他们依偎的身影。 二人就在这角落温暖着彼此。 小半个时辰后,游乐场里情愿的和不情愿的顾客都被请了出去,剩下工作人员清点打扫。 夜芷言偷摸坐上轮椅,和顾辞宴一道儿向在做核算的售票处去。 王展在售票桌旁安排着诸项事宜,见他们过来,笑迎道:“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连翘二人也在他身边,她们作为托儿疯玩了一整日,面上都有了疲态。 夜芷言目光落在桌前做清算的人身上,问:“今日情况如何,有多少人拿了票?” 那人正在数票,手速飞快。 她问后没多久就数完了手上几厘米厚的票,垂眸恭敬地回答道:“回禀王妃,今日共发出了八百六十张门票。” 大梁不同现代,上京的人口一共十来万,而游乐园一天就吸引来了将近百十分之一的人来,可以说是很成功了。 夜芷言不由一笑:“不错,已经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 王展拱手道:“恭喜主子开业大吉,商户区那边的账目还在核算,等算清楚了就派人送给您。” 夜芷言心中大喜,表面上还按捺着,颔首道:“好,天色不早,我和王爷就先回府了,你们收拾完就回去吧,路上都小心些。” 能被王妃惦念,众人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了游乐园。 离开游乐园,身边只剩下亲近的人后,夜芷言没再压抑内心的激动,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顾辞宴:“阿宴,你听到没,今日竟有八百多人来了游乐园,我们成功了!” 她兴奋的样子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可爱极了。 顾辞宴伸手揉了揉她发顶,薄唇轻勾:“今天之后,游乐园的神奇之处会在大梁传开,到时候就不止这么点人了。” 第837章 全盛京最火的娱乐场所 果如顾辞宴所讲,游乐园的神奇之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上京乃至整个大梁传开。 能在空中飞的轿子,从未吃过的美食,还有小孩都会喜欢的儿童乐园等等描述令人听之神往。 开园翌日,游乐园便人满为患。 接下来几日不仅上京的人来玩,还有不少外地的人慕名而来体验。 这些都是夜芷言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局面。 为此,不得不动用夜见尘手下的将士来维护游乐园的秩序和安全,以免发生事故。 七日的免费营业结束后,还是有客人络绎不绝,一时成为了全上京最火的娱乐场所。 游乐园这么热闹,上京内无人不晓。 城郊竹林内,一处藏于竹林深处,幽冷静谧的别院内。 唐世朝立于假山边,目光悠然望着苍霾的低空,启唇:“让你调查那游乐园,情况如何?” 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黑衣人恭敬地跪着,垂首道:“回禀国师,确实如传闻所说,那游乐园里有很多稀奇的东西,比如……” 黑衣人将所见复述,唐世朝闻言,面色诡异。 听得游乐园时,他便觉与夜芷言脱不开关系,如今已能肯定,那些稀奇的设施本就是夜芷言从现代复刻的。 凭她的智脑,做到这点易如反掌,嫉妒与愤怒交错,他讥讽道:“夜芷言那个井底之蛙,她的能力用来作什么不好,偏搞这种没名堂的玩意!” 若与他联手夺取天下,不论是权利,地位还是金钱,都唾手可得,取之不尽! 而她这个蠢货,竟然宁肯开游乐园赚钱,也不与他合作! “既然你膈应我,就别怪我不让你好做了,我迟早要让你明白,只有与我合作才是正确的……” 唐世朝脸上的愤怒沉淀,转身看向黑衣人时,神色已然恢复寻常。 他格外冷静地开口:“继续盯着游乐园,我要你弄清楚游乐园运营的规律和人员构成,以及守卫的交接规律。” 黑衣人应声:“是。” 话落,很快消失在院内,独留唐世朝一人。 目光归向天幕,心却不再平静,琢磨着游乐园的事。 想着游乐园的不止他一人。 皇帝在上朝时,便听得监察御史提起游乐园,说地十分玄乎:“陛下,那游乐园里的东西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才开业了半月,就已经闻名全国。臣听说,此园是夜大统领名下的,不知夜大统领从哪儿找的奇人设计了那些东西,此人的技艺若是用在国事上,定是一大妙事啊。” 监察御史虽然官职不高,但因为下查上禀的职务,在朝中是消息最灵通的。 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在夜见尘身上。 他高大身躯伫立于右二之位,本就扎眼,成为视线焦点后,更是避无可避。 皇帝挑眉,威严视线带着几分审视:“夜大统领,朕对你那游乐园也有耳闻啊,帮你的奇人是谁?” 夜见尘板着脸,思绪几转,才缓缓出言:“回禀陛下,游乐园确实是臣所开设,至于游乐园里的那些设施,都是一个隐者给了图纸,臣找木工坊的人做的。臣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不知从何寻他,若陛下需要,臣便派人去找。” 第828章 忌惮夜见尘 夜见尘说话时神色冷静,目光也无躲闪之意,瞧着不像是在说谎。 况且,皇帝对这个奇人也不算特有兴趣,就算收入麾下,也只是多了个匠人罢了。 他更在意的是夜见尘做生意一事。 夜见尘手握兵权,若再有钱,唯恐生变。 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心里的猜疑化作藤蔓攀着隔阂的墙。 皇帝与夜见尘只隔着九级台阶的距离,却因他心里的猜忌宛若隔了山水般遥远。 远的皇帝看不清他的眼睛,也无法断定他的心是否忠诚。 龙目定定地瞧着夜见尘片刻后,皇帝挪开眼,朝冠珠帘微微晃动,朗笑:“既如此就算了,隐者不愿入世,朕不强人所难。你那游乐园若真如传闻中那般有趣,等元日后,朕便带着诸位爱卿一同去游乐一番君臣同乐,岂不美哉?” 听闻,大臣们忙道英明,谁也不愿意扫皇帝的兴致。 皇帝待大臣们的应和之声落下,龙目又转向夜见尘:“那便这样定了,夜大统领,你没意见吧?” 夜见尘弯腰垂首,明明姿态谦顺,却有不卑不亢的气度,字正腔圆道:“陛下愿意赏光,乃臣的荣幸。” 皇帝颔首:“好,离元日还有些时日,此事不提,元日将近,朕想着今年督办大宴之事就交给三王爷去办,诸位觉得如何?” 这下话题总算从游乐园上挪开,夜见尘暗暗松了口气,重新板直腰背,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权当自个是块没感情的雕塑。 上朝时他素来如此,如无必要绝不开口。 他心知军权在握,皇帝忌惮,少说少做也是明哲保身。 皇帝需要的只是领兵打仗,平定天下的将领,而不是上得朝堂下得战场,功高盖主的重臣。 他的沉默没再引起旁人的注意,丞相庞玉山接过皇帝的话茬,一张平时老谋深算的脸垂眉顺目,附和着皇帝的意思:“臣以为陛下安排的十分妥当,只是三王爷资历尚浅,不如让太子殿下一同督办,正如之前陛下寿宴一样?” 他不仅是丞相,还是太子太傅,不管私下与顾辞枫关系如何,有什么大事定得捎带太子一句。 再者,每年一度的大典只给顾辞文督办,怎么想都不是善于制衡臣子权利的皇帝能做的。 要是不提太子,站队就太明显。 庞玉山此话一出,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几人立马也跳出来附和,接着几乎满朝文武都附议。 皇帝居高临下地瞧着庞玉山,看着倒像是一条忠君明理的狗,可还是藏不住眼角眉梢的狡猾算计,心里究竟打了什么算盘还未可知。 不过只要他肯安心辅佐大梁江山,是否有伪装都不重要。 “诸位的意思朕明白。” 皇帝手抚着龙椅扶手上雕刻着的金龙,目光在掩不住喜色的顾辞文身上划过。 最终落在面带微笑,不动如山的顾辞枫面上:“太子历年督办大宴,再办也得不到历练,今年便由老三独自督办,当然朕不会让太子无事可做,开春后,朕会派太子去两江治水,太子,你可有信心办好?” 第839章 定要登上帝位 皇帝早已与顾辞枫说好,此时不过提到明面,让诸臣知晓。 顾辞枫上前半步,如玉眉眼镇定,温润声音没有犹豫:“儿臣必定不辜负父皇重用,竭力办好治水一事。” 皇帝大手一挥:“好,朕相信你的能力,此事就定下了,诸位爱卿可还有事禀报?” 臣子们又接着禀报,和之前几件事比起来只能称之为琐事。 顾辞文听得心不在焉,心思全在刚才皇帝提到的治水上。 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就将治水的重任落到顾辞枫头上,本因独办大宴自鸣得意的顾辞文再无喜悦。 原以为父皇冷落了顾辞枫,才会将寿宴给他独办,听闻才知,皇帝是觉得大典不重要,将更重的差事交给太子。 两江地区虽连年水患,却也是最富饶的地区。 太子去那不仅能历练能力,还能与两江巡抚打好关系,亦可得民心,实乃一举三得。 父皇这是在明着帮顾辞枫稳固地位! 顾辞文心里的嫉妒不甘黑沉阴郁,他身处其中,只觉困于泥潭。 那梦寐以求的龙椅远在天边,他每向前一步,都费尽力气,还要被坐在龙椅上的人往下拽…… 他垂下眸,眼睑掩住难抑的情绪,金滚边的长袖盖住紧握成拳的双手,一如既往地压抑住了所有。 哪怕整个天下都与他作对,他也不会放弃。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登上帝位! 皇帝不知他还在讨论国事,下首宠爱的皇子之一却盘算着天子之位。 听完所有大臣的汇报后,一如既往由郭公公宣唱退朝。 顾辞枫被皇帝委派治水,可见在皇帝心中还是最中意他,一下朝,大臣们纷纷靠近道贺。 顾辞枫面带恰到好处的笑,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回了东宫。 顾辞文本想搭话,见他走的匆促,只得放弃。 这时夜见尘同他擦身而过,顾辞文开口:“夜大统领且慢。” 高大挺拔的背影顿住,夜见尘转过身,冷肃面容轮廓分明,眼神如锋锐的刀:“王爷有何事?” 顾辞文面上挂着狐狸般的笑,微眯的眸中掠过算计的光:“未曾听说大统领之前做过生意,却一做就火遍大梁,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夜见尘面不改色:“运气而已。” 他这样讲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还真是和顾辞宴一样令人厌恶。 顾辞文手在腰间轻点,少了把扇子的不适感借由这个动作化解,可心头对太子与顾辞宴等挡他登基之路的人的杀意与厌恶却无处发泄。 他只能笑的更深:“夜大统领,那就祝你生意兴隆了。” 话落,他便先一步离开。 夜见尘对他没头没尾的搭话并不在意,脚步轻快地向殿外去,严肃的脸上绽出浅笑,周身气质都柔和许多。 会这样不为别的,只因为回宫没几日就坐不住的顾辞微昨儿给他府里递了信,说和皇帝商量好今日出宫在八王府住到年后。 此时,他便要去宫门外等候她来。 怀着将见爱人的期待,夜见尘在宫门等候。 不到半个时辰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宫门里驾出。 第840章 皇嫂不当电灯泡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宫门口驾出,车厢四壁是晴蓝绸缎,上用金银线绣着飞鸟跃潮汐纹样,车盖四角都挂着金铃,随着四匹骏马铁蹄跃动发出清脆美妙的声响。 寒风吹拂,车帘微微扬起,一抹红若隐若现。 夜见尘心知那是他心上人的衣角,他本等地有些发困,霎时清醒,目光期待地瞧向马车。 “停下。” 随着一道娇俏女声,车夫勒马,随着马儿的嘶鸣,宫铃响地更是急促,都快赶得上夜见尘激动的心跳。 他目光落在车帘上不肯挪开。 只见帘边伸出三颗白嫩如玉珠的指尖撩开了车帘,接着顾辞微探出头。 那张让他心心念念的小脸上扬起抹甜笑:“夜哥哥,让你久等了。” 顾辞微圆润澄澈的眼里满是爱意,就那样毫无保留地瞧着他,怎能不让他心动? 夜见尘垂于身侧的手有些痒,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搂入怀中。 可碍于身旁车夫和马车旁跟着的几个侍女,他压抑住冲动,抬手没有触碰心上人,而是行了个礼:“臣见过公主。” 不管私下有多亲密,他们的身份之差摆在那,在旁人面前,夜见尘还是要顾着礼数。 顾辞微见状,直接跳下马车,弯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盈盈道:“夜哥哥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起来。” 她这样亲近外男是不将礼数放在眼里,可跟着她的侍从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微词。 毕竟公主任性惯了,他们劝也无用,权当瞧不见。 夜见尘有几分不自在,他轻柔地推开顾辞微拉着他的手,目光落在她面上,充满柔情。 开口时,话语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微微快上马车吧,外面冷,臣骑马护送你去八王府。” 顾辞微轻哼,小声嘟囔:“老古板。” 不过,她也知道夜见尘不像她,要是他在皇宫门口也不守规矩,传到父皇耳中,麻烦可就大了。 她没为难他,提着裙子在宫婢的搀扶下又进了马车。 直到她身影被车帘掩住,夜见尘才挪开视线,翻身上马,带着马车向八王府去。 他们到王府时,夜芷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夜见尘勒马停下,她笑着招呼:“哥哥。” 夜见尘颔首以应。 此时,宫婢撩开马车车帘,顾辞微踩着轿凳下来,视线在夜见尘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挪向夜芷言。 她脚步轻快地上前,盈盈欠身:“皇嫂金安。” 夜芷言抬手,清冷出尘的眉眼染上温柔的笑:“快起来,匆匆赶来饿了吧?府里已经备好午膳,就等着你来用呢。” 顾辞微起身,脸上带着兴味:“那用过午膳后,是不是就能去游乐园玩了,开园后我都没去过呢。” 上次她在的时候游乐园还没竣工,也只体验了几项,也难怪惦念。 夜芷言颔首,目光落在她身后牵着马等待的夜见尘身上,揶揄地笑:“你当然能去,不过皇嫂就不去做电灯泡了,叫你夜哥哥带你去吧。” 顾辞微不知电灯泡的意思,也从她语气中品出了调侃。 她面颊微红,埋怨:“皇嫂,你又这样!” 第841章 我可不吃你哥哥的醋 夜芷言勾起一抹坏笑:“谁叫微微小脸生的这么俊俏,叫人忍不住想欺负呢?” 皇嫂真是的,总戳穿她的心思让她害羞! 顾辞微咬着唇挪开眼,跑到夜见尘身边拉过他的手,气鼓鼓道:“夜哥哥,我们走,我可不要理皇嫂了!” 她小孩闹脾气般的举动让夜芷言忍俊不禁,同他们一道儿进了府。 在色香味俱全的午膳攻略下,顾辞微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话,边吃边和夜芷言聊得欢。 两个男人则各自沉默着笑看心上人。 用过膳后,顾辞微耐不住性子,拉着夜见尘就去了游乐园。 他们走后,桌边只剩夜芷言二人端着茶盏,茶香袅袅。 阳光透过窗棂散入,夜芷言闻着香,晒着太阳,惬意地半眯起眼:“看着他们,还真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不,你以前不像微微那样热情。 顾辞宴没将心中所想说出,只含笑瞧着她:“怎么,羡慕了?” 夜芷言指尖轻转着茶盏,漫不经心地笑,眼神斜挑向他:“我可没有,你可别乱讲,一会又要吃醋。” 但凡她身边有旁的男人,他就容易吃醋,也难怪她这么说。 顾辞宴无辜地眨眨眼:“我可不会吃你哥哥的醋。对了,今日早朝父皇提起了游乐园,说元日之后要带大臣们一起去游乐园,得提前准备着。” 皇帝怎么突然有了这打算? 夜芷言微愣,追问下得知原委后松了口气:“还好之前将游乐园挂在哥哥名下,否则皇帝就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只是,这样也会让皇帝怀疑哥哥吧…… 她柳眉轻蹙,抬起手喝了一口茶,清甜的茶香化不开心头沉闷。 顾辞宴看她一眼就知她又在自责,大手覆上她的:“言儿,不管游乐园是谁开的,只要影响力大,都会引起父皇的戒备,相信你哥哥和我一样,不会怕这些。” 夜芷言轻叹:“嗯,我知道你们不怕。” 可还是忍不住会郁闷,她只希望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可身处宫廷中,总是事与愿违。 夜芷言知道自责无用,在顾辞宴安抚的视线下用完杯中清茶,心里复杂的情绪也平复下来,想起另外的事来。 她美眸带着探究:“说起来,太子有没有和你说合欢蛊解药的事,皇帝用解药后效果如何?” 离他服下解药已有几日,没了合欢蛊的作用,不知熹妃是否还能稳住独宠后宫的位置。 听闻,顾辞宴目光落在茶杯里漂浮的茶梗上,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冷笑:“据说这几日皇帝还是经常去熹妃那,不过新入宫的贵人怀了孕与她分宠,两人正斗的不可开交。” 从皇帝之前独宠襄妃那么些年来看,他也算是个长情的人。 宠幸熹妃那么久,就算没了合欢蛊的作用也一时难改,夜芷言听着也不意外。 “可怜母妃,一心还牵挂着皇帝,他却又有了新宠。” 夜芷言放下茶盏,心里不免为了襄妃难过。 他们还没告诉襄妃皇帝的合欢蛊已解的消息,她心中恐怕还有个角落相信皇帝只是受了合欢蛊的影响才将她抛之脑后吧…… 第842章 探望柳姨娘 若是让襄妃知道皇帝就算解了药也没再想起她,那该多伤心。 思及此,夜芷言眼神坚定地瞧向顾辞宴:“阿宴,合欢蛊已解的事还是不要告诉母妃了。” 顾辞宴心知她顾虑什么,面色微冷,颔首:“嗯。” 只是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襄妃迟早是要知道的。 那时,恐怕她就会对皇帝彻底死心吧。 襄妃对皇帝的感情夜芷言深有体会,不由庆幸,至少顾辞宴不会让她那样伤心。 只可惜襄妃那样的美人儿,情路却多坎坷,令人唏嘘。 见她眉目又染上忧愁,顾辞宴不由心疼,转移了话题:“快到元日了,今年是我们大婚后头一个元日,可有什么想要的?” 夜芷言回神,朱唇轻勾:“怎么,王爷又想送我什么?” 之前那个黄金鸟笼子还在门口挂着呢,实在让人怀疑顾辞宴的品味。 顾辞宴很大方:“王妃想要什么,本王便给你什么。” 夜芷言失笑,也没问他若是要天上的星星又如何这类不切实际的话,转念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的就是我的,倒也不用送什么,元日之前我们可以回侯府一趟,去探望下柳姨娘,给她带点东西。” 夜昭阳死后,武南侯府基本只有夜怀瑾的虚名和夜见尘的大统领之位撑着,却要养活一大家子的家眷奴仆,还要供着诺大的府邸。 操持这一切的柳幼卿就算名下还有些铺子田产,怕也过地比较紧张,趁着过年给她找补些正好。 顾辞宴颔首:“看你,我没意见。” 离元日没剩多久,与顾辞宴达成共识后,夜芷言就差人备好了过年时要送到各府的东西。 毕竟顾辞宴是八王爷,就算平时行事特立独行,逢年过节也少不了与皇亲贵胄们互送贺礼。 不过以往是齐缮正操持,今年过了夜芷言的眼。 小年时,夜芷言与顾辞宴,夜见尘一道儿回了武南侯府。 夜怀瑾携众家眷一道在门前迎接,见着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忙上前笑脸相迎:“臣见过王爷,王妃。” 他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袄子,眉梢眼角都是喜气,丝毫看不出之前因为不能人道而郁郁不乐的样子。 顾辞宴叫起后,他直起身,拉过夜见尘的胳膊,热络地招呼着他们:“快进吧,今日是小年,府里备了好酒好菜,今儿我们不醉不归!” 话还是那一套,招呼他们与招呼寻常的宾客没什么不同,除了他更多几分热情的巴结。 夜见尘被他拽着不由皱眉,不动声色地挣开胳膊,与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 微小的动作让夜怀瑾笑意一僵,心里漫上不愉,却没表现出来,依旧笑呵呵地寒暄叙旧。 恰好夜见尘和顾辞宴在旁人面前都是面冷话少的,就他喋喋不休,夜芷言听着都替他尴尬。 不过她也懒得管夜怀瑾如何,稍落了一步,跟在柳幼卿旁边:“姨娘,近来如何?” 柳幼卿手里牵着夜揽衣,笑道:“还能如何,这府里的日子都一个样,自从你和二小姐都出嫁后,更是安宁,我与揽衣每日闲得很。” 第843章 言儿陪我一起 这倒是实话,她们两个都走了,府里也没人再斗,可不是闲了。 夜芷言掩唇一笑:“看来以前我在的时候,姨娘心里还闲闹腾呢,今儿不该来闹你。” “哎呦我的祖宗,姨娘几时说过嫌你闹了,天天都盼着你来呢。” 柳幼卿眉眼弯弯的瞧向夜揽衣:“揽衣也一直念叨着你,想叫你回府呢,你可冤枉我们了。” 两人互相打趣拌嘴,不多时就到了正堂。 小年的团圆饭没有分地儿,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堂里用膳。 夜华清没有回来,夜芷言他们就是在坐位份最高的。 不论辈分,所有夜家人都给他们敬酒,夜芷言他们不好灌,却没放过顾辞宴。 饶是他酒量极好,豪饮数十杯后,也有些上头。 见顾辞宴冷白的俊颜发红,夜芷言伸手拦住了递到他身前的酒盏。 她看向敬酒的人,勾起一抹客套的笑:“伯伯,王爷明日还有公务,不宜多饮,下次吧。” 这人她只见过一面,是夜怀瑾的表兄弟,闻言他手向前推了推:“欸!今儿是小年,喜庆日子,多喝几杯无妨,王爷可一定要赏我这个脸面啊!” 他也是一身的酒气,眼神迷离,估摸着醉的不轻,否则哪有勇气二劝八王爷的酒。 顾辞宴也被酒熏散了理智,手一抬就要去接酒杯。 夜芷言将他的手拍回去,目光不移,仍在劝酒人面上,加重了点语气:“伯伯,今日王爷已经喝够了,这杯酒还是你们留着喝吧。” 酒壮怂人胆,也有限度,她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再度推拒下,劝酒人也稍稍清醒了些,收回手,挪开眼:“咳,既然如此,那就下次,下次有机会了再喝!” 话落,他转身去敬别人了。 见他吃瘪,周遭围着想敬酒的人也都散了。 夜芷言这才转眸,见顾辞宴食指弯曲,指节抵着太阳穴,浓眉下一双狭眸蒙着迷离雾光。 其内的深情若隐若现,脸颊微红,笔挺鼻梁下的薄唇还沾染着水光,格外色气,让她挪不开眼。 可周遭的热闹很快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她别开视线,轻咳一声:“你醉了,还是去休息吧。” 顾辞宴另一只手落在她面上,拇指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尖儿,声音有些沙哑:“言儿陪我一起。” 他动作缓慢轻柔,带着明显的暧昧。 那双眸子里更是深藏危险的网,视线丝丝缕缕,紧紧缠着她,像要将她吞噬。 夜芷言自然清楚,他动了什么心思。 这可是在家宴上! 她拨开他的手,脸色微红,压低了声音:“顾辞宴,别想有的没的,我一会还要和姨娘她们叙旧呢。” 顾辞宴视线落在被推开的手上,眼睫微垂,瞧着失落又可怜:“好。” 襄妃垂泪,弱水三千的皇帝尚不能抵挡。 顾辞宴继承了她的美貌,失落的模样夜芷言见了也顿时心软。 要不是周围人多,她可能就会妥协。 夜芷言忙瞧向坐在顾辞宴身旁的夜见尘:“哥哥,王爷醉了,你带他寻一间客房歇下吧,免得晚点酒醒不了。” 第844章 这是我们的秘密 夜见尘在顾辞宴身边也是沾了光,几乎所有人都想给顾辞宴敬酒。 往常在家宴上从不少喝的夜见尘只饮了几杯,此时还很清醒,闻言应下,将顾辞宴扶起离开了正堂。 顾辞宴倒也配合,只是临走前瞧向夜芷言时的哀怨目光让她心里一直发痒。 此时,饭也吃得差不多,夜芷言便与几个姨娘一道儿去了后院,留夜家的男人们聚在一块继续饮酒作乐。 她们一道去了柳幼卿的院子,院里的丫鬟们立马奉茶摆果盘儿招待。 夜芷言被奉于上座,柳幼卿和赵宜菱分别在她左右。 吃宴喝酒,嗓子难免发干,夜芷言被茶盏上漂浮的袅袅烟气吸引,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放下茶盏时,发觉夜揽衣凑到柳幼卿耳边在说些什么。 她说完后,柳幼卿眉头轻皱:“不行。” 夜揽衣脸上的笑垮掉,瘪着嘴坐回椅子上。 夜芷言面露疑惑:“怎么了,揽衣想做什么?” 柳幼卿摆摆手,拿起个橘子剥,边道:“能有什么,就是想去玩,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丫头也不懂事,不知道多陪陪大姐姐。” 夜揽衣还未及笄,天性如此,夜芷言朱唇轻挑:“揽衣想去就让她去吧,我们在这里喝茶谈天,小孩子听了也不觉着有趣,大过年的,还是让她好好玩。” 说着,美眸微弯,温柔如水地瞧向夜揽衣:“揽衣想去哪里玩,大姐姐给你点银钱,去买点好吃的吧。” 夜揽衣先是瞧了柳幼卿一眼,得到她无奈的颔首后,肉嘟嘟的小脸扬起笑:“大姐姐可知道那新开的游乐园,十分有趣呢,揽衣想去那儿!” 夜芷言一怔,随即意识到,侯府的人还不清楚游乐园与夜见尘和她有关。 她从祥云纹的广袖里拿出荷包,取了几块碎银子递给夜揽衣,冲她眨了眨右眼:“游乐园我知道的,告诉你个秘密,只要你去那儿报上你大哥哥的名字,说你是武南侯府的小姐,就可以免费玩。” “谢谢大姐姐。” 夜揽衣抽芽儿的手瘦而匀称,接过银子时也听完了她的话,面露困惑:“为什么报大哥哥的名字能免费?” 夜芷言指尖点了点她的手掌,轻笑:“你也别管那么多,尽管报就是。这是我们的秘密,可不能告诉旁人噢。” 夜揽衣虽雾水一头,听得秘密,还是眼神发亮的颔首:“嗯,我会保守秘密的!” “那你快去吧,去晚了回来不安全。” 夜芷言话落,她和柳幼卿还有两个姨娘道别后,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柳幼卿眸中满是柔情宠溺:“这孩子,都快及笄了,还是一副孩童心性,爱玩又不记事,要是她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夜芷言刚附身时,原主年纪也不大,塞了个成人的灵魂进去,当然与现在的夜揽衣不同。 接过柳幼卿递来剥好的橘子,她轻咳一声:“揽衣性格活泼也是好事。” 赵宜菱捏着帕子,娇媚地笑着:“可不是吗?小孩啊就是要活泼聪明些,而且揽衣最近和大理寺卿家的小少爷走得近,青梅竹马,也是好事。” 第845章 若他为人父 听闻,夜芷言笑问:“噢?大理寺卿家的小少爷,倒是没见过。不过大理寺卿为人正直,想来虎父无犬子。” “正是呢,那小少爷名为易世杰,人如其名,三岁认字,五岁作诗,六岁时就能点评时事,如今十三岁,才华横溢,已经跟着父亲在大理寺历练了两年。” 赵宜菱身子前倾,语速飞快:“而且小少爷长得极好,对咱们揽衣也是关怀备至。” 她身侧坐着的李银屏附和:“是啊,揽衣也喜欢他,两小无猜的感情可叫人羡慕呢。” 夜芷言全然不知此事,视线挪向柳幼卿,揶揄道:“有这种好事姨娘也不告诉我,早知道揽衣有约,我就再给她添些银子了,咱们侯府的女子出门可得阔气些。” 柳幼卿瞪了两个姨娘一眼:“就你们嘴碎。” 赵宜菱挪开视线,给夜绵绵喂了一口瓜子,边笑:“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好话,姐姐急什么?” 李银屏轻笑:“姐姐这是藏着福气呢。” 柳幼卿管不住她们,无奈地看向夜芷言:“言儿别听她们乱讲,揽衣只是同那小少爷玩得好,两人都是孩子,哪像他们说的那样。” 方才还盼着女儿赶紧懂事长大,提起男女之事,又说起她还小。 大抵为人母,心思都是这样纠结复杂吧。 夜芷言忽又想起顾辞宴的醉颜,若是他为人父,会变成什么样呢…… 柳幼卿不想再讨论这事,转移话题道:“对了言儿,为何报你哥哥的名字那游乐园就能免费,难道那游乐园和你哥哥有关?” 她的话让夜芷言回神,解释了下游乐园是夜见尘开办的,并没告诉她们真相。 柳幼卿可以相信,但其他人不见得。 几人又聊了半个多时辰,夜绵绵都被她们聊睡着了。 这时,有嬷嬷撩帘子进来,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她穿着一身铜钱纹样的夹袄,脸上带笑,看着就很喜庆,迎上众人视线后,她行礼道:“几位主子,侯爷那边烤了獐子肉送来,炉子这就抬进来?” 柳幼卿笑道:“抬进来吧。” 嬷嬷应声拉开帘子,两个小厮将一鼎园炉抬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惊醒了夜绵绵,小姑娘在赵宜菱怀里哭了几声,很快就被来往的人吸引了注意,视线落在了烤炉上。 炉子架着铁网的烤盘,红炭冒着烟气。 又有两个侍女端上瓷盘,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新鲜的獐子肉,还备了些蔬菜,牛羊肉串。 方才在宴上,喝的比吃的要多,又聊了许久,此时倒也有些饿了。 几人挪到炉子旁围坐,烤起肉来。 肉切的薄,很快就能入口,肉的香味合着热气滑入胃中,满足感油然而生。 夜芷言许久没有和人这样围着炉子烤肉,咽下一口后不由感叹:“果然烤肉就是要聚在一起吃才香。” 赵宜菱给夜绵绵喂了一口,笑道:“是啊,过年了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李银屏颔首应和,柳幼卿本来也笑着,听着一家人却不免想到了许久未归的夜羽衣,一时忧从心生,怔然出神。 第846章 久未归家的夜羽衣 夜芷言本想向柳幼卿搭话,却见她恍然出神,眉目间的愁绪难以忽略。 于是问道:“姨娘,你怎么了?” 柳幼卿眼睫轻颤,回过神来,眼睫微垂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走神。” 夜羽衣的事是她们之间的秘密,也不适合在此时说。 夜芷言没有追问,接着吃烤肉的时候,柳幼卿瞧着都有些魂不守舍。 烤肉吃完,时间渐晚,赵宜菱带着夜绵绵回房休息,李银屏也跟着离开。 待房内只剩她们二人时,夜芷言拉过柳幼卿的手,目光关切:“姨娘,到底想到什么事了?” 柳幼卿垂眸,沉默片刻后道:“哎……想起羽衣,她独自在外,久未归家,实在可怜啊。” 当时形势所迫,不得已将她送走,自那之后她们再未见面,母女连心,她怎能不念? 这话题着实有些沉重,夜芷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柳幼卿抬眼,扬起一抹牵强的笑:“你瞧我,大过年的提这些做什么?天色不早了,你去寻了王爷回府吧,姨娘还给你备了腊肠,柿饼那些,都是姨娘娘家送来的,味道很好,你拿回去慢慢吃。” 边说,她抽走手,起身瞧向门口候着的丫鬟,吩咐:“去将年货备好送到王妃的马车上。” 丫鬟应下,转身去准备。 柳幼卿背对着夜芷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这才转过身,笑道:“言儿,姨娘给你备的都是家常年货,虽不比金银珠宝,也是一番心意,你可不能嫌弃。” 显然她又在转移话题,夜芷言柳眉轻蹙:“姨娘,你若是想见羽衣,我去安排,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府里也没盯着的人,只要注意些就没问题。” 柳幼卿唇故作的不在意被拆穿,她唇角的笑顿住,眼里顿时漾起水光。 声音有几分颤抖:“真的吗,让羽衣回来不会有危险吗?” 毕竟要是被发现,那就是欺君之罪…… 夜芷言冲她安抚一笑:“姨娘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 夜芷言的能力柳幼卿知晓,她说能就能,心中愁绪顿时转喜。 一想到不久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柳幼卿就抑制不住笑容。 她上前又拉住夜芷言的手,激动道:”言儿,姨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当初要是没有你,就没有羽衣今天的安生日子,如今又冒着风险帮我们见面……” 她瞧着夜芷言的目光充满感激:“言儿,以后要是有姨娘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姨娘必定全力助你。” “姨娘言重了,你既把我当做亲人,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我当然会帮。” 夜芷言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柳幼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这是给揽衣和羽衣的红包,姨娘收下吧。” 柳幼卿并未推辞,做大姐姐的给两个小妹红包再正常不过。 要是推辞,倒显得生疏。 她伸手接过,笑弯了眼:“那我就代两个丫头谢过你这个大姐姐了。” 夜芷言又拿出两个来,道:“这是给绵绵和小弟的,姨娘代我转交吧。” 第847章 王府人事调动 柳幼卿将几个红包收好,也递了红包给夜芷言。 又亲昵地抚了抚她平坦的腹部,揶揄道:“你嫁过去也有些时日了,也该加把劲儿生个大胖小子来,让姨娘明年能给孙儿发红包。” 夜芷言脸一红。 她嫁给顾辞宴后不是忙着研究和争斗,就是忙着做生意,哪有时间想这个? 也就刚才谈天的时候忍不住想到…… 意识到自个心里也有期待,她的脸色更红几分,咳嗽一声别开眼:“姨娘,还早着呢……” 见她羞涩,柳幼卿也没再调侃,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府吧,下次我们再聚。” 夜芷言颔首,又和柳幼卿聊了两句,便带着连翘二人去找顾辞宴。 离他被灌酒过了两个时辰,再见时他已经酒醒。 没了之前醉酒时那副勾人的模样,她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遗憾。 不过并未表露,要是让顾辞宴知道她馋他的美貌,肯定又要调侃。 天色已晚,他们回府后便歇下。 翌日夜芷言起了个大早,让齐缮正将府里侍从们的名册给她,用智脑进行数据处理后,划分出了不同的类型,而后她让齐缮正将各处管事的聚集到了前院大堂。 她到时,众人正低声交谈,王妃手段有目共睹,他们表情多少有些不安。 夜芷言带着连翘二人和余巧歆进了前院的大堂,众人见她齐齐行礼:“参见王妃!” “都起来吧。” 随着她清澈温柔的声音,众人起身,目光落在夜芷言身上皆是一愣。 她穿身水红锦衣,同心髻上钗着金玉花钿,一支珠花步摇别于鬓间。 流苏垂下,压着精致清冷的眉眼。光泽水润的珍珠竟也比不过她如玉细腻的皮肤。 她浅笑,霎时将院中的雪梅衬没了芳华:“今日召你们在一起,也是一年到头的总结,你们的情况我都从齐管家那了解,该赏的赏,该调度的调度,齐管家,念吧。” 她目光扫向身侧的齐缮正,他弯腰应声,展开手中记录着府中侍从信息的卷册。 上面夜芷言用朱笔做批,他清了清嗓子,念道:“府中管事不足,任命余巧歆为新任管事,辅助余嬷嬷办事,余嬷嬷办事有功,赏白银五百两,王嬷嬷管事有序,赏白银……” 他挨个念着赏赐,多则百两,少则数十两,同样也有调职的。 齐缮正在念了几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侍从的调职后,翻了一页,道:“乾方院管事张东旭,调任钟书阁管事,赏银二百两,乾方院内侍李顺,李福兄弟办事勤恳,调任钟书阁守卫,乾方院洒扫钟楚女调任落玉轩内侍,厨房周嫂调任侍膳房……” 他念了一堆乾方院的调任,唯一在场的张东旭神色复杂。 不为别的,只因齐管家所念的这几个人都是陛下安排在王府里的眼线。 联想到之前桂嬷嬷的死,他更是怀疑,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可齐缮正前后还念了很多调度,听起来王妃只是将各院已成的体系大乱,这让张东旭又不敢确定。 第848章 王妃美得像仙女 张东旭心里反复思索,直到齐缮正将名单都念完也没得到肯定答案。 他忍不住偷瞄夜芷言,从她含着淡笑的面上也瞧不出端倪。 待齐缮正念完,夜芷言扬声道:“今日得了赏银的,望你们来年再接再厉,未得的更要努力,争取明年也能得到赏赐。过几日就是元日了,从除夕开始,所有侍从可以放假归家,待正月初六再回来,你们下去后通知各自的手下,明白了吗?” 众人应声,夜芷言没多言,纤手一挥,便让他们散了。 他们三五成群离开时,在她身后跟着的余巧歆上前一步,欠身道:“王妃提拔奴婢为管事,奴婢受宠若惊,可资历尚浅,恐辜负您的期望,还请王妃将奴婢留在身边伺候。” 她清丽面容上带着不安,眼中也有恳求,可见所言非虚。 夜芷言将手放回炉被中,轻敲着手炉,脸上笑容真切几分:“起身说吧,巧姐儿,你娘余嬷嬷经验丰富,有她带你做事不会出错。如今管事的人手不足,安排你去,一是历练,二也是希望能通过自己人更好的管理王府,你细腻稳重,在王府时间久,资历深,我身边这些丫鬟里只有你最合适,不必推脱。” 重任加身,说明自个深得王妃信任。 哪怕还是有些不确定,余巧歆也没再推脱。 她交叠于腹的双手握紧,应道:“既然王妃信任,奴婢定竭力去做,为王妃效力!” “好。” 夜芷言颔首,眼尾弯起的弧度像是新月一样,美的犹在梦中。 余巧歆瞧着失神之际,她已经操控轮椅,转身向内院去,连翘拉了她一把,余巧歆这才跟上。 夜芷言没有回宁芷院,径直到了乾方院。 他们到门口的时候,几个仆人正攀着木梯清扫着院门上的牌匾,还有擦门的,刷墙的,各个忙着清扫。 快过年了,府邸各处的佣人们都是这样忙碌。 见得他们来,几人停下手里的活计。 在仆人们行礼前,夜芷言挥了挥手:“你们接着干活,不必多礼了。” 话落,身影已经如一缕清风,吹进了院内,只留余韵在仆人们眼中。 几人行礼都不由感叹美人如斯。 夜芷言刚进乾方院正堂,一袭暮紫长袍,系嵌玉八宝金腰带的顾辞宴便从内院大步而来。 他头顶金冠,长靴也是金线麒麟纹,远远瞧去就富贵逼人。 他行至身前时,夜芷言抬手牵住他大手,透彻干净的眸子带着笑意打量着他:“极少见你穿的这样富贵,倒不大习惯。” 顾辞宴反手紧握,薄唇一勾,霎时让身上那些金玉饰品黯淡失色,吸引了夜芷言所有注意。 他道:“今日我们要去母妃宫中拜年,自然要穿的喜庆点,也是给母妃添喜。” 从昨个开始,府中仆从便开始大扫除,他们在府里也不好随意走动,于是便商量着进宫探望襄妃。 二人没在乾方院留步,携手离开王府。 途中余巧歆和海棠回了宁芷院去操持扫除的事儿,他们身边只有连翘和谢行跟着。 两位主子上了马车,亦有车夫赶车,谢行与连翘跟着马车步行。 第849章 乐于助人的好同事 连翘今儿穿的也很不同,鹅黄色的棉裙上虽没有过多装饰,但盘扣与系带都是暗红色。 腰间挂着的福字香囊素蓝色为底,用银线绣着大大的福字。 平时不施粉黛的脸上也铺了薄粉,晕了胭脂,将她那双灵动的眼衬得更是水波盈盈,含羞带媚。 可见为了新年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谢行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她面上,带着欣赏,带着爱慕。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有存在感,连翘若有所察的回眸,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反应极快,立马别开眼,以至于她有些怀疑那一瞬所窥见的柔情是错觉。 连翘来不及思索清楚她刚才看见了什么,心里却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也挪开视线。 沉默了几秒,耳边车辙声突然很明显,闯入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中,更是让她像是被辗轧在车辙下的石子般煎熬。 她绞尽脑汁,开口打破沉默:“那个,谢侍卫,我今儿穿的不一样哈。” 话一出口,她就窘迫地恨不得没说过,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话题,和谢行谈论穿着? 她这是在邀请他夸她吗? 谢行脑袋顿时炸开了烟花,平时连翘与他搭话,多是为了主子们的事,很少说起私事。 如今却问了这么私人的问题,说不定她对他也有点意思! 想到这,他更是激动,但常年自持的生活让他保持了冷静,一脸平稳地夸赞:“是,好看。” 谢侍卫竟然夸她好看,他肯定是嘴上应付,心里在嘲笑她犯蠢问出那问题呢! 连翘尴尬不已,羞耻的脸都红了,忙垂下头,咳嗽道:“谢,谢谢。” 话落,没敢再和他搭话,生怕自个再头脑短路,说出什么尴尬的话来。 而在谢行眼里,她脸颊泛红,不敢直视他的样子与她之前看苏剑的时候何其相似! 他心中更是确信,连翘一定是对他产生了情愫! 他很想开口询问以确定,可又觉问女子这些不好,她们多是害羞的,还是由他来接近她吧! 想着,他板着脸道:“下次别这么穿。” 她一身棉裙样式娇俏,料子看着却薄,要是因此着凉就坏了。 谢行是在关心,可连翘更是羞愧。 谢侍卫在提醒她,身为奴婢要时刻守本分,服侍主子,而不是重于收拾打扮吧? 是她沾了过年的喜气心浮气躁了…… 思及此,连翘咬咬唇,转眸认真地瞧向谢行:“谢侍卫,谢谢你提醒我,以后我不会再这样的!” 她鬓间别了一朵粉绢花,衬着她秀气的脸并不俗丽,反而格外漂亮。 凝眸瞧着他的时候,谢行仿佛在瞬间得到了天下。 更别提她还认真地听他的话,他不由心跳加速,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好,要照顾好自己。” 谢侍不仅警醒她,还关心她,肯定是看在他们同为侍从的份上,真是乐于助人的共事! 连翘也回了他一个甜丝丝的笑,伸手大胆地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以后还要一同伺候主子们呢,我可不会再掉链子!” 她说着收了手,脚步轻快地向前。 而谢行因她的接触怔忪许久,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以后一同”四字。 她都说起以后了,看来他的感觉真没错! 第850章 人比花娇 谢行沉浸在幸福中,只觉从王府到皇宫的路从未这么短过。 没多久,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 两位主子下了马车后,谢行和车夫被留下来。夜芷言带上连翘,和顾辞宴一道儿进了宫门。 瞧着连翘娇小的背影,谢行心头泛起几分不舍。 不过转念一想回路上又能瞧她许久,心里平衡了许多。 连翘不知谢行惦念,向襄妃宫中去时将头上的绢花摘了下来,放入袖袋中。 被众仆簇拥着前进的夜芷言见状,侧眸问道:“连翘,将花摘了做什么,你戴着挺好。” 连翘垂眸:“王妃,奴婢觉得摘了好。” 她没解释原因,夜芷言也没多问,左右戴与不戴是她乐意,还是尊重她的好。 小插曲过后不久,他们便到了襄妃宫里。 与还在打扫的王府不同,宫门已经打扫干净。 绿瓦在冬日暖阳下泛着树叶似的生机,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牌匾下和门框上贴着春联。 敞开的门内,能窥见院内挂满彩绸,十分喜庆。 他们下了步辇,由一嬷嬷引入主殿。 襄妃正坐于梨花木的圆桌边,手上捏着一枝红梅,绛唇与红梅相映,人比花娇,眉目间沉淀着新枝未有的韵味。 见他们来,襄妃食指压下花枝,抬手招呼:“你们来了,过来坐,早膳可用过了?” 夜芷言笑应:“用过了,母妃宫里收拾的喜庆,想来过年一定热闹。”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襄妃身边,从桌上横放成堆的梅花中拿起一支,淡雅的香味沁人心脾,形容娇艳,气质傲然,正如襄妃。 “母妃弄花,很有雅趣呢。” 襄妃面色温淡,朱唇勾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她说着将手里的花枝放入白釉瓷瓶中,拉过夜芷言的手,目光则落在顾辞宴面上:“有你们来了,母妃也不弄这些了。走吧,进内室去,母妃的小厨房新做了一品羊汤,滋味醇美,煨在炉上就等着你们来喝。” 夜芷言听闻,似乎都闻着羊肉味了。 与襄妃一同进了内室,扑鼻而来羊汤的气味瞬间将馋虫勾出。 方才用过的早膳已在来路上消化的差不多,再闻着这味儿,顿觉腹中空空。 他们落座于内室的鎏金火炉旁,炉子熏着果木香,并不呛人。 旁边的石案上放着泰兰铜锅,正盖着盖子焖烧,羊肉的香味从其内传出。 夜芷言目光落在铜锅上,带着明显的期待:“光是闻着这味儿就想吃了,母妃快些开锅吧。” 襄妃失笑:“言儿怎么和微微一样变成馋猫了?” 话虽调侃,目光即刻瞥向竹心,竹心会意,揭开铜锅盖子放在一旁。 锅内茶褐色的羊汤正咕噜噜冒着泡儿,油花泛着诱人的光泽。 竹心盛上三碗,撒上葱花,分别递给他们。 夜芷言手里捧着略烫手的瓷碗,瓷勺舀了一口微微吹凉,连汤带肉送入口中。 羊肉已经炖的软烂,但羊筋的部分依旧富有嚼劲,丰富口感的同时让肉香味在口层层递进,合着汤汁咽下,不仅口舌生香,还暖了身心。 第851章 复宠 香醇的回味让夜芷言忍不住一口接一口,不多时小半碗下肚。 腹中饥寒稍缓,她这才抬眸。 便对上了襄妃和顾辞宴含笑的视线。 他们瞧着她,像是在瞧小孩般,夜芷言手顿住,缓缓眨眼:“我……只是有点饿。” 襄妃掩唇一笑,眉目间尽是慈爱:“饿了就多吃点,锅里还多着呢。” 夜芷言心知,刚刚那饿虎扑食的模样让她形象不存,当即有些尴尬。 可转念一想,在他们面前放纵些也没什么,于是心安理得起来。 三人喝完羊汤,皆是心满意足。 襄妃用的最少,拿茶清口后,起身到了妆台边,拿过两封红包递给二人,边笑:“这是母妃给你们的红包,你们刚成婚不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母妃希望你们可以一直相互扶持,共度悲喜,永远如现在一样恩爱。” 这话由失去皇帝宠爱的襄妃口中说出,难免品出几分心酸。 夜芷言伸手接过红包,瞧着襄妃眉目间萦绕的淡淡愁绪,不由心中酸楚。 如果她也能遇上顾辞宴这样的爱人便好了。 可惜,她爱上的是帝王,一个世间最不可能专情的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嘹亮的一声:“陛下驾到!” 夜芷言一怔,怎么刚想到皇帝,人就来了? 这时,襄妃已然起身,听得皇帝来时的慌神在携众人迎至内室门口时,已然被清明所代。 那抹心念着的明黄出现在眼前时,襄妃心中五味杂陈。美眸未在他身上多留,便被长睫遮掩。 她动作优雅地行礼,宛若一只蹁跹的蝶:“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注视着她优美的动作,只觉这后宫三千里没一人能像她这样优雅的像高不可攀的天鹅,又温顺如一株解语花。 前些日子因为顾辞宴的事情他竟对她提不起兴趣,如今看来,她比熹妃要顺眼的多。 皇帝手一抬,将她扶了起来,目光落在她面上,带着笑:“起来吧,朕几日不来,爱妃都在做什么?” 他何止几日不来,自从独宠熹妃后,这还是头一遭来她宫里。 襄妃见不着他时的思念与哀愁此时化作一股激涌的泉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藏于袖下的手微收,压抑着情绪,朱唇轻抿:“臣妾左不过日常起居罢了。” 她一句话说的冷然,话落沉默下来,丝毫没展开话题的意思。 哪怕她心知要想复宠,此时就是绝好的机会,也没能违心说出那些奉承的话。 皇帝许久的生疏冷落,终是叫她心灰意冷了。 皇帝去哪儿不是被人好生巴结着,唯有襄妃不愿意搭理他,他心里顿时恼怒。 可见她微红的美眸,那抹怒气便化为一股柔风。 襄妃入宫来得宠多年,前段日子被冷落,有点小脾气也能理解,美人儿总是有特权的。 皇帝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襄妃,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凡事不可止步不前,今夜朕会召你侍寝,好生准备吧。” 话落,龙目才扫向顾辞宴二人。 见夜芷言穿着喜庆,忽而想起前事,问:“你的肚子如何,可都正常?” 第852章 是否要再见皇帝 夜芷言本为皇帝对襄妃的态度心中愤懑,突然话题转到了自个身上。 她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之前假孕的事。 她当时只是随口胡诌,后来发生了各种事情,她也忘记了要“打掉”这个孩子。 没想到皇帝倒是一直记得…… 夜芷言垂下长睫,遮掩其中的几分心虚:“回禀陛下,一切都好,只是儿臣有些体虚,已经在服药了。” 想着她还是埋了个引子,不管皇帝到时候还会不会对此有印象,总也不能毫无征兆地将孩子给弄没了。 皇帝本也是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听闻颔首:“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从宫里提。” 夜芷言应声,皇帝又瞧了襄妃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长袖一拂:“朕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便在满殿的恭送声中离开了。 待他走后,夜芷言看向神色有些恍惚的襄妃,知道此刻她心里一定十分复杂。 可她与皇帝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外人能评头论足的,因此劝慰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又咽了回去。 被皇帝这么一搅和,襄妃脑海中十分混乱。一会是皇帝之前冷漠无情的样子,一会又浮现他们曾经的恩爱情浓。 痛苦和幸福错乱,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今夜又该如何面对皇帝? 或者说,她到底要不要再见皇帝? 襄妃想不出答案。 这时竹心添了茶,红褐色的桂圆红枣茶冒着袅袅热气,吸引了襄妃迷茫忧愁的目光。 水汽缭绕在她身边,为她渡上了纱一般虚幻。 襄妃目光发直地盯着茶盏,像是在看它,却又没看进眼里。 她端起茶盏便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顿时让她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眉头痛苦地皱起。 竹心见状忙拿来痰盂,襄妃将烫水吐掉,夜芷言从她手里将茶盏拿走:“母妃,您小心点。” 这可是滚沸的热水,哪有不吹凉就灌的? 竹心放下痰盂,另一个丫鬟递上了凉水,襄妃接来凉口后,紧皱的柳眉这才松开。 她放下杯子,抬眸对上夜芷言与顾辞宴担心的目光,勉强一笑:“母妃没事。” 她魂不守舍是为了谁,这显而易见。 顾辞宴狭眸里浮起心疼与冷怒,他心疼为了皇帝而伤怀的襄妃,也愤怒那个善变无情的帝王。 可他身为他们的儿子,再多的情绪也只能压抑下来,化为唇边一句无奈的劝说:“母妃,不管父皇是什么态度,你只要随心而为就行,不必顾虑太多。” 襄妃眼睫一颤,笑意渐散,而后默默颔首:“好。” 见母子俩之间气氛沉凝,夜芷言轻咳一声:“母妃,既然今晚您还要接驾,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母妃也好早些备着。” 襄妃此时思绪纷乱,也难分心招待他们,闻言应声:“也行,你们先回府去吧,母妃就不多留你们了。” 话落起身,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宫门。 竹心扶着襄妃的胳膊,主仆二人慢悠悠地往殿内走。 襄妃瞧着院内喜庆的布置,红的绿的,生机勃勃,不由一叹:“瞧见这些热闹,总觉得本宫老了。” 第853章 襄妃侍寝 闻言,竹心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容颜倾城,哪里有半点老态?” 襄妃抬手抚上眼角,笑起来时,眼尾已经会有细纹,可她又有多久没真心笑过呢…… 而她在乎的也不是形容上的衰老,而是内心的死寂。 在听到皇帝让她侍寝的时候,全然没了曾经的满心欢愉,只有怨愤,只有质疑,好像她自个否决了曾经年少的感情。 这才是让她最不安的,如果连她也不在乎那段过往,她入宫数十载又算什么呢? 襄妃声音有些疲惫:“竹心啊,本宫头一回觉得,来这世间一趟,竟如云烟般,激不起涟漪。” 竹心扶着她的手紧了紧:“娘娘万万不能这样想,您是西凉公主,大梁的襄妃,多少人瞻仰您的光华,又怎么会是不起眼的云烟?”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殿门口,襄妃顿足,抬眼看向大殿上的牌匾。 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是他亲手所提,可字里行间的温度早已随着年岁淡去。 尽管这样,这块牌匾也并非随便谁都能得到的。 就算感情已经不复往昔,她也还是皇帝的妃子,西凉的公主,阿宴和微微的母妃! 皇帝的宠爱就算不再关乎感情,她也要抓住。 襄妃挪开眼,迈步进殿,转眸看向竹心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平淡:“去准备沐浴熏香,本宫要好好收拾。” 竹心虽不知襄妃为何突然想明白了,但只要娘娘肯迎合圣上,复宠是迟早的事。 娘娘复宠之后,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腹愁肠,思及此她笑着应下,转身备水去了。 沐浴,焚香,上妆,着衣,这些侍寝前必要的步骤,襄妃花了半日时间精细缓慢地做完,争取从发梢到足尖,每一厘每一寸都完美无缺。 酉时初,郭公公亲自前来求见,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待襄妃叫起后,满脸喜气地道贺:“娘娘请准备着吧,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这会儿正往宫里来。” 白日郭公公也是跟着皇帝来的,早知今夜襄妃侍寝,此时不过走个形式,讨个喜头。 襄妃曾宠冠后宫数十载,郭公公心知若是她今夜后复宠了,又将是铁打的宠妃,因此抢了传话公公的活儿来提早露个脸。 襄妃端坐于殿上,听闻悠悠道:“本宫知晓,公公走一趟辛苦了,竹心,赏。” 竹心依言,从袖中拿出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郭公公:“公公,收下吧。” 郭公公也没推辞,接过后只觉得分量沉重,内心更美了,不愧是襄妃,出手就是阔绰! 他喜笑颜开地道谢后离开了正殿,待瞧不见他身影,竹心回到襄妃身边:“娘娘,陛下就要来了,不如奴婢再去添些香?” 为了皇帝,她们今儿特意焚了上好的冷梅香,味淡而雅。 就是有些太素淡,与以往她们焚的花果甜香比要淡的多。 襄妃素手在鼻尖前扇了扇,朱唇挑起淡笑:“不必,这种香要是熏多了,反而失了它若有似无的意趣,想必皇帝前些日子少在温柔乡里陶醉,本宫又怎能和她们一样?” 第854章 争宠 若是她与熹妃,与婉贵人相同,又拿什么留住皇帝? 襄妃从椅上起身,缓步行至插了几株梅花的白釉瓶边,指尖折了半只在手中把玩。 她眼眸低垂,漫不经心道:“曾经本宫只想讨好陛下,他说喜欢女子暖甜,本宫就焚那些甜腻的香,后宫妃子大多如此,可失宠后本宫明白了,不管怎么讨好陛下,只要他铁了心,那曾经再多的好也没用,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本宫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或许反能吊住陛下的胃口。” 竹心颔首,若有所思:“娘娘说的对……” 只是她总觉得,如今的娘娘少了些什么,却琢磨不明白。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襄妃听闻,捏着花枝,提着裙摆款步向外,步伐不急不缓,面色不喜不悲。 竹心这才顿悟,娘娘少的是对陛下的爱恋,或许她心里还是有情的,否则也不会为了陛下恍惚。 可娘娘似乎已经将争宠与感情分开,否则又怎么会这么淡然? 后宫中,无情者才不易受伤,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竹心心中却有些闷闷。 随着襄妃走到正殿,向皇帝施礼时,竹心目光落在襄妃藕色的衣摆上,内心深叹,多希望娘娘如初入宫那样无忧无虑啊……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襄妃的声音清雅柔和,身着藕色月影纱广袖裙,腰封一抹翡绿,将不盈一握的腰肢衬地显眼。 微垂的鹅蛋脸上,线条精致的双眸微抬,眸中似水柔情让皇帝恍然。 皇帝伸手将她扶起,随着她盈盈起身,淡淡梅香缠上鼻腔。 可还没等闻个确切,香气又散了。 倒让他忍不住靠她进了些:“爱妃今日用的什么香,味道甚好。” 两人离的很近,让襄妃心跳乱了一拍,听他的话,又忍不住自嘲。 原来他也并非只爱甜香,她曾经为了讨好他所做的那一切,真是好笑。 襄妃抬手,将他往外推了推,朱唇含笑:“陛下喜欢就是,不必多问,臣妾就算告诉你是什么香,陛下也不会用啊,这儿人多,我们进内室吧。” 曾经襄妃从来是百依百顺,皇帝几时见过她这样,心中不由觉得稀奇。 皇帝面上的笑更深了,揽住她的腰道:“行,朕就不问了,到你这能闻到便是!” 说着与她一同进了内室,桌上早就备好了晚膳。 竹心布菜时,襄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皇帝聊着,每每说到乐处,纤手掩唇,笑靥如花,叫皇帝挪不开眼。 看着美人,皇帝都多吃了一碗饭。 待晚膳撤走,宫婢们也随之离开内室,带上了门,室内便只剩他们二人。 襄妃身形偏瘦,坐于桌边,鬓角坠着梅花簪,皙白修长的脖颈与面上淡雅的妆容相映,配上室内时不时飘入鼻腔的梅香,让她像一支冷艳的寒梅,在皑皑冬日里美到的独到而极致。 皇帝忍不住上前,大手从她的鬓边下抚,顺着面颊落到了脖颈上,指节抵着下颚,迫她抬起了头。 却见那双美眸微眯,清冷地瞧着他。 第855章 但愿她真的有重要的事 皇帝再也难抑心中欲火,弯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襄妃柔荑虚环着他,略晕了些紫的朱唇一勾,眼尾带了几分纯冷的媚瞥向他:“陛下,您这就等不及了?” 她用如玉如冰的声调说着挑衅的话,像是钩子顿时勾住了皇帝的心。 他略显急促地将她放到了塌上,大手将她薄薄一层纱衣从衣襟处扯开,顿时春光乍现。 可她脸上还是带着冷然,与满园春色截然对立。 虽然如此,她也并非完全的冷然,还抬手抚了抚皇帝的喉结,轻笑一声:“良辰已至,陛下请吧。” 从进殿起,她就带给皇帝从未有过的感受。 皇帝此时喉头一紧,顾不得许多技巧,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上胡乱地宽衣解带,一心只想赶快与襄妃共赴云雨。 就在他衣衫松散,气氛炙热之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划破了暧昧的安宁。 “让本宫进去!本宫有事找陛下!” 随之是郭公公带着颤抖的阻拦:“娘娘,万万不可啊,陛下没有召见,您不能随意进去!” “都让开,本宫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哪里去不得?若是耽误了本宫的事情,陛下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 襄妃迷离的眸子顿时清醒,心里哂笑,面上故作慌乱地将纱衣拢起。 她鬓发微乱,眼神无措地瞧向皇帝:“陛下……好像是熹妃妹妹。” 皇帝箭在弦上,突然被熹妃打断,吓得顿时兴致全无,愤怒油然而生。 他理着袍子从床上下来,不忘安抚地瞧向熹妃:“朕去看看她到底在闹什么,一会回来。” 熹妃点点头,温柔道:“熹妃妹妹肯定是有急事,陛下不必动怒,龙体重要。” 她柔软的声音总能抚慰皇帝内心的烦躁,听闻他深吸一口气,边披上衣架上挂着的外衣,边道:“好,但愿她是真有重要的事。” 话落,他板着脸走出内室。 越接近正殿,熹妃的声音就越是尖锐吵闹,夹杂着郭公公的劝阻,宫人和侍卫推搡的声响,是一片混乱。 皇帝从早朝听大臣们吵来吵去,到下朝后在御书房听人汇报公事私事也不免吵闹,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放松,却不得安宁。 本来缓了些的怒气复燃,烧地更烈了。 山雨欲来的危险让殿内伺候的宫婢们吓得匍匐在地。 一声声“陛下”中,皇帝大步走到正殿门前,一脚踹开了门。 拦在门口的郭公公被门给扇到,哎呦一声扑倒在地,指着他鼻子大骂的熹妃也被牵连着倒地。 她仰头摔在了地上,意识到身上沉重是郭公公时,恶心地尖叫一声,抬腿踹开他。 在藕儿搀扶下坐起身,熹妃面色愤怒不已:“大胆奴才,竟敢冒犯本宫!” 郭公公老腰差点被门板给撞断,含怒回头, 本想看看是谁那么损,视线却触到一抹明黄,吓得魂儿都飞了。 郭公公手撑着地,膝盖往起一蜷,便像只虾米一样跪在地上,口中求饶:“陛下恕罪,娘娘赎罪,奴才不是故意的啊!” 第856章 禁足 听他的话,熹妃这才意识到皇帝来了。 她抬眸一看,对上皇帝站在门口,背着光的身影,连忙收起脸上的愤怒,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顺便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了哭腔:“陛下,臣妾并非有心打扰,若是让陛下不快,还请恕罪。” 皇帝声音冷怒:“既然知道朕会不快,那你过来做什么!有什么事重要到非得现在找朕说?” 天子动怒,众人静若寒蝉。 熹妃望着皇帝,淡淡的月光落在他面上,只能看见他满脸的怒气和冷意,没有丝毫柔情。 这让她心里发慌。其实她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是皇帝连着两晚都留宿在别的妃子宫中,让她不安烦躁。 尤其是今夜皇帝竟然宿在了死对头襄妃那! 熹妃越想越坐不住,若是襄妃复宠可如何是好? 慌乱之下,熹妃便仗着皇帝体内还有合欢蛊,带着一众宫婢就杀到了襄妃宫里来。 她本以为皇帝见到她之后,就会在合欢蛊的影响下对她动情,可此时从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哪里窥得见半分对她的情? 合欢蛊一定是有作用的,否则之前皇帝不会那样宠她。 现在他肯定只是一时愤怒,其实心里还是怜惜她的…… 熹妃握紧了拳,内心不断安抚着自个。 有了底气后,她这才柔弱地开口:“陛下,臣妾思念成疾,昨夜都没睡好,今夜您又不来看望臣妾,臣妾好寂寞……” 她说着,暗暗将本就开的低的领口往下拉了一点,引以为傲的雪峰展露。 皇帝在行房时最是喜欢,所以她才不顾严寒特意穿的单薄跑了过来。 有了合欢蛊再略施小计,她一定能将皇帝从襄妃那个贱人手里抢走! 熹妃心里发狠,面上咬着红唇,双眸水波莹莹地望着皇帝:“陛下,您真的忍心让臣妾一人深闺寂寞吗?” 她的小动作皇帝都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荒唐。 他之前还真是把熹妃宠坏了,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搔首弄姿! 作为他的妃子这样放浪,实在是给他丢人! 皇帝怒气更甚,指着熹妃骂道:“熹妃,朕召谁侍寝你管不着,争风吃醋,嫉妒丑陋,就你这样也配得上四妃之位?赶紧给朕滚回去,朕不想看见你!在元日之前你都不必再出宫,好好在宫里思过!” 话落,他转身进了殿内,只留给熹妃一个冷然无情的背影。 熹妃难以置信皇帝竟然会赶她走,还要禁足!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求饶:“陛下,臣妾知错了,请陛下息怒!臣妾知错了!” 她心中惶恐会因此失宠,因而喊地情真意切,动静极大,已经走到内室的皇帝依旧能听见。 他怒冲冲地在桌边坐下,皱眉道:“这个熹妃,聒噪无礼,放浪形骸,朕的后宫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襄妃已经穿好了衣衫,理好了鬓发,不见刚才混乱。 她走到皇帝身边,替他倒了一盏茶,边道:“陛下息怒,熹妃性子直,偶尔做些出格的事,您不必放在心上。” 第857章 复宠就是这么简单 皇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朕不放在心上?你不知她今日穿成什么样子,在所有人面前坦胸露乳地勾引朕,简直不顾天家威严!” 襄妃动作一顿,随即轻轻放下茶壶,坐到了皇帝身边。 她一手挽住皇帝的胳膊,一手轻轻在他胸口顺气,安抚道:“陛下,熹妃那样做确实有失妥当,臣妾听见您将她禁足,想来她会有所反省,不敢再犯了。” 她动作温柔,紧贴着他时身上好闻的梅香又笼上来,淡雅的香气似能平静人心。 门外的熹妃似乎被人给带走不再叫喊,一切又安静下来,只有襄妃浅淡的呼吸声与他的交织。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面上,心中愤怒出奇地平息下来。 方才被熹妃搅乱的兴致重燃,他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襄妃娇呼一声搂住他脖颈,手指又勾了勾他的腰带,轻笑:“春宵一刻值千金,陛下不要去想旁的事了……” 接下来的话,被皇帝的唇齿堵在她口中。 月光透过窗棂落下,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映在墙上。 一声声宛若杜鹃娇啼的暧昧声响里,长夜悄然过去。 襄妃复宠,熹妃禁足的消息不过一夜就传遍了后宫。 翌日早省,襄妃着一袭素色棉裙到了皇后宫里,踏入正殿的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规矩地行礼,唇边挂着淡笑:“臣妾参见皇后。” 待皇后叫起,其他妃子起身向她行礼,襄妃挥手:“诸位妹妹无需多礼。” 说着,她由竹心扶着坐到了皇后左下首,前些日子在她对面坐着的是熹妃,如今换了杜妃。 杜妃一身墨蓝,首饰也是色泽沉稳的翡翠,脸上却带着与内敛不符的讥讽:“襄妃姐姐时隔几月复宠,妹妹还要恭喜才是,姐姐平时看着一声不吭的,做起事来倒是一鸣惊人呢!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将陛下的心又拉回姐姐那儿。” 杜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叫熹妃一声姐姐于年龄不符。 但论地位,除了皇后,在场所有妃子称她一声姐姐都不奇怪。 她夹枪带棒的话并未让熹妃有什么情绪,只淡淡道:“陛下宠幸,是陛下的意思,本宫只是照着规矩侍候皇上。” 杜妃嘲讽一笑:“是吗?按着规矩能让陛下将熹妃也一并禁足了?” 这时,婉贵人冷道:“熹妃禁足是她自个坏了规矩,姐姐莫要乱攀扯。” 襄妃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在后宫中,不管她曾经得宠还是后来失宠,她都是众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表面巴结,也少有人替她说话。 这婉贵人倒是特别。 杜妃描的粗粗的眉毛竖起,刻薄地盯着婉贵人:“婉妹妹好大的脾气啊,本宫只是问了一句襄妃,与你何干,是看着她复宠,就眼巴巴想做她的狗?” 她这话说的直白且不客气,众妃也早就习惯了她这幅疯狗般乱咬的嘴脸。 仗着自个是皇帝还是太子时候的通房,又有个儿子,杜妃虽不得宠,但向来嘴不饶人。 几个素来沉默的妃嫔看向婉贵人,等着一出好戏。 婉贵人一双格外灵动的大眼带着笑意:“妹妹只是实话实说,这样看来姐姐维护熹妃,就是熹妃的狗了?” 第858章 你为何帮本宫 谁能料到婉贵人不顾身份悬殊如此直白地回敬?连杜妃也懵了,脸上错愕浮现。 片刻后愤怒才追到位,她起身指着婉贵人的鼻子:“好你个贱蹄子,竟敢辱骂本宫,你不过是个小小贵人,也配?!” 面对她的诘问,婉贵人依旧淡定,别开视线瞧向作壁上观的皇后,起身行礼:“皇后娘娘,妾身出言不逊,还请娘娘责罚。只是杜妃失言在先,妾身帮熹妃辨明,合乎情理,还请娘娘一并责罚杜妃出言不逊。” 皇后本在看戏,婉贵人将事儿扯到她头上来,便不得不管。 她执掌后宫奉行公平公正,按规矩办事自是没错。 闻言凌厉的凤眸在二人身上扫过,淡淡道:“口舌之争在所难免,两位妹妹都坐下吧!此事不必再争。” 杜妃心眼小,又爱逞口舌之快,要是罚了她日后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 而婉贵人才入宫不久就怀有龙嗣,也不能轻易处置,因而此事当做没发生过最为妥当。 中宫发话,这事儿也只能了去。 杜妃极不情愿地坐下,眼神狠狠地往婉贵人身上剐,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来一坨肉似的。 可碍于皇后,杜妃没再开口生事。 没了她搅和,众妃又聊了几句,皇后便借着困乏结束了早省。 众妃向皇后行礼后依次离开,襄妃位于队首头一个出中宫。 不过她并未径直离开,而是立于道旁静待,目光落在落后几步的婉贵人身上。 杜妃就跟在她身后,此时已然离开皇后的视线,她也不再收敛。 注意到襄妃的目光后,脸上露出刻薄之色:“襄妃,怎么着,要护着你那条狗了?” 襄妃细眉轻皱,美眸瞥向她:“杜妃,婉贵人怀有龙嗣,得陛下重视,你还是不要妄言,叫陛下知道了怪罪下来,可不值当。” 她惯是拿皇帝威胁! 杜妃心里妒怒交织:“你们别以为得到了陛下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她婉贵人以下犯上,是她有错在先!” 这时,婉贵人已经行至二人身前。 虽无人叫她,她还是自觉地停步,向二人行礼:“襄妃姐姐,杜妃姐姐。” 襄妃轻轻颔首,算是回礼。 杜妃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讽笑道:“你可别叫本宫姐姐,本宫与你不熟。” “是。” 婉贵人神色淡淡,目光瞧向襄妃,脸上露出一笑:“姐姐方才便在瞧妾身,可有什么事吩咐?” 比起她的热络,襄妃目光审视,心里存有几分戒备,语气听不出情绪:“本宫只是好奇,你方才为何要出言帮本宫?” 婉贵人开口作答前,杜妃不满地插话:“你们两个权当本宫不存在吗?襄妃,你可别觉得这婉贵人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看你复宠就巴结你而已,婉贵人你也别觉得攀着襄妃就有好处了,她表面看着良善,私下里手段不知道多腌臜!” 旁人还未开口,竹心先听不下去了。 她上前半步挡在襄妃面前,蹙眉瞪向杜妃:“娘娘怎得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第859章 你怎么敢的 哪怕是对着地位比她高得多的杜妃,竹心也毫无退意。 “我们娘娘入宫多年,向来与人和善,不曾做过你口中所言之事,您再这样诽谤,便叫陛下来评评理!” 谁不知襄妃手里干净,什么黑料都不曾有? 况且皇帝本就宠襄妃远胜于她,到了他面前吃亏的还是她。 因而杜妃是万万不敢应下的…… 妃被一个婢子顶撞的理亏,尴尬之余怒气更甚,杜妃扬手就向她抽去:“竟敢出言冒犯本宫,你个贱婢!” 竹心一时不查,被她打了个正着。 脸迫于力道偏过去,又很快转正,目光嘲讽地盯着杜妃:“杜妃娘娘这是说不过便恼羞成怒了?” 杜妃更是面上无光,也顾不得形象了,挽起袖子面漏凶光:“好啊,你个婢子还敢顶撞,本宫今儿就替你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来人,把她给我按住!” 她身后几个宫女太监面露犹豫,没敢上前。 他们可比盛怒之下的杜妃要清醒的多,深知襄妃不是他们和主子能惹得起的角色。 且不论皇帝的宠幸,就看家世,有一整个西凉国撑腰的襄妃就足以俯视他们主子。 杜妃久不见下人动作,又急又怒:“你们愣住干什么,还不给本宫按着她?” 她身边的大宫女彩莲闻言犹豫道:“娘娘,还是算了吧……那是襄妃的大宫女,您三思啊……” 她凭什么要算了? 就算是襄妃的宫女,那也是个奴婢罢了! 杜妃怒气更炽,指着几个下人唯唯诺诺的模样,气地指尖发颤:“行啊,你们一个个的全是襄妃的狗,你们不敢招惹,本宫敢!” 话落她反手就要再打竹心。 这回是襄妃带着的太监及时拦住了她的手,杜妃挣扎不开,脸色难看至极。 襄妃脸色不虞,惯是温柔和善的双眸冷冷地盯着杜妃,也没理会她口中的叫嚣,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她那只纤美的玉手连打起人来的弧度都十分漂亮,清脆的声响过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看到襄妃动怒,更别提出手打人。 如今竟是打了杜妃一巴掌! “杜妃,这一巴掌是替竹心回敬给你,下次别再动本宫的人。” 襄妃语速平稳,清冷的声音凝着寒意:“本宫受陛下宠幸,你心有不甘该琢磨着怎么去取悦陛下,而不是在本宫面前狺狺狂吠,以前本宫当做没听见,没想到你变本加厉以为本宫好欺负,日后要是再听着一句,后果自负!杜妃,你没忘了你这位子是怎么来的吧?你主子尚且惹不过本宫,你怎么敢?” 流畅带着十足威胁的一番话落下,襄妃没再看愣住的杜妃,转身离开。 婉贵人跟在她身后也走了,看戏的妃子们怕多留会触杜妃霉头被她攀咬,也都四散开来。 中宫门前瞬间只剩下杜妃一位主子。 她怒冲冲瞪着襄妃离开的方向,恨不得将一口牙咬碎。 彩莲小心翼翼地瞧着她,低语:“娘娘,咱们回宫吧?” 杜妃回神,怒瞪向身后几个宫婢:“滚,本宫不想见到你们!” 第860章 大事不好了 杜妃气冲冲地离开,几个随从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能真的不管杜妃,只能远远跟在杜妃身后。 瞧着她一路东踢西踹,像个十足的疯子…… 后宫里疯的可不止杜妃一人,作为宫中众人的话柄,被禁足在宫内的熹妃彻夜难眠。 她枯坐于窗边,尖长的指甲在木桌面上划下一道道痕迹。 一夜过去,她已经快将桌子划穿。 脚边都是碎瓷烂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她扔在地上,室内一片狼藉。 藕儿中途劝了几次都未奏效,眼见着天光大亮,她端着三彩汤盅推门入殿,绕过地上的凌乱,小心走到了熹妃身边,轻声道:“娘娘,您别坐着了,喝点参汤吧……” 熹妃专注于心中所想,被她吓了一跳。 手一挥便打落了汤盅,满是红血丝的眼瞪向藕儿:“你想吓死本宫吗!” 她鬓发散乱,面色惨白,再配上一双红眼实在可怕。 藕儿立马跪下来:“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忧心娘娘整夜不眠累坏了身子啊!” 藕儿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的丫鬟,熹妃目光直勾勾地盯了她几秒,也没再为难。 她身子软下来瘫在墙上,头抵着窗框,声音悠悠:“藕儿,你说陛下怎么会又对襄妃那个贱人产生了兴趣……是那个贱人用了什么手段吗?” 见她转移话题不再责问,藕儿松了口气。 从地上爬起来,边琢磨着开口:“娘娘,襄妃失宠已久,陛下也很久不曾去过她宫里,或许只是一时新奇……当然,也可能是襄妃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陛下……您受宠多时,也不必太过担心,陛下是念旧情的人,还是早些休息,身子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也就是她不知晓合欢蛊才能说出这话了…… 熹妃深叹,她如何能放心? 她的恩宠都是靠合欢蛊得来的,和陛下间又有什么旧情? 按理说,在合欢蛊影响下,昨夜陛下定会受她蛊惑,可事情非但没按照预想发展,她还被禁足。 要么是襄妃用了手段,要么就是合欢蛊失效了! 她在愤怒与妒恨中思索整夜,还是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合欢蛊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失效…… 熹妃心里有些慌,转身看向藕儿,急切道:“你去传文儿入宫,说本宫有急事要见他,让他立马过来!” 藕儿只得应声,这时候早朝才结束,藕儿直接去了太极宫。 顾辞文正下朝,便跟着她去见熹妃。 顾辞文刚一进殿,就被满室狼藉给惊到了。他手中折扇轻摇,挡住唇角不悦的弧度:“母妃,这是怎么了?” 熹妃见到他,瘫软的身体像是找到了脊梁,立马从椅子上起身。 她踩着地上的东西飞快地走到顾辞文身边,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文儿,大事不好了!” 她颤抖的声音和诡异的面色都很不正常,顾辞文眉宇一皱,细长的眼凌厉地瞥向殿内唯一的下人藕儿:“你先下去。” 藕儿应声离开,看着她将门带上后,顾辞文才回眸看向熹妃。 第861章 难道是夜芷言 他收起折扇,手拍了拍熹妃的胳膊,声音难得柔和:“母妃别慌,不论发生了什么,万事还有儿子在。” 熹妃连连颔首,嘴唇张合几次,才颤出了话来:“合欢蛊……合欢蛊可能失效了……” 闻言,顾辞文微愣:“怎么会?” 那是魅姬给的蛊虫,泾安国的蛊虫向来奇效,不会轻易解除。 熹妃手收得很紧,显得十分紧张:“肯定是失效了,文儿,从前天起陛下就变得很奇怪……” 她惶恐地将婉贵人的事和昨夜襄妃那儿的事告诉了顾辞文。 顾辞文住在宫外,对后宫的事没那么关注,听闻眼里掠过一抹不耐:“母妃,你怎么能半夜去襄妃宫里截人,父皇当然会生气!” 他给熹妃合欢蛊帮她得宠,没想到她丝毫没有长进,盛宠在手也没能留住皇帝,如今还失宠了…… 还真是指望不得她。 不满只在顾辞文脑中留了瞬息,他也明白那合欢蛊非比寻常,按着魅姬的说法,子母蛊之间密不可分,越是分开就越是互相需要,完全分开后两方根本坚持不到一日。 可皇帝能连着两日不见母妃,这很不正常。 魅姬没必要对他说谎,那就是合欢蛊出了问题。 熹妃语气急切:“文儿,你说会不会是襄妃那个贱人用了什么手段?” 顾辞文脸色凝重:“就算她用手段,也得提前解开合欢蛊。” 熹妃面色煞白,试图回避的问题被血淋淋地扯到面前,她胸口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和惶恐。 “不,不会的,陛下离不开本宫的,本宫不能没有宠爱,不能没有陛下!” 她神经质地重复着,捏着顾辞文的手用力到几乎要恰进他皮肉里。 顾辞文疼地皱眉,将熹妃的手从胳膊上用力拉下来,将她往后推了一把。 熹妃满心慌乱,没工夫注意旁的,被他大力一推,踉跄着摔倒在地。 脑袋磕在桌沿上,手按在地上,瓷片扎破了皮肤,鲜血涌出,痛让她口里重复的话停了下来。 平时受点轻伤就要大呼小叫的她此时全然不顾伤势,目光发直地瞧向顾辞文。 视线像是蛛丝一样将他紧紧缠住:“文儿,合欢蛊是你给本宫的,你一定还有对不对?” 偏执阴郁带着狂热的视线牢牢锁住他,饶是顾辞文也感觉到了几分不适。 他将折扇挥开,边挪开了视线:“给我合欢蛊的人已经死了。”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谁解开了合欢蛊? 那个人发现了合欢蛊,是否向父皇汇报过? 父皇又是否已经暗中展开调查? 顾辞文又想起唐世朝之前在他府邸摧毁的摄像头,说不定夜芷言他们知晓合欢蛊的事。 凭着夜芷言能将血蛊解开的医术,解开合欢蛊也不是不可能。 若他们真的知道并解开了蛊虫,那就是最坏的情况。 可若是他们,又为何不禀报给父皇…… “不行!你去找!文儿,我不能没有你父皇啊!” 熹妃此时爬到了顾辞文身边,高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862章 命运之轮已经逆转 熹妃染着血的手紧抓着顾辞文的衣袍,双眼哀求地看向他:“求你了文儿,你再去找个合欢蛊过来,母妃不能失宠!母妃失宠了,怎么在你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啊!” 顾辞文居高临下地睥睨她,方才的柔情全然被冷漠替代。 从小在顾辞枫和顾辞宴因为母家而享福,受人追捧的时候,他就学会了独自担下一切,心知熹妃是帮不上他的。 如今不过靠着他给的合欢蛊得宠了些时日,还没能守住宠爱,就大言不惭拿帮他来要挟了…… 顾辞文心里不断涌上深黑粘稠的烦躁,开口时毫不留情。 “母妃,你之前失宠那么多年也没什么,如今不过重回旧梦罢了。合欢蛊的事恐怕已经惹父皇生疑,若你真为本王好,在宫中安分地待着,不要闹事便好。” 他的冷漠嫌弃毫不遮掩,若是放在平常,熹妃定不会再说什么。 可她此刻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抓着顾辞文的衣袍不撒手,口中一直重复着让他再找合欢蛊给她用的话。 顾辞文心绪纷乱,又被她逼迫,耳畔她如咒语般不断重复声音更是让他难以忍受,干脆一脚踹开了熹妃:“你就安分地禁足,别再提起这件事,要是合欢蛊的事情泄露出去,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说完顾辞文转身大步离开,熹妃尖叫着在后面追了几步。 可她身上到处都被地上的碎瓷片扎出的伤口,没几步就疼地跌倒在地。 那双发直的眼依旧盯着顾辞文离开的方向。 殿门半敞着,一束光斜落在她身上,在凌乱之中显得她格外凄惨。 候在门口的藕儿跑了进来,瞧见熹妃狼狈的模样,连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至于耳畔熹妃口里一直念着的合欢蛊,以及刚才在殿外飘入耳中的对话…… 她只能当做没听见。 顾辞文没心思去管他走之后熹妃殿内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管明显状态不对的熹妃。 他离开皇宫回到王府,脑海中一直思索着会不会是夜芷言他们发现并解开了合欢蛊,可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得到确切的真相。 顾辞文捏紧了扇骨,强迫自个了冷静下来。 不管真相如何,至少皇帝没有因为合欢蛊的事情明着发作。 之前还认命他督办大典,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合欢蛊是他给熹妃的。 可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必须得加快拢权的速度了。 若是父皇发难的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抗衡,那一切都完了! 顾辞文并未意识到局面已经逆转,他不再是那个暗处掌控一切的操盘手,反而被逼到了明面。 阴阳两转间,主动权已经移位,命运的齿轮转向了未知的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顾辞文边督办元日大典,边暗中打点着与朝臣们的关系。 收买贿赂的事层出不穷,动作大到顾辞宴都不用特意打听,就知道他的异常。 顾辞宴将此事告诉夜芷言时,她正翻着游乐园头半个月的账目笑地正欢。 闻言纤指压下账本,美眸一挑,眼尾成了一抹凌厉又冷媚的弧度:“看来顾辞文坐不住了,他动作这么大,真不怕陛下发现?” 第863章 顾辞文这是要反啊 顾辞宴修长的指节抵着线条俊毅的下巴,薄唇弯着讽刺的笑:“熹妃失宠,母妃独宠后宫,你猜顾辞文为什么突然动作?” 熹妃失宠,无非是合欢蛊失效后的必然结果,这事自然而然能联系到顾辞文的反常。 夜芷言垂下眼睑,又翻了一页账目,漫不经心地开口:“他生怕我们在他之前抖出合欢蛊和他所做的事儿,这才顾不得风险吧……” 说着,指尖顿住,声音沉下来:“顾辞文,这是要反啊。” 顾辞宴嗤笑:“是啊,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不反哪有活路?” 只是顾辞文才受宠不久,根基不稳,此时被逼上梁山,下场显而易见。 夜芷言视线又挪回账本的数字上:“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他自个作死,怪不得谁,收拾掉他已是注定的事,还没我这账目有意思,你可知道游乐园营业半月赚了多少银子?” 话到末尾,她语调轻扬,笑逐颜开。 顾辞宴瞧着她傻乐的表情,因谈及顾辞文而满是冷芒的眸子被温柔划开,他思忖道:“算上租金的话……十五万两?” 手下经营着上京最大的镖局,他便按照镖局的收入推算了下。 夜芷言却摇了摇头,身子前倾,兴奋地盯着他的眸子:“是不算租金十五万两!” 顾辞宴闻言怔愣。 半个月能创收十五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游乐园前一周还是免费的…… 缓过神后,他不由感慨地瞧向笑如暖阳明媚的夜芷言,由衷夸赞:“娘子真是厉害。” 夜芷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以后会源源不断地滚入自个钱袋,心就像插上翅膀一样飘上了半空。 她不由起身,走到坐在桌对面的顾辞宴身前,牵起他双手用力地握住。 透彻双眸盛满了星斗般的光芒,语气认真:“阿宴,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怕以后和陛下翻脸了,等我们赚很多很多钱,结束了这些争斗,就一起离开皇城,过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好不好?” 没想到,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他们的未来。 顾辞宴心中感动,温柔地松开她的手,将她抱入怀中。 颈项相贴时,他清冽的声音带着郑重在她耳畔响彻:“好,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夫妇。” 皇室的身份就像是锁链,紧紧将他们缠在上京的土地上,普通安稳的生活因此离他们很远。 可相拥的时候给予彼此的力量,又让二人相信。 只要他们相携,就终有一日能够挣脱束缚!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大典之日。 就算是大梁,元日也会给官员和宫人们放假休息,因此大典在除夕前夜举行。 夜芷言穿上王妃服制,同顾辞宴一道入宫。 与寿宴相同,大典也是在承天宫正殿举行。 祭天礼在白日的时候就由皇帝,皇后与太子完成,除了跟随的礼官文臣,剩下的人只需像夜芷言二人一样参加晚上君臣同乐的宴会即可。 落座后,夜芷言目光飘向了太子那桌,只见顾辞枫依旧只身赴宴,并未见夜华清的身影。 第864章 三王爷要好好休息哦 夜芷言只瞧一眼便收回视线。 夜华清过得怎样,与她关系不大。 元日大宴与寿宴安排基本相同,他们左手边是顾辞枫,右手边则是顾辞文。 此时顾辞文身着宝蓝元宝纹棉袍,暗金色的立襟在颊侧打下阴影,搭上他微陷眼窝,显得有几分憔悴。 看来这几天边拉拢权贵边督办大宴,他累的够呛。 似是感受到夜芷言的目光,他幽深无光的眸子转过来。 四目相对,彼此眼里只有冷意。 夜芷言唇角勾起嘲讽的笑:“三王爷面色虚浮,还得好生休息啊。” “本王为何会这么忙,想来八弟妹也知晓一二。” 凉凉话落,顾辞文手扣在酒盏上,指甲划过杯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 他弯起眼,视线宛若毒蛇长长的信子,缠向她细白纤长的脖颈。 只是视线,就让夜芷言觉着不适。 若是换了那只还在散发噪音的手,恐怕他会割断她咽喉。 危险的感觉让夜芷言绷紧了脊背,却不露怯,冷丽的眸子武装上淡淡杀气。 这时,顾辞宴略微起身,长臂绕过夜芷言娇小的身子,将放在她手边的酒壶拿起。 视野因此变高,他狭眸睥向顾辞文,带着警告之色,薄唇轻启:“三王爷,大宴热闹,不好好饮酒作乐,看本王的王妃作甚?” 他动作定格,浑身的冷煞席卷向顾辞文,将暖炉聚在他身边的暖气挤走。 顾辞宴刀下亡魂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身经百战,斩杀无数,淬炼凝聚而成的杀气顾辞文怎么顶得住? 当即冷汗直冒,直觉自个是野兽囚于视线的猎物,稍有不慎就会被尖牙凿穿。 顾辞文一时失语,抓紧了手中折扇,视线戒备中带着难查的惶恐。 见状,顾辞宴眼里浮起不屑,身子向后撤,坐回了位上。 顾辞文如蒙大赦,悄悄松了口气,转眸不再看向二人,端起酒盏喝酒压惊的时候才发现手都在颤…… 夜芷言将二人间的暗潮汹涌看在眼里,抬手拿帕子掩唇,左肩一耸凑近了顾辞宴,低笑:“你又乱放杀气吓唬人家了。” “本王只是提醒他,王妃不是他能欺负的。” 顾辞宴说着拿起倒满的酒盏晃了晃,酒液在烛火下荡起诱人的波澜,却丝毫不及他带着笑意瞥来的眸光。 长睫垂落一片阴影,更是将狭眸里的深邃掩藏,像是独属于她一人的星海。 夜芷言不由看呆了,还是编钟一声脆响,将她从迷失中拉回。 她忙挪开眼,脸颊微微发烫。 明明天天都要看他的脸,却还是忍不住失神,让他知道又要笑话她了。 想着,手揪紧了帕子,抬起眼皮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见他只垂眸饮酒,似未察觉,这才放松下来。 顾辞宴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拆穿,美酒就着她害羞的模样格外香醇。 乐师们一首祝曲奏了小半,太监一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才从正殿后传来。 众人起身,向携众妃步入席间的皇帝和皇后行礼。 齐刷刷的声音绕梁三尺,震地夜芷言鬓边步摇都轻轻颤了颤。 第865章 熹妃怕是好不了了 皇帝叫起后,众人起身。 帝后落座,接着众妃和其余与宴者也按着位份依次坐下。 皇帝照例说了些让大家放开玩,君臣同乐的场面话。 皇后和位分高的妃子依次给皇帝敬酒后,轮到各皇子,公主给皇帝敬酒,说吉利话。 此时众人的目光不再放到众妃身上,熹妃脸上的笑才沉下来。 哪怕敷了厚厚的粉也掩盖不住她眼下的憔悴,可见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坦。 她目光追随着皇帝,可皇帝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自从上次在襄妃宫里闹过被禁足后,她还是头一遭见着皇帝,心中对皇帝的渴求不断撕扯着她的理智。 她好想接触陛下,好想在他怀里,好想和他缠绵! 可皇帝的眼里却没有她,在应付大臣们的空余,他的眼神都落在于她上座的襄妃身上。 可抢走了她全部宠爱的襄妃却一脸淡然,好像根本不在乎皇帝的宠爱。 对求而不得到几乎疯狂的熹妃来讲,这是莫大的侮辱,赤裸裸的挑衅。 她叠于腹前的双手紧紧掐在一起,视线也垂落望向桌面,竭力克制着扑上去将襄妃的脸撕碎的冲动。 此时,左侧传来道故意掐细,略显做作的女声:“熹妃,你今儿这头面真是漂亮,没看错的话是陛下赏的吧?” 这声音将熹妃从发疯的边缘勾了回神。 她转眸,对上杜妃一脸讨好的笑意。 这些日子熹妃都闷在宫里,脑海里每时每刻都少不了皇帝与襄妃的身影。 今儿赴宴后,目光也都在这两人身上。 此时对上杜妃的讨好,不由恍惚…… 她,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为什么除了皇帝和襄妃,都注意不到旁人? 思索时,熹妃双眼发直,视线让杜妃不适地皱起眉。 仔细一瞧,熹妃并没有看她,目光恍惚,配上憔悴面容,好似禁足禁出了毛病。 她轻咳一声:“姐姐,你怎么了?看着气色不大好啊。” 熹妃闻言,视线聚焦于杜妃,涂的红艳艳的唇勾起僵硬的笑:“无妨,只是身子有些不适。” 杜妃面露担忧:“这大过年的,姐姐怎得身子不爽利了,可叫太医瞧过?” 熹妃不大有心情与她交流,视线挪回桌上,手捻过颗干桂圆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拨弄。 目光缓缓飘到了皇帝那儿,口中敷衍地回应:“太医说无碍,妹妹不必忧心。” 她声音有气无力,如烟似幻,整个人都和丢了魂似的。 杜妃敛起面上的担忧,没再与她搭话。 心中却琢磨着这熹妃怕是不好了,跟那将死之人一个模样…… 她们的交流在热闹的宴会上激不起些许涟漪,皇帝喝了一圈敬酒,规矩算是走完了。 宴会的气氛也热闹起来,舞女乐师的表演没有吸引皇帝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襄妃身上。 今儿她着身月银色长裙,其上绣仙鹤登祥云纹样,灵蛇髻上钗着几支云纹钗。 一只仙鹤衔珠步摇垂至额侧,略掩住眉心那点朱红。 此刻的襄妃宛若仙女下凡,气质出尘,美艳不可方物。 皇帝目光紧锁在她身上,唤道:“襄妃,到朕身边来。” 他的声音不高,底下饮酒作乐的宾客们毫无所察,可也不低,稳稳地落入靠他近的几人耳中。 第866章 加班补贴 夜芷言看着襄妃由竹心扶着起身,缓缓行至皇帝身旁坐下。 皇帝目光时刻不离襄妃,与曾经盛宠时别无二致。 夜芷言朱唇轻勾:“看来,母妃这回是真复宠了。” 顾辞宴脸上并无喜色,只冷淡地应声:“嗯。” 复宠对襄妃而言也并非好事,她对皇帝的情越深,日后受的伤就越重…… 夜芷言窥得他狭眸中复杂之色,心知他担忧,伸手握住他的,无声安慰。 襄妃与皇帝之间复杂的纠葛,他们也无法插手,只能静观其变。 直到寿宴结束,皇帝的注意力都始终在襄妃身上,已然又是曾经那襄妃独宠后宫的态势。 而不久前还因皇帝的宠爱嚣张至极的熹妃顿时一落千丈,无人搭理。 寿宴结束后,提前回宫参加大宴的顾辞微跟着夜芷言一道儿回了王府。 除夕当日,用早膳的时候,去请顾辞微的连翘来报:“王爷,王妃,雁芷阁那边说,公主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找大少爷呢。” 夜芷言瞧着手边特意摆好,多出来的一副碗筷失笑:“就知道她昨晚非要跟我们来不是念着王府,行了,把这幅碗筷撤下吧。” 连翘应声将碗筷端走,夜芷言转眸看向顾辞宴,眸中含笑:“阿宴,微微可是你小妹,她整日跟着外男出去,你不管管?” 顾辞宴夹菜的动作一顿,狭眸瞥向她,带着几分调笑:“夜大统领是你哥哥,你倒是不帮着他。” 夜芷言轻咳一声:“虽然他是我哥,可我也把微微当做亲妹妹看嘛!哥哥也真是的,除夕夜了还带着微微在外面玩,府里准备的热闹,也不见他们回来。” 话到最后,她颇像是盼着儿女归来的老母亲。 顾辞宴失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许是微微清早耐不住就跑去找你哥了,过会应该就会回来,别多想,赶紧用膳吧。” 夜芷言本也是说来玩玩,闻言没再纠结,与顾辞宴说说笑笑,用完了早膳。 丫鬟们来撤膳时,夜芷言注意到她们各个都穿红戴绿十分喜庆,不过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待她们下去,她看向连翘:“那些来伺候的丫鬟都没见过,是从哪个院子调来的?都是为什么不回去过年?” 年关已至,府中的佣人们都放假了,如今在这儿伺候的都是留在府里没走的。 连翘闻言眼眸向上,边思忖边道:“回禀王妃,她们来自不同的院子,有几个是家里无人了,有几个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王府住着,还有老家遥远回不去的。” 总之都是有苦衷的。 夜芷言指尖在木桌上扣了扣,轻叹:“这样吧,留下来伺候的人都给双倍的工钱为赏银,算是给你们的加班补贴了。” 连翘眼神里有几分懵懂,随即又化作感激与坚定。 虽不知加班补贴是什么,但王妃为她们着想,这份温柔与担当让她敬佩。 她重重颔首,行礼道:“是,奴婢代他们谢过王妃赏赐!” 加班给工钱是理所应当的,夜芷言倒没太多感触,淡定地挥挥手。 第867章 扑克牌 连翘正要转身,她忽而灵光一现:“对了连翘,你去平安堂把苏剑请过来吧!他在上京也是孤家寡人的,不如一起过年热闹。” 听得苏剑的名字,连翘心跳陡然加速,压抑着内心的雀跃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她走后,顾辞宴低哼一声,清冷矜贵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满:“你倒是思虑周全,还叫苏剑一起过年?” 他身上的醋味都快传出房间了,夜芷言自然察觉。 她无奈地瞧向脸上浮起黑气的顾辞宴:“阿宴,苏剑可是你的手下,和谢行一样,我找他来过年你有什么好吃醋的?让他知道可要觉着你小心眼了,你说是不是,谢行?” 她说着目光寻向谢行。 本站在角落的谢行突然被引上话题,对苏剑又要来和他抢连翘的不爽还没来得及收敛,便迎上了夜芷言的视线。 他忙敛下多余的表情,顺着她的话答道:“是。” 夜芷言眼角微抽,挪开了视线,看来谢行好像也不太欢迎苏剑的样子。 其实也对,毕竟谢行对连翘有爱慕之情。 她还真是没问对人…… 好在顾辞宴也没多闹情绪,很快恢复平常。 约莫半个时辰后,先是连翘将苏剑从平安堂带了过来,后是顾辞微拽着夜见尘进了阁内。 一下子慧芷阁内热闹许多。 除夕这日也没什么事做,聊了几句也有些无聊,夜芷言便进屋,用研究室的打印技术打了两副扑克来。 这种牌比起大梁先有的桥牌玩法更多,她将其中一副递给了连翘,另一副拿在手里拆封。 顾辞微就坐在她身侧,见状好奇地问:“皇嫂,这是什么玩意?” “这就是个玩意儿,消磨时间用的。” 夜芷言双手将牌码在桌上,边简单地说了下规则。 牌类的玩法大同小异,在大梁也打过牌的众人很快就明白了规则。 顾辞微正无聊地脑袋发晕,听完立马挽起袖子伸手拿过纸牌,兴奋道:“正好无聊呢,一起打牌吧!” 夜芷言和她都要玩,顾辞宴和夜见尘当然也跟着。 夜芷言瞧向立在一旁的谢行:“谢侍卫,大过年的你也别那么严肃,一起来玩?” 这话一出,顾辞宴寒凉的视线立马追上。 谢行本也对玩乐没兴趣,又被顾辞宴冷眼一扫,当即摇头拒绝:“谢过王妃好意,不过不必了,属下不擅这些。” 话落,苏剑从桌边站起身,走到了谢行身旁,手勾上了他肩膀,对几人笑道:“我和谢侍卫去喝上几杯,你们先玩吧!” 谢行没料到他突然动手,冷肃面上掠过错愕。 不过苏剑暗暗将他往外带,他也没拒绝。 待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地离开后,夜芷言伸手拍了拍望向门口的连翘。 连翘本看地出神,猛的一颤。 转过头对上夜芷言揶揄的笑:“看什么呢?” 她调笑的语气意有所指,连翘脸色羞红。 王妃明明知道她在看谁,偏还要问出来为难!屋内还有这么多人呢…… 连翘羞恼地咬着唇,瞧着她压低了声音,带了几分讨饶的意味:“王妃,您别问了!” 第868章 言儿醉了 夜芷言逗连翘常是点到为止,见状笑着颔首:“知道了,刚才的规则你也听懂了吧?拿着牌和丫鬟们玩吧,这几日过年,你们也不用太操劳。” 连翘松了口气,而后应声出了内室。 白日,他们就在打牌谈天中度过。 转眼天色渐晚,夜芷言在外面酒楼订的一桌子年菜送进了府中,这回众人去了慧质阁正堂,围着一张大圆桌一同用膳。 连翘,海棠和余巧歆几个丫鬟起初还很拘束,酒过三巡后,在热闹和睦的气氛和酒精的影响下她们也渐渐放开。 一时间桌上笑闹不断。 年酒是福临门一早送来的,有适口的梅花酿与桃花酿,还有烈而甘醇的状元红,高粱酒等。 夜芷言喝不来烈酒,便就着菜饮下一杯杯花酿。 这种酒虽然适口,但酒精含量也不低。 她喝了多半壶,本来清醒的眼神已然有些迷离,头脑发晕的感觉让四肢百骸都有些无力。 夜芷言意识到自个醉了,便放下酒杯,舀了碗清口的四锦汤来喝。 见她垂眸慢饮,顾辞宴伸手替她将颊侧垂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注意到她耳廓与脸颊微微泛红,顾辞宴薄唇轻勾:“言儿醉了。” 夜芷言放下汤碗,手支着下巴对上他视线,美眸被酒气熏上几分迷醉,莹润水光温顺的伏在眼眶里,让她瞧着格外惹人怜爱。 她被酒液沾湿的朱唇轻轻嘟起,抱怨道:“是啊,都怪这酒太好喝了。” 顾辞宴将酒壶放到一边,动作时目光不离夜芷言面容,声音里带带着几分意动的喑哑:“那就别喝了,免得喝多了难受。” 大多时候,夜芷言都是清醒的,对科研的狂热让她善于用理性处理一切,因此倒也没对酒精过分留恋。 目光不舍地在酒壶上勾了一眼,便又飘到顾辞宴面上。 他狭眸专注地瞧着她,深处藏着的火焰夜芷言再熟悉不过,那是他想将她拆吃入腹的危险。 放在寻常,她或许会避开这种视线。 可到底受了酒精的影响,夜芷言变得大胆起来。 手指还有些挑衅地落在他腰间玉佩的绳扣上,轻轻扯了扯。 动作轻柔又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开口时声音飘软:“阿宴,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虽是问句,可眼中的小得意和手上的动作都让顾辞宴明白,她这是明知故问。 他眸中的欲焰又深了几分,抓住腰间勾勾绕绕的纤手,声音低沉几分,含着警告:“言儿,你醉了,让连翘给你备点醒酒汤吧。” 夜芷言定定瞧他了几秒,这才抽回手,挪开视线,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伸手按住了顾辞微落在酒壶上的手:“微微,你少喝点,一会醉晕过去可难受呢。” 顾辞微面上布满红霞,平时清灵的双眸醉蒙蒙的。 闻言手一用力,就将酒壶夺了过来。 明明倒酒的手都有点晃了,口中还在逞强:“皇嫂,微微酒量好着呢!怎么会醉?这酒真好喝,我还能再喝两壶!” 话落她放下酒壶,端起瓷盏,将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869章 我也就比微微好看一点儿 顾辞微这幅样子,就是明显的醉汉行为。 明明醉了,却硬要说自个没醉,接着往嘴里灌酒。 夜芷言转眸看向坐在顾辞微身侧的夜见尘:“哥哥,你劝着点公主,这酒后劲不小。” 可顾辞微耍起脾气来那是谁也拦不住。 夜见尘按住了她的酒盏,她便提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末了还斜着眼得意地瞧向他,哼哼道:“夜哥哥,都说了我没醉,不就是喝点酒吗?你就不要大惊小怪地拦着我了!” 她小脸泛红,烟波如丝的模样夜见尘都不敢多看,生怕在众目睽睽之下起了不该有的想法。 夜见尘挪开视线,正要开口相劝,顾辞微一拍桌子站起身,手里拿着酒壶便吆喝道:“今夜是除夕,你们都陪本公主喝!咱们就喝上个一晚,谁也不准走!” 她这一嗓子声音极大,几个注意力没在她身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顾辞微并未察觉,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她美眸轻眯,挺翘鼻尖与唇峰和精致的下巴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多一分凌厉,少一分平庸。 酒液倾斜而下,落入张开的樱桃小嘴里,一滴晶莹顺着嘴角溢出,滑落至羊脂般白皙润腻的皮肤,顺着纤长脖颈,最终隐没于衣襟中。 一副令人挪不开眼的美人醉酒图跃然眼前。 顾辞微毫不自知,咽下那口酒,抬手抹了把嘴角,便又坐下来,招呼道:“都愣着做什么,喝啊!” 看愣了的众人这才回神,夜芷言身子往顾辞宴的方向靠了靠,轻声笑道:“如今微微是越长越标志了,比起母妃来还要娇艳三分,又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 顾辞宴从小到大看多了顾辞微的丑态,是在座唯一一个对方才那场景无甚反应的。 闻言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薄唇带笑:“比起言儿来,那个黄毛丫头可差远了。” 夜芷言酒意未退,非但没害羞,反而开口:“我也就比她好看一点儿,哪里差得远了?要是叫微微知道你这样说她,肯定要向母妃告状。” 她不否认,还有点小嘚瑟的模样可爱又带着几分诱惑,顾辞宴心尖发痒:“她可不敢告我的状。” 话落,他压低了声音:“言儿,时候不早,既然醉了,不如散场,我们回屋歇着?” 语调带着些许危险,夜芷言并未察觉。 她抬眸看向窗外,果然夜幕深黑,加上她头晕地有些难受,便点了点头:“嗯,正好我有些困了。” 说完,她拔高了声音:“天色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吧。” 玩了整日,众人也都疲倦了,闻言纷纷应声。 顾辞宴起身,打算将夜芷言抱回内室。 顾辞微却一把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一手拽住了夜芷言,一手拽住夜见尘,摇着脑袋撒娇道:“皇嫂,今儿是除夕夜,按理要守岁的,我们一起喝酒守岁吧!为什么要散啊,我不想散!” 她看向夜芷言的目光都失焦了,可见醉的不轻。 与她相处多时,夜芷言深知她和顾辞宴一样,倔起来得顺毛捋。 于是看向准备离席又顿住的众人,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看着他们离开,顾辞微急了,忙喊着:“都别走啊!” 第870章 守岁夜 夜芷言拉了拉顾辞微的手,将她的注意力唤回。 顾辞微瘪着嘴,可怜兮兮地看向她:“皇嫂,你快让他们回来…他们都不陪微微玩!” 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被谁给欺负了般。 夜芷言安抚地拍了拍她脑袋:“没事,皇嫂和皇兄还有你夜哥哥都陪着你呢,微微还想喝就喝吧。” 闻言,顾辞微歪着脑袋思索了下,被酒精影响而变得迟缓的思维过了会才算清楚。 有他们三人陪着她好像也挺好,尤其是夜哥哥在…… 想着她又傻笑起来,松开拉住他们的手,拿起酒壶来给他们身前的酒盏倒酒。 嘴里嘟哝道:“皇兄一杯,皇嫂一杯,夜哥哥一杯,微微再一杯,这一壶酒就见底了。” 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她又乐颠颠地笑。 也不在乎发抖的手往酒杯外撒了多少酒,端起没满的酒盏,左右环顾三人,笑道:“来,我们干杯!” 夜芷言和顾辞宴都端起酒杯,顺着她的意思来。 夜见尘却没有动手,担忧的目光从顾辞微身上划向夜芷言:“言儿,任由微微这样不好吧?” 夜芷言对他眨眨眼:“哥哥只管跟着我们做就是。” 夜见尘还没想明白,顾辞微就不满地看向他:“夜哥哥,快和我们一起喝!” 她的语气略带命令,放在喜欢上她之前,夜见尘定是不会理会的。可此时却不知觉地按着她说的端起了酒盏。 顾辞微满意地颔首:“这就对了!” 话落,她扬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不过因为她已经醉地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有不少酒都从唇边滑落。 有最重要的几人陪着喝酒,虽然桌上的人少了,但顾辞微的笑容比刚才还灿烂。 手上倒酒的动作不停,没一会就又喝了三盏。 夜见尘的眉头越皱越紧,放于腿上的手攒着,用力到指节发白。 顾辞微并未察觉他的担忧,拿起酒壶,已经出现叠影的目光好不容易在桌上找到了酒杯。 这才抬起无力的手,颤颤巍巍地往里面倒酒。 此时她脑海糊成了一片浆糊,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没发觉她根本就没对准。 只有几滴酒溅入了酒盏,其余的酒液都落于桌上,顺着桌面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上好缎料的衣袖被酒液打湿,她也没感觉到,端起空盏,语气懒散无力:“喝……一起喝。” 边说着,她边将酒盏送至唇边,另一只手不忘抓住夜见尘的衣袖:“夜哥哥,你也喝……” 夜见尘看她神志不清的模样,心里的怜惜混着淡淡的怒意,让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就要去夺她手里的酒杯。 可手刚伸到一半,便见顾辞微手一落,脑袋一垂,合上眼昏睡了过去。 没几秒,小小的呼噜声响起,还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在醉梦中回忆着美酒的味道。 夜见尘积攒的怒气顿时消散,他松了口气,无奈又爱怜地瞧着她。 目光温柔如柔软的棉花,从那双眸中就能看出他轻盈幸福的心情。 第871章 顾辞枫,你为何这么狠 哥哥与微微真是爱地难舍难分。 夜芷言失笑,从研究所里拿出一瓶解酒剂递给夜见尘:“哥哥,这个给她喝下有助于醒酒,你将她送回雁芷阁吧,我和阿宴就先回房了。” 她的声音和动作让夜见尘回神,也意识到刚才他盯着微微出神的样子让小妹尽收眼底。 夜见尘脸色微僵地接过解酒剂:“好,你们早点休息。” 夜芷言笑应,而后拉着顾辞宴转身进了内室。 她的醉意不重,没有喝解酒剂,洗漱后却也在酒精的影响下十分疲倦。 从刚才就有所图谋的顾辞宴还没来得及出手,她便睡着了。 顾辞宴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无奈轻叹,修长的手指在她面上轻抚,半晌才挪开。 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幔,抱着她陷入了沉眠。 屋外,夜见尘叫不醒顾辞微,就只好将她抱起,送回了寝室。 至于伺候公主的侍女们,也早就习惯了两人之间的亲昵,只当做没看见公主被外男抱着回来。 只在夜见尘离开后默默替顾辞微擦身净面。 喝了夜芷言解酒药的顾辞微中途醒了一次。 见周围都是常伺候自个的侍女,不见夜见尘的身影,心里虽有遗憾,还是安心地睡下了。 王府内,两个身份尊贵的女子都睡得安稳,可在东宫里,与她们身份相当的夜华清却怎么都睡不着。 自从入东宫来,她就一直被关在这间五丈的小厢房里,每日只有两个哑巴宫女在清早来替她将厕盆换走,送些食物和水来,之后便再无人到此。 一开始她沉默着等顾辞枫回心转意,发现无用后,她装作不舒服,孩子有问题,顾辞枫也只是派来太医给她看病。 后来她发疯了似的闹,希望能借此引起他的注意,哪怕是厌恶也好。 可他依旧没有来看她的意思,连门口看守的侍卫都对她的吵闹没有反应。 这两天,她总算明白太子是否要见她,全然不会受她的行为影响,于是安静了下来,盼着年节到来。 或许顾辞枫就会大发慈悲,来见她也说不定。 可除夕已经到了夜半,他还是没有来。 青竹见她枯坐在亮着一支残烛的桌边,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小心劝道:“娘娘,您别等了,还是歇下吧。” 在小房间中被关久了,夜华清变得十分敏感。 听得她的声音,她耳廓一抖,抄起桌上只剩残羹的瓷盘向青竹砸去,边怒道:“贱婢!” 青竹惊叫一声,堪堪躲了过去。 她身子又向后缩了缩,跪了下来,唯唯诺诺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她声音里充满惶恐与惊惧,残烛上豌豆大小的火苗儿无力地照亮了她垂首时露出的一截脖颈,上面满是新旧交叠的淤伤。 可见于夜华清关在一起,她没少被打。 好在,夜华清今夜似乎没有兴致责罚她。 目光在青竹身上停了一瞬,便不耐地挪开,望向虚无的昏暗时,又染上了忧愁与恨。 夜华清咬紧牙关,才没哭出来。 心中不断质问着:顾辞枫,你为何这么狠! 在这个夜华清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中,她本能喜庆团圆的除夕夜,就这样凄惨孤独地度过…… 第872章 王妃越来越美 翌日,夜芷言起得很晚,她睁开眼时,枕边已经没了顾辞宴的身影。 她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从初醒时的迷蒙中缓过神来,打着哈欠撩开了床幔,唤道:“连翘。” 哪怕是元日,连翘也未松懈,夜芷言话落不久,她便推门而入。 晨光跟着她,争先恐后涌进房间,照亮了一晚的静谧。 连翘挑起床幔在银钩上固定,鹦鹉嘹亮的叫声传来,合着阳光,唤醒了夜芷言的感官。 她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露出抹舒心的笑:“今儿天气真好。” 连翘挂起另一边床幔,边语调轻快地说:“正是呢,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又逢元日,真是天公作美。” 说话时,海棠捧着木托走来,笑道:“正巧,给您赶制的年衣备好了,这是何嬷嬷和余嬷嬷准备了小半月的,王妃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说着她已行至近处,只见鸡翅木托盘上,整齐叠放着紫襟鹅黄缎袄裙。 连翘替夜芷言披好里衣,这才转身捏着衣肩将袄裙拿起轻轻一抖,绸面舒展,如水波倾泻而下。 尽管缝了棉进去,衣衫失了轻薄时的翩然纤美,但仍能从柔顺光泽和垂感中看出制作精美。 夜芷言不由伸手抚上,入手微凉的触感让她眯了眯眼:“料子和颜色都选的不俗,看来她们费了心。” 海棠替她穿好鞋,待她起身,连翘替她披上绸衣,边笑:“她们知道您平时不怎么穿艳色,这才做了这么件颜色素淡又不失贵气的来,您喜欢就好。” 说着,两人帮她穿好衣衫,扣好盘扣后,夜芷言在等身铜镜前端详。 这衣衫不薄,恰到好处地贴合了线条,不显臃肿又暖和柔软,颜色不像那些大红大紫的打眼,矜贵耐看。 平素对衣衫不甚在意的她,也不由在镜前晃弄了会。 连翘瞥见她眉目中的喜色,笑道:“看来王妃很喜欢呢。” 夜芷言动作自然地扯着裙摆向放好铜盆的與洗架走去,边道:“好不容易有件喜欢的衣衫,快些拾掇好,穿着去过年了。” 说着,便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净面,净齿,而后用香膏细细抹在手上按揉,这才到了妆台前坐下。 挽发髻,涂面膏,敷香粉,描黛眉,扫颊红,点绛唇…… 一道道细致的步骤后,夜芷言已是个轻施粉黛,明莱善眸的绝世美人了。 连翘不由看痴了:“王妃,您今儿真美。” 夜芷言失笑,拿起桌上的篦子轻梳鬓边的碎发,边道:“你也不是头一天看我了,我哪天不一样?” 连翘回神,打开妆奁精心挑选着头面:“虽不是头一天侍候王妃,可奴婢总觉得王妃一日曜一日美,哪是您说的没有变化?” 海棠给夜芷言整着略有褶皱的衣襟,笑着附和:“正如连大丫头所说,王妃的美日日更甚呢。” “你们啊……” 夜芷言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吹彩虹屁,让她无言以对。 第873章 工作之余我们是平等的 今儿的衣裙绣了金蝶,因此头面也挑了一套紫玉金蝶的。 紫玉的颜色不深,而是温润的浅芋色,点缀在流仙髻上,衬得夜芷言更是温婉如仙,从头到脚都素雅温柔。 唯一出挑的是发髻上那支镶嵌不少宝石,振翅欲飞,流光溢彩的金蝶钗。 同她美眸里让人难以忽略的光华相应,叫人挪不开眼。 妆点好后,连翘瞧着夜芷言再次感慨:“王妃,您真是倾国倾城……” 夜芷言伸手点了点她眉间:“知道你这张嘴能说会道,不过别夸了,叫人听去要说你家王妃自恋呢。” 连翘撅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谁听了敢闲言碎语的,奴婢头一个打他们的嘴!” 夜芷言不由挑眉:“没看出来你什么时侯变得这么凶了。” 海棠调笑:“连大姑娘现在是慧芷阁的大丫鬟,当然比以前凶,您别看她在您面前这样温顺,到了外面多少人怕她还来不及。” 连翘恼怒地瞪向海棠:“咱们都是大丫鬟,哪有你说的那样?看我不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乱说!” 说着便伸手拉住海棠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挠她的腰。 海棠上气不接下气的笑,边道:“王妃您看,咱们哪敢惹她啊?” “你还说!” 连翘手下动作更快了,两个丫鬟闹成一团,笑声和讨饶声不断。 夜芷言在旁瞧着,会心一笑。 她们闹了好一会才停下,连翘和海棠分别整理着凌乱的衣摆。 夜芷言瞧向连翘鬓间,眸中流露出几分疑惑:“连翘,你鬓间怎么什么都不妆点?大过年的,姑娘家总该打扮打扮,喜庆点才是。” 连平时一贯低调的海棠都在鬓边钗了两支花钗,照着连翘平日里就喜欢打扮的性子,不该这样素淡才对。 闻言,连翘想起那日与谢行的对话,抬眸一脸认真地对上夜芷言的视线:“王妃,奴婢的首要任务是侍候您,因此不必要做那些无所谓的打扮。” 夜芷言微愣:“怎么突然这样想,可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连翘没打算将谢行供出来,要是让王妃知道她作为仆从的觉悟是从别人那得知的,肯定心里会有所介怀,于是摇摇头:“没人和奴婢说什么,这是奴婢自个决定的,奴婢只想专心侍候您,不会受外物影响。” 夜芷言轻叹:“你这傻姑娘,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把你们当做朋友看,侍候我的事你们当做工作就好,工作之余我们是平等的。” 说着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与连翘衣衫颜色相称的珠花,起身替她插入鬓边,边道:“你生的秀丽,又正值年华,平时多打扮才好,我还等着有朝一日将你和海棠嫁出去呢。” 听闻,连翘和海棠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行礼道:“奴婢只想侍候在王妃身边,不愿出嫁。” 夜芷言一手一个,将她们带起,无奈地瞧向连翘:“海棠这么说就罢了,你怎么还是转不过弯的死脑筋?先前我就与你说过,就算出嫁了,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回我身边伺候,寻得良人,相爱出嫁是你们的生活,做我的丫鬟是工作,两者并不矛盾,不是吗?” 第874章 王爷给您备年礼去了 闻言,连翘眼睫一颤,眼眶聚起氤氲:“王妃……” 这些日子她不断提醒自个,要摒弃喜好,好好伺候王妃,如今却听得她这样劝慰…… 连翘心里涌上暖流,忙抬手揉眼将泪意逼退,略带哽咽地回答:“是……奴婢知道了。” 海棠心中没那么多想法,不过夜芷言情深意切的话还是让她感触颇深。 主仆三人缓了会,才恢复了平静。 这时,连翘拿起手炉,到暖炉边,提起铜壶往里面灌热水,海棠则收拾起妆台上的凌乱。 夜芷言推开掩了整晚的窗,外界的寒凉与暖光一同落在面上,刺激地她哆嗦了下。 这才想起刚才忘了问的事儿。 她将窗户掩了掩,回身走向暖炉边,道:“阿宴呢,怎么大清早的就不见他?” 平时不用上朝的时候,顾辞宴都是等着她醒,然后一起起床的,今日却先没了踪影。 连翘将铜壶放下,未盖紧的手炉里飘出袅袅水气,她笑道:“王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给您准备年礼。” 夜芷言挑眉,这都大过年的了,街上的商贩们都回家团圆,他从哪里给她弄礼物? 不过想到上次的鸟笼子,又觉得对顾辞宴来讲,弄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不是难事。 于是没多想,又道:“微微呢,昨日喝了那么多,可醒了?” 连翘将手炉的盖子拧紧,边往上套棉布的炉被,边摇了摇头:“雁芷阁那边没什么动静,许是还没醒呢。” 海棠接话:“现在才辰时,公主恐怕还得再睡会,王妃什么时侯传早膳呢?” 夜芷言接过连翘递来的手炉,暖着微凉的指尖,思忖道:“现在吃吧,微微昨晚喝的不少,等她醒了之后给她送些清淡的吃食。” 说着坐上轮椅,出了内室。 外面侯着的余巧歆见她出来,笑着福身:“王妃,您起了。” 夜芷言颔首,还未开口回答,就听一道字正腔圆的“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在近处响起。 循声望去,只瞧见了门口架子上立着的凤头鹦鹉,惊喜又意外地问:“这鹦鹉开口说话了?” 余巧歆笑道:“正是呢,奴婢们早听说鹦鹉和八哥一样都能口出人言,于是日日教它,赶巧今早它学会了,想来也是通人性,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想给王妃道贺呢。” 连翘附和:“这雀儿都在恭贺王妃,可见王妃受天神庇佑,想必今年也会事事顺利,奴婢恭喜王妃!” 她说完,海棠和其他几个侍候在旁的丫鬟一道儿祝贺:“恭喜王妃!” 夜芷言美眸含笑,无奈地瞥了眼连翘。 在旁人面前也不好拆她的话,只得应和:“元日大喜,实乃祥兆,以后便叫这鹦鹉为吉祥吧。” 未免这些丫鬟再吹上一通,夜芷言又道:“时候正好,传膳。” 这下丫鬟们各行其事,夜芷言落了个耳根清净。 早膳依旧是从酒楼里订的,一入口就知是外头的味道,好吃是好吃,但少了几分家常的美味。 加上昨夜吃了不少,也没怎么消化,用了一些夜芷言便放下了筷子。 第875章 碳酸饮料 见夜芷言没用多少,在旁布菜的连翘忧心地问:“王妃,是菜不和胃口还是身子不适,怎么只用这么点?” 夜芷言接过海棠奉上的清口茶,长睫微垂,盖着其中的思量:“无事,只是晨起胃口不大好。” 连翘这才放松,等丫鬟们把膳撤下后,夜芷言放下清苦的茶,眼神微亮,看向连翘:“这样吧,元日的团圆饭就由我们亲手来做。” 连翘眉头微微皱起:“王妃,您千金之躯,怎能做下人们做的事?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您吩咐下来,奴婢们去做就是了。” 夜芷言也没什么下厨经验,没在不擅长的事上逞强:“主菜你们做就是了。” 说着她又眨眨眼:“不过有一种饮料,只有你家王妃能做,今儿你们有口福了。” 连翘眼中浮起疑惑:“是什么?” 夜芷言咳嗽一声,摇摇手指,神秘道:“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懂。” 话落,夜芷言在脑海中唤道:“智脑,查炸鸡和碳酸饮料的配方和制作方法。” 智脑应声:“祝您新年快乐,主人,现在为您查寻……” 夜芷言唇角一勾,智脑的节假日祝福还是一如既往,身处于不同的时代,听到这声祝福的感触也并不相同。 虽然没在繁华的现代,但她身边有朋友,也有爱人,并不落寞。 说起新年,自然要吃好喝好玩好,夜芷言便想起了久未吃过的炸鸡和碳酸饮料。可乐雪碧这种饮料到了2160年还是风靡不衰。 炸物在大梁不多,一般百姓用不起那么多油,街上摊贩的炸物大多是面果子之类的。 而在用得起油的大户人家,又多讲究饮食健康清淡,追求少食精致的高雅。 夜芷言来这么久,也就在宫宴上吃到过一回小酥肉球,炸鸡这种好吃又高热量的东西,在大梁并不是普遍的食物。 碳酸饮料更不用说,需要科技才能制作。 夜芷言想着便馋了,待智脑将配方查出后,让连翘她们去做炸鸡和火锅。 她则在丫鬟将制作可乐与雪碧的材料送来后带进了书房,开始用研究所的器材制作饮料。 用分子破壁机器将材料榨汁,用专业的纳米级过滤机过滤,再用量杯按照配方将不同的汁液混合,倒入密封瓶里。 而后向内注入二氧化碳,一瓶碳酸饮料就做好了。 夜芷言尝了一下味道,入口微甜,带着二氧化碳独特的刺激感,十分清爽,与在现代喝到的可乐口感一致,味道上略有差异。 不过放在没有可乐喝的大梁,已经是很不错的味道了。 她又用剩下的食材做了几十瓶,可乐与雪碧都有,放在液氮里急冻,很快变得冰爽。 她将饮料从研究所里拿出,推开书房的门,招呼着没去厨房帮忙的海棠:“你来一下。” 海棠应声而来,看到书房桌上灰色金属的密封瓶,问道:“王妃,这些是什么药?” 她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毕竟这种密封瓶和之前给她们的针剂外观差不多,只是比针剂的型号要大,一瓶能装五百毫升。 夜芷言笑着拿起一瓶,打开递给她:“这不是药,是我刚才说的饮料,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第876章 做点跳跳糖吃 海棠伸手接过,冰凉的触感让她放于身侧的手蜷了蜷,拿近了能听到滋滋作响的气音。 这东西真的是饮料吗? 她心里有些犹疑,还是选择相信夜芷言,垂首喝了一口。 入口,甜味的汁水在唇齿间炸开,好像眼前有一场盛大的烟花,又漂亮又刺激。 略微的刺痛并不让人反感,这种新奇的体验反而让海棠忍不住连喝几口。 直到口腔中辛辣的感觉到了极限她才停下来。 张口还没说话,一股子气直冲脑门。 她皱起眉,难受地打了个嗝。 可这股冲鼻却泛着甜味的气顺出去后,唇齿间只余清爽的甜味。 海棠顾不上在王妃面前失态的羞窘,眼神发亮地顺着瓶口往内瞧,想一窥它这么神奇的奥秘。 口中惊叹道:“王妃,这饮料味道太特殊了,奴婢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味道,像是酒,但又没有酒味,是怎么做到的?” 她日日与王妃生活在一起,也没见她提前准备过。 难不成刚才在书房捣鼓的那会儿功夫,王妃就做出了这么神奇的饮料? 想着,海棠看向夜芷言,眼神里满是求知若渴的迫切和崇拜。 夜芷言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也不是我原创的,之所以会有这种口感,是将二氧化碳加入饮料之中,这种气体在进入人体之后就会产生刺激感……” 说着,没忍住做了一连串的学术解释,海棠则对她口中所说的那些化学反应一无所知。 虽然没听懂,但也迎合地听她说完了。 待夜芷言话落,连翘更是崇拜道:“王妃,您真是太厉害了,这种饮料要是拿到游乐园去卖的话,一定会大赚的,您之前怎么不做呢?” “好了,先将这些饮料放到冰窖去吧。” 夜芷言抱起十来瓶,边往外走边道:“这种饮料按照大梁目前的科技情况无法量产,若是量产必定引人怀疑,所以还是我们自个在王府里喝着就行了,不必外传。” 海棠抱着剩下的饮料跟在她身后,似懂非懂地颔首。 她们走出内室,外面侯着的丫鬟们见夜芷言怀里抱了不少东西,立马上前分过。 夜芷言也不为难,任她们拿走。海棠带着她们去将饮料放进冰窖。 夜芷言回到内室暖炉边,望着噼啪作响的火苗,脑海里灵光一现。 既然已经用二氧化碳做出了可乐,那也可以做跳跳糖,虽然也不能量产,但做来哄小姑娘是极好的。 想着,夜芷言便去小厨房要了糖,而后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制作跳跳糖也不难,只要有仪器就和做实验差不多,先按着智脑的指示将糖浆熬好,加速冷却后与水混合,放入真空机里。 等水分都顺着蒸发,剩下的糖边成了多孔状的固体。 等到最后不含一滴水分的时候,一些凝结成块的固体也碎裂成小块,将之取出装入隔潮的小袋里密封,现代市面上常见的跳跳糖就做好了。 夜芷言拿着装入透明大袋里的几十小包跳跳糖走出书房时,顾辞宴正好挑起帘子,迎面走进了室内。 他今儿身着浅紫长衫,里衣衣襟和腰带则是淡金色,倒与夜芷言身上穿的袄裙十分登对。 第877章 吻我,就告诉你 夜芷言上前将他外罩的斗篷脱下,顺手挂在门口的木架上,目光在他身上瞧了一圈。 见他右手拎着掐金花漆四喜图样的八方木盒,不由好奇地问:“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顾辞宴抬手将木盒递给她,狭眸里染上暖笑:“你看看便知。” 说着手在她发髻间的金蝶上拨弄了下,金蝶薄而闪耀的翅膀轻颤,宝石因此荡着漂亮的波光,如她那双眼波微漾的眸子般。 他轻笑:“言儿今日极美。” 夜芷言早被连翘她们夸的无感了,闻言也没被他亲昵的动作困于暧昧中。 她拎着沉甸甸的木盒走向桌边,将跳跳糖和木盒都放在桌上后,挑眼看向还在门口立着的顾辞宴:“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吧,你没用早膳就出去,现在应该饿了吧?我叫人传膳上来你用些?” 顾辞宴才从她毫不犹豫的抽身里回神,走到她身边坐下。 目光落在她垂眸认真端详的面上,薄唇轻勾:“言儿,这盒子可不是唯一的年礼,还有一件礼物,你会更喜欢。” 言语中的笃定让夜芷言起了兴趣,落在木盒金锁上的指尖顿住。 她抬眸对上顾辞宴深邃的眸子:“是什么?” 顾辞宴却没顺着回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胳膊肘搭在扶手上,线条刚折漂亮的下巴微抬:“吻我,就告诉你。” 夜芷言一愣,随即注意到他眉目间几分挑衅与不爽,不由思索了下自个又怎么得罪这位爷了。 很快反应过来,应是刚才他夸她美的时候她没回应所致。 夜芷言有些无奈,有时候,顾辞宴就像是个小孩,得哄着顺着他来,否则一个不对就要闹脾气。 不过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情绪她也乐得宠着。 于是走到他身前,屈腿抵在他两腿间的椅面上,垂首轻吻上他薄唇。 她只想轻触,可唇瓣相贴时,他大手却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路可退。 很快顾辞宴就撬开了她牙关,灼热的唇齿染遍了她唇间的每一处。 这个吻缠绵了许久才分开。 夜芷言急促地喘息,被水光润泽的朱唇散发着诱人怜爱的光泽,那双雾蒙蒙的眼迷离地看着他。 仿佛一株初生的花,含苞待放又脆弱易折。 顾辞宴落于她腰间的手一紧,眸中的野兽被唤醒,叫嚣着要将眼前的猎物拖回领地慢慢享用。 在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中,夜芷言并不畏惧,很快清醒了过来。 她双手抵在他肩上微微外推,边道:“阿宴,先用早膳吧!这会微微也该醒了,正好叫厨房将你们俩的早膳一并热了。” 她清冷的声音稍稍浇矮了顾辞宴心里的火焰,时间还早,他不能现在就拉着夜芷言做些什么。 让顾辞微知道了要是调笑起言儿,之后言儿会和他置气的。 想着顾辞宴松开了手,用理智将冲动压下。 冷色凝结了炽热,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硬。 夜芷言起身,并不在意他看上去冷漠了些,笑着出了内室吩咐丫鬟去热早膳。 待她回到内室时,顾辞宴已经调节好了表情,看向她时,目光温柔而平静。 第878章 夫妻共患难 夜芷言坐回他对面:“阿宴,你说的另一件礼物是什么?” 顾辞宴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叠起的宣纸递给她,清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解释:“这是常与镖局合作的几个老板,他们希望能与你合作,在上京再开几家游乐园分园。” 夜芷言闻言面露喜色,自从游乐园爆火后,每日去园内的人络绎不绝,常常很多人去了却买不到票。 她早就想再开几家来分流,只是年关将近,还没来得及物色合伙人。 她打开宣纸,纸上面写着有意向合作的人的名字,产业以及合作方式。 因为游乐园的核心设施只有夜芷言这边能提供,因此他们都采用入股的方式。 投入资金后,主要收益还是归夜芷言,剩下的利润按照投资多少分成。 这对夜芷言来说,是很理想的合作方式。 放下宣纸,她克制不住唇角笑意,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顾辞宴:“阿宴,这份礼物绝对是我今年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她眼里的喜悦像是阳光般明媚,落在顾辞宴眼中,温暖地照亮了他深邃之处的冷暗。 他薄唇轻勾:“你满意就好。” 夜芷言重重颔首,脑海中已经在盘算着要在哪开分园了。 这时她笑意微顿:“阿宴,你和他们谈的时候,提起游乐园是王府名下的了吗?” 就算顾辞宴没有提及,由他亲自出面,难免不惹人怀疑吧? 顾辞宴微微摇头:“没有,我只说帮夜大统领谈。你是我的妻子,我与夜大统领交好并不奇怪,你不必担心。” 闻言,夜芷言稍稍松了口气。 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互相帮忙也没什么。 她将宣纸收起,歉意地笑笑:“抱歉,是我太敏感了。” 这毕竟是阿宴的好心,却被她怀疑…… 顾辞宴伸手抚了抚她微皱的眉心,声音温柔的不像他:“没事,你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小心,不是吗?” 再者,游乐园一开始就是为了他们日后能有退路而开办的。 如果他们没有深陷宫廷争斗中,言儿又何必整日为了这些事情操劳? 想着,顾辞宴眉目中露出几分悯色,微微粗糙的指腹顺着眉骨抚向鬓边,摸着她尖瘦的小脸,心疼道:“自从你嫁入王府,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是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夜芷言覆上他的大手,轻轻摇头:“说什么呢?我早说过夫妻共患难,你不必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为我们的未来奋斗,我很满足。” 善解人意的安慰让顾辞宴心中暖流翻涌,他有些按捺不住,想将眼前的女子抱入怀中,将她融入骨血,永远不分开…… 顾辞宴深情危险的目光让夜芷言不愿挪开眼,两人的情愫在温暖的空气中勾织,渐沉渐浓。 可此时,门口的软帘被人撩起,顾辞微走了进来,打破了这份深沉的暧昧。 “皇兄,皇嫂早!” 顾辞微元气满满的声音让夜芷言挪开落在顾辞宴面上的视线,转眸便见一身红裙的小公主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 第879章 神奇的糖 顾辞微到夜芷言身边坐下,亲昵的挽上她的胳膊,撒娇道:“皇嫂,微微好饿,早膳可备好了?我要吃酱牛肉红烧肘子黏豆糕清蒸鲤鱼!” 一连串说了几个菜名,顾辞微更饿了,离她近的夜芷言都能听到她吸口水的声音。 这下,方才与顾辞宴的情浓意和彻底被抛开。 夜芷言笑着捏了捏她小巧鼻尖:“小馋猫,你说的这些哪是早膳用得的?你昨夜喝了那么多酒,早膳该用些清淡的养胃,别想着吃那些大鱼大肉,小厨房那边已经热上了,过会就能吃。” 听闻,顾辞微瘪瘪嘴,眼睛咕噜一转,落到顾辞宴身上:“皇兄,微微想吃肉嘛。” 可她这招是用错人了,被打扰与夜芷言相处的顾辞宴冷着脸:“听你皇嫂的。” 顾辞微只得歇气。 这时丫鬟来报早膳已经热好了,夜芷言吩咐传膳,而后陪着兄妹俩用了顿早膳。 当然她没吃什么,全程也就用了几口腌渍樱桃做做样子。 膳后,顾辞微满足地揉着肚子,暖饱之后,心思活络了,便想起心上人来。 她灵动的眸子往外瞥,边问:“皇嫂,夜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在追求夜见尘这件事上,顾辞微基本没害羞过,问起他来十分自然。 夜芷言闻言,手里剥核桃皮的动作不停,道:“应是先去了侯府吧。” 顾辞微哼哼了两声:“好吧。” 夜哥哥过年回家她也不能拦着,只能等他过来了…… 想着她小脸垮下来,沉默又可怜。 夜芷言将剥好的核桃仁递到顾辞宴唇边,向来不怎么吃零嘴的顾辞宴乖乖地张口吃下。 她拍了拍手上的残屑,而后从透明袋子里拿出密封的黑色纸袋递给顾辞微,笑道:“这是皇嫂新做的糖,名为跳跳糖,你尝尝看。” 有好吃的转移注意,顾辞微失落的眼神这才又浮起亮光来。 她伸手接过,先是端详了下外包装,没瞧出什么特别的。 这才拆开将里面的糖倒了出来,却发现全是碎屑。 “皇嫂,这颗碎了,我换一颗吧。” 说着就要将手里的糖粒扫掉。 见状,夜芷言按住了她的手,解释道:“跳跳糖就是这样的,吃进口中才知道它的神奇之处。” 顾辞微了然,原来是像白砂糖一样的啊! 只是这样零散的糖粒能有什么好吃的呢? 怀着好奇,她伸出舌头轻舔了口,舌尖收回口中,糖粒顿时在口腔里炸开,发出细小的噼啪声。 顾辞微惊奇地睁大了眼:“这……这糖好奇怪!” 夜芷言轻笑:“放心,虽然糖会在遇水之后炸开,但是并不会伤到身体。正因为它会在舌尖不断跳动,所以名为跳跳糖,很有趣吧?” 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的顾辞微来讲,这糖宛如新大陆。 她踏足在这片从未涉足过的大陆上,既紧张又新奇。 她又吃了几口,有些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也渐渐体会到了乐趣。 给她的那一小包很快就吃完了,顾辞微又拿起一包,边兴奋道:“皇嫂,你好厉害,这种糖我从来没吃过,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做的?等回宫了,我也要让御膳房给我做!” 第880章 皇兄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夜芷言唇角轻勾,宠溺地看着满面激动的小姑娘:“喜欢就好,只是这糖的制作方法不能外传,你想吃皇嫂给你做就行。” 顾辞微倒没纠结太多,能有的吃已经很满足了:“好啊,皇嫂你真好~” 说着,脑袋还在夜芷言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小猫儿似的。 夜芷言抬手拍拍她的后背:“皇嫂当然会对你好。” 顾辞微笑眯眯地点头,而后拆开糖往嘴里倒,半闭着眼享受糖在唇齿间舞动的感觉。 夜芷言拿了一包递给顾辞宴,挑唇轻笑:“尝尝看?” 顾辞宴伸手接过,拆开送入口中,唇齿间果然有别样的感觉。 不过他对吃食并不大有兴趣,尝了一口后轻笑:“这东西确实神奇,言儿真是厉害,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来。” 她也只是借鉴了前人而已…… 夜芷言心虚地笑了笑,没有在顾辞微面前多做解释,毕竟研究所那些事情顾辞微还不知晓。 对了,今夜她打算要和他们一起用光屏看电影来着。 为了不让顾辞微到时候太过惊讶,还是得告诉她相关的事才行。 想着,她看向吃糖正欢的顾辞微,琢磨着将她能用一些神奇道具的事情告诉了她。 不过并未告诉她智脑的存在,以及她前世的事,而是将这些解释为天神赐福。 顾辞宴略有意外,狭眸瞥向她,带着几分疑惑,似乎在问她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些。 夜芷言对他眨眨眼,没做解释。 对上顾辞微满是崇拜和羡慕的目光,略有点紧张地笑了笑:“嗯……大体就是这样,这事情微微你知道就好,不要外传。” 顾辞微听闻,重重颔首。 也顾不得吃糖了,还粘着糖啧的手抓住夜芷言的:“皇嫂,我就知道你非同常人,否则怎么会做出那么多从未见过的美食来,却没想到你竟然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别人的!” 世上有仙子这种事,顾辞微本是不相信的。 可看到夜芷言使用那些神奇的工具后,她才明白原来传说中的神仙是真的存在的。 神仙还在她身边,成为了她的皇嫂! 这么看来,自家凶巴巴的皇兄根本就配不上皇嫂啊! 原以为皇兄至少能有皇嫂的一半儿好,如今看来,完全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嘛! 想着,顾辞微看向顾辞宴的,目光里充满了淡淡的鄙视。 夜芷言心里咯噔一声,她只是想让顾辞微相信她拥有的飞行器,防护罩这些东西是上天的恩赐,却没想到小姑娘脑补能力丰富,帮她补上了天仙下凡的设定。 她,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不是的微微,我不是什么仙……” 夜芷言解释的话刚出口,顾辞微便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开口打断了她:“皇嫂,你不用说了,嫁给皇兄委屈你了,以后微微会好好照顾皇嫂的,要是你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我,我就去告诉母妃,让她替你做主!” 大话吹到最后,顾辞微还是迫于兄长的威严,没敢夸下海口。 第881章 八百两的化妆品 顾辞宴长眉一挑,笑意中带着几分危险:“微微,你说什么?言儿嫁给我受委屈,受了什么委屈?” 大魔王发怒,顾辞微吓得一抖。 她扯起夜芷言的袖口,身子往后躲了躲,垂眸悻悻然道:“皇兄,我就是随口说说。” “是么?” 顾辞宴慢条斯理的两个字,似是贴着冰点刮过了顾辞微的耳膜,她拽夜芷言袖子的手更紧了。 夜芷言察觉到她惧意,无奈地看向顾辞宴:“好了,微微小孩心性,随口说说罢了,你和她计较什么。” 顾辞宴轻哼一声,到底顾着夜芷言的话,没再逼问。 可若有若无的冷意还是让得罪了他的顾辞微坐立难安,她提着裙子起身道:“皇嫂,我去看看夜哥哥来了没。” 话落,转身小跑着离开,她走之后,顾辞宴周身的冷气才散去。 夜芷言轻叹:“这下微微误会我的身份了,不知道以后要因此闹出什么笑话呢。” 顾辞宴指节抵着下巴:“这有什么?在我眼里,言儿本就是仙女。” 夜芷言羞恼地瞪向他:“和你说正事呢,就知道胡言。” 算了,反正微微那个性格,就算认定了她是天上来的仙子也没什么,总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情。 她没再多想,转眸看向桌上被遗忘的木盒。 伸手打开木盒上的金扣,边问:“你还没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 顾辞宴提起在小茶炉上热着的茶壶,往瓷盏里满上热水,不大在意地开口:“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年前订的,正好今天做好,我就去取过来了。” 热水沸腾了茶叶,深绿的叶片在盏内舒展舞动。 他狭眸微垂,视线落在其上,联想到了夜芷言柔美的身段。 她在他身上翩跹起舞时,也是这般优雅美丽…… “嘎吱”一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抬眸看去,见夜芷言已经打开了木盒,脸上露出一抹笑。 顿时周围的所有都失去光彩,只有她的笑占据了他的视线。 夜芷言拿起木盒里放着的螺子黛:“没想到阿宴会给我买化妆品,还以为你平时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从不在意呢。” 木盒共有三层,不止有螺子黛,还有两盒眉膏,胭脂,香粉,香膏,口脂等一应俱全,都用白秞绘牡丹盒装着,散发着淡而雅致的香味。 盒底皆印着“玉香宝阁”四字印章。 见她看地认真,顾辞宴目光缱绻:“我也不了解这些,便在玉香宝阁订了一套。” 玉香宝阁夜芷言有所耳闻,据说是上京最好的脂粉铺子,其内卖的脂粉都价格不菲。 不过不论是在侯府还是在王府,都是丫鬟们帮她准备好用在面上的东西,她倒也没自个去买过。 如今看来,至少包装不错,瞧着便价值不菲。 她打开一盒胭脂,白皙指尖在压实的粉饼上轻抚过,边问:“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银子?” 顾辞宴闻言思索了下,才不确定道:“八百两左右吧。” 听闻,夜芷言指尖一颤,目光难以置信地落在指尖的胭脂红上:“这些小玩意八百两?” 第882章 王府的小财迷 顾辞宴面不改色:“嗯,差不多。” 夜芷言顿觉手上的瓷盒沉重不少,随即柳眉轻蹙:“这么贵的脂粉也不过是用那些寻常材料所制,你倒是舍得银子。” 话语里带了些埋怨的意味,顾辞宴才反应她是心疼花多了,反而有些意外。 他伸手握住她放于桌上纤细的左手,略微用力,似乎在传递给她力量:“言儿,不过是八百两的脂粉,我们还是用得起的。身为本王的王妃,你不必考虑贵不贵的事,本王乐意宠着你,你值得天下最好的。” 捻了捻指腹上沾染的胭脂,能明显感受到粉质并不细腻,可见质量也不大好。 不过夜芷言并未拆台,这也是顾辞宴爱她的表现。 反正王爷也不缺银两花,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想着夜芷言轻哼一声,瞧向他:“知道了,你乐意买便买,下次别叫我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就是。” 美眸在阳光下晃了几分不满,她闹脾气的模样在顾辞宴眼里甚是可爱。 顾辞宴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好脾气地哄道:“好了,下次不再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知道你心疼王府的银两,小财迷。” 被他顺了一句,夜芷言也没再闹脾气。 她哼哼道:“我财迷还不是为了王府?好了,既然买了也不提了,这家的化妆品能卖这么贵,看来市场不错啊……” 她抽出手,将胭脂合上,又装回了精致的木盒中,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涉足美妆行业。 未来世界已经实现vr一键上妆了,在大梁实现这技术不太现实。 但有智脑在,做点比市面上现有脂粉都要好的产品简直不要太简单。 到时候只要经营得当,在这个行业分一杯羹定没问题。 顾辞宴见她方才还蕴着恼怒的眸子逐渐深沉,手上的动作也渐缓渐停,便知她又有了想法。 再联系她刚才的话不难猜出,他家财迷又再想怎么赚钱了。 顾辞宴无奈地轻叹,自家娘子醉心于事业,还真是衬得他整天想着与她恩爱的举动很不成熟…… …… “小姐真是比起以前成熟太多了!” 从小伺候夜羽衣的梅嬷嬷拽着她素棉制的衣袖,老泪纵横地望着消瘦不少的夜羽衣。 二人正于武南侯府柳幼卿的闺房内室的坐炕边,夜羽衣望着鬓发花白的嬷嬷,也忍不住垂泪。 她哽咽道:“嬷嬷,娘亲,自从离开侯府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回来,还以为这辈子再不能相见,今日得以相见,真是如梦一般……” 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柳幼卿贴坐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 闻言红着眼眶用帕子替她轻轻擦泪,口中安抚:“傻姑娘,有你大姐姐在,怎么可能此生不见?这样的机会以后还多着呢!快别哭了,这眼睛都哭肿了,叫你夫君瞧见,还以为娘把你怎么了呢。” 夜羽衣一双眼睛生的漂亮,随了柳幼卿,可自打今早被秦郎秘密送入柳幼卿房内,就没止住过眼泪。 此时已然红肿,瞧着格外可怜。 听到柳幼卿略带打趣的话,夜羽衣羞意涌上,嗡声道:“知道了……女儿不哭了。” 第883章 女儿不孝 夜羽衣擦干了泪,擤干了鼻子,又在老嬷嬷伺候下净了面,洗了手。 这才睁着干痛发热的眼看向柳幼卿,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娘亲,女儿嫁给秦郎时您没能到场,今日女儿替他拜您。” 话落,夜羽衣便屈膝跪下,向柳幼卿行了叩礼。 柳幼卿并未阻拦,毕竟嫁女儿那么大的事她没去成,如今补上礼数,也算是全了一段遗憾。 待叩礼行毕后,她上前搀着夜羽衣起身,边道:“羽衣,听你说那秦郎人很不错,嫁给他之后可有吃什么苦?虽然如今你不能对外承认是娘家人,可要是受了委屈也不能憋着,不管怎样娘都会替你做主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那秦郎曾是夜见尘的旧部,可也过去多年,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全然是个好人。 尤其是夜羽衣只身在外,让她怎能不担忧? 夜羽衣深知柳幼卿心里忧虑,出言安抚:“娘,您放心吧,秦郎对女儿很好。” 说着她松开反握住柳幼卿的手,从袖袋里取出了叠成几折的一沓银票递给柳幼卿。 夜羽衣垂眸略有羞涩地开口:“这是秦郎补上的聘礼,还请娘收下。” 柳幼卿从她手里接过银票,将她拉至火炕边坐下,这才垂眸飞速地数了遍。 竟足有两千两! 对于秦家这样人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可见他是诚心的。 柳幼卿这下彻底放心了,她将银票叠,拉过夜羽衣的手又塞了回去。 对上夜羽衣困惑不解的目光,柳幼卿脸上露出慈祥的笑:“你们两口子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这些钱娘不能收。” 夜羽衣将银票往回推了推:“娘,你就收下吧!女儿不孝,不能在娘身边尽孝,秦郎也很愧疚,说不能孝敬您,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置办些东西,就当做我们在您身边伺候了。” 柳幼卿不由想起昨日夜芷言走后,从她给的红包里拆出万两银票的事儿。 与夜羽衣是一样的,她遇到这么两个好孩子,真是福分。 她眼眶一热,用帕子擦干眼尾的泪意,才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们的孝心娘心领了,你不愿意要这银子,那娘就将这银子当做嫁妆添给你。” 说着她看向梅嬷嬷:“嬷嬷,去把我那套金八宝的头面拿来给羽衣。” 梅嬷嬷应声走出内室:“欸,老奴这就去取。” 夜羽衣没想着娘还要给她贴钱,略显瘦削的脸上浮起几分焦急:“娘,您管理府邸,本身也不容易,女儿不能帮您就算了,又怎能要您添嫁妆呢?您要是这样,叫女儿下次怎么好意思再回来?” 她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侯府小姐,怎么就变成了这么节俭体贴样子? 柳幼卿瞧着她身上不算精致的棉服,和比之前线条瘦长了些的脸,一直压抑的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她抱住了夜羽衣,埋首在她脖颈边:“娘的女儿啊,你被人所害不得不独自远走,好不容易回来了,娘给你多少都不嫌多,切莫再说这些生分的话了!” 她的泪水与呜咽的话语,让夜羽衣再无法拒绝,连连应下:“是……女儿知道了……” 第884章 母女团聚 母女二人哭作一团,待去取头面的梅嬷嬷回来劝了两句,这才渐渐平复。 柳幼卿将泪擦干,从梅嬷嬷手里接过一方足有半张桌面大的黑檀木盒递给了夜羽衣,边道:“这是你外婆给的,娘再最难的时候也没有动过,如今将这幅头面给你,也是个念想,见了它,你就当娘也在你身边了。” 夜羽衣含着泪点点头,将盒子小心地放在了身边:“娘,女儿会珍惜的。” 柳幼卿颔首,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哭哑的嗓子,对她笑道:“咱们哭也哭的差不多了,你小妹现在应该也醒了,我叫嬷嬷把她带来,你们姐妹俩感情最是要好,那丫头时不时念着你呢。” 夜羽衣想起夜揽衣,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她可是看着小妹长大的,作为两姐妹间的老大,长姐如母这词用在她身上并不突兀。 她离家这么久,也没少挂心小妹。 此时,梅嬷嬷应柳幼卿的吩咐,去夜揽衣院子里。 房内,母女俩牵着手,口中家长里短,有说不完的话。 没过多久,梅嬷嬷便将夜揽衣带了进来。 她身着粉裙,红绳缠着双丫髻,两侧都别了绢花,配上含苞欲放的清秀小脸,漂亮又可爱。 昨儿夜揽衣在外面疯玩到晚上才回来,忙着主持府里除夕宴的柳幼卿,也没来得及告诉她夜羽衣要回来。 看到夜羽衣的瞬间,夜揽衣脸上的笑容怔住。 半晌呆滞的双眸深处迸发出明亮惊喜的光,小脚倒腾着,像一颗小炮弹般飞扑向了夜羽衣。 直到被夜羽衣抱在怀里,她才埋首闷闷地叫了声:“姐姐……” 哪怕夜羽衣离家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夜揽衣也早就被柳幼卿反复叮嘱过姐姐的事情不能外传,否则就是欺君杀头的罪过。 所以小小的心里积聚许久的思念在此刻迸发时,她也只揪紧了夜羽衣的衣衫。 边哭,边压抑地喊着姐姐,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 她可是两人捧在手心上宠着的,被她这么一带,柳幼卿和夜羽衣也忍不住再落了几滴泪。 不过在小的面前,她们很快维稳了情绪,没有跟着一起哭。 好不容易安抚住夜揽衣,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平静下来的夜揽衣紧紧拉着夜羽衣的手,挨在她身边不愿意分开。 夜羽衣干脆将她拉到了身边坐下,目光温柔地替她抚平被薄汗打湿的额发,道:“许久不见,揽衣出落地越发标志,已经是个小美人了呢。” 夜揽衣扬起暖笑,颊侧的酒窝甜进了夜羽衣心里:“姐姐和揽衣都漂亮!” 夜羽衣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你这张小嘴越发甜了。” 柳幼卿看着两个女儿亲密无间,心里宽慰,有什么能比两个女儿都在身边更让她幸福的? 可惜,团聚是暂时的,很快夜羽衣就又要离开…… 愁绪稍不注意就蔓延心间,柳幼卿咬了咬舌尖,略痛的感觉帮她将复杂的思绪压下。 她目光和蔼地看着两个女儿,道:“咱们母女三人很久没这样聚在一起了,今日一定要吃好玩好,羽衣有什么想吃的,娘叫小厨房去做。” 第885章 等不到夜哥哥,我就不走了 夜羽衣听闻倒也没客气,报了几个菜名,柳幼卿依言吩咐下去。 这时,夜羽衣端起茶抿了一口,而后抬眸看向柳幼卿,犹豫了下才开口:“娘,女儿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柳幼卿注意到她与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担忧起来。 难道羽衣出了什么事吗…… 她神色不免严肃起来,声音也放低了些:“说吧,不管是什么事,娘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嗅到气氛紧张,夜揽衣也端直了身子,咬着唇,一双大眼睛紧巴巴地盯着夜羽衣。 见她们如此紧张,夜羽衣安抚道:“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就是,我怀孕了。” 话落,母女俩脸上的紧张凝固,很快转为喜悦。 柳幼卿不敢相信地看向夜羽衣的肚子:“你说的是真的?几个月了?” 夜羽衣羞涩一笑,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刚三个月,还看不出来呢。” 柳幼卿听闻喜悦不已,伸手轻轻抚上夜羽衣的肚腹,这里面可是有了无价的宝物。 她嘴唇微颤,半晌才发出声音来:“昨日你大姐姐回来的时候,娘还催她生个孙儿,没想到转眼,娘的女儿就圆了娘的心愿,今日娘真是太高兴了……” 夜揽衣也笑开了花:“恭喜姐姐,姐姐有了宝宝后,揽衣定会像姐姐对我那般对宝宝好的!” 夜羽衣伸手揉揉她发顶,喜悦与幸福冲淡了眼里的泪花:“好,揽衣真棒。” 夜羽衣有孕的消息无疑为团聚更添一喜。 母女三人笑谈着,亲密无间的享受着难得的团圆之日…… 八王府内,顾辞微脸上却满是忧愁。 自打从慧芷阁逃出来后,她便到了王府门口,等待着夜见尘来。 可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影。 王府的大门敞开,方便顾辞微坐在大门旁的耳房里看向街上。 本来这耳房是给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当值休息用的,如今被她征用,侍卫们也不敢有意见。 各个在门外身子绷的笔直,生怕出了什么错。 不过,顾辞微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落在他们身上,不是盯着门口那片街道,就是望着虚空发呆。 跟着她的侍女春喜看着日阳当空,走近相劝:“公主,该用午膳了,夜大统领许是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先回去用午膳吧,说不准用完了大统领就来了。” 可今天是元日,夜哥哥能有什么事! 顾辞微身子向椅子背一靠,双臂环于身前,轻哼一声:“本公主不饿,今天要是等不到夜哥哥,本公主就不走了!” 公主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春喜无奈地瞧着她,心知此时不管她怎么劝都没用,只得沉默下来。 心里琢磨着,要是再过会公主还不肯回去用膳,就只能去找八王妃来了。 在这府里,唯有八王爷和王妃能治住公主。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马儿嘶鸣,伴随着低沉冷肃的“吁”声。 顾辞微对夜见尘的声音极为敏感,一听就知道是她心心念的人来了。 她立马忘记了等待的无味焦躁,从椅子上蹦起来,小跑着冲出了大门,口里边喊着:“夜哥哥!” 第886章 带你去个地方 奔向门口时,顾辞微脑海中只想着快些见到心上人。 可待她目光真的捕捉到了骑在马上一身利落劲装的夜见尘时,瞬间的安心感重新卷起了委屈。 她撅起嘴,眸子委屈巴巴地望向他:“夜哥哥,我等你好久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每次撒娇或者委屈的时候,都像只小猫儿似的惹人怜爱。 夜见尘脸上的冷肃顿时融化。 他翻身下马,几步靠近了她,一只手抚上她可怜巴巴的眉眼,解释道:“抱歉,你不是喜欢吃游乐园的棉花糖吗?我就去给你买了,排队的人多,就耽误了。” 说着,他另一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一袋包装精美的棉花糖递向顾辞微。 游乐园在过年期间是不停业的,夜见尘昨夜回去路过时,便想起顾辞微之前吃棉花糖时面上的甜笑,便起了个大早去买棉花糖。 只是没想到他起得那么早,还是等了很长时间。 顾辞微目光落在他手上,想到他来迟也是为了她,心里的委屈顿时消散。 脸上由阴转晴,笑着扑进了夜见尘怀中,甜丝丝道:“夜哥哥,你真好!” 门口的侍卫忙将视线挪开,不敢看公主与夜见尘相拥的场景。 最近常与顾辞微在一起,她时不时就在外面拉着他,夜见尘也逐渐学会忽视旁人。 所以他没在意周围还有别人看着,抬手抱住她,大手在她的背上安抚地拍了拍:“让你久等了。” 顾辞微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唇角勾起幸福的笑,轻声哼唧道:“没事,只要你想着我,我等多久都没问题的。” 乖顺的模样与刚才天差地别,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可爱又漂亮。 夜见尘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墨黑的眸中染上幸福的光。 他将顾辞微轻轻推出怀抱,在她不满的瞪来时轻咳一声,视线略不自在偏了下,才道:“微微,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方便吗?” 他垂于身侧的手紧攒着棉花糖袋子,将纸袋捏出褶皱。 配上不敢直视的目光,明显是紧张了。 顾辞微眯起眼,在相处中越发了解他后,她明白夜见尘肯定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给她,又不好意思了才会是这种表现。 想着,她心里雀跃起来,立马点头,拉住他的手:“当然方便了,夜哥哥要带我去哪?” 她圆溜溜的眼大张,充满好奇与探究地瞧着他,直勾勾亮晶晶的目光让夜见尘心里发痒。 他挪开眼,压抑住就这样吻下去的冲动,道:“到了你就知道了,王府距那里有段距离,微微,你要坐马车去吗?” 没得到答案,顾辞微略有遗憾,不过并未追问。 反正到了地方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身后安静的站在原地的骏马,笑着眨眨眼:“我想和夜哥哥一起骑马去。” 能与心上人同乘,夜见尘当然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有些小激动。 他以拳抵唇,道:“可以,就是会有些颠簸……” “我不在乎!” 顾辞微笑眯眯地打断了他。 第887章 我会护好公主 跟在顾辞微身后的春喜咬着牙开口:“公主殿下,快到午膳时间了,您还没用午膳,还是先用过午膳,请示了八王爷后再说吧……” 之前顾辞微可没少出事,春喜心中不免担忧。 就算夜见尘是大大统领,也不一定能保护周全公主的安全。 若是就这样放任公主和外男去了,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顾辞微挥挥手,满不在乎道:“没事的,一会我和夜哥哥在外面吃点就行了,皇兄和皇嫂知道了也不会阻拦我去的,正好你去告诉他们,午膳我不在府里用了。” 话落,不顾春喜面上欲言又止的担心转头昂起下巴,笑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她甜笑着对夜见尘伸出双手:“夜哥哥,快抱我上马!” 夜见尘满怀歉意地看了眼满面愁容的春喜,心知自从他与顾辞微相爱后,这些跟在公主身边的侍从们便整日提心吊胆。 不过,他们的感受还是没有微微重要就是…… 他认真地看向春喜,利落地做了个保证:“放心,我会护好公主。” 而后转眸瞧向满脸期待的顾辞微,低声道:“冒犯了。” 话落,将棉花糖放入她手中,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揽住她腿弯,将她抱上了马。 顾辞微刚侧身在马上坐好,他便翻身上马,将她娇小的身躯环在臂弯之间。 劲装勾勒出他的身材,顾辞微靠在他胸膛上。 没有隔着甲胄的冰冷,满是胸膛传来的火热温度环绕着她。 待她分腿坐好,夜见尘催绳扬鞭,策马而去。 时值新春,街上没什么人,骏马没有阻拦跑地畅快。 寒风将顾辞微的青丝扬起,有几缕冰冷的打在夜见尘面上。 还好他穿着斗篷,用斗篷将身形娇小的心上人包地严实,想来她不会感到寒冷。 实际上顾辞微非但不冷,还因为双手抱着夜见尘的腰,脑袋抵在他怀中而倍感灼热。 在斗篷与他的胸膛所构造的狭小温暖的空间里,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皂角味。 本来是清新的味道,却合着两人身躯共筑的温度和交织的心跳声变得像是美酒般让她迷醉。 她忍不住更贴进了他,贪婪地嗅闻着他的气息,心跳不断加速,让人面红耳赤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被她抛开,又浮现…… 等颠簸停下,夜见尘将紧裹着她的斗篷拨开时,一口外界的冷气让顾辞微打了个哆嗦。 她眼神迷离地抬起头,看向他:“夜哥哥,我们到了吗?” 她的声音含着水汽,配上她紧抓着他衣襟的手和俏脸上的红晕,实在是引人犯罪。 来路上发生了什么,微微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真是该死的诱惑…… 夜见尘本来清明的眸子顿时沉了几分,过了会才能从欲望与紧张中抽出几分理智。 他张了张口答道:“已经到了,微微,你脸很红……是不是不舒服?” 饶是顾辞微平时再大胆,心底依旧住着个单纯的少女。 她心知脸红是因为刚才在斗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若是被夜哥哥知道了,就丢人丢大发了! 想着她忙垂下脑袋,尴尬道:“没,就是……就是有点热而已!” 第888章 夜哥哥,我有点难受 夜见尘不疑有他,挪开视线,将心头漫上的那股冲动压下。 顾辞微则借机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个没那么暧昧的距离。 寒风拂面,很快吹散了炽热与尴尬。 夜见尘垂在身侧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转眸看向顾辞微时,已然恢复正色。 他对她伸出手:“微微,我们走吧,就快到地方了。” 顾辞微搭上他的手,迈步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小平原。 正值寒冬,地上只有动的冷硬的黑褐色土地,未化的薄霜与杂乱的枯草凝结在一起,凌乱萧条,线条干瘦的秃树上连一只寒鸦也无。 四周静谧,除了风声,只有偶尔几身幽远的鸟鸣。 顾辞微跟着夜见尘走向传来鸟叫的山林,抬眼望去,山峰高耸入云,耐寒的植被覆盖在山上。 高处皑皑一片,合着淡蓝色透着暖光的天空,呈现出与地表完全不同的广阔生机。 阳光落在面上,暖融融地化了些寒风。 不过阳光比起夜见尘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依旧差了很多。 顾辞微眼一垂,目光又黏上了眼前的心上人。 他步子大,尽管已经放慢了速度,还是走在她前面,而她亦步亦趋跟着他的背影,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慰贴又安心。 渐渐的他们离开了平原,走近了高山。 顾辞微见他寻了条小径往上走,疑惑地问:“夜哥哥,我们要上山吗?” 闻言,他脚步未停,小心护着她上山,边答:“对。” 或许山上有夜哥哥寻觅的秘境呢? 顾辞微有些孩子气的想法为无聊的登山之路添了些乐趣。 身为公主,她极少有机会接触到自然,走在山路上非但不抱怨,还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 灵动的眼眸瞧见什么不知晓的动物,植物,都要停下来问个明白。 夜见尘也很耐心,每问必答,因此上山的速度慢了下来。 好奇心和兴趣却并不是支持事物长久进行的动力,也必须得有相匹配的能力才行。 爬到一半,顾辞微便没了体力再爬下去。 她本就穿得厚,加上出来前还没吃午饭,此时香汗淋漓,眼前阵阵发晕。 她拽着夜见尘的手微微用力,道:“夜哥哥,休息会。” 她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喘息,配上额角不断往外冒的汗,红润却恍惚的面色,可见状态不好。 相较而言,除了靴子和裤腿沾了些泥,夜见尘与上山前没有丝毫差别。 因此,他也没能预想到顾辞微爬了这么会就累个半死。 他忙停下来,将她扶到一块还算平坦的岩石上坐下。 顾辞微屁股一挨着岩石,身子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般软了下来,单手撑着石面,另一只手落在胸口,急促呼吸着:“夜哥哥……我有点难受……” 胸腔好像有烟在熏,火辣又干燥,眼前发晕的同时,耳边也蜂鸣不断。 一阵反胃感涌上,她捂住嘴想吐,可只干呕了几声。 没想到她会这么难受,是他疏忽了…… 夜见尘心中自责,但没在此时乱了阵脚,他浓俊的眉头拧紧,从背囊里拿出水囊拧开递到顾辞微唇边:“微微,先喝点水。” 第889章 上山 顾辞微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稍微好受了一些。 这时,夜见尘又拿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两块夜芷言先前做的压缩饼干。 他将一块掰开递给她,严肃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是我没顾及到你没吃饭就将你带上来了,这饼干是言儿做的,味道不错,还管饱,你委屈一下,吃点垫垫。” 他眼角耷拉着,眸中略带几分忧愁的自责和沉重的声音都体现了他现在有多内疚。 顾辞微虽然还难受,可见他这幅犯了错的大狼狗似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母爱泛滥。 她接过半块饼干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唇角勾起抹虚弱的笑,圆润漂亮的眼里泛着温柔水光:“没事,是我身体不好才会出这种问题的,你不也没吃饭吗?刚好休息会,吃点东西再上去吧。” 她安抚的话让夜见尘内心好受了些,随即更疼惜地瞧着她。 看她将饼干送入口中,下颚微收,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吃的惯吗?” 虽然言儿改良过这压缩饼干的口味,可毕竟只是为了果腹。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行军打仗的硬汉子来说香甜可口,可顾辞微从小锦衣玉食,哪吃得了这个? 她就着喝了口水,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出吃不惯的话,夜哥哥肯定更是自责了…… 想着,她放下水囊,对夜见尘笑道:“好吃呀!皇嫂做的饼干怎么可能不好吃?夜哥哥你也快吃吧。” 为了让他相信,顾辞微又抬起手,准备往嘴里送。 夜见尘按住了她的手:“微微,吃不惯就不用勉强了,我去打两只兔子来吧。” 谎话就这样被拆穿,顾辞微愣了下,忙道:“夜哥哥,不用了……我真的觉得很好吃。” 可夜见尘比她的话更快,已经将纸包合着饼干一起放在岩石上,转身走向林子。 深山野林里,唯一让她感觉到安全的人就这样离去,顾辞微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她正放下饼想起身追上去,就见夜见尘停了下来,弯腰在附近的地上拾木头。 他还在目之所及处,顾辞微稍稍安心,目光追随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出言打扰。 冬日森林里有不少秋日丰饶后的余韵,夜见尘很快就抱了满怀的枯枝回来。 将它们都放在顾辞微脚边后,夜见尘笑道:“还好最近天气干燥,这些树枝用来生火最好。” 顾辞微这才了然他的目的,配合地颔首,犹疑着问:“夜哥哥真要生火做饭吗?” “放心,很简单的。” 夜见尘说着将几条树皮揉成了一小撮火绒,拿出夜芷言给他的便携火机引燃。 火苗蹿出,再由小至大添柴,很快就有了温暖的火堆。 顾辞微没有见过火机,顿时充满了兴趣:“夜哥哥,这是什么呀?好精致的样子。” 夜见尘将火机递给她把玩:“这是言儿改良的火折子,没有烟尘,按这里会有火苗窜出来,你小心点!” 顾辞微一脸新奇地把玩着,火苗摁开了又关掉,玩地不亦乐乎:“皇嫂真厉害!” 夜见尘将火机收回来:“好了,这东西危险,我现在去猎兔子,你就待在火边,我很快就回来。” 第890章 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火焰的温暖将顾辞微心里的不安抚平些许,她乖觉地颔首,目送着夜见尘离去。 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树木之后。 独坐在林间,顾辞微目光落在火焰上,渐渐走神。 她想起曾经与夜见尘相处的时光,他的严肃,他的温柔,还有温柔的笑,每一种表情无不让她心动。 她忍不住甜蜜地笑了,指尖揪着脚边的杂草,又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夜见尘将她从河里救出来,也是在这样一片林子中。 当时他的怀抱那么结实有力,在她初醒懵懂时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顾辞微想着笑着,手上突然顿住:“可那也不是我们初遇吧……” 回宫后,也听旁人说过她之所以会被绑架,是因为在校场与夜见尘大吵一架。 据说,在那之前,他是不喜欢她的,还公然拒绝父皇的赐婚。 那他是因为愧疚才对她这么好吗? 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喜欢她,而是为了赎罪? 顾辞微只觉得心中的蜜罐被混进去了碎石,硌的她有些难受,不由摇了摇头,双手拍拍脸颊,认真地给自个打气:“不会的,夜哥哥亲口说了喜欢我,他不会骗人的!” 为了不多想,还是找点事做吧! 顾辞微手撑着岩石起身,学着刚才夜见尘所做的,捡了些柴火放到火堆附近,很快就屯了一小堆柴。 她坐回原位,拿着一根树枝戳了戳近处的小石子,思绪不由又飘回了刚才的问题。 曾经讨厌过她的夜哥哥真的喜欢她吗? 那些她想不起来的曾经,又是怎么样的? 夜哥哥当初为什么要讨厌她,他们真正的初遇又是怎样? 一连串儿的问题让顾辞微在思绪的泥潭里越陷越深,越深,就越是怀疑。 想到夜见尘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她,顾辞微就忍不住低落。 她想要回忆起以前来否定这些不好的猜想,可怎么想都是一片混乱。 过去的回忆像是碎片在脑海中汇聚,在焦躁的飓风里相互交错,磋磨着神经。 这些碎片在顾辞微的指示下不断冲击着脑海中上了枷锁的那片空白,试图划破那屏障,将忘掉的记忆放出。 可不论她怎么试,就是无法想起一星半点。 她越发的烦躁,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浮现,她双手抱着头,牙关紧咬,无力悲愤的嘶吼被唇瓣拦住,滤成了困兽的低喘。 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为什么病一直好不了? 为什么忘了和夜哥哥的曾经! 负面情绪不断堆积,摧垮了顾辞微的理智,她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又回到了那片森林。 眼前蓦然闪过顾辞文冰冷的眼神,他手里拿着什么,笑容温柔地说:“喝了这个,皇兄就带你走。” 明明他笑地那么温柔,可顾辞微心中涌起莫大的恐惧。 她猛地抬头惊叫一声:“我不要!” 声音凄厉地惊落了树冠上的霜雪,带起几声鸟鸣。 一片寂静中,入目又是寂静无人的树林,以及眼前默默燃烧的火堆。 哪还有顾辞文的身影? 顾辞微这才松了口气,可心里的恐惧越发压不住了,周围的树影好像变成了可怖的怪兽将她包围。 她害怕地抱紧了胳膊,眼神戒备地环顾四周,哆嗦着唤道:“夜哥哥,你在哪?微微好怕……” 第891章 我失忆和三皇兄有关吧 夜见尘就好像是上天派来守护她的天神,顾辞微话音刚落,便看见他从树林里走来。 顾辞微心里翻涌的情绪和恐惧,在见到他时瞬间有了归宿。 她立马从岩石上起身,小跑着扑进了夜见尘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带着颤抖:“夜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微微好怕,我们快离开这里好不好?” 本来带着猎物凯旋而归,又被心上人扑了个满怀,夜见尘嘴边挂着笑容,可听得她的话,发觉她状态不对后,喜悦顿时被担忧取代。 他丢掉手里猎来的兔子,回抱住了顾辞微还在颤抖的娇躯。 声线尽可能放地温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同时,锐利的目光在四周扫视,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威胁。 是他大意了,不应该将她独自放在这里,万一有刺客…… 顾辞微将脑袋深深埋入他怀中,从他温暖的怀抱汲取温暖和安全感。 待心里的恐惧稍退后,才放松了紧抱着他的胳膊。 抬首,一双盛满了不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顾辞微嗫嚅道:“我刚才回想起了皇兄……” 她煞白的小脸上冷汗津津,显然被吓得不轻。 夜见尘疑惑地想着顾辞宴最近又杀了什么人,边抬手替她轻轻拂去额角的汗,问:“八王爷对你做了什么?” 顾辞微摇摇头,咬着唇道:“不是,我想起了三皇兄,他笑着让我喝什么东西,我好害怕……” 说着,她又哆嗦起来。 自从顾辞微出事之后,他们就有意无意地将她保护起来,减少她与嫌疑犯顾辞文相处的机会。 连见面都难的两人,又怎么会聊起喝东西的话题? 而且,就微微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失忆后发生的事…… 想起顾辞微身中连夜芷言都没办法药到病除,只能慢慢治疗的奇毒,夜见尘脸色凝重。 他看着顾辞微,半晌才开口:“微微,那你想起来他让你喝的是什么了吗?” 他不想让微微深陷恐怖的回忆,可又不得不问,毕竟这可能是找到害她真凶的关键。 顾辞微脸色更白了,手紧抓着夜见尘的衣袍:“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很不好的东西……” 否则,她又怎么会那么害怕? 她忘掉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三皇兄对她做了什么吗? 若是这样,那每次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三皇兄落到她身上的眼神…… 想着,顾辞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明白了在事发之后为何她会害怕三皇兄。 夜哥哥又为何会在听她提到三皇兄后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她心里明明是怕的,可是她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这份温暖将她与恐惧隔离起来,让她出奇的冷静。 顾辞微与他稍稍拉开了点距离,仰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夜哥哥,三皇兄和我失忆有关,是吗?” 其实,他们一直有意回避和顾辞微提起这些事,就是怕刺激到她。 闻言夜见尘有瞬间的无措,随后目光紧张地看着她:“微微……过去的事你不要想,我们会帮你解决的。你饿了吧?我们把兔子吃了后就回去吧。” 第892章 人家害怕 夜见尘说就退后一步,弯腰将地上的兔子捡了起来。 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与他贯来没话说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顾辞微所有的糟心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仔细想来,方才不过是他走之后忍不住胡思乱想,才将心虚纠成了解不开的线团。 顾辞微是个急脾气,解不开干脆就将线头剪开把线团扔了。 反正迟早能想起来的,现在纠结个什么! 她的眸子恢复透彻,展颜一笑:“好吧,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回去问皇嫂就是了!也不用回去了,只要有夜哥哥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情绪转变之快,让夜见尘弯腰时费力想的安慰之词没了用武之地。 他愣了下,而后干巴巴道:“好。” 这时,他不免有些自厌寡言,若是他能说一点,也不会在微微需要安慰的时候让她自我调节。 夜见尘发愣时,顾辞微伸手戳了戳他手里已经处理好的赤条条的兔肉,入手还有些微热的触感让她一惊,吓了个哆嗦。 她缩回手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率先走向火边,催道:“我好饿,夜哥哥快点做吧!” 闻言夜见尘回过神,走到火边,用水囊里的水将刚才兔肉落在地上时沾的灰冲干净,而后串在树枝上放在一边。 用树杈和树藤搭了个简易的烤架后,将兔肉放在烤架上烤。 火舌碰到粉红的兔肉,灼去了生腥,很快逼出了肉香。 夜见尘又将背囊里小瓷瓶装的盐拿出来撒在了肉上,增加风味。 做完这些,他隔着火堆看向坐在岩石上的顾辞微,目光中还带着担忧:“微微,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毕竟他离开前,顾辞微还因为体力不支一脸难受,回来的时候又想起了曾经恐怖的事。 虽然现在看上去一脸轻松,又怎能保证她不是装出来的? 顾辞微本来专注地盯着烤架上冒着香气的兔肉,闻言才看向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她拍了拍屁股下的岩石:“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夜哥哥你过来坐吧,这边暖和。” 岩石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若是他也坐上去,就显得狭小,两人难免离得很近…… 夜见尘想着她柔软的身躯,心里就忍不住乱想。 生怕自个等会控制不住对她做点什么,于是板着脸摇了摇头:“没事,我在这边好看火。” 说着,真像那么回事似的,拿树枝拨弄着火堆,将已经烧矮了些的火苗挑拨的窜高许多。 火舌燎到了顾辞微裙角,飞快地顺着裙角往上爬。 她轻呼一声,脸上惊恐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状,夜见尘顾不得许多,飞快上前,伸手将她裙角上还没燃起来的小火苗拍灭。 二人都松了口气。 这时,顾辞微皱起眉,拽过他拍火的那只手,见手心没有被烧伤,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她顺势把他往下拉了拉,还没从惊吓里回神的夜见尘下意识地顺着她的动作坐了下来。 直到身子相贴,夜见尘才反应过来。 他手下意识地往外抽,想要起身。 可顾辞微宛若一颗藤蔓,手挽上了他的胳膊,身子和脑袋顺势靠在他身上,口中还娇滴滴道:“夜哥哥,人家害怕,你不要走嘛~” 第893章 夜将军别磨蹭 顾辞微示弱时的撒娇是除了眼泪之外夜见尘最不会对付的了。 他身子顿时僵直,没敢再动,默了默才开口:“微微,你先放开手。” “我不!” 顾辞微非但没有照做,脑袋还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而后她眯着眼狡黠地道:“平时身边都有一堆人跟着,今天好不容易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夜哥哥害羞什么?” 害羞!他没有害羞! 小心思从来没被顾辞微拆穿过,因而此刻夜见尘头一回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来不及多想,他被环住的那只手一弯,勾过了顾辞微的腰,轻易地将她抱入了怀中。 顾辞微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做,被他掉了个个儿落入他怀中时,眸中满是惊讶。 粉嫩的樱桃小嘴微微张着:“夜哥哥……” 靠着心里一时冲动将她带入怀中的夜见尘,在最初的尴尬后,目光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微张的唇上。 他没忘记那天在王府的那个吻,甜蜜又让人回味无穷。 此时附近无人,她又在他怀中,这样诱惑地看着他…… 夜见尘一贯冷静严肃的眼里欲火烧的更旺了,可心中尚有一丝理智在拉扯。 荒郊野岭的,微微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反抗的余地,若是就这样吻下去,他控制不住自己,那就是乘人之危。 他们还没有成婚,不应…… 想法还没在脑海中转完,他的唇便被一抹柔软封住。 夜见尘睁大了眼,错愕浮现。 等不住他的挣扎,主动吻上的顾辞微轻笑一声,有些挑衅地开口:“夜大统领,怎么关键时刻这么磨蹭?想当本公主驸马的人可不少,你再这么慢,万一我被人抢去怎么办?” 她紧贴着他的唇说话,夜见尘在意的不是内容,更多的是她柔软唇瓣的触感,和幽香湿热的吐息。 夜见尘放在她腰间的胳膊收紧,欲火在她的挑拨下终于冲破了理智。 他垂首,有些热情地吻着她。 似乎平时心里的热情藏的太久,爆发出来时便格外的猛烈。 他的动作丝毫不像平时那样过分克制,而如疾风骤雨般猛烈,且……不富技巧。 顾辞微仰着头承受着他刮大白似的吻,只觉得口里渐渐火辣辣的,脖子都快被他撅断了,难受地不由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可沉浸在吻中的夜见尘并没有感受到她拒绝的意味,顾辞微实在是不舒服,想要说话,可连呼吸都快被他吻走,最终也只是发出了不成调的几声哼哼。 看来果然不能随便招惹夜哥哥…… 平时看上去那么正直,动起真格的来她可招架不住。 迷蒙之间顾辞微半是苦涩半是甜蜜地想着,只是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些,倒也没舍得咬他舌头。 好在,夜见尘并非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很快感觉到了不对。 他睁眼注意到顾辞微脸色憋红,眉头紧皱,有些痛苦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忙和她分开。 得以呼吸的顾辞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的表情活像刚才被谁掐了脖子般。 第894章 没有形象了 夜见尘浑身的热血瞬间凝结,他无措地看着顾辞微:“怎么了?” 猛吸了几大口气,顾辞微胸口发闷的感觉才缓过来。 她对上夜见尘慌乱无措的视线,心里那股子怨气消退不少,也不忍心告诉他是他吻技太烂了才弄得她难受。 眼神晃了晃,编了个借口:“你别担心,是我肚子饿了,有点头晕。” 可她刚才还说已经大好了…… 夜见尘心中隐约明白,这或许是顾辞微顾及着他的面子,所以才没有责备他。 他不由有点懊悔,刚才真是失去了理智才会对她那么粗暴。 对于自个吻技差把顾辞微吻难受的事,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更多是心疼她遭罪。 看着她略显红肿的唇瓣,愧疚道:“对不起,微微,我该多顾及你的感受。” 还有什么比真诚的道歉更能抚慰人心的? 顾辞微心里最后的介怀也散了,她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飘来的肉香勾起了馋虫。 久未得到抚慰的胃发出抗议,咕噜噜声响十分清晰,顾辞微本因亲密而泛红的面颊更红了。 她害羞的垂眸,咬着唇,小声嘟囔着:“我们先吃饭吧……” 知她羞恼,夜见尘没有调侃,温柔地将她放到岩石上坐好,而后转身拿起已经烤成焦褐色的兔肉串。 离火后,兔肉的香味更重了。 他将兔肉串递给顾辞微,笑容温柔:“微微,尝尝看吧。” 食物唾手可得,顾辞微也不顾不得刚才的尴尬,伸手接过。 在较为肥美的腿肉上吹了吹,而后狠狠咬了一口,顿时肉香在唇齿间释放,腿肉柔软而富有油脂。 虽然不像鸡鸭那样肥美,但有这兔肉独特的香味,加上柴火烤制时特有的烟熏味,无疑是能填饱肚子的美食。 顾辞微眼神发亮,张口含糊道:“好次!” 闻言,夜见尘松了口气。 兔肉膻味较重,加上他没有条件腌制处理,直接用火烤了,本来还担心顾辞微吃不惯,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将另一串拿起,也不急着吃,而是目光温柔专注地看着顾辞微。 她也是饿急了,宫里那些规矩忘得一干二净,狼吞虎咽地将半只兔子都送入腹中。 这时饥饿感缓解了不少,本来虚软无力的四肢也渐渐有了力量。 她放松地长舒一口气,才注意到身旁夜见尘的目光。 顾辞微啃肉的动作顿住,转眸对上他含笑的视线,忽然意识到自个刚才吃的有多“豪放”。 这可是在夜哥哥面前,她的公主形象啊! 顾辞微顿觉肉也不香了,景也不美了,本来放松的身子僵直,大张的嘴合起,扯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夜哥哥,你怎么不吃?” “怕你不够。” 夜见尘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温暖的笑,好似并未被她的吃相吓到。 当然,也可能是不想让她难堪,故意不表露。 顾辞微从腰间抽出帕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拿着兔肉烤串的手略放低了些,将帕子扔到旁边后,才矜持地笑道:“没事,我差不多已经饱了,夜哥哥快吃吧,一会不还要带我上山去吗?” 第895章 妹夫变成大舅子 尽管肚子没吃圆,顾辞微还是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就将剩下的兔肉也交给夜见尘解决了。 刻意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的代价便是—— 他们才上山,看了夜见尘想让她瞧的俯瞰群山的美景后,才过了没多久,顾辞微就又饿了。 此时离天黑只差一个时辰,两人便没多留,径直下了山。 山脚下,他们来时骑的骏马还乖乖在原地等候,两人骑上马向八王府赶去。 他们到门口时,只见春喜在门口张望。 见他们回来,她忙上前,帮着夜见尘将顾辞微扶下马,边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陛下身边的郭公公刚来了,等您回来接旨呢。” 父皇派人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要她回宫? 顾辞微眉头一皱,心里有点不愿见了。 可到底是皇帝的旨意,不听是不可能的,于是不情不愿地和春喜去了正堂。 至于夜见尘,则隐匿起来。 毕竟要是被皇帝的人撞见公主在宫外和他一起不好,皇帝心里明白和面上知道是不同的。 顾辞微带着春喜踏入正殿,便见郭公公坐在上首。 顾辞宴与他对坐,夜芷言的轮椅停在下首左侧。 三人手边皆放着茶盏,还冒着热气,与冷凝的气氛截然相反。 见她来了,美眸悠远,似在发呆的夜芷言笑看向她,招了招手:“郭公公受陛下之命,给你带了不少年礼来呢!你倒好,自个跑出去玩了,还不快来谢过陛下?” 顾辞微顺势走到她身边,对郭公公那边行了个半礼:“儿臣谢过父皇赏赐。” 郭公公早在她走近时站起,闻言回了个礼:“礼已经给公主带到,那杂家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 要不是得确定公主在八王府里,收到了礼,他可不愿意在顾辞宴的冷气下多待半秒。 如今任务完成,自然是有多快溜多快。 顾辞宴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夜芷言对郭公公一笑:“公公辛苦了,大过年的还在办差事,齐管家,好生送公公一程。” “是。” 齐缮正明白了夜芷言的眼色,恭敬地将郭公公带出正殿,临走前又给他塞了个鼓囊囊的荷包,让他喜笑颜开地出了王府。 下人的打点夜芷言并不牵心,她目光落在顾辞微身上。 见她出去一趟后嘴有些发肿,鬓发和衣衫略微凌乱,裙角还沾了泥。 夜芷言柳眉一蹙,瞧向步入的夜见尘时眸中带了几分怀疑。 哥哥将微微带出去,难道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虽然你情我愿,即便做了那档子事,她也不觉得如何,可这毕竟是在大梁,哥哥和公主还没有婚配。 她发觉的事,自然也没逃过顾辞宴的眼睛。 他本因郭公公谄媚而冷下的面色更是深沉,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危险寒气。 夜芷言心知事情要是解释不清楚,身边这位阎王还不知要多生气。 于是目光紧锁二人,带着试探地问道:“哥哥,微微,你们去哪玩了,弄成这样?” 夜见尘只觉着她目光有点怪,顾辞微却是看明白了意味。 想起他们刚才在山上激烈的吻,她不由面颊微红。 可心里的羞涩刚泛起苗头,又被顾辞宴冷肃的神情吓退。 第896章 臣定当护公主周全 顾辞微深知,在皇兄发怒的时候不能惹他,只能顺着来。 于是垂着脑袋蔫巴巴地解释:“皇兄,皇嫂,我们骑马去爬山了,因为路上风大,所以看着凌乱。” 她虽因惧怕顾辞宴而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二人,但没有犹豫的回答和理直气壮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说谎。 夜芷言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去爬山…… 她转眸瞧向顾辞宴,见他仍是满面冷色,轻声相劝:“阿宴,大过年的,别冷着脸了,微微只是出去玩了会,你就别生气了?” 说着,夜芷言拉过顾辞微的手,对她安抚一笑:“你们玩了许久,想必都饿了吧?饭都做好了等你们回来吃呢,赶紧和皇嫂回去收拾收拾。” 被她牵着,顾辞微心里的忐忑稍退。 她跟着夜芷言往后院走时,余光轻扫向顾辞宴。 见他也起身跟来,面上虽冷,但没什么怒气,这才放松下来。 又去瞧夜见尘,看他默默跟在后面,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回是彻底放心了。 顾辞微握着夜芷言的手,笑盈盈地跟她分享着在山上见着的风景。 顾辞微话语之余,夜芷言时不时应上几句,一行人很快到了宁芷院。 进了院子后,夜芷言瞧向顾辞微身后跟着的春喜,唇带淡笑,嘱咐道:“带公主去收拾干净后过来。” 春喜应声,和顾辞微先行一步。 许是盼着夜芷言准备的食物,顾辞微脚步很快,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他们视线。 这时,夜芷言拉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落她半步的顾辞宴的手。 他面上的冷意似乎传遍了全身,一向温暖的手似乎都有点发凉。 夜芷言携了从手炉上聚集的暖意,紧紧地牵住了他,抬眸笑问:“阿宴,怎么还在生气?” 平时他也不怎么管顾辞微的事儿,怎么今日偏这么生气? 顾辞宴反握住她,垂眸对上她视线,棱角俊气的唇轻抿:“没,只是在想这样放任她胡来,会不会不好。” 毕竟之前出了那么多事,顾辞宴有这样的担心也正常。 夜芷言张口正要安慰,夜见尘上前,神色严肃地抱拳:“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擅自带公主外出,还请王爷恕罪,不要责怪公主。” 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道歉,顾辞宴驻足,狭眸凝了层薄霜,落在夜见尘身上。 半晌才开口:“你可知本王与母妃树敌无数,有不少人盯着微微?” 他们在说公事,夜芷言也不好替哥哥说话,只得略带担忧地看着两人。 他们都是她重要的人,只希望不要因此产生嫌隙。 夜见尘眸子低垂,心里也很自责,微微的身份有多少人盯,想伺机作恶,他当然知道。 可他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将微微独自带走,还去了山林里。 是他被情感冲昏了头脑…… 想着,他愧疚道:“王爷,臣知道,以后定当谨慎行事,护公主周全。” 身为一品大统领,夜见尘能低头认错实属难得,顾辞宴并未再追究。 闻言挪开视线,牵着夜芷言的手率先迈步,只余冷冽一声:“但愿如此。” 第897章 本王就是连妹妹的醋都吃 夜芷言一行进慧芷阁时,连翘她们正在往屋内端一口大铜锅。 见他们进来,她们将铜锅放上桌,这才行礼。 夜芷言挥挥手:“不必多礼。” 早间听完夜芷言那番话后,连翘不再压抑自个的喜好,换上身颜色鲜亮的袄裙。 鬓间也钗了几支银钗,略施粉黛的脸上露出抹明朗的笑:“王妃,锅子和您让做的炸鸡都好了,什么时侯上呢?” “微微一会就过来了,现在就上吧,正好你们将锅也摆上了。” 海棠来将夜芷言的披风解下,夜芷言将手炉放在一旁,又笑看向身旁同在丫鬟伺候下褪去斗篷的顾辞宴,略有得意地眨了眨眼:“今儿又备了大梁没有的吃食,待会微微肯定喜欢。” 顾辞宴大手拍了拍身上凝的些许寒霜,走近捏了把她脸颊。 在夜芷言抗议的目光中薄唇轻勾:“你这皇嫂把微微宠的没边了。” 话语中,已然没了方才的冷气,好像这屋里的温暖将他同化了般。 夜芷言伸手拍了下他,娇嗔道:“不过是研究些吃食,怎么就没边儿了?我看你是小心眼,见不得我对你妹妹这么好。” 顾辞宴爱吃醋这事儿在慧芷阁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连翘和海棠这两个天天跟着夜芷言的,更是清楚。 闻言她们忙垂眸,掩去笑意。 听闻,顾辞宴也不恼怒,走到暖炉边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身侧空着的坐塌:“既知道我见不得,还不过来宽慰着,小心我一会真生气了。” 没想到他会顺着话接,夜芷言无言以对。 自个抛出的话,也只能负责。 她笑着上前坐到了他身边,被他一把从轮椅上薅下来进了怀里。 偷偷看戏的丫鬟们见状忙挪开视线,该干活的干活,不敢再瞧了。 夜芷言冷不丁被他抱了个满怀,身子扑腾了两下,低声提醒:“我哥还在呢,别这样!” 现在倒知道害羞了,刚才招惹他的时候可牙尖嘴利,一副不怕事的样子。 顾辞宴挑眉,眼里掠过恶劣的光,也低声回道:“那可不行,毕竟本王可是连妹妹的醋都吃的小心眼。” 话落不给她答话的机会,抬眸瞧向还立在门口的夜见尘,声线清冷如山泉:“夜大统领不必拘束,坐吧。” 一路都沉浸在对顾辞微的愧疚中的夜见尘听闻,神色僵硬地颔首,而后默默坐在了炉子边。 夜芷言暗中和顾辞宴较劲,却无法挣脱他的臂弯,只好放弃。 左右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丢脸也就丢了。 她干脆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看向夜见尘。 见他虽板着脸似乎与寻常无异,可眼神却有些恍惚,明显不在状态,便知他还在意刚才的话。 夜芷言不由轻叹:“哥哥,你不用太自责了,左右微微也没出事,下次吃一堑长一智便是。正逢元日,该开心点好,待会微微来了要是看到你这么消沉,会担心的。” 她的一番劝解,说到了夜见尘心坎。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就算自责,但木已成舟,纠结于过往只会裹足不前,还白让微微和小妹担忧,实在不该。 第898章 若我不放呢 思及此,夜见尘重重颔首。 对上夜芷言视线时,黑沉的双眸已然清明一片:“小妹,你说的没错,是我钻牛角尖了。” 他宛若褪下了沉重的枷锁,蒙在身上的消沉荡然无存。 夜芷言见状宽慰,挥退了准备上前伺候的连翘,道:“你们几个不用在这伺候了,也去打锅子吃吧。” 待连翘应声带着其他丫鬟退下后,夜芷言提起单耳的彩瓷壶,给三人都倒上了茶。 茶水清澈,正如夜见尘雨过无痕的忧愁。 她素手轻抬,将茶盏递到夜见尘桌前,边道:“哥哥喝口茶吧,看你衣衫也脏了,不如叫齐管家给你找件衣衫换上,再去洗洗?” 夜见尘正觉身上不适,闻言颔首:“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夜芷言颔首,看向旁边立着的谢行:“谢侍卫,拜托你带哥哥前去。” 谢行抱拳:“是。” 二人离开后,内室只剩他们二人,夜芷言转过身,眯起眼:“现在能放开我了吧?” 他非要抱着她,无非是被她说了小气后报复心作祟,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罢了。 如今人都走了,他也没一直抱着她的必要。 闻言,顾辞宴却没松手,唇角的笑越发邪色:“若我不放呢?” “别逗弄人了,快放手。” 夜芷言无奈地拍了拍他环在腰间的胳膊,可他有力的臂弯像是碰到了猎物的蛇,越缠越紧。 与此同时,他眼眸里泛起危险的光,冷俊脸渐渐向她逼近,眼看着就要亲上来。 房间内只有他们,顾辞宴一旦动了真格的,就不会放过她。 一会还要和微微他们吃团圆饭呢,可不能被他吻上。 万一一发不可收拾,待会微微他们回来被拒之门外,再听到什么声响…… 想着,夜芷言浑身上下都爬满了拒绝。 她瞪着顾辞宴逐渐逼近的脸,情急之下抬起手,虎口卡在他下巴上,拇指和食指按住他脸颊。 顾辞宴绷成一线的薄唇就这样被迫嘟起。 双唇碰撞间,气流形成轻微声响,“啵”一声,像只吐泡泡的鱼。 与此同时,逐渐灼热的空气霎时冷却,顾辞宴眯起的狭眸睁开,讶异显而易见。 他眉头皱起:“言儿……”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夜芷言捏了下,话语化作含糊不清的声音。 夜芷言几时见过顾辞宴这么可爱又好笑的模样,也忘记了危险,乐得笑出声来。 手上动作也不肯停,因此越笑越欢。 绕是顾辞宴对夜芷言再感兴趣,在她前俯后仰的笑声中,也没能再对她做什么。 看着她开怀的笑容,他被捉弄的些许火气很快被温吞没。 算了,她高兴就好…… 夜芷言本是一时兴起,见他没有阻止,任由她揉捏,手里的动作越发嚣张。 肆意揉捏着他的脸颊,边笑道:“阿宴,这样看着你也蛮可爱的。” 顾辞宴无奈道:“言儿,别玩了。” “你叫我不玩我就不玩,那我多没面子?” 夜芷言有意为难他,根本没停下的打算,谁让他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为难她呢? 最后,还是顾辞微来了,夜芷言这才停手。 第899章 韩式炸鸡 见皇兄皇嫂二人搂在一起,兴冲冲跑进来的顾辞微顿下步子,灵动的双眸圆张,略有尴尬。 “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看他们靠地那么近都是准备亲上一口啊…… 夜芷言及时松手,才没让顾辞宴威严的兄长形象被鬼脸毁于一旦,但顾此失彼,被误会了正要亲昵。 她撑着顾辞宴肩膀,分开在他腿上的双腿滑下地。 等站直后压下内心的羞窘,强作镇定看向顾辞微:“哪有的事?快过来坐,一会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锅子。” 顾辞微飞快地瞥了眼顾辞宴,见他面色平静,没有被打扰的怒气,这才松了口气。 馋虫占据上风,顾辞微轻快地向夜芷言走去。 被夜芷言牵着坐在身边,顾辞微眼神里带着期盼:“皇嫂,除了锅子还备了什么好吃的?” 大过年的,说不准皇嫂又发明了什么新的美食呢。 夜芷言会意一笑:“就知道你馋嘴,确实有道你没吃过的,一会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顾辞微笑得更开了,小鸟依人的将脑袋靠在夜芷言肩膀上,娇娇气气道:“就知道皇嫂最疼微微了,皇嫂说的新菜品肯定会很好吃,微微要多吃点!” 她小孩撒娇的模样让夜芷言忍俊不禁。 此时,内室的棉帘被拉开,连翘携一众丫鬟将煮锅子要的食材端了进来。 海鲜肉类,蔬菜瓜果都切好装盘,规规矩矩地围着桌上的铜锅。 这些东西都没能吸引顾辞微,她的目光落在最后的海棠手上。 只见海棠端着托盘,托盘上的瓷盘里装着色泽金黄诱人的炸鸡,随着她走近,肉香扑鼻。 顾辞微馋虫大作,眼巴巴地看着海棠将炸鸡放在离她较近的地方,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夜芷言,略急地问:“皇嫂,这就是你说的新菜品了吗?是什么做的,味道如何?” 言下之意便是想吃了。 闻言,夜芷言拿起银箸给她夹了一块,笑道:“这是炸鸡,与小酥肉的做法类似,可以沾酱吃。” 说着纤指点了点分成两格的酱料盘:“红色的是番茄酱,偏橙的是韩式甜辣酱,沾上再吃,风味不同。” 两种酱料都是她从智脑那里得了配方,让海棠她们去厨房现做的。 本来听说和小酥肉差不多,顾辞微的好奇心已经降了不少。 但听到两种新奇的酱料,她又兴奋起来,拿起筷子品尝。 刚入口,就被炸鸡外皮酥脆的口感惊艳,咬下一块在口中咀嚼。 香脆的面衣与汁水丰富的鸡肉丰富了口感,肉香与酸甜的酱料满足了味觉。 层次丰富地让顾辞微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待她啃完一个鸡全翅,这才停下来。 顾辞微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后感叹:“皇嫂,这炸鸡和小酥肉完全不同,很好吃!” 举出小酥肉做例,也只是因为它们都是炸物,而顾辞微也吃过,更容易理解。 夜芷言因而轻笑:“喜欢就多吃些。” 顾辞微点点头,却没有着急动筷子,眼神在室内梭寻一圈,疑惑的问:“夜哥哥呢,怎么不见他?” 第900章 连翘果然对他有意 “他去换衣服,应该快到了。” 夜芷言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谢行的通报:“王爷,王妃,夜大统领到了。” “你的心上人这不就来了?你也不用再惦念着。” 夜芷言笑看向顾辞微,调侃完拔高了声音:“进来吧。” 顾辞微羞恼地瞪向夜芷言,很快又被门帘撩起后步入的夜见尘引去目光。 他换掉了之前干练的劲装,换上了身儒雅的青衫。 显然是临时找来凑合的衣服,并不附和他惯常气质,瞧着有些别扭。 可顾辞微还没见过他穿文人的长衫,也是新鲜,起身将他拽到身边,一双美眸盯着他,挪不开眼。 她目光专注灼热,在旁人面前这样毫无遮掩地看着他,让夜见尘颇有些不自在。 他严肃刚毅的脸绷紧,正思索着如何委婉地提醒顾辞微不要盯着他看。 恰逢锅子开了,夜芷言往里面下食材,顾辞微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被引到了食物上。 夜见尘这才松了口气。 夜芷言没注意他们两个之间微妙和谐的气氛,转眸看向立在旁边点谢行和几个丫鬟,道:“你们的锅子也烧开了吧,不用在这伺候,去吃吧。” 说着看向连翘,眼里含着几分调笑:“连翘,你把谢侍卫和苏神医也带上同你们一道吃,他们与我们吃到底是不自在的,同你们几个小姑娘一起更好,要喝什么酒只管去库房取,不必拘着。” 王妃这是知道她想和苏神医多相处,故意和她提这个呢。 连翘脸颊微烫,忙垂下眸子,应道:“是,奴婢遵命,主子们吃好,奴婢们先下去了。” 话落转身,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内室,谢行也跟着出去了。 一行人走出门外后,连翘才将心里的羞涩压下,抬眸看向谢行。 忽又意识到自个今天打扮的亮丽,完全有负于他之前的“教诲”。 连翘心虚地在对上视线前垂下眼:“谢侍卫,劳烦你将苏神医叫来。” 她又在躲闪他的视线了,脸也发红,连翘果然对他也有情愫…… 再次印证了上次的发现,谢行心中雀跃,面上还是端住了架子,露出一抹可靠的笑:“好,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用自个认为最帅气的轻功姿势赶往苏剑的房间。 或许看了他潇洒的背影,连翘姑娘会更喜欢他。 可他不知连翘并未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在他应下后便立马挪开视线,和海棠手挽着手向丫鬟们平时用来聚会的一间厢房去。 只一门心思想准备地更妥帖些,希望苏剑来的时候有更好的体验。 一行人到了厢房,几个婆子已经将锅子煮上了。 见她们回来,招呼道:“都快来,正好吃上热乎的呢!” 一间屋子两张桌,上了岁数的嬷嬷丫鬟们坐在一桌,另一桌还空着不少位置,坐着的大多是慧芷阁留下来的丫鬟。 两桌都摆好了菜品瓜果,热茶温汤。 连翘笑道:“还想着回来给你们搭把手,看来都弄好了,叫我们几个吃现成呢。” 老嬷嬷那桌,余嬷嬷也在,闻言露出慈祥的笑:“你们几个去主子屋里伺候,哪还有让你们回来接着操劳的道理,快坐下来吃吧。” 话落,响起一片应和。 第901章 苏神医来了 闻言,余巧歆拉着海棠坐下。 连翘想起苏剑,笑道:“王妃说了,咱们想喝什么酒便去拿,一会谢侍卫和苏神医也来。我去取些酒来,你们先吃着。” 梓月立马从席间起身,应和道:“连翘姐姐,我随你去。” 她从桌边走向连翘,两人手搭着手离开了厢房。 丫鬟们是很少吃酒的,毕竟吃酒会耽误事儿。 但时逢年关,主子也发话了,自然要美美喝上一顿。 加上还要招待苏剑和谢行,两人从仓库里挑了几坛子好酒抱了回来。 进屋时,气氛已然十分热闹,丫鬟嬷嬷们围着锅子吃着笑着。 见她们进来,余巧歆和海棠两个起来搭手,将酒坛子放到墙边一方柏木柜上,酒坛子在点缀着梅花的花瓶旁显得敦实古朴。 将封坛的红布掀开,馥郁香醇的味道便蔓延开来。 余嬷嬷拿起身旁一白发老嬷嬷的茶盏,将里面的清茶往痰盂里一倒,走向连翘几人,笑问:“连大姑娘取的什么酒?” 连翘用酒提子打了酒上来,倒入余嬷嬷捧着的瓷盏中:“这是上好的金桂酒,采新鲜桂花佐桂花蜜酿成,口感甘甜,少有酒味,正适合咱们喝呢。” 酒液在茶盏里散发着金灿的光,桂香扑鼻,瞧着便不是凡品。 余嬷嬷赞道:“连大姑娘是会挑的,这酒叫我这不会喝的看了都觉得好。不过啊,还是得咱们酒罐子舒嬷嬷来尝尝,看看到底如何。” 说着,将视线落来的众人纷纷笑着起哄。 “是啊,舒嬷嬷觉得好的那才叫好!” 来府里也有些时日,连翘也听说过舒嬷嬷,她是侯府的老仆,王爷的奶娘,性格内敛。 最值得说道的就是她喜酒,府内哪有吃酒的哪就有她。 这些年她身子不好走动,这才少有酒局见着她,连翘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顺着余嬷嬷的步子看去,见她将茶盏递给个身穿秋枫棉裙,头戴黑色嵌珠抹额的老嬷嬷。 老嬷嬷身形瘦弱,眼皮耷拉着,看着像是有六十来岁,倒不像是给王爷吃过奶的乳娘。 窥见她眸中惊讶的光,余巧歆在她耳旁悄声道:“舒嬷嬷以前要年轻许多,是遭了病,又不方便走动,才变成这样。” 连翘了然,心中难免唏嘘。 原以为王爷的乳娘会风风光光,如今看来也未必,瞧舒嬷嬷这样子,怕是活不久了。 这时,舒嬷嬷已经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酒入口后,余嬷嬷坐下来,目含笑意:“我的老姐姐,这酒味道如何?” 舒嬷嬷并未立马回答,口中砸吧了几下,这才缓缓颔首,口齿不大利索道:“好酒,好酒……” 说着啧着嘴摇了摇头:“只是度数低了些。” 大家哄笑,余嬷嬷劝道:“老姐姐,你现在可不比当年,喝不得那烈酒了!”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被敲响,两道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连翘知道是苏剑来了,心跳顿时乱了一拍。 她发愣时,有人吆喝了声:“进。” 门便被悠悠推开,满面笑容的苏剑搂着一脸冷肃的谢行大咧咧地走进来。 第902章 新年快乐 细看去,苏剑手里还提着两挂柿饼,热络道:“你们这都吃上了,我们没来晚吧?” 苏剑与谢行就如烈火与寒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站在一起时,自然是张力十足的烈火更吸引目光。 连翘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心上人身上,她心里还想着要做什么时,苏剑已经关上了门。 两个男子在此到底有些格格不入,他们虽然同为王府的侍从,但苏剑与顾辞宴更多是合作关系,又名声在外,在座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 谢行倒是常年跟在王爷身边刷脸,可自带与王爷相同的气场,让人敬畏。 他们在此,本来笑闹的众人略有点冷场,大眼瞪着小眼。 不知该由谁开口接苏剑的话,又该怎么接。 几秒的静默倒也没影响到苏剑,他将柿饼串儿挂在窗栓上,放开搭着谢行肩膀的胳膊。 而后向连翘走去,边道:“连姑娘,听谢侍卫说是王妃叫我们和你们一道儿吃团圆饭,可还有位置?” 他开了口,连翘才猛然回神。 意识到自个儿又盯着苏神医神游了,她忙挪开眼,咬着唇压下心里的尴尬羞涩,招呼道:“你们坐这桌就是,位置给你们空着呢。” 说着,将两张空椅子拉开,示意他们坐下。 然后抬眸看向目光落来打量着苏剑,还有些拘谨的众仆,解释道:“苏神医和谢侍卫也都是王府的人,大家同在王府,一起吃团圆饭庆祝理所应当,都别拘着,都吃吧。” 当然,她这话也没能完全打消众人的拘束,不过气氛里细小的冰碴子很快就在锅子的热气腾腾,炸鸡的汁水四溢和烈纯的美酒里消融。 众人吃喝作乐,一片热闹和谐。 可并非所有人都醉心于此,连翘便一直悄悄望着苏剑,食物也没吃着几口。 有苏剑在场,她连余光都很少往谢行身上落。 那副羞怯期盼的模样全都给了苏剑,让一直注视着连翘的谢行苦涩难言。 之前连翘单独与他相处的时候,看他的目光应该就是对他有情,可又为何对苏剑还是如此…… 他弄不明白,也不敢问出口,只好一杯杯地灌着烈酒。 两个牵念着心上人的都魂不守舍,坐在他们身旁的余巧歆全都看在眼里。 可不管是谁喜欢谁,也都是他们的私事,她也只当做没看见,神色自如地与海棠几人谈天吃喝。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众人聚在一起尤是。 不知觉间日阳西斜,淡蓝与橙红将天空融成粉紫色,云朵点缀其上,浪漫而梦幻。 内室里早早撤了宴,放跑了半日的顾辞微二人去小憩,因此只剩夜芷言二人。 夜芷言欣赏着小轩窗外天空难得的色彩,灰调的淡雅温柔与明艳壮阔的橙红夕阳不同,给人以岁月静好的安宁。 顾辞宴行至夜芷言身后,环住她的腰,她顺势靠在他胸膛,轻笑:“阿宴,新年快乐。” 酒足饭饱,亲人团聚后的安静中,这句淡远的贺喜比任何话都有缱绻情长的意味。 顾辞宴低下头,下巴抵在她柔软发顶,鼻尖尽是她身上的馨香,低声道:“新年快乐。” 第903章 全息电影 佳人在怀,岁月静好,一时间,顾辞宴心中生出太多感慨。 遇到夜芷言前,他从未想过某日会过上这样顺心安宁的生活,哪怕仍身处争斗中,有她在便自有一方能让人舒心的天地。 抱着夜芷言的胳膊渐渐收紧,低声道:“言儿,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不知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竟生出如此感慨。 夜芷言拍了拍他的手,轻笑:“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气氛正是柔情时,门突然被推开。 睡了一觉的顾辞微推门而入,脸上的笑容在看见窗边二人相拥时又略有僵硬。 不过之前她已经见过更尴尬的场面了,此时也算不得什么。 顾辞微很快调整好表情,拉着身后的夜见尘向他们走来,边道:“皇嫂,我们休息好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可有烟花看?” 烟花作为节日的保留项目,通常都用来在晚上收尾。 虽然也是老规矩,顾辞微见过不少次,但依旧很期待。 毕竟在她接触过的所有娱乐项目中,烟花极有趣味。 顾辞宴没有松手的意思,夜芷言便拍了拍他,示意他松开。 待顾辞宴不情不愿地松手后,夜芷言对顾辞微招了招手:“府里没备烟花,今年带你看点那不一样的。” 皇嫂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大多都有趣极了。 顾辞微听闻眼神发亮,激动地蹦跶了两下,而后上前挽住了夜芷言的手,满是好奇的眸子在房间里来回扫视,边问:“皇嫂,你说的东西在哪儿呢?” 屋内与她离开前并无什么变化啊…… 顾辞微疑惑时,夜芷言已经将她带到了平时休息的寝室。 走过玄关先是一张舒适的坐塌,上面摆着一张小矮桌,平时可以坐在上面饮茶谈天,困的时候,也能将小桌挪开在上面小憩。 每日起床后,除了在书房的长椅上,便是在这坐塌上待的最久。 因而不论上面铺的软垫还是靠枕,都做的十分舒适。 夜芷言带着顾辞微在上面坐下后,对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招了招手:“你们也来坐吧。” 顾辞宴很快上前坐到了夜芷言身边,夜见尘却有些犹豫。 直到顾辞微起身将他拉过来,才端正地坐下。 这时,夜芷言让智脑调出了四台全息眼镜,眼镜分为黑白两色,相较于普通眼镜较为厚重,但也只比普通眼镜重一倍,是她们时代最先进轻巧的全息设备。 接着又拿出了一台家用投影机大小的主机。 其余三人盯着她的动作,好奇和疑惑同等。 顾辞微耐不住问道:“皇嫂,这是什么啊?” 他们连眼镜都没见过,看着这些自然是一头雾水。 夜芷言将眼镜分发给他们,边解释:“这是全息眼镜,看电影用的,电影可以理解为戏剧,带上这个去看,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还可以选择参与其中。” 顾辞微将眼镜翻来覆去的看,也没从里面瞧出个门道来,疑惑道:“皇嫂,用这个眼镜看戏自个就会唱了?” 她理解的……倒也是有点道理。 夜芷言失笑,说不定微微心里还在想,她请的戏班子在哪儿呢! 夜芷言心知和她解释不如让她实践于是将光屏调了出来。 第904章 神奇体验 “一会你就明白了。” 夜芷言边说,用光屏接上主机的芯片,再将主机和四副眼镜配对。 待眼镜右上框的连接指示灯亮起后,她将眼镜拿起,边道:“现在可以戴上了。” 话落她率先带上了眼镜,瞬间被带入了虚拟空间。 其他三人模仿着她的样子将眼镜带上,顿时被眼前全息眼镜的待选界面惊到。 见识过夜芷言在家里看电影的顾辞宴还算是冷静,而没怎么见过的夜见尘和顾辞微吓得惊叫一声。 夜芷言抬手点了下切换按键,她眼镜的涂层变得透明,能看清楚外界的景象。 见顾辞微和夜见尘都将眼镜拿下来,微微更是小脸惊恐,夜芷言出声安抚:“放心,接下来你们所看到的都是虚拟场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 顾辞微犹疑不定地看向手里的眼镜:“真的吗?” 本来打算让他体验一下稀奇玩意的,没想到将她吓得不轻,也是没考虑到古人的承受能力。 毕竟一下子跳过很多现代娱乐设施,让他们体验全息眼镜这种东西确实有些刺激。 它与所有旧版的vr设备不同,是将vr与ar结合,还能将意识流上传其中,让戴上它的人切身化作虚拟世界一份子的存在。 夜芷言安抚道:“当然了,这和游乐园里的设施一样,只是一种娱乐设备,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实际上,这幅眼镜就是将人的意识编码,并将之上传到虚拟世界的数据库中。 如果被黑客利用,也可能会造成伤害,也有不少人选择通过这种方式获得“永生”。 当然,这种永生存在伦理问题,只有极个别对人类贡献极高的伟人能有这种待遇。 其他的人只能够在国际标准时间内体验,为此出了国际通用的全息防沉迷规定,在没有特别身份认证的前提下,成人每日最多使用七小时…… 不过在大梁已经没有用来监视所有设备的超级计算机了,因此他们的体验时间并不受规则限制,也不用担心有黑客会入侵。 虽然刚才被陌生场景吓得不轻,但在听到夜芷言的解释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 顾辞微咬着唇,重新戴上了眼镜,心里不断催眠着自己,一定会很有趣的…… 见她戴上,夜见尘也紧随其后。 夜芷言用意识操控主机,调出了本地影视库,边问道:“你们想看什么片子?搞笑的,恐怖的,还是爱情片,武侠片?” 四台眼镜在目前都是共享视野的,眼前突然跳出来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电影封面,又将除了夜芷言之外的三人吓到。 不过这会他们多少适应了些,反应没刚才那样激烈。 顾辞微在惊吓之余,已经体验到了趣味。 看着电影海报里的景色,人物,动物宛若或者一般近在咫尺,顾辞微不由伸手想要触碰。 她的心思都在眼前似真似幻的场景上:“皇嫂,你觉得什么好看就看什么吧!真的好神奇啊,这些都是假的吗?可明明看上去那么真实……” 第905章 普通夫妻 夜芷言一只眼挑片子的同时,另一只眼的镜片则透明化注意着外界。 看到顾辞微的动作,夜芷言笑着提醒:“微微,你用手是摸不到的,这些东西只有你的意识能够碰到,试着在脑海中想着动作去触碰,这样才能摸到。” 听闻,顾辞微将手放下,拧着眉,皱着脸,神色严肃地试图操纵意识。 明明只是转念之间的事,却弄得全身都在用力。 夜芷言不由莞尔,好在她很快就掌握到了诀窍,脸上舒展出一抹笑,激动道:“皇嫂,我碰到了!好神奇!” 明明她身体没有动,却仿佛用手碰到了东西,意识微动间就能做到很多平时在现实里根本就做不到的事! 夜芷言将透明化取消,专注于虚拟空间。 然后便见到右下角显示机位那里,模拟顾辞微形象的小人儿弯腰抬腿,胳膊七拧八拐,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 一向严肃的夜见尘和顾辞宴则是操控着小人动动手脚,看起来保守的多。 夜芷言压下唇角的笑,决定不提醒顾辞微她的动作能被看见,注意力又集中在选片上。 全息眼镜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刺激了,要是再多恐怕承受不住。 为了他们的小心脏着想,夜芷言最终选了一部古代武侠片,至少在着装和风俗上武侠片更贴合大梁。 夜芷言操控着主机加载片子,边问:“你们是想做旁观者,还是成为片中的人物?” 这是看电影的两种模式,做旁观者,就是以第三视角观看电影,体验度更低,也没那么刺激。 成为片中的人物,便是在电影一开始选择绑定某一个剧情人物,有主机将意识流与人物绑定,而后就会成为此人。 这样就可以选择推进剧情,或者自由活动,当然后者会让电影进度停止,没有按照剧情走的体验感好。 将区别解释给疑惑的三人后,顾辞微激动道:“我选第二种!” 她也在夜芷言的指引下看了剧情简介和人物简介,若是选择第二种,她不就能成为和夜哥哥一样的武功高手了? 若是夜哥哥再选一个需要他爸保护的人物……想想她都兴奋。 顾辞微一把拉住夜见尘的手:“夜哥哥,我选慕州,你选钦悦好不好?” 在人物介绍中,慕州是本剧的男主角,而钦悦则是女主角。 两人一个是仗剑江湖的大侠,一个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因一件皇宫里的宝物相遇,钦悦对慕州一见钟情…… 夜见尘还没看那么细,闻言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等到选角色时才发现他是个反串,无奈想换顾辞微也不让了。 本来打算旁观电影的夜芷言,则被顾辞宴拉着选了个炮灰张氏。 张氏是磨盘村里的豆腐西施,与顾辞宴所选的配角张大郎成婚多年,小两口靠着卖豆腐在村里过着安生日子。 二人与剧情为数不多的交集就是在主角们路过磨盘村的时候收留了他们一晚。 点下开始的夜芷言有些不解:“你选这么个人物做什么?” 顾辞宴拉着她的手,轻笑:“不是说要做普通夫妇吗?娘子这就忘了?” 第906章 设备已连接 夜芷言微愣,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心里为之一叹。 顾辞宴的思维还真是活络,她都没想到能这么远。 不过,比起陪着旁人看一场电影,与他体验普通夫妇的生活对她无疑更具吸引力。 她正要回应,眼前浮起一阵荧光。 全息设备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正在加载人物……上传数据中……” 对其余三人而言,脑海中忽然响起旁人的声音足够惊悚。 见顾辞微和夜见尘二人面露惊诧,夜芷言出言安抚:“不要慌,这声音是全息设备自带的ai系统……可以解释为规则的说明者,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听闻,夜见尘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顾辞微不由拍了拍胸口:“原来如此……刚才吓死我了。” 认真接触新事物时,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确实是件惊悚的事。 夜芷言轻笑:“只要心里想着这设备不会伤害到你就行,这还在进片中,一会电影开始了,还会有更刺激的,你可别被吓得哭鼻子。” 顾辞微听到夜芷言的话后,立马鼓起嘴:“皇嫂你太小瞧人了,我怎么可能被吓哭!” 回应她的是夜芷言的笑声。 顾辞微更是羞恼,张口强调:“皇嫂你别不信,我之后不会再害怕了!” 这恐怕不大可能。 夜芷言心中所想还未出口,系统提示响起。 “上传完成,连接电影中,请您不要离开设备……已连接。” 系统话音刚落,本还是待机页面的眼前便被一阵炫光取代。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晕中,仿佛整个人都飘上了空中。 夜芷言心知这种失重感是意识与所选人物连接的过程,伴随着眼前的光晕逐渐消失,身体也渐渐归位。 再看清时,眼前已是一间不大的灶房。 她坐在灶台旁,手边有一小堆木柴,灶膛里火苗熊熊,火星子伴着烟气从内往外迸出。 铺面的热浪让夜芷言往后躲了下,脑袋正好撞到了坚硬中略带柔软的东西。 不疼,只发出一声闷响。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男子站在身后。 因为身形高大,火光并未能照亮他的面容,但他下颚利落的线条和唇角的弧度她再熟悉不过。 夜芷言伸手拽住他的腰带,借力站起身,很快拉进了距离。 入目果然是顾辞宴的脸,他向来冷静自持的眸中带着几分错愕。 她笑问:“夫君,不是你要做这普通夫妇吗?怎么这么吃惊?” 顾辞宴的长发平时都由玉冠束起,或放下来束于脑后,此时却变得粗短,黑色的发茬根根分明。 配上他额角的一道疤,看着十分野气。 闻言浓眉一皱:“你的样子与平时不同了……不,若是我们进了电影中,不该变成另一副模样吗?” 他皱起眉时,那股粗犷的野气更重了,对夜芷言而言,便是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她瞧着他不由发愣,直到灶膛里柴火噼啪一声,才让她从失态中回神。 夜芷言撇开眼解释:“进电影后是否用剧情人物的容貌是可选的,为了让你们更适应,我选了用原本的容貌。不过为了更带入剧情,会在原本容貌上加入附和角色设定的特色,看上去会略有变化。” 第907章 豆腐西施 顾辞宴饶有兴趣地眯起眼:“原来如此,言儿盯着我出神,可是我变得更俊了?” 听闻,夜芷言一噎,他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虽然他现在的模样,确实格外帅气…… 她不愿承认刚才看他出神的事儿,轻咳一声绕过了他,推开灶房的门往外走。 “我就是一时有些不适应,走吧,找个镜子看看我们变成了什么样。” 她转身前眉目中的尴尬无措逃不过顾辞宴的眼睛。 心知她口中所言是为了掩饰,他也没借此逗弄。 薄唇一挑,笑着跟上,清冷的声音毫不拘泥的夸赞:“虽不知我变成了什么样,但言儿还是美貌如旧,让我喜欢得紧。” 他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夜芷言心里的羞恼被这话轻易地击退,她稍微放慢了脚步,默默拉起他的手,轻哼:“那是自然。” 顾辞宴嗓间溢出低笑,反手握紧了她。 交谈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院尽头。 面前是一堵略显陈旧的砖墙,或黄或绿的草苗儿从砖缝里溜出,为矮墙添了温馨的生机,正如这间小小的院子。 虽然十来步就能逛完,还有些破旧,但墙上挂着干菜,熏肉,角落里堆着成捆的柴火,沿着院墙还种了蔬菜花草,充满了用心经营的生活气息。 可见住在其中的夫妇二人平凡又幸福。 夜芷言身处其中,不免有些感慨:“阿宴,我竟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在王府里要好。” 简朴,温馨又平淡。 相比而言,在王府的日子虽然富贵享乐,但她与顾辞宴握紧的手间缠着太多的阴谋算计,波谲云诡的朝堂更是随时都想将他们拉入深渊,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顾辞宴心知她向往什么,笑道:“我们迟早也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不过我可舍不得言儿在这小院子里受苦,一定会让你过的平静又富贵。” 他的承诺那么贴心,夜芷言脸颊微红。 转眸对上他温柔的视线,并未躲闪,而是坚定颔首:“好,我们一起努力。” 再煽情下去,恐怕就要哭出来了。 夜芷言说完挪开眼,在加载进这具身体后,夜芷言就有了一些简单的记忆,便拉着顾辞宴向紧挨着灶房,稍高些的主屋走去。 院子里除了这两栋连在一起的矮房,便是在西侧的茅房,猪圈了,那里显然不会有镜子。 设定中,顾辞宴选择的人物张大郎曾经是个山匪,后来被朝廷军剿了老巢,便归顺了朝堂,改名换姓成了普通百姓。 靠着以前当山匪时剩下的金银置办了这进小院子,娶了豆腐西施为妻。 所以顾辞宴的头发保留了匪气,脸上也顺应设定多了一道疤。 就是不知她这个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会长成什么样了。 设定里,她可是磨盘村里的头号美人儿,在附近的村子里都很有名,不少人都因为她的美色慕名而来,不惜千里迢迢也要尝她这个美人儿做的豆腐。 听这设定,说不定她会变得比原来更美呢。 好奇心驱使下,夜芷言加快了脚步,推开主屋的门,很快来到了妆台边…… 第908章 她怀孕了 铜镜模糊的映照出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与变化较大的顾辞宴不同,她除了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盘了个朴素的发髻外,于寻常别无二致。 夜芷言失望地撇撇嘴:“甚是无趣。” 话落,转眸打量起房间,主屋并不方正,门口左侧便是舆洗架,架旁窗边就是梳妆台,木质的妆台上摆着个小铜镜。 再往内去,则是一张朴素的木床,架着粗布做的床幔,此时床幔被两条碎布拼的绑绳绑在床柱两侧。 床边摆着一张方木桌,看不出是用什么木材做的,上面刷的红漆已经褪色。 桌上摆着竹编的篓子,篓子里放着剪刀,碎布头和针线,一个绣了一半的肚兜儿搭在篓沿上。 加载进人物后,他们就会继承人物的记忆。 不过因为记忆庞杂,若是一股脑儿塞完,可能会让精神崩溃,所以记忆会通过接触环境或人物的方式逐渐归位。 所以看到肚兜儿时,夜芷言好奇的目光顿住,肚兜……是张氏绣给未出世的孩儿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抚上了肚子。 入手平坦,并无异常,可其内却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看着她的动作,顾辞宴表情有瞬间的空白,随后化为喜悦的笑。 他伸手覆上她的,低笑:“娘子,你是怀有身孕的人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夜芷言这时才回过神,脸颊发烫,拍开了他的手:“我又没有怀孕,只是这个人物怀孕了而已!” 她才没有期待和他有孩子! 想着,她挪开视线,又闷头冲回了灶房,灶台上煮着饭,她去的时候已经到了火候。 顾辞宴跟在她身后,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干活,自个将饭和菜盛好端入主屋。 吃饭时手也不安分,一直往夜芷言肚子上钻。 一顿饭吃完,她来不及发作,顾辞宴便去洗碗筷了,接着又打水伺候她洗漱。 无微不至地像她是个无法独自行动的宝宝似的。 直到收拾好了上床,顾辞宴将她揽入怀中,大手在她肚子上轻抚。 夜芷言一直没地方发的火气总算压不住了,她推开了他的手,转身瞪向他:“顾辞宴,又不是真的怀孕,你正常点!” 被她训了,顾辞宴俊美面上露出一抹伤怀。 他垂眸看向被推开的手:“一想到言儿怀了我的孩子就控制不住,抱歉。” 他示弱的表情夜芷言难以招架,仔细想来他也只是在照顾她,没做过分的事…… 她抿抿唇,轻咳一声:“算了……我就是有点不适应,你想摸就摸吧……” 反正摸几下肚子又不会少块肉,只要别让她看见他这幅表情就是了。 闻言,顾辞宴纤长卷密的睫毛一抬,眼底哪还有半点难过,满目的喜色。 他变本加厉地将夜芷言圈入怀中,像是抱着抱枕一样,就差没把四肢都缠在她身上了。 夜芷言稍稍挣扎了两下,才让他略松开手。 哪怕已经融入了新的身体,夜芷言和顾辞宴还是不大习惯住在这间矮房里。 这晚睡得并不安生,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可没过多久,就被一声高昂的公鸡打鸣惊醒。 第909章 早起卖豆腐 夜芷言睁开眼,睡意已经被鸡鸣声吓得烟消云散。 她愣了会,抬眸对上顾辞宴同样清明的狭眸,这时断触的神经才连接上。 意识到与他身处在虚拟世界中,她抬手抚了抚狂跳不止的心脏,边从床上坐起。 拂晓的光从木窗外挤进屋内,堪堪照亮了视线。 时值暖春,并不寒凉,她只着一件里衣,扶着顾辞宴的胳膊站起身,小心地跨过他的身子往床下去。 顾辞宴侧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解的问:“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天还未大亮,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事,不多休息会不符合她的性子。 夜芷言趿拉着麻布鞋,边打了个哈欠,转头时乌黑的长发顺滑地从颊侧落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 她对他眨了眨眼:“我可是豆腐西施,当然是准备出摊去卖豆腐了。” 话落转身,伸手拿过搭在一旁木椅上的布裙往身上披。 比起在王府时繁复华丽的着装,百姓方便干活的衣服简单好穿,套上长裤和外衫,系好内扣,拿腰带一扎,便穿好了。 此时的顾辞宴倒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殷勤,心知夜芷言并不喜欢被他那样特殊对待,所以只是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他从床上起身时,她打开了小屋的门,清晨微寒的春风拂面,彻底战胜了睡意。 夜芷言端起放在门口木架上的木盆走出了房间,来到小院井边,将井上架着的木桶缓缓放入井中,利用横梁的轮轴打了满满一桶水上来。 这时顾辞宴也已穿好衣衫走来,顺手帮她把木桶提出来。 木桶沉重,费力打水上来的夜芷言脸上已经蒙了层薄汗,见状松了口气,道:“洗漱完后便一起去早集上卖豆腐吧!所幸剧情道具都是准备好的,我们不用自个做豆腐,否则起来地这么晚,定然来不及做好。” 顾辞宴将木桶里的水倒入窗边放着的水缸里,边笑道:“左不过是个电影,少卖一天也没什么的。” 夜芷言上前,用水瓢将水舀进木盆里,又将装上水的木盆放进屋内的舆洗架上。 伸手撩了捧凉水扑上面,稍稍清洗了下一夜的沉倦,便用布巾擦面:“那可不行,干一行爱一行!再说了,我们成为剧中的人物后就要遵循规矩做事,否则就可能产生蝴蝶效应导致剧情停滞。” 虽不明白蝴蝶效应是什么,顾辞宴也大抵明白她的担忧。 将柳枝与鬃毛做的牙刷递给她,语气十分悠闲:“那也没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过上普通夫妻的生活,多体验会有什么不好?” 夜芷言接过牙刷,沾上牙粉清口,含糊道:“放心好了,整部电影的剧情时间跨度有好几个月,我们只走流程就能停留很久。” 几个月? 适当娱乐当然没问题,可如果在这里停留几个月,那外界的事…… 顾辞宴眉头微皱,眼里浮起了犹豫之色,夜芷言尽收眼中,心知他肯定误会了什么。 待漱完口,将牙刷放在一旁,才拍了拍欲言又止的他的肩膀:“放心好了,不管我们在电影世界里待多久,外界都只会过电影成片那么长的时间。” 第910章 神奇的系统时间 闻言,顾辞宴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又倍感神奇:“既如此,在这电影里岂不就有旁人更多的时间?你们那个时代的人,岂不是想活多久就可以活多久?” 他向来冷静的眸中迸出光亮,夜芷言失笑:“确实,如果一直在电影世界里不走剧情,按理说就可以无限延长寿命。不过,在我们的时代有防沉迷系统,只要在虚拟世界里呆够了时间就会被强制遣返。” 不过,在大梁并没有这系统就是了。 既如此,那她就能利用这个漏洞,在虚拟世界里获取更多的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在日后的争斗中,她拥有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岂不就无敌了? 她之前一直拘泥于常识没有想到这茬,经顾辞宴这一提醒,似乎除了这个,还有更多的金手指她没有利用过…… 越想,夜芷言目光越亮。 再抬眸时,她兴奋地拉住顾辞宴的手:“多亏你提醒我,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个系统在大梁不受限制,以后定能成为我们致胜的王牌!” 有了这么逆天的系统,顾辞宴心里也不免兴奋。 不过相较起眼前夜芷言明媚如花的笑靥,这系统也没多大吸引力。 他抬手,比起现实中更粗粝的指腹抚上她娇嫩面颊,薄唇轻勾:“都是言儿的功劳,若没有你,我又怎能接触到这么多神奇的东西?好了,不谈以后,不是要去卖豆腐吗?再晚些可就赶不上早集了。” 难得的休闲时光,他可不希望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影响他们。 夜芷言也没再提,顾辞宴洗漱完后,她端出昨夜剩下,在灶房里热好的饭。 两人简单用了,便由顾辞宴赶着载着豆腐和夜芷言的牛车向早集赶去。 他们住的磨盘村是个小村子,半个时辰就能从村头走到村尾,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自给自足。 他们要赶的早集是镇上的,从家里驾牛车赶过去时,昏沉的天幕已然被太阳撩开。 阳光照耀,春风拂面,夜芷言靠在牛车上,十分惬意。 渐渐到了人多的地方,周围有不少视线落了过来,还有不少人热情地招呼着:“张家的,你们可算来了!” 在现实世界夜芷言也没少受人瞩目,但很少会这样被热情地招呼。 她一时有些不适应,只能顺着记忆回应。 很快就到了他们的摊位上,顾辞宴将牛车停好,而后回身将夜芷言从车上抱了下来。 他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夜芷言有些羞涩,不过周围都是来赶早集的商贩或者来往匆忙的行人,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小动作。 她心里自在了些,帮着顾辞宴将牛车四周的矮栏放下,将罩着豆腐的木盖子掀起来,支起招牌,便摆好了摊子。 所幸豆腐西施名声在外,他们并不需要吆喝,没多久就有客人围了上来。 两人都是头一遭卖豆腐,虽然有身体原本的记忆,但还是难免手忙脚乱。 还好这也并不难,他们很快便上了手,没多久就将豆腐卖完了。 期间除了顾辞宴几次按捺不住,想将那些视线黏在夜芷言身上的人的眼珠子扣下来外,并无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第911章 恩爱两不疑 太阳渐渐高升,阳光直射下来,让夜芷言额间起了一层薄汗。 她以手作扇给自个扇凉,边看着顾辞宴收拾残局,道:“还好是春天,若剧情在盛夏可不好受了。” 他们就是平头百姓,没什么降温的手段,若是一来就是盛夏,恐怕很难适应。 顾辞宴闻言,收拾的动作顿了顿,俊眉轻皱:“可是剧情还要几个月的话,迟早要进入盛夏,到时候你的身子……” 说到一半,他没继续下去,心知夜芷言对她怀孕这事儿有些敏感,也不希望他过分操心。 不过,虽然没出口,担心还是难免。 回路上他心里一直琢磨着如何让言儿在夏日里过得舒服些。 夜芷言没那么多想法,隔着车栏靠在顾辞宴背上,吹着小春风,倦倦地打了个盹儿。 等回到磨盘村时她睡得正香,顾辞宴便将她从车上抱下来送进了卧室。 而后自个任劳任怨地将卖豆腐的残局收拾了,又遵循身体本能做了顿不算难吃的饭,这才叫她起来。 接下来几日,生活基本都是如此。 夜芷言受怀孕的影响常常犯困,家里的家务活基本都是顾辞宴包下来的。 所幸她的妊娠反应里没有孕吐这一项,过得也还算惬意。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第二天开始,系统就将做豆腐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 夜芷言切实地体会了一把做豆腐西施的感觉。 过了四五日后的下午,夜芷言在灶房里做晚膳,顾辞宴则坐在灶边添柴。 今儿的晚膳是米饭配顾辞宴中午去河里抓来的两条鱼,有了张氏的记忆,夜芷言很熟练地处理鱼肉。 用油热锅后,把腌制过的鱼放入锅中煎,煎到两面金黄后捞出。 再将提前准备好的葱姜蒜并几种香料入锅抄香,又将鱼肉同配菜一起下锅加水。 盖上锅盖后,她松了口气,笑看向顾辞宴:“方才还不让我做饭,我做的也不比你差啊。” 言谈间已将张氏的厨艺归功于自个身上,毫不心虚。 顾辞宴将灶膛半掩上,起身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目光温柔:“我知道你也会做饭,可你现在身子弱,我只是不想让你多劳累。” 他眼中的爱意与担忧毫不保留,夜芷言心里涌起暖流,轻笑:“放心,我还没有弱到做个菜都会累倒的程度。我们是来享受生活的,总不能让堂堂王爷包揽所有家务活,成为奴仆吧?” 将他比作奴仆,倒是很大胆的说法。 不过面对夜芷言,顾辞宴基本没什么脾气,只爱怜地将她牵出了灶房:“能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你身子弱,哪有让你做家务活的道理?好了,你快回屋休息吧,一会饭煮好了我端来就是。” 话落,两人已经走近主屋,他将她按到了床边,不忘替她顺了顺颊侧碎发。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夜芷言丝毫不觉得他们骤然变穷后,她与顾辞宴的恩爱有减退。 反而因为他无微不至,任劳任怨的关照更为亲密了。 果然,她不惜放弃回去的机会也要嫁的人是对的,顾辞宴没有让她失望…… 第912章 女装大佬 夜芷言握住顾辞宴的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小脑袋靠进坚实的胸膛,轻声道:“阿宴,你辛苦了,离开饭还有很久,休息会吧。” 她愿意亲近,顾辞宴也乐意顺着她,没有起身,大手环住她的腰。 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午后悠闲的时光,窗外的夕阳落入室内,温柔地照亮了温馨的场景。 时光都似乎在此变缓,甜蜜地让人想永远沉浸其中。 不过,时间总是会流逝的,没过多久,鱼炖地差不多了。 顾辞宴起身去盛饭,虽然比起王府的膳食,这简单的一菜一饭称得上十分简陋。 可因为对坐的两人彼此的情愫,哪怕是朴素的饭食,也丝毫不比山珍海味差。 两人吃得正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夜芷言夹菜的筷子一顿,几日没出现的系统在脑内提示:“主线任务触发,请您让敲门的慕州与钦悦留宿一晚,即可完成任务。” 听闻,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一眼,主线任务总算是来了! 两人放下碗筷,走到院门口,院墙并没有用实木门,只用栅栏门隔着,因此能清晰地看到门外站着的二人。 为首的是身形高大,面容清俊的慕州,跟在他身后的人比他矮了一个头,带着斗笠看不清脸。 但夜芷言心知她是女主角钦悦。 见着他们,慕州绷着的脸上立马绽出一抹阳光的笑,他兴奋地冲二人挥手:“皇兄,皇嫂,终于见面了!” 他的声音是标准的男主音,脸却因为是顾辞微附身,变得更精致一些,俊美地让人看了就难以忘怀。 可就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在顾辞宴将栅栏门打开后,却像是脱缰的野马般扑向了夜芷言。 见着皇嫂后就扑上去撒娇,这对顾辞微来说习以为常,可如今他的个头比夜芷言高大不少,要是再扑上去且不说看着多违和,单是那力道就不是夜芷言能承受的。 因此他扑到一半就被顾辞宴抓住了后领。 顾辞微转头不满地瞪向他:“皇兄,你快放开我!” 成功阻止了她的顾辞宴松开手,边冷声提醒:“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她抱一下皇嫂怎么了! 顾辞微眉头一竖,张口就要反驳,却突然僵住。 对哦,她现在不是女儿身,是江湖大侠慕州,是个男子…… 难怪皇兄会用那样冰冷的眼眼神盯着她,好像生怕他把皇嫂抢走似的…… 随着顾辞微认识到自个现在的身份与夜芷言男女有别,本来欢乐和睦的重聚变得尴尬起来。 夜芷言目光掠过神色微妙的顾辞微二人,落在了站在门口的女子身上,憋住大笑的冲动,道:“哥哥,是你吗?” 按着剧情,这个人不是夜见尘又能是谁? 不过心里的恶趣味驱使下,她还是故意问出了这个会让哥哥为难的问题。 听闻,明显看出本来就站地紧绷绷的女子更僵硬了。 顾辞微见状,笑着上前揽过了夜见尘的肩膀,将他往院子里带。 她顺手将栅栏门合上,边道:“夜哥哥,不要害羞啊,让他们看看你现在有多美。” 第913章 让顾辞宴变女子 话落,顾辞微伸手就要将他头上的斗笠掀开。 夜见尘立马抬手去挡。 可他现在身娇体弱,哪是行走江湖的大侠的对手?没抵抗多久斗笠就被掀开。 哪怕天色已晚,看地并不清楚,但夜芷言还是被斗笠下的脸惊艳到了。 在电影中,钦悦的饰演者本就是个美人儿,三庭五眼都很标准,可美得没什么特色。 但夜见尘附身后,她那双圆润的杏仁眼顿时拉长上挑,成了凌厉的凤眸。 又因为那双浅茶色的水眸总盛着波光,添了几分妩媚。 高挺的鼻梁下唇瓣也有棱有角,在月光照拂下,瓷白的肌肤更泛着珠玉般的冷光,活脱脱一个绝世冷美人。 她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不由夸道:“哥哥,你这幅模样真是倾国倾城。” 随机略带遗憾地瞥向顾辞宴,哥哥平日里那么粗糙,变成女子后都那般好看…… 若是阿宴变成女子,那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早知道在选角色的时候也学微微了…… 她目光中微妙的残念让顾辞宴后背发凉。 未免她顺势提出让他也变女人的要求,顾辞宴顿时忘记了刚才对顾辞微妄想接近夜芷言的不满。 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进来一起吃。” 他成功地转移了话题,一行人进了主屋后,顾辞宴和夜见尘去盛饭,顾辞微照例坐在夜芷言身边。 不过因为是男儿身安分了不少,规规矩矩地望着她,偷笑道:“皇嫂何时也让皇兄扮一回女子试试,这身份转换过来后,可是妙不可言啊。” 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和意味深长的语气让夜芷言不由有点想歪。 若是顾辞宴成为女子,那若是到了床上…… 暧昧的画面一闪而过,夜芷言忙摇了摇头,将逐渐离谱的场面赶出脑海。 而后一本正经地看向顾辞微:“微微,你皇兄和夜哥哥到底是男子,开玩笑可以,但也得注意分寸。” 严肃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想法从未出现过一样。 顾辞微瘪瘪嘴:“知道了,夜哥哥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和我生气的!也就皇兄那个小气鬼会……” “说谁小气?” 她的话被顾辞宴冷然的声音打断。 顾辞微哆嗦一下,顿时忘了故意保持的距离,一把抓住夜芷言的手,目光里写满了“皇嫂救命”。 眼看着堂堂江湖大侠被吓得像个宝宝,夜芷言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她笑看向端着碗筷向桌边走来的顾辞宴:“我们玩笑几句罢了,你只当没听见。” 顾辞宴倒也不至于追究一两句话,走近后将饭碗重重落在顾辞微面前。 狭眸冷睥向他们两个拉在一起的手。 他极有存在感的目光让顾辞微瞬间抽出手放在并拢的腿面,规矩地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见状,夜见尘放碗的动作也重了几分,目光不悦地对上顾辞宴:“八王爷,就算微微身是男子,也依旧是女儿心,不要太过分了。” 平时顾辞宴训斥顾辞微都有个度,但此时因为她变成了男子,他便有些过于冷冽了。 以至于一向不大干预这对兄妹相处的夜见尘也忍不住出言。 第914章 大将军成了弱女子 顾辞宴对上他的目光,也毫不相让,两人间气氛冷然。 眼看着两人逐渐起了杀气,夜芷言指节轻叩桌面,敲击声吸引了二人的注目。 她拧起眉:“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见状,顾辞微尬笑着从夜见尘手里接过碗,安抚道:“好了夜哥哥,我没事的,整日赶路你也饿了,赶快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有她从中调解,夜见尘这才别开眼坐下来,赌气的模样因为冷艳的面容,看上去有几分娇俏。 顾辞微看地入迷,双目发直的样子让好好的大侠变成了傻子。 不过在座的也不会因此惊讶,虽然换了个壳子,但芯儿没变,会做出不符合人设的举动很正常。 端起碗筷后,顾辞微和夜见尘出奇的一致,都默默地拿筷子扒饭,不大优雅的吃相看得出他们是饥肠辘辘的来。 夜芷言只知道电影简介里有的东西,并不清楚具体的剧情。 她好奇地支着下巴,也不急着吃,笑问:“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瞧着像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闻言,顾辞微面露苦色。 她舀了一口鱼汤,将口中满满的食物顺下,长叹一声:“皇嫂,我们可是一路从皇城过来,路上都提心吊胆,只顾着逃命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上口热乎的……” 夜芷言眨眨眼:“怎么会这样,是谁追杀你们?” 顾辞宴神色也凝重起来,顾辞微现在虽是男儿身,他不喜她接触言儿,但到底是他小妹,岂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他放下筷子,指尖落在桌上时,眉目凌厉,周身浮起淡淡杀气。 虽不语,但紧盯着顾辞微的目光看得出他对此事的重视。 逃了一路,总算找到主心骨的顾辞微委屈巴巴地耷拉下肩膀。 因身形高大,瞧着像只被欺负了的大型犬,没女儿身时那样娇气,却也能让人升起保护欲。 夜见尘心疼不已,拉住她的手,神色自责:“是我没保护好微微。” 顾辞宴凛然目光即刻睥向他。 在他出口责问前,顾辞微连忙摇头:“不是的,夜哥哥你已经尽力了,你在这个世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那些刺客又是追着我身上的宝物来的,怎么能怪你呢?” 她安慰的话并未让夜见尘好受,反而神色空白了瞬息,随后丢了魂般,眼神幽怨地浮在虚空。 没错,他现在是个弱女子……女子…… 堂堂大大统领,此时只是个弱女子。 眼看着夜见尘像个被戳破了的气球般蔫了下去,夜芷言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微微,你说的宝物就是简介里皇宫中那个宝物了吧?究竟是什么东西?” 闻言,顾辞微手探入衣襟,摸索了几下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明黄绸料的锦囊,小巧的还没她巴掌大。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锦囊:“这就是那宝物了。” 夜芷言挑起眉:“就是因为这么个小玩意闹得腥风血雨?” “正是。” 顾辞微话落又将它收入怀中,边道:“这里面记录着上古绝学《天枢经》的所在地,传闻谁能习得此经,便能长生不死,因此才引来众人争抢。我对此本无兴趣,是受人所托才入宫夺宝。” 第915章 我会保护好夜哥哥的 说起慕州的经历,顾辞微十分自然地用了自称,看来已经入戏。 夜芷言食指指节抵着下巴,思忖道:“若真有这么神奇,为何宫中无人去寻?偏等到你们争抢再派追兵?” 顾辞微一愣:“对啊……皇嫂说的在理。” 看来,这所谓的《天枢经》很可能是个幌子。 至于皇室的人想利用它做什么,应有更深的恩怨情仇,利益纠葛。 夜芷言不大想知道,反正剧情进展下去,顾辞微他们总归会明白真相的。 这与她磨盘村豆腐西施可没关系。 夜芷言收手舀了一碗鱼汤递给顾辞微,边道:“既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就留个心眼,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吃吧,吃完好好休息一晚。” 顾辞微秉着想不通也不为难自个的处事方式,笑着接过,道:“好,今晚就让剧情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话落,又专心致志地干起饭来。 相较于她的乐天,沉稳的夜见尘心里不免顾虑。 哪怕是在虚拟世界,但不可否认他们深身处危险,她现在没有什么武力值,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保护不了微微…… 这么想着,夜见尘接下来一顿饭都味同嚼蜡,担忧着之后的剧情会让顾辞微受伤。 他一贯板着脸沉默,善于伪装情绪,因此并无人发觉他魂不守舍。 一顿饭吃完,两条鱼炖的汤都见了底。 顾辞微一人吃了四碗,满足地喟叹,手揉着鼓胀的肚腹,打了个饱嗝:“真真是许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饭了。” 看来进入电影后这几天他们没少吃苦,作为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吃这么多苦也是难能可贵了。 夜芷言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声线温柔:“微微,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在皇嫂这里就好好休息,今晚不会再有危险了。” 顾辞微眯起眼打了个哈欠:“皇嫂真好,皇嫂,我想睡了……” 夜芷言颔首:“好,这就给你打水洗漱,你们洗个澡吧?” 毕竟在外赶路这么些天,风尘仆仆的,好不容易落脚了应该好好收拾下。 闻言,顾辞微大咧咧地点点头:“那太好了,我身上正脏的难受呢。” 夜芷言笑着去准备热水,顾辞宴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端着跟了上去。 她现在怀有身孕,可不能干重活,两人离开后,屋内只剩下顾辞微和夜见尘。 顾辞微拿过放在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桌子。 而后腰一弯,向前趴到了桌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颤悠悠道:“呼——总算能休息了,这两天真是累死了。” 虽然他们只是一味的逃命,并未与敌人正面交锋,但也够累的。 夜见尘怜惜地看着顾辞微,伸手替她揉捏肩膀:“这些天你带着我跑来跑去,辛苦了……若是我会武功,就不会让你这么累了……抱歉。” 因为钦悦不会武功,这几日到了急时都是顾辞微抱着他逃命,实在是令他羞愧…… 听到他话中的愧疚,顾辞微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是他逼着夜哥哥选了钦悦这个角色,他反而自责起来。 她抬手握住夜见尘娇软的小手,直起身认真地看向他:“夜哥哥,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本想体验保护你的感觉,可做了后才知道原来这么累。不过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自己和你的!” 第916章 王爷,我来助你 一直以来,都是夜见尘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在电影里的这几天不能护她周全,他内心已很愧疚。 听她明明很累却还要逞强,便更不好受了。 夜见尘眉头皱紧,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微微,必要时候还是护好自己,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那些追兵就算抓到了我,应该也不会做什么。” 顾辞微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皱着眉严肃道:“别说了,要逃就一起,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夜见尘眼神一晃,正要开口,眼前突然晃过道银光。 随着“噌”的一声,一柄匕首斜插入手边桌面。 与此同时,一颗石子滚落到顾辞微脚边。 这动静让两人一惊,顿时戒备起来,抬眸一扫,便见门被顾辞宴踹开。 他手持大刀,脸上布满煞气:“有刺客!” 急促的话音刚落,便有几道身影从黑暗中破空袭来,转瞬间就与顾辞宴缠斗在一起。 兵刃相接的声音划破了夜幕的宁静,也激起了顾辞微的慌乱。 她愣愣地瞧着门口,直到身边夜见尘拽了一下她:“微微,你快躲好!” 急促的叮嘱后,夜见尘视线环顾,并未在主屋里发现能用的武器,只好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足尖一压就朝门口冲去。 他虽然用了武学步法,可受制于钦悦的肉身,发挥不出实力,花了几秒才跑到门口。 此时,顾辞宴正挥刀与五六个敌人缠斗,眼前两个黑衣人手持长剑不断向他的命门袭击。 身侧还有几人轮番上前,想找空偷袭。 所幸主屋的外墙垒的结实,窗户又开的小,顾辞宴只需要在猛攻下守住正门。 绕是如此,在武力被设定削弱的情况下以一敌多还是十分吃力。 张大郎是山匪出身,有几分力气,但与身经百战的顾辞宴无法相比。 用他的身体,顾辞宴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一个疏忽,便有一枚暗器擦着大刀而过袭向腰侧。 暗器在月光下散着妖异的紫芒,可见只要被此物破皮,定会中毒! 顾辞宴瞳孔紧缩,心知危险,却受制于眼前的敌人。 去挡暗器,他就会将命门暴露,不挡被暗器刺中,也是死路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腰侧伸出一支匕首,精准地将暗器击飞。 与此同时,夜见尘呵道:“王爷,我来助你!” 暂缓危机,又有了帮手,顾辞宴却丝毫没有放松。 毕竟帮他的人芯子虽是百战百神的大统领夜见尘,实力却和他一样被限制。 他们两人想要打赢这五六个训练有素的刺客恐怕很困难…… 不过,一想到言儿和微微还在房内,顾辞宴挥刀的动作更猛了几分。 他还有要保护的人,哪怕战到最后一口气也不能倒下,定要战胜这些刺客! 双方交战,除了兵器碰撞和拳脚摩擦,并无其他声音。 哪怕受了伤,两边也都像沉默的斗士闷头苦战。 一方攻,一方守,眸中都有强烈的意志,势要拼个鱼死网破。 而在灶房内,没办法出去帮忙的夜芷言扒着窗沿,眸子焦急地看向窗外。 顾辞宴和夜见尘两人身上每多一道伤口,她心里就揪紧一分。 第917章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在虚拟世界里夜芷言无法使用智脑,又不会武功,出去了也只是给他们添乱。 甚至还可能被刺客挟持利用,因此只能干着急。 来大梁后,冷兵器战斗她看了不少,能明显看出顾辞宴二人敌不过那几个刺客。 眼下只是凭着经验和狠劲儿还有地理优势暂且阻挡,过不了多久便会输在实力悬殊上。 夜芷言焦急之余心生懊悔,虽然剧情只说顾辞微他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晚,也没提刺客的事。 但她知道顾辞微身上带着的宝物会招来危险,应该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才是…… 不过,如今想这些也都是马后炮了。 现在能挽救局面的便是退出电影,或者由慕州出面,杀了这些刺客! “微微,快点做决定吧……” 夜芷言说着,将目光投向被守护着的主屋,恨不得目光能穿过墙壁,看到里面的顾辞微。 被她寄予希望的顾辞微此时也从惊慌中回神。 刚才夜见尘一声叮嘱后她下意识躲到了桌下,这也是她身为经常被刺客惦记的大梁公主在遇到危险时最正确的应对。 通常她只需要躲进掩体里,等待侍卫或者保护她的士兵将刺客斩杀殆尽。 可这次不同,她变成慕州后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桌下狭小的空间里,不觉得安全,只感到了逼仄。 灵敏的听力和身体对危险的感知,让她清楚的意识到门口的战斗有多激烈。 她甚至能分辨出每个人不同的呼吸声…… “这就是慕州的实力吗?” 顾辞微低声呢喃,手紧紧握着桌腿。 通过这具身体的本能,她能判断出皇兄和夜哥哥是打不过那几个刺客的,皇嫂也不能帮忙。 能够逆转局面的只有她了…… 可进电影来,她就只在偷宝物的时候用了点武功,接着便一路带着夜见尘逃命,根本就没与刺客交手过。 她真的要直面那些致命的杀招吗? 对受伤与死亡的恐惧盘踞了心头,她想去保护大家,击退刺客,可身子就像是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顾辞微死死地盯着门口,看着顾辞宴二人奋力死守,牙关在两股念头的纠缠下打颤。 她讨厌懦弱的自己,手敲着软弱无力的腿,口中颤巍巍地念着:“顾辞微,动起来啊……快动起来!” 夜哥哥,皇兄和皇嫂都等着她去救! 怎么能在这里停滞不前,怎么能就这样退缩? 明明选择了最强的慕州,难道还要像平常一样躲在他们身后,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累赘吗? 在内心不断的诘问下,顾辞微扶着桌腿,缓慢却坚定地从桌子下爬了出来。 她方才还布满恐惧与挣扎的眸子逐渐坚定,在深长的呼吸中,颤抖的手恢复平稳,握上了腰间的长剑。 她齿间还哆嗦着,吐出的话语却含满了勇气:“皇兄,夜哥哥,你们让开!” 一声呵令后,她半眯起眼,靠着身体本能拔出青柄银峰。 这剑是慕州走天下的利器,他被江湖人称为踏雪青峰,有一半因为这柄长剑。 剑刃出鞘,顾辞微好像霎时进入了状态,与慕州融为一体,身形轻掠,倏然成了道白影。 刺客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袭来几道凌厉的剑芒,裹挟着霜雪般冰冷的寒气。 他们纷纷停下袭击顾辞宴二人动作,抬剑迎上。 可剑芒之锋锐,竟直直将他们的武器削断! 第918章 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一片叮哐落地声伴随着他们惊诧的目光响起,错愕的不止他们,顾辞微也满脸的意外。 她只是随便一挥,怎么就将他们的武器砍断了? 这旗开得胜的一招让她内心的恐惧打散,顾辞微反手又是一剑。 直将眼前刺客的面巾连同衣襟都挑破,碎布与血珠飞散。 而刺客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后撤。 顾辞微最后的不确定随之散尽,她牙也不抖了,腰板也直了,眼神亮如银河。 原来……武力值碾压对手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早知道这些刺客这么弱,她又何必一路担惊受怕? 顾辞微唇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对几个刺客勾了勾手指:“都别跑啊,追了我们一路,今天爷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最后几个字顾辞微说地咬牙切齿,这些天食不宁寝不安的仇,她今儿就要在这些刺客身上算清楚! 她的动作虽然有几分痞气,可发狠的话配上银峰剑的寒芒,足以威胁到刺客们。 他们对视一眼,深知眼前敌人难以对付,变换阵型,掏出备用武器。 目光都像淬了毒的剑,阴冷地盯着顾辞微。 被她护在身后的顾辞宴与夜见尘皆都面露担忧。 夜见尘忍不住上前半步,低声劝:“微微,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她瞥来坚定的一眼:“我没事,你保护好自己。” 既然好不容易有能力保护他们,她绝不要再做缩头乌龟! 话落,她身形又是一闪,白衣化作月下的魅影,剑芒带着寒芒,招招狠辣。 白影寒如雪,银峰斩杀机,这便是踏雪青峰慕州! 慕州作为电影男主,实力不容小觑,顾辞微几招便将五六个刺客打地毫无招架之力。 看局势不对,刺客中的领头者呵道:“撤!” 一声令下,刺客们彼此掩护着撤退,狼狈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顾辞微并没有追上去,染血的剑尖也没有沾上任何人的性命。 激战过后,一时的狠劲儿消退,她平稳的呼吸急促起来。 手像是支撑不住重量般松开,削铁如泥的神剑落地,深深嵌入地面。 夜见尘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微微,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顾辞微愣愣地瞧着他,半晌摇了摇头:“没……” 躲在灶房的夜芷言跑了过来,用帕子给顾辞宴擦伤口渗出的血。 同时提醒着还未意识到顾辞微状态不对的夜见尘:“哥哥,微微与刺客交手恐怕吓得不轻,你带她进屋去好好安抚吧。还有你身上的伤口,屋内都有草药,好好包扎一下。” 闻言,只知道抓着顾辞微不放的夜见尘才反应过来,忙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妹。” 话落动作温柔地拉着僵硬的顾辞微去了主屋。 他们刚转身,夜芷言担忧的目光便落在顾辞宴身上。 他脸上的血已被擦净,颊侧和眉骨上的伤口看着并不深,可胸口处仍有血迹。 她伸手过去,边问:“伤的重吗?” 她眼睫和手都在发颤,可见心中有多慌乱。 顾辞宴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只是浅伤,过几天就好了。” 第919章 我丢不起这人 夜芷言仍不放心,拉着顾辞宴也进了主屋。 隔着一道屏风,顾辞微和夜见尘在外间,他们在内间。 她也顾不得外面是否听到,把顾辞宴按在床榻上,伸手就去扒他的衣服。 顾辞宴手撑在床上任由她动作,狭眸带着笑意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娘子这么热情,就不怕为夫招架不住?” 他的调侃或许是想让她放松,可夜芷言不为所动,手上动作快而轻的扒开了他的衣襟。 直到看到他麦色胸肌上确实只有一道浅伤,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还好没事。” 尽管她知道这只是虚拟世界,就算受伤也不会真的对身体造成伤害,可只要眼前的人是顾辞宴…… 她就会忍不住担忧。 顾辞宴轻叹,直起身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中。 眸中冰川化水,温柔至极:“言儿,别担心了,以你夫君的能力,就算实力受限,也不会败给几个小飞贼的。” 还小飞贼呢,没有微微出马,他们哪打得赢? 腹诽并未出口,夜芷言手抵在他胸膛上往外推了推:“知道了,你放我下来,先处理好伤口再说。” 她的手小心地绕开了伤口,可施加在胸口的力度还是牵连到伤口隐隐作痛。 顾辞宴毫不在意,软玉在怀,他只想更加亲近。 他伸手挑起夜芷言的下巴,狭眸里潺潺的温柔渐渐沸腾,变得炽热。 拇指摩挲着她唇瓣,低声道:“娘子到了怀中,哪有放手的道理?” 他怎么又开始了! 暧昧的动作让夜芷言心中警铃大作,若由着他的性子,一会的画面肯定不要太美。 屏风外还有微微和哥哥在呢! 她脑袋向后,逃开了他的手,身子想从他身上挣脱,可却被腰间有力的大手禁锢。 抬眸,是顾辞宴的坏笑,像玩弄猎物的大猫,看着猎物在爪下挣扎。 夜芷言压低了声音:“你别乱来,他们还在外面呢!” 顾辞宴轻笑,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我和娘子亲密,与他们无关。” “你脸皮厚,我可丢不起人!” 夜芷言皱起眉,因他不分场合的亲密动了气。 见状,顾辞宴轻叹:“娘子不愿与我亲热那就算了,不是要处理伤口吗?处理吧。” 夜芷言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说着要从他身上起来,可放在她腰间的手还是如锁扣一样按着。 她不解地望去:“不是要处理伤口吗,放手啊!” 顾辞宴浓眉一挑,粗犷的脸上多了几分邪气:“这么点小伤,只要言儿动动嘴便是,你有身孕,不必走动。 夜芷言神色发懵,动……动动嘴,是什么意思? 她还未想明白,顾辞宴的大手便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推向胸膛。 直到鼻尖与他的胸膛距离无几才停下。 夜芷言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入目是他饱满紧实的胸肌,麦色的皮肤在油灯的暖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长而细的伤口添上几分禁忌美,从伤口中渗出的血液宛若纯白蛋糕上的樱桃,吸引着目光。 第920章 言儿吻过的伤口好地快 “舔干净。” 顾辞宴清冷的声音带动了胸膛,抵在他胸膛的手能感受到震颤,一直颤到了心里。 合着他简短又带着暧昧意味的命令,让她浑身麻酥酥的。 夜芷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迟迟没有动作。 似乎察觉到猎物就要到手,猎手分出了几分温柔,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 动作缓慢,带着引诱:“你想帮我治疗吗?” 夜芷言眼睫轻颤:“嗯……” 顾辞宴笑意更深,声音低沉了几分:“言儿吻过的伤口,很快就会好。” 在他臂弯与胸膛这个狭小的空间,炽热的温度与加快的心跳灼烧着理智。 反正她不照做的话,他也不会放她走的…… 这个念头一在心里生根,就迅速发芽生长,很快瓦解了抵抗。 她宛若被蛊惑般伸出了舌尖,柔软舔舐着伤口。 舌尖下柔韧的触感让她面红耳赤,血液仿佛最甜蜜的毒药,诱惑着她不停的动作。 顾辞宴垂着眸子,看着她顺从地趴在胸口,感受着她轻柔动作带来的麻痒。 此刻的言儿像是撒娇的小动物般,煞是可爱。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半眯着眼任她动作,两人的心跳似乎随之交融。 许久之后,夜芷言收回了软舌,抬起眸子瞧向他。 水光染湿迷蒙的眼,朱唇半张着,贝齿和舌尖若隐若现。 面对这般诱惑,顾辞宴顿时有种将她占有的冲动。 可顾及着顾辞微他们,他必须要忍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顾辞宴绷紧了肌肉,克制地替她抚顺了颊侧略微乱的发。 放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嘴角抽出一抹略显狰狞的笑:“辛苦言儿了,去看看微微和你哥哥吧。” 夜芷言头脑被暧昧搅乱,愣愣地随着他的动作下了地。 直到走出门,看到抱在一起的顾辞微二人时,才咳嗽几声,清醒过来,问:“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亲密的举动被看到,被顾辞微搂在怀里的夜见尘略显尴尬。 顾辞微倒是面色如常,笑道:“好了,皇嫂,我刚才帅不帅?” 看来她已经从与刺客交战的后怕中回神。 夜芷言扬起温柔的笑:“帅,这次多亏了微微勇敢,我们才躲过一劫。” 被夸的顾辞微扬起下巴,掩不住得意的神色。 夜芷言宠溺地看着她:“灶房里热水烧好了,一会叫你皇兄给你们打好水,你们洗漱后就去里面睡吧。” 顾辞微乖觉地颔首,又问:“那皇嫂你们呢,睡哪里?” 她可没看到这小院里还有旁的客房。 “这你不必担心,你们舟车劳顿先歇下就是。” 夜芷言话落,便伸手敲了敲屏风,催促道:“阿宴,快出来给微微他们打热水。” 话音方落,顾辞宴便从屏风后走出。 此时他已经理好衣襟,又恢复了淡然之色,看不出方才在里屋发生的暧昧。 夜见尘见状,从顾辞微怀里起身:“我也帮忙吧。” 夜芷言张口欲言,又咽了回去,好险说出你是个女子,不必帮忙的话来。 见夜见尘跟着顾辞宴往灶房去了,顾辞微也贴了上去。 房间内只剩她一人。 安静中她真正的冷静下来,将方才与顾辞宴亲密暧昧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第921章 她比星辰更美 夜芷言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脚忍不住踹了下屏风,口中埋怨:“真是的,就知道乱来。” 这点小脾气没在他人面前展露。 顾辞宴和抢着干活的顾辞微,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进主屋时,夜芷言已经收拾好了床。 她叮嘱了顾辞微他们洗漱完就好好休息后,便拉着顾辞宴离开了主屋。 合上木门后,隔绝了房内的暖光,眼前只余月辉,略显凄清。 夜芷言轻舒一口气:“许久没有这么刺激过了,所幸有惊无险。” 自打进入电影来,日子就变得悠长平淡,安宁到让她几乎都忘了在大梁的危机四伏。 今日这场刺杀却是提醒了她,这恬静的田园生活并不真实…… 想着,她眉目间染了些许忧愁。 顾辞宴一直注视着她,一看便知道她又多想了,拉起她的手,道:“言儿,带你去个地方吧。” 夜芷言回过神:“什么地方?” 顾辞宴狭长的眼里带着笑,拉着她往院外去:“一处风景独好的地方。” 虽然夜色已深,但夜芷言也不困。 比起早早在家里打个地铺睡下,还是和他一道儿出去更有趣些,于是顺从得跟着他离开。 受限于身体,两人都不会轻功,不过在春日和煦的风中携手漫步,也是颇有意趣。 他们走在乡间小路上,耳畔是虫鸣鸟叫,水流潺潺,眼前是月光柔和,星辰满天,身边是相伴的心上人。 哪怕默默无言,也心有灵犀。 夜芷言方才的忧愁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陡然消散,她侧头靠在他臂膀上,二人依偎着向前:“阿宴,我们很久没有这样散步了。” 顾辞宴握着她的手,低笑:“你若是喜欢,以后便抽空多出去走走。” 话是这么说,可当回到了现实真忙起来,又哪有这般空闲呢? 夜芷言也没败兴,轻轻颔首,两人闲谈着享受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 不多时,便到了顾辞宴所说的地方。 这儿是片小山丘,正在他们家田地后面。 春风催生了漫山遍野的山花,缤纷的色彩在月光下朦胧浪漫,山丘下缘挨着小溪,宛若带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 顾辞宴拉着她在山丘上坐下,因垫着他拿的布单,身下并不寒凉。 夜芷言手撑着地,抬头仰望天空。 夜空辽阔,星辰如泼墨洋洋洒洒,却比墨珠闪耀许多,几朵云围绕在弯月边,月光与星光交融,柔和的妆点着静谧的夜。 “真美。” 夜芷言不由感叹。 顾辞宴环着她的腰,狭眸从空中挪向怀中人的眉眼。 她张大的眸子盛满了星光,比星辰更吸引他。 夜芷言顺势靠在了他怀中,发间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传入顾辞宴鼻腔,萦绕在他心尖。 方才被她舔过的胸口又开始发痒,这股痒由外至内,与她的芳香一起点燃了他冷凛的眸子,将欲火撒布其中。 他垂首,俊颜渐渐靠近了她,逆着光的眉弓在眼上投下一片阴影。 狭眸匿于其中,只有深不可测的眸子泛着温柔又危险的光,紧紧抓住夜芷言的视线。 第923章 现实世界才是真 夜芷言迷蒙地盯着他瞧了会,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一手撑床一手揉腰,打着哈欠问道:“微微他们呢?” 顾辞宴替她披上外衫,道:“他们一早就走了,说要赶路去完成下一个任务。” 夜芷言微愣,眼神这才挪向窗户。 透过半开的目光,才发觉太阳已经高升,显然她睡过头了…… 那微微他们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面颊一红,恼怒地瞪了顾辞宴一眼:“你也不早点叫我起来。” 顾辞宴吃饱喝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顺着毛安抚:“我这不是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吗?下次一定早早叫你。” 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夜芷言和他闹了会脾气,也没再纠结此事,洗漱过后安心地享受顾辞宴做的早饭。 顾辞微他们走后,夜芷言二人唯一与剧情有关的任务就完成了。 接下来他们都没有再见到慕州与钦悦,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关于他们的消息,只是安安静静地过着平淡幸福的田园生活。 直到两个多月后,夜芷言两口子正在菜园子里摘菜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系统在脑海中响起。 “主线剧情已已经完成,电影即将结束,感谢您的参与,请您在结束电影后为本片评分,ai081号代表寰球影视提醒您,虚拟世界千万好,动了真情可不妙,现实世界才是真,望您生活节节高。” 系统话音刚落,眼前色彩缤纷的世界突然变成黑白色。 随着一阵电影结束的系统提示音,夜芷言又回到了眼镜的待机界面。 因为有时间限制,通常玩家选择亲身参与一部电影,都会用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完成。 可这次他们没有时间限制,一天就在里面待了几个月。 夜芷言摘下眼镜,又看到熟悉的内室时,不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其余三人的神色也多有恍惚,四人就这样拿着眼镜对坐沉默。 直到顾辞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抱住了夜见尘:“我不要这么快结束,我的盖世武功,我的美女夜哥哥,哇啊啊!” 她凄惨又夸张的哭喊让夜芷言三人回过神来。 夜见尘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夜芷言也从那抹虚幻中脱身。 她转眸看向身边长发飘飘,一身华服的顾辞宴,两人相视而笑,握紧了彼此的手。 共患难后见真情,经历了那段平静的岁月,他们更有信心与勇气面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短短两个小时经历了这么多,四人精神上都很疲倦。 顾辞微哭着哭着就在夜见尘怀里睡着了,恢复男儿身的夜见尘将她抱出了慧芷阁。 恐怕还得花点口舌才能向春喜解释公主为什么笑着进去哭着出来。 他们走后,夜芷言二人一同在汤泉沐浴,清洗了旧岁的烦扰。 两人相拥于床榻上,握着彼此的手。 在黑暗中,夜芷言寻不着顾辞宴的眼睛,却依旧很安心。 她蜷在他怀中,轻声道:“阿宴,新的一年,我们定会携手平安度过。” 顾辞宴抱紧了她,声音满是坚定:“会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第924章 精神力强大的顾辞宴 一夜甜梦。 翌日,夜芷言与顾辞宴难得起晚。 大概是因昨日他们在睡前于虚拟世界里待了几个月,身体虽未动,精神早已疲惫。 洗漱后,连翘带几个丫鬟布上菜,两菜一汤,比较清淡,也正好能清清前两天大鱼大肉吃腻的嘴。 丫鬟们退下时,顾辞微才慢悠悠地晃进来。 向夜芷言二人打了招呼后,她神色恍惚地坐下,平素圆润灵动的双眼无神,满面疲惫。 夜芷言递了一盅汤给她,面含关切:“微微,昨夜没休息好吗?” 顾辞微接过汤盅,纤手捧着。 目光落在热汤袅袅飘起的烟气上,更添几分空灵,口中喃喃:“皇嫂,我总觉得还身处那个世界,昨晚做的梦,也都是那个世界的事。” 对初次接触全息电影的人来说,这种反应很正常。 夜芷言撇了神色如常的顾辞宴一眼,也就是她身边这人的精神太强大,丝毫没受到影响,才让她忽略了这点。 想着,她抚了抚顾辞微的鬓发:“毕竟在那边待了许久。不过这都是错觉,过几天就好了。” 夜芷言手心的温度将顾辞微从恍神中带回,她垂眸点点头,将汤盅放下:“嗯……” “用膳吧,吃饱了能精神些。” 夜芷言说着将汤勺递给她。 顾辞微接过汤勺,动作缓慢地吃起来。 好在吃了些后她呆滞的目光渐渐清明,苍白的脸也在热汤蒸腾下有了血色,心里担忧的夜芷言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意志力脆弱的人在电影世界待久了,可能会迷失自我,好在顾辞微没有。 吃了个半饱,顾辞微便放下了筷子,眸子往门外眺了下:“夜哥哥怎么还没来呢?” 期盼又焦急的声音充满活力,夜芷言轻笑:“昨儿大家都累了,哥哥许是在家里歇息,要晚些来吧。” 这话一语成谶,不知是不是变成女人几个月对夜见尘打击太大,前几天都是一早赶来的他,今日午膳过了才姗姗来迟。 一身蓝衣的夜见尘踏入慧芷阁内室时,眼巴巴等了许久的顾辞微顿时放下手中的奶茶,起身扑向了他,直将夜见尘行了一半的礼打断。 她口中埋怨道:“夜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微微等你许久,太阳都快下山了!” 佳人撞了个满怀,夜见尘紧绷的唇角勾起笑。 他扶在她腰际的手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微微,站好,你皇兄和皇嫂都在。” 想到皇兄那张煞神脸,还想撒娇的顾辞微瘪瘪嘴,松开搂他的胳膊,向后撤开, 小手却紧紧拉住他的手,将他往桌边带:“知道了,夜哥哥过来坐。” 还是内室常用的圆桌,环桌坐着夜芷言和顾辞宴二人,其上摆着奶茶,炸鸡,花生瓜子等小吃。 摆在一旁的瓜子篓里已经盛满了嗑完的瓜子皮,可见他们已经聊了许久。 被顾辞微拉着坐下后,手被拽住的夜见尘只好向二人颔首:“八王爷,八王妃,失礼了。” 顾辞宴指尖摩挲着手边的茶盏,薄唇轻勾,视线并不在夜见尘身上。 被他看着的夜芷言拿水果叉叉起一块切好的甜瓜,笑道:“哥哥无须多礼,这是在自家呢。” 第925章 我要学武功 夜芷言将甜瓜送入口中时,连翘和海棠一人端茶,一人奉上果盘和奶茶,放到了夜见尘身前。 她二人退下后,他端起清茶喝了口。 顾辞微见状,小手伸向了他面前的奶茶,凑上前问:“夜哥哥,你不喝奶茶吗?” 似是一句询问,可她小馋虫的模样暴露了她是想喝这杯奶茶。 夜见尘本也不贪甜,见状将装奶茶的铜杯递到了她手里:“我不喝,微微喝吧。” 顾辞微不客气地接过,笑弯了眼,活像只偷腥的猫儿。 夜芷言见了,捻起一颗瓜子指了指桌旁暖炉上咕噜噜作响的铜壶,调笑道:“微微你想喝那儿还有呢,好像咱们不给你喝似的。” 夜哥哥的奶茶和壶里的当然不同了,她就是想喝他杯里的! 顾辞微只觉心里所想都被夜芷言含笑的眼看穿,面颊一红,攒紧了手中的杯子,啄了一小口才开口:“夜哥哥又不喝,皇嫂你管我呢……” “好好好,你愿意喝什么便喝什么,这孩子大了啊就不由着咱们了。” 夜芷言笑着搭上了顾辞宴的胳膊,抬眼对上他的眸子:“你说是不是,阿宴?” 顾辞宴只一挑眉,算是附和了。 顾辞微羞得一拍桌子:“皇嫂,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眉头轻蹙,鼓着还带些婴儿肥的脸,虽是生气,瞧着倒格外可爱。 也正是这般模样,才叫人想欺负她。 夜芷言心知也不能真让她生气,眼眸一转,道:“是了,微微也是大姑娘呢。对了哥哥,你这时过来,可用过午膳?” 她们也刚用午膳小半个时辰,夜见尘从府里赶来,也不知是否吃过。 闻言,夜见尘颔首:“用过了。” 顾辞微关切的目光这才挪开,将奶茶放在桌上。 铜盏与桌面相撞的声响敲掉了她眉目间小女儿的娇羞,再看向夜见尘时神色严肃:“夜哥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夜见尘很少见她这样,也正色起来:“你说。” 夜芷言见状,饶有兴趣地望着二人。 微微那性子活泼跳脱,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她这样严肃,连顾辞宴也多留意了一分。 本来轻松融洽的气氛,此时有些凝重。 顾辞微板着张小脸,气势如虹道:“我要学武功!” 此言一出,严肃的氛围顿时消散,夜芷言失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你不是会些功夫吗?” 顾辞微摇摇头:“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遇到刺客的话根本没用。经过虚拟世界那几个月,我发现人还是得要有傍身的武功才行,我也想与夜哥哥和皇兄一样厉害!” 说着,她眼含期待地看向夜见尘:“夜哥哥,你教我好不好?” 夜见尘却皱紧眉头:“微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武功不是那么好练的。你也不必担心刺客,我们会保护好你。” 顾辞微眼里的光一闪,没想到夜见尘会拒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顿了顿才道:“我会很刻苦的,夜哥哥你就教教我吧!” 她反复恳求,若是旁的事,夜见尘许就应了…… 可这次他却毫不动摇,一口否决:“微微,我不能教。” 第926章 不如先为刀俎 顾辞微面上的期待彻底转化为不解,夜哥哥一向宠着她,怎么却不答应这点小事呢? 她抿着唇,眼里有几分失落:“夜哥哥,为什么不能教我?” 夜见尘最见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忍。 但还是绷住了严肃的神情:“微微,你是大梁的公主,我们这些将士的职责就是保护你免受伤害。你又何必去学武功?我不希望你打打杀杀,那样会伤到自己。” 拿刀向敌,终究会被刀刃所伤。 他只希望微微平安顺遂,永远活泼天真。 顾辞微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轻哼道:“我学武功也不影响你们保护我,也不会轻易打打杀杀啊!” 夜哥哥说一不二的性格顾辞微还是知道的。 她没再下无用功,转眸瞧向夜芷言,圆润的眼里蒙着祈求:“皇嫂,你说呢?” 顾辞微的身份和性格,注定了她的生活不会一帆风顺。 虽然她身边有人保护,但难免有疏漏的时候,之前的几次绑架险些出事,若是她会武功能自保最好。 夜芷言思索着笑问:“可学武功很苦,你若是想自保,皇嫂也可以给你几件工具,如何?” “谢谢皇嫂,可微微就是想学武嘛!” 顾辞微眼看着有戏,挽住夜芷言的胳膊就不撒手,撒娇道:“皇嫂,你快劝劝夜哥哥,我学武又没什么坏处。” 看来,她这是铁了心想学武了。 夜芷言大抵也能猜到顾辞微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向夜见尘。 “哥哥,微微身份贵重,学点武功傍身也是好的。正如她所说,有你们在身边保护,她也少有机会用到武功,而且,她在虚拟世界做慕州时也提过剑,可见她不会被刀剑之争吓到,你便成全了她吧。” 顾辞微连连点头,一脸笃定地附和:“是啊,我胆子很大的,夜哥哥你不要小瞧我!”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夜见尘面露为难:“微微,一旦学了武功,迟早有一日会剑上染血,手上沾了人命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心知说不过这两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女子,求助的目光落在顾辞宴面上:“王爷,这点你也清楚,请劝劝微微吧。” 听闻,三人这才知道夜见尘心中顾虑。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只见他淡淡启唇:“皇室之人,手上迟早都不干净。与其任人鱼肉,不如先成为刀俎,既然微微想习武,那便有劳夜大统领了。” 夜芷言微愣,不愧是阿宴,说的话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夜见尘面色一凛,几缕杀气溢出:“八王爷,你是微微的皇兄,怎能如此?” 顾辞宴狭眸轻抬,对上他肃然的眼,语含讥讽:“夜大统领,你若真能护她万分周全,之前她又怎会被绑?既不能,让她变强又如何?” 此话戳的可不止夜见尘一人的痛点。 毕竟当时没能保护好顾辞微,让她失忆,他们都有责任,三人一时面色都不好看。 第927章 陪娘子 察觉到微妙的气氛,顾辞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过了会才小声道:“所以……我还是习武的好,对吧?” 最终,夜见尘还是答应了教顾辞微习武。 他心中虽有顾虑,可不得不承认顾辞宴说的对,心中不由自责。 若是他强到足够在任何时候保护微微,她就不用辛苦习武了。 与他不同,达到目的的顾辞微十分兴奋,她拉着夜见尘便出去买习武要用的东西。 年三十已过,市集上已经有商贩摆摊,想来他们会收获不少。 最热闹的人走了,夜芷言将果盘里最后一块苹果咽下,把果叉放在一边:“连翘,把东西都撤下去吧。” 就在屏风后候着的连翘与海棠上前,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夜芷言笑看向长发披落的顾辞宴,伸手撩了一缕搭在他肩膀上的发:“阿宴今日打算做什么?” 顾辞宴身披褚色外衫,也没系腰带,领口微敞,能瞥见其内的光景。 搭上他垂落未束的青丝,慵懒随性。 闻言眉眼一抬,薄唇轻勾:“自然是陪娘子了,左右无事,娘子想做什么尽管说。” 他修长的手扣住她的,十指相扣,眉眼传情,缱绻又带着几分暗示。 夜芷言只当做不知,正要岔开话题,余巧歆撩帘子进来。 瞧见二人举止亲密,忙垂眸,道:“王爷,王妃,苏剑在外求见。” 夜芷言一挑眉,这苏剑来的正好。 她松开顾辞宴的手,瞧向正要端托盘下去的连翘二人:“让他进来,连翘奉茶。” 虽然心知谢行也喜欢连翘,可她还是愿意撮合连翘与苏剑。 毕竟连翘本人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连翘面露羞色,忙垂首去。 余巧歆带苏剑进来,他收拾地精神,笑着向二人行礼,夜芷言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苏剑却摆摆手:“不必了,我说完话便回平安堂了。” 端着茶盏进来的连翘正好听见这话,脚步顿住,不知该进该退。 见状,夜芷言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将茶盏放在了桌上,又恭敬地站在一边。 在此期间,难免与苏剑挨得近,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站定时心跳已然乱了节奏。 夜芷言只当没瞧见她的小动作,笑看向苏剑:“这么早就走了,不如留下来再玩两日?” 这倒是客气话,她心知苏剑这样我行我素的人,在王府是住不习惯的,恐怕也不会多留。 果然,苏剑闻言拱手:“多谢王妃美意,不过我还赶着回去备药,不便多留。” 夜芷言颔首:“既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连翘,送苏神医出府吧。” 她这样撮合已经不是头一遭了,连翘也从最初的紧张变得游刃有余。 连翘上前一步,面色如常地看向苏剑:“苏大人,请随奴婢来。” 苏剑向夜芷言二人告辞后,便跟着连翘出了内室。 连翘看着四平八稳,心中还是激动不已,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攒着,十分压抑才没失态。 苏剑看她只顾着埋头向前,看着急匆匆的样子,搭话道:“连姑娘,若你还有事忙,我自个出府也行。” 第928章 又失态了 连翘忙停下否认:“没有没有!” 转头对上苏剑略带惊讶的神情,才发觉自个情急之下,声音大了不少。 她竟然在他面前失了态! 天哪,苏神医会怎么看她? 连翘的尴尬与懊悔都写在脸上,苏剑虽不知她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笑着圆场:“既然连姑娘没事,那就有劳了。”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连翘如梦初醒,忙垂首迈开步子。 直到出府,二人都没有交谈。连翘是沉浸在后悔中,苏剑则是不愿再吓到她。 到了王府正门,苏剑抱拳:“辛苦连姑娘。” 连翘欠身,还未起来,他便潇洒离去了。 瞧着他的背影,连翘又想到一路的尴尬,不由暗暗懊悔。 连翘啊连翘,你什么时候才能在苏神医面前自然一点!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都不能和苏神医亲近些…… 带着小情绪回到蕙芷阁,连翘魂不守舍。 夜芷言见了只当她念着苏剑,并未多问。 太阳落山前,顾辞微和夜见尘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她见夜芷言拿着一卷书在桌前闲读,上前挨着她坐下,亲密地挽着她的胳膊,灵动的眸子在屋内环顾一圈,并未看见顾辞宴身影,不由好奇:“皇嫂,我皇兄呢?” “去账房了。” 夜芷言说着看向垮了一身包袱的夜见尘和春喜,笑道:“你们快把东西卸下来吧!不必拘着,一会叫丫鬟们给你们送去雁芷阁。” 年三十过后,王府的下人们陆陆续续回来。蕙芷阁内的丫鬟们基本都到齐了,正是热闹的时候。 夜见尘二人将包袱放在矮柜上。 顾辞微小脸冻的发红,却毫不影响她眉目间的兴奋:“皇嫂,微微买了许多呢,明儿便可开始习武了!” 夜芷言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端起煨着的茶壶给顾辞微倒了杯热茶,美眸含笑:“瞧你这兴奋劲儿,发间还挂着霜呢也不顾,赶紧喝口热茶缓缓。” 顾辞微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便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向矮柜。 放好东西的春喜替她将外罩的斗篷解下。 这时,她鬓间挂着的几片白已经被内室的温暖融化,顾辞微伸手将放在最上的包袱解开,里面是几套叠起来的衣衫。 她拿起其中一套抖开,转身比在自个身上,笑看向夜芷言:“这身劲装如何,很适合我吧?” 这是一套玄色的劲装,款式很常见,哪怕是女款,也与夜见尘常穿的劲装无甚区别。 着惯了锦衣华服的顾辞微倒不嫌弃,瞧她兴奋的样子,看来还喜欢得紧。 夜芷言顺着夸了一句:“不错,只是大冬天穿着未免单薄。” “皇嫂尽管放心,内衬的棉衣我那多着呢。” 顾辞微说着将展开的衣衫递给春喜,拉过夜见尘的手坐回桌边。 得偿所愿的满足与心上人在侧的喜悦交织,她翘着的唇角就没敛下过。 顾辞微脑袋靠在夜见尘肩上:“东西都是夜哥哥帮我选的,明儿一早便开始练了,等我学会了武功,就可以保护皇嫂了!” 说着还挥舞了下拳头,一副气势十足的模样。 第929章 夜哥哥最好了 夜见尘闻言眉头轻皱。 果然就不该答应教她武功的,这还没学会,嘴上就开始逞能了。 要是学会了还得了…… 想着不免有些忧愁,本就严肃的面容更添几分阴沉,瞧上去有几分可怖。 他周身低气压夜芷言自然感觉到,也心知他为何会这样,掩唇笑道:“微微,你可快别说这些了!不是答应了哥哥学武只是自保吗?再这样说仔细他不教你了。” 顾辞微自知说错了话,忙捂住嘴,圆溜溜的眼无辜地眨着,可怜巴巴地瞧向夜见尘:“夜哥哥,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可不许不教我!” 她撒起娇来得心应手,夜见尘这种纯情老古板哪能敌挡得住? 当即没了那么多想法,咳嗽一声挪开眼:“不会。” 顾辞微松开捂着嘴的手,笑道:“就知道夜哥哥最好了!” 接着又是一通夸,直将夜见尘夸地面露微红。 夜芷言在旁笑盈盈地听着也没插话,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本以为自家哥哥这种闷葫芦难找到个心悦的姑娘,如今看来微微和他简直不要太般配。 顾辞微拽着人逛了半日也累了,与夜芷言聊了会,用过晚膳便去歇着了。 夜见尘自然跟着她一起离开。 当晚,顾辞宴才从账房回来,去时面带笑容的他,回来时绷着张脸。 夜芷言将他拉到塌边坐下,伸手拢了拢他用一根红绸随意系起来,略有凌乱的长发,柔声问:“这是谁又惹你了?” 顾辞宴周身的冷气在她接近后以很快的速度收了起来。 他冷凌的眉目化柔,瞧着她娇美面容,眸中浮起笑意:“还不是那些账房先生,账目算不清楚,话还拖沓,核对了半日才完,害我没能陪言儿。” 本打算今日与言儿共度良辰,却被迫在账房里和几个垮着脸的汉子待了半日,想想都来气。 夜芷言将他发间的红绸解开,纤手温柔地替他顺着发。 也抚平了他周身忍不住往外冒的黑气。 她眉眼弯弯,若弦月皎美:“这要算年账,他们仔细点也是好的。不过半日就放你回来,已经不错了!还没用晚膳吧?厨房里煨着补汤和几碟小菜,让他们热了端上来,我陪你用些?” 想来顾辞宴也不会在账房用膳,所以她早就让人将饭菜备好,等着顾辞宴回来用。 她的温柔体贴让顾辞宴有些烦躁的情绪彻底缓和,他唇角轻勾:“好,便如你所说。” 用过膳后,顾辞宴又闹了夜芷言会,直到很晚他们才睡下。 本以为能睡个好觉,谁知天还没亮,便被一阵阵呼喝给吵醒了。 夜芷言揉着眼,胳膊侧支起身子撩开了床幔,外面小台灯亮着,照亮了内室的角落。 透过床幔的缝隙,外面的声音更清晰了,一声声娇喝清脆。 一二一二的,像是在做什么运动…… 运动? 夜芷言因困倦而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 微微不是要习武吗?难不成外面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正思索,腰间搂着的大手收紧,顾辞宴比平时低沉的声音传来:“被吵醒了?” 他慵懒的尾音挠在耳膜上,带来一阵酥麻,被困意缠绕的夜芷言顿时醒了。 第930章 勤奋的顾辞微 为了遮掩因他一声便脸红心跳的窘态,夜芷言放下撩起帘子的手,顺着缝隙落进来的光顿时被隔绝,也将她的失态遮掩。 她重新躺进被里,这才低声道:“应该是微微在晨练吧。” “嗯。”顾辞宴将她圈回怀中,大手捂住她朝外侧的耳朵:“睡吧,现在还早。” 他低沉的声音和温暖的体温在黑暗中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夜芷言很快又睡了过去。 顾辞微刚习武,热情高涨,接下来三日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练,一直练到日上三竿才休息。 下午缠着夜见尘和她切磋,晚上夜见尘走了之后,还要在房里比划比划。 她如此勤奋,到了第四日。 初晨破晓前,她照例忍着困意和疲倦从床上起身,边打着哈欠道:“春喜。” 在外面值夜的春喜闻言忙挑着灯进来。 见她坐在床上抻着胳膊,忙将灯放下,拿起衣帽架上的中衣走了过去替她披上,边道:“殿下,您要起来也不招呼一声,冻着了怎么办?” 顾辞微摆了摆手:“屋内烧着炭这么暖和,不会冻着的,夜哥哥来了吗?” 自打她开始练武,夜见尘每日都在她起来之前到府里等着,陪她练一整日。 幸好年节间没什么事,否则她这么劳累夜哥哥,心里都要过意不去了。 春喜将床幔挂好,边替她系中衣的束带,边道:“夜大统领已经来了,照例请在正堂里呢。” 顾辞微打了个哈欠,眼里的喜悦与疲惫交织,开口时有点有气无力的:“那便好,叫她们进来伺候,不能让夜哥哥等久了。” 春喜替她系好衣带,这才应声出去。 不一会五六个宫女进来,端水的拿鞋的捧衣的各司其职,乱中有序,很快就将顾辞微伺候地妥帖精神。 待春喜替她抹好香膏后,顾辞微瞧着铜镜中乌发高束的自个,瞧着倒是英姿飒爽的。 只是浑身的酸痛和难以忽略的疲惫让她打不起精神,只觉得头脑发晕,四肢沉重。 若是能休息一日便好了…… 休息的想法一出,顾辞微立马摇了摇头。 不行,夜哥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当初是她夸下海口一定要学会武功,不怕吃苦,这才第四日,怎么能败下阵来? 想着,她嘴角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扶着桌子僵硬缓慢的站起身,动作怎么看都很怪异。 “殿下,您没事吧?” 春喜说着,想伸手搀着她。 顾辞微却挥开了她的手,娇俏的小脸上带着倔强:“不必,我自己能走,你们去准备早膳吧,一会我和夜哥哥练完了用。” 话落,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外走。 因为腰酸腿疼,她走地一瘸一拐的,看着状态就不好。 春喜担忧地望着她背影,公主这小性子一使起来就少有人能管得住。 万一将身子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顾辞微的身体确实到了极限。 她拖着步子到正堂时,手捧一盏茶等着的夜见尘绷起了脸,眼含担忧:“微微,你瞧着很累,不如今日就不练了吧?” 第931章 公主晕倒了 听闻,顾辞微立马将扶着腰的手放了下来,勉强牵起的笑容更大了:“我没事儿,当然要继续练的,夜哥哥你不用担心。” 若是她顺了他的意思休息一日,万一之后夜哥哥都以她承受不了为由不教她,或者降低难度怎么办? 她可不想被夜哥哥训练后,还是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弱女子! 想着,她强忍着酸痛快步上前,拽着夜见尘的胳膊把他往外拉:“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练吧!” 虽然她故作轻松,可眉目间的疲倦难以遮掩。 夜见尘心里担忧,又不想让她扫兴,便由她牵着出了正堂。 来到院内,依旧照着前三天来练。 可光是扎个马步,顾辞微便面露难色,没多久浑身抖若筛糠,额间的汗珠一滴滴滚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滑到干燥的唇瓣上。 她舔了舔汗珠,只觉得又咸又苦,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有种头重脚轻的难受…… 虽然很难受,但顾辞微还是咬牙坚持着。 她倔强起来谁也比不过,因此才在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中坚持下来。 夜见尘见她汗流不止硬撑着的模样很是心疼,不由伸手替她擦了擦挂在下巴尖儿上的汗珠。 触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却十分寒凉,他一惊:“微微,可是不舒服?” 他问的话顾辞微却没听着,双眼发直地蹲着马步,像是丢了魂般。 夜见尘皱着眉又叫了两声,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夜见尘也没少训过新兵,有些身体素质不好的兵在累地快晕前就是这个状态…… 想到这里,顾辞微的身子晃了晃,脑袋向前栽去。 他忙伸手接住,她娇躯落怀时,双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见过大风大浪的夜见尘在此时慌了神,将她的身子抱起往雁芷阁去,口中边唤着:“微微,醒醒!” 晕过去的顾辞微当然没那么容易醒。 夜见尘闯进内室后,正在收拾房间的春喜见着他抱着晕过去的顾辞微进来吓得不轻,忙将床上的被褥搬开。 由着夜见尘将公主放在床榻上,边问:“夜大统领,公主这是怎么了?” 从院内到内室的一小段路足够夜见尘冷静下来,他目光严肃地看向春喜:“公主是劳累过度晕过去了!你先替她盖好被褥,再备好糖水,以防万一,我去请小妹过来看看。” 什么事儿到了顾辞微身上都马虎不得,尽管心有愧疚,夜见尘还是敲响了慧芷阁的门。 守在门内的连翘听着声音从陪床上起身,将手边夜芷言给她的床头灯打开。 借着光打开了门,一片高大的阴影顿时压下。 她抬眸看去,便对上了夜见尘逆光的脸,那双肃然的眸子在反着灯光,看得出其内的焦急。 连翘睡意全无,拢了拢身上没穿好的外衫,问:“夜大统领,您有何事?” “微微晕过去了,麻烦你叫小妹起来去给她看看。” 夜见尘言简意赅,说完便又去了雁芷阁。 连翘心知公主要是在他们这儿出了事,麻烦可就大了! 她忙合上门,撩开了内室的棉帘走到夜芷言床边,唤道:“王妃,您醒醒,出事了!” 第932章 失忆的后遗症 这几日,顾辞微早起晨练,声响闹得夜芷言也会早早醒来,在顾辞宴怀里睡回笼觉也不沉。 连翘唤了两声,她便睁开了眼。 出事了? 夜芷言心里一咯噔,忙伸手撩开床幔,入目是连翘满脸焦急。 夜芷言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连翘目光往门外瞥了下,道:“是公主出事了,夜大统领说她晕了过去,请您赶紧过去看呢。” 微微晕过去了?难不成是失忆的后遗症? 夜芷言心下发沉,睡意顿无,忙从床榻上起身。 顾辞宴也跟着起身,见她动作匆忙,神色慌张,心知她在顾虑什么,安抚道:“不必那么担心,她之前情况一直稳定,许是因为习武累着。” 顾辞宴说的冷静,也确有道理。夜芷言慌乱的动作慢了些。 而这时连翘已经将床幔挂起,又递来外衫。 她伸手接过往身上披,足下连翘伺候着将棉鞋穿好。 夜芷言边系腰间的衣袋,边起身往外走,边道:“还是赶紧过去看看的好。” 顾辞宴跟在她身后,替她将外衣和斗篷披上,自个随意扯了件斗篷,便跟着去了。 两人走得匆忙,鬓发凌乱,衣衫不整,到雁芷阁的时候只见内间灯火通明。 门外守着的两个宫女见他们来了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夜芷言匆匆向内走,边道:“起。” 两个宫女替他们打开门,里面春喜听到动静迎了上来。 见他们衣衫不整神色焦急,心知他们急于知道顾辞微的情况,欠身道:“王爷,王妃,公主已经醒来了。” 闻言,夜芷言向内室去的步伐才缓了些。 看来这次晕倒确如顾辞宴所说,并非因为失忆的后遗症。 想着,她这才有空将斗篷下没有系好的外衣内扣系上,目光又落在只着里衣和斗篷就来了的顾辞宴身上,关切道:“你穿这么少,一会着凉风寒了可不好。” 未等顾辞宴回应,夜芷言瞧向身侧跟着的连翘,吩咐:“连翘,你去取王爷的衣服来。” 连翘应声而去,旁的宫女脑袋都压的很低,不敢直视穿地清凉的顾辞宴。 室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顾辞宴本人并不在乎,薄唇挂着笑:“言儿进去看微微的情况吧!我在这等着。” 他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顾辞微的寝室。 夜芷言颔首,目光往烧地正旺的火炉上瞥了眼,伸手拽了下他的胳膊,道:“你去暖炉边坐着吧,我去去就来。” 话落才跟着春喜进了内室。 穿过内室的屏风,便见顾辞微靠在床上。 夜见尘则坐在床边,面色关切。 听闻脚步声,他回首看来。 见是夜芷言,忙起身让开位置,道:“小妹,微微今儿练着练着忽然晕了过去。你快给她瞧瞧,可有什么问题。” 夜芷言抚了下掩住视线的碎发,坐到了床边。 见顾辞微垂着眼,小脸上满是低落,便替她顺了顺黏在鬓边的湿发,道:“微微,晕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手伸出来,皇嫂给你检查一下。” 闻言,顾辞微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低声咕哝着:“皇嫂,我只是没用早膳,有些体力不支,不碍事的。” 第933章 不找你学了 顾辞微这样,很显然不想承认自个身体透支。 夜芷言一想便知她是不想因此放弃习武,手搭上她细腕时安抚道:“知道了!若你没有什么大问题,开几副补药也便好了。” 说着,在脑海内道:“智脑,检查下目标的身体情况。” “是,正在检查中……” 她与顾辞微离得近,转眼间智脑就检查完毕。 智脑汇报道:“目标有轻度失忆,智力受损和低血糖,建议持续使用精神治疗仪治疗,并补充葡萄糖,平衡电解质。” 轻度失忆和智力受损,是之前顾辞微被毒药所害的症状,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已经基本痊愈。 导致她晕倒的,应该就是低血糖了。 夜芷言悬着的心彻底放松。 她收回手,笑看向顾辞微:“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可是这几日习武累着了?” 顾辞微立马摇头反驳:“没有,我不累!” 她苍白的面色和听得出无力的声音都反映出遮掩不住的虚弱,一听便知她这是在逞强。 夜芷言无奈地摇摇头,没与她争论。 而是转眸看向旁边候着的春喜,道:“你去备糖水来,再让厨房做点吃喝送来。” 春喜闻言从床边放油灯的桌上捧过一茶盏递给夜芷言:“糖水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厨房。” 待夜芷言接过茶盏,她便转身离开。 夜芷言掀开茶盖,糖水温热,不烫不凉,于是将之递给顾辞微:“微微,先喝点吧。” 顾辞微伸手接过,喝了几口,糖分滋养下,那种眩晕的感觉好了不少。 她这才抬眸看向守在床边的二人,目光怯生生地从夜见尘身上转悠到夜芷言面上,咬着唇道:“皇嫂,我习武真的不累……” 这小姑娘真是倔强。 夜芷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嫂知道你说不累,是害怕哥哥不教你武功。可凡事讲究劳逸结合,哥哥也懂这道理,怎会因为你身子疲累需要休息就违背约定?” 说着看向立在床边的夜见尘:“哥哥,你说是吧?” 闻言,顾辞微紧张又带着期盼的目光立马落到夜见尘面上。 她虽然虚弱,可目光灼灼,坚定的让他不忍令她失望。 夜见尘叹口气道:“嗯,微微,你是初学者,是我给你制定的训练计划太累了,才让你身体不支晕倒。你还是好好休息,之后循序渐进才好。” 顾辞微心里松了口气,又摇摇头:“可我不想降低训练难度,那样何时才能学到真本事?夜哥哥,之后就像以前一样训练我好不好?” 让她继续训练,已经是夜见尘心里衡量过后的底线。 听闻绷着脸道:“不行,再那样训练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住。” 顾辞微瘪瘪嘴,又求了几次,夜见尘都毫不让步。 想着她可能又学几招三脚猫功夫完事,她心里一急,加上身体本就不舒服,眼里顿时冒出了泪光。 顾辞微将糖水往夜芷言手里一搁,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气道:“夜哥哥你不愿意教就算了!糊弄我算什么,我再不找你学了!” 第934章 我不想做你的累赘 顾辞微的话听起来气势汹汹,可声音却带着哽咽。 夜见尘听在耳中只有慌乱与心疼,他不懂顾辞微为何突然哭了,忙上前,伸手想要触碰裹成一团的她。 又在半空中顿住,焦急道:“微微,我没有不教你,你别哭啊。” 闻言,顾辞微更往里躲了,埋怨道:“你就有!” 这就开始耍小性子了,看来她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 夜芷言失笑,瞧向夜见尘,低声道:“你在这吧,我去叫人抓两副药来。” 夜见尘心系顾辞微,目光都没往她身上多留。 她也不介意,笑着起身离开。 门被合上后,夜见尘才坐在床边,手落在包成一团的被子上,劝道:“微微,你先出来,别闷坏了。” 顾辞微自然不依,还将自个裹得更紧,活生生缩成一小团,瞧着格外可怜。 她身体状况本就不好,万一再捂出问题来…… 夜见尘想着没再犹豫,伸手拉住她的被角,将她的被子拽了出来。 顾辞微冒了火气,翻过身怒瞪向他:“你不愿教我走就是了,这又是做什么?” 夜见尘眉头紧皱,组织了下语言才道:“我没有不教你,只是要降低难度,让你能适应。” 顾辞微抿着唇:“让我能适应不就是让我耍着玩吗?之前教我武功的师父也是这样,你们根本就不想好好教我!” 一想到她之后还是不会变强,永远都是要被人保护的累赘,顾辞微鼻尖发酸,泪珠滚落。 她推了一把夜见尘:“你走,我不想见你!” 哪次她哭不会向他撒娇? 如今却将他推开,夜见尘心里发痛,不知该作何反应,高大的身躯杵在那儿纹丝不动。 顾辞微推他不动,心里更是委屈了,干脆双手都上,粉拳不断锤着他胸膛。 只是她身子虚弱,那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打着打着累了,哭的也越来越凶…… 顾辞微双眼红的和兔子一样,夜见尘心里的难过积淀,忍不住将她一把捞进了怀中:“微微,不哭。” 他的温柔让顾辞微一愣,心里的委屈发酵,泪更汹涌了。 她挣扎起来,呜呜哭道:“你放手……我才不要你抱……你是坏人……大骗子!” 若是寻常,夜见尘或许会放手。 可此时他心里的怜惜让他收紧了手臂,将这个伤心人儿揽在怀里。 大手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嗯,我是坏人,微微莫哭了,莫哭了。” 他哄起人来真像哄小孩,情话也不会说。 偏是顾辞微吃这一套,挣扎不过便软进了他怀中,哭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听她哭声渐歇,夜见尘这才试探着开口:“微微,我和你之前的师傅不一样。哪怕减少训练,也会让你学会武功的,你不用担心。” 顾辞微立马抬眼,红彤彤的眸子迫切的寻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夜见尘认真极了。 他伸手抚去她眼角未干的泪,见她唇角重绽笑颜,轻叹:“你也不必这般执着,就算学不会也没什么。” 顾辞微面上的笑意顿无,她垂下眸,半晌才道:“可是……我不想做你的累赘。” 第935章 按摩球 累赘? 夜见尘手一顿,顿时明白了她如此拼命习武的原因 他松开搂着她的手,稍稍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以便看清她面上的表情。 只见她委屈的垂着眸子,面上笼罩着几分愁云,可见心中困扰。 夜见尘爱怜地替她理顺鬓边被汗水沾湿的发,口中安抚道:“微微,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累赘,不管你会不会武功,都不会是,你不能这么想自己。” 顾辞微眼睫轻颤,伸手覆上他的,声音轻而低:“夜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总之,我一定会变强的。” 夜见尘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抱住了她。 心疼的同时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好护着她,不再让她受委屈。 被夜见尘安慰了几句,顾辞微心里的难过也缓了些。 将眼泪擦干后,她捧着微凉的糖水慢饮。 夜见尘则离开了房间,便见夜芷言和顾辞宴二人坐在外面桌边。 夜芷言听见开门声回头望去,见是夜见尘,目光关切地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边问:“怎么样了,微微可劝住了?” 夜见尘走近坐下,表情严肃地颔首:“已经好了,小妹,王爷,一大早把你们叫起来,抱歉。” 顾辞宴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品,并不言语。 夜芷言摆了摆手:“没事,微微出事你把我们叫来是对的。还好这次没什么大碍,哥哥之后还是减轻训练量,微微毕竟是个姑娘家,哪能像你手下那些兵一样练?” 到底是他考虑不周,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夜见尘面露愧色,放于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道:“我会注意的。” 夜芷言也不好多责怪他,毕竟哥哥也不是有意为之。 微微出事,他心里也不好受。 她将手边放着的白色圆球推到夜见尘手边,道:“哥哥一会把这个给微微吧。这是用来按摩的机器,机身用太空铝制成,小巧轻便,只要将它放在身上,就能根据身体状况调整不同的按摩模式,对缓解训练后的酸软疲倦很有用呢。” 夜见尘拿起圆球,入手确实轻飘飘没什么分量。 他不由有些惊讶,一个巴掌大的圆球这么厉害? 不过既然是言儿给的东西,那肯定不会假。 他将圆球收入袖袋,对她一笑:“那我就替微微谢过小妹了。” 夜芷言打着哈欠从桌边站起,身上因坐叠起的轻绸流泻,被明灯晃出柔美的水波。 与她眼波缱绻,冷媚绝美的容颜相应,慵懒又魅惑。 她轻瞥向顾辞宴,朱唇轻勾:“不必谢我,微微习武,我这个做皇嫂的早该送的。既然现在没事了,那我与阿宴便先回去了,哥哥留步。” 说着,纤指勾着顾辞宴的衣领。 他顺着轻柔的力度起身,大手抓住她的,只给夜见尘留了一句冰冷的:“回见。” 随后便盛着满眸的温柔,带着夜芷言回了慧芷阁。 夜见尘瞧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由感慨,这两人还真是恩爱至极,似乎眼里只有彼此。 什么时侯他与微微也能这样便好了…… 第936章 夜见尘被调离盛京 这次晕倒,顾辞微休息了整日。 翌日便不顾劝阻,又开始习武。 好在夜见尘已经给她降低了难度,练起来不像以往那样费力。 她也不再整日都加练,不练的时候就用夜芷言给的按摩器放松,之后也没再晕过。 时日匆匆,转眼间就到了年节的最后一日,元宵节。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商贩们都恢复了营业,府里府外也开始来往走动。 前两日顾辞宴便恢复日常作息。 因而夜芷言起了个大早,与顾辞微二人包了几个元宵后,便等着他与夜见尘早朝归来。 顾辞微一身妃色海棠大袖裙,鬓边钗了支红珊瑚步摇。 面上也精心描妆,一改年节间学武时的简洁干练。 两只涂了豆蔻的手剥着核桃,也不吃,核桃仁和壳儿在手边堆了老高。 夜芷言捻了颗杏仁儿,边笑:“你还剥呢,一会谁吃?” 顾辞微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是落在她面上的。 她笑道:“我这不是剥给谁吃的。这是在练功呢!夜哥哥说了,要做到眼不看手看,才能在用武器的时候如臂指使呢。” 夜芷言挑眉,仔细瞧了瞧她手边那堆剥好的核桃仁。 的确都是皮肉分离,剥地干净。 夜芷言不由夸道:“看来你这几日真也学到了东西,要我我可做不到。” 顾辞微脸颊微红:“那都是夜哥哥教得好,还多亏了皇嫂给的按摩器,每每用了后神清气爽呢。” 看她这样,比刚从电影世界出来时的魂不守舍好得多,夜芷言欣慰一笑。 这时,帘子被撩开,朝服加身的顾辞宴大步走了进来。 他乌发被金冠束着,面容冷峻,他身后跟着的夜见尘也是满面严肃,两人瞧着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夜芷言端起茶壶给二人倒茶,目光探究:“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顾辞宴挨着她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才讥笑道:“今日上朝时,父皇竟提出要夜大统领与皇兄一起去治水,这不明摆着要将他从上京调走?” “哥哥是武将,又怎么懂治水的事……” 夜芷言柳眉拧起,可见陛下塞翁之意不在酒。 去治水少说得三月,多则半年一年的,这期间足够皇帝架空哥哥的军权了。 单是皇帝收回兵权也没什么,怕就怕顾辞文会趁机将兵权掌控,到那时问题可就大了。 想着,她神色也凝重不少:“所以,陛下已经决定了吗?” 夜见尘沉声道:“有文臣和太子劝着,陛下只好收回成命。” 闻言夜芷言松了口气,可担忧不减,凝眉看向夜见尘:“陛下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之后肯定还会想办法达到目的。离治水还有数日,哥哥得低调行事才行。” 顾辞宴接过话:“恐怕想低调也难。” 夜芷言有些困惑:“为何?” 哥哥向来行事低调,性格又稳重,小心些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才是。 顾辞宴浓眉一压,狭眸里冷光乍现:“言儿可还记得?父皇说过,年后要去游乐园赏玩?今日早朝,陛下钦点夜大统领三日后接驾游乐园。” 夜芷言顿时明白,顾辞宴和夜见尘在朝堂上树敌颇多,到时候都不用皇帝出手,自会有人想尽办法让夜见尘惊扰圣驾。 那时,皇帝还怕没理由将夜见尘支出上京吗? 第937章 低调行事 半晌,夜芷言轻叹:“看来,三日之后又是一场没硝烟的战争。” 顾辞宴将茶盏放下,瓷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伸手握住夜芷言被惊冷的手,声音冷沉:“放心,不管夜大统领出城或不出,对我们都有利。” 夜芷言一挑眉:“噢?难道你们已经想到了后手?” 顾辞宴薄唇微勾:“夜大统领不出城,我们势力稳固。若他出城,陛下定然要给军中换血,再安插进自己人又有何难?” 说得容易,要安插人还得不被皇帝发现,定要费一番功夫。 夜芷言无奈地摇摇头:“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为防止有人在游乐园里作乱,一会我就叫人去装上监控。” 夜见尘颔首:“有小妹的监控,想来万无一失。” 三人达成了共识,此时听得一头雾水的顾辞微才插话:“夜哥哥难道要离开上京了?” 听了那么多,她虽捉摸不清其后的利害关系,但听得懂夜见尘可能要被父皇调离上京。 明明在皇城都难以见面,她可不想和夜哥哥分开! 想着,她焦急起身:“不行,我去劝父皇,让他不要调走夜哥哥!” 她腿还没迈出去,就被夜芷言拉住了胳膊,劝道:“微微别急,事情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你先坐下。” 顾辞微并未依言,手还挣扎了两下:“我知道,可是父皇不是还想着吗?得赶紧去劝他才行!” 想到将与夜见尘分开,她便难以冷静。 习武后,她的力气也大了不少,手上用力挣扎。 夜芷言也拉不住,眼看着她急匆匆地往外跑。 顾辞宴皱起眉,双指夹起一片核桃壳,运功掷向顾辞微。 他拿捏着分寸,力度不大,心知就算砸到顾辞微身上也只是提醒她的程度。 可核桃壳还没落在她身上,夜见尘便闪身到了顾辞微身边。 随着“噗”一声,他一手搂着顾辞微,一手捏住了那颗核桃壳,目光不虞地落在顾辞宴身上,略带杀气:“你做什么?” 比杀气,顾辞宴可没怕过谁! 冷凌的杀气顿时冒出,薄唇一张。 话出口前,夜芷言按住了他的手,抢过话头:“哥哥,阿宴只是想提醒下微微,不会伤害她的,你们坐下,有话好好说。” 有夜芷言从中调节,两个微露锋芒的男人这才各自敛起气势。 有夜见尘抓着,顾辞微不情不愿地回到桌边坐下。 她坐下后,夜芷言拉过她的手,语气温柔:“微微,皇嫂知道你不愿意哥哥离开上京,可你也听到了,陛下现在就是缺个理由让他离开。” “我们非但不能去找他提起这事,反而应该尽量低调,让他挑不出错处才是,切莫冲动。” 顾辞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嘟囔道:“可是父皇最宠我了,我去说他肯定会听的。” 夜芷言心里轻叹,微微就算比以前稳重了些,但到底是被皇帝和襄妃宠大的。 她不知在军权面前,就算她再受宠也无法左右皇帝的决定。 可夜芷言也不忍将事实剖开来,赤裸裸地让顾辞微接受。 她思忖着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微微,陛下既然宠你,就更会防着想娶你的哥哥。你去为他说话,只会适得其反,知道吗?” 第938章 请公主回宫 这理由顾辞微听得明白,飞快地瞄了眼夜见尘。 见他听得“娶”字仍是面不改色,心里的羞涩这才散去,轻咳一声:“既如此,我不去便是。” 这时,连翘和余巧歆打了帘子进来,几人止住了话。 她们行礼后,连翘道:“王爷,王妃。襄妃娘娘派了公公来,说要带公主回宫呢。” 顾辞微闻言,顿时垮下了脸,拽住夜芷言的手,小声道:“皇嫂,我不想回去。” 在这儿自由又能见到夜哥哥,她可不愿意回宫。 夜芷言知道她心中所想,可襄妃都派人来催了,再留微微在府里不好。 于是对连翘轻轻颔首:“去把人请到正堂,让他稍后。” 连翘欠身而去,夜芷言又看向顾辞微,清灵的美眸含着温柔:“微微,你在王府也有半个多月了,是该回去陪陪母妃,下次再来吧。” 她提起襄妃,玩得乐不思蜀的顾辞微这才生了回宫的念头。 她撅起嘴:“好吧,那我就回宫陪母妃几日再来,皇嫂你可不能嫌我烦。” 夜芷言掩唇轻笑:“怎么会?你想来便来,雁芷阁给你空着。” 说着,她将顾辞微握着她的手往夜见尘那儿送了送,揶揄道:“行了,也别和咱们说了,赶紧和你夜哥哥道别,别一会回宫的马车上偷着哭呢。” 顾辞微面颊一红,粉拳锤了她一下:“皇嫂,我才不会呢!” 夜芷言笑着往顾辞宴那侧倒,被他顺势揽入怀中。 他狭眸对上还想闹的顾辞微,其内淡淡的凉意让她讪讪地收回手,转而拉住夜见尘的胳膊,把他往门外拽,气哼哼道:“夜哥哥,咱们出去说。” 夜见尘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两人转眼出了内室。 夜芷言瞧向进来后一直没离开的余巧歆,笑问:“巧姐儿可有什么事?” 垂眸静候的余巧歆这才开口:“回禀王妃,今儿过后奴婢就要去前院任职了,特来辞别。” 闻言,夜芷言才想起年前发年终奖的时候,升任余巧歆为管事嬷嬷,年后她是该去上任了。 她是从宁芷院里提出去的人,也是能信得过的,日后在管理王府的时候定能派上用场。 夜芷言颔首,从袖袋里拿出两根智脑合成的金簪递向她:“原来如此,这两根金簪你收下,做了管事嬷嬷后免不了各处打点。” 这两根金簪没什么款式,去当掉做银子花最是方便。 连翘不在,没人帮她递荷包,她便拿此做赏赐了。 余巧歆也不推辞,上前恭敬地接过:“谢过王妃赏赐,奴婢定恪守本分,为您分忧。” 夜芷言淡笑着颔首:“你有这份心便好,你新任还有诸多事宜,我不留你了,去吧。” 余巧歆又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这才离去。 目送她离开后,夜芷言轻叹:“这年节的热闹散了,人去楼空的,倒有几分不适应。” 她身旁的顾辞宴伸出手,长指轻抚着她鬓边簪的绢花,一手抵着额侧,狭眸含笑:“娘子若是觉得冷清,为夫给你叫戏班子来搭几台戏,保证热闹。” 第939章 你定是个昏君 夜芷言翻了个白眼:“又乱说,你当这是王府还是戏园子呢?” “只要娘子开心,把王府变成戏园子又如何?” 顾辞宴说着,指尖顺着鬓边滑下,落在她线条柔和的面颊上轻轻抚弄。 入手顺滑软糯,触感极好,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他心知夜芷言身上每一块儿肉,滋味都美妙至极…… 他这话颇有烽火戏诸侯的荒唐,夜芷言轻眯起眼:“你要是皇帝,定然是个昏君。” 她上挑的眼尾仿佛勾了一弯春水,融进那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添了几分令人目眩神迷的雾气。 这幅美景落入顾辞宴眼里,他指尖不由重了几分。 自打从虚拟世界回来后,他们都没怎么好好亲密过。 她那双魅而不自知的眸子,轻易撬开顾辞宴心底的火,他脑海中浮现出她沉溺情海时的媚色,清冷的眼眸顿时火热。 顾辞宴开口时,声音比平时嘶哑不少:“有佳人如斯,做个昏君我也认了。” 话落,食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尖儿,将她牡丹般娇艳欲滴的朱唇拉近,近的呼吸相融,心跳纠缠。 夜芷言鼻尖满是他身上冷冽干净的松香,明明是冷香,却将她的心跳灼的飞快。 眼前,他冷俊的面渐渐失了距离,弧度利落好看的薄唇即将挨上她的唇。 她在一声胜过一声的心跳中闭上了眼,投入到缠绵的吻中…… 一吻终了,夜芷言面若桃花。 顾辞宴深邃的狭眸落在她面上,舔了舔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言儿越发美味了。” 说着,伏在她腰间的手便不安分起来。 夜芷言贝齿咬着朱唇,按住他做乱的大掌,道:“别闹,一会微微要走,我们还得去送呢。” 她手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话还是阻止了顾辞宴。 他眼里浮起几分不爽,抱着她好一会才愿意松开。 撤开身时,他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微微和夜大统领应该道别过了,我们走吧,去送他们出府。” 这对小情侣让他们不能亲密,那便早点把他们送走,免得留着碍事。 顾辞宴将她抱到轮椅上,而后推着她出了门。 只见门外夜见尘和顾辞微抱作一团,十分亲密。 顾辞宴丝毫没有撞破他人的尴尬,冷声道:“顾辞微,时候不早了,别让母妃的人久等。” 两人本沉浸在相拥的亲昵中,他冷不丁一声,顿时把顾辞微吓了个激灵。 她在夜见尘怀中转过头,微红的眼瞪向顾辞宴:“皇兄,你吓死人了!” “看来你学武不精,不然早能听到我们出来的声音。” 顾辞宴薄唇一张,将顾辞微气得跳脚。 他会这样,多半是刚才没能与她亲密不爽了吧…… 夜芷言颇感无奈,拽了拽他袖口:“阿宴,你少说两句。” 现在顾辞微可不是以前任他欺负的小妹了,有夜见尘在她身边护着,再多说几句恐怕他们两个又要对上。 夜芷言可不希望好好的元宵节过得不太平。 顾辞宴轻哼:“知道了。” 话落,推着夜芷言向正堂去,路过还抱着不撒手的两人时,淡淡道:“跟上。” 第940章 夜哥哥,保重 顾辞宴虽是不咸不淡的一句,可从小就在他的淫威之下“苟且偷生”的顾辞微没那个胆子违抗。 顿时不情不愿地撒开抱着夜见尘的手,磨磨蹭蹭地跟在他们身后。 她不想与夜见尘分开,一路上走的格外慢。 夜见尘也宠着她,没有催促。 顾辞宴与夜芷言到了正堂,与襄妃派来的公公交谈了几句,顾辞微二人才姗姗来迟。 公公见了夜见尘面色微变,很快敛起神色,躬身行礼:“奴才参见公主殿下,参见夜大大统领。” 顾辞微认得他,是母妃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 要是让母妃知道她在宫外与夜哥哥亲近,回去肯定又要唠叨了……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待不再贴着夜见尘时才开口:“起来吧。” 公公起身后,看见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只当没发现,一挽拂尘,道:“殿下,奴才奉娘娘之命接您回宫,马车就在府外候着,您要是收拾妥当了便随奴才来吧。” 在公公面前,顾辞微倒稳重许多,瞧不出之前闹着不想回去的娇蛮。 她轻轻颔首:“等春喜他们收拾好便走。” 春喜早在连翘来报信的时候就带着几个宫女收拾行装了。 夜芷言派了个正堂当差的去催,没多久便见着以春喜为首的几个宫女挎着包袱走来。 他们见礼后,公公对顾辞宴二人行礼:“王爷,王妃,奴才先行告退。” 顾辞微也向二人欠身:“皇兄,皇嫂,微微这便走了。” 夜芷言笑着挥挥手:“去吧,改天再来玩。” 顾辞微颔首,目光从二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夜见尘面上。 眸中满是不舍,伸手想触碰他,却碍着有公公在盯着,复又放下。 顾辞微唇瓣一张,道:“夜哥哥,保重。” 短短几字,说地是愁绪万千。 她忙别开眼,生怕泪落。 真是的,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么矫情做什么! 顾辞微抬手按了按眼角,指腹沾走了未落的泪,再抬首时面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有空要来找我。” 她强忍情绪的模样让夜见尘心疼极了,想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还是忍住冲动,绷紧的唇上扬:“好,会的。” 可他想见顾辞微哪有那么容易? 她回宫后,就难以再见了,所幸顾辞微还能时不时到八王府…… 心中想着,夜见尘更难受了。 在顾辞微一行走了十来步后,便转身向夜芷言抱拳:“小妹,我也先走了,改日再来。” 知他心系微微,夜芷言笑着颔首:“公主回宫,一路难免危险,哥哥护送她回宫吧。” 听闻,被离别的不舍迷了眼的夜见尘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身追了上去。 见他们渐远,夜芷言笑着收回视线,抬手附上顾辞宴搭在肩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我们回去吧。” 总算将妨碍他们亲密的人送走,顾辞宴将夜芷言推回房后,便将她拐上了床塌。 等夜芷言吃到自个包的元宵,已是明月高悬了…… 翌日,顾辞宴早早上朝,夜芷言穿了件素色的长裙,拢着手炉在王府内闲逛。 一路上,下人们见了她无不笑脸相迎。 第941章 提前准备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由连翘推着,目光落在王府内无处不挂着的灯笼上,那里面装有泥塑摄像头。 也多亏了这些,让她将王府内的眼线一个个从身边清理了出去。 思及此,她想起昨日叫人装去游乐园的摄像头,在脑内问道:“智脑,收到游乐园那边的摄像头信号了吗?” 智脑很快给了回答:“已经收到m19-31摄像头的型号,目前运转正常。” 夜芷言松了口气,只要摄像头正常运转,就能在别人动手之前察觉。 也希望能借此让哥哥平安度过陛下视察游乐园那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促带喘的女声:“王妃,请等等!” 夜芷言听闻抬手,连翘会意停下。 她转头寻向声源,只见一身着鹅黄绵裙的丫鬟小跑过来,停在她身前。 小丫鬟擦了把额角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行礼:“奴婢见过王妃!王妃,平安堂那边派了人过来,齐管事问您见不见?” 夜芷言不急不缓地吩咐:“连翘,给她条帕子擦擦汗。” 待连翘从腰间取下帕子递给丫鬟后,才笑道:“平安堂的人我自然要见,带路吧。” 丫鬟双手接过帕子,随意在额头上抹了下就收了起来。 心里不由感叹,王妃还真是个温柔的主子!能在王妃身边近身伺候,那可太好了。 心中所想并未影响丫鬟的步子,她垂首沉默地带着夜芷言一行去了王府前院。 前院离宁芷院足有两刻钟的路程,他们一到,齐缮正迎了上来,他弓腰抱拳:“王妃,人正在院内。” 夜芷言颔首,对他淡笑:“你不必在这候着,去忙吧。” 说着,她催动轮椅进了院内。 前院整体是开放式的,从王府正门直通前院的正堂,两侧的厢房也都大开着门,里面摆着各类陈设,比起实用,更多的是观赏性。 王府里除了下人,住的主子只有夜芷言和顾辞宴两人,因此很多院子都是这样空置。 虽如此,也并不冷清。 几名侯在门口的下人见夜芷言来了,纷纷行礼。 夜芷言对他们略一颔首,便进了正堂。 正堂的布置大抵类似,几副高悬的字画下是夜芷言将去的主座,而她左侧下首桌边坐着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厮。 见她来了,小厮像火烧了屁股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马行了个大礼:“小的参见王妃,王妃娘娘金安!” 他礼落时夜芷言正好到了主位。 连翘替她拉开挡路的椅子,她推着轮椅坐正后道:“起来吧,你来王府可是平安堂有什么事?” 小厮从地上爬起来后垂着脑袋道:“娘娘,您吩咐给苏神医安排徒弟的事已经办妥了,掌柜的那边脱不开身,这才叫我来回禀。” 夜芷言微愣,随即想起她那次不怎么美好的巡视药铺之旅。 那次开除了一个迂腐的老大夫后,她便让掌柜的给苏剑找徒弟。 年前的事如今就办妥了,也是不错。 她展颜一笑,道:“不错,你们给苏剑找了几个徒弟?” 许是紧张,小厮将头埋得更低:“回禀王妃,掌柜的说怕人不够,找了十三个人。” 第942章 游乐园分园 十三个,给她名下的铺子都派上一个也够用了。 若是到时候每个铺子都能像平安堂一样门庭若市,不仅能帮到大梁百姓,还能赚得盆满钵满,光是想想都美好。 夜芷言抬手轻咳一声,这才压下了冲到唇边的傻笑。 再开口时声音平稳:“不错,你跟着连翘去账房领五百两银子,叫掌柜的拿这笔钱解决那些学徒的用度,不要急于求成,务必让他们学到真本事。” 小厮的腰弯了弯:“是,小的定会转告掌柜。” 眼看着他都快要贴地上去了,夜芷言摆摆手:“好了,你去吧。” 连翘贴着她的话尾走上前,对小厮道:“随我来吧。” 小厮又对夜芷言行了礼,这才跟着连翘离去。 默不作声跟在夜芷言身后的海棠上前一步,问道:“王妃,要回去吗?” 夜芷言从她手里接过手炉,暖了暖微凉的手,目光落向大门外那片湛蓝的天幕,道:“回去吧,王爷也快回来了。” 回宁芷院的路上没了连翘,主仆二人比平时要沉默些。 海棠向来不擅长挑话头,夜芷言则在想着生意的事儿。 所幸二人都不觉得尴尬,这段静默的路程便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结束。 回到慧芷阁后,夜芷言刚换下外衣,穿上适合在温暖室内穿着的薄棉衣,厚重的金撒花棉帘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 手的主人正是上朝归来的顾辞宴。 他穿着一身便服,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去乾方院换过衣裳了。 夜芷言笑着对他招手:“我这刚换好了衣裳你便来了,正好有事想问你。” 顾辞宴大步走来,握住她骨肉匀称的手,银色面具下的眸子浮起温柔:“娘子有什么先想知道的尽管问,为夫知无不言。” 夜芷言伸手抚平他略有褶皱的衣襟,边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有人想做游乐园分园吗?如今年节已过,这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顾辞宴伸长了脖子任由她动作,漫不经心道:“嗯,我是以夜大统领的名义派人与他们谈的。你要是有意,我安排你和他们见面,游乐园名声打响之后,想与我们合作的早已不止之前那些了。” “想与我们合作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夜芷言在他胸口拍了拍,望着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襟满意地笑了:“既如此,那便麻烦阿宴帮我联系他们。” 顾辞宴垂首注视着她眼眸,薄唇挂着浅淡的弧度:“你我之间提什么麻烦,你想什么时候见他们?” 他在专注地看着她,而夜芷言眼里已经被他们俩的小金库占满。 捏住他的袖子难言兴奋:“当然是越快越好。” 虽然对她沉溺于赚钱而忽略他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既然是她所期待的,顾辞宴也乐得宠着。 当天让谢行派人将几封请柬“送”到了想合作的几人府里。 暗影阁的人当然不会登门拜访,一封封请柬被绑在暗器上,精准地落在了当事人面前。 第943章 奇葩的合作方 翌日清早,夜芷言带上易容面具和连翘、海棠到了请柬里相约的酒楼内。 整个酒楼的第三层被包了场,十几张桌上都摆满了吃喝。 不过,却只有靠近窗边的一桌上坐了两男一女三人。 夜芷言嘴角抽了抽,顾辞宴不是铺张浪费之人,摆了这么多桌却只来了三人,多半归功于暗影阁独特的送请柬方式…… 不过,既然这三人不惧风险,敢只身前来,足以证明他们胆量非凡,只看能不能谈得拢了。 想着她大步走向他们,三人也注意到她,目光带着审视。 其中一个瘦高的老爷子捋了一把胡子,问:“这位姑娘,可是赴宴之人?” 夜芷言笑道:“我是夜大统领的部下,奉命前来与几位谈分园一事。大统领还有公事在身不便到场,还请见谅。” 说着端起桌上的白瓷酒壶,倒了半杯在酒盏内,而后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刺激的夜芷言脸皱成了一团。 早知便不学人豪饮了! 夜芷言心里叫苦,落杯时又挂上了笑:“大统领所派之人递请柬时有失礼数,各位还能赴约,这一杯,是在下敬各位,多谢到场。” 暗影阁投掷暗器递请柬,多数人都认为是被谁给盯上了,只有这三人觉得那请柬是真。 来到酒楼后瞧见十几桌饭菜,心里更是信了出手如此阔绰绝非玩笑,他们自然相信她代表着夜见尘。 心知夜芷言身份非比寻常,三人也回敬一杯。 礼数到了,几人围桌坐下。 夜芷言喝了一口茶驱着醉意,边笑道:“既要合作,自然得彼此了解,不知几位来历?”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瘦老头先开口:“在谈事之前,可否先让仆人退下?” 说着,眼神往立在夜芷言身后的连翘和海棠身上一瞥,带着戒备。 夜芷言柳眉轻皱:“这两个都是我信得过的丫鬟……不过,既然几位也没带侍从,那便让她们在下面候着吧。” 说着看向连翘二人,她们会意离开。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瘦老头点点头,道:“多谢这位……” “先生称我言之便是。” 瘦老头收回落在夜芷言面上的视线,捋着胡子接着道:“这位言姑娘,老夫是福源山庄的掌柜。” 他右侧一身长褂青衫的青年男子笑道:“小生代表育才书苑而来。” 一袭黑衣的女子抱着一把剑,冷道:“我是青侠派之人。” 这敢来的果真都是奇人,三个人说的来历,一个都与生意扯不上关系。 福源山庄,看着营生是酒楼客栈,实则位于城郊,去的人也没多少,偌大的山庄却没有垮台。 听闻幕后老板颇有身份,也不缺银子,弄个营生纯属玩玩。 既不意图赚钱又为何想办游乐园? 育才书苑则是上京有名的书院之一,不少朝堂上的官员都曾经是他们的学生。 按理说一个教书育人的书院,不该牵扯到游乐园这种娱乐业来。 至于青侠派,与暗影阁不同,是江湖有名的正派。 夜芷言目光落在黑衣女身上,见她侧着头,一脸的冷漠。 怎么看都不像是对这生意有兴趣的…… 第944章 奇葩的理由 夜芷言挪开视线,轻咳一声道:“福源山庄倒还是生意圈的,敢问育才书苑与青侠派缘何要做这营生?” 青衣男笑得一脸儒雅:“育才书苑有不少年纪小的学生,院生想着寓教于乐,既能增加收入,又让这些学生读书之余有地方放松。” 芷言笑着夸赞:“不愧是全大梁都有名的书院,想法新潮。” 青年摇摇头:“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借鉴罢了。” 夜芷言又看向黑衣女:“那青侠派呢?据我所知,青侠派以佣金悬赏维持运营,从不做旁的营生。” 被她问到,黑衣女这才转头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不带丝毫温度,冰冷的宛若机器。 开口时,声音也十分冷漠:“青侠派敬仰夜大统领,游乐园即是大统领名下,我们自然鼎力支持。” 夜芷言微愣,这还真是个奇怪的理由…… 不过,青侠派在白道独占鳌头,肯定也不差钱。 只要能合作,也不用太在意他们的理由。 想着,她笑容更深:“原来如此,我替夜大统领谢过青侠派信任了。” 黑衣女听闻没有回应,又转头看向窗外,丝毫不顾及夜芷言的感受。 不过她也没因此尴尬,笑意不变,从袖中拿出几张宣纸放在桌上:“几位既然决定要合作,那便看看这几张表,里面写明了建设游乐园所需要的设施,项目以及对应的花费,这些设施需要极复杂的技术,只有我们总园能做,你们只需要付钱便是,若各位觉得没问题,接着再谈如何分红。” 她边说,瘦老头和青年边拿过表看,黑衣女宛若一尊雕像,不为所动。 夜芷言将剩下的那份往她手边推了推:“这位姑娘不看吗?” 黑衣女这才挪来视线,将剑往身旁一放,伸手拿过几张表。 与仔细看的二人不同,她飞快地扫了一遍就叠着收了起来,全程用时没超过一分钟。 夜芷言嘴角一抽,这个黑衣女还真是我行我素,十分特别…… 她轻咳一声:“姑娘,你这就看完了?若是没有意见,合作后就按着上面的价格交易,到时候可就改不了了。” 黑衣女皱起眉,脸上掠过不耐:“我知道。” 说完又将剑拿起抱进怀里,转头看风景去了。 夜芷言一噎,转念一想,合作方不提条件可是好事。 既然青侠派这么大方阔绰,那她又何必替他们担心? 想着没再与黑衣女搭话,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入口甘香,是她最喜欢的茶。 酒楼备着这样的好茶,自然不会是巧合。 想着顾辞宴为了她连这点小细节也不放过,她只觉得茶水更甜了。 这时,瘦老头放下了价目表,道:“这些设备价格不菲啊。” 夜芷言放下茶盏,笑道:“确实,不过它所带来的利益绝对值这个价,想必你们之前已经了解过游乐园的经营情况了吧?” 摩天轮,大摆锤,旋转木马等设施都需要在最好的木匠坊定做,价格自然不低。 她给合作方的价目表里还包含了设计费,要比造价高上三分之一。 不过,相比于游乐园的利润,这点钱只是九牛一毛。 第945章 达成合作 瘦老头捋着胡子,道:“游乐园门庭若市,我们估算一个月的利润少说也有万两吧?” 夜芷言自信满满:“不止,不算商业区加盟的商户,也至少翻倍。” 听闻,瘦老头眼里闪过精光,枯瘦的手指一敲桌面,道:“既如此,这个价福源山庄没有异议。” 夜芷言挑眉,瞧向托腮思索的青年:“先生意下如何?” 青年犹豫地点点头:“这价格可以,只是你能保证收入有你说的那么多吗?” “保证当然不行,做生意难免有风险。” 夜芷言靠上椅背,气定神闲道:“不过,只要你们的运营不出什么问题,我们能赚的,你们也一样。” 青年颔首:“好,价格是否合适我回去再与院生谈谈再定,可以吗?” 夜芷言轻笑:“当然可以,这也是一件大事,还是思虑清楚后再做决定的好!不过这价格我不会让,就请院生考虑是否合作了。” 瘦老头这时放下手里已经小酌半杯的酒盏,道:“言姑娘,我们已经谈妥了价格,便说说分红吧!你们想要几成?” 夜芷言比了个五的手势,道:“对半分,阁下觉得如何?” 她心里的预期是四六,不过谈生意总不能一开始就报上实价。 闻言,瘦老头失笑:“言姑娘,分园要出所有设施费和建设费,再和你们五五分,恐怕还没开几日就要倒了。我们老板虽然经营福源山庄不图利益,但这游乐园对他胃口,是想好好办的。这样吧,咱们二八分,如何?” “传闻你们老板颇有身份,能得到他的欣赏实乃幸事。” 夜芷言脸上的笑容也没几分真,思忖着开口:“只是这二八分不妥,游乐园名声在外,不论是设施还是创办模式都是我们大统领独创的,可不能同一般生意作比,你说是吗?” “你说的没错,游乐园前所未有,实乃大统领高瞻远见,聪慧过人,可这五五分实在是……” 瘦老头手捋着胡子不住地摇头,啧啧几声,瞧着惋惜又为难。 夜芷言装作思虑,半晌后道:“既然阁下如此诚意,这样吧,六四分如何?哎……你也知道,大统领位高权重,不缺银两,做这游乐园也全是兴趣。价再低了,唯恐他不答应啊。” 瘦老头背后的老板也是个“全凭兴趣”之人,听闻此言,心里有点没底,眉头揪紧。 迟疑了许久后,咬牙道:“行,六四分就六四分,我们福源山庄答应了!” 虽然分红比他们的预期要低,但与夜见尘交好的机会也值这个价,想来老板也不会怪他…… 夜芷言笑着举杯:“好!阁下真是爽快,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和福源山庄谈好后,育才书苑的青年还是要回去和院生商量过再定。 而黑衣女则是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和福源山庄同等的合作条件,爽快地令人咋舌。 几人边吃酒菜,边就开园的地址做了讨论。 一顿饭下来,夜芷言谈成了两桩生意,离开酒楼时笑得嘴都合不拢。 连翘跟在她身后,见她这么乐呵,道:“王妃果然厉害,这么快就将生意谈好了。” 第946章 暴殄天物 夜芷言和他们谈难免喝了些酒,酒精与生意谈成的喜悦让她微醺,脚步轻快。 开口时声音不低:“也不看你家王妃是谁,这点小生意当然很快就谈好了!” 街上人可不少,这话难免落入旁人耳中。 一听“王妃”这两个字,立马有人转头寻着是谁在谈论。 若是清醒的时候,夜芷言肯定会立刻注意到这些视线。 可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喜悦,难以注意到旁人,笑道:“我们现在去一趟木匠坊,让他们预留下时间,等他们把定金送来,便可即刻开工,过不久分园便能营业了。” “是,王妃,先上马车吧?” 连翘怕她再说出什么引人注目的话来,忙拉着她往马车上去。 所幸夜芷言倒很配合,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后,撩着窗帘看了会车外的街景,便因酒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酒楼离木匠坊有段距离,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停在木匠坊门口。 连翘与海棠对视一眼,两人又等了等,也不见夜芷言自个醒来。 连翘这才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夜芷言的胳膊,道:“王妃,快醒醒,到地方了。” 夜芷言迷迷糊糊地醒来,迷迷糊糊地下了车,与木匠坊的掌柜谈好后,便回了王府。 她谈成生意又喝了酒,一进慧芷阁与顾辞宴交谈几句,便扑上床睡了过去。 睡着时,唇边还带着笑,十分舒心…… 她舒心了,唐世朝却不快意。 依旧是那间破旧的城郊酒楼,他坐于桌边,阳光透过窗棂落进来,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 与他对坐的顾辞文摆弄着手里的折扇,两人沉默着听跪在地上的黑衣影卫汇报。 他方才已经将游乐园营业时的盛况叙述,话锋一转,道:“游乐园的设施前所未见,属下描了图,还请国师过目。” 说着从衣襟里拿出几张叠起的纸,展开后递给唐世朝。 唐世朝接过,目光落在纸上,只见上面用炭笔瞄着简易明了的图案。 顾辞文余光瞥来,挑眉:“这些是何物?倒从未见过。” 唐世朝脸色难看,沉郁的杀气涌现。 他手将几张图纸拍在桌上,口中怒道:“好你个夜芷言,有那样的技术,当真用来玩乐!” 这些东西古代人看不明白,可对身为现代人的唐世朝而言再常见不过。 摩天轮,大摆锤……每个游乐园都会有的设施! 夜芷言的智脑空有那么多功能,她却拿来做这些娱乐,真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若是他有那样的智脑,若是他有…… 想着,唐世朝的面容扭曲,按在桌上的手直发颤,眼里有几分癫狂。 “国师为何因为几张画就气成这样?那游乐园是夜见尘开的,与夜芷言无关吧?” 顾辞文不明所以,眼里有几分不耐,他抽空过来可不是为了听无关紧要的事。 唐世朝倏然转头,眸子对上他的,狠厉道:“这些东西只有夜芷言能做,夜见尘不过是个幌子!” 莫名被瞪,顾辞文脸上的笑多了几分阴冷:“原来如此。” 他并未催促唐世朝不要谈这些没用的,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 第947章 借兵逼宫 唐世朝眼里未有顾辞文的反应,他挪开眼。 默了半晌,眼里翻涌的愤怒与阴狠交织,咬牙一字一顿:“夜芷言,你想赚钱过安生日子,也得看看我让不让……” 说着睥向仍跪着的暗卫,从袖中拿出个袖珍的摄像头递给他,吩咐:“你将这摄像头放进游乐园,注意不要被人发现。” 这摄像头不仅有基础功能,更是一台电磁干扰仪。 根据暗卫描述,那几个游乐设施只用一人就能人力催动,糊弄古人还行,却糊弄不过他。 人力只是幌子,夜芷言肯定在设施里用了动力组。 电磁干扰仪能够干扰动力组运行,只要在开园时远程启动造成意外事故,那她的游乐园就别想好好开下去了。 暗卫双手接过摄像头,收好后便离开了客栈。 他走后,唐世朝这才看向顾辞文。 此时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唇角上勾,又成了高深莫测的笑面虎:“三王爷,让你见笑了,你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顾辞文来这后,已经等了有小半个时辰。 而今总算能说上正事,心里的积郁顿时被更重要的事替代。 他目光往唐世朝身后一撇,见他身后跟着的仆从,似是上次见面时那个。 这才开口:“唐国师,既然你能帮本王寻出府里的摄像头,想来你一定见多识广,我母妃中了泾安国的奇毒,名为合欢蛊,不知国师可有听过?” 闻言,唐世朝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倒是听过。” 顾辞文握着折扇的指尖一紧:“那国师可有方法解此蛊?” 那次虽和熹妃不欢而散,但她到底是他的母妃,不论是为了大局还是为了私情,他都不能放任熹妃被合欢蛊逼疯。 可之后派手下四处求医问药,也寻不着解法,这才来问唐世朝。 既然他能找到夜芷言放在他府里的摄像头,说不准也能像夜芷言一样可解奇毒。 唐世朝听闻,微微侧头瞥向身后小厮打扮的艳玲。 只见她垂着脑袋,像是没听见,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面露遗憾:“那泾安国的蛊术我只闻名,不得解法,不如王爷安排让我见见熹妃,或许能找到方法。” 虽然没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好歹也有希望。 顾辞文握紧的手放松了些,笑容真了几分:“好,那就麻烦国师了。” “既是盟友,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唐世朝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已经放凉的茶水苦味明显,也让他方才因怒而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笑问:“三王爷来怕不止此事吧?” “自然,国师也知道,如今形势紧急,我在朝堂上已经笼络了势力,可还远远不够。” 顾辞文眯起眼,眸中满是野心:“太平之日所剩无多,本王希望北冥能调兵来到上京,以助本王逼宫。” 逼宫。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气氛陡然不同。 唐世朝眸中浮起几分欣赏,别的不说,顾辞文的野心他很喜欢。 不过,顾辞文到底只是想当大梁的皇帝,与他最终目的不同。 他们如今合作,日后可不一定。 第948章 疯子之间的合作 但唐世朝不怕顾辞文威胁,等他登基为帝后,有的是办法控制他。 想着,唐世朝将茶盏放下,抱拳道:“没问题,北冥自会鼎力相助。我今日便让人快马加鞭递消息回去,北冥军会尽快赶到。” 帮着他反叛这种大事,唐世朝答应地十分爽快,既没犹豫也没提条件。 轻易达成目的的顾辞文并不放松,心里反而生出几分戒备。 北冥当真会为了杀顾辞宴就无所求地帮他? 疑问萌芽后,便在心里迅速扎根生长。 他并未在唐世朝面前表露,又与他交谈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唐世朝目送着顾辞文的身影离开,合上门后,转身看向艳玲:“那合欢蛊应是你师姐的手笔,你可知道治疗方法?” 小厮打扮的艳玲面容普通,眼神却带着常人未有的冷毒。 她讥讽一笑:“先前顾辞文与我师姐合作,想来那熹妃是与皇帝用了合欢蛊,如今要解,也没办法了。蛊虫一入体内便与宿主共生,时间越久,越是不可分割。” 这话半真半假,蛊虫与宿主会逐渐融为一体是真,她没办法治是假。 熹妃是顾辞文那边的人,受多少罪都不为过,毕竟师姐是死在那人渣手里的…… 想着,她心里翻涌的怒气难抑,藏于宽袖下的手握紧,这才勉强维持了面上事不关己的冷色。 她不能让唐世朝知道她在意魅姬,否则会坏了她的大计。 唐世朝若有所思地颔首:“若连你也解不了,看来这熹妃是没得治了。罢了,总之我们与顾辞文合作,熹妃只要不出乱子就无事。” 艳玲笑着看向他,眸子里满是偏执的痴狂:“我不在乎那些,不过是欠圣女一个人情,帮着还上罢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唐国师。” 唐世朝眉头一皱,起身走向窗边,借以躲避艳玲让人不舒服的视线。 泾安国与北冥合作,想在不久之后的大梁动乱里分一杯羹,艳玲正是泾安圣女派给他的帮手,她会很多秘术,对他大有裨益。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将这个不知轻重的疯女人赶走了。 他厌恶艳玲对他赤裸裸的图谋的同时,心里也有个角落为此产生了隐秘的自满。 不管对方是正常人还是疯子,被人恋慕的感觉都不差。 唐世朝并未看见他转身之后,艳玲眼里的痴迷很快褪去。 弧度冷艳的眸里深藏着黑色的火苗,恨与杀意静静在她体内燃烧。 她之所以听圣女的话,不是因为什么人情,那种东西欠多少都无所谓。 她为的是在顾辞文最得意的时候杀了他,让他在从天堂跌入地狱的痛苦中死去,为师姐陪葬! 顾辞文并不知晓自己的项上人头被他没看进眼里的小厮盯上。 从客栈出来后,他直奔丞相府去。 客栈偏僻,过了一个多时辰,他才到了地方。 门口的小厮见了他,立马小跑过来相迎:“小的见过三王爷,王爷请进!” 顾辞文视线半分没落在他身上,抬脚大步向府内走,边吩咐:“带本王去见庞丞相。” 第949章 反叛前的筹谋 顾辞文来过几次丞相府,丞相为此还杀过下人,府里的仆从们无不知晓他是个难伺候的阎王爷。 因此,小厮听闻是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将他请进了相府。 顾辞文已经轻车熟路,比小厮还快几步到了正堂。 他到的时候,庞玉山也慢悠悠地从正堂偏门走进。 他身着常服,没有顶戴官服,看着与普通的老人差不多,但从那双含笑犀利的眼睛中能窥见,他绝非等闲之辈。 庞玉山见了他,不急不缓地行了个礼:“三王爷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啊。” 顾辞文上前,伸手虚扶:“庞大人不必多礼。” 他是太子太傅,当朝丞相,皇帝见了他都要敬重三分,何况皇子? 两人均也明白这都是虚礼,庞玉山顺势直起身,邀着顾辞文在桌边坐下。 两个丫鬟奉茶后,他先是挥退下人,待正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问道:“三王爷今日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时局紧张,顾辞文忙着笼络权利,总不可能是来与他说笑的。 闻言,顾辞文指尖一搓,折扇利落打开,他笑道:“确实,丞相果然敏锐。” 庞玉山往椅背上一靠,手捋了捋长须,悠悠一叹:“王爷,你最近在朝堂上的动作可不小,比起之前来要高调,你这般急于求成,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就算顾辞文受宠,皇帝最中意的储君也还是太子殿下。 他这般大动作,迟早被皇帝发现,到时候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往头上一扣…… 庞玉山的担心顾辞文自然清楚,若不是夜芷言防在他府里的摄像头,他也想慢慢筹谋。 可如今,不容许他再慢了。 顾辞文眼里的决绝伴着森冷的寒气,他放低了声音,却说得坚定:“大人说的是!不过本王不打算再低调,如今本王已联手北冥,不日他们就将进军上京,与本王里应外合,逼宫父皇。到那时,太子和夜见尘被调离盛京,本王又何惧父皇的怀疑?” 这些日子,顾辞文忙着笼络势力,对自个要谋反的事情,并未与庞玉山提过。 听闻,庞玉山手上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瞧向顾辞文:“三王爷,你可知道成君之路众多,谋反是最危险的一条!就算成功了,也会背上千古骂名!” 顾辞文眼里翻涌着复杂的野心与恨意,他恨夜芷言将他逼上这条绝路,也为了近在咫尺的皇位野心勃勃。 开口时,并未提原因,只道:“庞大人,本王不在意骂名。历史是胜利者编撰的,只要本王登上帝位,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大人觉得呢?” 看向庞玉山的时候,他眼里含着淡淡的威胁,宛若毒蛇吐着信子。 庞玉山心知,若是他不赞成顾辞文的反叛,他头一个要杀的就是自个。 当然,他身为丞相,顾辞文想除掉他也没那么容易,可他也不想与顾辞文同归于尽,放弃眼下的富贵荣华。 想着,他挪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盏,笑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老臣就不再相劝了。” 这便是表达了赞成。 第950章 联合禁军 顾辞文周身的杀气顿时散去。 他也端起茶,向庞玉山轻抬:“庞大人果然睿智,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庞玉山但笑不语,两人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盏后,庞玉山重新整理了思绪,慢悠悠道:“王爷,北冥野心不小,你与他们合作,他们可提了什么条件?” 若是割让国土,提供金银还好说,可要是想涉及大梁的朝政,那可就得提前做好反扑的准备。 他这话问到了点上,对于和唐世朝的合作,顾辞文正有疑虑。 闻言眉头拧起,道:“怪就怪在这。北冥与本王合作,助本王登基,条件只是杀了顾辞宴,以报边关一战落败之仇。” 听闻,庞玉山想都没想,嗤笑道:“这不可能,他们的图谋绝非如此。” 若是顾辞宴一条人命,就能让北冥不顾战败后再与大梁为敌的风险,那北冥不可能在弱肉强食的天下分得一杯羹,早就被众多老狐狸骗地渣也不剩了。 顾辞文点点头:“庞大人说的有理!可如今的情况,本王也不得不与北冥合作啊。” 庞玉山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起来。 他思忖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王爷,唯恐北冥军在进入上京,助你登基后反水。若他们控制你,或者干脆杀了你,夺走大梁政坛的话语权,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就算不得不与他们合作,也必须得有制住他们的手段才行。” 听闻,顾辞文眉头皱地更紧。 他是想当大梁的皇帝,但绝不愿意做傀儡,更不愿意当亡国之君。 他歘一下合上折扇,身子前倾,认真地盯着庞玉山:“本王缺的就是军权,庞大人能否帮本王与上京内的禁军搭桥,只要将他们收归到本王麾下,就能与北冥军里应外合,也能在北冥军想叛时制住他们,他们远道而来,只要本王有一支精锐部队能杀了领头就能剿灭他们全员。” 禁军数目庞大,根系盘杂,是大梁皇宫最后一道防护。 而禁军统领百里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在他御下有的是忠臣,可自然也少不了不安分的。 不过顾辞文不能贸然接近禁军的人,怕惹百里烈注意。 唯有一人之下的庞玉山出面,才不会暴露顾辞文。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庞玉山回以一笑:“王爷放心,改日府上设宴,自会邀请王爷想见的人前来。” 庞玉山既然开口,便是十拿九稳了。 顾辞文心里一块大石沉下,眼看着一切就绪,只差那最后一步…… 想着,他站起身来,向庞玉山作揖:“那就有劳庞大人,本王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庞玉山颔首起身将他送出了正堂,顾辞文照旧推脱,独自往相府外走。 他注视着那孤狼般的背影,古井无波的心泛起涟漪。 自与太子反目后,选择辅佐三王爷,真不知是对是错。 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选择赌一把了。 是做三朝元老,还是殒命于叛乱,只看顾辞文逼宫的结果。 第951章 温馨一刻 八王府。 后花园内,夜芷言与顾辞宴立于暖亭,年节已过,天气逐渐转暖,暖亭不再又几张又厚又重的棉帘盖着,只挂了几层纱幔来聚集暖炉的热气。 夜芷言身着水绿夹袄,目光落在游乐园的账目上看的入神。 替她捧着账本的,是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环住的顾辞宴。 他一手揽着她柳腰,一手拿着账本,默默做着书架。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顾辞宴的耐心耗尽,手抖了下,晃花了夜芷言看账目的眼。 她这才将直勾勾落在一串串数字上的视线挪开,侧眸瞥了眼顾辞宴,有几分不解:“怎么,都还没看完呢。” 顾辞宴压低了脑袋,侧耳贴在她肩膀上,狭长的眸子上抬,带着几分不满:“言儿,说好的在后院逛逛,你转眼间又看起账本来!一天天就知道赚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君没?” 一连串儿的控诉宛若深闺怨妇,根本就不像是能从顾辞宴口中说出来的话。 夜芷言微愣,还未回答,顾辞宴便将账本扔到了一边,眼皮垂下。 抵在她脖颈的鼻尖一错,薄唇便吻上了脖侧细嫩的皮肤。 他的唇略干,带着微微的寒意,让夜芷言一激灵,差点没尖叫出声。 顾及着周围侍从众多,这才勉强保持了表面平静。 她压低声音,道:“阿宴,别闹。” 似乎在顾辞宴作乱的时候,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 若是一句别闹就能管用,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顾辞宴动作不停,薄唇在她脖颈到耳垂间亲昵地徘徊。 夜芷言想要挣脱,但却被他双手禁锢在怀中,只能任由他动作。 他的鼻息和暧昧的吻让她的皮肤逐渐升温,心跳声与急促的呼吸一致。 她咬着唇,压抑着喘息,边急切地催促:“阿宴,你不要这样,这是在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着急的似乎都带了些哭腔。 顾辞宴这才停下动作,抬起头,将她的身子转了一圈,面对向他。 入目便是夜芷言染了红霞的脸,紧皱的柳眉,绷紧的唇线和眼里委屈之色。 他顿时心软,伸手抚上她的脸,低头在她眉间落下安抚的吻,轻声道:“没事的,这是王府,被人看到了也没人敢乱说什么。” 话落,他直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顾辞宴的温柔让夜芷言心里的不满与委屈消散了些。 她轻哼一声:“这哪是说什么的问题,是我不愿意那样,你却非得乱来!” 她闹脾气的时候比起平时冷静自持更可爱些。 顾辞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安抚:“知道了,我不也是想让你多陪我别看账本了吗?游乐园那么多人管着,你不必为之操劳,有空闲的时候还是多休息。” 他的叮嘱让夜芷言心里一暖,抬眼看去,他仍然带着半张面具。 银色面具泛着冷光,将他弧度锋锐的脸衬的清冷,看上去他还是曾经那个不近人情的冷漠之人。 可就是这样的男子,却为她化成了绕指柔,叮嘱着他平时对旁人绝不会说的话。 第952章 电磁干扰器 夜芷言心里仅存的不满顿时消散。 对他而言,正因为她特殊,才会做出这些让人困扰的举动吧? 反正让他亲两下也不会少块肉,何不迁就呢? 想着,她朱唇轻勾:“知道了,只是游乐园对我来说比较特殊,这才忍不住想时刻盯着他的情况。之后我会减少些对游乐园的关注,多陪陪我们阿宴的。” 夜芷言笑着环住了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胸口。 他身上的温度和耳畔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都让夜芷言感到安心。 她的主动也牵起了顾辞宴的唇角,他应道:“即是言儿亲口所说,可不许反悔。” 话落,抬手抱住了她。 两人容姿出众,静静相拥,只让人觉得岁月静好,风景尤美。 侍从们纷纷垂眸,不敢去看两人,也不愿破坏这温馨的一幕。 两人也沉浸在难得的闲暇温情里。 可今日注定不能太平,夜芷言脑海中突然响起智脑的声音。 “主人,您安装在游乐园的摄像头检测到了可疑人物。” 夜芷言半闭的眼顿时睁开,安适的神色凝重,心里道:“把监控调出来。” 她不担心会被侍从们看见,暖亭四周都为了纱幔,外面只能看见在内的人的身影,看不出具体。 而在暖亭内侍候的则是连翘和海棠两个丫鬟,她们早就见过这些,不必顾忌。 智脑很快将监控调出,夜芷言直起身,不再依偎着顾辞宴。 他目光触到夜芷言面前的光屏,便看见了其上显示着游乐园的景象,心知这就是之前她让人安在游乐园的摄像头。 仔细看过去,画面里显示的是游乐园一个偏僻的角落。 栽种的常青松后,一个黑衣人对着墙,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 他的身形高大,挡住了正在动作的手,因此从摄像里并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顾辞宴眼里浮起寒意:“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会有人对游乐园出手,是他们早就明白的事,等候了这些天,总算是逮着一个现行。 夜芷言冷笑:“他们尽管出手,若是让那些人以肤浅的手段得逞,算我输!” 见着贼人,两人没了缠绵的心思,坐于暖亭中心的石桌旁,专注地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黑衣人并未让他们久等,没两分钟就离开了那角落,跃上墙头,眨眼间就消失了。 他走后,监控得以照到被他挡住的墙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夜芷言有些困惑,吩咐道:“智脑,游乐园其他地方还有异常吗?” 智脑答道:“主人,其他地方没有异常,只有这堵墙被人安装了小型电磁干扰设备,可能影响设施运转。” 电磁干扰器? 听到这颇具现代科技感的名称,夜芷言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唐世朝的脸。 除了她,也只有唐世朝能够弄出这东西了。 若是电磁干扰器影响设备造成事故,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她忙将画面拉大。 在智脑定位框辅助下,果然看见了几块砖的缝隙里塞了个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干扰器,忙道:“智脑,检测这个干扰器,想办法让它停止运行!” 第953章 智脑的博弈 因为安装了动力组,几台大型机械身边都只有一人在拉着轮轴。 若是动力组停止运行,不仅设备上的游客面临危险,拉轮轴的人也可能会被机器的作用力卷入轮轴中,血溅当场! 绝不能发生那样的事! 夜芷言紧张地看着监控屏幕,智脑已经按她的吩咐扫描电磁干扰器。 一秒,两秒…… 时间缓缓过去,她握紧双拳,生怕得到智脑一个无法停止的回应。 在危急关头,时间似乎都放慢了。 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智脑的声音才响起:“主人,经检测,电磁干扰器还未启动。经过扫描,是需要用智脑远程操控的型号。” 夜芷言松了口气,心知问题尚未解决,指尖在光屏上轻点,调出了智脑的操控界面,边道:“检测附近是否有别的智脑信号。” “是,主人。” 智脑应声后,开启扫描。 夜芷言则将刚才它的扫描结果调出,浏览了黑衣人安在游乐园里的小型电磁干扰仪的型号,以及结构等信息,高高悬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还好,只要切断它与智脑的连接,它就无法正常运作。 唐世朝的智脑比她的功能要少,拦截住他的智脑发送过来的电磁频段不是难事。 见她紧张的神情明显放松,顾辞宴挑眉问道:“言儿,可是有解决办法了?” 夜芷言刚才与智脑的对话都在脑海中进行,外界的人只看得见她的神情波动,以及飞快在光屏上跃动的手指。 她心知顾辞宴也担心眼下的状况,抽空对他一笑:“嗯,是唐世朝派人将拿东西安在游乐园的,不过我自有解决办法。” 就算她不说,顾辞宴也能猜到那东西是唐世朝的手笔。 毕竟在大梁可没有第三个人能拿得出看上去那么“科技”的产物。 他心知此时帮不上忙,略一颔首,道:“好,你专心处理吧,我去看着不让旁人打扰。” 话落起身,狭眸在侍立两侧的连翘二人身上掠过,随即大步走向暖亭外。 连翘和海棠心知顾辞宴的意思,跟着离开。 她们出去的时候,顾辞宴已经挥退了外面侍候的仆从们,并叮嘱任何人不得擅入后花园。 暖亭内,夜芷言在顾辞宴起身后就没再注意外界的动静,只因智脑一句:“检测到其他智脑信号,距离不明,正在破解中……” 自从皇帝寿宴以来,唐世朝为了隐藏踪迹就没开过智脑,因此她也无法确切掌控他的动向。 若不是今日他要远程操控电磁干扰器,她还发现不了他。 想着,夜芷言的手在光屏上按得飞快,一串串数据随着她的动作浮现。 这些数据越是解码精确,就越能快速准确的定位到唐世朝的位置。 能查到他的据点的话,就能将他抓住扔回北冥。 毕竟他再怎么厉害,这到底是大梁的地盘,容不得他放肆。 而唐世朝与顾辞文已经达成合作,他在大梁多留一日,就是一日的威胁! 唐世朝应该也知道这点,做了很多虚假的数据,让智脑和夜芷言一时不知孰真孰假。 不过就算他弄出再多的花样,在智脑的实力压制下,他他迟早会暴露位置。 第954章 唐世朝,你给我等着 如今,需要的只是时间。 夜芷言拧紧眉头,思维和动作都很快,但却十分冷静。 光屏略蓝的光投在她面上,那双冷灵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串串跃动的数据,让她看上去分外冷酷。 随着她一点点破译编码,唐世朝的智脑也发出了警告。 “警告,警告,系统编码正在被其他管理者解析,预计破译时间为一分三十秒。” 唐世朝本坐在客栈里,胸有成竹地打开智脑,准备操控电磁干扰仪。 不曾想还未等连接到仪器,就被夜芷言给发现了,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计划? 唐世朝脸上的安适得意顿时被莫测的黑沉替代。 他心知自己的智脑权限比不过夜芷言,自然抵挡不了对方的探查,更不可能在夜芷言的眼皮子底下启动干扰仪,这个计划算是失败了。 唐世朝没有时间为了失败的计划愤怒,要是不在被破译前关掉智脑,切断对方的数据源,夜芷言很快就会确定他的位置。 这个藏身的客栈很好用,他还不想暴露。 可就这样关掉智脑落荒而逃,实在窝囊。 唐世朝手紧抓住膝盖,用力到指尖发颤才压抑住心里翻腾的黑焰,保持了开口时的平稳:“离被破译还有十秒时,自动关机,帮我联络对方智脑。” “是,正在为您联系…” 智脑设计出来,本就有通讯功能。 唐世朝一通“电话”打到了夜芷言这边,让她手一顿,冷笑着接通。 两个智脑的电磁波段在此时接入了相同频段,唐世朝含着嘲讽的声音直接传入夜芷言脑内:“真没想到,一个将智脑用于无聊的娱乐的人还有脑子保持戒备。” 唐世朝开口就是一句辛辣的嘲讽,不再是平时与她说话时的伪善。 夜芷言轻嗤:“总比你用智脑耍阴招害人的好。” 互相嘲讽后,气氛剑拔弩张。 夜芷言的手又落上光屏,继续破译,边道:“唐世朝,奉劝你一句,不要再使这些手段,你是不会得逞的。” 唐世朝手捏地更紧了,泛白的指骨和额角的青筋具象化了他的愤怒。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夜芷言,这不过是个开始,你的游乐园别想好好办下去!” 他还想放几句狠话,奈何智脑冰冷的提醒:“已经到了预设关闭时间,即将切断信号,倒计时三秒…” 与此同时,夜芷言光屏上乱码的数据也在飞快地整合排列,唐世朝所在地的坐标一位一位地定下。 她紧紧地盯着光屏,倒数第二个数字是5,倒数第一个数字的闪动逐渐变缓。 眼看着就要定下,这时耳边传来唐世朝阴狠的一声:“夜芷言,给我等着!” 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 随后耳畔嗡鸣,智脑提醒道:“对方已切断链接,失去信息源,编码无法继续。” 这时,光屏上的数字归零,夜芷言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碾着唇齿:“唐世朝,你才是给我等着!” 里面的动静让暖亭外等着的顾辞宴在意,他转身撩开了纱幔,见夜芷言面前的光屏已经消失。 而她扶着桌,一脸的郁火,狭眸不由浮起担忧:“言儿,难道出事了?” 第955章 进宫 夜芷言听闻抬眸看向他,压下火气,摇了摇头:“没有,唐世朝没能启动干扰器,只是我差一点就能查出唐世朝的位置,却又被他给逃了……” 这事说起来就火大。 夜芷言又锤了一下桌子,狠狠道:“总有一天我要把唐世朝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顾辞宴上前牵起她的手,指腹在她被石桌撞红的皮肤上轻抚:“既然唐世朝还在上京,还能逃过暗影阁的耳目?你不必太着急,我也会帮你。” 他的抚慰让心头的烦躁稍退。 夜芷言入目是他含着担忧的眸子,高挺如峰的鼻梁下,淡色的唇绷着冷冽的弧度。 看见他的脸,只觉得赏心悦目,方才被唐世朝惹出来的不悦也化为乌有。 她轻轻颔首,朱唇勾起一抹笑:“好,有你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 两人相携到了暖亭边,顾辞宴将纱幔撩起。 这时夜芷言又坐回停在亭边的轮椅之上,这才与他一同出了暖亭。 候着的连翘二人递上手炉和盖毯,被夜芷言挥手叫停:“不必了,今儿不算很冷,捂着反倒是热了。” “是。” 二人应声,收起东西跟在二人身后。 虽然顾辞宴早就换上了单衣,但还是担心穿着薄夹袄的夜芷言,大手捏捏她肩上覆的衣衫:“你穿这么薄,还是把毯子盖着,免得受凉了。” 言儿不比他常年习武,身体硬朗,要是着了风寒可不好。 闻言,夜芷言笑着摇头:“放心,我要是冷了还能少穿?” 见她拒绝,顾辞宴也没多言。 毕竟夜芷言还有智脑,身体是否有问题,她自己也知道。 两人闲谈着在后花园游逛,自打游乐园建成,把院里放着的设施搬过去后,里面又空荡不少。 好在此前夜芷言就和齐缮正商量了如何改建布置,如今后花园添了许多奇珍异草。 几架小型木制娱乐器具摆在其中,与亭台相映成趣,倒也不单调。 今日阳光正好,是冬日来难得的骄阳,金灿灿的阳光落下,为整个后花园蒙上一层金边。 身处其中,不仅温暖如春,入目也竟是绚然景色,赏心悦目。 更别提身边还有爱人相伴了。 夜芷言想着,握着顾辞宴的手收紧,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 此时,不远处石径那边匆匆跑来一小厮。 转眼到了近处,边向二人行礼边道:“王爷,王妃,宫里来了信,襄妃娘娘召您二位入宫。” 闻言,夜芷言有些意外。 襄妃平素没事的时候,不会召他们去,想起前两日她才接了顾辞微回宫,夜芷言有些担忧,忙问:“可说了所为何事?” 小厮也不了解,只道:“宫里的公公只说了这个,别的奴才也不知道。” 夜芷言看向顾辞宴,也从他眸里窥见了凝重。 二人都担心出了什么事,没有耽误时间,径直出了王府,搭上马车赶往皇宫。 让人不安的是前来报信的公公也不知襄妃本意,只说娘娘有事要问他们。 一路忐忑,马车到了宫门后,照旧由襄妃宫里传来的步辇抬着顾辞宴进去,夜芷言坐在轮椅上紧随其后。 第956章 熹妃快疯了 到了宫门,由太监引他们进去,转眼到了正殿。 竹心在门口候着,见他们来了,笑着行礼道:“王爷,王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请随奴婢来罢。” 竹心是襄妃的身边人,见她面带笑容,神色轻松,夜芷言与顾辞宴也松了口气。 看来是没出什么大事。 因而跟着竹心进正殿时,他们步伐也平缓轻松了不少。 殿内,一袭紫烟罗裙,盘着流云髻的襄妃端坐于主位。 见着他们,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扶着宫婢的手起身,一身珠玉环佩伴随她的脚步叮当作响,为她奏着动人的乐曲。 她从主位上踩着几级铺着贡毯的台阶下来,缓缓行至二人身前,宛若从云端走下的仙子。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非同凡常的优雅。 不论见几次,夜芷言都觉得襄妃实在无愧西凉第一美人之称,连她都忍不住心动。 她和顾辞宴一同向熹妃行礼:“臣妾见过母妃,母妃金安。” 熹妃面上笑意不变,拢在腹前的双手向两边轻抬,虚扶起了他们,边道:“快起来吧!许久不见了,让母妃瞧瞧你们过得可好?” 夜芷言抬起头,笑盈盈道:“年节欢庆,我们自然过得很好,都吃胖了不少呢!倒是母妃,瞧着总算是精神了许多,想来陛下待您很好,真是可喜可贺呢。” 虽然他们与皇帝不对付,但对襄妃而言,皇帝的宠爱很重要吧? 闻言,襄妃先是扶着竹心在白玉桌旁坐下,这才轻笑:“也没什么可高兴的,陛下乐意宠就宠着,改日不乐意了,本宫也不会再为此难过。” 听着豁达,但说出这话的人曾经深爱着皇帝,不免让人心疼她经历过怎样的痛苦难过,才能有此觉悟。 夜芷言瞧了眼顾辞宴,两人皆是无言。 襄妃与皇帝之间的事,他们到底不好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襄妃见状,对顾辞宴招招手:“不提这个了。宴儿,过来坐。” 顾辞宴依言坐下,这时竹心从一个手持托盘的小丫鬟那儿端上茶奉给三人。 最后落盏时,襄妃瞧向她,道:“你们都下去吧。” 竹心应声,赶着殿内伺候的几个丫鬟离开了,她将主殿的大门合上。 挨着木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襄妃捻起茶盖撇了撇浮沫,边问:“今儿叫你们来是有事要问。言儿,你之前不是说熹妃给陛下下了蛊?如今陛下的蛊解了,可熹妃一天赛一天的不正常,可是那蛊的作用?” 谈起此事,襄妃素来温婉的神色也变得冷漠。 夜芷言一挑眉:“熹妃身上的蛊没解,又没有子蛊饲养,自然会有反常。轻则烦郁,重则疯癫,不知如今她到了什么地步?” 襄妃闻言抬眸,茶烟缭绕下,美艳的眸子带着几分嘲弄:“本宫复宠,婉贵人怀孕,而她备受冷落,每日早省必要大闹一通,让人心里膈应。在本宫看来,她离疯癫也不远了。” 若出事的是旁人,襄妃不至于怀以这样的恶意。 但对方是熹妃,那个作恶多端,屡次妄图害她与她孩子的女子,她不免也为此感到快意。 第957章 婉贵人求助 压了压唇角的笑,襄妃又道:“既然她发疯是因为合欢蛊,那本宫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是顾辞文做了什么事给了她底气。” 顾辞宴冷道:“顾辞文现在忙着笼络权利造反,恐怕也没工夫与熹妃交流。” 襄妃闻言神色一凝,不可置信地反问:“宴儿,你说顾辞文要造反?” 皇帝虽然渐入老年,但身体健康,大梁也在他的治理下统一平稳。 顾辞文在这个时候造反,实在是天方夜谭,也难怪襄妃这样震惊。 未等顾辞宴开口,门外传来竹心的声音:“娘娘,婉贵人说有要事求见。” 闻言,襄妃面上掠过犹豫,她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一圈后道:“此事待会再谈。” 说着抬高了声音:“请她进来。” 竹心应是,不多时便推开了主殿的门,带进身着碧青色广袖群裙的婉贵人来。 之前在皇帝寿宴时,夜芷言也见过这个侍郎家的女儿,隐约记得明眸善睐,娇艳动人。 如今一看,脸倒是漂亮,只是身形消瘦,神色惶恐,像是没少受折磨。 夜芷言不由一惊,拉过顾辞宴的宽袖,凑近低语:“这婉贵人身怀龙嗣,正该得意时,怎瞧着如此憔悴?” 她入宫即是贵人,又很快承宠有孕,皇帝应该也很重视她。 可她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宠妃的福相。 顾辞宴眸子冷然,不大在意婉贵人的遭遇,只淡然道:“且听她说什么。” 两人相谈时,婉贵人也发现了他们,向三人行礼后,扑跪在了襄妃脚边。 她拽着她的裙角,泪眼涟涟:“襄妃娘娘,您救救嫔妾吧,再这么下去,嫔妾和腹中的孩子就没活路了!” 她哀切的声音绕梁三尺,夜芷言顿时起了兴趣。 看来婉贵人这般憔悴,果然有不寻常的原因。 襄妃瞥向竹心,竹心会意将婉贵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边道:“贵人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但凡有理,我们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婉贵人哭着颔首,边拿帕子擦着眼泪,边道:“娘娘,自从知道嫔妾怀有身孕,熹妃就日渐刁难嫔妾,不仅在早省时恶言相向,私下里也屡次找茬。昨日……昨日竟让人在嫔妾宫里放了蛇,这让嫔妾连宫里都不敢回了,娘娘,请您帮帮嫔妾吧!” 襄妃听闻,柳眉轻皱:“真有此事?” 婉贵人未语,她身后跟着的宫婢上前跪下:“娘娘,我家主子说的千真万确,昨日那蛇还咬了奴婢一口,所幸无毒,奴婢这才保住一命啊!” 说着将袖口卷起,果然在小臂上有两个圆印。 熹妃转眸瞧向夜芷言:“言儿,你来看看。” 夜芷言催动轮椅上前,视线触碰到宫婢的腕子时,智脑便得出了结论:“是蛇咬伤。” 她不由挑眉:“母妃,确实如她所言。” 听闻,襄妃神色有几分复杂,她将视线从宫婢胳膊上挪开,道:“先坐吧。” 婉贵人被宫婢扶着坐下后,眼泪也擦了个干净。 襄妃这才问:“你如何确定那蛇是熹妃放的?” 第958章 熹妃公然发疯 婉贵人瓮声道:“嫔妾宫里的小太监亲眼看到熹妃身边的陈公公将蛇扔进院内,嫔妾回宫时他们都在找呢,谁知那蛇钻进了嫔妾寝室里……若不是有丫鬟挡着,伤的就是嫔妾了。” 这熹妃,还真是疯了。 夜芷言不由讽笑,看来那合欢蛊的后遗症当真厉害。 否则以往的熹妃怎么会让人做出这种蠢事? 襄妃脸色凝重:“熹妃真是胆大包天,你身怀龙嗣,也敢这样害你!此事你怎么不和皇后娘娘及陛下说?” 婉贵人垂下头:“嫔妾去求见皇后娘娘,娘娘有事不见,陛下政务繁忙,嫔妾也不想为此事叨扰,万不得已,才来求助于您,还请娘娘救命!” 襄妃安抚一笑:“你且放心,我定然会帮你。竹心,派人去请陛下来,事关皇嗣,也该由陛下定夺。” 竹心应声而去,襄妃又道:“婉妹妹,除此之外熹妃还对你做了什么?都说出来,本宫会替你做主。” 婉贵人还未开口,一道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本宫哪敢对婉贵人做什么?别的本事没有,背后告状倒是有一手啊!” 随着声响,熹妃携十来个仆从走进了殿内。 她满头金钗珠玉,刷的雪白的脸上妆容浓重,也未向襄妃见礼,怒冲冲走到婉贵人身边就是一脚:“桑雨桐你个贱人,竟敢背后污蔑本宫!” 这一脚踹地用力,“砰”一声伴随着婉贵人的尖叫,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的襄妃立马呵斥:“熹妃,本宫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熹妃仍不停脚,连着又踹了婉贵人几下,殿内伺候的几个宫女连忙去拽,这才将两人隔开。 “把你们的脏手放开!” 熹妃满脸的厌恶,甩开了拽着她的几个宫女。 她瞪向襄妃,眼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格外骇人:“襄妃,本宫不过是教训一个贱婢,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这幅模样,怎么看都不正常。 夜芷言在脑内唤道:“智脑,检测目标身体状况。” 智脑立马开始扫描,这时,襄妃冷怒道:“熹妃,你放蛇暗害婉贵人,还对她公然打骂,是将宫规视为无物。来人,把熹妃押下!” “谁敢!我看谁敢!” 熹妃抬手怒指向听命接近她的几个丫鬟婆子,目眦欲裂地吼:“你们这群襄妃的狗,都给本宫滚远点!” 想着昔日被她踩在脚下的襄妃如今比她得宠,还和怀了龙种的婉贵人沆瀣一气,熹妃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她眼前赤红一片,几乎看不清东西,脑海被怒气充斥,她只想将眼前的两个贱人撕碎! 失去理智的熹妃抄起桌上的茶盏就往襄妃头上扔,边怒道:“你给我去死!” 谁也没想到熹妃会突然动手,夜芷言瞳孔一缩,伸手想要去接那茶盏。 顾辞宴却先她一步,在众人反应过来前,身形一掠,将茶盏接下。 随即手腕反转,将茶盏大力砸向熹妃。 他的武力值在场无人能敌,茶盏精准地砸在熹妃额角,里面的茶水泼了她满身。 熹妃顶着满头的茶梗和血迹,愤怒地尖叫:“我要杀了你们!” 她还未动作,门口传来威严含怒的声音:“你要杀谁?” 第959章 打入冷宫 这道男声是熹妃朝思暮想的,可在此时响起,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熹妃脸上的怒容顿时僵住,愣愣转过身,果然看见门口那抹明黄。 是陛下来了! 刚才在情急下做出的事顿如潮水涌入脑海,若是陛下听见了那些,那她就完了! 熹妃忙顿时跪下,口中辩解:“陛下,臣妾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存心的。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她脸上的妆被茶水渲花,鬓发黏在颊侧,布满血丝的眼里满含焦急惊恐,活生生一只落汤鸡。 哪还有平时半点傲丽? 皇帝瞧着狼狈的熹妃,眼里没有丝毫怜爱。 在众人行礼,一片吾皇万岁声中,皇帝径直行至熹妃面前,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室内霎时寂静,熹妃被打得偏过头,捂着脸的手连着身子都在发颤。 完了……陛下动怒了…… 熹妃脑海一片空白,只有嘴里不断重复着认错求饶的话。 却因极度紧张糊成一串听不懂的碎语,聒噪的让皇帝皱紧了眉。 他一脚踹倒了噪音的源头,居高临下地睥睨,威严又冷漠地宣判:“熹妃出言不逊,意图谋害后妃皇嗣,行迹疯迷,失德失礼,不配为后妃表率!着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朕旨意不得出!” 含怒的话将熹妃打进了尘埃里,她好不容易恢复了位分,如今却失去一切。 莫大的慌乱攫住了她,她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惶恐地求饶:“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收回成命,哪怕看在文儿的份上,求您了!” “你还敢提起老三?” 皇帝脸上浮起厌恶:“老三有你这样的母妃,简直就是耻辱!来人,把她拖走!” 话落,立马有几个太监在刘公公的眼色下跑来,将鬼哭狼嚎的熹妃拖走。 夜芷言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心里冷笑。 害人终害己,熹妃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合欢蛊。 当时因此受宠有多得意,如今因此落败就有多狼狈,这苦果她也只能自个慢慢在冷宫里吞了。 闹事的人走了,宫内总算安静下来。 襄妃瞧着怒容尤在的皇帝,小步上前,美眸含忧:“陛下莫生气了,龙体重要。” 听她柔声相劝,皇帝怒火方歇,他一手拉住襄妃的手:“还是你最让朕舒心。” 说着龙目往周围一扫,见旁人都还跪着,边拉着襄妃坐下,边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先前还一脸惊恐的婉贵人在熹妃被打入冷宫后松了口气,惨白脸上还是带着拘谨,灵动的大眼半垂着,欠身道:“陛下,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方才被熹妃一吓,总觉得肚子里的皇嗣不大安稳,比起留下来伴君,还是回宫歇着更稳妥。 皇帝不免担心:“可是动了胎气?回去叫太医给你瞧瞧。” 婉贵人点点头:“是,妾身知道了。” 话落,便由丫鬟扶着转身离开。 这时皇帝看向顾辞宴,牵起一抹不大热络的笑:“老八,你倒是孝顺,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便带着王妃来探望你母妃。” 这话似是夸赞,却含着不满。 第960章 假孕 顾辞宴面具下的狭眸凝着冷霜,回应皇帝时薄唇轻掀:“父皇过奖,儿臣官闲,带着王妃走动罢了。” 他说自个是闲人,皇帝一万个不信。 他不仅是西凉国在大梁的依持,也是手握军权的夜见尘的妹夫,更与太子交好,还在北冥战场上立了大功。 这样的身份,怎会不在背后做些什么? 心里所想,皇帝并未直接表露,他挑眉一笑:“是吗?” 说着,目光转向夜芷言,视线在她脸上顿了不到半秒,就挪向了她的小腹。 随即,眉头皱起,手抚上下巴:“八王妃,朕记得你在寿宴之时就有孕了,怎么如今还未显怀?” 夜芷言游离的神色一僵,遭了,最近忙着忙着又忘记要“滑胎”。 若是此时随便编个滑胎的理由搪塞过去,皇帝定会怀疑。 毕竟她肚子里的是皇帝的头一个皇孙,若是出事滑胎,哪有当时不往宫里报的? 寿宴距今也有四个多月,她不显怀也着实奇怪…… 见她沉默,皇帝面露狐疑,想着当时夜芷言说出有孕,是唐世朝将矛头对准顾辞宴之时。 ……难不成她那时只是为了转移目光? 若是以假孕欺骗他,那真是罪不可恕! 皇帝脸色阴沉了几分,道:“想来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刘公公,去找太医来,好好给八王妃看看。” “是。” 刘公公应声,转身向外走去。 襄妃顿时慌了神,言儿是假孕,要是太医来了,岂不就露馅了? 想着,她被皇帝握住的手微微冒汗,面上端着笑,看向皇帝:“刘公公且慢。陛下,言儿身子瘦弱,这才四五个月,衣服宽大些遮住肚子也正常,她自个是大夫,还不清楚自个的身子吗?还是不劳太医跑一趟了吧!” 襄妃语速不紧不慢,看似平稳,心里却提着,生怕夜芷言露馅。 闻言,刘公公的脚步顿住,与襄妃一同等待皇帝的反应。 皇帝对上襄妃含笑的眼,凌厉的眸里待着审视。 襄妃细心体贴,不仅对他,对孩子们的事也很上心,若是平时,定也担心夜芷言的状况,不会阻止太医来看才是。 难不成她知道那孩子是假的? 怀疑蔓延,他脸上的笑意又冷了些,开口时语气不重,却不容拒绝:“襄妃,医者难自医,她腹中是朕的第一个皇孙,还是谨慎对待的好,还不赶紧去?” 最末一句话让驻足的刘公公立马迈开脚步,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主殿。 襄妃还欲再言,却被夜芷言截了话。 她捏着帕子抵在唇边,轻咳了声:“母妃,陛下既然重视皇孙,便让太医来瞧瞧吧。我这身子弱,吃了补方也不见好,或许太医院的前辈们会有良方呢。” 她顺着襄妃的话说,让皇帝眼里的狐疑更重。 她不怕太医来……难不成是他误会了? 襄妃心里也是万分困惑,言儿明明是假孕,怎么偏往火坑里跳? 想着,襄妃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顾辞宴,希望他能想想法子混过这关。 却见他站在夜芷言身旁,冷俊面上毫无波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961章 八王妃好好养胎 襄妃给顾辞宴抛的眼神都快把他的面具烧穿了,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再反观夜芷言,夫妻二人皆是淡定,只有襄妃一人焦急不已。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刘公公带着太医进了主殿。 太医向皇帝行礼后,得到一句吩咐:“你给八王妃看看,她的胎象如何。” 太医应声,垂着脑袋走到夜芷言身边。 对这个曾经以医术征服了整个太医院的女子,他十分恭敬,弯着腰道:“王妃,请伸手。” 夜芷言放下手里的帕子,将袖口稍稍挽起,手腕这才落在蒙了一层手绢的脉枕上。 太医又覆了层帕子在上,这才落指诊脉。 他的动作让襄妃的心提上了嗓子眼,偏过脑袋,不敢再看。 生怕从太医脸上看到不对劲的神色,接着再说出言儿无孕…… 夜芷言面不改色,脑海中唤起智脑:“智脑,伪装怀胎五月,母体虚弱的脉象。” 脉搏便是心跳的体现,对智脑而言,模拟脉象再简单不过。 通过弱电流控制太医落指处的皮下血管跳动的节奏,以及血液流速,就能达到任何想要的效果。 “是,主人。” 它一声干脆的答应后,夜芷言只觉手腕处微热。 心知这是智脑办事造成的,些许的紧张消散。 她摆出忧愁的模样,道:“太医,我这体虚久治不好,怕对孩子有影响,该如何是好啊……” 见她非但不慌,向太医诉起苦来,演的真像那么回事,顾辞宴狭眸掠过笑意。 果然是他机敏的王妃,又聪明又可爱。 皇帝和襄妃却是满心的困惑。 这时太医收回了手,边将搭的帕子拿下,边起身对皇帝施礼:“回禀陛下,王妃怀孕五月有余,可气虚体寒,腹中胎儿也发育不足,需得好好静养,调理身子才是。” 闻言,皇帝与襄妃眸中都浮起惊讶,前者是不敢相信夜芷言真的有孕,后者则是惊异于夜芷言竟有手段骗过太医。 两人一时失语,殿内十分安静。 夜芷言收回手拢于腹边,道:“陛下,是臣妾无能,没能让孩子健康,之后定然注意调养……” 她说话时垂着眸子,面色哀伤,瞧不出错处。 皇帝收起怀疑与惊讶,拧眉道:“既然身子不好,便不要四处走动。回府好好修养,安生诞下皇孙才是!老八,你也多在府中照顾她,别出什么岔子。” 话语间没有多少关心,多的是指责,隐隐警告他们在府里安分地待着。 顾辞宴心里冷笑,面上依旧平淡,拱手道:“儿臣明白。” 父子间气氛冷凝,太医跪在地上,没被搭理,进退不是,只得弱弱开口:“陛下,王妃体虚,容微臣开方子给王妃调养。” 皇帝这才分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挥手道:“去吧。” 太医如蒙大赦,忙起身到外间去了。 这时,皇帝揉揉额角,道:“闹了这么一出,朕也乏了。襄妃,你好好休息,朕回御书房。” 话落起身,在众人恭送下,带着众仆浩浩荡荡的离去。 接着又等了太医的方子。 待外人都离开,襄妃忙看向夜芷言,神色疑惑:“言儿,你不是没有怀孕吗?如何瞒得过太医?” 第962章 进宫送礼 夜芷言弯唇轻笑,弧度漂亮的眸中带着狡黠:“母妃,我可是神医,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您放心好了,之后我便寻个由头滑胎,不会让陛下怀疑的。” 只要他们不被这事影响便好。 襄妃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许失落。 刚才有那么瞬间,她还想着说不准言儿是真的有孕了。 思及此,她拉过夜芷言的手轻拍,语重心长道:“言儿啊,等局势安稳下来,你也该和宴儿有个子嗣,以后可不能再拿怀胎的事当玩笑了。” 嫁给顾辞宴后,她可没少被催着生娃。 夜芷言心里害羞叫苦,面上颔首答应:“知道了,母妃。” 熹妃被打入冷宫,襄妃因她而起的疑思也解开,心情颇好地留两人吃了顿饭,这才让他们出宫。 而此时,熹妃被废打入冷宫的事已经传遍。 消息落进三王府时,顾辞文正在书房里看上京的地形图。 听得手下汇报,他手上的木旗顿时落在图上,震惊地瞪大了眼:“你说母妃她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 跪在地上的下属脑袋垂得更低:“是,王爷。” 顾辞文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就知道以母妃那样的状态早晚会出事,可谁知道会这么快! 他还未来得及安排唐世朝和她见面,她就已经将自个作死了! 后宫之中,母子同船,熹妃出事,必定殃及到他。 父皇对他的态度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而朝堂上那群见风使舵的人,定也会动摇! 这么看来,他离成功又远了一步…… 顾辞文想着,心慌难耐,他捏紧了桌沿,眼珠慌张地转了几圈。 才在乱如麻的思绪中勉强揪出一缕来,道:“让管家准备厚礼,本王要去见襄妃!” 下属应声,身影隐没于黑暗中。 身前无人,顾辞文这才摇摇晃晃地坐下。 他靠在椅上,眼中怒气与恨意连着慌乱惶恐交织,复杂至极,口中连连低叹:“母妃啊母妃,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你那合欢蛊……” 可事到如今,后悔无用,只能想着之后如何处理了。 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将母妃从冷宫里捞出来,不仅是因为母子情谊,更是因为他不能因此受拖累,在父皇面前失了宠爱,那样不方便行事。 他脑海中思绪纷乱,转眼时间过去。 管家敲门而入,行礼道:“王爷,您吩咐的厚礼奴才已经准备好了,这是礼单。” 他边说,将一张帖子递上。 顾辞文接来,囫囵地看了一遍,便将名帖扔在桌上,道:“把这些东西都装好,明天早朝后送进宫。” 管家应声,翌日顾辞文下朝后果然在宫门口迎上了几个拉着车的伙夫。 他们的牛车上满载着大大小小的木箱,皆用红绸装饰。 见着顾辞文,几人行礼,为首之人问道:“王爷,奴才们已经将东西送到,可还有吩咐?” 顾辞文对他挥挥手,侧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公公:“差人将这些带上,跟着本王。” 第963章 让他回去 这公公原是熹妃宫里伺候的,熹妃出事后,身边伺候的宫人们还未调度,便被顾辞文叫来使唤。 闻言,公公点头哈腰:“是,王爷。” 在熹妃宫里,这公公是太监总管,可熹妃进了冷宫,他也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只有巴着王爷,期待能将熹妃捞出来。 因此他十分听话,忙对身后跟着的两个太监道:“去将牛车赶起来。” 两个太监应声走向牛车,在伙夫们的指导下,好不容易让牛车动了起来,跟在顾辞文身后,向宫内去。 过宫门时,门口的侍卫将长戟放下,冷着脸道:“王爷,未经登记的牛车不得入宫,还请留步。” 牛车作为主要的运输,每日进出宫门的不少。 不过基本每辆都是经过登记核对,为皇宫运输物资的,顾辞文带来的牛车,不属于其中。 他握着折扇的手一紧,眸中掠过不耐:“让开,本王带东西进宫,还需要登记?” 顾辞文话落,他身后跟着的公公从宽袖里取出个荷包递给侍卫,满脸堆笑:“劳烦通融通融,这牛车只是进去运个东西,不久就赶出来了。” 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恩威并施。 往常守卫自会念在顾辞文是王爷的份上放行,可今日不同,他们心知顾辞文的母妃出了事,定惹得陛下不快。 若是通融后出了什么事,他们如何承受得起。 因此,长戟并未收起,对那荷包和顾辞文满是杀气的脸也视若不见,只强硬道:“抱歉,规矩如此。” 熹妃出事这才第二天,连个看门的都敢这样小瞧他了! 顾辞文心中怒火极盛,恨不得即刻将守卫斩了! 可偏他们是按着规矩行事,他挑不出错,因为熹妃的事,他也不能闹大。 几息后,歘的收起折扇,唇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好,好,那就按规矩来。” 说着看向公公:“叫人来将这些东西搬进去。” 公公应下,连忙小跑着进宫,从熹妃宫里叫了十几人来,有男有女,都是之前在熹妃身边伺候的。 他们抬着沉重的箱子走进宫,心里叫苦不迭,可也不敢撂挑子不干。 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浑身煞气的顾辞文,向襄妃宫里去。 一路走来,不少宫人行礼,自也有不少议论之声。 那些看笑话的眼神刺激着顾辞文的神经,可顾忌着大业,他只能忍着一肚子的火气。 转眼到了襄妃宫外,他露出亲和的笑容,对门口的宫女道:“麻烦通传一下,本王求见襄妃娘娘。” 宫女被他吓了一跳,也没敢说什么,转身进了宫内。 她快步走进内殿,里面传来皇帝与襄妃交谈的声音。 宫女将顾辞文来的事儿告诉竹心,竹心缓缓颔首,轻声道:“好,你等等。” 话落,轻轻敲了敲内殿的门:“陛下,娘娘,奴婢有事通传。” 过了会,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说。” 竹心道:“陛下,三王爷正在外头,说要求见娘娘。” 殿内,皇帝抱着襄妃在坐榻上,两人耳鬓厮磨,正是情浓。 闻言,他被打扰而皱起的眉锁地更紧:“老三来干什么,让他回去!” 第964章 儿臣来替母妃道歉 看来他最近是对老三太好了,让他忘了谨慎本分! 熹妃出事,他不但不避嫌,还跑到襄妃这来,打的是什么算盘? 就算他是皇子,也得和后妃保持距离才是! 襄妃见皇帝黑了脸,在他怀里的身子往后撤了撤,柔柔一笑:“陛下何不见见三王爷?昨日他母妃来臣妾这儿大闹,想来今日他是来道歉的。这孩子从小就温厚老实,若是您让他回去不见,怕是叫他多想了。” 怕他不应,襄妃又轻飘飘地添了一句:“臣妾知道陛下是明君,不会因为熹妃的错误殃及池鱼。” 皇帝最爱听的是旁人夸他明君,最怕听的也是这句。 毕竟但凡谁这么说了,他便无法拒绝正确却不想做的事。 现在也如此。 他无奈地捏了捏襄妃的鼻尖:“你啊,也不避讳着,那庶人待你不好,你倒是以德报怨,帮她的儿子。” 帮? 她可没那么好心。 襄妃从皇帝怀里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衫,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冷嘲,口中温柔道:“都是陛下的孩子,臣妾也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何来以德报怨?” 皇帝朗笑,揽过襄妃的腰:“爱妃果然是朕的解语花,凡事体贴,有了你,朕甚是舒心啊。” 话落,对门外道:“不必赶他走了,叫他进来!” 与襄妃颇有默契的竹心根本就没走,她知道娘娘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让三王爷与陛下产生矛盾的机会。 娘娘早就不是那个曾经对宫里斗争毫无兴趣的人了。 听得皇帝此言,她这才应声而去。 门口等候的顾辞文见了一袭蓝衣的竹心,笑意更深,道:“竹心姑姑,本王今日带了些礼来,得麻烦你叫人搬入库房了。” 说着,身子一侧,让出身后堆了满地的木箱。 竹心视线在木箱上一掠便又收回了叠于腹前的手上,淡淡道:“三王爷,这礼是否能收还得看我们娘娘的意思,还是先放在门外吧。陛下与娘娘都等着您进去,请随奴婢来。” 顾辞文一愣,父皇也在? 他未多想,跟上了竹心入内的脚步,一路上,心中有些打鼓。 他本想讨好襄妃,让她给父皇吹枕边风,从而放母妃出来。 可父皇这会就在里面,他是直接向父皇求情,还是先按住不说? 顾辞文心里纠结,直到了主殿,见着已经端坐于上位的皇帝和襄妃,也没想出个答案。 “儿臣参见父皇,襄妃娘娘。” 顾辞文行了个大礼,被叫起身时,脸上带了愁容。 皇帝喝了口丫鬟奉上的茶,龙目这才顿在他身上:“老三,你为何来求见襄妃?”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顾辞文心中紧张,顿了几秒后还是下了决心,向前一扑,又跪倒在地,口中哀切道:“父皇,襄妃娘娘,儿臣今日来是为了昨日母妃所做之事道歉。母妃她心恋父皇,因为不受宠而焦虑,这才铸下大错,冲撞了襄妃,还请您原谅!” 他这一跪,可是礼数之外了。 襄妃瞧了眼皇帝,面上有几分故作的慌乱,似是不知如何是好。 她弱弱地张口求助道:“陛下……” 第965章 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 皇帝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顾辞文眉头微皱。 作为他看好的皇子,却因为熹妃那种低级错误在他和襄妃面前下跪。 真是……窝囊! 看来他之前还是高看了老三,相同的事若是太子遇见,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老三比不过太子也是意料之内。 皇帝放下茶盏,边道:“她做的错事,不止这件。怎么?你还要为她将所有的事情担下来?”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凌厉,面染薄怒。 看来,父皇并不喜欢他提起此事…… 顾辞文意识到这点,心中抱憾,也只能将满腔求情的好话咽回肚中。 他撑地起身,垂首道:“父皇,儿臣只是怕您二位心里有气,这才代母妃来道歉。儿臣准备了薄礼赔罪,希望襄妃娘娘收下。” 还送上礼了? 若是他不在,这小子肯定打算贿赂襄妃,好让她在他面前美言吧? 皇帝脸色黑沉,冷道:“把你的东西带走,那庶人的事以后都与你无关,不许再提。” 顾辞文一愣,刚才知道皇帝的态度后他就放弃了把母妃捞出来的念头。 只是专捡着好话说,希望能树个孝子形象,怎知父皇越听越生气了。 心里的慌乱让思绪难以理清,他失去了惯常的理智。 张了张口,顾辞文嗫嚅道:“父皇,儿臣只是出于孝心,想孝敬……” “老三!” 皇帝的呵斥打断了他未完的话,龙目凛然地盯着他:“朕说了,休得再提此事!” 直面龙威的顾辞文被吓了个激灵,因为一系列事件而慌乱急躁的心顿时清醒过来。 天啊!他在干什么? 母妃被皇帝厌恶,他该做的是划清关系,背后捞人。 怎么还在父皇面前维护母妃……他可真是糊涂! 顾辞文背后惊出了冷汗,忙垂首应声,灰溜溜地退下。 三王爷被皇帝赶出襄妃寝宫的事很快传遍了上京,加上熹妃出事,众人议论纷纭,都觉得顾辞文这回是栽了。 这种负面消息的直接影响,便是翌日早朝时,原本与他交好的一些大臣对他都疏远起来。 独自下朝回府的顾辞文神色阴冷,待上了马车,他眼里压抑的怒气与杀意彻底爆发。 他狠狠地将折扇砸向车壁,被锦布覆盖的车壁吞没了相撞的声响。 正如顾辞文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挫败,只能憋闷在狭小,无法被旁人窥见的空间。 顾辞文双目出神,牙关紧咬,半晌低声呢喃:“看来,一切得提前了……” 如今,父皇不再信任宠爱他,与他走得近的大臣们多也疏远。 这样下去,父皇很快就会发现他在背后的小动作。 本来想等北冥军到,一切布置好的时候再动手。 现在看来,等太子去治水,上京无储君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最好。 “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 顾辞文声音轻地自己都快听不见,却含着能将人摧垮的恨意。 他伸出瘦长的手指,抚着马车车座的暗格,眼神阴测寒凉,唇边渐渐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这暗格里放着的剧毒,便是他留给父皇最后的大礼。 一切,只等顾辞枫动身了。 第966章 是我思虑不周 “明日,便是陛下动身,去游乐园巡视之日。” 八王府正堂,一张黑檀木雕八仙过海纹样方桌前,顾辞宴与夜见尘对坐,身后立着赵轻云。 桌上,两方镇纸压着一张地图,三人的视线都聚集于地图。 夜见尘话落,三人的表情微凝。 这次皇帝打着玩的由头视察游乐园,他们却早就清楚,玩乐只是幌子。 能趁机抓住夜见尘的错处,打发他与太子同去治水才是目的。 眼见局势将乱,若夜见尘离开了上京,对顾辞宴与太子一派而言无疑是失去了重要的筹码。 顾辞宴薄唇紧绷:“陛下此行,不可能不出事,只看事情大小,夜大统领,你的人可得多留心了。谢行也会在外辅助你。” 毕竟,皇帝的目的不止他们看得明白,那些不想让夜见尘留在上京的人看的更明白。 前有唐世朝图谋未遂,后面就看是谁再动手脚了。 若只发生小事还能转圜,如果发生大事惊扰圣驾,那皇帝可就有由头打发夜见尘了。 夜见尘严肃颔首:“放心,我已经安排好所有人手,明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会飞到陛下面前。再者,明日还有百里统领与我协同,想来不会出大事。” 百里烈? 顾辞宴狭眸一眯,想着他瞧言儿时的眼神,几分不爽浮上心头。 转念压下,思忖道:“百里烈行事正直,倒可放心,只是禁军内部关系错杂,未免出岔子,还得留意他们的人。” 禁军,是皇帝身边最后一道防线,能加入其中的,无不是皇亲贵胄,名门子弟。 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关系也就复杂起来。 难免其中有人生出歪心思来,在明日动手脚。 夜见尘闻言,拧着眉一叹:“只怕是难防啊!毕竟禁军护在陛下身边,做什么动作十分方便,只能明日让百里统领多留意了。” 事情就此多了几分不确定因素,习惯将所有掌控于手中的顾辞宴面色不虞。 与二人又谈明日的布防,谈完送客后,脸色依旧冷沉。 此时,夜芷言缓缓进了正堂。 垂眸看地图的顾辞宴抬眼,入目是身着棠色襦裙,面带笑意的夜芷言。 对上视线后,她笑问:“怎么愁眉苦脸的?” 说着,已经行至近处。 夜芷言纤手搭上木桌,清灵的眸子在地图上留了片刻便抬眼瞧向他:“这游乐园的地图统共就那么大,怎么研究了一个下午还没看够?” 顾辞宴抬手揉揉眉心,隐约作痛的眼看着她时带上了温柔:“只是思索可有什么万全的法子,以保明天不出事。” 他狭眸中有掩不住的疲惫,夜芷言有些心疼。 抬手替他顺了顺外衫的褶皱,她温声道:“哪有什么万全的法子?就算旁人不做乱,陛下也会想办法找事的,我们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 顾辞宴放下手,抚上她柔软的脸颊,轻叹:“终究是我考虑不周,早该知道陛下会利用游乐园的事做文章,当初就该找个更稳妥的人做游乐园的明面老板。” 夜芷言柳眉轻拧,抬手抓住他的:“你这是说什么话!当初让哥哥做明面老板,也是我的主意,这与你无关。” 第967章 怎么都看不够 顾辞宴心知她不喜他将责任全揽,也没再驳:“事已至此,今日我们早些歇下,为明日做好准备吧。” 话落,牵着夜芷言的手,二人回了宁芷院。 当晚他们休息的都不好,翌日天还没亮便起身收拾。 今日皇帝携百官与后妃一同游园,办的热闹,众皇子王爷也要携亲眷随驾,他们也在其中。 作为游乐园的幕后老板,夜芷言早在皇帝确定要来的那日就安排人去布置,紧赶慢赶地才在昨日将一切安排妥当。 这前后都需要她来把关,连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在丫鬟们的侍候下换上厚重的礼服,与顾辞宴一同上了马车后,她手支着脑袋,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见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模样,顾辞宴又是喜欢又是心疼。 两人并坐一排,他便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能靠在他肩上休息。 脑袋靠在他肩上时,夜芷言黏在一起的眼皮掀起,口中迷糊地喃喃:“唔,到了吗……” 顾辞宴薄唇轻勾,声音放低,格外温柔:“还没,你那样睡不舒服,靠着我睡吧!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没到就好…… 夜芷言困顿的脑海处理不了复杂的信息,鼻腔又满是他熟悉的味道,听了也没再吱声。 眼睫一垂,便又睡了过去。 听她均匀清浅的呼吸,顾辞宴便知她已然入梦。 他微微转头,狭眸温柔认真地注视着她。 从光洁的额头到弯弯的柳叶眉,羽扇般卷曲浓密的睫毛掩住的那双眼,挺翘的鼻头下,朱唇微张,吐息如兰。 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顾辞宴就这样看了许久,待耳畔渐渐能听到几声嘈杂,这才将视线挪开。 他转头单手撩开了窗帘,瞥向外面。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王府所在的住宅区,到了闹市。 不过因为今日皇帝要出宫寻访,本来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主街上基本没什么人。 只有身着甲胄的将士,在安排那些穿着宫服的侍卫们拉着帐幕沿街而立。 这些由木杆与明黄绸布连成的遮帐高约三米,每隔几步都有一人举着,确保夹道两侧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皇帝出行,本不需要遮帐,不过这次皇帝带了皇后与几名后妃一起。 这些女子的形容不是一般人能见得,这才将从宫门口到游乐园的所有道路都清了人,围了遮帐。 顾辞宴放下帘子,眼里浮起一抹讽刺。 既是来抓人错处的,还要搞这么大的阵仗,皇帝还真是虚荣至极。 到了闹市,就离游乐园所在的朱雀大街不远。 莫约又行了两刻钟,随着一声马啼,轿厢外传来谢行的声音:“王爷,已经到了。” 顾辞宴轻应,并未急着下去。 又等了一刻钟,依旧不见夜芷言醒,这才勾手轻抚她的脸颊,唤道:“言儿,醒醒。” 叫了几声,夜芷言才缓缓睁眼。 愣了几秒,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立马坐直身子,顺手擦了擦嘴角,问道:“咱们到了?” “放心,你睡相很好。” 顾辞宴被她下意识的小动作逗笑,伸手顺了下她鬓边有些毛躁的发,边道:“到地方了,下车吧。” 第968章 阴盛阳衰 “好。” 夜芷言转过头,掩住面上的羞恼,扬声道:“连翘。” 外头跟着的连翘二人在马车停下后,就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怕错过主子的吩咐。 听得她呼唤,便上前掀开了车帘,与海棠一道儿将两位主子迎下马车。 两人下车后,便见他们停在了距游乐园正门较远的地方。 周围全是马车,从车上下来的人都有头有脸,身份不凡。 夜芷言不由想到那日随顾辞宴去上朝,与此时颇像。 见着顾辞宴,身侧本来还算热闹的议论声顿停,周围一圈儿人依次上来行礼招呼。 夜芷言随着顾辞宴一同敷衍以对。 好在这些人都畏于八王爷的威名,没敢多言,打过招呼都就各自散开了。 夜芷言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人上。 等周遭没人再言语后,她于脑海唤道:“智脑,从现在起实时监测游乐园的每个角落,若有任何异动立马告诉我。” 智脑应下,这时顾辞宴微微弯腰凑近了她,低声道:“父皇还有些时辰才到,你若还是困倦不如去上车再歇会。” 夜芷言出神的视线这才聚焦,她笑着摇头:“不必了,睡了整路,我现在精神着呢。” 顾辞宴闻言,也没强求。 他直起身与前来接应的礼官谈了几句,便与夜芷言一同到了离游乐园更近的院子里等待。 这院子位于游乐园的左侧,原是百姓的住房。 不过为了招待皇亲国戚,愣是在短短几日内推平重建,变成三进的大院,里面各个角落都用了上好的装潢。 不过这事夜芷言都是交给下属去做的,自个为了避嫌,这些日子都没来过。 乍一看不由为之一惊。 这亭台楼阁,清雅别致的院子,哪还有半点之前民房的踪影? 她的感叹憋在心里,二人已经到了正堂,顾辞枫为首的众皇子都在。 见着二人,顾辞枫率先起身,笑容满面:“八弟,八弟妹,你们来了。” 朝堂之上,顾辞宴唯有见着太子才会有点真心实意的笑。 他薄唇轻勾,抱拳道:“见过皇兄。” 夜芷言也微微福礼。 顾辞枫上前,扶着他的胳膊,热络道:“何必拘礼?在座都是一家人,今日好不容易下了朝堂,来此一游,便好生玩乐。” 他是这么说,其余几人还是规规矩矩地互相见了礼,这才都坐下来。 巧的是,皇帝膝下皇子不少,成了婚的也有。 但封了爵位的,除了顾辞枫和顾辞宴,其余都还未婚。 几个皇子妃身份不够,并未到场,顾辞枫身边也不见夜华清的身影。 在场便只有夜芷言一位王妃,阳盛阴衰的场面,不免让人在意。 坐于顾辞文身边的顾辞墨捏着帕子抵在唇边,翘着小拇指,细长的眼尾微挑:“满堂只有八王妃一介女子。太子殿下,您不是也娶了太子妃吗?怎么从不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顾辞枫依旧白袍加身,闻言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太子妃身子不好,不便外出走动,六弟也是即将成家的人了,到时候有皇子妃在侧照顾,想必身子能更好些。” 第969章 迎接皇帝 顾辞枫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辞墨从小体弱,最烦旁人拿他的身子说事。 听闻,眼里的笑意微凉,随即弯起眼,掩住了其内的情绪,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臣弟和三王爷不日也要成婚,到时候还请殿下捧场。” 寿宴之上,皇帝给他与顾辞文都赐了婚,因着要等太子妃过门,便一直搁置至今。 如今开了春,礼官也择好吉日,备着大婚了。 这事儿不新鲜,宫里宫外早就知道。 顾辞枫颔首:“自然,六弟成婚,本宫自然前去。” 顾辞文摇了摇折扇,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皇兄也别忘了三弟的大婚,到时候定给皇兄备上顶好的酒菜。” 他表现地如此热络,倒是分毫看不出别后的算计。 顾辞枫笑容微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就有劳三弟。” 话落视线又挪到顾辞宴身上,引开了话题。 这极短的停顿,在从小在皇宫这个染缸长大的在座几人眼中,十分耐人寻味。 太子势头正盛,似与三王爷不和。 三王爷如今母妃落败,还惹怒陛下,两者相比,该攀附谁一目了然。 接着,除了顾辞墨偶尔与他交谈几句,别的皇子都不怎么与顾辞文搭话。 与之前他得宠时天差地别。 顾辞文藏于袖中的拳紧握,圆顿的指甲将掌心都掐破了,才勉强将内心的恨与怒压住。 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等他登基那日,看你们如何后悔! 他内心的愤愤之思无人知晓,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门口走进来个太监。 他向满屋子的主子恭敬地行了礼,道:“圣驾已经到了朱雀路口,各位主子请去迎驾吧。” 朱雀大道不长不短,马车行进的时间刚够他们从歇脚的院子赶到游乐园门口接驾。 比起歇了许久的他们,排队在门口杵着的众臣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一直站着等到现在。 夜芷言不动声色地瞧了眼门口的阵仗。 皇帝还真是不怕麻烦,这是将整个朝堂都搬来了。 这时,已经能瞧见身着红袍,手持仪仗的太监们列队而来。 伴随着乐官奏乐,礼官唱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挨着他悠长的声音,众人如潮水般跪下,口中高喊:“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动作,声势浩荡,让九街金銮车上每一处熠熠生辉的反光,都多添了几分近神的光耀,让人看了由心崇拜敬仰。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不必跪拜,倒是此刻离皇帝的高度最近的人。 也不由心生震撼,内心啧啧感叹。 怪不得古代是个英雄好汉都有霸业梦,就这阵仗,这排场,光是看着就让人羡慕。 谁不想站到皇帝那位置爽一把? 此时,两个礼官持金杖挑开九街金銮车的车帘,让出里面身着龙袍,端坐着的皇帝。 他龙目瞥向帘外,看到跪拜的众人,眼里光芒夺目,扬声道:“众卿平身!” 第970章 皇帝和太子坐旋转木马 皇帝发话,众人这才起身。 待他们站好,又有两个小太监扑到御驾前的地上,拿肉身做了脚凳,将皇帝请下了马车。 他身后的皇后也是这般待遇,由丫鬟扶着走到了皇帝身边。 她身后,则跟着襄妃,杜妃几人。 顾辞枫携众皇子上前,他面如冠玉,笑若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气度:“恭迎父皇,母后,车马劳顿,不如先进院子休息?” 自上次吃了顾辞枫给的药,调养好了身子后,皇帝更是喜欢他,瞧着他就觉着心情舒畅。 闻言朗笑:“无妨,早闻这游乐园里的东西稀奇,这便进去吧,朕倒要看看有多新奇。” 顾辞枫闻言侧身:“那就请父皇随儿臣来。” 皇帝随太子向园内去,身后跟着众妃,接着才是旁的皇子,以及文武百官。 两侧则跟着禁军护卫,浩浩荡荡的长队中,众人各怀心思。 夜芷言催动轮椅与顾辞宴并排前行,脑海中留意着智脑的动静,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提防着出什么事。 这本该是护卫该担心的。 可跟在皇帝身侧的护卫百里烈,此时却没想着皇帝的安危,满脑子都是身后不远处那朝思暮想的女子。 今日护驾前往游乐园,他一路都想着待会便有机会见着夜芷言了。 方才远远瞥了一眼,荒芜一片的心田顿时春暖花开,可惜,她终究不会为他驻足…… 此时,皇帝一行已经进了游乐园。 百里烈闭了闭眼,将夜芷言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再睁眼时目光锐利,神情严肃,进入了状态。 他心中微妙的变化未有人发觉。 吸引众人目光与注意的皇帝携众人先是逛了一遍游乐园,熟悉了下每个区域。 这才饶有兴趣地停在了旋转木马边,道:“这东西看着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比起真的骑马来又如何。” 负责接待,介绍的是夜见尘。 闻言他垂首道:“陛下,此物只是新奇,比不过战马。” 他一板一眼的介绍让游乐园的乐趣大打折扣,不过身为皇帝,自然与常人不同。 皇帝丝毫不受影响,反而笑道:“那朕便试试这个吧!枫儿啊,陪朕同去吧。” 顾辞枫自然应下,两人上了旋转木马后,夜见尘按着前两天恶补的知识,启动了木马,拉动木马的人则是禁军的将士。 在旋转木马上起伏的二人是什么心情,夜芷言不知。 可她知道自己再不挪开眼,就快憋出内伤了。 当朝皇帝和太子一个身着龙袍,一个穿着蟒袍,端端正正,四平八稳地坐在旋转木马上。 伴随着吱扭吱扭的转动声和木马那花花绿绿的装饰,真是违和感十足。 更别提周遭一众大臣妃子还在恭恭敬敬地看着…… 夜芷言偏过头去,咬紧了唇,这才压住笑。 顾辞宴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垂眸看向她,发觉她手抠着下巴,憋笑到浑身发颤,眼里浮起无奈。 言儿的笑点还真是奇怪。 想着,他稍稍往前半步,遮住了夜芷言的身子,免得被皇帝瞧见。 第971章 换人了 顾辞宴此举,倒是遮住了旋转木马上皇帝的视线,却没能遮住侧立在木马旁的百里烈的目光。 他远远瞧着夜芷言忍俊不禁的神情,只觉一颦一笑都格外动人。 方才好不容易找到的状态又被她搅乱。 百里烈出神地看着心上人,因此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旋转木马的操控轴后,负责拉轮轴的手下皱眉蹙脸,眼神恍惚。 他双手紧紧拉着链接轮轴的粗麻绳,麻木地一下下拖动,带动着轮轴转动。 可只有他难看的表情和额角的冷汗还有他自个知道,他现在有多费力。 倒不是这绳子多重,而是他腹痛如绞。 若不是顾及着旋转木马上坐着皇帝与太子,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人个,早就松开手了。 他是百里烈信得过的下属,因此才被安排独自拉机器。 本来是件光荣的事儿,如今却被腹痛搅得成了苦差。 万一他现在出了什么岔子,惊扰圣驾,那就是砍头的罪过啊! 该死的,早知道今晨就不贪嘴,什么都不吃才好! 如今后悔也无用了,他只能咬牙硬撑着,至少此时不能出事。 “林良,你怎么看着不太对?” 这时,一道轻悄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林良被吓了一跳,手上松了一瞬,立马抓紧,同时侧过头,怒瞪向来者:“齐三金,谁叫你过来的!” 来者与林良一样,穿着禁军制服,高壮的身子偏长了一张刻薄的脸。 闻言他三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这不是兄弟几个看你表情不对,这才叫我上来看看情况。你可是身子不适,要不换我来?” “不必……” 拒绝的话刚出口,一阵剧痛席卷,林良攒紧了绳子,用力到指骨发青。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剧痛之下,林良不做他想,从牙缝里挤出了话:“你来拉。” 齐三金眼里浮起得逞的笑,却又故作为难:“啊……这不好吧,这可是百里统领给你的任务,若是之后追究下来……” “快!事后我自会向统领请罚!” 他的话被林良急促地打断,疼痛一波胜过一波,齐三金再不接手,他真要遭不住了。 听闻,齐三金这才伸手握住了绳子,边道:“行,兄弟就帮你这次,你快去找大夫吧。” 林良这才敢松手,一放手就卸了全身的力,差点没跪在地上,缓了缓这才慢慢地离开了操控台。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瞧向齐三金,见他双手拉着绳子,倒也没出什么错。 左右齐三金也是百里统领的部下,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么想着,林良放下了心。 操控台在旋转木马收费处后面,被收费处的房子挡着。 因此,换人的事儿除了零星几个禁军,并未有旁人看见。 旋转木马转悠一圈,差不多是半柱香的时间。 待木马慢悠悠停下时,皇帝翻身下来,脸上挂了抹真心实意的笑。 皇后见之问道:“陛下觉着这旋转木马如何?” “确实稀奇,只是较为单调,不甚有趣。” 皇帝一挥龙袖,向摆在对面的摩天轮走去,边道:“这摩天轮看着道是不错。” 第972章 三哥还想被高空抛物吗 众人皆是皇帝的陪玩,皇帝一动,自跟着动起来。 一行人来到摩天轮跟前,皇帝仰头看向三层楼高的设备,笑道:“远看不觉,这摩天轮甚是雄伟啊。” 皇后上前半步,凤冠上的金玉流苏叮当作响,将她庄重的声音衬得贵气十足:“听夜大统领说乘上这摩天轮便可俯瞰上京之景,臣妾倒想试试。” 皇帝朗笑:“朕也有此意,不知这摩天轮与宫中占星楼比起来,是否能更上一层楼!” 话落,龙目转向身后跟着的众人:“诸位爱卿,想与朕同登这摩天轮的不必拘束,由夜大统领安排便是。” “是,陛下。” 众人应声。 皇帝又看向顾辞枫:“太子,你也带上你几个兄弟一起。” 顾辞枫笑应:“儿臣遵命。” 皇帝发话,就算是不想玩的,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帝后同乘,襄妃等几个妃子三两作队占了两个轿厢,接着便是顾辞枫带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同乘。 见他们依续上去,顾辞宴对身侧的夜芷言伸出手,弧度精致的唇勾起:“娘子,我们也上去吧。” 若是有心人要动手,摩天轮这样的大型设备是再好不过的契机。 夜芷言本不想上去,可众皇子皇妃都去了,她要是特立独行怕要落人话柄。 于是只得敛起心里的担忧,抬手搭上他的。 顾辞宴臂力惊人,手顺着她的腕子往下,拽着她的胳膊肘便将她整个人从轮椅上提起。 又往上一颠,便将她抱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夜芷言一跳。 她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埋怨道:“阿宴,你突然这样干什么?吓死人了!周围那么多人呢,你把我放下。” 到底是碍着旁边有人,她也没大幅度的挣扎,任由顾辞宴将她抱进了轿厢。 她未看到,顾辞宴将她抱起来之后,与百里烈视线相对时的警告。 顾辞宴将她放在轿厢座位上,正要反手关门,门沿边突然搭上一柄折扇。 他垂眸望去,正对上顾辞文含笑的眼:“八弟,不介意的话,本王与你们同乘吧?” 夜芷言一愣,顾辞文这是发什么神经? 明明双方是看着对方就觉得恶心的关系,顾辞文偏要凑上来一起。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他也不怕被顾辞宴的杀气冻死。 顾辞宴与她一样困惑,他眯起眼,神色冷凝:“不欢迎,放手。” 顾辞文弯起眼,笑地更深了。 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周身的寒意,口里还在套近乎:“八弟,你这就见外了!都是兄弟,同乘有何不可?要是叫父皇看到你把本王赶走,怕是要多想了。” 顾辞文甚是反常。 他面上的银色面具泛着冷光,寒芒流转汇聚于笔挺的鼻梁,与顾辞宴周身凛然杀气一样气势逼人。 他的视线从顾辞文身上挪开,在四周转了一圈,却并未看到什么不妥。 复又收回视线,手捏上顾辞文的手腕,五指收紧,力度不轻:“三哥,你还想体验下被人从空中扔下去的感觉?”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顾辞文身子一僵。 顿时想到了之前被他从青楼楼顶赤身扔到街上的窘境。 该死的顾辞宴,若不是为了拖时间,谁想与你委以虚蛇! 第973章 沈大人出事了 顾辞文压抑着心里的恨意,将手往后抽,似乎觉不出痛一样,笑意不变:“八弟实在不愿就算了,松手。” 顾辞宴这才松开手。 顾辞文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几道深红的指痕。 他没有多言,转身离开,到后面那轿厢去了。 夜芷言收回视线,看向关门坐下的顾辞宴时,有几分担忧:“顾辞文不会没事自讨苦吃,他突然找来,可是要掩瞒什么?” 顾辞宴视线落在轿厢窗外,目光如鹰,搜寻着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边冷冷道:“极有可能,你用智脑看看,可有异常。” 两人各自探查着周遭。 这时,所有皇子都登上了摩天轮,他们上去坐好后,庞玉山等几个老臣才带着几个后起之秀接近摩天轮,翰林学士沈乔暮正在其中。 作为新科状元郎,他在官场也混迹了将近一年。 因能力不凡,颇得皇帝赏识,巴结他的自然不少。 此时正被几个职位高于他的官员围着走进了轿厢,站在门边,有人起哄:“沈大人先上。” 沈乔暮最守礼法,连忙往后撤了半步,推拒道:“几位大人先请,沈某是后辈,哪有先上的道理?” 若在平常,他们定要你来我往,推拒个几回。 不过这次,皇帝还等着摩天轮启动,几个老臣只好先上。 待他们都上去了,沈乔暮这才进了轿厢。 他刚合上轿厢的门,还没坐下,摩天轮突然猛地拔高,轿厢随之一晃。 沈乔暮没站稳,脚一滑跌倒在地,脑袋磕在了扶手上。 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手撑着地想要起身。 可由于摩天轮还在转动,他手又按住了自个的袍子,往上用力非但没坐起来,反而又往下滑了一截,这下后脑勺磕在角落的铆钉上,顿时见了血。 沈乔暮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 同行的两个大臣见状叫道:“沈大人出事了!” “停下,快停下!” 与沈乔暮同乘的是两个文臣,旁的不说,在朝堂之上,文臣的嗓门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 几嗓子嚎出去,立马就传遍了方圆几百米。 轿厢内,也被突然启动的摩天轮吓得扶住扶手的皇帝面色不虞,皱眉看向窗外,呵道:“停下!” 摩天轮下,夜见尘神色凛然,几步跑到操控台边踹开了乔三金,拉住绳子按下开关,让摩天轮停下了转动。 情急之下他的力度不轻,乔三金被他踹倒在地,眼里埋怨闪过。 但在百里烈赶来时立马换上了无措。 百里烈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乔三金身上:“怎么回事,林良在哪?” 还未等乔三金回答,轿厢那边传来刘公公的尖叫:“禁军何在,还不护驾!” 该死的,竟然关键时刻出了乱子! 百里烈瞪了乔三金一眼,转身大步跑向轿厢那边。 皇帝是头一个上去的,在后面的人上轿厢的时候,帝后已经荡到了半空。 刘公公手提着飞鱼服,急得跳脚:“你们怎么办事的,还不赶紧把陛下接下来!陛下要是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第974章 质问夜见尘 刘公公一张老脸都憋红了,眼里差些没泛出泪光,可见有多着急。 他急的自有道理,若是今儿陛下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他们这些跟着的仆人都得陪葬。 人命关天,哪能不急,哪能不怕? 百里烈和夜见尘都没搭理他,估摸着地面离皇帝轿厢的距离,几息后百里烈道:“夜大统领,我先上去接陛下下来,你在下面接应。” 夜见尘颔首:“好。” 虽然再次启动摩天轮,让摩天轮转下来是最方便的办法。 但摩天轮上出了乱子,陛下肯定不愿再启动了,为今之计只有这样。 刘公公被晾在一边,倒也顾不得自个的面子,担忧地问:“二位大统领可有把握?” 这时,百里烈才转头向他,抱拳道:“公公放心,以我的人头担保,陛下不会出事。” 话落没再耽误,足尖一点,借着摩天轮上的落脚点,用轻功登上了皇帝所在轿厢的支撑横杆。 百里烈在十厘米宽的木杆上半跪垂首,道:“臣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刚才摩天轮除了忽然晃动了一下,倒没发生旁的事。 皇帝虽微惊,但也没被吓着,板着脸道:“朕无碍,刚才听他们喊沈爱卿出事了,他情况如何?” 百里烈一板一眼道:“臣等以陛下安危为重,不知沈大人如何。还请陛下打开厢门,属下接您下去。” 皇帝颔首,打开箱门后将皇帝抱起,飞跃而下。 皇帝登基多年,大大小小的刺杀也遇到过不少,这单算不上惊险的小场面根本无伤大雅。 ……除了在众人面前被臣子抱着略丢面子。 接着,夜见尘又紧急在部下中调来一个女暗卫将皇后抱了下来。 这时,沈乔暮所在的轿厢也被打开。 他们是最后上去的,基本没离开地面,两个老臣被禁军搀扶着下了地。 而后夜见尘亲自进去将沈乔暮扶下来。 帝后走上前,注视着全程,与此同时,轿厢里不会武功的都被禁军接下来,会的则自个落了地。 待一脑袋血的沈乔暮走下地时,周遭已经围了一圈人。 夜芷言被顾辞宴抱着,恰好正对着他。 见他额头和颊侧都是血,眉头紧皱,脑海中道:“智脑,造成这次事故的原因查到了吗?” 智脑很快给了回应:“主人,根据监控,是操控轮轴组的人用力不匀导致伤者摔倒,伤者起身时压到了自己的衣袍造成反作用力,再次跌倒撞伤,判断伤势轻微,使用外伤药物治疗即可。” 这…… 夜芷言嘴角一抽,不知作何感想。 这时,皇帝冷声问:“沈爱卿,你如何弄成了这样?” 沈乔暮接过同僚递来的帕子,边擦着脸侧的血,边晕乎乎道:“回禀陛下,臣是一时脚滑,不甚跌倒受伤,惊扰圣驾,实乃罪过。” 他的回答皇帝并不满意,眉头深锁,龙目瞥向扶着他的夜见尘,质问:“若不是摩天轮突然晃动,想来沈爱卿也不会跌倒。夜见尘,你这摩天轮险些酿成大祸,你如何解释?” 第975章 皇帝盛怒 夜见尘一时难分,这场意外是皇帝安排,还是旁人所为。 不过不管是谁在背后主导,如今合理解释,让皇帝息怒才是正事。 他正要开口,百里烈抢先道:“陛下,摩天轮之前一直运行平稳,会晃动是因为操作不当,是属下安排不周惊扰圣驾,害沈大人受伤,属下甘愿受罚!” 他先一步认错,出乎众人意料。 皇帝受惊,错在谁头上谁倒霉。百里烈非但不撇清关系还将错误往自个头上揽,实非明智之举。 皇帝难得遇到了找夜见尘茬的机会,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 他面色冷沉,道:“百里烈,你是这游乐园的主人,还是夜见尘是?” 一句不大客气的质问让百里烈面色微僵,头垂地更低。 想着夜见尘若是出事,定会牵连到夜芷言。 百里烈咬牙道:“陛下,臣虽不是,但操控设备之人是臣的属下,臣有责任!” 这时,夜见尘单膝跪下,道:“陛下,摩天轮操控不当是臣未能先训练好百里统领安排的人,请陛下责罚!”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一眼,心知此时时机关键,皆是上前,俯身道:“事发突然,所幸未有重伤,还请陛下息怒。” 顾辞枫会意,也出言相劝,皇后自然附和。 众妃与众臣见状,也纷纷劝皇帝息怒,刷啦啦跪了满地。 摩天轮略有晃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若皇帝因此盛怒揪着不放,便失了风度。 因此只得按捺怒火,深呼吸一口,没好气道:“都起来!” 众人起身时,小太监给皇帝搬来了凳子。 他掀起龙袍坐下后,这才抬眸,目光幽沉地看向百里烈:“你既说是你部下失职,那操控摩天轮之人是谁,带他过来。” 想到操控摩天轮的齐三金,百里烈心中便止不住的怒气。 他安排操控设施的本是林良,他们怎敢私自换人? 他想不明白,怒冲冲地到人群外把躲在摩天轮边一脸惶恐的齐三金拽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憋着的怒气顿时落在了齐三金身上,一拍椅子扶手,怒道:“就是你操控摩天轮的?” 他只是按着那人的吩咐,本以为做完了就完事,谁知陛下还盘问到他身上。 万一给他定罪,那还得了! 齐三金身子发抖,脚一软跪倒在地,头不住地往地上磕,口中颤悠悠道:“陛下,是卑职失职,卑职一时手欠没掌握好力度这才惊扰了圣驾。但,但原本不是卑职操控设施,是林良!他身子不适卑职这才临时顶替,卑职也是无辜的啊,请陛下恕罪!” 他一连串儿讨饶的话也算是说明了情况,皇帝凝眸问道:“你说的那个林良是谁?” 齐三金刚才那一段求饶的话便用了所有的胆量,闻言再开口时声音发颤,说地听不大清楚。 百里烈见状接话道:“回禀陛下,林良是臣原本安排操控设施之人,他身体不适中途换人实属无奈。谁知齐三金这小子脑子蠢笨办事不周,这才造成如此后果。” 第976章 多谢百里统领 禁军是皇帝身边的护卫,既然是他们操作不当引起的问题,要是他一味揪着夜见尘不放难免让人诟病。 可这事过后,他也不好再游园。 这若是不能找夜见尘的茬,那就没机会了。 皇帝一时两难,沉默下来。 这时,已经将头上血迹擦干净的沈乔暮俯身道:“还请陛下息怒,摩天轮微晃本来无事,倒是臣没站稳受了伤扰了陛下的兴致。今日陛下难得游园放松,切莫因臣的疏忽动怒,败了兴致,臣实在惶恐啊!” 皇帝皱眉:“沈爱卿,你言重了。” 沈乔暮是他这段时间最宠爱的大臣之一,又受了伤,他也不能再责问下去。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皇帝轻叹一声,看来只能之后再找机会了。 想着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沈乔暮身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去让随行太医给你瞧瞧。” 沈乔暮垂首应声:“是,臣多谢陛下关心。” 皇帝又冷瞥向夜见尘二人,道:“百里烈与夜见尘二人疏忽职守,各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话落,负手向游乐园外去,边道:“朕乏了,今日到此为止吧!” 罚俸不过是小惩,看来皇帝是不打算再追究此事了。 夜芷言的心总算能咽下肚,她长舒一口气,脑袋靠在顾辞宴肩膀上,轻声道:“这一关是过了。” 可,皇帝与背后捣乱之人真会就此放弃吗? 顾辞宴狭眸中阴翳盘踞,他心知,此事还没完。 他没多言,抱着夜芷言到轮椅边,动作温柔地将她放在轮椅上。 与此同时,百里烈将瘫软在地的齐三金单手提溜起来,伸手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冷眼看着失魂落魄的他,道:“别丧着脸,像个人样!” 齐三金堪堪站稳,耷拉着眼皮看向百里烈:“百里统领,明明是我们擅自换了人,你为何不说……” “你不必知道。” 百里烈没再看他:“等回去再说此事,若你和林良是无心就罢了,若是有意,军法处置!” 说着,对上夜见尘的视线。 四目相对时,夜见尘拱手行礼,道:“百里统领,今日之事多亏你相助,夜某欠你一个人情。” 百里烈的视线微妙地向夜芷言的方向飘了下。 虽未接触到那抹倩影,但心中已经勾画出那让人牵挂的模样。 他镇了镇心思,这才严肃地回应:“夜大统领不必道谢,此事确实是我未能调度好人手,出面解释理所当然。” 心知他为人正直,说再多也不会接受他的道谢,夜见尘没再多言,只将此事记在心里。 改日若百里烈有难,他定会出手相助。 两人交谈之时,皇帝已经走出十来米远。 百里烈见状抱拳:“夜大统领,我还要护送陛下回宫,先失陪了。” 夜见尘颔首,目送他带人离开。 没过多久,游乐园内便只剩下夜见尘的人和八王府的人。 夜芷言通过监控检测到周遭没人监视,这才催动轮椅,与顾辞宴一同行至夜见尘身边。 夜见尘见了她,面色凝重:“言儿,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第977章 棋差一招 在游乐园出了岔子,直接受到影响的便是夜见尘。 夜芷言知他心中懊悔,不忍伤口撒盐,只安慰道:“事发突然,又是禁军内的事,我们没能阻止也是没办法的事。所幸小事化了,陛下暂且放过,兄长也不要多想了。” 陛下不追究,是碍于面子,这不代表之后有心之人不会再就此事做文章。 或者说,定会有人拿今日之事参他一本。 夜见尘心里明了,眸中沉肃,也不愿夜芷言太担心,唇边强牵起弧度,道:“好,这几日你也累着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夜芷言颔首,夜见尘还要留下来调度他留在游乐园附近的人手,她便与顾辞宴先行离开。 刚被他抱上回程马车,夜芷言便摘下头顶上的四凤冠。 满头华丽累赘的首饰放于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呼……” 夜芷言轻叹一声,手捏着酸痛的脖颈,道:“今日好险算是过关了,可我这心里怎么还是不安呢?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 顾辞宴也将身上大大小小的珠链,佩带往下取。 银色面具下,狭眸泛着冷光,笃定道:“不是会发生什么,明日早朝,定有人不安分,恐怕父皇要借此将你大哥差出去。” 夜芷言手上动作顿住,她到底没顾辞宴了解风云诡谲的朝堂,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 她柳眉紧锁:“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顾辞宴将一串八宝佛珠往桌上一扔,笔挺的身子靠在轿厢上,狭眸微垂,薄唇萦着淡讽:“父皇心意已决,唯一的办法就是堵住满朝文武的嘴。” 众口悠悠,此事绝不可能。 夜芷言只觉得肩上的云披格外沉重,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他们已经很小心,却还是防不胜防。 只发生了这点小事,就白费了之前所有的努力…… 若是哥哥真的和太子去治水,那朝中局势就更乱,对他们更为不利。 “哎……阿宴,这朝中的争斗真是得步步为营,稍不小心就会棋差一招。” 夜芷言神色失落,本以为有她和智脑在,就能够度过这次危机,看来还是她太自大了。 她眸中的自责落入顾辞宴眼里,他直起身,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已经尽力了,谁又能想到禁军那边突然出了岔子?” 夜芷言朱唇紧抿,思忖道:“你说,那叫齐三金的人会不会是有意为之?” 在今日前,皇帝游园时所有要带的人手,他们都有一一核对,摸过底细。 被百里烈安排操控机器的林良,更是提前到游乐园里训练过,怎么偏就在皇帝来时出了乱子? 顾辞宴冷笑:“事出反常必有妖,林良是百里烈信得过的部下,若不是情况紧急,肯定不会轻易将操控权交给齐三金,至于当时具体的情况如何,就等百里烈回去调查了。” 夜芷言点点头,将云肩解开,活动着肩膀,无奈道:“那也是之后的事,眼下还是明日早朝最为重要。阿宴,咱们想想说辞,说不定能在明儿劝住陛下呢?” 第978章 不如戳瞎百里烈 夜芷言说出这话,自个心里都没底。 顾辞宴倒是顺着她的意,两人讨论了会,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来。 马车到了王府后,夜芷言怀着担忧睡下。 翌日清晨,在夜芷言忧心忡忡的目光里,顾辞宴官服加身,乘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路上,顾辞宴没怎么想过会在早朝上的事,思绪转向夜见尘走后,该如何对付骚动的政局。 为了自保,他不仅要与太子报团,还需有自己的势力才行。 他修长指节抵着下巴,狭眸微眯:“那新科状元,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沈乔暮备受皇帝信任,不过为人正直,这些时日有不少拉拢他的人,但他一个都没答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样孑然一身傲立朝堂,至今都还没有出事,不是因为没人在背后针对,也并非他能应付那些背后的勾心斗角。 而是引荐他的户部尚书伍弘在力保他。 但凡哪日伍弘保不住,便是他接近拉拢的机会。 自然,就算没有纰漏,用大义将沈乔暮劝到太子与他一派也不是难事。 这种酸秀才最是好骗。 沈乔暮上钩,与他政见一致的伍弘等大臣自然归顺。 除此之外,礼部侍郎桑仲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身为礼部侍郎,桑仲权柄不大,但他身在礼部,拉拢了他,就不怕制衡不了礼部尚书。 顾辞文不日就要娶礼部尚书之女为妻,到时候礼部自然会变成他坚实的后盾。 要想从外部瓦解这股属于他的势力不易,可从内部蚕食,就截然不同了。 “只要拉拢这两人,朝堂之势可掌。” 顾辞宴轻声呢喃,目光悠远。 拉拢他们还不够,夜见尘走后,他手下的兵力自然会被皇帝想办法调走。 而顾辞宴手下的将士也不在上京,暗影阁虽能人异士居多,但毕竟只能居于暗处。 如此一来,顾辞宴在盛京就没有军权可傍。 而满朝的武官里,最好的拉拢人选是……百里烈。 他是禁军统领,忠心于帝,只要让他认清局面,知道顾辞文觊觎帝位,想害皇帝,自然会帮他。 至于父皇,只要不把自个当做反叛之人,就顶多打压,顾忌着西凉,不会下死手。 顾辞宴也并非想要帝位,为的只是明哲保身,不必再笼络更多。 只是,一想到要和百里烈合作,顾辞宴心里难免不爽,薄唇紧绷。 思忖着不如先把百里烈的双眼戳瞎了,再与他合作算了。 这般血腥的想法也不能实践,就在顾辞宴越想越气,快将自个憋出病时,马车停了下来。 顾辞宴微敛周身杀气,一把掀开车帘,大步下了马车。 纵使如此,他身上的冷气还是让周遭的大臣们退避,个个像鹌鹑般缩着,生怕被这煞神给盯上。 顾辞宴只当没看见,径直向大殿走去。 顾辞枫见他,上前笑道:“八弟,早啊。” “皇兄早。” 顾辞宴冲他颔首,两人便同行向前。 每日早朝都大抵相同,众人按着位份依次进了太极殿。 百官在殿内站好后,刘公公出来唱出皇帝,众人齐齐行礼,皇帝叫起后,便进入了议政阶段。 皇帝端坐于龙椅上,威严的声音响起:“昨日,朕携众卿游园,果然如传闻稀奇,诸位觉得如何?” 第979章 说不过庞玉山 他这话抛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让众臣闲谈。 夜见尘神色一紧,下意识撇了顾辞宴一眼。 相比他的紧张,顾辞宴面不改色,来前他已经想好了夜见尘离开后的退路,也懒得做无谓的挣扎。 昨日发生的意外犹在眼前,皇帝的怒火众人自然难忘,一时也没人敢出声。 这时,列于左侧第一排的庞玉山上前半步,拱手道:“陛下,臣认为,游乐园确实稀奇,可里面只有玩物,平时休闲也罢,不可贪图。” 皇帝颔首,头冠的珠帘轻晃,道:“庞爱卿所言有理。” 庞玉山笑道:“臣谢陛下赞赏,既然陛下认同臣的话,那臣有一言就不得不讲了。若是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眉头一挑,知道他总算要说到点子上了,手一挥,道:“但说无妨。” 开口前,庞玉山看了夜见尘一眼,老谋深算的笑让夜见尘心里一咯噔。 果然,他回眸发话,一张口便是:“臣以为,作为保家卫国的大大统领,夜大统领经营游乐场实在是玩物丧志,若所有大统领都像夜大统领一样经商,那大梁的天下由谁守卫?” 此言,毫不客气地将矛头对准了夜见尘。 夜见尘面色微僵,反驳道:“庞大人,游乐园是本将交给手下打点的,并未花多少精力,大人此言差矣。” 庞玉山笑的像只狐狸,他向夜见尘拱手道:“夜大统领,本官的话多有得罪,不过也是为了你好啊。就算你将游乐园交给手下去做,自己没有在上花费太多精力,可天下百姓知道这游乐园是你夜大大统领所办会怎么想?恐怕多是看大梁的笑话,看陛下的笑话,大梁朝堂又没有亏待大统领,怎么大统领像是揭不开锅去从商赚钱?” 说着,话锋一转,眼神犀利起来:“还是说,夜大统领赚钱有别的目的,是你俸禄满足不了的?” 这话结合夜见尘武将之首的身份,十分耐人寻味。 夜见尘顾得不许多,忙向上位的皇帝解释:“陛下,臣办游乐园纯属兴趣所至,绝无旁的心思。” 皇帝本就因为他军权在握而提防怀疑他,庞玉山意有所指的话绝不能默认坐实。 夜见尘忙着解释自个没有反心,注定顾不上再反驳庞玉山那套道德绑架的大道理。 庞玉山笑得深沉,道:“夜大统领说的本官倒是听不懂了,大统领刚刚说游乐园并未花费什么精力,又说是兴趣所致,这到底是上心还是不上心?” 文官最擅长咬文嚼字,成为百官之首的庞玉山更是各种翘楚。 常年在外打仗为人沉闷的夜见尘哪里说得过? 夜见尘一时语塞,憋了片刻才道:“总之,游乐园并不影响臣为大梁尽忠,还请陛下放心。” 皇帝在珠帘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威严的声音却十分冷淡:“夜见尘,朕也觉得你身为武将,不应该从商,这不是一个武将该做的。” 夜见尘张口欲言,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总不能说他做这个也没错吧? 那样不仅顶撞了皇帝,还让他有理由打发他去治水。 第980章 晦气 可事情不是他不开口就能逆转的。 皇帝见他沉默,冷声下了定论:“不过,朕看你将游乐园办的风生水起,可见你不仅能从武,别的事也做的不错。只是办好了游乐园,去疏忽了护卫皇室之职,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说到此处,皇帝略有停顿。 这短暂的停顿,在面色难看的夜见尘来看,却像是过了许久。 皇帝的目光落在夜见尘身上,淡淡道:“既然你留在上京也无心护卫,便随太子一起去两江治水,一来将功补过,二来为民办事,收收心。” 闻言,夜见尘忙道:“陛下,臣实在不擅于此,还请收回成命!” 顾辞枫也跟着相劝:“父皇,儿臣以为,夜大统领随儿臣治水实乃屈才。还是让他留在上京护卫您,相信经过这次事后,大统领也吸取教训,日后不会再出岔子了。” 沈乔暮也走出队列,直言不讳:“陛下,臣以为夜大统领一介武将,前往两江治水并无作用,还是留下护卫上京,更有用处。” 他说的不好听,但也是实话。 可若是皇帝只考虑夜见尘在哪里更有用,而不顾其他,也就不是皇帝了。 他抬手拍了下龙椅,冷道:“够了,夜见尘就算是武将,也是朕的臣子,朕还使唤不动他了?此事不必再议,朕心已决!” 话落,龙目瞥向刘公公,刘公公会意,立马截了话题,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事已至此,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夜见尘握紧双拳,十分后悔,若是昨日他能再仔细一些,及时发现异常,就不会造成今日的结果了…… 可再后悔,已经发生的事也难以改变。 接着众臣又与皇帝禀报讨论了什么,夜见尘都没听进耳中,站在那儿宛若一尊丢了魂的雕塑。 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顾辞宴见了,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看夜见尘这样,下朝后还要花时间开导他了,毕竟是言儿的哥哥,总不能坐视不理。 顾辞枫的表情也不好看,不过心知事情已成定局,只好将负面情绪压抑,故作无事,与皇帝讨论旁的事。 顾辞宴这方情绪不高,反观得逞的庞玉山,那是满面春风。 整个早朝下来,脸上的笑意就没缓下来过。 待皇帝宣布退朝,众人离开太极殿时,他主动上前对夜见尘作揖:“夜大统领,朝堂之事本官也是按着陛下的意思,选了对大梁对大统领最好的路,若有得罪,大统领勿怪。” 他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本不必对夜见尘说这些。 加上他面带笑容,夜见尘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驻足,尽量平静地回了一句:“不会。” 庞玉山捋着胡子朗笑:“那本官就放心了,夜大统领不日就要去两江,那边与上京不同,大统领还是好生准备吧!” 这话夜见尘实在不想接,皱眉未语。 冷了场,庞玉山也不觉得尴尬,笑着对他与他身旁的顾辞宴抱拳,道:“本官还有事,失陪了。” 第981章 公主去求情了 庞玉山话落转身潇洒离开。 顾辞宴盯着他背影的狭眸里带着寒凉又凌厉的杀气,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廊角,这才转向一脸凝重的夜见尘。 犹豫了下,顾辞宴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放心,你去两江,本王会保护好言儿。” 若说夜见尘此去两江最放不下心的是谁,无非就是夜芷言和顾辞微了。 闻言,他严肃颔首道:“言儿和微微都拜托你了,我这次去两江,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不来的。到时候朝堂上局势纷涌……若是有需要,王爷尽管叫我回来。若你们有难,我就算是违抗圣旨,也会鼎力相助。” 顾辞宴薄唇轻勾,难得向他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好,若有危难,本王自会找你相助。” 两人达成共识,夜见尘心里的不安也稍减。 离开皇宫后,便回府去琢磨如何安排自个的部下了。 他认了命,可宫中,听到这消息的顾辞微不淡定了。 她本在宫里习武,听得春喜来报,说父皇让夜哥哥和顾辞枫一起去两江治水,顿时没了练下去的心情。 她也顾不得什么,穿着一身劲装就往外跑。 春喜小跑着跟上,边问:“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好歹换件衣服啊!” 她堂堂公主,在皇宫里穿着贴身的劲装不成体统,叫襄妃娘娘知道了,定会怪罪下来。 顾辞微只当没听见,边大步出了寝宫,边道:“本公主要去见父皇!” 之前在八王府时,她就不该听他们的劝阻,早点去找父皇才是! 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一个板上钉钉的结果! 不,父皇最宠爱她,只要她去美言几句,父皇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想着,她又加快了脚步。 自从跟着夜见尘习武后,顾辞微各方面的能力日益提升,跑起来飞快。 春喜远远追在后面,眼看着就要追丢了,只得停下来大喊道:“公主,您等等!” 可顾辞微根本没有等她的意思,眨眼间身影已经消失在面前的长廊。 顾辞微看不明白,春喜心里却清楚得很。 后宫不得干政,这话绝非说着玩玩。 连襄妃娘娘都不会轻易在皇帝面前提起朝政的事,公主要是为了夜见尘去找陛下,定会酿成大祸。 春喜心中焦急,却无以阻止,咬着唇,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情急下向主殿跑去。 顾辞微在宫里是与襄妃同住的,同在一个宫里,春喜也用了几分钟才跑到襄妃所在的主殿前。 正好迎面撞上端着托盘出来的竹心,忙上前拉住竹心的胳膊,焦急道:“竹心姑姑,大事不好了,快让娘娘去陛下那里!” 竹心一愣,随即将托盘递给身后跟着的小丫鬟,边牵着春喜的手将她往主殿里带,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虽然紧张,但在襄妃身边许久,也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事。开口时声音平稳,连带着春喜也稍稍冷静下来。 被带到襄妃面前时,气息平缓许多。 春喜扑通往地上一跪,道:“娘娘,奴婢无能,没拦住公主,她现在去找陛下了,应是想让陛下改变主意,收回让夜大统领去两江的旨意,您快去拦着吧!” 第982章 当然是为了夜哥哥 襄妃本端着一盏三彩白釉陶盏,闻言手一抖。 茶盖与杯口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她立马放下茶盏起身,匆匆往殿外走,边道:“竹心,快随本宫去御书房!” 微微那丫头,从小被宠大的,惯是爱胡闹。 可之前在她有意引导下,基本没有接触过政治问题,如今却为了夜见尘失了方寸。 要是按着她的性子闹到陛下面前,激怒了陛下…… 想着,襄妃更是焦急,边走边由竹心披了一件外衫,长发只挽了简单的发髻。 也顾不上旁的打扮,一身素净地乘上步辇,向御书房去。 必须得赶在微微见陛下之前拦住她! 想着,襄妃催促着抬步辇的几个太监:“你们快些,本宫有急事。” 太监们应声,在宫道上小跑起来。 襄妃不在乎步辇因此十分晃动,紧紧抓着步辇两边的扶手,心里只有拦住微微一事。 所幸,太监们的速度是多年抬步辇练出来的。 他们到御书房前时,正好看见顾辞微从另一条路上冒头。 “停。” 襄妃叫停了步辇,太监们将步辇放下。 襄妃忙扶着竹心从步辇上下来,提着裙子匆匆向顾辞微走去。 顾辞微远远见了她,立马小跑上前,向她打了个千儿,道:“儿臣见过母妃,母妃也是来见父皇的吗?” 她说着,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襄妃的胳膊,灵动的眼打量着襄妃素净的脸,有些疑惑:“母妃为何打扮的这样素净来见父皇?” 襄妃心里本来憋着一股火气,可在顾辞微这些亲昵的小动作下,此时已经化为无奈。 她伸手点了下顾辞微的额头:“你啊,还好意思问母妃,我还没问你你穿成这样跑到你父皇这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夜哥哥的事! 心中的想法冒了芽儿,却不好和母妃说。 她尴尬地眨眨眼,笑道:“那个……就是来找父皇谈谈心。” “你还学会扯谎了。” 襄妃皱起眉,眼神向身侧一撇,唤道:“春喜。” 听闻,顾辞微身子一僵,与她同样僵硬的还有小步小步从众仆身后挪过来的春喜。 虽然她告诉娘娘公主的行踪是为了公主好,可也逃不过她告密的事实。 春喜垂着脑袋,不敢抬眼:“奴婢在。” 襄妃温声道:“你不必害怕,说说看,公主来御书房到底要干什么?” 春喜,你可不能出卖你主子啊! 顾辞微焦急地给春喜递眼色。 但垂着脑袋的春喜根本就看不见,沉默了下怯怯道:“公主想让陛下改变主意,留下夜大统领……” 顾辞微闭上了眼,完了,这回完了。 果不其然,她再睁开眼时,对上的便是襄妃略冷的视线。 她咬咬唇,撒娇道:“母妃,我就是不想和夜哥哥分开那么久,你知道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的……所以,所以我才想着来找父皇商量商量。” “胡闹。” 襄妃拧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顾辞微被吓得缩起脖子,襄妃见状轻叹:“罢了,先回宫吧。在御书房门口也不好说话,回宫再讲。” 第983章 家有娇妻 顾辞微并不情愿,可被襄妃拦住,也无计能施,乖乖地跟着回了宫。 又听襄妃反复叮嘱不要插手此事,口中也是连声答应。 好不容易襄妃走了,临走前还吩咐宫人看好她,不许她乱跑。 待门合上,顾辞微瘪瘪嘴:“不就是和父皇说一下嘛,哪有那么严重……” 可母妃让人盯着她,再想接近父皇肯定过不了母妃那关。 难道她就只能认命与夜哥哥分开? 想着,顾辞微摇了摇头,喃喃道:“既然阻止不了,那我跟夜哥哥去不就是了?到时候天高路远,谁也管不了我。” 那样不仅不会与夜哥哥分开,还能和他同游两江,岂不快哉? 顾辞微不由为自个绝妙的注意展颜。 她皱紧的眉松开,哼着小调进了内室,翻箱倒柜地找着值钱又不显眼的东西备着,准备到时候带出去。 这事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身边的人不必说,知道定不同意。 就算告诉夜哥哥,他也会阻止。 她就要等事成定局,和夜哥哥到了两江再相认,那时就算他赶也赶不回她了。 顾辞微自以为隐秘,却不知她挽在发边的玉钗,已经将她刚才所言,所见都传到了夜芷言这边。 夜芷言心知夜见尘前往两江治水一事定下后,顾辞微肯定会有所反应。 她担心顾辞微闯祸,这才回房调出监控。 这下也将她得知消息到转变想法的过程都收入眼中。 夜芷言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跟着去,也真像微微的性格。” 这时,外间鹦鹉叫了声:“参见主子。” 它这话还是几个丫鬟教的,每次门口有人来往,多会说这么一句。 夜芷言关掉光屏,抬眸瞧向门口。 不多时顾辞宴款步进来,他身着马服,长发高束。 手臂,腰间,脚腕上都缠着布带,没有宽大碍事的袖袍,瞧着格外干练,为他冷冽眉眼添了几分阳光。 他将腰间的佩剑往桌上一放,顺势坐到夜芷言身侧,薄唇勾笑:“在做什么?” 夜芷言眼神一晃,拿起帕子替他拭去额角薄汗,边道:“方才逛了圈,才坐下歇着,你不是与太子他们去狩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微微的事还是暂时不告诉阿宴的好,说了他去找微微制止,只会适得其反。 顾辞宴半眯着眼,享受她温柔的动作。 清冷的声音带着散漫:“家有娇妻,自然不必与他们厮混许久。” 夜芷言动作微顿,面颊发烫:“你这人……” 顾辞宴狭眸带笑,握住她的腕子往身侧一压,俯身靠近:“我这人如何?”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仿佛带着软勾挑乱了夜芷言的心。 随着他俊颜越靠越近,夜芷言颤抖地闭上了眼,两人交换了个缠绵的吻…… 而远在丞相府的庞玉山,禁军中郎将舒钬,以及顾辞文之间,只有暗流涌动的焦灼。 自上顾辞文与庞玉山谈话后,他遍在禁军里物色着能拉拢利用的人选。 通过数个眼线的消息,最终庞玉山邀请了舒钬来府上做客。 第984章 帮三王爷一个忙 禁军之中,百里烈是最高统领,负责调动禁军,贴身保护陛下。 舒钬则负责各种文书工作,上承礼部记档,下接指令发布,在禁军中地位不低。 舒钬本人,更是当朝皇后的远方侄子,与皇室攀亲带故。 因此在禁军里自成一派,经常藉由职务之便私收贿赂,与百里烈暗中不和。 之所以找他的原因,也不止是他在禁军里重要的地位。 更因为庞玉山已经掌握了能操控舒钬的把柄。 想着,他瞧向舒钬眼中,笑意渐深。 舒钬被他盯得后背发毛,总觉得这老狐狸不坏好心。 他握着手里的酒盏,视线在庞玉山与顾辞文二人面上巡视一圈后,迟疑道:“三王爷,庞大人,您二位也别闲着,都喝酒啊。” 说着举起酒盏,笑地十分热络。 他有心营造氛围,顾辞文与庞玉山却不买账,并未动酒盏。 “舒钬,本官就开门见山吧,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办一件事。” 庞玉山捋着胡子,直入主题。 舒钬嘴角笑意一僵。 如今谁人不知顾辞文招惹皇帝,势头今非昔比,庞玉山却将他与顾辞文拉到一起凑了一桌。 这要说的事肯定与三王爷有关。 他在禁军整天捞油水,小日子过得滋润极了,根本不想与顾辞文这支衰股有交集。 这老丞相也是! 明明他是太傅,放着太子这么好的势力不去帮,偏帮这个看着就知没戏的三王爷! 可丞相贵为百官之首,舒钬不好驳人面子,放下酒盏应道:“庞大人不妨说说看,若能帮忙,舒某自不推辞。” 庞玉山却未急着开口,略一转头,眸子瞥向身后。 他身后站着的黑衣侍卫见状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是被一方藕粉色绢帕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绢帕颜色漂亮,其上刺绣精致。 本是赏心悦目的东西,舒钬见了,却陡然瞪大了眸子。 他眼里浮现惊恐,嘴张了合合了张,半晌才找回自个的声音。 舒钬颤抖着问:“这东西,怎么会在你们这?” 顾辞文摇了摇折扇,细长的眉一挑,嘲弄之色顿显:“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东西怎么在我们手上的你不必清楚,你只需清楚一点……” 他伸手拿起绢帕,随着动作,绢帕自然话落,露出里面一只金丝双头钗。 顾辞文将钗子拿高,阳光透过在钗上镶嵌的翡翠,折射出通透的光。 他总是带着笑的唇翘起,道:“这钗子若是交给陛下,让陛下知道这是舒大统领你送给杜妃的定情信物……啧啧,你猜你是被五马分尸,还是凌迟致死?” 平缓的语调,说着最阴森可怖的话。 舒钬被吓的面无血色,脊梁骨一软,全靠双臂撑着,这才没从椅子滑到地上。 顾辞文斜瞥向他,见他被吓得魂不守舍,放下簪子。 他眉眼一弯,笑容又亲切起来:“不过你放心,本王将舒大统领当做朋友,朋友的秘密又怎会轻易说给他人,你说是吧?” 他变脸如翻书,舒钬一愣,随即连连颔首:“对,咱们是朋友,是朋友!” 舒钬绝望惊恐的眼里迸出希望之光,连礼数都忘了,伸手就抓住顾辞文的胳膊:“三王爷,这事你绝不能告诉旁人,你要是告诉旁人,我就完了。” 第985章 杀了百里烈 “本王知道。” 顾辞文不动声色地甩开了舒钬的手,又瞧向庞玉山:“庞大人,想来舒大统领现在很乐意帮我们,你可以说了。” 庞玉山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舒钬,你在禁军多年,也知道禁军内部鱼龙混杂,势力颇多吧?如今,三王爷需要一支支持他的禁军势力……” “我可以帮忙!” 舒钬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抬手拍着自个的胸膛,信誓旦旦:“三王爷,你尽管放心,禁军之中与我交好之人甚多,你想收买谁,都包在我身上。” 顾辞文但笑不语,庞玉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知道你想帮王爷,不过王爷不是需要你帮忙收买谁。” 舒钬一愣:“那是需要什么?” 庞玉山收回手,拿起银箸夹起一颗花生米,边轻描淡写道:“我们要你除掉百里烈。” 舒钬惊地顿时坐直了身子:“什么,那不可能!” 意识到自个反应过激,他心虚地扫了眼周围。 确认安全之后,这才向前凑了凑身子,压低了声音道:“百里烈武功非凡,在禁军里拥护者颇多,我哪有那个本事杀了他?” “况且,他是陛下最信任的武将,要是他出了事,陛下定会仔细调查,到时候查到了我……们头上,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依我看,还是拉拢其他几个大统领来的更稳妥啊!” 他一溜烟儿说了许多,急于证明自个说的是正确的。 庞玉山将花生米送入口中,嚼了两下又就了口酒。 再抬眼看他时,神色阴沉,带着威胁:“百里烈手中有多少禁军,除他之外的那些虾兵蟹将手里又有多少?你再清楚不过,百里烈不死,你们就永远翻不出花儿来,王爷要那没用的人做什么?” 舒钬眼神一晃,口中辩道:“可是……要是陛下查起来,恐会牵连到三王爷……” 顾辞文闲适地摇着折扇:“舒大统领,杀百里烈是你做的,与本王有何关系?” “看来,私通嫔妃这事舒大统领并不怕让父皇知道啊,那你的夫人孩子,爹娘宗亲,你都不在乎了,要真是这样,那本王也不强求大统领。” 说着顾辞文倏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金簪作势要走,边道:“二位继续,本王有事,先行一步。” “慢着!” 舒钬想也没想,出言阻止。 顾辞文脚步一顿,不耐烦地瞥向他:“怎么,舒大统领还有话说?” 若是不帮,顾辞文将那金簪背后的事儿告诉陛下,他必定被株连九族。 如今,他只有一条活路了…… 舒钬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王爷,我答应你。” 话落,顾辞文合起折扇,扇头敲了一下他胳膊:“这才对啊,你早答应也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放心,你想杀他不难,毒药本王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顾辞文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个暗红色的瓷瓶,上前一步,塞进舒钬手中。 两人因此离得极近,他附耳道:“这毒无色无味,服之必死,舒大统领,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第986章 太子口信 东宫。 幽暗的厢房内,夜华清一如既往坐在唯一的木桌旁。 她胳膊搭在木桌上,长长的指甲将木桌划出纵横交错的印记。 几缕光线从门缝里透进来,照亮了些许布满灰尘的地面。 青竹摸黑走到桌边,拿香引子挑染了油灯,黄豆大的火苗跃起,堪堪照亮了夜华清半边脸…… 和青竹遍布乌紫伤痕的手。 夜华清头发凌乱,脸色惨白,被灯晃了眼,顿时抄起手边被吃的干净的饭碗,砸向青竹。 “咚”的一声,是瓷碗狠狠撞上青竹额角的声响。 她却一声不吭,甚至在碗摔到地上前精准接住。 自从被关进这厢房来,夜华清对她动辄打骂,那吃饭的碗盘砸到她身上也是家常便饭了。 疼痛她早已麻木,这些天还被砸出了经验,能够在盘碗子碎前接住。 因为若是碎了,免不得夜华清又一顿毒打。 见她没错可挑,夜华清狠狠地拍了把桌子,怒道:“你点灯做什么,想闪瞎本宫吗?” 青竹拿着碗向后退了一步,垂首的动作掩去了面上的表情:“娘娘恕罪,只是这天色渐暗,奴婢怕您摸黑伤了自个儿。” “伤了自个?” 夜华清重复着她的话,发出了诡异的笑:“哈哈哈……伤着自个!” 她癫狂地笑了好一会,才渐渐停下。 青竹全程缄默,心里古井无波,只当眼前发疯的夜华清不存在。 夜华清笑够了,声音尖锐起来:“谁会在意本宫有没有受伤!谁会!本宫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会有人在意本宫的生死!” 她嘶吼着将桌子拍地哐哐作响,又将桌上剩下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连着油灯也滚落在地。 火星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没碰到任何能烧起来的东西,没几秒便灭了。 这下屋内又回归了最初的黑暗。 夜华清并不在乎忽然暗下来的视线,在这间不大的厢房她生活了小半年,别说没有光,就算是瞎了她也能摸清每一处。 剧烈的声响过后,她哽咽起来:“不……不……我不想这样,本宫不要这样……” 说着,连滚带爬地到了门口,双手拍着木门,声音嘶哑道:“放本宫出去,本宫怀了孩子啊!本宫怀的是殿下的孩子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本宫,怎么可以!” 黑暗中,青竹嗤笑一声,声音幽冷:“娘娘,别白费力气了,没人会回应的。” 夜华清没少发疯,看门的侍卫几乎从不回应。 可今天不同。 夜华清扒着门哭天喊地了会,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有口信给您。” 夜华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愣了会,以为自个是幻听。 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真的是外面的侍卫说的。 顾辞枫将她关在厢房里这么久,除了她几次大闹时差人递过口信,和她从没有任何联系。 今天他却主动差人找她,难道他终于转了性? 她是不是终于可以出去了! “你说,你说!” 夜华清想着激动地回应,那双死寂的眼中迸出了些许期望。 第987章 绝望的夜华清 侍卫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板一眼道:“太子殿下有令,太子妃怀孕八月有余,即将生产,然太子不日便要去两江之水,半载难归,故皇嗣诞生后,由奶娘抚养,待太子回朝再赐名上宗碟。” 一连串儿话说完,也没有半个字是放她出去的意思! 不但如此,夜华清还得到了太子将要离开的噩耗…… 太子在的时候,她闹尚且有人管,太子不在,那她岂不是彻底成了东宫的透明人? 万一那些下人因此苛待,将她活活饿死在厢房内,以太子对她的忽视,她又有什么办法? 而且,孩子出生是她最好的感动顾辞枫,让他放自个出来的机会! 可那时他却不在! 等孩子出生后,太子更没理由搭理她了。 夜华清心中惶恐难安,忙道:“本宫即将生产,稳婆呢,产房呢?” 若是再生产那日有机会出去,她还可以想办法逃走…… 侍卫嘲笑道:“太子妃娘娘,您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吗?若不是您肚子里还有个种,哪有资格在东宫待着?产房没有,您生产那日自会有稳婆来接生,生完您也就完成任务了,咱们不必每日互相折磨,您就盼着日子吧。” 要说侍卫对夜华清本也没这么大的敌意,可他们几个轮班在厢房看守的,哪个没被夜华清变着法儿骂过? 这才对她存了怨,盼着夜华清早点死。 屋内,夜华清红了眼:“闭上你的嘴,本宫总有一天会出去,到时候你们都得掉脑袋!” 骂完了,她在地上瘫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爬起来。 夜华清手扶着肚子,万念俱灰:“顾辞枫,你好狠的心……这可是你的孩子啊……” 她话里话外,似乎都忘了这孩子并非是顾辞枫的。 等坐回桌边后,她边流着泪,边低声道:“顾辞文,本宫要找顾辞文。” 说着,干瘦的手死死钳住了一旁青竹的手腕:“青竹,你想想办法把消息递出去,是顾辞文一手把本宫送进东宫的,他一定有法子救本宫!这孩子对他还有用,只要我们将消息递出去!” 她整日发疯,外面给的吃的不多,刚够养着孩子,此时已经没了多少力气。 青竹手上的旧伤被刺激到,略一皱眉,扒开了她的手,冷漠道:“娘娘,我们连这屋子都出不去,怎么递消息给三皇子?” 是啊,她根本就联系不到顾辞文…… 绝望侵袭了夜华清,她宛若一尊没有灵魂的空壳,呆呆地坐着。 被她打骂至今的青竹早耗尽了忠心,并不在乎夜华清的状态。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灯,又默默地将灯点了起来。 这回,烛火一晃,没有激起夜华清丝毫的反应。 …… “给点反应啊,怎么只笑呢?” 夜芷言伸手在含笑看着她的顾辞宴面前晃了晃,不满地撇了撇朱唇:“我肚子里这孩子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赶紧滑掉才是。” 两人对坐在蕙芷阁内室,夜芷言手捂着肚子,动作倒像真有了孩子一样。 顾辞宴手指抵在面具上,轻笑:“随便寻个借口滑掉便是。反正我的孩子有了没了,父皇也不会太在意。” 第988章 去见夜华清 “比起这个,言儿今日用的胭脂颜色真漂亮。” 顾辞宴说着,伸手抚上她柔软面颊。 “用的是你送的胭脂。” 夜芷言说着拂开他的手:“不说这个,我肚子里这孩子可不能随随便便滑掉,不如利用此事来打压打压顾辞文的气焰?” 指腹顺滑的触感犹在,顾辞宴收回手,几乎瞬息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挑眉道:“你打算让夜华清帮你滑胎?” 夜芷言颔首,朱唇勾起坏笑:“夜华清被关在东宫那么久,孩子都快生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去看过她,去看看她也很正常。至于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是不可控的。” 话是这么说,以夜华清的性格,在被关了那么久之后见到她,定然忍不住动手。 她顺势落了胎,不仅能解决掉自己的麻烦,还能帮夜华清往地狱里再走一步。 顾辞宴没因为她的算计觉得她心机深沉,狭眸里只有欣赏:“不愧是本王的王妃,想法很好,明樱花国王就去和皇兄说说看,给你安排时间进一趟东宫。” 夜芷言颔首,笑意盈盈:“那就有劳夫君了。” 他们留下夜华清的孩子,本就是为了后来对付顾辞文,如今时机成熟,自然要派上用场。 翌日顾辞枫听得夜芷言的安排后,自然同意。 不过,夜芷言并未立马去见夜华清。 毕竟皇帝前不久才在襄妃宫里提过她“腹中胎儿”,要是不隔开点时间就滑胎了,难免引他怀疑。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月。 这些日子,夜芷言也没闲着,伪装成夜见尘的部下,跟着三个要开分园的合作伙伴到处看地方。 最终将每家开办游乐园的场地都定了下来,又由智脑生成设计图,抄送给他们。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转眼间,顾辞枫都准备出发去两江了,夜芷言这才想起要去见夜华清。 这日,她早起换上一身水红齐胸襦裙,又在几个丫鬟伺候下描了精致的妆。 连翘看着难得打扮艳丽的夜芷言,笑问:“王妃今儿是要去哪,打扮的如此漂亮?” 夜芷言手在海棠递来的首饰盒里翻找,拿了一支金光闪闪的单钗出来,边道:“今儿去见一个故人,不打扮的漂亮些,怕她见了我不够生气。” 连翘一愣,王妃这话说的哪是去见朋友,分明是见仇人啊…… 她接过单钗动作轻柔地插入夜芷言鬓边,边好奇地问:“王妃是去见谁?” “夜华清。” 夜芷言淡淡话落,连翘这才恍悟。 海棠拧着眉:“王妃去见她做什么?她一直和您不对付,如今又在东宫关了那么久,若是伤了您怎么办?” 夜芷言气定神闲:“放心吧,就凭她还伤不了我。” 接着,又将此行的目的解释给两个丫鬟,二人这才明白。 侍候夜芷言时更用心了,将她打扮地满头珠玉,金光闪闪这才收手。 顾辞宴下朝回来接人时,瞧见的便是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的王妃。 除了大婚,他几时见过夜芷言打扮的这么夸张,手半掩住唇:“言儿,你今儿打扮的……真是独特。” 第989章 该了结了 夜芷言扶了扶鬓边的珍珠流苏,还对他抛了个媚眼:“那是自然,不打扮的夸张些,如何气我那妹妹呢?” 她故作姿态的媚眼十分好笑,令顾辞宴忍俊不禁。 未免控制不住情绪,他别开眼,咳嗽一声:“嗯……那我们走吧。” 夜芷言乘上轮椅到了他身边,伸出纤纤玉手,笑道:“走吧,王爷。” 顾辞宴伸手拉住,与她一同缓缓向外。 他面色已然恢复寻常,道:“一切都按照计划安排好,只等一会好戏开演。言儿,你在夜华清面前要注意保护自己,千万不可松懈。” 夜芷言捏了捏他的手,笑道:“放心,保护罩一开,任由她武功盖世,也接近不了我。” 两人很快出了府,停在门口的马车旁,站着身着墨兰襦裙,被藏了许久的芙蕖。 她见了二人,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两人的安排。 今日去见夜华清,可不单单只是利用她“滑胎”这么简单。 要做,就要做的狠绝果断。 夜芷言伸手虚扶:“起来吧。” 芙蕖起身,垂首默然,她身形瘦小,若不开口也没什么存在感。 偏是这样一个人,恰是这场好戏的旦角。 夜芷言唇角的笑意味深长,他们早与顾辞枫谋算好一切。 明日顾辞枫要去两江治水,今日皇帝必来东宫为他践行。 到时候在皇帝面前,芙蕖与夜华清对峙,全盘抖落出曾经顾辞文的算计。 而她与顾辞宴不过是好戏的推动者罢了…… 想着,夜芷言叮嘱道:“芙蕖,一会到了陛下面前,你不必胆怯,该说什么说什么便是。我们会护着你。” 毕竟芙蕖作为知情者,皇帝知晓真相后也有被牵连的可能。 若她因此产生惧意说不清楚可不好。 听闻,芙蕖抬起头,眼神坚定:“王妃请放心,您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定会按您的吩咐办事,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 有她保证,夜芷言也放下心,上了马车后,一行人向东宫赶去。 他们到了宫门口,便有东宫的人引他们进了皇宫。 一路步辇抬着,到了位于太极宫后的东宫。 步辇还未落下,远远便见顾辞枫立于门口。 待顾辞宴从步辇上下来,他已经快步行至身前,持重温文的面上笑如春风:“八弟,八弟妹,等候你们多时了,快随我进去吧。” 在二人面前,他很少用本宫这个自称,听着便比旁人更亲近些。 顾辞宴牵起夜芷言的手,跟着他往内去,边道:“皇兄,父皇几时来?” 一行人此时行在通往院内的长廊上,两侧建筑的阴翳落在顾辞枫面上,将他柔和的面容衬得立体深邃。 一向满是善意的眸子变得疏淡。 顾辞枫眉头一皱,威严顿显:“现在去见太子妃,时间便正好。她在东宫数月,也该了结此事了。” 他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当今皇帝的威严,不愧是储君。 夜芷言走神地想着,或许龙气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呢? 顾辞枫此人,既平易近人,又高高在上,实乃天生的帝王。 第990章 夜华清重见天日 夜芷言正出神,思绪便被顾辞文的话打断。 “不过,我有个请求。” 夜芷言回过神,抬眸对上顿住脚步的顾辞枫。 他拧着眉道:“夜华清肚子里的到底是皇嗣,八弟妹,你一会和她发生冲突时,须得注意些,不要让她腹中的孩子出事。” 到了这种时候,顾辞枫还考虑周到。 夜芷言不由心生佩服,面上冷静颔首:“知道了。” 这下,几人都没了顾虑,他们跟着顾辞枫左转右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来到有两个侍卫看守的厢房前。 两个侍卫见他们来,立马恭敬行礼,顾辞枫停下步子,淡淡道:“免礼。” 侍卫们起身后,顾辞枫目光瞧向封的严实的木门,问:“太子妃今日情况如何?” 自打太子妃入府来,顾辞枫从未亲自来这厢房看过。 如今不但来了,还带着八王爷和八王妃,更亲口询问太子妃的情况。 实在反常。 侍卫们心里打鼓,难不成太子殿下突然想起了太子妃的好,改变了心意? 若是那样,要是夜华清出去,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侍卫们纵使心里惶恐,也只能按捺着:“回禀殿下,太子妃一切如常。” 顾辞枫侧身撇了夜芷言一眼,见她颔首,这才出言吩咐:“打开门。” 什么? 殿下竟然要见太子妃,难不成真的要放她出来? 侍卫们更是害怕,开门的时候,两人面色都很难看。 他们二人的心思没人注意,随着紧锁的木门推开,外界的阳光落入黑暗的室内,照亮了小半年不见天日的厢房。 只见室内的地上肉眼可见蒙了厚厚的灰,地上凌乱地落着分明不清是什么的垃圾。 与此同时,扑鼻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让站在门外的几人都不由皱眉。 顾辞枫以手掩住口鼻,拧眉看向侍卫:“不是叫你们安排丫鬟每日送饭打扫吗?怎么里面这么脏?” 侍卫眼神一晃,垂下头不敢与顾辞枫对视。 他们还没开口,夜华清便提着裙子,快步挪到了门口。 她不顾双眼被阳光刺激地泪流不止,眼神发直地冲上来就抓住了顾辞枫的衣袍。 口中凄厉喊道:“夫君,你总算来了,他们欺负得我好苦啊!夫君,求求你放我出去吧!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带我出去,我不要再关在这里!” 夜华清声音尖锐地嘶喊,边喊边哭。 她形容枯槁,头发乱如草窝,脸上手上更是黢黑,附了层厚厚的污泥。 落魄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当年也曾艳美过。 两个侍卫见她用黑手抓着太子洁白无瑕的衣袍,立马上前扯开了她的手,一左一右将她制住:“殿下面前,休得无礼!” 她被拉开后,顾辞枫长袍上明显多出几道黑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宛若路边乞丐的夜华清,脸上有几分不满:“本宫叫你们看管太子妃,不是叫你们看囚犯,弄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就算夜华清算计了他,可被折磨成这样,并非他本意。 第991章 姐姐来看二妹妹 听到顾辞枫的责问,两个侍卫连忙慌乱地解释:“殿下……我们只负责看守,打扫,送饭等,是那几个婆子做的。” 他们急着撇清关系,生怕顾辞枫发怒追责。 侍卫心里惶恐,被他们压着的夜华清截然相反。 太子不但打开门来见她,还为她说话,看来她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了! 这些捧高踩低的贱奴,等她出去后定要他们的狗命! 心里发狠地想着,夜华清面上却是一副可怜样儿。 她挣扎开侍卫的手,重重跪在顾辞枫面前:“夫君,我在这里过得生不如死,他们不仅不打扫收拾,有时候连饭都不送来,送来的还都是剩饭馊饭,你忙于朝政不知道这些,我好苦啊……” 说着抚上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哭道:“夫君,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就算你不喜欢臣妾,但咱们的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臣妾出去生下孩子,臣妾一定安安分分,不再生事,求你了……” 她声音哀切,话落哭得肝肠寸断,瞧着真像那么回事。 可顾辞枫并未心软,在听她拿孩子说事后,更是浮起厌恶之色。 他向后退了一步,道:“夜华清,本宫虽然不满他们办事不周,但也没打算放你出去。” 什么? 夜华清一愣,随即哭得更惨了:“殿下,您不能这样啊!难道您见了我这样,还忍心将我再关进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吗?我只是喜欢你,意外怀了你的孩子,我做错了什么?” “夜华清,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我都听不下去了。” 顾辞枫还未开口,在他身后旁听了许久的夜芷言忍不住出声。 她声音微冷,带着少女干净的甜味,很是好听。 然而对夜华清来说,只能激起深入骨髓的恨意。 夜华清抬手擦了一把被泪水模糊的眼,视线这才从顾辞枫身上挪到他身后红衣在身的夜芷言面上。 夜芷言打扮得雍容华贵,比以前更添几分成熟的美。 白净的脸上,朱唇勾着淡淡讽笑。 对上她视线后,弯了弯眉眼:“哟,二妹妹,我们许久不见,你的变化……真大。” 她故意停顿了一瞬,以便话语中的嘲讽更好入耳。 夜华清跪在地上,仰望着光鲜亮丽的夜芷言。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巨大的羞耻感与愤怒恨意一同涌上,夜华清顿时红了眼,怒瞪向夜芷言:“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夜芷言微微抬头,瞧了眼身侧的顾辞宴。 满头的首饰跟着作响,金玉之声听着就格外矜贵。 夜芷言笑道:“怎么会呢?这不是算着二妹妹即将临盆,我和王爷便想着代侯府的人来看看你。毕竟这东宫他们也来不了,你独自在东宫没亲没故的,多可怜呐。” 来看她?分明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夜华清顾忌着身边还有顾辞枫在,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压抑道:“我不需要你来看,我好得很!赶紧离开!” 这才说了几句,便怒不可遏了,看来今天的计划比想象中还好完成。 夜芷言想着,非但没走,反而催动轮椅接近了夜华清。 第992章 孩子不是太子的吧 随着夜芷言靠近,夜华清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拳紧握,狠狠地盯着她:“你要干什么!” “别这么戒备啊,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对你怎么样。” 夜芷言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手捂住口鼻,眉目间有着明显的嫌弃。 “这味……哎,二妹妹,你这过得很不好呢!让我想想,是谁在嫁入东宫那日对我放下狠话,说以后地位比我高来着?” 她眸子在夜华清身上转了一圈,带着故作的嘲讽:“啧啧……看来,妹妹虽然贵为太子妃,地位比我高,可却丝毫没有太子妃的模样,把你放出去,说是乞丐也不为过吧?” 若在寻常,夜芷言是不会这样主动挑衅的。 可今日她来的目的就是激怒夜华清,自然是什么难听捡着什么说。 果然,夜华清听了她的话,气地胸口剧烈起伏:“夜芷言,你不要太得意了,我之前只是和夫君有些误会而已!” 说着她将视线转向顾辞枫,眼里带着乞求之色:“夫君,不管怎样,臣妾都是你的太子妃,你怎么能看臣妾这样被人欺辱,她嘲讽我,不就是嘲讽夫君你吗!” 真是顽强,到了这个境地嘴上还是不饶人。 夜芷言轻嗤,也瞧向顾辞枫:“太子殿下,我与二妹妹有些话要单独说,还请您与王爷在外等候。” 两句话,顾辞枫接哪句根本不用犹豫。 他对夜芷言颔首,看也没看夜华清,转身离开了屋子。 夜华清忙叫道:“夫君,你别走!” 可顾辞枫置若罔闻,很快走到顾辞宴身边,两人行至远处的凉亭坐下。 夜芷言瞧着夜华清脸上的尴尬失落,唇角牵起凉薄的笑:“看来,太子并不打算原谅你。二妹妹,你这是做错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样?” 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夜华清想起入宫来受的糊涂气,再看眼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夜芷言,满腔的恨意难掩,神色扭曲起来:“夜芷言,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吗?可你要知道,只要我是太子妃一天,你的身份就永远不如我,我总有一日会与殿下解开误会,等殿下登基,本宫就是皇后!” “而你,永远都是王妃!” 一连串的狠话放出来,能否有实现的那日,夜华清本人心里也没底。 但她不在乎!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夜芷言看笑话! 想着,她又抚上自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得意道:“本宫腹中还有即将出生的皇嗣!等生下来,本宫就能翻身,到时候就没你风光的份了!” 夜芷言一直含笑看着她,听完她示威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涂着豆蔻的指尖抵在下巴上,笑道:“你这番话说的精彩,可你真的有机会吗?” 说着,她手也抚上小腹。 长而卷的眼睫垂下,慢条斯理道:“若说孩子,我肚子里也有一个。比你的月份小些,可来的名正言顺,你呢?” 她缓缓抬眼,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凿穿一切谎言。 “夜华清,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吧?” 第993章 咱姐们说点真话 此言一出,夜华清瞳孔顿缩。 她怎么会知道这孩子不是顾辞枫的? 不!这事只有她和顾辞文,还有死了的芙蕖知道。 夜芷言一定是在诈她! 夜华清按捺住心中的慌乱:“你在说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太子的。” “哦?真的吗?” 夜芷言眯起眼,定定地瞧了她一会才挪开。 而后笑道:“姑且算是你的吧。不过,同是怀了孕,咱们两个以后的路可截然不同啊。” 夜华清咬紧牙关,强忍着想将夜芷言撕碎的愤怒:“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以为我会被你气到吗,我不会!” 哎呦,看来夜华清比她刚刚想象的要能忍得多。 夜芷言没急着回答,反而看向夜华清身后的两个侍卫,淡淡吩咐:“你们也退下。” 闻言,两人有些犹豫:“王妃,您的安全……” 看守夜华清这么久,他们比谁都清楚夜华清如今就是一个情绪不稳的疯子,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若是伤到了八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上面追究下来,他们两个难逃责任。 夜芷言心知他们的顾虑,也没心情和他们解释,板着脸道:“叫你们下去就下去,接下来发生什么与你们无关。” 闻言,两人这才退下。 室内只剩下夜华清和夜芷言,还有一直躲在角落的青竹。 夜华清戒备地瞪向夜芷言:“把人支开你想干什么?本宫警告你,这里是东宫,你要是敢明目张胆害本宫,殿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夜芷言见她眼中的敌意,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接近了一步。 这下,距离近到伸手可触。 夜华清不适地往后退,却被夜芷言一把抓住胳膊。 “你放手!” 夜华清惊叫着挣扎起来,可在屋内囚禁许久的她基本成了个废人,根本没力气挣脱。 夜芷言忍着接触肮脏的不适,冷道:“既然没人在了,我们两姐妹不如说点真话。你知道为什么太子会将你关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自从她被关进厢房以来,就日夜萦绕心头。 夜华清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下,也顾不得装与顾辞枫有什么旧情,急切地问:“你知道原因?” 夜芷言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自个身边拉了拉。 靠得近了,才能在杂乱的发间看见夜华清眼里惊人的恨意。 夜芷言满意地勾唇:“当然。” 说着,她放低了声音,缓慢轻悄。 “其实从一开始,太子就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顾辞文的。娶你不过是将计就计,为得就是等你生下孩子有了野心,让你与顾辞文内斗。” 她的声音不高,轻飘飘的话却如万钧之锤狠狠地敲在夜华清耳膜上。 她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若真是这样,那她这么久以来的隐忍算什么? 若真是这样,哪还有翻身的余地? 惶恐让夜华清下意识地否认夜芷言的话,此时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急于找到什么来否认夜芷言。 她灵光一现,急促道:“如果太子娶我是为了让我和顾辞文斗,可为什么我快要生了还不放我出去?你说的都是假的!” 第994章 你已是弃子 夜芷言手攒地更紧,话语连着动作一同给着夜华清压力。 “回答你这个问题前,你不如先扪心自问。你与顾辞文谋划地那么好,怎么你被囚禁在东宫之后,根本就没人救你?顾辞文是皇子,若他想救你,你怎么可能过得这么惨?” 夜华清倔强地否认:“不,我和他没关系。” 可心里难免怀疑起来。 没错,若顾辞文真的想救她,只要找机会让陛下知道她被囚禁,或者让侯府的人知道。 只要事情闹起来,太子为了名声,也不会一直将她关着…… 他为什么不救她,是自身难保,还是根本就放弃了她? 想到这,她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 夜芷言拽住她:“看来你想清楚了。不是没人救你,是顾辞文不想救!你知道熹妃被打入冷宫,他又即将和刑部尚书的女儿成婚,还暗中拢权吗?” 夜华清垂下眸子,艰难道:“这……和我无关。” “别倔了,你以为你强撑着不承认,就可以当做事情没发生过吗?” 夜芷言冷笑:“我告诉你顾辞文的处境,是让你认清,如今顾辞文已经被逼入绝境,他忙着笼络权利谋朝篡位,自己登基取而代之。” 她另一只手点了点夜华清隆起的肚子,话语残忍:“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了弃子,对顾辞文无用。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救你,恐怕如今已经将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夜华清,你现在是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夜芷言说着笑出声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落在夜华清耳中十分刺耳。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在骗我!” 她一直寄希望于生下孩子后与顾辞文联手,一直想着有机会联络到顾辞文后他定会帮忙。 可如今,夜芷言却说顾辞文放弃了她和孩子! 这无异于宣判她的死刑! 死亡的镰刀仿佛从夜芷言身后慢慢伸了出来,汇成一片阴影笼罩了她。 夜华清惊恐地想要后退,手却被夜芷言紧紧抓住。 咒语般的声音响在耳畔:“夜华清,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死!” “不!我不会死!” 巨大的冲击下,夜华清尖叫一声。 恍惚间夜芷言的脸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她撕碎。 夜华清眼中皆是恐惧,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猛地推向夜芷言。 这动作,正中夜芷言下怀。 她唇角一勾,松开抓着夜华清的手,在开启保护罩的同时,借着夜华清那点力道,挪了挪屁股。 成功地从轮椅上“摔”倒在地。 “好痛!” 接触到地面时,夜芷言夸张地尖叫一声。 远处的凉亭里,看似走远的顾辞宴二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一听见夜芷言的声音,顾辞宴立马从石椅上起身。 他单手撑着桌子,长腿一跨翻过桌面,飞也似地冲进了屋内。 守在门外的侍卫也闻声赶来。 他们后脚还没迈过门槛,顾辞宴便如一阵风刮到了夜芷言身边,紧张地拖住她的后脑将她揽入怀中,边问:“没事吧,摔着没有?” 第995章 我的孩子没了 顾辞宴眼底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仰靠在他臂弯中的夜芷言微愣了下。 原来就算是做戏,他也这般关心她。 她捏着顾辞宴衣袖的手紧了几分,对他轻轻眨眼,示意自个没事。 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骤然放松,夜芷言这才捂上肚子,哀叫起来:“痛……好痛!” 短短几秒,她便换上了哭腔,依偎在顾辞宴怀中。 哪还有半点刚才放狠话的凌厉? 顾辞宴的声音也明显听得出焦急:“言儿,怎么了,你哪里痛?” 话落,他放在夜芷言身下的手抽了出来,手上赫然占满了鲜血! 夜芷言配合地露出惶恐之色,盯着他的手,难以置信道:“我流血了?孩子……我的孩子……” 顾辞宴额角青筋暴起,眼神森寒地瞥了夜华清一眼。 随即转向门外,喊道:“来人!传太医!” 门口的两个侍卫见状,立马应声往外跑。 顾辞枫挨着他们进来,素来温和的神色染上冷怒。 他瞪向夜华清,斥责道:“你都做了什么!” 夜华清将视线从地上紧抱着的两人挪向顾辞枫,见他眼里不遮掩的怒气与厌恶,心中发寒。 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顾辞枫好不容易打开囚牢,让她窥见了自由的曙光,可不过和夜芷言交谈了几句,就发生这样的意外…… 不,这怎么会是意外? 她推夜芷言的时候根本就没用多少力气,怎能将她从轮椅上推下地? 夜华清混乱的思绪突然清醒,她向顾辞枫的方向快走了几步。 顾忌着他明显的厌恶,又停了下来:“夫君,是夜芷言要陷害我!她刚才突然拉着我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对我动手,我害怕这才推了她一下,可我身子虚弱,那点力气怎么会将她从轮椅上推倒?这都是她自编自演的戏码。” “夫君,你千万要相信我!” 她言辞恳切,说的也在理。 可顾辞枫不为所动,神色依旧冷漠:“不必狡辩,你与八王妃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 “八王妃好心来探望你,你非但不感恩,反而心生嫉妒要害他腹中胎儿,实在是毒妇!” 他字句诛心,夜华清难以相信地摇头。 她不明白为何以公正贤明著称的太子会这样扭曲事实。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刚才夜芷言说的话。 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了她腹中的孩子是顾辞文的,这才对她如此偏见厌恶? 似乎,也只有这样能解释为什么太子娶了她后便将她囚禁,不管她怎么闹都从不心软…… 她握紧双拳,嘴唇颤抖着盯着顾辞枫,到底没勇气直接问他。 毕竟,若这是真的,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可就算不问,真相也已经到了嘴边,惶恐与焦躁吞没了夜华清,她打着冷颤,犹如坠入了极寒地狱,丝毫感受不到生的希望,只有无尽的恐惧与寒冷。 在一片死寂的绝望里,夜华清只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恨意。 夜芷言……夜芷言……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是那个贱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第996章 好戏快演完了 被恨意填满的夜华清耳畔嗡鸣,眼前也昏黑不清。 只有一身红衣的夜芷言占据着她全部的视野。 她没再想着如何挣扎才能让顾辞枫心生怜悯,而是死死死盯着夜芷言,所有的情绪都向她压去。 夜华清尖锐地嘶吼一声,犹如困兽被逼至绝境。 她顾不上夜芷言身边的顾辞宴,飞快地冲上去,眼里心里满是撕碎仇人的恨意。 可她注定是蜉蝣撼树。 还没跑几步,顾辞宴眸中杀意浮现,捻起地上一块碎瓷片,手指一弹,瓷片向炮弹一样朝夜华清飞射而去。 顾辞宴没有留情,锋锐的瓷片径直刺入了夜华清的右眼,瞬间鲜血飞溅! 剧痛让夜华清惨叫一声,顿时捂住眼跪倒在地。 所幸瓷片不大,没有将她的脑袋戳个对穿,可眼里的痛将神经搅了个天翻地覆。 她不断哀嚎着,疼地满地打滚。 鲜血从她指缝渗出,落在地面上,又被她的动作蹭得满地都是,看着十分可怜。 可在场的几人都不会同情她。 夜芷言忙着打滚,也不装痛了,向顾辞枫投去疑问的目光。 她此时能问的自然是皇帝何时来,戏演到这地步,正主不来,难免要冷场了。 若夜华清在作死对她做什么,怕是皇帝还没来,就先被顾辞宴给弄死了。 顾辞枫懂了她的意思,目光向外一瞥。 还未仔细看,就见一抹明黄身影被众人簇拥而来。 在宫中能着明黄的,除了他就只有皇帝了。 顾辞枫闭了闭眼,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皇帝步伐很快,夜华清还没从疼痛中缓和过来,他就已经带着皇后和众仆走到了门口。 顾辞枫神色冷然地向二人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身着紫金绸裙,矜贵的面上本来带着笑意,可在看到房内的情形后,大气的远山眉拧起:“枫儿,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龙袖一挥,被屋内还未散去的味道熏得面色难看:“老八和八王妃怎么在你这?八王妃出了什么事?那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辨认了下,才勉强从夜华清蜷成团的背影辨出了她的性别。 顾辞枫语速平稳地解释:“回禀父皇,地上那女子正是太子妃。她入宫后儿臣并未看过她,下人们疏忽,这才让她形容狼狈,今日八弟妹念及亲情,特来东宫探望,不料她却将八弟妹推倒。” 说着,他面露愧色:“父皇,是儿臣考虑不周,这才让太子妃伤了八弟妹和她腹中的皇孙,还请父皇责罚!” 夜华清身上肮脏,瘦的只剩下骨头,怎么看都不是一句形容狼狈能糊弄过去的。 但帝后都知道夜华清是靠着手段爬了顾辞枫的床,仗着他是正人君子,逼着他娶妻。 所以对这个“儿媳妇”,只当死人看,生了孩子后,对他们也就无用了。 虽然心里惊讶,也未多纠结夜华清的形象。 皇帝神色冷然:“你说伤到了皇孙?” 顾辞文颔首:“是,刚才见了血,已经差人去找太医了。” 第997章 阿宴,你救救他 这时,顾辞宴怀里的夜芷言又演技爆发。 她将脑袋埋入顾辞宴怀里,哭地伤心:“阿宴,我好怕,我肚子好痛,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她怎么能出事呢?” 她伤心地很,哪怕心知这只是作戏,顾辞宴还是忍不住心疼,连声安抚:“不会的,不会的。” 两人互相依偎,气氛也是凄凄惨惨,合着夜华清的痛叫,这间屋子里的气氛格外凝重。 正在此时,侍卫带着太医匆匆赶来。 见了屋内的阵仗,太医也顾不得气味有多难闻,立马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八王爷,八王妃!” 一连串儿名号念完,唯独没有太子妃。 跪在地上,已经从疼痛里稍稍缓和的夜华清顾不上他的失礼,抬起脑袋,顶着满脸的血和通红的右眼,趴跪向皇帝,口中忙道:“陛下,臣妾绝无害人之心,是夜芷言她要害臣妾,求您明查啊!” 夜华清狰狞的面容称得上吓人,皇后看了忍不住挪开眼。 绕是皇帝见得多了,也有些难以直视。 他拧着眉没搭理夜华清,对太医道:“你去给八王妃把脉,看她腹中胎儿情况如何。” “是,陛下。”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垂着脑袋到了夜芷言身边。 见她脸色苍白,双腿之间被血泅成了暗红,心里咯噔一声。 这都见了血,恐怕孩子是不好了。 太医不敢断言,忙伸手给她诊脉,情况紧急,顾不上准备那脉枕等物。 见着太医的手指直接接触到夜芷言的皮肤,顾辞宴狭眸里浮起几分不愉。 可为了计划,他也不能对太医动怒,只得按捺。 夜芷言没空在意他的情绪,吩咐智脑伪装了受惊滑胎的脉象,边紧张地看着太医,口中问:“太医,我的孩子如何?” 她神色急切,可见对肚子里的孩子十分重视。 太医闻言收了手,眼神往地下一飘,犹豫了下起身。 他并未直接回答夜芷言,而是对皇帝一拜,道:“陛下,以王妃的脉象,胎儿已经……没了。” 闻言,夜华清陡然一震,慌乱如藤蔓攀上了她的身子,勒地她快要窒息。 不管夜芷言是否陷害她,孩子掉了是毋庸置疑的。 她现在处境已经如此艰难,又怎么再受得住一顶“谋害皇孙”的大帽子? 夜华清浑身抖若筛糠,不敢去想后果。 听得太医的话,夜芷言松了口气。 总算是将腹中不存在的孩子以合理的理由“滑掉”。 不过,他们的计划还远未结束。 夜芷言释放了一直酝酿的情绪,泪如泉涌:“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哽咽地摸着肚子,不住摇头,眼里的痛苦分外真实:“我的孩子明明还在,怎么就没了?你在乱说,我的孩子明明还活着!阿宴,我不要!我不要失去我们的孩子!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好不好?” 她难得在旁人面前拿这凄厉尖锐的声音讲话,放在痛失爱子的情境下,倒十分合适。 皇帝皱起眉,见她都要哭厥过去,吩咐:“都别愣着了,带八王妃下去,把肚子里的死胎引出来。” 皇帝提起滑胎的事毫不避讳,声音冷静,一句死胎说的没有丝毫犹豫。 第998章 太子妃怀的是三王爷的孩子 皇帝提起滑胎的事毫不避讳,声音冷静,一句死胎说的没有丝毫犹豫。 可见他根本不在乎顾辞宴二人的感受,更不在乎他们的孩子。 顾辞宴心里寒凉,但也不意外。 若是皇帝哪天转性,对他突然好了起来,那才奇怪。 他凌厉的眼神吓退了过来想伸手搀扶夜芷言的几个宫人。 顾辞枫将夜芷言从地上抱起来,冷声道:“父皇,儿臣带她去便是。” 皇帝颔首,凌厉的目光落向跪在地上的夜华清,冷声质问:“你可有话说?” 他语气里待着杀意,合着帝王的威压,足以让任何意志坚定的人动摇。 夜华清难以保持冷静,乱如麻的思绪理不清,想不到应对的法子,只能慌乱地求饶:“陛下,臣妾冤枉,断没有害皇孙的想法啊!是夜芷言想陷害臣妾!” “够了!” 顾辞宴冷呵,抬脚将夜华清踹翻在地。 比起皇帝,他眼中的恶意更为明显,铺天盖地地向她压去,宛若锋锐的刀刃刺痛她的皮肤。 他狭眸一转,对上皇帝不愉的视线,淡淡道:“陛下,言儿断不会拿孩子冒险,夜华清被囚禁于深宫,根本威胁不到她,她又怎么会起陷害的心思?” “儿臣认为这个疯子的话不必再听,她害儿臣失去了孩子,还请父皇公正处置!” 这小子,什么时侯这样圆滑了? 皇帝有些意外地挑眉。 要知道,若放在以前,顾辞宴刚才可就不是踹夜华清一脚那么简单,直接在他面前把夜华清杀了都不奇怪。 顾辞宴变得更稳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想着,心里的烦郁多了一分。 他是与皇后来给顾辞枫送别的,本来开开心心地来,却遇到了这些麻烦事,真是糟心又晦气。 夜华清生怕被处置,依旧在不断哀求。 只是反反复复那几句话,听在旁人耳中只有厌恶。 皇帝负手侧身,脚已经向外迈,边冷道:“夜华清谋害皇嗣,心思歹毒,本应以死谢罪,念在她肚子里还有皇孙,便在诞下皇孙后废为庶人,逐出宫去!” “枫儿,朕还有话与你说,随朕来。” 他简短地宣判了夜华清的未来,便一刻不停转身欲要离开。 就在此时,侯在门外的芙蕖一咬牙,提着裙子冲了出来,拦在皇帝身前跪下,边道:“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皇帝脸上浮起不耐,虽不想听,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处置这丫鬟。 只好停下来:“说。” 皇帝并不认识芙蕖,可在房内的夜华清却万分熟悉。 她口中的求饶在芙蕖出现的瞬间噎在喉间,顾不上右眼的疼痛,费力地睁大眼睛瞪着芙蕖。 她不是已经被毒死了吗? 怎么还活着! 见了鬼的震惊让夜华清脑海中一片空白,因此没有意识到芙蕖出现意味着什么。 芙蕖感受到夜华清直勾勾的视线,下意识地抖了抖。 但很快稳住情绪,字句清晰:“陛下,奴婢是太子妃在侯府中时的贴身侍女,从小在她身边伺候,因此知道其实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 “太子妃怀的是三王爷的孩子!” 第999章 去传老三过来问话 “太子妃怀的是三王爷的孩子!” 芙蕖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震得皇帝半晌未语。 屋内,夜华清也是心跳骤停。 她怎么都没想到芙蕖没死,更想不到她会在危急关头跳出来咬她一口。 这一口,可是将她所剩不多的生机又吞噬了完全。 她也不顾上思索芙蕖为何会死而复生了,如今只有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夜华清尖声反驳:“芙蕖,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胡言污蔑,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太子殿下的!” 说着她拖着虚弱沉重的身子连滚带爬地到了皇帝身边,黑黢黢的一坨暴露在阳光下。 尽管瘦小,但并不让人可怜。 抬起脸时,直勾勾的目光和被血扭曲的神色更是叫人心里发毛。 “陛下,殿下,这死丫头肯定是被人收买了!胡言乱语要抹黑臣妾,您千万不能相信她的话啊!” 顾辞枫不想看她,可还是按着计划,露出了震惊之色:“太子妃嫁入东宫之前,本宫确实见过这丫鬟……芙蕖,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何不早说,这段日子你又去了哪里?” 这一个个问题,恰也是帝后疑惑的。 闻言,芙蕖瞧了一眼夜华清,往边上挪了挪。 离她稍远些这才开口:“回禀太子殿下,奴婢原是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可因为知道的太多,被她下了毒扔到了乱葬岗……” 说到这儿,她声音有些抖:“幸得八王妃身边的连翘给亲人扫墓,路过乱葬岗认出了奴婢,这才保全奴婢没被烧死。连翘与奴婢是老乡,她将我带到八王府,王妃给奴婢解了毒,这才保住性命!” 皇帝眉头锁地更紧,目光瞥向被顾辞宴抱出来的夜芷言:“这丫鬟是你带过来的?” 夜芷言靠在顾辞宴怀中,虚弱的颔首:“是……她被那毒侵害,已经失忆,最近才转好……” 芙蕖及时接上:“是,奴婢醒来后就失忆了,痴傻如幼童。如果不是王妃治疗,如今怕是连话都说不明白,奴婢本以为再难找回记忆,可方才看见太子妃后,便一下子想起了从前的事!” 这下前因后果都接上了。 皇帝心有怀疑,但还是问道:“芙蕖,你说夜华清的孩子是老三的,你可有证据?” 芙蕖匍地更低:“陛下,太子妃早在侯府时就因恨王妃和三王爷暗中合作,他们经常在三王爷名下的青楼碰头,除了奴婢和青楼的老鸨无人知晓。您若是不信,让人训问那老鸨便是!” 她敢这样笃定,要么是提前串通好了,要么就是真的。 事关两个儿子,不管是真是假,都得听完分明才是。 皇帝彻底断了离开的心,冷道:“这边不适合说话,去正殿罢,还有,传老三来!” 说着率先离开,向正殿走去。 众人跟着他,夜华清也被两个侍卫押着被迫前行。 正殿里后院有些距离,他们到正殿坐好时,去三王府传召的侍卫已经赶到王府门口。 顾辞文在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管家通传宫里来了人。 他摇扇的手一顿:“可有说是为了什么?” 管家摇了摇头:“并未。” 这就奇怪了,他才下朝,父皇若有事找他,在下朝后直接唤他去就是了。 怎么等他回来了又派人来找? 第1000章 真相大白 顾辞文起身,边向外去,心里边打着鼓。 父皇突然传召必是发生了意外,自打母妃进了冷宫,他就被父皇疏远。 如今传召,怕不是什么好事。 可乱想也想不明白,顾辞文打算试探试探来传话的公公。 可当他来到传召之人面前,又是一愣。 来者不是太监,赫然是父皇身边的影卫。 影卫见着夜见尘,抱拳道:“三王爷,陛下传召,还请速速随末将入宫。” 皇帝身边影卫不多,但个个武功非凡,忠心耿耿,人狠话不多,想从他们口里套话基本没戏。 父皇派这样厉害的人来传话,可见事情的确紧急。 难道是母妃又出了什么事? 顾辞文心里不安,为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被影卫带着,飞快地向皇宫赶去。 东宫内,皇帝瞥向下座的顾辞宴与夜芷言:“你们不去太医那?” 这场大戏她怎能错过? 夜芷言思忖着从袖袋里拿出一瓶药,边道:“陛下,臣妾还有药可以吊着身子,事关我无辜的孩儿……还请陛下准许臣妾在场。” 说着打开了药瓶往嘴里喂了一颗。 夜华清害了她的孩子,她不愿离开也无可厚非。 皇帝也见过她的医术,知道她的药厉害,便没说什么,转而看向并排跪着的芙蕖和夜华清。 “芙蕖,继续说吧,老三与夜华清都干了些什么?” “臣妾没有!” 夜华清连忙反驳,伸手就去打芙蕖,口中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养你那么多年,就养出个白眼狼!夜芷言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敢编这种话来!” 她力气不大,可芙蕖之前被她打怕了,也不敢反抗,抱着头往后躲。 又因为重心不稳仰倒,场面一时混乱,众人耳边充斥着夜华清的骂声。 皇帝听得这聒噪的声音,烦的怒斥:“还不拦住她!” 闻言,这才上来了两个太监将夜华清按住了。 她的脸被按在地上,不住地挣扎:“放手!本宫肚子里还有太子的孩子,谁敢动我!都放手!” 谎言被拆穿的慌乱和对死亡的恐惧,让夜华清彻底失去理智。 口中的咒骂一声胜过一声的难听嚣张。 皇帝脸色黑沉:“将她的嘴堵上!” 待人将夜华清的嘴用帕子赌住,室内这才安静下来. 芙蕖平复了下直面阴影的恐惧,跪直了身子,道:“陛下,据奴婢所知,太子妃与三王爷就是在私下见面时……偷情。八个月前,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怀孕,那时和她有关系的就只有三王爷一人!” 皇帝拧眉:“那大夫在哪?” 芙蕖摇了摇头:“那大夫是太子妃安排的,奴婢也不知他在哪,不过奴婢知道他的姓名籍贯,若是要找,定能找到。” 她越是细说,事情听起来就越是真实。 皇帝放于膝上的手不由用力:“接着说。” “那之后,太子妃与三王爷勾结,由三王爷帮她爬太子的床,之后装作怀了太子的孩子,利用太子是个仁善之人,不会不负责任,从而登上妃位!” 第1001章 处死夜华清 此话一出,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皇帝的手越发握紧,半晌,才从齿间碾出了一句:“你是说,老三算计枫儿?” 顾辞文在他面前,一向是不争不抢,温和有礼的模样,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没什么脾气。 他虽知道老三也会私下结交一些朝臣,但从未想过他会是暗中算计,包藏祸心之人。 对芙蕖的话,他第一反应是怀疑。 可她从刚才开始,每句话说的都有理有据,还不畏他调查,不像是在说谎…… 芙蕖垂着脑袋:“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夜芷言帮着问了一句:“你既然说顾辞文帮着夜华清爬床,那他们是如何谋算的?” 顾辞宴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据本王所知,夜华清可是在本王与王妃大婚那日爬上了皇兄的床。她一介侯府庶女,突然出现在东宫,当时本王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是有贵人相助啊。” 贵人二字好生嘲讽。 皇帝一想到自个信任的皇子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过这等荒唐的事,心里的火气就忍不住往外冒。 他凝眸睥着芙蕖,催促:“说!他们是如何做的!” 帝王一怒,非同凡常,芙蕖身子缩的更紧了:“正如八王爷所说,他们的计划便是在婚宴之夜动手。三王爷在太子殿下的酒中下了迷药,而后以殿下醉酒护送为由将殿下带上了安排好的马车,太子妃当时就侯在那马车旁,之后太子妃……太子妃……” 说到关键,芙蕖却支支吾吾起来。 皇帝不悦的绷紧唇:“之后如何?” 芙蕖眼神偷偷瞄了下旁边被压着押着的夜华清,犹豫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之后太子妃就趁着太子殿下昏迷,在三王爷帮助下偷偷摸进了东宫,制造了和他上床的假象!” 话说到这,之后的发展帝后心里都清楚。 皇后气地发抖,愤怒起身,指着地上的夜华清:“好一个毒妇,竟敢这样算计太子!” 当时得知顾辞枫要娶夜华清的时候,她差点没气背过去。 也是因着皇帝打算等夜华清诞下孩子后就处理掉她,这才勉强忍下来。 如今得知顾辞文是被夜华清算计了,心中一块石头放下的同时,愤怒也升腾起来。 若不是顾忌着皇后的身份,她定要亲手撕了夜华清! 火气难以发泄,她转过身看向皇帝,凤袍宽袖下双手紧紧捏着:“陛下,臣妾就知道枫儿绝不是乱来的人,果然是遭人算计,请您即刻处死夜华清,为枫儿和皇室正名!” 处死? 趴在地上的夜华清听见后,怕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奋力挣扎,口里呜呜叫着,可怎么也无法挣脱束缚,话也不能出口…… 难道她这辈子真的走到了头? 所有皇子中,皇帝最宠的就是太子。 听到这,他也是怒火中烧,但还是端着最后的理智:“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芙蕖咬了咬唇:“陛下……当时参加婚宴的人都能证明,是三王爷带太子殿下离开的。” 她话音刚落,顾辞文难掩焦急的声音响起:“儿臣带殿下离开,绝无坏心,还请父皇明鉴!” 第1002章 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随着话音,顾辞文匆匆走进。 夜芷言视线落于他身上,眼里浮起笑,这下人都到齐了,这场戏越发热闹。 皇帝见了他,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老三,有人说你与夜华清勾结,算计太子,可有此事?” 果然,他的预感应验了! 顾辞文心中发紧,视线飞快地瞥过在座众人。 待看见顾辞宴与夜芷言时,便知道今天之事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可如今也没工夫质问怀疑,更没时间整理思绪。 他利落地跪下,神色诚恳:“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干过那种事,夜华清与儿臣从未有过交集!” 此话一出,被按在地上的夜华清挣扎地更是激烈。 夜芷言收入眼中,心知她现在肯定有话想说。 于是瞧向皇帝,声音轻飘飘的:“陛下,三王爷的一面之词或许不可信,不如让夜华清说说看?” 这不急不缓的一句话,却成了压在顾辞文心头的重担。 他瞳孔紧缩,想要阻止,可也知道若他极力阻止,只会让父皇怀疑。 顾辞文只能捏紧了折扇,眼睁睁瞧着父皇听了夜芷言的建议,命人将堵在夜华清嘴里帕子取出。 嘴刚获得自由,她便转头死死盯住顾辞文:“顾辞文,你好狠的心!明明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现在又说不认识我!” 她本还想着挣扎求生,可一听顾辞文绝情的话,便知道今天谁也救不了她了。 既然如此,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顾辞文没想到她会突然反水,这疯女人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那样说,不就是承认两人之前确实勾结了吗? 他被气的恨不得杀了夜华清,可也没那功夫,他忙解释道:“父皇,依儿臣看此女已经癫狂,开始胡乱攀扯了,儿臣根本和她不熟!” 顾辞文尽量保持镇定,无辜,可在皇帝看来,事情已经有了答案。 他一拍桌子,怒道:“别狡辩了!她若真的与你不熟,为何一改方才的抵死不认?” 夜华清明显与夜芷言他们不是一边儿,她的默认,无疑让这一切都是顾辞宴一方的算计这件事不攻自破。 也就是说,芙蕖说的都是真的。 皇帝没想到,他器重的老三竟然一直在背后算计。 他呼吸急促,皇后见了忙凑近,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边道:“陛下,龙体重要,别气坏了身子。” 皇帝挥开了她:“朕如何不气?太子对兄弟友善宽和,从不摆架子,就算这样,竟也有人要算计!” 他怒气冲冲,大步走到顾辞文身前,抬腿踹了他一脚:“说,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竟然干出手足相残的恶事!” 皇帝鲜少如此失态,可见气的不轻。 顾辞文心中慌乱,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无辜样。 他连连摇头:“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啊!婚宴那晚,儿臣带皇兄离开时,根本就没见过夜华清!” 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夜华清眼里带着嘲讽,搂着顾辞宴的脖颈,朱唇轻启:“连翘,告诉陛下和三王爷,你在婚宴那夜见到了什么。” 第1003章 夜华清招认 顾辞文心里咯噔一声,目光飞速转向在夜芷言身后站着的连翘身上。 连翘上前一步,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皇帝冷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连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免有些忐忑,咬唇道:“陛下,婚宴那晚奴婢到王府门口透气,亲眼看见太子妃和三王爷把太子一同扶上马车……” 这话便是印证了刚才芙蕖的供述。 顾辞文面色愈发阴沉,他冷笑一声:“莫要信口雌黄,本王那日只是送太子回府,并未与太子妃见面!” 他伸手指向夜芷言二人,字字恳切:“父皇,儿臣绝不会做出这些事来!这一切都是夜芷言和顾辞宴的阴谋,就是为了陷害儿臣!” “您想,不管是芙蕖还是连翘,不都是夜芷言安排的吗?夜华清还是个被关了半年的疯子,您宁愿相信他们编造,也不愿相信儿臣吗?” 他满脸哀伤,眼神毫不躲闪,好像真是被冤枉的一样。 皇帝看着他诚恳的眼神,不由怔然,老三素来是个本分聪明的人,或许…… “顾辞文,你真不要脸啊!” 皇帝的思绪被夜华清尖锐的声音打断,她被压在地上的脑袋费力地抬起,死死地盯着顾辞文。 事已至此,她定要将顾辞文也拉下地狱! “到底是谁信口雌黄?若不是你强迫我发生关系,我又怎会怀有身孕?” 换作之前她断不会说出这些,可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狞笑一声:“陛下,一切都是顾辞文的谋划,我怀孕后本想让他负责,谁知他不但不愿意,还还借着这事让我去勾引太子,成为太子妃后为他所用!我一介女流,为了名声只得妥协,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该死的女人!要死凭什么拉着他? 明明是她求上门来找他帮忙,如今却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顾辞文眼里浮起杀意,堪堪被他压下:“父皇,不是这样的,您……” 他话未说完,皇帝神情一变,带着磅礴怒气指向顾辞文:“老三,你还在狡辩什么?难不成夜华清不顾自己身死,也要害你不成?” 顾辞文内心慌乱,可这时候除了否认没有他法:“父皇,这只是夜芷言设下的阴谋,至于这夜华清更是胡搅蛮缠……” 夜华清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我安什么心?顾辞文,你敢当着陛下以及皇后的面说这不是事实?” “若不是你使我有孕,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都在害我,都在害我!” “你闭嘴!” 顾辞文额角青筋暴起,狰狞之色在看向皇帝时顿时变成祈求。 他顾不得风度,膝行几步上前,伸手抓住了皇帝的袍角:“父皇,这几人合起来污蔑儿臣,还请父皇明鉴啊!” 夜华清癫狂的笑意渐歇,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陛下,我敢用我全家性命发誓,我刚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夜芷言一挑眉,夜华清这毒誓下的,真真是极度自私之人才说的出。 第1004章 已成定局 事到如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顾辞文,他后背冒出冷汗,疯狂的思索如何脱困。 可却想不到什么能说的。 夜芷言来这一出,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当时已经死了的芙蕖会死而复生? 他抬眼,对上顾辞枫冷睥过来的视线,心中寒凉,看来还是他小瞧了太子和顾辞宴…… 该死的,早知道就早点把夜华清处理掉了! 可如今后悔无用。 顾辞文苍白地张口:“父皇,他们都在乱说,他们……” 皇帝冷着脸,不等顾辞文说完,抬手便是一耳光落在他脸上。 “够了!你难道要说所有人联起手来害你?朕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养出这么一个谋害兄长的不义之徒!” “不是的父皇,您听我解释!” 顾辞文焦急地解释,可皇帝一脚踹开了他,转过身,不愿再看。 这时,门外跑来个侍卫:“陛下,武南侯求见。” 夜芷言与顾辞宴对视一眼,有些意外,夜怀瑾倒是来的快。 不过,如今就算他来了也没用,事情已成定局。 本打算宣判结果的皇帝听闻眉头紧皱,心里一叹,口中冷道::“传。” 不一会,夜怀瑾在侍卫的带领下快步而来。 见着夜怀瑾,夜华清死寂的心燃起希望,有她爹在,或许事情还能有所转机,爹断然不会放她不管。 她费力地扭过头,余光刮向夜怀瑾,声音凄然的哀求:“爹,爹,您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死!” 宫里消息传得快,加上夜华清进了东宫后就再无音讯,夜怀瑾早就安排了眼线听着东宫的消息。 就等着哪天夜华清要是得了什么好,自个也上去沾沾喜气。 谁知好消息没盼来,倒盼来噩耗。 他在路上已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这时候不管夜华清是否有委屈,他都得撇清关系。 夜华清比起他的安然享乐来不值一提! 他快步上前,抬腿就踹了夜华清一脚,愤愤然地瞪着她:“你这个贱妇,怎敢背着太子做出这般苟且之事!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夜怀瑾气得不行,今日之事偏偏出自夜家,出自夜华清,今后定会成为朝廷笑柄! 这都不算什么,若是因此牵连到了夜家…… 夜华清不住摇头:“爹,不是这样的……” 夜怀瑾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别喊我爹,我夜怀瑾光明磊落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孽女!当初你生母杜佳月和别人厮混生出你这孽障,我留有一念之仁这才留下了你,可谁想你却能做出这般不仁不义之事!” 他说着,惶恐地看向皇帝:“陛下,这贱妇与侯府没有半点关系啊!” 听着夜怀瑾的话,夜华清燃起的希望熄灭。 她怎么都没想到爹竟然第一时间和她划清关系…… 夜芷言眸子微眯,满是讥讽。 不得不说这夜怀瑾撇清关系的本事还真一流,杀人诛心莫不过如此。 这父女二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夜华清最后的希望破灭,全身上下唯一直起的脖颈软了下去,无力地匍匐在地。 第1005章 认罪 夜怀瑾撇清关系时有多焦急,当初夜华清对他有利时就有多亲近。 皇帝见多识广,怎么看不出他只是找说辞保全自身。 又想到顾辞文背后的谋算,一向坚毅冷酷的心也不由作痛,到底天家无父子吗? 本以为有枫儿这样的太子带起兄友弟恭,不争不斗之风,他的儿子们就不会像前朝那般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因而这么些年来,除了顾忌顾辞宴,他一直认为旁的皇子都能让他放心。 如今看来,到底是他想的太好…… 皇帝心中感慨万千,瞧向夜怀瑾,一时发愣不语。 夜华清身后的角落跪着的青竹见状,心中一紧,难不成陛下会见夜华清凄惨,心慈手软? 否则,又为何迟疑这几秒? 那暗无天日的半年里受的罪又在眼前浮现。 夜华清将她当做泄愤的工具用得顺手,若是她今日活下来,日后定只会变本加厉……甚至会要了她的性命。 青竹心知,她不见得有芙蕖那么好运,命运还是要把握在自个手里! 短暂的思索后,青竹没有犹豫,从阴影里挪到夜华清身边,暴露了一身伤的同时,那双充满悲愤恨意的眼睛也被皇帝看见。 她一字一句道:“陛下,您别看太子妃现在可怜,这半年来奴婢跟着她,差点没被她打死!而且,奴婢在囚禁期间,亲耳听到太子妃说她与三王爷的谋算!陛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您怎能放过!” 青竹的反水,已经不能激起夜华清的反应,她匍在地上,宛若尸体。 实际上,她犯下大错,已然在阎王殿挂了名了。 她的声音让皇帝回神,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长叹:“朕自然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逆子顾辞文!” 说着,他凌厉的眼神睥向顾辞文:“老三,朕没想到太子对你那么好,你却心存怨恨算计他。好在没有成功就被发现,否则太子还不知要怎样被你坑害!你真是罪不可恕!” 一桩桩一件件,在场的每个人每句话,都将事情死死地钉在他头上。 顾辞文心知,若是再不服软,强装无辜,父皇也不会相信了。 毕竟在今日之前,熹妃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在父皇面前失了宠…… 想着,顾辞文咬牙,猛地磕头,边道:“父皇,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一时糊涂,羡慕您宠爱兄长,想陷害他强了夜华清致使怀孕,以此让他被您厌恶!可除了这个,儿臣绝无让夜华清拿孩子做棋子,左右皇兄的意思啊!” 他脑袋在地上撞得哐哐响,眼泪也哗哗地流,声泪俱下,诚惶诚恐。 “父皇,儿臣是混了点,不想娶侯府庶女为妃,当初劝她打了孩子她不听,还威胁要将这事告诉父皇,儿臣这才想将她推给皇兄。可儿臣只是想着皇兄仁厚,定能善待夜华清,剩下的都是夜华清自个谋算的啊!儿臣这么些年来,为了被您夸上一句做了多少努力,您都是知道的,儿臣只为了不让您失望,绝无旁的想法!” 他这一番话,让皇帝怔然。 确实,老三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或许真的只是一时犯浑? 第1006章 公主也中过这样的毒 顾辞文余光瞄见皇帝眼里的动容,再接再厉,嚎道:“陛下,芙蕖也好,八弟妹也好,青竹也好,都是从夜华清嘴里听来的一切。她之前为了接近太子,没少用计量。不仅如此,在府里的时候还屡次陷害八弟妹,这样一个满心算计的人说的话又怎么能信?她无非是没了活路,想将儿臣一同拖下水而已!父皇,求您相信儿臣一回!” 他还真是长了一张好嘴,能将黑白颠倒,话里话外竟然把自个一个主谋说成了受害者。 还攀扯上了她。 夜芷言一阵恶寒,若不是顾忌自个现在还“虚弱”,绝对要出言怼回去。 不过,看着皇帝明显有所动摇的视线,怕是再不说点什么送顾辞文一程,就要大事化小了。 她尽量压下眉间的嘲讽,换上悲伤之色,端得像是个不知情,愤然的局外人:“顾辞文,若你做的恶事少些,这些话或许能打动旁人,可你做的又只有算计太子这一件事吗?” 皇帝眼里些许的柔情凝结,狐疑道:“八王妃,老三他还做了什么?” 顾辞文知道她手里有多少他的料,张口想要打断,可夜芷言抢先道:“陛下,芙蕖中的毒,不仅致命,还让人醒后痴傻,失忆,这样的奇毒可不多见,恐怕寻常医者一辈子也就见那么一回,可这不巧了吗?臣妾在治疗芙蕖之前,还遇到过一次……” 她顿了顿,给人足够的联想空间,这才缓缓开口:“微微之前被绑架,正是中了此毒!” 离顾辞微被绑,已经过去许久,如今被她提出来,皇帝这才想到。 只是心中仍有疑虑。 他的困惑还未出口,顾辞文先出言质问:“夜芷言,你别什么事情都往本王身上推,芙蕖的毒是夜华清下的,自然也是她害的微微!” 皇帝拧眉:“夜华清,薇薇的毒可是你下的?” 了无生机的夜华清又被添了一桩罪名,她心里油然升起烦躁至极的黑暗。 她狠狠瞪向顾辞文:“此事和我无关!我从未给公主下毒!” 其实,她给芙蕖的毒就是鹤顶红而已,若是说出这事,或许就能与毒害公主的事脱开干系。 可就算那样,也不过是死的少一桩罪罢了。 今日会有这一切都是夜芷言算好的,为的就是弄死她和顾辞文。 而她现在落入如此境地,就连着夜怀瑾也对自个恶语相向,既是无人可救,倒不如帮夜芷言一把,将顾辞文一同拉下去。 她眼里翻涌着黑沉的死气,黢黑的面上,挂着狰狞的笑。 她费劲地向顾辞文伸出手,嘴里的话像是猝了毒:“顾辞文,芙蕖所中的毒不是你给我的吗?你说这毒好用得很,哪怕是不死,也能让人忘记一切。怪不得你那么笃定,原来你早就给你亲妹妹用过了,你真是毒啊,比我这个疯子还毒!” 顾辞文脸色苍白:“休得胡说,本王根本就没给过你毒药!” 可事到如今哪里会有人愿意去听顾辞文说什么? 在皇帝冷漠愤怒的眼神中,顾辞文知道他这次是彻底栽了。 第1007章 处死夜华清 顾辞文握紧双拳,看着顾辞宴与夜芷言,阴鸷的眼里带着疯狂的恨意。 该死的,该死的,早知会被逼成这样,他就该早点行动! 皇帝心里些许的柔软也被烈火灼成坚铁,他冷声质问:“顾辞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辞文张了张口,半晌只憋出个:“父皇,这都是阴谋……” 这样苍白的解释,皇帝又怎会相信? 看着顾辞文百口莫辩的模样,夜芷言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道冷锐的光芒,心中一阵讽笑。 顾辞文一张嘴最是厉害,没少挑拨算计。 如今生死关头,被扣上一顶除了言语并无其他证据的黑帽却脱不下来,真是天道好轮回! 皇帝没再看顾辞文,转过身去,余留一个背影面对众人。 “宣,将太……夜华清处死,褫夺三王爷顾辞文爵位,幽禁府中,非召不得出。” 听到这话的夜华清,只是闭上眼。 顾辞文小命虽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揭露了这么多黑料,他知道从此朝堂正道他是再也走不了了。 他目光扫过一旁的夜芷言与顾辞宴,心中恨意越发肆意。 眼看事已定局,他还不甘心,连连叩头:“父皇,求您饶恕儿臣啊,这一切都为奸人所陷害,儿臣从未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求您饶恕儿臣!” 他一边求饶,一边把脑袋叩得极响。 夜华清在一旁满脸讽刺地瞧着他:“不能让你陪着我死,真是可惜了!” “够了!把这孽障拖下去!” 皇帝沉声呵斥。 侍卫应声上前来,拖着顾辞文往殿外去。 而他依旧哀嚎连连:“父皇!父皇,儿臣有冤,这全是他们陷害于儿臣!让人编造出来的!” 皇帝赐死夜华清,虽未杀了他顾辞文,但是夜华清的死,便是对他最好的宣判。 从此以后,他在皇帝面前,不可能再得到丝毫信任。 此时此刻的三王爷,再也没了平日装出来的温和有礼,头发在挣扎中散落开来,全然如同一个疯子。 可是无论这个疯子如何大声嚷嚷,也吸引不来任何人的同情,周围人皆一派漠然地看着他。 他将额上叩出了血痕,更是在喊冤中声嘶力竭,甚至泪水刺红了眼。 若有不知情况的旁人在此,倒真是容易见着他这惨兮兮的脸庞,生出同情之意来。 可是众人再清楚不过,他再可怜,也是咎由自取罢了! 顾辞文终是在挣扎中被侍卫们强行拖了下去。 脚被拖出门槛时,他眼里迸出狠厉:“你们,都给我等着!” 此番情景,不待夜芷言理睬她,夜华清迷离的眼里便露出浓厚恨意,癫狂尖叫:“顾辞文,我在地狱等着你!” 夜怀瑾颤颤巍巍站在原地,皇帝还未出声,他时刻为自个担心着。 此时,更是小心翼翼:“陛下……臣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要是能走,就说明陛下不再追究。 可皇帝冷冷笑了两声:“武南侯,这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啊,急着走做什么?子不教父之过,为了以示惩戒,今日你就留下来,亲眼看着她被处死吧!” 第1008章 一切就此结束 皇帝挥袖离开,他怒气冲冲,背影却隐约有些落寞。 夜华清脸上带着绝望的笑意,低声念叨着:“没了,什么都没了……” 夜怀瑾站在一旁,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生怕这个不争气的二女儿牵连到自个,现在看来还好他反应迅速,撇清了关系。 他心里庆幸着,今天闹这么大,真是万幸没波及到自个。 很快,几个太监连同侍卫一起将瘫在地上的夜华清拖了出去,夜怀瑾也不敢看在场的旁人,灰溜溜跟着跑了。 殿内,一身紫金的皇后仍然立着,神色十分复杂。 顾辞宴见状,略一颔首:“母后,儿臣与王妃先去太医院了。” 皇后挥了挥手,经历了这些也没工夫说客套话,只道:“你们且去罢。” 顾辞宴抱着夜芷言离开,临走时,与顾辞枫对视一眼。 三人皆知,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那两人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他们走后,顾辞枫送皇后离开东宫,夜华清则被一群人拖回了幽禁她的厢房。 回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夜华清反而是有了一丝心安。 她看着眼前肮脏恶臭的厢房,闭了闭眼。 一切自此开始,一切,也终将在此结束。 押着她的太监松了手,似是对临死之人的尊重,他还向落魄的太子妃福了福身:“太子妃,请吧。” 夜华清轻讽地扯了扯嘴角,沉重地往前走了一步。 当带身影被房内的昏黑吞噬,她这才转身。 漠然的神色在视线落到太监端来的托盘时,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太监背着光,脸上的笑不大清楚,显得格外阴森:“太子妃,毒酒,白绫,匕首,您自个则一样吧。” 真是好生笑话! 明明是注定的结局,竟让她亲自来选择死的方式。 夜华清的手缓缓伸出,半生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自个执着追求那么多,可是到头来,竟然是什么也没得到。 她颤抖的指尖轻触白绫,余光却是瞧见了一旁阴影中,面无表情的夜怀瑾。 夜华清手一缩,扭头看向他,忍不住质问道:“临死前,我倒是想问问你可曾把我当过女儿?我唤你这么多年的爹,在我将死之时你不保我还撇清关系,侮辱我娘与人私通。夜怀瑾,你当真是个好爹爹啊!” 讽刺的话语倒是没有激起夜怀瑾心中波澜。 他只是负手冷冷看着她,声音讥讽又暗含得意:“如今你怪谁都没用,本就是你自个没用,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还把自个弄到这种地步,怎怪本侯保不住你?” “夜怀瑾,你真是个垃圾!” 夜华清终是忍不住,朝着他淬了口唾沫。 夜怀瑾眼睛一眨,抬手抹掉那黏糊糊的口水,脸上狰狞起来:“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才是本侯造孽!若非是皇帝宽厚,本侯今天还不知要被你牵连到何等地步!” 夜华清听完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疯狂肆意地笑了起来,笑出了不少眼泪。 她都要死了,他心中想的,也全是自个是否受到牵连啊? 夜华清只觉得可笑。 这么些年她一直以武南侯府小姐的身份自豪,可谁知夜怀瑾根本就不那她当回事! 第1009章 孩儿,伴娘报仇 她也真是可悲啊! 走到最后,竟是连亲爹对她都露出了看畜生一般的眼神。 刺耳的声音扰得太监和夜怀瑾心中都颇为烦躁。 太监忍不住催促了一声:“太子妃,杂家还等着向陛下复命,您请快些吧!否则别怪咱们动手,那可就不好了。” 夜华清只当没听见,直到笑的浑身发痛,这才停下来。 恢复了麻木的神色,手再次伸向了白绫,眼里的恨意与白绫交织着。 最终,她神色扭曲地瞥向白绫旁那匕首。 她一把抓起匕首,猛然上前,刺向了夜怀瑾:“夜怀瑾,你既不在乎我这个女儿,那便一起死吧!” 眼见着夜华清朝自个刺来,夜怀瑾瞳孔一缩,在恐惧下迟缓地躲开。 可惜,夜华清也就最后这一点力气了。 说是朝着夜怀瑾刺过去,还不如说是朝着夜怀瑾“噗”过去。 夜怀瑾就算是躲得慢,匕首也只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剧痛让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将夜华清一掌推开。 “你这贱东西!” 在夜华清倒地过后,他也没有罢休,疼地狠狠踹在了夜华清的身上。 夜怀瑾捂着自个的肩膀,踢打了夜华清许久。 而此时夜华清不但没了全部力气,更是被侍卫们押着,只能任由夜怀瑾把自个当畜生一般骂。 “夜怀瑾,你尽管打,打死我啊!” 夜华清一边在地上狼狈滚着躲避夜怀瑾的踢打,一边用尽恶毒的言语诅咒他。 “我等着你陪我一起下地狱,你这种人,迟早也是要和我一个下场!” 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很久,太监这才阻拦了夜怀瑾:“武南侯,您小心伤口撕裂更厉害了,杂家这就喊人,陪您去太医院。” 听到这话的夜怀瑾才放下手,看了一眼掌心的血,肩膀上传来撕裂的痛楚,让他心中更气。 又狠狠踹了夜华清一脚,这才转身在旁人的搀扶下离开。 身后夜华清凄厉的嗓音响起:“夜怀瑾,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声音刺耳至极,夜怀瑾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随后哆嗦了一下,骂道:“晦气!” 这伤虽然让人恼火,但是他至少有了理由。 不用按照皇帝的吩咐在那里守着夜华清死了,不然那可真的是恶心。 在夜怀瑾走后,夜华清像是彻底疯了。 她肆无忌惮地将夜芷言,顾辞宴,太子,甚至是皇帝,皇后都挨个骂了个遍。 太监拧起眉,瞪向没动作的侍卫:“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这些腌臜话传出去脏了主子的耳朵怎么办?” 说着,眼神阴森地瞧着夜华清:“陛下口谕,太子妃死后将腹中胎儿取出,陛下仁慈,留您一个种,可您呢?却胆大包天,辱骂陛下,杂家只好替陛下教训教训您。” 夜华清口里的咒骂顿时停下,眼角挂着的泪眨落,带出她不敢置信的话:“我的孩子,还能活着?” 太监凉笑:“您肚子里的东西再脏,也是皇嗣,自然留着。” 话落,几个侍卫已经围在了夜华清身边,一人将夜华清制住,一人扯着白绫,一人拿出匕首,架势可怖。 夜华清身子发颤,死到临头却是不怕了。 她哆嗦着,笑:“好啊,至少这孩子活着!孩子,你长大后定要夺那些狗东西的性命,帮娘报仇!” 第1011章 这就是八王爷的正事么 八王府。 夜芷言一回蕙芷阁,便进了温泉,褪去衣物将身上沾染到的血浆洗净。 温热的雾气萦绕在周身,方才经历了一场大战,夜芷言此时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不多时,连翘抱着新的衣物走了进来,跪在一旁仔细叠放衣服。 一边对夜芷言说道:“王妃,宫里面传来消息了。” “嗯,是什么?” 夜芷言微微抬眸,虽是意料到连翘要说什么,却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夜华清……已经死了。” 连翘顿了顿,又说:“而且据说死之前,她还捅了侯爷一刀。只是伤到了肩膀,不严重。” 夜芷言倒是没意料到,夜华清死前还有这个力气。 她冷笑了一声:“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只是可惜,夜华清没把他一道儿带走。” 想着,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自个与夜华清之间的纠葛,总算是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推开。 此处不会有外人进来,夜芷言和连翘不看也知道,是顾辞宴来了。 连翘识相地退了出去,顾辞宴褪下衣袍,也进入了温泉之中。 夜芷言听到水声,抬眸看去,这便看见了顾辞宴那英挺身姿。 目光更是被那精硕的肌肉吸引,流畅的线条令她隐隐咽了口唾沫,目光牢牢锁在了顾辞宴的身上。 顾辞宴朝着她走来,水花润湿了他的黑色长发,露水挂在发梢,晶莹的更显迷人。 他走到夜芷言身后,抱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清冽温柔的嗓音响起,轻轻问道:“在想什么?” 夜芷言收回视线,微微垂眸:“夜华清死了。” “我知道。” 顾辞宴想来也是早就听说了:“这次,不仅除掉了夜华清,顾辞文也被逼到绝境。” “那他朝中的那些人,想必也不安分起来了吧?” 夜芷言本就决心对付夜华清,对此人自然不会有半分怜惜。 真正让她担心的是顾辞文朝中笼络的那些势力,面对此番局面,将会有什么行动。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久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顾辞宴修长的指节顺着她的长发,“反正这也是我们希望的,他只是困兽,就算叛乱也掀不起风浪,顶多乱几日。在那之前,你我倒不如做点正事。” 夜芷言微微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顾辞宴捏着下巴转过头去。 唇瓣相触,顿时温度升腾。 湿热的水汽让这个吻缠绵且湿润。 顾辞宴的攻势来得太有侵略性,不一会儿夜芷言便软了身子,倒在他的怀中。 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正事是什么。 她面色红润,抬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就是八王爷的正事?” “不然呢?” 顾辞宴微微勾着嘴角,那笑意太过迷人,乱了她的心,便随着他去了。 贴身的薄衣被褪了个干净,水汽氤氲间,充满爱意的惑人声音交错起伏,将室内的温度推的节节攀升,亦或只有他们之间不断升温,对他们而言这都不重要。 烛火晃晃,两道绝美的身影紧紧拥在一起,在雾气中缠绵蹁跹,分不清是人是仙…… 第1012章 送行 昨夜折腾了许久,翌日日阳高照,夜芷言才睁开眼。 连翘进来服侍着她起了床,夜芷言揉着额角,混沌的思绪渐渐清醒。 今日是太子与哥哥出发的日子,她与顾辞宴约好相送。 她拧着眉:“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正在外面等着您呢。” 连翘怕夜芷言心里着急,安慰道:“王妃放心,王爷进宫的马车都安排好了,您不用太着急。” 夜芷言还是加快了些速度,要知道治水一去数月甚至是数年,自己心中还是舍不得夜见尘的。 更何况此番出行,明显是皇帝过于忌惮夜见尘,才将他打发离京。 太子有无数人拥护着,有心之人清楚皇帝现在对夜见尘的态度,这一趟出去,还不知路途有多艰难。 再者,顾辞微或许已经混在了随行的侍女中,总不能真让她跟着溜出去。 她匆匆收拾好,便与顾辞宴一同进了宫。 太子治水是家国大事,皇帝设宴送行,百官皆至,好不热闹。 宴席上,夜芷言东看看西瞧瞧,顾辞宴忍不住问道:“你在打量什么?”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夜芷言蹙眉思量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怎么今日这么热闹,却没见到微微?” 她也不好直说顾辞微的谋算,只好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 顾辞宴早习惯了妹妹的跳脱,长眉轻挑道:“那丫头,指不定又去哪里玩。身边跟着大大小小那么多宫女,你担心她作什么?” “嗯。” 夜芷言点了点头,心里仍未放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 皇帝宝贝这个女儿得很,自从顾辞微先前出事儿后,现在身边被皇帝安排了不知多少人将她看着。 或许她也没机会跑出去呢? 这场宴会与以往诸多宫宴并无差别,按着位分,他们依旧坐在顾辞枫下首。 他身着朝服,暗金的蟒袍锐利了棱角,举手投足间,都是让人敬仰的皇家气度。 皇帝的目光落在顾辞枫身上,眼里有欣慰有慈祥。 他端起酒盏,对顾辞枫遥遥一抬:“枫儿,此行任重道远,朕在宫内等你凯旋!” 顾辞枫起身,双手捧着酒盏,眼神坚定,唇角含笑:“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体察两江,治理水患,为大梁人民造福,为父皇分忧。” 说着与皇帝对饮。 众臣见状,纷纷说起送行词。 一片热闹后,顾辞宴才起身,端起酒盏,薄唇轻掀只说了一句:“珍重。” 简短的两个字,含着无数意味。 顾辞枫笑着颔首,伸手拍了拍顾辞宴的肩膀:“八弟,本宫走后,皇子里就数你位高持重,本宫不在,他们有什么事就拜托你帮衬照顾了!”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神色各异。 持重这个词,怎么想都与顾辞宴打不着边。 放在以往,太子这番话肯定是对顾辞文说的,可如今顾辞文出事,乍一看,皇子中就只剩下八王爷能在朝堂里说得上话了。 这样一个活阎王竟然成了太子托付之人,真是……荒唐。 第1013章 说句好话听听 两人下首,照旧粉衣在身的顾辞墨眯起长而单薄的眼皮,瞥向见状若有所思的皇帝,指尖在桌上轻点。 顾辞文被幽禁,太子又去治水,父皇身边能叫得上号的又独有一个顾辞宴。 看来,他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顾辞宴怎不知众人会怎么想? 他薄唇斜斜地扯起一抹笑,酒盏碰了下顾辞枫的,漫不经心道:“他们有什么事自个能解决,皇兄无需担心。” 顾辞枫眼里划过无奈,终究也没说什么,同顾辞宴饮尽杯中酒。 两人未见皇帝眼里陡然松了些的警惕,夜芷言却是看得清楚。 陛下对顾辞宴的忌惮还真是无时无刻,若他真顺着太子的话应了,肯定会被皇帝怀疑别有目的。 在这皇宫中,顾辞宴从来身不由己。 她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嘲讽与厌恶,放于桌下的手收紧。 迟早有一日,她要将阿宴从这些假象中救出来…… 因着还要赶路,宴席并未进行太久。 不多时,太子与夜见尘的队伍在礼官的祝祷声中出发。 除了他们,随行的还有一队禁军,夜见尘的两支军队和两个有治水经验的老臣。 供太子歇息的马车旁则跟着十来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仗势对于太子出行而言不算大,但也颇具规模。 夜芷言与顾辞宴跟在送行队伍的末尾。 夜芷言没去听皇帝冗长的送别词,拉了拉顾辞宴的袖子,轻声道:“这话都让陛下说了,我也想与哥哥说说话,这岂不是没机会了?” 顾辞宴轻笑了一声,微微弯腰凑近了她:“你这么想与你哥哥说话,我有办法,只要你说两句好话给我。” 夜芷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可不会。” 顾辞宴也没再招惹她。 这时,皇帝叮嘱完了,负手道:“枫儿,你且去吧,朕就不送了。” 顾辞枫颔首向皇帝行了礼:“儿臣恭送父皇!” 众人随着他,也齐齐跪安,皇帝离开后,百官也没跟着走,因着仪式并未结束。 两江盛产粮米,是大梁的粮库,每岁治水都是大事。 不仅是政治,更是民生问题,更别提今年还是未来的储君亲自前去,更是盛事。 接下来,众人还要在街上游行,让百姓送行。 顾辞宴牵着夜芷言的手跟在队伍后,边道:“过会出了主道,我们可以趁机抄小道去到城门口,等皇兄和夜大统领。” 夜芷言听闻,这才笑开:“这还差不多。” 顾辞宴低笑:“为夫几时不帮你?” 于是出了大道,两人坐着马车去了城外。 等了许久,顾辞枫二人这才带队远远行来,见着他们,两人翻身下马。 顾辞枫笑道:“怪不着刚才不见你们,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顾辞宴目光落在夜芷言身上,声音淡淡:“言儿想与夜大统领说几句。” “原来如此。” 顾辞对跟着的军队挥了挥手:“你们先就地歇着吧,本宫与八弟,八弟妹说上几句。” 跟着的禁军和夜见尘的军队闻言都散到周围守卫,留出空间来给他们。 第1014章 是她的哥哥啊 夜芷言对着太子颔首示礼后,抬眸看向夜见尘:“兄长,此番路途艰辛,治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夜见尘颔首,揉了揉她的发:“言儿放心。” “江南潮湿,我为你置办了几件衣裳。” 夜芷言将用研究所的防水布料做的衣服塞到了夜见尘手里:“这衣服不畏湿寒,穿着最是合适。” 她看着夜见尘,心里有些不舍。 虽然两人是半道兄妹,但夜见尘对她的照顾早已让她真正把他当做家人看,此去许久,她不免挂心。 夜见尘伸手接过,只觉得心里慰贴,手中轻飘飘的衣服若有千斤:“言儿……” 他的小妹在娘亲死后早早成了大人,如此贴心,又如此让人心疼。 见着气氛凝重起来,顾辞枫打趣道:“弟妹,这般好事,怎就没有想到皇兄?” 这话将两人从凝重里带出。 顾辞宴挑眉:“贴身衣物,送给自己兄长是情理之中,我尚且没有,皇兄就别惦记了。” 调侃的话让夜芷言脸色一红,瞪向他:“阿宴!” 有了这个插曲,夜见尘也敛起了情绪,兄妹两又说了两句。 夜芷言知道不便耽误他们时间,收起笑意,郑重道:“保重。” 夜见尘颔首,顾辞枫一声令下,队伍就要出发。 夜芷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顾辞宴知道她还在担心,手搭在她肩膀上,无声的安慰。 今日风大,尘沙被扬起,此间夜见尘翻身上马的身影越发显得英姿勃发。 这让夜芷言的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由得有些小骄傲。 这般英俊帅气的大统领,可是她的哥哥啊。 出关之后,便不像皇城里戒备森严,太子回到了马车上,以免被歹人看见生了坏心。 夜见尘骑马在外护送,回首看了一眼遥远的皇城,心里的挂念更不容忽视。 今日,他还没见着微微…… 按着微微的性格,不该不来才对,她是遇到什么事耽误了吗? 夜见尘存着私心,想着再次下了马,一本正经道:“以防万一,过了城关,还是再检查一遍队伍。” 说罢,他便朝着随行队伍走去。 沉浸在离别忧伤中的夜芷言忽然想起还未见着顾辞微,抬眸看见太子周围的侍女队伍里。 果真有一个侍女在夜见尘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颤了一下。 仔细看去,侍女的身形娇小,与顾辞微差不多。 看来那人八成就是跟着的顾辞微了。 她偷偷跟上来,若是被发现了,肯定少不了大闹,事情传回宫里让皇帝和襄妃知道,这丫头不知要遭多少唠叨。 最好还是在她被发现之前拦着,带回去再劝。 想着,她催动轮椅上前,道:“哥哥,我来帮你检查。” 夜见尘一愣:“言儿?” 他还没弄清楚夜芷言想做什么,便见她已经朝前去。 夜芷言道:“这边我来检查,哥哥且去军队那边吧。” 夜见尘拧起眉,没跟上去,也没别的动作。 他总觉得言儿有些不对,为何要帮他检查队伍,难道有什么蹊跷? 或者察觉到了危险? 第1015章 顾辞微被抓包 夜见尘知道小妹有些很神奇的道具,或许正是那些道具让她察觉到了危险不愿让他靠近。 想着,夜见尘更是紧张,目光跟随着夜芷言的动作。 与他同样的还有被撂在原地的顾辞宴。 他知道夜芷言不会做没意义的事,狭眸冷冷地在队伍里打量,手压在腰间佩剑上。 准备发现异动的瞬间便将之斩于剑下。 被两个浴血无数的人盯着,马车旁的众宫人皆是十分紧张,垂首不敢抬眼。 夜芷言察觉到自个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着,心里无奈,面上不显。 她穿过众人,朝着那侍女去。 越来越近之时,那侍女悄悄抬头,正是顾辞微。 顾辞微对上她的视线,顿时慌了神,灵动的眼里浮起祈求。 皇嫂可千万不能暴露她啊! 夜芷言皱起眉,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口。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夜见尘已经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道:“言儿,你看见了什么?” “啊……没,没什么。” 夜芷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否认。 这反应让夜见尘更加疑惑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方才人多,他看不仔细,这时离得近了,一眼就看出躲在人群里的顾辞微。 哪怕她穿着侍女的衣服,也掩不住她的特殊。 “微微,你怎么在这?” 夜芷言这下是想帮忙瞒住也瞒不了了,别开眼去,不忍再看。 顾辞微被抓包,愣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垂着脑袋:“我……我就跟来看看。” 众宫人将视线挪到她身上,这才发觉队伍里竟然混进去了公主殿下,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外面的声音吸引了马车内的顾辞枫。 他撩起帘子,入目是顾辞微的身影,不由疑惑:“微微,你怎么打扮成了这模样?” 眼见事情暴露,顾辞微一咬牙:“太子哥哥,见尘哥哥,微微也想跟着你们去!就让我陪着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说着,她拉住了夜见尘的胳膊,面露恳求。 夜见尘虽然对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与撒娇的语气没办法,但还是语气坚定地拒绝了她。 “不行,治水艰苦且凶险,公主千金之躯,不可冒险。” “什么千金之躯……我很能吃苦的!我最近一直在好好练武功的,见尘哥哥,求求你了。” 说着,顾辞微还无措地看向夜芷言:“皇嫂,你也帮我说句话吧……” 本来打算悄悄带走她,如今已经暴露,夜芷言也只好狠下心:“微微,我哥哥说得对,治水可不是小事。你贵为公主,跟着去哪里能行?” 太子严肃地皱眉:“微微,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明明是你们先抛下我的!” 顾辞微有些恼火,抓着夜见尘胳膊的手收紧:“你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我不要那么久都见不到你。见尘哥哥,带我去吧!” 而夜见尘也是依旧不肯退让,顾辞微又十分固执,一时间僵持不下。 夜芷言柔声劝道:“微微,哥哥去治水是公事,等忙完了自会回来。你还是留在宫内,等他们回来吧。” 夜见尘也附和:“微微,听话。” 顾辞微难过地看着他,只觉得他俊朗的眉目刻进了心里。 只要一想到要与他分开许久,就难受地不能呼吸。 她咬着唇,倔强的眼里蒙上了泪光:“我……我在宫里反正也没什么事,你们身边又有那么多军队护卫,我跟着去父皇也不会担心的,带上我好不好?” 第1016章 顾辞微恢复记忆 她却不知,这并非安全与否的问题。 皇帝让夜见尘去治水本就是贬,又怎会容许搭上最宝贝的公主一起跟着? 诸多道理夜见尘难以开口,怕她会伤心。 沉默了会,夜见尘还是坚定地摇头:“不行,你不能去。” 众人的视线下他冷漠又坚定的拒绝让顾辞微心痛不已,脑袋忽然一阵剧痛。 模糊的记忆如刀片一样割裂了神经。 顾辞微目光落向夜见尘的那刻,眼睛瞬间红透。 她挥开了夜见尘伸过来的手,带着委屈与恼火地吼了一声:“你走开!” 她的尖叫宛若困兽悲鸣,吼完也没看愣在原地的夜见尘,手扶着剧痛的脑袋。 眼见着情况有些不对劲,夜芷言皱眉上前,拉过她的手:“微微,是哪不舒服吗?” “我,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顾辞微的病症一直在见好,要是受到刺激,想起什么也不奇怪。 这时而,顾辞微抬手抹了一把涌出眼眶的泪,哽咽道:“我都想起来了,夜见尘!” 她咬牙喊了一声夜见尘的全名,语气有些冷:“你当初在校场拒绝了我,现在更是不喜欢我,不要我了是吧?那好!既然你从不想娶我,那我走就是了!” 顾辞微带着哭腔吼完这句话,甩开了夜芷言的手,转身跑远。 夜芷言微愣,偏是在这时候微微想起了之前被拒绝的事,真是难办。 她担忧地瞥向夜见尘:“哥哥……” 以顾辞微的脾气,要是放着不管不知会怎么乱来,可眼下他们即将启程…… 夜见尘也没有想到顾辞微会在今天恢复记忆,想起来当初被他拒绝的事情。 眼前浮现她方才悲伤的眼神,夜见尘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有过多犹豫,夜见尘将自己的马交给了赵轻云牵着,对太子说道:“殿下,臣请命先留下,您先行出发,臣……实在是担心公主她多想。” 顾辞枫也不愿顾辞微因此伤心,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无碍,夜大统领你去吧。你们之间可要好好谈谈,毕竟她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别让她乱想了。” 先前因着矛盾,顾辞微阴差阳错被绑架,直到今日都没恢复,他不想再看到同样的悲剧。 比起微微,夜见尘稍晚些再跟上队伍并不是什么大事。 夜见尘颔首:“臣知晓。” 话落,便转身匆匆而去。 顾辞微脚程再快,也比不上夜见尘。 很快他便在不远处拦下了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微微。”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喊了一声后又沉默下来。 顾辞微背对着他,咬紧牙关:“放开我,你既然不要我了,干什么跟过来?” “我没有不要你。” 夜见尘有些语塞,半晌才道:“两江路远,你跟着舟车劳顿,万一出了什么事……” “够了,你不就是不想让我跟着吗?” 顾辞微猛的甩开了他的手,转头瞪向他,红彤彤的眼格外可怜。 夜见尘心里一痛:“微微,不是我不想让你跟着,只是陛下不会同意的。” 第1017章 等我回来就娶你 听得皇帝的名号,顾辞微挪开眼,有几分心虚,喃喃道:“父皇最宠我,只要我跟着你们走了,他应该不会追究……” 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小,显然自个心里都不确定。 夜见尘轻叹,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他怀里的温暖让顾辞微心里的冰冷消融,同时也暖化了她的倔强。 她鼻尖一酸,闷声道:“夜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得到的却是夜见尘的沉默。 脑海里闯入的记忆又翻腾起来,与现实交错,让顾辞微头晕目眩。 她的眼泪涌下,一边哭一边捶着夜见尘的胸膛:“你个骗子,说好一直陪着我的!是不是我记忆没有恢复,你就这样看着我跟在你身后像个傻子一样,故意看我笑话对吧?” “夜见尘,你太坏了,你不喜欢我,干嘛还要抱着我!” 夜见尘或许不擅长哄人,但心里对顾辞微的重视不假。 他认真道:“微微,我当然喜欢你。” 听到夜见尘笃定的语气,顾辞微愣了一下,随即吸着鼻子哼哼一声:“你又想骗我了是吧?” “我没有。” 夜见尘轻轻叹息,语气真诚:“微微,我爱你。” 顾辞微这下彻底愣怔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眼泪也停了下来。 见状,夜见尘伸手抚上她面颊,眸中满是温柔和心疼:“以前是我不对,但如果你还愿意喜欢我,等到我治水归来,定会向陛下再度求娶你。到时候不管有怎样的阻碍,我都会让你成为我的大统领夫人。” 大统领夫人,这短短的四个字,却比任何糖还要甜。 心里的痛苦顿时被这话抹平,顾辞微忍不住露出一抹笑:“真的吗?你真的不是因为愧疚,才迁就我?你……是真的要娶我?” 夜见尘颔首:“真的。” 她一连问了几遍,夜见尘也不烦,一遍遍回答着。 顾辞微这才安心,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们日后的恩爱,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可,可是……” 她吸吸鼻子,抿着嘴巴十分委屈地抬头看向夜见尘:“见尘哥哥,我舍不得你。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看着她小鹿般水蒙蒙的眼睛,夜见尘心中不忍。 但是分别是一定的,他只能好声安慰着:“微微,不是我想与你分开,只是情况不允许。” 这时,跟着夜见尘一道儿来的夜芷言才开口:“微微,若是今日哥哥把你拐走了,哪怕陛下不追究,心里肯定也存有芥蒂。到时候哥哥向陛下求娶时恐怕困难重重,是一时作伴还是一生相守,你可要考虑清楚。” 闻言,顾辞微眼神一闪,有些迟疑。 皇嫂说的没错,她现在要是跟去了,父皇定会生气…… 想着,她抓着夜见尘胳膊的手紧了紧,迫切地寻着他的眸子,问道:“夜哥哥,等你回来,一定会娶我吗?” 话到此处,显然她已经软了心思。 夜见尘笃定颔首:“会的,我发誓。” 听闻,顾辞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叹了一口气:“那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跟着去了,但夜哥哥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第1018章 通讯器 校场求婚被拒那样的难过,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夜见尘自然答应。 如此,顾辞微的情绪平复,边用帕子擦着哭花了的脸,边道:“可是一想到许久不能与夜哥哥说上话,还是很难过……” 夜芷言扬扬眉头:“其实,我有办法。” 顾辞微手上动作一顿,忙问道:“皇嫂你有什么办法?” 夜芷言将手缩回袖袋,拿出了两个巴掌大的通讯器递给二人。 顾辞微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 夜芷言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这个东西呢,叫千里传音器。等哥哥去了江南,若是要和公主联系,大可以使用这个玩意,不管你们隔着多远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看见对方的脸。” 就凭这巴掌大的黑色板子? 可夜芷言身上稀奇的东西不少,两人不疑有他,问道:“如何使用此物?” 为了不让两人太震惊,夜芷言已经选了最落后的通讯器。 纵使这样,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教会了两人使用方法。 有了通讯器,两人虽然不能接触到彼此,但平时聊聊天,互通情谊是够够的了。 顾辞微宝贝似的将通讯器收了起来,对夜芷言露出一抹甜笑:“谢谢皇嫂,有了你送的通讯器,微微心里好受多了。” 夜芷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既然如此,你再送哥哥最后一程,便和我们回宫去吧。” 顾辞微点点头,恋恋不舍地送走夜见尘后,这才和夜芷言与顾辞枫一同回去。 …… 御书房内,皇帝正批改文书,刘公公匆匆入内,禀报:“陛下,刑部尚书丘勋求见。” 闻言,皇帝眼中浮起冷意:“让他进来。” 丘勋进来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皇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问道:“可是公务上有什么要事?” 丘勋恭敬道:“陛下,臣有一私事相求。” “说来听听。” 皇帝的笑带着些许冷意,似乎看破一切的眼神,让丘勋更加面露难色,似有些难以说出口的模样。 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咬牙道:“陛下,臣今日过来,想求的便是关于臣女儿的婚姻之事,现在三王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犯了如此滔天大错,臣一家与之不敢同流合污。还望皇上能够收回成命,解除小女与三皇子的婚约。” 顾辞文出事后,丘家作为皇帝钦点的姻亲,自然收到牵连。 如今想撇清关系,也在意料之中。 皇帝放下御笔,似笑非笑:“丘爱卿,你先前便与老三走得近,是不是早知道他背后的谋算?” 他龙目里带着审视与几分冷怒,丘勋后背窜起凉意,忙解释:“陛下,微臣只是与三皇子在朝堂上政见相同,私下基本没有来往,更别提知道他的谋算。微臣要是知道,绝对不敢隐瞒陛下啊!” 他一副恳切正直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个无辜者。 皇帝脸色一沉,将手边的折子扔到丘勋面前:“这就是你说的不敢隐瞒?你帮着老三牵线搭桥,结党营私,助长他的野心,其罪难逃!” 第1019章 处理顾辞文党羽 顾辞文倒台后,先前他如日中天时,被压着不敢说话的一些言官顿时一封封折子递上来。 里面都是顾辞文拉帮结党的证据,而刑部尚书就是顾辞文的头号支持者。 他还未追责,这小人到自个先跳出来了! 皇帝冷笑一声:“你倒是好算盘,想干干净净地脱身,只当朕是傻子吗?” 顾辞文出事,丘勋生怕被牵连,只想着赶紧脱身,这才慌忙到皇帝身前撇清关系。 不曾想弹劾的人比他更快。 丘勋捡起地上的折子,打眼一看,蛊惑皇子,结党营私,私收贿赂,句句将他往死路上逼。 他手一抖,折子落地,脸色煞白地叩首:“陛下,臣万万不敢!臣以前也是奉三皇子的命令行事,还请您饶恕!” 被皇帝这么一吓,他也顾不得原本目的了。 皇帝念在父子亲情上,或许会放过顾辞文,可不见得会放过他。 万一皇帝一个不开心要了他的命…… 想着,丘勋更是害怕,脑袋磕得十分响。 这样的戏码,昨天皇帝已经见识过一回,面露不耐,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也不要你的命,毕竟你祖上三代都在皇城为官,念在你祖父和爹的份上,朕饶你一命。” 这也并非是皇帝放过丘勋的全部理由,身为刑部尚书,丘勋在朝堂之上结交泛泛。 他又只是支持顾辞文,并未实际参与道陷害太子等事里,要是处死他只会寒满朝文武的心。 丘勋听闻,连忙道谢:“臣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冷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官就别做了。即日起离京,去做邬扶县令,也算是为大梁尽最后一份力。” 丘家三代都是上京高官,位高权重,那扬州邬扶却是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 被贬到那去做县令,虽然还是个地方官,但对丘勋而言绝对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不论如何,至少比死要强。 丘勋身子颤了颤,半晌才缓缓叩首:“臣谢过陛下。” 皇帝没再看他,目光又落到折子上,丘勋识趣儿地跪安。 丘勋被贬的事很快传遍了朝野。 丞相府内,一袭素衣的庞玉山坐在棋桌边,神色凝重:“如今丘勋被贬,陛下定然不会放过其他与顾辞文结党之人……看来,查到我头上也是迟早的事。” 他身边的庞夫人面露忧色:“那该怎么办?不如早些向陛下坦白,或许还能挽回。” 庞玉山摇了摇头:“那样做不过是自寻死路。夫人,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只管在府里安心过日子便是。” 对外,他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半分利益都不让。 对内倒是十分温柔体贴,庞夫人闻言垂下眸子:“好,如今也只有相信老爷了。” 庞玉山又安抚了几句,庞夫人这才离开。 注视着她的背影,庞玉山眸中晦暗不明。 事情远没有他说的那么明朗简单,他与丘勋不同,因身居高位早就被皇帝忌惮。 若是牵扯到了这事里,皇帝有了理由查办他,定会连根挖。 到时候挖出来的料足以让他死。 第1020章 高产量种子 等到了那时,神仙也救不了他。 庞玉山眯起眼,看来必须得抢在那之前与顾辞文见一面。 他如今虽然被幽禁,但他们手中有舒钬与北冥两张底牌,只要找准时机,也许还有翻身的余地。 只是顾辞文被幽禁后,皇帝应该也安插了不少眼线在皇子府附近盯着。 想不被察觉地见到顾辞文,还需要仔细谋划…… 这厢庞玉山为了顾辞文的事儿焦头烂额,八王府内,夜芷言却分外悠闲。 白天送别太子归来后,她便一头扎进了慧芷阁的书房。 转眼就到了夜晚。顾辞宴只来露了个面便离开了。 顾辞文倒台后朝局变动,他表面什么都不管,私下里却要处理许多文书,怕是到她睡时也回不来了。 夜芷言放下书,抻了个懒腰,便边揉着肩膀边往外走。 旁边伺候的连翘跟上,帮着退开了门,问道:“王妃,可要就寝?” 夜芷言应声,由着连翘二人服侍着就了寝。 翌日,夜芷言醒时,顾辞宴已经去了皇宫。 她慢吞吞地收拾好,吃了顿早膳后,在院中寻了处阳光好的地界倚坐下来,半眯着眼,十分悠闲。 这时,去了外院的海棠走进小院,到夜芷言身前打了个千儿。 “王妃,陛下,襄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人都到了,在外面候着呢。” 连翘有些惊讶,怎么这三位主子突然都派人过来? 她想不明白,但知道不能怠慢,忙转身要向内走,边道:“奴婢去推轮椅来。” 夜芷言出言阻止了她:“不必了。” 对上二人疑惑的视线,她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前日刚滑胎,昨日去参加践行宴已然耗尽了全部体力,如今身子虚弱需要静养,自然不便见来者。连翘,海棠,你们两人代我收下宫里的礼,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亲自叩谢。” 连翘与海棠对视一眼,这才明白其中关窍。 看向夜芷言时,眼中不免钦佩:“是,奴婢这便去了。” 两人相携离开,夜芷言则闭上眼享受着春风与阳光的照拂,脑中思索着这几日都要做些什么。 左右她“身子不适”,短时间内不能以这面目出府,不如在家做些研究…… 忽地,她睁开了眼。 眼下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课题吗? 哥哥与太子去两江治水,为的就是防止两江的农粮受到影响。 若是一个闪失,就可能导致大梁整年的粮库紧张。 既然如此,不如从根源解决,培育出产量更高的作物种子。 只要将亩产提上去,或许便能降低一些水患的危害。 只是她很少研究农业方面的事,于是问道:“智脑,现有条件下,我们能培育出产量更高的作物种子吗?” 智脑答道:“可以,但研究室内并无相关实验器材,没有场地进行培育。” 虽然不太懂,但夜芷言知道培育种子肯定是需要反复实验,择优弃劣的。 她抿抿唇:“那就将实验地点放在外面来,毕竟是作物,在外研究也没问题吧。” 都是土里长出来的东西,不过是种子不同,应该能行。 第1021章 培育秧苗 这时,连翘同海棠从前厅回来,手中均捧着托盘。 托盘上放着精致的礼盒,连翘面上带着笑,瞧见夜芷言笑意越发深了。 将东西放于桌面上后,兴奋道:“王妃,宫里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呢!千年的人参,上好的补药,各种新鲜药材,还有金银珠宝……” 边说着边把盒子打开与她家王妃过目。 夜芷言只瞧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心中不为所动。 不过是一些礼品而已,左右是个人情,早晚都是要还的。 这么想着便招呼了海棠:“海棠,你去把这些带去库房,仔细记录。” “是,王妃。” 海棠领命,而后召来几个丫鬟,将礼品拿起小心去了库房。 夜芷言见她去了,便又思索起方才自己准备做的事情。 如今都考虑得差不多了,只差实践。 这么想着便对着连翘招手:“你去给我寻一些种子回来,要能生根的小麦与水稻。” 连翘心中疑惑,有些不理解王妃要这种子有何用处,但也没多问。 只恭敬行了礼:“是,王妃,我这就去寻。” 连翘去寻种子,院内便空了下来,只剩夜芷言一人。 她在脑中反复思索自己方才设想的可能性,她有智脑帮衬,实验时再使用时空加速生长机器加速实验作物生长缩短研究时间,如此一来,当是不会太难才对。 转眼过了两个时辰,连翘方去而复返。 “王妃,这是你要的种子。” 连翘手中拿着两包种子,递与夜芷言后,好奇地问:“王妃你要这些种子做什么?” “同我到后院去,我仔细说与你听。” 夜芷言起身,拿着种子往后院走,心中信心满满。 连翘点头快步跟上。 后院宽阔,四周绿意盎然,花坛里淡淡花香带着泥土的清新一同入鼻,恬淡而舒适。 夜芷言拿着种子到了花坛边上,这才止步。 回头跟连翘解释道:“哥哥与太子南下治水,我便想着能否将这种子培育成产量更高的种子,于是便寻了你找来种子一试。” 两江多水患,她若是培育成功,便可以大大降低水患对作物的影响。 更不至于国粮紧张,两江百姓沦为流民。 起码果腹不成问题,也算是减轻一些哥哥和太子的压力。 连翘心中惊讶,没想到王妃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有这样的本事。 眼神中对夜芷言的钦佩更加深了,连忙禁声生怕打扰到她的思绪。 夜芷言拿出种子,小心将花坛的土拨开一些,而后将种子小心放下,心中开始回想自己想的可行方法。 若是想培育出新的品种,定是少不了嫁接选苗之类,她先从选苗开始便可。 种下浇水后,她拿出时空加速器照拂在土壤上。 这种加速器虽然只能加速小型生物的时间,但让几株植物快速成长不在话下。 种子很快生根发芽结种,夜芷言松了口气,开始按照心中想法一步步来。 好容易将几株嫁接好的苗子产出种子,再次催生以后却发生了意外! 那作物不仅没有达到她的预期标准,反而不是死亡就是长相古怪。 接连打击之下让她心中不由郁闷,自己一直在研究方面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嫁接培育方面的知识导致的? 第1022章 电影里做研究 顾辞宴走进了院子,瞧见夜芷言蹲在土坛边一脸的郁闷,大步上前行至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听闻,夜芷言转眸瞧向他,脸上都蹭了灰,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顾辞宴弯腰替她拭去面上的灰,目光在一片狼藉的花坛上掠过,笑道:“什么时候有兴趣种花了?” 夜芷言拉着他的手站起身,边道:“我没在种花,是想着要培育亩产更高的作物。” 顾辞宴挑眉,转眼就想到了她的用意。 “让皇兄知道了肯定会感谢你的。” 他薄唇一勾:“所以,进展如何?” 夜芷言耸耸肩:“若是成功了,我自然不会这样愁眉苦脸。” 花坛里的歪瓜裂枣顾辞宴也见着了,闻言伸手抚弄了下植株的叶子,问道:“这些植物看上去品相不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两人在这方面都没多少经验,闻言夜芷言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我的技术不行,毕竟都是按着步骤来的。” 明明按着智脑给的步骤来,偏是出了岔子,这才是她最挫败的地方。 见她眸中郁郁,顾辞宴安抚道:“农业方面,我们都不擅长,会出问题也是正常。既然你不擅长种植作物,不如找个擅长的人来?” 这是个办法,只是该如何与人解释她的加速器和各种新奇的药物试剂? 夜芷言将忧虑说了,顾辞宴低笑:“言儿,擅长农业的人,也并非要去外面找。” “那要去哪找?” 夜芷言有些疑惑,脑海中将能信任的人都过了一遍,也没想出谁能胜任。 闻言,顾辞宴揽过夜芷言的细腰,将她往内室带,边道:“言儿忘了年节时用过的那副眼镜吗?当时我们在虚拟世界里生活了数月,如今你再进去寻一个擅长农耕的角色,在里面研究不就成了?只要在里面能成功,凭着经验,还怕出来培育不好?”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茬! 夜芷言眼神一亮,只觉豁然开朗。 也顾不上顾辞宴当着连翘两个丫头的面与她十分亲昵,只管加快了脚步走进内室。 在坐塌上坐下后,她拿出了全息设备,与顾辞宴一人一个,选了一部古代片子里的农家角色。 进了电影后,看着成为中年妇女的夜芷言,顾辞宴不由一笑。 可眼里的爱意并未因她容貌而改变。 他垂首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服,见着自个壮硕黝黑的手臂,叹道:“许久不见自个这样了。” 一心都想着如何研究的夜芷言只应了一声:“是啊。” 话落便抄起家里的锄头,剪子镰刀等去了地里。 见她步履匆匆,神色专注的样子,顾辞宴眼里浮起一抹无奈,就知道她投入研究后会是这样。 他也没有打扰她,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部电影的时间跨度足有十年之久,足够夜芷言仔细研究。 接下来四五个月,她都在不断研究,育苗选种。 因为在电影世界里没办法使用加速器,所以时间也长了不少。 不过,时间长也不是坏事,起码她逐渐熟练地掌握了种田的技术。 电影内这具身体的手本来就粗糙,经过这段时间的劳作,更是明显。 第1023章 顾辞墨大婚 顾辞宴心疼她的手,每天晚上都帮着抹油膏。 转眼一年过去,这日,夜芷言照常来到了园内,之前种下的水稻已经成熟。 夜芷言有些兴奋:“之前培育的小麦已经成功,这是育种过后的优质水稻,接下来只需要收割,若是产出来的粮质量与数量都没有问题,就能在现实世界育种,正式投入使用了!” 顾辞宴见状笑道:“看它长势不错,应该能成功。” 夜芷言点点头,在经过了这么久的培育,和几次失败后,她对这次的成株还是有信心的,只是难免有些紧张。 按着步骤收割,去壳,称量后,发现质量与数量都已经达标,这才松了口气。 转眸兴奋地抱住顾辞宴:“我们成功了!” 同她在虚拟世界这么久,反复试验最终成功,顾辞宴心里也难免激动。 他回抱住夜芷言,眼中满是骄傲:“嗯,我们成功了,不愧是言儿,真是厉害。” 若没有她,他可能此生都不会想到做这些,也做不到这些。 夜芷言在顾辞宴怀中闭上眼,这些日子以来紧张的神经陡然放松,半晌才道:“我们休息一晚便出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在外面育种了。” 顾辞宴抚着她的后脑,应道:“好。” 当晚,两人相拥而眠,休息好后,这才退出了虚拟世界。 里面的一年,在外面也不过瞬间。 夜芷言睁开眼,拿掉眼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困倦不已。 哪怕再里面休息了一晚,但短时间内的大脑超负荷还是让她提不起精神。 顾辞宴也一样,两人接着又睡了一觉,这才缓过神。 有了经验,夜芷言拖顾辞宴找了几个农户,教他们培育种子,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大量能用的高产种子产出。 她自己也培育了一些,备着之后播种期到时,给太子送去。 转眼过了半个月,夜芷言这才渐渐外出走动,因着顾辞文被幽禁而大乱的朝局也平复下来。 宫里又迎来了一桩喜事,便是六皇子顾辞墨大婚。 六皇子因病从小就不得宠,但因为是动乱之后难得的喜事,娶的又是长乐公主,皇帝也很在乎。 早早就差人准备,请柬早早就发到了八王府。 这日顾辞宴下朝,夜芷言便问:“明日就是顾辞墨的婚宴,我们可要去?” 说起来,他们与顾辞墨也没什么交情。 加上八王府恶名在外,去了恐怕也套不着好,她是有些不想去的。 顾辞宴将头上的金冠取下,弧度好看的薄唇轻启,矜贵的紧:“自然要去,父皇如今重视顾辞墨,我们不去凑凑热闹怎么行?” 夜芷言手指抵在颊侧,挑眉道:“陛下怎么就重视起他了,之前不还一直不得宠吗?” 顾辞墨体弱多病,又缺乏阳刚之气,并非皇帝中意的类型。 因此哪怕生母成了杜妃,之前也没能让皇帝多看他一眼,如今倒是不同。 想着,夜芷言猜到了原因,清灵的眸中带了几分嘲讽:“啧……不会是因为顾辞文倒台后,他没了制衡你的皇子,这才扶持吧?” 顾辞宴推了推面具的边沿,凉薄道:“正是如此。” 第1024章 参加婚宴 皇帝还真是时刻都戒备着阿宴。 戒备着最没有反心的人,却重视心存恶念的人,还真是古怪。 夜芷言拉住顾辞宴的手,算是安慰:“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顾辞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需得小心才是。” 顾辞宴不以为意,冷笑:“他之前不过是顾辞文的狗,跟着吠叫,就算之后得了势,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在鄙视敌人这点上,顾辞宴从不留情。 夜芷言听闻失笑:“行,那明日便去会会这六皇子,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段数。” 翌日,二人乘上马车,一同前往六皇子府。 成婚之前顾辞墨一直没有单独开府,前不久皇帝才赐了他府邸,如今一切都是崭新的样子。 两人下马车后,被管家请了进去。 除了他们,来的还有几个皇子,公主。 顾辞微也在列。 她本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妃身边,被她拉着说话,见着顾辞宴和夜芷言来了,顾辞微忙打断了杜妃的絮叨:“杜娘娘,我皇兄和皇嫂来了,微微先去迎接。” 话落,不等杜妃开口,便起身向夜芷言二人跑去。 被她抛下的杜妃面色难看,宽袖下尖长的指甲掐疼了掌心,这才保持笑意。 一旁,顾辞墨见她眉宇间隐忍之色,红润的唇扯起一抹讽笑:“既然讨不着好,何必奉承?你说再多,襄妃也不会帮着你。” 对生母,他很不客气。 杜妃白了他一眼:“少说几句,若不是沾了顾辞文的光,哪有你今日风光呢?” 说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母子两互相讽刺,气氛怪得很。 顾辞墨脸上笑意不变,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已经与顾辞微交谈了几句的顾辞宴二人,端着袖子上前,招呼道:“八王爷,王妃,有失远迎啊。” 他一开口,便带着一股子阴柔。 那淡的几乎瞧不出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微微勾着,瞧着便是不好相与的。 顾辞宴冷着脸,淡淡道:“六皇子只管招呼别人就是。” 言下之意,他们不用他管。 顾辞墨长而密的睫毛一垂,含住了眸中的莹润,生出几分我见犹怜,弱不禁风的柔美。 搭上一袭红衣,将他的皮肤衬托地格外白皙,令人不由怀疑他生错了性别。 “既然八王爷不喜欢,那皇兄就不打扰了。” 话落,他才缓缓离去。 转身前,眸子含愁地瞥了顾辞宴一眼,宛若一个怨妇,直让顾辞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夜芷言自然也看到了顾辞墨“眉目传情”,不由一噎。 这皇帝的儿子还真是个个人才,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比起顾辞文来,或许与顾辞墨相处更叫他们难受。 毕竟顾辞文还能正常些,顾辞墨却是不分人的散发着“魅力”,也不管他作态引怜的人是不是他的亲弟弟。 这时,顾辞微咧了咧嘴:“六皇兄真是怪!皇嫂,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我在这儿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倒是没压着声音,嫌弃的话分明传入顾辞墨耳中。 他脸上的笑顿时蒙上一层阴翳,倒没停步,渐渐进了后院。 第1025章 夜将军只是为了自保 新娘子早就迎了过来,客人们都到齐后,在礼乐奏鸣下,顾辞墨迎着长乐郡主按着婚俗走程序。 说是走程序一点都不失当,因为顾辞墨脸上虽然端着笑,但眼底却是冷的。 崔婉儿更不用说,本是想嫁给顾辞宴,却错嫁给比她长得还漂亮柔美的六皇子,怎能甘愿? 但不论如何,皇帝的圣旨,两人只能遵循。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庄重又热闹的仪式结束后,顾辞墨将崔婉儿带进了后院。 接着折返,这婚宴才算是真正开始。 那边酒喝得热闹,这边顾辞宴,夜芷言与顾辞微一桌,边交谈边吃着小菜。 有杀神坐镇,也没人打扰,倒乐得清闲。 顾辞微挽着夜芷言的胳膊,十分亲昵,娇俏地笑着:“皇嫂,多亏了你的通讯器,这些日子我与夜哥哥都靠那个联络,若是没了通讯器,只怕我会思念成疾呢。” 夜芷言轻笑:“用的上就好。” 这时,顾辞墨端着酒盏走了过来,笑着向三人举杯:“来,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今日捧场。” 他面颊被酒气熏红,眼尾也泛着淡粉,瞧着糜艳至极。 夜芷言眯了眯眼,那杜妃的姿容只能算是普通,皇帝更是长得一副“帝王之相”,在他们那个年代算不上好看。 顾辞宴是遗传了襄妃的美貌,那顾辞墨呢,基因突变吗? 疑虑闪过,夜芷言也未多想,端起酒盏与之共饮。 客套过了,顾辞墨本该离开,也不知是被酒熏晕了还是如何,他并未走。 反而看向顾辞微,红唇勾笑:“我与八王爷都已成家,微微也不小了,怎得还不定下?可需要皇兄给你介绍一个?” 顾辞微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下才不适地说:“不必了,夜哥哥会娶我的。” 顾辞墨闻言掩唇一笑:“噢……夜大统领啊,听说他之前向陛下求娶你了。” 他的笑容让顾辞微莫名的不适,只应了声:“嗯。” 她显然没兴趣谈下去,顾辞墨却察觉不到似的,笑的更深:“微微,皇兄认为你还是别相信他的好,毕竟之前他害你被绑架出了事儿,要是不对你好父皇那关也过不去,恐怕他也不是真心想娶你,而是自保罢了。” 自保?怎么可能! 顾辞微下意识的反驳:“不会的,夜哥哥说了喜欢我!” 顾辞墨张嘴,还要再说什么,话却被顾辞宴截住。 他冷冽地瞥向顾辞墨,眸中含着警告:“够了,微微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 他眼里的杀气不作假,顾辞墨被吓的一愣。 随即笑弯了眼,摆摆手道:“别这么激动啊,我也只是关心她罢了,你们不愿意听,我走便是。” 他走之后,顾辞微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之前恢复的记忆又在脑海中冒出。 确实,在她出事之后,夜见尘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顾辞墨说的是真的…… 他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一日的时间里喜欢上她? 夜芷言注意到顾辞微眉目间的愁绪,安抚道:“微微,你别多想……” 第1026章 微微闹脾气了 “皇嫂,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顾辞微打断了她的话,说完便起身离开。 她突然离席引来不少目光,夜芷言与顾辞宴不好去追,只能按捺不动。 …… 是夜,结束了整日的忙碌,夜见尘回到房内,拿出了小妹给的通讯器,上面只存着微微与小妹两人的联络方式。 自然,在这大梁能有通讯器的,估摸着也就只有他们。 他翻出微微的号码,带着笑播了出去。 本以为与之前一样很快就会被接通,不料这回等了许久也没接通。 他拨过去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不由担心起来。 难不成微微出了什么事? 想着,他也顾不上天色已晚,立马给夜芷言打了过去。 此时,夜芷言正在连翘的伺候下拆发鬓,听到智脑提醒:“主人,你的通讯器有人联络。” 夜芷言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顾辞微或者夜见尘联络她。 连翘察觉到她身子一颤,不由问道:“王妃,你怎么了?” “没什么,通讯器太久没用过,一时有些不习惯。” 夜芷言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了通讯器,上面显示是夜见尘打来。 她接通后,夜见尘的小像在通讯器上浮现。 与智脑具现时不同,这成相还是平面的,不过也足够互相看清对方。 见夜见尘面色严肃,夜芷言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夜见尘急道:“言儿,微微是不是出事了?我今日联系她,她没有音信。” 原来是为了这个。 夜芷言松了口气,脸上很快浮起忧愁:“哥哥放心,微微没出事,不过闹了点脾气。” 接着,她将白天婚宴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夜见尘听完,脸色难看:“那个顾辞墨,是故意挑拨!” “那是当然,不过微微倒是听进去了,估计在生闷气,不想搭理你。” 夜芷言思忖道:“哥哥也无需太焦急,明儿我去找微微劝劝她便是。” 如今他不在上京,也只有拜托小妹了。 夜见尘颔首:“好,就麻烦你走一趟,务必让微微不要多想。” 于是第二天,夜芷言跟着顾辞宴一同进宫。 他去上朝,而她直奔后宫。 听闻皇嫂来了,顾辞微自然相见。见着她,脸上才露出一抹笑:“皇嫂,你来了。” “来看看你。” 夜芷言话落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同进了寝室。 寒暄几句,夜芷言切入正题:“微微,你可是不愿联络哥哥了?昨日他给我打来,担心你的情况呢。” 顾辞微轻哼:“他又不见得是真心。” 夜芷言眼珠一转,撒了个善意的谎:“那你不担心他吗?他好像受伤了。” 其实,昨日通话时,夜见尘只是伤到了手,估计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 不过夜芷言故意没说,神色还凝重了几分。 “我可不想管他。” 顾辞微尽管嘴上不在意,但眼神还是暴露了她心里的担忧。 夜芷言在旁看得清楚,无奈一笑。 真要让她这样别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误会呢! 想着,她开口劝道:“别听顾辞墨说的,我哥对你那心比珍珠还真呢。” 第1027章 去见哥哥 顾辞微却垂下眼眸,双手反复捏着薄纱裙摆,朱唇因为生气微微撅起。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快了,让她没有办法不怀疑。 即使现在面对着夜见尘毫无掩饰,坦诚无比的真心,顾辞微仍不敢确信。 之前狠狠拒绝她的他,会那么快那么深情地爱上她? 就像顾辞墨说的,也许他是因为怕追责,因为皇家的压力,才转变态度。 总之,不是因为她。 越想越烦,她的黛眉紧紧皱着,眼睛快要拧出水来。 直接将通讯器拿出来,她干脆利落地递到夜芷言的面前,别过头去不愿看见,气极地抿着唇,狠心说:“拿走吧,我不需要了。” 夜芷言看着她这决绝的模样,眼里却显露着深深的不舍,故意问:“真不要了?” “不要了,反正我不想见他!” 顾辞微直接将通讯器塞到夜芷言的手中,转过头不再看她。 夜芷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故意拔高了声音:“好吧,我今晚打算去见哥哥,本来还想带你一起。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再见了。” 顾辞微一听,立即站了起来,睁大眼睛问:“你要去见夜哥哥?” 她话落,意识到自个太激动,偏过身去,声音变得清冷:“你回得来吗?” 夜芷言顺着她的话淡淡道:“当然,用飞行器的话,两个时辰足够一趟来回。” “我…….” 顾辞微又转过身来,顿了顿,才瘪着嘴道,“我才不信呢!不行,我得亲自验证一下。” 夜芷言自然知道顾辞微的心思,不想揭穿她,便点了点头答:“好啊,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夜色朦胧,一片寂静。 夜芷言带着顾辞微去找了顾辞宴,将装了飞行器的剑拿出,随后冲顾辞微笑道:“来吧。” 顾辞微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站在了最后面。 夜芷言和顾辞宴紧随其后。 夜芷言伸手抓住顾辞宴的衣襟,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搂紧。” 她莞尔一笑,环住了他的腰。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独有的那股安全,温暖,诱惑的气息。 看见两人你侬我侬,顾辞微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抓住夜芷言的衣服,古灵精怪地学着顾辞宴的话,重复了一遍:“皇嫂,搂紧我。” 夜芷言轻笑:“你再学你皇兄,仔细一会他训你。” 顾辞微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怕呢。” 三人很快出发,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穿越了千山万水,抵达无限风光的苏州。 只是晚上太暗,瞧不清楚,倒是辜负了一番好风景。 三人直接落在了太子的别院,见一间房间还敞着门,里面几根烛火燃着,于这黑夜之中格外亮眼。 三人靠近,便听见了太子和夜见尘发愁的声音。 太子垂额忧虑道:“如今水患迟迟不得根治,粮产受其影响无法提高,百姓生存堪忧,此问题需赶紧解决。” 夜见尘无奈摇头,眼中也蕴着不见底的深沉:“水患一时难以根治,恐怕还需许久。” 正说着,忽地听见敲门声。 两人齐齐望去,竟看见了原本远在千里的三人! 第1028章 误会解除 太子与夜见尘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反应。 夜芷言先开口打破平静:“怎么?我们赶来看你们,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只是有些没想到。” 太子二人这才回神。 自从进了门,顾辞微那一双眼神就控制不住地灼在夜见尘的身上。 他真的变了很多。 即使已到深夜,他身上还穿着白天治水时弄脏的衣服,袖子裤腿上尽是星星点点干了的泥巴。 皮肤被晒的黑了不少,整个人也瘦了很多,比起通讯器里看起来更加憔悴。 这副模样让顾辞微心软。 他那么尽职尽责,心系国家百信,正直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如顾辞墨所说,为了自保去欺骗她呢? 到底是她多想了罢…… 其实她早在听闻他受伤时就心软,如今见了本人,更是再难责怪他。 她现在只觉得心疼,夜哥哥在这边一定受了很多苦。 想着,她也顾不上别的了,快步跑了过去,径直撞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此时她只想将自己融入他的骨髓血中,与他融为一体,忧他所忧,乐他所乐。 “见尘哥哥,我想你了。” 她的眼中激动的噙着泪花,声音沙哑,带着些委屈。 夜见尘抚着她的后背,真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这些天的疲惫在看到她时顿时消失,压抑着激动的嗓音,深沉地与她倾诉:“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看着他们二人如此难舍难分,想起刚刚顾辞微还在闹着别扭,夜芷言忍不住轻轻一笑。 果然啊,无论有多大的委屈与误会,只要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待他们两人互诉完衷肠,夜芷言笑着调侃道:“微微,现在相信我哥的真心了?” 顾辞微原本脸上已是蜜桃般的红晕,如今更加烧红了。 她垂着眸,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我知道了。” 太子招呼着:“好了,你们还没用晚饭吧?我招人准备上来,我们边吃边聊。” 几人围在一桌,很快,饭菜便被下人端了上来。 夜芷言询问了这边的情况,得知进展并不顺利。 夜见尘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们治水后情况好了些,但是还不得根治。且因水患与去岁天气不好,今年粮食必会减产,到时恐怕百姓衣食都是问题。我和太子正发愁这事。” “是,我们苦苦思寻却毫无良方,不知如何向等着希望的百姓交代。” 太子摇了摇头,脸上都是忧虑。 夜芷言早就准备好高产水稻小麦种子,闻言笑道:“皇兄不必担心,我们今日来便是向你献上妙计。” 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两个布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 顾辞枫面带犹疑地看着夜芷言动作。 夜芷言没说话,而是解开了两个袋子,各从其中取出一小堆种子平铺在桌面上。 这些种子个个粒大饱满,烛光之下,散发出诱人的谷物光泽。 即便是不懂行的人看到,也会知其质量。 果不其然,顾辞枫看到这两小堆种子,眼中一亮:“这种子看起来非比寻常,八弟妹,你哪里得来的?” 第1029章 帮了太子大忙 “这是我前段时间研究育种的小麦,以及稻米种子,亩产是如今种子的几倍,且成熟时间也比正常种子快三个月。我听闻太子正为此事担忧,不如用这些种子试试?” 夜芷言言语含笑,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了解夜芷言为人的顾辞枫知道,若非有把握,夜芷言不可能将东西拿出来。 况且夜芷言有多少新奇的东西他们都看在眼中,对于她拿出来的种子,顾辞枫只有信任。 能够增加田产,无疑是一大利处。 顾辞枫将种子收拢进袋子,好生放好,拱手道:“这份种子若真如你所言,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大恩不言谢,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向我提。” 夜芷言笑道:“殿下言重了,帮你也是帮天下苍生,何须回报我什么?” 听闻,顾辞枫眼中浮起敬佩:“八弟妹果然是女中豪杰!这种子我就收下了,这就叫人去试种。” 夜芷言颔首,又道:“这只是给你拿来试验的小样,若是没问题,之后会把剩下的送来。” 顾辞枫闻言轻松了许多,感慨:“有了这种子,我算是能睡上个好觉了。” 解决了大问题,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转眼到了该歇息的时刻。 顾辞枫作为主家,十分周到:“别院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们今晚就先住下。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叫他们去采买。” 夜芷言颔首,几人互道晚安,顾辞枫便率先去了寝室。 夜芷言目送他离开,一回头,就看到顾辞微正直勾勾地盯着夜见尘。 夜芷言心中窃笑,上去就挽住了顾辞微的胳膊:“微微,你今晚与我一起睡吧。” 顾辞微眨了眨眼,未等说什么,就被夜芷言拖去休息了。 夜见尘在一边,看着她们窈窕的身影,笑而不语。 顾辞宴皱眉,言儿这是将他给忘了? 岂料他刚一张口,夜芷言便若有所觉,转身轻笑:“阿宴,别院里住处有限,今儿你便自个睡吧。” 话落,便牵着顾辞微的手转身离开。 顾辞宴不好和顾辞微抢人,只能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幽怨。 难得见他吃瘪,夜见尘走到顾辞宴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委屈你与我住一间了。” 顾辞宴眉目疏冷,也没搭理他,夜见尘却不在乎。 旁边的下人引他们到了收拾好的别院,一夜无话。 这小别院环境还不错,夜晚伴着蛙声入眠,竟也睡了个好觉。 翌日,众人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夜芷言拿出三张易容面具,分别给了顾辞宴和顾辞微。 他们熟练地将软乎乎的面具带上,顿时就变了模样。 顾辞微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天呐,皇嫂,这东西真神奇!” 顾辞枫也不由感叹:“只闻易容术能改变样貌,如今看来,这世间最精妙的易容术大抵也比不过八弟妹这几张面具。” 夜芷言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太子谬赞了,微微,把面具带上吧!一会出门才不惹眼。” 顾辞微闻言点点头,带上面具后对着铜镜照了半晌。 第1030章 你若为官,必受爱戴 待收拾妥当后,夜芷言几人跟着顾辞枫和夜见尘上了马车。 出于身份,夜芷言他们的马车跟在顾辞枫后面。 田野间的道路并不好走,马车在一路的磕磕碰碰之下,好不容易到了田间地头。 顾辞微原本兴致勃勃,此时也已经趴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了。 夜芷言下车之时,额头上已出了一丝薄汗。 正值晌午,太阳光照最是足,火辣辣的阳光洒在田间,种植劳作的农民汉子身上布满了汗水,光着的后背更是晒得黝黑。 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有些身份的还好,最苦的就是这些平头百姓。 夜芷言看着他们在田间弯腰劳作,一个个却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童,正牵着老黄牛的鼻环,深一脚浅一脚地耕地。 甚至摔倒了也来不及叫痛,立马爬起来继续。 可见劳动力紧缺的同时,百姓们过得也不好。 看到这种景象,夜芷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怪不得顾辞枫领了这份差事之后,脸上便是愁云遍布。 任谁看到这些劳苦大众,都会心生不忍。 注意到夜芷言表情,顾辞枫走到她身边:“你今日所看到的景象,还仅仅是一角。实际上,许许多多耕作的农民,面临的都是这种情况。他们出卖自己的力气与技术,得到的却远远不够好好生活。若是哪年遇上大旱或者大涝,就要面临一家子吃不饱的境况。” 顾辞枫说着叹了口气:“这里还是灾情轻一点的,严重一点的地方,百姓饿殍遍野,甚至人吃人的情况也是有的。” 夜芷言沉默不语,众人听到这话也都面色沉闷。 盛京一片笙歌,谁又能看得见这些人间疾苦? 夜芷言看向身侧的顾辞宴,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见气氛凝滞,顾辞枫笑了笑,缓解道:“所以啊,八弟妹带来的种子,真的是帮了我,也是帮了百姓大忙。” 夜芷言摇头:“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那些种子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希望,能够改善他们的生活,也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若是种子产量没有问题,叫人再从盛京运些收割机过来,也能减轻大家的负担。” 听到夜芷言如此,顾辞枫眼中触动:“如今有你这样想法的人不多了。体恤百姓,为苍生着想,若你为官,定会让百姓拥戴。” 可惜,如今朝堂之上,倒是少有这样的人,说来也是讽刺。 顾辞枫心中所想夜芷言并不知晓,她淡笑道:“为官反而被人桎梏,我如今的身份亦可帮助百姓。我看他们身体瘦弱,想来饭都吃不饱,更遑论生病就医吧?” 夜见尘轻叹:“小妹说的是,去岁收成不好,还要交税,很多百姓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生了病也没钱去治,小病不治,硬是熬成大病。” 夜芷言眉头紧皱。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被称为大梁粮仓的两江人民,自个却吃不饱饭呢? 换言之,连两江的百姓都这样了,旁的地方恐怕更不好受。 第1031章 路有冻死骨 这时,地方官金宝不知从何得来消息,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来。 他来到顾辞枫面前,满脸堆笑:“下官不知太子来此,有失远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顾辞枫瞥了他一眼,脸上凝重的表情更甚。 空气似乎都压抑了几分,旁人更不敢多言。 金宝如今身穿丝绸玉锦,身上配饰价值不菲的玉佩,脸色红润,脸颊与肚间的肥肉垂着,看起来诸多油水。 就连身后的随从,也都是珠圆玉润,锦衣玉食。 他们来此当真是与穷苦百姓格格不入,天壤之别! 当真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着顾辞枫的脸色不大对,金宝更加卖力了。 脸上的肥肉因为过度的笑容堆在一起,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着两颗镶了金的牙,乐呵呵道:“太子殿下,您看您治水实在太辛苦,怎的还在这里体察民情呢?不如下官请您们去最大的酒馆吃饭,也算是谢谢您们对当地百姓的爱施啊。” 看出顾辞枫的脸色愈加不对,夜见尘冷声呵斥:“百姓们尚且为一米一汤担忧,太子殿下怎会去酒楼享福?你若是真为百姓着想,倒不如多为百姓做事!” 顾辞枫微微点头,严明态度,眼底的厌恶呵责明显。 稍稍停留几秒,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见状,他们四人也都跟着顾辞枫往后走着。 经过那一番对话,旁边几个农民的目光都移过来,金宝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就再也控制不住,拉下脸来。 太子殿下这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这般行为,简直就是故意打他的脸! 尽管他气的想杀人,但那人是太子殿下,他又能如何? 这都怪那些农民,这荒年饥地的,还出来抛头露脸的作甚?这样的场面叫太子殿下看见了,他能不生气吗? 怪不得是一群不知明日饥饱的贱民,还生生惹的他被责骂! 金宝正在气头上,忽地一小孩追着一条狗跑了过来。 那狗一转,小孩就径直地撞在了金宝的身上。 “啊!” 小孩的头撞在了金宝的肚子上,直接倒了下去,头撞在湿软的土地上。 “你竟敢撞我?你个刁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金宝睁大眼睛,一张本就满是赘肉的脸如今气的更肿,脸因为愤怒变得愈加扭曲。 孩子母亲连忙跑了过来,抖着将孩子扶了起来,连忙又拉着他跪了下去。 农妇颤颤巍巍,头冒冷汗,抖着嗓子求饶:“大人,他不是故意的。对不住,对不住!我们给您道歉。快快,快道歉。” 小孩子也怕的发抖,垂着头,一双眼睛紧张地快速眨了眨,连忙道歉:“对.……对不……” 话还没说完,金宝便直接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他仍觉得不过瘾,还无法出气,便又一脚踹过去。 “不要,不要啊!大人绕了我们吧.……” 孩子母亲连忙护在孩子身上,哭着求饶,被一脚脚地踹着,她的表情变得愈加痛苦。 第1032章 杀鸡儆猴 身上的痛与无尽的恐惧加在一起,孩子也控制不住地大声的哭了出来,眼睛红肿的厉害。 金宝听见哭声更加烦躁,更加用力踹着。 怒气冲冲地咬牙骂道:“哭,叫你们哭!一群贱民竟敢惹怒本大人,真是不想活了!” 身后传来随从颤抖的声音:“大……大人……” 金宝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想训斥随从。 却见顾辞宴去而复返,周身笼罩着怒气,眼神冷的可怕,就像猛兽一样,要将人吃肉扒皮。 金宝一时不知如何,下一瞬胸前一阵痛楚,直接被踹倒在地。 他颤着双臂刚想爬起,却见顾辞宴怒气冲冲转身拔出腰间的剑,直接走了过来。 金宝额间冒出汗珠,双臂一颤又倒了下去,惊恐地睁大眼睛,急忙爬着后退。 却因为慌张,腿脚都绊着,没能后退半分,只一个劲地求饶:“少侠饶命!” 夜芷言这时赶了过来,上前握住顾辞宴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劝道:“切不可冲动行事!” 顾辞宴缓了怒气,知道夜芷言不想惹事。 若是直接杀了官员,恐怕还要接受审查,到时太过误事。 他这才缓缓放了剑,但仍用冷到刺骨的眼神看着金宝。 金宝吓得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心虚地垂着头,松了口气。 顾辞枫随即赶了过来,刚刚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顾辞宴耳力好,听到动静便连忙与夜见尘赶了过去。 万幸没有出大事,否则那金宝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孩子母亲连忙带着孩子在顾辞枫面前叩头:“都是小儿不好,冲撞了太子殿下和大人,求太子殿下绕过民妇。” 顾辞枫蹲在那孩子面前,撸起他的袖子,看到他骨瘦如柴的胳膊上一道一道青紫的痕迹。 小孩还在小声地抽涕着。 他的心揪的一疼,温声细语地安慰他:“孩子,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孩子见已经没事,便慢慢止住了哭泣。 随后,顾辞枫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一枚玉佩,直接递给了那孩子。 孩子母亲却恐慌地连连推辞:“太子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顾辞枫却坚定地将东西放在孩子手中,并告知她:“必须拿着,这是给孩子的补偿,这次是朝廷官员的错。再说,这玉佩也不值几个钱,你拿去换了钱,给孩子补补。” “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您真是好人。” 顾辞枫微微摇头,站了起来,看着金宝的眼神格外冰冷,硬声警告他:“金宝,以后你若是再这样欺压百姓,本宫不但会革了你的职,连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金宝只能连连叩首,额头都快叩出血来:“是是,下官记住了,记住了。” 随后,顾辞枫又让手下吩咐下去,以后若是受到欺负,事无大小,皆可禀报于他。 怕有些百姓不知,还特地在大街上最醒目的地方贴了公告,帮助百姓,也警示官员。 在田野里了解了村民的状况,顾辞枫悲之更甚,更加努力的研究水患的治理的方法。 夜见尘也跟着忙碌。 虽然顾辞微来到这边,但看他们如此忧虑百姓,便帮着照顾一些身体弱的村民。 第1033章 道别 夜芷言和顾辞宴则忙着在地里看情况。 她在电影里会了农耕技术,也知道每个地方的土壤情况不同。 所幸两江流域的黑土很适合种植,想来她提供的种子能在这里长得更好。 确定无误后,她与顾辞宴找到了微微,笑道:“微微,我们该回宫去了。” 顾辞微显然十分不舍,眉头皱成了一团。 因为刚刚去一家人家里忙碌,衣衫上都沾满了灰,裙纱还扯破了一块。 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瘪着嘴问:“皇嫂,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夜芷言自然知道她无比不舍,好不容易与哥哥见一面,却那么快又要走了。 她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了哥哥来到这里,如今能做这些,已是十分不易。 只是没办法,他们必须得走了。 夜芷言劝道:“阿宴他明日还要上朝。再说,我们离开久了,母妃若是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顾辞微尽管十分不舍,但仍控制着自己失落的心情,点了点头,小声道:“那好吧……我们同他们告个别吧?” “嗯,我们现在去。” 他们三人找去时,顾辞枫和夜见尘仍在和手下官员讨论如何解决当下难题。 在房外等了一会儿后,三人在官员离开之后,走了进去。 夜芷言直言:“殿下,哥哥,我们该走了,此番是来同你们道别。” 听闻,夜见尘一双眼眸瞬间黯淡,眉头紧蹙,心中一紧,似有蚂蚁撕咬,十分难受。 这一别,就不知到何时才能再见了,就算有飞行器方便,顾辞微也不好常来。 只是国家民情事前,他只能暂时放下小情,坚守在这里。 顾辞微眼中含着泪,鼻头发酸,捏着裙摆,垂着眼眸:“夜哥哥……” 夜芷言柔声道:“微微去与哥哥道别吧,否则下次见不知道要到何时了。” 顾辞微吸了吸鼻子,向他小跑去。 夜见尘大步迎来,一把紧紧地箍住她,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好似这样,她就只在他身边,再也跑不掉了一样。 “微微,我会想你的。” 他用力地说,恨不得将她的名字刻在他的骨子里,与她融为一体。 顾辞微伸手环住他的腰,瘪着嘴道:“我也会一直一直想你,我很爱很爱你。夜哥哥,你不许骗我。” “不会,微微,我夜见尘只爱你一人。” 夜见尘说地很认真,除了上次离别之际,他从未说过这样的情话,听得顾辞微心里微微颤动。 两人腻歪了一阵之后,顾辞微才终于舍得放开夜见尘,和夜芷言离开。 路上,顾辞微抓着夜芷言的衣裳,向她撒娇:“皇嫂,下次你还带我来好不好?有时间就来看看吧,你也很想夜哥哥是不是?” 夜芷言故意与她开玩笑:“看起来好像是你更想,还要看你表现了。” 顾辞微现在自然是连连讨好:“皇嫂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以后就唯皇嫂马首是瞻了。” 夜芷言失笑:“放心,有空自会带你来。” 这下顾辞微才满意。 第1034章 换血疗法 回到王府后,日子看似恢复寻常,不过那些百姓带给夜芷言的震撼尤在。 无论大人小孩各个都面黄肌瘦,不仅仅有许多身患疾病却无钱医治的人,田地里的收成也极差,尽是些瘦得可怜的农作物。 可是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救治得过来? 天底下有那么多苦困的百姓被病魔折磨,纵使她没日没夜地治病救人,也忙活不过来。 夜芷言微微垂眸,心下有了想法。 首先是让顾辞宴去寻了些品行端正又有济世救人心怀的医者,约莫有三十多位。 她未用名下铺子的大夫,毕竟调走他们,铺子里便人手不足了。 他们有的五六十岁、白发白须仙风道骨,有些则不过十八九岁,但他们各个都具有医学常识。 人品方面在夜芷言的二次检验下,也都过关。 不愧是顾辞宴亲自找来的,就是可靠些。 不过在授予他们新的医学知识的时候,却出现了歧途。 有一部分大夫认为古人的疗法则更为有效些,夜芷言的大胆创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年纪较长些的老者,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的。 “八王妃,你虽说是公认的神医,但您提出的换血之法着实令人难以理解,我们通常都是烧熏药物驱疫,可您这……让老夫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夜芷言被质疑,面上的神色不变,一双犹似清水的眸子微抬,便淡淡道:“这位老先生,如果病者的器官衰竭到了一定的程度,光用古老的熏药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最终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时候就必须要施行换血。” “只有将血液里的毒素驱除,方才能达到暂时性的保命,事后再将与其血液相匹配的血输入体内,就可以达到治愈效果。” “八王妃,老夫认为此法还是不可行,换血之法风险极大,更何况与患者血液匹配的除了患者的家属,就没有旁人了。万一得病的人全家都得了呢?亦或者无亲朋在世?这种时候你又该如何去医治!” 老者冷哼一声,视线扫了扫夜芷言的双腿,面露讥讽:“依老夫看来,八王妃的神医之名恐怕有虚吧?不然怎会连自己的双腿都医治不好?还在这里跟老夫扯一通妖言惑众!” 众人都以为夜芷言会气愤,却没想到她只是垂眸一笑,依旧带着闲雅的姿态。 “老先生,您已坏了医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对他人身患的病症评头论足言语讥讽,这就是你的医德吗?” 守在一旁的连翘拧着眉:“来人,还不把他驱逐出府!” 一旁的守卫顿时上前,将那个老者的胳膊一左一右地夹起来,就往外头拖去。 那个老者临走前,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气急败坏骂:“一介庸医也敢自称神医!我看着世人是瞎了眼才认你,待老夫出去,定要揭露你的嘴脸!” 在一旁看着的顾辞宴握着茶具的手微微一紧。 虽然他的脸被面具遮了大半,但不难看出此时已在想要杀人的边缘了。 果不其然,顾辞宴狭眸一眯,淡淡开口:“杀了。” 第1035章 百官募捐 他的声音十分清冷、尾音却略显沙哑,很是好听。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寒。 “是,王爷。” 谢行颔首,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府。 剩下来的医者们,即使也有死板的,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也不敢不放下以往的古旧知识理论,来细心思考夜芷言的观念。 尤其是夜芷言提出来的“abo血型”,更是从所未闻,却又让人慢慢产生浓厚的兴趣。 遇到不理解的地方再加以提问,很快就能够达到举一反三的效果。 甚至于将这份全新的知识理念慢慢与老旧一派相结合,吸收为已用,气氛逐渐和谐。 等培训了他们一两个月,夜芷言就将他们送去了太子顾辞枫那里。 让他们为太子效力,同时也为两江苦难的百姓们效力。 夜芷言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边闹出动静,沈乔慕也听说了。 他为人正直,能够为了天下百姓能够直言进谏,自然不会让这件事被埋没。 这日早朝,众臣讨论完时政后,刘公公手拿拂尘,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沈乔慕手握笏板上前一步:“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略微抬眸,见是沈乔慕,眼中带起些欣赏,笑道:“沈爱卿且说说看。” 沈乔慕身穿青紫官袍,温声说道:“陛下,八王妃将数名医者送至两江,协助太子一事您应该知道了。不仅如此,臣还听说她研制出了能够将亩产量提至更高的水稻小麦种子,着实是一位深明大义,品性端正的女子。” 皇帝听闻,微微蹙眉。 沈乔慕一顿,视线在周遭众官面上瞥了眼,才道:“一位女子尚且能够为国为民劳心至此,我等为官又怎能甘居其下?” 听了这话,周围其他文武百官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连忙就要有人打断,握着笏板就要上前:“陛下,臣也有……”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乔慕打断了。 “所以,臣以为,不若提倡后宫妃嫔与文武百官一齐为苦困地区的百姓们进行募捐,帮助他们一起渡过难关,正好也能体现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们听了,心里顿时一紧。 谁又不想捂住自己的腰包,谁愿意掏给别人用? 立马有人想要反驳,可皇帝却一拍龙椅:“沈爱卿这个想法很好,便按着你说的,这事全权交给你负责,务必办好。” 皇帝自然有自己的考究,不仅为了贤明,更是因为本朝的官员各个后头都有些许勾当。 官商勾结,做一些铺面买卖,从里面获取暴利,那从百姓手里赚来的钱可不少。 若能借此机会,让他们散散财,倒也不错。 文武百官见陛下点头,也不敢再劝,心里却是滴血。 而造成这一切的沈乔慕,自然被恨了个彻底,一时间,沈乔慕在朝中可谓是树敌无数。 下了朝后,沈乔慕刚刚走出太极殿,就被几个老臣围住了。 他们各个吹胡子瞪眼睛,鼻子都要气歪了:“姓沈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1036章 喝酒吗 “本官警告你,最好少管闲事,不然有你好苦头吃的!” 沈乔慕振了振袖子,笑道:“各位大人,下官还真不知晓了,几位要给下官什么样的苦头吃?不若给苦头吃之前先把募捐的钱交了?” “你!” 李太傅气极反笑:“沈乔慕,别以为你现在得陛下重用,就可以仗势欺人为虎作伥!早晚有那么一天,你就等着被拉下来吧!” 沈乔慕却是神色镇定:“李大人,下官没那么长久的远见,只能瞧见现如今的势。你说的的确不错,下官就是借了陛下的势。所以……这第一个募捐对象,可就选在大人您身上了。不若明日吧?明日下官定然登门拜访。” 李太傅吃瘪,气的面红耳赤,瞪向他久久难言。 见他被怼地没话,其他大臣立马围上去。 “要想发善心,你自个家捐就完事了,为何非要带上我们!” “就是,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 就在他们恶语相向地起劲的时候,一道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却响起在他们身后。 “一个个话这么多,商讨如何安置灾民治理国家的时候,怎不见你们出声?” 那些大臣一愣,转头就瞧见顾辞宴正站在身后。 被银质面具半掩的面庞,神情晦涩不明,一双墨眸发冷,森森地盯着他们看。 大臣们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俯身行礼:“臣等见过八王爷。” 顾辞宴眉头轻拧:“滚。” 听着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跟得到了特赦令一般,慌张着整理袖子俯身告退。 他们走后,沈乔慕看着顾辞宴,拱手道:“谢过八王爷出手相助。” 顾辞宴并不理会他的答谢,背手而立,淡淡道:“沈大人当得。” 气氛一时冷下来,纵使直惯了的沈乔慕都有些尴尬,心里觉得这位八王爷还真不愧对传闻中的活阎王名声。 有他在身旁,周围的气温都偏低起来。 这时,顾辞宴又复启唇:“喝酒吗?” 沈乔慕微愣,这便是拉拢的意思。 他在朝中向来拒绝任何拉帮结派,可若是眼前的八王爷和那位八王妃,或许值得结交…… 想着,他颔首道:“八王爷相邀,定然赴约。” 他们坐着马车一路去了八王府。 此时,夜芷言正在中庭的梧桐边看着医书,她坐在轮椅上,垂眸细看,一副恬淡静谧的模样。 听闻脚步声,她微微抬眸,见是顾辞宴回来了,才微微勾唇巧笑:“回来了?” “嗯。” 顾辞宴轻声回应,眉目染上温柔,一点也没有对外的清冷漠然。 沈乔慕见了那叫一个惊讶,完全没想到那位传闻中的活阎王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真是稀奇。 等茶水布置妥当,几人便落座席间。 沈乔慕看着夜芷言,不由夸赞道:“八王妃真是奇女子,不仅能够研制出将亩产量提至更高的水稻小麦种子,还培训了数名医者出来协助两江,在下实在是佩服!” 夜芷言听言,报之一笑:“沈大人过赞了。” “岂会?沈某是真心觉得八王妃真乃深明大义!” 夜芷言客套地恭维:“沈大人亦然,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光是敢于谏言,就是十分难得的品质。” 第1037章 言儿你更钦佩谁 一旁的顾辞宴听着两人的互相吹捧,脸色微沉,周身的气场也冷冽起来。 他不免有些后悔把沈乔慕请回家中了,真是给自个请了个情敌。 沈乔慕突然察觉到寒意,转眸就瞧见顾辞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可谓是冰冷至极,还夹杂着几分警告。 纵使他平时直来直往,也知道顾辞宴不愿他与夜芷言多谈。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他起身道:“八王爷,我府里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夜芷言倒是没察觉出来顾辞宴看他的眼神不对,笑着挽留:“时间不早了,沈大人还是留下用膳再走。” 沈乔慕却是已经起身:“八王妃,以下官的身份,与二位同桌用膳于理不合,便不打扰了。” 眼见着夜芷言还要说话,顾辞宴却是凉凉开口:“让他走吧。” 沈乔慕听闻,连忙行礼离去。 看着沈乔慕的背影,顾辞宴眼里的冷意这才收敛了些。 夜芷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难得见你请人回来,沈乔慕实乃朝廷清流,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听着夜芷言的话,顾辞宴略有些醋意,眉头一挑:“在言儿看来,本王和沈乔慕谁值得你钦佩?” 夜芷言略微一愣,这才意识到不对。 她抬眼看去,此刻没有外人在,顾辞宴已然将面具取下,露出那张俊秀面庞。 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她瞧,眸深如水,通身都带着醋缸酸味儿。 顾辞宴见夜芷言久久没有回应,顿时醋意加倍,直接搂住她的腰身,将她从轮椅上抱了下来抵在桌子上。 随即俯身靠近,覆上她的朱唇,带着醋意地一阵啃咬。 夜芷言微微睁大眼睛,含糊道:“阿宴!” 她的抗议很快被吻吞没,可她却无法专注于这个吻中,余光瞧见一旁候着的连翘和海棠,羞的面颊发烫,就连耳朵也染上了红晕。 两个丫鬟见状,连忙退出了正堂,并且将屋门轻轻关上。 等一吻结束后,顾辞宴醋意犹在,狭眸深沉地盯着她:“言儿,你到底更钦佩谁?” 夜芷言双眼水意蒙蒙,无奈地推了他一把:“是你是你还不行么?下次不要胡来了。”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顾辞宴这才扬起眉梢,放过了她。 是夜,月寒如水,凉风习习。 此时接近亥时,又地处京郊的山林里,所以四下阴森森的,树影婆娑,一个个倒影如鬼魅。 舒钬偷偷摸摸地走着,一路都胆颤心惊的,生怕被什么人发现或者跟踪。 等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看到庞玉山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点头哈腰地跑过去:“丞相大人,是下官来迟了,劳您久等。” 庞玉山冷着脸,语气森冷:“你喊本官来此有何事?” 舒钬搓着双手,语气怯怯道:“庞大人,这三皇子可都被削去爵位了,所以……咱还要不要动手啊?” 庞玉山听着顾辞文头也疼,他与顾辞文暗中合作许久,此刻他被贬,弄得自个也没了退路。 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就是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眼神很冷:“当然要动手。” 第1038章 庞玉山,你出来 庞玉山眼神极冷:“当然要动手。” “嘿嘿……小人也觉得没必要继续动……什么?” 舒钬话说了一半,才听全庞玉山的话,顿时瞪大了一双鼠眼,满脸惊讶:“大人!那三皇子现如今可都没了势头……” 舒钬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舒钬,你是在质疑本相的决定吗?” 庞玉山眯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声音无波无澜,却带着丝丝杀意。 舒钬顿时哆嗦起来,连忙否认:“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庞玉山冷冷勾起嘴角:“最好不敢,你走吧。在事成之前不要再来烦扰我。” “……是。” 舒钬颤颤回答,目送着庞玉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舒钬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只觉得心里一片凄凉。 早知道要被庞玉山那个老贼抓住把柄,就不该受杜妃诱惑,害得他现在受着那老贼的气,不得不去杀禁军统领大大统领。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真的去杀了,他这条命可不见得能保住! 这般想着,舒钬就觉得前路一片凄迷,不知不觉走到夫人的门前,已然泪水满襟。 他“吱呀——”一声推开木门。 舒夫人瞧着站在门口不说话就默默哭着的舒钬,疑惑的同时还有些心急,以为舒钬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连忙拉着他进屋子里去。 “老爷怎哭成这般,到底遇到了何事?” 舒钬觉得自己定然是死定了,有许多恐惧都憋在心里无处叙说,此刻被舒夫人这么一问,就更是激动了。 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原本他的官职禁军中郎将,在禁军里混的也算是舒服。 现如今被庞玉山那个老贼抓着把柄威胁,非要害得他丢了官职性命才可罢休…… 想着哭得越发伤心了,抱着舒夫人哭道:“夫人你可有所不知,那庞玉山老奸巨猾,非要威胁为夫去做伤天害理丢性命官职的事儿。我若真做了,以后被处斩入了地下,可如何叩见列祖列宗啊……” 舒夫人听着舒钬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勉强是听出来一些意思了。 庞玉山那老东西威胁他的夫君去做要掉脑袋的事情! 这庞玉山还真是欺人太甚,仗着身份这般欺负她家夫君,真真是没有王法了! 她边安慰着舒钬,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想去找庞玉山理论,却也知晓现在天色晚了,就算去了也见不着人。 所以硬是忍着气,留到了第二日清晨,带着一帮奴仆就去了丞相府。 舒夫人也是个厉害的,也不怕,张口便喊:“庞玉山,你出来!” 庞玉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不凡,这上京敢直呼他大名的不多。 门口的侍卫听了立马面露恶色,上前质问:“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相府门口叫嚣!” 舒夫人眉头一皱,讽道:“怎么,相府就了不起了?就可以视人如草芥?我是禁军中郎将舒钬的夫人,我要见他!” 禁军中郎将……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见着听到她的动静,周遭已经有了几个围观的,其中一人忙跑进府里,向庞玉山通报去了。 第1039章 好日子到头了 听说有人在外面闹事,已有不少百姓围观,庞玉山自然不能叫人坏了自己的名声,匆匆赶去。 舒夫人瞧见庞玉山来了,更加激动:“庞玉山,你不是人!身为丞相,不为民做事,竟然威胁我家相公替你干那些缺德事!” 庞玉山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沉着声怒气冲冲道:“你们这些没眼色的,还不赶紧将这泼妇赶走,任她在这里信口雌黄,随意诋毁本官吗?” 侍卫们吓得一抖,连忙上前去驱赶舒夫人:“快走!你这泼妇!” “凭什么赶我走?放开我!放开我!” 舒夫人自然不愿,大力挣扎着。 她一个妇人自是不敌两个大男人的,直接被那两名侍卫给拖走了。 舒夫人被赶走后,围观的百姓还久久不散,都在小声讨论着这事。 庞玉山听闻,气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但又碍于面子不想在这些百姓面前发火。 只压着怒气,咬着牙提醒他们:“你们还不快走?跟着那泼妇在这里闹事吗?小心本官治你们造谣!.” 百姓们自不敢与丞相作对,知道若是不顺从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便匆匆各自散了。 上京之中没有秘密,很快舒夫人去找丞相的事儿便传来开,也传到了夜芷言的耳中。 一个侍郎的夫人跑去丞相府前闹事,她知道,这绝不是偶然,其中定然还有隐情。 既然这事能传到她的耳朵里,那也能传到更上层。 若是皇帝听说这件事,定也会怀疑他们。 她眯起眼,凉凉一笑:“庞玉山,看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果不其然,森严的皇宫之中,皇帝在御书房伏案看着奏章。 片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怒气明显。 又过几秒,他便直接将折子扔向地上:“来人,传百里烈!” 他严肃的声音响彻在肃静的宫殿内,刘公公听言一个激灵,连忙行李小心翼翼道:“是。” 很快,百里烈便被传入宫中。 刚踏进宫殿,他便觉得氛围似乎不太对,所以一直提着嗓子,秉着呼吸,小心按照规矩行礼。 跪下叩头时,他便看见了地上扔着摊开的奏章上庞玉山,舒夫人几个字。 百里烈心里一紧,瞬间明白了皇帝为什么生气。 舒夫人与庞玉山的事他也听说了。 丞相乃是国之众臣,私下与禁军中郎将夫人有联系,自然让人怀疑。 片刻,皇帝沉沉开口:“丞相之事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你去查查,朕要知道他为何能与舒夫人扯上关系,事无巨细,倒时来回禀朕。” “是。” 百里烈闻言应下,皇帝这才敛了些怒,挥手叫他出去了。 翌日早朝,太监与众臣照例过了礼数。 皇帝端坐与龙椅之上,目视大殿里立着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道:“众爱卿可有要事禀奏?” 威严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龙椅上传来,底下跪着的百官略微动了动身子。 不多时沈乔慕握着芴板出列,瞥了眼身后未动的众人,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要禀奏。” 第1040章 提拔新的武将 “沈爱卿但说无妨。” 皇帝开口,锐利如鹰的眸子落向他。 沈乔慕挺直了后背,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夜大统领去治水以后,京中无一品大统领镇守,为了朝堂安定,不若再提拔一位武将。” 京中无能威慑四方的武将,确实令人忧思。 此言一出,百官神色骤变,所有人都对此言起了心思。 这沈乔慕还真是不言则已,每言惊人。 皇帝不由皱眉,夜见尘走后,为了架空他的权利,确实有必要再提拔一位大统领。 思及此处他瞥向庞玉山:“庞爱卿以为如何?可有举荐之人?” 他此言是存了心思的,庞玉山同那舒夫人有联系,保不齐与舒钬结党。 若是如此,他说不定会借机举荐,届时便足以试探出庞玉山同那舒钬的关系。 庞玉山骤然被点名,心里有所疑虑,但面上依旧镇定,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沈大人此言差异,臣反对提拔武将之说。” “哦?那庞爱卿以为应当如何?” 皇帝眸子深意更甚,这庞玉山出此言倒并不让他意外。 庞玉山定了定心神,稳住心中思虑,而后将想法娓娓道来:“陛下,臣以为京中虽无大将,但谁又敢攻入京中?再者,夜大统领治理水患,少则几月,多则不过半载,何以再提拔一大将于京中?” 沈乔慕与之对峙:“庞大人此言未必太满,古往今来殊不知居安思危之理?” 沈乔慕话音刚落,一众大臣却直接出列,齐声道:“陛下,臣反对沈大人之提议!” 顿时,满朝百官竟无一人赞同沈乔慕之言。 户部尚书伍弘见状心里不免担忧起来,如今这朝堂之上,均是反对之人,想来沈乔慕应该是被孤立了。 他就知道,自个这徒弟能力不凡,但锋芒太过了…… 皇帝见朝堂之上无人赞同,目光瞥向顾辞宴:“老八,你可愿意上任?” 忽然被提及,顾辞宴狭眸一眯,闪过嘲讽。 他这番试探,真当自个不清楚真实用意。 顾辞宴薄唇一掀,道:“父皇,儿臣不愿。” 众大臣未曾想到陛下竟然起了这心思,若是让顾辞宴当了一品大统领,那岂不要将朝堂搅个昏天暗地? 先前只是看不惯沈乔慕,如今他们切实为了自个的性命担忧了,齐齐道:“臣等望陛下三思!” 皇帝虽然试探了两人,但心中也有意定下这件事。 但见朝臣态度,只能作罢,拂袖道了句:“也罢,此时留后再议吧。” 见皇帝撤回念头,文武百官一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个个只觉得这早朝上得实在累得慌。 接着没人再奏,公公宣布退朝。 早朝刚退,襄妃宫中,一小太监匆匆往殿内跑,神色慌张,几次差点被门槛绊倒。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襄妃刚在侍女的伺候下用过早膳,见到小太监神色慌张,面露不喜。 小太监见状,顺了口气道:“襄妃娘娘,奴才是听到早朝上发生的事儿才急了些,早朝时候陛下……” 他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全部告诉襄妃。 第1041章 试探襄妃 襄妃听闻此事以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挥手让太监出去,却再也坐不住了。 陛下有多忌惮宴儿他是知道的,早朝间对宴儿试探,如今不知心中是何心思…… 加上,顾辞文的事儿让陛下如今对个个皇子都很忌惮,也更加敏感,万一他做了什么打算…… 想着,襄妃心慌不已,对着身边竹心道:“你去准备些吃食,随本宫到太极殿去一趟。” 竹心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去准备。 不多时,襄妃便带着众仆赶到太极殿门外。 门口值守的太监见襄妃来了,堆着笑:“襄妃娘娘,劳烦您等一等,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 襄妃微微颔首,站在门外等待,心中翻涌的思绪慢慢沉静下来。 面上带笑,清丽明艳,宛如三月里新开的桃花。 见了陛下,总归要讨他喜欢的,哪怕她并不想笑,见了他也不见得多开心。 太极殿内,太监走到离皇帝几步远的地方叩首:“陛下,襄妃娘娘求见。”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脱俗动人的身影,浑身的劳累消散不少,抬了抬手:“让她进来吧,外头凉。” 小太监得令以后,便小步退出去,来到襄妃身前:“娘娘,陛下怕您着凉,让您快些进去呢!” 襄妃淡淡颔首:“有劳了。” 话落,便带着侍女走入太极殿。 进了御书房,她盈盈一拜:“臣妾参加陛下。” 此时,皇帝正端看着军印,眉头紧皱着,像是在琢磨些什么。 听闻他略一颔首:“起吧。” 襄妃自然上前,拿出食盒里的莲子羹微笑着送到皇帝面前,目光在军印上停顿,动作更加轻柔了些,试探着问:“陛下,何事让陛下如此优思,竟然连早膳也不肯用了?臣妾听闻陛下又不用早膳,便熬了这莲子羹给陛下送来,陛下好歹尝一尝。” 皇帝闻到一股莲子清香后放下手中军印,抬头便瞧见襄妃唇边的笑,心底的不爽快去了大半。 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道:“就属你最为关心挂念朕,朕今日想提拔老八,让他掌管大军,毕竟他之前有过战功,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意下如何?” 襄妃眸子一凝,自然听出皇帝话中试探之意。 唇边微笑顿住:“陛下,臣妾不愿宴儿成为大将,掌管大军,宴儿性子顽劣,实在难堪大任啊。” 她说着更为恳切道,“陛下,比宴儿资历深的武将不少,还请您另择他人吧。” 看来,襄妃倒是没别的心思。 皇帝心里放了心,又不好表露,虚伪的愠怒指责:“你这话却是自私!老八如今也不小了,身上又有战功,为何不能为将?” 襄妃眼睫一颤,心里哂笑,知道他虽然面上愠怒呵斥,但心里却是满意的。 毕竟如此回答便能显出她未存野心。 不过不论如何,只要他不怀疑宴儿便是。 她面上依旧是诚恳柔弱,跪了下来:“陛下,臣妾是自私,是臣妾辛苦养大的儿子没用,陛下要怨,便怨臣妾好了。” 说着,眼角已经晕了红,泫然欲泣。 第1042章 提拔百里烈 皇帝到底只是给自个找台阶下,见美人欲哭,忙伸手抚起:“也罢,你起来吧!” 襄妃知道他心中怀疑暂且搁置,抹去眼角湿润,换上笑容端起莲子羹。 舀了一勺放于唇边,又仔细吹了吹,送到他唇边:“陛下,臣妾伺候您用了这莲子羹吧!莲子清心去火,最是合适。” “嗯。” 皇帝应了声,而后张口喝下。 心里的试探之意却并未退却,淡淡又问了一句:“爱妃,既然老八不能担此大任,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朕听一听。” 襄妃手中的勺子一顿,这话不仅是在试探自个对前朝之事作何想法,更是试探她对朝堂之事知晓多少。 皇帝果然不肯轻易打消心思。 她微微叹气:“陛下抬举臣妾,臣妾哪里有什么建议?后宫不干政,臣妾也从不晓得前朝的事儿。” 皇帝放下心来,襄妃的回答他甚是满意。 于是便柔和了态度,和襄妃调笑起来:“你倒是谨慎,当朕不知道就属你心细聪慧?” “陛下,您又笑臣妾。” 襄妃娇嗔一句,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瞧着陛下现在的态度,应当是不再疑心什么了。 “既然老八不愿入朝为官,那就不考虑他了。朕瞧着那百里烈不错,为人忠烈,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不再说笑,目光在军印上流连,说起了正事:“此人可以辅佐太子,祖父又是皇后祖母的表哥,算是皇室宗亲,用起来放心。” 襄妃笑道:“陛下深谋远虑,此人与皇家有亲缘,必定会衷心辅佐太子殿下,如此便再无不妥了。” “朕也觉得此人甚好,不无不妥。” 皇帝淡淡点点头,心中开始思索何时下旨最为妥当。 襄妃瞧见他打定主意,也不想多留:“陛下忧虑已解,且政务繁忙,臣妾就不多在此叨扰陛下了。” 瞧见襄妃准备走了,皇帝将人拉到跟前,心中甚是满意她的体贴得体,便拍了拍她的柔荑:“朕今夜到你宫中去,爱妃可要好好准备!” 襄妃面上染上红霞:“是,臣妾知道了。” 话落,便带着竹心出去。 二人走出去后,拐到无人的地方,襄妃才彻底放松下来。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果真是半点马虎不得,也不知此次陛下是否真心打消疑虑。 她却不知,方才在太极殿与皇帝的谈话被守在门外值班的禁军祝一听到了。 祝一当即冷汗爬了一背,满脑子都是皇帝那一句“提拔百里烈”。 他是舒钬的部下,若是百里烈成了一品大统领,哪还有他们的好日子? 他心急,想将此事禀报给舒钬,但现下还在当值一时半会走不开,只能认命继续守着。 好容易煎熬着过了轮值的时候,祝一连忙往舒钬那边跑。 他路上跑得飞快,气喘吁吁到了禁军处。 舒钬正在同手下们歇着,这会儿瞧见祝一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心中不免被他感染几分焦急,皱眉问:“你急急忙忙的做什么?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 第1043章 言儿好久没有陪我 祝一稍微喘一口气,连忙把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说与舒钬听。 “舒大统领,属下刚刚在太极殿外当值,听到陛下与襄妃娘娘谈话,说是要提拔那百里烈为一品大统领!说什么此人为人忠烈,又与皇家有亲缘,我瞧着这事儿怕是板上钉钉了!” 这下,舒钬面上难看起来,舒钬那些个手下脸色也不好看。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忽然其中一人打破沉默:“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绝不能让此事发生啊?这禁军之中谁不知道您与那百里烈向来不和,如今陛下有意提拔,到时候真叫那百里烈压我们一头,那往后的日子可就……” 有人起头自然就有人往下接:“是啊,大人,那百里烈是个什么性子,在座的可都知道。往常您和他意见不合也就算了,偏偏私底下还有些事儿,他又惯是看不惯我们,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听着手下一句句劝解,舒心里也是沉重。 他与百里烈的关系可不大好,保不齐他若是真被陛下提拔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总归在这禁军之中不会再有自己好日子过了! 见舒钬迟迟不语,手下们也哀怨起来,心中的焦急被放大。 那百里烈若是成为一品大统领,暂且不说舒钬,他们这些同党手下必定会被百里烈开刀。 到那时日子可就没现在这么滋润了。 舒钬见祝一还在自己跟前杵着,便挥手让他离开:“你先回去,这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祝一如今心里难免几分凄凉,叹气道:“大人,总归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也不知那圣旨是几时下来,唉!” “罢了,这事我会处理,你们莫要怨声载道的!” 舒钬出言安抚一声,目光瞬间变得狠厉起来,阴冷至极。 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了。 必须得快些动手! 不论是庞玉山还是百里烈,他没有一个招惹得起的,他怕被庞玉山揭穿,也怕那百里烈成为一品大统领之后对付他。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边,襄妃回宫之后,越想越安不下心思,怕顾辞宴做出什么让皇帝更忌惮,便写下一纸书信,让竹心找人传书去八王府。 八王府内一座拱桥跨过湖,夜芷言与顾辞宴携着手往桥边走去。 周围的几颗桃树花开正繁,而那拱桥下数条锦鲤嬉戏在水间。 这般惬意美景里,醋坛子投胎的顾辞宴开口:“言儿,你都许久没好好陪我了。”, 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夜芷言听得出声音里面夹杂着几分委屈。 此刻若有外人在场,估计要大跌眼镜了。 夜芷言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衣袖,转眸冲他笑了笑:“我何时没陪着你?” 顾辞宴复又启唇,那委屈的劲儿更甚:“每次都有外人在场打搅,并非独处,又怎算是陪我?” 夜芷言心下觉得好笑,但也知晓此刻若不表态,指不定要围绕着这个话题费多少口舌。 她带着顾辞宴停步桥边,轻轻搂住他的腰身,然后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现在陪你好不好?” 顾辞宴嘴角上扬,狭眸带笑:“好。” 第1044章 明日找他谈谈 就在这时,一条锦鲤跃出水面。 由于伙食好,被养得很是肥硕,所以带出的水花也是巨大一片,落下后涟漪阵阵。 夜芷言略微抿唇思考了下:“这湖虽说荷叶不少,到了节令荷花也是夺人眼球赏心悦目,但看久了到底单调,不若再买些天鹅放进去观赏?” 顾辞宴眸光带笑:“一切都依你。” 夜芷言听后,嘴角微微上扬,让本就惊艳的面庞更显得姿色秀妍。 顾辞宴看着,狭眸深沉,随即便俯身。 正要将吻落在夜芷言的朱唇上,煞风景的却来了。 “王爷,宫中有书信传来了。” 齐缮正拿着书信喘着粗气,面上还带着红晕,显然是一路狂奔跑来的。 等他缓了一会才瞧见此刻的气氛有多尴尬。 只在王妃面前才面露柔色的顾辞宴正用一双冷冽的眼睛盯着他。 齐缮正顿时心间一紧,他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挑在王爷跟王妃亲昵的时候! 他忙垂下眼,不敢再看,生怕被顾辞宴踹进荷花池里。 夜芷言微微一笑,率先开口:“齐缮正,将书信拿来吧。” 齐缮正听闻,连忙将书信上传到夜芷言的手中:“奴才先退下了。” 他走后,顾辞宴展开书信,上面写着一段话:“宴儿,最近不要碰军务,免得陛下怀疑。” 夜芷言看了,便知皇帝肯定是在襄妃面前说了什么,她这才特意来信叮嘱。 夜芷言挑眉道:“看来皇帝是因为顾辞文的事情,变得更加敏感戒备了。” 顾辞宴点头:“只是父皇这般戒备,就不会允许我们的人接近保护,到时候顾辞文动起手来,就只能依靠百里烈了。” 夜芷言蹙眉:“不如你明日去寻百里烈谈一谈?” 若是不让他知道危险,怕也不会周全。 顾辞宴摩挲着她细瘦的指节,边道:“好,改日我找他谈谈。” 翌日,玄武大道上人烟稠密,甚是热闹。 一队士兵将街道上的行人走贩肃清,握着武器站在街道两旁,人群里时不时传来疑惑的议论。 “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吗?这么多士兵?” “据我所知,是陛下出宫了,要去卫家慰问卫国公和卫夫人的……” “卫国公府,是那位前任禁军统领吗?” “对对对。” 没多久,一队车马就缓缓驶来。 领头的,便是一身银甲的百里烈,他后面则跟着九街金銮车,是只有当今天下最尊贵的那位才可以使用的。 马车前后护着许多禁军,舒钬亦在其中。 周围的百姓一见着百里烈,顿时议论纷纷。 “你不是说,今天是上任禁军统领卫大人的祭日吗?皇帝陛下前去慰问卫国公和卫夫人,为什么要把百里烈也带着?那不是打脸吗?” “就是啊,那百里烈曾是卫大人的副官,当年卫大人出事,可就有人说了是百里烈暗中作乱导致的!” 将周围百姓议论声收入耳底的舒钬暗自一笑。 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 所有人都觉得百里烈害的卫国公身死,到时候他下毒的时候,才不会有人怀疑是他动的手。 都是卫家为了报仇,才做下的恶事。 第1045章 百里统领,下官敬您一杯 到了卫国公,卫国公和卫夫人已经守在门口等候接迎圣驾了。 卫国公年纪已大,头发花白,杵着拐杖。 瞧见皇帝下了马车,连忙双膝一弯就要下跪。 却被皇帝扶住了:“卫爱卿,卫天于朕有救命之恩,今日咱们不谈君臣之礼,就当朕只是一位祭拜救命恩人的普通人。” 卫国公一阵惶恐:“陛下,此话可就折煞卫家了,能够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那是卫家的福分。” 皇帝闻言未语,亲自扶着卫国公进了卫府。 此刻卫府四处皆白,上到老卫国公,下到洒扫仆人,身上都穿着素白。 皇帝领着禁军众人一齐上了香,卫国公还打算留陛下一顿饭,却被皇帝以国事繁忙推拒了,又领着浩浩荡荡的士兵返回了皇宫。 但禁军几个头领却是留下来,毕竟卫天还在时,对他们也都不错。 每年不管皇帝来不来,他们都是要来的。 卫夫人招待着几人:“各位坐吧,酒菜这就上来了。” 她瞧着儿子的旧部,心里也是一阵难过,话落便寻了个理由离开。 舒钬主动将酒坛从侍女手中接过去,顺手将指尖往酒坛子一探,边道:“今日是咱们卫大统领的祭日,我们不醉不归!” 舒钬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那小动作早就落入了百里烈眼中。 百里烈皱着眉,只觉得反常。 舒钬不仅主动去提酒坛,不过开个酒塞,手还探入了坛子里,此刻更热情地给身旁之人倒酒。 不正常,真是不正常。 要知道舒钬此人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平日里因为一个禁军中郎将的职位,可谓是豪横惯了,不比他官职大的,他连正眼都懒得看一下。 可这一桌子的人没几个比他官大的,哪劳得动他亲自倒酒? 百里烈思考了一会没想出原因,便也抛之脑后了。 毕竟这舒钬虽然为人的确不行,但胆子小,没气度,成不了大事,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舒钬将酒给桌上的人挨个满上,最后才是百里烈。 “百里统领,下官给您倒酒!” 滑落,对上百里烈严肃的目光,舒钬提着酒壶的手不免一抖。 他直勾勾地看来,好像能看清一切。 难道百里烈看出来什么了? 不……不可能…… 百里烈虽说武功高强,但也不能光用鼻子闻就能闻出他往酒里下毒。况且顾辞文说过这毒无色无味,百里烈不可能分辨。 定然他是想多了! 舒钬笑着稳住手中的酒壶,给他倒上满满一杯:“百里统领,我敬你一杯。” 百里烈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接过了酒杯。 舒钬心里松了口气,等他坐回位置上后,为了避免被怀疑,也给自己倒了杯。 等所有人落座,百里烈率先站起来,举着杯子,满脸严肃道:“诸位,卫大人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因公殉职令人钦佩,我们也要向他学习,以此酒遥敬卫大人!” 桌上其他人瞧见了,也连忙举着杯子站起来,随着百里烈一饮而尽,他们也随之喝下。 第1046章 中毒 卫家人瞧见了,内心是既酸楚又感动。 这酸楚自然是来源于卫天的离世,但这感动,却是因百里烈。 他现在已经接替了卫天的职位,成为了新任禁军统领,但刚才他所说的话里,却满是对卫天的崇敬。 这也就表明了在他的心里,卫天是永远的禁军统领。 眼看着所有人都喝下了毒酒,舒钬这才算是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他刚才虽然也跟随着众人站起身喝酒,但却并没有真的喝下,而是全部通过衣袖的掩盖悄无声息地撒出去了。 他也不在乎喝下这酒的几乎是禁军所有的将领。 反正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既然干了这件事,倒不如一次杀一窝。 如果单单只有百里烈中毒的话,那么首先被怀疑的可就不是卫家了,而是给百里烈倒酒的人。 但如果这一桌子的人都中毒了...... 那卫家可就是真的难脱嫌疑了,毕竟这可是在他们卫国公府出的事儿。 想着,舒钬唇角牵着笑坐了下来,才吃了口菜,忽然凡是刚才喝了那壶酒的人,各个都身体疲软无力,眼睛胀得通红。 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异常的缘故,便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舒钬也在其列。 但他所中的毒虽然跟其他人的症状相似,但却并非同一种毒物。 因他之前拿毒用动物试验了症状,随即就去找来一个差不多症状,但却并不致死的毒药提前服下,以此来撇清关系。 一见这场面,丫鬟仆人个个都尖叫四起,留下的几个卫家人震惊不已。 卫国公老脸煞白,在这混乱的局面中嗅到一股浓浓的阴谋味儿,不由六神无主。 但好在他虽被吓得软了身子,但理智尚存。 缓了一会,连忙安排人去宫里通报,将现下的事情告知皇帝陛下,顺便去将上京内所有名声大的大夫都寻来。 这时,离去的卫夫人听了动静赶来,瞧着桌上地上七倒八歪的禁军,吓得险些没站稳。 她无措地看向卫国公:“这是怎么了?” 卫国公脸色难看:“怕是有人想陷害咱们,在酒里下了毒,几位大统领吃了酒便这样了。” 卫夫人心里一凛,这杀千刀的。 卫天死后,他们卫家已然萧条,是谁还不放过他们! 卫夫人气得牙痒痒,也不忘让仆人将桌上的几人搬到地上躺平了,又扶着侍女出了堂外,安排管家将卫府的大门关闭。 不准任何人出进,所有奴仆都要过来进行排查。 他们却不知,真凶其实藏在倒下的人中。 舒钬一口鲜血喷出去之后,只觉得脑袋晕眩之余还伴随着阵阵疼痛,像有人拿着钉子不断往他太阳穴里钻似的。视线也慢慢模糊到看不清东西..... 而后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他给自己下的毒也不轻,可以说做了一场豪赌,他赌大夫能将他救回来。 那之后,他在禁军里就真的能横着走了。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喝下毒酒的百里烈虽然喷了一口鲜血,但之前夜芷言给他的药物却缓解了一部分的毒素。 第1047章 去八王府 昏迷了会后,百里烈费力地睁开眼,昏黑的视线对焦了许久,这才勉强看清眼前。 他挣扎着站起来,挨个去探查其他人的鼻息。 最后发现,这些中毒的人里头,除了舒钬之外,全都丧失了生命体征。 百里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舒钬的一系列怪异动作,显然跟这件事情有着重要的关联! 可为什么舒钬也中毒了? 而且,舒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百里烈越想,脑子就越晕沉,墨黑的瞳仁逐渐涣散,内脏也被毒灼的剧痛,在这么下去就危险了…… 不能莫名其妙地就交代在这里。 百里烈抽出剑在自个的胳膊上重重划了一道口子,用那剧烈的疼痛来保持神志的片刻清醒。 随后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往堂外走。 正巧撞见捉贼人的卫夫人。 卫夫人原以为那些人全都晕过去了,没想到百里烈居然还清醒着。 顿时一阵欣喜,很快又是忧心忡忡,连忙上前:“百里大人,你现在怎么样了?别担心,大夫马上就来了。” 百里烈步伐虚浮,他晃了晃脑袋,努力看清周围的东西,扯着干哑的嗓子道:“卫夫人,我有神医的药,一时半会没事。待会宫里来了人一定要先把舒钬救活,此人是关键,他说不定知道背后的主谋!” 他并未怀疑卫家,因为卫天死了数年,他们每年在忌日都要来吃酒。 若是他们想动手,何苦等到现在? 卫夫人原先还有些担心会被百里烈怀疑,现下听了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 反倒是舒钬,除过百里烈,就他一人活了袭来,或许下毒的正是他! 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现如今,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一个禁军中郎将居然也敢将手伸向他们卫家! 眼看着卫夫人心里已然有了成算,百里烈道:“卫夫人,你且在此,我要去一趟八王府。” 卫夫人听闻担忧:“百里大人,您这样怎么去得了,还是留下来等医治好些再去吧?” 百里烈手扶着额头,艰难道:“这毒甚烈,若非神医八王妃,没人救得了我。” 卫夫人见状不敢再拦,忙派了两个小厮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百里烈,跌跌撞撞地往卫府门外而去。 路上百里烈感受到毒素已然在他身体里愈发疯狂,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连夜芷言给他的药都无法缓解。 守在府外的副将瞧见卫府的大门关闭,知道发生大事,却也进不去,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 终于等到百里烈走出卫府,却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嘴角黑色血迹尤为突出。 不由一惊,连忙上前问道:“百里统领,您这是怎么了?” 百里烈用尽全身力气吩咐着:“去八王府……” 副将不敢再问,生怕耽误时机,将他扶上了马车后,驾车飞驰而去。 百里烈坐在马车里,手掌紧紧抓着剑身,只要一有晕过去的迹象,他就狠狠一握长剑。 那割破手掌的疼痛,此刻倒像是救命良药般,帮助他缓解毒素的麻痹。 等马车终于停在了八王府的门口,百里烈这才放心,彻底晕死过去。 第1048章 救回百里烈 副将撩起车帘,见百里烈斜倒在马车里,大惊失色,连忙将他从马车里抱出。 同时往王府门口冲去,道:“八王爷,百里统领求见!” 府门边上的侍卫见状,忙进府通报,另外的人帮着侍从,将百里烈抬进府中。 夜芷言正在蕙芷阁饮茶,便见连翘匆匆进来,道:“王妃,大事不好了!百里统领来咱们府上,说是中了剧毒,命在旦夕!” 闻言,夜芷言神色一凝,连忙起身:“人在哪?” 连翘道:“在正堂呢。”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夜芷言也没耽搁,匆匆向正堂赶去。 她到的时候,正堂里外围了不少仆人。 帮手的看热闹的都有,将躺在地上的百里烈围起,一片喧闹。 夜芷言皱眉,冷斥:“都散开!” 众仆见状,纷纷散开不敢再看,百里烈身旁只留副将与齐缮正二人。 夜芷言催动轮椅上前,问道:“百里统领这是怎么了?” 副将神色凝重,眼里带着慌:“回王妃,末将也不知。只知道大统领去吃酒,出来就这样了,还请您救救他!” “你放心,我自会尽力。” 夜芷言安慰了一句,忙察看百里烈的情况。 百里烈已经彻底陷入昏迷,完全没有意识,手掌上割破的口子已经被人略作处理。 只是嘴边还断断续续地往外吐着黑血。 看到百里烈的惨状,夜芷言脸色冷沉,吩咐丫鬟拿热水过来。 她剪开百里烈手上白布带,发现伤口渗出的血已经有些发黑。 只看一眼夜芷言就辨认出,百里烈中的毒,必定见血封喉。 若非夜芷言曾经给百里烈的药,百里烈恐怕在半路上就会丢了命。 下毒之人,心思之毒,可见一斑。 夜芷言心思沉到智脑中:“智脑,这毒解毒剂可解吗?” 智脑答道:“可以,主人。” 夜芷言这才松了口气,从袖袋中拿出解毒剂给百里烈用下。 没多久,他脸上的黑色死气也缓缓消散,脸色也红润些许,呼吸平稳地陷入沉睡。 副将见状才放松下来,正要叩谢夜芷言,就听到百里烈呻吟一声。 “唔……” 这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在众人注视下,百里烈迷茫睁眼。 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个哑的发不出声。 夜芷言吩咐:“给他喝点水。” 闻言,立马有丫鬟端来水,给他喂下。 喝了两口,百里烈脸上出现焦急之色。 夜芷言拧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中这种见血封喉的毒?” “是……咳咳……” 之前发生的事,百里烈有了个猜测,但他身子还有些虚,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 夜芷言放缓了声音:“你不要急,慢慢说。” 百里烈缓缓点头,顿了顿道:“我之前在卫家参加宴席,期间看舒钬行事诡异,神情躲闪,原本我没放在心上,可我们喝了第一杯酒后,所有的人,都中了毒。” 百里烈眉眼之间闪过苦涩,那些人与他的情谊不浅,如今却一同去了黄泉。 “我因为之前吃了你给的药,才捡回一命,可其他人,都……” 第1049章 北冥异动 夜芷言敛下眉目:“节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害了你们的人。” 百里烈愤恨道:“我怀疑这件事跟舒钬脱不了干系,已经拜托了卫夫人,千万要把他救回来。” 听了百里烈的描述,夜芷言觉得,八成就是这个舒钬下的毒。 “卫夫人那边的进展我会派人注意,这事迟早水落石出。” 安抚了百里烈后,夜芷言便带着他去找顾辞宴。 而另一边,得到消息的谢行正低头向顾辞宴汇报:“主子,暗影阁传来了消息,北冥那边有军队伪装成商队在往大梁赶。” 顾辞宴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传令下去,让他们接着关注那边的消息。一旦有所变动,即刻通报本王。” 谢行低头称是,随即便退下。 而此时,夜芷言推门而入。 从方才的思绪中走出,顾辞宴一抬头就看到她,随即便闻到一丝血腥味。 顾辞宴皱眉,随即,百里烈也出现在夜芷言身后,紧跟而入。 百里烈在府里做什么? 他心里有些不爽,而未等他开口,夜芷言便道:“阿宴,禁军中郎将舒钬下毒,毒死了不少禁军统领。百里统领侥幸逃得一命,已经被我救回来了。” 听到夜芷言如此断言,百里烈神情微动,但也没反驳她的话。 毕竟这次就算不是舒钬亲自动的手,也定是他参与其中。 换言之,他的将士们都是被他所害! 想着,他握紧了拳,大概讲了方才之事。 顾辞宴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反而提起了谢行跟自个汇报的事。 听闻,夜芷言沉默许久,眼眸眯起:“如此看来,顾辞文恐怕要动手了。” 百里烈在一边听着,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如此说?北冥与那顾辞文有什么关系?再者,他不是已经被幽禁了吗?” 想到顾辞文,夜芷言冷笑一声。 与顾辞宴对视一眼,不见反对之色,才不紧不慢道:“顾辞文早就与北冥国师唐世朝,以及庞玉山合作了,但是如今看来嘛……” 一双美目在百里烈身上绕了一圈,接着说道:“顾辞文应该拉拢了舒钬,他这是要来一个里应外合啊!” 闻听此言,百里烈顿时面色大变:“怎么可能!就算他再糊涂,又怎么会和人谋划叛变!” 夜芷言有些无奈,百里烈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为人有些太过正直了。 不用夜芷言再说什么,百里烈看着顾辞宴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没错。 百里烈心中震撼,呆坐思考良久,忽然起身:“这件事,我要尽快向皇上禀告,请明圣上,派人拦截北冥军!” 百里烈周身气势凌厉,久经厮杀的气场一经铺开,一般人是受不住的。 但在座的二人,又岂是那泛泛之辈。 只见夜芷言捻起桌上一片落花,平静道:“这件事你可以禀明圣上,但没有那个必要。我想你应该知道,没有人比我大哥更加适合领军,只可惜他如今不在……” 想到这里,夜芷言讽笑:“况且,就算将这件事情禀告陛下,陛下也未必会听信我与阿宴的话,反而会怀疑你与我们同流合污。” 第1050章 达成协议 夜芷言的思虑十分周全,她知道若是百里烈将消息告知皇帝,他会有什么反应。 百里烈听闻,急道:“那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夜芷言挑起唇角:“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只能暗中解决,你应该知道贻误战机的后果。” 百里烈听完,不由陷入沉思。 夜芷言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如今她分析的不仅透彻,并且让他全无反驳的想法。 想到如若自个现在就去揭穿而可能导致的后果,他后背便爬了一背冷汗。 “既然这样,那便按照你们的意思,我暂且不会告知陛下顾辞文谋反的事。” 百里烈最终同意将事情暂时隐瞒下来,而后便不再开口。 顾辞宴点头,而后冷冷道:“一切待时机到位再说,务必将顾辞文打的万劫不复。” 商量好后,夜芷言紧锁的眉并未舒展开。 如今顾辞文怕要狗急跳墙了,用不了多久这上京便是一片腥风血雨,不知到那时会有多少人为了这场战争无辜丧命。 百里烈看向顾辞宴:“如今,我可以暂时帮你们,只是等到时机成熟,我还会拥护陛下与太子。” 他所效忠之人还是皇帝和太子,不会有别人。 顾辞宴唇角浅淡地一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夜芷言则俏皮道:“自然,我们对帝位也没兴趣,只求大梁安稳,明哲保身罢了。” 三人商量好了之后,卫家却还因方才的事乱成一锅粥,所有人焦急等待宫中的消息。 皇城里,皇帝还没在太极宫坐稳,刘公公便跑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冒冒失失?你在我身边伺候多久了,性子还学不会沉稳些?” 皇帝有些愠怒,将手中的奏折放回,抬眸看向刘公公,神色冷然。 刘公公慌忙“扑通”一声跪下,而后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道:“陛下,卫家差人来报,之前在卫家用饭的禁军,都身中剧毒,如今生死未卜!” 说完便压低了头,不敢去看皇帝的脸。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当机立断道:“火速派太医院的人到卫家,查明情况后速速回报!” 留于卫家用饭的那几个可都是禁军里的统领,还有他准备重用的百里烈。 该死的,卫家真是胆大包天! 他思索时,刘公公快步离开太极殿,叫了人到太医院去请太医,安排好一切不过用了半盏茶功夫。 半个时辰后,太医院太医抵达卫家。 卫国公此时心急如焚,听闻皇帝派了太医院之人来后,连忙到府门口去请人。 一行人来到席间,太医连忙分头去检查几人的情况,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已经查明情况。 “如何?他们可有事?” 卫国公见太医们均面如土色,顿时心中一慌,连忙问道。 太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卫国公,席间所有人除却舒钬以外,其余人均中毒身亡。你,你还是向陛下解释吧!” 完了,卫家这回完了! 想着,卫国公眼白一翻,便晕了过去。 第1051章 臣也是受害者 消息很快传入宫中。 皇帝听闻此消息后,龙颜大怒,抬手摔了桌上的砚台。 太监小跑着上前将砚台拾起,而后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龙体要紧,保重龙体,切莫要再动怒了。” 皇帝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怒气,禁军身居要职之人,居然全部在卫家席间中毒身亡! 那会儿若不是他先行离席,只怕是这会儿躺在卫家的便是他了。 这卫国公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造反不成? “来人啊!将卫国公一家压入天牢!” “是,陛下!” 禁军领命,火速赶往卫家拿人。 来捉拿的禁军到的时候,卫国公一人呆坐于木椅之上。 从昏迷中醒来后,他仿若瞬间苍老十岁,目光空洞。 太医临行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卫家一定会被圣上怀疑,甚至无法辩驳。 禁军毒发身亡,而卫家却毫发无损,不论是谁恐怕都会以为是他卫国公胆大包天,故意蓄谋。 甚至……甚至还会以为他妄图毒害陛下! 毕竟陛下若非离席,便也还在席间…… 思及此种种,卫国公眼神中只剩下悲凉。 旁边的卫夫人心慌之余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道:“老爷,百里统领还没死,我们还有希望。” 卫国公却是听不进去,双眸黯淡的好像一具尸体。 以至于禁军冲进来时,他也没有丝毫挣扎。 卫国公一家人全都被压入天牢,太极殿御书房内,舒钬被带到皇帝面前。 皇帝淡淡瞥了一眼舒钬,见他面色惨白,拧眉问道:“朕听闻今日之事只你一人并未危及性命?” 面对皇帝带着试探性的话,舒钬脸上更加白了几分,心中惊骇。 但旋即冷静下来,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才道:“陛下明鉴,臣只是侥幸而已。臣当时端起酒杯,只饮用了一口便昏迷了,后续的事情臣毫无知觉,等臣再次醒来已经在太医院之中。” 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完以后,舒钬便伏跪于地上,不再作声,心中冷笑起来。 这一次他算计得天衣无缝,饶是大理寺真的去查此次事件也绝不会查到他头上。 他也是受害者,又怎么会下毒? 皇帝心中任有迟疑,反问:“依你之见,此事乃是卫国公有意为之?” “臣以为此事必定是卫国公所为,毕竟当年卫天死时便传出那事是百里统领有意为之,可见卫国公对百里烈必定是起了杀心,对禁军起了恨意。我们喝的酒又是卫家人拿上来的,席间不可能还有人动手,还望陛下明鉴呐!” 舒钬将事情全都推在卫国公头上。 如此一来有理有据,他就不信,皇帝还能饶了卫国公! 到那时自个非但无罪,并且整个禁军将再无与自个抗衡之人,岂不美哉! 皇帝听完以后,更是认定一切都是卫国公所为。 再联想到自个差点儿中招,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直接下令道:“好啊,朕待他们不薄,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人,诛卫家九族!” 第1052章 进宫救人 自从确定舒钬嫌疑,夜芷言就一直留心皇帝的反应,通过放在御书房的监控看到了一切。 听到皇帝下令,夜芷言眉头一拧。 她知道皇帝疑心重,却没想他如此糊涂,仅凭舒钬一面之词,就定了卫国公府一家人的罪。 心思一转,夜芷言找到在阁外休息的百里烈:“刚才我得知消息,皇帝听信舒钬的话,要诛了卫家九族。” “什么!” 百里烈瞪大双目,他与卫家向来交好,如今闻此噩耗,不由震惊。 “你先稍安勿躁,此事还有转机。” 不论怎样,得先把人保住才是,他们出面没用,需得百里烈去。 想着夜芷言拿出了一支营养液递给他:“你把这个喝了,能快速回复体力。” 百里烈身上的毒素虽轻,但身子还有些虚,如今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夜芷言递来的东西,百里烈没有怀疑,接过喝了下去。 液体刚一入口,就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能量,流动在他体内,不过一会儿工夫,方才的虚弱消散无踪。 他站起身,边活动着手脚,边道:“这是什么,如此神奇?” 夜芷言神色郑重:“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你速速赶往皇宫,救人为上!” 百里烈听闻也没多问,随即从窗户飞身跃出。 他专挑着小路走,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皇宫侧门。 而此时,舒钬在太医院里由着太医治病,享受着宫女丫鬟的照顾,得意非常。 此次他不仅除了对手,完成了任务,还撇清关系,嫁祸给卫家。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 禁军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皇帝必定急着选出统帅,那些人死后,他就是资历最老的,禁军统领非他莫属! 想到以后禁军都是他的天下,他忍不住眉飞色舞,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惹着旁边伺候的人都多看了两眼。 舒钬心中还在做着美梦,到了喝药的时间,一位医女端着药碗,服侍到床边:“舒大统领,请用药。” 舒钬看了一眼貌美的医女,忽然想起之前被他毒杀的几人。 心思电转之间,舒钬一口喝了苦药,对医女招手:“你过来,你可知道之前从卫家抬出来的六具尸体怎么样了?他们可都是忠臣……早早入土为安才好。” 舒钬叹气,仿佛真为了那几人可惜。 医女收拾着药碗,奇怪地看着舒钬:“大人,之前送来的是五具尸体啊。” 舒钬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医女眨眨眼:“之前从卫家抬出了五具尸体,如今太医丞大人已经去了大理寺,现在应该和大理寺卿一起验尸呢。” 说完之后,医女也没注意舒钬神色,躬身退下。 她身后,舒钬面色铁青,他清楚记得自己毒死了几人,如今怎么会少了一具尸体? 先前被下毒的六个人中,有一人侥幸逃脱升天,没有死! 舒钬的得意顿散,无边的恐慌在内心蔓延。 虽然他对自己的行事有信心,但怎么也没想到,那剧毒竟能被人躲过。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没死。 第1053章 救下卫家 之前只有百里烈对他的行为多看了两眼,但舒钬也是亲眼看百里烈吐血倒地。 难道说,早已有人洞悉了他的计划? 舒钬面色惨白如纸,越想越怕。 正当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舒统领,陛下通传,劳您去御书房一趟。” 做了亏心事的舒钬顿时一个哆嗦,强撑着应下。 刘公公等着舒钬开门,笑眯眯地问候了一句他的身体,见他不说话,便扫了扫拂尘,带着一大帮人朝着御前走去。 舒钬低头跟在后面,额头满是冷汗。 “参见陛下……” 舒钬刚一走到御前大殿,就听到耳熟的声音。 他顾不得御前礼仪,匆匆抬眼一看,本以为已死的百里烈,此时竟然跪在皇帝脚下。 感受到舒钬看过来的目光,百里烈微微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冷笑。 舒钬差点没有被这一个笑吓死,他连忙向前几步对着皇帝行礼,借此掩饰自己的反应。 “此次叫你前来,是因为朕突然听到了一则消息。” 皇帝对官员间的龌龊十分敏感,如今一个告到另一个头上,自然看得明白,落向舒钬面上的目光冷凌。 百里烈恭敬低头:“臣此前与舒钬一道赴宴,谈话喝酒之间,曾见此人鬼鬼祟祟,之前检查出毒物的酒,更是从此人手中过过一遭。陛下圣明,臣认为这件事与卫家无关,卫家势弱,更别提宴席正在卫家举行,此等诸九族的罪名,又怎么会有人明知故犯!” 说完,百里烈深深叩首:“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彻查此事!” 舒钬听着冷汗直冒,但他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此时万万不能认罪,否则他项上人头不保。 他立马以头抢地:“皇上!臣冤枉啊!此事若真是臣所作,那臣何必特来禀告皇上?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还望皇上明察!臣冤枉啊,皇上!” 舒钬不断喊着冤枉,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混着额头上的血水,整个人好不狼狈。 百里烈在一边听得青筋暴起,想起那些死去的人,他恨不得将此人一刀斩首。 皇帝沉思着看着二人,最后摆了摆手:“你们二人各执一词,不好评断,等到大理寺那边的结果出来,朕一定会还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来人,将舒钬也压入天牢!” 舒钬恐惧万分,又不敢反应太激烈,惨白着脸被几个侍卫拖了下去。 而这一切,都被监控那边的夜芷言看在眼里,见百里烈保住了卫家一家老小,松了口气。 夜芷言身边的顾辞宴若有所思,联合各种线索,他能确定舒钬绝对是顾辞文的人。 想起卫家状况,夜芷言叹息:“还好我发现的及时,没有让这个家伙得逞。” 顾辞宴狭眸一挑:“既然他们没得手,便怨不得旁人了。” 此时,舒钬已被压入天牢,狭小的房间里,堆放着一张铺满了干枯稻草的板床。 地上有因潮湿裂开的几条缝,虫蚁肆无忌惮的在地上爬,昏暗的空间内只有后上方一小块的光照射下来。 第1054章 审案 舒钬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白色的狱袍沾着一块一块的灰,干裂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双手紧掐着几根稻草。 完了,这次一定是完了。 皇上着大理寺查案,他们向来是铁公无私,办案效率极高,若是被他们查到了证据,那到时他便死定了! 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想到这里,他本行尸般的眼神瞬间迸出一缕狰狞的光,扶着铁柱。 手腕上系着的铁链与铁柱相撞的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大声喊道:“来人,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听到动静,一个狱卒赶来,不耐烦地皱起眉:“你见什么皇上?消停点!” 舒钬吼着声音:“我有要事要报!耽误了军情,你担当得起吗?” 狱卒思虑片刻,随即禀报了狱卒长,后带着人押着舒钬出了狱。 皇上暂有要事与群臣商议,两个狱卒便带着舒钬在外等。 想来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舒钬也不能耍什么花招。 站在殿外,舒钬又忽的捂住了肚子,痛苦地嚷嚷:“肚子痛,能不能先去如厕?否则就要在这里解决了。” 这里是皇上宫殿之外,定不能出什么差错,两名狱卒犹豫再三,只得带他去茅厕。 “快点!耽误了时间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狱卒催促道。 茅厕只有他们二人把守,舒钬一狠心,直接用链条勒死了两人,连忙出逃。 他在皇宫守卫多年,自然对路线与把守情况十分熟悉,寻到一隐秘狗洞便连忙爬了出去。 很快,狱卒长便发现不对劲,找到两名狱卒尸体后,连忙将事情告知了百里烈。 百里烈差人禀告皇帝后,自个便带人先去追。 舒钬单凭两条腿自然跑不了多远,没一会儿就被堵在了郊区的一片树林里。 百里烈围住了他,他只得气喘吁吁地停下。 百里烈厉声道:“舒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从大理寺的狱牢出逃!恐怕你万死都难逃其罪了!” 如今也更是证实了舒钬他心虚,否则为何会怕? “百里烈!你放了我,我……” 舒钬激动地说着,却被百里烈无情的打断:“带走!” “是。” 侍卫随即靠近,粗鲁地将舒钬绑了起来,绑在了马上。 带回皇宫后,百里烈向皇帝请示。 皇帝得知此事,自然明了舒钬此时出逃乃是心虚,冷道:“舒钬由你来审,不管用什么手段,朕要一个公正的结果。” “是。” 百里烈随即来到狱房。 这大理寺的百般刑具最是令人心颤,极少能有人一直闭口不言。 就算有,也已是死人了。 舒钬被绑在人形木架上,百里烈一下令,狱卒便领会的拿鞭子抽了起来。 “啊!啊……” 巨大的痛楚让舒钬控制不住地大喊,但他知道若是招了,小命必将不保。 所以无论怎样撕心的痛苦,他都咬着牙挺着。 直到白色的狱服已被染的血红,一滴一滴的血顺着衣服往下滴去,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了,他才虚弱无力地抬起头,半眯着眼睛,嘴里和着血,口齿不清地说道:“招……我招。” 第1055章 劫法场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还有痛到极致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舒钬招认了一切都是顾辞文所为,百里烈随即禀告了皇帝。 皇帝闻此消息,龙颜大怒,一把将御杯打碎,随即怒呵:“将顾辞文打入死牢,即日行刑!” 伴御旁多年的公公也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盛怒,连忙跪下,哆嗦着身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 片刻功夫,侍卫便出动将顾辞文抓入死牢。 翌日,押送刑场。 夜芷言与顾辞宴也早早来到刑场,百姓得知消息来围观,刑场一片嘈杂。 顾辞宴深邃的眸子看了眼跪在刑场上的顾辞文,又瞥向天穹。 日头高悬,此时距离正午只剩半个时辰。 他冷冷开口:“恐怕唐世朝不会放弃,今天不会平静。” 夜芷言四下环顾,只觉得围观的每个人都有几分可疑,忧虑道:“我已经让智脑检测着周围,只是不知待会儿的情况是否可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嗯。” 顾辞宴颔首,眸子深沉。 很快到了正午,不久,公公便站好,顺了顺嗓子,扬声道:“陛下驾到!” 顿时,嘈杂吵闹的刑场安静了下来,百姓官员纷纷跪拜,齐声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帝表情严肃地走向正座,转头看了眼周围,又抬头眯着眼看了眼太阳。 刑官弯着腰走了过去,低声试探着问:“陛下,午时已到,是否行刑?” 皇帝颔首,伸手拿出圆筒里一根写着“斩”的木条,直接扔了下去。 木板碰到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刑场,格外响亮。 刽子手拿着大刀走了过去,开始行刑前的仪式。 顾辞文被粗绳绑着跪在地下,环顾了一圈周围,在夜芷言的身上停了下来。 他的双眸猩红,眼神里流露着刺骨的恨意,像是一头失了理智的猛兽,只要冲破牢笼,就能将人扒皮喝血,置于死地。 夜芷言丝毫不惧,朱唇淡淡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行得正坐得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反倒是顾辞文,自食恶果罢了。 顾辞宴也感受到了顾辞文那热烈烧人的眼神,挡在了夜芷言身前。 这时,随着刘公公一声:“时辰到!” 刽子手便抬刀直接往顾辞文的脖颈砍去。 就在此时,智脑报警了。 “主人,有危险!” 而与此同时,眼见着刀刃离皮肤不过寸余,忽的一柄匕首飞来,将刽子手的刀击飞。 在这瞬息,无数黑衣人从四周跃向刑场,不少人直逼坐在高台上的皇帝。 瞬间,现场一片慌乱,逃亡的逃亡,尖叫的尖叫。 眼看着那些黑衣人就要将长剑刺向皇帝,顾辞宴飞掠而来,剑花一挽,便挑飞了几柄利刃。 禁军们也反应过来,高呼:“护驾!” 皇帝周围顿时围了一圈人,那些黑衣人也不退让,疯狂地朝他们袭去。 夜芷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越来越沉。 这些黑衣人居然敢当众行刺,显然目的并不是为了刺杀皇帝,而是为了救走顾辞文! 夜芷言面色微冷,催动轮椅就要朝刑架去,可黑衣人显然察觉出了夜芷言的意图,纷纷上前阻拦住夜芷言的道路。 夜芷言眼神凛然,从袖袋中取出电击剑,脑中道:“智脑,切换半自动模式!” 1056章 顾辞文逃了 不知怎的,那些黑衣人便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畏惧。 原因无他。 只因夜芷言的面色突然变得无波无澜起来,一点也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紧张和愤怒,反而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但一想到这不过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那种畏惧顿时就被压了下去,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夜芷言的方向冲去。 顾辞宴挑飞掉两个冲上来的黑衣人后,侧身看着夜芷言手里的剑,长眉担忧地皱起:“言儿,我送你离开!” 夜芷言却坚定地摇头:“不用!我能自保,阿宴,你快去拦下顾辞文,别让他被人救走了!” 顾辞宴不再多言,向着顾辞文的方向拼刺过去。 没了顾辞宴的庇护,智脑问:“主人,是否要招招致命?” “不需要,让他们无法攻击就行。” 随着夜芷言这句话落下,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飞快抬起,将右边袭来的黑衣人的匕首打飞。 随之以极快的速度将他的胳膊划开一道口子。 那口子很长,看着骇人,其实并不深,只是让他这条胳膊短时间无法拿起武器罢了,并不会造成任何难以治愈的伤害。 可不想那个黑衣人却如此执着,惨叫一声之后,就颤颤巍巍地用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再次朝她的方向狠厉刺来! “还真是麻烦。” 夜芷言心知如果再不赶去,恐怕顾辞文就要被救走了。 内心犹豫再三,就在她准备狠一狠心让智脑杀人的时候,一柄长刀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胸膛,鲜血猛然溅出。 黑衣人眼睛微微睁大,没一会就涣散开来,彻底失去了生命特征。 “八王妃,快走!” 将黑衣人刺杀的是一名禁军,此刻正手握长刀将夜芷言挡在身后,与七八个黑衣人搏斗:“百里大人说了,您是个有主意的人,让我们定要掩护好您的安全!” 夜芷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就驱动着轮椅往刑场的方向赶去。 期间还有不少黑衣人赶来刺杀,却都被一个个的禁军挡在了外面,没有让夜芷言再受到一丝一毫的阻拦。 可始终是来晚了一步。 她终于越过人群看到刑架时,除了横七竖八躺着的禁军和死士的尸体外,就只有汨汨而流汇成河流的鲜血。 而方才还要被行刑的顾辞文消失地无影无踪。 夜芷言咬牙,这件事情跟唐世朝脱不了关系! 顾辞宴手里握着染了血的剑,走到夜芷言身边,表情有些自责:“言儿,让他逃了。” 夜芷言抓着他的手安抚:“早该猜到唐世朝会动手的,我们想别的办法就是。” 等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些唐世朝派来的黑衣死士才被顾辞宴和百里烈等解决。 皇帝因为始终被护在后面,所以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一点也不妨碍他此刻的震怒。 他双手紧紧抓着龙椅的扶手,似乎要将其捏得粉碎,他冷怒道:“顾辞文呢?” 底下的大臣们和禁军统统跪了满地:“臣等无能……” “废物!” 大臣们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此刻最好还是不要抢着说话的好。 万一撞上了枪口,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1057章 老八走不开 “百里烈。” “臣在!” 百里烈听后,顿时上前一步,半跪在地。 皇帝恨恨道:“朕命令你,即刻率领禁军在上京挨个搜捕!上京搜不到就去邻城!一定要将顾辞文这个逆贼捉拿归案!” 皇帝那双向来犀利洞穿一切的双眼,此刻充满了灰败和狞狠。 “臣定不辱陛下之命!” 皇帝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回宫。 他一走,众人也都跟着散了。 顾辞宴推着轮椅,一路带着夜芷言回到八王府。 两人期间面色凝重,谁都没有说话,却无声更胜有声,因为两个人都能理解对方的想法。 现如今朝中局势动乱,恐怕顾辞文就要动手了…… 夜芷言轻声道:“阿宴,今日劫刑场的死士,应是唐世朝派去的。” 顾辞宴眸色微沉,冷冷道:“八九不离十,他为了救顾辞文,真是闹了好大的架势。” 现如今,有目的和能力做下这件事情的,除了唐世朝再无旁人。 公然劫走顾辞文,唐世朝这是打算殊死一搏了,将全部的筹码尽数押在了顾辞文的身上。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 那就是逼宫! 深夜。 夜凉如水,寒风习习,树影婆娑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山路上行驶着。 没多久,在一处客栈前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赫然就是一身刑服的顾辞文! 这客栈十分破旧,从外边看赫然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年久失修,顾辞文见了却倍觉亲切,快步走进去。 到了厢房内,果见唐世朝坐在桌边。 他面色微沉:“我们的军队即将抵达上京,到时候可以一举拿下,逼迫皇帝禅位!” 翌日早朝。 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大殿上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了一地。 照旧的礼数后,兵部尚书便出列,端着笏板,急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北冥有军队逼近上京,已经到了三户关!” 三户关,离上京不过二十里! “放肆!” 皇帝拍案而起:“这些军队是如何入关的?朕的守军在作什么!” 兵部尚书哆嗦着:“启禀陛下,那些军队是……是伪装成商队行进的,他们执有顾辞文的皇子印,加之消息传的慢,一些地区并不知晓三皇子已反,如此才顺利入关。” 皇帝听完以后,额头青筋暴起,怒火燃烧得更加旺了:“好一个顾辞文,好一个通敌叛国的孽畜!” 兵部尚书头更低,可当今要紧的是挑选合适的人镇守城镇,以免叛军得以入上京逼宫。 他便颤抖着出言提醒:“陛下,臣恳请陛下挑选合适的人镇守城郊。” 沈乔暮不等皇帝出言决断,便出列直接举荐:“陛下,臣以为镇守城郊这一重要职务,应当由八王爷顾辞宴担任。毕竟八王爷与北冥军交战过,是最合适之人选,望陛下成全!” 当今已经无可用之人,夜大统领如今治水未归,朝中又无可媲美夜大统领之人。 若有那也只有八王爷一人,这职务非八王爷莫属。 闻言,众臣难得达成共识,齐齐附议。 一片声援中,顾辞宴凉薄的眉目染了几分讽刺。 这些人,还真是火烧到自家门口,才想起他的作用。 皇帝却不顾百官所言:“朝中并非只有老八一人,朕以为百里烈比老八更为合适,此次镇守城郊布防就交于百里烈去吧!” 沈乔暮愕然,再次开口:“臣恳请陛下三思,将此次重任交于八王爷!” “沈乔暮!朕意已决,八王妃流产如今在府中修养,老八走不开。” 皇帝黑着脸下了定论:“与其在这磨嘴皮子,不如赶紧去布防!” 第1058章 开战了 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着皇帝气急败坏的怒吼。 两班文武见皇帝心意已决,谁也不敢再劝谏。 “百里烈!你速速手持朕的虎符前去调兵,御林军与西山锐建营的兵马皆归你节制,若有半个北冥贼寇过了城郊,提头来见!” “诺!” 百里烈面色凝重,军国大事,此时尽挑于自己肩上。 接过虎符后,百里烈丝毫不敢怠慢,带着十几名偏将速速调兵遣将,四处布防。 文官太监忙着起草诏令,急诏天下兵马勤王。 “启禀圣上,北冥军长驱直入,上京之中必然已经混入了细作。臣恳请皇上从即日起实行宵禁,并令禁卫军巡查奸细!” 顾不上皇帝刚刚训斥过他,沈乔暮双手一拱,正色说道。 “允!” 看着乱成一团,七嘴八舌的大臣们,顾辞宴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强作镇定的皇帝注意到一直保持沉默的顾辞宴,向他摆了摆手,召上殿来。 “阿宴,城防之事朕不用你,并非信不过你统兵之能,只是兵凶势危,八王妃刚小产,朕不忍让你冲锋陷阵。” 顾辞宴顿了一下,叩拜下来,同样一副父子情深的样子:“儿臣明白!” 皇帝所言非虚,顾辞宴行军打仗的能力,不输给朝廷里的任一位将领。 可恰恰是因如此,皇帝才不敢把军队交给顾辞宴。 他的一个儿子,已经起兵反他。 兵临城下,朝堂飘摇,若真是把兵马给了顾辞宴,难保他不会动起顾辞文那样的心思。 到了那时,再加上顾辞宴背后的西凉,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点,顾辞宴早在皇帝抬手唤他之时便了然于胸。 思及于此,顾辞宴顺坡下驴,借口回府照顾夜芷言,请了旨意便离开了这乱哄哄的金銮殿。 出了皇宫,顾辞宴乘上一匹快马,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匆忙回府。 “如何?” 看到顾辞宴面色凝重,夜芷言猜到了大概。 “如咱们所料,即便百官举荐我带兵,父皇还是命百里烈领兵前去,让我回府陪你。” 重重叹了一口气,顾辞宴拢了拢凌乱的衣袖:“好在,你我早有准备。” 事到如今,皇上已如惊弓之鸟,对谁都不敢信任。 不过这也是他们意料之中的,夜芷言心疼地握住顾辞宴的手:“阿宴……” 顾辞宴反握住她的:“不用安慰我,言儿,百里烈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咱还是要过去看看才可。” 是的,仅靠百里烈手里的两营兵力,恐怕难以招架来势汹汹的北冥大军。 更不要说还有手握智脑的唐世朝。 夜芷言起身,拿出两张人皮面具,塞到顾辞宴手中:“戴上这个!我们现在就去支援百里烈!” 二人换了便装,带上面具。 事态紧急,二人直接乘坐飞行器,开启隐形模式,很快便来到了三户关。 密密麻麻的军士已经构筑好了绵延十几里的土堆沟堑。 城楼上旌旗萧萧,一排排重甲卫士严阵以待,暗楼箭塔上,布满了隐蔽的弓手。 北风呼啸,一场大战将至,到处都是肃杀之气。 第1059章 末将死战 “来者何人!” 看到顾辞宴和夜芷言怪异的打扮,守门的将领警惕地拔出钢刀。 霎时间,一排排明晃晃的长矛架在了顾辞宴面前。 “百里烈!开门!” 顾辞宴仰头,冲着城楼大喊,声音裹挟着内力,清晰地传入百里烈的耳朵。 百里烈露出半个脑袋,认出了顾辞宴和夜芷言的身影,大手一挥:“开城门!” 顾辞宴护着夜芷言,纵马入城。 仔细巡查了一番三户关的城防,顾辞宴面色严肃:“百里烈,三户关城小防弱,却是上京门户,各地勤王之师已经开拔,本王已经提前叫暗影阁众人在这里支援,能不能守住,就看你的了!” “王爷放心,末将死战!” 两队全身重甲的巡防士兵走过,拐过楼角时,一名体型高大的尉官朝着夜芷言和顾辞宴二人侧脸注目。 顾辞宴余光一瞥,目光一寒,心中已经了然。 轻轻替夜芷言扶正了面具后,刻意驼背缩头,将自己瘦高的身形隐匿起来。 夜芷言微微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她引着百里烈来到兵楼内,走到一处偏僻的暗防处。 发动智脑,在空间内摸索一阵,掏出来一只三寸见方的黑匣子,交给百里烈。 “已经有眼线藏在这守军之中,我与阿宴不便久留。若是有什么急事,就用它传话给我。” 百里烈瞧着夜芷言手里的东西有些茫然:“这是?” 他虽一直知道她常会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眼前这东西他着实是不认识。 “这个是通讯器,能够让你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通知。” 百里烈顿了一下,接过来通讯器。 夜芷言给他教了用法,他便将联络器塞进铠甲里面。 夜芷言仔细翻阅着城防图,心中颇有疑虑。 眼下,三户关已成绝地,接到奏报时,北冥军就已经距三户关不足二十里的路程。 掐指一算,两个时辰已经过去,大军辎重再多,也该兵临城下了。 夜芷言踮起脚尖,眺望着群山的尽头。 一片寂静,甚至隐隐约约还有飞鸟成群,丝毫没有几十万大军风土狼烟的样子。 不妙! 夜芷言突然醒悟过来,心头猛地一颤! 唐世朝的主攻方向,不在三户关! 夜芷言刚想到这里,就听见顾辞宴异口同声喊道:“是虎牢关!” “什么!虎牢关依山而建,粮草充足,披甲十万,唐世朝怎么会……” 百里烈震惊不已,唐世朝疯了吗? 放着小小的三户关不打,偏偏要去虎口夺牙! 虎牢关号称上京第一险关,易守难攻,建安六年,皇帝又屯兵新建房山、代郡两处要塞,与虎牢关互成犄角。 若是寻常的北冥军,除非百万大军倾巢出动,否则连虎牢关的一层皮都啃不下来。 但夜芷言清楚,自己的那位恩师手握智脑,当然有办法兵不血刃,拿下虎牢关。 “阿宴,快走,去虎牢关!” 顾辞宴抱起夜芷言,就要纵身越下城楼。 “慢!” 百里烈快步跟了上来,一脸忧容:“八王爷,我调五千兵马给你!唐世朝那个奸贼要是真的在打虎牢关,你们孤身进入,我实在不放心。” 第1060章 你们的死期到了 百里烈说着,便指挥着两名副将去营中领兵。 顾辞宴思索一番,摇头拒绝:“你手上的这些兵马,是京师最后的主力军,不可乱动。在这待命,倘若真需要支援,本王自会用联络器找你!” 夜芷言看着面具中顾辞宴露出来的一对深邃星眸,心灵相通之下明白了他的顾虑。 刚刚已经发现了眼线,守军中不知还有多少皇帝的探子。 百里烈私拨兵马,无论上京能否守住,事后都免不了一番问责。 若是再查到顾辞宴头上,以皇帝猜忌成性的心理,难保不会借此发挥。 再说,如果猜的不错,唐世朝必定是在智脑上动手脚,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同样拥有智脑的夜芷言。 否则纵使带去十万大军,也是徒遭杀戮。 “王妃……保重!” 百里烈面色凝重,双手抱拳,冲着夜芷言拱手。 堂堂大梁,这种时候竟然要她一个女子奔波,他心疼之余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 事态紧急,顾辞宴也顾不上百里烈对夜芷言的失礼,抱紧夜芷言,从六丈多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 百里烈伸头望去,只见快马扬尘,在暮色下,向着群山袭去。 “顾辞宴,她是你的女人,你千万要保护好她啊……” 虎牢关外,二十余万北冥大军陈兵列阵,兵临城下。 两镇骑兵挥舞着弯刀,在虎牢关前纵马奔腾,扬起铺天盖地的尘土。盾兵拱卫在步兵身前,筑起一道铁墙。 铁墙深处,一万余名重甲长矛兵层层护卫住中军行辕。 看着一望无际的攻城部队,顾辞文站在中军行辕上,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顾辞宴!夜芷言! 江山是我的,永远是属于我的! 我入城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顾辞文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亲率大军攻入上京,顾辞宴和夜芷言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场景。 一双狭长的眼睛,激动之下,更显得阴冷可怕。 “国师,为何还不攻城!” 顾辞文有些着急,生怕节外生枝。 但唐世朝端着一盏清茶,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看着顾辞文急不可耐的焦躁模样,心中一阵鄙夷。 “攻城?” 唐世朝轻蔑一笑:“你攻的进去吗?” 身披铠甲的顾辞文匆匆走到他的身前,指着虎牢关城楼上奔波筑防的守军,有些焦急:“国师!虎牢关本就险要,现在守军已经开始筑防准备,我们再不攻城,恐怕事情有变啊!” 唐世朝悠闲地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茶叶,并不理睬坐立不安的顾辞文。 “国师!” 唐世朝这副模样,根本就不像是来攻城的,倒像是带着几十万人,在这虎牢关前观摩起来。 唐世朝鹰目一扫,一轮红日渐渐沉沦下去。 缓缓起身,冷剑烈铠,一副肃杀之气,与刚才悠闲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 “时机到了!” 说罢,唐世朝双目紧闭,排除一切杂念,灵台一阵清明。 嘴里念念有词,就像那做法的道士一般,十分古怪。 顾辞文心中愕然,但又不敢多嘴打扰,右手紧紧握着宝剑,只盼着一声令下,率军杀入关内! 第1061章 来迟了 忽然,一圈透明的蓝色光波划了一个半圆,朝着虎牢关徐徐晃去。 透过箭楼林立的关隘,最后与那崇山峻岭融为一体。 施法完毕,唐世朝稳住智脑:“若遇到夜芷言智脑拦截,不必应对,继续执行命令。” 得到智脑肯定的回答后,唐世朝睁开双目,声音清冷地说道:“三皇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随后便在顾辞文耳边耳语一番。 顾辞文一脸错愕,面露惶恐之色:“国师当真不是戏言?” 他刚刚可是看的再清楚不过,城关之上黑压压的弓弩早就蓄势待发,自己孤身前去,还不被射成刺猬?唐世朝这是在玩儿他吧? “你若是甘心把皇位拱手让给他人,不去也行。” 听着唐世朝风轻云淡的嘲讽,顾辞文双拳紧握,双目闪过一丝狠厉:“本王这就去!” 说罢,顾辞文便骑上战马出发,北冥方阵闪出一道缝隙,让顾辞文通过。 来到虎牢关下,看着森严林立的铠甲重病,顾辞文手心捏了一把汗。 但还是壮着胆子,大声吼道:“李成梁,开门见我!本王有皇命在身!” 不消多时,伴随着吱吱呀呀的闷响,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两名大将策马出城,见到顾辞文,立刻翻身下马,屈膝下跪。 齐声喝道:“末将参见八王爷!” 顾辞文面露惊讶之色,心中暗叹唐世朝的妖术灵通,居然真的控制了守城将士的神智。 有了底气,顾辞文再也不惧怕什么,威风凛凛。 “本王奉了皇命,统率房山、代郡两城兵马勤王护驾,你速速打开城门让本王进京。慢了半刻,让那北冥贼寇惊扰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可担待!” 一番扑头盖脸的训斥,被斥责的两名将领吓得魂飞魄散。 李成梁跪地连连称诺:“末将万死!末将这就开城迎接八王爷大军!” 随即站起身来,冲着楼上的一排排弓弩手吼道:“开城门!” 看着虎牢关如山一般的巨大城门缓缓开启,顾辞文难掩心中狂喜,哈哈狂笑起来。 “待我进京之日,定会向父皇为你请功!” “谢王爷!” 城门大开,顾辞文后方的北冥大军黑压压地欺了上来,一团乌云飘过遮住最后的夕阳,虎牢关渐渐被阴影笼罩起来。 山谷中,顾辞宴和夜芷言策马疾驰。 “主人!探查到前方有智脑的波动!是否跟他联系?” 夜芷言心头一惊,晚了,唐世朝已经进关了。 她立马给智脑下了死命令:“用尽一切办法切断对方的智脑,让对方智脑陷入瘫痪。” 顾辞宴勒住骏马,沉声问道:“看来是来迟了。” 虎牢关外,浩浩荡荡的北冥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开进关内。 入关后的顾辞文,望着远处重峦叠嶂间的亭台楼榭,隐约之中,似乎已经能够看到雄伟壮观的皇宫。 “国师真是好手段,不费一兵一卒,虎牢关一箭未放放我入关,还把这祸事栽赃到了顾辞宴身上。” “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唐世朝说罢,用意念控制着大脑,右手轻轻一拂,又是一道光波涟漪荡漾开来。 只不过这次,光波没有传递很远,便剧烈地颤动起来。 显然,是夜芷言在拦截自己。 第1062章 回访京师 “阿宴,唐世朝已经得手了!” 夜芷言控制着智脑与唐世朝发出的指令抗衡,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同心圆一般朝着虎牢关荡漾开去,与唐世朝接连不断发出的指令波相撞在一起。 顾辞宴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催快战马:“查到原因了吗?” 夜芷言没有回答。 察觉到夜芷言正在全神贯注施展智脑,抱着她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搂紧了她。 “先到虎牢关,把大军调回去!” 须臾之间,顾辞宴已经有了主意。 虎牢关败局已定,北冥大军片刻之后就将兵临城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百里烈和李成梁回援,赶在唐世朝前面到达上京! 从夜芷言身上摸索出联络器,按下按钮传唤百里烈。 “王爷?虎牢关军情如何!” 百里烈审视四周,将联络器护在胸甲中,走到城角。 “虎牢关的确有变,但尚在言儿掌控之中,顾辞文的大军已经在进京的路上。” 百里烈听到消息,握紧了手里的佩剑,一双虎目凌厉起来:“王爷,三户关已经没有守的必要了!” 顾辞宴点点头,算是应允了百里烈的意见:“百里烈,贼军朝发夕至,你现在就带上三户关的兵马回援京师,本王会派谢行助你一臂之力。” “是!” 百里烈挂断联络器,握着佩剑,面色凝重地步入中军大帐。 “大统领!” 十几名参将和骑兵骁尉拔身而起,寒光闪闪,只等百里烈下达命令。 “听我号令,全军放弃辎重,只带一顿干粮和水,随我回援京师!” 安排完三户关的事,顾辞宴同样用联络器命令谢行。 让他带上暗影阁全部在京的高手,速去三户关帮助百里烈。 到了虎牢关,顾辞宴勒马停下。 威严的关隘已经大门洞开,驰道上满是车辕人马的痕迹。 顾辞宴扶着夜芷言下马,夜芷言看向巍峨城关上的守城将士,只见一排排如同木头一般呆呆立在原地。 顾辞宴警惕地环顾四周,询问夜芷言:“有办法吗?” “阿宴,唐世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提高了智脑的功率,但一口气控制十几万人的大脑,不是易事,其中一定有破绽。” 可尝试了多次,夜芷言发出的指令都像大海沉石一样,没有什么起色。 夜芷言思量着,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盘算起来。 山谷间一道冷风吹来,夜芷言瞬间心神一凛,抓着顾辞宴的衣袖开口。 “阿宴,我的意识要进一趟研究所!” 顾辞宴扫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后,点了点头:“好,我保护你。” 相视之后,夜芷言立刻发出指令。 意识钻入虫洞,下一秒已经置身于堆满机器的研究所中。 日头已经沦了下去,夜幕渐渐降临。 顾辞宴留下一笔亲笔书信,盖上朝廷的关防大印。 走到城门边上,从呆若木鸡的一名士兵手里取下弓箭,拉满半月,将书信钉在城楼之上。 京师叫急,虎牢关不能久留。 等到夜芷言搞定唐世朝留下的指令后,李成梁看到书信,必会率军回援。 第1063章 北冥活死人 思及此,顾辞宴抱起身躯还在地上打坐的夜芷言,翻身上马,朝着京师奔去。 意识抽身出去的夜芷言,娇小的身体更加柔软。 在颠簸的马上如水一般,顾辞宴只好放慢点速度,抱紧了她。 熟练地验证过一道道人身识别后,夜芷言快走几步。 一道沉重的合金大门滑开,夜芷言进入了中控室。 果不其然,如夜芷言所设想的一样,唐世朝果然是利用一种特殊的力量加强了智脑的能量。 中控台的屏幕上,密密麻麻显示着唐世朝智脑的功率曲线。 夜芷言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也就是在唐世朝骗开虎牢关的时候,智脑的功率足足上升了三倍。 夜芷言双手在中控台上飞速敲打着,屏幕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参数日志弹了出来。 令夜芷言震惊的是,唐世朝的智脑启动频率居然达到了平均几秒钟一次。 也就是说,智脑一直处于高负荷的工作状态。 这下子,参数日志一下子变得浩如烟海,想从中取得唐世朝的破绽,更是难上加难。 “可恶!” “砰”的一声,夜芷言气恼之下,在中控台的面板上重重砸了一拳。 紧接着,一枚红灯亮起。 不知是砸到了什么机关按钮,下一秒,屏幕被一行行代码占据。 “这是……” 夜芷言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实实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是aim扩散力场! aim扩散力场是研究所秘密研究的一项绝密级的项目,夜芷言只听过大概。 主要就是通过利用人脑内数以亿计的神经突触,在指定命令下,构建统一的脑力磁场。 但aim扩散力场的副作用极大,被控制的人会在智脑工作期间,丧失所有能力,成为一个个活死人。 被控制的人脑就是副脑,而所有的副脑,终究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主脑供养源源不断的庞大运算能力。 当时就是因为这个项目太过逆天,她和导师选择了“读心”。 现在看来,唐世朝是利用“读心”的惊艳,重启了aim项目。 夜芷言翻查着屏幕上晦涩难懂的代码符号,眉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沉。 每一行代码都是一只副脑,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代码最后一行的编号是3021。 3021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变成了冰冷的一行行简单的编程文字。 根据代码的编注信息,唐世朝就是在北冥腹地建立的aim扩散力场。 夜芷言不知道那三千多人是何来历,或许也全都是正在攻打大梁首都的北冥人。 但……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和唐世朝之间的争斗。 夜芷言抿住了嘴唇,盯着屏幕的双眼,渐渐决然起来。 她要救的不仅仅是大梁的都城,还有这三千多个被充当做副脑的北冥人,活死人。 眼下,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就是破译掉唐世朝的智脑,干扰断主脑与副脑的联络。 失去副脑的唐世朝,也就无法维持控制十几万人脑电波的巨大能量。 那三千多活死人也会苏醒过来! 夜芷言循着代码的路径,一点点找了唐世朝智脑的封装内核。 欣喜之下,夜芷言急忙输入指令。 可屏幕上却显示了一行大大“error”的拒绝提示。 第1064章 智脑反噬 夜芷言在大脑里飞快地演算了一遍。 唐世朝的智脑密码应该是十六位的格莫尔密码。 紧接着,夜芷言将研究所内所有的超级计算机都开动起来,光速演算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闪过无数次的拒绝提示后,屏幕上弹出一则验证成功的消息。 …… 大梁,关山驰道。 乌央乌央的大军,在顾辞文的率领下黑云压境,一步步逼近盛京。 顾辞文看着不远处的上京巍峨,喉结耸动了一下。 万里河山,唾手可得。 他心中迫不及待起来。 顾辞文催促道:“国师!如今上京空虚,请下令加快行军速度,赶在勤王军队抵达之前,攻下上京!” 唐世朝坐在马上,神色淡然:“无妨,上京要塞,易守难攻,我军已经奔袭两百余里,不宜再消耗体力。” “国师……言之有理……” 顾辞文只得讪讪回应着,虽有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话音刚落,唐世朝突然一声巨吼。 随即双目瞪圆,一脸惊恐,整个人就像是沙包一样,重重从马上摔了下来。 智脑被破译后,三千多个副脑瞬间脱离了他的控制,巨大的能量反噬着他的大脑,浑身犹如过电一样,剧烈地抽搐起来。 “国师!国师!” 顾辞文调转马头,跳了下来,扶着唐世朝叫嚷着。 “列阵!有刺客!敌袭!快!” 顾辞文慌乱之中,还以为是山谷中有大梁的暗卫。 一排排重甲盾兵立刻行动起来,将顾辞文和唐世朝围起来,一层又一层,如铁桶一般。 随行军医用力掐了好一会儿唐世朝的人中,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国师没有事,顾辞文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若是在上京脚底下因为唐世朝死了,前功尽弃…… “国师,是不是行军劳顿,身体撑不住了?” 顾辞文神色担忧,刚刚还急着让唐世朝火速进攻的他,现在看见这副情形,又劝着唐世朝休养片刻。 唐世朝擦了擦额头上豆粒大小的汗珠,掩饰着脸上的神情:“不必,我没事!” 唐世朝一反悠然的常态,神情严肃地下起了命令:“三皇子,你速速带兵,火速进攻上京。” “是!” 顾辞文欣喜,一只脚刚刚踩上马镫,随即又跳了下来,。 有些不安地问道:“那……国师呢?” “刚刚施展法术时间快到了,虎牢关的守军快要苏醒了,我要回去一趟,再把他们留在那里!” 唐世朝说得认真,已经翻身上马。 “原来如此,那我先行,国师保重!” 顾辞文不再疑虑,豪情万丈拔地而起,披着叮叮当当的铠甲,跃上马背,拔出唐世朝交给他的令剑,振臂高呼起来。 “随本王杀入大梁都城!进城之日,金银财宝,美女嫔妃,尽归诸位将领!” 在顾辞文的一番刺激下,劫掠成性的北冥军队一听到银子女人,立刻如同饿狼一样嗷嗷叫着,跟着顾辞文的帅旗,狂奔出发。 一时间,山谷里铁蹄轰鸣,狼烟鼎沸。 第1065章 誓死保卫皇城 大军开拔,和唐世朝拉开一段距离后。 唐世朝这才拽了一下缰绳,朝着山谷中的小路狂奔而去。 他脸上是近乎疯狂的恨意。 夜芷言竟然真的能破解他的密码? 明明他才是她的导师!她知道的所有都是他教的! 她凭什么! …… 夜芷言干扰中断唐世朝的智脑后,迫不及待便要回去。 情急之下,长裙绊倒一片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夜芷言的脚底下。 夜芷言吃痛,揉着被砸疼的脚腕,目光却被地上的一瓶黑色液体吸引。 伸手摸过来,发动智脑,查看了一番药剂的属性,脸上立刻浮上欣喜的神色。 四处打量之下,又在角落里发现了三瓶一模一样的药剂,一并抓在手里。 施展智脑,嘴里念念有词:“智脑,回去!” 倏地一下,白光闪过。 意识回到身体中,耳边是顾辞宴熟悉的沉稳有力的呼吸。 只是这腰间被他用力抱紧,勒的有点喘不过气。 夜芷言小脸潮红地拍了怕顾辞宴的胳膊:“阿宴。” 顾辞宴立刻反应过来夜芷言回来了,手下的力道松了几分。 “怎么样?成功了吗?” 夜芷言欣喜点头:“嗯!” “我已经给李成梁留了书信,他们苏醒过来后,看到信就会带军赶来!” 顾辞宴看着远处山谷中升起的滚滚尘烟,知道顾辞文已经抢先一步赶去上京。 夜芷言今天一天都在耗用智脑,此刻已经精疲力尽。 “阿宴,唐世朝发现我破译了他的智脑密码,应该已经跑了!” 夜芷言利用不多的能量,搜索着唐世朝的方位。 “那前军就只剩下顾辞文了!” 顾辞宴仔细分析着敌我双方的力量:“百里烈现在应该已经赶到上京,正在布防。但三户关守军不多,精锐都在虎牢关,我们只要能撑到李成梁回来之前,这场仗就赢定了!” 听着顾辞宴的话,夜芷言点头同意,双手摸了摸衣袖里的四瓶药剂:“应该没问题!” “我们先去帮助守城,打退北冥军后,能量也恢复得差不多,到时再乘飞行器追赶唐世朝!” 很快,二人便安排好了对策。 顾辞宴搂紧了夜芷言的腰蔓,鞭子用力抽了几下马屁股,速度加快起来。 上京,九华门下。 声势浩荡的北冥军队一字排开,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里烈和谢行率军刚至不久,三户关的数万守军,此时已经移入上京守备军,由九名参将带领,镇守九道城门。 百里烈请了圣旨,临时从上京中征伐两万民夫,在上京各巷口,衙门处挖沟建渠,构筑第二道防线。 准备城破以后,拼死巷战。 而谢行按照顾辞宴的安排,带了身脚敏捷的暗影阁众人,帮百里烈去打探北冥兵团的军情。 顾辞文雄赳赳地端坐在中军帐内。 望着高大的上京,昔日的故土,一股豪气按捺不住从心里迸发出来。 “笔墨伺候!” 顾辞文扬手,左右侍从立刻研墨。 他大笔一挥,亲自写了一封劝降书,让守将转交给皇帝。 第1066章 请父皇禅位 皇宫大禁内,人人鹤唳风声。 偏殿中,几个胆小的宫女太监,已经在偷偷地收拾行囊,准备逃走。 几人偷了宫中的一些细软首饰,鬼鬼祟祟地溜出偏殿。 突然,就在一名太监刚伸出脑袋,查看四周情况时,一把鬼头大刀猛地落下。 刹那间鲜血四溅,那颗脑袋咕噜噜滚下台阶,满是鲜血的脸上,双眼瞪直。 “啊!” 宫女太监们尖叫着四散逃离,没跑多远,便被几名禁卫军追上,咔嚓几刀,人头落地。 为首的统领,让下属提溜起地上的四颗脑袋。 “皇上有令,私自逃窜,扰乱军心,投敌叛国者,当斩立决!” 又去别的宫殿,砍了几颗同样想要逃跑的脑袋。 于是,整个皇宫上下,都死了逃跑的这条心。 长乐宫内,却是一番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的场景。 皇帝坐在龙榻之上,一脸悠闲,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只是那些皇亲国戚,大臣贵胄,早没了皇帝这番闲情雅致。 看着玉食珍馐和长袖起舞的曼妙佳人,一张张脸,却像是从土里跑出来一样,个个面如死灰。 北冥刚刚围城不久,禁卫军就带人一家家上门。 按着名单,将朝廷上的众位官僚,一一请到了宫里吃酒听曲。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报!” 一名号令兵跑上大殿,双手将一封书信呈上:“启禀陛下,这是前线百里大统领转来的。三皇……顾辞文写给皇上的书信。” 皇帝摆了摆手,命太监呈上来。 看到书信的一刹那,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的神色,但很快又藏匿不见。 顾辞文的书信中,用语虽然恭谨,但字里行间的野心,勃然而出。 “……未免生灵涂炭,江山破碎,儿臣恳请父皇,禅位与儿臣……” 看到禅位二字,皇帝的脸色终于沉了下去。 歌舞声,戛然而止。 “传令百里烈!顾辞文若敢出阵……” 百官纷纷伸长了脖子,齐刷刷地看向皇帝,屏气凝神地仔细听着皇帝的决定。 “顾辞文若敢出阵,乱箭射死!” 刹那间,百官噤声,脸上的神色更加难堪。 皇帝这是摆明了不讲和,要死扛到底。 可城外,是北冥几十万骁勇善战的铁骑!皇帝又不肯让顾辞宴出站,夜见尘更是在两江治水回不来…… 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内廷大夫李朗,终于扛不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陛下……” 皇帝眼光一淩,看向他,带着威压:“何事?” 满堂之上,都猜到李朗想说什么。 大臣们迫不及待地瞪直了眼睛,期盼了许久,终于有人第一个站出来说出大家的心声了! “陛下,上京固然坚固,但已成困局。臣等死不足惜,但皇上万金之躯,岂能置身于兵凶战危之处?” 皇帝冷眼旁观,饮下一杯酒,淡淡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朕迁都?” 但下一秒,李朗的回答,却让皇帝的杀意,倏然浓烈起来。 “微臣恳请皇上与三皇子议和……效法尧舜禹汤之上古圣君。” 尧舜禹汤四位君主,可都是以禅位结局的帝王。 第1067章 大战一触即发 皇帝起身站起来,周遭散发出强烈的杀气。 他阴沉着脸缓缓开口:“李朗劝朕禅位给那个逆子,还有谁觉得朕应该这么做?” 满朝文武都知道李朗触到了皇上的逆鳞,就是再害怕打仗,这个时候也一下子吓得不敢出声。 不多时,大殿之外脚步忙乱,一排排禁卫军把守住大殿的各个门口。 虽然还没有进来,但透过窗户纸,烛光照耀下,刀光剑影交叠在一起。 战战兢兢之下,李朗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惹了大祸。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死罪!陛下饶命!微臣也是不想让上京百姓生灵涂炭,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全……” 为求自保,原本怂恿李朗的几名大臣纷纷站出来,一个个热血澎湃:“皇上,臣等宁死不降!臣与上京共存亡!” “对!李朗惑乱君心,前线开战在即,李朗居然劝皇上议和禅位,臣以为李朗早已经和顾辞文暗中勾连,请皇上杀了这个乱臣贼子!” 一名平日里与李朗交好的官员为了自证清白,划清界限,双目怒睁,义愤填膺。 顿时,朝堂之上,要求杀掉李朗的声音,潮水一般涌来。 李朗巨大的恐惧之下,竟然直接晕死过去。 最后,两名侍卫将他带走,只出了大殿,便被禁卫军乱刀砍死。 “诸位爱卿,以身许国,朕心甚慰。” 说着,皇帝举起酒杯,大臣们纷纷站起身来。 饮下一杯酒,满朝文武,再没有半个人敢动议和的心思。 …… 顾辞文得到宫里乱箭射死的回复,嘴角抽搐着。 震怒之下,拔出宝剑。 “攻城!” 二十余只一米多长的牛角长号对着天空嘶鸣起来。 北风裹挟着尘土,在漫天星辰下,刀枪剑戟,闪烁的寒光,绵延十几里。 听到号角声,战马也开始兴奋起来,攻城军团在一排排重盾战士的掩护下,徐徐像城墙逼近。 “大统领!北冥开始进攻了!” 百里烈站在城楼之上,手里握着寒枪。 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举弓搭箭,神机营推来三十余门红衣大炮,瞄准了攻城方队。 两百步…… 一百步…… 百里烈双目紧紧盯着第一波攻城的敌军,心里默默数着和攻城方队的距离。 自小在兵营中服役的他,对于顾辞文的战术,一眼便就看透。 那些魁梧高大,装备精良的重甲战士,并不可怕。 真正的主菜,则是重甲战士身后的攻城方队,真正令百里烈在意的是那些投石车,云梯兵,攻城锤。 七十步! “放!” 百里烈巨吼之下,万箭齐发,红衣大炮如同暴雷一般在夜空中喷射出一道道红色的抛物线轨迹。 大战正式打响! 箭雨和炮弹精准的落在攻城方队中,一片鬼哭狼嚎,即便是那些身披铁甲的重甲战士,也被炮弹爆炸的威力撕成了粉碎,骨肉掺和着腥臭的血水被抛上天空。 没有护甲的攻城兵只得惊慌失措地龟缩在投石车那些大型机械的旁边,充当掩体,但更多的则是被密集的弓箭硬生生钉死在那些木头上。 顿时,战场刚一开打,俨然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第1068章 已经开战了 城池下两处运兵门打开,放下两排吊桥,大梁骑兵挥舞着马刀,嘶吼着冲了出来。 “杀!” 北冥的精锐骑兵一下子进入狂暴状态,从中军两侧冲了出来。两军骑兵瞬间在高速的冲撞中绞杀在一起。 战马嘶鸣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喊杀声,惨叫声…… 震天般的混杂在一起,听得城里的百姓,心惊肉跳。 夜芷言指着前方的火光说道:“已经开战了!” 顾辞宴看了一眼,双目露出狠厉的光芒:“是蒙骑兵团!没想到父皇还留了这么一只完整建制的重骑兵团!” 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 这么多年,上京之中,养着一只三万余人的重骑兵团,就连顾辞宴都不知道。 蒙骑兵团招募的都是生活在极北瀚海一带的白种羌人,体型高大,是名副其实的战斗民族。 但面对同样以骑射为生的北冥精锐骑兵,蒙骑兵团的战斗仍然一时陷入胶着。 “阿宴,是投石车军团!这次好像比上一波的更要强大!” 顾辞宴的视线,顺着夜芷言手指的方向看去。 “言儿,要想办法阻止这些投石车接近城墙!!” 顾辞宴说着,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在空气中用力挥舞。 夜芷言看着他一脸决然,有些紧张:“你这是干什么?” “能破这些投石车的只有火攻!城楼上备有火油,等到投石车接近城墙,守军泼下火油……” “呼!” 用力一吹,火折子立刻倏的一下冒出一朵火焰,但夜芷言却拦住了他要点燃火把的动作。 夜芷言美目中闪过一抹担忧:“阿宴,天黑视线不好,战场瞬息万变,百里烈不一定能那么默契地跟你配合好!” 顾辞宴握紧火折子,看向山脚下喊杀声震天的战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言儿,你有没有比火油还要威力大的东西?” 夜芷言眼珠一转,随即脸蛋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容我想想!” 话音刚落,下一秒,夜芷言便全身心地投入冥想,开始思考研究所中到底有没有可以用到的好东西。 顾辞宴紧紧搂着她,一双星眸,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的战场中,顾辞文见刚刚派出去的第一波攻城方队被绞杀在箭雨中,面色阴沉。 一声令下,数十台巨大的投石车缓慢地朝着城墙移动过去。 吸取了上一次全军覆没的教训,顾辞文特意命弓兵持续不断地向城楼之上放箭,进行火力压制。 一排排密集的箭雨落下,城楼之上,顿时一片惨叫。 大梁军情急之下只好钻进墙里的暗坑。 尽管如此,还是有成片成片来不及躲进暗坑的士兵倒在北冥的箭雨之下。 “盾兵!盾兵!” 参将一边拽着百里烈往后退去,一边大声疾呼。 一时之间,城门上的守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一门门红衣大炮瞬间哑火。 看着城下庞大的投石车军团一步步蚕食着到城门的距离,百里烈大吼一声,一脚踹开拽着自己撤退的参将。 “都站起来!神机营立刻还击!开炮!” “若是让那些投石车靠近了城门,破了城,你们又能躲多久!” 第1069章 燃烧剂 百里烈推开参将,矗立在原地,巍峨不动! 偶尔有几只箭矢从脸边呼啸而过,但百里烈高大的身躯,仍如泰山一般,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在百里烈身先士卒的激发之下,原先躲在暗坑中的士兵,纷纷咬紧了牙关,嘶吼着冲回属于自己的防守位置。 一门门红衣大炮又如同惊雷一般咆哮起来,每操作发射一炮,黑暗中就有几个大梁军倒下。 “是大炮!” “大炮又响了!” 已经被红衣大炮炸出心里阴影的北冥士兵一脸恐惧,惊叫着放弃掉投石车,四散逃离。 原本一字排开的攻城车队,阵型一下子乱了。 顾辞文脸色阴毒,猛然起身,从身边士兵手里夺过一把弓箭,张弓搭箭。 一声箭鸣,利箭刺入一名逃跑回来的士兵。 又发了几箭,地上立刻多了几具尸体。 逃窜的士兵立刻被吓得丢了魂,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顾辞文面色凶狠,恶狠狠地怒斥:“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者,杀无赦!” 随着顾辞文冰冷的声音,督军的手跟着抬起。 一排弓箭手拉开弯弓,将箭头瞄准了跑回来的同袍。 “快回去攻城!” 北冥士兵一个个麻木地转过身,一脸绝望地重新跑回投石车旁。 又是几枚炮弹落下,一片鬼哭狼嚎,带走不知多少人命。 投石车方队周边的空气,充斥着腥臭难闻的血腥味,地上满是碎裂的胳膊腿儿。 士兵们一边呕吐不止,一边推着沉重的投石车艰难前行。 “大统领!” 神机营统帅跌跌撞撞地跑到百里烈的脚下。 百里烈扶住他,厉声质问:“炮击为何停止!” “大统领!炮弹打光了!” “什么!” 百里烈眉头一颤,心中大叫不妙。 城下,蒙骑兵团尽管骁勇,但面对几倍与己方同样精锐的北冥骑兵,渐渐支撑不足。 北冥骑兵的包围圈一点点缩小,蚕食着大梁军的生命。 没了大炮的屠杀,投石车方队渐渐稳定下来,按部就班地推进过去。 “不仅炮弹打光了,大炮的炮管也都已经红了,就算是有炮弹,短时间也无法再战!” 百里烈听着统帅焦急的呼唤,双拳紧握。 许久,他才沉沉下命令:“命令!虎贲军,镇远军,出城迎敌!” 夜芷言刺客还在研究所空间内翻箱倒柜,在武器研究分室倒是找到了几包烈性炸药。 但想了想,恐怕没有人能抱着炸药冲进有盾兵层层保护的攻城方队。 夜芷言又把炸药包放下,继续翻找起来。 “有了!就是它了!” sim军工级燃烧剂,夜芷言记得,这是研究所的得意之作。 这燃烧剂最可怕的是,与氧气结合的速度特别快,实验时,泼上去半瓶,就把上百平米的房子烧成了灰烬! 夜芷言抱起两大箱,两条胳膊夹在腰间。 白光闪过,顾辞宴的马上立刻多了两个大箱子。 顾辞宴见识过夜芷言一箱一箱地从袖子里往外抬飞行器,也不觉得奇怪:“言儿,就是这个?” 第1070章 修罗场 “对!” 夜芷言晃了晃酸痛的胳膊,暗暗叹息要是自己像百里烈那样有力气,恨不得能抱来半个房子的燃烧剂。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破投石车,言儿,你先下马。” 见顾辞宴要单枪匹马冲下去,夜芷言抓紧了他的衣袖,“要去一起去!”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在倒会让我平添几分担心,反而不利于行动。” 顾辞宴嘴上说着没什么危险,但从他深邃的眸子中,夜芷言识破了他的谎言。 “这些瓶瓶罐罐,还是我最熟!” 说着,不顾顾辞宴的担忧,夜芷言粉拳用力砸了一下战马. 受惊之下,快马立刻嘶鸣着冲下山区。 “言儿!” 顾辞宴叫了一声,但看到夜芷言心意已决,随即搂紧了她的腰蔓,沉沉说道:“抓紧我!” 看到投石车方队终于靠近了城墙,顾辞文的脸上满是惊喜! “快!投石!把城门轰开!” 看到了攻入皇宫的希望,顾辞文的声音都激动地颤抖起来。 九华门重重的运兵门再次被缓缓推开,两镇装备精锐手持长矛陌刀的步军踏步出城列阵。 面对前方呼啸着冲来的北冥骑兵和巨大如山的投石车,没有任何依仗的步军,一个个面色严肃,已经做好了用血肉之躯阻挡铁蹄巨石的准备。 “大统领!那可是骑兵!还有滚石!” 一名步军参将,眼圈通红。 步兵对骑兵,就是送死的活靶子,任谁都知道,城下的两大军团,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百里烈面色凝重,一双怒眼,似乎要迸出血来,重重的一拳砸在城墙上。 心中痛惜不已,但面上依然那副铁一般的决然,颤抖着继续命令:“车骑、藤甲两镇军团,楼下待命,准备接防。” 参将缓缓过下,声音已经呜咽起来:“是……大统领!” 失去了炮火支援的百里烈,只能用手底下这些步军同袍的血肉之躯,去争取时间。 但能不能撑到李成梁回来,仍是个未知数。 就算能,中间又要填进去多统领士的性命? 他们都是别人的儿子夫君和父亲,每牺牲一名将士,就是好几个家庭的破碎。 百里烈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恨不能冲下去与这些将士同生共死。 忽然,楼下一道火红的光芒从山下,像是一道闪电,飞速袭来。 百里烈浑身一震:“是……是八王爷和……” 难道顾辞宴要带着言儿去冲锋陷阵? “不!” 百里烈大吼一声,抬手命令弓箭手搭箭,但看到夜芷言已经冲到了城下,又急忙收下手。 “言儿,准备好了吗!” “好了!” 顾辞宴蒙住了马眼,冲到两镇步军的军阵前。 轰轰烈烈的骑兵裹挟着狼烟,席卷而来,顾辞宴几乎都能看到马上骑兵的脸。 “言儿,扔!” 话音刚落,下一秒,一捧开了口的军工级杀伤性燃烧剂便被夜芷言抛向骑兵团中。 像是下了一场毛毛细雨,打湿在骑兵身上。 顾辞宴长臂一挥,甩出去燃烧着的火把。 当火把上斑斑点点的火星子飞溅到骑兵和战马身上后,刹那间,熊熊烈火倏地一下燃烧起来。 第1071章 初战告捷 如同天上下火一样,火星一触就着。 更要命的是,这火烧在身上的速度极快,不出半分钟,一个活生生的骑兵,便被烧的只剩下烧焦的骨骨头。 夜芷言看着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样子,脸上闪过不忍。 顾辞宴察觉出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脸上的神情却依然沉重。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战场上响起,骑兵团的攻击阵型一下子乱了。 战马毕竟还是牲畜,身上着了火,立刻惊吓的不分东南西北乱窜起来。 伴随着那些失控的战马,火焰又被传染到后方的骑兵团上,像是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骁勇善战的北冥骑兵,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鬼火,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跳下战马,拔腿狂奔,不知道又被踩死多少。 “看样子能成!” 骑兵团退散后,手无寸铁的投石车方队,就像是一群羔羊。 纵然人多势众,但面对顾辞宴和夜芷言手持火把的这两头恶狼,顿时也顾不上顾辞文的督战令,没命的跑回去。 “该死!回去!回去!” 顾辞文指挥着督军射杀逃跑的士兵。 只是这一次,那些士兵不顾己方的箭雨,吓破了胆地狂奔。 顾辞文眼睁睁看着顾辞宴和夜芷言两个人骑着快马,在几十台投石车上,砸下一瓶又一瓶的燃烧剂。 “快!快!放箭,射死马上的那两个人!” 顾辞文惊慌地下着命令,可弓箭手已经被逃跑回来的己方士兵冲散,根本无法再组织起压制的箭雨。 零零星星的箭矢,连夜芷言和顾辞宴的边儿都摸不到。 远处,一团团冲天的火焰燃起,投石车方队彻底陷入一片火海。 “八王爷万岁!天佑我大梁!” 虎贲军的王统领激动之下,振臂高呼。 顿时,城楼上下,几万守军,齐声跟着高喊。 听着身边震耳欲聋的欢呼,百里烈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虎贲军和镇远军欢呼着,簇拥夜芷言和顾辞宴进入上京之内。 一支火把,救了他们所有人本该送死的性命,全军上下,都把八王爷夫妇当做救世主一样。 登上城楼,和百里烈见过面,简明扼要地商量防务后,顾辞宴便让百里烈准备好火油。 回城的时候,夜芷言已经看见北冥军团的云梯攻城军紧急调动着。 现在战场上,短暂的寂静,正是下一刻大战来临之际的前奏。 忙碌了一天,夜芷言滴水未进,又是一直神经高度集中的状态,渐渐支撑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正准备从研究所拿点营养剂出来,一只白净的手伸到面前。 摊开一看,居然是两个包子! 夜芷言惊喜地看着顾辞宴,像是饿极了的小兔子一般,从顾辞宴手里拿过包子,小嘴快速啃了起来。 像是一只啃胡萝卜的兔子,样子滑稽又可爱。 趁着这个功夫,火头军端着做好的饭菜和包子送上了城楼,百里烈和顾辞宴也赶紧补充起体力,准备接踵而至的恶战。 吃的正香,又听见远处几声轰隆隆的巨响。 军情传来,原来是谢行带着暗影阁的高手,摸到了顾辞文的辎重营,烧了他们两营的粮草。 第1072章 加封武亲王 前方捷报被浑身是血的号令兵火速送到皇宫内。 大臣们纷纷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喜笑颜开。 仗打了三个时辰,北冥连城墙的一块砖都没啃掉! 这场仗看来是赢定了,算了算时间,虎牢关的大军估摸着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皇帝看着奏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但心里却是早已暗流涌动起来。 虎贲和镇远两军,居然齐呼老八万岁…… 这天下,能有几个万岁? “皇上!八王爷忠勇刚武,此次守城能够胜利,八王爷居功至伟!” “是啊!颇有您当年马上的风采啊!” 大臣们惊喜之下,对着远在前线城楼上,救了他们性命的顾辞宴感恩戴德。 却看不见,皇帝强颜欢笑下的脸渐渐阴沉。 “嗯!老八有功。传旨,加封八王爷为亲王,赐冠字武!” 一道圣旨从皇宫内快马加鞭,呈上城楼。 太监宣读圣旨后,城楼上又是一阵欢呼。 “武亲王,接旨吧!” 顾辞宴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加封亲王的圣旨。 站起身来,看向皇宫的神情,却多了几分沉重。 “阿宴,一切都要等打退顾辞文再做打算!” 夜芷言看出了顾辞宴心中所想,拽了拽他的衣袖,暗示着说道。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城楼上,一阵急促的鼓声响了起来。 正在吃饭的各营士兵,叮叮当当放下碗筷,奔跑着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 夜芷言伸头往城墙外看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步军,正漫山遍野地铺来。 “云梯……” 夜芷言踮起脚尖,视线眺望到步军的后方。 一排排七八丈长的竹梯被一群士兵抗在肩上,快跑着向城墙冲来。 “百里烈,准备火油!” 顾辞宴沉稳干脆地施号发令,神机营的参将指挥着所属士兵,将一桶桶刺鼻的火油抬了上来,借助杠杆抬上城墙垛子。 地面上,虎贲军和镇远军已经和北冥的步军绞杀在一起。 夜芷言将剩下的燃烧剂,一股脑的全都倾泻在北冥军阵中,扔下火把,又是一片火海。 但敌军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烧退了一批,等到火焰渐渐熄灭,又像潮水般填满回去。 步军的绞杀,异常血腥。 短兵相接,鲜血四溅。 北冥蛮夷,以首记功,嗜血的蛮夷野人,砍下梁军的脑袋后,便挂在腰间的铁索上。 浑身浴血,像是厉鬼一般。 已经连续战斗了六个多时辰的梁军,在凶狠的北冥步军围攻下,渐渐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顾辞文猜准了夜芷言用光了燃烧剂,重新派精锐的骑兵发起冲锋。 饶是虎贲镇远两军悍不惧死,但在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下的冲击下,顿时溃不成军。 骑兵嘶吼着挥舞着马刀,收割下一排排梁军的首级。 “大人!撑不住了!” 百里烈看着城下惨烈的战况,铁脸拧成了疙瘩,再次命令其余的步军准备接替全军覆没的梁军。 “慢着!” 顾辞宴拦下百里烈举起的令旗:“就算填进去多少步军,都是送死而已!” 第1073章 防弹护甲 看着城下渐渐支撑不住的防线,顾辞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命令虎贲军和镇远军撤回城内,上城楼!云梯兵马上就到了,城楼上这点兵力根本不够防守所用!” 百里烈默不作声。 战端一开,城下已经堆了两万多具昔日同袍的尸体,心中最痛苦的,莫过于他这个统兵大大统领。 可百里烈还是咬紧了铜牙,一字一顿地痛苦开口:“可他们一撤军,城门就暴露在敌人面前。再坚固的城门,也抵不住攻城锤的撞击!” 顾辞宴从他手里夺下令旗,一双眸子沉沉地看向夜芷言:“若是放在以往,的确是这样,但今天不同,有言儿在这!” 说完,百里烈惊愕地看向夜芷言:“王妃……莫非你……” 夜芷言微笑点点头,笃定地说道:“阿晏说的不错,只要城门足够坚固,攻城锤就撞不开上京!” 说着,夜芷言转身过去,将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嘴里念念有词:“智脑,合金药水!” 手里突然一沉,再转过身来,夜芷言一只手里各握着一瓶黑乎乎的试管。 百里烈瞪大眼睛:“此为何物?” 夜芷言来不及跟他解释,将药水交给百里烈:“百里大统领,你命人把这药水稀释后,均匀涂抹在城门上,务必要让每一寸木头都沾上这药水!” 百里烈看着怀里的瓶瓶罐罐,脸上写满了错愕,抬头看向顾辞宴。 顾辞宴微微点头:“按言儿说的去做吧!” 三通鼓起,虎贲和镇远两军留下遍地尸首,撤回了城内。 出城时的两万余人,再次回到城内时,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不到三千人。 “大大统领,大梁军城下的防线已经全被我军击溃了!” 一名北冥将领指着前方狼烟散开后若隐若现的上京大门,激动地呐喊道。 顾辞文仔细眺望了一会儿,看到那熟悉的朱红色城门,面上狂喜。 “快!攻城锤!去把城门撞开!” 虎贲军刚刚撤退到城内的同时,云梯兵也抵达了城墙底下。 很快,城墙上便像蚂蚁一样,向上涌动着数不清的北冥士兵。 “火油,泼!” 顾辞宴一声令下,一桶桶火油,像是洪水决堤一样,从城楼上倾泻而下。 顿时,一片火海,便将城墙照耀的如同白昼。 借着城墙上的大火,顾辞文终于看清了守城的几人。 当看到顾辞宴和夜芷言夫妻两个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守城部队点火泼油的时候,一双狭长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恶!又是他们!弓箭手准备,集火把城楼墙上的那一对大梁军首领射杀!” 预感到箭雨飞来,夜芷言再次发动智脑,快速念叨:“智脑!防弹护甲!” 倏地一下,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三个五六平米大小的炭纤维护甲便围成了一个圈,将顾辞宴他们围在里面。 在百里烈和一众将领惊愕的眼神中,箭雨落在护甲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但护甲始终完好无损,没有一只箭矢落进来! 箭雨过后,顾辞宴重新回到帅旗下。 第1074章 顾辞文乱了 神机营已经用火油烧退了六批云梯兵,滚石檑木也像是天上下雨一般,不停歇地从楼上连续落下。 一时间,云梯兵和步军的攻势,又陷入僵局。 顾辞文重重砸了一拳身边的盾牌,面目狰狞:“传令,用火攻!” “大统领!” 那北冥将领神色惊惧:“可是前方还有我军将士,正在和梁军缠在一起,要是贸然用火攻,我军也会……” “住口!用火攻!顾不得那么多!” 顾辞文完全丧失了理智,眼下恨不得自己长上一对翅膀,飞上城楼,千刀万剐了顾辞宴。 呼啸声响起,北冥军操纵着投掷车,将一瓶瓶装满火油的罐子抛向上京城门。 噼里啪啦。 罐子刚落在城楼上,便被砸的粉碎,里面的火油四溅到周围的士兵和建筑上面。 一名士兵伸手抹了一把身的液体,放在鼻尖吸了一口气,随即惊恐地尖叫起来:“火油!是火油!北冥也用火油了!” 顿时,城门守军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不要乱!躲进暗坑里!把沾上火油的衣服脱下来!勤务营准备灭火!” 百里烈大声疾呼着,安稳着被火油吓破胆的军心。 没过多久,一枚枚火箭就密集的飞了过来。 顾辞宴抱起夜芷言,一个翻滚,用手捂着她的后脑勺,滚进了一处暗坑中。 下一秒,火箭被射入城楼内,整个城楼的火势随即燃烧起来! 数不清的来不及逃窜的士兵,被引燃成了火人,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求救。 而云梯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正在爬城墙的时候,己方军队居然动用了火攻。 好不容易扛过了大梁军的火油,又被自己人做成了烧烤。 城楼也燃烧起来,勤务营提着水桶泼水救火,可奈何火势太大,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顾辞宴看着局面越来越危险,攥紧了拳头。 他护着怀里的夜芷言,想起了在北冥大战时夜芷言施展的人工降雨,问道:“言儿,人工降雨,现在你能施展吗?” “我试试!” …… 看着熊熊烈火将上京上方的天空都烧成一片红海,顾辞文眼中闪耀着跳跃的火苗。 “继续!继续!就算把整个上京烧成灰烬,我也要杀了他们两个!这江山是我的,我的!” 突然,狂暴的顾辞文突然僵住,嘴巴张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团乌云精准地停在城楼之上,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没过一会儿,就把上京上的火海浇灭! 顾辞文虽然没有见过当年的北冥大战,但也知道那绝对是夜芷言搞的鬼。 “又是夜芷言这个贱女人的妖术!” 顾辞文彻底疯狂了:“全军出击!全军出击!抓到那个城楼上的那个女人,赏金万两,封千户侯!” 顾辞文拔出佩剑,怒吼着骑马冲杀过去! 疯狂的顾辞文,此刻脑中早已没了什么兵法阵型,命令二十几万大军全都冲杀过去! 现在的他,甚至连皇位都放在一边,只想杀掉夜芷言!杀掉顾辞宴! “阿宴,顾辞文乱了!” 夜芷言惊喜指着下方闷雷滚滚,声势浩大的北冥大军。 步兵、骑兵、弓箭手和攻城部队,全都混在一起,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乱哄哄地扑向城墙。 第1075章 江山是他的 顾辞宴一边命令将领不要慌乱,按部就班地组织防御,一边又掐指算起了时间。 战争已经打到了深夜,虎牢关的守军也该到了! 为何迟迟不见李成梁的身影? “言儿,你确定虎牢关那边的军队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夜芷言蹲着身子,躲在暗坑中,小鸡啄米一样狂点头:“没错!力场已经被我解除了!” 闻言,顾辞宴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这样,难道李成梁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 半个时辰前,山谷狼烟滚滚。 苏醒过后的李成梁,看到八王爷的书信,浑身打了个冷战。 自己一时神志不清中了北冥的妖术,居然一箭未放,就把北冥敌军放进关内! 李成梁不敢耽搁,命令全军放弃辎重,火速驰援上京。 但就在距离上京咫尺之遥的山谷小道中,突然遭遇一阵惊雷。 随即山上的巨石就密密麻麻滚了下来,不仅砸死了上万士兵,还把山谷的前后出路都堵死了! 长龙一样的十万大军,就这么被堵在了狭长的山谷中。 李成梁懊恼地用钢刀劈砍着面前堆叠成山的巨石堆:“快点搬!上京告急,陛下倘若遭遇什么不测,谁都别想活!” “大统领!前方巨石少说堆了三十多米,我们没有带辎重器械,光凭手上这点力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辟出道路来!” 李成梁听着前方开路的将官传来的坏消息,心似火烤,焦急万分! 唐世朝阴冷的身子,从山顶上探出来。 高山上的一阵寒风吹过,宽大的袍子抖擞起来,身上的大汗被一点点蒸发,带走身上的温度。 唐世朝面色惨白,打了个冷战。 看了一眼远处,上京下厮杀血腥的战场,强撑着站直身子,施展起来智脑。 轰隆隆…… 又是一阵闷雷的巨响,在李成梁惊惧的目光中,数不清的巨石裹挟着泥土再一次从山上冲了下来。 这次,比半个时辰前的那一波更要强大。 巨石将堪堪开辟出来的一点土地,又重新掩埋起来。 “大统领!” 李成梁怒吼着将钢刀扔在地上,急火攻心,一声惨叫,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直直地从马上掉了下来。 “大统领,大统领!” 周围的将士立刻围了上去。 山上的唐世朝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智脑被夜芷言破坏后,强行发动带来的反噬造成的剧痛仍然堆积在胸口。 看着脚下山谷中,乱作一团的军队,唐世朝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此刻的顾辞文在千军万马中举着配剑,大声疾呼:“攻城锤!破门!” 屠杀殆尽最后一小撮坚守在城下的梁军后,攻城锤终于被缓缓推到了城门前。 “一、二、破!” 攻城兵齐声喊着震天响的号子,操作着巨锤撞击着城门。 每一次撞击,站在城楼上的夜芷言,都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微微的震动。 百里烈握紧了寒枪,带着几名亲兵,亲自赶到城门内,用身体顶在城门上。 但令顾辞文咂舌的是,尽管两辆攻城锤声势震天地冲撞着城门,可那高大巍峨的城门,偏偏就像是长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第1076章 八王爷亲自坐阵 “言儿,成了!” 顾辞宴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豪,夜芷言一介女子,竟然能左右如此宏大的战场。 不夸张地说,今天没有言儿,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守得住。 顾辞宴来不及多想,招呼着守军投下檑木,向暗坑中的夜芷言伸出手。 夜芷言握住他的手,被他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 顾辞宴问:“言儿,药水还有几瓶?” 夜芷言盘算了一下:“一共只有四瓶,刚刚已经全部交给百里烈了,但是稀释之后,最起码还可以用六次!而且,研究所很快会补充新的药剂出来。” 也就是说,在夜芷言再次动用研究所之前,这道城门,还有六层坚固的合金防护外壳! 百里烈见北冥军根本无法对城门造成有效的杀伤,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百里烈离开城门,召集剩下的几千名蒙骑兵,从一旁的运兵门冲杀出去,在混乱的北冥军团中来回穿透。 成功造成巨大的混乱后,又全身而退。 这一举动引得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一阵欢呼,军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顾辞文脸色铁青,又调来两辆攻城锤,堪堪地挤在一起,一起撞击着城门。 终于,在愚公移山一般的坚韧下。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城门的合金防护层终于失去了耐久度,被撞碎开来,散落一地。 可顾辞文还没笑出声,只见城门上的夜芷言朝他挑衅地一笑,小手轻轻一抬。 接着,一层透着荧光色光芒的合金防护层又拔地而起。 北冥军团瞬间炸开,叫苦不迭! “贱人!你这贱人!我破城之后,一定要让所有的北冥人把你蹂躏至死!” 顾辞文举着剑,也不管夜芷言能不能听见,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顾辞宴看见城下顾辞文张狂的模样,冷目中渐渐涌起一股杀意。 “拿弓箭来!” 顾辞宴冰冷地命令着,一名参将将自己的弓箭交到他的手上。 麻利地张弓搭箭,拉满半月,右手一松,利箭立刻弹射出去。 一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军阵中上蹿下跳的顾辞文,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上的那只利箭。 噗嗤一声,箭头刺入血肉的声音在顾辞文耳边响起。 “啊!” 顾辞文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双手用力扒拉着自己的脸,咆哮着从马上摔落下来。 他立刻昏死在地上,脸上插着那只铁箭。 主将被射下马来,本就被合金防护层折磨出心里阴影的北冥军团,瞬间没了斗志。 在一片慌乱中,顾不上撤退的鼓角节奏,没命地撒腿狂奔,一时间踩踏死无数自己人。 顾辞宴冷笑着,朝着城下的百里烈喊道:“百里烈!追击!” 不多时,城中冲杀出上万大梁军,追着北冥的屁股,一个个砍翻在地。 至此,一直胶着的战场总算有了转机,大梁军稳占上风。 “陛下!陛下!城池守住了!八王爷和八王妃亲自坐镇,击退敌军,射下贼军统帅顾辞文!北冥军已经后撤至上京外十里路,顾辞文生死未卜!” 守军士兵冲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第1077章 论功行赏的时候到了 听到北冥大军退去,顾辞文被射中,朝中百官立即喜上眉梢,互相拱手庆贺。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甚至喜极而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北冥攻城已经失败了两次,上京附近的勤王之师,用不了多久也会赶来。 这场守城战,毫无疑问已经十拿九稳。 有人欢喜有人愁,以庞玉山为首的顾辞文党羽,此刻便有如晴天霹雳。 庞玉山眼前一黑,身子都有些晃荡。 旁边的沈乔慕及时地扶住庞玉山:“太师,您怎么样?” 庞玉山脸色煞白,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敷衍道:“无碍,老朽年事已老,一时激动罢了。” 沈乔慕也道:“那下官扶太师在一旁休息片刻。” 庞玉山没有推辞,任由沈乔慕扶着,在一众大臣后坐下。 连庞玉山都乱成这样,其他党羽更是脸色铁青。 顾辞文战败,陛下查到他们头上不过是时间问题。 “陛下,八王爷真乃神武忠勇之士,国之中流砥柱啊!” 百官纷纷为顾辞宴请功,皇帝只是微笑着淡淡点头。 随即传令御膳房,准备珍馐美味送到前线,犒赏有功将士。 北冥的军营,已经和上京拉开了十里路的距离,气势凌人的大梁军也开始安营扎寨,进入防御姿态。 上京城楼上,连续鏖战了一夜的将士,那条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舒缓,横七竖八地交叠着躺在冰冷的城砖上。 顾辞宴将熟睡的夜芷言搂在怀里,靠在暗坑里,眼睛微眯闭目养神。 但精神却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北冥再次趁梁军人困马乏之际偷袭攻城。 李成梁的大军迟迟未到,一定是出了岔子。 北冥军败,却不肯撤退…… 顾辞宴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一桩桩事件的联系。 轻轻捂住夜芷言的双耳,小声叫来了谢行。 “王爷,有何吩咐?” 顾辞宴小声叮嘱道:“你带上几名暗卫,去一趟虎牢关,看看李成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 谢行领命,接着几名机敏的暗卫便跟了上来。 顾辞宴顿了一下,从怀里摸索出联络器,交给谢行:“查到什么情况,先不要行动,用联络器先向我汇报。” 恶战过后,空气中都弥漫着烧焦的肉臭味和血腥气。 天空渐渐朦朦胧胧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漾出了一抹光圈。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顾辞宴警惕地睁开眼睛。 原来是二十几名太监,推着餐车,和伙头兵一起爬上了城楼。 “众将士接旨!” 为首的老太监尖着嗓子打开圣旨,睡意正浓的守军士兵纷纷搀扶着起身,有气无力地跪下接旨。 顾辞宴也晃醒了夜芷言。 听到是陛下传旨,夜芷言立马来了精神。 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先是对守城将士一顿好生抚慰,守城的每位将士都依照军阶不等得到了赏赐银子,战死的那些士兵家里还分到了田地。 老太监又拿出一张黄绢,将上面密密麻麻地名字一个个点了起来。 二十几位守城的大统领站起身来,面色激动。 论功行赏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1078章 百里烈听封 老太监吩咐小太监分好宫廷的御膳后,便带着那些大统领下了城,喜形于色,往宫内走去。 “阿宴,陛下为什么不召你进宫?” 夜芷言有些疑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哪怕是要追究顾辞宴违抗圣旨私自带兵的责任,皇帝总该有个态度的,不可能这么不管不问。 话音刚落,一名小太监“蹬蹬蹬”爬上了城楼。 “八王爷,八王妃,百里大统领,陛下命你们速速进宫,商量反攻之事。” 百里烈反问:“反攻?” 经过一夜的守城恶战,梁军和北冥两败俱伤,能守住城池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幸存的这些兵力,何谈反攻? 但顾辞宴却对陛下的心思了然于心。 这样命小太监大声宣扬,无外乎是安抚筋疲力尽死伤惨重的士兵——援军将至,反攻之时,就是杀敌立功之时! 果不其然,原本无精打采的士兵,一个个顿时兴奋起来。 都以为援军马上就到了,就算北冥再攻城也不怕了! 可援军……明明是该四个时辰以前就该到了…… 顾辞宴给了百里烈一个眼神,意味深长地开口:“走吧,反攻的事情,父皇自有主张。” 百里烈隐隐约约也猜出来一点门道,默不作声,面色凝重地跟着顾辞宴和夜芷言走下城池。 “武亲王到!” 顾辞宴刚刚踏入宫门,朝廷百官顿时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看见顾辞宴夫妇风尘仆仆的憔悴模样,夜芷言坐在轮椅上,裙边还沾着血迹,纷纷动容。 沈乔慕紧握着拳头,想起自己曾经对夜芷言的轻视,只觉得汗颜。 国之将破,她一介女子尚拖着残疾的身躯舍身守城,而他呢? 只能躲在皇城之中。 先到的二十几名将领已经领过封赏,心满意足地坐在酒台边上。 看见顾辞宴走来,纷纷抱拳敬礼。 “儿臣叩见父皇!” “臣叩见陛下!” 二人下跪,夜芷言在轮椅上,齐齐对着皇帝三拜。 皇帝微微点头,深邃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百里大统领临机决断,及时回援上京,在阿宴的统帅之下坚守城池,立于箭雨之中而纹丝不动,颇有大将之风!” 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但夜芷言却从这官套的表功之语中听出了一分端倪。 战前,顾辞宴被皇帝打发回王府,没有皇帝的命令,擅自带着夜芷言开赴前线。 甚至在战场上直接取代了百里烈最高统帅的职务,数万将士也马首是瞻…… 更让皇帝隐隐不安的,则是他背后还有手握边疆重军的夜见尘。 “此乃臣职责所系,贼军从虎牢关潜入,幸亏……” 百里烈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余光一瞥,正好看见夜芷言,正低头向他使着眼色。 顿了顿,百里烈继续说道:“幸亏三户关距此不远。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波澜不惊的面孔看不出一点涟漪。 但至始至终,眼睛一直暗暗盯着夜芷言和顾辞宴。 他没有理睬夜芷言的小动作,顺着百里烈的话说下去:“此次虽然守住了上京,但京师八镇军团已经覆灭三镇,战损两镇,战后上京重建,首要就是防务!百里烈听封!” 百里烈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第1079章 被软禁 “朕封你为车骑司马大大统领,赏银十万,赐食邑五千户;战后负责重建上京守备军团,整编步军……” 说着,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辞宴:“如今北冥大军新败,元气大伤,短时间无法再犯我边境,也是减轻了夜大统领的些许压力。” 夜芷言心中“咯噔”一下,早料到皇帝会对哥哥下手,但没想到这么快。 果然,皇帝继续道:“传旨,令雁门、辽远两军即日回军,拨给百里大统领管辖。在上京新军未整编完毕前,拱卫京师,充实防务;待新军成型后,再返回原驻地。” 百里烈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车骑司马大大统领,已经是大梁除夜见尘之外最高的武大统领衔! 封赏完百里烈,皇帝才问起顾辞宴的话来:“阿宴,你这次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启禀父皇,连番恶战,儿臣疲惫不已,眼下大局已定,儿臣现在只想回府让言儿歇歇身子。” 顾辞宴以退为进,主动提出了再次回府。 文武百官纷纷诧异不已,顾辞宴这次是守国的最大功臣。 无论要什么,皇帝都不得不给……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也曾和夜见尘大败北冥军队。 皇帝微微颔首,当即应允下来:“太子在外治理水患,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如今北冥兵临城下,我军也元气大伤。阿宴,这段日子,你就帮朕处理一下战后重建的事务,留在朕的身边,做个帮手!” 皇帝说的情深义重,谁都没有提顾辞宴擅自从王府跑出来,去前线指挥战斗的事情。 顾辞宴微微沉默,接着起身道:“儿臣任凭父皇安排。” “好!今日你就在皇宫内住下,我们父子二人,许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 一时间,为这情深意厚的皇家亲情,百官纷纷赞许不已。 皇帝又赏赐了一席美食,这次,文武百官绝地逢生后的巨大喜悦,在酒精歌舞的刺激下,彻底释放出来。 往日里一个个不苟言笑的官员,纷纷举杯言欢。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酒席散去,在皇帝的暗示下,百官终于能回家了,一个个喝的醉醺醺,互相搀扶着出了宫门。 顾辞宴已经做好了被皇帝私下接见的准备,但等了许久,才等到贴身太监的传话。 “陛下今儿个高兴,多吃了一些酒,已经睡下了,明日再叫武亲王说话!” “武亲王和武亲王妃今天就先在这春暖宫住下吧!” 说着,两名太监探出身来,引着顾辞宴和夜芷言朝深宫之中走去。 “阿宴!陛下这是要软禁咱们呢。” 太监走后,夜芷言冷笑一声:“这回咱们可真是彻底得罪了你这位父皇呢。” “言儿,委屈你了。” 顾辞宴伸手抚摸着夜芷言的小脸:“不如叫谢行把连翘带来,也好陪你说说话?” 夜芷言握住了他伤痕累累的手,细心地为他涂上药粉,樱唇轻启:“不用,我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微微解解闷。倒是你,陛下重赏百里烈,还把哥哥麾下最精锐的两镇军团,不动声色地拆分给百里烈,你心里有什么不快,就发泄出来,不要憋着,我会心疼的。” 第1080章 帝王心机 “没什么不快。” 顾辞宴空出来的手把玩着夜芷言头上的发钗:“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军民伤亡,即便是跟他反目,我也并不在乎。” 看着自家夫君刚毅的面容,夜芷言心疼极了。 若是等到太子继位,顾辞宴的处境应该不会这么艰难了吧? 夜芷言轻轻“嗯”了一声,两人虽都没再说话,但心中却明了。 这次事急从权,他们没有考虑太多的余地,无形之中就将百里烈这统帅大大统领给架空了。 百里大统领一心为国,没在乎这些,全军上下也只顾着守城作战。 但这些在陛下眼里,像是顾辞宴趁机笼络军心,越掌军权一样。 夜芷言脸色越来越凝重。 顾辞宴现在被安排在宫里,再也没办法去上京前线。 而这些时日,正好可以让陛下来回调任,将那些被顾辞宴折服收拢了的军心重新牢牢控制住。 好一个帝王心机! 深宫之中,一片萧瑟…… 一处偏僻老旧的宫殿内,昏黄的烛光下端坐着一位布衣男子,正在灯下一丝不苟画着女人的画像。 笔锋轻软,一位清纯可人的娇美女子便细细勾勒出来。 门外,两排威严的禁卫军持刀立在两旁。 远处的几个屋檐上,还藏着几名暗卫,暗暗盯着这座破落的宫殿。 突然,一阵凉风拂过,看门的禁卫军纷纷打了个冷战。 “娘的,这风真邪性,竟然往骨子里钻!” “天凉了,一会儿让太监送两床褥子来,别冻死了里面的那家伙,免得爷们跟着遭罚!” 两名统领骂骂咧咧发着牢骚,一道无形的身影,顺着凉风悄悄潜入了殿内。 风再吹过,两排禁卫军却像木头一般石化在地上,眼睛也暗淡下去。 “吱呀”一声,屋门被风吹开,凉风将屋里悬挂的画卷书纸吹得哗哗作响。 晋奕辰紧了紧单薄的布衣,起身去关门。 转身再回来时,瞳孔却一下子瞪大! 不知何时,自己的座位上居然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枯瘦男子! “画的真像,就是少了那么几分灵动!” 听见男人的声音,晋奕辰那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但眸子里却露出冷漠之色。 晋奕辰从桌上抢过夜芷言的画像,折叠起来,放入怀里:“你不是应该在外面攻城吗?来我这个破地方干什么!” 唐世朝拢开面前披散的头发,憔悴的脸上,咧开嘴笑了起来。 “唐世朝,你……” 晋奕辰震惊不已,面前的唐世朝,哪还有半分国师的尊贵? 一张苍白的脸没有半分血色,眼睛布满血丝,嘴里的牙龈满是血污。 “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吓怕了?哈哈哈哈,这都是拜你那个梦中情人夜芷言所赐!” 唐世朝血红的眼睛闪过一道凶狠的神色,故意激怒晋奕辰,狞笑着开口:“不过,你日思夜想也只能把那纸片上的画像抱进怀里,现在,你的心上人,正在别的男人胯下承欢……” “唐世朝,我杀了你这个妖道!” 晋奕辰屈辱不已,愤怒之下从靴子里拔出偷藏的匕首,一下子刺入唐世朝的胸口上! 第1081章 合作 匕首明明刺进了唐世朝的胸口,但下一秒,他居然阴笑着,身形渐渐消散…… 这妖道用的什么法术! 晋奕辰有些慌乱,站在原地,握紧了匕首,左顾右盼寻找着唐世朝的身影。 唐世朝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用找了,这只是我幻化出来的虚影。” 晋奕辰咬紧牙根:“唐世朝,你这个废物,有本事给我出来!” 他跟唐世朝合作,也是放手一搏。 原先他作为质子囚禁在北冥,两国还能假装表面上的和平。 如今北冥率先打破和平,也就等于放弃他这个质子。 大梁皇帝不仅会杀了他,为了鼓舞军心,一定会在北冥军前大肆折辱他。 唐世朝空灵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王子何必动怒?我今天来也不是专程找王子吵架的,不过是想帮王子重获自由罢了。” 晋奕辰冷笑:“你想救我出去?” “呵呵,二十万大军都攻不进上京的一道大门,还想把我从这大禁之中劫走?” 唐世朝闻言,冷哼一声:“都是顾辞文那个蠢货办事不力!” 但下一秒,唐世朝突然话锋一转:“但要是你,一定有办法!” “能帮国师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是你自己无能,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唐世朝,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晋奕辰本就瞧不上唐世朝,一番铤而走险的合作之后,本以为他能成功…… 不曾想,二度成了顾辞宴夫妇的手下败将。 到现在这样,他已经认命了。 关在大梁皇宫的这两年,磨掉了晋奕辰所有的光华和棱角。 “晋奕辰,你不是喜欢夜芷言吗?只要再帮我做一件事,等杀了顾辞宴,夜芷言不就是你的了吗?” 唐世朝很懂得利用被人的心理,晋奕辰被他说得有些动容。 想到夜芷言那双眼,晋奕辰心中涌出无限的渴望。 那样的可人儿,他若能拥有一天也是不错的。 “就算你能舍弃夜芷言,那你忍心看着你北冥的臣民,被梁军的屠刀屠杀吗?” 晋奕辰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唐世朝见状,继续激将:“北冥攻城略地之时,哪一次不是屠杀凌辱城中百姓?这次顾辞文要是败了,以大梁皇帝的谋略,肯定会趁我北冥元气大伤之际大举反攻!” 他的话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响着,晋奕辰的脸色阴晴不定…… 北冥和大梁军队打了十几年,直到上次大战之后北冥才真正投降。 过去屠杀大梁边境百姓的场景历历在目。 满是尸体的街道,被凌辱完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妇女,挂在马刀上不足月的婴儿…… 晋奕辰的心颤抖起来,上下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一股血腥味从口腔中弥漫开来。 许久,面色苍白的晋奕辰才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 反正他左右是个死,不如在死前,在帮北冥一把,也算是死得其所。 晋奕辰一字一顿地开口:“你说吧。” 唐世朝的声音再度响起,听着他的安排,晋奕辰的神色越发严峻。 “拿着这道令牌,城外的北冥军,自然会听你调遣……” 话音刚落,一只幽蓝的令牌应声从空中缓缓落在晋奕辰的手上。 晋奕辰只看了一眼,立即惊讶起来! 这是……北冥王令! 第1082章 我们要退兵 北冥中军帐内,顾辞文半个脑袋缠着纱布,眼眶已经凹陷下去。 他的左眼已经被完全挖了出来,鲜血涂满了半张脸。 阴毒、不甘、愤怒、仇恨…… 混杂着各种情绪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污血,流到嘴角,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恐怖狰狞。 “为什么停止进攻!攻城!继续攻城!” 顾辞文怒吼着,又扯动了那只瞎眼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又让刚刚站起来的他重重摔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赤夷劝阻道:“王爷!不能再进攻了!我军损失惨重,上京的城防又得到了加固,再不撤退,二十万将士都将被围剿在上京之下!” 但顾辞文一脚踹开阻拦的赤夷:“进攻!不进攻就给本王死!” 顾辞文怒吼着,拔出佩剑,就要朝赤夷砍过去。 “当啷”一声! 顾辞文的佩剑被一把弯刀用力拨开…… “啊!” 巨大的力道震痛了那只瞎眼,顾辞文踉跄着半跪在地上。 他怒不可遏地用一只独眼瞪着对他动刀的另一名将领忽而塔:“你!你要造反吗!” 忽而塔面对顾辞文的责骂不为所动,手里的弯刀闪着寒光。 “顾辞文!我就是反,也不会反到你这个大梁人头上!我北冥将士在你的指挥下,死了多少同胞!” 忽而塔的话立刻引得帐内一群武将的动容。 想起昨夜顾辞文不计伤亡地拿着他们北冥人的性命往上填,还有那些被他射杀在自己人弓箭下的手无寸铁的攻城兵…… 积压已久的情绪,顿时爆发出来。 “没错!顾辞文,你休想拿着我们北冥人的性命去送死,去给你争什么皇位!我们只听国师的命令!” 没了唐世朝撑腰的顾辞文,在接连不断的战败后,彻底失去了本就薄弱的对北冥军队的控制权。 但顾辞文依然不肯放弃。 明明上京就在眼前,江山唾手可得。 顾辞文语气稍缓,不甘心地低吼着游说着帐内的军将:“大梁已经元气大伤,比我们好不了哪去!若是此时趁势进军,城中金银财宝,美女如云,还不尽是尔等所得!” 但这一次,各位军将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亢奋起来。 失败者的承诺,又有什么兑现的可能呢? “顾辞文,你少拿这些说辞搪塞我们,我们的性命不是草芥!!” 忽而塔脸色铁青,转向帐内的几名大统领。 一双铁目凌然生寒:“各位大统领,大梁谁做皇帝与我忽而塔毫无关系,今晚子时我就撤军,我手下兄弟手足的性命,不是给这个小人垫脚的!” 忽而塔说着指向顾辞文。 瞬间,七位大统领齐刷刷地看过去。 被这些凶悍威猛,杀人不眨眼的悍将虎视眈眈地盯着,顾辞文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佩剑。 昨夜惨败,忽而塔的部下伤亡最为惨重。 顾辞文逼着督军射杀成百上千手无寸铁的攻城兵的血腥一幕,仍然历历在目。 “忽而塔,我跟你走!” “我骑兵军团也撤,国师若是责怪,兄弟们一起担着!是死是活,悉听尊便!” 军心在惨败的打击下瞬间崩溃,七名大将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帐外。 第1083章 王子回归 顾辞文颤抖着身子,牙关紧咬,一行血水从那只瞎眼里流了出来。 “站住!” 顾辞文一声暴喝,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缠着纱布的面目可憎,一只独眼迸发出不甘的怒火。 他一字一顿:“没本王的命令,谁敢擅自撤军,杀无赦!” 几名大将微微楞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将目光齐齐投向忽而塔。 忽而塔却像是没听见顾辞文的威胁一般,冷冷扫视他们一眼,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几名大将见状,互相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忽而塔向帐外走去。 “忽而塔!你要造反!” 顾辞文使出全身的力气,踉踉跄跄地挥舞着佩剑,向忽而塔劈砍过去。 但重伤之下的他,又怎么会是骁勇孔武的忽而塔的对手? 忽而塔三下两下便轻易制服了顾辞文。 “扑通”一声,顾辞文被忽而塔反手扣住,膝弯被重重一踢。 一声闷哼,顾辞文不甘地跪了下去。 随后,一把冷厉的钢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顾辞文,我看在国师的份上不杀你,但你不要逼我!”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高喝。 “王子驾到!” 王子? 王子不是被关在梁国做质子吗? 晋奕辰清冷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忽而塔,把手里的刀放下!” 忽而塔粗糙的铁脸立即抽搐了一下,架在顾辞文脖子上的刀也渐渐松了下来。 话音刚落,晋奕辰掀开营帐帘门,缓缓走了进来。 帐内的空气,顿时凝结起来。 包括忽而塔在内的七名大将,双目瞪圆,双拳紧握,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 “王……” 晋奕辰冷眼审视着眼前的几人,声音佯怒:“怎么?不识得本王子了吗!” 晋奕辰淡淡的一句话过后,七名大将,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铁一般的汉子,泪水夺眶而出:“王子!真的是您!您终于回来了!” 忽而塔跪着伏地大哭,几日积压的情绪,借着这个由头瞬间爆发出来。 顾辞文跪在地上,背对着晋奕辰,用力之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忽而塔叛变,晋奕辰又从宫中逃了出来…… 北冥人对晋奕辰的绝对忠心驱使之下,还有谁会为他顾辞文卖命? 他的这场江山大梦,终究要到了梦醒时分。 晋奕辰没空寒暄,摆摆手让忽而塔等人起身:“都起来吧!” 随即缓缓走到顾辞文的身后,淡淡叫道:“三皇子?” 顾辞文慢慢转过那张混杂着血污的狼狈面孔,冷冷回应:“我已经不是三皇子了……” 晋奕辰居高临下,扫视着已经在绝望边缘的顾辞文。 他讪讪地摇了摇头,不再理睬顾辞文,信步走向大帐中的统帅虎皮大座。 晋奕辰刚一坐下,刚站起来的七名大统领,立刻又齐齐跪了下来:“王子!” 一声王子,北冥大军的统帅之权,便轻而易举地从顾辞文的手中,又毫无悬念地转移到了刚刚逃出的晋奕辰麾下。 看着这副耀武扬威的场景,宛若阶下囚的顾辞文嘴角咧开。 像是嘲讽一般,看着晋奕辰干笑着。 晋奕辰瞥了他一眼,语气颇有深意:“你刚刚说的不错,你的确已经不是三皇子了。” 第1084章 你马上就是大梁的皇帝了 “你刚刚说的不错,你的确已经不是三皇子了。” 晋奕辰话音刚落,就看到顾辞文独眼中闪过杀意。 晋奕辰品了一口清酒,顿了顿又道:“你马上就是大梁的皇帝了……” 闻言,忽而塔神色一凛,七名大统领面面相觑。 可顾辞文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狂笑起来。 瞎眼里的脓血倒流进口中,腥臭无比。 “晋奕辰!我顾辞文是败了,可还轮不到你一个质子取笑我!皇帝我做不成,你又和我有什么区别,都是阶下囚而已!” “你!” 忽而塔听闻顾辞文对晋奕辰的羞辱,瞬间大怒,伸手就要去拔钢刀。 但却被晋奕辰的一道眼神制止住。 “顾辞文,国师将我解救出来,就是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拿下大梁都城!” 对于顾辞文的侮辱,晋奕辰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两年质子的阶下囚生涯,让晋奕辰像是脱胎换骨。 隐忍后发,对他来说已是必备的功课。 顾辞文转过头来,独眼瞪得大大的:“你……你说什么?” 晋奕辰缓缓点头,勘上一小杯清酒,一饮而尽。 “三皇子,上京皇宫的守卫你再清楚不过,若没有国师相助,我又有几分把握能逃离出来,赶来见你?” 顾辞文的血脸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只独眼终于再次燃起希望的火焰。 皇宫大禁,层层暗卫,禁军无数。 晋奕辰身为质子,自然是受到极其严密的看守。 大战打响,更会紧盯暗访,不敢出一丝纰漏。 这世上,除了唐世朝有能力能把他救出来,恐怕没有第二个人。 听闻王子要帮助顾辞文继续攻城,忽而塔顿时心寒了一半。 他拱手向前,半跪在地上:“王子,我军昨夜已经大败,顾辞文这卑鄙小人,胸无点墨,不知兵法,害死我许多兄弟!王子,请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忽而塔眼里布满了滔天怒意,恶狠狠瞪着顾辞文。 顾辞文默不作声,心里细细盘算着这一切的细节。 晋奕辰与他,曾是敌国皇子,又没有什么交情…… 难道真的仅凭唐世朝的一句话,晋奕辰就舍得拿着自己二十万的臣民性命帮他登上帝位? 晋奕辰一眼就看出了顾辞文心中所想,轻笑一声:“三皇子,帮你我也是有条件的。” “王子,不要!” 忽而塔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晋奕辰给其他的大统领使了一个眼色,几人立刻心领神会,拉起跪在地上的忽而塔,向外面搀去。 支开所有人中,大帐之中,只剩下晋奕辰和顾辞文两人。 顾辞文一只眼睛在篝火的照耀下,闪烁着。 “晋……王子,可以讲你的条件了。” 晋奕辰捡起地上忽而塔掉下的弯刀,拂去灰尘:“此次若是拿不下大梁都城,必遭梁皇反扑。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我只想保护好我的臣民……” 说着,晋奕辰寒光一闪,手里的弯刀抖擞着指向顾辞文的鼻尖,不足半寸。 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比起虎视眈眈的邻居,北冥更渴望一个臣服的附属国。” 第1085章 夺妻之恨 顾辞文手指轻轻弹开那把钢刀,心领神会。 “你帮我拿下帝位,我自然奉你为上国!大梁物阜民丰,必能提供给北冥每年必须的粮食和补给。” “一言为定!” “此外!” 晋奕辰将弯刀放回刀鞘,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条件:“城破之日,我要你杀了一个人!” “顾辞宴?” 顾辞文脱口而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晋奕辰爱慕夜芷言的事情,当年他就从细作那里听说过。 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不恨夺妻之仇? “不用你说,我也要杀掉他。至于夜芷言,我会好好留着给你……” 提起顾辞宴,顾辞文像是嗜血的厉鬼一般,这只瞎眼,就是拜他所赐! 新仇旧恨,不把他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大梁皇宫。 一名老太监引来两名小太监,面孔虽是稚嫩的十六七岁孩童,但眼睛却布满了阴翳。 “启禀陛下,八王爷和八王妃已经睡下了。王妃行动不便,是王爷亲自帮着洗漱的。” 二人拿出无常薄,将手底下的太监宫女暗中查看到的情形一字不漏地报告给皇帝。 从顾辞宴二人在皇宫里住下后,皇帝便安排了人看着。 他简单翻了几页薄子,随即便随手扔在一旁。 老太监给了些赏银,让两个小太监回去继续监视着那边。 瞧着眼线离开以后,夜芷言熄灭烛灯,拉上了床幔。 她压低声音问:“阿宴,谢行有消息了吗?” 顾辞宴只穿了一件薄衫,手里的联络器还闪着淡淡的绿光,拿起放在耳上,淡淡摇了摇头。 “联络器打不通,谢行走了以后,就再没联系上。” 夜芷言叹了一口气,微微蹙眉。 不知为何,虎牢关像是与世隔绝一般,不仅援兵迟迟未到,就连派去的谢行也失去了联络。 说话间,顾辞宴突然感知到一股不寻常的力量波动,就在门外。 智脑也检测到,在脑内黄色示警提示:“主人,请注意,有潜在恶意。” 顾辞宴拉过夜芷言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顾辞宴微微瞟向暖阁上的窗户,夜芷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透过床幔的缝隙,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是皇帝安插的眼线! 即便皇帝再猜忌,可毕竟他们才带领着众将士保卫住盛京。 作为一个父亲,难道他没有心吗? 夜芷言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小手抓紧了顾辞宴胸前的衣襟。 窗外那人隐匿的位置极为刁钻,幸亏顾辞宴提前有所准备,放了一盏小小的点夜烛放在窗下。 在烛光的反射下,那人的身影才隐约投射出来。 顾辞宴撑起身子,弹出一只玉珠,将桌上的烛火打灭。 温暖有力的大手给夜芷言掖好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言儿,睡吧。” 被他这样抚慰一番,夜芷言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顾辞宴,脸贴着他的胸口。 阿宴。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活在阳光下,不用再伪装,不用再小心翼翼。 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替你打理好一切。 第1086章 找到李成梁 山谷之中,已经下起了细雨。 刚苏醒不久的李成梁披着一身毛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天已经亮了,经过一夜的恶战,远处上京的硝烟已经渐渐散去。 仗是打完了,可到底是谁胜了,前后封住退路,被巨石困在山谷绝境中的李成梁不得而知。 若是上京守住了,皇帝定会治他救援不力的罪名。 若是没守住,他就是大梁的罪人。 失去京都,他这十几万人马,也彻底成了孤军,变成北冥刀俎上的鱼肉。 李成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声厉喝着手下的将士抓紧搬运巨石。 可忙了整整两夜一日,绵延几里路的巨石,仍然如同天堑一般,隔绝着通往上京的道路。 “大统领,前方的巨石实非人力所能撼动,我军出关之时只带了一顿干粮,一天一夜没吃饭,兄弟们早就支撑不住了……” 听着手下将领的汇报,李成梁握着配剑的手越来越紧。 突然,悬崖之上,稀稀拉拉滚落下几颗石头。 李成梁立刻拔身站起,警惕地后撤几步,虎视眈眈地看向悬崖上方。 一只绳索缓缓垂了下来,崖顶上,一个黑影艰难地顺着绳子向下滑落。 “敌袭!” 参将一声惊呼,拔出长剑护在李成梁身前,指挥着弓箭手朝悬崖上的那人射去。 “慢!” 李成梁盯了一会儿,发现了些许端倪,隐隐约约看见黑衣人腰间系着一条深紫色的长带。 “放近了再看看!” 精锐的虎牢大军,在经过围困之后,军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草木皆兵下,区区一个个黑衣人便让全军紧张不已。 弓箭手面色凝重,手里的弓弦用力拉满。 谢行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各式兵器都对准了自己,心里顿时一紧。 这里地势险峻,又有大石封路,他不敢用飞行器,只能这样往下爬。 他用右手将绳索紧紧缠在胳膊上,腾出一只手来,将腰间的紫色长带又拽长了一些,用力挥舞着。 看清那条长带,李成梁瞪大了双眼,急忙推开参将。 “快放下兵器,是八王爷的人!” 八王爷的人能派来,就说明上京还在! 谢行用力拽着绳索,翻滚着终于落地。 李成梁快跑过去,命令左右搀扶起几近空虚的谢行。 “在下……谢行!” 李成梁面色激动,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行跟随八王爷夫妇多年,几次场合,他也见过此人。 李成梁面色凝重,双手用力握住他的肩膀。 谢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山间的石头磨得破烂不堪,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伤痕累累。 “快!拿金创药来!” 参将急忙叫来医师,给谢行敷上了金创药,又喂了半壶水。 谢行吐了口浊气:“李大统领……” 李成梁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上京怎么样?守住了没有?可是八王爷派你来的?” 谢行被他晃着,重重点了点头,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坐起来:“上京无恙,北冥已经退军扎寨,双方现在在上京一带形成对峙之势。” 听到谢行传来守住上京的消息,山谷中立刻回响着滚雷一样的欢呼。 第1087章 被软禁 “但我今日路过北冥营地的时候,远远看到贼军又在调动起来。” 谢行神色凝重:“不知是不是要再次攻城。如今上京中的守军死伤已经七成,恐怕难以支撑,李大统领速速回援!” 李成梁闻言,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谢行从怀里摸出联络器,想要联络顾辞宴和夜芷言,把李成梁被困在这里的消息传给他们。 但联络器却像是一块铁疙瘩一样,无论谢行怎么捣弄,就是丝毫没有反应。 糟了! 难不成是攀爬过程中,伤到了联络器。 谢行抬起头看向陡峭的悬崖,心里瞬间凉了一半。 不要说体力耗尽的他,军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翻过这几户与地面垂直的高崖。 …… “阿宴,谢行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夜芷言翻身,把脑袋靠在顾辞宴的胸前,耳边传来男人有力的心脏搏跳声。 仗虽然胜了,但北冥军依然盘踞在不过十数里的地方,依然是悬在头顶上的一只利剑。 顾辞宴眉头微微皱起:“要想个法子出去看看才行!” 现在他与夜芷言的境遇,如同被软禁一般。 明处伺候着太监宫女寸步不离,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暗线盯着。 就连襄妃和顾辞微来看望他们都被打发了回去。 二人陷入了沉思,静谧的床幔内,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有了!” 夜芷言突然坐起来,但随即又被顾辞宴按着脑袋摁在怀里。 “阿宴,这样……” 夜芷言小声说着自己的安排,听完夜芷言的计划,顾辞宴的眉头紧锁起来。 他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娇妻:“计划确实可行,但……言儿,还是我去比较妥当。” 夜芷言的计划太过冒险,纵使知道夜芷言的本领,但顾辞宴依然不敢拿她冒有一分的风险。 心意相通之下,夜芷言对顾辞宴的担忧了若指掌。 她的声音温柔下来:“阿宴,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李成梁和谢行那里,八成又是唐世朝耍的手段,这次,我不会放过他的!” 夜芷言美目中闪过一丝决然。 顾辞宴闻言,陷入了沉默。 诚然,面对同样拥有智脑的唐世朝,在这个世界,也只有夜芷言能有胜算。 焦躁地熬过一天,太阳终于下山。 迟暮来临,夜色又笼罩住森严静谧的皇宫。 一名小宫女被夜芷言唤入宫中,片刻后,宫女抱着一团杂乱衣物走了出去。 “站住!” 刚走出殿门,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细的呵斥。 一名老太监走过来拦住去路:“抱的什么东西?” 宫女低着头,怯生生地回答道:“禀公公,是八王爷和王妃换下的衣裳。” 老太监不说话,上前粗暴地翻腾起那团衣服。 都是一些换下来的衣裳,甚至还有几条女人的内裙。 他仔细摸索一遍,里面确实也没掺杂什么书信信物之类的东西。 老太监围着宫女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这个面生的宫女。 “抬起头来,让咱家好好看看你。” 宫女应声,一脸怯弱地微微抬起头。 一张普通微胖的女人面孔,脸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雀斑。 老太监蹙着眉:“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生?之前在哪个公公手底下做事?” 第1088章 进入大梁皇宫 被老太监一问,宫女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她颤抖着开口答:“回公公的话,奴婢原先在浣衣坊德公公手下差使,昨儿个才被派来伺候王爷和王妃。” 浣衣坊都是一些姿色平平的宫女,眼前这女子又抱着一团衣服。 老太监不再怀疑,摆摆手让她离去。 宫女得了令,快步走出了殿门。 一路匆匆,走到偏僻的浣衣坊,瞧着四下无人,宫女终于直起躬缩的背,将手里的衣服扔在大桶里。 伸手在下巴上找到线头,用力把脸上的面具撕扯下来,扔在一旁的水池里。 面具之下,是一张精致极美的美人脸蛋儿,一双狡黠的眼睛泛起一点笑意。 “呼……终于出来了。” 夜芷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晃了晃酸痛的脖子。 走到墙根,从研究所中拿出了飞行器。 在夜色的掩护下,将高度拉到人眼看不到的夜空中,朝着虎牢关的方向飞去。 北冥营中,各路兵马又紧急调拨起来。 三个时辰前,晋奕辰再次下令,整军攻打大梁都城。 顾辞文换上新的纱布,重新披上铠甲,身后站着一万多精髓步军。 他依然不放心,细细叮嘱着晋奕辰:“王子,我进入皇宫,发起讯号,你便攻城!” 晋奕辰缓缓点头:“三皇子放心,通过地道进入皇宫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此战只许胜不可败,若是不能打下上京,我们这二十几万人恐难走出大梁境内!” 顾辞文沉默着,仔细回味着晋奕辰的话。 诚然,眼下的局势,他与晋奕辰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为了让顾辞文放心,晋奕辰召来他最宠信的部下。 “忽而塔,你带上两千人,跟着三皇子,一起潜入地道!” 听闻晋奕辰要让他跟着顾辞文潜入地道攻打皇宫,忽而塔的脸色立刻难堪到了极致。 “王子……我……末将恕难从命!” 忽而塔狠了狠心,壮着胆子,咬牙拒绝了晋奕辰的军令。 “军令如山,岂有收回的道理?忽而塔,你跟了我十年,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晋奕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话语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忽而塔黝黑的脸抽搐着,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王子!我忽而塔的命都是北冥的,您就是现在让我去攻城,去送死,我也绝对没有二话!” 说着,忽而塔跪在地上,眼睛斜视着顾辞文。 “但是,王子,我忽而塔的命只能给北冥,绝对不能给这个卑鄙的梁人卖命!” 话音刚落,顾辞文一脸怨毒地看着忽而塔,佩剑被他紧紧抓起。 顾辞文咬着牙道:“王子,既然忽而塔不愿跟我作战,还是让他跟你左右,护你周全吧!” 从阴暗无光的地道,潜伏进大梁最核心的皇宫,面对最精锐的禁卫军的绞杀…… 此种绝境下,带着一个不服自己的悍将,顾辞文也不放心。 但晋奕辰却铁了心肠,挥舞起马鞭,重重抽在忽而塔的脸上。 两道“啪啪”的脆响,忽而塔的黑脸上立刻隆起两道血痕。 第1089章 密道 “忽而塔!潜伏进宫乃是重任,你怎能意气用事?此次若不能拿下皇宫,生擒大梁皇帝,我们这些人都回不去北冥!” 忽而塔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着。 顾辞文冷冷看着他,不再理会他们君臣二人的争执,挥动马鞭,便带着一万余名死士出发。 顾辞文走后,忽而塔卸下头盔,按照北冥的风俗在头上缠了一圈麻绳。 “王子,保重!” 说罢,忽而塔便带着自己军团仅剩的几千人,追赶顾辞文去了。 “王子,忽而塔……他……” 一名紫金将领声音哽咽,恳求王子收回成命,让忽而塔回来。 头缠麻绳,是北冥男人将性命置之度外,有死无生的极端礼仪。 晋奕辰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决然。 “少废话!准备进攻!” 几名将领,皆面面相觑。 若是说顾辞文行军布阵的能力拙劣不堪,那么晋奕辰的指挥,更是让他们摸不到头脑。 晋奕辰将辎重攻城器械都扔在营地,甚至盾兵的盾牌也被命令丢弃。 除了骑兵和弓手,所有的兵种,都被晋奕辰命令改造成了手持长矛短刀的步军。 此种军阵,莫说攻城,就是平原交战,也没有胜算。 除非…… 而此刻,顾辞文带着人马及时赶到晋奕辰地图上标记的地点。 一座荒山中,便是烟雾毒瘴,虫蛇行于脚下,乱石立于道旁。 深夜中,顾辞文派着几百军士在前披荆斩棘,才堪堪开辟出一道小路。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了半个时辰,一处山洞,赫然入眼。 顾辞文的独眼注满惊喜,激动地挥舞着宝剑。 “就是那里!快冲进去!” 山洞内处极深,蜿蜒曲折,最狭窄的地方,只能容许半个身子通过。 顾辞文只得带着人像是钻狗洞一样,嘴里叼着刀剑,匍匐着爬行前进。 根据晋奕辰所讲,这处秘穴地道,原是前朝所修。 前朝皇族,外戚势力巨大,最大的威胁并非边境诸侯,而是皇宫中的宫廷政变。 为此,前朝皇帝,历经两代,秘密挖掘了这条通往皇宫的地道。 以备政变不敌之时,逃出生天。 这处地道,大梁皇帝都不知道,居然被唐世朝发现了! 顾辞文气喘吁吁地爬行着,汗水浸湿了包着眼睛的纱布,一阵阵的疼直钻到脑仁里。 爬至深处,火把渐渐燃尽,整个地道陷入了可怕的极致黑暗。 浑浊的口水,顺着嘴里衔着的刀柄流下,狼狈极了。 他本是当朝皇子,荣华富贵,万人之上。 如今瞎了一只眼,成了叛国贼寇,还要像只狗一样钻洞! 极度黑暗下的不安,让顾辞文的心莫名急剧焦躁起来。 心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顾辞宴,这都是拜你所赐! 顾辞文每爬一步,便幻想着攻入皇宫之后,如何亲手将顾辞宴千刀万剐。 又如何在顾辞宴的面前凌辱夜芷言。 想到这些,顾辞文瞬间亢奋起来,一直独眼眼皮剧烈地抽动着,嘴里发出咯咯的渗人笑声…… 第1090章 晋奕辰逃了 而此时的大梁皇宫,御书房内皇帝依然顶着灯火,翻阅这些天耽误的奏折。 一名号令兵冲入宫内:“报!敌袭!敌袭!” “陛下!北冥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果然又要攻城了!” 皇帝握着朱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老三的伤好了?” 号令兵摇头否定:“禀陛下,这次带兵的人不像是顾辞文。看面相是个北冥人!但他却穿着咱们大梁的衣服!” 皇帝猛然抬起头,勾了勾手指,一旁伺候的掌印太监立即跪下靠了过去。 一番耳语,掌印太监满脸惊恐,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皇帝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一往如常的波澜不惊,一边低头批阅着奏折,一边语气沉着地命令道:“传令百里烈,死守城池,援军下午便到!” 号令兵走后,皇帝放下朱笔,苍老的脸渐渐阴沉下去。 前夜一战,上京守军十去其七,余下的老弱病残,难以支撑北冥的第二次攻击。 距离上京最近的驻军就是李成梁所部,可虎牢关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军奏已经断了整整四天…… 眼下,唯一能拖延时间的筹码,就是关在冷宫中的那个北冥质子。 不消多时,御书房门外便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扑通一声,门被撞开。 惊慌失措的老太监一头扎在地上,跪着爬到皇帝跟前,满脸惊惧。 “陛下!陛下!晋奕辰……他跑了!” 皇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老奴到的时候,负责看守的禁卫军,一个个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老奴跑到房中,晋奕辰房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遍地的纸片……” 听着老太监的汇报,皇帝一言不发…… 看来,号令兵说的北冥新统帅,就是晋奕辰! 晋奕辰在北冥军中的威望,不下于北冥帝王。 皇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许久,才想起什么,语气冰冷至极地开口问道:“老八夫妇在干什么?” 老太监这才想起顾辞宴的事,根据眼线传来的消息,尖着嗓子汇报:“回陛下的话,八王爷和王妃每日闭门不出。不过王妃刚入夜的时候好像病了,王爷亲自伺候,都不让宫女近身。” “哦?” 皇帝双眼微眯,微微皱眉。 “传令,着太医院去给王妃看病,务必要让王妃早日康复。” “遵旨……” 夜芷言走之前便在床上放了假机器人,顾辞宴是之前就见识过的,亲眼见她变出来仍旧感到吃惊。 有了机器人,就算是皇帝亲自来了,也不怕会露馅。 而此刻,顾辞宴早从夜芷言先前留在御书房的监控中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他给机器人盖好被子,睡在一旁。 等了片刻,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王爷,王爷?” 顾辞宴起身坐到床边,将窗幔拉紧了一些,假意问道:“何事?” “王爷,陛下听闻王妃病了,派了太医过来给王妃瞧病,正在门外候着呢。” 顾辞宴双目一凛,顿了一下,沉声说道:“让他进来。” 第1091章 援军不会到了 “吱呀”。 门推开后,一名耄耋老者挎着宫廷专用的小药箱,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顾辞宴看了他一眼,正是太医院中资历最老的刘太医。 夜芷言先前给襄妃医治时,与宋太医交好,可皇帝偏偏派了没什么交情的刘太医过来。 刘太医医术精于宋太医不必说,但对皇帝也最为忠心。 向来龙体有恙,都是叫刘太医看。 “拜见王爷,老臣奉旨,给王妃看病……还请王爷拉开床幔……” 顾辞宴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壶清茶,瞥了他一眼,微微摆手。 “王妃体热不退,睡前已经脱了衣物,不便见人。” 刘太医老脸一红,干咳起来:“咳咳,老臣失礼,老臣失礼。” 说完,便挪腾着步子,伸手要去床幔内摸去。 “住手!” 顾辞宴语气严厉几分,呵斥住了刘太医的动作,将他的手拽了出来。 “王爷这是为何?老臣若是不为王妃把脉,怎么知道得的是什么病?” 刘太医面色紧张,颤巍巍地解释道。 顾辞宴将茶壶放在桌子上,语气颇冷:“王妃乃是千金贵体,冰清玉洁,岂容他人触碰?” 顾辞宴斜睨了刘太医一眼,老头当即没了主心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就听闻王爷对王妃宠爱非常,没想到今日见了,竟然独宠到这般地步。 刘太医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弯腰致歉:“是老臣狂悖了,王妃乃金枝玉叶,老臣这粗鄙老夫自然不可触碰。请王爷将此金线缠于王妃手腕之上,老臣这就悬丝诊脉。” 顾辞宴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为床幔里的“夜芷言”细心地系上了金丝。 门口的小太监,伸长了脖子,透过拉开半个身位的床幔东张西望。 见到里面躺着的人,确实是王妃,心中便有了交代,悄默声地掏出无常薄,快速记了几笔。 刘太医双眼微眯,心神汇聚,感受着极细的金丝传来的微弱的脉搏。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起身收起金丝。 “回王爷,王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吃几服药就好,待会儿老臣叫公公把药送过来。” “嗯……慢走,不送。” 顾辞宴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动作,眼神依旧深深地望着床上的王妃。 也不知道言儿有没有找到李成梁,晋奕辰逃了,带着北冥军再次攻城,也不知百里烈是否能守得住…… 早知如此他便不答应留下来,应该跟在言儿身边保护才是! 刘太医看着顾辞宴晦暗不明的神色摇了摇头,好一个深情的逍遥王爷。 …… 上京之下,浩浩荡荡的北冥大军再次开来。 百里烈登上城楼,面色严峻,指挥着来来往往的将士准备城防。 “百里大统领,这是陛下从禁卫军里拨出来的七千勇士,助你守城。” 一名太监带着两名禁卫军统领,将陛下的口谕传给百里烈。 百里烈看着楼下装备精锐的禁卫军,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是禁卫统领,对皇宫布防最为清楚不过。皇宫之中,只有一万禁卫军。 若不是到了危急时刻,怎会将七成兵力都调到城防上? 看这架势,援军……不会到了。 第1092章 拿下狗皇帝 百里烈喉结耸动一下,跪谢之后,便将所有的禁卫军调到城楼之上。 楼下的北冥军,颇为古怪,浩浩荡荡像是一片黑海。 骑兵翻腾,杀气纵横。 但却始终距城墙保持着几百米的距离,虎视眈眈半个时辰,却没有一兵一卒派来。 “有蹊跷,传令,派一队斥候过去看看!” 但斥候刚刚派出不久,就被北冥的骑兵发现。 一队骑兵追赶上去,一阵劈砍,十几颗人头被骑兵提溜着扔到城下。 双方一阵箭雨互射,但却因为距离过远,没有什么伤亡,只在空荡荡的一大片地上密密麻麻才插了一片箭矢。 一名参将恨恨砸了一拳城墙:“可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百里烈一言不发,仔细思索着这异常的北冥军阵。 现在的北冥,进退两难,撤退就要遭遇路上的勤王之师,唯一的办法,就是拼死拿下上京…… 另一边,昏暗的地道中,久不见光明,人脑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顾辞文的心,渐渐又焦躁起来。 “忽而塔!忽而塔!” 顾辞文含着剑柄,含糊地大声呼喊。 许久,地道中才想起忽而塔的回音:“三皇子,叫我作甚!” 忽而塔对顾辞文的称呼,已经从大统领改成为三皇子,心思不言而喻。 顾辞文恨恨攥紧了拳头:“我们爬了多久了!” 一名小兵不知道从哪里说话,回答道:“回禀大统领,大概两个时辰!” “忽而塔,约摸着很快就到皇宫了!你手下的人跟着本大统领先冲进銮殿,皇帝就在那里!” 忽而塔听着顾辞文的命令,冷冷笑了两声。 倒是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那王,却是他的亲爹! “王子让我助你,为了北冥,我早就豁出去这条命了!” 顾辞文咽了口唾沫,顺着他的话说道:“此言不虚,拿下皇帝我们就赢定了,你们的晋王子才能抽身出去,征服大梁!” 终于,在将膝盖都磨破以后,前军汇报,前方的道路宽敞起来。 顾辞文大喜过望,激动地快速爬过去。 皇宫,马上就到了! 爬到宽敞的地道,顾辞文亢奋地站起来,带着身后的军士狂奔起来。 坐在房中的顾辞宴,双眼紧瞑,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不对劲! 那探子只汇报了晋奕辰的消息,半个字不提唐世朝和顾辞文。 突然,一阵奇怪的闷响传来。 顾辞宴立刻警惕地睁开眼睛,起身从靴子里拔出匕首。 声音越来越大,但顾辞宴环视一圈,宫殿周围除了几个走动的小太监,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是脚步声! 顾辞宴一下子反应过来,而且是军靴的声音! 听这闷雷一样的声音,最起码有千人之多! 就在这时,顾辞宴随意一瞥,便正好看见殿门口的地砖诡异地耸动起来。 下一秒,地砖“轰”的一声飞上了天,一阵烟霾冲天。 顾辞宴纵身跃起,驱散烟雾,只见一个又一个身着北冥军装的士兵像是老鼠一般从地下跳了上来。 小太监听见动静冲了进来,直接被迎面而来的北冥士兵乱刀砍死,如虎入羊群。 发现顾辞宴后,北冥士兵立刻冲杀过去。 击毙几名士兵后,地板下露出一张极其恐怖的面孔。 满是血污的脸上,只有一只渗人的独眼。 第1093章 不该用言儿来威胁我 看见顾辞宴后,那半颗脑袋居然发狂似的癫笑起来。 “顾辞宴,老天有眼,居然让我抓住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杀了他!” 扑出去的士兵立刻将顾辞宴团团围住,十几把钢刀劈砍过去。 眼见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霹雳而来,顾辞宴踢飞一只圆凳,荡开面门上的一刀。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蓝光一闪,一圈透明的光波将顾辞宴笼罩其中。 砰的一声巨响,围着顾辞宴的十几个北冥武士瞬间被巨大的力道反噬,四散震飞,叮叮当当的武器散落一地。 保护罩震开武士之后,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顾辞宴双目生寒。 衣袂在周身内劲的运转之下飘荡起来,如同杀神一般立在遍地尸首之中。 “该死!” 顾辞文仰起头,用那只独眼,阴毒地瞪着顾辞宴。 “顾辞宴!你再能打,能打得过我的千军万马?待你内力耗尽,就是你的死期!” 顾辞文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着,独眼一瞥,正好瞧见床上昏迷不醒的“夜芷言”。 面色随即阴狠起来。 “不!我不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夜芷言这个贱人被我凌辱至死!” 北冥士兵蜂拥一般从地道中冒出,一个个将顾辞宴团团围住。 话音刚落,顾辞宴看向顾辞文的眼神,立刻布满阴冷的杀气。 “我本想放你一条狗命,留在沙场上再取你首级,但你不该用言儿威胁我……” 说罢,顾辞宴手腕翻转。 沉重的陌刀当即笼上一层冷光,顿时吓得顾辞文条件反射一般抬手遮住了那只独眼。 “你的命,没有了。” 顾辞宴周身聚拢着彻骨的寒冷杀意,拖着陌刀一步一步朝着顾辞文逼近。 在脚底泄出的巨大内力作用下,每走一步,大理石地板就发出脆响,碎裂成片。 “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顾辞文终于感受到顾辞宴那倾斜而出的磅礴杀意。 他心头一颤,扯开嘶哑的嗓子喊道:“快!快!快杀了他!” 两名士兵嘶吼着扑上去,但顾辞宴面不改色,长臂一挥,一道刀光闪过,两颗人头咕噜噜落地,没了脑袋的身子,僵硬地倒了下去。 顾辞宴面上被溅上斑斑点点的鲜血,森冷的陌刀上,冒着热气的黑血顺着血槽滴滴落下。 整个人,如同地狱走出的死神一般可怖。 顾辞文一脸惊恐,大声咆哮着:“快!快杀……快拦住他!” 但…… 任凭顾辞文拼命呼喊,围在顾辞宴身前的一圈士兵,一个个肝胆俱裂,怯怯地从顾辞宴身边拉开距离。 几个挡在前面的士兵,反应稍慢,迟了半步,便被一道寒光透体穿过。 顾辞宴手起刀落之下,一颗颗血脑袋散乱地在地上滚着。 顾辞宴面色阴寒,已经距离顾辞文不足十步。 顾辞文慌张起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花瓶书架磕翻了身,踉跄着倒地。 “不要过来……杀……杀了你……” 顾辞文一双独眼写满了恐惧,双手麻乱地从地上摸起花盆、书本,抓狂地朝顾辞宴砸去。 但如同泼妇一般的撕咬,遇到坚韧的保护罩,瞬间就被弹开。 转眼间,顾辞宴森冷的身影已经陡然至于身前。 第1094章 皇宫有变 顾辞宴阴寒的双眸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冰冷的刀锋高高举起。 轰隆一声…… 地板又被拱出一个大洞,地道中爬出一个满身泥土的威猛壮汉,头戴麻绳。 飞溅起的地板石块“乒乒乓乓”地砸在顾辞宴的保护罩上。 抓住这个机会,顾辞文翻滚着爬到一边。 “忽而塔!快!快救我!这个人是大梁八王爷!当初就是他大败你们北冥!杀了他!杀了他我们才能抓住狗皇帝!” 在阴暗无光的地道中憋了不知多久的忽而塔,心理早已接近崩溃。 此刻全凭大脑的本能行动。 听到“大梁皇子”四个大字,忽而塔当即一跃而起,握着鬼头大刀就冲着顾辞宴劈砍过去。 一股巨大的力道反震过来,忽而塔一声闷哼,两条胳膊骨肉几欲断裂。 顾辞宴目光阴冷,死死锁定着前方狼狈逃窜的顾辞文。 他一脚踹飞再扑上来的忽而塔,陌刀已然冲着顾辞文的脖颈刺去。 顾辞文心下一凉,拽过身边刚刚从地道爬出来的一名北冥士兵,挡住顾辞宴的刀劲。 可怜的北冥人刚重见天日,就被顾辞宴一刀了结。 顾辞宴紧追不舍,顾辞文的半个身子已经爬到了殿门外。 “忽而塔!杀了床上的那个女人!那是大梁的王妃!她会妖术!” 顾辞文疯狂地咆哮着,想借着杀掉夜芷言,转移顾辞宴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听到杀掉“王妃”那几个字,纵然顾辞宴杀意再盛,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心头一颤。 等到再汇聚精神追赶顾辞文时,顾辞文已经狂奔出去十几步。 顾辞宴目光一冷,运化内劲。 一声厉喝,将手里的长刀冲着顾辞文投掷出去。 忽而塔闻言,终于想起城楼上施展妖术,害死她无数兄弟的那个女人。 顿时怒火滔天,眼睛都要迸出血来,嘶吼着朝床上的机器人砍去。 这一边,顾辞文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发凉,下意识地转过脸来。 下一秒,一片鲜血飞溅出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顾辞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只耳朵,从空中落在地上。 “顾辞宴!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杀掉“夜芷言”后,忽而塔又狂暴着追杀过来,身后涌现出不计其数的北冥士兵,将顾辞宴重新围住。 纵然有坚固的保护罩护身,但一时间,却与顾辞文被人潮隔开。 顾辞文抓住机会,强忍着剧痛从怀里掏出火铳。 “砰”的一声巨响,一只信号弹被打上空中。 大梁都城,城楼之下。 两军已然开始对垒,一枚信号弹高高升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鲜红的尾巴。 “进攻!” 晋奕辰长剑一指,北冥前军发起了进攻。 百里烈看到天空中的信号弹,顿时心头一凉。 从这信号弹的发射轨迹来看,发射火铳的人并不在城外,就在城中的正南方向。 那是…… 皇宫的方向! “不好!皇宫有变!” 百里烈重重锤了一拳城墙,虽然不知皇宫中是谁人发射信号弹,但皇帝从未与他约定过什么信号! 第1095章 朕就在这里等着北冥人 “大统领,信号弹的发射方位已经确定了,就是皇宫之中!” “难不成是宫中有了内鬼?” 一群参将顿时慌乱起来,他们这儿距离皇宫少说也有十几里的路程,赶过去也要一个时辰…… 百里烈稳定下心神,抓过一名参将的领子:“不许声张!快快带军守城!” 眼下,是晋奕辰带领的虎狼之师已经开始迫近梁军防线。 但皇宫之中,只剩下不到三千的禁卫军…… 思来想去,百里烈下定了决心。 “张副统领!从现在开始,由你接管本帅的指挥!” “是!” 百里烈一通发号施令,随即点了最精锐的虎贲军三千甲兵,乘上战马朝着皇宫奔去。 …… 死在顾辞宴刀下的北冥人已经不知有多少,尸体已经堆了一地。 一身跃起,再寻找顾辞文的身影,却远远看见他带着一众乌央乌央的北冥士兵,正朝着銮殿的方向奔去。 顾辞宴劈开一道刀气,砍翻一排敌人。 唤出飞行器,倏然一下,离地已有丈高。 危难时刻,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藏着掖着,即便冒着暴露的危险,也必须赶去救皇帝。 不顾身后飞来的箭矢飞刀,顾辞宴火速往銮殿飞去。 顾辞宴坐在飞行器上往下看,已经有一片北冥士兵和巡逻的禁卫军接上了火。 势单力薄的禁卫军根本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在人数的优势下,半个皇宫已经被北冥士兵铺满。 “陛下!陛下!不好了!” 老太监满脸鲜血地爬了进来:“北冥人不知从哪里,攻打进来了!” 早在老太监进来之前,震天的喊杀声已经将皇帝惊醒。 但…… 手头上所有的兵力,已经尽数撒了出去。 皇帝拒绝了老太监化妆逃跑的恳求。 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皇宫中已经遍地都是北冥人,今日此战,若是苍天保佑,不亡大梁…… 一道惊天巨响袭来,随后,一阵铿锵有力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皇帝的心,陡然收缩起来。 脚步在大殿门口停下,随后就是当啷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 殿门被缓缓推开。 门外,走进来一个满身浴血的高大身影。 看见那个熟悉的脸庞,皇帝的眼睛瞬间睁大。 刚要起身,但又双手一紧,微微离起座椅的大腿又沉沉坐了下去。 “阿宴……这些血?” “回父皇,是北冥贼人的,儿臣一路冲杀过来,为父皇护驾……” 皇帝的喉结耸动起来,双手微微颤抖,一双苍老的眼睛,微微有些动容。 “阿宴,随我去朝殿!” 顾辞宴的到来莫名地让皇帝的心底,重新恢复了底气。 往日那不可一世的帝王,重新站立起来,居高临下发布着诏令。 “传旨,上朝!” “陛下,不要啊陛下!北冥人肯定都要扑去朝殿,陛下!我们还是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逃出上京,再诏令各州……” “住口!” 皇帝一脚踹翻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的太监。 “朕乃一国之君,岂有逃亡的道理!朕就在这朝殿之上,等着北冥人!” “朕依然是朕!天,塌不下来!” 第1096章 磁场干扰 皇帝的话音刚落,朝殿上浑厚的钟声便隆隆响起,混着遍地的喊杀声。 顾辞宴捡起地上的长刀,跟在皇帝队伍的后面。 “阿宴,言儿呢?怎么没有见她?” 皇帝突然驻足,终于想起来夜芷言。 依照顾辞宴对夜芷言的深爱,又怎么会只顾着自己逃命,不管夜芷言的死活? 顾辞宴微微有些动容,顿了顿沉声回答道:“刚刚被叛军冲散了……” 随即,顾辞宴抬起头,对视着皇帝那双看不到底的深眼,笃定开口:“她会没事的,儿臣相信她会回来的!” 而此刻的夜芷言,正坐在飞行器上。 远远地,终于看见了山谷中的景象。 狭窄曲折的山谷中,密密麻麻的十几万人马拥挤在一起,前后都被一大片巨石封住退路。 “爸爸,我检测到这里有智脑的余波!” 脑海中突然传来智脑的报告。 “是唐世朝搞的鬼?” 夜芷言恍然大悟,唐世朝的消失只不过是障眼法。 飞行器朝着山谷飞去,距离李成梁他们越来越近。 回想起刚刚皇宫中发起的信号弹,夜芷言心头一冷! 难道,那也是唐世朝所为! “智脑,立刻给我查一下皇宫里有没有智脑的波痕!” 夜芷言下了命令,半分钟后,智脑传来了报告。 “爸爸!你住的地方就有智脑的波动!” 夜芷言脑海嗡的一声…… 顾辞宴,还在那里! 夜芷言急忙打开联络器,但这物件偏偏掉了链子,闪了几下后,一下子失去了反应。 正要询问智脑,飞行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刹那间,飞行器像是失去动力一般,停止了工作,在几百米的高空中急速坠落…… 越往下掉,底下智脑力场的波动越是明显。 “智脑,快稳定力场!” 正是这些力场,才让联络器和飞行器失去了工作能力! 一番操作,两道光波在空中荡漾着撞在一起。 联络器和飞行器发出滋滋啦啦的电磁声音,地上的余波被冲击几次后,瞬间破碎开来,朝着四周泄开,消失在无形中。 “呼啦”一声,飞行器终于又恢复了工作。 拨给顾辞宴的联络器,也终于连通起来。 “言儿……” 顾辞宴的声音压得很低,夜芷言一下子明白过来。 “陛下在?” “嗯,言儿,顾辞文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地道里带着北冥人冲进了皇宫,我现在在朝殿和陛下在一起……” 听着顾辞宴低沉的声音,夜芷言眉头紧锁起来:“你要小心,我这就带李成梁他们过去!” “言儿放心,保护罩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但陛下已经注意到你了,你见李成梁的时候……” 二人短暂的沟通后,当即拟定好了计划。 夜芷言距离地面不足二十米。 峡谷中,李成梁和一众守将几乎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飞行器。 “那是……是……快!列阵!” 说话间,飞行器已经在李成梁等人的一众惊惧中降落下来。 夜芷言面带纱罩,一袭白衣,从飞行器上缓缓走了下来。 看到飞行器,谢行一下子就知道是王妃亲自来了! 第1097章 进京报国 “王……” 欣喜之下,谢行差点一声叫出王妃二字。 被夜芷言瞧了一眼后,夜芷言才急忙改口:“王姑娘,您来了……” 夜芷言暗暗下了命令,冲着谢行缓缓点头。 “智脑,变声器!” 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变成一个成熟女性的声线。 “谢公子,我正好要来这山谷中采摘一些药草,从天上看见你,又听闻上京连日大战,故而下来瞧瞧……” 听着“王姑娘”和谢行的对话,李成梁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谢大统领,这位王姑娘……” 谢行和夜芷言对视一眼,心中已经了然。 随意编撰了一番夜芷言的来历,只说是山上修行的女道姑。 古人本就信奉得道修行之事,刚刚见了夜芷言乘坐飞行器,御气飞行,更是认定夜芷言道行颇深。 想到自己的处境,李成梁竟是“扑通”一声跪下:“王仙姑!请你救救我们,救救我大梁!” “我军被这巨石封住退路已有两日,至今不知上京中是凶是吉,您就当是为了拯救大梁的黎明百姓,做一件功德吧!” 李成梁心急如焚,此刻拿着夜芷言当做救命稻草一般,说得声泪俱下。 夜芷言缓缓掉头:“大统领稍等片刻。” 李成梁脸色一喜,重重地冲着夜芷言磕了几个响头。 夜芷言转过身去,莲步缓缓,走到一处巨石后。 “智脑,检查下研究所还有没有海绵炸药?” 海绵炸药,是2144年m国军工所研制出来的一款高当量的定向爆破炸药。 只需像海绵一样贴在建筑物上,就能在短时间,将一栋高楼定向肢解爆破。 其巧妙之处就在于不会造成大面积的爆炸溅射…… 读心研究所被上面秘密要求仿制这种炸药,经过几年努力,开发出了比m国更稳定威力更大的海绵炸药。 智脑快速搜集一番,给了汇报,居然还有足足两箱。 夜芷言转过身,手上已经多了两片板砖大小的黑色物件。 找了一块两人高的巨石,贴了上去。 带着李成梁等人退后到安全距离,朝着谢行使了一个眼色,悄悄按下了按钮。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回响过后,一阵冲天的尘土烟雾升起。 下一秒,全军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响起! 原本巨大的石头,被这“板砖”一贴,瞬间如同黄土块一般,松松垮垮地肢解了一堆小石头。 “王姑娘真乃神人!” 李成梁激动不已,冲着夜芷言重重抱拳。 夜芷言将两箱海绵炸药交给谢行,在他耳边耳语一番,教会了他海绵炸药的使用办法。 谢行便带着几十名士兵,一块块地把海绵炸药贴在巨石上。 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中震天的回响着,久久不绝。 洪水一般的尘土烟雾席卷山谷,呛得一群人重重咳嗽起来。 夜芷言掩住口鼻,但身上脸上裸露的皮肤,依旧被尘土沾染,黑了一片。 等了许久,烟雾终于散开。 高耸叠嶂的巨石,在两箱海绵炸药的冲击下,已经变成了一片由小石头组成的高坡…… 李成梁激动地举起宝剑,翻身上马。 顾不及再和夜芷言道谢,立刻招呼起来身后的将士。 “众位将士,道路已通,随我进京!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 第1098章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一身呼啸响起,战马嘶鸣,杀声震天。 虎牢大军如同猛虎下山,朝着不远处的上京急速驰援过去! “谢行,检查好联络器,你跟着李成梁他们回京,我去找王爷!” “是!” 夜芷言再次乘上飞行器,飞上空气稀薄的高空,朝着銮殿飞去。 銮殿之外,已经乱成了一片。 百里烈刚刚进入皇宫的时候,就听到了朝殿上传来的钟声。 此时,哪还有官员上朝? 分明就是皇帝的求援信号! 百里烈调转方向,带着三千余人向着大殿疾驰而去。 而满山遍野的北冥军,在顾辞文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赶到了銮殿。 没有见到皇帝。 冲进去杀光太监宫女后,也没见到皇帝伪装的面孔。 顾辞文便带着大军又赶到朝殿,两路急行军在朝殿外面狭路相逢。 “顾辞文,你这贼人!叛国逆父!还不快速速受死!” 百里烈长枪如龙,挑杀掉两名北冥人后,枪头上还挂着两根骨肉,指着顾辞文暴怒地吼道。 顾辞文瞎了一只眼,又掉了一只耳朵,此时已然如同魔鬼一般。 一路上不论男女,见人就杀…… “百里烈,我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拜你们这群忠臣义子所赐!我就算得不到这江山,也不会让给你们!” 忽而塔与百里烈绞杀在一起,北冥军声势浩大,将百里烈的千余人围在一起…… “李童!快带人去守住殿门,不要管我!” 百里烈眼见着潮水一般的士兵向殿门冲过去,顿时心下失了神,高声疾呼。 李通顿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带着仅剩的一千多人追去殿门。 殿门外惨烈的厮杀声,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听见……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长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父皇,儿臣出去一下!” 顾辞宴立下陌刀,施展起保护罩,从侧窗翻滚出去,和逼近殿门的一队北冥人拼杀在一起。 几道凌厉刚猛的刀气铺天盖地卷来,瞬间天空中弥漫着血雨和残肢断骨…… 看到顾辞宴又朝自己冲来,顾辞文和他对上视线。 顾辞宴脚下生风,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冲入敌军重围之中,长刀笔直地冲着顾辞文的喉咙刺去。 但顾辞文这一次,却出奇的冷静,狰狞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不妙!” 顾辞宴瞬间反应过来,停滞住身影。 下一秒,顾辞文从身后提溜出来一个瘦弱的小身体。 顾辞微浑身血污,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在顾辞文手下瑟瑟发抖。 见到顾辞宴,豆大的眼泪瞬间往下掉:“皇兄救我!三哥要杀我!” “微微!” 顾辞宴双目怒睁,脚下已经踏碎了一片地砖:“顾辞文,你最好马上放开她!” 顾辞文紧紧攥着顾辞微的后颈,表情狰狞如恶鬼。 从前他对顾辞微还有一丝兄妹之情,可现在,他已经疯了心智,只知道可以用来威胁顾辞宴。 “顾辞宴,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顾辞宴眉头紧锁,双拳几乎要攥进肉里,脸上的神情狠厉嗜血。 “哈哈哈,顾辞宴!你终究是输给我了!” 第1099章 微微中毒了 顾辞文癫狂地仰天长啸,眼中闪过狠厉的神色。 “顾辞宴,把你手里的刀放下!” 顾辞文血肉模糊的耳根汩汩流着黑血,隔着中间层层的厮杀,远远对峙着。 顾辞宴面色阴沉,从未有过的可怕,长刀直指着顾辞文,语气也狠戾起来:“顾辞文,马上放开微微,否则本王必将你千刀万剐!” “哈哈哈!” 顾辞文丝毫不惧顾辞宴的威胁,脸色突然狰狞起来:“顾辞宴,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要让你十倍偿还!” 曾经高高在上的尊贵皇子,仅仅三天,就成了半死不死的残废人。 顾辞文见到罪魁祸首,瞬间涌起滔天怒意。 一把抓着顾辞微的后颈,刀锋抵上了脖子,白皙的脖子瞬间划过一道浅浅的血痕。 “顾辞宴,给我跪下!” “皇兄……快走……” 顾辞微一声有气无力的惨哼,颤动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你最好马上放了微微!” 随着话音,一道凌厉剑气铺天盖地卷来,顾辞文脖颈一寒,两绺杂乱的头发被刀气剐蹭下来。 顾辞文拿着手中的刀,微微颤抖起来。 冰冷的刀锋与皮肤紧紧贴在一起,顾辞微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只要神志不清陷入癫狂的顾辞文稍微动一下手,她就再也见不到夜哥哥了…… 但顾辞文却没注意到,顾辞微的那只晶莹发钗上的钗珠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看到那抹红光,顾辞宴的双眼猛然一亮,眼底多了几分决然。 飞行在天上的夜芷言心底一寒,感受到了警报器传来的危险。 微微有危险! “智脑!” 焦急的唤醒智脑,一副波光粼粼的画卷立刻在眼前展开。 只见画面中,数不清的满身泥土的北冥人,正绞杀着陷入重围的禁卫军。 百里烈拨给李通最后的一千多军士去防守殿门,自己这边仅仅剩下不足百人,寡不敌众之下,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刀痕。 翻转画面,终于找到了北冥军深处的顾辞微。 她终于看清,微微被顾辞文当做筹码,刀就架在脖子上。 此时的顾辞微面色沧白,嘴唇发紫,四肢疲软几乎无法站立,一看就是中毒的模样。 “顾辞文!你这丧心病狂的禽兽!” 情急之下,夜芷言直接拨通了联络器:“阿宴!是我!” 联络器那边立即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但顾辞宴却一直不说话,只能听到他鼻息间带着愤怒的沉重喘息声。 看了一眼实时画面,才发现顾辞宴正在和顾辞文隔军对峙。 在保护罩的作用下,刀剑根本无法伤害到她。 夜芷言稍微松了一口气,声音冷静下来:“阿宴!你不要讲话,不要让顾辞文觉察出来,他现在已经疯了,不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透过画卷,夜芷言看到顾辞宴眼中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她的话。 夜芷言加快了飞行器的时速,风声顿时呼呼大响:“微微现在已经中毒了!” 顾辞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向顾辞文的双眼,几乎要迸发出火焰。 “但顾辞文好像也不知道她中毒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微微救下来。否则就算顾辞文不杀她,她也会被毒死的,要快!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第1100章 夜见尘回来了 夜芷言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狂风席卷而来。 夜芷言掐断联络器,回神一看,一双美目立刻露出止不住的惊喜。 “哥哥!是你!” 立于飞行器之上的夜见尘一袭战甲,身上披着边军的红血色斗篷,一柄玄铁巨剑负在身后。 冷峻的脸庞,面色阴沉的可怕。 夜见尘的飞行器开地极快,几秒钟就追上了夜芷言:“言儿,皇宫怎么样?” 在此危难时刻,能够看到夜见尘,就代表着他们又多了一份胜算。 夜芷言激动地抓住夜见尘的手:“皇宫快要守不住了,微微有危险!你快去救她!” 夜见尘双拳紧紧攥紧:“我知道!” 一声嘶吼,内劲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呼啸起来。 逆鳞被触,夜见尘已然杀意滔天。 “哥,微微中毒了,你带着这个!” 夜芷言命令智脑搜索出一份百灵解毒血清,将针管和密封的血清交给夜见尘。 “哥,你别走,我还没跟你说怎么用!” 风声呼啸,夜芷言大声呼喊着,但夜见尘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停滞,朝着皇宫弹射出去。 没几秒,视线中就只剩下一抹红色的影子。 “爸爸,附近有智脑的波动!” 智脑突然检测到余波,当即就给夜芷言汇报。 夜芷言停下飞行器,目光看向西北方向的长山方向。 唐世朝! 又在搞什么鬼! 夜芷言犹豫着,看向画卷中厮杀成血海汪洋的皇宫。 “言儿,别管我!” 心灵相通之下,顾辞宴似乎感受到了夜芷言的犹豫,沉沉的声音命令着。 “阿宴!一切小心!” 联络器被挂断,呼啸的风吹拂着夜芷言单薄的衣衫,她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 “智脑!去长山!” 一声令下,飞行器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大殿之内,太监宫女乱作一团,留守在宫中的一些大臣,瑟瑟发抖。 唯有皇帝,双眼紧闭,端坐在龙椅之上。 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百里烈的百余人已经彻底失守,就连百里烈本人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 汪洋大海般的北冥士兵已经和守在殿门前的李通麾下千余士兵接上了火。 很快,薄弱的防线被杀红了眼的北冥军冲破,李通也被忽而塔两刀砍死。 一声轰隆巨响,大殿的门被撞开,潮水一般的北冥人涌了进来。 斩杀掉藏在门后的几名官员太监后,忽而塔舔着刀口的鲜血,一双黑脸,狰狞地笑了起来。 “梁皇!你也有今天!快快受死!往后,再也没有大梁这个国家!” 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双拳紧握,双眼倏地一下睁开,冷冷瞪着忽而塔。 “杀!” 忽而塔咆哮一声,引刀冲上前去。 但下一秒,大殿之上,忽然快速坠落下来一群铁甲持刀兵。 铁甲兵浑身铁甲包裹,面上带着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不足百名的铁甲兵和无穷无尽的北冥人砍杀在一起,纵使北冥人多势众,但奈何铁甲兵一个个浑身包铁,刀剑砍在上面,只留下一串火花和刀痕。 战况顿时又胶着起来。 第1101章 是夜将军 宫内剩下的人,紧紧簇拥在皇帝周围,将皇帝团团围住。 任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上朝开会的大殿之上,梁柱之内,居然隐藏着这样一批恐怖的杀力。 就在这时,又有一小队人马冲进殿内,和北冥人撞在一起。 “墨儿!” 皇帝低吟一声,只见顾辞墨带着一群小太监,手里拿着一把轻薄的弯刀,招招狠毒。 他不与北冥人拼力气,弯刀只在敌人咽喉处抹杀过去。 但顾辞墨体弱的身子,终究经不过体力消耗巨大的生死搏杀。 杀了数名敌人后,体力逐渐不支,手臂也挨了一刀。 “啊!” 一声惨叫,翻滚着逃出了重围,被崔婉儿架着,跑到了龙椅周围。 殿外,看着率兵冲进去的忽而塔,顾辞文眼中更加疯狂。 “顾辞宴,你输了!你们都输了!江山!终究是我的!” 顾辞宴不说话,狠狠盯着顾辞文颤抖的那只拿着刀的手。 “三哥……你真的要……要杀了我吗?” 顾辞微仰起头,侧脸看向顾辞文几乎不成样的脸,一双眼睛,泪水滚滚落下。 “我已经想起来了,你害了我一次,难道还要害我第二次吗?三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对上顾辞微那双清澈的眼睛,顾辞文的耳朵,立刻剧痛起来。 “微微!你要怪!就怪顾辞宴!是他害死你的!” 顾辞文狰狞的脸愈发激动:“微微!我……” 顾辞文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开始溢出鲜血。 顾辞微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三哥,你骗我,你不会杀我的……你若是想杀我,刚刚就不会从北冥人手里抢过我……” 话音刚落,顾辞文的脸剧烈地抽搐起来。 “三哥,不要打了,不要和皇兄争了,你们都是……我的……咳咳!” 顾辞微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微微!” 顾辞宴再也无法冷静,暴喝一声。 杀神冲入重围,掀起一片血雨,骨肉尸体混杂着惨叫声反溅射了满地。 “顾辞文!”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极怒的巨吼,狂风如龙,裹挟着怒火重重撞在地上。 飞行器丝毫没有减速直接撞在地上,当即剧烈的爆炸起来,大地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几百平米的地方已经被炸成一片焦土,在那里鏖战的双方士兵,瞬间被炸上了天。 “门外是什么动静!” 顾辞墨被这天塌地陷的巨响震得有些发懵,本就苍白的脸,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吓的,更是白的如宣纸一般。 “皇子,好像是……是……夜大统领回来了!” 太监满脸激动,眼中满是惊喜的泪光! 烟火逐渐散去,夜见尘立身于保护罩中,双目像是鬼神一般可怕。 身后血红色的战袍已经烧去了一片,残破的斗篷在飓风中瑟瑟作响。 “放开她!” 夜见尘拔出重剑,一步步逼近。 顾辞文从没料想远在两江的夜见尘居然在一夜之间回来了,狼狈的脸顿时面如土色。 “夜……夜见尘,你不要过来!” 第1102章 救驾来迟 双方对战多年,北冥士兵对夜见尘的名字并不陌生。有多少北冥军人是死在夜见尘的边防军中,早已闻风丧胆。 再见杀神,顿时肝胆俱裂,一个个四散逃开。 顾辞文也慌了,拿刀的手微微颤抖:“你再过来,我就……” 夜见尘丝毫不为所动,阴冷着脸一字一顿道:“放开微微!” “你们不要逼我啊!” 顾辞文心态早已崩盘,又如何抵挡得住夜见尘的威压? 他拼命嘶吼着,用力拉扯之下,鲜血从耳根和瞎眼中冒了出来。 “砰!” 一声巨响,顾辞宴击飞挡在顾辞文身前的十几名武士,顾辞文条件反射之下急忙闪躲。 抓住这个空隙,夜半尘脚下生风,像是箭矢一样,弹射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到顾辞文身前。 一柄大剑重重劈下,顾辞文急忙将顾辞微推过去挡着。 夜见尘心头一惊,连忙收住剑势,大手接住已经昏迷的顾辞微,另一手握拳,重重地朝顾辞文面门上轰去。 一声闷响,顾辞文的鼻梁几乎都要凹陷下去,整个人更是直接倒飞出去。 然后重重落在地上,不省人事,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鲜血。 “八王爷!快去救陛下!” 夜见尘面色焦急,晃着怀里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公主。 顾辞宴咬紧牙关,有了夜见尘在,顾辞微的安危不必再担心。 他转身朝着人海中杀去。 …… 上京之下,两军接触不久,晋奕辰的军队便开始撤退,梁军不敢深追,就地布防。 但晋奕辰紧接着又发起进攻…… 如此循环往复多次,北冥军不仅没有摸到城墙,反而比刚开始的攻击位置还后退了三里路。 守城的张大统领也看出来晋奕辰这是故意拖延,但是二十万大军摆在眼前,他不能不防。 心急如焚,只盼着皇宫能撑住。 “杀!” 一阵悠远的喊杀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震动大地的铁蹄轰鸣,山谷中冒出滚滚黄烟。 “王子,援军已经从山谷中冲出来了!” 探子急忙报告,晋奕辰双目一冷,看了一眼高耸残破的城墙:“这次,是我赌输了!” 随即举起令旗,晋奕辰沉声命令:“传本殿军令,全军按原定计划撤退,不与梁军交战,速速撤退!” 乌央乌央的大军,有条不紊地开始撤退。 参将指着撤退的北冥军,激动地呐喊道:“张大统领!敌军开始撤了!我们快追!” “不行!快!留下一万人,其余的跟我入宫护驾!” 一炷香的功夫,李成梁的虎牢铁骑便杀入皇宫,一个个如同嗜血的魔鬼,收割着在皇宫中挤成一团的北冥军人。 李成梁自己被堵在山谷中两天三夜,差点酿成大错,为求自保他只能拼了命地杀敌。 此刻也顾不得一军统帅的身份,像个冲将一般,身先士卒砍杀起来。 殿内的铁甲兵终究是经不住人山人海的消耗,一个个被北冥军用铁锤砸死。 但这时,李成梁的人也冲进了殿内。 “陛下,臣李成梁,救驾来迟!” 第1103章 起来 李成梁满身是血,带着亲兵站在皇帝身前,杀退靠上来的忽而塔等人。 在虎牢关精锐战士的围攻之下,战况瞬间反转! 忽而塔被砍了两刀,口吐鲜血,身负重伤。 在亲兵的护卫之下,艰难地退出了殿外。 虎牢军团像是犬牙交错的锁链一样,将不足五千的北冥军团团围住。 再一步步地缩小包围圈,绞杀去无数生命。 “兄弟们!不要怕!坚持住!王子很快就能攻进城里,我们有二十万大军!” 忽而塔擦去嘴里的鲜血,眼珠都要蹦出来,用力地嘶吼,给陷入绝望边缘的困军打气。 “忽而塔……你这个蠢货……” 顾辞文双目无神,呆呆地看着天空,声音沙哑。 “你的王子,一开始就把我们卖了!没有援军!他不会来了!” “顾辞文,你住口!王子是不会抛弃我们的!” 忽而塔血红的眼睛崩裂出一道道血丝,头上的誓死麻绳剧烈地抖动起来。 “哈哈哈……” 顾辞文大口喘着出气,苦笑出声:“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派我们来就是一次豪赌!我们到底能不能拿下皇宫,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带着剩下的人,回你们那狗屁北冥!然后像条狗一样,继续给大梁进贡,以求自保。” 忽而塔并不相信他的话,暴怒地喝道:“顾辞文!你闭嘴!王子绝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你这个小人,你给我闭嘴!” 圈外的虎牢军已经停下步伐,统军将领正在宣读投降命令。 但忽而塔已经决心死战,绝不投降。 顾辞文转向忽而塔,一边脸被地上的尘土沾满:“忽而塔,我一开始就猜到了,但我顾辞文需要这一场豪赌。哈哈哈,只是没想到拉上你跟我垫背哈哈哈哈……” 顾辞文放肆地狂笑着,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活路。 只可惜,不能杀了顾辞宴! “顾辞文……顾辞文!” 忽而塔终于醒悟过来,被王子当做诱饵的他,瞬间放声哭嚎起来。 铁铮铮的汉子,死都不怕,却在生死关头,知道了如此残忍的事实。 忽而塔的目光狠厉地瞪着顾辞文,嘴里鲜血滴滴落下:“顾辞文!这一切都是被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忽而塔起身狂奔,大刀朝着顾辞文劈砍过去。 顾辞文目光如同死鱼一样,冷冷看着与自己越来越近的长刀…… 当啷一声! 忽而塔的长刀被重重踢开,人也被飞踹出去。 落在地上,顿时被十几只高空投掷下来的长枪透体而入,钉在了地上。 “放下兵器!再有反抗!杀无赦!” “降!降!降!” 十几万战士,敲打着手里的兵器,喊着震天的迫降口号。 剩余的北冥士兵,一个个绝望地嚎啕大哭,心意已决的就刎颈自杀,平日里相好的兄弟几个互相刺杀,一起上路。 只有极少的不到两百人放下兵器,投降。 顾辞文看着前方随风飘扬的麻绳,嘴角流着口水,不知是哭是笑。 “起来!” 头顶上,一阵厉喝响起。 顾辞文头皮一凉,转身看去,却看见一身满是鲜血的长衫。 仰起头,头顶之上那一双冷若寒冰的眸子,还有那闪着寒光的半张面具。 不是顾辞宴,还能有谁? 第1104章 我来晚了 “顾辞宴!你滚!你快杀了我!老子不用你救!快杀我!” 顾辞文突然惊慌起来,双手扑棱着去找地上的兵器。 但却被顾辞宴一脚踢开。 “杀了我!杀了我!” 强者,施于败者的拯救,只有悲哀的可怜,如同人会怜悯濒死的猪狗一般。 生命的最后一刻,顾辞文依旧输给了顾辞宴。 桀骜一世,他只想在最后,留下作为一个男人的仅存的体面。 但…… 显然,顾辞宴并没有这副菩萨心肠,一把抓起顾辞文的领子,一言不发地将他往大殿内拖去。 “顾辞宴!你放开我!让我死!”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顾辞文怒骂着,又绝望地痛哭了起来。 一路上,他又是哭,又是笑,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殿内,夜见尘亲自给顾辞微注射了血清。 漫长的焦急等待中,顾微微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逐渐有力起来。 “夜哥哥,真的……是你……” 夜见尘紧紧抱着顾辞微,一双冷峻的血目泪水滚滚:“微微,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什么要服毒!为什么不等我!” 顾辞微出事的时候,他在联络器里听到了一切。 十几名北冥人闯进了她的宫殿,当着她的面侮辱了两名宫女。 更多的北冥人冲了进来,为了不被侮辱,顾辞微没有挂断联络器,就服下了毒药。 “我……我不能……对不起你……” 顾辞微说完,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夜芷言的药虽然吊住了她的命,却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完全恢复。 再加上惊吓过度,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耗尽了。 “微微!微微!” 夜见尘将她打横抱起,走出大殿,朝着太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大战终于消停下来,殿内殿外堆满了尸体…… 顾辞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皇帝面前,指着地上的顾辞文:“人已经带到,请父皇处置……” 给顾辞墨包扎的崔婉儿看了一眼顾辞宴,眼中神色复杂。 注意到自己女人的那副样子,顾辞墨眼底闪过一丝怒意,缓缓开口:“老八,听说这些北冥人,是从你房内钻出来的?” 顾辞宴神情一冷,鹰眼斜视过去:“难道你认为是我放北冥人进来的不成?” 顾辞墨顿了一下,冷笑着说道:“那为什么北冥人砍不死你?” “住口!退下!” 皇帝重重呵斥了顾辞墨,招呼着顾辞宴上前。 顾辞文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像是死猪一般,被李成梁扔到了殿上。 那只独眼,依旧一脸仇恨地瞪着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个人。 “你们……都退下……” 皇帝摆了摆手,太监宫女渐渐退去。 “陛下……此人已经不识君父……陛下不要以身犯险啊!” “退下!” 皇帝态度坚决,李成梁顿时呆立在原地。 顾辞宴从他身边走过,冷冷看了他一眼,李成梁顿时心头一颤,跟着顾辞宴走了出去。 大殿缓缓关上。 朝殿之上,只有顾辞文和皇帝,父子二人。 死一般的寂静下,偶尔只有尸体上滴落的血滴声音。 第1105章 兵败 大殿内遍地尸首,顾辞文躺着一片血水之中。 手脚被铁链紧紧束缚住,铁索勒进皮肉。 满是鲜血的嘴巴,只有本能的嘶吼声,像只末路的困兽。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睥睨着地上的顾辞文。 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顾辞文胸脯剧烈起伏着,面对首先开口的皇帝,一言不发。 一只还有眼白的独眼,直勾勾地盯着台阶之上的皇帝。 许久,躺在地上的顾辞文,才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父皇……今日,要是夜见尘晚来一步,躺在这里的就是你吧?” 顾辞文深知,兵败之后绝无活路。 此刻,他只想激怒皇帝,给自己一个了断。 死,对他来说,是最体面最痛快的解脱。 相比死,他更惧怕的是无穷无尽的牢狱时光,和被万人嘲讽唾骂的身后事。 皇帝脸色铁青,几日连夜苦战已经颓显老态,鬓角的青丝,已经花白一片。 “逆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顾辞文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一声:“悔改?我说悔改,你就会放过我吗?” “你求我,朕……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皇帝缓缓走下台阶,伟岸的身躯遮住破烂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 “求?我当初没有求过你?是你要杀我!才把我逼上绝路!如果你当初不把我送上刑场,但凡给我一条苟且的活路,我又怎会叛国造反?” 顾辞文咆哮着,混杂着大殿之内滴滴的血落声。 忽然,嘶吼的顾辞文终于想起来什么,满是血污的脸瞬间狰狞起来,拼命掩饰着心底的恐慌。 “对!你现在让我求生了,一个眼瞎耳聋的败者再也不会有能力造反了!离开你,我活着都是问题!” “然后,你再向百官向世人,用对一个残废的所谓仁慈,昭告你帝王的恩威,仁政!是不是?你妄想!我偏不让你得逞,你要是放了我,我有日必定再反,到时死的就是你!” 听着顾辞文字字句句的嘲讽,皇帝的双手紧紧攥住。 藏在袍下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因为我是你父亲,才想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 皇帝的喉结上下耸动,冰冷的语气里难得的带着一个老者的无力。 上京之变,社稷动荡,往日经营的官僚士绅,一夜垮台,丑态百出。 自己的儿子,忙着起兵造反取他性命。 活下来的儿子,大战刚刚结束就开始互相推诿陷害起来。 万民之主的帝王,第一次感受到世间的凉薄,人情的冷漠。 皇帝的内心,第一次想念起亲情这个字眼。 “父亲?” 顾辞文的话,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父亲……父亲……” 顾辞文神情恍惚,碎碎不停地念叨着“父亲”这两个字。 一只独眼,汩汩涌出了泪水。 “我尚是孩童时,就依照宫中的规矩送出皇宫,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母亲;每月只有两天可以探望母亲,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是皇帝,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而我,与其说是你的儿子,不如说是你和女人欢愉的顺带之物。” 第1106章 赐死顾辞文 “顾辞文,你就这么轻贱自己吗?” 皇帝的嘴角微微抽搐,浑厚的声音终于撑不住,变得沙哑无力。 此刻他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被儿子背叛的可怜父亲。 “让我唯一能记得我是你儿子的——” 顾辞文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就是当年我和母妃在藕宫赏莲,你正好过来,陪我们钓了半个时辰的鱼。后来……后来你还亲自冼衣徙足,下池塘给我摘了一个莲蓬……” 顾辞文说着往事,残破的脸庞慢慢扭曲,血口裂开嘴角,呜咽着哭嚎起来。 被顾辞文说起藕宫采花的事,皇帝闭上眼睛,冷峻的面容有些颤抖。 “可是,自从你下令把我送上刑台,你这个所谓的父亲,在我心中就已经死了……” “顾辞文!你!” 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胸口一阵剧痛,脸色惨白,瘫软蹲坐在地上。 半晌,那张苍老的脸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皇帝缓缓起身,浑身的骨架像是支撑不中皮肉的重量,弓着身子一步一步挪腾到顾辞文的身边。 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顾辞文那只血肉模糊的残耳。 “快动手吧!父皇,让天下人都见识一下您的帝王心术,见识您的心狠手辣!让所有人都知道,冒犯天威,就是我这个下场!” 但皇帝却全然不理疯狂的顾辞文。 此刻的他,已然没了帝王的尊严,是一个苍老的父亲,最后爱抚着自己孩子的面庞。 “你最后,还有什么想要的?开口,朕都会满足你……” 顾辞文冷笑着,看着皇帝微微发红的眼圈:“我说,我想要你的那把龙椅,想要你的江山,你舍得给我吗?” 皇帝再度闭上眼睛,仰起头颅,脖子上的青筋抽动着。 再低下头,睁开眼睛,一颗泪珠从眼皮上滚落,缓缓滑下。 但嘴角却咧开苦笑着:“我的儿啊,你真是冥顽不灵!” “动手吧!” 顾辞文眼球崩裂,含着鲜血的泪水滚落下来。 皇帝缓缓站起,走进内殿。 许久,颤巍巍地弓着身子走了回来,手里却多了一副酒壶。 看到只有一个杯子,顾辞文的嘴角浮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皇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为顾辞文满上一杯酒。 清澈的酒花荡漾着,如同那年的莲花一般柔美。 皇帝将酒壶放下,挽起龙袍长袖,将顾辞文脸上的血污抹干净。 然后端起酒杯,缓缓递到顾辞文的嘴边。 “上路吧……下辈子做个好人。做个平民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 说着,皇帝闭上双眼,手腕轻轻倾斜,一杯清冽的毒酒,灌入顾辞文的嘴中。 “哈哈哈哈哈!” 饮下毒酒的顾辞文,顿时癫狂地笑了起来。 突然,脖子以人类骨骼难以支撑的角度弯曲起来,独眼怒睁,张开喊着鲜血的大嘴,狠狠咬上了皇帝的手腕。 像是恶兽撕咬猎物一样,眼珠眦裂,喉咙呜咽着,一口浓烈的血腥味混入口中…… 但皇帝,却颓然不动,任由顾辞文撕咬着自己的手腕。 一张冷脸,在剧痛之下,没有丝毫的波澜。 第1107章 就到这里吧 “陛下!陛下!” 侯在门外的军队听到动静,瞬间冲了进来。 “护驾!护驾!他在咬陛下!”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紧接着四把钢刀从顾辞文的后背透体而入。 “呜!” 顾辞文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力的闷哼,眼里的神色渐渐消散。 唇齿间的力气缓缓泄了下来,身子抽搐了两下,软软地倒在地上。 一只眼白无力地睁着,身下,一片深黑的血液弥漫开来。 “传旨!” 皇帝身子挺拔站起,背又恢复了往日的笔直。 仍是那副不悲不喜的冷脸,声音雄厚。 “顾辞文叛国造反,逆父辱母,着削去皇族名录!生前好友同窗,麾下臣僚,全部处死。顾辞文永世不得下葬,敢有说情者,斩!” 顾辞宴跪在地上,听着那冷冰冰的圣旨,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 顾辞墨侧脸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朝殿已经被尸体堆满,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移步正阳殿。 群臣接到宫中掌印太监的消息,早就侯在殿内,跪在地上,恭候皇帝归来。 十几个平日里与顾辞文有过来往的官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被李成梁的虎牢军封锁宅邸,将全家老小押出,就地斩首。 大殿之内,不断有大臣被李成梁命令着兵士拖出去…… 上京之中,大殿内外,顿时血色笼罩,人心自危。 伴随着审问的快速进行,被杀的人越来越多,上京平日里最豪华的官邸聚集区,一时间成了人间炼狱。 几条街道上,遍地滚落着分不清主人是谁的头颅。 “陛下驾到!” 一阵悠长的传喝,皇帝已经换上了崭新的龙袍,在百官的跪拜声中,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登上了正阳殿上的龙椅。 帝王尊严,君临天下。 再没有那个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落寞老者样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冷眼扫视着殿上的百官,被那双透着危险气息的眼睛扫过,百官纷纷低下头颅,莫敢语气直视。 平日里和顾辞文说过话的官员,更是瑟瑟发抖。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李成梁抓走,全家抄斩。 “众位爱卿,平身。” 皇帝一如既往的淡然冷静,像是身边发生的一幕幕惨剧,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李成梁,听命。” “末将在!” 李成梁移步出列,跪拜在地上。 皇帝悠悠的声音响起:“与顾辞文有牵连的官员查出来多少了?” 此言一出,满朝皆是打了一阵冷战。 李成梁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名册,宣读起来:“回陛下,目前清查事宜才刚刚开始,但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清查秘密和顾辞文来往的各级官员二十七名,商户七十一家,门客一百二十一人,以及与顾辞文欢好过的女子七名……” 太监将厚厚的名册呈上去,皇帝低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 “就到这里吧,顾辞文生前发动上京大战,已经害死军民十万有余。身后的事,就追查到这里吧。” 第1108章 封赏 李成梁闻言一震,愣了半天,才重重回了一个“诺”字。 顾辞宴站在百官身前,面色淡然,心下早已了然。 若是继续追查下去,怕是一半的官员都要杀掉。 这还仅仅是上京中的京官,地方上的官员哪一个见了他们这些皇子,平日里不是百般逢迎进贡纳银…… 若是引起众怒,再逼出一个顾辞文,元气大伤的大梁,怕是真的要覆灭了! 倒不如顺水做个仁慈的帝王,让这些心虚的官员感恩戴德。 顾辞宴微微笑了一下,经此大乱,父皇的帝王心术,依然那么老道。 紧接着,太监宣读了一长串立功封赏的名单。 李成梁、百里烈等多位大将荣封功候,战死的大统领一个个也到了追授…… “阿宴?” 皇帝突然叫到顾辞宴,后者立刻微微抬头,正视着皇帝。 “此次兵变,你居功至伟,你的封赏,要容朕好好考虑,方才对得起你。” 顾辞宴没有推辞,拱手淡淡谢道:“一切皆由父皇安排!” 顾辞宴话音刚落,顾辞墨立刻邪睨一眼,冷哼一声。 两名皇子站在前面,正阳殿又不是正式的大殿,距离陛下不足五步。 注意到顾辞墨的动静,皇帝冷冷斜视他一眼,沉沉开口:“老六,你有何想法?” 顾辞墨见皇帝问自己的话,也不推脱,出列在前。 一拱手,直接开口:“八弟此次为我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父皇不知该如何封赏八弟,儿臣倒是有个主意。” 顾辞墨说完,微微侧脸,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顾辞宴。 顾辞宴当即听出这人话中的阴险,预感不妙,微微皱眉,且看他耍什么花招。 “老六,你既然有主意,说出来让众位爱卿商议便是。” 顾辞墨鞠了一躬,将腹中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话,款款而谈:“前日上京险些城破,八弟身先士卒,连破北冥攻城战车三十余辆,全军将士山呼万岁!” 声音入耳,顾辞宴心中一阵冷笑。 这事儿,果然又被提起。 顾辞墨看了一眼顾辞宴的反应,又看了看皇帝的神情。 但二人的面色,均是如湖水一般平静。 “儿臣以为,八弟对于统军,确有天赋异禀之能!不如封赏八弟天下兵马大元帅,天下军心,必定欢呼!” 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李成梁更是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 顾辞墨哪是在为八王爷寻求什么封赏?明里暗里,直指八王爷收拢军心,拥兵自重。 就差指他为第二个顾辞文了。 李成梁犹豫再三,思及八王爷对他的再造之恩,忍不住要出列说话。 但一只脚刚迈出去,便被顾辞宴的一双冷厉眼神瞪了回去。 李成梁暗暗吃惊,收回来动作。 皇帝听了顾辞墨的话,也陷入了沉默。 淡淡扫视着朝中的众人。 对于执掌江山的帝王来说,军队,就是生命线。 有没有造反的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辞宴有没有这个能力! 没等皇帝开口,顾辞宴便主动上前:“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第1109章 儿臣要去找言儿 “讲。” “父皇,儿臣并无统兵之能,也无领军之心。父皇若真想奖赏儿臣,请准父皇让儿臣去寻找言儿。她腿疾未愈,儿臣心忧不已,恳请父皇恩准。” 皇帝直直看着顾辞宴。 众臣诧异地看着顾辞宴,如此卓越的军功,他竟然只想着一个女人?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成器啊! 皇帝顿了顿,微微点头:“这几日你就不必上朝来,专心寻找言儿,务必要将她找回来!” “儿臣叩谢父皇!” 磕过头后,顾辞宴便快步走出了大殿。 顾辞墨转头看着那高瘦的身影,心里不甘极了。 准备了一肚子的责难,没了主角,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没成想,顾辞宴来了一招以退为进……倒是安安稳稳从暗流涌动的战后格局中抽身出来。 顾辞宴走出正阳殿,绕过一道拱门,四下无人,便启动联络器。 “言儿,你现在在哪儿?” 夜芷言很快接通,回话道:“阿宴!那边的事我知道了,微微醒过来了吗?” “微微已经注射过你给的血清,应该不会再有性命危险。” 顾辞宴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呼啸的风声却又让他绷紧了神经。 他低声问道:“言儿,追上唐世朝了吗?” “还没有……” 夜芷言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回答:“我追到王屋山这里,智脑的余波突然消失了。唐世朝的速度不会超过我的飞行器,因此,必定躲在这山里。” 听着夜芷言那边一时没有结果,顾辞宴沉了沉心:“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去找你!” 远处的宫门,走过来一排太监和提着药箱的太医,顾辞宴悄悄收起了联络器。 为首的刘太医缓缓给顾辞宴行礼:“八王爷……” 顾辞宴微微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两瓶药水。 “把这个交给百里烈!” 刘太医看着模样古怪的透明玻璃瓶,皱起了眉头。 “八王爷……此乃……” 转身刚要询问,但刚刚还在身后塞给他药水的八王爷,转身的一个空隙,就消失不见了! 顾辞宴驾驶着飞行器,朝着王屋山的方向飞驰出去。 一路上,看到地面上一片断壁残垣,浮尸遍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顾辞宴依然放不下顾辞微,又拨通了联络器,打给了夜见尘。 “夜大统领,微微怎么样?” 太医院内,顾辞微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脸蛋面色苍白。 夜见尘正端着一碗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着她。 听到夜见尘怀里发出的声音,顾辞微忙问:“夜哥哥,是我皇兄打来的吗?” 夜见尘掏出通讯器:“是。王爷,微微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受了惊吓,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顾辞微一把夺过通讯器:“皇兄,你不要听夜哥哥胡说,我已经没事啦!我强壮得很!你快点去把皇嫂找回来!” 看到通讯器中出现顾辞微苍白的小脸,顾辞宴总算放下心来。 “微微,好好照顾自己。” 通讯器中的画面消失,刚才还强装没事的顾辞微立刻脸一垮:“夜哥哥,我好疼呀!” 第1110章 召见夜见尘 夜见尘当即乱了手脚:“微微,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别的伤?快让我看看!” 言毕,便握着顾辞微的手要查看她身上的伤势。 见他这个样子,顾辞微狡黠地笑了笑:“骗你的!我早没事了。” 夜见尘还是不放心,但确实没又看见伤口,也就松了口气。 他重新端起药碗:“来,把剩下的药喝完。” 顾辞微顺着他的手吸溜下一小勺汤药,俏丽的眸子又聚拢起光芒。 夜见尘给她擦去嘴角上的药渍,看到她脖子上那道浅红的刀痕,心疼无比。 “啊……” 顾辞微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那个小兜兜,努嘴示意夜见尘。 夜见尘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疑惑:“微微,怎么了?” 顾辞微粉黛一皱:“我饿了!” 夜见尘瞥了她一眼,伸手去解开那只小兜兜。 打开才发现,里面居然满满登登地装满了他送给她的那些糕点。 看到这些被挤搓得变形的糕点,夜见尘愣住了神,颔首之下,喉结耸动起来。 “微微,你……你一直带着这些东西?” “嗯嗯!” 顾辞微用力点了点头:“当时北冥人打进来了,我忙着逃命,总要带点行李吧?想来想去,还是带上吃的比较务实!” 那样心酸的事,被她故意说得如此轻松滑稽。 夜见尘心头一颤,一双饱经沧桑的手紧紧握着腿上的那些糕点。 “饿了!给我吃!” 顾辞微够不着,只得扑棱着小脚丫,蹬着夜见尘的大腿。 夜见尘放下糕点转过身来。 伸出手,在顾辞微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 一声脆响,小公主的额头立刻起了一个红红的小包。 “呜呜呜……夜哥哥……” “这次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等我赶来,不能再服毒了,知道吗?” 被夜见尘温柔地揉着额头,顾辞微才想起来委屈:“我不能对不起你,那些北冥人……” 她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了。 寝宫内平时跟随她左右的宫女们,为了掩护她都被那些禽兽凌辱至死。 残忍的景象再次浮上心头,顾辞微的双眼立刻蒙上一层恐惧。 她坐起身来,紧紧抱住夜见尘,娇小的身子颤抖着。 夜见尘紧紧搂着她,大手爱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薄唇在她耳边低声言语:“微微,有我在,我会保护好你!” “咳咳!” 掌印太监刚一进门,就看到小公主和夜见尘在床上拥抱在一起,顿时尴尬不已,用力咳嗽起来。 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后,顾辞微的小手依然偷偷地从被子里伸过来,在底下握着夜见尘的一根手指。 夜见尘沉声问道:“公公,可是有事找我?” “夜大统领,陛下宣你进殿。” 顾辞微瞬间抓紧了夜见尘的手:“公公,陛下叫夜哥哥干什么?” 经历过生死之后,顾辞微的神经极度敏感。 对于夜见尘的依赖,几乎达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老太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公主,老奴这就不知了,应该是给夜大统领封赏吧。” 第1111章 重赏夜见尘 夜见尘也握住了顾辞微的小手,轻轻在柔嫩的肌肤上摩擦着。 身形却没有半分移动。 见夜见尘没有要走的意思,太监犯了难。 看了一眼顾辞微,开始劝慰:“小公主,现在可不是拦着夜大统领的时候。朝廷刚恢复秩序,急需忠臣呢!再说,说不定陛下是叫夜大统领过去给你们赐婚的呢?” 闻言,顾辞微小脸上浮现两抹红晕:“真的吗?那夜哥哥,你早去早回。” 夜见尘点了点头,但仍放心不下尚未痊愈的顾辞微。 又起身仔细叮嘱一番,让她静养身子,等他面圣回来。 顾辞微心里惦记着赐婚的事情,小手推搡着夜见尘:“知道了,夜哥哥快去吧!” “夜大统领到!” 随着太监高昂的唱词,夜见尘缓缓步入正阳殿,拱手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平身,又让太监给他赐座。 夜见尘也没有推辞,拜谢之后便坐在了软座之上。 皇帝对他微微颔首,周围大臣全都面面相觑,暗暗揣摩圣意。 夜见尘离京之前明显是被皇帝厌弃了的,如今他虽然违抗圣令,但也的确救驾有功,不知皇帝是个什么态度。 皇帝道:“朕派你去两江协助太子治水,苦了你了。” 得知自己麾下两军在前几日被皇上调拨给了百里烈,夜见尘早已明白皇帝心中所想。 他起身:“回禀陛下,此乃臣之职责所系。” 皇帝摆手让他坐下,又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时而提起询问太子的情况,夜见尘一一如实回答。 闲话家常之中,正当百官都放下那根紧紧绷着的弦后,皇帝突然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这次就你一人前来?” 语气不轻不重,双眼却紧紧盯着夜见尘脸上的神情。 夜见尘心中一笑,硬朗的脸庞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回答:“只有臣一人前来救驾。臣自知力薄,但没有陛下的诏令调动兵力,臣只能孤身前往。” 听到这番回答,皇帝微微沉思。 半晌,终于点点头。 “你是个忠臣,这次护驾有功,朕要重赏你!” 抬手之下,一名太监手捧圣旨,将皇帝封赏夜见尘的旨意宣读出来。 加官晋爵,封田赏银,又赐千户食邑。 唯独,还是没有赐婚。 …… 太医院内。 昏迷不醒的百里烈躺在床上,满身伤痕触目惊心。 “八王爷给的这药水还真是灵验,血立刻止住了。” “是啊!百里大统领的这条命看来是保住了!” 刘太医和随从医官小声讨论着,支开两名随从,起身将桌上剩下的半瓶药水悄悄装进自己的药匣之中。 太医走后,百里烈手指抽动了一下,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撕心裂肺的剧痛之下,百里烈艰难地翻过身来。 看着桌上那瓶空空如也的玻璃瓶。 这世上,有这瓶药水的,也只有那个女人罢。 百里烈强忍着身上十数条伤口的剧痛,挣扎着直起身子,伸手够到那只玻璃瓶。 而后在手里紧紧攥着,细细端详,放入怀中。 第1112章 攻击模式 王屋山上,飞行器悬浮在半空中,夜芷言脸色凝重,俯视着地面。 追到这里,智脑的残波便消失不见。 唐世朝倒是选了一个缜密的藏身之处。 王屋山山峦叠嶂,常年荒无人烟,一年四季被毒瘴气笼罩着。 “智脑,给我拿红外成像仪来!” “是!主人!” 下一秒,夜芷言手上凭空变出一只涂满迷彩的军用红外成像仪。 用成像仪一处一处仔细搜索,被雾气笼罩的王屋山下,立刻清明起来。 飞鸟走兽,甚至连蛇虫这般微小的动物都在成像仪的屏幕上立刻遁形。 看着杂乱的成像仪界面,夜芷言眉头紧锁,驾驶着飞行器巡视一圈,屏幕上至始至终没出现过半个人影。 “智脑,再探查一次,唐世朝不可能跑出去!” 智脑启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探查,但却丝毫没有收获。 “主人,已经探索完毕,没有发现唐世朝的踪迹!” 智脑汇报着搜索结果,夜芷言心下也没了主意。 只好发动飞行器,再往王屋山北边的方向继续搜索。 刚往北边飞了几百米,智脑忽然有了反应。 “主人,探测到智脑余波,储蓄的能量已经接近阈值!” 夜芷言急忙停下飞行器,透过智脑,一股巨大能量正有规律地波动着。 难道唐世朝故意选在王屋山下,设定好智脑,等着自己? 夜芷言立刻警惕起来,用智脑发出探寻讯号,一波又一波在山谷中回荡起来。 信号刚刚抵达地面,立刻就传来剧烈的反应。 如此巨大的力场波动,唐世朝必定在山下。 就在这时,唐世朝的第一波讯号也传到夜芷言这边。 唐世朝智脑受损之后,元气大伤,但却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 夜芷言指挥智脑稍稍退却,进入防御模式。 唐世朝挑衅的攻击讯号越来越强烈,此时,联络器的指示灯也急促闪了起来。 夜芷言面色凝重,犹豫再三,缓缓伸出手,将联络器的关机按钮按下。 “智脑,进入攻击模式。” 一声令下,智脑的功率提升到极致,算力全开。 两波攻击信号在王屋山云雾缭绕的山顶之上交融在一起。 接触的一刹那,夜芷言耳边立即响起一阵“滋啦滋啦”的嗡鸣声。 再睁开眼,只见天空中一道圆形光波渐渐散开,笼罩住王屋山。 再看向王屋山的巨石树木,万物都成了一串串代码构成的虚拟之物。 王屋山下突然狂风大作,一阵谷风席卷而过,生生把浓浓的雾气吹散。 夜芷言低头看下去,只见山谷之中,居然有一处巨大的湖泊。 一看到湖泊的样子,夜芷言怔住了:“这……” 眼下,浩瀚的湖泊有规律地向中心收缩。 一圈又一圈,形成一个诡异可怕的巨大漩涡。 像是湖底的大地漏了一个洞一般,吞噬着无边无际的汪洋。 “下去!” 夜芷言催动飞行器折返回去,快速降落。 停留在湖泊上方三十余米的地方,夜芷言终于看清了这大湖的真面目。 山谷中纵横交错着十几条河溪,但河水都在突然之间改变了河道,都朝着一个中心方向聚拢过去。 第1113章 智脑的终极意义 河水淹没了原有的山谷,这才形成眼前这诡异的大湖。 水流湍急,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中久久回响。 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她,只有唐世朝有这个能力! “烈性炸弹!” 夜芷言命令之下,十几颗烈性炸弹呼啸着朝着旋涡中心射去。 山谷顿时地动山摇,伴随着巨大而沉闷的爆炸声,旋涡中心迸发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半分钟后,回音才慢慢消散。 水雾散去之后,夜芷言仔细看下去。 大湖除了涌起一片泡沫,毫无变化,在烈性炸弹的破坏之下,旋涡反而越来越深。 “唐世朝,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 夜芷言利用智脑,将声波传入旋涡之中。 但深不可测的旋涡没有任何回应,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山谷里的河水。 夜芷言在脑中翻找着浩如烟海的研究所物品清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破唐世朝的这片旋涡。 大风过后,王屋山四周的浓浓烟雾又慢慢地弥漫过来。 忽然,智脑突然想起急促的警报声。 “检测到毒气攻击!” 夜芷言心中一惊,环视着周围逐渐逼近的烟雾,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护罩。 毒烟过境,原本茂盛深密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密密麻麻的动物尸体散乱地遍布在一片光秃秃的大地之上。 “我的好学生,别来无恙。” 旋涡之中,响起一阵阴森恐怖的回音。 夜芷言贝齿紧紧抵住嘴唇,冷哼一声:“费尽周折弄这么一个怪湖出来,你又想作什么恶?” 面对夜芷言的质问,漩涡中响起了唐世朝的冷笑声。 “你知道,智脑的终极意义是什么吗?” 听到这话,夜芷言心头一惊,语气冰冷起来:“你什么意思?” 但这一次,旋涡中心突然没了唐世朝的声音。 下一秒,大湖的旋涡突然诡异地瞬间消失。 紧接着如同成沙聚堆一般,湖水摆脱了重力,快速朝着中心收缩挤压,涌起一股巨大的半山高的水柱。 “砰!” 一声巨响,密度极高的水柱朝着夜芷言喷射而出。 夜芷言惊呼一声,急忙躲闪。 可水柱极宽,飞行器在水柱剧烈的冲击之下,立刻剧烈晃动起来,像只即将沉没的木板船。 “警告!警告!飞行器耐久度即将归零!” “砰!” 又是一声巨响,飞行器在水流的撕咬之下,竟是直接肢解成了碎片。 “这才是智脑真正的威力!” 耳边突然响起唐世朝震耳欲聋的怪叫,夜芷言心下一惊,急忙躲闪追来的水柱。 夜芷言手上光芒闪烁,一只钢铁巨爪索从袖中射出。 “当啷”一声,插入山谷两边的悬崖峭壁之上。 夜芷言被铁索巨大的力量拽去,堪堪躲过唐世朝的水柱攻击。 她一只手在铁爪的协助之下,身子挂在高耸的悬崖之下,鼻尖也冒出了一阵细汗。 此时,夜芷言终于见到了唐世朝的真面目。 如今的唐世朝,披头散发,御袍生风,双脚矗立在巨大的水柱之上。 一双眼睛,泛着幽灵般的红光。 第1114章 永生的主宰者 唐世朝一只手轻轻一抬,转动手腕,巨大水柱立刻如龙吸水,一道水流吸入唐世朝的手掌之下。 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一双红眼直视着夜芷言,冰冷沙哑的嗓音在山谷中回响起来。 “人的生命相比起浩瀚永恒的宇宙,简直如同一粒尘埃。但人类自诞生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着能够操控世界,成为一切的最高主宰。” 唐世朝说着,玩弄起手里的水流,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涌现过无数的天之骄子,但这些人,都困于短暂的生命。但智脑不同!穷尽了人类最高智慧研发的智脑,拥有这个宇宙中最强大的计算能力!不生不灭,是永恒的智慧!” 夜芷言暗暗查找着武器,摸出一团红色球体。 手下暗暗发动,面色沉静回答着唐世朝的话:“所以,你就认为,智脑被研发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类,或者说让你成为所有的最高主宰?” “对!” 唐世朝双目的贪婪之色逐渐弥漫开来,沙哑的嗓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言儿,不要跟我作对了!来到我这边,凭你强大的智脑,你我二人,一定可以成为这个世界造物神一般的存在!” 夜芷言设置好球体的爆炸时间,嘴角冷笑:”对不起!没有兴趣!” 话音刚落,一颗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光芒的巨大球体,立刻朝着唐世朝飞射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唐世朝眼色一冷,腾空而起,将地上整个大湖聚集成的水柱拔地而起,筑起一道巨大的水墙,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 一阵耀眼的白光在空中闪起,整个王屋山都笼罩在这一片刺眼的光线中,遮盖住太阳的光芒。 瞬间天塌地陷,王屋山巨大的山体猛烈震动起来,钢铁巨爪也在山体剧烈的晃荡中松懈下来。 夜芷言使尽全力,将铁爪死死钉进山体的深处。 单薄的身体,在天地摇晃中摇摇欲坠。 半晌,升腾起的蘑菇云才渐渐消散。 天地之间,已然是一片疮痍。 夜芷言揉着被白光闪得眩晕的双眼,耳边嗡嗡轰鸣。 “好大的威力!” 一阵峭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夜芷言顿时心头一惊,一双美目写满了惊讶。 快速冷静下来后,夜芷言冷笑一声,“真是小瞧你了,居然能在中子弹下活下来。” 夜芷言在发动攻击之处,就大概料想到了这种结果,但她需要用这最强大的武器,来试探出唐世朝的防御底线。 残损的智脑与她的智脑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的产物,唐世朝自然明白这一点。 因此唐世朝从头到尾,一直避免与她正面对抗。 而是利用智脑和力场操纵虚拟的巨湖,用至柔至弱的水来抵消她的进攻。 这处王屋山是两个智脑连接起来虚拟的世界。 所以在数字和代码组成的世界中,原则上,只要拥有足够的计算力,水之于唐世朝,就是取之不尽,随意变换的武器。 但夜芷言的智脑远比唐世朝的要强大,若是采用唐世朝这种操纵基础元素的方式,无异于自降等级…… 第1115章 把你的智脑贡献给我 夜芷言心中暗暗惊讶于自己这位导师的算计,但识破之后,破掉这圈怪湖,只是时间问题。 夜芷言心如平镜,快速思索着对策。 唐世朝也隐隐感觉到夜芷言的算力正在调整,急忙发动了攻击。 “你果然是我最聪明的学生!” 唐世朝一声狞笑之下,十数条锋利的水流如同利剑一般朝着夜芷言射去。 夜芷言双眼微眯,催动智脑,快速在悬崖上闪避着。 一道道水流击打在岩石之上,发出密集巨大的碰撞声,炸开一片岩壁,碎石飞溅。 急忙躲闪掉密集的水剑,夜芷言已然后退几十米。 看着坚硬的岩石之上刻下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夜芷言暗暗吃惊。 唐世朝对她已经动了杀心,将残损智脑所有的算力都集中在这些水剑之上。 ……以至于缺乏算力的支撑,脚下的巨型水柱已经削矮了一半多。 “嗖!” 一道水剑从夜芷言的脸边划过,居然又折返回来,幻化成柔韧的绳索,滑溜溜地缠上夜芷言的腰。 水绳像是长蛇一半紧紧捆住夜芷言,将她从峭壁上拔起,抛在空中。 “言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要和我作对到底!” 唐世朝将所有的算力都集中在绳索之上,语言能力都削减去一大半。 本就沙哑的嗓音,更是如同厉鬼般刺耳,桀桀地怪叫着。 “唐世朝!你休想,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兴风作浪!!害死那么多人,良心,不怕遭报应吗!” 夜芷言小脸冰寒,怒视着下方的鬼魅。 “报应?” 唐世朝冷笑起来,夜芷言腰间的水绳一下子收紧。 这个字眼似乎触动了唐世朝内心的痛楚,因为操纵算力而铁青的脸顿时狰狞起来。 “这世界上有报应吗!如果有,报应的也不是我唐世朝!” 愤怒之下,算力开到了顶峰,脚下的水柱噼里啪啦爆裂开来。 在巨大力量的束缚之下,夜芷言渐渐喘不过气来。 腰部一股巨大的疼痛袭来,整个身子似乎都要断裂成两截。 但夜芷言却强忍着撕裂的疼痛,暗暗将计算力调低,只能以血肉之躯去硬生生抗下唐世朝水绳的撕咬。 “我被那些贱民当做妖怪,用火烧的时候,报应在哪里?没日没夜地搬运那些矿石,忍受了两年的殴打辱骂,那时候,报应又在哪里?” “是这个世界先抛弃的我!是他们把我一步步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当初但凡有一个人拿我当人看,我何至于今天!” 夜芷言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眼底的光芒开始波动起来:“唐……唐世朝……你收手……” 巨大的疼痛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此刻,全凭着一丝神识支撑着脑海中的清明。 但算力却仍然源源不断地被她抽离出去。 “一切都结束了!我要在这个世界,一步!一步!一步往上爬!统治这个肮脏的世界!” 唐世朝怒吼着,衣袂翻飞,嗓子里发出难听的怪笑声。 “来吧!我的好学生!把你的智脑贡献给我!让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第1116章 导师,你又输了 剧痛之下,夜芷言一声惨叫,整个身子被水绳猛烈地抽拽过去! 联络器被夜芷言掐断,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刮过,顾辞宴的眉头紧锁。 最后一次和言儿通话,她的位置是在王屋山。 双目紧紧盯着那座云雾之中高耸的山脉,顾辞宴双拳紧紧握住,驱动飞行器,朝着空气更为稀薄的万米高空飞去。 现在言儿音讯全无,凶吉未卜,顾辞宴生怕耽误一秒,酿成大错。 飞行器在稀薄的空气中,因为少了许多阻力,速度又提升起来。 但缺氧寒冷之下的顾辞宴,嘴唇却青紫起来。 “来吧!来吧!智脑!” 唐世朝那张狞笑着的扭曲的脸一点点放大,夜芷言转瞬之间,已经被唐世朝控入手中的水流。 “就是现在!” 面色惨白的夜芷言嘴角浮起一丝坚韧的微笑,手中光芒闪闪,一把灰色的试管冒了出来。 “你!” 看到那抹冷笑,唐世朝终于反应过来,瞪大了血红的双眼。 “夜芷言!不要!” 唐世朝恐惧地嘶吼着,极力想要甩出水流,但周身所有的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 “呵呵,晚了!” 夜芷言将刚刚抽离积攒的全部算力都发动起来,泰山倾倒之势,令唐世朝动弹不得。 奔腾呼啸的浪花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瞬间静止不动,空中无数的水滴还保持着向下落的姿势。 “唐世朝!” 脱离水绳束缚的夜芷言一下子抽身出来,将手中的那一把灰色试管,用尽全身力气抛射出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在唐世朝布满恐惧的瞳孔中,冰封的水流从地面上一点点陷入石化。 而脚下裹踩的水柱一瞬间依然成为水泥般的石块。 一湖的水量都被唐世朝用算力挤压成一道密度极高的水柱,石化以后,立即将唐世朝裹挟在里面。 浑身的骨肉像是被万斤钢板挤压一般剧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布满全身。 但唐世朝已被夜芷言控制不动,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只剩下一双血红的眼睛,快速爬满血丝。 “也该让你尝尝这种滋味了!” 夜芷言半跪在地上,腰间的痛楚隐隐约约还有残余。 透支所有算力之后,整个人陷入极其虚弱的状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吃力地抬起手,按下遥控按钮。 一道光芒闪过,只听得巨大的轰鸣声裹挟着巨浪而过,将夜芷言吹出去十几米远。 半座山一样的“水石”,轰然倒塌炸裂开来。 山谷再一次剧烈的摇晃起来,智脑形成的结界因为也在这巨大的冲击下,震撼起来。 “啊!” 一片尘埃中,唐世朝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来,浑身的骨肉筋脉全都碎裂,只剩下皮肉堪堪包裹住里面混乱的内脏和骨头,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幸亏在夜芷言发动最后一击之前,唐世朝转移了一部分算力用于护住身体。 否则,此时已经如同那些碎石一般,粉身碎骨。 夜芷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挣扎着站起来。 摇摇晃晃走到唐世朝身边,声音微弱:“导师,你输了,放手吧……” 第1117章 决战 唐世朝双眼不甘地瞪着夜芷言,喉咙里含糊不清:“夜芷言……你……你的智脑是我给的,怎么可以……可以……杀我!” 唐世朝的眼前闪过在读心研究所和夜芷言一起度过的一幕幕。 双眼,渐渐蒙上一层阴霾。 “智脑……是我给你的……” 唐世朝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无力的控诉。 他输得不甘心,夜芷言也没有赢。 “你就当我是白眼狼吧!我夜芷言,不可负天下苍生,只能负你。” 唐世朝溢出鲜血的眼幕之上,只看得见夜芷言模糊的身影。 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夜芷言擦干嘴角的鲜血,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当年北冥之战我已经事先告诉过你,你若是继续兴风作浪,残害无辜,你我二人便无师徒情分,就是生死仇敌!” 他是她的导师,教她知识,传她本领,她对这个男人,像是对父亲一样敬重。 唐世朝也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疼她护她。 可所有的一切,在短短的几年时间,竟是翻天覆地。 恩情深重的师生,成了你死我活的宿敌。 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回放,眼睛像是被山涧的水雾笼罩,夜芷言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她恨唐世朝,恨他被仇恨和私欲蒙蔽心智,害死成千上万的无辜生命。 “你要恨的,不该是我……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上永恒的贪婪、欲望、权力……” 唐世朝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一切都结束了,不管这个世界多么招你仇恨,往后,都与你再无瓜葛。我会善用智脑,保护我爱的人,也会替你——为被你害死的冤魂赎罪,也算是全了我们师生一场的情谊。” 夜芷言说下最后的诀词,也不知唐世朝是否听见。 唐世朝血液干枯的双眼,最后的一丝神芒缓缓散去。 剧烈地抽搐一阵后,扭曲的不成样的肉体终于寂静下来。 唐世朝,死了。 夜芷言的心没有一丝波澜,不悲不喜,平静得有些麻木。 唐世朝的血眼空洞无神地睁着,瞳孔中停留着这世界最后的影像。 夜芷言起身走去,缓缓伏身下去,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为他抚上双目。 但夜芷言没有发现,手掌覆盖上去的一瞬间,背后王屋山的结界开始缓缓消散。 自然而炙热的太阳光线投射下来,炙烤到她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感受到痛楚传来,夜芷言突然心头一凉。 一脸惊恐地看向地上的唐世朝,居然还有……能量的波动! 刹那间,唐世朝带血的嘴角突然狰狞上扬起来。 “唐世朝!你没死!” 一声惊呼,夜芷言急忙启动智脑,但已经慢了一步。 早已设好圈套的唐世朝,双眼突然闪过一长串诡异的代码。 一道光波轰然蔓延开来,夜芷言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下了这段讯号。 “警告!警告!当前智脑已被外部程序强行链接!” 唐世朝狞笑着:“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学生,你是斗不过导师的!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审判我!” 第1118章 自毁程序 一声尖锐鸣响后,智脑能量开始不规律地躁动起来。 夜芷言满脸惊惧之色,急忙命令智脑进入防御模式。 但智脑却像是脱离她的掌控一般,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 “没有用的!自毁程序一旦启动,不可能终结的哈哈哈!” 全身筋脉俱断的唐世朝,只剩下一颗可以活动的脑袋,模样甚是骇人。 夜芷言心头一凉,唐世朝自知敌不过她,居然丧心病狂地发动同归于尽的自毁程序! 一行行黑白代码急速从脑海中闪过,智脑的功率提到极致,算力能量也开始起起伏伏。 “warning!” 智脑显示出一行巨大的红色闪动提示,代码被迅速删除着,只剩下一个数字计时仪,上面显示着距离自毁程序应效的倒计时。 600秒! 夜芷言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唐世朝显然也接收到了这个讯号,扭曲的脸开始癫狂地怪笑。 虽然听说过智脑留有自毁程序,但夜芷言从没真正见识过。 她又怎么会像丧心病狂的唐世朝一样,去研究试验这同归于尽的危险程序。 冷汗直下,夜芷言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读秒正快速地闪动着,看着地上那张抽搐的铁青脸庞,一道灵光突然闪过。 读心研究所! 智脑虽是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但归根到底依旧是人造的产物! 依照绝对的学术原则,任何程序都有启动与解除的方式。 既然能设计出自毁程序,就一定留有解除这个丧心病狂的程序的方法! 自毁程序在智脑的成像系统中不停地跳动着危险的读秒讯号,夜芷言擦了一把冷汗,尝试着链接研究所。 智脑虽然被唐世朝启动的自毁程序控制,不受夜芷言的支配,但研究所却是她时空穿梭之时,藏在她的意识中被一起带来的…… “正在启动虹膜扫描程序……” 听到熟悉的提示音,夜芷言心下捏了一把冷汗,屏气凝神,快速通过人体验证。 一道白光闪过,神识被抽离拽出,倏然之间,已然进入研究所。 脑海中滴滴答答的读秒声依然持续,只剩下300秒的时间。 通过身份识别后,夜芷言终于来到了研究所的核心,巨大的计算机闪烁着复杂的指示灯。 夜芷言启动投影设施,主机的操作界面立刻弹出。 手指飞速地在主机上查询着有关智脑自毁程序的解除办法,可检索完浩如烟海的资料库,却没有任何一条关于自毁程序的信息。 冷汗从下巴上滴滴答答地滑落,敲打着闪烁着荧光的操作台。 夜芷言犹豫再三,手指还是敲击下去。 研究所超级计算机的根目录日志缓缓呈现出来,读心研究所自成立以来,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运行事件,都通过数字的方式储存在庞大的根目录中。 夜芷言屏住呼吸,面色紧张到了极点,双眼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资料。 看着检索结果的进度条,扑通扑通的心脏焦急地欲要火烧。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夜芷言的心跌落深谷。 浩瀚的根目录文件中,依然没有一条关于自毁程序的信息。 第1119章 读心程序启动 正当夜芷言几近绝望的时候,突然,大屏幕上亮出一串信息。 夜芷言顿时浑身一震,前倾着身子瞧上去。 读心程序! 为什么检索自毁程序,根目录的搜索结果会是读心程序? 读心程序,她研究了多年,怎会不知道它与自毁程序有关? 但若要再启动读心程序,以她现在的能量远远不够! 纵然心里满是疑问,但夜芷言没有时间多想,咬紧银牙,朝着存放读心芯片的密封室跑去。 一切的起源,皆是那个读心程序。 读心程序拥有操控能量磁场和一切基础元素的能力,夜芷言当初也是被读心扭曲了时间和空间才传送到古代。 一路狂奔,时间已然没有剩下多少,堪堪只有72秒的时间。 如果判断失误,读心并不能中止自毁程序,72秒后,智脑将强行自毁。 届时,通过神识与其绑定在一起的夜芷言,也将在巨大的能量爆炸中被夺去意识。 最后就像唐世朝那样半死不活地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夜芷言看着玻璃柜中,那只小小的泛着幽幽蓝光的芯片,呼吸都颤栗起来。 智脑被自毁程序控制后,能供给夜芷言驱动读心的能量所剩无几。 能不能成,就看天意! 自毁秒钟的数字进入了个位数。 夜芷言搜刮着仅存的一点点能量,屏息凝神之中,陡然发现萦绕与她的,居然还有一股不小的并不属于自己的能量。 这是…… 夜芷言心中微微一惊,难道是和唐世朝的智脑连接的一瞬间,他残损的智脑,被她更为强大的高级智脑掠取过来的能量? 夜芷言咬紧牙关,控制着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与自己剩下的余能一起,尝试着对读心进行开启。 紧接着,一阵冰凉的触感袭来,耳边响起一阵滋滋的电磁声。 “读心程序dis版本启动!” 咔哒一声,秒钟跳动了一下,在数字“3”上戛然而止。 夜芷言心中一喜,成功了! 但还没等夜芷言从生死瞬间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一阵巨大的嗡鸣声在耳中炸开。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幕缓缓降落下来,将夜芷言笼罩在其中,整个研究所都开始颤抖起来。 夜芷言脸色一白,糟了! 这是…… 汹涌澎湃的能量力场如同洪水般袭来,裹挟着夜芷言周围的空间。 “不要!” 夜芷言惊呼一声,但根本无法抵抗那种天洪倾泻一般的能量巨潮,诺大的空间开始急速扭曲起来,一道道彗星一样的白光在身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掠过。 这方场景,和她当年被传送到大梁时一模一样。 夜芷言惶恐地看着那只幽幽芯片,但如今的读心程序,所裹挟的能量,远比当年要强上数倍。 难道,她要在这个时候被送回未来世界了吗? 顾辞宴…… 不要啊! 在氧气稀薄的万丈高空中飞行着的顾辞宴,终于赶到了王屋山下。 长时间缺乏氧气,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全凭着意识在支撑着器官功能都要达到极限的身体。 顾辞宴抵达王屋山的山谷,立刻操纵飞行器将落下去。 第1120章 是你拖累了她 透过云层之后,甘甜充足的氧气一下子灌入顾辞宴的肺里,青紫的嘴唇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但下一秒,突然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白光从山谷的某个角落拔地而起。 顾辞宴下意识地遮住眼睛,但依然被闪得陷入一阵眩晕中,眼前漆黑一片。 强光刺激过后的肉眼,进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言儿!” 联络器已经被夜芷言中断一段时间,顾辞宴只能强忍着眼部火辣辣的疼痛,双眼紧闭,大声地朝着山谷呐喊。 “言儿,是你吗!言儿!你在哪里!” “阿宴!阿宴!” 是阿宴的声音! 时空已经开始悄然错乱起来,不知是因为错乱的时空还是读心程序的强大能力,顾辞宴的声音隐隐约约在夜芷言耳边回响。 夜芷言在摇晃颤抖的空间内,挣扎着爬起来:“我在这里!” 但白光中心突然迸发出一个更加耀眼的光球,空间几乎在一瞬间,彻底扭曲起来。 在巨大的力场下,夜芷言的身子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漂浮旋转起来。 ……直到撞到一束巨大的白光之上。 倏然之间,夜芷言的神识被抛回肉体。 “主人,智脑已经严重受损无法工作,将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待机修复。” 耳边传来智脑熟悉的提示音,夜芷言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长时间高度的精神紧张,加之能量波动过去庞大,夜芷言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昏迷过去。 “夜芷言……你……自毁程序,为什么会终止?” 唐世朝瞪着空洞的双眼,奄奄一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是……是读心程序!你居然启动了读心……” 等到顾辞宴能慢慢睁开眼镜后,眼前模糊的视线,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 几百米之外,一柱耀眼的光柱,直冲天际,插入云霄。 那是…… “言儿!” 飞行器全速之下,顾辞宴转瞬即至。 “唐世朝!” 一声惊雷般的咆哮在山谷上方响起,飞行器没有丝毫减速,重重砸落在地上,冲天的蘑菇云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烟火散去后,保护罩中,一双怒眼裹挟着屠天灭地的杀气,待彻底看清透明光柱之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夜芷言…… 杀意,顿时在肃杀的山谷中迸发出来,惊扰得飞鸟走兽一片逃窜。 “唐世朝,你对言儿做了什么!” 顾辞宴拔出佩剑,紧紧握着,声音如同地狱中走出的杀神,阴冷恐怖。 “顾辞宴!你果然还是来了!但你一个凡夫俗子,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 唐世朝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动的那颗脑袋,艰难地面向顾辞宴,鄙夷地嘲讽着。 “顾辞宴!是你害了她!是你拖累了她!她拥有这么强大的智脑,本可以和我一起,摧山造河,再造一个未来世界!成为新的世界的主宰!” “死!” 顾辞宴运起全身内劲,一道威力巨大的剑气重重劈向唐世朝。 顾辞宴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对于唐世朝疯狂的讥讽不做任何理会。 但轰鸣声后,剑气根本没有对唐世朝造成一丝损伤。 第1121章 让你也尝一尝我的痛苦 那道巨大的光柱,依然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那里,将唐世朝和夜芷言包裹在其中,缓慢地向内收缩。 顾辞宴被刚刚那一道刚猛至极的剑气震得虎口生疼。 “哈哈哈!顾辞宴!不要痴心妄想了!读心扭曲的空间,你是不可能撼动的!” 顾辞宴眉头紧锁,鹰眼狠狠瞪着唐世朝。 “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了吧!” 唐世朝面色狰狞,眼神阴毒:“这都是拜你的言儿所赐!” 巨大的愤怒之下,唐世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脑子里的血液也从鼻孔耳孔中渗出。 “不过……” 唐世朝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嘴角的鲜血,阴险地笑了起来:“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和我一样了!” “什么!” 顾辞宴的心猛然颤栗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涌上心头。 情急之下,顾辞宴将全身的内劲都集于剑上,挥发出十几道剑气。 剑气纵横劈砍过去,擦过岩壁,留下巨大的爆炸声,溅起碎石渣屑十几米高。 但势大力沉足以毁天灭地的剑气,刚一接触到读心的光柱,立刻便如泥沙入海一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反倒是那波光柱扭曲的空间,将吸收的剑气,全然反弹回去! “砰砰砰砰!” 剑气在顾辞宴身上炸裂开来,纵然是有保护罩护体,但被反弹回来的剑气携带的巨大势能,将顾辞宴击飞数十米,在满是碎石的山谷中滑过一道血痕。 震荡过后,顾辞宴的右手汩汩冒出鲜血,一团鲜血从口鼻中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袖袍。 “言儿!” 顾辞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命呼喊着躺在地上的夜芷言。 “没有用的!她现在正被读心反噬!顾辞宴,你永远得不到她了!” 唐世朝像是最后的胜利者,狂妄地嘲讽着顾辞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拥有智脑的唐世朝,一次次败给这个凡夫俗子,还从没见过今天这样如此惶恐如此狼狈的顾辞宴! 那个高高在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八王爷! 如今,终于也尝到失去至爱,生不如死的滋味! “没错!你现在的痛苦!就是你们曾经施加给我唐世朝的滋味!活该,顾辞宴,你活该!” 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唐世朝,看到顾辞宴面对即将失去夜芷言时,那种双眼血红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的心里涌上一股变态的快感。 顾辞宴再次强撑着痛楚站立起来,欲要再次发动内力,可全身的筋脉却如同断裂般剧痛难忍! 顾辞宴脸色铁青,内力缓缓聚于颤抖的手掌,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正当顾辞宴要发起这搏命一击之时,忽然看到夜芷言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顾辞宴双目一震,而腰间的联络器,也开始滴滴作响起来。 “滋啦滋啦!” 伴随着一阵搅扰的电磁声闪过,联络器中,终于响起了一道虚弱而又温柔的声音。 “阿宴……” “言儿!” 看到夜芷言挣扎着,缓缓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顾辞宴浑身一震,扔下长剑,朝着夜芷言跑去。 第1122章 言儿不要走 唐世朝见状,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怎么还能活过来!” 夜芷言冷笑着,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唐世朝!这次,换我与你同归于尽!你永远不可能再回到这里!” 只是转眼瞥向奔跑过来,呼喊着她的名字的顾辞宴,一双美目顿时涌满了泪水。 是啊,那是她最不舍得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夜芷言!你要干什么!你看到那是谁了吗?你快收手!你现在和我都在读心的空间之中,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夜芷言!” 唐世朝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语无伦次地恐吓着夜芷言。 “阿宴!阿宴!” 几乎一辈子的泪水,都在此刻奔涌而出,洪水决堤般的泪水瞬间将眼前的视线染的模糊。 只能勉强看见顾辞宴重伤之后,全然不顾自身,拼命狂奔的身影。 “言儿!不要!不要动!” 顾辞宴惶恐地奔跑过去,但却被光柱一下子反弹撞开。 “阿宴!不要!” 夜芷言心痛欲裂,放声大哭。 被撞出去十几步的顾辞宴,后背重重摔在一棵大树上,树叶纷纷扬扬震落下来。 在哭花了的视线中,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挣扎着,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夜芷言挪步过来。 “不要了!不要过来了啊!顾辞宴!” 夜芷言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 但,双手与光柱接触的一瞬间,那具支离破碎的肉体再次被重重抛射出去。 一次又一次。 光柱一圈圈地缩小,已经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反弹的顾辞宴,身上的长袍已经破碎不堪,露出血肉模糊的身子。 嗓子已经哭到发不出声音的夜芷言,只能微微发出一丝丝沙哑的低音,恳求顾辞宴放弃。 “他……死了吗?” 纵然是唐世朝这般心冷如磐石,麻木不仁的心终于也从癫狂之中安静下来,冷冷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夜芷言说不出话来,拼命摇头,在心里用力否认这个想法。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辞宴,几乎快要断裂的手指,缓慢地抓进地上的岩石。 一张披头撒发满是鲜血的脸抬了起来,星眉怒视,眼球几乎都要崩裂出来。 “啊!” 顾辞宴发出一声嘶吼,两只伤的不成样子的双手,抓着地上的岩石,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向夜芷言爬去。 在尖锐的碎石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爬痕。 “不要,不要再碰它了,好吗?我求你了!” 看着爬到身边的顾辞宴,夜芷言颤抖着声音苦苦哀求。 “你,不许走!” 爬过来的顾辞宴,嘴角滴落着鲜血,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 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光柱,两人却像是被万丈星河断绝开来一样。 “我记得……我们初次相遇时,也是在一片乱石之上,你解了我身上的毒,是我把你抱回武南候府……” 顾辞宴说起这些,嘴角浮现幸福的微笑。 但在满是鲜血的面孔上,这抹微笑,在夜芷言的眼里,是那么的残忍。 顾辞宴将从见到夜芷言的第一眼开始,一件件一桩桩提了起来。 往事的画面,随着他的描述,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第1123章 爱是人类意志的极限 夜芷言心如刀绞。 顾辞宴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肉体凡胎,在读心扭曲磁场空间的巨大能量反震之下,如同蝼蚁般卑微。 顾辞宴的眸子,流出来的,已经分不清是鲜血还是泪水。 但依然在一件一件回忆着与夜芷言的琐碎小事,妄图留下她。 只是。 声音越来越微弱,即便是那蚊蝇大小的音量,顾辞宴已然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发出来。 “阿宴!不要说了!” 夜芷言单薄的身子猛烈地颤抖起来:“阿宴,今生是我对不起你,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泪泉早已干涸的眼睛,在巨大的悲痛下,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言儿,你要干什么!” 顾辞宴嘶哑着嗓音,双手用尽全力,抓着地面继续往前爬,想要阻止夜芷言的行动。 “对不起……对不起……” 夜芷言不停地道歉,两只手颤抖着缓慢地摸索着地面。 “读心程序,时空穿梭!” 泪珠掉落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光圈猛然一缩,光芒瞬间增大数倍。 天空和大地颤抖起来,光柱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圆心内的两人缩去。 “夜芷言!” 顾辞宴看着夜芷言的动作,恐慌到了几点,比死还要巨大的恐惧冲上脑海。 他害怕,害怕失去夜芷言。 “再见了,阿宴……” 夜芷言站起身来,破碎的衣裙在光圈的震动中飘拂着,修长的身姿在巨大的光柱下,投遍全身的圣洁光暇。 “想走,问过我了吗!” 顾辞宴突然眼底迸发出可怕的冷意,整个人的身子膨胀起来,浑身的青筋暴涨,脖颈上的两条青紫色大动脉,剧烈地抖动着。 “啊!” 已经奄奄一息的顾辞宴,双臂颤抖着撑起地面,直愣愣地往上伏起。 每站起一寸的高度,背上的衣衫就因为血管的暴涨而炸裂开来。 “阿宴……阿宴!” 夜芷言看到这番恐怖的场景,整个人都陷入了冰冷的谷底,着急地呐喊着。 “这是……这是……” 唐世朝也被眼前狰狞可怖的顾辞宴吓得语无伦次,牙关上下打起哆嗦:“世界上真的有超越自然的意志力吗!不!不!人类是渺小的,不可能!不可能!” 许久,高大的身影终于又站立起来,顶着一轮通红的落日余晖,被光柱投射下一道更长的影子。 “唐世朝!” 顾辞宴的眼睛已经变成嗜血的颜色,破碎的衣衫和散乱的头发在一轮血日的照耀下,瑟瑟抖擞着,宛若魔鬼一样。 “不要!不要!不要让他过来!他现在疯了!” 唐世朝陷入了极致的恐惧,脑子拼了命地想让双腿站起来,哪怕是爬也好。 可是已经断裂的筋脉下,双腿像是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意志与肉体,一直是宇宙中永恒的问题。 纵使2160年科学力量已经将人体研究的再透彻不过,可夜芷言也从未见过人类能够凭借意志,突破肉体和生命的极限,迸发出超越自然的力量。 顾辞宴并不清楚明白何为科学,何为物质。 他只是想把夜芷言从那圈可恶的光柱中救出来! 第1124章 你会死的阿宴 “阿宴,你……” 看着逼近到眼前,如同鬼魅一样的顾辞宴,夜芷言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不要……你会死的阿宴……” 下一秒,已然和顾辞宴只隔绝着一道薄薄的光幕。 夜芷言终于能看清那双血色的瞳眼。 恐怖的血光中,却闪动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与他这副嗜血魔鬼的样子,格格不入。 “夜!芷!言!给我留下来!” 顾辞宴的手,再一次触到了那层光幕。 “不要!” 夜芷言一声尖叫,但这一次,光幕并没能将顾辞宴震荡抛飞出去。 巨大的能量在手掌与光幕相接触的方寸之地急剧汇聚起来,顾辞宴身上那团浩瀚的不知从哪儿吞噬而来的能量撕咬上去,光幕开始更加猛烈地抖动起来。 两波能量,轰隆隆对峙起来。 “为什么!” 夜芷言脸色一白:“为什么你会有读心的能量!” 夜芷言终于发现,顾辞宴凭借意志调动的能量,居然是读心扭曲空间所吞噬的力量! “给我松开!” 顾辞宴愤怒地呐喊之下,汇聚于双手的能量居然远远超过了这道光柱! 轰隆隆…… 在夜芷言震惊的眸眼中,光幕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纹。 在巨大的能量差距之下,掠取了读心七成力量的顾辞宴,终于能够撼动这道可恨的光柱! 绝对力量之下,不需要任何的招式和技巧,只需要最原始最简单的动作…… 光幕被顾辞宴硬生生撕扯出一个口子。 嗡鸣一声,光柱终于静止下来,颤抖的大地恢复了平静。 “阿宴!” 夜芷言朝着进入光柱的顾辞宴奔跑过去…… 她从未感到过,十几步的距离,像是跨越银河星海一样漫长。 也从未感到过,她这一辈子,是这样不死不休的需要那个男人。 “阿宴!” 滑落下的泪水,追不上奔跑的速度。 夜芷言一下子扑进顾辞宴宽阔坚实的胸膛中,双手绕过腰爬上后肩,紧紧抱着。 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世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语言,可以让夜芷言表达自己翻江倒海的爱。 所以,她选择了吻。 勾下他的后颈,踮起脚尖,放肆地深吻着男人伤痕累累的唇。 叮当一声脆响…… 巨大的光柱像是玻璃一样破碎开来,化为点点星芒,从万丈白云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两人置身于美丽的星雨之中,顾辞宴身上的戾气,在女人似水温柔的洗礼之下,逐渐散去。 一道细细的白光闪过,世界终于恢复平静。 天地,黑暗下来。 时间如同耳边的溪流慢慢流淌,脸上传来一阵微痒。 夜芷言缓缓睁开眼睛,再次看见光线,已经是天上星辰明月。 转身一看,那张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如往日那样冷峻,带着丝丝作弄的微笑。 正伸着一根手指挠着夜芷言软软的脸蛋。 “阿宴!” 夜芷言慌乱之中,把顾辞宴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 “伤呢?” 明明记得顾辞宴浑身的血管都暴涨起来,浑身都成了血人。 可是眼下,除了衣服上便是鲜血,那些皮肤一片片正紧紧实实地包裹着坚硬的骨肉。 顾辞宴给她披上自己那件破烂的长袍,淡淡道:“好了。” 好了? 第1125章 言儿,回家吃饭吧 夜芷言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醒来后,阿宴依然在她身边。 “好言儿,导师我还没死……” 脑海中突然响过唐世朝的声音,夜芷言警惕地直起身子,朝着唐世朝躺着的地方望去。 可眨巴了几下眼,哪还有唐世朝的人影? “不用看了,我回到现代了……” 夜芷言一愣,为什么她能听到唐世朝的声音? “读心扭曲的时空被顾辞宴破坏了,所以,我的一部分意识残留在了这个时代,但只有你能与它连通。” 夜芷言心下一惊,暗暗尝试着获取唐世朝的意识,脑波信号交汇。 唐世朝果然回到了现代,只是在她的重重打击之下,对被传送的唐世朝造成了不可修复的伤害。 如今的唐世朝,只留下一个能说话的脑袋,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瘫痪人。 顾辞宴看着出神的夜芷言,轻轻问道:“饿吗?” “啊?” 夜芷言急忙断绝掉唐世朝的意识,摸了摸瘪瘪的肚皮,狡黠一笑,点了点头。 “言儿,回家吃饭吧。” “好!” 顾辞宴将夜芷言打横抱起,嬉笑着的夜芷言搂上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往前走,踩下一片沙沙的碎石声。 漫长的山谷中,被天上的星辰投下两个依偎着前行的背影。 “还有没有飞行器……” 顾辞宴看着越来越深的夜幕,轻声问着怀里的女人。 但现在的夜芷言,正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身子粘着顾辞宴的胸膛,半分都不想分开。 夜芷言狡黠地笑了一下:“没有啦……就这么走吧,走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从这里到上京,最近的路程也要一百余里。 顾辞宴愣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娇妻。 清俊的面容,挂着温柔的笑容,沉声认真说道:“嗯,永远也不分开了。” …… 上京大战过去后,国家又开始运转起来,整个社会缓慢地开始修复这场浩劫留下的伤痕。 文臣武将,各镇军队,一波又一波地在上京中调遣着。 一队从皇宫受功归来的军士走过,街上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王府中,连翘和海棠听到声音,急忙快步跑到门口。 “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吗?” 一袭白衣,负手立在门外的苏剑,眸子沉沉看向街道的尽头,缓缓摇了摇头。 两名丫鬟互相对视一眼,神情落寞。 大战结束已经两天,王爷和王妃也失踪了两天。 连翘跑出门去,抓住一位鲜衣怒马的尉官:“大统领,你可是从皇宫回来的?” 尉官点点头,看着面色焦急的两个小丫鬟。 “那,大统领,你在皇宫见到我家王爷了吗?或是有没有听到王爷什么讯息?” 尉官抬头看了看高门大院的王府,缓缓摇摇头:“没见到八王爷,只是听说北冥人从地道进宫的时候,王爷和王妃被冲散了,后来王爷去寻王妃去了……” 尉官说完,拉开连翘的手,快步离开去追赶队伍。 街道上响起噼里啪啦热闹的鞭炮声,活下来的人们拿出烟花爆竹,兴奋地庆祝大战的胜利。 整个上京都被烟火点亮,像是过年一样喜庆。 但喜气洋洋之下的八王府,却如同两名丫鬟的心情一样,陷入一片落寞。 第1126章 他们要守护的世界 “连翘,海棠!去厨房帮着做饭,王爷和王妃回来肯定会饿的。” 苏剑面上没有波澜,一如既往的平静,安排着二位丫鬟。 “王爷和王妃会……” “一定会的!” 苏剑笃定地打断了海棠的话,两名丫鬟乖巧地点点头,木然地转身过去。 看着一望无际的山谷尽头,听到夜芷言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顾辞宴晃了晃她:“快把飞行器拿出来……” “哦……” 顾辞宴和夜芷言坐在飞行器上,夜晚中的高空还有些冷。 夜芷言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任由呼啸而过的风吹拂着长长的头发。 言儿还从未这样黏人过,若不是看她饿了,顾辞宴也多想就这样走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抵达上京边界。 飞过曾经困住李成梁十万大军的山谷,就到了上京前面的小山上。 顾辞宴停下飞行器,看着上京中冲上云霄的万家烟火。 夜芷言美目中闪动着一颗颗炫彩的烟花,轻轻赞叹:“好美……” “下来吧,走着进城……” 二人收了飞行器,走到上京城门之下。 “来者何人!” 上京一役,守军都警惕起来,哨兵远远就发现了顾辞宴和夜芷言。 顾辞宴仰起头,朝他喊道:“是我。” “八王爷!八王爷!真的是您!王妃也在!” 守城的将士都是虎贲军的旧部,见到整军的恩人,一个个从城墙上探出脑袋,朝着八王爷呐喊着招手。 “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推开,上京中灯火的光线,从越来越大的门缝里泄出,二人便朝着那片光亮走去。 虎贲军上次战场山呼万岁,已经被皇帝惦记上了。 顾辞宴不想再惹是非,没有和虎贲军多做交流,直接进城。 街道上灯火通明,皇帝也取消了宵禁,用以缓解释放紧张多天的社会情绪。 无数小摊小贩堵在街道的两边,扎着护耳辫的孩童三三两两在街上奔跑着。 三五成群的好友,不论贵贱,喝的酒醉醺醺,互相搀扶着说着闲话。 或许,这就是她和阿宴要守护的世界吧! 走过官邸聚集区,却又是另一副渗人的场景。 家家户户门上挂孝,街道上还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远近起伏的哭嚎声接连不断。 冷风吹过,街角处的白色纸钱飘了漫天。 顾辞宴抓紧了夜芷言的手,快步穿行过去。 走过三条街道,远远就看见了王府大门,苏剑正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来回踱步。 “王爷!” “王妃!” 苏剑转身就看见了他们,站在原地,大声朝着他们喊道。 听到苏剑的叫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响起,连翘和海棠快步跑着冲到门口。 看到远处衣衫褴褛的王爷王妃,顿时热泪盈眶,撒腿朝着二人狂奔过去。 被连翘海棠搀着回到府中,看着熟悉的花花草草,亭台楼榭,夜芷言的心里无比幸福。 夜芷言抓着两个丫鬟的手问:“这段时间,你们两个怎么样?” 连翘忙着给王妃披上新的袍子,整理好后才点点头回答:“托苏神医的照顾,奴婢什么事也没有,这些天王府里面相安无事,平平静静,只等着您和王爷回来。” 第1127章 朝堂上有人参你 一众佣人看见主子回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簇拥着顾辞宴和夜芷言。 他二人换上崭新的衣裳,晚饭便已做好。 重逢的喜悦之下,夜芷言让仆人们一起过来打家宴。 主仆围着坐了一张大桌,又临时加了三个小桌,热气腾腾,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连翘跟着苏剑搬了几大箱烟火,在院内放了起来。 顿时,王府一片灯火辉煌。 “八王爷,圣喻到!” 突然,门口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整个屋子立刻安静下来。 夜芷言看了顾辞宴一眼,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皇帝那边的消息,未免收的也太快了吧! 顾辞宴拍了拍夜芷言的手背,起身出去接旨。 “圣上口谕,传八王爷进宫觐见,即刻动身。” 说完,太监便转身出去。 “阿宴,这个时候,传你入宫,是吉是凶?” 夜芷言离开了多时,并不知道上京这边所有的情况,颇有些担忧地询问。 顾辞宴微微皱眉,连饭都不让吃完,这次居然这么急! 但仔细盘了盘今日的事情,他并无不妥,于是顾辞宴换上朝服,拿着手谕便出发前往皇宫。 两天的休整,破损的皇宫已经开始修缮。 但朝殿和銮殿受损严重,皇帝也只得暂时移驾正阳殿办公。 被太监接引着来到殿内,穿过两道小门,便到了一处厢房。 “陛下,八王爷来了。” “进来吧。” 皇帝一如既往的平静,太监推开门,顾辞宴起身迈了进去。 “儿臣叩见父皇!” 跪拜之后,皇帝便让起身,指了指,让他坐在一旁的软凳之上。 “言儿还好吧?” “回父皇,并无大碍。” 皇帝微微点头,顿了顿又看向顾辞宴,沉声问道:“知道为什么朕这么急召你入宫吗?” 顾辞宴眉头微微一蹙,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陛下握着朱笔,批阅完一篇奏折,挪开一摞奏折,取出一只长条盒子,递给顾辞宴——“看看。” 顾辞宴接过长条盒,神情一凛。 是黄檀密奏! 黄檀密奏是大臣向皇帝上奏的最高级别的保密形式,黄檀木盒密封好后,用铜锁封赏匣口。 只有皇帝那里有专门一一对应的小钥匙。 顾辞宴悄悄打量一眼,匣口上已经没了锁头,皇帝已经看过了。 顾辞宴面色凝重,取出黄绢布写的密奏。 看了一眼,便眼底一冷。 “有人上奏参你,说你要做第二个顾辞文,而且要比顾辞文还要危险。” 皇帝放下朱笔,抿了一口浓茶,缓缓开口说道。 绢布上用了分不明白字迹的正楷体,洋洋洒洒一万多字。 将上京大战始末顾辞宴的事,一一写了下来。 从王府私自带着夜芷言赶赴三户关,奔袭虎牢关,千军万马皆听他的调遣——以及皇宫内乱中,顾辞文带着人从他当时居住的寝宫内钻出。 而守城军士朝着顾辞宴山呼万岁的事,更是被用心险恶地大加描写。 顾辞宴合上奏折,放入黄檀木盒子里,恭敬地放回皇帝的桌案上。 “回父皇的话,此等狂犬吠日之言,儿臣不屑于理会。” 第1128章 黑玉断续膏 “你不怕吗?” 皇帝嘴角浮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半真半假地问着顾辞宴。 顾辞宴微微一沉,带着惯有的冷静,开口答道:“儿臣相信父皇,也相信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皇帝没有答话,像是仔细回味着顾辞宴的话。 半晌,顿了顿,皇帝才接过那个黄檀木盒子,取出里面的奏折。 放在烛火上,燃烧起来。 “若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住朕,那,岂不是让天下人寒了心?” 皇帝说着,将刚刚拟好的奏折交给顾辞宴。 “这两天,朕一直在想该如何封赏你,可你已经贵为亲王,封无可封;为官之事,你从小便不喜欢。” 皇帝缓缓说着,话锋又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也害怕恩宠之下,难免有小人盯上你。上京之战余波尚未平静,就已经有人忙着参你。” 顾辞宴听着,默不作声。 “思来想去,还是赏你一些银两田地,遂了你的心思,让你好生和言儿做一对快活鸳鸯。” 顾辞宴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多谢父皇!” “平身!回去吧,好好陪陪言儿。” 顾辞宴闻言,跪拜之后,起身就要走。 走到门口,突然又被皇帝叫住。 “父皇……” “带着这个……” 皇帝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药膏:“此乃高国国前些日子进贡的黑玉断续膏……” 顾辞宴折返回去,接过药膏。 皇帝突然看着他,笑了一下:“给言儿的腿用上试试。” 闻言,顾辞宴神色一顿,点点头,恭敬地走了出去。 领了出宫的手谕,顾辞宴便从御马司借了一匹快马,没有坐轿,朝着王府快马加鞭。 回到王府,晚宴已经散去,夜芷言留了许多菜,让连翘拿去厨房热了一下,端回二人的房间。 “陛下召你何事?” 一回来,夜芷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顾辞宴吃了几口菜,将进宫之后的事,跟夜芷言说了一遍。 还从袍中拿出那张笔墨未干的恩旨。 夜芷言反复看了几遍,眉头紧锁:“陛下这是打的什么算盘?那人参你的本子上,字字句句可都是要命的事情,偏偏还都是咱们真正做下的。依照陛下的性子,就算不立即重罚你,也要好好盘问你一番……” 听着夜芷言的话,顾辞宴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他喝下一杯酒,面色有些冷:“再往后等等吧,这次上京大战后,陛下肯定谋划着一件大事。” “我们不在这里猜来猜去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经过生死离别的一场大战,对于二人来言,对方已经和自己的生命紧紧交缠在一起。 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互相依偎着,一同面对。 顾辞宴点点头,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夜空中的烟火依然在绽放着,透过半掩的窗户,花火的璀璨投射在温暖的房间内。 连翘和海棠进来收拾干净碗碟,刚要出去,就被夜芷言叫住。 “王妃请吩咐。” 夜芷言莞尔一笑,拉过她们的手,示意她们坐下。 第1129章 都过去了 夜芷言试探了一下智脑,居然提前完成了修复,已经重启完毕。 熟悉的能量波动再次传来:“主人,有何吩咐。” 夜芷言微微一笑,心中默念命令。 转过身,夜芷言左手右手各捧着一只小瓶,里面装着洁白的乳膏。 眼角含笑,夜芷言将两瓶紧肤乳交给连翘和海棠。 “王妃,您这是……” “擦脸的,拿去用!今天不见瞧你们灰头土脸的,这个用完之后啊,保准你们小脸水嫩白皙。” 两名丫鬟互相对视一眼,惊喜地收下乳膏,夜芷言给的东西那还有不好的? 二人急忙忙收拾完东西,赶着回去试一试。 经过一场大战,夜芷言更加珍惜身边的朋友。 如果当初,有她拉唐世朝一把,自己的这位导师,也不至于变成最后那副麻木不仁的模样。 “别想了,都过去了。” 顾辞宴似乎看出了夜芷言心中所想,一只手搭上了夜芷言的肩膀。 “嗯,谢谢你,阿宴!在最后,都没有放弃我。” 夜芷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抬起小手,握住了顾辞宴的手。 刚一触碰到,夜芷言的心头突然一颤,急忙转身过来,一把抓过那只骨节分明的左手。 左手掌心上,居然有一片骇人的红印。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读心留下的?” 夜芷言的心凉了半截,回来之后,没过多久顾辞宴就被叫到宫中问话。 团聚的喜悦之下,夜芷言居然疏忽了顾辞宴,都没发现他手上居然还有伤。 看着夜芷言皱着眉头,一副愧疚又心疼的模样,顾辞宴轻轻一笑,缓缓把手抽出来。 “读心的能量反噬太强,一不小心,被烫了一层皮而已。” 顾辞宴不痛不痒地说着,将当时那恐怖的场景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为防止夜芷言继续追问,顾辞宴装着去包扎。 坐到书桌旁,拿起烫伤膏在上面涂抹起来。 但夜芷言不信,顾辞宴撕开光柱把她救出来后,她就陷入了昏迷。 中间这段时间,难道…… 一阵紧张涌上心头,夜芷言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暗暗调动智脑:“智脑,帮我还原当时的情况!” “是,主人!正在寻找成像备份……” 几秒钟后,脑海中白光一闪,一卷骇人的画面浮现出来。 光柱碎裂成小小的碎片,纷纷扬扬落了漫天。 她看到自己渐渐体力不支,缓缓从顾辞宴的怀里滑落下去。 唐世朝扭曲的身体也被读心创造出来的错乱时空给传送走…… 但就在光幕撤去的一瞬间,顾辞宴的肉体失去了读心能量后,一下子像是被抽干血液一般,原本暴涨的血管干瘪地缩回肉里。 顾辞宴像是害怕她被读心夺走,强忍着剧痛,死死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不肯撒手。 但从他当时身子剧烈颤抖的样子和脸上狰狞的青筋来看,夜芷言无法想象顾辞宴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夜芷言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骗子!” 转过身,两眼模糊地跑到顾辞宴身边,半跪着扑到他的怀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装着像没事一样!!你不怕死吗!” 第1130章 我只怕活着没有你 怪不得顾辞宴一直催着她拿出飞行器! 想必当初,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抱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到了极限…… 可从头到尾,这个男人一直瞒得死死的。 他伪装的样子,连她都骗了过去。 顾辞宴搂紧了夜芷言,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她的头发。 长舒一口气,低沉性感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怕死,我只怕活着没有你。言儿,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真诚的情话,瞬间撩动了夜芷言的心。 夜芷言起身,趴伏上去,热烈地亲吻着男人的脖颈。 经历过生死,更加珍惜此刻的温存。 顾辞宴霸道地钳制住女人的后脖颈,疯狂地回应着。 窸窸窣窣的衣带声,让夜芷言的心狂跳,脸蛋像是火烤一样越来越烫。 撕扯开男人宽大的上衣,突然,一大片吓人的紫红色淤青映入眼帘。 夜芷言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这都是反噬后留下的…… 热情的动作戛然而止,夜芷言又哭出了声。 顾辞宴无奈地笑了一下,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夜芷言的脑袋。 春风拂过,一夜无话。 相连两天无事,夜芷言从研究所拿了各种药膏,总算把顾辞宴身上反噬留下的伤痕医好了七八反而。 这日,顾辞宴正陪着夜芷言赏花,齐缮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启禀王爷,宫里的公公来了,正在会客厅等着您呢。” 闻言,夜芷言神色微微一颤,看向顾辞宴。 “嗯……请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齐缮正走后,夜芷言拉了拉顾辞宴的衣袖:“宫里的太监又来了,是不是皇上又要召你进宫?” 顾辞宴将手里的鱼食儿抛进池塘,拍了拍手,起身说道:“应该是了,一起去看看吧。” 这次来的公公还是那晚传唤顾辞宴进宫的太监,只是这一次,太监的脸色轻松了许多。 “王爷王妃好神采!” 夜芷言坐在轮椅上,被顾辞宴推进会客厅:“公公,可是父皇有什么事叫我?” 老太监点点头:“陛下这次没有给手谕,只说让老奴叫您和王妃去宫中说会儿话,聊聊家常。” 夜芷言微微一愣:“我也去?” “王妃若是身体不便,跟老奴说声,老奴自会回禀陛下。” 夜芷言微微思索,摇了摇头:“父皇恩旨我进宫,我怎会不去?劳烦公公等等,我梳妆后再来还公公一起进宫。” 夜芷言说着,便使唤着连翘推着她出去,给了顾辞宴一个眼神。 后者秒懂,暗暗打开了联络器。 老太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辞宴聊着天。 通过老太监的话头,顾辞宴探寻到不少信息。 虽然上次在正阳殿,皇上降旨让李成梁不再追查与顾辞文有过来往的“同党”。 但最近几天,时而以贪污渎职被罢免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阿宴,刚刚我跟微微通过话了,她现在也被皇上叫过去了,正在去未央宫的路上。” 顾辞宴面上微笑着与老太监搭着话,心却一字不落地认真听着夜芷言的汇报。 第1131章 一家五口拉家常 “微微说,我哥上次被皇上叫去以后,就被遣返回家中,恩赏也是以夜家的名义发放的。” 顾辞宴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本王叫下人去催下言儿。” “王爷请便。” 夜芷言在联络器里听见顾辞宴的暗语,抓紧换好了衣服,将腿上的伪装仔仔细细盘好,才让连翘推着出去。 最近几天,皇帝的举动,颇有些让人难以寻味。 对待顾辞宴的态度,像是渐渐发生了转变。 可以她对皇帝心性的了解,这种转变,并不一定是好事。 一路思索着,和顾辞宴暗中交流。 在老太监的指引下,终于到了暂时的御书房。 “王爷请进……” 叫过门后,老太监便推开门,恭敬地让顾辞宴推着夜芷言进去。 “皇嫂!” 一进门,房中立刻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少女音。 顾辞微小跑着过来,从顾辞宴手里接过轮椅。 “拜见父皇……” 行过礼后,皇上招手让欢喜的不成样子的小公主把夜芷言推近一点。 皇帝沉静的脸上挂着微笑,淡淡问道:“言儿,用过朕给的黑玉断续膏了吗?” 饶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夜芷言还是心底思索一番,才开口回答:“回父皇,昨夜便用过了,只是腿疾顽固,暂时还没见效。” 说着,夜芷言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皇帝微微点头,又让太监端了一些御膳房的点心,赏赐给夜芷言和顾辞微。 便扭头和顾辞宴说话:“这次叫你来,没有其他的事……”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又想起太监的声音。 “皇上,襄妃娘娘到了。” 母妃! 闻言,顾辞宴和夜芷言皆是神情一震。 面面相觑,偷偷看向对方。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又把微微和母妃也叫来,一家五口全都到齐,难不成真是拉家常? 夜芷言看着皇上桌案上堆叠的像是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微微摇了摇头。 “臣妾参加陛下……” 行过礼后,皇帝便让襄妃坐在龙椅之下的侧座之上。 看到顾辞宴和夜芷言,襄妃略显苍老的脸上瞬显激动,一双眼睛渐渐红润起来,头上的金钗玉坠也微微颤抖。 “母妃!微微好想您!” 顾辞微扑到襄妃身边,母女两个拥抱着,眼中顿时滚动出晶莹的泪花。 皇宫一战,顾辞微先是被闯进寝宫的北冥人逼着服了毒,随后又被顾辞文掳去做了谈判的筹码。 一来二去,身子和精神都大伤元气,这几天一直在太医院治病养身。 襄妃本就住在后宫,没有皇帝的命令,这种敏感时期,她即便为生母,也不敢贸然去找顾辞微。 此时,看见女儿已经恢复了身子,精神儿也很好,襄妃顿时控制不住多日的思念担忧,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这事儿是朕疏忽了,近几日只顾着战后重建的事情,竟然忘了降旨……” 听到皇上这话,顾辞微才和母妃分开。 小公主没有坐回自己的位置,还是跑到夜芷言的身边。 “宴儿,今日把你和言儿叫进宫,确实有一件大事要和你们商讨。” 第1132章 朕就再赐一次婚 闻言,顾辞宴神色一凛,缓缓开口,像往常一样推脱。 “回禀父皇,儿臣对于政务军事一窍不通,军国大事,请恕儿臣愚钝,不能为父皇分忧。” 听着顾辞宴滴水不漏的推辞,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也是平日里对顾辞宴的种种猜忌,才让这个儿子,面对他时如履薄冰,处处谨言慎行。 父子关系已经脆弱到这种地步,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善。 想到这里,皇帝摆了摆手,慢慢开口:“不是军国之事,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 家事? 夜芷言黛眉轻蹙,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顾辞微。 “微微早已经及笄,只是朕平日里过于宠爱,才让她在朕身边留了这几年。” 说到这,顾辞微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大,紧张地看着皇帝。 襄妃也抓紧了裙摆,听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顾辞微和夜见尘的事早已是板上钉钉,倘若皇帝还是坚决不松口,怕是要闹什么悲剧了。 “上次夜大统领拒绝了朕的赐婚,着实让朕好生恼怒!” 皇帝声音逐渐阴沉下来,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此言一出,顿时让顾辞微心惊肉跳起来。 “父皇!尘哥哥是因为……” 顾辞微急忙开口为夜见尘辩解,但却被夜芷言暗暗拉住。 皇帝看了一眼她们的小动作,面色逐渐冷静下来。 “但婚姻之事,总归是一个情字。此次皇宫内战,夜大统领奔袭千里,拼了性命救下微微……” 说着,嘴角淡淡一笑:“罢了,朕便开个先例,再赐婚一次……” 如同一道霹雳,在四人脑中炸开。 顾辞宴和夜芷言互相对视一眼,面色均写满了惊讶。 但顾辞微反应过来,顾不得许多考量,当即激动地像个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女儿拜谢父皇!” 看着欢喜雀跃的顾辞微,皇上眼中的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若是夜大统领这次再敢拒绝朕的旨意……朕定会为微微讨一个说法!” 皇上说着,眼神一冷,看向夜芷言。 夜芷言面色冷静,当即颔首,恭敬地回答:“儿臣代兄长谢过父皇,兄长早已为当时的冲动唐突懊悔多时,此次父皇不计前嫌,为公主幸福着想,正是兄长求之不得的恩福!” 顾辞微情急之下,小牙咬得“咯吱”作响,恨恨说道:“他要是再敢胡闹,我就把他抓到宫里,让他做太监!” 襄妃瞪着眼睛,厉色训斥起顾辞微来:“微微!怎敢如此胡言!” 皇帝被女儿这番率真的性子逗笑,朝着顾辞宴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前日已经让司礼监和钦天监的人看过了,后月无风无雨,也是吉利日子……” 听着皇上的话,顾辞宴隐隐约约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一下子态度转变这么大。 一直咬口不放的婚事,居然同意了,还赶在后月就要办。 一场大战,国破城亡,无数生灵惨遭涂炭,整个国家的信心,跌入了谷底。 重建工作少说也要一年两年才能恢复元气。 这时,正是需要一次国之大礼,盛大的喜事,给举国上下,振奋人心。 但,不管皇上出于什么的考量,微微和夜见尘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第1133章 朕想不明白 皇上又跟襄妃谈了一下夜见尘的事,顺便说给夜芷言听。 “夜大统领本应该在两江协助太子治水,没有朕的调令私自回来,已经触犯了军法。” “但,念及夜大统领救驾心切,且立下军功,这次功过相抵,便不追究他的责任!” 夜芷言连忙替夜见尘拜谢。 原本这就是夜见尘的错,倘若皇帝揪着不放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如今皇帝能松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 时间转眼已经到了日落,夜以继日的皇帝终于狠心偷了半天闲。 桌上的公文,一个字没批,陪着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正说着话,太监突然神色紧张地捧着一盒黄色绢布包裹的东西走进门来。 “陛下,是……” 太监靠到皇帝耳边,说着这封奏折的来历。 顾辞宴见状,自觉地和皇上拉开了距离。 听完太监的话,皇帝的脸色又渐渐沉了下去。 夜芷言和顾辞宴交流一番眼神,面色渐渐凝重。 刚刚偷瞄了一眼,黄布里包裹的东西,像是上次见到的黄檀木盒子。 “襄妃,你带着言儿和微微先去用膳,御膳房已经吩咐过来,朕和宴儿随后就到。” “臣妾遵旨……” 一看这架势,襄妃混迹宫中多年,一下子明白过来是那个黄包裹的缘故。 是好事坏事还不知道,但八成与宴儿有关。 顾辞微推着轮椅,跟在襄妃的后面。 和顾辞宴擦肩而过时,夜芷言悄悄用智脑给顾辞宴怀中的联络器开启了沟通链接,却给自己加上了话筒静音模式。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关上,太监宫女也自觉退去。 诺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顾辞宴和皇帝父子二人。 皇帝撕掉包裹的黄绢布,打量一番。 顾辞宴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又是上次的黄檀密奏。 但这次,皇帝拿出钥匙打开锁头后,去没有打开匣子去看里面的信。 而是直接交给了顾辞宴。 顾辞宴看着那只厚重的黄檀木匣子,微微皱眉,没有伸手去接。 “此乃密奏,不是儿臣该看的东西,还是请父皇御览。” 顾辞宴谨慎小心,一言一行,都没有越轨的地方。 皇帝只好将盒子扔给顾辞宴,沉沉说道:“朕让你看的!” 顾辞宴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有再推辞,干脆利落地取出密信,撕掉封口。 看完信合上,重新放进匣子,顾辞宴的脸上依旧一副平静不起波澜的样子。 皇帝沉沉问道:“写的什么?” “没什么,还是参儿臣的,这次用力更猛,竟然直接给儿臣扣上了谋反的帽子。” 顾辞宴苦笑说着,将匣子呈给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便直接扔在废篓里。 起身,走到顾辞宴身边。 “老三的事,朕这几日也想了许多……” 说起顾辞文,皇帝轻轻摸了一下被他临死前撕咬过的那只手腕,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我是他的父亲,给了他生命。但儿子却想要杀了父亲!” “直到他濒死的最后一刻,依然不认罪不求饶,逼着我杀了他……” 皇帝说完,伟岸的身影渐渐颓然弯曲下来,坐在龙椅上。 第1134章 父子间的和解 “顾辞文……还请父皇不要自责,是非自在人心,天下人自然明白父皇的难处……” 顾辞宴这话说的不亲不疏,依然如往常般,叫皇帝挑不出错处。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去吧……去好好陪陪你母妃,还有你妹妹……” 顾辞宴微微一顿,问:“父皇不同儿臣一起去了吗?” 闻言,皇帝缓缓起身,背过身躯,负手而立。 “朕累了……要歇息一下……” 顾辞宴跪安,起身离开。 走到未央宫大殿门口,门外的太监就要开门。 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 “阿宴!” 顾辞宴脸色凛然,缓缓转身过来:“父皇还有何事?” “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没事,就不要常来皇宫了。” 皇上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顾辞宴,淡淡地说。 “儿臣遵旨。” 大殿沉重的朱红色大门被推开,落日余晖投射下来。 顾辞宴迎着光线,迈出了宫门。 蓦然回首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夕阳的照耀下,头上已经花白一片。 只有地上一道狭长的身影…… 顾辞宴走出宫门,便和夜芷言建立起了联络。 “阿宴!那封密函知道是谁写的吗?” 刚刚和皇帝的谈话,都被联络器一字不漏地传给了夜芷言。 顾辞宴四周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开口回答:“绝密的密函是查不到的,不过,也没有查的必要了。” “为什么?” 顾辞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落日:“因为父皇已经不想查了……” 夜芷言一下子明白过来,刚刚顾辞宴临走时,皇帝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像是叮嘱,又像是和顾辞宴的默契和解。 提防了这么多年,猜忌了这么多年,终于释然了吗? 迎面走过来一群太监,行色匆匆,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打头的正好是掌印太监。 “呦!八王爷!老奴参见王爷!” “公公不必多礼,何事如此慌张?” 掌印太监直起身子,面上带着喜悦:“刚刚城门已经传来奏报,说是太子爷治水赈灾已经回来了!正在宫门口候着呢!” “太子?” 顾辞宴还没说话,夜芷言却叫出了声。 顾辞宴暗暗缩小了联络器的音量,“公公这是去接太子?” “正是!太子爷已经治好了水患,也解决了灾民的口粮,刚刚皇上才下旨,让老奴带着人,去宫门把太子迎进来,皇上龙颜大悦,已经在御膳房传了一百零八道菜,犒劳太子爷呢!” 太监没说几句话,便告辞去迎接太子。 宫门外,顾辞枫带着十几名随从官员跪拜成一排。 不一会儿,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掌印公公带着一群小太监,来到宫门宣见太子。 圣旨洋洋洒洒,将太子治理两江水患,赈济灾民的功劳一一细数,又点名夸赞了当地的官员。 那两名州官跟着太子一起回来复命,听闻圣旨中皇帝专门提到他们二人的名字,顿时喜形于色,叩头如捣蒜,谢起恩来。 “太子爷,接旨吧。” 第1135章 太子回来了 顾辞枫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 身后的小太监急忙给太子整理好衣物,披上觐见皇帝专用的朝服。 又拿起毛刷掸子等物件将太子身上一路的风尘尽皆赶去。 收拾完毕,顾辞枫起身就要往内宫走去,掌印太监却伸手拦住了跟在太子身后的十几名随从。 顾辞枫转身一看,十几名随从顿时也摸不着头脑,齐刷刷地看向太子。 顾辞枫只好跟掌印太监解释:“公公,这些官员都是随我治水,赈济灾民的有功之臣,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带他们进京的。” 老太监一脸苦笑:“太子殿下,陛下只说让您一个人进宫,没说这些官员,咱家也不敢多问啊。” 顾辞枫眉头微微一皱,揣摩一番,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但还是朝着一众官员抚慰道:“父皇操劳国事,身体疲乏,你们都是为我大梁百姓流血出过力的人,父皇肯定不会怠慢了你们,待本宫觐见父皇,为你们奏明功劳。” 十几位官员低头称诺,但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几分失落。 外地做官的州官,若在朝中无人,恐怕一辈子都难进京面见陛下。 这次好不容易,跟着太子进宫领功,本以为能出人头地,一朝登上天子堂。 没成想,皇帝直接把他们挡在了宫门外。 “太子安心去便是,我等就在宫门等着您。” 十几名官员已经打好了主意,就在这宫门前等着,皇帝总不能轻待功臣。 太子微微摇头,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迈进了阔别已久的宫门。 一路上,路过千禧宫,漱玉殿,看到往日恢弘气派的两处宫殿,都在宫中内乱中被战火夷为平地,顾辞枫心中不禁万千感慨。 正走着,忽然前方拐角处,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负手站在远处,朝他微笑着。 “八弟!八弟!” 太子面露兴奋之色,激动地快步朝着顾辞宴走去。 见太子先行,顾辞宴便也快步迎上去:“皇兄!” 兄弟二人相拥,一时间,竟高兴地忘了掌印太监还在这里。 “皇兄治水劳累,此次一行,消瘦了许多。” 几个月在江河洪涝里泡着,日光暴晒,顾辞枫身上皮肤变得黝黑;操心劳力,组织军民,心神耗费过大,人也瘦了一圈。 “八弟言重了,此等苦难,何足挂齿,只要能保我大梁百姓安居乐业,就算让皇兄再在洪水里泡一年,我也心甘情愿!” 掌印太监看着兄弟二人并排走着,识相地放慢了脚步,和二人拉开了距离。 余光瞥到太监们落后一段距离,太子才轻声说道:“此次顾辞文勾结北冥人攻打上京,多亏了你和百里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辞宴缓缓点头:“好在上天保佑我大梁,北冥人被上京军民齐心协力击退,顾辞文也已经伏法,只是苦了这些百姓!” 太子神情严峻,沉重地点点头:“八弟,不瞒你说,我一路上来的时候,越是接近上京,越是能感受到浩劫过后的黎民惨痛。打起仗来,哪还分你我?双方刀兵过境,遭殃的还是老百姓,房屋田地都被毁之一炬,一路上都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 第1136章 进谏 顾辞宴听着太子的话,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上京贵为天子脚下,大战过后就火速开始重建,但上京附近的州郡和北冥贼兵过境的地方,恐怕现在还没从战争的伤害中开始恢复。 说了一会儿,又到了顾辞宴遇到掌印太监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又回到了御书房。 于是顾辞宴微微欠身,和太子告辞。 一声声传喝,顾辞枫进入了御书房。 “儿臣,拜见父皇!”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微微抬头,示意平身。 刚站起身来,一名太监便搬过来一只软凳,让太子坐下。 皇帝居高临下,仔细端详一番:“这次两江之行,苦了你了。” 顾辞枫摇摇头,起身拱手恭敬回答道:“能为父皇分忧,此乃儿臣本分所在。” 说罢,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儿臣此行,确实挖掘了几位忠心耿耿,踏踏实实为朝廷办事的人,临行之前带着他们一并来了,但没有父皇诏令,儿臣便让他们在宫门外候着。” 皇帝微微颔首,接过顾辞枫递上来的请功名册和十几位官员的履历,微微沉思后说道:“确实都是些能臣干吏。” 看过一番后,将折子合上交给太监:“送到吏部,着他们按照功阶议赏。” 寒暄过几句后,皇帝便将话题扯到了这次大战重建的事上,并询问太子的看法。 顾辞枫一路上走来,心中早已有了规划,有条不紊地回答起来:“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应当暂缓上京和皇宫的重建工作,将重心转移到上京附近六郡之地和北冥贼寇过兵的州县。此次两江水患,若非父皇当机立断,再拖延一两个月,恐早已酿成民变。” 皇帝听着太子的话,面色凝重,轻轻点头:“有理。这些官员只顾着上京和皇宫这些朕看的见的地方,对于外面的黎民百姓一拖再拖,确实不像话!” 顿了顿,又沉声说道:“刚刚你推举的那十几名官员,改日你挑选三五个踏实肯干的,派出州郡治理战后的事。” “儿臣遵旨。” 皇帝喝了一口茶,看着顾辞枫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开口问道:“来的时候,见过老八了?” 顾辞枫微微一愣,消息还是那么灵通,于是便如实禀报:“进宫的时候,正好遇见八弟出来。” 没有等皇帝开口询问,顾辞枫便将和顾辞宴说的一些有关国事的话讲了出来。 “儿臣以为,八弟实乃我大梁第一中流砥柱之人物。此次守城护驾,多亏了八弟忠勇机敏;八弟忧国忧民,胸有韬略,儿臣以为,应当对八弟加以重用!” 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顾辞枫便站在原地,余光扫视着皇帝的反应。 他亦知晓皇帝对顾辞宴猜忌,可如今大梁上下萧索,正是用人之际,难不成皇帝还会因为那点猜忌仍旧不肯正视阿宴么? 皇帝没有回话,低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父子间的对话,陷入了沉默。 批完两份奏折,正当顾辞枫再要开口的时候,皇帝终于出声:“老八不喜忙碌,政务上的事又没有兴趣,那个性子也不是能在官场待的。这些事情,还是你一并肩着吧!” 顾辞枫身形一颤,不再多说什么,眉头紧锁起来。 第1137章 驸马府 “皇兄,你怎么才来?饭菜都快凉了。” 在夜芷言的催促下,顾辞宴终于姗姗来迟,顾辞微不满意地埋怨。 顾辞宴解释了几句,便坐下来开膳。 因为是在襄妃的寝宫,左右退下后,屋内再没了其他人,自然不用再担心说话被听见。 于是,一家人放开了拘谨,吃起团圆饭来。 “言儿,你要多吃些鹿茸,补身子的。” 襄妃意味深长地将一道道进补食物夹给夜芷言。 夜芷言看着冒尖的一碗,满脸黑线,这要是一下子全吃下去,今晚还能睡得着觉? 正要打算拨给顾辞宴一些,却发现襄妃已经在顾辞宴碗中放了两大块鹿血糕。 看到那红彤彤的鹿血糕,夜芷言的脸,蹭一下子红了。 鹿血是男人补充阳气的大补之物,异常名贵,一般专供皇室,年长的皇帝为了子孙绵延,一般都会长期服用。 顾辞宴感受到夜芷言投来的目光,悄悄转脸跟她对视一眼,眼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嘻嘻!嫂子,你和我哥这么久了,也是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儿了!” 顾辞微吸溜下一口鱼汤,坏笑着学母妃给夜芷言夹了两根青菜。 夜芷言放下碗筷,一脸内涵地看着顾辞微:“陛下刚刚才答应赐婚,微微现在就动起这番心思了?” “今天这事儿,改日我回娘家,一定跟兄长好好说道,免得折了你的好心。” 一番话,差点没把襄妃逗得笑出声来。 顾辞微说不过夜芷言,顿时被羞红了脸,银牙紧咬,用力咬下一根茼蒿,像只仓鼠故意发出大声的咀嚼声,向夜芷言示威。 襄妃看着女儿和儿媳嬉笑斗嘴的滑稽场景,长居深宫的心渐渐热乎起来。 摸了摸顾辞微的脑袋,安慰着说起话来:“一晃眼,微微也长成了大人,也要嫁人了。寻常百姓嫁女儿,都要陪送金银,咱们皇家天恩,更不能短了这些东西。母妃已经给你备好了,等到驸马府建成,就给你搬置进去。” 夜芷言好奇问道:“驸马府?” 上京刚刚惨遭涂炭,就算现在建,两个月也建不起来一座驸马府啊? 襄妃缓缓点头,跟她们解释起来:“你们进宫之前,陛下就已经来过我这里谈过微微和夜大统领的婚事,驸马府的事,陛下已经做好了打算。” “陛下说上京疮痍遍地,短时间难以大兴土木,上京浴液池那里的清林苑,就赏赐给微微和夜大统领,做驸马府。” 闻言,顾辞微和夜芷言均是瞪大了眼睛。 清林苑那里可是皇家行宫啊,依山傍水,紧邻着天然温泉浴液池,皇帝修建了六年,建成后赶上一摊子事,还没去住过,就这么赏赐给小公主了? 小公主闻言,更是不胜自喜,只等着皇帝赐婚的圣旨早早降下。 顾辞宴放下碗筷:“母妃,我与言儿,改日想回武南候府一趟。” 襄妃缓缓点头:“是该去一趟了,此次言儿失踪,武南候府上下肯定也是担心不已。再说,大乱之后,总要上门看望。” “母妃所言极是。” 第1138章 等着出嫁 “母妃所言极是。” 夜芷言缓缓点头,转眼间正好看见顾辞微扒拉着襄妃的袖子,小声说着什么。 夜芷言莞尔一笑,心下已经了然。 意味深长地扫过顾辞微一眼,对着襄妃开口道:“见了兄长和家父,顺便把陛下赐婚的事说给他们听听,也好有个准备。” 夜芷言话音刚落,顾辞微美丽的脸蛋上顿时闪过一丝羞红。 “娘娘!娘娘!” 门外响起了宫女的声音,襄妃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正色沉声回答道:“何事?” “回禀娘娘,刚刚公公来过了,陛下正在用膳,给咱们赏赐两道御膳,一碟熊掌,一碟珍鱼。” “送进来吧!” 宫女给了太监赏银,便把饭菜端了进来。 夜芷言看着肉呼呼的还挂着一点血丝的熊掌,顿时无从下口。 反倒是顾辞微,像是看见珍馐美味一般,用刀切成小块,美美吃了起来。 喝了几杯酒,又说了许多话,时间渐渐晚了下来。 襄妃常年居住在深宫之中,顾辞宴和顾辞微成年以后,又不能自由来往看望。 加之此次大战,夜芷言和顾辞微都遭受了不少的磨难,尤其是顾辞微,险些丢掉性命。 襄妃更加珍念儿女亲情,太监提了两次,襄妃仍是拉着夜芷言和顾辞微的手,不舍得让他们离去。 “王爷,天色不早了,宫门快关了……” 太监又在门口,小声提示起来。 “母妃,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国泰民安,父皇也给儿臣开了恩,准旨让儿臣不参与国事,安心做一个逍遥王爷。以后儿臣多向父皇请恩,多来看望您就是……” 看到顾辞宴已经起身,襄妃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儿媳和女儿的手。 “嗯,阿宴路上要小心,街道上乱,还是请两队巡防营护着吧。” 襄妃又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将三人送到门口,才肯回去。 深夜,王府。 经过雨水的灌溉,后花园中的花草,已经长得枝繁叶茂。 一名白衣男子细心照料着园中的花花草草,时而连连惊讶于夜芷言种下的他从未见过奇花异草。 “苏神医?” 花丛深处,走出一位穿着素色长裙的丫鬟,两只手端着茶盘,茶壶之上汩汩冒出茶香四溢的香气。 苏剑蹲在地上,停下手上浇花的动作,转身问道:“连翘姑娘,这么晚还没睡啊?” “王爷和王妃进宫还没回来,奴婢想接了王妃回来再睡。” 连翘说着,走到石桌前,将托盘中的茶具一件件地摆放整齐。 苏剑放下花洒,舀了一瓢水,将手上的花泥冲洗干净,整理好长衫,缓缓在石凳上坐下。 连翘倒上一杯热茶,红着脸地递给苏剑:“苏神医请用茶。” “多谢连翘姑娘。” 苏剑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月明星稀,虫鸟嗡鸣,远处还有几声窸窸窣窣的蟋蟀叫声,在四溢着花草芬芳的后花园中品上一杯清茶,颇有一股远离庙堂的雅士风格。 苏剑惬意地享受着此刻难得的悠闲时光,一直严谨的面容,不由得也放松下来。 看一旁的连翘还紧锁眉头,忍不住劝道:“连翘姑娘,你不必太过担心。此次大战,王爷居功至伟,想必今日进宫,是去接受皇上的封赏去了。” 第1139章 直男的安慰 苏大哥竟然能注意她心情不好,还主动安慰她,苏大哥真好! 可惜,她这样的出身,注定配不上这样好的苏大哥。 思及此,连翘叹了口气:“苏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王妃就像天上的月亮,奴婢想永远当王妃身边的一颗星辰。” 苏剑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这可不行!连翘姑娘总得嫁人吧?嫁了人,你夫君才是你的月亮。” 连翘连忙道:“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只想永远陪在王妃身边。” 苏剑摇摇头:“这可不行,王妃必然会替你选一门好亲事,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苏大哥不是也喜欢她吗?为什么还用这么平淡的口吻来说她的婚姻大事? 难道,她嫁给谁,对苏大哥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连翘感觉心口都缺了一块,疼地直抽抽。 她好想鼓起勇气告诉苏剑,自己想要嫁的人是他。 可话到了嘴边几回,终究是开不了口。 算了吧,苏大哥这样的人,哪里是她可以肖想的? 连翘吸了吸鼻子,端起茶壶:“苏神医,茶有些凉了,奴婢去换一壶热的。” 也不等苏剑回应,便端着茶盘逃也似地离开。 换茶只是托词,连翘蹲在花园的假山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真的好喜欢苏大哥啊。 可是苏大哥,好像真的不喜欢她。 哭了半晌,一双手递过来一张帕子。 “别哭了!” 谢行心痛地看着抱着膝盖躲在假山下的连翘:“王妃和王爷就要回来了,看见你哭,像什么样子!” 连翘红着眼抬头,诚惶诚恐地接过了谢行的帕子,匆忙站起来:“奴婢只是一时有些伤心,谢侍卫,求你别告诉王妃。” 谢行皱了皱眉,他明明是来安慰她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告状的么? 可看着连翘亮晶晶含着水雾的眼睛,他只能败下阵来。 “嗯,擦擦眼泪。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自视甚轻,即便你只是围绕着王妃的一颗星辰,但亦有自己的光芒。” 连翘擦泪的手顿住,谢行这是在安慰她? 天呐,一向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谢侍卫,竟然为了安慰她说了这么多话! 连翘的震惊还没结束,突然意识到……谢行竟然偷听她和苏大哥讲话! 小脸上立刻蓄起怒意:“谢侍卫怎么可以偷听我和苏神医说话!” 谢行有些尴尬:“是你们在我脚下说的,我平日都在树上,难道连翘姑娘不知道?” 好像是的…… 连翘声音弱了下去:“那也不能……听别人讲话嘛!” 心上人眼角还挂着泪珠,微怒又不敢言的样子格外可爱。 谢行一时忍不住道:“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也不是有意跟踪你,只是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不比世间上的任何一个女子差!” 听着谢行的话,连翘心头一颤:“谢侍卫?” 谢行几时说过这样肉麻的话,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 他轻咳两声:“总之,连翘姑娘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有不输常人的地方!” 说完,看了眼连翘脚边的茶壶:“就比如这茶艺,连翘姑娘泡的茶就比王妃泡的好喝。” 第1140章 谢侍卫,谢谢你 连翘被谢行这极具反差的滑稽样子逗笑了,肉肉的小脸上陷出来两个浅浅的酒窝。 “难道谢侍卫喝过王妃泡的茶?” 谢行摇头:“没有。” 连翘端起地上的茶壶,笑道:“那谢侍卫如何知道奴婢比王妃茶艺好?” 谢行道:“我自然知道!” 言毕,赌气般的从连翘手里抢过已经凉透的茶壶,仰脖全喝了。 见状,连翘伸手夺过茶壶:“既然谢侍卫如此高看连翘的茶艺,那我再给您沏一壶昨儿个园子里刚摘下的龙井,王妃可还没喝呢!” 被鼓励一番,连翘上了精神,连忙起身回去要沏茶。 但谢行此番可不是为了喝茶,他顺手拉住连翘:“不必了!” 没成想,这般一拉扯,连翘没有站稳,茶水泼了她半身长裙。 “连翘姑娘!没有烫伤吧!” 谢行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急忙挽起袖子,在连翘的下裙上擦拭起来。 好巧不巧,一阵夜风袭过,连翘被他抓着的裙摆倏然飘荡起来。 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在夜色下,晶莹润滑的皮肤上沾着几滴茶水…… 谢行顿时浑身一颤,整个人呆滞在那里。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就像是苏剑掀起了连翘的裙子一样。 连翘反应过来后,脸瞬间红到了后耳根,轻吟一声,娇羞地连连后退。 慌乱的用双手将裙摆拢好,急匆匆地坐在石凳上。 谢行的鼻尖已经冒出一阵细密的汗水,整个人如同火烤一般,心里更是焦躁不安,生怕连翘把他当做不守规矩的登徒子。 “谢侍卫……没事的……这茶早不烫了。” 清风拂过,再次吹起少女的裙摆。 下意识间,连翘双手抓紧了裙摆,低头认真看着一脸专注的谢行。 “哇塞!!谢行这招可以啊!我现在想站谢行了怎么办?” 藏在暗处的夜芷言伸出来小脑袋,一双眼睛瞪直了看着远处的两人。 “呜!” 夜芷言突然闷哼一声,脑袋被藏得更隐蔽的顾辞宴轻轻敲了一下。 “别看了!一会儿被他们瞧见了,成何体统?” 说着,大手一拽,将夜芷言拉了回来。 “喂!刚刚是谁拉着我过来看的!” 夜芷言不服气地挺起胸,踮起脚尖,粉拳重重地在顾辞宴额头上还击了一下。 顾辞宴无奈,低头看了一眼不安分的小女人。 “快走!回去!” 但夜芷言苦苦追了这么久的剧,终于到了扣人心弦的表白环节,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又像只小猫咪一样,蹑手蹑脚地钻过去,扒开一片叶子,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忽然,顾辞宴身子跟了过来,紧紧贴在夜芷言的身上,大手环过她的香肩。 薄唇凑到她的耳边,用极具魅惑的低沉嗓音开口:“你忘了今天微微怎么交代你的了吗?” 耳边的热浪扑过来,夜芷言浑身一震。 她呆滞地转过脑袋,无辜的大眼睛慌张地看着顾辞宴:“顾辞宴……你……” 襄妃给吃的鹿茸,真的见效这么快吗? 夜芷言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但下一秒,就被男人拉到怀里,打横抱起。 “我们总不能落在谢行和连翘后面吧!” 顾辞宴语气玩味,挑眉的样子颇有几分轻浮的意味。 夜芷言轻吟一声,害羞地勾上了顾辞宴的脖颈,由着他快步把她朝着房里抱去。 春风拂过,一夜无话…… 第1141章 救救我们 翌日,腰酸背痛的夜芷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连翘和海棠听见动静,敲门进来。 伺候着夜芷言穿衣洗漱,看到夜芷言身上几处殷红的痕迹,连翘小脸一红,蛮有深意地暗笑起来。 夜芷言瞥了一眼,脸色也微微一红。 但随即轻轻一笑,拍了拍连翘的肩膀,眼神充满暗示,笑眯眯地问道:“连翘,腿没事吧?” 连翘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水是凉的,没受伤,是谢侍卫小题大做。多谢王妃……” 说到一半,才忽然想起什么。 小脸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夜芷言:“王妃!你怎么知道……” 夜芷言嘻嘻一笑,继续挑逗着连翘:“可要好好养伤啊,不然某人要心疼死了。” 连翘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脸已经羞红到了脖子。 气鼓鼓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质问:“王妃……你怎么可以……呜呜!” 话没说完,连翘便羞地跑了出去。 占到便宜的夜芷言心情大好,洗漱后便坐在桌前喝起粥来。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海棠,走到门口,伸头看了一眼慌不择路的连翘。 回过身又懵懂地问夜芷言:“王妃,连翘怎么了?是脚受伤了吗?” 夜芷言差点把噙在嘴里的粥笑的吐出来,顺着海棠的话点点头笑道:“是受伤了,被狗咬了!” “啊!” 海棠差点惊掉下巴,打了个冷战:“我最怕狗了!” 说罢,便端起水盆毛巾朝外走去,边走还边念叨:“被狗咬了,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吃过饭,夜芷言便和顾辞宴一起去筹划游乐园重新开张的事情。 没了皇宫里的事情,日子悠闲的有些浪漫。 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出了内城,赶去游乐园。 只是沿途路上,仍然是大战过后遍地疮痍的样子,每走几十米,就会看见一片乱坟岗坟头。 有的地方,还散落着几具骇人的白骨,上面飘荡着破烂的北冥军队制服。 顾辞宴眉头紧锁起来,再行一段距离,看到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老爷!老爷啊!救救我们吧!” 忽然,旁边的小山包上突然涌现出几十名衣衫褴褛的灾民,端着破烂的饭碗冲了过来。 随行的护卫立刻抽出钢刀,将顾辞宴和夜芷言的马车团团护住。 “阿宴,下去看看吧!” 顾辞宴点点头,扶着夜芷言下了车。 一见到顾辞宴和夜芷言,一群难民立刻跪了下来,哭嚎着恳求他们给一些粮食。 难民中不乏有十几岁的孩童,在饥饿的折磨中,已经饿得瘦骨嶙峋。 夜芷言于心不忍,让护卫将随行的干粮都拿出来分给难民。 灾民一看到食物,一个个顿时红着眼,像是饿狼一般扑上去。 三三两两扭打在一起抢作一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一般拼命往嘴里塞着面饼,一边拔腿狂奔。 身后跟着同样饥饿的难民追打着他,扑倒在地上,从嘴里抠出没咽下去的面饼,囫囵吞枣地大口大口抢食起来。 顾辞宴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夜芷言一双美目,布满了难忍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阿宴,我们要帮帮他们!” 第1142章 灾民 就在这时,几名灾民已经昏迷过去,嘴角抽搐着,浑身冒着冷汗。 夜芷言慌忙走过去,查看一番。 “智脑,给我拿治疟疾的特效药来。” “是!主人!” 药盒出现在夜芷言身前,顾辞宴立刻命令护卫将这些药包一袋一袋地分给难民。 夜芷言一边分着药,一边叮嘱着这些难民:“你们记住了,这药需用热水煮沸,一天服用一次,一次一包……” 难民接过药物,纷纷跪在地上,对顾辞宴和夜芷言不停磕头,感恩戴德。 看见乞讨的难民从夜芷言这里拿到了粮食和药物,其余的也一波一波围了过来。 成百上千的难民都跪在车队的周围,哭求着夜芷言和顾辞宴发发慈悲。 顾辞宴眉头紧皱,随行带的干粮和水,都已经全部分了下去。 “言儿,问一下智脑有没有办法。” 夜芷言点头,向智脑发出了询问命令。 不一会儿,智脑就传来了回复。 “主人,研究所现在还有之前给军部研制的军用压缩饼干,刚刚已经查明,储量还有六千箱!” 夜芷言眉色一喜,急忙命令智脑拿出来。 不多时,三大箱子压缩饼干就出现在夜芷言身边。 虽然这些压缩饼干和鲜热的干粮蔬菜比起来差之甚远,但却是果腹维持生命的最佳食品。 每一个大箱子都有七十包高强度的压缩饼干,夜芷言急忙命令护卫分发下去。 最后每人几乎都分到了一包压缩饼干。 灾民见了吃的,急忙上嘴就撕咬起来,夜芷言连忙阻喝:“先听我说!” “这种粮食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吃的时候需就着水,饿了就掰下来一小块,如果一次性吃下去一整包,肚子都会胀破!” 听完夜芷言的话,灾民们连连点头。 对于每天啃树皮吃观音土填饱肚子的灾民来说,压缩饼干已经是人间美味! 拿到压缩饼干后,灾民们才放开一个口子,让马队通过。 沿途夜芷言又发出去十几箱压缩饼干。 顾辞宴却面色凝重地开口:“光靠我们这样发一些饼干,不是长远之计!” 夜芷言点头,纵然是压缩饼干,三五天后也会全部吃完。 到那时,这些饿疯了的灾民,为了生存不知会做出来什么。 想了想,顾辞宴勒住马头,转身对夜芷言说道:“游乐园先不去了,回去!” “去哪儿?” 顾辞宴顿了一下:“去找太子!” 夜芷言微微一愣,随即淡淡微笑,点点头:“走吧!” 车队折返过后,快速朝着上京开去。 绕过几条大道,夜芷言和顾辞宴提前下了马车,从后门进了太子府。 “八弟!弟妹!你们来了!” 顾辞枫听到下人传唤,立刻从屋里走出来迎接。 一看到一脸凝重的顾辞宴,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带着顾辞宴和夜芷言来到后房。 “八弟,遇到什么事了?” 顾辞宴将去游乐园路上遇到的灾民和惨烈的景象说给太子。 顾辞枫满脸震惊:“没想到,比起我来的时候情况更严重了!” 他紧紧握着茶杯的手气得颤抖起来,怒声骂道:“这些狗官!父皇三令五申尽快安稳周边郡县,但他们就是不听!救济粮已经发下三波了!怎么灾民越来越多!” 第1143章 献策 顾辞枫又将几处州郡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交给顾辞宴。 顾辞宴看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果然如夜芷言所料,几处州郡,已经有灾民爆发起小规模的民变。 夜芷言起身给顾辞枫换了一杯茶,沉沉开口:“皇兄,我看这事不怪那些官员。救济粮分下去能吃几天?现在灾民没了房子没了田地,靠着朝廷发的粮食,只能维持几天,灾民自然越来越多!” 听着夜芷言的分析,顾辞枫眉头拧成了疙瘩。 “八弟和弟妹今日上门来找我,可是有良策?” 夜芷言和顾辞宴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确有一点建议,想说给皇兄听听。” 顾辞宴沉声说道,从袖中拿出一块压缩饼干:“这是言儿研制的压缩粮饼,可以短暂充饥,一块可以吃三天。” “弟妹不愧是女中巾帼,先前给我的粮种也是十分灵验!” 顾辞枫拿着沉甸甸的饼干,兴奋地站起来身来:”时间要紧,弟妹,请你将手上的压缩粮饼全部给我,我要立刻投放到灾区,制作粮饼的花费,我会从赈济银库中拨出来给你。” 夜芷言一听要给钱,连连拒绝。 “皇兄不必记挂我们这边的花费,若是平时这钱我也就收了。但现在国难当头,我们夫妇二人怎能挣这国难财?” 顾辞枫闻言神情一震,拱手抱拳:“弟妹所言极是!” 有了压缩饼干,赈灾的粮食缺口终于可以补上,他多日紧锁的愁容终于舒展开来。 “皇兄,压缩粮饼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尽快安置灾民才是根本之道。” 夜芷言认真说着,递上一份水文地图。 是刚刚来的路上,专门让智脑测绘出来的。 顾辞枫接过地图,仔细端详起来。 “灾民如今田舍被毁,不事生产,给再多的粮食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这是上京附近州郡的河流江川水文地图,地图上用朱笔标注的几个地方,言儿已经考察过了,适宜修建水库灌渠。” 顾辞枫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夜芷言的意思:“你是说……” “不错,这叫以工代赈!” 夜芷言继续道:“派官员统领灾民修建各种水利,一能给难民解决吃饭问题,二者,发放出去的粮饼和粮食也有了回报,您再向户部要粮,也能容易许多。最重要的是,这些水利灌溉渠,修炼好后也能给沿线田地村庄提供水源灌溉,解决田亩的用水问题……” 听着夜芷言的话,顾辞枫面露喜色,激动地连连点头。 “大才啊!弟妹实乃天下第一奇女子!我这就将弟妹制定的方案呈交给父皇!相信父皇看后,一定能松一口气!” 顾辞枫顾不上其他,迫不及待开始研墨动笔。 看着这副情形,顾辞宴和夜芷言相视一笑,起身告辞。 “皇兄,写给父皇的折子就不用提及我们了,此等小事,不需要挂念。” 顾辞枫想起皇帝先前的态度,轻轻叹了一口气:“都依你便是。” 第1144章 商量婚事 从东宫出来后,时辰已是日落时分。 晚上顾辞枫就命人传来了消息,皇帝已经全盘同意夜芷言提出来的以工代赈的计划。 “明日就要回武南候府吗?” 顾辞宴将顾辞枫的手信放在火盆中焚烧掉,打开窗户,驱散着房中的烟雾。 “兄长这次回来,虽然救驾有功,但毕竟是未经皇上允许。私自返京,一直被禁足在家中,前天吃饭时,母妃叮嘱我先回去一趟,跟兄长说一下赐婚的事。” 顾辞宴点点头:“也是,他和微微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距离婚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圣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只能让夜大统领先做准备了。” 将屋里纸屑燃烧过后的刺鼻气味驱散后,顾辞宴便关上了窗子。 熄灭烛火,宽衣解带。 “干什么……我累了……” 黑暗中,夜芷言娇喘着拨开顾辞宴爬上香肩的手掌。 几番半推半就,窗幔中扔出来几件贴身衣物。 房间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许是夜芷言楚楚可怜的求饶让男人动了怜悯之心,整个夜晚,都在蚀骨的温柔中度过。 迎来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余韵未歇的夜芷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潮红。 和顾辞宴打打闹闹一通,才被哄着穿上衣服。 “去府上的礼物我已经备好了,你挑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落。” 顾辞宴带着夜芷言来到后院,两辆马车已经备好,上面满满登登地装着形形色色的贵重礼品。 夜芷言简单看了几眼,轻轻摇头:“差不多,这次皇上又赏了府上不少宫廷供奉,还能缺的了东西?再说了,是我们嫁女哎,哪有我们送礼的道理?” 顾辞宴轻笑着点了点夜芷言的鼻头:“那可是你兄长!这点钱咱们王府还是花得起的!” 夜芷言笑着吐了吐舌头,被顾辞宴扶上了马车。 在两队侍卫的护送下,车队慢慢驶出了王府。 路上的百姓,看到车队上挂着醒目的八王府的标记,纷纷簇拥在街道两旁,热情洋溢地跟车队打着招呼。 “八王爷和八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刘员外,你又在吹嘘了,你见过王爷和王妃?” 被叫做刘员外的中年男人胡子一吹:“骗你作甚!那夜我带着家丁上楼守城,亲眼看见王爷和王妃烧了北冥的攻城锤!后来,王爷还跟我说过话呢!” 听着路边行人热情的对话,顾辞宴和夜芷言对视一笑,催动车夫加快了速度。 刚拐过路口,侯府的两名侍卫远远就看见了王府的车队,一人上前迎接,另一人急忙回去禀告。 下了车,门口匆匆赶来一群人:“奴才恭请王爷王妃……” 互相行过礼后,夜芷言便被柳幼卿拽着要去后房说话。 没了官职,赋闲在家的夜见尘一身素衣,更显得清俊挺拔。 “王爷,这边请。” 和顾辞宴来到会客厅中喝茶,聊起这次大战的事情。 “夜大统领倒是清闲,研究起这茶道了。” 看着夜见尘将一套套精致的茶具摆放整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道道工序,顾辞宴打趣着道。 第1145章 开枝散叶 夜见尘奉上一杯香茗,品了一口:“陛下免了我的职,倒是让我放松下来,也有时间看看书,玩弄玩弄茶道酒艺。倒是侯爷最近有些忙,被陛下安排了重建两处城防的差事,已经两日没回来了。” 顾辞宴缓缓点头:“这次陪着言儿回来,有一件大事要跟你说。” 夜见尘的眉头瞬间皱紧:“难道又有动乱?今日听闻灾民流寇越来越多!” 看着夜见尘忧心忡忡的样子,顾辞宴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往你自己身上想想呢?” 夜见尘神情一顿,好奇地看着顾辞宴:“我自己的事?” “不错。” 沉思一会儿,夜见尘终于反应过来,放下茶杯,假装淡定地问道:“阿宴,是不是微微的事!” “正是!前些日子陛下召我进宫,已经跟我讲明此事。用不了多久,赐婚的圣旨应该就要到了。” 夜见尘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是真的?” 顾辞宴喝下一口茶:“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 …… 另一边,厢房内,柳幼卿给夜芷言泡上茶,又让丫头端上来糕点点心,热情地说着话。 夜芷言拿起一块红豆糕,小口咬着:“几日不见,姨娘的气色显得更好了。” “言儿莫要拿姨娘开玩笑!说起来,当日皇宫大乱,宫内传出消息,说是八王妃被北冥人冲散,不见踪迹。那两天,可把姨娘担心坏了!如今见到你好好的,我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夜芷言莞尔一笑,沉沉说道:“多谢姨娘关心,言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后来王爷救下,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柳幼卿听到提及顾辞宴,又连连赞叹:“八王爷真是少见的痴情男人,言儿跟着他,定也不会受了委屈。不过……” 夜芷言看着柳幼卿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怎么了,姨娘?” 柳幼卿黛眉一挑,满含深意地笑了起来:“如今上京中大事已定,八王爷政务上也不忙了,你们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夜芷言闻言,又想起顾辞宴这两日不依不饶的索取。 顿时脸色一红,急忙岔开话题:“今天回来,怎么没见夜怀瑾?”. “他被皇上派去监理城墙了,几日都没回家了。” 说着,柳幼卿又转过脸,紧揪着那事儿不放,语重心长地劝慰夜芷言。 “言儿啊,姨娘知道你不是个平凡女子,可女人来这世上,总归是要跟着男人过活的。你现在是王妃,要早早为皇室开枝散叶才对!” 一番话说的夜芷言满头黑线,无奈地扶额叹息。 看见夜芷言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柳幼卿心里泛起了嘀咕。 沉思一会儿,掩嘴轻笑道:“若是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尽管跟姨娘说。” 说完也不管一头雾水的夜芷言,柳幼卿起身,小碎步跑到自己的卧房,翻箱倒柜,拿出来一只小方盒。 交给夜芷言,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一番。 只听了前几句,夜芷言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一大片。 嘴角微微抽搐着:“又是鹿茸……” 第1146章 赐婚夜见尘 看着手里柳幼卿给的鹿茸膏,夜芷言一阵头大,脸上挂着又急又羞的红潮。 她这几日就没睡过一次好觉,都是被这鹿茸害的! 会客厅内,顾辞宴和夜见尘正在地图上研究着几处损坏的城防,夜见尘用朱笔圈了几道城门。 “阿宴,这几处城门我已经查过,年久失修,北冥这次虽然没有主攻这几道城门,但是也应该和德胜、长林两道损坏的城门一起拆除重建,以防万一。” 顾辞宴沉沉点头,凭着强大的记忆能力,将夜见尘标记的几处重点牢牢记在脑海中,打算回去找个机会呈给顾辞枫。 二人正讨论着城防,管家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少爷!宫里来人了!” “哦?” 夜见尘和顾辞宴对视一眼,顾辞宴已经猜到这个时候来侯府宣旨是怎么回事,催促着夜见尘更衣去接旨。 与以往宣旨的太监不同,此次来送圣旨的足足来了三十六名太监。 为首的两名老太监,摸上了雪白的面泥,嘴上也点着朱红,一身大红色朝服,身下骑着两匹高头大马。 其余的小太监,恭顺地站成两旁,清一色的朱红长袍,肩膀上顶着皇家御辇的粗大支柱。 夜见尘挥开朝服,跪拜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南候府满门忠义,尽心为国,甚慰朕躬!长子夜见尘,年少勇猛,腹有韬略,镇守边疆多年,大小立功二十余次……” 对武南候府和夜见尘的褒奖,洋洋洒洒念了好长一会儿都没念完。 最后,老太监深吸一口气,尖着嗓子说道:“今着旨赐婚,定于八月二十日,与长宁公主完婚……” 夜见尘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臣叩谢皇恩!” 夜见尘接过圣旨后,随即让管家给来派赐婚圣旨的太监们打赏银两。 收了银两的太监们,纷纷恭维着说着吉利话。 老太监将两块沉甸甸的银元宝塞入怀里,清了清嗓子说道:“夜大统领,收拾一下,咱家带您回宫复旨。” 说着,老太监指了指身后小太监们簇拥着的皇辇。 夜见尘回房,换上朝廷赏赐的御服,鲜衣怒马,锦绣蟒袍,英气逼人。 “夜大统领,请。” 小太监缓缓放下沉重的皇辇,夜见尘面色严峻,提着下摆,登上了皇辇。 “回宫!” “静街!” 两声高呼,前排牵着马的太监举起写着“回避”的朱红色牌匾,用力敲着震耳欲聋的铜锣。 一声声庄严高亢的响亮锣声,在上京的街道上,此起彼伏。 走到闹市街上,顿时吸引了路边的人山人海,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 “天啊!居然是皇辇!” “皇辇已经十几年没有出过宫门了啊!上一次动用皇辇出门迎接进宫的,还是南方巨儒黄大圣人!” 夜见尘坐在皇辇中,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动用皇辇接他这个未来驸马进宫复命,已经是天子降阶的最高礼遇。 可见,皇帝对这桩亲事的重视。 第1147章 驸马接受封赏 皇辇慢慢驶入宫门,穿过九道城门,经过两班禁卫军的查验,终于抵达了勤政殿。 一声尖锐的高喝,皇辇停了下来。 老太监毕恭毕敬地迎接夜见尘下辇:“夜大统领,咱们到了,请跟老奴这边来。” 走过两道金水桥,翻盖一新气势宏伟的勤政殿便矗立在眼前。 夜见尘环顾四周,发现在大战中被破坏的残垣断壁在短短半个月内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又走了几步,便到了当时自己驾驶飞行器从天而落砸下的那个大坑。 大坑已经被填平,铺上了崭新的地砖,只是光滑的成色与周围大片的旧石砖显得格格不入。 睹物思人,又引起夜见尘的无限感慨。 再往前走,就是当初从顾辞文手里救下顾微微的地方。 当时顾微微已经毒发,命悬一线,他几乎在刹那间失去此生最珍重的挚爱。 顾辞文已经伏法,但顾微微却在太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想到这里,夜见尘冷眉皱紧,一双拳头紧紧握住,更是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修成的正果。 他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再让顾微微受到半点伤害! “夜大统领,怎么了?” 老太监看着一阵失神的夜见尘,停下脚步等着他。 被太监这么一叫,夜见尘才反应过来,没有答话,快走几步,跟上了太监的步伐。 两名侍卫将厚重的殿门打开,一道明亮的光线,照耀进僻静的正殿。 光线的尽头,象征着威严与主宰的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位面容严肃的老人。 “微臣夜见尘,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风傲骨的夜见尘,第一次如此诚恳地臣服于皇帝。 看着深深伏在地上的夜见尘,皇帝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世上英雄,难过美人关。 桀骜不驯的天才将领,战马弯刀何其锋利,但终究是难过儿女情长的关隘。 “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谢陛下!” 皇帝招招手,让夜见尘坐到跟前的软凳上。 “今日让你进宫,没有别的意思,依据皇家典礼,驸马赐婚后,应当进朝谢恩,接受封赏。” 说着,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问道:“但是,朕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你。毕竟朕不仅是这大梁的天子,还是一个父亲。” 夜见尘微微点头,拱手称诺:“好!”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负手踱步,缓缓开口:“其一,朕问你,若是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擅自闯宫吗!” 夜见尘没有半分犹豫,掷地有声地回答了一个字:“会!” “为何?你要知道,边疆大将没有诏令擅自进宫,是杀头的罪名!这次是看在你救驾有功,武南候跪求了两日,才免你一死!” 夜见尘紧咬住牙齿,声音如同钢铁般坚硬:“只要能救微微,即便是凌迟,微臣也不会有二话!” “你倒是个硬骨头!” 皇帝苦笑着摇头,“罢了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你马上就是微微的驸马,朕怎么会把你凌迟?” “但是……” 第1148章 有召必还 皇帝的声音突然慢慢冷沉下来。 “朕作为一个皇帝,率土之滨莫非朕囊中之物,微微想要什么,朕都能给她!但朕作为一个父亲,却又只盼望着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说到这里,夜见尘身子微微一震,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行军打仗,兵凶战危,每次出征,顾辞微都是提心吊胆。 就算相安无事,也要在北风呼啸的边疆上常年驻守……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莫过于丈夫的陪伴。 “启禀陛下,微臣请旨革去微臣的所有将衔军功……” 皇帝眼底神色一亮,终于等到了夜见尘的这句话。 “夜见尘,你可要想好了!从军戎马,是你自小立下的志向,你难道不想再为国尽忠了吗?” 许久,夜见尘缓缓答道:“回禀陛下,若有战,臣有召必还!” “好!夜见尘听旨,着你七日之内,将雁门,长云,平西三处疆军移交给李成梁统管,其余驻守上京各部,移入百里烈麾下……” 夜见尘终于明白皇帝的苦心。 垂垂老矣的皇帝,经过顾辞文发动的一场内战,对于这个庞大国家的控制,逐渐式微。 而天纵英才的顾辞宴和年少成名的他,成为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顾辞宴主动选择赋闲后,朝中的英年新锐便只剩下他夜见尘。 想到他和顾微微的婚事,最后被皇帝当做一场政治与军权的交易。 夜见尘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汹涌的怒意。 “你在恨朕?” 看到夜见尘冷峻的脸庞,皇帝的声音瞬间清冷下来。 大殿内的温度,陡然骤降下来。 “微臣……微臣只是想给微微一次真正的婚礼……而不是,掺杂了其他的考量。” 在这一点上,夜见尘骨子中的倔强再次涌上,丝毫不肯退让。 因为他要娶的那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是这世上最纯洁的女子。 他绝不允许,世间任何丑陋的利益,凌驾于她的爱情之上。 “夜见尘,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朕的苦心。但,朕希望,你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听完夜见尘的话,皇帝阴沉的面容渐渐复杂起来:“朕跟你讲明,你的军属调动与微微没有半分关系。以后,无论你是否从戎,也绝不和微微有分毫的牵扯!” 夜见尘猛然抬头,看向皇帝深沉的眸子,一时百感交集。 “今日就到这里吧,朕累了……” 说着,皇帝负手转身走入殿后,一名太监从殿后走出。 “夜见尘听旨!赏鞍马十九匹,金缕玉衣两套,黄羊玉八十一只,御酒七十二瓶……” 密密麻麻的过礼名单念了足足十几分钟,而后接连不断的涌出一个个小太监,捧着手谕前往内库领取圣旨上一一对应的赏赐礼品。 随后由礼部派出清一色的同样规格的车马,一辆一辆地从闹市中送到武南候府…… 出了皇宫,夜见尘已经换上了皇帝赏赐给准驸马川穿的朱红玉蟒吉服,整个人更显得英姿勃发。 傍晚,等了夜见尘许久的夜芷言和顾辞宴,看着络绎不绝地从宫中送进来的礼品,便知道大事已成。 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内太监越来越多,为避免招惹是非,顾辞宴便带着夜芷言跟侯府众人告辞,从后门出去。 第1149章 化妆品店 回到王府后,用过晚膳,碰巧看到海棠抱着一箱瓶瓶罐罐走过来。 海棠将胭脂一样样地码好,皱着眉头埋怨道:“王妃,这月的胭脂又涨钱了。” 经海棠这么一提,夜芷言瞬间眼前一亮。 海棠走后,夜芷言又跟顾辞宴提起了开化妆品店的想法。 顾辞宴笑着打趣:“清闲了几日,又安分不下来了?” 夜芷言莞尔一笑:“女为悦己者容,胭脂水粉的钱,不比游乐园挣得少。再说,游乐园还在修缮中,这段时间我倒是可以腾出手试试。” 和顾辞宴简单讨论一会儿,便敲定了主意。 第二天清晨,宫里又早早地派了太监过来传话。 一则是以工代赈的方案已经在长清河道选址开工,顾辞枫再三恳求下,皇帝答应让顾辞宴督造水库修建。 二则,依据皇家典礼,赐婚过后,公主要来纳吉。 说是纳吉,其实与走亲戚没什么两样,只是依照梁国风俗,女子订婚后要前往已经成了婚的本家兄弟家中送礼吃饭,本家再予以回礼。 希望能沾到夫妻和睦,家庭美满的福气。 也是会由嫂姑交代一些秉持家务,相夫教子的事情。 众皇子基本皆已成家,顾辞微自然把纳吉选在了夜芷言这里。 顾辞宴接了圣喻,急急忙忙便跟着太监进宫,赶着去和太子汇合。 送走顾辞宴,夜芷言带着连翘海棠赶忙布置王府,静待小公主上门纳吉。 中午,三声铳响,纳吉的队伍跟着小公主的车马停到了王府门口。 光是礼物就装了足足两大马车,绢匹黄绸,金银玉器,塞得满满登登。 顾辞微跳下马车,便牵着夜芷言的手朝院里走去。 看着顾辞微带来的许多礼物,夜芷言目光婉转,决定也回给顾辞微一份大礼。 “微微,我最近得了一个点子,打算做点生意,补贴这王府的花销。” 顾辞微神情一顿,好奇地看着夜芷言:“皇嫂,你又闲不住啦?” 夜芷言一头黑线,还真是兄妹两个,吐槽的话都一模一样。 说着,顾辞微嘻嘻一笑:“什么生意,嫂嫂说给我听听。” 于是夜芷言便将开化妆品店的事情说给了顾辞微,小公主听完,一双美目瞪大:“嫂嫂,可以一试!要说女人肯在吃的喝的上面省钱,但唯有这胭脂钱是断然不会省的。” 夜芷言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微微,你与哥哥成婚后,没了宫里的束缚,时间会宽裕许多。到时嫂嫂拉你入伙,按红利分润,也当是我送你和兄长的一份礼物。” 听完夜芷言的话,顾辞微沉沉思索一番:“嫂嫂,无功不受禄……” 夜芷言刚想劝慰,还没开口,顾辞微突然起身:“回去我就让宫女把银票送过来!要干现在就干!” 夜芷言被她这副急性子逗笑了,连连答应下来,但她入股的本金,说什么夜芷言也不肯收。 争论一番过后,只得让顾辞微象征性地交两千两银子,充作股银。 “公主,吉时到了,请开始纳吉吧。” 二人正聊着,太监突然在门口伸出一只脑袋,小声提醒着顾辞微。 “嫂嫂,等我在王府各院转一圈,回来咱们继续谈。” 夜芷言点点头,将她送到门口。 连翘和海棠带着一群丫鬟,领着纳吉的队伍,在王府各院举行各种繁琐复杂的礼仪。 第1150章 口红 一个时辰后,顾辞微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夜芷言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皇嫂,你这是在写什么? 顾辞微从未见过这种体裁的文字,一时不解,好奇地问。 夜芷言头也不抬继续写:“这叫商业计划书! 什么是商业计划书啊? 见她不明白,夜芷言将一本厚厚的小册子递给她。 在夜芷言的指导下,顾辞微慢慢翻看起来。 两盏茶后,专心致志的顾辞微终于看完了商业计划书。 合上小册子后,顾辞微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加赞叹。 皇嫂,真是奇了,这种文章我还是第一次见! 顾辞微眸光连转。 这几年来,总是见夜芷言拿出各式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今日看见这体裁奇怪,但又简明扼要,计划详略清晰的计划书,小脑袋里又开始思索起来。 夜芷言笑道:先别急着夸我,说说你对我的商业计划书有什么看法。 顾辞微皱了皱眉头,吃了一块糕点:嫂嫂,皇室也有一些我参与的产业,但还从没见过你这种做法,我只能说,这些想法很大胆! 接着,顾辞微给夜芷言倒了一杯茶,眉眼含笑:“嫂嫂,不过只要你做,我就觉得肯定会成功的!” 夜芷言暗暗发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在2160年的生活中,研究所的私募基金,每年都会收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投资创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了解其中的套路。 商业计划书,不是最终的行动指南,要的就是够炫目,够大胆。 夜芷言吩咐连翘进屋,又拿出来一个小方盒。 打开小方盒,顾辞微看着里面的细管,好奇地把玩着。 皇嫂,这是什么? 这个啊,叫口红! 口红?这就是她们店里将来要卖的胭脂? 顾辞微有些疑惑,拿起静静躺在小方盒里的口红。 只见这个小东西约有一指粗细,只有三寸长,下面用一节洁白如玉的类似于玻璃管的东西包裹着,转动下面的琉璃管,上面便慢慢伸出一节红色的东西。 这就是口红? 顾辞微拿起晶莹剔透的小圆管,大大的眼睛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夜芷言点了点头,拿起一支口红,轻轻地涂在顾辞微的嘴唇上。 然后,吩咐连翘取来一面铜镜,摆在顾辞微面前。 呀!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妙的东西! 顾辞微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细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光彩照人的样子。 “嫂嫂,这口红你是怎么做的啊?” 被顾辞微这么一问,夜芷言却是愣住了。 看着小公主好奇宝宝一样的大眼睛,夜芷言若有所思。 以后无论哪种化妆品面向市场,都会不可避免被问及这些“胭脂”中的成分。 总不能每次都用独家秘方含糊过去吧? 不解释清楚,欲盖弥彰反倒会引起顾客的猜忌,毕竟是上脸的东西。 想到这里,夜芷言微微思索一番,临场发挥,编纂出口红的成分和制作办法。 将新采摘的花碾成粉末,再灌入新鲜的蜂蜜,和成泥状,再倒入这个小筒里,晾干后...... 第1151章 加盟化妆品店 夜芷言洋洋洒洒半真半假地描述一番,听得顾辞微一阵发懵,黛眉紧蹙。 没有办法,那些具体的成分,夜芷言也记不下来。 就算求助于智脑,但那些拗口的化学名词和英文鬼画符,这个世界除了她,也没人能看懂了…… 顾辞微听了头都大了,闻了闻这口红确实香甜可人,没有多想,缓缓点着小脑袋。 “原来是这样,既然这原料都是一些什么蜂蜜、花粉什么的,那吃饭都不用愁了,比宫里胭脂还好用!” 研究所的口红,本就是实验版,与市面上常见的口红大不一样。 除了着色更正,不伤皮肤之外,为了增加卖点,更是融合了特殊药剂,增添了一股独有的香味。 夜芷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种口红目前只是初级的,根据不同花粉和配料,咱们可以配制出各种颜色和各种等级的口红,每一种都可以分别议价......” 看了一眼顾辞微手中有些超前的聚烯材质的口红管,夜芷言又开口说道:“这包装也可以动一些心思,以后咱们可以配上玉管,银管,再有钱的人咱们干脆给她定做金管!” 刚刚已经命令智脑清查过来,研究所现存的各式口红足足有三十多款,每一款又有不同的色号。 足够满足这个时代的任一位女性的品味。 一番话说完,在一旁候着的连翘目瞪口呆,连连赞叹王妃果然奇思妙想。 顾辞微则歪着小脑袋,在一旁掐着小手盘算着这些口红的进项,两眼冒出金光闪闪的小星星。 顾辞微一用这个口红,便连连称奇。 有了亲身体验后,她相信这个东西绝对会让上京的少妇少女们抢破头。 “嫂嫂,明天我就去约玲珑公主和文平公主,她们两个是宫里出了名的消金窟。每年光是花在胭脂上的钱,就把宫廷的月例供奉消去七八成,有时连父皇给的赏赐都要花去卖胭脂。” 顾辞微兴奋地说道,眼前似乎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银锭金条流入自己的口袋。 玲珑公主和文平公主的事情,夜芷言也从顾辞宴那里听说过一些。 母妃都是当朝高官家族的嫡女,这次上京之战,二位公主的母族又立下军功,皇帝那边为了重建对朝廷的控制能力,必然会对这些高官贵族进行拉拢。 一来二去,两位公主得到的日常节例赏赐,自然也少不了。 夜芷言接着又跟顾辞微谈起了开加盟店的想法。 上京虽然富庶,但毕竟是寸土寸金的城市,通过加盟连锁,不仅可以先收到一笔可观的加盟费作为回报,还可以迅速将规模铺向全国! 顾辞微试过口红后,对夜芷言的天马行空的想法不再有任何疑虑,只是点头同意。 “等一下,皇嫂!” 顾辞微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认真地问道:“皇嫂,咱们讲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这店叫什么?” 夜芷言愣了一下,被她这么一问,才醒悟过来。 热血澎湃地拜了半小时,连名字都没有呢。 顾辞微面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煞有其事地说道:“嫂嫂如果没想到合适的名字,微微这里倒是有个想法。” 第1152章 饥饿营销 顾辞微举起桌上的毛笔,走到顾辞宴的书桌前,郑重写下三个清隽的大字。 “绯烟楼。” 夜芷言将这个名字小声念了几遍,缓缓点头:“是个好名字,有些意境。” 夜芷言抿了一口茶,也给顾辞微续满,好奇地问道:“微微,这名字有什么深意?” 顾辞微轻轻一笑,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转了转:“没什么深意,就是临时想起来,便拿出来用了。” “绯烟回时,月满西楼。” 这是夜见尘去两江治水时,临别之际,写给她的情诗中的一句话。 天色已晚,宫中的婢女前来催促,顾辞微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宫。 刚出去的时候,正巧遇见顾辞宴回来。 在岸堤上忙了一天的顾辞宴,一身风尘,透着满身疲累。 和顾辞微打过招呼,又叮嘱几句家常话,派了王府的两队卫士护送着小公主回宫。 送走顾辞微,夜芷言命海棠从厨房热了饭菜,端到屋里。 顾辞宴忙碌了一天,着实饿了,简单洗漱一番,便坐在桌前拿起了筷子。 “怎么样?水库还顺利吗?” 夜芷言看着顾辞宴疲乏的样子,有些心疼,起身过去给他揉捏着肩膀。 顾辞宴回想了一下,缓缓答道:“还算可以,智脑给的水文图和施工图很是精准,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他顿了顿:“只是灾民实在太多,仅长清河堤这边的工程量,一时半会恐怕无法安置下来。父皇对于以工代赈的法子还是不太放心,只让长清河一处先做试点,皇兄已经与我商议过,加快工期,以便将后面的七座水的修建提上日子。” 听着顾辞宴的回述,夜芷言点头。 尽管进度比想象中稍微慢了一些,但那些灾民的安置问题总算有了着落,不至于发展成大规模的作乱流寇。 夜色渐渐沉了下去,顾辞宴用过晚膳后,第二天还要早起,便早早睡下。 第二天傍晚,夜芷言刚吃过晚饭,宫里的婢女就被顾辞微派过来上门报信。 玲珑公主和文平公主那边碰巧有户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几位官家的贵女去两位公主那里赏花,收到顾辞微的邀请,一同跟着去了。 几位贵女也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门阀千金,看到那些化妆品后,喜不胜收,比两位公主的反应还要激动。 顾辞微当场拿出了夜芷言给她的两盒口红。 一群花枝招展的公主贵女,围坐一团摆弄着这几只小小的稀罕之物,最后在顾辞微的示范下亲自试用。 不出夜芷言所料,这些少女刚用上口红,立刻就爱不释手。 惊讶之余,缠着顾辞微要卖些口红给她们。 顾辞微果真是天才营销专家,居然自己想出了饥饿营销的套路。 她虚张声势地只卖了两支给其中的两位公主,几位官家贵女看到公主们拿到了口红,很不服气,吵嚷着责怪顾辞微偏心。 顾辞微这才告诉她们,整个大梁,这口红只有她这里有货。 她和八王妃合伙开了一家胭脂店,这个月中旬就会开业,货源正在紧张筹备中。 若是有兴趣,可以到时候上门捧场。 第1153章 至尊会员 长期生活中宫中,少不了与这些官家大小姐的你来我往。 渐渐地顾辞微也摸清了这些贵妇人的秉性,折上几两银子,对她们来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于是,顾辞微吊起了她们的胃口,煞有其事地告诉她们,每人限购两支。 但可以是六人一组,每组再有机会多买两支。 这几位贵女听后喜出望外,连家都没回,一个个忙着拜访平时和她们关系好的千金小姐,抓紧组团拼队。 夜芷言吩咐海棠给顾辞微的婢女端上一盘甜点,又给顾辞微打包了一些其他款式的口红,让她带回去。 夜芷言没想到顾辞微如此精于算计,暗自后悔之前偷懒,没有准备好足够的货物。 早知道就应该让智脑做一份清单出来。 说干就干,一道道命令给智脑发出。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各种争奇斗艳的包装盒。 洗面奶、粉底、面膜,防晒霜......应有尽有。 接下来的几天,夜芷言都紧张地拉着连翘和海棠,带着其他的佣人,紧锣密鼓地将原封装拆掉,重新装入自己设计的古代版礼品盒中。 顾辞微婢女从王府带回来的包装设计图纸,一双美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顾辞微一边查阅设计图纸,一边自言自语:“真是神了,皇嫂还有这一手。” 其实这些图纸对夜芷言来说已经不陌生了,受于女生的天性,她在研究所的时候,闲暇之余经常跑到负责研制化妆品的实验室。 借着帮忙的机会,将花里胡哨的各种化妆品里里外外研究一遍。 在忙碌中,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开馆日。 在一片鞭炮声中,绯烟楼轰然开业。 因为顾辞微已经做了足够的营销准备,上京之中,上至皇家贵胄的公主嫔妃,百官家里的千金,下至寒门少女,都早早地在绯烟楼前排起了长队。 绯烟楼共有两层,一楼是被分割好的各种展柜,里面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化妆品。 二楼则被精装修成不到二十个雅间,只有至尊会员才能进入。 除了无限量当场供应各式化妆品外,还可以做些面部护理和推拿按摩。 要不是顾辞宴劝着低调行事,夜芷言恨不得让智脑把后世spa按摩的全套设备都交出来。 因为二楼空间小,所以夜芷言相当节制地只派发了不到三十张至尊会员名额。 至尊会员的门槛相当之高,入会就必须交纳五百两黄金的会员费。 另外,一年在绯烟楼消费的金额,必须最少达到白银一万两,否则就会按照入会的契约,自动失去至尊会员的资格。 夜芷言与顾辞微商量后,研究了一番上京各阶级的消费能力。 并以此为依据,制定了不同等级的会员。 除了二楼的最高级高级会员外,还有一个大众会员。 申请成为大众会员后,平日进店后会有专门的服务员将其记录在账本上,并换取积分。 积分可以用来抵扣折扣,也可以用来兑换一些特定的化妆品。 第1154章 爆火的绯烟楼 虽然高级会员卡的会员费高得吓人,但架不住产品和服务实在新鲜。 上京不缺有钱人,纵然夜芷言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小姐和贵妇争红了脸来抢这三十个高级会员名额。 早知如此,就包下一层,或者收更高的会员费。 夜芷言看着这火爆的场面,暗自发愁。 连翘和店里的服务员一起忙着招呼客人,汗流浃背。 绯烟楼的服务员的打扮,也让人震惊。 清一色的高马尾,白领衬衫,紧身短裙。 只不过考虑到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封建思想,夜芷言把那些服务员的工作服裙子无限延长,盖住脚踝,免得被有心人打上不雅的标签。 但即便如此,绯烟楼女侍的奇装异服在上京也成了大新闻。 不少人过来看热闹,甚至有些胆大的姑娘,专门到裁缝店让裁缝做绯烟楼侍女的装束。 一连串的忙碌,每天都晕晕乎乎的,好在银子如流水般涌来。 这才让夜芷言和顾辞微两个弱女子,有了起床工作的动力。 顾辞微撮合着母妃去给皇帝说情,费了一番口舌,皇上才勉强愿意顾辞微每月可以多出宫七日,还必须要有宫女太监的陪同。 而紧急雇佣的七八个女佣,经过简单的培训,提前早早上马。 这让夜芷言和顾辞微两个人有了一点偷闲的时间。 坐在“办公室“里,顾辞微敲着算盘,脸上露出了笑容。 “嫂嫂,真了不起!!我们才开业四天,光是每天的销售额就达到了一万多两银子,而且uci比例一天比一天高......” 听着顾辞微一口一个后世的商业术语,夜芷言不禁笑出声来。 夜芷言给她端来一杯茶,坐在她身边,陪着她清理错综复杂的账本:“微微,怎么样,累吗?” 顾辞微放下账本,用小嘴喝了一口茶:“不累!” 大堂内,抱着一捧化妆品的一位女子,正指着服务员的服装,跟连翘一番比划。 顾辞微眉眼带笑,抓了抓夜芷言的衣袖:“皇嫂,连翘跟我说了个新鲜事。这些天,我们店里来了不少裁缝,以买化妆品为名,暗自琢磨服务员身上的衣服。” 夜芷言没有想到,她创作的一个爆款居然是服务员的工作服...... 就像后世年轻女孩对制服和女仆装的喜爱一样。 “贪多嚼不烂,做衣服这件事,我们还是要来长计议。“ 接下来的几天,绯烟楼的生意越发火爆了。 夜芷言把服务员分成两班,交给连翘和海棠管理。 除了固定的月奉外,还可以根据个人销售额发放提成。 让连翘和海棠翻译成古代术语,然后教给这些女仆。 这些侍女都是穷苦人家,每个月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奢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赚到这样丰厚的一份月钱。 在超前的工薪奖励制度激励下,绯烟楼上下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绯烟楼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在上京内,人人皆知。 甚至上京附近的几个城市,都有贵妇人专门坐上半天的马车,来采购化妆品。 以至于为了维护上京九门的安全,百里烈专门从善扑营调来两镇甲士。 就连崔婉儿,也派了一个婢女,偷偷去了绯烟楼,买了两箱化妆品回来。 第1155章 婚前试婚 绯烟楼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名声渐渐已经传到皇宫里。 皇帝听说是夜芷言和顾辞微一起开的胭脂店,心下好笑,将顾辞微召进寝宫内询问一番。 不问还好,这一问,硬是被已经财迷心窍的顾辞微黏着求着要了个宫廷专供的招牌。 后宫三成的胭脂以后都会由内库司的人亲自来绯烟楼采购。 得了宫廷专供的金字招牌,绯烟楼的名气更加响亮。 加之胭脂店的幕后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八王妃和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顺理成章,在人们心中,绯烟楼和皇家划上了等号。 一时间,上京中以能用得上绯烟楼的胭脂为一大荣耀之事,甚至有人专门买来送礼。 稍微偏远的地方,居然兴起了几家流动黄牛。 从绯烟楼买来胭脂,再高价抛售到其他郡县。 顾辞微听说后,本欲要找官府狠狠打击一下这群冒名顶替囤积居奇的奸商,但却被夜芷言拦了下来。 用不了多久,就要在上京之外的州郡开设加盟店,这些二道贩子目前正是最便宜的品牌宣传员。 等到正品铺过去,他们手里囤积的那些高价货,自然没了市场。 一连半月,银子如同流水般进账,这般挣钱的速度,惊呆了连翘和海棠。 与此同时,长清河水库的工程在顾辞宴的帮助下,也逐步走入正轨,顾辞枫默契地在朝中劝谏。 看着顾辞宴将长清河附近的灾民安置妥当后,皇帝终于松了口,又规划了林源,黑峡,三江渠,赤水四处的水利工程。 四大水库一旦开始动工,盘踞在上京附近的几十万灾民,便有了立身安命的去处。 一场暗流涌动的流寇之乱,终于赶在爆发之前被按住了。 深夜,在河堤上忙碌了一整天的顾辞宴终于回府。 夜芷言帮着顾辞宴换上便服,关切地问道:“阿宴,长清河那边怎么样了?” 顾辞宴道:“比之前顺利多了,再过两个月就能竣工了。” 夜芷言点点头:“你光顾着忙水利上的事,差点忘了微微的大事。” 听到这话,顾辞宴神情一愣,颇有些不解地问道:“微微怎么了?” “今天母妃把我叫进宫里,再过一个月,就到微微大婚的日子了。现在还有许多事项没有操办,母妃很是焦急呢。” 顾辞宴淡淡一笑,拍了拍夜芷言的小手:“放心吧,这些事情有礼部那些老儒生操办,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这倒是,礼部今天送上来一份婚典的礼章,陛下转交给母妃了。母妃跟我商议了一下,让我回府跟你谈谈,虽然心疼你整日在河堤上操心,但是微微大婚的事你也要跟着操办,否则,母妃真是放心不下。” 听到这里,顾辞宴终于明白母妃的担忧。 礼部那群人,说到底也是外人,只会按照呆板僵硬的规矩办事。 若是依照他们的做法,虽然出不了什么礼数上的岔子,但难保不会让微微有些不满之处。 “今日张侍郎在礼章中提到的试婚宫人,和司礼太监挑了三个模样俊俏的宫女,居然要在婚前送到哥哥那里试婚……被微微听说后,差点没气得要把张侍郎的胡子拔下来,张侍郎还红着一张老脸和微微争论,说什么先以宫女试身,查验驸马有无隐疾,本就是皇家正典的要求……” 第1156章 顾辞宴操办婚礼 夜芷言又想起那副尴尬又滑稽的场面,小脸微红,笑出了声。 顾辞宴也被顾辞微的窘态逗笑,摇头叹息道:“按理来说,这些规矩原就是皇家公主出嫁的必要流程,只是放在微微和夜大统领的婚礼上,着实显得有些荒唐。” “是啊,阿宴,这些事总不能每次都让微微一个新娘子亲自出面去解决吧?我觉得你还是得去礼部看看。要不然,指不定再被那些老学究们搞出什么花样来。” 顾辞宴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有理有理,是我疏忽了。长清河这边已经步入正轨,我明日就去礼部。” 翌日清晨,顾辞宴早早起床,换上朝服。 上朝的时候,跟皇帝奏明此事。 皇帝没有多问,便点头同意,让顾辞宴帮着礼部操办小公主的婚事。 张侍郎带着一众官吏,引着顾辞宴来到备礼司:“王爷,这边请……这是给公主准备的嫁妆,一样样都是按照皇典规定来的。” 顾辞宴缓缓点头,跟着张侍郎查看起来。 每查看一样,便有两名官吏执笔记录登记在册。 “元貂朝冠一顶,海龙玉袍一副,朱红金漆银细三十斤,金丝长挂五十斤,虎皮六张,宫绸宫锦各六百匹……” 一样样奢侈华贵的礼物登记下来,已经足足写了两沓册子。 “慢!” 顾辞宴听到官吏的叫喝,缓缓抬手。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拿造典册子给王爷过目。” 说着,一名官吏将册子恭敬地递给顾辞宴。 翻过几页后,顾辞宴放在桌上,指给张侍郎。 “张大人,这两件嫁妆换成别样的吧。” 张侍郎看了一眼,八王爷指出来的正是甲胄二十匹,弓箭三十副。 依照皇典,并无强制要求,公主出嫁的嫁妆必须囊括这些武器。 如今,夜见尘刚刚与皇帝达成默契,马放南山,刀兵入库。 这个关口,着实不该再拿这些做嫁妆。 再者,安排这些嫁妆的人,是否另有用心,顾辞宴也犯起了思量。 张侍郎抚着自己的白胡子,沉沉开口:“回禀王爷,夜大统领本就是戎马大将,疆场神勇,此等物件,正好凸显驸马忠勇神武之魄力。且微臣已经查过皇典,这些东西并不违制。” 听着张侍郎的解释,顾辞宴微微思索,摇了摇头:“刀兵之物,本是凶器,不宜置于婚礼之上,还是另换其他的礼物吧。” 见顾辞宴一直坚持,张侍郎也不再执拗,连连点头,“来人,这两处嫁妆改为:披红玉蟒玉带十条,御马十六匹……” 顾辞宴缓缓点头,检查其他礼物,又挑出几样,让张侍郎改作其他。 七百余件嫁妆,耗时一天,终于清点结束。 顾辞宴正欲起身,打道回府。 突然,一名太监急急忙忙捧着一摞公文跑来礼部。 看到那名太监,顾辞宴又缓缓坐下。 张侍郎神情一愣,偷偷看了顾辞宴一眼。 “张大人!这是司礼太监选出来跟着公主一起出嫁的五名贵女,籍贯、入宫年份和身子情况都在这里了,请大人御览。” 第1157章 仔细督办 闻言,顾辞宴神情一顿,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顾辞宴脸色变冷,张侍郎急忙命令太监:“先呈给王爷审阅!” “诺!” 五名宫女的详尽资料被递了上来。 顾辞宴简单翻阅几眼,便扔在一边冷冷开口:“不必看了,回司礼太监,公主出嫁,不必有贵女陪嫁,让他们多给派来一些太监婢女,日后伺候公主和驸马便是。” “诺……” 小太监磕头称诺,可身子却迟迟不肯站起来。 顾辞宴面色不悦,冷声质问:“怎么了?司礼公公那边还有什么事?” 张侍郎见势不对,急忙遣退太监,上前拱手解释着:“王爷,自古以来,公主出嫁都是选出几个贴身的宫女当做陪嫁的贵女,以便在公主身体不适的时候,代为侍奉驸马……” “不必!” 顾辞宴将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溅了半张桌子。 “小公主与夜大统领情投意合,用不着这些俗礼,公主的性格你难道不知道吗?若是让微微知道你们如此安排,岂不是自讨苦吃!” 听着顾辞宴的训斥,张侍郎皱紧了眉头。 前几天因为试婚宫女的事,差点没被那位刁蛮公主拆了这副老骨头。 想起那副呲牙咧嘴的蛮横样子,张侍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但,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此次大婚,不仅是公主的婚礼,更是大战之后梁国提振精神的一次重典。 张侍郎为求稳妥,只能按部就班,掰着皇典里的字眼办事。 想到这里,张侍郎恭敬地开口解释:“王爷,微臣明白,只是这公主大婚非同小可,乃是天下人瞩目的国之大礼,臣确实不敢有半分疏忽啊。” 闻言,顾辞宴这才舒缓几分紧皱的冷眉,摆了摆手:“张大人,你不必担忧,父皇准我来帮你操办婚典,我自然心中有数。” 说罢,又看向怯弱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回去告诉司礼公公,就说是本王让这么安排的。” “还不快去!” 张侍郎见八王爷交了底,便不再多虑,一切以顾辞宴的命令行事。 经了这番陪嫁贵女的波澜,顾辞宴更觉得夜芷言让他来一趟着实有理。 否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顾辞宴又让张侍郎一众官吏,将原本已经制定好的一些流程礼仪拿过来,一一审阅。 天色已晚,无奈,张侍郎只好让小吏去外面买了饭菜,陪着顾辞宴一起加班。 “驸马府如今修缮的如何了?” “回禀王爷,每日与工部通查一次,行宫已经改建完毕,如今工部正忙着粉饰砖墙,往里面安置家具。” 顾辞宴缓缓点头,又开口命令道:“你明天派上几个可靠激灵的小吏,再仔细瞧瞧,玉液池那边本是父皇的行宫,里面父皇专用的东西一定要清点造册,送回宫中内库,免得遗漏下来。” 听完顾辞宴的安排,张侍郎吓出了一声冷汗。 只顾着忙活这些繁文缛节,居然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若真是有什么皇帝专用的物件落在里面,到时候牵连驸马落个逾制的名头…… 想到这里张侍郎不敢犹豫:“臣明白,臣这就去安排!” 第1158章 还是皇兄靠谱 顾辞宴又挑出七八处不合理的流程,将公主出嫁队伍出宫的城门从玉梓门改为刚刚修缮一新的朝歌门。 出宫的路线,也可以绕远,绕过当初皇宫内战被顾辞文挟持的地方。 一则那里当初遍地尸首,多少有些不吉利。 二则,婚礼当天本就紧张,顾辞宴也怕顾辞微睹物思人,再回想起当初被顾辞文劫持的恐怖场景,乱了心神。 一样样又复查一遍,确定再没什么纰漏,顾辞宴忙到深夜才起身回宫。 礼部制典完毕,立刻派人送去宫里。 小公主已经给司礼监这边打过招呼,于是制典的初本又赶着夜色,急匆匆地送到顾辞微寝宫。 “公主,礼典到了!” 宫女小步快跑,捧着礼部送来的礼典,跑进了顾辞微的房中。 顾辞微正在跟夜见尘用联络器煲着电话粥,听到婚典重制后已经送来,急忙挂断了联络器,生怕夜见尘听见。 “拿过来,给我瞧瞧。” 顾辞微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光着小脚丫跑下了床。 一头长长的秀发,在橙黄色的烛光下,缓缓垂下。 一双大眼睛,认真地逐字逐字看着厚厚的礼典。 “嗯……到底还是皇兄可靠,那些老儒生只知道卖弄道学……” 看着顾辞宴主导,重新修订过的制典,顾辞微满意地连连点头,俊俏的脸上浮起一抹甜甜的微笑。 马上,她就要嫁给夜见尘了,就要是他的妻子了。 …… 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 看到卧房中的那束明亮的烛光,顾辞宴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吱呀!” 顾辞宴推门进去,却发现连翘和海棠也在。 两个丫鬟正围着夜芷言忙碌着一摞摞账本,手里的计算器敲的滴滴作响。 连翘将一摞账本整理好,放在夜芷言面前:“王妃,算清楚了,这七日的进项,一共有八千三百四十两。” 忙碌得脑袋凑在一起的三个女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顾辞宴推门进来。 直到海棠起身倒茶,惊讶之余,才叫了一声王妃:“王爷回来了!” 给连翘使了个脸色,两名丫鬟便收拾好凌乱的书桌,抱着账簿出了门。 “看起来生意不错。” 夜芷言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还好,就是累……” 顾辞宴看着娇妻疲惫的样子,一阵心疼,起身过去将她趴伏在桌上的身子扶起来,揽入怀中,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这点账簿,让智脑算一下不就行了,何必再亲自去算?” 夜芷言看了一眼桌上的计算器,无奈叹了口气。 “智脑算起来固然快,但是导出的账单放在这里,又有谁看得懂?我已经和微微商量过了,等她婚礼礼成后,就要开拓加盟店,到时候,总不能拿着一堆英文数字给那些富绅大商看吧。” “言儿,辛苦你了。” 顾辞宴眉头轻皱,细心地揉捏着夜芷言的脖颈。 “嗯……” 被他这样按摩揉压一番,多日积攒的酸痛缓缓消散,伴随着顾辞宴力道均匀节奏舒缓的敲打,夜芷言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惬意的轻吟。 第1159章 与你有关的小问题 “阿宴,微微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夜芷言被顾辞宴按得舒服极了,迷离着双眼轻声问道。 “今日一查,果然有不少纰漏,母妃的担忧果然不无道理。好在发现的早,我和张侍郎都一一解决了。” 听了顾辞宴的话,夜芷言的心终于才放下来。 顾辞宴换了个地方继续揉捏:“只是,今天出了点小问题……是与你有关的。” 闻言,夜芷言睁开眼睛,惊讶问道:“和我有关?” “嗯。本来选定的接公主入轿的是御史大夫的长媳,但是微微坚持要你接她入轿,可张侍郎等人却不敢答应。” 夜芷言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顾辞宴在她耳边轻轻问:“你真想知道?” 虽然夜芷言明显感觉到此刻顾辞宴表情有点奇怪,但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夜芷言扭过小脑袋,仰头看着顾辞宴:“为什么我不能接她入轿?” “张侍郎说,依照咱们大梁风俗,接出嫁女子入轿,乃是沾福带运的喜事。女子出嫁,最要紧的就是为夫君养育子女开枝散叶,所以最好是已婚已孕的多福女子……” 果然! 夜芷言的眼睛慢慢瞪大,心头一股不妙的预感缓缓涌了上来。 她双手捂着耳朵,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啊!我不听了……顾辞宴你给我闭嘴。” 但顾辞宴的双手却悄然滑下,按下了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 他的声音充满魅惑:“你看,因为孩子的事情,差点把微微的婚礼弄砸了。” 夜芷言咬牙切齿,嗔怨地挣扎着:“可恶的老匹夫,明天我就去杀了他!” 但下一秒,却被顾辞宴直接打横抱起。 夜芷言用粉拳捶打着顾辞宴的肩膀,脸色羞红:“凭什么她嫁人……我在这里……在这里……受罪……” 这几日顾辞宴忙于公务,好不容易给了她几天喘息的机会……. 想到又是折腾到半夜筋疲力尽,骨头都要被拆开一遍,夜芷言瘪着嘴巴,脸颊滚烫。 放下窗幔,撕扯衣物的声音便隐隐约约传来。 “顾辞宴,我今天很累!” “所以……能不能……” “不能!” “呜呜……” 时光飞逝,一月时间转眼便过去。 顾辞微逐渐被婚礼上的各种前期礼节给缠住,无法脱身帮着管理化妆品店,夜芷言只好带着连翘和海棠每天扎身于繁忙的工作中。 好在生意越来越好,虽然夜芷言每天累得两腿发软,但两个丫鬟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却干劲十足。 连翘看着有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夜芷言,十分不解。 “你说,王妃比咱们做的事情还少,怎么看起来比咱们俩加起来还累?” 海棠看了一眼夜芷言,又瞥了连翘一眼,小声道:“傻子!因为王爷不忙了,所以王妃就忙了,懂吗?” 连翘一头雾水,看着海棠怪怪的笑容若有所思。 转眼瞥见王妃两只淡淡的黑眼圈,顿时明白过来,羞红了脸。 “海棠,你再胡说,这个月奖金扣光了!” 第1160章 公主出阁 伴随着日子的接近,礼部和皇宫的各种诏令如同雪片般飞到王府。 夜芷言和顾辞宴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事,提前一天赶赴皇宫,紧张忙碌地做着婚礼最后的准备工作。 “奏乐!” 司礼太监正指挥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宫廷乐队排练曲目,出嫁队伍的人马乌央乌央堵在正炎殿前宽阔的广场上,换上了崭新的大红色礼服,兴高采烈地各自排练。 “王爷,王妃,请这边来。” 司礼太监,御史大夫和左丞相以及礼部的一众官吏,早早聚在一起,正忙碌着核对最后的细节。 “依照制典,今夜子时咱们就要出发。拜谒,祭太庙,巡灯……所有的流程加起来就要四个时辰,出宫的时候天就要亮了。” 说着,张侍郎引着夜芷言和顾辞宴来到礼部的后房,摆了一桌饭菜。 “待会儿忙起来就没空吃饭了,王爷和王妃要忙活整整一夜,先吃些东西。” 顾辞宴和夜芷言相视一笑,缓缓点头。 吃到一半,又听到皇帝那边传旨让顾辞宴过去,汇报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辞宴回来的时候,出宫的路上已经铺上了鲜艳的大红色地毯。 并由十几队禁卫军守着,严禁任何人践踏。 三声礼炮鸣响,皇宫终于入夜。 公主寝宫内,顾辞微简单吃过一碗素面后,便不能再进食。 嬷嬷丫鬟忙碌着给新娘子盘头绞面,喜气洋洋的寝宫内忙作一团。 看着铜镜中的高高盘起的头发,少女与人妻,恍若一念之间,便变了一切。 从今往后,就要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 顾辞微没有紧张,轻轻拿起一只口红,又慢慢放下。 三个时辰后,伴随着宫廷三十六处日时晷对时结束,一排排火铳和礼炮指向星辰明朗的夜空。 “吉时已到,鸣礼炮!” 轰隆隆的巨响,划破上京寂静的夜空。 四十九声礼炮鸣响后,整个上京彻底沸腾起来。 安排在上京四处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绽放开一朵朵绚烂的烟火。 得知公主大婚,上京全城百姓,无一人入睡,提前两日便将街上的炮竹烟火抢购一空,跟着皇家的礼炮,竞相燃放起来。 “公主,快看啊!好美啊!” 顾辞微看向窗外绽放开的朵朵璀璨的烟花,神情淡然。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嫁给夜见尘的前夜,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以为她会紧张,会兴奋,会睡不着觉,会哭……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却发现,那颗心,从未有过的淡然。 因为,直到今天她才明白。 夜见尘和顾辞微,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就像太阳每天会从东方升起,再从西方落下一样,再过十万年也是这样。 顾辞微微笑着说道:“出发吧。” “公主出阁!” 伴随着司礼太监使劲全身力气喊出的一声高喝,一道鲜艳的红盖头,从顾辞微的头上缓缓落下,遮住了眼中的漫天烟火。 直到整个视线被一片红色笼罩,踏出居住了十八年的寝宫,她那颗平静地心才猛然抽搐起来。 两行热泪,在红盖头的掩护下,肆无忌惮地流淌着。 第1161章 大结局 (woo18.vip) “奏乐!” 铺天盖地的喜乐在皇宫中响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数不清的灯火下,迎着漫天的星辰和直冲云霄的烟火,朝着太庙出发。 “祭奠先祖!” 由司礼太监和两名老嬷嬷牵引着,顾辞微给皇家太庙焚香叩首。 太监宣读一番太庙的祷词,外面又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 “拜谒吾皇!” …… 队伍浩浩荡荡地行驶到未央宫,百官已经恭敬地朝列在殿门两排,恭迎公主进殿。 “儿臣……儿臣……拜见父皇!” 顾辞微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坐在皇帝身边的襄妃看着跪伏在地上颤抖的女儿,两行热泪也滚滚落下,说不出话来。 顾辞微颤抖着手,给皇帝和襄妃奉茶,又依照礼仪,将自己儿时的百日金锁,交给父母。 皇帝眼圈微红,喝下一杯茶,喉结耸动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四个字。 “微微,去吧!” “行九叩大礼!” 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冲着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叩头。 顾辞微起身,抓着宫女的手,缓缓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皇帝身子剧烈颤抖一下。 “当啷”一声,原本准备好的万字长言章,从怀里掉落下来。 夜芷言已经早早候在宫门外,等着送顾辞微上轿。 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披着霞冠一身华服的夜芷言缓缓迎接过去。 “公主上轿!” 被太监这么一喊,夜芷言都有些紧张。 披着红盖头的顾辞微,停在了夜芷言身边。 在宫女的指引下,顾辞微缓缓坐上了那顶十八人抬着的大红轿子。 “起轿!” 听到太监的叫喊,夜芷言连忙弯腰,双手托着顾辞微的脚底。 “嫂嫂,不疼吧?” 好在顾辞微身子娇小,夜芷言费了点力气,总算把她托上了轿子,却也已经香汗淋漓。 “微微,不哭了,快上轿吧,哥哥就在宫门口等你,只有几百步的距离了!” “嫂嫂,我去了。” “微微……” 夜芷言起身,还未说话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双腿一阵发软,竟是倒在了一群宫女身上。 “王妃!王妃!” “言儿!” 看见夜芷言昏倒,顾辞宴心头一震,急忙冲了出来。 “快!叫御医!” 原本热热闹闹庄园肃穆的婚礼,顿时慌作一团。 两日后,脑袋偏沉的夜芷言,终于沉沉醒来。 入眼,却是熟悉的卧房。 “醒了?” 听到顾辞宴的声音,夜芷言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阿宴!微微的婚礼!” 顾辞宴起身过去,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轻声说道:“很顺利,你昏倒后张侍郎命令婚礼继续举行,昨天就已经礼成了。从此往后,再没有小公主,只有夜夫人了。” 夜芷言终于松了一口气:“阿宴,对不起……” 顾辞宴却打断她:“跟你说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夜芷言看着顾辞宴神秘的样子有些好奇:“什么消息?” “我们有孩子了!你昏倒后,太医就已经看过了!” 夜芷言心中一惊,仿佛遭了一个晴天霹雳。 孩子? 她和顾辞宴的孩子? 还没等夜芷言反应过来,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辞微依然那副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模样,探出来一只脑袋,笑嘻嘻地问道:“嫂子!你醒啦!” “微微,你怎么……” “不对!我不是微微!” 顾辞微皱起眉头,小步跑到夜芷言面前,一脸傲慢。 小指头戳了戳夜芷言的额头,得意地说道:“你要叫我嫂子!”—— 全文完追-更:rouwenwu9.com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