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白月光后被强制爱了》 第1章 《错认白月光后被强制爱了》作者:不吃内脏【完结】 简介: 高岭之花大美人受鸠占鹊巢白切黑攻 开局就是火葬场,年下,受轻微万人迷,结局1v1(买股 避雷:攻坏且变态,有匿名威胁强迫小黑屋情节,受前期无脑宠攻信任攻,介意慎入。 宴时昼有个秘密。 他不是宴家亲生的孩子,也不是虞礼书心中那个少年时期的白月光。他戴着面具,百般伪装,偷来了宴家小少爷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虞礼书无微不至的陪伴。 如果我不是宴时昼,你还会爱我吗? 不爱的话,只好把你关起来了。 第1章 哥哥,你好香呀 夜幕笼罩a市,而宴会厅内灯光如昼,香槟塔映照出的金色浮光在考究的大理石地面上随着悠扬的交响乐跃动,装扮光鲜亮丽的宾客三三两两交谈着,偶尔发出一阵阵笑声。 虞礼书微笑着和好友寒暄了几句,注意力便被阔步走来的宴时昼勾走了。 宴时昼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身材高挑挺拔,精美如白瓷的脸上点缀了一双含笑的狗狗眼,泪痣平添几分妖冶,天生的微笑唇宛若开在冰雪中的玫瑰,极致的漂亮。 他的长相与身材气质形成一种相悖而诡异的融合,以至于那双眼睛在看向除虞礼书以外的人时,总是使人不寒而栗。 相识数年,虞礼书还是第一次看到宴时昼穿西装,平日里他喜爱宽松的卫衣和印着幼稚图案的短袖,今天换上正装,才令虞礼书惊觉,眼前的青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时昼。”他点头示意。 虞礼书有一米八,但还是比宴时昼矮了半个头,他略微往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以避免仰视,却被宴时昼一把勾住了胳膊。 “哥哥,你躲什么。” 宴时昼黏糊糊地凑了上来,把正在与虞礼书搭话的人挤到了一边。 他的声音甜丝丝的,像是裹了枫糖的棉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虞礼书想要推开他的动作。 虞礼书任由他半倚半抱着,无奈地向好友投去略带歉意的目光。 被挤开的好友是长风银行的董事长齐魏,他对宴家小少爷的蛮横霸道早有耳闻,也不计较,耸肩站在了一旁,看着虞礼书被宴时昼纠缠。 其实也说不上纠缠。 虞礼书虽然平日里是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但面对宴时昼时总是有几分纵容,即便面上是嗔怒责怪的,眼神中却没有不快。 他们两个自小相识,竹马竹马,宴时昼喜欢缠着虞礼书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但不管他如何无理取闹,虞礼书都不会生气,他就像亲哥哥一般照料着宴时昼许多年。 在齐魏看来,他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宴时昼微微低头,将下巴支在虞礼书左肩上,嘟囔着说着些什么,而那双方才还可怜巴巴的狗狗眼,却越过虞礼书瞥了一眼齐魏,流露出一股冷戾的阴沉。 齐魏心里梗了一下,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有些怕这个天天黏在虞礼书身上的毛头小子。 宴时昼才刚刚大学毕业,不沾宴家的产业,没权没势没能力,活脱脱一朵绕在虞礼书身边的190巨型菟丝花。可不知道为什么,齐魏总觉得这小子坏心眼子不少。 而“坏心眼子不少”的宴时昼只是看了一眼齐魏就收回了视线,专心和他的阿鱼哥哥撒娇。 “哥哥,宴会好无聊。” “就快结束了。” “哥哥,我明天去你的公司玩好不好?” “我让安特助早上去接你。” “哥哥,你好香呀。” “嗯。” “哥哥,阿鱼哥哥,你今天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 虞礼书一板一眼地回应着宴时昼无意义的话语,声音依旧平稳清冷,却比同别人说话多了许多温和。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西装,胸前别了一朵山茶花,身上用的也是淡山茶味的香水,与他清冷塞雪的样貌相称。 轻嗅着虞礼书身上的味道,宴时昼的心也渐渐被填满了,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独占着虞礼书的宠溺与纵容。这世间最美的一朵高山雪莲在他身边,唾手可得。 喜欢虞礼书的人那么多,可能靠在他身边,得到无限温柔纵容的只有他宴时昼。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宴时昼的“幸福时刻”,他不满地扭头看去,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尖叫声的发出者是季家的大小姐,她被笨手笨脚的服务生泼了一身红酒,绣着珍珠的精美白色礼裙被染成了淡红色。 季小姐脾气不是很好,精心准备的礼服被一个蠢货毁了,一时间怒火中烧,当即一巴掌扇到了服务生脸上。 那服务生被打得偏过头来,脸上是红肿等巴掌印,但那张五官秀气的脸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宴时昼一瞬间看清了那张脸。 是他——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在凝结成冰,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虞礼书顺着宴时昼的目光看去,也愣了一下。只因这个狼狈的服务生,竟然长了一张与宴时昼相似的脸。 尽管比不上宴时昼的五官那般美丽优柔,但乍一看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眼角的泪痣,几乎长在了相同的位置。眼神湿漉漉的,像是新生的小鹿般无辜。 第2章 身边的人在看这个服务生。 感知到这一点,宴时昼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扣着倒刺,直到被撕破的皮肤溢出鲜红色的血珠。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了,直到坐在宾客席的宴夫人突然站起身来,被挪动的座椅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 宴夫人向那服务生走了两步,有些失态地抬起手来,红宝石点缀的手链随着她的颤抖而闪闪夺目,引得全场注目。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第2章 宴少爷是个好孩子 宴家的客厅里此刻陷入沉寂,只听得到宴夫人压抑的低泣声。 从见到林竞思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那种血脉相连无法割舍的熟悉,像,太像了,这孩子与她年轻时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瞒着宴家其他人,偷偷拿了一根头发去验dna,如今结果摆在眼前,林竞思,真的是她的孩子。 为什么她的孩子会流落在外,变成一个服务生? 那时昼呢?时昼又是谁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宴夫人措手不及,她将那张检查报告攥在手里,沉默良久,还是打开手机,拨通了女儿宴时胤的电话。 "时胤,妈妈有件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 对方打断了她的话,似乎正忙着处理工作,电话那边传来交谈的声音,宴夫人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女儿忙完了再次接起电话。 "二十三年前,和您在一家医院分娩的林雅娉,也就是林竞思现在的养母,偷偷交换了婴儿。具体的证据,我会发邮件给您。" "林雅聘一年前已经去世了,至于怎么处理宴时昼和林竞思,全凭母亲做主。" 宴时胤淡淡地交代了两句,并不想插手此事。 毕竟宴氏集团现在由她一人掌权,无论是宴时昼还是林竞思,只要不对她构成威胁,她并不在乎宴夫人如何处置。 宴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可那头宴时胤已经挂断了电话。 "造孽,造孽啊......" 宴夫人出身名门,年轻时风光无限,如今掌控了公司的大女儿随了她父亲淡薄无情,疼爱的小儿子竟也不是她亲生的。 是宴时昼的生母害得她亲生儿子流落在外二十多年,也是宴时昼霸占了宴家少爷的位置。 可毕竟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难道要她将时昼赶出去吗? "妈妈。" 一道声音打断了宴夫人的思绪,她抬起头,便看见宴时昼站在楼梯口边上,默默看着自己。 "时昼......" 宴夫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女儿的对话,赶忙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时昼,快坐过来,吃点水果。" "我刚刚都听到了,妈妈。" 宴时昼微微侧过脑袋,精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他天生笑唇,永远看起来乖巧惹怜。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只是按照宴夫人的意思坐到了她身边。 "妈妈,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宴夫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看着儿子柔软的面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整理不清自己的情感,"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儿子......" "那您的亲生儿子呢?"宴时昼问道。 宴夫人感觉儿子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细密的针扎进自己的心里,她咬了咬牙,安抚道:"妈妈说过,你是妈妈的儿子,至于林竞思......他,他也应该得到他的那一份......" 她害怕宴时昼伤心,又急忙补了一句:"那孩子没了父母,现在在外面打工求生,总要替他寻一处住所,给点钱......还有,公司的股份,妈妈手里总共10%,你们一人5%,好不好?" "妈妈,您的股份怎么分配,自然是您说了算。" 宴时昼并不在意多了个人跟他争,倒不是他多有良心觉得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宴家的股份他原本也看不上。 因为就算拿了10%的股份,和长姐宴时胤相比也是蚂蚁对大树,宴家再怎么着也落不到他们手里来。 见儿子如此乖巧懂事,宴夫人又觉得十分愧疚,问他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妈妈开口。 宴时昼软软地笑了笑,说道:"妈妈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也不像姐姐那么喜欢管理公司,唯一喜欢的事就是待在哥哥身边。" "哥哥"指的是虞礼书。宴夫人自然知道。 宴时昼喜欢粘着虞礼书这事圈子里都知道,宴夫人一直以为儿子从小没有兄弟,姐姐又不近人情,才把虞礼书当作自己的哥哥。 她想了一下,松口道:"你如果这么喜欢虞总,就去云耀影娱上班,妈让你姐姐跟虞总说一声。" "真的吗妈妈,"宴时昼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来,澄澈的眼眸都明亮了,"我想去给阿鱼哥哥当生活助理,好不好嘛。" "好,好,"宴夫人最受不了儿子撒娇,虽然儿子也很少撒娇,她怜爱地摸了摸宴时昼的头发,"妈今天就跟时胤说。" 她一面答应着,一面观察到宴时昼的心情不错,又试探地问道:"林竞思那孩子,毕竟是宴家的血脉,妈妈想着,带回来家里吃一顿饭。" 倘若亲生儿子和养子能和平相处,那就更好了。 她这么想着,心情也好了一些,又给宴时昼亲手剥了个橘子。 "谢谢妈妈,这些事,交给保姆做就行了。" 第3章 宴时昼乖巧地接过橘子,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出门了。" "好,好。"宴夫人欣慰地笑道。 保姆站在门口,一抬头正巧撞上宴时昼转过身时眼底的阴郁,吓出一身冷汗。 恐怕全世界也就只有宴夫人和虞总觉得宴少爷是个好孩子了。他十岁那年用餐刀解刨了两只小兔子这事,下人们可都没忘记。 第3章 先生,我叫林竞思 帝都,夜色会馆。 轻佻的口哨声中,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浑身只脱的剩下条丁字黑皮裤。 肌肉饱满的大腿缠上舞台中央的钢管,赤裸着的脚踩在撒了一地美金上,随音乐扭动身躯。 一个女人嬉笑着将几张钱币塞进舞男的丁字裤中,美甲勾起皮带,引得台下的看客纷纷起哄。 被推倒的香槟塔在地面上折射出奢靡的碎光,躁乱的音乐编织成一张堕落的网,将夜色中的人们带向深渊。 “虞总,带劲儿不?” 齐魏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友——虞礼书,想从他脸上瞧出几分情欲。 虞礼书半倚在沙发上,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笔直的腿交叠,清俊的面容隐没在昏暗的光影中,依稀可见那双淡漠如常的眼眸。 不像是在看脱衣舞表演,倒像是在公司开会。 “我以为你把我叫出来是谈生意的。”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不近人情的清冽矜贵。 “还在想那个服务生的事儿?”齐魏当时也在现场,虽然目前宴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但看宴夫人的反应,和那服务生的长相,想不瞎猜都难。 八成是私生子吧。 虞礼书没有否认,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真是这样,我有些担心时昼。” 齐魏嘴角一抽,他真的不知道宴时昼给虞礼书吃了什么***,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害脆弱小白花到处招摇拐骗,在他看来,就算那服务生是私生子,也只有被宴时昼拆骨头生吃的份儿。 他刚想说些什么,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酒台位置,突然愣住了:“服务生?” 虞礼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发现昨天宴会上的小服务生就坐在那里调酒,昏暗的灯光打在一侧脸颊上,可以依稀看清纯净的五官与一颗泪痣。 “……林,竞思。”他想起了这个名字,昨天在宴会上那个服务生是这么回答的。 齐魏“呦呵”一声,“这么巧啊,虞总要不要去给你们家小白花撑撑场面?” 回应他的自然是虞礼书不赞成的蹙眉。无论林竞思是私生子还是什么别的,都是无辜卷入宴家纷争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欺负人家。 就在他收回目光准备低头看一眼手机信息时,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臭小子,会不会敬酒,啊?” “先生,我是调酒师,不是……啊!” 林竞思话还没说完,就被胡搅蛮缠的客人泼了一脸酒,血红色的液体把白衬衫全毁了,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前,小鹿似的眼睛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却没有人上前阻止,毕竟会所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调酒师随便得罪人。 齐魏远远地看到林竞思又小声说了什么,比他壮两圈的客人抬手就想给他一拳。 身边的虞礼书猛的站了起来,提高音量说了一句:“够了,住手。” “你他妈……”闹事的客人骂了一句,转过头来,正对上虞礼书清冷的目光,酒劲儿一下平息了大半,“虞、虞总?” 大家都是混圈子的,认得虞礼书,一下子都围在一边等着看好戏,心道这人今天碰上硬茬子了。 那人本来也是借着酒劲儿发疯,不想博了虞礼书的面子,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松开林竞思,一溜烟儿跑了。 “这,虞总今天演英雄救美?” 齐魏新奇地看了又看,直到虞礼书面不改色地坐了回去,又凑上去问:“那个醉鬼是言山投资的二儿子,你为了一个小服务生得罪他干嘛,俗话说小鬼难缠——” 虞礼书瞥了他一眼,齐魏哽了一下,乖乖闭嘴了。 虞礼书打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宴时昼发信息问他在哪儿。 虽然宴时昼一直喜欢跟着他跑,可最近两天是格外黏人。 他打了一句“在和齐魏聊工作”发送过去,对面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先生?” 头顶传来一句小声的询问,虞礼书关上手机一抬头,看见林竞思站在自己面前,似乎刚刚哭过,眼睛跟只兔子一样红红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虞礼书轻轻挑了下眉,等他说明来意。 “刚刚,谢谢先生,我,我叫林竞思……” 林竞思越说声音越小,他低头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工作服,和虞礼书昂贵洁净的皮鞋,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 “举手之劳。” 虞礼书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抬手拿起一旁的大衣外套,转头和齐魏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他没再理会林竞思,可走了两步,想起刚刚抽烟时穿了外套,应该沾了烟味,又回过头问林竞思:“你有外套换吗?” “啊?”林竞思呆呆地看着他。 “今天外面十一摄氏度。” 第4章 虞礼书补了一句,把大衣递给了林竞思:“送给你,披着回家吧,衣服湿了。” “哦,哦……” 林竞思捧着大衣,有些受宠若惊地站在原地。 毛呢大衣上似乎还沾着几分温热,还有淡淡的烟草味。他在杂志上见过这个牌子,这一件大衣他工作好几个月都买不起…… 林竞思看着虞礼书离开的背影,宽肩窄腰,西服一角随步伐轻微摆动,修长的腿也十分好看。 “我好像见过他。” 他抱住大衣,脸有些红,闷闷地说道。 第4章 在你身上装了gps “虞大少爷还真是心地善良,活菩萨啊。” 齐魏欠儿八登地跟在虞礼书身后,出了会所门口,哼哼唧唧地说道:“那小孩儿要真是宴家的,可不就是狼窝里出来只小羊崽子,啧……你突然停下干嘛?”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差点绊了他个跟头,齐魏骂骂咧咧地抱怨了一句,看见虞礼书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他一回头,就看见宴时昼站在哪儿,高大的身躯隐没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神情。 “卧槽,”齐魏被吓了一跳,“这小子是在你身上装了gps吗。” “阿鱼哥哥~” 宴时昼走了过来,没搭理齐魏,轻笑着抱了抱虞礼书,“哥哥,怎么不穿件外套?” “忘记了。”虞礼书没推开他,任由宴时昼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是宴时昼惯用的香水。 “是嘛,”宴时昼一手揽着虞礼书的腰,一手替他整了整衣领,意味不明地嘟囔道:“人家还以为是哥哥又偷偷吸烟了,怕我发现,才扔到哪儿去了呢。” 齐魏这下听明白了,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虞礼书,呵呵笑了两声:“啊,哈哈,是他出门忘记穿了,中午出来的时候还不冷。” 宴时昼甜甜地笑了笑,没说话,替虞礼书开了自己的车后门,示意他上车。 齐魏也喝酒了,想跟着一块儿上去,结果虞礼书一上去,宴时昼就“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齐总不是有助理开车吗?” 齐魏:? 虞礼书透过车窗看见齐魏气的跳脚骂人的模样,而这边宴时昼已经上了车,他微微叹了口气:“怎么把齐魏扔下了?” 宴时昼附身过来,替他挤上了安全带,“齐总自己有助理开车呀,我的工作只是接哥哥。” “工作?” “咦,宴时胤没跟哥哥说吗?我准备来给哥哥做生活秘书~” 虞礼书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时昼,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 宴时昼定定地看着虞礼书,他还半趴在虞礼书身上,鼻尖隔了两指距离,漆黑的瞳孔中倒影出对方无奈的神情。 “哥哥,反正宴时胤也不会允许我插手宴氏集团的,我就想天天待在哥哥身边,不可以吗?” 他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原本就乖巧甜软的长相看起来愈发令人无法拒绝,这招显然对虞礼书百试百灵。 “时宴,”虞礼书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宴家没宴时昼的份儿,可他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去创业,天天待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宴家可以养你,我也可以养你,但如果有一天——” “有一天什么?” 宴时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哥哥会离开我吗?” 那双含笑的眼睛含着浓郁的化不开的漆黑,宛若踏进去就无法挣脱的沼泽,镶嵌在这样漂亮精致的脸上,好似无生命的瓷娃娃贴上了两枚乌黑的锆石。 “我……” 虞礼书心里有些闷闷的,他感觉到宴时昼有些不开心,即便对方是面带笑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宴时昼直起身子,重新靠到了驾驶座靠背上,他单手发动了车,依旧面带笑容。 “哥哥,我笨嘴拙舌的,不适合管理公司,但也是有些收入的,你不用担心我。” 虞礼书愣了一下,他好像从未过问宴时昼的工作,对方好像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少爷,也没什么花钱的爱好。 和别的富二代不同,宴时昼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跑车,也不爱什么名表,一切都是从简又低调的。他唯一见过宴时昼拿出的最昂贵的东西,大概是有一年生日送给他的一对钻石袖扣,来自一位赫赫有名的欧洲设计师。 他不想伤了宴时昼的心,半晌过后又说了一句:“你不用工作,我也能养你,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虽然他每次问起宴时昼喜欢什么,得到的答案都是“除了哥哥,什么都不喜欢。” 宴时昼开着车,侧目扫了一眼虞礼书温和的神情,扬起一个喜悦的笑容:“都听哥哥的。” 这时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虞礼书看了一眼,发现是宴夫人发的信息。 “伯母说……请你回家吃晚饭,林……竞思也会来……林竞思?” 他念着念着,惊诧地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 “啊,”宴时昼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林竞思是妈妈的亲生儿子,当年和我抱错了,现在找回来了。” “什……什么?” 车内陷入了沉寂,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虞礼书的确有些惊讶,帝都有钱人家私生子私生女倒是常见,但抱错孩子这么狗血的剧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第5章 那时昼怎么办? 他会不会……很难过? 虞礼书想起自己刚刚无意说了一句“万一有一天宴家不能养你”,此刻十分后悔。 但他不善言辞,也不会哄人,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我陪你去宴家吧。” “什么?” 宴时昼猛地踩了刹车,转过头看着虞礼书。这是虞礼书第一次主动提出来宴家做客。 “我说,我陪你去吧,怕你被人欺负。” 虞礼书看着宴时昼,一字一句地说道。清俊的眉眼中无意间流露出几分微不可查担忧。 第5章 这是你最大的用处 黑色的迈巴赫开进宴家别墅区,稳稳当当停在了门口。站外门外等着接人的管家看见副驾驶的门打开,下来的人是虞礼书,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调整出一个得体的表情,笑着说道:"虞总,今天夫人吩咐过,是家宴......" "嗯,"虞礼书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淡淡地应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我先去和宴夫人打声招呼。" 管家不敢拦他,只能回过身去接驾驶座上的少爷,他弯下腰,透过副驾驶的窗户叫了一声"少爷",却发现宴时昼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着—— 他在狂笑,笑得整个人都耸动起来,笑得鸦黑细密的睫毛都沾上了晶莹剔透的泪珠,美的好似博物馆里的艺术品,遮掩着乌黑眼眸中癫狂的笑意。 管家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感觉自己从头冷到了脚,僵在了原地。他上次见到少爷这么笑,还是家里的狗被饿了三天,呜咽着匍匐到少爷脚下,少爷心满意足地把两块生肉扔给狗,然后没吃一口就逼着那条狗叫两声,没叫好就不给肉吃。 宴时昼笑够了,抬起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问:"不进去好好伺候哥哥,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管家后退了两步,赶忙转身去给虞礼书扶着门。 虞礼书进门就看见了靠在沙发上的宴时胤。宴家的孩子,只有宴时胤长得像宴父,眉目凌厉,高鼻薄唇,看人时带着几分尖锐的侵略感。 见了虞礼书,她也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下翻文件的动作,问了一句:"虞总来干什么?怕我们家欺负你弟弟?" "宴总,时昼也是你的弟弟。"虞礼书纠正道。 宴时胤才不在乎谁是她弟弟,今天她回来只是替重病卧床的宴父走个过场,要不是宴夫人唠叨了半天,她顶多遣个律师回来给林竞思分两套房产打发掉。 宴夫人听到动静也从餐厅跑出来了,看到虞礼书来了,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人家来都来了,摆明了是给宴时昼撑场子,不让入席好像也不合适。 想了想或许有这半个哥哥在,宴时昼心情也会好一些,她还是开口邀请道:"礼书也来了,那就一起吃晚饭吧。" 几个人坐到了餐厅里,虞礼书和宴时胤客套了两句生意上的事,保姆上了几道前菜,等着今天的两位主角来。 而两位主角却在别墅门口不期而遇了。 林竞思收到宴夫人的邀请,刚从会所回来,里面还穿着晾干的沾了红酒的衬衫,外面套着虞礼书的大衣,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别墅。 或许,他不该来的。 但管家已经注意到了他,端着笑脸迎上来了:"林先生,夫人等您很久了,快请进吧。" 这时宴时昼也下了车,闻声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林竞思。 "您、好......" 林竞思猜测眼前的中年男人是管家,而另一位从车上下来的矜贵青年或许是宴家其他的少爷。 他问:"请问......您是我的弟弟吗?" 林竞思有些忐忑,他觉得眼前陌生的青年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大概是他的兄弟,不由生出几分想要亲近的意思。 但对方听了他的话,原本漂亮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嘴角虽挂着笑,眼中却不带笑意:"弟弟?我只有一个哥哥,现在在里面坐着。" 他的目光划过林竞思身上的大衣,觉得十分眼熟,料子也很昂贵。 是宴夫人送的吗? 一个念头划过脑中,但他一时没有回想起来,也就忽视了。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林竞思有些被吓到,自知说错话了,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解释,却被对方微凉的目光定在原地。 "你或许搞错了,"漂亮的青年微微歪过头看着他,声音甜丝丝的,说出的话却有些恶毒,"我不是你哥哥或者弟弟,我就是鸠占鹊巢二十三年,毁了你整个人生的,假少爷呢。" "不过,或许我还从你这里拿到些别的什么......" 宴时昼说到这里,似乎更加兴奋地笑了一下,闭口不谈了。 林竞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以为和自己错换人生的假少爷会感到愧疚,或者大吵大闹赶他走,却不曾想到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风轻云淡地承认了这一切。 他好像并不在乎宴家的身份。林竞思这样猜测。 "宴,宴少爷,"他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只能斟酌着开口,"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见见我的亲生父母......" 林竞思的天真似乎让宴时昼感到有趣,他半靠在迈巴赫车门上,笑着说:"怎么办呢?你可能要失望了。" 第6章 "你亲生父亲吊着一口气,在医院躺着呢,母亲呢,软弱优柔,表面上想弥补你,实际上是想用你去争取娘家那边公司的股份。" "至于你的亲生姐姐,嘘,别让她注意到你,你还能多活两天。" 看着林竞思苍白的面容,宴时昼眼中闪过几分兴奋: "不过,对我来说,你还有一个更大的用途——" ——让我这个可怜的假少爷,成为哥哥心疼的不得了的宝贝。 这是你,最大的用处。 第6章 用餐刀抵住他的脖颈 宴夫人看到宴时昼和林竞思一起走进来,有些惊讶,而且林竞思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她有些担忧是不是宴时昼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但林竞思的表情在见到虞礼书的瞬间就变了,他低声惊呼了一句:“是你……” 宴时胤抬起头来,留意到她弟弟的表情也跟着变了,他用阴郁冷戾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林竞思。 她勾了勾红唇,问道:“林……不,我的新弟弟,看来你认识虞总?” 林竞思红着脸点了点头,对上虞礼书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去看他,蚊子一样小声说道:“嗯,之前见过。” 宴夫人还以为是晚宴那次见过,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招呼道:“小思,来,坐到妈妈这边。” 宴夫人旁边只有一个空位,挨着虞礼书,林竞思有些高兴,乖巧地坐过去了,他侧过头,小声和虞礼书打了声招呼:“先生,又见到您了……今天真的谢谢您。” 虞礼书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主要是宴时昼的表情有些难看,他坐到剩下的一个位置上,挨着宴时胤,在虞礼书正对面,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边。 一般来说,宴时昼再不高兴也是笑眯眯的,现在或许是不快到了极点,宴时胤心想她这弟弟没有拿起餐刀直接扔到新弟弟脸上,或许是因为虞礼书今天在。 宴夫人像是没看到似的,温柔地吩咐保姆上菜,一面还问了几句林竞思的喜好,细心记了下来。 “小思,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宴夫人尽可能用了一个委婉柔和的语气,细细端详着自己亲生孩子的面容。 林竞思不知道换子其中的原委,只是答道:“挺好的,我读油画专业,本科毕业好几年了,平时就打打工,偶尔卖两幅画。” 他不像宴时昼他们是名牌大学毕业,只是普普通通的艺术生,热爱的绘画难以糊口,还要靠打零工来支撑生活。这些他不说,宴夫人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当即心疼地拍了拍林竞思的手:“孩子,你需要什么?妈妈送你两套房子,几辆车,明天就带你去看,还有油画,你要是喜欢,让时胤姐姐帮你联系几个画廊主理人,跟着好好学……” 宴时胤看了一眼宴夫人,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宴夫人调查过林竞思的家庭,知道他过得不好,这会儿恨不得一股脑儿都补偿给他,尤其是抓着孩子的手,那股儿血脉相连的感觉愈发强烈。 乖巧,听话,懂事,上进,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孩子? 林竞思腼腆地一一拒绝了:“夫人,我普通日子过惯了,现在过得也不差,您不用费心……” “宴夫人给的,就收下吧。” 虞礼书突然出声说了一句,引得全桌人都看向他。 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只是想到林竞思又是被扇巴掌又是被泼酒的,实在看不出来“过得也不差”,才多嘴说了一句。 但他也只说了一句,因为对面宴时昼的目光,已经快把他脊梁骨戳穿了。 “对,对,”宴夫人帮衬道,“礼书说的对,这些对妈妈来说不算什么,你一定都收下,妈妈才安心。”说着,亲自给林竞思盛了一碗花胶鸡。 林竞思看着说完话又把脸撇过一边的虞礼书,和温柔的亲生母亲,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乖巧地回应道:“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这一声妈妈把宴夫人高兴坏了,她又开始说户籍的事,林竞思的姓可以不改,但还是要迁到宴家名下比较好。 林竞思孤身一人,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是想起宴时昼说的“是想用你去争取娘家那边公司的股份”,又有些迷茫,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宴夫人也不逼他直接做决定,只是调转了话题,开始谈在家里加房间的事。 “我看二楼那间向阳的就不错,两个小隔间,一个给小思做画室,一个做成衣帽间,虽然只是偶尔住一住,但总要有个正儿八经的卧室,”宴夫人边说边点头,“小思,你把出租屋退了,先搬过来住吧,等给你的新房子装修好了,再去新房子住。” “就搬些必要的来就好,衣服什么的不喜欢的就扔了吧,妈妈明天陪你去买新的……” 宴夫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林竞思身上的大衣,惊异地发觉居然是件高奢定制,但也没有多问。 “咣当!” 一声巨响,众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过去,发现是原本沉默不语的宴时昼突然把手里的叉子砸在了盘子里。 “时……时昼?” 宴夫人被吓到了,惊诧地看着宴时昼。 他一只手还攥着餐刀,眼神死死地盯着林竞思,眼底迸射出冷厉的杀意,就像一头暴怒中的猛兽。 他咬紧牙关,双手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 第7章 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随即继续举起餐刀,仿佛想要将林竞思生吞活剥,林竞思不断地往后退去。他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在林竞思惊恐万分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她的身边,用餐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妈的。 他想起来了。 林竞思身上这件风衣,他见过。 在、虞、礼、书、的、衣、柜、里。 第7章 宴时昼,你少给我发疯 就连一向镇定如山的宴时胤都没料到宴时昼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等虞礼书反应过来握住宴时昼的刀时,林竞思的脖子上已经被划了一道血口子。 宴夫人惊声尖叫起来,起身扶住林竞思,看到只是划伤了皮肤,才没被吓昏厥过去,赶忙让保姆叫家庭医生。 而真正有事的是徒手握住刀锋的虞礼书,他的掌心直接被削去了一块肉,依稀可见雪白的骨头。 他的血溅到了宴时昼的脸上。 宴时胤反应过来,直接一把把宴时昼拽回了椅子上,给了他一个巴掌,把宴时昼打偏了过去。 “妈的,宴时昼,你少给我发疯。” 宴时胤又给了他一巴掌,她怀疑宴时昼刚刚是想把林竞思的头颅直接割下来,要不是发现虞礼书挡着,临时收了力道,现在掉到桌子上的就不是那一块掌心肉,而是虞礼书的整只手了。 众人都乱做一团,跑过来的家庭医生围着虞礼书和林竞思,又是包扎又是抹药,宴夫人看完林竞思又回头看到了虞礼书的手,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 而罪魁祸首宴时昼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虞礼书的手。 他好像被宴时胤两巴掌打出耳鸣了。 别人乱哄哄的声音传不到脑子里,他此刻所有的感官都只能集中在虞礼书的手,和自己脸上滚烫的鲜血上。 “清醒了吗?”宴时胤冷冷地看着他。 宴时昼缓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往虞礼书身边跑,被宴时胤一把拽住头发:“妈的,你先给我冷静下来,疯子!” 她向下按住宴时昼,压住胳膊反扣在餐桌上,要不是怕把宴时昼直接打聋,她真的很想再来两巴掌。 过了约莫五分钟,慌乱的场面才稳定下来。 林竞思的脖子上缠了两圈绷带,而虞礼书还在处理伤口,染血的纱布扔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碘伏之类的药味。 宴时胤确认宴时昼终于冷静下来了,才松开压着他的力道,她拽着宴时昼的头发把脑袋提溜起来,想看看有没有用力过猛把他磕伤。 却发现宴时昼满脸都是泪水。 他看起来痛哭了一场,泪水混着脸上的血,看起来有些诡异和可怖,但依旧很漂亮。 宴夫人这边确认了林竞思和虞礼书没事了,才转过身来看宴时昼,她刚刚看到女儿狠狠打了儿子两巴掌,想开口问问有没有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刚刚是宴时昼,想要杀了她的亲生儿子。 但宴时昼并不在乎别人用怎样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径直走向虞礼书,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哥哥……哥哥……呜呜……” 他脆弱地抱着虞礼书的小腿,头埋在膝间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虞礼书刚刚打了麻药,疼得不想说话,看着泪眼朦胧的宴时昼,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他知道自己是在失望,失望宴时昼的任性妄为。 但更多的是生气,宴时昼今天伤的是他,他不计较,明天伤了别人,该怎么办? 他想开口训斥宴时昼,但对方把脸埋在他膝间止不住地抽噎啜泣,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错了”。 虞礼书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他:“你错哪儿了?” 宴时昼听到虞礼书和自己说话,眼睛立马亮起来了,他边哭边抱着虞礼书不撒手:“我不应该拿刀伤害哥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虞礼书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竞思,又问了一遍:“宴时昼,你错在哪里?” 他的语气过于冰冷,是宴时昼害怕的冰冷。 宴时昼低下头,手握着拳头,直到指甲掐破掌心,尖锐的痛感才让他慢慢开口: “我不该想杀林竞思。”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宴夫人和林竞思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是想杀人。 宴时胤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母亲,让宴时昼先去虞总那里住两天吧。” 她并不认为宴时昼是真心改过,这个疯子只是为让虞礼书生气而道歉,压根没觉得杀人有错。 虞礼书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他不能放任宴时昼留在这边伤害林竞思。 门口的管家把虞礼书的秘书请进来了,饶是跟着虞礼书见过不少市面的安星也被餐厅里的一片狼藉吓一跳。 “虞总……您,您没事吧?” 她走过去想看一下虞礼书的伤势,却被突然抬起头来的宴时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没事,”虞礼书站起身来,手上还缠着纱布,他回头看了一眼宴夫人,想了想,还是说道,“伯母,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宴夫人有些担心宴时昼和林竞思,在叮嘱宴时胤看好他们后,才和虞礼书点点头,“礼书,跟我来书房吧。” 二人上了二楼书房,林竞思才抿了抿唇,看着面无表情的宴时昼,问道: 第8章 “宴少爷,你为什么要……” 杀我? 另一边,虞礼书一进书房门,就对宴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伯母,今天的事,或许是因为您过于关怀竞思,时昼那孩子看着开朗,其实很脆弱,也很孩子气,希望您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不要过多地惩罚他……” 他咬了咬牙,又补了一句:“尤其不要让宴时胤来惩罚他。” “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看好他,不会再让他伤害林竞思了。” 宴夫人看着平日里傲然冷淡的虞礼书放低姿态说这些话,深深叹了一口气。 “礼书,你是个好孩子。” “时昼,伯母就先交给你了,让他先跟你住吧。” 第8章 哥哥,好可爱哦 安星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沉默不语的两个人,再次为自己精彩的助理生涯鼓掌。大晚上被老板叫去看豪门恩怨情仇,然后载着老板和捅了老板一刀的罪魁祸首一起回老板家。 宴时昼几次想开口和虞礼书说话,又害怕激怒他,不带自己回家了,只能乖乖坐在车里看着他发呆。 直到进了虞礼书家的门,他才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哥哥。” 他也不管虞礼书理不理自己,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谁让哥哥把衣服给林竞思,我还没穿过哥哥的衣服,我当时太生气了,我……” “衣服?” 虞礼书打断了他,听到宴时昼只是因为一件衣服就要杀林竞死,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气出来了。 “宴时昼,从小到大谁短过你吃短过你穿?你要为了一件衣服闹成这样?” 即便是气急了,矜贵俊美的五官染上一层薄怒,虞礼书也很好看,是宴时昼喜欢的模样,但他不敢还嘴,因为哥哥叫他“宴时昼”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他换了和虞礼书同款不同色的拖鞋,寸步不离地跟在虞礼书身后,追问道:“哥哥,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你的衣服?” 虞礼书噎了一下,他觉得宴时昼得知自己去会所的事恐怕又要大闹一场,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偶然碰到他衣服弄脏了,就送给他了。” “哥哥真是心地善良。” 宴时昼跟着他一路走进了卧室,看了一眼紧闭的衣柜,琢磨着虞礼书气消了不少,就撒娇道:“哥哥这么善良,也送我一件呗,我没带衣服来,明天再出去买。” 虞礼书看了他一眼,“我的衣服你穿不了。” 他180出头,林竞思也差不多高,但宴时昼足足有190,大概穿不上他的衣服。 “可以,可以的,”宴时昼连忙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宽松的睡衣,“这件就行,我将就着穿嘛。” 那件是虞礼书日常在家穿的睡衣。 他想说换一件,但宴时昼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又说不出口,只能自己换一件穿。 “行了,去次卧睡吧。”虞礼书今天折腾累了,赶紧让罪魁祸首滚蛋,明天他还要早起工作。 但宴时昼却不愿意,抱着他的睡衣放到了虞礼书的床上。 “哥哥,你的手,都是我的错,”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来帮你换衣服吧,还有洗澡。” 虞礼书:…… 他伤的的确是右手,估计半个来月都不方便。 宴时昼自己是个小少爷,但照顾起人来却不笨拙,他帮虞礼书解开外套扣子,又往开掀上衣,“哥哥,你抬一下手。” 虞礼书心知不从了他恐怕今天睡不了觉了,于是顺着他的意思抬起胳膊,让宴时昼把上衣脱掉。 “哥哥,你皮肤好白啊。” 虞礼书:…… 他顶多算是白皙,宴时昼才是白到发光。 本以为宴时昼胡闹够了,可他脱到一半,又不脱了,虞礼书的头和胳膊还被衣服套着,看不见也动不了,有些恼地喊了一声:“宴时昼!” 他感觉对方的脸似乎凑近了自己裸露的上身,滚烫的鼻息喷洒在胸膛上,激的他浑身汗毛都快起来了,“宴时昼你干什么……” 还没等他说重话,宴时昼一下把他的上衣脱掉了,无辜地眨眨眼,“人家刚刚头有点痒,挠了一下,”说着,脸上浮现害羞般的红晕,“哥哥,你别着急。” 虞礼书:…… 宴时昼又蹲下身帮虞礼书脱西服裤,灵巧的手指解开了皮带,小拇指不经意间蹭过他的中间位置,但又不多停留,迅速地把皮带解开。 虞礼书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后西裤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宴时昼的惊呼声:“哥哥,这是什么呀。” 宴时昼惊奇地看着虞礼书小腿上的绑带,纯黑色的系带衬得他肌肤塞雪,小腿上的肌肉被绷出轻微的**。 他半跪在地上抓着虞礼书的小腿,眼底闪过几分暗色。 “是西装袜带,”虞礼书解释道,明明是正常的东西,不知为什么解释给宴时昼就显得又些奇怪,或许是对方好奇的样子过于青涩,他又解释了一句,“等你习惯了穿西装,就经常用得到。” 宴时昼笑了笑,“是这样啊……哥哥懂得真多。” 脱完裤子,他站起身来,小臂扣住虞礼书的大腿后侧,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把裤子连着袜子一起褪下,仍在了一旁的边几上。 “哥哥,我帮你洗澡。” 第9章 虞礼书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比不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宴时昼,忽然很想知道宴时胤是怎么抡起来胳膊把宴时昼打成那样的,实乃女中豪杰灭绝师太。 “别乱动哦,”宴时昼笑眯眯地帮他脱内裤,“乱动伤到了手,人家会心疼的。” 虽然是同性之间,但如此赤裸相见还是令人尴尬,虞礼书别过头,不去看宴时昼,但对方及时用语音做出了点评—— “哥哥,好可爱哦。” 虞礼书:…… 被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看光了不说,还被说可爱,他这辈子也未曾像此刻这般难堪过。 宴时昼看着他雪白的后颈和泛粉的耳朵,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神色。 “该洗澡了哦,哥哥。” 第9章 他所求明月 考虑到虞礼书的手不能沾水,虞礼书先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去给浴缸放水,“哥哥,等等哦。” 虞礼书半靠在床上,脑中回荡着刚刚那句“哥哥,好可爱哦”,一向清俊冷淡的脸上浮现窘迫的神情,微微咬住唇瓣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 或许只是时昼调皮的玩笑,不用太在意。 虞礼书安慰了自己一会儿,还没等到宴时昼出来,只听见浴室放水的声音。 “时昼?好了吗?” “马上……” 浴室里传出低沉的闷哼声,被掩盖在水流的声响里,虞礼书也没多想,又去外面储物间,用左手给自己裹上一块浴巾,不至于那么尴尬。 他回到卧室,想走到浴室去看看,却又听到宴时昼说:“哥哥,先别进来,我还没调好水温。” 虞礼书只好又回到床上,翻看今天积攒的工作,左手难免有些笨拙,他只能放慢速度敲打键盘,一时忘了时间。 等到处理完一份合同,宴时昼还没出来,虞礼书怕他出了什么意外,直接打开了浴室门走进去。 “时昼?” 宴时昼转过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衣服,下半身裹了一块浴巾,声音有些低哑: “哥哥?来洗澡吧,我怕弄湿衣服就先把我的也脱了。” 虞礼书闻到空气中有浓浓的花香,才发现宴时昼细心地在浴缸里放了香氛泡澡球,不由得笑着摇摇头:“你给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些东西?” 这下宴时昼可乖了,点点头,把虞礼书摁到浴缸里,又把他受伤的手放在一旁的支架上避免沾水,“哥哥,我看说明书是要泡30分钟,浴缸恒温我已经打开了,哥哥好好享受哦。” 说着,人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虞礼书叫都叫不住。 “这小子……” 他总觉得宴时昼这会儿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得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 沐浴球的花香熏的他晕乎乎的,隐约还参杂着一点别的什么味道,虞礼书靠在浴缸背枕上,躺了足足三十分钟,才听到宴时昼又跑回来了。 “哥哥,我扶你起来。” 他直接一把把虞礼书从水里抱了出来,放到地上站稳,裹了一层浴巾,又再次抱起来跑出浴室放到床上,动作又快又稳,跟有鬼在后面赶似的。 “哥哥晚安!” 宴时昼贴心地给虞礼书盖上被子,又抱起自己胡搅蛮缠要来的睡衣,飞快地跑走了。 虞礼书:……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从前那张漂亮的、乖巧的的面容,今天变得有些陌生,当宴时昼用刀抵着林竞思的脖颈时,挡在中间的他清晰地看到宴时昼脸上的狠戾。 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疼爱的弟弟脸上。 不应该。 …… 宴时昼跑回次卧,关上门,扑到床上就抱着虞礼书的睡衣嗅。 雪松,山茶花……是哥哥的味道。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终于放下心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将手伸到被子里,急躁地动着。 不够、还是不够…… 他脑中想着男人被衣服束缚住双臂、蒙住头的模样;穿着袜带,小腿绷紧的模样;皮肤白皙,粉嫩可爱的模样;还有圆润的包裹在西装裤里的臀部和修长的大腿,藏在雪白衬衫下的胸膛…… 他想着自己不得纾解时,男人在浴室外忽然问“时昼,好了吗”那一刻,喷薄而出的欲望;男人躺在浴缸里,沾染着花香和他的气味沉沉睡去的模样;男人平日里冷淡如高岭之花却流露出几分窘迫的模样…… “哈,哥、哥哥……” “阿鱼哥哥——” 他把头蒙到被子里,不敢惊扰到隔壁的人,小声地,情动地呼唤着,幻想着对方在他身下回应、流泪、崩溃…… 他把那套睡衣塞到身下,幻想着那一刻的相拥与贴合,终于感受到梦与欲的巅峰。 “哥哥……哈……虞、礼、书……” 夜色重归寂静,宴时昼低头看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和虞礼书狼狈不堪的睡衣,突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 他所求明月,终会落于他手。 放在床头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宴时昼划开面容识别,看到一条匿名的信息。 【已查明,林竞思于2010年3月18日搬离a市,3月21日曾去过c市东城区】 字字清晰地印入眼帘,宴时昼面上的笑容倏忽间淡去,眼底闪过癫狂的杀意。 第10章 果然是你啊。 原本在宴席上见到林竞思,他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十年前那个人。 “咣当——” 他把手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砸的稀巴烂,卧室木板被砸出一道丑陋的痕迹。 宴时昼抬起自己的右手,衣袖里面露出缠绕着的一条细链,吊坠是一枚廉价的红色小苹果。 他狠狠攥着那枚吊坠,直到原本就伤痕累累的掌心再次被划破,金属刺入肉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林竞思……” 他喃喃自语着,眼底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黑色。 “既然已经放弃了,就不要再回来碍眼了。” 第10章 天天装嫩装可爱 虞礼书第二天早晨是被拱醒的。 他睁开双眼,看到宴时昼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毛茸茸的头发乱糟糟的,蹭来蹭去。 “时昼,别闹。” 刚刚睡醒的男人声音有些低哑,他拉着宴时昼的肩膀拉了起来,对上一张乖巧的笑脸。 虞礼书的起床气又憋回去了。他怀疑自己对宴时昼的容忍很大程度来源于这张漂亮的不得了的脸,原来自己是如此肤浅的人,宴时昼撒个娇哭一哭就什么都不气了。 “哥哥,”宴时昼死死抱着他不松手,闷闷地说:“早安吻,给人家早安吻。” 虞礼书:……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虞礼书并不排斥亲吻宴时昼的额头或者脸颊,因为小宴时昼实在太可爱了,大眼睛嘟嘟唇,简直就是个洋娃娃,人见人爱。 倒也不是他现在不可爱了,现在的宴时昼跟个漫画里出来的妖精一样,但奈何身子又高又壮,要他再给亲亲,难免有些难为情。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虞礼书的眼中闪过几分微不可查的温柔,他敷衍地轻轻蹭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嘴上却加重了语气:“好了,起来吃早饭。” 宴时昼见好就收,邀功似的把床头提前准备好的早餐桌放到虞礼书面前,“哥哥,快吃吧。” 他今天做了贝果三明治和拿铁,还特意用沙拉酱画了心形在盘子上,虞礼书无奈地看了一眼笑容烂漫的宴时昼,他是手受伤了又不是残疾了。 但正如宴时昼所料,他没有浪费这番心意,左手端着拿铁,嘴上时不时地接受投喂。 阳光透过大落地窗洒在床上,面前眉眼弯弯的青年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新睡衣,叉着切好的牛肉往自己嘴边送,虞礼书有一种功成身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的错觉。 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宴时昼替他接起电话,声音很甜但语气不太好:“安星,大早上的打扰哥哥休息。” 安星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打错了,“虞……虞总?” 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乱和宴时昼求饶的声音,随后虞礼书接过了电话,声音一如往常平稳:“嗯,我在。” “早上好,虞总,”安星在心里为自家老板辩解了一番为什么大早上和宴时昼躺在一起,随后面不改色地汇报工作,“您今天约了和鹿森裴总见面,我现在去接您?” “嗯,十分钟后见。” 虞礼书挂了电话,就看见宴时昼跟个深闺怨妇一样看着自己。 “你都受伤了,还要上班?” 宴时昼对此很不满,但虞礼书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受伤是拜谁所赐?” 宴时昼:…… 这话一出,宴时昼果然不敢抱怨了,但他还有第二招,撒娇。 “我不管,哥哥带我一起去,我才是哥哥的助理,” “这件事,我并没有答应你姐姐。” 眼看着宴时昼又要撒泼耍无赖,虞礼书无奈地想了个好听的话哄他:“乖,哥哥上班工作,才有钱养你。” “我不稀罕。” “那,处理完裴总那边,就陪你去买衣服?” “现在就去。” “买完衣服还陪你吃饭。” “我不去。” 虞礼书终于忍无可忍,加重了语气:“宴时昼,听话。” 宴时昼知道他不会真的生气,连忙又得寸进尺地加了一条:“买完衣服吃完饭,明天开始我要去哥哥的公司上班。” 这是说什么都要来云耀当助理了。 虞礼书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就当多养一个吉祥物在办公室里,让安星看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行,明天你去安星那边秘书处报道。” 得了承诺,宴时昼总算不折磨虞礼书了,他轻手轻脚地给虞礼书穿好衣服,还特意挑了一条同色系的袜带搭配,“哥哥,我们去给你买一根长点的吧,绑到大腿上也挺好看的。” 虞礼书:…… “别胡闹。”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听到安星在按门铃,于是回头叮嘱了一句:“时昼,在家看看电视玩玩游戏,等中午我回来接你,不要胡闹,不要闯祸,知道了吗?” “嗯嗯嗯,”宴时昼敷衍地点点头,手上替虞礼书整理着领带,他觉得哥哥打领带真的很好看,总是能让他联想到解开的时候性感的样子,“知道啦。” 虞礼书现在不会信他的鬼话了,他又扔给宴时昼一张卡,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你姐姐把你卡停了,你就先花这张,喜欢什么就买,但是别拿去干坏事,知道了吗?” 第11章 安星刚走进来,就听见虞礼书在训他家小狗,呸,弟弟,她好笑地接了一句:“虞总,宴少爷是二十三了又不是十三岁。” 天天就在那儿装嫩装可爱。 二十三岁的宴时昼立马捏着嗓子告状:“哥哥,你看她~” 安星不甘示弱:“皇上,妖妃误国啊,臣冤枉!”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直跳,大早上来这一出宫廷戏,连安星也陪着宴时昼胡闹。 “走了,”虞礼书看了一眼表,发现离约好的时间剩下不到半个钟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助理也不是很靠谱,“迟到了又要被裴律珩敲诈一笔。” 安星见好就收,拿好虞礼书的公文资料跟上,“虞总,还有半个钟头,没关系的!” 宴时昼扮演自己“妖妃”的角色,看着虞礼书关门,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哥哥,早点回来陪我!” 虞礼书脚步一顿,面上划过一分微不可查的笑意,朝安星的车上走去。 第11章 也快三十了吧 和裴律珩约定的地方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老字号私厨,开在距离市中心二十分钟车程外的湿地区,四周有一片竹林,意境无可挑剔。 “虞先生,裴先生已经到了,您这边请。” 侍者恭恭敬敬地把虞礼书带进去,而后小声地提醒了一句:“裴先生没带助理来。” 安星听懂他的意思了,走到门口时后退了两步,对虞礼书说道:“虞总,我在外面等您?” 虞礼书当然不可能让她干等着,想了想便吩咐道:“你今天先下班吧,后面没什么工作了,我要回去陪时昼。” “好的虞总,”安星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更真挚了,“祝您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侍者替虞礼书掀起竹帘,对方订的是最好的雅间,窗外是山林竹影,屋内摆了一套茶具,里外两面只有四个座位,坐着鹿森地产的裴总裴律珩,和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 “这位是?”虞礼书脱下外套,坐在裴律珩对面,看着对方笑眯眯的样子,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裴律珩长得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面上挂着笑意,他与清冷刚正的虞礼书不同,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a市响当当的笑面狐狸。 她旁边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画着精美的妆容,五官娇美,打扮前卫,虞礼书见她与裴律珩长得三分相似,心下有了几分预感。 “我妹妹,江娩眠,”裴律珩给了女生一个眼神,“娩眠,叫人,这是云耀的虞总,虞礼书,你叫他礼书哥哥就行。” “不必,”虞礼书现在听见哥哥两个字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叫我的名字就好。” 他对女士还秉持绅士风度,扭头看着裴律珩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裴总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为了介绍妹妹吧,c市东区那个项目——” “虞总,”裴律珩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么着急做什么,先尝尝这里的茶,听说你家那两个老古董喝了,都觉得上佳。” 虞礼书见他不打算轻易让出项目,便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接过侍者递来的一盏茶,垂首抿了一口,等着裴律珩开条件。 老狐狸,迟早把自己吃噎。 虞礼书这边心里想着,裴律珩终于开口了: “虞总也快三十了吧?” 虞礼书抬眸看了一眼他,眼神里就一句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裴律珩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我听说老虞总和虞夫人也挺着急见儿媳的,虞总这边也没动静。” 一边的江娩眠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她哥带她来干嘛了,顿时想发作,可一想到自己的把柄还在裴律珩手里,又咬咬牙忍住没动。 “我和虞总也认识好些年了,就寻思着帮虞总排忧解难,”裴律珩眼中闪过势在必得,“娩眠一直很喜欢虞总,今儿个就想着带来见见,这要是满意了,c市东区那个项目,我还能不给妹夫不成?” 话说到这儿,意思就很明了了。 虞礼书虽然很看重这个项目,但也不至于为了个项目和裴家联姻。 虞礼书不想对江娩眠失礼,才挑了几句好听的说:“有劳裴总费心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令妹年纪还小,我一把年纪恐怕是不般配。” 他见江娩眠脸色难看,又好心说了一句:“更何况,现在这个年代,妹妹和谁结婚还轮不到做哥哥的一手安排吧。” 裴家那档子事,他也有所耳闻,裴律珩这是摆明了要把同母异父的妹妹卖出去,裴家迂腐,恐怕江娩眠这边一结婚,继承权就没她什么事了。 不是每个哥哥都像他一样为弟弟着想。 虞礼书想着,要是宴时昼哪天被宴时胤卖出去联姻,他第一个不同意。要想婚姻幸福,还是得他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姑娘。 裴律珩并不意外他会拒绝,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虞总不用这么着急拒绝,娩眠就是喜欢虞总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又事业有成。今儿个就是带她认认人,一会儿有空的话一起看个画展什么的——我记着虞总挺喜欢这些涂涂写写的东西吧?我是个粗人,我妹妹却感兴趣,刚好陪虞总转转。” 他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给虞礼书和江娩眠牵红线了,“c市这个项目对鹿森来说不是块儿香馍馍,虽然不知道虞总看重它什么,但我妹妹这事成了,我也好做个顺水人情让给虞总。” 第12章 虞礼书冷着脸回绝道:“抱歉,我今天约了人——” 说曹操曹操到,静音的手机在西服内侧口袋里震动起来,虞礼书瞥了一眼,是安星。 安星平日里做事稳重妥当,不太可能会贸然打电话惊扰商务谈判,现在打过来八成是有比c市项目更重要的事,虞礼书这么想着,给裴律珩打了个稍等的手势。 “喂?安星?” “虞总,很抱歉打扰您,”安星听起来有些喘气,似乎刚跟麻烦事做过斗争,“是您家里这位出事了。” “宴少爷刚刚见了一面林先生,气得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还把您的衣服给剪了。” 虞礼书一听“林先生”和“衣服”两个词,太阳穴一跳,顿时觉得大事不妙,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第12章 我要你向我保证 这是虞礼书第一次中断商务聚餐,丢下看了很久的项目和借机敲诈的裴律珩,连闯了三个红灯开车赶回家里。 他一路上都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不断地告诉自己:宴时昼只是因为身世的事受刺激了,不能以暴制暴,要和他讲道理。 直到输入指纹密码,打开家门,看见自己的客厅一片狼藉,能砸的家具砸了个遍,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发火,平稳着声线叫了一声:“时昼?”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声,安星发来两条信息,说她刚刚把林竞思送回宴家了。 虞礼书松了口气,至少他没又伤到林竞思,还有救。 但他在客厅里没有找到宴时昼,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应答,虞礼书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他跨过地上被砸碎的陶瓷和玻璃,走到卧室去,隐约听到水流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时昼?” 虞礼书敲了敲浴室门,没人应答。 “宴时昼?” “开门,宴时昼!” 他用左手用力敲了两下玻璃门,还是没有动静,心中窜起一股凉意。 虞礼书顾举起一旁的换鞋凳,猛地砸向浴室门。哗啦一声巨响,玻璃门瞬间破裂,虞礼书冲进去。 看见眼前的景象,他怔住了。 浴缸里满满都是血迹,宴时昼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身体不住颤抖着,双腿也不知道何时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缩在水底下。 他的脖子上、手臂上、大腿上全都是伤口,鲜血已经把水都染红了,溢出的猩红的水沿着雪白的浴缸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宛如盛开的彼岸花。 "宴......宴时昼!"虞礼书惊慌失措地跑到浴缸边蹲下,伸手想要扶住他。 可他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宴时昼就猛地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 "不......"他用力甩头,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别管我!你出去!出去啊!" "宴时昼!"虞礼书再也克制不住平淡的嗓音,他的喉咙深处发出悲戚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就为了一个林竞思?" 宴时昼突然冷静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虞礼书,他微微扯起嘴角,眼角还挂着泪,一字一顿地说道:“哥哥,我讨厌林竞思,我恨他,可他抱着你的衣服来家里找你,他才是你的弟弟,我是什么?” 他说的每一个字虞礼书都认识,可拼凑在一起变成无可理喻的话,虞礼书很想告诉他林竞思不会抢走他什么,就算宴家不认他自己也会养他,可看着他白瓷似的皮肤上一道道自残的伤口,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疲惫感朝他袭来,哪怕最难熬的商务谈判也没能像这两天的宴时昼一样让他身心俱疲。 “叫最好的医生来家里,现在,马上。” 虞礼书站起身,用最平静的语调给安星打了个电话,但宴时昼还是听出了轻微的颤抖。 “时昼,”虞礼书冷静了十秒钟,再次转过身,用温和的眼睛看着宴时昼,“哥哥先帮你治好伤口,留了疤就不好看了,好不好?” 他蹲下身,有些吃力地把宴时昼抱出来,看到对方身上的伤口虽然密集,但都是用小刀割出来的浅口子,没有非常危险的,才略微松了口气。 宴时昼一动不动地任由虞礼书把自己抱到床上,这下床单也毁了。 短暂的沉默后,虞礼书坐在宴时昼身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时昼,你以前不是这样任性的孩子,哥哥知道是林竞思的事让你不开心了,可是我们要好好想这个问题。” “林竞思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拿回了他应得的,你不能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对不对?” 宴时昼看着手上的伤口,闷闷地说:“我不在乎宴家的东西,他们把我赶出去也无所谓。” 他这副样子,又哭的眼睛红肿,虞礼书哪里能不心疼,他一边拿起消毒药替宴时昼摸,一边耐心劝慰:“时昼当然不用稀罕宴家的,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好吗?” “我什么都不要。” 宴时昼看着流露出疼惜情绪的虞礼书,藏在被子下的手无意识地抠动着手指上的倒刺,反复挤压出血,感受着其中的痛苦。 虞礼书感觉自己每看一眼宴时昼身上的伤口,自己的心里就也被划了一道,细密地痛着。 “时昼,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虞礼书,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向我保证,不会再和林竞思见面,不和他说话,不送他东西,我要林竞思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第13章 虞礼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用近乎无奈和疲惫的语气回答在他看来已经称得上无理取闹的宴时昼:“我和林竞思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 "你是不是不愿意?" 宴时昼打断他,用愤怒的眼睛盯着他。 “虞总?” 身后的卧室门被推开了,安星脚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高跟鞋,身后跟着两个医生三个护士,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安星先是被一地的血水吓了一跳,再一看宴时昼躺在虞礼书的床上,一身伤口,她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杀千刀的宴时昼,又整这出幺蛾子,最后都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虞总被蒙蔽了双眼,她可不是傻子,宴时昼摆明了就是故意在身上划了一堆不致命的伤口,又利用浴缸的水让自己看起来满身是血,好博取虞总的同情心。 她抬起头来,看见医生把宴时昼围在中间,当即想开口和虞礼书说这疯子伤的不严重。 但虞礼书开口了: “我向你保证。” 他无力地坐在床的另一边,清晰地说道:“时昼,哥哥保证不会和林竞思有任何联系。” “所以,你别再糟蹋自己来气哥哥了,好不好?” 安星看着宴时昼低下头,阴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得意而甜美的笑容来,声音却闷闷地回了一个嗯。 那一瞬间她觉得虞总完蛋了,这辈子遭上这么个玩意儿。 第13章 他需要心理干预 安星给虞礼书接了杯咖啡:“虞总,医生包扎也得好一阵儿,您先坐到客厅休息会儿吧。” “好,”虞礼书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来裴律珩那边还没处理好,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问了句:“鹿森那边还是不愿意松口吗?” “看裴总的意思,是铁了心要江小姐和您……” 这话点到为止,虞礼书坐到沙发上,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c市那个项目对鹿森用处不大,再给点别的好处让裴律珩松口,一周磨不下来就磨一个月。” 安星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家老板这么执着于这个项目,但当下她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虞总,今天宴少爷的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看着虞礼书疲惫的神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否则迟早有一天被宴时昼作死。 “今天您别墅监控异常,我一看是林先生来了,怕他们起矛盾,赶紧开车往这边赶,到的时候宴少爷他……” 安星顿了顿,还是选择说出真实情况。 “他举起您客厅的花瓶想往林先生身上砸,我喊了好几句虞总您知道了会生气,他才没直接砸到林先生头上。” 虞礼书听着这些事就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的意思是,”安星咬咬牙,决定发表一次逆耳忠言,“宴少爷的反应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行为范畴,他需要专业的心理干预。” 心理干预。 虞礼书攥紧了手里的杯柄,沉默了半晌。 直到安星以为是自己逾矩引起老板不满时,他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清冽动听,反而有些沙哑。 “时昼他,是个很脆弱的孩子。” 他垂下眼眸,逐渐回忆起以前的事。 “小的时候,他很孤僻,不爱和人说话,周围的人觉得他不正常,他听多了这种话,就更不愿意和别人交往了。要我带他去做心理咨询,把他当作有心理疾病的人,我做不到。” “他患得患失,只要有一个喜欢的玩具,就整天带在身上,有一次不小心丢掉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个月。宴家真的孩子回来了,他就好像丢掉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这么反常。” “等这段时间过去,他会改的。” 安星见他听不进去,有种自家的白菜非要跑到猪跟前找拱的感觉,“虞总,至少您找个专业人士转述一下,听些建议帮宴少爷找找缓解方法,再说,心理问题不是不正常,只是需要疏导,咱们不能讳疾忌医。” 虞礼书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安星知道他动摇了。 她连忙转了一串手机号给虞礼书,“这位是我在h大的师兄尤里,现在在m国做心理治疗方面的研究,您有空可以向他咨询一下。” 安星是一片好心,虞礼书自然没有再拒绝,他存下了电话号码,轻声说了声谢谢。 又等了半个钟头,医生从二楼卧室走了下来,脸色还算轻松:“虞先生,我们对宴先生所有伤口都做了消毒和包扎处理,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只要好好抹药,不会留疤的。” “辛苦您了,”虞礼书站起身来,亲自把医生们送到门口,“麻烦您开最好的药给他,所有费用在安秘书那边清算。” 安星也跟着一起出门,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虞总,您记得给尤里打电话!” 虞礼书关上门,轻轻叹了口气。 看了一眼满地碎片的客厅,又发信息找了人来处理,才上了二楼卧室。 “时昼?” 没人应声,他走到床边,才发现宴时昼已经睡着了,他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创可贴和纱布,只有精美无瑕的脸蛋完好无损地躺在枕头上,看起来恬静而美好。 虞礼书坐在床头,看着熟悉的眉眼,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宴时昼的额头,“宴时昼……” 第14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宴时昼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东西,紧紧地攥着虞礼书的衣角不撒手,时而皱眉时而呢喃。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虞礼书轻柔地抚平他皱起的眉,靠在了床的另一侧,闭上眼睛,“睡吧,时昼。” 身边的人逐渐呼吸平缓,没有了摩挲的动静。 宴时昼缓缓睁开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侧的虞礼书,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他凑近虞礼书,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虞礼书受伤的手心,只到舌尖把包扎的纱布都濡湿,才向下滑,去舔吮修美的手指。 “哥哥,今天心疼我了,我很开心哦。” 宴时昼听着身侧人均匀的呼吸声,轻柔地环住了他的腰,将整个人笼罩在自己怀里,才满意地闭眼睡去。 受点伤就能让哥哥对他这么温柔,早知道,他就割的更狠一些,流很多血了。 …… “你说什么?什么叫伤口很奇怪?” 安星皱眉看着医生,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特助,您也别怪我,刚刚虞先生在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您也看到了虞先生那么疼爱他弟弟,我怕自己多嘴……” 医生有些为难地压低声音,要不是虞家给的钱多,他一个业内有名的主刀医生怎么会辞职来做家庭医生,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伤小病。 “你不敢跟虞总说,就跟我说,”安星烦躁地挠了挠头,“听完我再决定告不告诉虞总。” “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伤口的角度都很巧妙,”医生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钦佩之意,“要做到看起来严重流血,却把实际伤害减到最低,对持刀的手法要求很高。” “而宴先生身上那种精确度的伤口,以我的技术,都没把握割得出来。” 安星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小声警告道:“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我会看着处理。” “是,安特助。” 第14章 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吗 或许是因为怀里抱着虞礼书,宴时昼睡得很沉,早上七点钟虞礼书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身侧的人还在梦中,面上带着微笑。 虞礼书抬手摁了一下智能开关,卧室的窗帘自动打开,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铺满了整张床,照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他买的这套复式公寓位于市中心顶楼,窗外是整座a市最繁华的街道,早上七点已经汇聚了不少车辆。 原本他想叫醒宴时昼,但想到昨天精疲力尽的一闹,还是决定再让他睡一会儿。于是轻手轻脚地挪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翻身下了床。 走到客厅,昨天的一地狼藉已经被下午来的保洁收拾的一干二净,被砸碎的陶瓷和家具也换上了差不多模样的,想来是安星多费了心思。 虞礼书有些愧疚,毕竟安星还有很多公司的事情要忙,抽出精力帮他处理这些私事着实麻烦她了。于是他打开手机,走自己的账让财务给安星划了一串零。 他又想起昨天安星说的话,心情有些沉闷。 或许她是对的,时昼需要一些帮助,来度过这次的难关。 虞礼书随手披了一件羊绒外套,走到客厅阳台上,确认m国现在是下午,才拨通了"尤里"的电话。 一阵忙音后,对方接起了电话,听起来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 "您好?" "您好,尤里先生,"虞礼书压低声音,"我是安星介绍的客户。" 安星显然提前打好了招呼,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哦,对,是虞先生吧,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认识的弟弟,"虞礼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基于解决问题的意图说出了实情,"他最近发现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情绪不太好,总是做出过激的行为。" "过激的行为是指?" "攻击他人,自我伤害,情绪很容易激动......" 尤里听到这里,变得严肃了一些:"您需要把具体的行为告诉我,虞先生。" 虞礼书只好又把宴时昼这两天的事说了一遍,包括他想用刀杀死林竞思,以及因为林竞思来还衣服就大面积自残的事。 "林竞思?"尤里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但他不能够通过几句话就下定论。 "两次都是被这位林先生所激怒,很可能是他认为林先生对自己构成某些方面的威胁,但根据您的描述,他不是很在乎家里的身份,亲缘关系也比较淡薄,可能是在别的方面受到了挑衅。" "目前而言,作为他亲近的人,您应该给予他更多的安全感,但是鉴于患者的反应过激,可能需要带到医院接受面对面的测试,才能做出最正确的诊断。" 虞礼书有些担心地问道:"您的意思是,可能会有......" 对面斟酌着说出几个名次,字字砸在虞礼书心上,他扶着阳台栏杆站住,有些失态,"焦虑症,狂躁症,抑郁症?不太可......." "哥哥。"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虞礼书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宴时昼半靠在阳台玻璃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虞礼书赶忙和尤里说道:"谢谢您,我们下次再谈。"然后立即挂了电话,有些心虚地看着宴时昼,问:"这么冷的天怎么穿着睡衣出来?" "因为被外面的汽车噪音吵醒了,"宴时昼走近他,一只手撑在栏杆上,把虞礼书圈在中间,"怎么了?我是精神有问题又不是身体有毛病,冻不得吗?" 第15章 虞礼书这下知道他刚刚都听到了,抿了抿唇,解释道:"时昼,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宴时昼红肿湿润的双眼上,脑子里浮现出他刚才所说的话,忽然感到很心疼。他知道,时昼从小就是这样,表达情感的方式非常极端。 "那是什么意思?" 宴时昼在距离不过十厘米的地方凝视着他清冷俊美的面容,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哥哥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吗?" "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打扰了哥哥的生活?" "把我这个精神病扔的远远的,就能和你新认识的真宴少爷在一起了是吗?" 他越说越过分,一只手紧紧箍着虞礼书的肩膀,漂亮的面容染上冷意。 虞礼书的右手根本不能碰东西,只能用左手抵着他压过来的胸膛,宴时昼的胡话传到耳朵里,让他开始变得恼怒。 "够了,宴时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不正常?!" 宴时昼安静下来,歪过头盯着虞礼书脸上的愠色,突然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像一个刚睡醒的婴儿,又像扑倒野兽的疯狗。 "哥哥,"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快的像夜空急驰的流星,未能被虞礼书捕捉到,"你知道什么才叫不正常吗?" 宴时昼将膝盖抵进虞礼书并未合拢的两腿之间,上半身完全将人压在阳台栏杆上,一手箍着精瘦柔韧的腰肢,另一手将他受伤的右手抓到空中,避免脆弱的掌心再次被波及。 "宴时昼!" 虞礼书喊了一句,声音中带着警告和慌乱,他还想训斥些什么,却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因为宴时昼的吻如飓风一般落了下来。 第15章 你要学,你要改 宴时昼像是疯狗一般啃咬着他的唇,舌尖强势撬开柔软的唇瓣,有力地探索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攫取着属于虞礼书的气息,掠夺其中的甜美。 “唔……唔!” 他发了狠,一股脑儿将虞礼书按在身下索吻,对方那双清冽如水的眼眸中逐渐流露出的迷离令他心魂震颤。 虞礼书想推开他,却难以与青年精壮的身躯匹敌,右手被一只大手抓住不容逃离,而另一只手向下,掀开睡衣下摆。 宴时昼的眼神赤红,仿佛下一秒就能燃烧起来,他用力吻住虞礼书的嘴唇,将他的唇吮肿吞咽,像是饥渴已久的猛兽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吃的食物。他的动作太过狂妄,太过激烈,像是要把虞礼书活生生吃掉一样。 连续的缺氧让虞礼书的身体开始发软,他的双腿被迫分开,紧贴在宴时昼的身体上。 当宴时昼的指尖触及睡衣下的皮肤时,虞礼书才清醒过来,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啪!” 宴时昼被这一掌扇地偏过了头,漂亮的面容上顿时出现一道淡红的巴掌印。 但他只是舔了舔湿润的唇,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中只有浓郁的化不开的欲望。 虞礼书大口呼吸着,眼前的青年在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那双难掩**与疯魔的眼眸,如同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地向自己袭来,逐渐与记忆中的人背离。 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和羞耻涌上心头,滚烫的泪珠无法抑制地从泛红的眼眶滑落。 他低下头,压抑着声音啜泣。 “哥哥,别哭了。” 宴时昼俯身,将虞礼书脸颊上未落的泪珠吻去,声音缱绻。 “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虞礼书充满屈辱与愠怒的眼神,但这一次宴时昼没有后退,对方褪去冷淡外衣的模样令他着迷。 宴时昼轻抚虞礼书的额头,手指顺着脸颊滑下来,最终停在了唇瓣上。 他轻轻抚摸那双薄唇,虞礼书的身子猛然僵硬。 “或许你们说的没错,”宴时昼垂下眼眸,他不发疯的时候恬静美好的像是一朵将绽未绽的玫瑰花,“我确实是病了。” “但不是因为林竞思,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哥哥。” 他抱着虞礼书,将下巴搭在虞礼书僵硬的肩膀上,用他干净又甜蜜的嗓音指责着将他引诱下地狱的天神。 “如果不是哥哥,我不会整天想着和哥哥接吻,不会整天躲在被子里臆想哥哥的身体,不会看到哥哥哭就兴奋成这样。” “都是你的错啊,阿鱼哥哥。” 虞礼书听着他无耻的话语,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恐慌和羞耻撕扯着他原本高傲圣洁的灵魂。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但理智指挥着他,给予无耻罪犯最终的判决。 “离开我的家,宴时昼。”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被吻过的泪痕,理智回笼后再次变得沉静冰冷的双眸看着宴时昼。 宴时昼嗅着哥哥颈间的冷松香,叹息般:“我无家可归了,哥哥,我哪儿也不去,你赶不走我。” 虞礼书一把推开再次凑上来的宴时昼,冷冷说道:“你不愿意走,那我走。” “这套公寓,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宴时昼的瞳孔微缩,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阳台的沙发上。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宴时昼。” 虞礼书俯视着他,清晰优美的下颚线上那薄而冷的唇吐出残酷的宣判。或许他的双眸中还带着几分惊慌与痛苦,但宴时昼无法再看清。 第16章 他呆愣般看着虞礼书:“什么——什么叫不再见面?哥哥?” “不再见面的意思就是,”虞礼书重新整理好被揉乱的羊绒外套,清晨的凉意伴随微风拂过,将他的声音传到宴时昼的耳朵里,“不要再叫我哥哥了,以后你对我来说,只是宴总的弟弟。” “仅此而已。” 宴时昼一向知道虞礼书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他的天神,那样善良与慈悲,却又那样决绝与冰冷。 他对上虞礼书淡淡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密密匝匝的疼痛从胸腔蔓延开来。宴时昼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在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正要离他而去。 "哥哥......"他轻唤了一声,"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很漂亮,所以他哭泣着,祈求着,美丽的双眼像是被春雨打湿的桃花,眼角的泪痣好似蛊惑人心的咒语。 他跪在地上,仰视着虞礼书,那样惹人怜惜,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手背上。 “哥哥……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太喜欢哥哥了,我只有哥哥一个人……” “别抛弃我,哥哥……求求你别这样……” “……” “哥哥……” 虞礼书转身背对着他,沉默地站在那里。 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是镀了层薄金一般,在阳台上形成一圈圈明亮的圆环。 良久,他问:“宴时昼,这样是对的事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迷茫和痛苦,“这是不对的,宴时昼,你要学,你要改。” “在你改掉之前,不要再来见我了。” 虞礼书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宴时昼,唇瓣微微颤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公寓的大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一如他的主人,那样温和又决绝地离开了。 宴时昼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地面上,像一朵无声的彼岸花。 第16章 小吵小闹了一下 虞礼书搬出了公寓。 其实他并不热衷于购置房产,整座a市除了虞家的别墅,他也就买了两套公寓,而另一套在离公司较远的政务区。 原来的公寓,他是不敢再回去了。 他害怕见到宴时昼,害怕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害怕他满是泪水的面容,害怕他撕心裂肺的责问与道歉。 “虞总,”安星走到他办公桌前,给他递了一杯茶,“您之前说让宴少爷来公司报道,还……” 还算数吗? 她就怕怠慢了陛下的宠妃,办公桌和工作交接收拾的妥妥当当,就差主人大驾光临了。 虞礼书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吩咐道:“他不来了,另外我准备搬到政务区的那套公寓里,劳烦安特助购置一些必需品和衣物送过去。” 老板心情不好,安星再多好奇心也憋回去了。 “好的虞总,您今晚就能拎包入住。”安星觉得钱包还是比八卦重要一些,麻溜地放下茶杯和一沓资料,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溜了。 但不出三分钟,她又绕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恐慌。 “虞总,宴总来了。” 宴时胤。 这个女人一般出现,都是要大开杀戒的。 虞礼书右眼皮一跳,快速回想了一下最近公司有没有和宴氏抢饭吃。 确认最近生意上没招惹宴时胤后,他只想到一种可能性:是为了宴时昼的事。 可惜他只猜对一半,宴时胤的确是为了她弟弟来找虞礼书的,但不是这个弟弟。 “两天不见,虞总看着憔悴了不少。” 宴时胤被安星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办公室,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接过安星捧来的温水,端详着虞礼书。 她不像裴律珩那样爱拐弯抹角,不等虞礼书客套两句就单刀直入主题: “我听说林竞思去找你还衣服,被宴时昼吓回来了?” 虞礼书并不觉得她是来给林竞思讨公道的,他如实回答道:“宴时昼最近心情不太好,别再让林竞思去找他了。” 虽然知道自己和宴时昼的矛盾根本不怪林竞思,但提起这个人,虞礼书还是有些抵触,更多的是怕他被宴时昼发疯咬死。 “嗯?” 宴时胤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称呼,轻轻挑眉,“看来,虞总和宴时昼小吵小闹了一下。” 安星在一旁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虞总今天来公司的时候嘴唇肿的跟拔了火罐一样,敷了一天冰才恢复原样,怎么着也得是大吵大闹吧。 “宴总来我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吧。” 虞礼书打断了她,靠在办公皮椅上让自己的肌肉稍微放松一些,等着宴时胤说明来意。 “当然,”宴时胤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上面明晃晃地写着“c市东区项目计划书”,“听说虞总很喜欢这个项目,我这次来,是为了助虞总一臂之力。” “相信有宴氏帮忙,虞总拿下这个项目应该不成问题。” 虞礼书知道她说的没错,云耀很少涉足地产,但宴氏在这方面就根基深厚许多,让鹿森在一个不太重要的项目上松口,还是很容易的。 但他也知道宴时胤不会白白帮忙。 “宴总想要什么?”他看着宴时胤,带着几分审视。 第17章 宴时胤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虞总拒绝和裴家的联姻。” “什么?” 虞礼书愣了一下,他认识了宴时胤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提出这么古怪的要求,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难道宴时胤和裴家有仇? 不对,前不久他们还有合作,那到底是…… “虞总不用想那么多,”宴时胤见他犹豫,指尖不耐地敲了敲手里的杯子,深红色的美甲发出吧嗒的轻响,“只需要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虞礼书自然是答应了,不过他并非偷奸耍滑之辈,还是和宴时胤说清楚:“我原本也没有和裴家联姻的意思。” 但宴时胤并不在意,“我原本也没有让裴律珩拿到这个项目的意思。” 这下虞礼书听出她对裴律珩的不满了,而让宴时胤不满的人,在他的认知中,蹦跶不了两天就会被掐死。 “送给虞总,不过是件小小礼物,”她站起身来,将计划书留在待客的茶几上,“只要虞总言而有信,不再和裴家……的江小姐接触就好。” 虞礼书:“那是自然。” 宴时胤对这次简短的谈话很满意,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留。 只不过,出于宴夫人的嘱咐,她又多说一句: “哦对了,宴时昼那边还劳烦虞总看着点,别叫他闯祸捅篓子。” 安星嘴角直抽,篓子都快捅完了好不好,能不能早点把你弟弟领回去,自从他来了虞总家,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她真的很想让宴时胤替宴时昼赔钱,但是她不敢。 虞礼书头疼地摆摆手:“我知道。” “不过,”宴时胤不像宴夫人那样被宴时昼蒙蔽,她还是好心提醒一句,“就算养条狗,也不能天天给肉吃,等哪天不给了,狗容易吃了主人,你说是不是?” “告辞。” 安星凭借高超的职业素养,扬起一个假笑:“宴总,这边请。” 第17章 虞总真是好手段啊 虞礼书处理完工作,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秘书处的人都早早下了班,安星也被他准了半天假连着周六日一起放。 走出电梯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电话那边的人正是平白无故被宴氏抢走项目的裴律珩。 “虞总真是好手段啊。” 虽然裴律珩的声音还是温润含笑的,但虞礼书大致幻想出对方笑眼眯眯却咬牙切齿的模样。 没想到宴时胤行动这么快,一个下午就有成效了。 虞礼书装傻:“这么晚了裴总有什么事吗?什么好手段?” 裴律珩发出一声轻笑,柔中带刀:“好啊,是宴家那个假少爷帮你从中捣鬼的吧。” “裴总可真是误会我了,”虞礼书打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的另一道影子,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压低声音,“与其臆测我,不如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什么人?难不成还能是宴时胤?” 裴律珩简直觉得宴时胤有什么大病,自己和她无冤无仇的,整这么一出给他拜早年呢? “与其大晚上打扰他人清净,裴总不如直接去问宴总。” 虞礼书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把车门重新关上,冷冷说了一句:“出来吧。” 夜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隐隐约约的城市噪音,尾随他的人躲在暗处一动不动。 “不要耍这些小手段,宴时昼。” 他对着空气,警告般说道,随即坐回车上,目光扫过后视镜里穿着灰色卫衣戴着冒兜口罩的人,踩动了油门。 宴时昼看着远去的车,缓缓走出黑暗的隐蔽区,他的眉眼在灯火之下是秾丽深艳,如画中走出的精魅,美丽的双眼随着灯光倏忽间透射着冷光。 回家的时候,安星派来的人已经把新公寓打扫的一干二净了,甚至还贴心地把原来书架上的书又买了一套摆好。但她没有把他的睡衣带到新家,虞礼书只好先穿了一套舒服些的休闲服。 新家的卧室依旧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政务区的夜晚要比市中心静谧的多,他躺在床上,把自己包裹在月光淼淼的夜色里,甚至能听到窗外的鸟鸣。 虞礼书闭上眼睛,宴时昼哭求的样子还在脑海中盘旋回荡,怎么也赶不走,他知道今晚自己会失眠了。 “吧嗒。” 他摸黑打开卧室的夜灯,暖色的光晕笼罩着这片空间,走到边几前,宴时昼送的那对袖扣静静地躺在玻璃展柜里。 虞礼书是个喜欢不断反思的人,尤其在他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甚至情愿把宴时昼的疯症言行归咎于宴家的疏于管教和自己的过分溺爱,才让他把这种感情寄托在自己身上。 或许他只是最近心情太差,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或许他只是被心理干预的事情激怒,才故意让自己难堪。 或许他只是没有机会遇到喜欢的人,才错把自己当成欲望的载体。 可是当他拿起那对袖扣,攥在手心里时,冰冷的触感传递到左手手心,而残破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即便他为宴时昼找再多理由,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再也不会戴这对袖扣,因为此时的它们多了一层不被允许的暧昧含义,“亲如手足”变成了“想与你双手紧扣”的晦涩。 第18章 如果他还是和宴时昼待在一起,宴时昼笑时他会想到那玫瑰般的唇瓣如何与自己相贴啃噬,宴时昼哭时他会记起一段强迫与乞求交织的爱语。 这样的情况不被允许出现在虞礼书的人生里,就好像血红的罂粟不被允许绽放在皑皑雪山中。 虞礼书将袖扣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又重新合上抽屉。 他不能让自己的感情继续纠缠不清,更不能让自己荒唐地陷落其中,他要做回从前的那个人。 那样,宴时昼就不会再对自己产生什么幻觉了。 他走到浴室,用冷水泼向脸庞。 冰凉的感觉让虞礼书清醒了些,他用力擦掉脸上的水珠,然后关掉蓬头,回到卧室,开始处理工作。 用源源不断的繁忙来躲避对某些事的不断思考和自伤,是虞礼书最擅长也最常做的事情。 c市的项目既然有宴时胤答应出手,想必用不了多久,裴律珩就会出手,这个项目也算了却他一桩夙愿,后续他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云耀影娱上了。 电脑屏幕上弹出安星发来的邮件,是关于包装公司最近准备力捧的几个新人,从背景调查到后续发展都详细在列。 虞礼书的目光只是迅速地扫过档案,就锁定了其中一个古铜色皮肤、金发绿眸的男性,他的身形十分健美,肤色也极具野性,尤其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正是他需要的“希腊神话”式美男子。 没有严重的黑料,声音也很不错,只要他愿意捧的人,就算是演戏白痴也能被调教成一代新星。 虞礼书越看越满意,恨不得立马就签下来,随即给经纪人发去指示:尽可能签下这个人,可以给到最优待遇。 处理完这一切,他的心情才转好一些,关掉灯回到床上。 第18章 我是来上班的 虞礼书是个很勤快的老板,他每天七点起床,八点就会到公司办公室,而安星作为他的特助,七点半已经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 手里捧着咖啡,眼下垂着眼袋,安星挂着颓丧的表情踏入公司门时,想起前台新聘了实习生,又重新换上完美的微笑阔步走进大门。 随即她看到了站在前台旁的宴时昼。 安星:? 她最近睡眠不好,出现幻觉了吗。 宴时昼今天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原本是普通职员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变成了模特执事,矜贵优雅的小王子,撕漫而出的美少年。见了安星,甜甜地接了一句:“安特助,早上好。” “宴……少爷?” 安星努力让自己不要把眉头皱得像要打结,挤出一个尽可能不像想杀人的笑容:“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上班的。”宴时昼用指尖点了点自己胸前的金属名牌,但安星一眼看出这是他自制的假冒伪劣产品,甚至没有写职位只写了“宴时昼”三个字。 安星感觉自己忙碌但平静的生活即将变得忙碌且鸡飞狗跳,她不知道虞礼书和宴时昼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助理她不可能让老板的弟弟站在这儿装前台。 这时跑去上卫生间的前台回来了,“我回来了,谢谢你小哥哥——安特助?” 前台被安星吓了一跳,上班第一天就被上司抓包,他怎么这么倒霉qaq 但安星没心思处理一个小前台,她只是用身份卡刷开门禁,笑着请道:“宴少爷,先跟我上楼吧。” “好的,安星姐姐。” 看着宴时昼的笑容,她突然有一种宴时昼的门禁身份卡被虞礼书取消的猜测。 员工电梯到达二十八层,就是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处。 宴时昼并不是第一次来云耀,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待客厅,直接坐到了秘书处的工位上。 提前到岗的几个文秘大眼瞪小眼,他们都认识宴时昼,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早单独来公司。 安星:天要亡我! 她呵呵笑着:“宴少爷,您要见虞总还是去待客厅等等吧,这座位……” “我不是来见哥哥的,”宴时昼打断她,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我是来上班的。” “这……” 安星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 七点四十一。 老板,你怎么还不来! 宴时昼笑:“之前哥哥不是吩咐过我来秘书处报道吗?是安特助不愿意,还是哥哥反悔了?” 显然这两个答案安星都没法说出口。 她只好硬着头皮指出另一个空余的工位:“那您先坐那儿吧,这里有人了。” 宴时昼衡量了一下自己所坐位置到总裁办公室的距离,不满地问道:“这个位置坐的是谁?这么近岂不是都能看到哥哥在干什么?” “呵呵。” 安星忍了又忍决定再忍十分钟:“这是我的座位。您放心,虞总一般会拉上百叶窗。” 她看着宴时昼挑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说话,那架势就跟贵妃娘娘拿乔小嫔妃,头皮有些发麻:“那要不……我跟您换一换?” 宴时昼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谢谢安星姐姐。” 安星忍住怒气,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您喝杯茶吧。" 她办公桌上东西挺多,她看着离老板来还有一阵儿,打算再拖一拖,万一老板醒悟了开明了把宴时昼扫地出门了,她不就不用搬了。 第19章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回荡在整个秘书处。 安星眼疾手快地先宴时昼一步接起了电话,同时做出一个“不好意思请稍等”的表情。 “喂?” “安特助,”对面传来刚刚那个小实习生的声音,“有一位江小姐想见虞总,说是来送早餐。” 安星右眼皮一跳,又看了一眼宴时昼,见对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资料,才压低声音回复道:“是……江娩眠小姐吗?” “是的,江小姐还说,她是裴律珩的妹妹。” 宴时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安星,眼底墨色涌动。 “啊,这个,”安星飞快地权衡了一下是江小姐的面子重要还是宴少爷的心情和江小姐的性命重要,果断选择了后者,“麻烦你转告她,虞总今天不来公司。”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闻言轻轻挑眉的宴时昼。 “安特助,”宴时昼抱臂斜靠在办公椅上,用指尖点了点日历上画着圈的“工作日”,“今天哥哥回来上班吧?” 安星的大脑在他问出问题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答案:“这只是推辞的说法……你也知道有很多人不怀好意接近虞总。” 宴时昼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包括但不限于某卖身小鲜肉a,某出轨女星b,某不自量力服务生c,某逢场作戏小少爷d…… 下场无一例外都不是很好呢。 他眉眼弯弯,露出一个令安星毛骨悚然的笑容来: “裴律珩的妹妹怎么配和哥哥结婚呢?安特助做的对。”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乖巧讨怜,安星顺着他的目光朝后看去,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老板。 虞礼书。 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江娩眠。 第19章 我希望您能和我结婚 江娩眠今天换了一身更加淑女的白色连衣裙,素面朝天,容颜靓丽,手里拎着两个保温袋。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宴时昼,因为对方看她的眼神过于冷戾,即便顶着一张秾丽蛊人的脸蛋,也让她心生忌惮。 她悄悄后退一步,躲到了虞礼书身后。 有林竞思的前车之鉴,安星右侧的手稍微挪动了一下,随时准备制止宴时昼发疯。 虞礼书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现在一看到宴时昼就感觉头皮发麻。好在宴时昼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两眼,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在场的人除了宴时昼都悄悄松了一口气,虞礼书觉得他这次总算学乖了,懂得知错就改了,心里也宽慰了些许。 他转过身礼貌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江小姐,我们到待客厅谈吧。" "好。"江娩眠有些惊喜,她本来对虞礼书这边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他的态度还算宽和。至少在她看来,让她进公司送早餐已经是一种让步了。 二人前后脚进了待客厅,玻璃门轻轻地打开又关上,从秘书处这边看过去,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俊男美女的轮廓,好似一对璧人。 安星狐疑地看了一眼低头打游戏的宴时昼,发现对方不仅心态很稳,甚至还拿了三杀。 "triple kill"的机械音伴随着画面中被一枪爆头的敌人,鲜血喷溅了一地,面容乖巧漂亮的青年兴奋地舔了一下唇瓣,露出一截猩红的舌尖。 观察了宴时昼许久,安星终于放下心来,起身接了两杯咖啡,按照惯例给虞礼书送过去。 这边虞礼书秉持绅士风度,先是和江娩眠闲谈了几句,才得知对方是a大本地毕业的学生,学的是芭蕾舞。 其实他们圈子里的富家子弟无非就两种,一种是他和宴时胤、裴律珩这种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大学里读的都是商科金融,而另一种则是被家族放弃的享乐富二代。 比如宴时昼,大学本硕读的都是游戏设计与软件开发。 话到这里,虞礼书也大概猜到了江娩眠在裴家的处境。他礼貌接过尚且温热的早餐海鲜粥,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虞先生,"江娩眠选择了一个相对疏离但不冒失的称呼,"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我希望您能和我结婚。" 安星:! 她悄悄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端着咖啡往后退了两步。 "......"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轻微**了一下,他看着江娩眠紧张般攥紧裙边的手和逐渐坚定的双眼,有些头疼。 他换了一个更加后靠的姿势,试图减轻这场谈话的博弈感。 "江小姐,我今年二十九了。" 他的容颜依旧俊美出尘而不见岁月痕迹,但举手投足间已是成熟男性的魅力,江娩眠低下头时刚巧能看到他熨烫得体的西服裤脚和锃亮奢贵的皮鞋。 她咬了咬唇,说:"这是虞总的优点。" 他们之间差七岁,但在这个圈子里,老夫少妻最为常见,如果江娩眠一定要选一个和裴律珩势力相当的人保全自己,英俊绅士的虞礼书在一众大腹便便的老总中无疑是最优解。 江娩眠自问,如果能和虞礼书结为夫妻,哪怕是相敬如宾,也是极为幸福的。他工作沉稳,尊重女性,洁身自好,情绪稳定,如果做丈夫能够评分,那虞礼书就是唯一那个一百分。 何况...... 江娩眠看着眼前清冷而矜贵的男人,他的领口只解开一颗扣子,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上是清晰而完美的下颚线,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殷红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之上,那双深黑色的眼眸里熠着微光,落地窗漫入的暖阳都显得黯然失色。 第20章 所有人都知道虞礼书生的极好,但他的好和宴时昼不同。 如果宴家少爷的脸蛋诱人堕落的鬼魅,那虞礼书便是远在云端的天神。 聪明的人会远离宴时昼,而恶劣的人会肖想虞礼书。 江娩眠不是那个恶劣的人,但虞礼书于她而言是裴家这片苦难海上唯一的浮木。 女生染上期冀的眼神对上虞礼书,他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折衷的回答。 "很抱歉,我不能和你结婚,但这不是因为你不够好。" 他的音色很好听也微泠冽,但说出的话仍然得体:"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是,现在结婚对你来说不是一桩划算的事。" 剩下的话他没有挑明。裴老爷子死前,只要江娩眠不出差错留在裴家,总能从裴律珩手中分一杯羹,但若此时成婚,以裴家的古板迂腐,她就成了泼出去的水,彻底被踢出遗产角逐游戏。 江娩眠是个聪明的姑娘,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但她亦是迫不得已。 "我......没有强迫虞先生应承这件婚事的意思,"她垂下头,像只沮丧的小兔子,"如果不能结婚,订婚也可以......我保证会在结婚前退掉这门婚事......" 没有听到虞礼书的回答,江娩眠咬了咬牙,抬头说道:"其实,裴律珩手里,有我的把柄———" 虞律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在耳边炸开。 第20章 是他一味纵容,步步退让 虞礼书从待客厅走出来的时候,眉眼染上一层威严与冷肃。 "虞总?" 安星想叫住他,只听得一句"今天的会议取消",便见他往电梯门走了。 她疑惑地扭头,透过玻璃看到坐在沙发上眼眶微红的江娩眠,心下有些诧异。江小姐这是说了什么把老板惹毛了? 那也不能把人家小姑娘吓哭吧。 安星在心里默默谴责了一下她家霸道总裁的不怜香惜玉,扭头就看见宴时昼站起身追着虞礼书跑过去。 "哥哥!" 宴时昼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声音也略微沙哑,他跑过去想抱住虞礼书的胳膊,却被他侧身躲开了,顿时眼中蒙上一层薄雾。 "哥哥......" 心里还想着江娩眠的事,虞礼书没有太多心思和宴时昼纠缠,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疏离的像对待陌生人,宴时昼心中升起一阵惶恐不安,他宁愿虞礼书现在打他骂他,而不是对他不管不问。 眼看着虞礼书转身就要走,宴时昼只能抛出他感兴趣的东西。 "等等,我知道哥哥要去找裴律珩。" 这话成功让虞礼书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宴时昼平静的神情和黑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宴时昼。 但宴时昼很快换上了虞礼书最喜欢的那张笑脸,他贴近虞礼书,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 "我也知道裴律珩在用不好的视频威胁江小姐。" 虞礼书呼吸一滞,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埋头工作的秘书们,一只手拉住了宴时昼的手腕。 "闭嘴,去车里说。" 宴时昼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抓着自己的修长手指上,笑容中染上几丝得意和甜蜜。 走到电梯里,他又按耐不住地想和虞礼书拉手,却被对方触电似的闪开了。 "阿鱼哥哥......" 宴时昼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缕暗色。 他的阿鱼哥哥什么都完美,就是太害羞了,这样可不好。 江娩眠的事不方便在外面谈,虞礼书换了一个话题: "宴时昼,我记得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在改掉你的毛病之前,不要再来见我。" 爱哥哥是病吗? 宴时昼不懂,也没有人教过他不能爱哥哥。 但看着对方冷淡的眉眼,他选择了说谎。 "哥哥,我那天只是太伤心了。" 微微下垂的眼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委屈的情绪,宴时昼回忆着那晚的事,飞快又熟练地编造着自己最擅长的谎言。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假少爷,林竞思还拿着哥哥的衣服来找我炫耀,哥哥不哄我,还说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虞礼书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他抿起薄唇,避开宴时昼的目光。 "都是我的错,哥哥,我知错了。" 泪珠划过他精美如白瓷的脸庞,称得上"梨花带雨"四个字。 宴时昼是操纵和蛊惑人心的高手,这一点虞礼书并非不知,只是这么多年他被宴时昼哄骗,被他黏腻甜美的纠缠蒙蔽,亦是他一味纵容,步步后让。 他心知肚明,抑或是甘之如饴。 虞礼书沉默半晌,直到电梯到达地下一层,才给这位死刑的罪犯改判了无期。 "......你也是个大人了,我们还是分开住。" 宴时昼知道这是虞礼书态度的松动和退让,他眼中立刻迸发出摄人心魂的光亮。 "好,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虞礼书还愿意见他,看他,贴近他,便是让他变作那地下肮脏龌龊的硕鼠,他也心甘情愿整日以缝中偷窥为欢,以盗窃禁果为乐。 宴时昼这么想着,心里甜丝丝的,他跟着虞礼书走到车旁,钻进了副驾驶。 车门轻轻关闭,虞礼书开了暖风,无名指不经意间划过后视镜上宴时昼亲手做的小兔子挂件。 第21章 他斟酌着开口:"你是怎么知道......裴家的事情?" 宴时昼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心中纯洁天真的孩子,裴律珩行事阴毒,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同宴时昼商议此事。 "江小姐是怎么和哥哥说的?" 宴时昼微微歪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但快到无法被虞礼书捕捉。 "她说裴律珩用派对乱.交的视频来威胁她,没有说别的,是吗?" 虞礼书微微抿唇,默认了他的说法。 在他看来江娩眠是个有些胆小的姑娘,照片一事八成是裴律珩的手笔。 现在裴家的入赘女婿是个不好惹的,裴律珩撬不动他,就从他的女儿入手。 以他对裴律珩的了解,哪怕江娩眠如约结婚,裴律珩也不会就此放过她,反而会以此为把柄,得到更多的东西,慢慢撬动母亲喜爱的继父。 宴时昼见他关心江娩眠,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嫉妒。 "所以哥哥是想用新星计划的项目来和裴律珩谈判吗?就为了帮江小姐?" 他知道的比虞礼书想象的多,但虞礼书一方面是可怜江娩眠,另一方面是想借此事脱手新星计划,把资源和重心放到新启动的神话计划上来。 再加上他已经答应过宴时胤那边不联姻,他不想因为一个项目间接害了江娩眠。 这些事他并不打算解释给宴时昼听,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是,但不只是为了她"。 "哥哥真善良,"宴时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不需要哥哥出手也能解决哦。"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回复,轻哼了一声。 能解决的人已经出手了。 第21章 相爱是不需要界限的 "什么?" 虞礼书没听清他的话,又或是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哥哥知道宴时胤认识江小姐吗?" 宴时昼不打算在这种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事情上隐瞒,便直接抛出了确切的信息。 "她们以前是一对哦。" "什么?"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虞总被这个消息砸蒙了。 江娩眠和谁......宴时胤??? 他只觉得荒谬至极,可宴时昼的神色不见半分玩笑。 "哥哥,人和人相爱是不需要界限的。" 宴时昼认真地看着虞礼书的眼睛,他知道虞礼书或许不能理解这些,但有宴时胤和江娩眠的先例在前,也能让哥哥更容易接受。 "所以我爱哥哥,也不是错的。" 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出了后半句话,暖风的声音在车内响动,虞礼书没有听到。 虞礼书一时不知道该震惊性别,还是该震惊宴时胤那个令a市企业闻风丧胆的女人和江娩眠这个腼腆可爱的姑娘谈过恋爱,可谓是老牛吃嫩草,狮子吃绵羊。 他突然回想起宴时胤那天要求他拒绝联姻的话来。 怪不得,怪不得。 "所以哥哥,这件事宴时胤会解决的,你就不用再操心啦。" 宴时昼把手机上的信息展示给虞礼书,然后吃醋般补了一句:"也别再见江小姐了,她有宴时胤管着,不会有事的。" 手机屏幕上是宴时胤的信息,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我会处理,看好你的阿鱼哥哥,别插手。】 虞礼书这下基本相信了,宴时胤在他认知里是个很少管闲事的人,这番亲自送项目恐怕是为了江娩眠。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瞥向一脸乖巧的宴时昼。 “……” 宴家风水养人,姐弟两个都...... 宴时昼懒得管宴时胤的事,见虞礼书信了就立马开始做正事:赖在虞礼书的车上。 "哥哥,你刚刚的意思是原谅我了吗?" 虞礼书不去看他湿漉漉的眼神,握着方向盘微微抿唇。 "我送你回公寓。" 他指的自然是原来那套公寓。 宴时昼失落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手机上,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哥哥之前的东西有落在公寓里的,顺便来拿一下好不好?" 一点小事当然不想麻烦安星再跑一趟,虞礼书不疑有他,点头应允道"嗯"。 车辆行驶到公寓不过十分钟,期间宴时昼也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不胡闹,让虞礼书糟心的一早上得到稍许宽慰。 直到下车时,宴时昼一脸严肃地用手指比着车前镜调整了滑盖。 "哥哥的副驾驶只有我能坐,如果镜子滑盖的位置变了,就是哥哥捎了其他人。" "......" 虞礼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歪理,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下车。" 再次回到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公寓里,虞礼书不可否认的确要比新的公寓舒服,如果不是为了避开家里胡闹的小孩,他也不会搬出去。 家里的陈设也没什么变化,看来安星是照着家具又买了一套新的。想到这里虞礼书又觉得做事细致的特助不太可能落下东西。 "你刚刚说落下的是什么?" 狐疑地看了一眼欢欢喜喜去给自己倒水的宴时昼,虞礼书开口问道。 "啊,"宴时昼把一黑一白两个杯子放在客厅茶几上,"哥哥先喝水,我去拿。" 虞礼书的目光落在杯子上,依稀记起这好像是前年宴时昼过生日,撒娇挟持自己去店里一起做的,杯底还刻了两个人的名字。 第22章 ......现在想想,以前便是他做的越界了。 不一会儿宴时昼捧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下来了,献宝似的双手递给虞礼书: "哥哥落下这个了。" 虞礼书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红苹果吊坠。 他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拿着盒子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动,像是泠澈的清泉被轻轻划拨搅动: "这个......你一直留着吗?" 思绪在一刹那间被拉回十年前,少年温柔的声音与轻柔的拥抱,他在寒冷彻骨的海洋中,拽住那一缕微弱的光亮。 宴时昼看着他,温柔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哥哥还记得吗?那天哥哥对我说的话。" 虞礼书当然不可能忘记。 他沉默良久,清冷如雪的眼眸中闪动着柔软的微光。 "我......当然记得,时昼。" 宴时昼听到熟悉的称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亲昵地坐在了虞礼书的身旁。 "安星姐姐已经把会议取消了,哥哥今天就留在家里,好不好?" 他提出了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似乎怕虞礼书拒绝,又信誓旦旦地补充道:"我保证不会再胡闹了。" 青年小心翼翼的神情近在咫尺,似乎与那日放肆亲吻他的人大相径庭,虞礼书攥紧那枚红苹果吊坠,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 "......好。" 第22章 右手已经不疼了 虞礼书上午待在书房里处理工作,难得没有被宴时昼黏着,效率奇高。 装着苹果吊坠的小盒子静静地躺在书房的边柜上。 直到中午,他才从工作里抽出神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将手中的资料放下。 “时昼?” 他走出书房,轻轻唤了一声,被厨房滋滋的声响盖过了,一楼传来食物的香气,让一向不算重口腹之欲的虞礼书久违地感到了饥饿。 开放式厨房在客厅和餐厅的对面,虞礼书走过去时,正看到宴时昼在做饭。 他身上还穿着虞礼书的睡衣,身形高大,短了一小截的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腰上系着一块围裙,向后勾勒出宽肩窄腰和完美的背肌。 手上的菜刀飞快却优雅地切割着半解冻的牛肉,他的手型过于完美,骨节分明而白皙修长的手随着刀刃而颤动,仿佛手下不是血淋淋的肉片,而是一排钢琴键。 一旁的煮锅发出阵阵响动,升起一缕喷香的蒸汽。 宴时昼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不停,回过头露出乖巧的笑容: “哥哥先坐一会儿,饭快好了。” 阳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深黑色的瞳孔折射出温暖的光,虞礼书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俗话说每一个总裁都会有胃病,虞礼书却是个例外,因为宴时昼总是严格地监督着他按时吃一日三餐,甚至很多时候会乐于亲自下厨。 由于习惯而被忽略的生活琐碎记忆在静谧的中午缓缓流动,虞礼书恍然间发现宴时昼就是这样陪伴了自己许多年。 虞礼书走过去替他拿了两个胡萝卜准备切,却被一把夺去了。 “小心伤到手,”宴时昼把刀扔到了较远的地方,“我来做就好。” 虞礼书这才发现自己被割伤的右手掌心已经不怎么痛了。 他抬眼望去,发现宴时昼已经熟练地把胡萝卜丝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切得很细、很均匀,像是一根根精致的银针。 “以后别亲自下厨了,”虞礼书微微皱起眉头,“你的手用来敲键盘和弹钢琴就好,何必……” “我喜欢喂饱哥哥。” 宴时昼打断了他,声音甜丝丝的,眼中闪过晦涩的暗光,“更何况,我也很喜欢切菜。” 看得出他刀工极好,虞礼书无奈地摇摇头,既然是宴时昼自己喜欢,那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宴时昼利落地把切好的材料放进锅里,不出半个小时,就已经把两菜一汤做好,而不被允许上手帮忙的虞礼书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忙活。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婚后生活的感觉。 “哥哥最喜欢吃这些了,快来尝尝。” 虞礼书僵硬着脸把这种奇怪的念头清理出脑海,站起身来应了一声“来了”。 宴时昼的手上还沾着刚刚揉过的肉汁,看到虞礼书走过来,他无辜地敞开双臂: “哥哥,我怕弄脏睡衣,你帮我解开围裙好吗?” 虞礼书刚想说先去洗手,就看见水龙头下方铺满了泡洗的水果和海鲜,没有留一点地方给他洗手。 “……” 对方忙了一中午,他没有揭穿这些小心思,只是走过去,替宴时昼解开了围裙。 一米九的宴时昼比虞礼书高出半个头,上身肩膀又宽大,他只能微微俯身,环过对方的腰去解围裙的打结。 鼻尖不可避免地贴近宴时昼结实饱满而不浮夸的胸膛,他稳住前倾的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碰触到对方,然而,对方的呼吸喷洒在颈部皮肤上,还是带来一股莫名的热度。 他的耳朵不自觉泛粉,手指也变得僵硬起来,不敢继续解开。 “哥哥。” 宴时昼察觉到异常,微微偏头看着完全被自己圈在怀里而不自知的虞礼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第23章 他低头将唇贴近虞礼书的耳垂,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暧昧性感的低沉,“怎么了,不好解吗?” 虞礼书的手僵硬了几秒钟,突然用力扯了一下,围裙被解开,他立即想要退开。 宴时昼却坏心眼地向后倒了一下身子,失去支撑力的虞礼书整个人向前扑,直接撞到了对方坚硬的胸膛上,被他顺势搂紧,牢牢禁锢在了怀里。 深嗅了一口哥哥身上好闻的冷松清香,宴时昼宛如偷腥的猫,立马很识趣地松开了怀里的人。 面上是他招牌的无辜模样,天真无邪。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哥哥的身体这么柔软呢。” “……” 虞礼书的教养令他无法回应对方似有若无的调戏,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多想。但自从那天宴时昼发疯亲过自己之后,一些动作在他看来就有些暧昧和越界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转过身走到餐桌旁,看着宴时昼精心准备的饭菜,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心又软了下去。 “吃饭吧。” “好哦。” 宴时昼用舌尖轻抵了一下上颚,才将兴奋感压下,乖乖地跟着虞礼书坐到了餐桌上。 他夹了两块牛肉放到虞礼书碗里,“哥哥,尝尝这个。” 又站起来盛了一碗汤,“哥哥,也试试这个。” 虞礼书看着忙活个不停的宴时昼,轻轻阻止了他的动作。 “好了时昼,我右手已经不疼了。” “这两天的事,我也不怪你了。” 第23章 我替他向你道歉 因为江娩眠的事情取消了工作,虞礼书决定下午带宴时昼出门吃饭,省的他忙活,又能顺便买两身衣服。 迈巴赫驶入市中心高奢云集的商场车库,虞礼书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穿着连帽卫衣打游戏的宴时昼,决心要给他置办两套得体的西装。 从电梯直接坐到一楼,虞礼书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标志,发现新开了一家gelato。他看了看手表,还有很长时间可以逛。 “时昼,你要去买点冰淇淋吗?”虞礼书停下脚步,询问道。 宴时昼极端嗜甜。 但比起吃冰淇淋,他更开心的是哥哥熟悉他的喜好。 “好,哥哥在这里等我一下。” 宴时昼打了一声招呼,只拿着手机跑去商场另一端买gelato了。 一旁服饰品牌店的店员见虞礼书衣着不凡气质矜贵,又停在这里等人,连忙上前推销。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这家店是偏向于年轻化的潮奢品牌,而非高级成衣定制,并不是虞礼书会穿的档次,但他注意到站台上一套v领的男士羊绒上衣,脑中立马浮现出宴时昼穿上的样子。 他脖颈修长,这件衣服能衬托出精致的锁骨和完美的肌肉,既不幼稚,也不古板。 还有这条裤子,难得是宴时昼那双长腿穿上不会短的款式,搭配卫衣也不错。 这么想着,虞礼书便直接定下。 “这身直接包起来,最大码。” 店员见他连价格都不问就买下,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连忙让其他店员去打包刷卡。 虞礼书又拿出手机,和商场经理打好了招呼,把今天他看好的都直接送到公寓里去。 对了,还要给宴时昼重新扩一个衣帽间。 “虞先生?”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虞礼书闻声回过头,便看到林竞思站在那里。 他换上了更加昂贵得体的衣服,修理过的新发型衬得面容清爽明媚,眉眼与宴夫人十分相似。 回想起林竞思出现后的种种,虞礼书有些头疼地往后退了半步,免得宴时昼等会儿看见了又发疯。 但对方并不是心思玲珑的人,见到虞礼书有些喜悦,眉眼弯弯,脸颊上都泛起一阵薄红。 "您也来买衣服吗?好巧。" 林竞思说到这里,回想起了那件未能送到虞礼书手上的大衣,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您的那件大衣......" "没事。" 虞礼书打断了他的话,言语礼貌而略显疏离,"关于时昼做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虽然不能弥补你的受伤......"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林竞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其实家宴的第二天他就了解了虞礼书是什么人,是a市年少有成的企业家,是和宴时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唯独不是他可以靠近的人。 "我怎么能接受您的道歉呢?如果不是虞先生替我挡下那一刀,我恐怕......" 林竞思回想起宴时昼那时握刀的狠劲,还有些后怕,但对于虞礼书,他是真心感激的,毕竟他已经帮助了自己两次。 他不想让虞礼书和宴夫人为难,便只能选择后退一步。 "宴先生的事,我不会计较的,请您放心。" 得到他的承诺,虞礼书也未能松一口气,而是愈发愧疚。毕竟林竞思什么都没有做错,被占了自己位置的人伤害,还要被要求不再计较。 他决心把话挑明,这样谁也会少受些伤害。 "是时昼做错了事,无论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答应你,也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 虞礼书说完这话,又有些自觉理亏,毕竟他能给林竞思的,宴时胤也能给,无非就是金钱、资源和地位。只要他不肖像宴氏集团,宴时胤是不介意把他当作富家少爷养的。 第24章 但林竞思并没有分毫不满,反而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相信虞先生。" "先生,您的衣服包好了,"这时店员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经理已经吩咐过,会直接送到您的住址。" 理智告诉虞礼书不能再待下去了,等会儿宴时昼回来看到林竞思免不了又要闹腾。 "那么,我先走了,"虞礼书递给林竞思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烫金的姓名与联系方式,"林先生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好。"林竞思手下名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口袋里。 他看着虞礼书远去的背影,又回想起那晚在会所被救下的场景。 虞礼书站在那里,俊美的五官在冷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银色,那样遥不可及,如若不是身居高位,不知会有多少人飞蛾扑火,只为博得美人倾心。 所以连宴家都不在乎的宴时昼,才会在涉及虞先生的事情上,那样失控。 倘若陪在虞先生身边的人是他,恐怕也不能容忍他人插足觊觎。 林竞思看着远处,虞礼书正走向拿着冰淇淋折返的宴时昼,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清冷如雪的面容变得那样柔和。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人生中被偷盗剥离。 这样的想法在一瞬间划过他的心。 第24章 很好骗也很可爱 宴时昼穿过人群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一份草莓味一份薄荷味。 "唔,"虞礼书轻轻添了一口对方递到嘴边的薄荷冰淇淋,是他爱吃的低糖口感,便伸手接了过来,"走吧,去给你做两套衣服,刚好有认识的设计师在店里。" “都听哥哥的。” 宴时昼亲昵地拉住虞礼书的另一只手,他很享受虞礼书陪伴的时光,平日里他很少有时间陪自己出来逛,此刻看着低头抿冰淇淋的虞礼书,他的心逐渐被幸福感充满。 被品牌经理请到vip室,等候多时的设计师和店员已经把适合宴时昼的新季服饰拿出来摆成了一排。 “时昼,这些都去试一遍。” 虞礼书坐在沙发上,一口口抿着宴时昼没吃完的草莓冰淇淋,心情相当不错。 云耀最出色的模特,也不敢说比衣架子似的宴时昼相媲美,他的身材非常好,宽肩窄腰,肌肉匀称,高大修长,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 更何况他生得容色秾丽,往哪儿一站,让虞礼书有一种玩娃娃换装游戏的感觉。 宴时昼乖巧地点点头,拿起衣架上的衣服朝着试衣间走去。 虞礼书坐在外面等他,翻看了几页杂志,留意到一个熟悉的人。 蜜色皮肤,金发绿眸,正是他准备为“神话计划”新签下的模特,印在杂志上愈发耀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收到经纪人把人签到手的消息。 他又看了几遍这人的外观条件,觉得有些可惜,便给安星发了条信息,让把人过两天请到云耀,他亲自来谈。 “哥哥。” 刚刚发完信息,宴时昼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身怎么样?” 他换了一套休闲的灰色套装,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让虞礼书瞧看,上衣裁剪得体,下装却有些紧,把不该凸显的地方勾勒出来了。 周围还有店员看着,虞礼书尴尬地轻咳一声,起身拉住了宴时昼,把他往更衣室拽去。 “哥哥?” 帘子拉上,虞礼书不自在地瞥了一眼宴时昼的下半身,把一条更宽松的裤子递给他:“先穿这条,身上这件太紧了,我让人家改改。”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吃的什么,除了脑子不长,哪里都长的卓尔不群令人艳羡。 那晚那句“哥哥,好可爱哦”又浮现在脑海中,虞礼书抿唇后退一步,耳尖泛起一层薄粉。 宴时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眼底闪过浓暗的笑意,面上却羞答答的,接过了虞礼书递来的裤子。 虞礼书刚要转身出去,就听见他一把把裤子脱了,一时间掀帘子也不是不掀也不是。 “哥哥,等等我换好再出去。” “……你动作快点。” 原本不算狭小的空间里站了两个人,宴时昼又人高马大的,虞礼书背对着他,只觉得空气都有些稀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虞礼书垂眸看着地面,许久也不见他穿好,便问了一句:“好了吗?” 宴时昼没有回答他,窸窣的声音也没停下。 虞礼书以为他哪里不会穿,转过头来,正对上宴时昼懊恼的神情。 他还维持着提裤的姿势,只是拉链卡住了,拉不上去,就卡在身前。 虞礼书:…… 这件裤子不算紧身,怎么又卡住了? 宴时昼眨了眨眼,看着他不自在的神情,无辜地说道:“哥哥,卡住了。” 虞礼书深吸一口气,手伸到裤子拉链上,捏住暗扣,往上用力提拉了一把,没拉上去,反而把宴时昼弄哭了。 他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楚楚可怜地嗔怪:“哥哥,太紧了,先弄松一点。” 虞礼书看了他一眼。太紧怪谁? 他只好蹲下身去,看拉链有没有损坏。 宴时昼看着蹲在他身前将脸凑近的虞礼书,眼中暗色翻涌,不动声色地滚动喉结,压抑住抓着对方头发直接压在自己下身上的冲动,任由他继续倒腾。 第25章 哥哥有时候笨笨的,很好骗也很可爱。 确认完好无损后,虞礼书又先把扣子先向下拽到底,试图重新拉上去。 然而向下的一瞬间拉链崩开,宴时昼的下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正正地弹到他脸上,放松状态也隐约滚烫。 虞礼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蹭的一下红了。 “哥哥……” 宴时昼抢在他之前先委屈的哭唧唧的,带着丝丝鼻音,下身却依旧维持着顶在虞礼书脸上的姿势毫不退让。 “哥哥总是蹭到我。” 他恶人先告状,无辜地对上虞礼书尴尬愠怒的目光。 虞礼书再也不敢碰它了,猛的站起身来,抓着宴时昼的肩膀扭过去。 “我再给你拿一件。” 他逃似的跑了出去,宴时昼背对着帘子,镜子上映出他并不餍足的神情,漆黑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黑欲望。 虞礼书这次选了一件弹性面料的,从帘子一角伸出手,给他递了进来。 “试试这件。” 宴时昼见这是条雪白的裤子,微微皱了皱眉。 虞礼书这才想起来他不喜欢白色,又收回手,给换了一件同款的黑色。 “谢谢哥哥。” 宴时昼这才满意地接过了,帘子外传来虞礼书的轻声自言自语:“你还是不喜欢白色衣服。” 宴时昼愉悦地哼着歌,把裤子换上。 他隔着帘子看过去,喃喃自语:“白色的衣服……沾上血会很明显嘛。” 虞礼书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宴时昼走出更衣室,亲昵地蹭蹭虞礼书,“哥哥喜欢穿白色,我就喜欢黑色嘛。” 虞礼书有些受不了他撒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只给你看黑色。” 第25章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最后挑挑拣拣,虞礼书直接选了二十多套,又配了几块表和鞋子,才放过他的御用模特宴时昼。 店员看着换了二十多套衣服也没喘气出汗的宴时昼,不由感叹这位先生体力真不错。 “麻烦全部送到**区a座顶楼,谢谢。” 虞礼书吩咐完,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又扭头去问宴时昼:“时昼,晚上想去哪儿吃?” “sky怎么样,听说那里的甜品很好吃。” 宴时昼眨巴眨巴眼睛,漂亮的模样简直令虞礼书无法拒绝,即便他依稀记得sky是裴家名下的产业,为了让宴时昼吃上甜品,也点头应下了。 “好,我们直接过去。” 他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外套,理了理轻微凌乱的上衣,把买衣服的钱一次性刷好,成熟的魅力迷的店员红了脸。 宴时昼跟上他的步伐,坏心眼地放嗲声音大声说道:“就知道哥哥对人家最好了,今晚留下来住好不好~” 虞礼书:“……就今天一晚。” 店员的表情立马变了,还以为是哥哥带弟弟来买衣服,结果是**带情人,怪不得一个更衣室去那么久。 有钱人真会玩。 虞礼书的小情人宴时昼心情好的不得了,一路上都哼着歌,嘴里还叼着店里送的草莓棒棒糖。 “哼哼哼~” 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摇头晃脑的宴时昼,虞礼书有些忍俊不禁,“就这么开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平时宴时胤苛待他了,买两件衣服这么高兴。 “哥哥好久没陪我出门玩了,当然开心啦。” 虞礼书没有说话,但宴时昼看到了他柔和的目光,他的哥哥内心很善良,就算被割伤,被亲吻,被当作弟弟的人觊觎,也无法狠心割舍这段关系。 他知道,只要拿出那枚苹果吊坠,虞礼书就会再度心软,他们会和好如初,一切都回到起点。 目光落在虞礼书专注的侧脸上,他微微出神。 车开到餐厅楼下,一个服务生接过车钥匙代停车,另一个笑眯眯地将他们请到顶层的临窗席位上。 桌子挨着落地窗,灯火熠熠的夜景为这场晚餐拉下幕布。 宴时昼是负责点餐的那一个,他对虞礼书的味口喜好了如指掌,选的都是他爱吃的。比平日略微低沉一些的嗓音将法文餐单诠释的很完美,平缓流畅的发音与餐厅的小提琴伴奏交相辉映。 “s’il vous plat servir ces plats en premier, merci.” 宴时昼把菜单交还服务员,便专心致志地支起下巴盯着虞礼书看:“我都好久没和哥哥一起出门吃饭了。” 他口中的“好久”不过是一个礼拜。 虞礼书无奈地避开他的目光,修长好看的手指优雅地替二人分好净手的毛巾。 “对了,江小姐的事怎么样了?” 迄今为止他都觉得宴时胤和江娩眠的事情不可思议。 "哥哥这么关心江娩眠,还真想跟她结婚啊。" 宴时昼不高兴地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一副无理取闹的模样,但他的容色又过于蛊惑人心,一旁的客人看了,都觉得虞礼书是抛妻弃子的那一个。 "别胡说八道,"虞礼书见他又要不高兴了,解释道:"只是这件事涉及裴家和宴时胤,处理不好恐怕会闹得很难看。" "放心吧哥哥,宴时胤这次真生气了,裴律珩要吃些苦头。" 宴时昼把嘴里的棒棒糖嘎嘣一声咬碎了,鼻腔里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哼。如若江娩眠不是宴时胤在意的人,他决不允许这个女人在哥哥跟前蹦跶。 第26章 虞礼书对于宴时胤的手段自然信得过,也便放下心来,安抚般倒了半杯红酒放到宴时昼面前:"嗯,我以后不问了。" "虞总?" 这时宴时昼背后有人走了过来,惊诧地看着虞礼书,"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您,好巧,好巧。" 来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虞礼书站起身来客套地回了一句:"王总,好巧。" 王总很少在餐厅这些地方碰见虞礼书,正巧手上有个人想捧,有求于人,当即在宴时昼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虞总有所不知啊,我有个侄子,就想当大明星,我一个俗人不懂这些,这不今儿个正巧遇上虞总,替那小子问问能不能......" 好好的双人晚餐被搅和了,虞礼书不用看都知道宴时昼脸色不好,只得客气地接过了王总的话两三句打发掉人。 王总见这事有戏,赶忙把手机掏出来,"让他和您加个微信,如果您有需要就联系他,我这侄子是个好苗子,脸蛋身段都好的哩。" 话说到这里,虞礼书也听着不对劲,但宴时昼比他先开口打断了王总。 "王叔叔,您侄子有我好看吗?" 宴时昼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精致绝色的脸蛋让刚刚没注意人的王总一阵恍惚。 他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个漂亮的青年是谁,只糊里糊涂地答道:"那,那自然是没有的。" 眼前青年眼眸冰冷阴戾,唇形却又让他看起来在笑。 "什么丑东西,也敢脏了阿鱼哥哥的眼睛?" "你!" 直白的话语让王总的脸瞬间难看起来,他在a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容得下别人这般挑衅? 他看了眼一旁神色冷淡的虞礼书,又看向言辞恶劣的宴时昼,心下有了揣测,说话也跟着不客气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和虞总说话轮得到你插嘴?爬了两回虞总的床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宴时昼听了,也不生气,挑衅的眼神立马变得楚楚可怜,看向虞礼书。 果不其然,虞礼书的神色冷了下来,原本就淡漠的眼眸中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王总,请慎言。" 第26章 背地里养着个妖精 圈子里玩得花的公子哥不在少数,注重名声的伪君子也很多,王总以为虞礼书被自己说中而恼羞成怒了,不由心中冷笑。 就数你虞礼书能装, 表面上洁身自好高岭之花,背地里养着个妖精当情人。 但他面上还是一派谄媚阿谀: "虞总您息怒,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情人嘛养着玩还好,宠坏了爬到主人头上来可就不合适了。" 他笃定虞礼书不会为了一个情人和自己翻脸,就打定主意要把从宴时昼那儿受的一口气挣回来。 虞礼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好看的眉眼染上愠怒,语气冰冷如刀锋:"王总,这是我弟弟,宴时昼。" "什么......"王总一愣。 宴时昼。 宴时昼? 宴时胤的弟弟,宴家小少爷? 王总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他这是一下把虞礼书和宴时昼都骂了,引荐侄子的事儿没成,还同时得罪了云耀和宴氏。 王总脸色僵硬,声音哆嗦颤抖:"宴......原来是宴少爷。" 在场唯一神色如常的是用叉子揩着草莓慕斯往嘴里放的宴时昼,他笑着眨眨眼: "哥哥,王总觉得人家是你的情人呢。" 那日被宴时昼摁着接吻的记忆又出现在脑海中,虞礼书听着他做作甜腻的腔调,被王总气出来的头疼更严重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王总,您侄子的事,我无能为力,请回吧。" 原本看在王总的面子上,他还能帮王侄子找个好点的经纪人带一带,可对方竟存了潜规则那一套的心思,还把目标定到了自己身上,原本便触碰了他的底线。 更何况王总还肆意揣测宴时昼的身份,出言不逊,在他这里更不可饶恕。 王总知道今天这事儿没戏了,讪笑着起身,硬着头皮和宴时昼道歉:"宴少爷,今天是我失礼了,实在对不住。" 坏人,敢给哥哥身边塞脏东西。 宴时昼自顾自吃着蛋糕,不去看他。 不过看在他说我是哥哥小情人的份上,就先不剁他手了。 王总只好又转过头跟虞礼书赔罪:"虞总,我是个粗人,平时说话没分寸,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虞礼书为人处事相较宴时胤裴律珩之流可谓和善,但今日也不愿让步了。 "近期的g杂志我想还是给李总做吧,王总,您请回。" 他微微抬眸,神色冷淡,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丝寒霜,不容置喙。 王总脸色青白交加,虞礼书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里还敢去抢g杂志,原本只有一步之遥的机会在嘴边飞走了。 强撑起一抹笑容,王总只得识趣地道别离开:"今日是我不对,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虞合作。" 虞礼书抿了一口酒,没搭理他。 看着王总灰溜溜地走了,宴时昼双手托着下巴,星星眼:"哥哥,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胡说八道,闭嘴吃饭。" 虞礼书面无表情地用一块牛排堵住了宴时昼的嘴,对方"啊呜"一声乖巧地吞下去了。 第27章 看着宴时昼鼓着腮帮子嚼牛肉,跟只巨型仓鼠一样,虞礼书的脸色温和了些许。 "怎么样,好吃吗。" "唔唔。格格维德嘟好次。" 虞礼书眼中闪过纵容的笑意,"好吃就多吃点,下周家里给你请个新厨子。" 宴时昼把肉咽下去,受伤地看着虞礼书:"哥哥,你真的不回来住了吗?" "我保证不会再随便亲哥哥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客人闻声好奇地打量过来,虞礼书"老脸"一红,又塞了一块时蔬堵住他的嘴。 "别乱说话。" 宴时昼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但滴溜圆的眼睛看着虞礼书,表达出他的意思:哪里胡说了? 哥哥亲起来都带着冷松的清香,跟吃薄荷味冰淇淋一样,薄薄的唇瓣稍微摩挲两下就会变成好看的殷红色,用点力还会把人亲哭,可美啦。 他保证下次不在哥哥清醒的时候亲了,天地为证千真万确。 虞礼书轻轻叹了口气,试图和他讲道理:"时昼,不是亲......不是那件事的问题,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能一直住在一起。" 他总是有些担心宴时昼被自己养的天真幼稚又脆弱偏激,丧失了在社会上独自生存的能力。 但宴时昼显然无法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哥哥这是嫌我打扰你了,想赶我走吗?" 宴时昼看着虞礼书,漂亮的眼睛里蛰伏着愤怒的野兽,细密的睫毛上还沾着雾气。 虞礼书想说有一天他们会各自成家,但看着宴时昼的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对上宴时昼总有些发怵,或许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疯让自己步步小心,生怕又惹了人伤心。 他只好安抚道:"没有,时昼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原本他也打算把那套公寓改一改给宴时昼住的,地理位置又好,他又住的惯。 "那哥哥还搬回来住吗?"宴时昼顺着台阶就上,得寸进尺。 "......" 见虞礼书抿唇不语,宴时昼垂下眼眸,蝶翼般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住几分莫名流光。 "不愿意就算了,"他不在意般吃了一口蛋糕,"分开住吧。" 虞礼书没想到今天他这么好说话,惊诧般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中隐约泛起不好的预感。 "......好。" 第27章 好的昏君 虽然说好了分开住,但今晚留宿是之前答应过宴时昼的,虞礼书当然不会食言。 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穿着睡衣的宴时昼站在阳台上玩手机,听见脚步声转身望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欲色。 “哥哥。” 宴时昼放下手机走过来,伸出手臂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让虞礼书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养的那只拉布拉多。 "怎么还不去睡觉?" 虞礼书担心他站在阳台上会着凉,抬手把床上的毯子披到他身上,低头问道。 宴时昼搂紧他的腰,声音闷闷地回答:"等你。" 虞礼书知道宴时昼小的时候很害怕夜晚独自待着,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摸了摸宴时昼的头发,不动声色地安抚着怀里身子比自己还大一圈的人。 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宴时昼才松开他。 “晚安,哥哥。” 大床边几上放着宴时昼刚刚煮好的枸杞小米粥,“养胃安神的,哥哥睡前记得喝。” “嗯,哥哥记住了。” 宴时昼今天乖的让虞礼书心都软了。 他拉着宴时昼,带他穿过主卧与次卧之间的走廊,把宴时昼送到房间里。 “我现在已经不怕黑了。” 细微的说话声湮没在夜色之中,没有被另一人察觉。 虞礼书看着宴时昼的睡颜,轻轻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他今天确实有些劳累,喝下粥后看了两页资料,就昏昏沉沉地靠着抱枕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仿佛有人半抱着他,以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放到了床上。 一个带着草莓味道的吻轻轻落在他嘴角,他依稀听到一声满足的叹息,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翌日清晨醒来,阳光已经铺满了床。 虞礼书揉了揉酸涩的脖颈,莫名觉得腮部有些胀痛,却也没在意,看了看时钟才六点四十五分,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餐桌上摆放着煎蛋三明治和牛奶。 循着声音,虞礼书转头望向阳台。 宴时昼正在露天游泳池里做热身运动。裸露出的身材修长挺拔,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双手撑在游泳池边沿,姿态优雅,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座希腊雕塑。 外面的气温是六摄氏度,虞礼书见他神情淡然,不由心叹年轻真好。 他看了一会儿,裹紧了身上的披毯,转身朝洗漱间走去。 等到他洗漱好出来吃早餐,宴时昼也已经换好衣服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朝餐桌走过来。 “哥哥,早上好。” 他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来,或许是没睡醒,虞礼书这一瞬间突然想把宴时昼拉去做明星,这张脸真是摇钱树。 算了,他家小孩太单纯脆弱了,不能放到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去。 就算有他保驾护航,也难免会碰上些腌臜事。 第28章 "哥哥?" 宴时昼见他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摇了摇他的胳膊。 唔,清晨的哥哥懵懵的好可爱。好想亲。 他把脸凑过去,精美无暇的五官凑在虞礼书眼前:"哥哥,早安吻。" “嗯?嗯,早安。” 虞礼书回过神来,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额头,宴时昼忽然偏过头,那漫不经心的吻就落在了眼角的泪痣上。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虞礼书撇过脸不去看他漂亮蛊惑的眼睛与泪痣,轻轻吐出一口气。 宴时昼坐在他旁边,把牛奶推到他面前。 "哥哥昨晚睡得还好吗?" 昨晚? 虞礼书依稀记得自己靠在床头就睡着了,怪不得脖子这么酸,但他还是回答好。 他的唇瓣有些红肿,宴时昼见他全然未觉,轻笑着,舌尖抵着上颚,压抑住兴奋感。 虞礼书抬眸看了一眼宴时昼,发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嘴唇和喉结。 "时昼,你在看什么?"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 宴时昼收回目光,把温热的三明治递给虞礼书,“哥哥,喝牛奶配三明治。” 虞礼书不疑有他,飞快地喝了一整杯。嘴角残余了一些**,被宴时昼温柔地用拇指揩去。 “我要去公司了,”虞礼书飞快地解决完三明治,划开手机简单看了两眼清单里堆积的工作,“你……还要去做助理吗?” 安星这两天明里暗里抗拒宴时昼加入秘书处,他也是知道的,有些担心宴时昼去了无法融入大家。 “哥哥,”宴时昼委屈巴巴地撇嘴,“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乖乖听安星的话,不胡闹不捣乱。” 虞礼书想了想,宴时昼做事独断偏激,或许也是因为缺乏社会性锻炼,在秘书处磨练两天也好。 "嗯,那坐哥哥的车一起去公司吧。" 虞礼书这边安抚着宴时昼,一副放下心的样子,那边手机上给安星发了条简讯说明情况,请她看照一下宴时昼。 安星飞快回复了一个悲伤蛙的表情包。 "好的虞总。" 好的昏君。 第28章 与他们格格不入 被认回宴家后,林竞思的生活也没有变得轻松许多,因为比起每天陪着宴夫人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周旋,他或许宁愿去便利店打工挣钱。 为他举办的宴会上,曾经不太熟的大学同学凑过来,委婉地问他宴家最近的生意。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沉默的间隙,对方塞过来一张卡片,手上比了个电话的姿势,从前对他冷眼相待的人露出那样谄媚讨好的神情。 但大部分与宴家地位相当的有钱人对他嗤之以鼻。 他就是成了宴家的少爷,也还是林雅聘那个粗鄙女人养大的孩子,有些木讷老实,与那些谈笑风生的富家公子小姐格格不入。 "小思,这些都是妈妈的朋友,你要好好表现。" 宴夫人拉着他细细吩咐着,她保养得当,笑起来时脸上仅有几道微不可察的皱纹。 林竞思乖巧地应下了。 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厅的入口处,心中升起一阵期冀。 今天,虞先生会来吗? 周围的同龄人逐渐对羞怯懦弱的林竞思失去耐心,他们开始直入主题。 "竞思,你姐姐对你怎么样呀?" "小思,宴总最近忙吗?我爸爸有个项目想和她谈......" "诶,听说宴少爷最近去给虞总当助理了,他不打算进宴氏集团了是吗?" 听到"虞总"两个字的林竞思终于把注意力从入口抽离出来,看向说话的人,一位年轻的小姐。 宴夫人对外宣称林竞思是宴家遗失在外的小儿子,而对宴时昼的假身份避而不谈,因此大家对这位与虞礼书关系亲密的宴家少爷仍是颇为好奇。 林竞思听到宴时昼去给虞礼书当助理的消息,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抱歉,虞先生的事,我也不知情......" 他话锋一顿,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安星。 林竞思拨开围在身边的人,径直朝安星走去,他的脸上浮起一阵红晕。 "您好,安星小姐。" 他主动打了招呼,眼神却越过安星朝她身后看去,停在门前的轿车开着车窗,里面只坐了一个陌生的司机。 林竞思眼中的光逐渐熄灭,咬了咬唇。 安星也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在宴家被宴时昼割伤脖子的新少爷,于是面上露出礼貌得体的笑容:"您好,林先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虞总特意请我来给您送礼,他今日事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还请林先生见谅。" 虞总哪里是忙的抽不开身,分明是被宴时昼跟狗一样守着不敢来见林竞思。安星心里吐槽了一番,面上却不露声色。 说完,她拿出手上的礼盒,递给了林竞思。 见对方红着脸手足无措,安星以为是他不懂收礼的礼节,善意地提醒道:"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林先生回去再看吧。" "好,好的。" 林竞思双手接礼物,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 虽然见不到本人,但能收到虞先生的礼物,他已经十分开心了。 安星办完事,礼貌道了别便踩着高跟鞋上了车,宴会上的人大多认识她,知道这是虞礼书派人来表心意,不由对林竞思高看几分。 第29章 "看来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挺受重视的。" 一个男人侧过头,小声跟身旁的人说了一句,但他的同伴显然看不惯林竞思,当即翻了个白眼。 "重视什么啊,宴时昼的场子哪一次不是人家虞总亲自来参加,又是送名表又是送豪车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他,林竞思跟人家比起来可差远了。" 他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不仅林竞思听见了,周围许多人也露出尴尬的神色。林竞思再不济也是宴家承认的少爷,有些话放到明面上来说未免有些难看。 那人显然是看林竞思性子软好欺负,不像宴时昼那么疯,才敢这么挑衅。 林竞思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他低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黯淡,紧抿着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教人看了心疼。 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姐站在旁边,暗自摇了摇头。 这样的小绵羊,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呢。 宴家的孩子,宴时胤杀伐果断令人敬畏,宴时昼除了在虞礼书跟前装装可怜,遇上别人那可是恶劣阴毒到极点。 唯独林竞思,善良有余而胆识不足,实在缺些火候。 她这么想着,看林竞思实在可怜,便开口替他解围:"虞总最近很忙的,可能是有事来不了。" 更何况,成了宴家的少爷,最重要的是讨宴时胤喜欢,而不是讨虞礼书喜欢呀。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林竞思冲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便黯然离去了。 他走到二楼,想去找宴夫人,却发现宴夫人身边陪着四五个富太太,你吹我捧地作乐,奢美的礼服晃的人睁不开眼。 林竞思把到嘴边的"妈"又咽了回去,他独自走上三楼。 寂静的空间包裹着他,宴会的喧闹声仿佛被隔绝在外,他走过长廊,捕捉到一阵细微的喘息声。 林竞思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他透过门缝,飞快地向里面看了一眼,正对上宴时胤的目光。 一个长相妩媚的女人跨坐在她身上,她们纠缠在一起,接吻,拥抱,缠绕。 那个女人也注意到了林竞思,她毫不避讳地展示着优雅成熟的躯体,仿佛盲目闯入的第三人给她带来了别样的情趣与刺激。 宴时胤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任由床伴如何千娇百媚,她只是靠在床头,呼吸平稳,指尖颤动,轻轻抖落一丝烟灰,神情堪称冷漠,像是在做一场例行的公事。 林竞思扭头就走。 他身后传来那个陌生女人得趣后哈哈的尖叫。 第29章 喜欢玩漂亮男孩 令虞礼书意外的是,宴时昼真的在秘书处安安稳稳待了一个礼拜,除了经常代替安星来给他送吃送喝,午休时间跑到他办公室来抱着他的毯子睡觉,其他地方做的都堪称完美。 他们下班后一起吃晚餐,然后各回各家,第二天一早再见面,生活似乎朝着平稳向好的方向发展,简直十分舒心。 "虞总。"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安星的声音。 她抱着一沓整理好的资料走了进来,自从宴时昼入职之后,虞礼书每天见她的时间直线下降。 "虞总,您之前看中的艺人今天在g社那边拍杂志,正好请您去考察一下......" 迎着虞礼书如有实质的目光,安星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实话: "好吧,其实是对方不愿意签,想让您亲自去谈。" "不愿意?" 虞礼书微微蹙眉。云耀如今是圈内第一影娱公司,资源和福利都超出别的小作坊一大截,对方拒绝属实令他有些意外。 他打开资料看了一眼,金发绿眸的艺人名叫gaspard,出道后改名叫帕斯,目前只做过模特,上过一档不温不火的素人综艺,不过声音很好听,唯一的缺点是今年二十八了,花期有些短。 从他上次吩咐经纪人去签到今天过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松口。不知道是笃定自身价值,还是真的不在乎前途。 虞礼书看了一眼腕表,宴时昼被安星派去分公司签文件了,大概晚上七点才会回来,趁这个时间他亲自跑一趟也好,总归是他看重的“神话计划”第一金。 顺便还能处理一下王总在g社搞出来的乱子。 他放在公司的车被齐魏开走了,只好换了一辆布加迪,因为外形太过张扬,这辆车自从齐魏送给他之后,还是第一次用。 虞礼书一边开着车,一边语音给宴时昼发了条信息,让对方做完工作直接去西城区一家餐厅汇合。 走进摄影棚时,门口的实习生用怪异的眼光偷偷打量着他,似乎在小声讨论些什么。 但虞礼书并未过多在意,他的目光落在聚光灯下的男人身上。 帕斯的骨骼肌肉与亚洲人相比更加具有张力,细碎的金发,极具立体感的西欧面容硬朗冷利,神情有些傲慢,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折射出冷血而犀利的光,像极了镜头里的龙纹蝰。 他注意到了进入摄影棚的虞礼书,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专心投入拍摄。 虞礼书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拍摄完毕,一旁跑过来的负责人见他看得专注,也没敢上去搭话。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帕斯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细密的薄汗,再次看向虞礼书。 助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吓了一跳,赶忙拽了帕斯一把,让他过去问好。 第30章 “帕斯,这是云耀的老板。” 他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而帕斯已经径直朝虞礼书走了过去。 “虞礼书,”帕斯的中文有些蹩脚,但不妨碍理解,“我听说过你。” 他用那双深绿色的眼眸看着虞礼书俊美无俦的脸,眼中燃起一丝兴味,如果森林里点燃的火苗。 “他们都说你喜欢玩漂亮男孩。” 帕斯毫无遮掩地说了出来。 虞礼书:…… 他活了二十九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扣屎盆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王总那个小心眼的走之前使坏。 清冷如画的眉眼闪过一丝微不可查地无奈。 “无稽之谈。” 声音很好听。帕斯有些意外。 爱玩漂亮男孩的人不是大腹便便纵欲过度的秃头老板,而是声音好听到像珠落玉盘清泉潺潺的男人。 工作人员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过来,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虞礼书微微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帕斯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帕斯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选择了离g社不过一条街距离的咖啡馆,氛围安静而私密性好。 虞礼书直奔主题:“帕斯先生,我们云耀开出的条件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绝对是业内数一数二。”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习惯性露出谈判的姿态。 “云耀对于神话计划第一位艺人的目标人选,并不止你一个,我亲自来谈,只是因为看重帕斯先生的背景干净。” 这也是虞礼书从业数年最注重的东西。 帕斯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虞礼书,似乎想要看穿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云耀的待遇确实非常优厚,虞先生亲自来谈也的确让我受宠若惊,不过......"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度,言谈举止都带着f国的直接奔放,“比起云耀,我现在对虞总更感兴趣。” 帕斯深绿色的眼眸中倒影出闻言微微蹙眉的虞礼书,这位姿色不凡的总裁显然勾起了他更多好奇。 “虞总要不要换换口味?” 虞礼书愣了一下,感受到对方极具侵略性的打量。 这么多年来想投怀送抱的小明星不在少数,但如此直接大胆的还是第一个。 “漂亮小男孩玩腻了,要不要试试男人?” 帕斯的脚尖微微向前,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结实有力的大腿挨住他的膝盖,带着暗示意味。 “我会让您舒服的,虞总。” …… 虞礼书向后缩了一下,冷淡又略带失望地看了一眼帕斯。 手机铃声在这时恰好响了起来。 虞礼书瞥见屏幕上的“时昼”两个字,强压住刚刚被骚扰的不适接通了电话。 “时昼?” “哥哥,你现在,在哪里。” 第30章 他是你的情人吗 虞礼书一时听不出对方的语气,他看了一眼兴味盎然盯着自己的帕斯,压低声音回答道:“在谈生意。” “谈生意?” 宴时昼咀嚼着这三个字,像是要用牙齿撕碎。 “哥哥又去夜色谈生意了?” 虞礼书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有些茫然地回答道:“没有啊,我现在在g社这边。”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下来。 就在虞礼书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对面传来了然的自言自语: “哦,哥哥的车被齐魏开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车……”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没有被捕捉到,对面传来宴时昼活泼的声音:“我今天下楼的时候看到齐魏的车了,随便猜的。” 宴时昼似乎急于结束这个话题,只是撒了两句娇让虞礼书早点回来,便说自己累了要歇一会儿。 “嗯,我会早点回去。” “你先休息一下,去我办公室隔间的床上。” 虞礼书耐着性子哄完宴时昼,挂断电话,正对上帕斯绿色的眼眸。 “他是你的情人吗?”帕斯味道,语气有些不愉快。 “还是说,是你的爱人?” 面对自己不苟言笑高冷禁欲的美人用那般温柔的语气打电话,帕斯在心中揣测着对方的身份。 “这似乎与你无关。” 对方无礼的言行早已令虞礼书歇了签他的心思,这样轻浮的人,以后不知道要给他捅多大的篓子。 他用手机结了账,站起身来,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欣赏。 “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告辞。” 帕斯也不恼怒,而是慢悠悠地搅动着拿铁表面的图案,开口说道:“等等。” 他用淬毒般深绿色的眼眸看着脚步微顿的虞礼书,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虞先生,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签下我的。” 神情冰冷的美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缕冷松与山茶花混合的清香。 帕斯看着窗外驶离的布加迪,微微眯起绿色的眼睛。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的声音像大提琴那般低沉动听,消散在咖啡味的空气中。 …… 宴时昼挂掉电话,面容隐藏在黑暗狭窄的房间内,教人看不清晰。 “吧嗒。” 他按动了某一个按钮,光芒瞬间充斥着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第31章 墙面上严丝合缝地贴着形形色色的照片,主人公无疑都是同一个人,最居中的那一张上,男人面对镜头,罕见地露出一抹清浅的笑,眼眸中好似秋夜里洗淡的星光,夕阳为他俊美如神氐的五官镀上一层金辉。 “哥哥……” 宴时昼垂眸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固定在夜色会所的红色标志在此时正向长风银行移动。 而另一边的窗口上,分别显示出不同的房间场景,以及办公室的影像。 他看了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来。 “看来,还不够……” 指尖轻敲键盘,屏幕上出现一串红色的代码,画面闪烁着,再次切换成一片片道路监控。 “呜呜,呜呜。” 房间的角落里传出呜咽声,宴时昼闻声回过头,看向被抢食的狗。 它的眉毛已经花白,浑浊的眼睛凶狠地盯着与自己抢食的人,嚼烂的肉沫掉的到处都是,隐约夹杂着血腥味。 “白白,不要这么没礼貌。” 宴时昼踱步走过去,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目光没有留给一旁被反绑在地的肥胖男人。 “客人来了,就应该先让他吃,对吗?” 白白呜咽着后退了一步,把食盆让了出来,眼神却紧紧盯着那人。 “宴……宴少爷……” 那人哭嚎着,头磕在地上,直到头顶鲜血淋漓也不敢停下,摔掉两颗牙的嘴巴有些漏风,含糊不清地不断喊着:"宴少爷......您放过我吧!" 宴时昼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转回白白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白白请你的饭,不好吃吗?" 白白呜咽几声,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那人不敢反抗,当即就抓起狗食往嘴里塞,混合着生肉的狗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他边吃边吐,直到嘴里再也塞不下东西,满脸都是污秽的血沫。 白白发出呜呜的警告哼声,但宴时昼一手按着它,阻止了前扑撕咬的动作。 他有些嫌恶地瞥了一眼狼狈的人,淡淡地下达宣判: “好啦,你慢走吧。” 似乎没有想到恶魔般的青年这么容易放过自己,那人先是惊愕地睁大眼睛,随后忙不迟疑地站起身来,不顾脖颈上拴着的铁圈,手脚并用地朝屋外跑去。 白白见人走了,有些沮丧地原地卧了下来。 “别难过,白白,”宴时昼用修长地手指一下下顺着狗毛,面上泛起玩味的笑容,“一个受贿罪犯,跑不了很远的。” 白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用头蹭了蹭宴时昼的膝盖,发出一阵讨好的咕噜声。 “哥哥以前最喜欢白白了。” 宴时昼喃喃自语着,看向白白已经变得雪白的眉毛与睫毛,似乎感到有些可惜。 “白白再教教我,怎么讨哥哥喜欢?” “毕竟白白'死'的时候,哥哥难过了很久呢。” 第31章 哥哥陪你一起去 虞礼书赶到与宴时昼相约的餐厅时,对方已经在等他了,今日宴时昼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普通的制服在他完美的身型与绝伦的五官加持下,也显得贵气逼人。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见虞礼书来了,才抬头望向他,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唇边勾勒出一个弧度。 "哥哥。" 察觉到宴时昼心情不错,虞礼书觉得刚刚被帕斯骚扰的烦躁也被抚平了许多。 “抱歉,哥哥路上有些堵车。” 即便没有超过约定的时间,他还是温和地道歉,而后面对宴时昼坐了下来,一旁等候的服务员见状跟上来,为两人点单。 虞礼书熟练挑选了几样宴时昼爱吃的菜,便听到他轻声问道:“哥哥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再加一份清蒸八宝鱼,谢谢。” 虞礼书没有理会宴时昼的询问,只因不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给他听,帕斯膈应他一个人就够了,莫要连今天的晚餐也毁了。 但宴时昼显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但是哥哥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一旁接过菜单的服务生闻言瞄了一眼虞礼书,这位冰美人是老客户了,回回来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着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他还想多瞧两眼,便感受到一道阴鹫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视线的主人却是面带微笑的姝丽青年。 他顿时吓得低头,抱着菜单退下了,哪里还敢再多看。 虞礼书无奈地抿了一口刚刚泡好的茶水,安抚道:“你看错了,我生来就是这幅模样。” 怎么会看错呢? 宴时昼闷闷地想:哥哥开心时,眼睛里总有种淡淡的彩,如月色,像星辰,让人沉醉。但若是不高兴,便是眼眸深邃,如千年寒潭,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不喜欢虞礼书有事瞒着他,自作主张地为他好,却更不希望虞礼书因为他过分粘腻的纠缠追问而厌烦了他。 虞礼书以为他又生闷气了,便主动转移话题: “时昼,下个月哥哥带你去c市玩,好不好?” 这是尤里昨天和他通话时提供的方案,充实的度假休闲或许可以帮助时昼减淡心中的创伤,建立起更稳定健康的心理状态。 “c市?” 宴时昼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虞礼书预期的喜悦表情,相反,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发了内心最深处的思绪。 第32章 “你不想去吗,时昼?” c市是风景秀丽美丽的海滨城市,椰林树影,水清沙白,他知道宴时昼喜爱游泳,才特意选择了c市,顺便考察一下刚刚落实的项目。 更何况,c市是他们相识的地方,承载着那段于他而言永远无法忘记的回忆。 宴时昼回过神来,摇摇头。 “但是哥哥你真的没问题吗?” 虞礼书怕海,也怕水,如若不是宴时昼喜欢游泳,他甚至不会在住处装游泳池。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有接近过沙滩。 见宴时昼是为自己担心,虞礼书心中涌起一丝柔软的暖意。 十年了。 那日的记忆犹然历历在目,面对冰冷腥咸的海水,那份恐惧还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无法挣脱。 虞礼书感受到自己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小小的麻麻之感如波纹一般扩散开来。他的手背,若有一阵痉挛般的抽搐,这股力量源自内心的不安。 尽管如此,他依旧坐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宴时昼,散发出一种坚定而温柔的光芒。 如果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宴时昼,他还要继续害怕吗? 就因为害怕,他难道要在宴时昼难过时缺席他的人生吗? 虞礼书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愿意让宴时昼因为自己的恐惧而放弃任何快乐的时刻。 十年前的宴时昼能紧紧抓着虞礼书的手拯救他于深海,十年后的虞礼书也能牵起宴时昼,走向明媚温暖的沙滩。 “没关系的,时昼,已经十年了。” “哥哥陪你一起去。” 宴时昼愣了片刻,而后轻轻握住虞礼书藏在桌下的右手,缓缓垂下睫毛。 他忽然回想起来一件事。 在他还小的时候,宴父狠狠打了宴时胤一顿。 “你知道错了吗?” “我没有错。” 那时的宴时胤还不具锋芒,挨了宴父三鞭子,手臂上青红交错,渗出腥红的血液,但她站在那里,既不退缩也不躲开:“我爱她,有什么错?” “你懂什么是爱吗?”宴父冷笑,端详着与自己八分相似的女儿,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我宴峰国的孩子,会爱上除自己以外的人吗?” 宴时胤像初生的虎犊般瞪着自己的父亲。 “无论父亲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的嗓音响彻整个宴家府邸,如同一股清泉在沉闷的空气中涌现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对抗父亲,带着少女的热烈,执拗与勇气。她的眼眸闪烁着,像是残风中摇摇欲坠却反复回生的烛光,“我不怕你,宴峰国,我会和她在一起,你的死去会在我们分开之前。” 余下的事宴时昼记不清了,大约是父女二人彻底撕破脸,宴时胤被送到国外,宴夫人整日以泪洗面。 勇气,陪伴,爱。 那是爱这个字第一次活生生地摆在他面前。 而现在,他爱的人似乎正在用另外两个词描绘着一段他们的未来。 可这些是他偷窃来的,曾完完全全属于另外一个人。 第32章 虞礼书 帕斯 疑似恋爱 “好,我们一起去,哥哥。” 宴时昼听到自己用那样甜蜜欣喜的声音说道。 他的灵魂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卑鄙无耻的窃贼,捧着属于别人的回忆心如刀绞,一半是妄自扑火的飞蛾,明知不该,却义无反顾。 服务员陆陆续续将菜端了上来,替二人盛好汤。 虞礼书的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对宴时昼比了一个抱歉的姿势,接通电话听了两句,脸色骤变。 “时昼,你先吃着,哥哥接个电话。” 敏锐地捕捉到虞礼书眼中的寒意,宴时昼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坐在原处,看着对方站起身来朝走廊里去。 他半垂着眼眸,鸦羽般的长睫遮掩着黑曜石般冰冷的眼眸,右手轻轻翻动,从手表底端取出单只小拇指盖大小的无线耳机。 和虞礼书通话的是安星。 “怎么回事。” 虞礼书的声音依旧沉稳清冽,透露出几分严肃。 “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虞总,您赶紧看看热搜吧!” 安星急的团团转,哪怕公司的那几颗摇钱树出了事她也没有这么着急过,因为出事的是她的摇钱树。 虞礼书连着电话,飞快退出通话页面,点开某博的图标。 三个紫色的“爆”赫然空降在热搜榜单。 虞礼书右眼皮一跳。 #帕斯 虞礼书 #虞礼书 云耀总裁 #帕斯 潜规则 【爆料】:云耀影娱现任总裁虞礼书与业内新秀模特帕斯关系暧昧,疑似恋爱。 各种各样的标题层出不穷,每个都带上了惊悚的标签,虞礼书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一段偷拍的视频上。 咖啡店的落地窗采用了全采光式的设计,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在室内,将室内的一切映照得清晰可见。镜头的焦点正好对准了窗内的两个人,虞礼书微微前倾着身子,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深情”的光芒,嘴唇轻启,似乎正在说着一些“情意绵绵的话语”。而帕斯,他那双修长的腿向前伸展,脚尖轻轻触碰虞礼书的大腿之间,一种挑逗的意味顿时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虞礼书微微一颤,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脸上泛起一抹害羞的红晕”。 第33章 紧接着视频一跳,给到虞礼书开着那辆张扬的布加迪离开了咖啡馆,而帕斯恋恋不舍地目送,眼中饱含爱意。 这条带视频的热帖下,是超过几十万条网友的评论: 【卧槽?!!!!!!】 【帕斯是gay吗?】 【想红想疯了吧?】 【歪个楼,云耀的老板好帅啊,我磕了!】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这绯闻要是真的,虞礼书不知道潜规则了多少男明星,呵呵。】 【前面的**粉丝,别披皮黑了,虞总潜规则谁也不会潜规则你家哥哥,流量不行就造谣老板压榨是吧?】 【但是感觉这个动作也还好吧?不一定是真的】 【还好个p,这姿势就差没有提枪就干了,鬼知道脚伸过去是不是踩……】 【别说了,运动鞋踩西装裤中间,有画面了】 【性缘脑滚开,帕斯哥哥只是腿太长了没地方放】 …… 虞礼书越看眉头蹙的越紧,之前也不是没有小明星想拿他炒作,但狗仔基本都被拦截掉了,这次是哪个…… 他点开看了一眼带视频狗仔的大v号,果不其然,是裴律珩手底下的人,也难怪瞒过了云耀的公关。 “虞总,这件事恐怕需要尽快澄清一下,**的粉丝现在疯狂攻击我们公司想非法解约,您的绯闻让他们抓住了把柄,恐怕会疯狂泼脏水。” 安星提议道:“您放心,我立马安排公关,只要帕斯那边配合,一定能把热度压下去。” 虞礼书也有些头疼,娱乐圈风风雨雨并不少,这件绯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家里的父母本就催婚催得紧,现在闹这么一出新闻,恐怕他有的烦了。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虞礼书揉揉额角,吩咐道,“这件事尽可能低调处理,不要牵涉到云耀影娱,更不要惊扰到虞家那边。” “您放心。” 安星自然知道他的顾虑,又详细确认了几点解决措施,才挂断电话。 手机上蹦出不同人发来的短信,还夹杂着一个电话,虞礼书一键开了勿扰模式,才得了片刻清净。 早知道当初从虞家独立出来的时候,就不应该做娱乐影视业。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再度回到餐位,虞礼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时昼,刚刚哥哥有急事……” 他话音一顿,因为宴时昼面前的手机上,正显示着自己霸榜热搜的绯闻。 虞礼书:“啊,这个,是裴律珩搞的鬼……” 宴时昼听到“裴律珩”三个字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虞礼书微有些窘迫的面容。 “怎么了?”虞礼书问他。 宴时昼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灵感。” 一个能让到处勾引野男人的坏哥哥乖乖听话的灵感。 第33章 merry christmas a市到十二月才渐入寒冬,第一场雪赶在圣诞之前的平安夜悄然降临,纷纷扬扬地落在城市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为店铺门前挂着彩灯的圣诞树撒上一层甜蜜糖霜。 "santa claus won't make me happy" (圣诞老人也不会使我快乐) "with a toy on christmas day" (如果在圣诞节不给我玩具) 虞礼书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开玻璃门,铃铛轻响,当呼出的热气化作雪白轻盈的烟雾,身后的店铺里传出欢快的歌声,柔和温暖的灯光将他的身影包裹在浓郁的节日氛围之中。 路人纷纷侧目,猜测这位西装革履、英俊高大的男人,将带着礼物向美丽的恋人奔去,相拥度过圣诞。 停在街边的跑车落下半边窗,车里的青年露出半边面颊,美的惊人,左耳戴着一颗血红色的耳钉,隐匿在黑暗中也熠熠闪光。 虞礼书俯身钻进了副驾驶上,瞬间被暖气包围,宴时昼倾身而来,为他系好安全带。 “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他俏皮地眨眨眼,昏暗里艳丽如精魅的五官撩拨人的心神,手上佯装去抢礼物,最终却落在了虞礼书的腰上。 “乖,”虞礼书摸摸他的头,将盒子藏在了身后,“明天才能看。” 宴时昼凑近他,用鼻尖撒娇般蹭了蹭他的脸颊,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女生走过来,以为他们在接吻,顿时羞红了脸,熄了想要联系方式的心思,慌乱跑开了。 今年平安夜,他们打算一起去虞礼书的新居度过,虞礼书为了抽出时间陪宴时昼过节,脚不沾地头不沾席忙了三天,一上车就靠在车窗上闭目小憩。 宴时昼将暖风调到合适的温度,放缓了车速,慢悠悠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音响上放着舒缓的音乐: “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我只要你给我)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超过你所想象的) “make my wish come true” (让我愿望成真) 车辆稳稳当当地停在车库,宴时昼偏头看向虞礼书,冷色的顶光照在他浅眠的侧脸上,长睫在眼窝处留下两道剪影,眉骨挺直,嘴唇薄削,轮廓优雅。 “哥哥。” 他轻声唤了一句,便解开安全带,侧身压过去,一只手把虞礼书的额头从冰凉的玻璃上轻轻托起,“哥哥。” 第34章 虞礼书眉目间似有些疲倦,宴时昼就静静地弯腰跪在他旁,维持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部,试图为他消除疲惫。 直到一辆路过的车发出鸣笛,虞礼书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眸底还残留着朦胧睡意,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宴时昼用手托着他的头部,传递出与冰冷的玻璃不同的滚烫。 赶忙收回头部侧压的力量,有些疼惜地拉住宴时昼的手:“手麻吗?为什么不叫醒哥哥。” 宴时昼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专注:“因为想要哥哥多休息会儿。” 虞礼书温柔地揉了揉宴时昼的掌心,又亲昵地摸摸他的头,任由宴时昼抱了一会儿自己,才轻轻推开他:“好了,我们上去吧。” 后备箱里买好了今天晚餐的食材,宴时昼拎着两大包食物,虞礼书捧着礼物和预定的装饰花,远远望去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 “哥哥,我先去做饭。” 宴时昼第一次来这个公寓,却表现的像个主人,他把食材放到冰箱里,人已经脱下外套系上围裙。虞礼书则拿出铃铛和糖果,一颗一颗往提前送来的圣诞树上挂,客厅的电视开着,欢快喧闹的氛围在原本有些清冷的公寓里弥漫开来,填上一些温馨的烟火气。 等宴时昼炒完菜端出来,虞礼书坐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宴时昼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虞礼书,他的双臂环绕在虞礼书的脖颈上,整张脸埋进对方颈窝处,嗅着虞礼书身上的气味,嘴角微微上翘。 “时昼,别闹。”虞礼书感觉自己的耳后被他的碎发蹭的发痒,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宴时昼吃痛抬起头来,正对上虞礼书的电脑屏幕,上面闪烁着两个红点,是来自虞礼书父亲的邮件。 宴时昼撇撇嘴:这个年代恐怕只有虞父联系自己的儿子是靠发邮件的吧。 若说宴家压抑窒息,虞家便是古板的可怕,虞礼书的太爷爷是高级军官,爷爷是学界泰斗,父母都是留聘教授,唯有到了虞礼书这里,“离经叛道”,做了“戏子的勾当”。 “伯父不是不过洋节吗?今天找哥哥做什么?” 宴时昼没有掩饰自己对虞父的不满,虞父第一次见他就不喜欢他,说堂堂八尺男儿却长得祸国殃民,可谓不伦不类,虞礼书整日和他混在一起,才学了那些个连三教九流都算不上的腌臜玩意儿。 虞礼书没有介意他的怨怼,也没有撒谎:“父亲介绍了太爷爷战友的孙女过来相亲。” 话音刚落,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捏了一下,力道大的吓人,他看不清宴时昼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宴时昼不会再说什么时,对方轻飘飘地笑了:“挺不错的,哥哥可以考虑考虑。” “时昼,我不……” 虞礼书回过头去,宴时昼已经抽身走向了餐桌,留给他一个背影。 这时邮箱又发出一声“咚咚”。 来者是一封写着“merry christmas”的信件,虞礼书没有多想,点开了附件的图片。 客厅的电视里继续放着欢快的音乐: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在圣诞节我要的是你) “you baby” (是你宝贝) 电脑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温馨快乐的圣诞赞歌,宴时昼含笑抬眸看去,虞礼书的面容苍白如纸。 第34章 双人平安夜游戏 "哥哥,怎么了?" 宴时昼跑过来,宽大的手抓住虞礼书的脚踝,将他踩在地毯上裸露的足部放到了沙发上。 刚刚摔在地上的不止是电脑,还有茶几上被碰掉的高脚玻璃杯,血色的红酒染红了纯白的毛毯,玻璃渣隐没在长绒毯之间,只能依稀看清些许光亮,稍有不慎便会扎破皮肤。 他安顿好虞礼书,再次蹲下身子,想要捡起地上的电脑。 "宴时昼!" 虞礼书突然开口,宴时昼的动作一顿。 他看向有些失态的虞礼书。 虞礼书飞快地越过宴时昼,从地上捡起笔记本电脑,"嘎哒"一声按下关机键,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面部肌肉因为极端的惊悚而细密轻微地**,眼神有些躲闪:"哥哥没事,你先去吃饭,我收拾一下这里。" “哥哥,我来吧。” 宴时昼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一般,跪在地毯上,细心地把拖鞋给虞礼书穿上,又继续从地毯里往出捡玻璃片。 虞礼书的脑子里全是刚刚的邮件,他脑子飞快闪过一个答案,愣怔地朝地上的宴时昼看去。 “嘶。” 一阵轻微的疼痛声从宴时昼的唇齿间溢出,打断了虞礼书的思绪。 “时昼?” 他猛地站起来握住宴时昼的手腕,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被玻璃片划下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而下。 宴时昼疼的啜泣,头靠在虞礼书肩膀上,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好疼啊,哥哥。” 虞礼书最怕宴时昼梨花带雨的哭起来,那漂亮可怜的模样哪怕是颗石头也得碎了心,他弯腰抱住宴时昼的肩膀,用纸巾擦拭着他指缝中的鲜血,语气不自觉地轻柔:“包扎一下,马上就不痛了。” 宴时昼趴在他怀里,红着眼睛,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样子,听见虞礼书的话,点点头应声。 第35章 虞礼书把他拉起来,走到客厅的柜子旁边翻找医药箱,拿了棉签和绷带,坐回宴时昼身边替他处理手背上的伤。 他的力度控制的不太精准,时深时浅,低垂着双目,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宴时昼的掌心,认真而专注。 “哥哥……” 感受到温暖的触摸,宴时昼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虞礼书的侧脸上,嘴角翘了起来。 “嗯?” 虞礼书专注地替他处理手指上的伤口,闻言抬头问他:“很疼吗?” 他今天又是缺觉又是收到邮件,有些迷糊了,一时忘记宴时昼只能拿刀子给自己身上来几百下的人,哪里会因为玻璃划下的小伤痛得要死要活。 宴时昼摇了摇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饿了,我们吃饭吧。” 包好了伤口,虞礼书自然点头应下,只是面对一桌子的菜肴却没什么胃口。 饭煲里还有安星送的牛杂,里面放了一大块牛鞭,虞礼书像是想起些什么,脸色再度难看。 宴时昼看着虞礼书的脸色,试探地问:“哥哥,你今晚不舒服吗?” 虞礼书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摇了摇头,淡笑:“没有。” “那哥哥尝尝这道鱼肚。” “嗯。” 夹了一块鱼肚放进嘴里,鱼肉软嫩,味道鲜美,只是此刻,他却食之无味。 他沉默着喝了两碗汤,才勉强填饱了肚子。 餐后,宴时昼把餐盘碗筷放到洗碗机里,虞礼书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哥哥,你不舒服的话,先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吧?” 宴时昼端着盘子转过身,善解人意地提醒道。 不舒服是真的,虞礼书应了下来。 “好,你先放着,我等会儿下来弄。” 宴时昼看着转身走向二楼卧室的虞礼书,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他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愉悦地哼着歌,直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静音震动。 “哼~哼哼~” 他随着电视中的圣诞歌兴奋地哼唱着,点开手机屏幕,像是虔诚祈祷圣诞来临的小孩子,终于在平安夜里拆开了他的礼物。 【你是谁。】 一条意料之中的信息出现在对话框中。 宴时昼向上滑动屏幕,再度欣赏着由他主导的平安夜游戏。 【图片】 【图片】 【图片】 最后一张图片里,面容清冷如谪仙的男人躺在床上,睡衣衣领被解开一半,露出的皮肤上沾满粘稠的液体。 他的面色潮红,睡梦中被迫张开唇瓣,盗摄者的两根手指塞入其中,带着某些模仿意味搬粗鲁地搅动抽送着,晶莹的唾液被不断带出,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与浊液交错相融。 镜头摄入的床单上,除了被液体打湿的痕迹,还散落着几个粉色的塑料袋子,写着xxl。 【还有更好看的,虞先生想要吗?】 指尖轻触,点击发送。 二楼的卧室里传来轻微的物体落地声响。 第35章 咚咚咚咚 月光透过一方白帘,在空旷的房间里投下阴森森的银爪,一直漫过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爬上刺目的白床单,攀上那一颗随着墙上钟摆律动的心脏。 咚咚、咚咚。 虞礼书睁大那双瞳孔微微放大的眸子,怔怔地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以一个急促却规则的节拍跳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膛。 咚咚、咚咚、咚咚。 悬挂的时钟指向晚上十二点,他该去陪宴时昼看电影了。 咚咚、咚咚。 睡梦中邮件送达的响声撞击着他的耳膜。一股强劲的力将他推向深渊,海水灌入口鼻,窒息的感觉涌来。手腕,脚踝,颈侧,被粗糙的绳勒紧,擦破的皮囊溢出鲜血。尖锐的刀刃在大腿内侧留下一道丑陋而狰狞的痕迹。 咚咚。 他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阴冷嗜血,疯狂与绝望同时从其中迸射出,几乎要将人吞噬。 他此刻便不敢再次入睡了。 抬手,才发觉自己的额角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倏忽间带来几丝凉意。 虞礼书是握着手机入睡的,醒过来时掌心泌出一层薄汗,他松开的一瞬间,手机掉落在床上,屏幕亮起。 【您已收到一封邮件】 又来了。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背又在抽搐,连着手指也颤抖起来。 这次对方没有再传送“惊悚恐吓意味十足”的照片,而是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 【圣诞快乐,宝贝。】 宝贝?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胃里在翻涌,恶心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各处,忍不住干呕起来。他伸手捂着嘴巴,想吐出什么东西,却徒劳无功。只能任由胃部难受得痉挛,然后缓慢地弯曲身体,最终倒伏在地。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整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团。 究竟是谁? 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人是宴时昼。 只有宴时昼有机会进入自己的房间,做出这样…… 不,不对。 虞礼书的大脑逐渐变得清醒,他不停翻看着邮件里的内容,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照片里的床单是黑色的,是新公寓的床,时昼还没有来过这里。 第36章 而且时昼的手指刚刚受伤了,不可能这么利索地在短时间内打出这么多字。 还有—— 虞礼书捏着手机,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的时昼,救他于深海的少年,苹果吊坠的主人。 他的时昼,每天做好饭笑着等他的人,害怕夜晚而扑到自己怀里撒娇的人,陪伴他十年的人。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绝对不会。 虞礼书在微醺的暖风里深呼吸,直到乱成一团的心情平静。 几张照片而已,对方无非就是想以此为威胁,贪图钱财和权力。 只要静静地等待他提出条件,露出点蛛丝马迹,就能一招制敌,永除后患。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方是如何潜入他家里,拍下这些照片的? 虞礼书眼眸中闪过冷色,他发了一条信息,拜托物业调取最近一周的走廊监控。 “咚咚。” 敲门的声音突然想起,虞礼书的心中本能泛起一阵凉意,“谁?” “哥哥,是我,”门外传来宴时昼的声音,他推开门,露出半边蛊惑人心的面容,“哥哥睡醒了嘛?” 青年的神色毫无异样,目光中饱含期盼,手指还包裹着纱布,看起来十分惹怜。 虞礼书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神情:“走吧,陪你看电影。” “好耶!” 宴时昼孩子气地兴奋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他拉着虞礼书的手,一路快走到客厅,邀功似的让他坐下。 客厅的狼藉早已收拾好,茶几上还摆满了水果和零食,宴时昼甚至精心准备了刻着铃铛图案的苹果,整个客厅里充斥着节日氛围。 虞礼书的心中划过羽毛似的柔软,他摸摸宴时昼的头发,跟着他坐到了沙发上,肩并着肩,膝挨着膝,比真正的兄弟还要亲密。 “时昼今年想看什么?” 虞礼书记得宴时昼喜欢看些幼稚美好的迪士尼动画,这一点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变过,可他拿着遥控器翻了半天,要么是评分太低,要么就是已经看过了。 眼看着宴时昼的表情变得沮丧,虞礼书安抚着揉了一把他的头。 “哥哥马上投钱给我们时昼拍一部专属动画片。” 似乎被虞礼书的纵容逗乐了,宴时昼的表情由阴转晴,大发慈悲地没有掉金豆子:“今年换一个类型看吧。” 选择权自然在宴时昼手里,他拿着遥控,左挑右选,看中了一部电影,名叫《罪戒》。 虞礼书有些意外,他以为宴时昼会选择喜剧类或者爱情类,但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陪他一起看。 公寓里的暖气很足,甚至熏得人晕乎乎的,虞礼书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酒一瓶可乐,把可乐递给了不会喝酒的宴时昼。 电影开始了。 第36章 逃脱不了手掌心 故事的主角是个瞎子。 或者说,是个装瞎的娼 妓。 他利用装瞎这一点特长,享受着盲人按摩师的红利,背地里做的却是出卖身体的勾当。 那些达官显贵,身世显赫的人,想要疏解丑陋的欲望和扭曲的癖好,又担心落人口实而自毁前程,纷纷找上这个活好老实的小瞎子。 瞎子就靠这门见不得光的生意日日混着。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位著名作家的上门订单。 作家在他看来是个风光无限的人,英俊高大,绅士儒雅,粉丝无数。 可瞎子也没多想,因为他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表面光鲜内里龌龊的人,作家并不特殊。 当他按照约定时间到达时,正巧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说自己在作家这里做上门 按摩。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作家裸露着上半身,肌肉健美,魅力非凡。 但瞎子是“看不到”的,他哆哆嗦嗦着说:“您就是我今天的客人吗?” 作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拉着瞎子的手,引领他一步一步走到客厅里。 瞎子抬头看了一眼,如坠冰窟,差点直接吐出来。 沙发上堆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砍成好几段,身上还插着一把刀,血流了一地。 瞎子害怕的想发抖,却硬生生遏制住了,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是“瞎子”,绝对会死在这里。 作家让瞎子脱掉衣服,他抱着瞎子,走到沙发边上,开始要求瞎子履行服务。 尸体的脸就在瞎子眼前,他被按着脖子压到尸体边上,微微侧过头就能对上那双死后可怖而凸起的眼球。 可他不敢表现出害怕,更不敢跑,恐惧的声音被“啊啊”的呻吟声掩盖了,他被撞击着,眼泪滴滴落下,却是在祈祷自己逃出生天。 作家是个惯犯,他以杀人为乐,猎物死前的挣扎和恐惧,就是他创作的源泉。 三个小时后,一切结束,作家抓着瞎子的头发,随手抽出一把刀,准备了结这个小技师。 瞎子抑制住害怕的颤抖,用迷惑的声音问:“结束了吗?客人。我的朋友说十点来接我。” 他很聪明,也很幸运,对游戏人间收割生命尚未尽兴的作家思量片刻,放下了刀。 瞎子走出房间,感到胃里一阵翻涌,他不敢露出任何破绽,拄着盲杖一步一步朝家挪去。 可一周后作家又找上了他,再次提出上门服务,且以瞎子的身份为要挟,不容拒绝。 第37章 瞎子这次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他只要有机会找到罪证,就能彻底摆脱作家,让他锒铛入狱。 这次,他被作家牵着手,带到了卧室。 卧室里有一个少年,他被绑在地上,像只宠物狗,身上满是被虐待的痕迹,眼神惊恐。 作家把瞎子抱到床上,瞎子把摄像头悄悄对准了被绑的少年。 一切结束后,作家起身去洗澡,而一言不发的少年终于开口问瞎子:“你看不见吗?” 他开始祈求瞎子救救他,他讲述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包括他年迈的母亲和可爱的妹妹,他祈求瞎子带他离开,因为当瞎子越过作家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看得见。 瞎子坐在床上,想说些什么,可作家回来了。 “你走吧。” 作家抽了一根烟,裸着上半身坐在床头,抽出一根粗糙的麻绳,他朝少年走去。 瞎子就站在卧室门前,他距离安全只有一步之遥,可身后是走向少年的杀人魔。 一步,两步。 绳索勒住少年的脖子,他的力量无法与作家匹敌,空气伴随着生命流失,清纯的面容逐渐变成濒死的紫色,眼球凸出,他感到自己还有最后一丝力量,说破瞎子的秘密,好让这个狠心的人陪自己上路。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瞎子走了。 他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踏在血泊里,当他拉开那扇门,再与身后的作家无异。 …… 电影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再交代作家和瞎子的结局,全片可谓是又黄又血腥,虞礼书几次想捂住宴时昼的眼睛,可见他看得专注,又收回了手。 “这部影片好像还有第二部。” 宴时昼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讲的是作家爱上了瞎子,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最后杀人犯死了,假技师瞎了。 虞礼书看着宴时昼的表情,斟酌着开口:“你……喜欢看这种吗?” 他很难想象天天抱着迪士尼动画的人会欣赏这种血腥暴力的影片,何况其结局相当之黑暗。 “为什么不呢?” 宴时昼眨眨眼,漂亮的瞳孔在昏暗的客厅里亮得惊人。 “如果哥哥是那个瞎子,会选择救少年吗?”宴时昼问。 其实如果他把链接云端的摄像头掏出来威胁作家,是有一定概率能救少年的,可他为了潜在的危险没有这么做,或者用瞎子自己的话来说,他也变成了和作家一样的人。 虞礼书沉思片刻,说会。 宴时昼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他抱着虞礼书,头靠在他肩上。 “哥哥真善良……” 宴时昼的声音以极近的距离钻进虞礼书耳朵里,激起一阵惊意。 “所以哥哥不是那个瞎子,逃脱不了作家的手掌心。” 而无论瞎子作何选择,少年,一定会死。 第37章 而她也不愿去求 宴时昼第二天中午睡醒的时候,虞礼书已经西装革履,踏上了为投资商准备的宴席。 "虞总。" 白磬泠端着半杯香槟走了过来,美艳夺目身姿曼妙,她是正当黑红的大花,云耀的台柱子之一,貌美如花而毫无演技的奇女子。 奇女子来找自家老板敬酒,张口就是要一部名导的电影女主。 虞礼书有些头疼,虽然说白磬泠是他一手捧起来的,但她的演技有多差他也心知肚明,非要塞到名导剧组里,不是他砸多少钱就能办到的。 只好另辟蹊径:"《醒春》的主要投资商是?" 白磬泠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说:"宴氏集团。" 说曹操曹操到,大厅里惊起一阵骚动,宴时胤穿着一身黑阔步走进来了,身后跟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身上披着宴时胤的外套,是个生面孔。 宴家在娱乐业上涉足不多,一出手就是全资塞人,众人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带着七分揣测三分恶意。 虞礼书却认得这人,正是裴家小姐江娩眠。 白磬泠有些着急,她花瓶的名头太响,急需一部好电影来逆转口碑。 "稍安勿躁,"虞礼书看出了白磬泠的意图,他压低声音,"我会帮你争取一下,但不一定能成。如果成不了,年后还有一步李导的电影承诺给你。" 他恐怕在江娩眠的事情上,宴时胤不会轻易松口。 白磬泠也猜到这事不好办,她目光一转,落在了一个醒目的人身上。 "老板老板。"她拍了拍虞礼书的肩膀。 "您的绯闻男友也来了。" 虞礼书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果不其然撞上了帕斯望过来的眼神。 对方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露出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笑容,一段时间不见,似乎是红气养人,看起来愈加意气风发。 "传闻他被k杂志看上了,"白磬泠小声说道,"要是能签到我们云耀来,以后k国那边的时尚资源和杂志资源......" 她的意思虞礼书自然懂,云耀正缺一个开山的新艺人做切入口,垄断k国那边的高奢代言。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签下我的。" 帕斯那天的话他还记着,对方也确实有与他谈判的资本,虞礼书终究是个商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也许会妥协。 但想到对方混乱不羁的性子,他又觉得是块随时会炸的烫手山芋。 "我再考虑一下。"虞礼书微微叹了口气。 第38章 ...... "宴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是电影《醒春》的另一位投资人魏总,年过五十,身材微胖,脸上一笑便堆满了褶子,他做电器生意,却最爱**些圈子里的年轻男孩。 江娩眠垂着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魏总身后的少年,发现是最近小火的少年偶像,脱离了电视滤镜,面容显得平庸苍白,但细皮嫩肉,是魏总喜欢的类型。 少年偶像被魏总推了一把:"去,去给宴总敬酒。" "宴总,我敬您一杯。"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倒了半杯白酒。 宴时胤看了他一眼,没动。 少年偶像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面色惨白,显然是个不善饮酒的人:"宴总......我再敬您一杯。" 宴时胤依旧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不给面子的是宴总,打的是魏总的脸,这杯酒宴时胤不喝,今儿个他在魏总手下就没好果子吃。 江娩眠垂眸看到他袖中露出一截的手腕上布满了伤痕,心中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受,她没有喝酒,却有些想吐。 她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接过了少年偶像的第四杯酒。 "魏总,宴总不善饮酒,我替她喝。" 魏总看了一眼宴时胤,见她冷淡地坐在后面,头也没抬一下。 宴时胤的态度无疑决定了在场所有人对江娩眠的态度。江娩眠算个什么东西? "行啊,喝,"魏总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咕咚咕咚倒了好几杯,"我喝一杯,你敬三杯,这是敬酒的规矩。" 江娩眠什么也没说,倒了一杯,仰头咽下去,有些被呛到,但她强忍着不适又倒了第二杯,那边魏总冷笑着酌了半杯。她看着柔弱,却有股倔劲儿,仰着头咕嘟咕嘟往下灌,她拼了命似的站稳,不肯服输,也不肯倒下,像个机器人似的倒了一杯又一杯,头昏眼花,胃里泛着疼。 讽刺和轻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扎过来。 她扶着桌子,站也站不住了,紧绷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打着颤。 逼她喝酒的是面前的魏总,而真正把她的自尊心踩在脚底的却是身后的宴时胤。 江娩眠知道,只要宴时胤一句话,就没有人敢再逼她。可她没有开口,而江娩眠也不愿去求。 魏总也来了劲儿,他眯起眼睛,看着江娩眠涨红的脸,突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最后一杯酒怼上去,往她嘴里灌。 这杯酒被另一只手截住了,随之而来的的是宴时胤冷淡的声音。 "够了。" 宴时胤抓过杯子,一饮而尽,而后砰的一声把杯子砸到了桌面上,飞溅的瓷片扎到了魏总的手上,他发出一声惨叫。 整个酒局霎那间安静了。 魏总一看宴时胤神情阴戾,眼神吓人,酒顿时醒了大半,"宴......宴总......" 江娩眠此刻头重脚轻,眼前发黑,她抛下陷入冰点的局面,转身冲出了房间,踉跄着朝卫生间跑去。 她看不清路,走近洗手间的时候正撞到一个结实的怀里。 "江小姐?" 第38章 管好自己的小狗 虞礼书绅士地双手握拳,用胳膊扶住了江娩眠。 "江小姐?" 他轻声叫了一句,敏锐地闻到了酒精的气味,侧身挡住了他人看过来的视线。 江娩眠头晕目眩,没看清接住自己的人是谁,但对方沉稳的嗓音和冷淡的雪松香气令人心安,她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袖。 "带......带我离开这里。" 虞礼书微微蹙眉,脱下外套披在了女士光裸的肩背上,隔着衣服抓住她的胳膊:"你先醒醒酒,我送你回裴家,好吗?" 提起裴家,江娩眠勉强醒神认出了面前的人,有些窘迫地后退一步,但鞋跟太高,又头晕目眩,直接向后摔去。 "小心——" 虞礼书下意识向前抓住她的手腕,但另一只手赶在虞礼书之前拖住了江娩眠的腰。 他松了一口气之余,抬眸对上了宴时胤的眼神。 "宴总?" "虞总。" 宴时胤的面色有些可怖的沉冷,她一手托着江娩眠的腰,一手把被虞礼书拽着的手腕抽了出来,力道有些大,江娩眠直接摔进了她怀里。 一番动静引得周围的人望了过来,只见宴总和虞总有些剑拔弩张地面对面站着,而宴总怀里趴着个女人,依稀露出一截西服外套下雪白的肌肤。 江娩眠用力挣了一下,却被宴时胤箍的太紧,没挣脱,她的脸色苍白,用力咬着唇站稳。 "宴总,"虞礼书看清了江娩眠的抗拒,"先把江小姐送到休息室去吧,她有些醉了。" 在他看来,宴时胤放任他人灌醉江娩眠,本就不妥,站在这里沦为众人谈资,对于一个刚刚进入娱乐圈的女孩子,更不明智。 宴时胤似笑非笑地睨了虞礼书一眼,从江娩眠身上揭下西装外套丢还给了他。 "虞总有这个功夫,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小狗?" 江娩眠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以极快的频率颤抖着,像是被风吹碎的残翼蝴蝶。 "宴总,慎言。" 虞礼书平日里不冷不热却是个好脾气的人,外套被甩回来也不觉得恼怒,可宴时胤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性的话语让他皱起了好看的眉。 她不仅是在蔑视宴时昼,还是在以恶毒的轻蔑伤害江娩眠。 第39章 宴时胤嗤笑一声,低头凑近江娩眠,薄唇擦过她的耳廓,吐出的气息温热,却让江娩眠如坠冰窟:"江娩眠,看来虞总很关心你,嗯?" 江娩眠的脸色瞬间僵住了,箍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她用力地闭眼,又睁开,其中是破碎的光,她的声音像蚊虫一般微弱,但宴时胤和虞礼书都听清了: "我和......虞先生不熟,只是偶然碰到了。" 说完这句话好似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虚弱地靠在宴时胤肩膀上,对方满意地亲了亲她的眼睛。 虞礼书微微颤动唇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确没有立场再管这件事。 江娩眠的听话让宴时胤感到满意,她揽着纤细的腰肢将人再次带到自己怀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虞礼书: "那么虞总,下次再见。" 宴时胤抓着人走了,周围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往过看,只有白磬泠一溜烟窜了过来。 "老板,你没事吧。" 虞礼书看了她一眼,"你把八卦的功夫用到演戏上,我可以有事。" 白磬泠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人家这不是来刺探敌情嘛,看起来宴总很在意那个新人哦。" 在意? 虞礼书觉得有些好笑,倘若宴时胤当真有几分在意,便不会让江娩眠这般难堪,听宴时昼说她们还是初恋,着实令他无法理解。 少年时期相识的人,那便是漫漫长夜里的月光,苦海无涯时的帆船,千珍惜万怜爱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虞礼书看了一眼手机,宴时昼发给他一个气呼呼的小狗表情包,仿佛在控诉他大早上离开也不叫醒自己。 不自觉将这个委屈巴巴的表情代入宴时昼的脸上,虞礼书垂着头,嘴角泄出一抹轻笑。 "老板?" 白磬泠又叫了一声,狐疑地看着他。 "嗯?" 虞礼书回过神来,佯装轻咳了两下,正色道:"你别操心了,我刚刚和李导谈好了,明年年初你直接进组。" 李导的电影虽然比不上《醉春》那种文艺片口碑好,但也算大咖云集,白磬泠没什么不满意的,她眉飞色舞地朝虞礼书啵了一个飞吻:"好耶,撒拉嘿呦!" 要说帕斯举止孟浪,白磬泠也没好到哪去,虞礼书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再干几年差不多了还是早点退休吧。 说起帕斯,虞礼书抬眼看着白磬泠:"如果我签了帕斯,第一部戏跟你搭怎么样?" "啊?"白磬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浮夸地搓了搓胳膊:"别吧,我和基佬拍吻戏真的会萎。" 她说完就发现虞礼书的神情微变,一回头,看见话题的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我和女人拍吻戏,也会萎。" 帕斯抱着胳膊,面容冷酷,高大的身高投下一片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第39章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今天穿着异域风情十足的亮橙色敞怀高定礼服,胸前的金属色羽毛吊坠很好地勾勒出健美的胸肌,走到哪里都带动着闪光灯和视野焦点。 祖母绿宝石般的眼眸越过白磬泠,直勾勾地盯着虞礼书。 虞礼书不是没有被他人盯着看过,但同样的眼神放到帕斯身上,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瞳色,无端透露出一股令人不适的黏腻欲望,仿佛毒蛇般顺着皮肤攀爬缠绕,激起一身冷意。 他来势汹汹,径直向虞礼书走去。 白磬泠双臂交叠,露出一个防卫的姿势,面上咯咯咯地笑着:"小哥哥,人家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呀。" 按照圈子里的规矩,帕斯哪怕虚长一岁,也得叫白磬泠一声前辈,可他对白磬泠的寒暄置若罔闻,向前一步越过她,站到了虞礼书面前。 "虞先生。" 帕斯轻嗅着对方身上清冷的香味,跟个小钩子一样勾的他心里发痒,"想好要不要签我了?" 由于上次的绯闻,他与虞礼书走到一起便万分瞩目,其余宾客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来,虞礼书轻微不悦的面容被帕斯高大的身材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他秉持着基本的礼仪,看了一眼脾气很爆准备发火的白磬泠,吩咐道:"白磬泠你先去找李导,帕斯,我们去休息室谈。" 白磬泠呵呵冷笑一声,瞪了眼帕斯,一转身脸上又挂起美艳明媚的笑容,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走了。 "请。"虞礼书侧身让出一条路。他知道宴时胤和江娩眠还在休息室里,帕斯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当着别人的面骚扰自己。 遗憾的是,他们走到休息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了人,虞礼书踌躇之间,对上帕斯戏谑的目光。 "怎么?虞先生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如果聪明的话,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虞礼书冷着脸走了进去,他也是个二十多岁一米八的强壮男人,良好的家教不允许他随意使用暴力,但不代表他手无缚鸡之力。 帕斯的大手拧了一下门把,发出咔哒的响声。 "听说你k杂志那边很看重你。"虞礼书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笔直的腿交叠在一起,淡漠的目光落在帕斯身上。 他看艺人时并不参杂个人喜好与情感,而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外观,可塑性,瑕疵,耐久度,价值。 第40章 帕斯耸耸肩,默认了这个说法,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并不在k杂志上,虞礼书冷淡的眼神让他感到轻微的兴奋。 渴望让禁欲孤高的人跌落神坛,遭人亵渎,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劣根性。 虞礼书忽视他阴森黏腻的视线,斟酌着开出一个在他看来十分丰厚的条件。 "只要你带着k杂志的封面签入云耀,我可以承诺给你一个高奢代言和一部s级影视剧男主。" "当然,前提是你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安安份份的。" 很多大流量偶像转型几年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资源,二人都心知肚明,虞礼书要的是k杂志背后的整个高奢一线,他在娱乐业站稳了脚跟,正怀着勃勃野心向时尚产业伸手。 "听起来不错。"帕斯轻轻摩挲着手上的银边尾戒,上面镶嵌着与他瞳孔颜色极为相近的深绿色宝石。 "不过我不是很感兴趣呢。" 他微微眯起双眼,"相反,倘若能与虞总一度春宵,不用说k国的高奢,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帕斯的中文不太好,学了几句话就胡言乱语,对面的虞礼书皱起眉头,嗓音冷淡清冽:"够了。"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腕表,"看来帕斯先生没有合作的诚意,那云耀也不强求了。" 美人甩起脸色来也十分动人,帕斯看着他转过身,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圆润优美的臀部,抬臂之间西服下摆露出一截被雪白衬衣勾勒的腰线。 "等等。" 他叫住了虞礼书,声音低哑性感:"联系方式,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帕斯站起身来,俯视着虞礼书,伸出手来。 "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私人的那一个,我们就签约。" 虞礼书有两个微信号码,一个是商业用途,另一个只加亲近一些的朋友,包括宴时昼和齐魏之流。 这个要求其实不算刁难,虞礼书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能保证签到云耀以后控制自己的言行?公关部不可能事事替你处理好。" "放心,"帕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只对虞总发 情。" 后半句他没说出声,虞礼书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把手机递给了他,加上了好友。 帕斯确认无误后,再次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虞礼书察觉到对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心,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用纸巾揩了两下。 "我的确很珍视这次k杂志的机会,希望帕斯先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帕斯听不懂这两个词的语义,也不生气,绕到他面前,俯下身子。 "铛铛铛。" 休息室的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第40章 宝贝穿西装真好看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伴随着外面的声音,门把手晃动了几下,虞礼书这才意识到休息室的门被反锁了,他看着面前目光幽深的帕斯,脚底徒然窜起一阵凉意。 他为了占据k国的资源贸然签下一个做事不规矩的流氓。 帕斯被揭穿也不自觉羞赧,拧了三圈锁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名气不大的小演员,说话唯唯诺诺的:"虞,虞总,白姐让我来找你。" 他有些害怕高大健壮的帕斯,缩了缩脖子,向虞礼书投去求助的目光。 "那么,"虞礼书理了理微乱的西服,挡在了他们中间,"我先告辞了。" 帕斯靠在沙发边上,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们,后会有期。" ...... 今日谈妥了白磬泠的一部电影,还签了帕斯,也算是没白来。他的心情原本还不错,可刚走到大厅,内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虞礼书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抗拒收到任何邮件。 【明晚回老宅,家宴。】 邮件的发送人是虞父,往日里他最厌烦的通知在今天也变得有些和蔼可亲起来,至少现在对于他来说,虞家要比他的公寓安全一些。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下一秒,弹窗出现一条陌生短信。 【宝贝今天去参加宴会了吗?】 【宝贝穿西装真好看。】 虞礼书愣在原地,脸色僵硬,攥着手机的指尖因极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背在痉挛。 是那个人。 一样的语气,从邮件换成了短信。 "虞总?" 小演员原本是受白磬泠之托来"解救老板",见他面色难看,便有些担忧地上前。 虞礼书像是应激一般弹开了,看着小演员惊讶的神情,他有些抱歉地放柔了声音:"你先去找白磬泠吧,我还有别的事。" 他说完便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小演员叫了他几声也没听清。 手机屏幕上依旧源源不断地弹出信息。 【你知道自己穿西装是什么样子吗?】 【皮肤那么白,还喜欢穿深色西装,是故意的吗?】 【打领带也很sao,好想用领带绑住你的手腕,宝贝的皮肤那么嫩,稍微挣扎两下,就会留下红痕,好美。】 【外套扣子总是系的那么严实,就是为了显出那段细腰到处勾引人,裤子也很紧,从后面看臀型好漂亮,好想让它夹我。】 【宝贝里面不会还穿了袜带吧?】 露骨的信息夹带着极强的侵犯意味,一条条出现在对话框内,对方的打字速度很快,像是迫不及待地宣泄着自己的欲望。 第41章 虞礼书捏着手机的掌心已经沁出薄汗,看着对方发来的一条又一条挑逗性十足的骚扰信息,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跳,咬牙按下删除拉黑键。 究竟是谁? 邮箱被拉黑后,对方又快速探寻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而且对自己的动态和衣着都了如指掌。 他是做影视公司的,自然知道圈子里很多明星会遇到所谓的"私生饭",却从未想过有人会这么对他。那些爱慕他的人,纵使投怀送抱,暗中勾引,也往往忌惮于他的身份和性格,只敢远观示爱,无缘近身纠缠。 虞礼书放下手机,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人。 帕斯。 无论是熟知联系方式、了解场合着装,还是......把自己当作意yin对象。 都完全符合。 这时宴会的主人,著名导演车钰站在大厅之上的二楼,拿起了话筒。 她清了清嗓音,笑着把帕斯拉到了身边。 "各位朋友,"车钰年过六十,并不注重保养,刀刻般布满皱纹的面容带着七分威严三分和蔼,"今天除了《醉春》的招商,我还想带故人的孩子来见见诸位。" 原本吵闹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车钰和帕斯身上,好奇羡慕惊艳嫉妒不屑皆有之,而帕斯站在那里,俊朗耀眼,泰然自若。 车钰笑着拍了拍帕斯的肩膀,说道:"帕斯的母亲,尊敬的帕特缇女士,是我的老朋友,她天使般的歌喉与至高无上的艺术情怀,至今令我难忘。" 帕特缇? 全场哗然,能让车钰挂在嘴上的帕特缇,恐怕只有一位。 就连虞礼书也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帕特缇纵然是天妒英才早早离世,可她背后的家族,却是垄断k国顶奢而数百年不倒的坎贝尔一脉,她唯一的孩子帕斯无疑意味着深不可测的财富与令人咋舌的资源。 这下,"虞总潜规则的小模特"彻底变成了"车导看重的贵族遗孤",原本对帕斯拿下k杂志资源不屑一顾或遥遥观望的人纷纷变了脸。 称赞声与恭维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帕斯的目光越过人群,锁定在一楼夺目的美人身上,缓缓露出一个半挑衅半暧昧的笑容。 虞礼书回以冷然的眼神。 坎贝尔家族的少爷,以为依仗自己的身世,便能在他头上踩线动土吗。 他会好好教教这个混账怎么在a国混。 在帕斯惊诧的目光中,高岭之花虞礼书缓缓对他竖起一根中指。 第41章 第三个吻落在 虞礼书有时是一个很合格的商人,他既不像宴时胤那般杀伐果断,也不似裴律珩如此阴狠毒辣,他谦逊礼貌,温和疏离,行事稳重,步步为营。 正因如此,面对帕斯无耻的骚扰,他第一反应不是撕破脸面互争到底,而是如何巧借此事,为己牟利的同时一招毙敌。 现在,他只需要最后一道验证。 帕斯,到底是不是威胁骚扰自己的人。 …… 回到公寓已是傍晚,按照约定,宴时昼应该和虞礼书分开住,可大约是这两天又"复宠"了,他得寸进尺地在虞礼书的公寓里给自己捯饬出一间次卧。 "......时昼。" 只离开家里一天,原本准备用作书房的隔间就被加了一张床,衣柜里放了好几套黑灰色卫衣,主人显然是闷头爬在床上的宴时昼。 "宴时昼,起来,你该回去了。" 他抓住被子掀了一下,没掀动。 虞礼书知道他在耍赖,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有原谅宴时昼,只是这间公寓如今并不安全,在物业那边没有调出监控之前,宴时昼待在这里也不保险。 宴时昼听到他没动静了,怕他生气,从枕头里抬起了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怨念。 "圣诞节出去鬼混一天,晚上一回家就要赶我走。" 虞礼书:...... 他尽力忽略那股怪异的渣夫怨夫即视感,无奈地坐到床边,把宴时昼裹在身上的被子稍微拉开一些,看到对方身上又穿着自己的睡衣。 揉了揉宴时昼乱糟糟的头发,虞礼书问:“你今天待在家里,就是在捣鼓这些?” 跟占地盘似的。 见他态度温和,宴时昼放松警惕,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小狗一样盯着虞礼书。 可下一秒,把人骗出来的虞礼书就提溜住了他。 “乖,这两天你先回去住,下个月哥哥再接你过来,好不好?” 下个月。 宴时昼当然不同意:“太长了,我等不了。” 虞礼书:“下周?” 宴时昼眼底划过一阵狡黠的亮光,他抱住虞礼书的胳膊,撒娇道:“好嘛,下周我再来,但是哥哥以后除了早安吻,还要每天给一个晚安吻。” 见虞礼书面露犹豫,他又加了把火:“我今天看迪士尼里面那个公主也晚上怕黑,王子的吻会变成小精灵,在无数个夜晚守护她。” 虞礼书被他逗笑了,用手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 “你都多大了,幼不幼稚?” 宴时昼见他面露笑意,便知道这是松口同意了,他高兴地把脸凑过去。 “今天的先印上。” 一个吻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温柔地落在他额头上,清冽好闻的香味萦绕而上,直亲的宴时昼晕乎乎的。 第42章 哥哥好好闻,好想抱进被子里。 他攥紧被子,长睫遮掩住眼中的情愫,装作无赖懵懂的样子继续要求道: “还有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 自家小孩耍起把戏来就没完没了,虞礼书叹了口气,却纵容了他圣诞节提出的所有要求。 第一个吻落在眉骨间。 第二个吻落在眼皮上。 第三个吻落在…… 虞礼书眨眨眼睛,看着宴时昼美丽的眼眸在等待片刻后缓缓睁开,像是将绽未绽的骨朵儿霎那间盛放,迸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瑰丽。 他静静得看着宴时昼,轻柔地抚摸着他秾丽深艳的眼尾,补上了最后一个吻。 泪痣。 轻柔的啄吻,却不可避免地濡湿了眼角,宴时昼闭上眼睛,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他感觉到虞礼书温热的呼吸,规律起伏的胸膛,柔软的唇瓣。 “哥哥。” 他用胳膊环着虞礼书的腰,隔着厚厚的柔软的羽绒被,没有被怀里的人察觉到。 “嗯,我在。” 为爱所苦,落泪成痣。虞礼书脑海中忽然闪过这句话,他眼中露出迷茫,转瞬即逝。 他从身后拿出了藏匿了一整天的礼物。 “圣诞快乐,时昼。” 男人的嗓音如潺潺流水般清润动听,其中流露出几分诱人而不自知的温柔。 宴时昼再次睁开双眼,他用舌尖顶着上颚,攥紧拳头,小臂上青筋暴起,收回了悄悄搭在虞礼书腰上的手。 脸上露出一个乖巧孺慕的笑容,他亲昵地把头埋进虞礼书的脖间蹭了蹭,“谢谢哥哥。” “嗯,”虞礼书佯装生气,但他不会做恼怒的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哥哥的礼物呢?时昼。” 宴时昼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露红晕,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愈发蛊人,他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面对虞礼书掌心张开,像是诱惑僧人堕入深渊的魅魔。 他们交换礼物,相互拥抱,等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窗外的最后一片雪花落尽。 漆黑的夜空里缀满繁星,虞礼书走到窗前,用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出两张笑脸,宴时昼从身后抱住他,闭上眼睛,倾听他胸膛里传来的平稳跳动声。 他低头轻轻吻过虞礼书的发丝,不敢引起怀中人一分一毫的注意。 “哥哥,圣诞快乐。” 小心翼翼的呢喃消散在寂静的夜色中。 第42章 他的小尾巴 第二天,虞礼书被召回老宅聚餐,只好先让宴时昼自己开车回市中心的公寓。 安星通过后视镜看着他冷峻的眉眼,轻声提醒道:“今天虞老先生还让方女士请了几个年轻的姑娘,可能是想为您牵线搭桥。” 她口中的"虞老先生"和"方女士"便是虞礼书的亲生父母,他们空有夫妻名分而分居十年,眼不见对方为净。 虞礼书轻“嗯”了一声,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倒退的树林和雕刻精美的围栏。他像是被捆绑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棺材里,运往那座庄严肃穆的牢笼。 迈巴赫开进了庄园,绕了半圈停在了正门口,穿戴得体的侍从恭恭敬敬开了车门,将虞礼书请下车。 虞礼书避开了搀扶的手,看着老宅门口的派头,心下冷嘲。 几个旁系的年轻人站在门前交谈着什么,见他来了,脸上纷纷挂起讨好的笑容。 “虞先生。” 主动上来打招呼的少女一身藕粉色礼服纱裙,点缀着设计师珠宝,步履轻盈,娇美动人。 虞礼书见了她,便认出是山水国际的小女儿,晚宴那日扇了林竞思一个巴掌的季小姐,礼貌地点点头:“季小姐,好久不见。” 季小姐今日来的目的便是为自己挑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如今见虞礼书样貌极出挑,言行又有风度,心下自然满意不已。 "伯母还在前厅等着,我们一起过去吧?"她眨眨眼,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虞礼书知道她和母亲关系不错,便顺了她的面子,被半拖半拽进了老宅大厅,只留下那些个旁系的人窃窃私语。 “虞老先生之前不是看不上季家吗,又不是书香门第,满门铜臭的。” “你没听说虞礼书之前和一个男模特传出绯闻吗?估计二老听说了这件事也急了,找谁都比找个男人强吧?” "你们什么时候见虞总身边有过女人?该不会他就是......" “嘘,别乱说,不要命啦。” …… 虞礼书和季小姐进了前厅,刺绣沙发上坐着位身形高挑的女士,保养得体的面容上未见岁月痕迹。 “母亲。” “方伯母。” 两人同时开口问好,而方女士只是瞥了一眼虞礼书和季小姐之间相隔半臂的距离,简单吩咐他们坐下。 她是a大金融系院长,坐下学生无数而人脉非凡,面容整肃,不怒自威。季小姐平日里是个活泼的性子,嘴又甜,到了她跟前却也有些发怵。 但今天方女士破天荒地主动跟她搭话了。 “茵茵今年多大了?” 季小姐心下一紧,乖巧地回答道:“二十五了,伯母。” 方女士含笑看了她一眼,“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 季小姐很上道:“礼书哥哥都没结婚呢,我着什么急呀?我从小就想嫁给礼书哥哥呢!” 第43章 这自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男朋友换得比衣服快,和虞礼书更是话都没说过几句,但当家长的大抵是爱听这些。 少女笑语嫣然,适时流露出几分娇羞,侧颜去看身旁的虞礼书,却发现他面色冷淡。 季小姐面上挂着笑,柔嫩的手指攥紧了昂贵的长裙。 方女士像是没看到儿子的反应一般,垂头抿了一口茶,笑道:“你和礼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下次季老来了,商量一下订婚的事吧。” 她话音刚落,客厅陷入一片沉默。 虞家的其他人即便已经习惯了方女士的独断专行,也没想到她直接通知虞礼书和季家联姻。 虞礼书低头看着家里华美的雕花地砖,讽刺地笑了一声。 “礼书。” 方女士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语气有些硬:“你这些年不和......女人交往,我就当你是想先立业,不管你,但现在到了结婚的年纪,季小姐也与你相配,有什么问题吗?” “伯母,我——” 季小姐刚想说什么,就被虞礼书打断了。 “母亲,我已经不是任人摆弄的小孩子了。” 他看着母亲鬓边生出的白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遇到喜欢的人,自然会结婚,而不是像父亲和母亲那样,相看两厌地过一辈子。” 平心而论,虞礼书很尊敬自己的父母,但这不代表他认同他们所说的一切。 茶杯落在木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方女士微微颔首,管家便知晓了她的意思,遣散了其他人,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季小姐:"茵茵啊,你先出去吧,我和礼书单独谈谈。" 季小姐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提着裙摆离开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方女士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褪去了。 "你的热搜撤得很快,"方女士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但是你父亲,已经知道了。" 虞礼书并不意外,虞家根基深厚,这点事还是能查到的,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圈子里的事情大多是捕风捉影,倘若给您和父亲造成了困扰,我会处理好的。" "别误会,"方女士看着他,"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你今年二十九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怎么教人放心?" 虞礼书从小到大深交的朋友不算多,爱人更是没有,一半原因是他自己性子冷,但更多是因为他的"小尾巴"偷偷截断了不少觊觎之人。 方女士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心里所想: "宴家那个孩子,我听说你们住在一起,是吗?" 第43章 这个人不能是宴时昼 "母亲!" 虞礼书看着方女士,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在臆测自己和时昼的关系。 他的脑中飞快闪过一些琐碎记忆。 "难道哥哥会离开我吗?" "哥哥,好可爱哦。" "早安吻,给人家早安吻。" "圣诞快乐,哥哥。" 扑在他怀里的宴时昼,桎梏着他接吻的宴时昼,从背后抱住他的宴时昼,哭着的宴时昼,笑着的宴时昼。 虞礼书紧紧抿着唇瓣,垂下眼眸。 "母亲,时昼只是我的......弟弟,请您不要恶意揣测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字字句句平稳而坚定,只有端着茶杯的指尖微微用力,滚烫的触感带来令人清醒的痛楚。 方女士见他神色平淡,却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礼书,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希望你选错人。" 她端详着眼前成熟稳重的孩子,微微放柔了声音:"季小姐,还有那些女孩子,都是你父亲请人找来的,并不是我的意思。" 虞礼书有些惊讶地抬眸,对上母亲的目光,他早已记不清上一次母亲用这般温柔关切的眼神看着他是什么时候。十岁?十三岁?在那之后他就是虞家优秀完美的独子,不被允许得到父母的过分关怀。 "礼书,我们这样的人家,找个家世清白的女孩子,好好过日子,妈妈就很满足了。"方女士自己便是寒门出身,并不像虞父那般重视门第。 她停顿了一下,在虞礼书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恰好不是女孩子,妈妈......也不会拆散你们,但是。" 方女士说出这句话似乎用了浑身的力气,她喝了一口茶,正色道: "但是,这个人,不能是宴时昼。" 话题又回到宴时昼身上,虞礼书脸色微变,"母亲。" "你知道宴时昼不是宴夫人的孩子,是吗?"方女士打断了他的话,紧紧的盯着他,语气笃定。 虞礼书微微蹙眉,"母亲,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弟弟,我的朋友。" 他细细回想真假少爷一事,宴夫人和宴时胤都不可能外传,母亲是如何得知的? 方女士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袋,推到了虞礼书面前,示意他打开看。 "二十三年前,宴时昼的生母林雅聘蓄谋调换了两个孩子,她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孩子顺利留在宴家,从小对真正的宴家少爷打骂驯服,甚至为了不让他来到a市,篡改了高考志愿,原本县城第一的林竞思沦落到一个普通艺术学院。" 方女士的言辞非常委婉,但白纸黑字呈现在虞礼书面前的,却是极尽残酷的罪行。 第44章 3岁,高烧的林竞思被丢在医院门口,警察找回后还给了"生母"林雅聘。 6岁,没有接受过教育的林竞思连字都不会写,被随机分配到一所制度混乱的学校。 10岁,遭遇校园欺凌,全身烫伤。 12岁,被林雅聘要求辍学,多次求助老师和学校后才得以继续接受义务教育。 15岁,被醉酒的继父殴打猥亵,**大量出血,右胸腹利物穿刺。 18岁,高考672分,放弃a大表演专业录取,进入z大学习油画。 ...... 虞礼书手掌发凉,他一页一页翻动,呼吸急促,神情凝重。 方女士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他一页一页看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 虞礼书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开口,喉咙发干:"时昼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的目光落在林竞思三个字上,忽然心中涌现尖锐的痛楚,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忽视。 时昼也是无辜的。 他对自己说。没关系,他会补偿林竞思,无论要付出什么,时昼的母亲所做之事,他一定会一一弥补。 方女士忽然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宴时昼蛊惑人心的本事,还是在笑虞礼书自欺欺人的天真。 "你知道为什么,宴时胤没有查到这些吗?" 她站起身来,走到虞礼书面前,抬手放在他额头上。这个动作是她作为"教育者"的母亲角色时才会用的。虞礼书第一次创业失败时,她就是这样摸着他的头,笑着说:"礼书,看到了吗,这就是狂妄自大和愚蠢冒进要付出的代价。" 方女士轻声说道:"林雅聘在一年前死了。" 显然宴时胤对这件事并不关心,仅仅查到林雅聘过世便草草收手,大部分蛛丝马迹早已随着林雅聘的死而消散,而唯一知情的继父,向方女士手下的人透露出寥寥几句,几天后被发现酒后溺死在河里,右手被完全砍断。 虞礼书猛地闭上眼睛,带着逃避的意味。 但方女士自顾自继续讲道:"林雅聘是自杀的,刀片穿透大动脉,她死之前,见了一个人。" 方女士看着儿子发白的面容,有些心疼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那个人是宴时昼。" "她心心念念的亲生儿子。" 第44章 已经有爱人了是吗 虞礼书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门的,户外天气寒冷,他没穿外套,手脚冻的冰凉,靠着墙角,沉默着点燃一根烟。 方女士的证据事事具细,无非是想指向宴时昼提前得知了二十三年前换子一事,并与林雅聘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件事的真相早已无从查证,时至今日或许只有宴时昼本人心知肚明。 烟头摩擦,星火跳跃,他冷峻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之下变得朦胧,教人看不清神色。 "虞先生。" 追出来的人是季小姐,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虞礼书会抽烟,惊讶之余心里又有些砰砰跳,原本有些木讷古板的美人在白雾之中显露出几分堕落旖旎。 但虞礼书并不嗜烟,见有女士来了,便立即灭了火,薄而软的唇被摩擦出三分艳色。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十分好听。 季小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少的是羞怯,多的是贪念。 虞礼书避开她的目光,轻轻倚在墙上,季小姐只能看得清他清晰优美的下颚线,听得见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今日之事,还请季小姐见谅,我短期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为什么?"季小姐看着他,"你已经有爱人了,是吗?" "没有。"虞礼书并不想用一个谎言去拒绝别人。 但季小姐十分笃定,她盯着虞礼书,似乎想从他冷淡俊美的面容上看出几分异常的情愫:"你有。" 她的目光从虞礼书的脸上滑落到他夹着烟的左手上,手腕上的铂金手镯在昏暗的环境里依旧奢华夺目。 虞礼书微微蹙眉,拉了一下衣袖。 "这个手镯,是卡地亚的「love」吧?" 季小姐是做珠宝设计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款式,笃定地说道:"还是说虞先生自己买一个情侣手镯戴着玩?" 虞礼书沉默。这是宴时昼昨夜送的圣诞节礼物,他也是今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才被宴时昼哄着戴上,不过是普通的款式...... 季小姐看穿了他的意思,有些兴奋地"哈"了一声,从手机上翻出了对应款式的渲染图。 "这个款式,一只镯子配一把钥匙,没有钥匙,镯子就摘不下来。" 虞礼书的脸色僵了一下。 她性格强势,步步紧逼:"你不会要告诉我,普通朋友也可以送吧?" "and after all this time, you're still the one love." 季小姐有些恶劣地笑了笑,饶有兴味地看着虞礼书微变的脸色:"哦对了,这款手镯很多人不喜欢,因为据说灵感来自于中世纪的铁制贞操带,把这样的礼物送给虞先生,其心可诛啊。" 凛冽的风钻进衣领里,虞礼书似乎感觉自己从头冷到了脚。 圣诞夜里青年美好的笑容随着初雪终结而愈发模糊,凛冬初霁,暖阳洒向大地的这一天,昨日的回忆如积雪消逝,只留下伤疤似的光秃秃的枝桠,戳的人鲜血淋漓。 ...... 第45章 雪停的第一天,林竞思推开窗,阳光洒在他脸上,暖融融的。 "汪汪!汪汪!" 皮毛乌黑发亮的小狗从房间角落里跑出来,欢快地叫唤着,蓬松的尾巴亲昵地蹭过林竞思的裤腿,他蹲下身子,吻头地逗弄着小狗:"安安。" 安安追着他,一路走到长廊尽头,大大小小的画架散落在房间里,林竞思养了许多花花草草,一时分辨不清哪些是画哪些是花。 房间里坐着一个人,正低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一幅画,听到动静便抬起头笑着打招呼:"小思,你醒了?" "早上好,妈妈。" 林竞思乖巧地回应着,把安安打翻的颜料重新摆好,"您在看什么?" 宴夫人没什么艺术细胞,只是想多了解自己的孩子,才过来随意转转,她拿起手上的画框,笑着问:"你最喜欢这幅,是吗?" 画框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得出主人的爱护,林竞思从宴夫人手里接过画,笑着重新挂回墙上,那个种满向日葵的角落里。 这幅画算不上繁复,简简单单的阳光,蓝天,大海,奇怪的是,金色的沙滩上长出一棵高大的苹果树,每一颗果子都被勾勒的饱满美丽。 "这是我小时候画的。" 林竞思回想起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画下最后一笔鲜红色,卧室门被敲响,门外站着阴测测的母亲和喝醉酒的继父,那应该是很多年前,他记不清了。 宴夫人欣慰地笑了笑:"看来我们小思有好好长大,是个幸福的孩子呢。" 回应她的是林竞思的沉默,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画框玻璃,良久,才轻声说道:"或许吧,我都记不清了。" 对孩子人生的缺席让宴夫人十分愧疚,她尽心弥补着林竞思的一切,但无论是画展资源,还是财富地位,都无法让她从这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幸福。 他总是在笑着,对所有人温柔地笑着,可宴夫人却感受不到他的幸福。 她绞尽脑汁想着,或许孤身来到a市的孩子只是太孤独了。 "小思,你想多认识一些朋友吗?"她问。 林竞思回想起宴会上形形色色的人,不由笑着摇摇头。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融不进去的圈子又何必硬闯,搞得自己满身狼狈遍体鳞伤。 宴夫人又问:"那礼书呢?妈妈记得你很喜欢他。" 她从儿子的眼中读出了惊喜的光芒,释然地笑了:"妈妈知道该做什么了,放心吧。" 第45章 得不到你的爱我会死去 【哥哥,家宴还没结束吗?】 【表情包/可怜.jpeg】 被四周宾客相互恭维敬酒的谈笑声包裹着,虞礼书看了一眼手机上宴时昼的信息,有些心烦意乱地按灭了屏幕,没有回复。 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些冷静的时间来整理宴时昼的事情。 席间最后一个到场的是虞父,他坐到了离方女士最远的位置,和老朋友攀谈了几句学问,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虞礼书身上,刚想训几句,被方女士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虞礼书是家中小辈,刚吃了两口便被几个叔伯按着劝酒,红的白的兑着喝了几杯,众人仍是不依不饶,或许是瞧出了虞父今日的意图,他们一会儿敬酒,一会儿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小辈们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吃饭,都不敢掺合,生怕催婚大军牵连到自己。 虞礼书被大伯缠的烦了,只好敷衍着答道:"喜欢合眼缘的。" "合眼缘?" 大伯一听就笑了,"这男人嘴上说合眼缘的,可不就是喜欢漂亮的?" 众人闻言哄笑,一个年纪稍小的女生意有所指地说道:"这a市最漂亮的人可不就在虞大哥的公司里?白大明星!" 最漂亮的明明是宴时昼。 虞礼书不合时宜地在心中反驳道。 虞父听了却皱起眉头:"什么劳甚子的戏子!" 众人都知道他看不起那些明星演员,连忙打着哈哈略过了这个话题,虞父又被方女士瞪了一眼。 虞礼书酒量不太差也不算好,乱七八糟喝了几杯有些发闷,手机又震了几下也没察觉到。 又过了三巡,饭吃的差不多了,安星准点来捞人。 "虞总。" 她和方女士打了声招呼,才帮虞礼书递过了大衣,"您喝酒了,我开车送您回去。" 方女士见他们要走,拉过安星细细吩咐了两句:"礼书这两天可能心情不太好,还请安特助多担待。" "您言重了。" 这个世界上找不出比虞礼书更情绪稳定的老板了,安星面无表情地想,除了身边有宴时昼那个麻烦精以外,简直就是打工人的天菜老板。 走出老宅大门,夜里的寒气激起三分清醒,虞礼书坐进车里,才想起来看两眼手机。 【未读消息:10】 他心下一条,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要把我拉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得不到你的爱和回应我就会死去。如果你无视我,我就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你承受不住的。】 【我好想你,想和你说话,想听你的声音,想亲吻你,想**你。】 【你的照片我没有删,我每天晚上都要看着,因为宝贝太漂亮了,看着*一次也不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整晚都睡不着。】 第46章 【我没办法停下来,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 【就像普罗米修斯欺世而盗的火种一样,我要得到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宝贝今天又去参加宴席了?有没有不乖呢。】 【今天天气好冷,宝贝有好好穿衣服吗?会不会被冻得手背通红?宝贝浑身都是透白的,好像很容易发红。】 【这样的话,膝盖也很容易被磨红吧?我时常幻想着让你跪在地上,膝盖被地面撞的通红,却还是柔软地塌着腰,腰窝也很可爱,我要抓着它让你跑不掉,这个时候,宝贝的嘴巴会被我捂上,发不出声音,所有感受集中在身后,只能听到噗滋噗滋的声响。一想到这些,我就又兴奋了,你瞧。】 【图片】 虞礼书瞳孔猛地收缩,惊悚和愤怒交织着,他浑身发抖,右手手背因为病理性肌肉损伤和心理性极度恐慌而痉挛。 够了。够了。 极尽详细的意*描述让龌龊至极的场景成真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他弓起腰背,像一只受惊的猫,胃部在酒精的作用下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反胃和恶心,他用痉挛的手捂住嘴,闷闷地干呕了一声。 "虞总?" 安星听到了声响,通过后视镜往后座瞥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您没事吧?" 虞礼书的脸色苍白到可怕,被手指捂住的薄唇紧紧抿着,因为**而发红,双目紧闭,像是被恶鬼缠身。 安星以为他是喝酒喝多了胃不舒服,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我现在叫医生去公寓候着,您稍微忍耐一下。” “不……不用。” 虞礼书缓缓放平呼吸,如画的眉眼依旧皱成一团,轻声说道:“我没事,不用麻烦医生。” 他飞快地拉黑了新的陌生号码,并且对物业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如果还是查不出是谁潜入了自己的公寓,就做好因未履行既定安全保障义务而被告上法庭的准备。 他必须要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虞礼书闭上眼睛,脑中回忆着种种细节,开始怀疑自己对于帕斯的判断。 一个人的真实性格是很难掩盖的,帕斯行事张扬不羁,而他总觉得发信息的人是极度压抑克制又扭曲的性格。 又或者,并不是与他亲近的人?既然能潜入他的公寓,那调查他的行踪也不算太难。 他咬咬牙,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对方手里还有那该死的照片。 “虞总,到了。” 安星停稳车,担忧地看了一眼虞礼书。 “嗯,辛苦你了。” 虞礼书打开车门,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远远地看见站在楼下的人影。 或许是真的喝懵了,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身上的酒味和烟味,不能让他闻到。 宴时昼。 第46章 他是被迷昏了头 宴时昼逆着光站在路灯下,高大的身材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看不清神情。 “哥哥。” 他的声音依旧甜丝丝的,在夜色里无端的像索魂的利刃,亲昵地贴到了虞礼书的喉咙上,每一吻都要见血。 寒风如割,虞礼书的酒彻底醒了,他喉咙有些发干,在宴时昼的视线下,露出一抹温和安抚的轻笑。 安星开着车驶离,宴时昼朝他跑来,这一刻虞礼书觉得自己很有当演员的天赋,他像是往常一样半无奈半纵容地接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青年,声音平稳:“怎么又跑到哥哥这里来了?” 宴时昼弯着腰,把下巴放到他肩膀上,撒娇般蹭蹭:“想哥哥了。” 虞礼书轻轻推开他:“时昼,哥哥送你的圣诞礼物,你喜欢吗?” 他的音容轻松和缓,像是在唠家常,宴时昼微微歪过头,异常出挑勾人的面容上带着甜蜜烂漫的笑容。 “当然喜欢!哥哥怎么想起来送新车了?” 他们肩并肩朝电梯走去,虞礼书按下楼层,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第一次看到就觉得适合时昼,上个礼拜刚好提车,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你。” “那么,”只站了两个人的封闭空间里,虞礼书平静地看着宴时昼,问:“时昼又是怎么想起来送哥哥手镯?” 宴时昼笑着抓住他的腕部,轻轻抬起来,铂金手镯衬得白皙而透着黛色血管的皮肤愈美,一般男士戴手镯会有些违和,但虞礼书戴起来却只让人觉得雅致矜贵,镯子的身价仿佛都跟着翻了几倍。 “不好看吗?”宴时昼摩挲着手镯表面的纹路,观察着虞礼书的神色,“我之前去他们店里,刚好碰到锋锐钢铁的小江总要买来送家里的兄长,觉得很配哥哥,就加了点钱横刀夺爱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有些得意,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凑到虞礼书面前。 虞礼书被他气笑了。 小江总哪里来的兄长,情人还差不多。 电梯到了,两人走进玄关,虞礼书既没说信了也没说不信,只是朝宴时昼伸出手: “钥匙,给我。” “啊?什么钥匙?” 宴时昼茫然地眨了眨眼,漂亮的跟从漫画里抠出来的少年一样,用湿漉漉的目光看着虞礼书:“我……我还以为是修手镯的螺丝刀……就扔了……” 他生怕虞礼书不信,直接翻出了和小江总的聊天记录。 【宴狗你他妈的仗着有虞礼书撑腰抢人东西是吧?你给小爷等着!】 第47章 小江总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可虞礼书也没见他骂得这么脏过,他对宴时昼口中的“加了点钱横刀夺爱”产生一丝怀疑。 下面是宴时昼的回复: 【镯子我已经送了,还剩个螺丝刀,你要的话卖给你?】 紧接着是小江总连续二十多条的骂人话,波及对象包括但不限于虞礼书和宴时昼的祖宗十八代,看得虞礼书直皱眉。 “时昼,”虞礼书看了眼一脸乖巧的宴时昼,“下次缺钱别卖螺丝刀了,直接找哥哥要,还有小江总脾气不好,你别和他学坏。” 宴时昼一听就知道他信了八分,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面上却可怜兮兮地抱着虞礼书:“哥哥我错了,我们明天去把这镯子锯开好不好?” 锯是肯定不能锯的,这手镯没走虞礼书的卡,是宴时昼自己攒钱买的,又是圣诞礼物,虞礼书当然不忍心锯。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根本拿宴时昼没办法,“算了,挺好看的,我就当普通手镯戴着吧。” 宴时昼一脸感动地扑到他怀里,像只巨型阿拉斯加,“哥哥对我真好。” “全世界我最喜欢哥哥。” 虞礼书敲了敲他的脑门:“胡说什么?爸爸妈妈姐姐不喜欢了吗?以后遇到心动的姑娘了,也不喜欢了?” 宴时昼埋在他胸前,看不清神色,虞礼书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胳膊紧了紧,随后宴时昼抬起头来,含羞带怯地开口:“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虞礼书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唬住了,宴时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他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为他感到开心,又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伤感。 但更多的是隐晦的忧虑烟消云散,这两日关于骚扰和手镯的积虑似乎排除了他最不敢面对的那个错误选项。 “时昼也该交女朋友了,”他点点头,赞许地说道,“如果喜欢人家就认认真真追,不要辜负别人,知道吗?” 宴时昼乖巧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虞礼书心中一软,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 “好了,去洗澡吧,今天最后让你住一天。” 宴时昼欢喜地应了,高高兴兴地抱着虞礼书的睡衣往浴室跑,还顺手牵走了他的浴袍。 虞礼书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林雅娉的死……和你没关系,对吗? 你只是偶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太害怕了才没有告诉别人,对吗? 时昼。 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他靠在沙发上,心中忽然涌起一丝自嘲。 或许安星说的没错,他是被迷昏了头,是非黑白都不想分了。 第47章 我杀了他好不好 圣诞节过后的一周便是新年,虞礼书早早处理好手头的工作,给公司员工放了假,带着宴时昼踏上一个月前约定的c市之旅。 深居北部内陆的a市已是凛冽深冬,位于国土南端的c市却依旧阳光温煦,气候宜人。虞礼书订了一个礼拜的套房,坐落于美丽的南海海滨。 "哥哥,我们下午去做什么?" 宴时昼怀里抱着虞礼书买给他的一大桶草莓冰淇淋,惬意地趴在阳台躺椅上,眯起眼睛看虞礼书换衣服。 略带侵略性的目光让虞礼书有些不自在,他三下五除二穿上宴时昼买的审美奇特的衣服,无奈地照了一眼镜子。 上身笼着一层尼龙质地的雪白薄纱,依稀可见内里白皙的皮肤与粉色的两点,肩侧点缀着几朵淡紫色的花纹,下身则设计成披风式的短款,微风拂过便能看清优美饱满的臀部和修长匀称的大腿。若说暴露,乍一看像即将奔赴婚礼的王子,若说保守,又带着几分欲遮未遮的情趣。 抬手之间,袖口的柔纱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落锁的手镯熠熠闪光。 "哥哥真好看。" 宴时昼走过来,面对镜子搂住虞礼书,看着镜中清丽赛雪的美人完完全全被自己圈在怀中。 虞礼书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松开,皱眉看着他身上的花衬衫花裤子,全靠他那脸蛋和身材撑着,"你一会儿要换泳衣吗?" "喔,可以换呀,"宴时昼直接把宽松的九分裤脱掉了,抓起一条较为修身的泳裤,"我还以为哥哥今天不打算下海呢。" 虞礼书瞥了一眼他的下身,觉得着实不雅观,又面不改色地把九分裤扔回去了:"算了,你还是穿这身吧。" 二十三岁的青年宽肩窄腰大长腿,即便套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也好看的紧,橙色墨镜遮着半边脸,露出完美的笑唇,左耳上一颗银色耳钉衬得他又酷又拽,虞礼书觉得牵出去也不丢人。 安星做的旅行攻略伴随着打工人的怨气"嗖"的一声传过来了,图文并茂逻辑自洽,虞礼书满意地给她打了五个零的奖金,对方立马乐乐呵呵怨气全消。 "下午去吃饭,晚上......可以去爬山,看夜景。" 宴时昼自然毫无异义,只要能黏在哥哥身边,教他做什么都行。 两人并肩走出酒店,虞礼书忽然停下脚步,朝木灌丛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哥哥?" 接过宴时昼询问的目光,虞礼书笑着摇摇头:"应该是狗仔,不要紧。" 一般来说狗仔对素人是不感兴趣的,或许是因为上次和帕斯的绯闻,那些烦人的小虫子又盯上了他的私生活。 第48章 虞礼书不想毁了他精心准备的"疗愈旅行",便没有去管,只是发信息让公关部盯紧,免得裴律珩又从中作乱。 "晚饭想吃什么?" "冰淇淋......唔!" 宴时昼被虞礼书绷着脸敲了一下头,"说过多少次了,先吃饱饭才能吃冰的?" 话虽如此,虞礼书还是给他买了一个冰淇淋蛋糕,自己也吃了两口,才找到一个合适的餐厅坐下来吃海鲜。 宴时昼勤勤恳恳给虞礼书剥虾剥螃蟹,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哥哥的白衣服不能弄脏了,手那么嫩不能划伤了。 虞礼书拗不过他,只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受"专属投喂服务",张嘴一个接一个地吃。 见宴时昼剥了半天自己都没吃两口,虞礼书有些心疼,便寻了个理由去卫生间,"你自己先剥着吃......不用等哥哥。" 他站起身,一身洁白俊美如神氐,在旁人惊艳的目光下穿过餐厅,走到了连廊尽头,静静地等待宴时昼先吃饱。 口袋内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虞礼书以为是公关部拦截狗仔的回复,拿起来点开,却发现是陌生来信。 【宝贝怎么又跑到c市去了?】 【今天宝贝在吃冰淇淋的时候,舌头粉粉嫩嫩的好可爱,我以前也幻想过宝贝跪在地上舔我,但是笨笨的总是用牙磕到,今天看到宝贝吃冰淇淋,才发现原来能够把牙齿乖乖藏起来,宝贝的口腔和喉咙一定又软又热。】 【啊,我又兴奋了。】 【不过,今天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好不爽,他看到宝贝吃冰淇淋了,不会也很兴奋吧?】 【我杀了他好不好?】 【这样以后宝贝的身边就只有我了。】 虞礼书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全身,站在原地浑身发颤。 不。 不。 不可以伤害时昼。 他猛地转过身朝餐位跑去,却意外撞到个醉醺醺四扭八扭的男人。 "臭婊子,没长眼睛吗?" 男人不太清醒,原本只是火气上来想骂人,可看清了虞礼书的脸,酒精麻痹下怒气瞬间化作了欲火,不怀好意地挡在走廊里。 "长得真带劲,可惜是个男的,"他色眯眯地盯着虞礼书修长好看的腿看,"老子还没碰过男的,今儿个尝尝鲜。" 他伸出手,迎着虞礼书冰冷的目光想上手抓人。 可下一秒,一道疾风从耳畔传来,男人被猛得一拳头抡倒在地,力道大的吓人。 "啊!!!" 他的身体撞到墙上,咣的一声,发出一声惨叫。 宴时昼面无表情地收回拳,转头看向虞礼书时,笑得漂亮无害。 "哥哥,没事吧?" 他的声音甜丝丝的,伴随着一旁的男人"哇"的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 第48章 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虞礼书霎那间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可看到安然无恙的宴时昼,他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哥哥,这个人喝醉了,你去找警察来,好不好?" 宴时昼微微歪着头,柔柔地问道。 把人打成这样,该赔钱该做笔录还是免不了的,虞礼书点点头应了下来,见倒在地上的男人确实不具备攻击宴时昼的能力,才放下心来朝外走去。 "哈!你他妈的!" 被打掉牙的男人缓过劲来,挨拳头的恼怒盖过了调戏人的心虚,宴时昼漂亮精美的脸蛋让他一时间忽略了对方高大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线条,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 "啊!唔!" 下身又挨了一脚的男人痛的五官都扭曲了,他想尖叫,却被宴时昼一脚踩在了脸上,鲜血顺着肿胀的脸颊流到地上,痛得失声抽搐起来。 "嘘。" 宴时昼踩着脚下的人,微微俯低身子,一根手指竖在艳丽妖冶的笑唇前。 "吵到了哥哥,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赔罪。" 勾人魂魄的面容在男人面前顿时化作可怖的厉鬼,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和青年之间的力量差距,哆嗦着直点头,掉了两颗牙的嘴里漏风。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呢,"宴时昼似乎有些嫌脏,只是踩着他用鞋底碾了碾以示奖励,"那就稍微惩罚一下吧?" 男人的瞳孔因惊悚而放大,倒映出笑着朝自己身下挥刀的青年,他想呼救,却因恐惧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像只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死刑到来,可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青年关切的声音。 "先生,你没事吧?" 方才还如杀神般残酷的青年担忧地看着他,模样善良像天使。 他身后走来一个俊美的男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虞礼书,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 "怎么了?时昼?" 虞礼书刚和警察交谈完,回来就看到方才还只是牙齿受伤的醉酒男子满脸是血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啊,"宴时昼眨眨眼,"这位先生有些喝醉了,东倒西歪的摔了好几下。" 虞礼书:...... 摔了几下摔成这样? 他正想说些什么,醉酒的男人却抢先开口了:"是我自己摔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喝多了,看见人家长得好看就鬼迷心窍了!" 第49章 他哆哆嗦嗦,但语速很快,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索命,不停地弯腰道歉。 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抓谁。 虞礼书只好主动说自己的弟弟有些冲动打了男人一拳,他愿意赔偿医药费。 "哥哥说赔偿医药费,先生你就收下吧。" 宴时昼笑眯眯地看向醉酒男人,对方一个腿软,直接跪倒在地,说自己有错在先不敢收钱。 最终,警察只好让他们把事私了,虞礼书礼貌地为耽误他们的时间而道了歉,警察才一左一右架着醉汉送去医院。 "好啦哥哥,"宴时昼伸手温柔地抚平虞礼书蹙起的眉头,"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了出来玩的心情。" "嗯。" 虞礼书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宴时昼,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教训道:"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伤到自己怎么办?" 宴时昼有些委屈,抱着虞礼书的腰闷闷说道:"谁让哥哥太迷人了,总是招惹些杂碎。" "你说什么?" 虞礼书没听清,但宴时昼已经转换了话题:"哥哥吃饱了吗?我们去爬山吧。" ...... 夜里有些微凉,宴时昼提前带了一条薄毯,将两人裹在一起,紧密的空间在体温的作用下温暖起来。 "别这样,"虞礼书抽了一下被宴时昼抓着的手,没抽出去,"两个人连在一起,容易摔倒。" 而且他们缩在一起往上走,步程极小,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爬到山顶。 宴时昼明白了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直接蹲在了虞礼书面前:"我背着哥哥跑吧,这样很快就到啦。"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被自家弟弟背着跑,宴时昼不要脸虞礼书还要呢,他拍拍宴时昼坚硬饱满的背部肌肉,"起来,我不要。"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宴时昼眼睛湿漉漉的快要哭出来,声音里含着幽怨: "以前都是哥哥背着我跑,今天我想背哥哥。" 他说的"以前"是八年以前,虞礼书回想起那段校园时期的记忆,心中柔软起来。 微微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宴时昼背上,胳膊环住脖颈。 雪松清香萦绕在鼻尖,温热的肌肤触碰着喉结,宴时昼的眼中闪过细密的笑意,他微微站起身来。 "哥哥,把腿缠到我腰上来,不然容易掉下去。" 宴时昼立即抓住了他的大腿托举起来,搭在腰侧,毛毯披在虞礼书身上,垂坠而下,遮掩住扎眼的雪白小腿和轻轻摩挲过大腿内侧的手。 他奔跑起来,平稳而坚定,大步向前。 夜风拂过耳畔,虞礼书的眼前是宴时昼的后颈,他这时才发现从前那个娇弱的弟弟如今成长了许多,宽厚的结实背部足以承载一个成年男性。 足以承载一个虞礼书。 第49章 我喜欢你 虞礼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身旁卧着个人,吓了一跳。 "时昼?" 他有些无奈地拉开被子,"什么时候偷偷钻进来的?" 或许是因为昨天爬山跑累了,宴时昼翻了个身,仿佛有些不满美梦被打搅,再次用被子裹住了耳朵,继续沉沉睡去。 虞礼书昨天爬山其实没走几步,主要是被宴时昼背着跑的,此刻见他睡不醒的模样便不忍心打搅,起身替他盖好被子,独自走到了阳台上。 海景美的惊心动魄,纯净的浪花翻涌,宛若一粒粒雪白的花苞在空中盛开,随风攒动,又落入深蓝色的大海中,旭日初升,浮光跃金。 或许是因为景色太美,虞礼书的心中恐惧消减,竟生出一股想要前进探险的勇气。 就现在,自己一个人去。 心里有一道声音鼓励着他。 等到时昼醒来,已然克服恐惧的他就能作为一个合格的哥哥,笑着陪在他身边,漫步海滩,掬一捧清水。 他披上了外套,悄悄关上了卧室门。 ...... 酒店距离沙滩不过二十米距离,清晨六七点,海边没什么游客,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水浪翻涌拍岸的声响,虞礼书越走越近,咸腥黏腻的海水气息便愈发浓烈,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钢索拴住了步伐。 「把他扔下去。」 「手脚绑起来,嘶,不会让跑掉吧?要不要系一块大石头?」 「没关系,右手打断就好。」 虞礼书僵在了原地,腥潮的气息令他眩晕窒息,被海水包围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开始抽搐痉挛。 他大口喘息着,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向前挪动了最后一步。 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 咸腥的水猛地灌入鼻腔,海水冷的刺骨,他感觉自己的四肢一寸寸僵硬。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向上游去,少年的面容伴随着意识的丧失而模糊不清,但最后一刻的声音纯净而温柔。 「哥哥,你没事吧。」 "先生,您没事吧?" 现实与记忆霎那间重合。 虞礼书从梦魇中被拉出,他抬起头,愣怔地看向叫醒自己的人。 时昼? 不是时昼。 "先生,您没事吧?" 他担忧地看着自己,明媚的面容,淡淡的泪痣,澄澈的双眸,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是您?好巧。" 第50章 "……林竞思。" 虞礼书后退一步,面上的失态逐渐剥离。 林竞思站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半边面容沐着朝阳,脸颊泛红,眼中却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比海面的浮光还要明亮。 "嗯,是我。" 他不擅长撒谎,自顾自地解释道:"是妈妈送我来的,原本想着今天去找虞先生玩,没想到现在碰到了。" 因为是疗愈旅行,虞礼书并没有和宴夫人说自己带了宴时昼,或许宴夫人以为他独自一人孤零零的,便把林竞思送来作伴了,也好了却儿子的一桩心愿。 "这样啊。" 虞礼书的神色温和含愧,他对林竞思心存愧疚,尽管这份愧疚来自于宴时昼的生母。 可为了宴时昼的心理健康和林竞思的生命安全,他又不得不说出伤害林竞思的话来: "抱歉,宴夫人可能事先不知道,我这次出门是和时昼一起。" 随着他的话音,林竞思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虞礼书看着他,再次说道:"抱歉。" 抱歉。 真的很抱歉,林竞思,这一切。 林竞思沉默地垂着头,目光落在沙滩上,潮起潮落,只留下破碎的贝壳。 …… 就在虞礼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忽然抬起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虞先生,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十分坚定,海水击岸的声响也无法将其遮掩。 虞礼书愣了一下,“什么?” “我喜欢你。” 林竞思重复了一遍,他认真地望着虞礼书的眼眸,豪不躲避,一字一句地说道:“从那次在夜色,你救下我,送我衣服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他只是站在原地,既没有步步紧逼,也不曾怯懦后退,坦坦荡荡地陈述着。 回应他的是意料中的沉默。 “虞先生不必感到有压力,”林竞思扭过头看着大海,“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并不奢求得到什么回应。” “所以,您听过以后,就忘记吧。” 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口,林竞思感觉一阵轻松,他这辈子好像从未如愿以偿过,可唯独有关虞礼书,他不希望留下任何遗憾。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虞礼书无端地问了一句,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的莫名其妙。 他不自在地抬手整理着被海风吹乱的碎发,皓腕上的手镯熠熠闪光。 林竞思看着他,许久,才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 “或许吧。” 他挥了挥手,笑着向虞礼书道别,背过身时,才发觉细沙迷眼,教人泪如雨下。 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虞礼书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对背影,衣角飞扬。 他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晦涩,转瞬即逝。 第50章 为另一个人撑伞 “哥哥!” 游离的思绪被一道呼喊拉回现实,虞礼书闻声回过头去,看到宴时昼大步朝自己跑来,面上写满担忧。 他愣了一下,余光瞥见林竞思的身影早已消失,才微微松了口气:“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宴时昼气喘吁吁地停在距离虞礼书三步远的位置,说话都有些含糊:“我……我怕哥哥出事……” 他脸颊绯红,鬓角微湿,因为太过慌张而一路奔跑,找遍了整个周边区域,看到虞礼书独自站在沙滩上,呼吸一窒,心中升起一阵久违的恐慌。 “哥哥,你……在这里,真的没事了吗?”他上前两步,抓住虞礼书的右手,确认着他的状态。 虞礼书看着他慌乱的神情,才恍然间发现自己正站在海边,海风轻拂,海浪声声,却格外地镇定和心安。 ……为什么? 仅仅是……和林竞思聊了几句话之后就……没事了? 他眼中闪过迷茫,却还是如实答道:“嗯,别担心,哥哥没事。” 听虞礼书这样说,宴时昼仍旧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仿佛只有将人牢牢攥在掌心,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哥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宴时昼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嘴唇抖得厉害,半晌后才勉强平静下来,又问道,“哥哥这么早在海边做什么?” “我刚才……” 虞礼书差点脱口而出偶遇林竞思的事,想到此刻正在宴时昼面前,改口道,“我看到这边风景不错,就来散散步。” “这样啊,”宴时昼似乎松了口气,“哥哥一声不吭走掉,我都快吓死了。” 虞礼书伸手揉乱了宴时昼的碎发,像以往每次做错事哄宴时昼一般,带着些许歉意:“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拉过宴时昼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们先回酒店吃早餐吧。” “……好。” ...... 今早酒店的送餐是蟹籽云吞和中式茶点,虞礼书坐在客厅边看文件边喝茶,手机上叮叮咚咚弹出帕斯的早晨定点骚扰。 【早安啊老板。】 【照片】 【有在好好工作。】 帕斯发来的清晨健身腹肌照,狠抓角度,刻意耍帅,极其造作,虞礼书只看了一眼,便十分淡定地删除了消息。 全靠同行衬托,和那个给自己发*照威胁的疯子比起来,帕斯都显得正常了许多。 第51章 而且从语序风格到打字速度,都不太像是同一个人。 "哥哥,"宴时昼洗完澡出来,见虞礼书还没怎么动筷子,走近他,蹲下身仰视着他认真工作的冷淡面容,眼中闪过痴迷躁动,"怎么没吃东西,不合胃口吗?" "在等你一起。" 虞礼书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见宴时昼没吹干头发,微微蹙眉,用毛巾包住他的头:"不吹头发,感冒了怎么办?" "哥哥给我吹吧。"宴时昼狡黠地笑了笑,半跪在虞礼书身前的地毯上,抓着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额头上。 有点像只游完泳蹲在自己面前的巨型犬。不知怎么的,虞礼书回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养的一只宠物狗,可惜后来走丢了。 他没有拒绝,拿起热风机替宴时昼一点点把头发吹干,指腹温柔地按摩着头皮,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 借着吹风机的响声,宴时昼遮掩住一声低沉的闷哼,宽松的浴衣遮掩住身下的异样,不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哥哥。 躲躲藏藏的餐前游戏已经快腻烦了。 宴时昼仰起头,靠在沙发边沿,虞礼书的两膝之间,出神地望着他优美的下颚线和薄冷的唇瓣,轻嗅着好闻的清香。 "哥哥,"他闭上眼睛,"你还记得我高三那年的事吗?"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虞礼书没听清他的话,宴时昼呼出一口气,独自陷入回忆之中。 那年他十八岁。 带着若狂思念,从学校偷跑出去,独自穿过半个地球,前往大洋彼岸,去见在k国留学读博的虞礼书。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出国了? 不是答应留在国内陪自己吗?哥哥? 大雨倾盆,他只戴着卫衣兜帽,循着移动的坐标,大步奔去,如一只离弦之箭,似一匹归乡之马,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与他滚烫的泪交融,遮挡着视线。 "哥哥......" 心心念念的哥哥已成了大人模样,站在雨幕中,单手撑着伞,露出半边清俊的面容,他低着头,耐心而温柔地说着些什么,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靠在他身旁避雨,甜蜜地笑着。 女孩忽然抬起手,抓住哥哥的衣袖,凑过身去,踮起脚尖。 宴时昼停在原地,愣怔地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那一瞬间他的心被一双手撕裂,鲜血淋漓,痛到无法呼吸。 "哥哥!" 他发了疯一般冲上去,把女孩推开,女生吃力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呼。 "时昼?"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哥哥脸上的表情,从吃惊转为指责。 哥哥越过湿淋淋的他,撑着伞弯下腰去,单手扶起了女生,用温和好听的嗓音问她有没有事。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哥哥再次看向他,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哥哥......" 有没有想我? 我好想你,每天每时每刻,想到要疯掉。 他期望着哥哥的问候和拥抱,等待着他温柔又纵容地抚摸自己的额头。 可什么也没有。 哥哥用那样失望的目光看着他。 "宴时昼,你应该在学校好好上课,为什么来这里?" "宴时昼,向阿莉娜小姐道歉。" 雨水落在他身上,又湿又冷,可他的哥哥在为另一个人撑伞。 第51章 被拦截的吻 十八岁以前的宴时昼,还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只知道自己才是虞礼书唯一宠爱的弟弟,谁也抢不走,他就用那股小孩子的执拗和幼稚,蛮不讲理地霸占着虞礼书的一切。 凡是想接近虞礼书的人,他都使出手段赶跑。 小学的宴时昼抱着虞礼书撒泼耍赖,要他和新认识的小朋友绝交。 初中的宴时昼翻开虞礼书的书包,把里面塞满的情书倒出来,烧得一干二净。 高中的宴时昼独自坐飞机跑到国外找人,推倒了阿莉娜。 可这一次,他的哥哥没有再纵容他。 "向阿莉娜小姐道歉,然后收拾东西回国上课。" 虞礼书用微冷的目光看着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宴时昼低着头,攥紧拳头,一声不吭地用沉默反抗。 "好啦,"阿莉娜出来打圆场,"我真的没事,虞,这是你弟弟吧?快带回家洗个澡,别冻感冒了。" 善解人意的阿莉娜衬得宴时昼愈发无理取闹,虞礼书向阿莉娜道歉,并亲自送她上了出租车。 气氛陷入沉默,只听得到大雨倾盆冲刷地面的声音,虞礼书转过身来,看着宴时昼倔强的模样,上前替他撑伞,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时昼。" "宴时昼,抬起头,看着我。" 虞礼书怎么喊他都不理人,只好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少年乌黑的眼眸中堆积着雾气,眼眶红得发艳,泪珠滚落在虞礼书的掌心,颗颗滚烫。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被雨声遮掩,虞礼书拭去少年面颊上的眼泪,动作轻柔。 "别哭了。 "哥哥不是故意凶你的。" 积压的委屈仿佛得到了发泄的出口,宴时昼号啕大哭起来,他甩开虞礼书的手,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雨水洗刷着狼狈不堪的身体。 他漫无目的地奔跑在陌生的城市里,金发碧眼的异乡人纷纷投来疑惑警惕的目光,可他视而不见,不知是在用自己的任性凄惨向谁示威。 第52章 直到筋疲力尽,他放慢脚步,向后倒去。 落入一个微冷的怀抱中。 "别跑了,时昼。" "都是哥哥的错。" 微湿的大衣将他包裹起来,带着虞礼书独有的冷松香气,令人安心,他被人牵着,拉到一辆轿车里。 车窗隔绝了雨水的侵袭,虞礼书抱着宴时昼,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他被虞礼书带到了k国的公寓里,干净温暖,他却像个神经紧绷的精神病患者一般,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生怕漏看女性居住的蛛丝马迹。 虞礼书让他坐在地毯上,自己拿起热风机,手指插入发间,轻柔地捋动,直到宴时昼的头发被完全吹干。 "哥哥去放热水,你乖乖等着,知道吗?" 虞礼书刚站起身,就被宴时昼紧紧攥住了手腕,他低下头,正对上宴时昼红肿的眼睛。 "刚刚那个女人和哥哥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尖锐,咄咄逼人,仿佛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又要发作一番。 "她是我的同学。" 宴时昼的手劲略微松了一点,却仍不放手,不依不饶地问:"那她为什么想亲你?" 女生踮起脚尖,嘴唇凑到虞礼书鼻尖前的画面像一把利刃划破他紧绷的神经,他愤怒地看着虞礼书,像一只受伤并狂怒的野兽。 虞礼书伸出手,轻轻盖上他通红的眼睛,似乎想通过剥夺视线让他冷静下来,耐心地解释着:"她是f国人,有贴面礼的习惯,并不是真的要......要吻我。" 详细的解释并未让宴时昼冷静下来,反而令他心中升起一阵陌生的躁动。 他站起身来,凑近虞礼书。 一个莽撞的吻被瞬间拦截,落在虞礼书的掌心。 他的手隔在两人的唇瓣之间,感受到手心的温热与湿润,虞礼书的脸蹭一下就红了,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惊诧与羞恼。 "你做什么?" 宴时昼看着他,心中划过失落。他做事没有理由,想做便做了。 见宴时昼不理他,虞礼书只好自己给他找借口,有些窘迫地磕吧道:"你......a国人没有这样的习惯,不要乱学。" 回应他的是宴时昼一个闷闷不乐的"哦"。 虞礼书以为宴时昼消了气,危机解除,满心欢喜地让他在自己家住一晚,明天就坐飞机回国,不能耽误上学。 可这一晚对于宴时昼来说,却不是风平浪静。 哥哥的身影伴随着那一个并未得逞的吻进入了他的梦乡。 在梦里,他先是亲吻了哥哥的手心,紧接着是腕部,小臂,肩膀,锁骨。 他一路而上,终于如愿以偿,舌尖撬开哥哥柔软的唇瓣,滑入他的口腔深处,追逐他的舌尖,纠缠,舔舐。他顺着哥哥的脖颈,滑进浴袍的领子内,手掌从宽厚的胸膛缓缓向下,触及一片细腻光洁的皮肤,拇指揉搓着,留下暧昧的红印。 这种奇妙而充实的快感令他沉迷其中,忘记了一切烦恼。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喉咙深处溢出隐约的动情的喘息声。他觉得自己快死掉了,身体的血管几乎膨胀到爆炸,脑袋晕眩得厉害,他只能凭借本能抓住更多的慰藉。 他抵住哥哥的挣扎反抗,去索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时昼。” 梦醒了。 他愣怔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床被,门在这时被打开,虞礼书惊讶又尴尬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啊。 宴时昼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我想要吻你啊。 我的哥哥。 第52章 呼呼呼唱首歌 今天是疗愈旅行的第五天。 "从您弟弟的表现来看,的确有所好转,但还是要刻意矫正他的性格......" 虞礼书站在阳台上,结束了和尤里的通话,走回卧室发现宴时昼又跑到了自己房间,翘着二郎腿,叼着棒棒糖,看着苦情剧。 男主角一直爱着女主角,却为了白月光女二号屡次伤害她,女主角伤心欲绝带球跑,男主角悔不当初火葬场。 "呸,渣男。" 宴时昼嘎嘣嘎嘣咬碎了糖,表情凶狠。 这片子还是云耀影娱拍的。 "不好看就别看了,"虞礼书有些尴尬,这剧本也不是他选的,走过去把电视关上,顺手掀开了被子,"这么好的天气,要不要哥哥陪你出去玩?" 宴时昼阴阳怪气地使性子:"虞总日理万机,我可不敢。" 说是陪他一起旅游,一半的时间都在往项目工地跑,合着工作就是比他重要。 虞礼书这头忙完了那头当然紧着哄人,他知道宴时昼最喜欢游泳,便提议道:"今天去海边玩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侧坐在床上,领口微松,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宴时昼想着他被水打湿身体,半透明的衣服黏在皮肤上的模样,便喉咙一阵干涩。 但他又是个自私鬼,哥哥的身体不愿让别人瞧了去。 更何况,哥哥对海洋还有阴影。 权衡之下,他给出一个折衷的方案:"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c市的天然温泉也十分有名,虞礼书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但他有些洁癖,便直接打电话包下了一个风景极佳的露天温泉园,顺便买了几瓶好酒。 宴时昼乐开了花,也不抱怨了也不耍脾气了,哥哥长哥哥短,美滋滋地给自己和虞礼书打包好泳衣浴袍,还花孔雀似的换了一副新的银色墨镜。 第53章 他们到了地方,经理心思玲珑的很,水里撒了花瓣,地上铺着玫瑰,香氛一放,蜡烛一点,说是洞房花烛夜别人也未必不信。 虞礼书怕水,很多年没来泡过温泉了,脸色僵硬地看了神色自若的宴时昼一眼: "现在的温泉......都这么花哨了?" "行业内部竞争激烈,哥哥。" 宴时昼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他坐到躺椅上,抿了一口香槟,美人美景,好不欢悦。 虞礼书蹲下身来,手指轻轻触摸温泉水面,没有海水的咸腥味,而是很好闻的药草香,令他心安不少。 浴袍半褪,他顺着石阶走进水中,纯白的布料半搭在肩膀上。 他的骨架十分好看,宽肩窄臀,肌肉流畅匀称,胸前的肌肤像羊脂玉般润滑莹亮,小腹平坦无赘肉,腰际的线条紧致优美,随着步伐轻摆。 脚尖刚碰到池底,背后突然伸来一双大掌将他搂住。 虞礼书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对方却已经凑到了耳畔,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耳垂,笑吟吟道:"哥哥的身材真好,人家好羡慕。" 虞礼书:? 他看了一眼半透明的水下,宴时昼棱角分明的腹肌和傲人的轮廓,不由怀疑对方是在阴阳怪气。 浮木上摆着香槟和点心,宴时昼劝着虞礼书喝了一杯,自己一头钻进了泉水里,对虞礼书使着坏。 "时昼!" 虞礼书惊叫一声,大腿被有力地托起,脚尖离开地面,他失去了平衡,只好向下抓住宴时昼的肩膀,整个人坐在他臂弯里。 宴时昼钻出水面,连带着将虞礼书举到半空中,仰头看着被水浸湿的白色布料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近乎透明。 水滴从他肩颈一直滑入衣领深处,有几滴落在了宴时昼的眼睫上,凝成晶莹剔透的颗颗水珠。 借着泉水的温度,他们仿佛融为一体,虞礼书自觉不太妥当,可低头对上他湿漉漉的亮晶晶的眼眸和沾水后濃丽如玫瑰的面容,又很没出息地咽了回去。 他突然觉得宴时昼像个水妖,专做些迷人心智的勾当,现在再呼呼呼唱首歌,就能把晕头转向的自己拖进洞窟生吞活剥了。 虞礼书抿着唇,眉心微蹙,指尖却不自觉地抚上宴时昼眼尾艳色/欲浓的泪痣,掌心捧着他鬼魅一般蛊惑人心的面容。 宴时昼眼中闪过笑意,他结实有力的小臂扶住虞礼书,让他在石阶上坐下,温泉没过胸口上方,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下方一颗小痣。 淡淡的药香萦绕鼻端,两人相贴的肌肤传递出暧昧的热度,他的呼吸洒在他颈窝处,隐约带起一阵酥麻。 虞礼书闭上眼睛,睫毛颤动了两下,身旁的人却欺身而上。 “哥哥,我给你按摩一下头部吧。” 睁开眼,就见宴时昼弯着腰,漂亮的眉宇间满是认真。宴时昼的手指搭上虞礼书的太阳穴,揉捏着,动作轻缓,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虞礼书想拒绝,却发现对方的膝盖顶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这样的姿势像是精妙的锁一般桎梏着他。 热气蒸腾,药香浓郁,头部按摩触感温柔,虞礼书没多久便晕乎乎的。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一只手覆上他轻闭的眼帘,陷入一片昏暗,对方的声音少了几分活泼甜蜜,多了一些低哑安抚。 泉水平静,风暴未起。 第53章 可以那样轻蔑 望着虞礼书放松安逸的面容,宴时昼温柔地亲亲他的长睫,退出身去,踩着水上了岸。 熟练地拿起虞礼书放在躺椅上的手机,指纹解锁,划开通讯录。 【最近消息-安星】 【最近消息-齐魏】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确认没有出格的内容后,目光下移,落在一个刺目的名字上。 林竞思。 【虞先生,我今天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祝您旅行愉快。】 【嗯,谢谢。】 宴时昼眸光冰冷,看向这条消息的时间,是三天之前。 那天...... 「我看到这边风景不错,就来散散步。」 「嗯,别担心,哥哥没事。」 记忆回笼,宴时昼蹲下身子,发出几声压抑的轻笑,眼底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黑色。 怪不得啊。 怪不得。 原来命中注定的人,十年之后,亦会故地重逢。 原来心心相念之人,寥寥数语,便能解他心愁。 宴时昼笑得落泪簌簌,执拗地抓着那部手机,待笑声消停,只余下一片癫狂执念。 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啊,哥哥。 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虞礼书,为他光裸的肩膀披上浴巾,拿起那部手机,独自转身向园林深处走去。 顺着电话回播,对面几乎只用了几秒便飞快接通。 "虞先生?" 林竞思的声音干净温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羞涩与雀跃。 "林竞思。" 宴时昼一手拿着虞礼书的手机,一手摘下身旁纯白的花骨朵,狠狠碾碎,他的嗓音靡丽动听,音调平淡无波。 对面的人沉默下来,再次开口时,多了一分怯懦:"宴......宴少爷?" "虞先生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听着林竞思软绵绵的略带责问的话语,宴时昼嘲讽地笑了笑,反问:"哥哥在睡觉,怎么,你以为他会给你打电话?" 第54章 他话语中的炫耀与宣示主权毫不掩饰,另一边的林竞思沉默了下来。 "所以,宴少爷找我有事吗?"他问道。 "你在c市。"宴时昼说出一个陈述句,他乌黑的眼球机械般转动,有些无端的可怖,"好好守着你宴家少爷的身份,不要来纠缠哥哥。" "否则,即便哥哥会怀疑我,我也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林竞思垂眸看着手边的油画,椰林树影,水清沙白,苹果树随风拂动,他抚摸着亮红色的苹果,轻声说道: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虞先生。" 他拿着手机,穿过走廊,客厅的尽头挂着一张没有他的全家福,一个洋娃娃似的漂亮少年甜甜地笑着,胸前的银质长链底端挂着一枚不起眼的吊坠。 那样不起眼,至少在这一刻,一枚小小的红苹果仅如点点星火,暂未烧燎起林竞思所忽视的内容。 "宴少爷,"他抓着手机,定定地看着照片上的少年,他看起来那样幸福,昂贵的服饰,洁白的球鞋,宴夫人的手温柔地搭在肩膀上,"我有的时候会在心里埋怨你的亲生母亲,因为她,我过得很不幸。” “但我也知道,这一切与你无关。" "人总是无法沉湎于过去,可向前看时,我心悦之人,正站在你身边。" 林竞思心中被密密匝匝的酸涩填满,虞礼书喜不喜欢他,他心知肚明。 只是当虞礼书用温柔纵容的目光看向宴时昼时,当他保护着宴时昼,包庇着宴时昼,拥抱着宴时昼时,他的心那样痛。 他想走入虞礼书的生活,可那里早已占满了宴时昼。 ...... 虞礼书悠悠转醒的时候,浑身都暖烘烘的,舒适极了。 只是宴时昼不见了身影。 他起身轻唤了两声,未得回应,便披了一件新的浴衣,朝岸上走去。 "去哪里了......" 虞礼书随手拿起餐饮台上的手机,想给宴时昼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解不开手机锁。 反过来一看,才发现是宴时昼的手机。 他的第一反应是宴时昼拿错了。 而上次收到的威胁信息,他慌忙之中似乎忘记删除。 遭了。 他有些焦急地蹙起眉头,宴时昼能解开自己的手机,如果看到了那几段露骨的骚扰讯息...... "时昼!" 他又高声叫了一句,还是无人回应,便猜测是去了卫生间。 虞礼书顺着石子路,朝园林深处的卫生间走去,可约莫是新修了岔路,他绕错了方向,反而越走越偏。 直到山重水复,他隐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时昼?" 他低低唤了一声,循声走去。 "我的生母?" 虞礼书停下脚步,他看到了宴时昼,高大的身型隐没在丛林之间,单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瞧不清神色。 "你说的没错。" "我恨不得她去死。"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虞礼书的耳中,靡丽又冰冷,微微转过身时,露出半边精美的面容。 这是虞礼书第一次发现,原来宴时昼的笑容,可以那样轻蔑。 第54章 他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 虞礼书愣在原地,林风钻进衣领,原本便湿漉漉的身体泛起一阵凉意。 他紧抿着唇,原本便如刺一般扎在心底的猜测此刻生出了芽,捅的皮肉鲜血淋漓惴惴作痛。 宴时昼挂了电话,微微眯起双眼,张开掌心时,那朵纯白色的花已然变成了残破的碎片,跌落地面,污浊不堪。 ...... 宴时昼回到汤泉池时,虞礼书靠在原本的位置上,雾气蒸腾,白皙的肌肤浮起一层薄红。 "哥哥。" 他笑着凑过去,抱住虞礼书的腰,撒娇般蹭了蹭。 触及微凉的浴袍领口,他动作微顿,随即面不改色地把手机还给了虞礼书:"刚刚借哥哥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个理由显然有些蹩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虞礼书默认了他擅自输入指纹解锁,也对他三番两次查看自己手机的行为视而不见。 这个坏习惯来源于宴时昼小的时候,缠着虞礼书借手机玩。 起初虞礼书怕伤眼睛怕耽误学习,不答应他,小宴时昼小嘴一撅金豆子一掉,别说虞礼书,冷血刽子手见了都得柔情万丈。 虞礼书手忙脚乱地哄小宴时昼,不仅手机给了,还承诺周末时间陪他一起玩,才止住了源源不断的眼泪。 时至今日,虞礼书才觉得自己过于纵容宴时昼,没有教会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的手机不是有电吗么。"虞礼书深邃平静的目光落在宴时昼身上,显然不打算揭过这个话题。 他的诘问令宴时昼有些失落,却还是游刃有余地回答道:"这里信号不太好,我的打不出去,就用了哥哥的手机。" 宴时昼说道这里,便先发制人了:"哥哥,你刚刚听到我打电话了,是吗?" 一面说着,他抬手将虞礼书不慎粘在浴袍上的细碎叶片摘下,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有些兴奋,似乎等了这个时机许久。 虞礼书没有说话,半倚在石壁上,等着一个解释去评估和决策。 宴时昼爱惨了他这副工作时才会出现时的神情,权势在握的男人冷淡的眉眼,高高在上的姿态,直挠的他心痒。 第55章 他落于水下的手握拳,紧紧攥住虞礼书的浴衣一角,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却露出一个受伤的神情。 "我以为林竞思在纠缠哥哥,才打电话威胁他的。" 这显然不是虞礼书想听的内容,宴时昼也心知肚明,他继续说道:"至于我的生母......其实我一年前就见过她。" 虞礼书闻言蹙起好看的眉,被宴时昼用手抚平。 "林雅聘不停地给我发信息,我才去见了她一面,"宴时昼微微垂眸,似是陷入回忆,"她一年前已经疯了,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但那时我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第二天,她就自杀了。" "林竞思出现以后,我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时常怀疑是因为那天对母亲冷眼相待,才导致她自杀。" "但是我真的,"宴时昼的眼眶泛红,泪珠滚落,惹人怜惜,"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每晚做梦都是林雅聘化作厉鬼来责问我,我很害怕,也因此很讨厌见到林竞思。" 【我每晚做梦都是林雅聘讥笑着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和妈妈一样既是小偷又是疯子。】 "我真的很恨她,为什么要仅凭自己的意愿换掉孩子,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一切,为什么见过我之后就要自杀,为什么要折磨我一辈子?" 【我真的感谢她,让我遇到了哥哥,她死的很干脆,笑着说去吧,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去取,你要比妈妈做的好。】 "可我又没资格恨她,她是我妈妈,我能怎么办呢?" 【她说,妈妈太笨了,管不住爸爸让他逃跑了,但我们时昼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宴时昼垂下头,滚烫的眼泪砸在虞礼书的心上。 "我该怎么办呢?" 【我会抓住你的。】 "哥哥。" 【宝贝。】 他低声啜泣着,像只无助的幼兽。 虞礼书知道不能仅信一面之词,但他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抬手擦去了宴时昼脸颊上的眼泪,将他拥入怀中,发出一抹细微的叹息。 "别哭了。" 宴时昼一哭,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 "这件事哥哥会处理好的,"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林雅聘做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宴家的东西,你全部还给林竞思吧,哥哥会一直照顾你的。" 宴时昼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虞礼书。 "一直是多久?" "一直就是一辈子。" “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也是。” 虞礼书像小时候一样捧起他的脸,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他细密的长睫上。 "时昼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所以,别哭了。" 第55章 那是老板娘 年后,股权转让书送到林竞思面前,宴夫人就坐在一旁抹着泪。 宴时昼的意思很明确,宴家的股份他一分不要,全数还给林竞思,这事原本宴夫人是不同意的,可虞礼书出面周旋,将林竞思这些年的遭遇说了一半,她便什么偏袒的话也说不出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终究是比手背嫩一些。 对此,宴时昼满不在乎,"被赶出"宴家后,他愈发能够名正言顺地黏着虞礼书了,其恃宠而骄专横跋扈,秘书处众人敢怒不敢言。 "遭孽啊。" 安星把文件放到碎纸机里,面目狰狞,恨不得扔进去的是宴时昼。 她这两天被迫让出了送咖啡的业务,因为宴时昼发布"懿旨",不允许外人踏进虞礼书的办公室半步。 外人所指,除宴时昼本人和他哥哥以外的所有人。 原本整洁单调的办公室,因为宴时昼的到来买了新沙发,台式游戏机,以及一整套健身器材。 众秘书戏称虞总"金屋藏娇"。 虞礼书坐在办公桌后,透过玻璃门看了一眼自己的休息隔间里,抱着毯子闷头睡觉的宴时昼,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他舒服地打了个滚,有些像小狗。 盯着宴时昼看了一会儿,虞礼书觉得有趣,嘴角溢出一抹轻笑。 安星瞧见了,突然想发出那句经典的感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总裁他笑了! 总裁他冲着宴时昼发了半天呆,才回过神来,接通了林竞思的电话。 "虞先生,您送的藏画我看到了,但我不能收......" "请收下吧,"虞礼书温声打断他的拒绝,"我留着才是糟蹋了艺术,赠予林先生也不至令明珠蒙尘。" 林竞思沉默了一瞬,解释道:"如果您是替宴少爷给的,真的不必,因为他已经还给我很多私产......" 私产? 虞礼书瞥了一眼呼呼呼睡觉的宴时昼。他哪里来的私产。 见林竞思连连推拒,虞礼书只好换个切入口:"我听闻你十分仰慕伊万先生的画作,家母与他是旧相识,倘若你有意,我可以代为引荐。" 他怕林竞思多心,又补了一句"只是顺手的事"。 对方显然动了心,伊万先生坐下高徒无数,此番机缘属实难遇,他支支吾吾半晌,才小声应下了,又不安地问道:"真的不麻烦您吗?" "不麻烦。" 这是假话,林竞思油画功底不算好,虞礼书为了让伊万松口,上上下下要花不少人脉资源。 第56章 但林竞思所遭苦难皆因林雅聘而起,即便无法弥补,虞礼书也希望尽自己之力替宴时昼偿还一部分。 他的心思,林竞思自然清楚,只是在他心里,虞礼书对他的好是独一份的,与宴家纷争无关。 "谢谢您,虞先生。" 虞礼书知道伊万脾气古怪不好糊弄,又叮嘱道:"我这里还有一幅伊万早期的作品,你见他时带着去。" 林竞思乖巧应下了。 挂掉电话,虞礼书才想起来这画好像被他挂在市中心那套公寓里,便又把安星叫了进来,吩咐她隔天陪林竞思走一趟取画。 "画?什么画?" 宴时昼听到说话声,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头发毛茸茸乱蓬蓬让虞礼书觉得煞是可爱,柔声说道:"没什么画,你继续睡吧。" 安星:妈的,有事找安星,无事宴时昼。 想到虞礼书给自己开的工资,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睡醒了,"宴时昼顶着安星幽怨的目光走了过来,懒懒地靠在虞礼书边上,替虞礼书捏着肩膀,"哥哥,我们今晚吃什么。" 虞礼书没搭理他,扭头和安星谈了几句新项目的事宜,等人走了才转过身来拍拍宴时昼的小臂示意收手。 "今晚约了齐魏他们,时昼要一起去吗?" 宴时昼心中拉响警报,追问道:"齐魏他们?还有谁在啊。" "齐魏的弟弟齐瑄,还有江厌,程欢意,司谌他们几个。" 这几个人要么名草有主要么铁直男,宴时昼放下心来,说自己不去了,他怕和小江总打起来。 虞礼书心想也是,便交代他去和自己的朋友聚一聚,不要整天光黏着自己,连个社交圈子也没有。 "好吧。"宴时昼其实朋友不少,但都是些圈子里的狐朋狗友,那些二代不是谈烟酒女人就是玩车玩表,宴时昼想想便觉得索然无味,只是偶尔联络一下帮哥哥拉点资源。 他看了两眼手机,"我玩到九点开车去接哥哥,但是哥哥不许喝酒。" "更不许抽烟。"宴时昼又补了一句。 虞礼书有些好笑,"多亏了时昼,现在齐魏他们都在传我惧内。" 这个说法宴时昼很受用,"他们那是羡慕嫉妒恨。" 二人相携出了公司,可谓是靓丽风景线,引得诸位员工纷纷侧目。 "那位帅哥是老板的弟弟吗?好高啊。" 前台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春心萌动的实习生,残忍地击碎了少男心。 "那是老板娘。" 第56章 宴时昼那个撒谎精 "虞总来晚了,要自罚三杯啊。" 说这话的是江厌。 他左边抱着位身材丰腴的姐姐,右面环着个八块腹肌的哥哥,那叫一个风流了得,桃花眼里带着刺,冷冷睨着推门而入的虞礼书。 "小江总。" 虞礼书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心知对方是把宴时昼的仇算到自己头上来了。 齐魏不知其中缘由,还以为江厌喝多了耍酒疯,嬉笑着站出来打圆场:"礼书不怎么喝酒,小江总你可别打趣他了。" 今儿个的局是他组的,自然不能让小江总掀桌子,他拉着虞礼书坐到了自己一边,和江厌隔了一条银河。 可江厌今天偏偏不识眼色了,笑道:"哪有男人不喝酒的?虞总这么矫情!" 齐魏这下脸挂不住了,如若不是自家弟弟喜欢江厌,他是绝对不会请这个混子的,偏偏这厮还要去冒犯虞礼书。 他咬着牙笑了一下:"小江总这就性别歧视了啊。" 虞礼书却不是很在乎江厌的挑衅,毕竟对方比自己小七八岁。 同样是小辈,还是他家时昼乖巧懂事,说话又有礼貌,江家没教好小孩。 他拉了一把齐魏,看向江厌,眸光清冷平静:"抱歉,家里的小孩管的严,不让喝。" 齐魏:? 江厌:! 只有程欢意搁那儿傻乐:"虞总都有小孩了啊,哈哈哈哈恭喜。" 司谌踹了他一脚:"shabi,闭嘴。" 大家都知道虞礼书指的是宴时昼,顿时有种来看打架结果被人家秀了一脸的麻木。 不提宴时昼还好,一提江厌直接炸了,两个小情人都踹一边儿不管了,嗖一下站起来,怒指虞礼书:"你管二十三岁的那一大坨叫小孩?" 谁家小孩为了抢一只镯子直接上刀要剁他手的? 谁家小孩一脚把他送医院躺了两礼拜? 在江厌气得颤抖的手指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虞礼书微微蹙眉,问道:"你们又打架了?" 那眼神仿佛在说:多大的人了,打一架还要来找对方家长告状。 但他到底顾及虞江两家的体面,安慰道:"时昼没说打架的事,我还以为是小争执,小江总你没什么事吧?" 言下之意,宴时昼没事,怎么到你这儿这么多事。 江厌能说自己有事吗? 说了不就是承认自己和宴时昼放一块儿就是战五渣,他颜面何存? 他的面目有些狰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呵呵冷笑:"小爷能有什么事。" 他能怎么办,他一米七几的个子打虞礼书都打不过,遇上宴时昼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 虞礼书轻轻嗯了一声,补上最后一刀: "没事就好。" 风姿卓绝,气度翩翩,齐魏要不是看江厌快气哭了,很想当场为虞礼书鼓掌。 第57章 今儿个是齐魏拉伙,虞礼书简单聊了两句,便应允了注资的事,这点钱对于他来说做个顺水人情也是舍得的。 江厌也消停了,酒也不喝了小嘴也不亲了,闷头吃饭。 齐魏那边传来阵阵笑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瞥见了虞礼书袖口里一道亮光。 他一下酒就醒了,总觉得眼熟,止不住地盯着虞礼书的手腕瞧。 又坐了一阵儿,帮齐魏谈妥两个合伙人,虞礼书觉得有些闷,就打了声招呼,撇开众人独自出门透口气。 "你站住。" 江厌嗖一下站起来就想跟上,齐魏叫住了他,笑意不达眼底:"小江总,礼书他不跟小辈计较,不代表他好招惹,你想清楚了。" 可江厌任性惯了,冲齐魏竖起一根中指,扭头追出去了。 齐魏无奈地叹口气,没再管他。 论身量论头脑,江厌都在虞礼书那儿讨不着好,还非要往人家跟前凑。最后碰一鼻子灰,也该涨涨教训。 ...... 虞礼书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缓解了头痛。 他被酒气熏的难受,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想抽,却只夹在指缝间抖了抖,又收回了口袋里。 算了,刚答应过时昼要照顾他一辈子,先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宴时昼不得哭塌他的房子。 "刚刚我就觉得眼熟。" 身后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江厌从柱子后面绕出来,眯眼盯着虞礼书的手腕,雪白的袖口露出一截肌肤,手镯衬得男人愈发矜贵。 "这只镯子是宴时昼送给你的?" 虞礼书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垂下胳膊,毛呢大衣遮掩内里衣袖,冷淡的目光落在比他矮半个头的江厌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买错了,钥匙丢了,戴着玩儿。" 他言简意赅。原本是不想浪费时间在江厌身上的,可这小子嘴碎,保不准跑出去乱说,招人心烦。 "喔喔,"江厌笑了,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宴时昼那个撒谎精是这么说的?" 虞礼书冷眼看着江厌,似乎在谴责他诬陷自家可爱无辜的孩子。 "江家没有教好你,我可以代为管教。" 江厌:...... 非要算算辈分,江家和方家是姻亲,虞礼书是他小舅舅。 他直接气笑了:"你还是管管你的好弟弟吧。" 好心当做驴肝肺,到时候被自己的狗崽子反咬一口,看你怎么哭。 虞礼书不与他计较,转身把一包烟都扔进了垃圾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发出咚咚咚咚的声响。 他下意识伸手拿出,屏幕随着手机立起智能变亮。 【宝贝,好想*你。】 最后一条信息自动呈现在屏幕上方。 视力5.0的江厌在这一刻恨不得自戳双目。 第57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厌打小就听过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光风霁月清冷塞雪的小舅舅今天又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颤抖着手指向虞礼书:"你......你居然玩短信dirty talk......" 在虞礼书冰冷的注视下,他面目狰狞地哆嗦出后半句:"还......在外面......做0......" 虞礼书站在原地,看着惊恐的江厌,太阳穴气得突突突直跳,他按灭了屏幕,目光冷厉如剑光,直直刺向江厌。 "只是骚扰短信,你把嘴闭上。" 江厌肯定不信啊,他这个小舅舅虽然长得跟女娲毕设一样,但一向行事低调,又不是大明星,哪儿去招惹私生饭? 何况一般的骚扰怎么逃得过虞家的制裁?小舅舅瞒着别人还不报警,要么是和爱人搞情趣,要么是把柄握人家手里了不敢轻举妄动啊。 从小学习很差的江厌今儿个突然觉得自己机灵了。 虞礼书见他眼珠滴溜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间面对便宜外甥的头疼甚至盖过了收到骚扰信息的恶心和恐惧。 若他是做其他行业的也就罢了,可娱乐公司的老板爆出床照,底下的资源和明星也要跟着遭殃。 事关个人、公司与家族名誉,虞礼书决不允许江厌跟着瞎搅和。 他的目光落在江厌身上,轻声说道:“我听说你喜欢跑车。” 所谓打蛇打七寸,这一敲正中江厌的心巴。 但虞礼书的财力雄厚,他自然不想要一点就收手,脸上贱兮兮地笑着:“要是小姨知道了小舅舅在外面做0,那小姨夫也……” “这辆。”虞礼书直接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下面画着一串儿零,数都数不清,江厌也不缺钱,可这辆有价无市,全a国就两辆,一辆在宴时胤手里,一辆被小姨夫送给了虞礼书。 江厌喜出望外,见好就收:“虞总您是小爷,呸,是我亲舅舅啊,以后我见了您都给您磕三个响头!” 虞礼书后退半步,躲开了他扑上来的动作,冷声说道:“东西收好了,就把嘴闭上。” “当然,当然。”江厌做了一个嘴间拉链闭合的动作。 得了好处,江厌乐颠颠地走了。 虞礼书靠在墙面上,面上流露出几分疲倦。 他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选择,或许早在收到威胁信息的那一刻,就该选择报警,他一个大男人,照片爆就爆了,后期澄清自己是受害者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第58章 现如今愈演愈烈,纸包不住火,还有燎原之势。 他唯一担心的是,对方手段了得,对自己的行踪和身边的人了如指掌,倘若激怒了ta…… 脑海中闪过宴时昼的笑颜,虞礼书抓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抖, 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咚咚。”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虞礼书听到了铃声。 【宝贝为什么不理我?】 【是想去报警吗?】 【好乖,宝贝去报警吧,他们会搜查你的短信记录,导出我跟你纠缠的照片和描述,一遍遍观看我是如何占有你。照片如果曝光到网络上,宝贝这么美,很多人会把你的脸代入文字里面,幻想你是多么可口,疯狂地想要侵犯你。】 【宝贝别怕,我决不会让别人这么对你,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好想把你囚禁起来,我们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 【宝贝喜欢什么样的笼子呢?金色的,笼顶要镶嵌一颗血红色宝石,地上会铺一层厚厚软软的毯子,这样即便我不允许宝贝穿衣服,跪在地上也不会觉得难受,我都舍不得宝贝走路和奔跑,宝贝的脚不需要踩在我身上以外任何地方。】 【我不会把宝贝锁起来的,但是会给宝贝脚踝上系一颗铃铛,不管跑到哪里,我都会抓住你,然后叮铃铃——叮铃铃地响起来,宝贝的腿缠不紧我的腰,就会响得很厉害,会受到惩罚喔。】 【啊,我好幸福,这一天什么时候来呢?】 【图片】 “哈……疯子……” 虞礼书飞快地删掉不断弹出的消息,有些无力地依靠在墙面上,手指遮盖住屏幕,那张布着**的图片,那些充满**的发言,像毒蛇般缠绕着他,冷丝丝的舌尖滑过他的心脏。 他再次打开手机,回复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对方似乎对他的回复感到极度兴奋,语气变得甜蜜而欢快: 【我想要宝贝的爱啊。】 爱? 虞礼书感到有些恶心。 蛆虫一般扭曲病态的纠缠,也能被称作“爱”吗? 斑鸠一般自私自利的侵占,也配被叫作“爱”吗? 威胁,强迫,拘禁,驯养,是爱吗? 【我爱你。】 【真的好爱你。】 对方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其中偏执与癫狂令虞礼书一阵胆寒,他深吸一口气,拉黑了新的陌生号码。 真的是个疯子。 疯子。 …… “礼书。” 齐魏出来找人,见虞礼书弓着腰靠在墙上,有些担忧地上前:“你没事吧。” 江厌跟在他身后,叼着根烟。 瞥见虞礼书难看的脸色,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第58章 他送虞礼书的艳福 "我没事。" 虞礼书呼出一口气,拍了拍齐魏的肩膀,"谈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齐魏皱眉看着他,"倒是你,脸色不太好看,累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江厌站在一旁,有些狗腿地搭腔:"我送虞总回去吧。" 虞礼书摇摇头:"我真的没事,再坐一会儿吧,晚一点约好了时昼来接我。" 听到这个名字,江厌的脸紧绷了一瞬,磨了磨后牙槽:"要不小爷我先走了,省得待会儿误伤了虞总的宝贝弟弟遭人白眼。" 他怵宴时昼,又不想吃亏,冲虞礼书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记得我的车。" 虞礼书淡然颔首以示明了,齐魏愣了一下问:"什么车?" "虞总答应送的。"江厌在虞礼书警告的目光中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也不敢多说。 三人相伴回到室内,客人大多已经喝趴了,只有几个清醒的,坐在一边抽烟谈生意,小江总带来的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别的老板怀里。 江厌见了也不生气,只是忽然凑到虞礼书跟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小舅舅,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别叫我小舅舅。" 虞礼书淡漠地推开他,有些嫌弃那一身混杂的香水味和烟酒味,"表的。" 可江厌脸皮厚得很,不依不饶地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漂亮的还是聪明的?" 他问到一半,又想起虞礼书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清高,没听说过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也没包过小情人,皱着眉补了一句:"你该不会真的和手机上那个......" 虞礼书嫌他聒噪,转过身去和齐魏他们说话,不搭理他了。 这时一个男侍走过来,俯身给江厌添了半杯红酒。 不经意间露出宽松领口内里的锁骨和胸膛,递过酒杯时,手指在江厌的掌心轻轻刮了一下。 江厌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意图,往日里这种矫揉造作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只是今日...... 他露出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容,够了够手指。 "过来。" 男侍两眼一亮,立马凑了上去,膝盖跪在江厌身前,塌腰翘臀,脸蛋长得清纯又妩媚,算是少见的美人。 江厌掐住他的下巴,沾着酒味的气息吐在他耳侧: "看到你斜后方那个男人了吗?黑色西装,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的那个。" 男侍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之中容色耀眼的虞礼书。 惊艳之余,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江厌。 第59章 "他是云耀影娱的总裁,虞家的独子,"江厌松开男侍,有些嘲弄地揪住他的衣领,系上扣子,"你来攀我,不如去找他。" 在场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男侍岂能不知。 只是和虞礼书他们比起来,江厌一看就玩的花,好钓。 江厌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别怕,他脾气很好,也没有古怪的癖好,温柔多金单身,如果你能爬上他的床,可比被我们这些纨绔子弟玩玩扔掉划算......" "更何况,"江厌看着男侍优柔漂亮的脸庞,"他或许,很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男侍眼中闪过渴求与贪婪,舌尖舔舔唇瓣,显然被说动了。 他站起身来,端起酒瓶,却被江厌拉住了。 "等一下,"江厌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笔,捏着男侍的脸,在眼角画了一点泪痣,"这样更好看一些。" 他满意地拍了拍男侍的脸蛋,"去吧。" 男侍端着酒瓶,朝虞礼书走去,故技重施,弯下腰,指尖蹭过虞礼书的手背。 虞礼书和程欢意说话的声音一顿,缩了一下手,神色冷淡,没说什么。 见虞礼书清冷矜贵的模样,男侍心生退意,却又心存不甘,收回手,思忖着对策。 "聊什么呢?" 江厌跟过来,打了声招呼。 他膝盖使劲儿,顶了一下男侍的小腿,对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半瓶红酒哗啦啦全倒到了虞礼书身上。 程欢意皱眉看向男侍:"怎么回事?" 男侍只是想勾引虞礼书,没想这般顶撞,顿时吓得后退一步,却被江厌按住了。 "笨手笨脚的,你想死吗?" 江厌嘴上骂着,推了他一把,没用全力,下一秒便被虞礼书拦住了。 "算了,小江总。" 即便一身名贵西装毁了,布料湿漉漉地黏在身上,他也没有动怒,只是用纸巾擦了两下,"我去换身衣服。" 江厌眼中闪过笑意,面上却恶毒地瞪着男侍:"还不快领着虞总去?" 触及他的眼神,男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江厌是在给自己机会,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 "我带您去休息室吧,先生。" 他低着头,目光触及虞礼书修长好看的手和昂贵的腕表手镯,心脏砰砰砰跳动起来。 虽然不知道小江总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如果真的能...... 男侍微微垂眸,眼底闪过势在必得。 虞礼书并未多想,也无意让冒失的侍者为难,便点了点头:"走吧。" “真扫兴。”程欢意抱怨着扭过头吩咐自己的保镖,买一套新的给虞礼书送过去。 男侍领着虞礼书往二楼去了,江厌抿了一口酒,露出一抹笑意。 这事如果成了,便是他送虞礼书的艳福,倘若成不了,能看宴时昼那个心怀不轨的狗东西吃瘪也是极好的。 “宴时昼如果来接人,就让他直接去二楼。” 他对程欢意叮嘱了几句,对方傻呵呵地应下了。 第59章 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先生,真的很抱歉!" 虞礼书站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泼他一身酒的男侍拿着新开的房卡小跑了过来。 他眼神躲闪,面颊泛红:"您先去房间洗一下换上一次性睡衣吧,等新买的衣服到了我再给您送过去。" 虞礼书也没打算为难他,便礼貌接过了房卡,上面印着1304号。 "嘀"的一声,门锁开了,虞礼书走进房间,刚想关门,却被一只手挡住。 迎着他询问的目光,男侍跟条泥鳅似的从他胳膊肘下钻了过去,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袖:"先生,我......我叫宁昭......" 虞礼书再不食人间烟火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平静却稳稳地挣脱了对方的手。 "出去吧。" 他敞开门,给宁昭留下一个体面抽身的机会。 可都到了这一步,宁昭怎么也不甘心中途放弃,他不像那些小明星要脸面,打定主意要试上一试,攀上高枝。 "虞先生,您是没有尝试过男人的滋味吧?" 宁昭一面说着,一面解开了自己的衣领,眉目含情,酥胸半露,他后退几步,坐到了床上。 "我本领很好的,保准您试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他将手指伸到嘴里搅动几下,沾满了唾液,便往自己身下送,嘴上发出甜腻的声音,看向虞礼书的眼神中带着勾子,偏偏五官又十分清纯,教人欲罢不能。 虞礼书却只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转身就走。 "虞先生!" 宁昭连忙从床上滚下来,扑上去抱虞礼书的腰,水蛇似的缠在他身上。 "先生......您疼疼我吧......" 带着哭腔的声音甜软细腻,传到虞礼书的耳朵里却只觉得心烦,他不喜使用武力,又急于摆脱纠缠,推搡之间,宁昭便要去摸他的下面。 虞礼书猛地截住了他的手,右眼皮直跳,音色也冷了下来: "我真的不感兴趣,你出去吧。" 宁昭见他神色冷淡毫无反应,心中有些挫败,但他对自己的长相身段十分自信,便是一座冰山到了他床上,也得化作一汪春水。 不由地皱起眉头:"您......不喜上位?" 这一句,虞礼书没懂。 他微微用力,推开了宁昭,对方衣衫半解,却不依不饶:“先生!我……我也可以做1!” 第60章 虞礼书这下听明白了,他面色冷肃,极优的骨相显出七分美感三分威严。 “出去。” 若是换做旁人,宁昭便知难而退了,可如今美色当前,金钱在上,虞礼书看着又不算凶恶,他一咬牙,直接跪在床上,臀部摇晃,指尖**,妄图唤起男人的情欲。 便是从娱乐圈大染缸里爬出来,虞礼书也未曾被男人如此勾引过,白花花的景象唬得他别过头去,冷汗直冒。 他也顾不得一身红酒了,拧开门便往出走,身后是宁昭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呼喊声。 "虞先生!先生......哈啊......" 虞礼书有些被吓到,这里隔音不错,可宁昭的声音属实不算小,他快走了两步。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迅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唔……”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顿时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齐魏送完客人回来的时候,只看到程欢意一个人坐在那儿喝果汁。 "礼书呢?回去了吗?" "没啊,衣服脏了,去换了。" 程欢意一面说着一面环视四周:"咦,我让人去买衣服了,怎么还不回来。" 心知程欢意不靠谱,齐魏直接给宴时昼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人的时候顺便带套衣服。 对方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个"好"字。 齐魏听到他那边静悄悄的,便多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嗯......" 他似乎在做什么,衣料摩擦的沙沙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响动。 "我在找衣服。" "哦,"齐魏也没多想,只是提醒道:"今天天气冷,找一件厚点的。" 他挂了电话,便看到江厌凑过来了。 "小江总还没走?" 江厌似乎心情很好,面上笑吟吟的:"不着急,总要找点乐子。" 他问齐魏:"你觉得宴时昼是喜欢虞礼书吗?" "咳!咳咳!" 齐魏呛了两口酒,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你在胡说什么?" 虞礼书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那是高岭之花,天边之月,谁都沾染不得,宴时昼那个没礼貌的臭小子只不过是黏着哥哥的弟弟。 周围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齐魏压低声音,警告般盯着江厌:"小江总口无遮拦的坏毛病得改改了。" 江厌"哈"了一声,问:"你不觉得宴时昼那个狗东西对虞礼书过于......" 过于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 总归是超脱了正常兄弟的亲密范畴。 更何况手镯的事,骗骗虞礼书可以,在他这里就是赤裸裸的宣示主权,圈占领地。 齐魏只觉得他荒谬:"礼书不喜欢男人,你不要自己玩的花就看别人也这样。" "唔,不喜欢?"江厌耸耸肩,"喜不喜欢,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程欢意无聊地咬着吸管,听到这里插了一句:“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吧?” 齐魏和江厌朝他看了过来。 他眨眨眼,天真烂漫:“反正宴时昼想要的,最后都会得到。” 第60章 你疼疼我吧 虞礼书于混沌中听到几声细微的声响,他渐渐清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甜味,交织成一张诡异的可怖的大网。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交叠绑在身后,身下是柔软的床被,而视线被深色布料覆盖剥夺。 "你醒了。" 变声器的声音机械而冰冷,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响。 在他的右前方,大约五步的距离。 虞礼书凭借声音判断着自己的处境,他手腕上悄悄用力,却只是徒劳,坚韧的绳索紧紧禁锢着所有行动。 "宝贝。" 是那个人。溺水般窒息的恐惧感缠绕而上,他有一刹那的失声。 虞礼书听到男人朝他走来,像一头蛰伏的野兽,他爬上床,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脖颈,指腹按在静脉血管上。 "你想要什么,"虞礼书并不想在这种情景下激怒对方,但他嗅到了血的味道,有些不安,"放了我,我都会答应你。" "噗呲。" 他听到了男人压抑不住的笑声,带着因兴奋而产生的抖动,突兀地在房间里炸开。 男人笑够了,带着滚烫而急促的呼吸贴近他,问:"那个人,你碰它了?" "那个点着泪痣的人。" 虞礼书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宁昭。 他不想把无辜的人卷进来,只好不停摇着头:"没有,我不认识他,你不要伤害......" 下一秒,他被狠狠掐住了脖颈。 示弱和求情起了相反的作用,男人收紧力道,用虎口扼住他的喉咙,直到雪白的脖颈隆起筋脉,虞礼书凭借本能垂死挣扎,紧抿的唇瓣不可遏制地泄出夹杂着泣音的呜咽。 男人的力量太大,虞礼书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肺腔中的空气消耗殆尽,被蒙住的眼前出现一片白光。 直到下巴被狠狠掐住,男人低头吻住他,温柔而爱怜地渡气,将他从绝望边缘拉回。 虞礼书的胸口剧烈起伏,不得不乖顺地躺在男人怀里,仰头接受着一切。 一只手绕到他脖后,奖励般抚摸着那一寸敏感的肌肤,内侧的薄茧带起一阵战栗。 第61章 "好乖。" "别怕。" 男人安抚着他,先是亲吻他的唇瓣,然后慢慢向下,啄咬喉结,舔舐颈侧,而虞礼书的大腿被迫分开,无法找到反抗的着力点。 视觉被剥夺后,其余感官变得愈发敏锐,虞礼书偏过头,躲避着男人含住耳垂后的舔吮,他的手腕即便被绳索勒出一道红痕,也无法挣脱分毫,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体每一寸留下誕液与痕迹。 他发了狠,猛地转过头,去咬男人的皮肤,却被灵活地躲避。 "宝贝,别这样。" 不知何时裸露的脚踝被男人的手掌抓住,对方退到了无法被他撕咬攻击的位置。 "乖,乖,宝贝,我太想要你了,你疼疼我吧......" 与宁昭同样的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伴随的动作却是自下而上的侵犯与掠夺,即便是温柔而缠绵的抚摸,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滚开。" 虞礼书的一条腿被对方拉高折叠,另一条腿却猛地使出了全力,精准地踹到了对方身上。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 他并不恼怒,反而抓着虞礼书精美的足弓,放到了自己身下,发出一声细微的餍足的叹息。 "放开!放开......" 蛰伏的温度顺着脚心慢慢攀升,惊起一阵恶寒与恐慌,当男人压制住他的双腿,单手拽住劲瘦的腰肢上提时,惊惧到达了巅峰。 "不要——" "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男人停下了动作,虞礼书敏锐地捕捉到金属与弹簧摩擦碰撞的响动。 "您好,虞先生?" "我来送衣服。" 他现在......就在1304号! 虞礼书意识到这一点,近乎被击溃的理智瞬间回笼,他准备高声呼救,对方的双手却紧紧捂住了唇瓣,将声音扼杀在喉腔之中。 "有点可惜呢。" 男人亲了亲他的下腹,抽身退开。 "咔嚓。" "咔嚓。" 相机的声音惊起一片恐惧,虞礼书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狼狈光裸的身体却还是暴露在闪光灯下,暧昧旖旎的痕迹清晰鲜明。 厚重的羽绒被落在他身上,紧接着窗户被打开,冷风钻进了房间。 "宝贝,我们后会有期。" 窗外的阳台连着逃生梯,虞礼书听到一声轻响。 他逃走了。 虞礼书翻了个身,用面部去蹭枕头,一点点将蒙着双眼的布条扯了下来。 重获光明,他才发现绑着双手的是自己的领带,腕部由于大力的挣扎,留下深色的红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鲜明。 "哈......这个疯子。" 他站起身来,走到茶几旁,用肘部击落了茶壶,一声巨响,碎片四溅。 半跪在地上,虞礼书用嘴叼起一片碎瓷,他向后塌腰,韧带到达了极限,才勉强够到了身后反绑的手腕,舌尖推动碎片,一点点割据着领带。 碎片不够尖锐,领带又质量极佳。 他腰都快废了,却只割开一道小口。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第61章 我不看,哥哥 虞礼书嘴里咬着瓷片,没有出声。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便愈发急切地拍打起来,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衣衫半褪一身爱痕,着实不太雅观。 "别进来!" 吐掉瓷片,虞礼书想直起身子,腰上的筋却撑着了,疼的他"嘶"了一声。 身体失去平衡,侧倒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渐停。 虞礼书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下可怎么解开领带。 可下一秒,坚固的门便被从外踹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哥哥?" 宴时昼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连忙跑过去,把虞礼书扶起来:"哥哥,你没事吧?怎么会......" 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宴时昼话音一顿。 他的哥哥领口被扯开,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皮肤上布满鲜明密集的吻痕,牙印,每一处都像所有物一般被打上标记,虽然穿着裤子,但裸露的脚踝上也被留下了勒痕,可以想象出修长匀称的双腿被如何不容反抗地折叠摆弄。 虞礼书不敢直视他探寻的目光,别过头去,容颜清冷,眼尾却染上一抹靡丽的艳色。 "我......" 虞礼书颤动着唇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 他不但被绑架了,还被歹徒无耻地侵犯亵渎,毫无反抗之力。 "别看了......时昼。" 他有些难堪地咬着唇,细密的长睫因羞耻而微微颤动。 从小到大在宴时昼人生中充当"哥哥"身份的他,今天却像个**一样,无助地跪坐在宴时昼面前,被看光满身痕迹。 "我不看,哥哥。" 宴时昼扶住他微颤的肩膀,轻轻抱住了他。 他温柔地解开捆绑双手的领带,揉着紫红色的勒痕,心疼地搂着虞礼书。 "没事......没事的哥哥,别害怕。" 用自己的外套把怀里的人整个包裹起来,宴时昼将虞礼书抱到了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的眼眶也红红的,带着怒意。 "是哪个混蛋做的!我一定要把他的第三条腿砍下来给哥哥赔罪。" 第62章 "我们报警好不好?" 宴时昼一拳砸在床被上,肌肉结实的小臂青筋暴起,蓄着火气,却被虞礼书拉住了手。 "别......不要报警。" 虞礼书握住他半边拳头,疲惫却冷静地说道:"那个人手里有我的......照片,我不能......" 他是影娱公司的老板,是百年世家的独子,绝对不能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仅仅是言语骚扰和猥亵一个成年男性,就算抓到了也很难定罪。 "可是!" 宴时昼的泪珠吧哒吧哒地落在被子上,被虞礼书揩去。 "哥哥会看着处理的,你别担心。" 接过宴时昼带来的新衣服,虞礼书背过身去更换,一道目光落在他光裸的背脊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灼热。 但当虞礼书回过头时,只瞥见宴时昼低头擦着眼泪,看起来又气又急。 他闷闷地跟在虞礼书身后,走出电梯时,才说道:"以后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哥哥。" "嗯?"虞礼书一面交代人去调走廊监控,一面听到宴时昼拉着他说话,转过身来摸摸他的头:"知道了。" 其实今天他隐约判断出对方是一个成年男性,身型颇为高大强壮。 他当然不会让宴时昼跟着冒险。 "去帮哥哥和齐魏他们打声招呼,"虞礼书拍了拍宴时昼,补了一句:"别和江厌起争执。" 宴时昼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往一楼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留下自己独自一人时,虞礼书平静的面容才染上几分冷肃。 他拿出手机,打通一个原本拉入黑名单的号码。 "爷爷。" "我想请您......帮个忙......" "嗯,谢谢您。" 蹙眉交代了几句,挂掉电话,他微微叹了口气。 即便有意隐瞒其中难堪的部分,对方迟早也会查清此事。 但请爷爷出手,总好过在网络上闹起一阵风雨。 "哥哥。" 宴时昼很快就回来了,脸上挂着彩。 "......" 虞礼书原本今日便心烦意乱,瞧见他这样愈发头疼,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受伤的位置,问:"怎么搞的,疼吗?" 宴时昼"嘶"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说江厌打了自己,要哥哥帮自己出气。 齐魏从后面追了出来,递给虞礼书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不用他说虞礼书也猜到,江厌也被宴时昼打了。 而且一米七几的江厌和一米九的宴时昼对上,应该不止伤了脸上这一点儿。 "带你弟弟先回去吧,"齐魏今天忙晕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结束,还要给他们劝架,关键是两边都不能得罪,还得好声好气地哄完一边再一边,"不早了。" 虞礼书见齐魏面带倦意,心中有些抱歉,当着他的面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宴时昼的后背,以示惩戒。 宴时昼的眼泪说掉就掉,呜呜呜地哭着,说哥哥为了江厌和齐魏打自己。 "抱歉,"虞礼书朝齐魏点点头,拉着宴时昼就走,"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等到走出室内,他才无奈地停下来,看着宴时昼:"哥哥没用什么力气,别生气了。" 齐魏是两边哄,他又何尝不是。 宴时昼想了一下江厌的惨状,有些心虚地擦擦泪痕,"我去开车。" 第62章 变成孤儿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门外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保镖,为首的人恭恭敬敬地将一把钥匙递给虞礼书。 "少爷,按照家主的吩咐,您明天开始必须搬到新的别墅去住。" 早便猜到爷爷会大动干戈,虞礼书微微蹙眉,扭头对宴时昼交代道:"你先上楼,哥哥处理一下手头的事。" 齐唰唰的目光落在宴时昼身上,带着不算友善的警惕,虞礼书微微侧身,挡住身后的人:"杨叔,我们进去聊吧。" 杨叔将目光从宴时昼身上移开,俯身鞠躬:"是,少爷。" 宴时昼抱着虞礼书的外套去了二楼更衣室,杨树才对着虞礼书露出一个笑容来,嘴角的弧度像是被设定好运行公式的精确仪器般僵冷。 "您这次做事有失稳妥,家主那边......很生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虞礼书抿了一口温水,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 虞家决不允许优秀的继承人出现半分污点,这次的事已然超出了他们置之不理的范畴。 但"生气"这个词,却是继虞礼书独立出来做娱乐公司后,第二次出现在杨叔嘴里。 "所以爷爷的意思是?" 虞礼书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保镖,杨叔会意挥挥手,他们立即撤出了屋外。 "家主给您准备了安保工作更好的别墅,以后少爷出行也必须有专人跟随。" 杨叔一字一句地传达了指令,随后自己补了一句:"这都是为了少爷的安全考虑。" "所以,"虞礼书靠在沙发上,心下了然,"爷爷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 这话说出来有些荒唐,论人脉资源,在a国境内要查一件事,倘若爷爷做不到,那便没有人做得到了。 杨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只能实话实说:"很抱歉,无论是监控录像还是手机信息源追溯,都被清理的很干净,唯一可查询的ip定位在k国。" k国。 虞礼书脑中闪过帕斯的身影。 第63章 倘若是坎贝尔......一切也说得通。 杨叔却摇摇头:"我们委托了可靠的伙伴在k国追寻,却也未见蛛丝马迹,那边怀疑是个体所为,没有固定驻扎的家族或组织。" "不过对方绑架了少爷,却没有勒索金钱,或是威胁虞家,着实古怪。" "哈,可笑。"虞礼书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荒谬。 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来恶心自己吗? 他站起身来,避开杨叔探寻的目光,说道:"搬家就不必了,公寓的安保找人重新做一套,司机换一个可靠的,公司那边保安也换一批。" "少爷......" 杨叔皱起眉想说什么,却被虞礼书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犹豫一瞬,他垂首称是。 这时宴时昼换好衣服,抱着虞礼书的睡衣,站在二楼楼梯上唤了一声"哥哥"。 虞礼书面上冷肃威严的神情迅速敛去,柔和的目光落在楼上的青年身上。 "哥哥,还没好吗。" 他趴在栏杆上,语气抱怨,带着上扬的撒娇腔调。 "好了,好了,你困的话先去睡觉。"虞礼书放下水杯,向杨叔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退下。 杨叔看向宴时昼,对方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 "......那么,少爷您好好休息。" 他向虞礼书鞠了一躬,再次看向宴时昼:"宴......林先生,您也是。" "杨叔!" 虞礼书蹙起眉头,眼中染上一层薄怒,看着杨叔。 他身边所有人的信息,都会被爷爷查的一清二楚,但这不是杨叔当着自己的面挖苦宴时昼的理由。 "哥哥,"宴时昼眨眨眼,"你别生气,这个叔叔说的没错,我早就被赶出来了,变成孤儿了,姓宴姓林又有什么关系。" 宴时昼无辜又有些哀伤的模样愈发让虞礼书感到不快,他闭了闭眼睛,下了逐客令:"杨叔,您回去休息吧。" 杨叔并未被宴时昼激怒,反而有些探究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道歉:"是我失言了,抱歉。" "我先告辞了,少爷交代的事明天就会安排到位。" 他的手伸到耳边,轻轻摘下监听耳机,放在了桌子上。 "家主也已经知晓您的意思。" "啊,"宴时昼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这副做派真讨人厌。" 他是说给杨叔听的,杨叔的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关上了门离开。 虞礼书走到二楼,无奈地摸摸宴时昼的头,接过自己的睡衣:"爷爷的人做事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宴时昼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在乎。 虞家最多只是古板了一些,比起宴家非打即骂还是好上许多的。 父亲暴虐,母亲怯懦,这么说起来,宴时胤和林竞思也是一个随爹一个随妈。 而他呢?他大概是像林聘婷吧。 虞礼书拉起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时昼,从今天开始,你独自出行要带上哥哥的保镖,记住了吗?" "嗯嗯嗯。"宴时昼蹭蹭他的手心,表示自己知道了。 垂眸间,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啊,虞靖礼那个老头子,果然很讨厌。 第63章 迷惘又早有答案 虽然早有预感,但面对全身镜,看清自己背上密密麻麻的红印时,虞礼书还是被惊的手脚冰凉。 甚至小腹和腰窝也被牙齿留下吮咬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内裤以下,半边臀部上被耀武扬威地啃上一排牙印。 变态,疯子,混蛋。 虞礼书用沐浴露狠狠擦着身体,反复洗了好几遍,却无法抹去被男人侵占的证据。 他垂下眼眸,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在无人时被易碎的疲惫包围,却又在下一刻再度筑起坚不可摧的高墙。 因为他是虞礼书,所以,没关系。 …… 虞礼书洗完澡出来,便看见宴时昼趴在自己床上看书,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怎么还不回房间睡觉?” 他嘴上如此询问,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宴时昼动不动就往主卧跑。 虞礼书见他看得入神,便没有打扰,而是安静地打开电脑,处理着自己的工作: 帕斯并没有让他失望,杂志拍摄表现力很强,高奢代言也匹配度很高,再加上背后有坎贝尔家族支撑,话题度和资源都蒸蒸日上。只是处理他那些花边新闻,着实让公关部焦头烂额,虽然没有什么实料,放浪形骸的过往放到相对保守的a国也很容易让粉丝提纯。 他吩咐公关部盯紧,在帕斯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之前,绝不能因为这些绯闻塌房倒下。 接着就是今年年初的重头戏,白磬泠的新电影。 经纪人的报告塞满了他的邮箱,今天喝奶茶被批耍大牌,明天看看天被指翻白眼,后天哭戏被说滴眼药水,总之就是一天都没消停过。而这部电影同期的最大竞争对手《醉春》,也已然定下了女主角江娩眠,芭蕾舞团出身,姿容靓丽但演技平平,全靠宴时胤硬捧。 虞礼书想了想,准备再多给白磬泠一部综艺,电影宣传期间还能刷刷热度。 处理完这些,他回过头,发现宴时昼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在看什么?” “海的女儿……” 他翻看了结局:“嗯……海的女儿因为选择不杀害王子,而得到了不灭的灵魂,而王子呢,和公主结婚,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第64章 虞礼书想了想,也觉得这个版本比迪士尼的小美人鱼好:“在原版的故事里,海的女儿最终如愿以偿,似乎是个不错的结局。” “那王子呢?” 宴时昼的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轻声问他:“哥哥觉得,王子的结局怎么样?” 这个问题,虞礼书还从未想过,毕竟王子在故事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是引发海的女儿对于不灭灵魂向往的引钩,也是成就她飞往天国的节点。 “嗯……还不错?” 他斟酌着说道:“虽然拯救他的不是公主,但是得到了海的女儿祝福,长此以往,也会幸福的吧。” 宴时昼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露出一个笑容来:“是的,就算公主不是海的女儿,她和王子也会幸福的。” 他翻了个身,正好把坐到床沿上的虞礼书抱到怀里,他用鼻尖蹭蹭虞礼书的后颈,目光所及皆是暧昧的吻痕,声音微哑:“哥哥,一起睡吧……” 好几年前,“长大成人”的宴时昼就已经失去了和虞礼书一起睡的“特权”,但他每天都不厌其烦地耍无赖,每年总有那么一两天,虞礼书会心软同意。 虽然他也常常半夜偷偷钻被窝就是了。 宴时昼凑近时,带着草莓味的气息喷洒在虞礼书耳侧,宽大结实的肩膀贴着他,有一种为他抵挡全世界的安全感。 虞礼书觉得这个念头很荒谬,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心中生出这样的感受。 他好累。 他想要一分钟的时间,就这样被人拥抱。 不是父母的儿子,不是虞家的继承人,不是云耀的总裁,不是时昼的哥哥。 不是不会难过,不是没有疲惫,不是强大到坚不可摧。 虞礼书顺着宴时昼的力道,躺到了床上,像是落在云朵里,被褥很柔软,是阳光照晒后温暖干净的味道。 他翻了个身,默认宴时昼把自己圈在怀里,而自己则抱着一半羽绒被,被前后的力量完完全全守护起来。 四十九,四十八。 他默默地倒数着,宴时昼的下巴轻轻挨着他的颈侧,轻微的摩挲带着不被允许的暧昧信号。 三十七,三十六。 腰腹间结实有力的小臂微微收紧,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嵌入宴时昼的怀中,笼罩在那一片庞大的阴影下。 二十五,二十四。 宴时昼的呼吸平稳又绵长,不像短信咚咚咚咚的急促声响,也不似男人的亲吻那般如暴风似海啸。 十三,十二。 他唇瓣轻启,想要说些什么,但如同婴儿躺进摇篮一般,再无法抗拒挣脱那份柔和的安逸。 二,一。 一个并不纯粹的吻轻轻落在他嘴角,伴随着靡丽动听的嗓音,像是梵阿玲上始奏的一曲。 他在吻他,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可下一秒,带着那份迷惘又早有答案的惊慌,他进入梦乡。 一分钟结束了。 第64章 怎么看怎么喜欢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太过疲惫,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 宴时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 他睡觉的模样与工作时截然相反,褪去矜贵而高高在上的冷淡,眉眼舒展,很乖,手心挨着额头,毫无防备的把自己摊开,以一种足够柔软的姿势,述说自己可以被拥抱,讨厌被伤害。 “哥哥。” 宴时昼小声叫了一句,但低到近乎不可听闻,他也只是在为自己的窥伺行径寻觅由头借口。 一只胳膊被虞礼书枕着,另一只越过床头,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手机。 屏幕亮起,大量的工作信息之中夹杂着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名字。 【林竞思:图片】 【林竞思:这个……是虞先生的东西吗?】 苹果吊坠静静地躺在首饰盒中,沉默地封印着一段秘密。 如一道惊雷响彻,宴时昼的心极速跳动起来。 他彻底醒了。 林竞思去了他们的旧家。 林竞思见到了那枚吊坠。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条信息出现在对话框中,又在下一秒被迅速撤回。 【林竞思:抱歉,发错了,谢谢您让安星带我来取画。】 “嗯……”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嘤咛,宴时昼飞速把手机放回原位。 “……几点了?” 虞礼书睁开眼,发现自己完完全全贴在宴时昼身上,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对方的睡衣一角。 模糊的记忆浮现,他的耳后泛起一阵粉红,藏在宴时昼看不见的地方。 宴时昼眨眨眼,乌黑的眼眸里倒映出虞礼书睡醒的迷糊模样,他回答道:“十一点半了,哥哥。” 一向以自制力极佳闻名的人体闹钟虞礼书今天赖床起晚了。 他懊恼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手机一条条回复信息,看到林竞思的撤回消息也没多想,只是回复了一句“不客气,祝你一切顺利”。 宴时昼躺在他边上,靠着抱枕点外卖。 “哥哥,你吃什么?” “沙拉就好。” 虞礼书给安星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抽出几秒钟回答了宴时昼。 今天是周中,他又很忙,宴时昼懂事地没去干扰,一个人吭哧吭哧把床被整理好。 等到半个小时后,虞礼书终于处理完最后一条讯息,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宴时昼身上。 第65章 他拎着刚到的外卖,整整齐齐地放到餐桌上,顺手抽了一张酒精湿巾,熟练地把虞礼书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哥哥,吃饭啦。” 不知怎的,今日的宴时昼看起来愈发讨人喜爱了。 虞礼书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心里想道。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样漂亮的脸蛋,又黏人又照顾人,声音也甜丝丝的,直教人溺死在里面。 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接过自己的沙拉,看着宴时昼拆开一份炸鸡配可乐,不由地皱起眉。 “时昼,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天天吃垃圾食品。” 宴时昼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也不胖啊……” 他说着便一把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白皙结实而线条迷人的胸膛与腹肌,下腹的青筋延伸至裤腰以下,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虞礼书别过头去,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不是胖瘦的问题,是健康的问题。” 奇怪,平日里也没少看,怎么今天瞄一眼就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宴时昼夸张地长大嘴巴,指责着虞礼书的“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哥哥平时抽烟喝酒,我拦都拦不住,现在为了炸鸡可乐,反倒说我不健康!” 什么叫平时抽烟喝酒? 虞礼书叉起一块生菜,塞到了宴时昼胡言乱语的嘴里。 他喝酒大多是为了应酬,抽烟更是在宴时昼的全方位管束下少之又少,在一众不良嗜好群魔乱舞的“企业家”里,完全算得上品行优良。 听说去年杂志评选,他还是全a市女人公认的黄金单身汉,理想丈夫呢。 宴时昼跟只仓鼠一样把生菜嚼巴嚼巴咽了下去,一张漂亮的脸都狰狞地拧巴在了一起。 他最讨厌吃蔬菜了。 “吃掉,不许吐出来。” 虞礼书又叉了一块胡萝卜给他:“如果吃饭不吃蔬菜,晚上我就榨成汁给你喝。” 宴时昼想象了一下那个味道,直接yue了。 “哥哥不爱我了……” 他趴在餐桌上,炸鸡都没吃完,可怜兮兮地哭丧着脸。 “好了,”虞礼书不逗他了,从厨房拿出来补充维生素的营养剂让他喝掉,再继续吃炸鸡,“骗你的,吃吧。” 很多时候他都怀疑宴时昼是不是什么基因变异人种,天天炸鸡可乐棒棒糖,身材却那么好。 虞礼书莫名有些羡慕,他最近有些想增肌,却怎么也做不到宴时昼的效果,只练出匀称流畅的一层肌肉线条。 宴时昼吃完了,抬头看见虞礼书盯着自己的腹部看。 他眼中闪过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问道:“哥哥,你今天下午有事吗?” “嗯,下午要去新的影视基地视察。” 虞礼书优雅地擦擦嘴,极佳的用餐礼仪简直赏心悦目,“你呢?下午想做什么?” “嗯……” 宴时昼看了一眼手机,意料之中的信息早已送达,他最后喝了一口可乐,觉得汽水的冲劲搅得喉咙难受。 “去见一个朋友。” 第65章 新的故事 宴时昼进门的时候,原本卧在客厅中央的安安警惕地耸起耳朵,“汪汪”叫了两声。 它爬起身来,朝走廊尽头的画室跑去。 乌黑发亮的毛发,活泼摇动的尾巴,一眼便能看出是主人认真宠爱的小狗,叫起来煞是烦人。 他跟着安安,向画室走去。 房间被午后的暖阳笼罩,每一处都晕着朦胧的光,宴时昼停在门后阴影中,看向坐在花草间作画的人,唇角带笑而目光微冷。 “林竞思。” 握着画笔的右手微顿,林竞思转过头,清澈的鹿眼在光线下呈现浅琥珀色,一颦一笑皆是宴时昼所苦心经营的温柔无害模样。 “好久不见,”林竞思放下笔,兀自走到房间的一角,弯腰把画收好,“如果你是为了虞先生的事,大可不必来找我。” 他转过身,走到宴时昼面前,眼中带着几分警惕。 下一秒,他胸前的苹果吊坠被对方狠狠拽住,扯了下来。 “不要动,我的东西。” 宴时昼把吊坠攥在手里,眼神狠戾,却因天生上扬的唇形,显得儂丽诡异,对方的衣领被极大的力道扯到一边,狼狈地挂在身上。 “你的东西?” 盗窃者的无耻令这条“小美人鱼”心声愤懑,他澄澈的眼眸中迸射出怒火,谴责着对方。 “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小偷。” 和安星去取画时意外在公寓中发现的吊坠,与无数之前忽视的细节霎那间串联,他年少时期舍命相救的人,他万般苦难后全心欢喜的人,被这个彻头彻尾的小偷夺走了。 “这是我的东西。” 宴时昼微微歪着头,逼进半步,露出一个执拗而甜蜜的笑容来,如幼儿园里争抢糖果的孩子,语气笃定,手中攥着的吊坠像是要嵌入血肉之中,再也无法分离。 谎言说了无数遍,日日夜夜无休无止地披皮扮演,直到连自己都欺骗。 "我的。" "你......"林竞思的脸色变得很差,他紧咬着下唇,忍耐着怒气,却又被对方的偏执吓得后退半步。 他自恃有虞礼书在,宴时昼不会现在伤害自己,但若真的动手,那日他想致自己于死地的狠戾又重现于心。 第66章 林竞思戒备地握紧双拳,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揭穿你,只是不想让虞先生伤心,"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以那样的心思,待在虞先生身边。" 他所指何事,两人心知肚明。 林竞思可以接受虞礼书不喜欢自己,也愿意只在远处默默祝福他,但唯独无法忍受宴时昼对虞礼书的爱意。 他钦慕之人,他的天边之月,高岭之花,他永远的玛利亚。 怎么可以,被一个无耻的窃贼,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徒,撒谎成性的伪君子玷污。 他恐怕宴时昼,爱时偏执成狂,使尽下作手段,求而不得便疯魔入骨,不惜将其毁灭。 "哈。" 宴时昼笑意轻蔑,"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你以为我和哥哥之间的感情,仅仅因为这枚吊坠,就会被你所挑拨?" 林竞思笃定地说道:"是。" "如果你真的不害怕,就不会来见我。" 他蹲下身子,安安凑过来亲昵地舔舔他的手心,不再对客人的到来感到惊惧。 "听妈妈说,在那件事之前,你和虞先生只是普通的朋友,可那天过后,救命恩人宴少爷,一跃成为了虞先生身边最疼爱的弟弟。" "养在身边的孩子,多年来对事情的真相闭口不谈,只因为对哥哥抱有扭曲龌龊的感情。" 林竞思抱起安安,看向宴时昼,对方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暗淡不明:"这样的事情,被虞先生知道了,真的没问题吗?" 他说完,便了然地笑了,因为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被敏锐捕捉。 "你想要什么。" 宴时昼淡淡地问他,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漫不经心,甜丝丝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刀般贴近。 "离开虞先生。"林竞思干脆果断地回答道。 "往后退一步,做一个安安分分的朋友,弟弟,不要再怀揣心思接近虞先生。" 林竞思攥紧拳头,克服着心中的不安:"这就是我的条件。" "只要你照做,十年前的真相,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说完便仰头看着宴时昼,干净秀气的面容上满是无畏赤诚,如同故事中拥有不灭灵魂的海的女儿,高尚又慈悲地亲吻每一个人,而那位夺人所爱的公主,伴随着卑劣的感情随年华飞逝衰老病死,化作尘土。 宴时昼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好吧,好吧,今天的故事会结束了,林先生。" 在林竞思震惊的目光中,红苹果吊坠被碾作碎片,与掌心沁出的鲜血交融,落到地面上。 他转身离开,身影隐没在黑漆漆的走廊尽头。 受够了。 等不及了。 新的故事由他来写吧,他不是个慈悲的作家。 第66章 醉春与醒冬 年后第一部戏便是白磬泠的文艺片,李导在商业片海洋里遨游多年终于决定再次上岸,虞礼书很给面子地挖来了新晋流量沈越做男主。 一个花瓶影后,一个流量偶像,如同打扑克时凑了对二,李导愁眉苦脸,虞总闭麦砸钱。 "李导怎么调教他们,我不在乎。"虞礼书端着个保温杯,坐在车上看着李导破口大骂,"但是今年的金奖得主,必须是我们云耀的艺人。" 安星:"但是车导那边......" 倒也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从导演专长到演员阵容,隔壁《醉春》都比《醒冬》有优势,片名又巧妙地撞到一起,一个不慎便会大扑特扑。 虞礼书端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走吧,去探探班。" 正好李导白脸唱完了,他去唱红脸。 呸,狡猾的资本家。 白磬泠的助理远远就瞧见了虞礼书的车,见他走过来,连忙贴在李导耳边说了几句。 "行了,"李导翻了个白眼,知道虞礼书来打圆场了,挥挥手解脱全剧组,"状态太差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抹了一把干在脸上的眼药水,白磬泠笑吟吟地说大家辛苦了,美女一笑,工作人员再多怨气也压下去了。 她看到了虞礼书,有些受宠若惊地眨眨眼,出道十年,老板还是第一次亲自来探班。 虞礼书朝她点头示意,白磬泠立刻乖觉地跑过来,叫了一声"虞总",身后的沈越似乎有些犹豫,但出于礼貌还是跟过来打招呼。 他的性格有些木讷,但胜在脸蛋英俊,算是公司好苗子,虞礼书温和地搭了几句腔。 白磬泠贴在虞礼书耳边,窃窃私语:"我听说宴总给《醉春》投了这个数。" 她比了个手势,"应该是奔着拿奖去的。" 拿奖? 虞礼书微微蹙眉。先不说江娩眠表演资质如何,荧幕首秀就奔着拿奖去,宴时胤真不怕一口把她喂撑。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白磬泠争口气,好好给他创收几个亿。 白磬泠一听他说这些就头疼,一溜烟儿跑去调戏素人男配了,助理熟练地打把黑伞一遮,为国民女神免去一条绯闻。 沈越站在原地,看了虞礼书好几眼。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了:"您还记得我吗?" 他眼中带有几分期冀,看得虞礼书愣了一下,没想起来这么个人。 看虞礼书的表情,沈越就知道他忘记了,他提醒了一句:"我也是a高的,在隔壁五班。" 第67章 a高是国际高中,总共五个班,虞礼书不爱记人,也大概觉得他不太眼熟,便直白地问了一句:"你......微调过?" 沈越:...... "没有,"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和脸,以示自己是纯天然帅哥,"您高中独来独往,不记得也正常。" 虞礼书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沈越也不介意这点误会,他看着虞礼书,直白地说道:"您和高中的时候相比,一点儿都没变。" 一样的俊美耀眼,遥不可及,只是多了成熟男性稳重矜贵的魅力。 他夸完了,又补上一句:"我那时还给您写过情书。" 当然,给虞礼书写过情书的人数不胜数,有男有女,从高一到高三,爱慕追求者无数。他原以为自己的外貌能让虞礼书记在心里,却不料对方连半点印象都没有。 沈越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情书还没到您手里,就被您弟弟烧了。" "什么?" 宴时昼猝不及防被提及,虞礼书愣了一下,那时的宴时昼还在隔壁上初一,沈越又是怎么认识的? 似乎看出了虞礼书的迷茫,沈越回答道:"高三的时候,我很喜欢您,就写了情书,还送了巧克力。" 这些都是少年时期的事了,他却记得很清楚:"结果放学的时候,您弟弟来教室等您,当着我的面把巧克力全吃了,他让我滚,离他哥哥越远越好。" 虞礼书:"你在说什么?" 虞礼书印象中的小时昼乖乖甜甜的,洋娃娃一样美好,小狗狗一样黏人,磕一下手就掉金豆子,听一句重话就生一天闷气。 总之不是沈越口中恶劣的小鬼头。 沈越见他不信,也不敢惹老板生气,自暴自弃地吸了口气,把心中的酸涩压了下去:"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虞礼书还想再问些什么,李导抱着剧本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起去聚餐吧,"他今天被白磬泠和沈越气得不清,发誓要在虞礼书手指缝里扣点钱出来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对面新开了一家私厨,据说味道还不错。" 李导来请,虞礼书自然不会拒绝,他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沈越,点了点头。 第67章 再也不跟你玩了 虞礼书第一次见到宴时昼,是他十二岁的时候。 洋娃娃似的小男孩躲在宴夫人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头偷看他,乌黑圆润的眼睛像两颗水灵灵的葡萄,任谁见了都喜爱的不得了。 虞礼书也不例外。 但他谨记着父母的教诲,忍住了想伸出手捏捏小宴时昼脸蛋的欲望,礼貌地弯下腰,半蹲在小宴时昼面前。 "你好,时昼。" 他摸摸小宴时昼毛茸茸的头发,小孩先是被吓得缩了一下,随即主动把脸贴了上来。 "我叫虞礼书。" 虞礼书有些惊喜,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宴时昼的脸蛋,嘴角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哥哥。" 两颊的软肉贴在掌心上,小孩的声音甜软乖巧,教人听了心软的一塌糊涂。 大人们见状纷纷笑了起来,宴夫人把小宴时昼的手交到虞礼书手里,温柔地问道:"时昼去和礼书哥哥玩一会儿,好不好?" 宴时昼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大抵所有的小孩都喜欢和比自己年纪大的哥哥姐姐待在一起,而虞礼书又恰巧是宴时昼从小到大见过最帅气的一个哥哥。 他才十二岁,便已经懂事稳重的像个小大人。 牵着宴时昼的手来到二楼卧室,虞礼书把自己以前的玩具通通找了出来,一股脑倒在他面前,"时昼弟弟,你喜欢哪个?" 宴时昼的注意力却不在玩具上,虞礼书把他当作小孩子,可那些积木汽车对他来说太幼稚了。 六岁的宴时昼喜欢玩电脑游戏。 "游戏?" 虞礼书有些惊讶,但对上宴时昼那张可爱的小脸,还是百依百顺地把自己的电脑拿了出来,上面没有游戏,只有自己的编程课程。 他摸摸宴时昼的头,不忍看见失望的表情,承诺道:"你喜欢玩什么,哥哥现在给你下载,好不好?"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这么小的孩子玩游戏会不会伤害眼睛呢。 宴时昼的目光却落在电脑屏幕上,背景是一张小学合影留念,他指着其中的一个人问:"这是谁?" 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站在虞礼书身旁,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亲密无间,笑得灿烂。 "这是,"虞礼书想了想,"我的一个弟弟,他叫齐魏。" 齐魏只比虞礼书小一个月,但方女士是齐母的师姐,齐魏小时候也就跟着叫虞礼书哥哥。 "弟弟?" 宴时昼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你有几个弟弟?" 虞礼书愣了一下,回答:"嗯......齐魏弟弟,江厌弟弟,欢意弟弟......总共加起来,大概八九个吧。"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宴时昼的眼眶红了,湿漉漉地蓄满泪珠,撇着小嘴,低着头。 "时昼?" 第一次把小孩弄哭,虞礼书有些慌乱,他蹲下身看着宴时昼,抬起手为他拭去眼泪,"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呃!" 手背被小孩尖尖的犬齿狠狠咬住,他惊呼一声,抽回了手。 "你......" 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虞礼书年纪尚小,也有些生气了,"你干什么?" 第68章 宴时昼瞪了他一眼,吧哒吧哒掉着眼泪,扭头就跑。 "哎!你去哪儿!" 虞礼书想拉住他,可小孩撒开腿跑得飞快,他几下没逮住,抬头撞上了闻声而来的大人们。 "礼书?" 方女士看看梨花带雨的小宴时昼,再看看追逐而出的虞礼书,板起了脸:"礼书,你都十二岁了,怎么还欺负弟弟?" 虞礼书愣在原地,一股委屈自心头而起,他轻声解释道:"是他先......" "够了,"方女士打断他,"你回房间去。" 对上她平静的眼神,虞礼书醍醐灌顶,今日是虞家请宴家来做客,无论真相如何,都不能因为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损了两家颜面。 方女士教他把牙打碎咽进肚子里,他是长子也是独子,就必须这么做。 宴夫人赶忙笑着打圆场,躲在她身后的宴时昼撅着小嘴,看了一眼虞礼书,又背过头去。 虞礼书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但他从来不哭,方女士让他道歉,他就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欺负时昼弟弟。" 这句话是对着宴夫人说的,他的手藏到身后,手背上有一排清晰的牙印。 宴时昼却眨巴眨巴眼睛,哭得更凶了。 "啊呀,"宴夫人尴尬地摸摸虞礼书的头,"没事,没事的,时昼这孩子就是水做的,就知道哭,不是礼书的问题。" 方女士笑道:"这不是随了宴夫人吗,水灵灵的美人生下个水做的小儿子。" 众人皆笑,气氛再次回暖,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不过是今日最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只有虞礼书气得跑走了。 坏弟弟。 坏宴时昼。 再也不跟你玩了。 宴时昼从宴夫人身后探出头,看着虞礼书离开的背影,小手攥成了拳。 第68章 是我珍惜的东西 虞礼书不再愿意和小宴时昼一起玩,对方却先缠上了他。 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目光永远落在虞礼书身上,要想赶人,他就哭个不停,要是不搭理,又杵在那里烦的不行。 齐魏见了他,就问:"今天你的小尾巴没来么?" 时间一长,虞礼书也有些烦了,他直接堵住宴时昼,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宴时昼看着他,漂亮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委屈,声音也软软的:"今天是你的生日。" "所以呢?"虞礼书问。 他不喜欢过生日,每到这一天,就会有一堆不熟的大人带着儿子女儿来庆祝,谈笑谄媚,喧闹不停,而他要做一天的小演员,周旋其中。 宴时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虞礼书手里。 "生日快乐。" 虞礼书张开手看了一眼,草莓味的,包装纸上印着厂商,是很昂贵的进口糖果,但与大人们送的珠宝名表比起来,显得十分寒碜。 "你,你喜欢吗?" 小孩仰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期冀,又在虞礼书冷淡的目光中逐渐破碎湮没。 他咬住唇,失落地垂下头,小孩子的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那我今天放了学可以去找你玩吗,哥哥?" 虞礼书皱着眉,没有说话。生日会冗长无趣,有什么好玩的。 宴时昼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司机从车里走过来,带走了他。 到了下午,来参加生日会的是宴夫人和宴时胤。 心中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失望,虞礼书每天被宴时昼缠着,今天生日会却没见他来,竟生出一股莫名的不爽。 陌生的孩子们包围着他,或笨拙或早熟地搭话,新奇贵重地礼物送了一茬又一茬。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生日比往年更令人烦闷了。虞礼书默默想道。 "给你的。" 宴时胤走过来,冷着脸把宴夫人替她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没说生日快乐。 再昂贵的礼品,在大人眼里不过是一串微不足道的数字,是用于换取虞家入场券的筹码。 虞礼书礼貌地道谢,在宴时胤转身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时胤姐姐,"他微微别过头,有些不自在,"宴时昼今天没有来吗?" 宴时胤不喜欢宴时昼,酷酷地双手抱臂站在那里,说他不来了。 或许是虞礼书的情绪过于明显,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今天母亲约了医生,他去拔蛀牙了。" 拔蛀牙? 虞礼书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日礼物",有些生气。 搞了半天,是因为不能吃甜食,才把糖送给了他呀。 小气鬼。 心情更糟了,不留神便冷了脸,他被方女士不轻不重地警告了几句,才重新打起精神,迎对形形色色的宾客。 等到夜幕降临,这场戏才算打板。 虞礼书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情闷闷的。 "咚咚咚。" 卧室的玻璃忽然被敲响了。 虞礼书吓了一跳,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阳台上站着个小孩。 看清来人,他惊讶道:"宴时昼?" "你怎么来了?" 夜里有些寒凉,宴时昼蹲在阳台上,气喘吁吁的,眼睛里却闪着亮光。 "咳咳,哥哥,咳咳,生日快乐。" 虞礼书面上一闪而过惊喜,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撇过头,冷哼一声。 第69章 "哥哥?" 宴时昼隐约感觉到虞礼书生气了,却又猜不到为什么,大概是他不讨人喜欢吧。 漂亮的人总是讨人怜爱,宴时昼失落时像家里的白白一样,喉咙中溢出一声轻响,本不存在的尾巴都似乎要蔫蔫耷拉下来了。 虞礼书决定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你难道还打算再送我一根棒棒糖吗?" 如果这个讨厌鬼认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他就不计较了。 他真是个大度的哥哥。 "可......可是......" 宴时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有些着急地解释道:"那......那是最后一根了......" "妈妈说,在蛀牙治好之前,只允许我再吃最后一根。" "我已经送给哥哥了,没......没有了......" 虞礼书愣了一下。 原来送给他的不是吃不了的一根。 是最后的一根。 他深吸一口气,用无名指弹了小宴时昼一个脑瓜蹦儿。 "笨,"虞礼书掏出手机,"既然只能吃最后一根,为什么要给我,我自己买不就好了?" 宴时昼:"妈妈说,在蛀牙好之前都买不......" "买不到了?" 手机屏幕上随便搜索该品牌糖果,光是附近的代购商就有三家,虞礼书把屏幕放在宴时昼面前:"妈妈骗你的,随时都能买。" 六岁没有用过某宝的宴时昼感觉自己的世界塌了一半。 虞礼书见他哭丧着脸,有些好笑,把一直贴身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棒棒糖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喏,"他掰开宴时昼的手,放到他掌心里,"吃吧,最后一根。" 见宴时昼一动不动,他捏了捏软乎乎的脸蛋儿,"快吃,等回到家里。你妈妈就不会再让你吃了。" 宴时昼皱着小脸,犹豫了三秒,还是把糖还了回去。 "我不要,这是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既然只能吃最后一根,为什么要给我,我自己买不就好了?」 "因为是我珍惜的东西,所以送给哥哥。" "哥哥,生日快乐。" 小孩子的逻辑简单直白,让虞礼书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拆开包装,在宴时昼的监督下把糖放进了嘴里,甜甜的草莓味在嘴里化开。 虞礼书心想,或许是甜味的原因,今年的生日,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第69章 我可以帮你,免费哦 虞礼书买好单,才抽出空给宴时昼发信息。 【今天哥哥有聚餐,你自己和朋友出去吃,可以吗?】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悲伤淋雨小狗的表情包。 指尖戳戳屏幕,虞礼书觉得有些可爱,低低地笑出了声。 再过两周就是宴时昼的生日,他总要绞尽脑汁,选个好礼物哄小孩开心才是。 "老板......" 身后传来幽灵般的声音,虞礼书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白磬泠用探索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她狐疑地看着虞礼书嘴角还未完全消除的笑意。 虞礼书轻咳一声,正色道:"胡说什么。"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白磬泠以自己的六十五段恋爱经验发誓,虞礼书绝对有情况,而且是春心萌动的那种。 她还想挖些料,但李导已经领着沈越和其他配角演员进了包厢,虞礼书面色严整,闭口不谈。 李导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沈越悄悄凑过来说了一句,他们在门口遇到了《醉春》的演职人员来聚餐。 "车钰那个老太婆,哎呦,气死我了。" 车导和李导势如水火,业内人尽皆知,一个瞧不上文艺片矫揉造作故弄玄虚,一个看不起商业片哗众取宠喧闹肤浅,此番较量,定要一争高下才罢休。 演员们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虞礼书出面劝道:"宴时胤给多少到《醉春》,我就出多少给《醒冬》,李导只需尽全力拍好片,其余的都不用担心。" 有这句保证,李导自然心安,他爽朗笑了两声,敬一杯酒给虞礼书。 其余人见他敬酒,也都蠢蠢欲动,这片子扑爆未知,但借机能在虞总面前刷个脸也是好的。 白磬泠伸手挡了一下李导的杯子,笑道:"虞总家里的弟弟不让他喝太多酒,我替他喝怎么样?" 沈越捕捉到这个词,抬头看了一眼虞礼书,若有所思。 众人怎敢刁难白磬泠和虞礼书,纷纷以茶代酒了,唯有李导自己喝了一杯,心情也畅快不少。 吃到一半,虞礼书放在大衣内侧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伊万先生的来电。 距离他引荐林竞思,已然过了好几天,算算时间,今日伊万在南洋游艇上办画展,正是他安排林竞思与之见面的日子。 虞礼书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一面离开包厢一面接通了电话。 "all?" "monsieur, je suis désolé de vous déranger, mais il se passe quelque chose de mon cté."(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但我这边发生一些状况。) 虞礼书脚步一顿,心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le jeune homme que vous avez mentionné a disparu sur le yacht aujourd’hui!"(您引荐的那个孩子今天在游艇上失踪了!) "nous avons appelé la police, mais il semble être tombé accidentellement du pont dans la mer."(我们已经报警了,但他似乎是不小心从甲板上掉到了海里。) 第70章 虞礼书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像凛冽寒冬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冰到了脚。 ...... "喂,醒醒。" 一侧的脸颊被用力拍了拍,轻微的疼痛感令林竞思清醒了过来。 头顶的光线有些刺眼,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周的陈设像是医院。 他想出声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你的声带坏了。" 坐在床边的男人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有什么想说的就写下来。" 林竞思的手抚上自己的喉咙,那里被纱布包裹着,伤口再有毫厘之差便会令他当场丧命。 他在纸上写道:「你是谁?」 "我叫裴律珩。" 穿着中式长衫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手里抱着一本书,笑眯眯地看着他,镜片折射出一道冷白如刀锋的光亮。 "你是宴家那个新来的少爷吧?" 他把手机递给林竞思:"现在给你姐姐打电话来接你走。" 林竞思没有去接。 他沉默着垂下头,不能发声的是嗓子,可连眼睛里是光芒也跟着黯淡。 「不要告诉姐姐我在这里,可以吗?」 娟秀的字体唰唰落在纸面上,林竞思抬头看向裴律珩,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 "理由?" 裴律珩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的警惕与犹豫,"撒谎的话,我会立马把你送走。" 林竞思犹豫半晌,模棱两可地写道: 「我被人暗算了,他不会放过我,姐姐也不会救我。」 「我手里现在有10%的股份,姐姐知道那人想杀我,一定会顺水推舟。」 "你指的那人是谁?"裴律珩问道。 林竞思摇摇头,继续写下:「你可以把我送到国外吗?」 他怕裴律珩不答应,慌乱地从身上摸出一块表,塞到他手里,「这是报酬。」 "哈,"裴律珩看了一眼,饶有兴味地挑挑眉,是很名贵的牌子,但对于他来说并不稀罕,"你觉得我很缺钱吗?" 他虽然生得端秀温和,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但凤眼上挑,眼白多眼珠小,便是温柔含笑,也让人觉得不好招惹,绵里藏着刀。 林竞思有些怕他,缩了缩脖子,眼神失落。 "不过,"裴律珩的目光落在林竞思脸上,镜片下的双眸微微眯起,"我可以帮你,免费哦。" 第70章 我会心疼哥哥 整个宴家,连带着虞礼书,都陷入一片慌乱。 人手派了一茬又一茬,地上海下翻了个遍,却未能寻到林竞思半点踪影。 事实上,尽心去找的只有虞礼书的人,宴时胤走了个过场,便认定人已经意外失足落海死了,飞快地将他手里的股份回收到自己手中。 就连这段时间一直疼爱儿子的宴夫人,也沉默着默认了这个事实。 "再捞一遍,我不相信一点残骸都找不到。" 挂掉电话,虞礼书面上的冷意还未褪去,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愧疚与恼怒充斥着内心,他在处理公司事务之余,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林竞思身上。 原本因为林雅聘和宴时昼的事,他就对林竞思感到怜惜和抱歉,而这次与伊万的会面是他安排的,倘若林竞思没有去,便也不会出事。 宴家没有人诘难他,林家没有人责怪他,因为没有一个人在乎林竞思的生死。 他这两日总在失眠。 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是林竞思站在沙滩上,琥珀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问他:"先生,您没事吧?" 明明是不熟悉的人,却总出现在梦中。 身后伸出一双手,落在他的头侧,轻轻揉动着穴位,耳边传来宴时昼的声音:"哥哥,先睡一觉吧。" 他看着虞礼书有些憔悴的面容,低垂眼眸瞧不清其中情绪,只是贴心地劝道:"林竞思是意外死去的,不是哥哥的错。" 虞礼书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宴时昼说的他也懂,只是始终放不下。 像是你想要补偿一个人,可他却再也没有机会接受了。 "让你担心了,抱歉。" 虞礼书知道宴时昼不喜欢林竞思,自己整日忙活林竞思的事,恐怕他心里也不舒服,只是没有说出来。 "哥哥总是很善良,"宴时昼俯下身,下巴靠在虞礼书的肩上,"但是这样会活得很辛苦,我会心疼哥哥。" 头一次听到别人用善良评价自己,虞礼书失笑之余摸摸他的头,"你先去睡吧,还有,下周哥哥要忙着签两个品牌合作,就待在公司不回来了。" "下周?" 宴时昼盯着虞礼书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下周一整周吗?" "是,年初会比较忙......" 模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虞礼书没太在意,起身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便转身朝卧室走去,宴时昼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哥哥。" 宴时昼忽然开口叫住他。 迎着虞礼书疑惑的目光,他轻声说道:"下周我过生日。" 虞礼书愣在原地。 他这段时间太过忙碌,完全忘记了。 "时昼,我......" 愧疚感涌上心头,虞礼书停在卧室门口,目光有些闪躲。宴时昼从六岁起,每年都清清楚楚记得他的生日,而他却遗忘了宴时昼。 第71章 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再犀利的口才也无法为事实辩驳,他的唇瓣轻轻颤动,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哦,"宴时昼垂下头,自言自语道:"是因为林竞思,忘记了啊。" "抱歉......" 虞礼书摸摸他的头发,发现他没有哭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半哄着问:"时昼想要什么礼物,嗯?哥哥都会总给你,别墅怎么样......" "我不要钱。" 宴时昼像是看穿他一般,打断他的话,微微偏过头,躲开了对方的安抚动作。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摸他和摸小狗一样。 主人可以宠爱小狗,也可以随时丢弃小狗,可小狗只能留在原地,除了等待主人回家,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在主人衣袖上闻到了其他小狗的气味,也只能呜呜两声自己咽下。 因为主人知道,小狗只要被轻飘飘地几下抚摸,就会再次摇起尾巴,心甘情愿做那可有可无的小宠物。 虞礼书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眼中浮现几分懊恼。 不是这样的。他想过要用心准备礼物给时昼的。 原来到了最后,他自己也变成了曾经所不齿的"大人",总想着用钱来打发一切。 他有些无措地想要搂着宴时昼道歉,"时昼......" 却发现曾经小小一只的宴时昼,如今需要他微微踮起脚才能抱住肩背。 宴时昼低下头,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托住虞礼书的腰,带到自己身边,近到他的长睫划过脸颊,荡起一阵细微痒意。 "陪我去k国玩吧,哥哥。" 他面无表情时,笑唇亦显得甜美而嘲蔑,眼底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黑,在得到虞礼书肯定的回答后,迸射出一道妖异的冷光。 "好,好,"虞礼书连忙点头应下,生怕他又赌气咬人"你说了算。" 冷淡矜贵的男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像是露出肚皮一般,柔软而脆弱。 轻嗅着怀中人身上的冷松香气,宴时昼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爱怜的叹息。 "哥哥,去睡一会儿吧。" "晚安。" 第71章 餐前仪式 k国的一年四季皆是阴雨连绵。 雨水敲打车窗与冲刷地面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序曲,在暮色渐微时,悄然响起。 成熟英俊的男人走进花店,大衣衬得他身姿颀长,伴随着叮铃一声轻吟,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一束花,谢谢。” 他的目光越过鲜艳欲滴的玫瑰与纯洁烂漫的水仙,落在了白山茶上,眉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温柔的令人心惊。 店员看呆了眼,脸颊绯红,羞涩低头,小心翼翼地把花包好,递给他。 虞礼书接过,点头致意:“谢谢。” 他转身走出花店时,身后传来小声的嬉笑,一个女生被同伴推出来,上前拦住了虞礼书。 “请问,”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怀中的白山茶上,“您的花是买给妻子的吗,先生?” 街边的车忽然响起喇叭声,虞礼书的余光瞥见车里的人,不由笑着摇摇头:“是送给弟弟的。” 他礼貌地拒绝了对方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抬脚向按着喇叭的车辆走去。 车门打开,怀中的山茶花被坐在副驾驶的青年接过,埋头嗅了一口,半掩在雪白花瓣之后的面容勾魂夺魄,嫣然含笑。 "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 手机导航自动切换到新的目的地,虞礼书瞥了一眼,是k城的别墅区,“什么时候买的新房子?” “五年以前。”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虞礼书愣怔片刻,那个暴雨滂沱的夜晚再次浮现,少年滚烫的泪珠仍记忆犹新。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宴时昼把脸埋进花里,闷闷地抱怨道:“当时哥哥的眼里时候那个阿丽娜吧,根本不关心我做了什么。” 怎么又扯到阿丽娜了? 虞礼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握紧方向盘。 他都快忘记阿丽娜这个人了,宴时昼却还因为当年那个贴面礼耿耿于怀。 哄了宴时昼几句,新买的轿车驶入庄园,稳稳停在了别墅门口。 镂空雕花的大门宛若一直从天而降的巨笼,圆形的拱窗与转角的石砌巧妙呼应,藤蔓缠绕而上,桎梏困锁着尖塔形的斜顶。 虽然没有雇用佣人,但室内早已派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宴时昼将虞礼书的大衣挂在入门转角的衣架上,关上防盗门,发出嘀嗒一声轻响。 “哥哥,我们多住几天吧。”他转过身靠在门上,笑着撒娇,声音靡丽甜蜜,教人不忍拒绝。 国内的事务处理的都差不多,只是林竞思的下落还未查明,虞礼书有些担心,但也不想以此为由令寿星伤心。 在他犹疑之间,宴时昼拉着他,走到了客厅里。 一辆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客厅中央,繁复的灯饰投下冷冽的灯光,落地窗前砌出一条宽敞而深不见底的长廊,是虞礼书惯用的装饰风格。 "哥哥,喜欢吗?" 邀功似的撒娇令虞礼书心中一软,他走到钢琴旁,修长美好的手指轻轻按下一个音符,"嗯,很喜欢。" 低沉悦耳的旋律倾泻而出,与窗外的雨声合奏,宴时昼静静地听着,许久,才笑着说了一句:"你喜欢,幸好。" 一曲已毕,虞礼书预定的生日蛋糕也到了。 第72章 特邀甜品大师亲自制成的作品精美非凡,宴时昼刚把头凑过去,便被虞礼书捏着耳朵提溜开。 "先许愿。" 成熟的大人虞礼书在此时颇为迷信,而幼稚的小孩宴时昼却对此嗤之以鼻。 宴时昼看着虞礼书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眼眸低垂, 鸦羽般的长睫遮掩着倒映出熠熠火光的眼底。 "我的愿望,无法靠许愿吹蜡烛实现。" 一只手覆上他的双眼,耳边只留下男人轻柔的声音:"会实现的。" 被蒙着双眼的青年唇瓣轻颤,默念着什么,久到虞礼书想要收回蒙眼的手,他才结束许愿,"呼"的一声吹灭了蜡烛。 「倘若我无法向神索求你的爱, 那么祂也无权宽恕我对你的觊觎。 我向神发誓, 我们会永生永世在一起, 直到, 你升上天堂, 我堕入地狱。」 睁开双眼,虞礼书收回手,目光落在他身上,隐秘地跃动着微光,如画的眉眼尽是温柔的模样。 "会实现的,时昼。" 无知的绵羊递上餐刀,祷告的信徒落下利刃。 他切开蛋糕,分到两个小盘子里,宴时昼喜爱的草莓酱夹心沾着一层薄薄糖霜。 极端的甜味对于虞礼书来说有些齁,但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笑着说很好吃。 宴时昼用腥色的舌尖舔过沾在唇边的鲜红,如同用利爪摁着猎物,极度兴奋的野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饱餐前最后一场仪式。 第72章 落锁的房间 虞礼书的卧室被安排在二楼,他路过梯口时,向上望了一眼,漆黑冷谧的三层如同倒悬着的深壑,窥不见尽头。 楼下传来宴时昼哼着曲调的声音,随着他拾级而上,逐渐模糊不清。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伸出手,摸索着按动楼梯口的开关。 "啪嗒。" 冷色的灯光瞬间充满了三楼的走廊,虞礼书往上走了两步,发觉地上的毛毯换成了极其柔软温暖的款式,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里,听不见鞋跟摩擦地面的声响。 三楼只有一扇门。 "是库房吗......" 鬼使神差得,他伸手搭在了门把上,轻轻转动。 门被锁住了。 "你在做什么?" 门锁上的手被攥住,伴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 宴时昼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中,高大的身体挡住了落锁的门。 逆着光,虞礼书难以捕捉他的神情,却莫名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宴时昼对他一直乖软顺从的,此番作态下,他抽回手,有些尴尬,却又有些委屈。 "抱歉......"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青年的面容逼近,漂亮的笑容清晰可见,仿佛方才略带呵斥意味的姿态只是一场错觉。 “库房还没收拾好,很脏的,哥哥不要进去。” 宴时昼用宽大的掌心抱住他的手,带到自己身边,“我们的房间在二楼。” “我们?” 虞礼书的注意力很快从眼前的房间转到了宴时昼身上,“你……二楼只有一个房间?” 宴时昼无辜地点点头:“剩下的空间做了游泳池,放映厅,书房,健身房,衣帽间……” 别墅功能齐全到像能待一辈子不出门,却独独没有设计次卧。 真不知道十八岁的宴时昼脑子里在想什么,搞出这么一套地方来。 带着些许无奈,虞礼书被宴时昼半拖半抱着下了二楼,尽头的一间便是主卧,床边贴心地放上了两套崭新睡衣。 “今天早点睡吧。” 宴时昼说着,便毫不忌讳地脱去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他抬起头,发现虞礼书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耳尖泛红。 “哥哥?” 二人并非没有赤裸相见过,但自从上次“绑架”事件后,虞礼书就变得“生分”了许多,见到他裸露肉体便不敢看,有时靠得近了还会像触电似的跳开。 积蓄的不满达到一定程度,宴时昼没有再忍耐。 他就着半裸的状态,长腿跨过半张床,探身抓住了虞礼书的衣角。 “哥哥,一动不动是等着我帮你换吗?” 虞礼书缩了一下身子,想拂开宴时昼的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一时间吃力半爬在了床上,方便了对方继续动作。 “时昼,等……” 他的声音被衬衣扣子崩开的声音打断了。 宴时昼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扯动着衬衣,过大的手劲未能掌握好力度,一枚扣子迸弹出床铺范围,滚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宴时昼!” 虞礼书的声音有些恼,抓起柔软的枕头打在了宴时昼腹部。 仅凭他轻飘飘的力道,宴时昼就知晓他没有真的生气。 得寸进尺地连枕头带人抱住,用力按倒在床上,他的手游蛇般灵活地钻入虞礼书办敞的衣领。 “时昼……等……等等……哈……” 被挠到了敏感的区域,虞礼书弓起身子,一面笑一面捶打着对方墙一般坚硬的胸膛,试图逃脱被挠痒的困境。 “够了……够了……” 虞礼书感觉自己笑得腰都无力了,宴时昼才肯放过他。 他躺在柔软的床被之间细细喘着气,被扯开的衣领下雪白的胸膛起伏着,眼角似乎因笑带泪,湿润又柔软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宴时昼。 第73章 脆弱,无力,任人宰割。 俯视的角度带来愈发热烈的视觉冲击,宴时昼听着他猫儿一般的喘息声,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突暴,如欲望一般向上蔓延。 “宴时昼。” 身下的美人张开双臂,冷淡的眼眸被雾气染湿,薄而柔软的唇一张一合。 “抱我起来。” 虞礼书没有多想,像过去的十几年一样,对亲密的弟弟下达指令,渴望着如孩童时期一般的玩闹。 但没有人不曾长大。 喉结微微滚动,宴时昼的目光顺着他俊美的面容,落在白皙柔软脖颈上。 他俯下身子,如同雄兽一般,趴在虞礼书的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啊!” 吃痛的虞礼书下意识挣扎着,身子像是受惊的鹿一般弹起,却又被死死钉在床榻上。 他像是被叼住劲肉的猎物,只能无助地蹬动着双腿,等待着生命的流逝,抑或是捕猎者的仁慈。 “时昼,时昼……松开……” 男人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疼得厉害。 宴时昼松开牙齿,看向被自己咬住的人,想从那双淡漠如雪的眼眸中寻觅责怪与恼怒。 可他的哥哥瘫倒在床上,一手抚着受伤的后颈。 眼神那样温柔。 第73章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虞礼书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后颈,疼得"嘶"了一声。 口中溢出一抹无奈的叹息,他拍拍埋在自己颈侧的人:"消气了吗?" 宴时昼生气咬人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无论缘由如何,只能先哄着,只是这次着实下嘴狠了。 即便被禁锢在床榻之间叼住颈肉啃咬也丝毫未察觉危险,迟钝的猎物令凶兽心情大好。 他用舌尖轻轻舔舐着受伤的位置,似爱怜似渴求,暧昧的啧啧水声随着舌尖滑过皮肤传递到虞礼书的耳中,他细微地抖动了一瞬,身体一片酥麻。 "我没有生气。" 宴时昼抬眸,目光落在虞礼书碟翼般颤动的长睫上,他看到他眼底短暂的迷离,如同陷入沼泽的驯鹿,挣扎着想要从这古怪而从未有过的的感受中抽离。 但他没有给虞礼书这个机会。 先是咬了一口耳垂,在虞礼书愣怔后开始挣扎之际,他迅速地贴上唇瓣,轻轻地啄了一口。 没有侥幸与含糊,也未曾失态和深入。 他这样单纯柔和地亲吻,带着征询和求爱的意味,讨好地落在心悦之人的唇上。 虞礼书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个人无法再为真真切切的求爱寻找借口,而另一个人也再不愿遮掩自己的意图。 "你......"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的神志里,只余下唇齿相接处湿润甜腻的触感。 对方发鼻尖轻抵鼻尖,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几乎无法呼吸。 宴时昼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腰肢,将僵硬的人圈在怀中,微微收紧,又放松。 不断确认着猎物的状态,是否还能接受进一步的侵犯。 "你,你......" 虞礼书的嘴张合几次,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般,发不出别的声音。 先开口的是宴时昼。 "哥哥。"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依旧靡丽,温柔缠绵,却又透出偏执的占有欲,气息中带着草莓糖果味的甜意。 漂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一个人时,眼尾深艳而泪痣妖冶,稍有不慎的人便会被其蛊惑,拖进无尽的情欲洞窟。 "我的生日礼物,我自己会取。" 不好的预感席卷心脏,虞礼书的瞳孔微微收缩,无力阻止眼前的人说出他所不敢面对的最后一句话。 "我喜欢你,哥哥。" "我爱你。" 虞礼书的脑袋一阵眩晕,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与虚拟。 面前的青年不是因为怒火而赌气,也并非在酒精作用下胡言乱语,他平静地看着自己,那双黑眸里映满了自己的倒影,专注而炙热。 而一切早有迹可循,只是他自欺欺人,一避再避。 他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双臂发软,被人抱着躺倒在柔软的羽绒被里。 "宴时昼。" 他听到自己发出声音,带着轻颤抖动,喉咙发干。 "我们......这样不对......" 他逐渐看不清自己的内心,那里传递出酸涩与慌乱交织的感受,却又带着一缕自己不可置信的甜蜜。 于是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躯壳去回答问题。 知识,伦理,规划,风险预测,解决方案。 "这是不对的。" 虞礼书的目光由迷茫转为坚定,宴时昼垂下眼眸,错过其中一闪而过的痛意。 他松开桎梏着虞礼书的双臂,微微退开身子,眼底阴暗难明。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所以,哥哥再想想,好吗?" 青年的语气中带着祈求意味,可虞礼书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游刃有余的掌控与逼迫。 宴时昼从床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在虞礼书面前投下一片几句压迫感的阴影。 他向后退了几步,站在卧室门口。 "晚安,哥哥。" 门被咔哒一声关上,在屋内的人做出反应之前,求爱者退出了房间。 第74章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肌肉在一瞬间松懈,却又在下一秒被激的紧绷。 他听到了第二声咔哒的细响,紧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 是落锁的声音。 "时昼!" 虞礼书跑下床,用手抓住门把手,用力地转动,却只是徒劳无功。 不安惶恐的感受从手心窜遍全身,他感到荒谬,不可置信,门外的人是他相伴十几年的人,在此时此刻变得陌生。 "时昼,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 虞礼书放缓了拍打房门的动作,试图令对方和缓情绪,为自己争取谈判的机会。 "时昼......时昼....... "时昼......" 他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呼唤着,可门外毫无响应。 虞礼书脱力坐倒在门旁的地毯上,柔软的毛毯接住了他,不曾带来丝毫痛感。 他闭上眼睛靠在门上,脸色苍白如雪,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宇间笼罩着浓重的疲倦。 怎么会这样? 脑中一团混乱,像一团打结的毛线,越结越缠,越缠越绕,看不到解开答案的接口。 门缝中飘入一声低低的喃喃自语。 "哥哥......" 低到虞礼书没有听清。 第74章 你不可以 在虞礼书的世界里,爱情是极其脆弱的存在。 冷漠的母亲与古板的父亲,分居两室,相看两厌,繁衍是他们共同的使命,而他是父母并无感情的结晶。 圈里的花花公子风流小姐,日日笙歌,逍遥快活,待到万花丛中过,便老老实实找个门当户对的踏入婚姻。 手下的明星偶像,换一个剧组打一炮,为了流量拥抱接吻炒cp,为了人设果断抛弃多年恋人。 他不知道爱情具体是什么,或许在青春期的某一阶段,他却也曾萌发出一丝半缕的欢喜,可随着岁月流逝又归于沉静。 太短暂,太易逝。 等爱情来时,友谊变质,待爱情淡去,十七年的相知相伴他又如何泰然处之。 他拥有的太少,空荡荡的心里,只有宴时昼站在那里,哭着,笑着,那样鲜活,那样美丽。 他没有开始的信心,更缺乏失去的勇气。 就这样不好吗? 他是哥哥,他是弟弟。 永永远远,长长久久。 永不离去。 …… 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虞礼书悠悠转醒时,发觉自己被抱回了床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听得到细微的空调响声,茶几上放着一份黄油可颂,搭配温热牛奶。 宴时昼来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虞礼书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房间门口。 "咔哒,咔哒。" 转动把手,门锁的声音宣判着这场无端囚禁的延续。 手机被没收,门窗被封死,唯一的出口外是静静等待猎物妥协求和的捕手。 昨夜的记忆回笼,虞礼书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做了一场荒谬的梦,但后颈处被撕咬出的痛感,清晰地传达着自己的处境。 他被宴时昼关起来了。 酸涩混杂着恐慌溢满心头,虞礼书敲打着房门,高声呼喊着监禁者的名字。 "时昼!宴时昼!" 可当门外传来步步逼近的步伐声时,他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宴时昼。 他吻了他,向他表白,而他早有察觉却拖沓默许,时至今日又犹豫推拒。 "时昼......" 虞礼书放缓声音,不欲激怒宴时昼,声音中带着劝哄:"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再谈,好么?" 男人一如既往地意图用温柔安抚揭过一切问题,只需宴时昼识趣地后退一步,他便又能装作不知,将一切裂痕修复如初,遮掩着继续走下去。 门外似乎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虞礼书辨析出嘲讽的意味,仿佛对方在蔑笑他的天真。 “时昼,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能把哥哥关起来……” “时昼,你有在听吗?” “我今天必须回国……” “宴时昼,别再幼稚了,游戏结束,消气了就放哥哥出去……” 虞礼书伏在门上,絮絮叨叨地说着,未能得到门外人半分回应。 直到他声音中染上薄怒,说道:“宴时昼!你再这样以后别和我一起过生日……” 门板被轻轻叩响,门外的人似乎带着几分不悦,用有节奏的敲击来警告。 "答错了,哥哥。" 宴时昼甜丝丝的声音隔门传来,此刻如索魂的利刃般鬼魅骇人。 "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 伴随着沉默,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虞礼书无力地瘫倒在地毯上。 他知道宴时昼想要什么答案。 可他给不了,他不敢给,他赌不起。 一霎那的无力后,他重新站起身来,在房间内寻找趁手的工具。 视线锁定在唯一可作为敲击器使用的沙漏上,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朝门锁砸去。 “咣当!” “咣当!” “咣当!” 随着第三下敲击,沙漏不堪重负地裂开一道缝隙,绵密的血红色细沙漏到地上,宛如盛开的彼岸花。 门锁毫发无伤,依旧完整锃亮。 房间里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宴时昼,可他没有因此妥协开门,只是再次走近,轻轻问了一句: 第75章 “有受伤吗?” 虞礼书迅速反应过来,口中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时昼……把门打开。” 他将沙漏扔在一边,捏了捏拳头,等待着对方开门。 宴时昼似乎沉吟片刻,翻看着手机中的监控画面,飞快地分辨出地毯上的红色沙土而非血液,随即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哥哥,你的演技很好。” “比你手下的演员还要好一些。” 从来只对自己软软撒娇的弟弟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诘难自己,虞礼书的右手颤了颤,紧紧闭上了双眼。 “宴时昼,你现在把门打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可以。” 宴时昼将头抵在门上,轻轻说道。 “什么都发生过,我吻了哥哥,我喜欢哥哥,我把哥哥关了起来,你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你不可以,哥哥。” 第75章 我们交往吧 起初,虞礼书只以为这是一场孩子般的闹剧。 可时间一点点逝去,他的心也随着夜色降临寸寸下沉,死寂般的沉默封锁着房间,他甚至听不到窗外的鸟鸣。 门窗坚固无比,具有破坏力的陈设全部被提前收回,卫生间也没有镜子或玻璃,他如同被拔去爪牙,关在了这间巨大的牢笼里。 虞礼书坐在床上,缩起身体,头埋在膝间。 他要等宴时昼让步妥协。 然后一切回归正轨,变得好起来。 如同从前的十七年一般。 ...... 直到第三天,宴时昼仍然没有结束游戏的意思。 在虞礼书睡去时,宴时昼便会走进房间放下吃食和更换的衣物。 有时是面包和水,有时是汤和米饭,但无一例外都温热新鲜。 于是虞礼书毛骨悚然地意识到,房间里有监控。 他不知道摄像头藏在哪里,但宴时昼的确能够精准掌控自己包括睡眠时间在内的一举一动。 身上穿着舒适温暖的睡衣,而他却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放在观赏性的透明壳子里,如同一只仓鼠般,被定时投喂和视奸。 他的内心涌现一股惊悚,连空调微微的响动都令他草木皆兵,那肉眼无法窥察的红外线一寸寸扫描着他的身体,从进食到睡去。 长时间与外界失去联系令他逐渐变得焦虑不安。 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找到林竞思的下落吗? 自己离开这么久,虞家那边没有起疑吗? 最令他不安的一点是时间。 宴时昼没有在房间里放置钟表,他只能凭借日出日落来默默记述,有时睡得迷迷糊糊,或许算错了天数。 …… 这应该是第五天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离开了手机,唯一能获取信息的地方只有房间里的巨大落地窗。 拉开厚重的窗帘,可以看到别墅门前的雕塑和喷泉,私人庄园的道路上偶尔会有送餐送货的人来往,皆是形色匆匆。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唱起来,自由而欢快,与虞礼书之间隔着一层坚固厚重的玻璃,它们扑棱着翅膀忽而飞走,消失在蓝天里。 而宴时昼仅外出过一次。 穿着深色的大衣,身型高大颀长,背着像是装大提琴的巨大手包,阔步离去。 不被允许进入别墅的佣人在修建花园的枝桠,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她在宴时昼路过时笑着上前打招呼,又转身回去折下一枝鲜艳的玫瑰。 她的玫瑰没有被庄园的主人手下,落在地上,被驶过的迈巴赫碾落成泥。 …… 虞礼书开始尝试向外界呼救。 但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唯有一次,那个送过宴时昼玫瑰的,一直在花园里修建花草的金发碧眼的女人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他。 目光相接,虞礼书心中生出一阵期冀。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依稀辨别出女人愣怔一瞬,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装作没看到一般,继续忙活着。 宴时昼似乎提前与那些人打好了招呼,无论他如何制造响动吸引注意,他们都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宴时昼从哪里找来一群无视k国法律的佣人,但这一切无不显示出青年不俗的财力与势力,至少远他对宴时昼原本底蕴的把控。 对方精心在遥远的k国编织出一张粘稠庞大的网,只等猎物只身来到,便一举捕获,抵死缠绕。 这里是宴时昼的领域,而自己是误入的羔羊。 …… 第七日。 园丁再一次忽视了他的求救。 希望破灭,虞礼书知道自己必须暂时顺从宴时昼。 即便其中不知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屈从,这是他唯一的退路。 他不能被宴时昼继续无理头地监禁,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下定决心,他再次敲响了房间的木门。 "宴时昼。" 他不知道宴时昼在哪里,或许是隔壁的书房,也或许是转角的休息室,但在他敲响房门后的十秒内,门外已然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肌肉紧绷,虞礼书活动了一下关节,右拳蓄力,声音却温和而无奈。 "宴时昼,放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门外的人沉默不语,显然这般模棱两可的反馈并不令他满意。 第76章 “宴时昼……” 虞礼书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一种荒谬的、扭曲的感受在他心中化开。 这只是暂时的。 这不是真的。 没必要自责。 没必要多想。 “我答应你了,宴时昼。”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稳而柔和,像是歌剧演员在清晰而富有感情地演绎着观众想看到的深情。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我答应了,我们交往吧。” 第76章 哪里都可以 “咔嚓”一声,门锁开了第一道。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被囚禁七天后再度重获自由,对门后人的忌惮却渐渐压过了重获自由的快意。 他不是真的怕宴时昼。 宴时昼无疑很强壮,身高一米九,纵然脸蛋漂亮蛊人,但肌肉结实的可怕,动作迅猛的惊人,无需全力便能将正常体格的男子打趴在地。 虞礼书摸不准自己与他体能差距有多少,只是自身成年男性的身体不足以产生畏惧,更何况他与宴时昼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他真正害怕的是即将支离破碎的,他所珍视的,无法割舍的,宴时昼与虞礼书十七年的感情。 “咔嚓。” 第二道锁被解开,只剩最后一下,虞礼书便能时隔一周见到令他们二人陷入破裂危机的宴时昼。 他微微退后一步,握紧的右拳微微松懈。 无所不能的虞家继承人在这一刻感受到一抹逃避冲动,可身后的房间属于宴时昼,他无处可去。 是的,没错,不能过激解决问题,他需要和宴时昼平心静气地谈谈。 宴时昼只是太年轻,没有真正感受过爱情,日复一日把对自己的依恋化作不被允许的情愫,等日后他一点点修正,总能…… “咔嚓。” 最后一道锁被解开了,伴随着走廊里的灯光一点点侵入房间,虞礼书被光刺地闭上眼睛。 后颈被有力的大手捏住,他睁开双眸时,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量,身体被迫前倾。 那张精魅般秾华的,颓美无比的面容一点点逼近,滚烫的唇贴上他的嘴角。 “唔!” 虞礼书下意识推拒,却在此刻真正意识到了他与宴时昼的力量差距。 那双肌肉流畅、筋脉突起的小臂如钢制的机械般卡住他的腰肢与后颈,一切奋力挣扎都被轻易地消解,化作无关紧要的情趣。 带着甜味的舌尖撬开紧抿的唇瓣,勾住了虞礼书的小舌,强迫它与自己的纠缠吮吸,不经意间划过上颚,带来一阵不可思议的酥麻。 “唔……呜呜!” 虞礼书感觉自己的氧气被一点点夺走,鼻间补给的那点空气根本无法填充被吸走的气体,他好像被一只以人元阳为食的妖怪箍住,一点点被吸干。 直到他眼前发白,妖怪才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 唇齿间因水液粘连而忽然分开而发出轻响,带着无边的暧昧。 宴时昼微微眯起眼睛,其中说不出是餍足还是愈深的情欲,黑漆漆的望不见底。 “我很高兴,哥哥。” 他轻轻咬着虞礼书的耳尖,甜丝丝的声音入一根羽毛般划拨着虞礼书的心,带着雀跃与柔情蜜意。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等等……” 虞礼书的话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抱起打断了,青年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比自己矮一些的男人,如同新婚的新郎般兴奋不已。 “宴时昼。” 轻轻捶打了一下宴时昼的肩膀,却未能阻止他抱着自己向客厅走去。 虞礼书准备的那一套绥靖说辞,全然被客厅摆放着的满地玫瑰堵了回去。 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血红色玫瑰娇嫩欲滴,每一朵都沾着露珠,一旁甚至点了蜡烛,香得刺鼻。 ……好土。 而宴时昼却浑然不觉,他那日听完了园丁的话,便也想这么做。 他轻轻吻着男人的侧脸,眼眸中泛着笑意:“哥哥还喜欢什么?我都送给哥哥,好不好?” 眼前的宴时昼像个陷入初恋的毛头小子,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虞礼书的心中被刺了一下,泛起密密匝匝的痛意。 明明是囚禁自己一个礼拜换来的结果,却像从未发生过一般玩着热恋情侣的游戏。 宴时昼,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爱人的沉默引发了宴时昼的不满,他再次低下头去,试图用亲吻点燃爱情。 虞礼书微微偏过头,回避了他的亲吻,唇瓣落在脸侧,呼吸声刹那间变得沉默。 他微微颤动着唇瓣,那一刻理智战胜了冲动。 “时昼,明天……我们出门玩吧。” 蹩脚的借口难以遮掩想要借机逃脱的心思,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青年抱着他,温柔地说好。 “约会。” 宴时昼的嘴角荡起笑容,一层薄薄的笑意遮盖在冷戾的深黑色眼眸之上,“哥哥,这不是出门玩,这是约会。” 虞礼书看着他,轻声问:“哪里都可以去吗?” “嗯,哪里都可以。” 他的手微微下滑,抓住了虞礼书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传递,那是他送给虞礼书的铂金手镯,他微微用力捏紧。 第77章 谢谢款待 第77章 "哥哥。" "......嗯。" 宴时昼抱着虞礼书,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笑着说道: "我亲哥哥的时候,不要躲开。" "因为我们是恋人。" 右手被挟持着,腰也被紧紧按在对方身上,虞礼书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只能点点头说好。 只需要等到明天,他...... 眼眸低垂,长睫掩盖其中的不安与忍耐。 但宴时昼对于"恋人"的诉求却不仅限于接吻。 他将虞礼书抱到自己腿上,放在腰侧的手不安分地钻进睡衣里,冰凉的指尖滑过微微颤抖的腰窝,似**似挑拨。 虞礼书踌躇一只手去阻止,却又在下一秒被钳制。 "我摸哥哥的时候,不要拒绝。" 游弋在腰背上的手带着位置特殊的薄茧,完全张开时近乎将整段腰肢掌控在下,每当碰到腰侧的一块软肉时,怀中的人便会微微颤栗着卸去力气,柔软地靠在自己身上。 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宴时昼指尖用力,掐住了那里。 "唔呃......" 好看的薄唇中溢出一抹失态的呻吟,虞礼书靠在宴时昼身上,被迫环着对方脖颈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 理智一点点流失,又在下一秒被锁骨处的痛觉拉回。 他知道宴时昼有两颗犬齿,却从未发觉那样尖锐,啃咬着细嫩的肌肤时刺痛难忍,却又立即换上湿濡柔软的舌尖讨好地舔舐治愈。 疼痛与酥麻交织,虞礼书脱力倒在沙发上。 脑中混沌的思绪还未理清,宴时昼跪在地上,抬手桎梏住他的胯骨。 "时昼?" 双膝被不容反抗地分开,宴时昼抬头仰视着他,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眸迸射出奇异的光。 "最后一点,不要逃避。" "宴时昼!" 虞礼书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如同受惊的鱼儿一般猛烈挣扎起来。 "哥哥。" 那张靡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甜美乖巧的笑容,艳丽的笑唇一张一合,以一种极度惊悚的模式在虞礼书眼中无限放慢。 "乱动的话,会受伤啊。" ...... (不让写的都不写) 天花板上奢美的吊灯伴随着痉挛脱力的身体而光芒摇曳,虞礼书的瞳孔微微扩大,失去神智般麻木地盯着上空。 直到眼前的白光逐渐消散,他的眼珠机械般一点点朝侧方滚动,落在青年身上。 那种精致无暇的脸蛋被沾湿,而极致靡丽,带着将人拽下地狱的美感,腥红的舌尖舔过唇角,将流落在外的卷入口腔。 羞耻的感受袭卷被**麻痹的大脑,虞礼书翻了一下身,抬手去阻止他的动作。 "别......" 却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再清冽,而被浓重的情欲所沾染,变得低沉暗哑。 伸出的手被宴时昼截住,腕部被攥紧,指尖被含入口中,灵活的小舌缠绕着,发出啧啧声响。 直到二人的气息交融混合着被吞入腹中,宴时昼亲亲虞礼书的掌心。 "谢谢款待。" 恬不知耻的话语令虞礼书微微张大眼睛,幼稚纯情的小白花在他眼前支离破碎分崩离析,逐渐蜕变成一个纵欲无度的恶魔。 "你......你说什么......" 他从面颊红到耳根的模样似乎令宴时昼十分欢喜,嗓中泄出低低的笑意。 "我说,很可爱,谢谢款待。" 伴随着青年起身的动作,虞礼书的心跟着颤了一瞬,略微向后缩了缩身子。 宴时昼眼中的深沉不明令他感到不安,即便未曾真正与男人谈过恋爱,身为娱乐公司的老板,他并非完全不懂。 他能做到吗? 真的没关系吗? 男人紧闭着双眼,眼尾还泛着因情动余韵而留下的艳色,浑身写满惊恐与抗拒。 宴时昼知道他已被逼到了极限。 只需自己继续向前,边能使得孤高的美人彻底崩溃,承欢榻上。 但是...... 宴时昼轻轻抱住虞礼书,不带有侵犯的意味。 手掌轻轻拍打着背脊,无声地安抚着怀中人悬在空中的情绪。 "别怕,哥哥。" "今天不会的。" "明天还会带哥哥去约会。" 爱怜又下流地吻去美人面颊滚落的泪珠,带着轻微的咸味又滑到唇瓣,温柔地亲吻与**。 "只要哥哥乖乖遵守规则......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和美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教虞礼书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哥哥,和我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甜蜜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祈求,青年讨好地将头埋进虞礼书的脖颈之间,轻嗅着那好闻的雪松香气,才感到满足与安心。 他微微拉开男人的睡衣,温柔地看着裸露的锁骨上鲜明的咬痕,那样违和地出现在清冷矜贵的男人身体上。 "千万......不要让我伤心。" 哥哥。 第78章 我没有残疾 虞礼书第二天是被亲醒的。 饥饿了许多年的人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味盛宴,便如同上瘾一般缠绕在虞礼书身上,清冷的雪松味逐渐被甜腻的草莓味包围入侵,无孔不入地游离在这幅完美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宴......松......" "开"字还未说出口,对方便趁着他张开唇瓣的瞬间钻入灵巧的红舌,虞礼书感受到身后的坚硬,不敢进一步激怒他,乖乖地承受了这个过分的早安吻。 第78章 "早安,哥哥。" 宴时昼如往常一般埋头在虞礼书的胸口,却不再只是撒娇般蹭蹭,而跟狗似的咬了一口留下清晰的牙印。 或许是为了今日的"约会",他没有过分为难虞礼书,而是欢快地哼着歌,将人抱去了卫生间。 "......我没有残疾。" 牙刷被捅进喉腔,虞礼书被抱在腿上,面前的镜子倒映出自己如同断手断脚般被悉心照料的模样,独属于宴时昼的甜味膏体一点点充盈口腔。 上颚被猝不及防地刮过,虞礼书轻呕了一声,却透过镜面将宴时昼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警铃大作。 "哥哥,没事吧。" 再抬眼时,青年的神情却依旧乖巧甜美,关切地替他一点点抹干净沾在嘴角的泡沫。 "......嗯。" 早餐是虞礼书最喜欢的开放式贝果三明治,宴时昼细心地在摆盘上添加了玫瑰花瓣,中间用金箔点缀着花纹。 他的手艺很好,虞礼书却只觉得味同嚼蜡,心里乱糟糟的。 今天他必须离开。 不能再陪宴时昼胡闹下去了。 宴时昼对这件事的执着超乎他的想象,而自己单打独斗只有被*的份,今天或许是最后逃离的机会。 只要回到a国,就是自己的势力范围。 事情......总会一点点变好。 刀叉被轻轻放在餐盘,叠成一个冷冰冰的叉形,虞礼书擦擦嘴,听到自己用平稳的声音问道:"时昼,今天去silo那边吧?" 他提出了一个宴时昼绝对不会拒绝的建议。 心中衡量着silo的人流量和安保是否有利于自己寻求帮助,面前的青年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如同美丽的黑曜石般散发着欢喜的光彩。 "好。" silo是当地有名的艺术桥,许多情侣游客会去挂上一把爱情锁,见证彼此的相爱与陪伴。 虞礼书地下头,将牛奶喝干净,有意避开了宴时昼兴奋的目光。 时昼啊。 哥哥会纠正这一切的。 别怪哥哥。 来时的行李早已不知所踪,唯一能穿的衣服只有宴时昼为自己准备的休闲套装。 卡其毛呢大衣与宴时昼身上的羽绒外套颜色相似,乍一看便知是情侣着装。 任由宴时昼为自己换上衣服,虞礼书抽空瞥了一眼别墅大门,与预料中一般使用了智能锁。 而且没有设置密码,仅仅录入了虹膜和指纹,没有宴时昼本人在现场,他根本不可能走出这扇门。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却发现门外是一个更加庞大的牢笼。 心中泛起无力感,即便答应交往后能够在别墅中自由走动,对他而言也没比锁在卧室里好多少。 反而是方便了宴时昼对自己的身体肆意妄为。 "嘀嗒。" 宴时昼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用指纹打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白人男性,左眉处有一道伤疤,面相凶煞。 他手中捧着一个丝绒盒子,看起来像是被禁止进入别墅而等候了许久。 白人男性的目光直直看向宴时昼,如同没有注意到第二个人一般,落在虞礼书身上半分。 虞礼书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似乎是意大利语,他听不懂,但大概从白人男性的神情中判断出他们是上下属的关系。 男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目光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虞礼书,又飞速地避开。 宴时昼接过盒子,说了两句什么,虽然天生笑唇,但眉宇间却是虞礼书所陌生的冰冷。 "走吧,哥哥?" 转过身来,他面上的冷意又迅速褪下,水灵灵的眼尾低垂的双眸那样讨人喜爱,好听的声音每说一句都像在撒娇。 虞礼书被他牵到车里,目光落在盒子上,问:"这是什么?" "我和哥哥的锁。"侧身为虞礼书系好安全带,宴时昼邀功似的将盒子放在他手心中打开,纯金打造的锁头上镶嵌了一圈钻石。 很土,很阔气,很符合宴时昼的品味。 虞礼书不合时宜地想着,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挂在桥上......会被偷。" 宴时昼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啊,他们尽管来试试。" "什么......" 虞礼书没听清,但这个话题已然被宴时昼踩下油门的动作堵了回去。 第79章 结婚吧 高挑漂亮的青年穿着休闲的浅卡其色羽绒服和运动鞋,他微微垂下头,殷红的唇瓣贴在怀中身着同色系大衣与皮鞋的俊美男人耳边。 天气有些冷,宴时昼拉起虞礼书的手,放到了自己暖融融的口袋中,又为他加了羊绒围巾,才肯罢休。 他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似是情话,男人微微偏过头,耳根泛粉。 相携而行的二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在同性婚姻合法的k国,男男情侣并不少见,或许是由于二人的外貌过于瞩目,当他们走到silo艺术桥边时,游客自觉围出一个中空的圈。 "哥哥,你看这个。" 宴时昼指着艺术桥正中间的一把锁,上面早已锈迹斑斑,昭示着主人年代的久远,刻字已然模糊不清,下面却连着好几个小锁,一环扣一环。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环,虞礼书心不在焉地查看了其上刻录的年份。 第79章 长长的锁链,记录着一段五十八年的爱情。 或许,还在延续。 这一点显然打动了宴时昼,他有些兴奋:"以后每年哥哥都要和我来这里,我们的锁链要比他们更长。" 虞礼书愣了一下,垂下眼眸,沉默着松开手,锈迹斑斑的锁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宴时昼也不气馁。 他从身后抱住虞礼书的腰,宽大温暖的羽绒外套将穿着毛呢大衣的男人包裹起来,从背面看,几乎无法窥视到宴时昼怀中的男人。 温热的气息吐在后颈,宴时昼的手比虞礼书大上一些,因冷气而微微冻的发红,指尖泛粉如花蕾,轻轻地包裹住虞礼书小一些的修长白皙的手。 或许是因为宴时昼连手都长得格外惹人怜爱,虞礼书脑中闪过昨日不太愉快的画面,觉得脸上发热,恍惚间没有挣脱对方的动作。 "哥哥,你来挂吧。" 从身后亲昵亲昵地蹭了蹭怀中的人,宴时昼将金锁放入了他的掌心,沉甸甸的,被宴时昼捂的温热。 纯金雕刻的锁在阳光下晃得人头晕目眩,在五颜六色的爱情锁中,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 虞礼书垂目翻过手,发现上面用英文刻着他和宴时昼的名字。 像是他们通奸的罪证般,真真切切刻在这里。 迟迟没有动作,宴时昼的手钻入袖口,带着几分透骨的冷气,攥住自己的腕部。 "哥哥?" 甜丝丝的声音软软绵绵的,但虞礼书感受着手腕传来的力度,很轻易地察觉到他的不悦。 他没有再犹豫,伸手将锁挂在桥上。 "咔哒"一声,落锁无悔。 下一秒,身后的宴时昼埋头在他颈间,低低地笑出声来。 虞礼书感觉到滚烫的泪珠一颗颗落在自己颈间,他微微侧过头去,落在口袋中的手握成拳,缓缓用力,直到筋脉暴起。 "我很高兴,哥哥。" 宴时昼将落在虞礼书肌肤上的眼泪轻轻吻去,四周的人无法看清这个动作。 但紧接着,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亲吻。 在桥的正中间,在写满誓言的锁链前,如无旁人地接吻。 虞礼书泄出微弱的呜咽声,又很快被吞噬在柔情的深吻里。 一个年轻的艺术家掏出画笔,飞快地在素描纸上记录下这一幕,夹在了众多爱侣画集中的某一页。 k国人开放热情,他们为这一对赏心悦目的恋人欢呼着,仿佛身赴婚礼。 头顶的白鸽排成一条线飞过,耳边是祝福的鼓舞声,有一瞬间,虞礼书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他与宴时昼的结合,正得到世界的赞许。 没有诘问,没有诟病,没有父母亲人的指责,没有社会世俗的谩骂臆测。 天作之合,天经地义。 一吻结束,宴时昼绕过他的唇瓣,却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眼尾的泪痣如一簇撩拨的火苗,在炎炎冬日里燃烧,爱意的光芒笼罩下,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只装得下一个虞礼书。 宴时昼做事没有什么道理。 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考量,不计后果。 于是在此时此刻,他的心被一点点填满,只留下最后一丝空虚的间隙。 他看着虞礼书,手掌压在他腕部的手镯上,微微收紧。 "我们结婚吧。"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足够虞礼书听到。 墨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虞礼书可耻地发觉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一股酥麻感窜遍他的心头,撕扯着他的理智。 "我......"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了短暂的幻象。 人群推搡着逃窜,白鸽被惊得四散。 没有欢呼,没有祝福,一切都碎的稀巴烂。 虞礼书被第一时间按在怀里,陷入柔软温暖的羽绒中,甜腻的草莓味包裹着他,除此以外,血腥味四散开来,他的肩被紧紧地抱着。 "宴时昼。" 他小声唤了一句,宴时昼没有听到。 "对不起。" 掏出提早藏好的麻醉剂,利落地扎入皮肤中,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痉挛两下,脱力与他分离。 虞礼书将倒下的青年抱在自己怀中。 他转过头,看向迎面走来的男人。 "帕斯。" "我没有让你开枪。" 第80章 喜欢那个小变态吧 帕斯转动了一下被冷气冻的有些僵硬的手腕,将手中的枪扔给了身后的手下,小腿被反击打出一个血窟窿也毫不在意,深绿色的眼眸盯着虞礼书。 他看起来瘦了一些,眉宇间透着冷淡之外的疲倦,像是开在雪山里的花被抓在手中亵玩过后,摇摇欲坠。 “好久不见呀,虞总。” 帕斯饶有兴味地笑了笑,目光移动到虞礼书支撑着的另一个人身上,有些浮夸地长大嘴巴:“呀,不小心打到您的小情人了,真是不好意思。” 从他戏谑又隐含嫉妒的眼中,虞礼书明白他看到了自己与宴时昼接吻的画面。 象征爱情誓言的金锁还挂在身后的桥梁上,夺目耀眼。 他唇瓣颤动,怎么也说不出“这只是我弟弟”这几个字,难道他要告诉帕斯,“我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关起来了,亲了抱了摸了吃了就差直接睡了,但我们只是兄弟?” 第80章 话到了嘴边,最终变成了“麻烦你治好他的伤口,谢谢”。 宴时昼的右肩被子弹擦伤,虽然不算严重,但还是留了一些血。 他抱着宴时昼,有些不知所措。 愧疚感不合时宜地涌现,他低下头,眼睛有些酸。 “喂,”帕斯拉了他一把,“把他放下,我们得走了。” “可是伤口——” 虞礼书话还没说完,就被帕斯一把拽上了车,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夹杂着其他车辆疾驰而来的响动。 “放心吧,”帕斯拦住了虞礼书,关上了车门,“他不会有事的。” 那点伤口只不过是小小的警告,对于宴时昼来说与挠痒痒无疑,但在虞礼书眼里,那个娇弱漂亮的青年流这么多血岂不是要痛死过去。 往日冷淡镇定的人因为他人的受伤,担忧与自责的情绪浮于面上。 帕斯看了看自己刚刚被宴时昼一枪打穿的小腿,磨了磨牙。 “救护车再晚来一点,虞总的小情人伤口都要结痂了。” 虞礼书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这才注意到血腥味的另一个来源是帕斯的伤口。 “抱歉,我不知道……” “我没事。” 帕斯打断了他的话,任由随行的下属给自己上麻药取弹包扎,眼神没从虞礼书身上离开过。 “倒是虞总您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他眼尖地瞥见虞礼书的高领毛衣下被盖住一大半的吻痕,忽然抬手拉开那截衣服,发现了更多的吮吸啃咬痕迹,一直蔓延到锁骨一下。 虞礼书拍开他的手,难堪地扭过头。 他已经警告过宴时昼不要留下痕迹,谁知他除了大腿内侧和背部,连胸口和颈部也不放过。 这一幕着实有些香艳,帕斯看着虞礼书清冷的眉眼,喉结微微滚动。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猥亵?**?” 不堪入耳的词语让虞礼书握拳的手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他:“不要。” “不能报警。” 他不能让宴时昼年纪轻轻背上这样的罪名。 薄而冷的唇抿成一条线,虞礼书有些颓废地向后仰靠在车座上:“我先回国处理一下国内的事,至于时昼那边,等他自己静下来好好想想,我再找他谈。” 帕斯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虞礼书吗?” 他上下打量着虞礼书,像是见了鬼一般:“那个人非法监禁了你,做了那些事,你这是怎么了,斯德哥尔摩?” “你还觉得你那个弟弟是单纯小白兔?哪怕他有持枪证,枪法很好,还有一个车队的保镖来救他?” 虞礼书眼眸低垂,抿着唇沉默不语。 往日里美丽的画面,在此时此刻却气得帕斯想抓住他的衣领摇一摇,看看能不能晃出水。 伤口在此时包扎完了,车辆驶入坎贝尔家族的庄园。 帕斯收回小腿,身体前倾,绿幽幽地眼眸盯着虞礼书,脸色阴沉下来。 “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小变态吧?” “帕斯。” 虞礼书有些恼怒,即便他知道不该。 “这件事……很感谢你,我之前承诺的资源也会给到坎贝尔,你不要再管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帕斯小腿上,声音弱了一些,“你受伤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会赔偿给坎贝尔一条新的贸易线。” 车门被副手打开了,庄园的主人,帕斯的舅舅阿姆斯公爵笑吟吟地守在门口,亲自将他新的合作伙伴迎进了门。 帕斯独自留在车里,目光沉冷。 拳头狠狠砸向车的内壁,为他开门的侍从吓了一跳,哆嗦着退到了一边。 第81章 破镜难重圆 阿姆斯公爵是帕斯的舅舅,无论坎贝尔一脉手中沾了多少血,这位公爵明面上还算体面和煦。 谈妥了事先承诺给坎贝尔的资源与销路,他的笑意又诚恳了不少,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到宴客厅,表示自己安排了住宿和餐食,等虞礼书歇息片刻便会护送他返回a国。 “希望饭菜还合您的胃口。” “当然,谢谢您的款待。” 虞礼书坐在餐位上,举手投足间优雅端正,倒是让阿姆斯惊叹了一下:“没想到您对于k国用餐礼仪这么熟悉。” “我以前在k国留学,阁下。” 阿姆斯知道自己顽劣的外甥在虞礼书的公司出道,乐呵呵地摆脱他多多关照,有什么需要搭手的地方自己也一定帮忙。 虞礼书礼貌地与阿姆斯一问一答,但他很快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他亲自将人请到了座位上一同用餐。 “玛琳娜女士,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虞礼书面前的女人抬起头来,有着浅金色的长发与蔚蓝色的眼睛,赫然就是宴时昼手下的园丁。 他原本对求助他人已经不抱希望,那个曾经无视他的园丁却主动找上了他。 玛琳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做什么,按照虞礼书的请求前来坎贝尔家族通风报信和拿麻醉剂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处,如今虽然不能再回宴时昼那边,却可以留在坎贝尔这边做事,也算是意外之喜。 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虞礼书都十分感激。 他用餐巾纸写了一串联系方式递给玛琳娜:“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联系我,让我报答这份恩情。” 第81章 玛琳娜的目光落在他袖口露出的手镯上,微微皱起眉,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接过了联系方式。 “谢谢。”她的中文有些拗口,想来是跟着宴时昼那边照猫画虎学了几句。 这时阿姆斯公爵的下属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阿姆斯的脸色瞬间由笑转怒。 “公爵殿下?” 虞礼书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他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 “抱歉,”阿姆斯笑了笑,笑容有些牵强,“我临时有些事需要处理,虞先生用过餐后便先请去客房休息吧。” 这是坎贝尔的隐私,虞礼书自然不会多问,他站起身来,和阿姆斯握了握手。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他目送坎贝尔离去,才又坐下来和玛琳娜交谈。 现在看来她是个腼腆的姑娘,全然没有了赠玫瑰给宴时昼时的热情主动,垂着头默默切割牛排。 最终虞礼书先开了口。 “玛琳娜,您之前一直在宴时昼那边工作吗?” 眼前的女人像是一个细小的缺口,稍稍剖析开一点便能逐渐弄清楚宴时昼的真实面目。 为了沟通更流畅,虞礼书用的是英文,他的嗓子发连音时有些低沉性感,玛琳娜呆呆地看着他的脸,抿起唇。 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什么也没透露。 “您赶紧回国吧。” 这是她唯一吐出来的话,伴随着蓝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古怪意味。 “越快越好。” 虞礼书摇摇头:“我今日便走,岂不是对阿姆斯公爵失了礼数……” 总归是要待到明日再动身的。 玛琳娜似乎有些懊恼,她不再与虞礼书交谈,兀自低头吃着肉。 刀锋挂过餐盘,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餐渐入尾声,侍从走过来,引领虞礼书到为他准备的住所去。 “公爵殿下吩咐过了,请您放心住下,这里很安全……” 侍从一面说着,一面悄悄瞥了几眼客人俊美的面容与不俗的着装,暗自揣测他的身份。 虞礼书自然不会怀疑阿姆斯公爵的庄园安保,他谢过引路的侍从,才关上房门,瘫倒在了床上。 床被用香薰呛过,清新好闻,布料也是柔软干燥,可他把自己包裹在其中,却未能得到一分安全感。 宴时昼强迫自己与之行不齿之事的画面与他侧臂被枪弹擦伤、中药后虚弱倒在自己怀中的画面交织着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嘴上轻松地和帕斯说要日后再做处理,可心里却清楚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周旋此事。 虞礼书学过怎么做光风霁月的继承人,也学过怎么做成熟稳重的企业家,却独独没人教他怎么面对想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弟弟, 彻底断掉吗?他舍不得。 和好如初吗?天方夜谭。 正如破镜难重圆,他和宴时昼,似乎也愈行愈远。 手捂住心口,那处有些坠痛,他伴随着痛苦,沉沉睡去。 …… 这个世界对于宴时昼而言,像一场盛大而毫无乐趣的歌剧,人们各司其位,或作丑角或披好皮,发出叽叽喳喳呜呜嚷嚷的叫喊,声情并茂地上演一出又一出歌曲,每个人都像是提线木偶,在哪一个场景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或哭或笑,或悲或喜,毫无新意。 而年幼时,他便如同一个冷漠地旁观者般,看着旁人的生动神情,其中流露出的思绪或真或假,有时甜蜜如糖果,更多苦涩如腐物。 而他的心像沉静的深潭,旁人喧哗走过,余下他独坐原地,毫无波澜。 那个时候宴时昼很困惑的望着他们。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的表情可以那么奇怪,眼睛,鼻子,嘴巴,脸皮,细微的组合,就可以变化莫测,像童话里女巫的魔法。 他有时会庆幸自己生了一对天然上扬的唇角,以至于无需刻意装扮表演,也不至于与旁人格格不入。 可仅仅靠这样的表情,想要加入人类社会,是远远不够的。 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孩,皮囊精美,双目无神。 一个只会微笑的冷漠怪物。 一个不会共情的精神病患。 他们窃窃私语,流露出可怜和惋惜的神情,宴时昼对照着电视里的表演,大概猜测如此。 解析表情对于聪明的小宴时昼来说轻而易举,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戴上面具,笨拙地学习如何与台上其他演员共舞。 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感情的魅力,是他五岁的时候。 血洒满了镜子,他惊觉人的表情是如此的生动美丽。是的,嘴巴大张,眼睛用力睁大,眼泪流淌,舌头伸出来,一个死不瞑目的绝望表情。生动,美丽,血液泼洒又从镜面流淌下来,像艳丽的黄泉之花在镜面后的世界尽情绽放。 在如此绝望,充满张力的镜面下,他的表情却显出了那样令人不满的呆板。 最先发现的是宴时胤,她看到血淋淋的场景里,宴时昼面对镜子,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像是被口红撕裂了唇角的小丑,黑漆漆的大眼睛阴测测地注视着“镜头”。 她回过头,有些兴奋地对着宴父尖叫道:“啊,你儿子是个小怪物!和你一样!” 宴父狂怒着将家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宴夫人掩面啜泣。 在宴时胤放声大笑的刺耳声响中,宴时昼发觉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得像尸体一般绚丽。 第82章 后来年幼的宴时昼看别人,就发现世界稍稍有些不同了——他看见美丽的女士,漂亮的孩子,儒雅的先生,他会想象那张狰狞死去的脸浮现在他们脸上。 …… 宴时昼靠在车上,窗外传来哭喊和打斗的声音,一滴血不慎飞溅到玻璃上,又被人小心翼翼地处理干净。 他咔吧一声咬碎了棒棒糖,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中化开。 “leviathan。” 一个黑人敲了敲玻璃,探进头来,他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地瞟过宴时昼手中的杂志。 婚戒,礼服,场地。 这个疯子在腥风血雨中甜蜜地策划着婚礼。 黑人对上他含笑的漂亮眼眸,却有些发怵地移开视线:“我们真的要和坎贝尔硬碰硬吗,那边……” “不是我们。” 宴时昼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是你们要袭击阿姆斯的庄园,这缘于两派冲突,而我呢,”他眨眨眼睛,看起来讨怜又无辜,“只是一个和伊斯科公爵合作的无名小卒。” “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他翘着二郎腿,露出的右手很漂亮,白皙泛粉,手指修长,灵巧地转动着一把蝴蝶刀。 刀光在寒夜里闪过,直晃得人眼睛疼。 一个人被压着肩膀跪倒在车旁,黑人识趣地让出空间,抓着那人的头发,强迫他看向宴时昼。 “乖,别怕。” 被压在地上的人哆嗦着,想睁开眼睛瞧一眼,被打肿的眼皮却只得无力掀开一缝。 他听到对方甜丝丝的声音,如刀如割,每一下都贴着大动脉划过脖颈。 “我只是想跟您问个人,先生。” 倚在车窗上的青年微微歪着头,笑着问道:“你应该认识吧,我的哥哥,很高,很帅,很漂亮,被你们公爵无耻地虏去了。” “我可怜的哥哥,我的未婚夫,在新婚前夕被你们坎贝尔劫掠走了。” 那人拼命摇着头,却不敢说自己不知道,犹豫着开口:“是……是帕斯先生请来的客人……” “哦,”宴时昼漫不经心地问,“他在哪里?” “……阿姆斯公爵的西郊庄园。” 第82章 你考虑一下我吧 被刺耳的鸣笛声唤醒,虞礼书在黑暗中睁开双眼,隐约听到几声枪响。 "什么......" 他下意识地弹起身来,跑到窗台上向外眺望。 远处的市区灯火通明,而黑压压的庄园隐没在夜色中,鸣笛响了几下,又归于沉寂,仿佛连方才半睡半醒时隐隐约约的枪声也是错觉。 寒风拂过,他却发觉自己抓着栏杆的手在生理性痉挛。 身后的门被大力踹开,虞礼书回过头,还未看清来人身份,便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快跟我走。" 是帕斯的声音。 虞礼书跳动的心脏稍微安稳了一些,他没有机会询问缘由,便被帕斯不由分说地拽出了房间,朝着楼下走去。 幽暗的月光中,他看到帕斯的另一只袖中有金属光芒一闪而过。 "帕斯,"虞礼书被带到一楼的隔间,才堪堪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帕斯手中的枪械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帕斯有些头疼地"啧"了一声,简要解释道:"是舅舅的对家......总之,连累了你,抱歉。" 他弯下身去,"咔哒"一声解开了地道门锁,虞礼书在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他掀开了一道暗门,其下布有楼梯,深不见底。 "你去酒窖里躲一下,"帕斯安慰把自己手里的枪塞给了虞礼书,"等我把外面处理好,再出来。" 见帕斯镇定自如,虞礼书猜测坎贝尔处理此事游刃有余,于是他点点头,没有犹豫地应下了。 半边身子探入暗门,男人沉静如墨的眼眸在夜里黑的发蓝,帕斯看着他,声音忽然柔和了一些。 "虞礼书,你考虑一下我吧?" 他蹲下身子,对着逃生通道问了一句。 但还没有得到答案,便已听得府宅外传来异响。 帕斯面色一冷,迅速关上了暗门,将虞礼书与枪声隔绝开来。 ...... 阿姆斯公爵脸色铁青地坐在正厅沙发上,看着不速之客将自己的心腹伊桑拖进来,鲜血从室外到室内大理石地面,留下一道暗红色拖拽印记。 伊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阿姆斯,掀了掀上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啊啊"的嘶哑嘲哳,汩汩鲜血从脖颈处喷薄而出,须臾间便了无声息。 "你们!" "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为首的人看着阿姆斯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些得意地笑笑,宛如扔抹布一般,将伊桑的尸体丢到了一边。 阿姆斯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咬着牙坐回去,冷声警告道:"如果是因为'画廊'的事,杀了伊桑还不够吗?你们当真是要与坎贝尔硬碰硬?" "舅舅。" 帕斯从虞礼书居住的地方赶了过来,看到一地的鲜血淋漓,微微皱眉。 他拍了拍阿姆斯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自己已经调了人手过来。 目光越过伊斯科的人,落在站在门外,身形高挑单手插兜的青年身上。 帕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对方戴着卫衣帽兜,黑色的口罩将下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极漂亮的眼眸。 第83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84章 “哥哥……”宴时昼的声音又甜又淡,“你不想和我回去吗?我们说好了要结婚呀。” 他的表情落在虞礼书眼里,有些神经质的疯癫。 “宴时昼,”虞礼书调整着语气,尽管声音有些抖动,“我不会和你结婚,你需要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在那之前——” 持枪手被猛地攥住,灵巧的指腹不知按到了那个穴位,酥麻微痛的感觉刹那间沿着筋络蔓延,虞礼书的右手瞬间脱力。 手枪掉落在地面上,被宴时昼一脚踢开,他游刃有余地处理掉杀伤力较大的热兵器,拽住虞礼书,一把拉到了自己怀中。 “嘘。” 落在腰侧的手将虞礼书挣扎的动作与求救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堵了回去,刀锋向外,却仍旧令人胆战心惊。 深深嗅着怀中人身上的冷松香气,宴时昼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手腕翻转,抵着腰部的蝴蝶刀旋转间被收回,虞礼书被他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哥哥瘦了一点。” 明明才分开一日,青年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好可怜呀。” “不过这都怪哥哥贪玩。” 挣扎的动作被轻而易举地桎梏,力量的悬殊不容虞礼书挣脱,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束银光从宴时昼的衣袖间闪过。 针管快狠准地扎进了脖颈。 “回家我陪哥哥玩好不好?” “宴……时……” 看着虞礼书因药物的注射阵阵痉挛,紧绷的身体肌肉逐渐软下去,眼神涣散的模样与情动时别无二致。 宴时昼怜爱又下流地拍了拍他的脸蛋。 “哥哥会喜欢的。” 第84章 哥哥是笨蛋 药物作用下连手指都无力抬起,如同一只破布娃娃般被人抱进了车里。 无法聚焦的瞳孔在听到帕斯呼喊的声音时微微转动,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覆盖,霎那间陷入黑暗。 虞礼书恍惚间感知到车辆在移动,因为呼喊声离他越来越远,当一切归于寂静时,他的心也下沉落入绝望。 "别担心,"宴时昼的手掌温柔地抚过他的背脊,带起一阵凉意,"不会让坏人再把哥哥抓走了。" 嘴唇微微翁动,发出细微的声音,宴时昼俯身贴近他的唇畔,听清了其中话语:"你想带我去哪里?" 青年的身上沾染着淡淡的血腥味,驾驶位的司机是面孔陌生的k国人,虞礼书总算从重归于好的幻想中抽离出来,被迫正视眼前的危机。 可宴时昼笑起来仍旧如过去十七年一般漂亮甜蜜,仿若他们不过是出国度假而小吵小闹的爱侣,"当然是回家啦。" 车辆在行驶半小时后停在刚逃脱不久的别墅门口,虞礼书被打横抱在怀里,他对此感到羞赧,即便宴时昼用外套盖住了他的上身,外人只看得到露在外的小腿。 他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宴时昼转过身,命令所有人退出别墅。 "嘀嗒"一声,门锁闭合。 虞礼书试图翻个身双脚落地,他感到自己流失的力气再逐渐恢复,却又无法支撑这样简单的动作。 "哥哥,小心。" 脚踝被人从后抓住,毫不费力地拖拽回沙发上,紧接着微冷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坚硬的胸膛压了下来。 "宴时昼,放开我。" 虞礼书微微挣动上身,拒绝着对方亲吻自己后颈的动作,他想要将人推开,却因为残存的药物而无法彻底抬起上臂,无谓的尝试后引来身上人不满的啃咬。 "为什么?" 宴时昼微微支起上身,借着灯光欣赏虞礼书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指腹摩挲着后颈处白皙的皮肤,"哥哥不是答应过,不会拒绝我吗?" "我们不是在交往吗?嗯?" 青年的眼眸中闪着亮光,虞礼书挪开视线。 是答应过。 可那是被囚禁了一个礼拜后佯装同意的,是被宴时昼含在嘴里,失去神智时答应的。 他闭上眼睛,声音很轻:"不作数的,宴时昼。" 宴时昼手上的动作微顿,轻柔抚摸着脖颈的动作下意识改为轻微用力的抓掐。 "哥哥,你说什么?"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黑暗剥夺了虞礼书在最后一刻察觉危险的机会。 大约是意识到连坎贝尔都无法帮助自己离开k国,说出的话带着赌气和先破后立的成分。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时昼,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答应你是因为被你关怕了,不是因为爱情。" "我这些天真的很累,时昼,真的,不想再陪你闹下去了。" 虞礼书感受着一点点恢复的体力,抬起手抓住宴时昼的胳膊,那是一个相对容易防御和反击的部位,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柔和。 "哥哥必须回a国了,时昼。" "我们以后还像从前那样,好吗?" 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心中有几分被可以忽视的怅然,但更多的是忐忑。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虞礼书听到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地在倒数着答案。 一滴,两滴。 泪珠落到他脸颊上,烫得人揪心。 宴时昼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虞礼书抬起另一只手想为他擦去眼泪,却被躲开:"我以为,哥哥昨天在桥上,是想答应求婚的。" 第85章 虞礼书的心飞速跳动起来,他有一种被戳穿心事的慌张,他不知道宴时昼有没有听到这些不规则的声音,但在此刻,他有一种想要彻底逃离的冲动。 "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宴时昼说着,轻轻拿开了虞礼书抵在肩膀上的手。 "可惜,哥哥是笨蛋。" 下一秒,抓掐着脖颈的手骤然用力。 "呃!呃呃......" 窒息的感受伴随着剧烈的痛感,呼吸被瞬间掠夺。 他无力地挣扎着,被完全压制的身体起伏在青年高大的身躯下,变得愈发微乎其微,直到肺腔中的空气一点点消失殆尽,手背跌落在身体两侧。 宴时昼贴近他,美丽深艳的脸庞无法再被溃散的视线捕捉。 生命的底线被游刃有余地把握在施暴者手中,空气从深吻中一点点补给给虞礼书。 被从死亡边缘拉回的人面对急缺的空气,丧失理智地疯狂汲取。 模糊之间,他主动攀抱上宴时昼,伸出小舌,寻求着对方口中更多的氧气,直到危机解除,唇齿分离。 失力向后瘫倒,又被再次禁锢在怀里。 "好乖,好乖。" 疼惜怜爱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虞礼书终于从不堪的记忆中回想起那似曾相识的一幕。 血腥味与甜香混杂,窒息与亲吻交替。 他的身体抖动起来,如同心盲的瞎子一头扎进了杀人魔的怀里,恐惧化作千万只细密的蠕虫啃食着他的身躯。 是那个人。 宴时昼搂紧怀中颤抖的身躯,安抚地一下下轻拍着他的背脊。 "想起来了吗。" "宝贝。" 第85章 他活该 在这个世界上,极具讽刺意味的喜剧时刻上演。 就好比光风霁月了二十三年的宴家小少爷,实际是个先天精神病患女人的儿子。 就好比曾经为了江娩眠背离整个宴家的宴时胤,时隔多年后却不断作弄践踏着她。 就好比十年前救下虞礼书的林竞思,真的如同小美人鱼一般化作泡沫沉入海底。 就好比叩响虞礼书心弦的那个夜晚,拥抱着他安然入眠的人却是致使梦魇的元凶。 看客嘻嘻哈哈地鼓起掌来,精彩,精彩,每一场最好都是阴差阳错,有情人难成眷属,无心者伤人自伤。 虞礼书却讲不明白当事人的感情。 就好像你原本有一颗无坚不摧的石心,有一天它融化了,被人扒开了几层,露出柔软的血肉。 然后那人高兴地捅了几刀,挖肉剖血,直将石心刺的血肉模糊,看一眼都想呕吐。 是了,想吐。 他为自己那模糊的情愫与荒谬的冲动感到耻笑。 他想问问宴时昼,问问那天那个咬着牙说要报警、抱着他说别害怕的撒谎精。 自己在这个人眼里,是不是很蠢? 轻易就能耍的团团转? 他不是大哭大闹的性格,只是怔怔地盯着地面,宴时昼的手每一遍划过他的背脊,他便感到自己像一只案板上的鱼。 一开始是养在景观鱼缸里的观赏鱼,傻乎乎地对着游客吐泡泡。 后来不听话了,骗不住了,便被直接捞了出来,满足捕食者的口腹之欲。 他终于回想起方女士的警告,沈越的提醒,和周围所有人对宴时昼似有若无的忌惮和远离。 可他眼盲心瞎,就被那副无辜惹怜的皮囊迷了神志,护着,宠着,爱着。 他活该。 因药物而极度虚弱的身体被再度抱起,宴时昼亲昵地亲亲他的唇角,哼起了欢快的曲调。 他抱着爱人朝卧室走去,熟悉的陈设迅速勾起了怀中人被长时间囚禁的记忆。 虞礼书的眼眸微微睁大,心中的痛楚被更多的惊惧所淹没,他攥住了宴时昼的衣领。 “不要……” 宴时昼将人放在床上,无辜地眨眨眼,贴近他的唇瓣,“宝贝想说什么?” 反胃的感觉因为这个称呼再次席卷,但此时此刻,虞礼书觉得如果宴时昼继续厚着脸皮叫自己“哥哥”,他大约会直接吐出来。 “不要……关着我……我……” 虞礼书翁动唇瓣,却找不到周旋的借口。 撕下那一层遮羞布后,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口吻去对话威胁监禁和**哥哥的弟弟。 宴时昼轻笑地看着他。 “原本不想关着宝贝的。” “可是你太不乖了,跑到别人的地盘去,勾引我的园丁和坎贝尔的帕斯……” 他脱下卫衣,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上身,膝盖向前压在虞礼书的两膝中间。 “这次不罚,下次还跑,可怎么办?” 上衣被大力撕扯开裂,虞礼书被按住了下腹,死死地钉在宴时昼身下。 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他顾不上生气与祈求,只余下慌不择路地逃离。 “不要……不要……” 丧失了朦胧的爱意,这些事便只剩折磨而已,虞礼书慌乱之余,发觉自己没有彻底挣脱的可能性,便铆足了劲向上打去。 这一拳落在宴时昼的侧脸上,由于药剂的作用不算大力,只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嘴角破了皮。 虞礼书抬眼对上他幽暗不明的目光,舌尖轻轻舔舐唇角,将溢出的鲜血卷入口中。 第86章 “对不起,我……” 他的手被牢牢抓住,宴时昼轻轻吻了吻,笑道:“手,有打痛吗?” “什么?” 宴时昼轻笑:“看来是不痛。” “原来宝贝喜欢这样的。” 越是艳丽夺目的笑容,落在虞礼书眼中便越是惊悚,他向后缩着身子,却被宴时昼抓住腰,猛地翻了个身。 侵入者离开视线范围的恐慌尚未平息,一个巴掌伴随着掌风落在臀部。 虞礼书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闷哼,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即便得知威胁猥亵自己的变态就是宴时昼,他也从未设想过有人对自己做出这般羞辱的动作。 居高临下地看着微微抖动的身躯与泛红的皮肤,宴时昼歪过头,眉眼中溢着兴奋,脸蛋却依旧天真烂漫。 “逃走六个小时,三百六十分钟。”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如精魅般钻入虞礼书耳中。 “总共,三百六十下。” “啪!” 虞礼书的瞳孔因惊惧而微微收缩,下一秒狠狠咬住了面前的布料,才不至于如那些**般放声尖叫。 “三百五十九。” “数好了。” 第86章 你要受着 窗外的雨声渐大,淅淅沥沥地击打着落叶残花。 黏腻冰凉的触感落在皮肤上,指腹轻柔地将药膏按压开来,带起七分刺痛三分痒意。 捧起虞礼书的脸,纯白的床褥被不知是眼泪还是唾液浸湿一片,如墨如画的眉眼被苦楚迷离侵染,惹得元凶心疼极了。 "没事了,宝贝,"舌尖将未干的泪液舔舐卷入口中,"乖,不疼了。" 连一百下都没挨够,白皙柔嫩的肌肤便已受不住了,红紫交加,一片狼籍,美人伏在柔软的床被间,紧咬着被单的口腔泄出猫儿般细微的喘息啜泣。 虞礼书这下彻底怕了。 收着九成劲的掌掴已让他肿得像熟透的圆桃,一开始是疼,后面便只剩下更多的痒和麻,他服软般哭出声来,才让宴时昼软了心,收了手。 "抹点药,明天就好了。" 与可怖的拍打蹂躏相比,那好听的嗓音依旧温柔甜蜜。 宴时昼单手抓着大腿,将人提起来一些,腰肢下塌,翘起臀部面向自己,拧开一管新的药膏。 指尖触摸红肿的皮肤,痛感蔓延开来,背对着他跪在床上的人便发出一声轻"嘶"。 即便是这样,孤高的男人也不愿开口相求,只咬紧了唇,将声音咽回了肚子里。 将意料之中的清高倔犟收入眼底,宴时昼轻笑一声,将药膏揉满了掌心,毫不留情地捏揉。 密密匝匝的痛感激得虞礼书猛地弹起了身体,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腰背牢牢按回床上。 “乱动的话,会受伤。” 伴随着轻飘飘甜丝丝的警告,膏体在体温作用下化作绵密的白色乳液,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虞礼书的头埋在被子里,视线被剥夺后听,其他感官便格外敏锐清晰。 他隐约感觉到宴时昼幽深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伴随着手部动作,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像是一台散热失灵的机器。 虞礼书不知道“明天就好了”的乳膏是哪类药品,但伴随着药物被皮肤吸收,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肌肉松弛剂的作用在不断减弱,疼痛与无力逐渐转化成不可言明的燥热,他的大腿轻微抖动后脱力,失去支撑的身体倒在宴时昼面前。 “好娇气,还有一点,要浪费吗。” 宴时昼轻笑着,将最后一点打出泡沫的药膏粘在指尖,送入身体,早有预防地用膝盖禁锢住虞礼书骤然的挣扎。 “不要……不要!” 热意在瞬间消散,面前的人依旧带着笑意,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亮的发蓝,游刃有余地抓住虞礼书打过来的拳头。 “把头转过来,让我看着脸……” “会有点痛,你要受着。” …… (不让写的省略.乖巧.jpeg) …… “宴总。” 宴时胤靠在车窗上,手指抖了抖烟灰,分出一分注意力给贸然上前的女人。 白磬泠。 漂亮,美艳,聪明,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惜是虞礼书的宝贝的艺人,她没兴趣给自己找麻烦。 白磬泠俯下身来,露出优越的身材曲线,雪白柔软的皮肤照的人眼花,声音也带着有别于小女生的性感磁性:“宴总,我是云耀的白磬泠,刚刚看您在这儿等人,就想问问您,虞总最近怎么样了?” 她这两天怎么也联系不上老板,电话不接邮件不会,说是和宝贝弟弟宴时昼去度假三天,结果一个礼拜也没信儿。 眼看着招商的日子近了,她只好来宴时昼的亲姐姐这边探口风。 宴时胤看了她一眼,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的眉目冷厉,语调毫无起伏,白磬泠从小美到大,从未被谁如此冷落过,一时间愣了一下。 “……他老人家,呸,虞总他说是和宴少爷,也就是您的弟弟一起去的。”白磬泠比划着解释道。 将烟送至唇边的手指轻轻停顿,宴时胤想了一下,确实有这回事,不过她不怎么关心就是了。 “不知道。” 冷漠的回答伴随呛人的烟雾吐在白磬泠保养精致的脸上,她后退一步,磨了磨后牙槽,面上依旧笑吟吟的。 第87章 呵呵,果然不是所有老板都和她家虞美人一般温柔善良有礼貌。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飞快地转过身,踩着细跟高跟鞋离去,走出两三步时,身后传来宴时胤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大概……是被宴时昼吃了吧。” 白磬泠骤然回过头,看到她沉冷无波的神情,并无开玩笑的意思,又转身走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 女明星得体的笑容被轻易卸去,流露出几分担忧,宴时胤轻轻挑眉,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江娩眠,漫不经心地将烟掐灭。 “想知道吗。” 她抬起右手,猛地拉住白磬泠的衣领,向下拽到身前。 “陪我玩玩,就告诉你。” 被冒犯的怒意爬上白磬泠的脸蛋,而她身后的江娩眠面色苍白,在助理的搀扶下亦摇摇欲坠。 第87章 恶心吗 白磬泠的第一反应是把宴时胤的手拍开,然后特冷酷地拽一句:“宴总,请自重。” 但她怂。 她不敢得罪宴时胤。 挂着完美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宴时胤若不想彻底撕开她胸前的布料然后一起荣登热搜,便只能松开手任她溜走。 “您真会开玩笑。” 咯咯地笑着,白磬泠撩起一缕秀发,半羞涩半欢喜地轻声细语:“人家已经前给云耀了,这辈子都是虞总的人了。” 嗲嗲的声音让宴时胤觉得有些恶心,她松开了手,有些嫌恶地在纸巾上擦了擦:“哦,你看上虞礼书了?” 白磬泠这种花瓶能被捧得红透半边天,除了脸蛋漂亮,多半还是要靠金 主捧,宴时胤猜测她是跟了虞礼书。 于是好心提点了一句:“虞礼书不太好,身边的莺莺燕燕没一个好下场。” 虞礼书身边的莺莺燕燕下场如何,没有人比白磬泠更清楚了,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笑道:“多谢宴总提点呢。” 笑的假死了。 宴时胤最厌烦白磬泠这类八面玲珑的人,见不远处的江娩眠转身走了,便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摆了摆手:“行了,走吧,虞礼书在k国,你让虞家帮忙找一下。” 虞家。 白磬泠一想到虞父那张瞧不起戏子的嘴脸便冷汗涔涔,她思索片刻,决定去找个中间人替自己受这个难。 恰巧这时沈越拍完一条戏走过来了,她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 身体像被劈成了两半,虞礼书半昏半睡间再度被痛感激醒,看到宴时昼温柔地望着自己。 “这里,是因为哥哥受伤的。” 他指着肩膀上的伤口,有些幽怨地盯着虞礼书被泪水浸湿一塌糊涂的面容,轻轻揉动着对方酸痛腰肢的动作却并未停歇。 意识到称呼再度被切换为“哥哥”,虞礼书逃避般闭上双眼,没有说话。 若是宴时昼叫他“宝贝”,他是决不敢这般无视和赌气的,任何令对方不满的言行都会引来愈发猛烈残酷的惩罚,只需一夜便将人调教得服服帖帖。 但当“哥哥”这两个字出现时,宴时昼就好像换了一个人,无论是亲吻还是交合都变得温柔耐心,即便不会改变最后的结果,前期的诱哄和准备也会让过程不那样痛苦难熬。 虞礼书摸清了这个规律,便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不给宴时昼好脸色,什么时候连接吻都要小心翼翼地献出小舌任其缠绕吮吸。 譬如现在,大抵是可以不搭理宴时昼的。 他闭目不理,宴时昼却将头靠在他肩上撒着娇,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他的头发。 “哥哥帮我舔一下就不痛了。” 已然结痂的伤口被刻意再次撕裂,露出鲜红的血肉,当宴时昼将其袒露在自己面前时,虞礼书心中生出一种极端怪诞的感受来。 仿佛宴时昼想要的是他们彼此啃食血肉,最终共同死去,融为一体。 他有些想吐,瞥过头去干呕了一声,被宴时昼捂住了口鼻。 “恶心吗?” 宴时昼看起来有些失落,却也没有逼迫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哥哥亲一下也可以。” 心满意足地得到一个不情不愿的亲吻,宴时昼高高兴兴地将人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大型抱抱兔。 耳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虞礼书被抱在怀里也不敢乱动,免得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再遭一场磨难。 被混乱情绪填满的大脑总算得到片刻宁歇的机会,空调的运作声寂静融于空气流,没拉紧的暗色窗帘透出一线天光,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被折腾到天亮。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睡不着,反而心跳越来越快,被性和恐惧麻痹的神经再次活跃,大脑飞速地思忖着。 和宴时昼离开a国的时候并未隐瞒他人,但只有问过一嘴的白磬泠知道自己只打算去三天。 毕竟马上就是《醒冬》的招商会,自己不可能一直不回去。 白磬泠找不到自己,一定会想办法…… 宴时胤不会管宴时昼,宴夫人管不住宴时昼,谁能来救他呢? 爷爷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大约会勃然大怒,动用手中权势来勒令k国驻部将他送回国,到那时宴时昼…… 不,不用心疼宴时昼。 第88章 这是他应得的。 但是,倘若这件事捅到了虞家那边,父亲和母亲定会将他绑了去结婚生子,免得被“带成”了同性恋。 所以他要自己跑才行,坎贝尔庇护不了他,他便只身一人跑到别的国家,跑到宴时昼无法掌控的城市去,再着手处理宴时昼和虞家的事。 第88章 便是毒酒也饮 宴时昼哼着歌,灵巧地将煎蛋切成条洒进白粥里。 为了虞礼书的身体着想,只加了一点点盐,却也出落得色香味俱全。 摆盘美观的早餐整整齐齐地放在餐桌上,偌大的餐厅里空旷冷清,只听得到宴时昼愉悦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走廊深处。 他推开门,看到侧趴在床上的人,目光从光裸优美的背脊滑到一片狼藉的臀骨间。 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温柔:"哥哥,起来吃早饭啦。" 因过度疲惫而陷入深度睡眠的男人毫无反应,呼吸平缓起伏着,眉心蹙起,流露出几分忧愁。 "哥哥。" 宴时昼走到床边,伸手将虞礼书轻皱的眉头抚平,低头用一个自然的深吻将人唤醒。 "呜。" 被闹醒的虞礼书推了一把他,没推开,握成拳的手微微抬起又再次垂落在身体两侧。 覆着霜雪的狭长眼瞳中隐忍的神色落在宴时昼眼中,那样浅显易懂。 但他并不在乎。 无论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时至今日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抓住了,就是他的。 一辈子只能困在他身边,逃不掉,躲不得。 世上最情深意重的爱侣,不就是如此白头偕老的么。 宴时昼衔着笑意,将人抱在怀中,向客厅走去,"今天做了哥哥喜欢吃的。" 被折磨到青紫红肿的臀部尚未康复,被按到餐椅上时,虞礼书没忍住抽了一口气。 宴时昼亲了亲他,没什么诚意地道着歉,说下次就不疼了。 虞礼书咬着唇垂下头去,纵然在药膏作用下未有撕裂,但光是被手掌抽打将近百下便已经够折磨了。 这样的苦虞礼书从小到大没受过,但他也不是娇气之人。 只是一声不吭地避开宴时昼的安抚,不去看厚颜无耻的罪魁祸首。 "别生气了,"宴时昼端起白粥,亲自喂到他嘴边,"等今晚我回来给哥哥带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宴时昼要出门。 这无疑是个积极的信号。 虞礼书心下一动,乖乖张嘴舔掉了汤勺中的粥。 "好乖,"宴时昼低低笑出声来,奖励般替他揩去残留在嘴角的粥粒,"好喜欢哥哥。" 虞礼书拦下他的手,淡淡说道:"我自己吃。" 一想到被宴时昼抱在怀里喂饭,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断手断脚的病患玩偶,牙齿发寒。 或许是他昨夜和今早都还算乖巧,餍足的青年没有再为难他,笑眯眯地看着虞礼书一口口将自己准备的早餐吃光。 "可以了吗?"虞礼书将空掉的碗摆在宴时昼面前。 宴时昼每次准备餐食,都会盯着虞礼书吃干净,刻在骨髓中的肌肉记忆令虞礼书感到无地自容。 比无能反抗更可悲的是,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宴时昼在身边。 而宴时昼无比享受这点,虞礼书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自己的影子。 眼前俊美如雪的男人是自己花了十七年,一点点雕刻成这样子的,每一笔每一划,言行举止间都摆脱不掉自己的影子。 正因如此,要将哥哥和他分开,便是要拿锯子锯的,连筋带骨头,割到血淋淋。 将手伸进睡袍内侧,不安分地捏了捏,惹得虞礼书喘息着挣扎,眼里蒙了雾,宴时昼才心满意足地结束早餐。 他将一个遥控器递给虞礼书:"哥哥自己在家,可以看看电视。" 虞礼书问:"可以玩手机吗?电脑也行......" 递到眼前的遥控器被收回,宴时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眸中闪着寒芒,"看来哥哥不喜欢看电视。" 他惋惜般叹了口气,戴上黑色的口罩,眼眸下垂时看不清那颗泪痣,这般装束显得冷厉肃杀。 虞礼书知道他要出门了。 "我喜欢。"他抓住宴时昼的手,翁动唇瓣,"别拿走,遥控器。" 宴时昼转过身来,却没有把遥控器递给他,只是用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主动服软只为换得逃跑一线时机的男人。 沉默之间,虞礼书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轻轻踮起脚尖,他抬手将口罩向下拉。 主动将唇送上,轻轻贴在宴时昼的嘴角,一触即离。 "......拜托。" 先前呈拒绝姿态的青年下意识揽住虞礼书的腰。 纵容他借力攀上自己,献祭般讨好亲吻。 "给我看电视吧。" 虞礼书仰头看着宴时昼,即便是主动献吻,他的眼眸依旧那般清冷明亮,像不染尘埃的初雪,便让宴时昼欢喜到了心坎里。 那时宴时昼在想,究竟是他囚禁了虞礼书,还是虞礼书掌控了他呢。 怎的如此了然,一颦一笑都撩拨他的心弦。 教他甘之如饴,便是毒酒也饮,便是刀口也撞。 他逃脱不了虞礼书,只能爱他。 一辈子被虞礼书拴在手心里。 第89章 无形的锁链 第89章 虞礼书最终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遥控器。 大门轻轻关上,紧接着智能锁发出机械相嵌的声音,三下后牢牢地将虞礼书锁在了屋里。 他可以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宴时昼离开的身影。 庄园里的园丁被全数撤换,新人是清一色的中老年白人,目不斜视地干着自己手头的活儿,宛若一个个掉线木偶,对玻璃后站着的虞礼书熟视无睹。 除了宴时昼,没有人被允许接触虞礼书。 厚重的窗帘被骤然拉上,虞礼书转身回到客厅沙发上,清越覆雪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颓丧。 他先是打开了电视。 宽大的屏幕成了虞礼书与外界的唯一接口,电视台冷冰冰地播报着新闻。 “宴氏集团前任总裁宴峰国已于昨夜凌晨病逝,年仅二十九岁的宴氏长女宴时胤持股……” 后面是长篇的商业分析,虞礼书没太听进去。 画面中的宴时胤与记者言笑晏晏,全然没有死了亲爹的悲伤,谈论着宴氏集团的最新研发产品,即将用于正规医学实验的麻醉剂…… 虞礼书想知道林竞思有没有找到,却无法从中提取出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 他将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面无表情地将遥控器里的电池扣了出来。 走到门前,手指旋动把手,虞礼书凑过去,听到厚重的咔哒声,比家中保险柜的锁还要坚硬。 虞礼书不是工匠,也不是窃贼,但凭借着本能与常识,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把斧头或电锯。 最好是电锯。 攥紧电池,他朝厨房后的储物间走去。 所有的工具箱都被上了锁,连一把剪刀都未曾被遗落在外。 搜罗完最后一个可能存放工具的柜子,依旧一无所获。 “……” 他想像电影里的主角那样骂一句脏话,但良好的家教让他说不出口,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咽进了肚子里。 怎么办? 虞礼书抱膝蹲坐在地上,冷气自下而上包裹着他,唇齿发寒,鸡皮疙瘩窜遍全身。 或许他可以乖顺地讨好宴时昼,直到对方放松警惕,愿意再次到他出门。 但这在第一次逃跑失败后,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又或者时间长了,宴时昼睡自己几次也便腻了,主动放自己离开。 可能吗?想到昨夜里青年兴奋得像台打桩机一般的模样,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尝不够情爱的滋味。 心中的想法被自己一条条否定,虞礼书回到沙发上,抱紧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墙上的吊钟依旧在滴答作响,时而被电视的声音掩盖,时而又蹦哒出来提醒着虞礼书时间的流逝。 他的心随着光阴一寸寸下沉。 他等不了了,如果这次还逃脱不得,宴时昼下次出门又是什么时候? 目光落在电视上,此时的画面切换成了广告,帕斯的身影跃然出现,手中的香水随着镜头落在花瓣间,香氛荡漾。 虞礼书脑中飞快划过再次求助坎贝尔的念头,但又很快被他否决。 虽然不知道宴时昼从哪里借来的势力,自己不能再给帕斯带去麻烦了。 需知世上所有的馈赠帮助皆是明码标价,坎贝尔想要更多的好处,而帕斯想要他。 用感情胁迫引诱他人的事,宴时昼得心应手,虞礼书却做不出来。 他懊恼地挠挠头,自我谴责般叹口气。 这时时针指向十一点半。 依稀记得宴时昼说晚上回来,虞礼书打定了主意,要再试上一试。 哪里还可能存放了能够利用的工具…… 思绪随着钟声被叩击,骤然清晰。 三楼。 虞礼书的目光忽然看向幽深地悬挂在头顶的楼梯,漆黑冷谧的三层如同倒悬着的深壑,窥不见尽头,未知的黑暗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线生机。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三楼跑去,光裸的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像是猫儿漫步般又轻又静。 储物间,储物间…… 他转动把手,心脏越跳越快,依旧是上锁的声响,但比大门的保险锁要脆弱许多。 如果这里面有电锯之类的…… 可若是没有呢? 虞礼书的手顿在原地,指尖轻微颤抖,手背生理性痉挛着叫嚣恐惧。 自己破坏了房间的锁,若是还找不到工具,逃不出去,宴时昼回家便会发现这一切。 被摧折的身体还隐隐作痛,被贯彻和掌掴的记忆涌上心头。 虞礼书后退一步,脚踝陷入柔软的地毯中,倏忽间踩空。 他跌倒在地上,面色发白。 荒谬的慌乱充斥着布满痕迹的身体,他恍惚间发觉,即便宴时昼不在自己身边,他也不敢打开这扇门。 因为自己早已被拴上了无形的锁链。 第90章 哥哥就去告我吧 一进门便看到虞礼书披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眼眸半阖的模样,宴时昼走到他身边,心满意足地将人拥入怀中。 "哥哥,想我了吗。" 户外带进来的冷气夹杂着血腥味,沾染在他的外套上,又将虞礼书裹进来,遭到一个嫌弃的推搡。 宴时昼也不生气,反而将下巴搭在虞礼书肩上,大手向下滑至腰际,又问了一遍,大有得不到答案便要继续的架势,"想我了吗。" 第90章 怀中人的身体骤然僵硬,违背本心地小声回答说"想"。 宴时昼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将虞礼书抓回来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从一开始的动不动就想逃跑到如今心如死灰乖巧顺从,虞礼书的身体也愈发适应承欢于下。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看电视便是挨*,时间长了,偶尔他也能幸运得到对方情动时违背本心的回应。 宽松的睡袍根本遮盖不住满身爱痕,纵然心中抗拒,白皙修长的双臂已然习惯性攀上他的肩颈,大腿也知晓如何乖巧缠绕在腰间。 托着饱满的臀部和缠在腰上的大腿将人抱起来,宴时昼温柔地回应了一个亲吻,昭示着暂且饶过了他。 "嗯,我也好想哥哥。" 按照口头承诺,宴时昼每次出门都会给虞礼书带一份礼物,有时是书籍,有时是逗乐的小玩意儿,尽管微不足道,但对于整日被锁在家中的人来说,是为数不多的乐趣。 虞礼书的眼眸微亮,看向宴时昼。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金属卡片,一面不安分地亲着人,一面递给虞礼书。 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虞礼书展开卡片,熟悉的单词拼凑成不可置信的语义。 yu,29岁,男,k国公民。 "这是什么意思?" 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用力推开,虞礼书跌落在沙发上,看着面颊微红的宴时昼,神色漠然而沉冷。 "你想做什么?" 像是没有看懂虞礼书的脸色一般,宴时昼邀功似的蹭蹭他的手,"这是给哥哥的礼物。" 在不惊动虞家的情况下办理k国身份,无疑是使了什么别的手段,虞礼书心下一沉牙齿发寒,倘若被冠上k国身份,宴时昼就能合情合理地将他继续留在这里。 一个月来佯装顺从,他本以为会抓到破绽与时机,却不料等来的是下一层深渊。 虞礼书强自镇定下来,冷冷地看着宴时昼:“非法监禁k国公民会被判5年有期徒刑。” “那哥哥就去告我吧。” 宴时昼不以为意地将人再次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告诉k国警察我是怎么对哥哥的,让他们一遍遍去翻看监控记录,私下里讨论哥哥是个**,我被抓进监狱,五年以后出来继续**哥哥。” 卧室门轻轻合上,又被风吹开一道细缝,低喘与啜泣交织着泄出门外,其中暧昧伴随着三个小时后一声餍足的喂叹渐入尾声。 门再度被打开,系着浴巾,裸露着精壮上身的青年走了出来,又再度将屋内的场景严丝合缝地遮掩在门后。 倘若此时还要旁人窥视,便会被其中旖旎闹得脸红心跳。 宴时昼满足地眯起眼睛,拆开一颗新的糖果塞入嘴中,回味着虞礼书地泣求饶的可爱模样,轻笑一声。 哥哥这次吃了六颗糖。 下次试试八颗吧。 愉悦地哼着歌,他踱步到书房里,打开电脑,屏幕上自动出现别墅内的监控。 宛若观看挚爱的**影片般,他回放着今日的录像,看着虞礼书时而斗志昂扬千方百计逃跑,时而沮丧万分趴在床上叹气,喉腔中断断续续泄出笑声。 真可爱。 好喜欢。 我的。 “叮咚”一声,界面弹出一封邮件。 宴时昼咔吧一下咬碎了糖果,甜味在口腔中化开,他的指尖轻点鼠标。 【精神疾病认定证书】 【监护人申请审批书】 黑子白纸清清楚楚地写着被监护人“yu”由于重度抑郁和自杀倾向,无条件被“leviathan”看护。 从鉴定认证到监护考核,每一处细节都被捏造得完美无缺。 监护时效延续到五十年后,直到他们白发苍苍,一起埋进墓里,虞礼书才摆脱的了他。 想到这里,宴时昼又有些不满,人会有下辈子吗?下辈子他又该如何找到哥哥,得到哥哥呢? 好在他不相信来世这种东西,这辈子他们的尸体便会腐烂成泥土,融在一处,永不分离。 将邮件里的文档一封封保存好,他哼着婚礼进行曲的小调,打开了k国结婚办理的页面。 将二人的姓名仔仔细细填好,看着网页上方“always have always will”的标语,他好心情地笑出声来。 第91章 新婚快乐 虞礼书在第二天见到了造型师和证婚人,并被通知两小时后被送往希林教堂。 这是他时隔一个月再度有机会接触到除宴时昼以外的其他人,但随之而来的是他即将和宴时昼结婚的消息。 虞礼书的第一反应是宴时昼疯了。 结婚? 即便对方总在床上反复提及这个想法,他也只以为对方是爽到了之后不过脑子乱发情。 可证婚人手中捧着的文件和誓词,明晃晃地昭示着马上要发生的事。 他还不死心,拉着证婚人问:“在k国结婚不需要双方的同意吗?不需要去政府部门公证吗?” 证婚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浑浊的蓝灰色眸子看着虞礼书,似乎带着几分神性的怜悯。 “先生,”他态度谦卑恭敬地弯了弯腰,“按照我国律法,您与leviathan只要在教堂念完誓词,签订婚书,便宣告婚姻关系正式成立。” 像是没有看到虞礼书惨白的脸色般,他闭上双眼虔诚祈祷着:“愿主祝福你们。” 第91章 虞礼书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k国宗教与同性婚姻合法化并存的荒谬。 “您真俊俏呀,先生。” 造型师是个金红发的年轻姑娘,见虞礼书心情不虞,便调皮地转移着话题,手上为他整理发型的动作不停。 “瞧瞧,皮肤白得像雪一样,光泽漂亮极了,”造型师说着,脸颊泛红,“我见过的a国人不多,但您是最俊美的那一个。” “和leviathan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的助理嬉笑着调侃起来,试图为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增添几分喜色,宴时昼叮嘱过了,人一定要笑着走进教堂。 洁白无瑕的礼服穿在虞礼书身上,得体又英俊,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王子,额头的碎发被向后梳起,露出清润如画的眉眼,那高挺的鼻与凉薄的唇,比教堂里的创世神雕塑还要圣洁几分。 将装扮好的新人送到车上,他们的使命才算完成,证婚人跟在后面一辆车里,驶向大教堂。 “yu,新婚快乐。”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转过身来,微笑着和虞礼书打着招呼,仿佛真的是来参加好友婚礼的伴郎。 可他面上有一道横贯眉眼的疤痕,身带煞气,右裆侧鼓鼓囊囊装着两把枪,眼神紧盯着虞礼书,时刻提防着他有任何异常。 虞礼书看着他,余光透过后视镜瞥见身后跟着的随行车辆,抿紧了唇。 宴时昼这是铁了心要和他结婚了。 他看着不断向后倒去的风景,失神地想:也不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半小时后,车辆驶入k市中心,缓缓停在希林教堂前。 平日里人员游客摩肩接踵的地方被完全清场,教堂外侧的石柱被缠绕上同色系的丝带装饰,庄严肃穆的巴舍里卡式建筑被改头换面,一派唯美浪漫,粉白交错的花瓣铺了一地,一直蜿蜒而入,伸向教堂内部。 配枪的人员纷纷向四周退去,将教堂密不透风地围起来,却不窥探其中的动静。 唯有证婚的神父站在虞礼书身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柔和而不容置喙。 “……我自己会走。” 虞礼书避开了证婚人的手,面无表情地踩着花瓣向教堂走去,右手手背又开始生理性痉挛,被他捏紧拳头生生遏制。 他听到第八号小提琴协奏曲从教堂里传来,那是他曾经给宴时昼弹奏过的一首,来自维瓦尔第。 紧接着,宴时昼的背影出现在教堂最前方,逆着光投下一道极长的阴影,从前方的壁龛一直延伸到虞礼书脚下,宛若恶魔伸出的长镰。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露出一抹漂亮到极致的笑容。 虞礼书这才注意到今天宴时昼穿了从不喜爱的白色礼服,与自己身上的配成一对,胸口别着一朵深蓝色蔷薇。 “哥哥,过来。” 甜丝丝的声音无端的像索魂的利刃,亲昵地贴到了虞礼书的喉咙上,每一吻都要见血。 虞礼书明了自己无法负隅顽抗,可不信宗教的他站在这里,在神的注视下若要向宴时昼走去,一股罪恶感便窜遍全身,凿着他的心。 这样的一对夫夫,被无爱的锁链连结在一起,恐怕是要为神所唾弃。 宴时昼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亮晶晶的眼眸微微暗淡,却主动向他大步走来。 速度快得几乎像是奔跑,像是朝至死不渝的爱人索求拥抱。 他停在了距离虞礼书一臂距离的地方,伸出手。 “哥哥。” 不知是否错觉,虞礼书朦胧间捕捉到他笑意中的点滴苦涩,但又很快被新婚的甜蜜所湮没。 第92章 我爱你吗 虞礼书站在原地,狭长的眼瞳如覆霜雪,令宴时昼那般喜爱的的薄唇却在此时抿成一条线,昭示着主人的抗拒。 "哥哥,"宴时昼没有收回手,执拗地看着他,"我只需要你向我走一步。" "把身份作好,婚礼筹备好,跑到哥哥身边,这些。" 青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动着破碎的水光,"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只是需要哥哥向我走一步而已。" 让他一厢情愿的婚礼,变得不那样难堪,饱含真挚的誓词,变得不那样讽刺。 虞礼书看着他眼尾泛红的模样,却只觉得好笑。 强迫自己做这一切的人是宴时昼,如今他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弱势姿态,痛斥自己的无情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婚礼进行曲中蔓延,纵然宴时昼笑得甜蜜,在场的两人却都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寸寸转冷,泪珠折射着骇人寒光。 证婚人在身后推了虞礼书一把,将人送到了宴时昼怀中。 "我很开心,哥哥。" 自欺欺人地笑着,宴时昼将人打横抱起,一步步朝教堂前方走去,直到十字架下,二人的倒影于地面交叠重合,融为一体,拉出长影。 证婚人将手心放在胸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上帝祝福之人便不可分离……” 虞礼书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从宴时昼微笑颔首的姿态来看,大抵是一些老套的祝贺词,歌颂赞美婚姻的纯洁神圣,并祝福他们一起走下去。 无论哪一条,倘若真的传到了神的耳朵里,他们都会遭天谴吧。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虞礼书淡淡问着,声音混杂在神父的祷告中,只有两个人听得清。 第92章 “哥哥不喜欢吗?” 宴时昼并不愿意打断神父的祷告词,仿佛这样他们的婚礼就有了瑕疵,抬起手堵住了虞礼书的嘴,用很小的声音解释道:“我们会得到祝福。” 祝福? 有人祝福他们吗? 空荡荡的教堂长椅上摆满了鲜花,却唯独没有列席宾客。 他们像是私奔逃离家族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躲到教堂中来,由一位神父主持着见不得光的婚礼。 无论它有多么豪华盛大,都改变不了以悲剧收场的结局。 但这些一定会激怒宴时昼的话,全部被虞礼书咽到了肚子里。 他有预感,倘若今天的婚礼不能顺利完成,宴时昼一定会拿漫长磨人的床事来惩罚自己。 他受不起。 “请二位交换戒指。” 提前准备好的对戒被安放在礼服口袋中,虞礼书在两束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拿出来,替宴时昼戴上。 深红色的宝石有别于钻石戒指,幽幽散发着危险而神秘的光辉,乍一看像一汪血泊。 宴时昼捧起虞礼书的手,将另一枚为他佩戴好,随即弯下腰,吻上他的掌心。 他吻得极其虔诚,用唇珠小心翼翼地贴了贴虞礼书的手心。 证婚人脸色微变。 在k国的仪式里,亲吻手背往往代表着守护,而手心则恰恰相反,寓意着亵渎。 没有注意到神父欲言又止的脸色,虞礼书抽回手,紧紧攥成拳垂在身侧。 或许是因为宴时昼心中也明了虞礼书不会顺从地念誓词,新人互表心意的流程被略过,证婚人严谨地在婚书上写下两人姓名。 印章盖好,一式两份,婚姻关系便正式成立。 伴随着钢琴曲进入尾声,宴时昼遵从证婚人的祷告词,动情地吻上虞礼书。 原本只需唇瓣相触的轻吻被他擅自拉长,舌尖撬开虞礼书的唇齿,一点点掠夺对方的气息。 证婚人自认为不妥,却分毫不敢打搅他们,只好尴尬地退下。 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教堂门,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花玻璃瞬间照映在两位新人身上,形成一个耀眼神圣的光圈。 “我爱你,哥哥。” 虞礼书意识到原本互表心意的环节被挪到了现在,在四下无人的教堂中,在彩光翩然的十字架下,宴时昼再次要求他以誓言回应。 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你不爱我,宴时昼。” 在他看来,宴时昼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爱,他只是一味地占有掠夺自己心爱的玩具,并要求对方顺从自己。 这怎么能叫作爱呢? “不爱?”宴时昼反问。 他偏过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虞礼书知道这是他动怒的标志。 “我不爱你吗?宝贝?” 虞礼书几乎是瞬间挣脱他的手,想要向教堂大门奔跑,却被宴时昼毫不费力地反压住胳膊,跪倒在地上。 手指灵活地揭开礼服领带,虞礼书的瞳孔微微收缩,察觉到他的意图,又惊又惧,手脚并用地疯狂挣扎着。 “别!别在这里!” 他被抓着脚踝,大力拖动到十字架下,彩色玻璃投映下的光圈里。 下巴被捏着昂起头颅,刺目的圣光扎进双眼中。 他的领带被彻底解开,在手腕处捆出一个死结。 宴时昼单手拉下拉链,微笑着扫过虞礼书颤抖的身体,最后问道: “我爱你吗?” 第93章 是的,我爱你 伊维安是个刚入职的小牧师。 他们教堂是正经教堂,信徒们每周六回来做祷告,诗唱班平日里还会去各地巡演。 直到一周前,神父通知所有人,这里将举行一场婚礼,并为此封场三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并每天在心中为这对新人祈祷。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包下希林大教堂,于是在婚礼当天,他偷偷溜进了教堂的阁楼里,那是一间狭窄幽暗的壁龛,掩映在石柱之后。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终于看到了这对神秘的新人——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怎么能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呢? 伊维安震惊不已,虽然k国法律允许同性相婚,但宗教决不祝福这“不伦”感情,而古板迂腐的神父竟然也对此事点头同意。 新人走到十字架下,他看清其中较矮一些的男人沉默着低垂着眼眸——那是一个极俊美的男子,气质出尘,如高山雪天边月一般遥不可及。 伊维安的心砰砰砰跳动起来,仰慕的情思骤然缠绕着他,对同性相婚的排斥烟消云散。 神啊,若是能与这位先生携手一生,又怎算违背了上天的旨意! 只是男人眉宇间泛着忧愁,全然不见新婚的欢喜。 伊维安见他闷闷不乐,心中生出一股怨怼来。 一定是谁强迫了他!要他与不爱的男人成婚,愿神保佑他脱离苦海...... 神父开始吟唱与以往不同的祷告词,所有的神意皆被篡改,伊维安清晰地听到那离经叛道的祝福,要将这对新人誓死捆绑于一体,堕入地狱也永不分离。 伊维安从未像此刻一般埋怨过神父,他罔顾神性,对这位先生的不情愿视而不见,卑劣地促成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 可他不敢出声,更不敢冲出去阻止,神父会将他赶出教堂,这绝对不行,他还有病弱的妹妹要抚养。 第93章 看着背对他的青年吻上俊美的男人,他心中窜起嫉妒的火焰,男人被亲吻时眼睫上沾染的一滴泪珠,险些教他失去理智。 紧接着,他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眼睁睁地看着神父走后,男人被他的丈夫压倒在地,抓着脚踝拖动到自己正下方的十字架前。 那可恶的青年用下身抵着男人,似乎在咄咄逼问着什么,直到男人屈辱地别过头,翁动唇瓣回应,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伊维安瞪大了双眼,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发出惊呼。 眼前的景象过于惊世骇俗,在圣洁光辉的照耀下,男人的衣衫散开,露出尚未消散的痕迹,他的双手被捆绑而置于头顶,胸前的鲜花被身体耸动的动作颠得碎了一地。 他们在十字架下接吻。 荒谬! 无耻! 不可饶恕! 玫瑰窗下,十字架前,这里可是最神圣纯洁的场所! 伊维安紧咬着牙,在心中谩骂着青年的无耻行径,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男人勾去。 尽管青年宽大的背脊遮挡着身体,但伊维安还是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由抗拒恼怒转为迷离的俊美面容。 深黑色的瞳孔微微**,其中除了哀求与溃散,都被撞的分毫不剩。 伊维安觉得他像是被弄傻了,否则便不会露出这番表情,引得身上的青年得寸进尺。 青年穿戴整齐,若非那兴奋腥红的双眼,正经地仿佛像是在开会,但他腰上缠着一双修长好看的腿,露出的覆着红痕的脚踝颤动。 伊维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开始臆想,倘若在脚踝上系两颗铃铛,定会十分美妙动听。 每响一下...... 温热的血红色液体滴落在他雪白的牧师长袍上,留下一串不可磨灭的罪迹。 疯了。 他真的是疯了。 将源源不断的鼻血擦去,伊维安看着男人脸庞上滑落的泪滴,那样纯洁晶莹,痛苦屈辱的声音刺痛着他的心。 伊维安忽然清醒了过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但这声脆响被湮没在男人的啜泣求饶声中,没有被青年察觉。 伊维安猛地转过身,向教堂外跑去。 他路过一楼转梯拐角时,依稀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你......唔唔......你......嗯......爱我。" "是的,我爱你。" 他不敢继续听下去,飞快地跑出教堂。 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将他拦下,压着他的胳膊推到地上。 伊维安的双眼因恐惧而睁大,他看到了男人腰间的枪支,以及手腕处的刺青。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走错了......" 伊维安不断地求饶,却被毫不留情地拖到距离教堂一条街外的草坪上,在那里发生的响动不会打扰到教堂中的婚礼。 他要死了吗? 伊维安闭上眼睛,冰冷的金属抵在他额头上。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先生,你这是要在坎贝尔的地盘闹事吗?" 第94章 勿要一错再错 这场荒谬的婚礼临近傍晚才迎来尾声。 宴时昼将人抱在怀中,走出教堂,臂弯中的美人被外套完全包裹,随风拂过只依稀显露一角白皙肌肤,烙着暧昧旖旎的亵神罪迹。 没有人敢投去探求的目光,抑或是上前询问。 直到宴时昼将人放进了车里,严严实实关好,等待已久的证婚人才踌躇上前。 年迈的神父将盖章封存的结婚证与监护证明交予宴时昼,随即闭上双眼,在心口画了一个十字架。 "leviathan,"他犹豫着叫住宴时昼,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孩子,看在上天的份儿上,请你迷途知返,勿要一错再错。" 宴时昼对此置若罔闻,将两份文件仔细检查后保存好,才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容:"看在上天的份儿上,请您祝福我们。" "......" 神父看着他眼中的偏执疯癫,却不断摇头:"你会后悔的,leviathan。" 余光注意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牧师正探头探脑地向车窗内的虞礼书搭话,宴时昼不再搭理古板的神父,转身朝车边走去,一把将小牧师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 车窗内伸出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拉住了宴时昼的袖子,阻止他进一步攻击小牧师。 神父看着宴时昼面上的表情由阴狠骤然转变为温柔甜蜜,顺从地让车里的爱人抓住衣袖,俯身进窗内索吻。 "造孽啊......"神父叹了口气,面露悲悯。 ...... 婚后的宴时昼变得愈发黏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必要的出门,就是缠在虞礼书身边亲热。 虞礼书开始试探地要求他动作轻一些,次数少一些。或许是因为有了婚姻关系的保障,宴时昼对他百依百顺,口头都应了下来。 虽然在实操时依旧你行我素,但至少不像一开始那般把虞礼书往死里*,也没有再践行一次性塞七八颗糖果进去的恶趣味。 宴时昼似乎在通过这方面的退让,寻求虞礼书对于这段既定婚姻关系的妥协和认可。 比如,偶然要求虞礼书呼唤爱称。 但以虞礼书的薄脸皮,是决计说不出"老公"两个字的,当然"老婆"也是。 即便濒临崩溃,也紧咬着唇瓣,不露半分淫词秽语。 第94章 "哥哥最近好乖。" 宴时昼亲亲他的肩膀,奖励般一下下抚摸着光滑的背脊。 如同被顺毛的小兽般依偎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容色姝丽,虞礼书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倘若面前的人不是宴时昼,不是朝夕相处十七年的弟弟,不是匿名威胁自己的混蛋,或许他会真心爱上他吧。 毕竟宴时昼那么漂亮,那么懂得蛊惑人心。 但下一秒,抚摸着脊背的手向下滑动,击碎了片刻温情。 虞礼书冷着脸推开他,垂眸说道:"我不想。" 但话说完,他又怕宴时昼生气发疯,讨好地主动亲了亲对方的脸颊,补了一句:"好不好?" 宴时昼向来无法拒绝虞礼书的主动,他扶住虞礼书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舌尖发麻,他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虞礼书躺下,温柔地说"好"。 他很容易满足,只要虞礼书愿意露出一星半点的喜爱之意,他便如同得到糖果的小孩般乐滋滋地同意对方一切要求。 除了离开。 他什么都能给虞礼书。 夜凉如水,月光如波,将自己圈在怀中安然入睡的青年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虞礼书却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全无睡意。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伊维安的话依旧清晰印在记忆中。 "帕斯侯爵阁下让我给您带句话......十日之后他会想办法将您送回国......" "但是必须先找到您的身份证明......" "十日之后,宴时昼会外出,您需要带着证件在家里等候,我们可能只能争取一分钟时间,所以一定要快......" 越是回想,他便越清醒,他害怕宴时昼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微微挪动身子,逃出了宴时昼的臂弯。 "我想去卫生间。" 即便宴时昼看起来已经睡去,虞礼书也不敢掉以轻心,俯身贴在宴时昼耳边轻轻说道。 犹豫一瞬,他轻轻吻了一下宴时昼的额头。 "晚安。" 心跳的速度再度加快,在寂静的黑夜里,他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穿好拖鞋,虞礼书向卧室外走去,停在书房门口。 是这里吗? 书房并不是宴时昼明令禁止的领域,甚至他还被压在书桌上当作笔筒玩弄过,倘若身份证明和护照放在这里,他应该看到过才对。 虞礼书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在书房的抽屉里,并未发现任何文件证明。 反而找到了一把并不起眼的钥匙。 第95章 别害怕呀 虞礼书抓在手里,指腹抚过侧面的锯齿。 直觉在这一刻支配着大脑,直指别墅三楼。 他拿着钥匙,柔软的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响声,走出书房,爬上三楼的转角梯。 宴时昼睡去的卧室就在他脚下,虞礼书不清楚这里的隔音怎么样,犹豫两秒,还是脱去了鞋子,光脚踩在柔软的长毛毯上。 再一次站在这扇门前,他心下依旧生出一阵恐慌。 却不再像上次那般蚀骨难熬。 虞礼书不知自己所倚仗的,究竟是帕斯的承诺和部署,还是宴时昼对自己的感情。 这十天爱侣般的柔情蜜意麻痹了他对于危险感知的神经,以至于在这一刻,他仅仅停顿了几秒,便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咔嚓。" 轻轻旋动,明明锯齿相嵌,却死死卡在原地,无法扭转分毫。 "咔嚓。咔嚓。咔嚓。" 细微的绝望和愈多的恐惧窜遍全身,虞礼书不死心般一遍遍扳动着钥匙。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后伸出来,轻轻扶住他的手腕。 "要我帮忙吗?" 场景像是胶片中的一面面般被极致放慢,甜丝丝的声音如一把冷刃贴在他的后颈。 桃面樱唇的漂亮青年将下巴轻轻搭在他肩上,单手抓住拱形门锁,微微用力。 "咔嚓。" 门锁化作四截碎片,沾着宴时昼手心的鲜血,落在地毯上。 虞礼书的整只胳膊伴随着右手痉挛而轻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喉腔中的水分在拔干,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直到紧闭的门被身后的人推开,其中场景伴随着"吱呀"一声骇人的响声呈现在虞礼书面前。 没有柔软的床,没有落地窗,没有温暖的光线。 房间正中间安放着一只巨大的金色笼子,顶端收拢,镶嵌着血红色宝石,在黑暗中依旧熠熠闪光,金属在宝石映照折射出腥红奢华的冷光。 长长的皮革系带从吊顶垂下,顺着间隙落入笼中,低端是同样金属质地的镣铐,足以将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吊起,摆弄成一个门洞大开的姿势。 玻璃制的柜台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工具,一条鲜红色的长绳蜿蜒在可怖的器物中,顶端缠在一把散鞭上,再往下是不同型号的摄影机,最小的足以被塞入身体内部。 恐惧,恐惧,再度侵蚀吞噬短暂的虚假的温柔。 虞礼书几乎在一瞬间挣开宴时昼并未握紧的手,转身逃离,他光裸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毫无着力点,双腿脱力摔倒在地。 "要去哪里呢?" 宴时昼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颤抖的男人,美到令人恐惧的面容隐没在黑暗中,唯有双眸黑到发蓝。 第95章 因为他精心准备的毛毯,哪怕是被顶着向前跪爬,也不会对虞礼书的膝盖造成任何伤害。 "别这样......别这样......" 虞礼书语无伦次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眼睁睁看着宴时昼抓住自己的脚踝往回拖动,声音中带上祈求:"你不能这么对我......时昼,时昼啊......你不能......" "哥哥为什么哭了呢?" 宴时昼弯腰蹲在虞礼书面前,怜惜地为他擦去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 虞礼书并非因伤感而哭泣,只是在极端恐惧时无法遏制地分泌泪液,这一点宴时昼极其欢喜,在床上为虞礼书吻去泪水是美妙的事情,他热衷于吞噬虞礼书的一切体液。 "别害怕,别害怕呀......" 将分毫不敢再推拒的虞礼书从地上抱了起来,宴时昼微微叹了口气:"都说了不要打开,这下吓到哥哥了,哥哥活该。" "哥哥"两个字让虞礼书悬在空中的心微微落下,这意味着宴时昼并未因此动怒。 他将宴时昼微敞的衣领攥在手中,向带来危险的人寻求着保护。 这一点宴时昼也很喜欢,将虞礼书抱在怀里打他的屁股,他反而会吃痛往打他的人怀里躲。 又天真,又可爱。 "别怕,我也不喜欢让别的东西接触哥哥的身体......" 唯一碰过的糖果,都化成了水,被舔得一干二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世上只有他能碰哥哥,别的人,别的东西,统统不行。 "所以只要哥哥乖一点,就不用进那个房间......嗯?" 满意地看到虞礼书带有保证意味地讨好亲吻,像是献祭般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宴时昼轻笑出声。 安抚般舔了舔虞礼书因恐惧而干燥的唇,他将人抱下二楼。 乖顺地将脸埋进宴时昼怀中,虞礼书知道自己失去了拿到身份证明的最后时机,这就意味着即便成功逃走,他也要带着yu的身份。 无法摆脱与宴时昼的婚姻关系。 除非宴时昼或他一人死去。 第96章 goodbye kiss 天蒙蒙亮时,落地窗外色泽暗淡的树影被阴风吹得摇曳,灌了铅似的乌云低垂向下,将天空填的潮湿乌黑。 距离和帕斯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虞礼书一宿未睡,整晚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乌云,风雨欲来,令他心生不好的预感。 音调怪诞的手机铃声在床头响起,宴时昼微微睁开朦胧的睡眼。 虞礼书就靠在窗边,看着宴时昼接起电话后微微皱起眉头,他听不懂意大利语,但宴时昼微冷的眼眸已然传递出棘手的信号。 "出什么事了吗?" 佯装温顺的男人做出担忧的神情,柔和地询问着。 宴时昼摇摇头,微微扬起的樱唇带着嗜血般的残酷,"一点小麻烦而已。" 他张开双臂,示意虞礼书主动坐到自己腿上。 "我出去一趟,哥哥一个人在家看看书,好不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玩弄着虞礼书胸前的两点,虞礼书吃痛靠在他肩头,微喘着说"好。" 看着宴时昼起身穿好衣服,虞礼书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就要来了。 或许是心情过于激动,他踮起脚尖,亲自为宴时昼系上围巾,手势温柔地扣好扣子。 "今天怎么这么乖?" 纵使情况紧急,也没能阻挠宴时昼享受此刻柔情蜜意,他自然地低下头,轻轻吻着虞礼书的唇瓣。 温存片刻,才在第二个电话的催促下抽身离开。 虞礼书这一次清楚地看到他从书房柜子里取出一把新式狙击枪,装到了那个大提琴盒子中,戴上皮质黑色手套。 他不知道宴时昼背地里以什么工作为生,也不清楚帕斯做了什么手脚来引他出门。 但虞礼书从未希望过宴时昼受伤。 "......路上小心。" 宴时昼离开时,沉默许久的虞礼书终于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 "嗯,还有呢?" 漾着笑意,宴时昼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虞礼书以实际行动说话。 可这次,从来只愿意亲吻脸颊的虞礼书却主动踮脚碰了碰他的嘴唇,浅尝辄止。 "goodbye-kiss。" 在宴时昼略微惊讶的目光中,虞礼书淡淡地说完,抬手,将宴时昼关在了门外。 他清俊的面容上闪过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归于坚定。 该结束了,这场闹剧。 ...... 客厅旁的窗帘被拉开,落地窗里的人似乎有些困倦,蜷缩在绒面的沙发上,再次闭上双眼。 宴时昼收回目光,将车钥匙递给身旁的人。 "安东尼,今天盯紧一点。" "是,leviathan。" 青年的面容隐藏在深色面罩下,右手轻松提起庞大沉重的大提琴盒,坐上了另一辆车离开庄园。 安东尼微微松了口气,将车钥匙放入口袋。 他的工作从打打杀杀转变为在leviathan出门时盯着这位神秘爱人的保镖,倒也安宁稳定了许多。 而leviathan选择他的唯一原因,是已婚且忠诚。 听闻leviathan的爱人上一次竟勾到了扮作园丁的玛琳娜帮助他逃跑,那位心狠手辣的女雇佣兵为了救一面之缘的男人背叛了leviathan,不惜投靠坎贝尔。 安东尼走到落地窗旁,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男人。 第96章 这就是leviathan的爱人。 他确是位极其俊美的男性,看得出曾经身居上位,眉宇间带着令人着迷的矜贵冷淡。 如今却被leviathan困在无人知晓的庄园里,除了挨*就是被关起来。 安东尼十分同情他,但却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男人背叛leviathan,他不像玛琳娜那样毫无顾忌,家里的妻子和孩子都是leviathan拴住他的绳子。 不知看了多久,睡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支起上身望向他。 质地柔软的睡衣随着这个动作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皮肤,那双冷淡覆雪的眼眸不带什么情绪地看过来时,安东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麻痹了一瞬。 虞礼书的唇瓣翁动,军用级别的防弹玻璃将声音完完全全隔绝,但安东尼还是通过唇形判断出了他的话。 "你好。" 安东尼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血液充胀。 他恭敬地鞠了一躬,飞速转过身,避免对方发现自己的窘状,他现在一定脸颊通红。上天啊,他在做什么呢。 安东尼在心中骂自己是禽兽,猪狗不如,下一秒却回过头飞快地确认着虞礼书的动态。 虞礼书从沙发上走下来,光裸的脚踝上似乎有被绳索捆绑过后的痕迹,但安东尼没心思关心这些,因为心心念念的人正朝他走过来。 "帮我摘一朵玫瑰。" 即便听不到声音,安东尼还是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天啊,玫瑰!leviathan会杀了他的! 他不敢去和虞礼书对视,而是向后退了两步,飞快地离开窗边。 "砰!" 就在下一秒,子弹擦过他的身体,落在落地窗上,仅仅在表层玻璃上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蛛丝状裂纹。 安东尼僵硬地回过头,看到虞礼书微微松了口气。 他意识到刚刚虞礼书的目的是让他离开窗前,避免被子弹打到。 "嘭!嘭!" 连续的两声巨响在耳边炸开,安东尼来不及看清来人,便同庄园内其他保镖一起被压倒在地,兜中枪支被尽数缴去。 他愤然仰起头,看到坎贝尔家族的侯爵带着数目可观的人冲进来。 "啧,抓紧时间。" 帕斯懊恼地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吩咐道:"再不赶紧,那个疯子就要回来了。" 第97章 也不算是,不告而别 帕斯摘下耳麦,将注意力转移到虞礼书身上。 许久不见,他似乎被养的很好,清冷的眉眼依旧,但周身却有一股被人疼爱蹂躏遍的风韵,并不媚态,却勾得人心痒。 怪不得那个小保镖傻乎乎地往上凑。 帕斯冷啧一声,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虞礼书躲得远一些。 子弹都打不坏的玻璃和门锁,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的是哥斯拉。 虞礼书毫不迟疑地光着脚跑到走廊尽头的钢琴旁,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庞大的漆黑的门被轰然炸倒,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道深坑。 久违的自由气息透过那个巨洞飘进来,虞礼书缓过神来时,人已经被帕斯抗到了肩上。 "宴时昼不给你鞋穿?" 帕斯嘴上嫌弃着,目光却落在他小腿上挪不开眼,若不是时间紧迫,他大概会调戏两句,再欣赏虞总脸上的恼怒。 但他还分得清场合,直接将虞礼书带出了室外。 冷风钻进单薄的睡衣衣领里,虞礼书打了个哆嗦。 "阁下,"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急匆匆走过来,神色有些慌张,"leviathan回来了......坎贝尔不能和他明面上......" 他看了一眼虞礼书,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如若不是虞礼书开出的条件足够丰厚,帕斯少爷又存有私心,他们是决不愿意得罪leviathan的。 帕斯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时间比他预想得还要紧张。 "先带这个人离开,安排私人飞机......" 帕斯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一旁的安东尼身上。 他大步走过去,从安东尼口袋中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了金发男人。 "你带着他坐这辆车往西郊走,其他人坐原本的车往东城开。" 安东尼挣扎了两下,目光触及虞礼书,又自暴自弃地卸去力气,任由坎贝尔的人反绑起来。 金发男人不疑有他,俯首称是。 虞礼书坐到副驾驶,回头看了一眼帕斯。 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用地道的k国话说:"后会有期。" 虞礼书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但车辆被迅速开启,急驰而出,那句谢谢被风刮进了车窗外的湿气里。 车窗外的风景以残影的形式向后倒去,这时窗外飘起了雨丝,虞礼书明显感觉到轮胎在打滑,他有些担忧地皱了一下眉。 细心的司机捕捉到了这个神态,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抱歉,虽然换用了车辆,但我们不能保证leviathan会不会发现这一点,慢一些就多一份危险。" 这是虞礼书第三次听到leviathan这个名字,他知道leviathan所指就是宴时昼,却不清楚其中的含义。 但现在不是分散司机注意力的时候,虞礼书选择闭口不言。 有读心术般的司机苦涩地笑了笑:"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离那个人远一些,他很危险,而且是个疯子。" 第97章 虞礼书愣了一下。 司机点到为止,再次转移了话题:"leviathan一定会第一时间盯紧所有的公用机场和私人停机坪,所以我会先送您去西郊的一个地方。" "您先在那里坐船去f国,到时候会有人接您去最近的机场飞回a国。" 雨越下越大,当车辆行驶到桥面上时,远方的渔灯在阴沉的暗色空气中忽明忽暗,高大的灯塔不知何时熄灭了。 虞礼书不安地透过车窗看着远方,但雨水不断地冲刷着玻璃,车外的景观断断续续地连成一片。 大雨滂沱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两道微光。 "好像有车。"虞礼书提醒道。 司机没法和他一样转头去看,路面太滑了,他只能抓紧方向盘控制着车辆不要打滑甚至倾翻。 "请您坐稳。" 他加快了车速。 虞礼书终于看清了侧方驶来的车辆,它横穿马路,丝毫没有转弯和减速的意思。 司机也感觉到了,他脸色惨白,骂了一句脏话。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车的另一边就是桥下大海,他们无处可避,因为对方瞄准了目标。 在车辆逼近的瞬间,虞礼书来不及多做解释,夺过了司机的方向盘。 "上天!我们会死的!" 司机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另一只手扶住虞礼书的胳膊。 "砰!" 相向而撞的力量未能抵得过雨水浸透的路面,车辆在旋转半周后,飞速向栏杆侧滑,而另一辆车死死地顶着车门,马达的推力迫使两辆车向外飞去。 死亡的阴影在霎那间笼罩。 那一瞬间,虞礼书的大脑里不经思考地划过一个想法。 还好。 给过宴时昼goodbye-kiss了。 也不算是,不告而别。 第98章 把他扔到海里去 “嘟——嘟——” 电话迟迟无法接通,帕斯按灭屏幕,声音冷肃:“掉头回去,去西郊。” 并列行驶的车辆前窗落下,玛琳娜探头出来,有些焦急地问:“还是联系不到乔恩吗?” 她猛地踩下刹车,高大的越野车转了个方向,发出刺耳的巨响。 “leviathan没有上当,我猜他肯定在yu身上做了定位装置——希望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帕斯沉默着抽着烟,他回想起虞礼书手上的铂金手镯,那是唯一可能被leviathan做手脚的地方,等到他们赶回去,恐怕虞礼书早已被leviathan抓到了。 大雨倾盆,路况极差,他看着远方滚滚乌云,心中升起一片担忧。 玛琳娜将油门踩到底,在帕斯的示意下,坎贝尔的车队紧随其后,向西郊大桥飞驰而去。 待到临近桥头,玛琳娜才减缓车速,她左右巡视着,很快在临海的栏杆旁看到一道人影。 喜出望外地,她降下车窗大声呼喊道:“虞先生!” 那人没有理她,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海面,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起一片冰冷彻骨的萧瑟。 “虞先生?” 玛琳娜的第二声呼喊终于起了作用,桥边的人缓缓回过头来,一身肃杀的黑色,口罩之上露出黑沉的双眸,眼角的泪痣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leviathan。 玛琳娜下意识将手按在了枪械上,警惕地盯着雨中的青年,余光搜寻着虞礼书的身影。 却看到了被车辆撞击,四分五裂的围栏。 残留的车体碎片细微的近乎看不见,唯有水泥路面上一道深黑色的痕迹,印证着车辆滑出栏杆,坠入大海的悲剧。 玛琳娜睁大了眼睛,泪水在其中打着转。 “砰!” 宴时昼面无表情地冲她开了一枪,在玛琳娜下意识的闪躲下偏离致命部位,落在了左肩上。 她蜷缩到车门后,听到对方又补了几枪,一声不吭地咬牙将左肩的子弹剜了出来。 疼痛似乎变得微不足道,她脑袋中此刻只回荡着一个想法。 虞礼书呢? 玛琳娜不相信乔恩会将车开到海里,可暴怒中的宴时昼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几颗子弹擦着车身掠过,溅起火花。 “住手!leviathan!” 帕斯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大声喊道:“虞礼书在哪里?先救人!” 救人? 宴时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上了发条般麻木的墨黑色眼珠一寸寸机械地转向帕斯。 他的眼睛红得可怖,冷戾癫狂,半边脸遮在口罩下,却无端地像地狱里爬出的厉鬼,张牙舞爪地将眼前一切销毁吞噬。 手里的屏幕微微亮起,上面显示着虞礼书的定位,深海五百多米下落。 帕斯夺过了手机,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这是什么?” 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瞪着宴时昼,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下一秒,冰冷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近脖颈。 “小心!” 玛琳娜喊了一声。 帕斯反应迅敏地反制住刀刃,却惊讶地发现以刀法和强悍体能闻名的leviathan在此刻虚弱到如此地步。 僵持之下,他下意识微微用力。 刀锋即刻扭转。 面前的青年以极大的力道向刀口撞了过来,帕斯大骇之下迅速松手。 第98章 可那把利刃已然稳稳地插进了宴时昼的胸口。 “你!” 帕斯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心寻死的青年,奔涌的血液在黑色的卫衣上毫不起眼,但浓郁的血腥味却随着潮湿的空气霎那间弥漫在雨水中。 鲜血从他的嘴角淌出来,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朵妖冶的花,诡异地绽放。 “疯子,疯子……” 他后退一步,宴时昼的身体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愈多的血液混在雨水中扩散开来,猩红的色彩一点点蔓延向远方。 玛琳娜赶过来,看到宴时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海面的方向。 一眨不眨,像是濒临死亡时仍放不下可怖的执念,要带着落入地狱,才甘心离去。 死寂在雨幕中蔓延。 “把他扔到海里去。”玛琳娜比帕斯更快清醒过来,咬着牙吩咐道。 宴时昼死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也换不回虞礼书的命,反而会招惹一身麻烦。 在听到“扔到海里”四个字时,宴时昼似乎眨了眨眼睛,其中闪过怪诞诡异的满足。 两个手下走过来,扛起来奄奄一息的宴时昼,其中一个人正对上宴时昼颓美又恐怖的眼睛,吓得手抖了一下。 他们不再犹豫,拖动着毫不反抗的身体,推到损毁的栏杆边。 蓝黑的海水吞噬着雨滴,深不见底。 第99章 你知道吗 "等一下!" 另一辆车上跑下来一个男人,急匆匆地叫住了他们。 "刚刚接到了虞家那边的消息......"他附在帕斯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帕斯脸色微变,挥挥手让拖着宴时昼的人收受,将人拽回桥面上。 他打断了玛琳娜的欲言又止,脸色沉重地吩咐着:“先送到医院,救一下试试,救不活就算了。" "另外,"帕斯咬着牙,深绿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寒芒,"派人去查这起事故,再搜查所有出入k国海港的通道。" 一旁的手下皱着眉小声说道:"恐怕找到凶手,虞家那边也不会平息怒火,毕竟人已经......" 在帕斯和玛琳娜冰冷的目光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无论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终的命令下达,坎贝尔的人纷纷忙碌起来,帕斯闭上眼睛,狠狠地砸了一拳旁边的车辆,发出闷闷声响。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但玛琳娜压抑的哭泣声掩盖了旁人的悲伤。 为什么呢? 明明是只见过几次的男人。 玛琳娜想,或许是那日阳光温煦,她剪下玫瑰花时,抬头对上二楼落窗边,虞礼书的双眼。 沾染了太多龌龊鲜血,便会对那般高岭花天边月一见倾心。 她不顾一切地背叛了leviathan,只为将爱慕之人救出囚笼,却又成了害他置于危险之中的间接凶手。 不知过了多久,帕斯让她去车上包扎伤口。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原本要救的人意外出事,而大洋彼岸的强横世家气势汹汹地赶来问罪。 帕斯坐在车厢里抽了口烟,心下烦闷刺痛不已。 ...... "醒了吗?" "跟宴时胤说一声......就说还在调查。" 朦朦胧胧地声音从刻意屏蔽的外界传来,氧气通过管道一点点输入供给,可每一下细微的呼吸都带动着胸腔的筋骨,剧烈抽痛。 不愿醒来,却被无法遏制的疼痛感一下下侵袭着身体。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冰凉,像是被包裹在海水里。 哥哥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痛苦啊。 哥哥,哥哥,救救我。 身边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微微俯下身子和他说话。 “宴时昼。” 他听出来了,是方女士的声音。 方女士不喜欢他,比虞父还要讨厌他,总是阻止他和哥哥在一起。 “你听着,我不管你要死要活,”女人的声音依旧坚硬冷漠,却像是哭过似的沙哑,嘶哑嘲哳,“至少告诉我,是谁害了我们家礼书?” 是谁害了哥哥? 是他吧。 如果不是他困着哥哥,强迫他和自己结婚,哥哥也不会为了逃跑,掉到海里。 海里那么冷,海水那么腥咸,哥哥最害怕海了。 为什么没有把他也扔到海里呢? 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方女士面对着病床上毫无反应的宴时昼,声音激动地上扬着,发出尖锐的音调:“我不相信他是雨天开车打滑,我不信!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是不是?” “是不是?” 她伏倒在床边,染得一丝不苟的短发也遮掩不住眼底的憔悴沧桑,这位德高望重的女士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终于在此刻如同世上所有的母亲一般,掩面哭泣。 “你知道吗,宴家小子。” 不知过了多久,方女士低声陈述着,像是站在讲台上授课一般淡漠无波。 “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礼书了,整日跟个小尾巴一样霸占着他,不许其他人接近他。” “我一开始不接受。这怎么可以呢?” “我们家礼书一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怎么可以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呢?” “我想过许多办法,甚至把娱乐圈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介绍给他,可他看也不看一眼。” 第99章 “我还不死心,哪怕找个男人,我也希望是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伴侣,像沈家那小子就很好,可惜他也不喜欢。” “你太危险了,我感受得到。” “可是我渐渐察觉到,礼书对你并不是完全没有心思,他说到你的时候,语气很温柔,看向你的时候,眼里只放得下你一个人。” “每年过生日,他都要为你的生日礼物费心好久,不管花费多少人脉金钱,只要是能哄你开心的,他都会去做。” “宴家出了换子一事后,他二话不说去求宴夫人和宴时胤,只是怕你因此受伤,他用了很多项目去换呀,连圈子里那些个富家少爷都打点好了,谁都不准因为此事瞧不起你。” “我就在想,倘若他和你在一起是幸福的,那就这样吧。” “我想要我的孩子开开心心。” “就这样好好生活下去。” 她的声音哽咽着,最终淡了下去。 方女士站起身来,座椅的滚轮在地面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病房的门被轻轻合上了。 床上的青年悄无声息地躺着,像一具即将开棺入室的陈尸。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的泪痣滑落,濡湿了雪白的床单。 第100章 梦归伊始 海滨的夏季温暖潮闷,当阳光点亮地平线边缘,一阵浪花随着微风和煦奔向岸边,哗啦啦的歌声唤醒了小镇里的居民。 石巷转角处跑出一条乌黑发亮的小狗,颈间的铃铛伴随轻快的步伐叮当作响。 它嘴里叼着一束新鲜采摘的白山茶,晨露随着抖动落在干净质朴的青石地面上。 "安安!" 一个人骑着咿呀作响的自行车追了出来,当跑出郁郁树荫,光线一点点将他的面容照亮。 清隽的身姿,俊美的面容,覆雪的长瞳。 安安听到呼喊,转过身摇着尾巴,将山茶花放在地上,汪汪叫了两声。 男人微微喘着气走过来,蹲下身子,一边抚摸着安安的头,一边将花束捡起来,有些心疼地蹙起那好看的眉眼。 街边的小商贩拉开了百叶窗,笑着和他打招呼:"yu,早上好。" "早上好。" 虞礼书笑着向她挥挥手,而后将安安和花束一并放在车篓中,再次骑上那辆刷着绿色油漆的小车,慢悠悠地往回走。 日出的光辉跟在他身后,一寸寸向小镇的深处蔓延,当虞礼书回到花店时,门口修剪好的花朵被照的水色闪耀。 "我回来了。" 他抱着安安和花束,用膝盖顶开木质的小门。 屋里的青年闻声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他,起身将花束接过,"抱歉,安安又让你费心了。" "别这样说,小思,"虞礼书抱着安安揉了揉,"它会伤心的。" 安安得意地摇着尾巴,毫无悔过的意思。 这都是虞礼书娇惯出来的。 林竞思叹了口气,他将花打包好,贴上标签,放在一旁的原木柜台上,"今天的订单我去送吧,你的胳膊不能再使力了。" 他的目光落在虞礼书卷起的袖口上,原本光洁白皙的小臂被一道深红色的伤疤贯穿。 或许是那眼神过于悲伤,虞礼书不自在地将卷上去的长袖放了下来。 "别这样看着我......你也知道我是出了车祸掉到海里,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满足了,这点小伤......"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林竞思的沉默中。 "你就不好奇以前的事情吗?" 林竞思看着他,出于私心加了两个字:"先生。" 被不认识的人用"先生"和"您"称呼,虞礼书从医院醒过来时是很迷茫的,他一再要求,林竞思才放弃了用敬称,但偶尔还是会叫自己"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任何亲朋好友,但当林竞思担忧地握着他的手,问"先生,您没事吧"的时候...... 脑中似乎飞快闪过几个片段。 他猜想,眼前这个叫做林竞思的人,应该是自己非常信任的朋友吧。 "好奇呀,"虞礼书将胳膊支在柜台上,手托着下巴看着林竞思,"但是每次我要问,你又岔开话题,不想问了,你好像又想让我知道。" 这个动作无疑显露出优美的腰线和臀型,淡漠的眉眼却沾染着空白懵懂,吸引着旁人去填充描绘。 林竞思的脸唰一下红了,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看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 "之前是怕你大脑没有恢复好,再受刺激......今天开始可以慢慢告诉你。" "喔。"虞礼书微微挑眉,看着他微红的耳根。 "那第一个问题,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虽然一开始觉得是亲密的朋友,但他逐渐发现林竞思与自己相处并不自在,反而总是躲避视线、羞涩不已。 他直白地问:"我们是恋人吗?" "咳咳、咳咳。" 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水呛在了喉腔里,林竞思放下水杯咳嗽着,虞礼书拍拍他的背替他顺着气。 "不是恋人啊,那是前任?" "......" "也不是?" 虞礼书见他沉默不语,突然生出些逗弄的心思,凑近问:"该不会......你单恋我吧?" 红晕在端秀的脸颊上弥漫,林竞思是个完全不会说谎和掩饰的人,所有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第100章 他觉得虞礼书失忆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危险了。 仅仅是站在高处只可远观就迷的他神魂颠倒,如今落入凡尘主动接近,他又如何禁得住受得了? 看他的反应,虞礼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想了想,继续猜测道:"你让我和镇民隐瞒真名,带我东躲西藏......该不会,我们是为了躲避世俗跑到f国私奔的......" "不是!"林竞思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明显有些生闷气:"你和别人私奔出来的,结果被骗婚骗身了,被我捡到了。" "......" 这下轮到虞礼书沉默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骗婚骗身,我?" 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或许是那张万年冷淡的脸如今变得灵动鲜活,林竞思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就是你。" "所以我们躲在这里,就是为了躲我......呃,妻子?"虞礼书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 林竞思不想和他谈宴时昼,便没有纠正"妻子"两个字。 只是点点头说道:"我们两个人现在处境有些危险,但如果你想回去,你的家人会帮助你的。" "家人?" 虞礼书半点都想不起来了,"那你呢?" 林竞思的眼神有些苦涩,却仍然笑着,"我没有家人。" 不知为何,虞礼书听到这句话感到心中刺痛不已,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啃。 他下意识抬起手,指腹温柔地抚过林竞思眼尾的泪痣。 两个人都愣住了。 "抱歉......"虞礼书抽回手,"总觉得好像该这么做。" 明明对方没有哭......为什么想要这样做呢? 虞礼书不知道。 林竞思垂下眼眸,指尖攥住花枝,被刺破的手指溢出鲜血,却不及他心中痛苦。 男人的目光柔和地落在自己身上,那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可对方下意识的言行举止,却又烙印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小思!" 虞礼书惊呼一声,抓起他的手,绕过柜台去找创可贴。 阳光打在他身上,林竞思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自私的想法。 如果就这样,和虞先生待在这里一辈子,该多好。 当虞礼书为他包扎好伤口时,林竞思反抓住他的手。 "小思?" 男人抬起头愣怔地看着他,眼中似有疑惑不解。 "......没什么。" 林竞思将那句"留在我身边"在嘴边滚了三次,却最终咽进了肚子里。 放在柜台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竞思看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的名字,瞬间被拉回现实,脸色煞白。 "我去接个电话,你不要碰花了,留着我来送就好。" 一边叮嘱着,林竞思冲虞礼书笑了笑,拿着手机上了二楼。 "喂,什么事。" 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确认虞礼书听不清屋里的声音,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就这么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么。"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温润儒雅的声音,却丝毫不使林竞思放松警惕。 "裴总。" 林竞思早已没有了一开始对裴律珩的感激,这几个月来他在裴律珩的威胁唆使之下做了不少龌龊事,虽然只是传递一些信息,但他决不愿意再沾了,宁可在f国的渔头小镇卖花维持生计,也不肯继续受惠于裴律珩。 "别这么紧张,"裴律珩似乎在下棋,那边传来哒哒的声响,"我只是听说你最近捡了个人回家,打电话关心一下。" "听说医药费很昂贵,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裴总,"林竞思气笑了,"您既然还派人追踪我,就应该知道我验了血液dna,在虞先生的胳膊上,除了他自己的血,还有另一个人的。" "原本应该被海水冲刷干净的东西怎么会存在呢?我猜是把人从海里捞出来以后,为了砍断什么东西而留下的,比如,装有gps定位的手镯?" 裴律珩沉默不语,像是在掂量林竞思的威胁力。 "dna的主人我想我们都认识,罗艾薇小姐,是f国边港的负责人,裴总您的下线,没错吧?" 林竞思一股脑儿把自己的筹码都抛出来,眼神也愈发坚定。 那边裴律珩似乎低声笑了笑,问:"所以呢?" "所以,如果不想虞家知道这件事......"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让我不再干预你,"裴律珩打断他,"那么恭喜,你现在自由了。" 过于轻描淡写的同意令林竞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和你的梦中情人虞礼书躲在f国,永远不要回来,我不会再派人跟着你。" 隐秘的心思被戳中,林竞思有些羞恼,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静地想了一下,追问道:"虞礼书为什么不能回去?你怕他恢复记忆?" 裴律珩冷笑:"虞老爷子前两天去世了,新旧权力更迭,虞家现在仇敌不少,就算他恢复记忆了,也要安安稳稳地活着回到虞家才有命说。" 这个消息,林竞思也听说了,只是害怕刺激虞礼书的受伤神经,一直没有开口,背后那些弯弯绕绕他不太了解,却也听宴夫人之前说过一些。 "怎么样?很划算吧。" 第101章 "这样对他好,对你更好。" 裴律珩有些恶趣味地笑了笑,镜片反射出一道刺目冷光,"毕竟你要是回来了,我可不敢保证能不能再从宴夫人手里救下你。" 刻意掩盖的伤疤被再度揭开,林竞思滑坐在地板上,嘴唇苍白。 是的,没错,他的亲生母亲要杀他,将他的喉咙割伤,推到海里。 他的亲生姐姐喜闻乐见,为母亲完美无瑕地遮掩了此事。 这就是宴家。 他沉默良久,用干涩的嗓音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 "我会和虞礼书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一辈子。" 第101章 那个人 三年后。 ...... "于f国隆重举办的国际电影节上,a国新秀演员江娩眠凭借《破茧》一作荣获最佳女主角,出道仅三年就一跃成为最具商业品牌价值的a国艺人......" 记者将镜头对准停在红毯尽头的车辆,随着闪光灯与快门声交织霹雳,一双珠光色绸面高跟鞋稳稳踩在红毯上,青春俏丽多面容绽放出一抹得体的笑意。 她的男伴沈越提起落地的裙摆,绅士地跟在身边,记者一拥而上,被清一色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拉成人墙挡在一定距离后。 "江小姐,请问您无缝签约云耀影娱是否另有隐情?" "请问您对宴氏集团是否早有不满?传闻您与宴氏集团现任总裁宴时胤女士存在私人恩怨,可以回应一下吗?" "江小姐......" 江娩眠眨眨眼睛,她的面容仍如少女时期般清纯美好,对纷涌而至的记者,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我和宴时胤女士并不认识。" 众记者一时哗然,要知道江娩眠和宴时胤两年前被拍到过一同用餐和出入酒店,当时宴氏矢口否认,江娩眠正当黑红,一再陷入背靠金 主空降女一的丑闻。 "抱歉,请不要再问私人问题了。" 沈越用肩膀将探过来的摄像头挡开,另一只手亲昵地借江娩眠揽住,往典礼入口带去。 他的目光飞快掠过乌压压一片的工作人员,忽然在摆放着玫瑰塔的侧门旁,捕捉到一抹难以忽视的身影。 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工作人员将包裹好的花束放在礼宾台上,结束了今天的布置任务。 但他过于醒目,即便穿着厚厚的棉服,也难以掩盖那双修长好看的腿,宽肩窄腰,弯身摆弄花草时漂亮的臀型惹眼极了。 沈越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以言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来不及细看,便已被工作人员请到安排好的位置就坐。 "你怎么了?" 江娩眠见他神情恍惚,轻轻侧过头小声问了一句,并提醒他在摄像头前要注意表情管理。 "没......没什么。"镜头无孔不入地记录着一切,沈越只好将那抹熟悉感堪堪压下,牵动着面部肌肉笑了笑。 他借位和江娩眠说了几句话,镜头将俊男靓女的暧昧互动全数记录,为他们即将合作的新剧预备爆点。 自从三年前虞礼书失踪后,云耀一姐白磬泠退居后台,操持起整个公司的事务,而原本的位置则由江娩眠顶上,和沈越cp出圈。 随着音乐声响起,f国主办人走到台上,发表一番幽默的开场白。 全场焦点伴随闪光灯集中到坐在第一排的江娩眠身上,她状似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提着裙摆走上颁奖台。 "《破茧》是一步文艺与商业完美结合的影片,口碑与票房双丰收,那么江小姐,您觉得在饰演余望一角时,最难忘的一点是什么?" "说起余望,我认为她最打动人的是无声暗恋却懂得止步的自尊......" 沈越随着众人鼓起掌来,他看着大荧幕上循环播放的剪辑片段,身着校服的少男少女肆意挥洒着热烈的青春...... 被埋藏在记忆里的种子再度发芽,破土而出时,滔天的惊喜如重重一锤砸在他头顶。 那个人! 他猛地站起身来,呼吸剧烈起伏着。 他校园时期暗恋了三年,哪怕只看背影身型也觉得熟悉的人,那个本该已经葬身异国他乡的人! 沈越感觉自己忘记了如何呼吸,哪怕全场的宾客惊讶地注视着他,也浑然不觉。 被打断的江娩眠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最近白磬泠安排的炒作里有没有这一出,发现确实是沈越一时起兴在胡来。 她干笑了一下,飞快地想了个法子圆场:"但是爱而不得的余望会在下一步戏里找到她的所爱,由沈先生扮演的男主角李夙。" 江娩眠说完,用眼神示意沈越走到台上。 可他却转过身,大步朝门外跑去,像是心急如焚地去追赶飞逝的时机。 全场躁动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江娩眠哈哈笑了两声,咬牙切齿地给白磬泠拨去电话,询问沈越到底在犯什么病。 最佳女主角的男伴,当红男星忽然推开门跑出来,原本打着瞌睡等晚采的记者都懵了一下。 随即是极度兴奋。 摄像头与闪光灯对准沈越,他却只顾着奔向人群外摆放玫瑰的地方。 那里早已没了人,只留下花朵刺鼻的响起。 沈越大口喘着气,他弯下腰来,将包裹花束的纸张撕扯开,看到里面的供应商标签。 f镇,fate花店。 他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里,再抬头时,恢复了得体的神色。 第102章 "抱歉,我只是一时有些胸闷,出来透透气,让大家担心了。" 第102章 为离别 "小思,我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一如往常,虞礼书进门脱下外套,便看到林竞思坐在沙发上看书。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迅速将注意力从故事情节中转移出来,落在提着外卖盒回家的男人身上。 三年过去,虞礼书的容貌似乎不见分毫改变,略微留长的黑发,清俊绝伦的眉目,脱去了西装的他即便穿着再平常不过的休闲套装,也好看的乍眼。 只是淡漠如雪的长瞳在日复一日的温馨生活中覆上雾蒙蒙的光华,当柔声说话时,无人可以拒绝这般清冷美人向自己表露温情。 包括林竞思。 "阿虞。" 他接过外卖,红着脸替虞礼书将外套挂起,"虞先生"三个字在虞礼书不自在的几个月纠正后,变成了更为亲昵的称呼。 当三年前林竞思小声唤出"阿虞"二字时,虞礼书愣怔了许久,才缓缓点头说:"好,就这么唤我吧。" 男人坐在餐桌后,动作优雅地将餐食分好,即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世记忆,可一举一动仍然带着骨子里的孤高矜贵。 "阿虞。"林竞思又唤了一声,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虞礼书抬眸发现他眼中似有泪花,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递了纸巾,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他逐渐察觉到今日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沉默在餐厅中蔓延开来。 许久,林竞思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的餐具放下。 刀叉落在餐盘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你想回家吗,阿虞?" 这是三年来林竞思第二次提出这个话题。 第一次提及时,是林竞思喝醉了酒,回家见到虞礼书一边哭一边想扑上去亲,嘟囔着“虞先生不要离开我”。 他告诉虞礼书自己无家可归了,能不能就再陪自己三年。 三年过后,虞家风波平定,如果虞礼书想走,他也不会有任何挽留。 虞礼书似乎早已忘记了这个约定,他只当是林竞思第一次醉酒说胡话而已。 这三年早已习惯了相依为伴,林竞思爱慕的心思也难以掩藏,虞礼书一直在等他戳破这层窗户纸的那一天。 他是真的考虑过和林竞思就这样过下去,两人三餐四季,脑海中好像有一个人告诉过他:“爱人相敬如宾地过日子就足够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要奢望爱情吗?” 爱与不爱,他自己也理不清,有那么几个瞬间,林竞思回眸望向他时,清浅的笑容与精美的泪痣相映,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穿越记忆,一下下咚咚作响。 他犹豫着,踌躇着,不敢妄下定论,也不想伤害他人,只是和林竞思不明不白地继续相处着,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最是磨人。 可告白没有等到,林竞思提出了让他离开。 “你想让我回去吗?” 虞礼书这样问着,覆雪般的眼眸认真地看着林竞思,仿佛对方的回答会直接左右他的抉择。 这样的认知让林竞思既甜蜜,又痛苦。 他贪恋这三年来的一切,却又不能以一己之私将虞礼书留在异国他乡,和自己过平凡的生活。 可若虞礼书回到虞家,他依旧是风光在外的虞总,有贵女少爷环绕,而自己呢? 林竞思悲观地想到。 即便他是宴家千娇万宠的少爷,虞家也不会允许虞礼书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更何况他不是少爷,是一枚弃子,唯有东躲西藏才能夹缝求生。 宴父在被宴时胤关在疗养院两年后,临死前留了一手,将财产给予独子继承,还要剥夺宴时胤原有的股份和地位。即便林竞思无心相争,宴时胤和宴夫人也绝不允许他回到a国。 思绪被拉回眼前,林竞思看着眼前,他爱了许多年的男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回去吧,阿虞。” 虞礼书蹙眉看着他,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等我把事情处理稳妥后,就来接你回a国,我……” 唇瓣翁动,他的话音一顿,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承诺。 回到a国,然后呢? 林竞思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他从来不舍得让虞礼书为难。 就像此刻,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的,阿虞。” “如果你回到a国,或是恢复记忆,还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就来f国找我吧。” 他看着虞礼书,眼中的深情,令风流者羞愧,使薄情者无颜。 “即便你不再回来,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永远都是。” 林竞思深知自己的无能,眼前的人正离他远去,一如三年前那般无法抓住。 可这一次,他站起身,越过那张承载着三年无数个片刻的餐桌。 珍惜的吻落在虞礼书的鼻尖,甚至不敢向下移动半分。 林竞思发觉自己在哭。 为离别,也为自己的怯懦。 第103章 信任的人 "我看到虞礼书了。" 短短几个字,把电话那边白磬泠骂的很难听的话堵了回去。 "什么?" 白磬泠愣了一下,随即声音冷了下来:"沈越,你怕我跟你算颁奖典礼中途离场的账,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你......" 第103章 "白姐,是真的。" 沈越一只手拿着电话,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花店的透明玻璃橱窗后,清晰地映出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他似乎在扭过头和谁说话,俊美的侧颜上漾着温和的笑意。 一个栀子花般白净秀气的青年紧接着出现在橱窗中,他越过虞礼书去拿柜台另一边的花束,一只手试探般扶住男人的腰,轻轻倚过去。 而虞礼书垂下眼眸,没有拒绝这个明显过于亲昵的接触。 沈越懵了一下。 虞礼书真的没有死。 这个人又是谁? 沈越还从未见过虞礼书对除了宴时昼的人这般纵容亲近,该不会是恋人吧? 怅然与酸涩的情绪在心间淡淡化开,他一时又喜又悲。 "沈越?沈越!" 白磬泠焦急的喊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清楚了,"沈越的嗓音有些干哑,"真的是他,白姐,他真的没有死。" 给白磬泠发了一个定位,他抬起脚步,带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花店的门,风铃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细响。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林竞思先是下一声问了一句,等他抬头看清来人时,脸色骤变。 他认得,这是云耀旗下的男明星。 纵然已经下定决心放虞礼书离开,在看到沈越的第一秒,他的反应依旧是警惕和戒备。 这个人是来找虞礼书的,是来将虞礼书从他身边带走的。 "您好。" 沈越不明白他为何看到自己好似不太开心,但仍旧笑着点点头打招呼,而后才激动地望向闻声淡淡睨过来的虞礼书。 看着熟悉的容颜,他有些哽咽:"虞......虞总......" 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在此刻如同一个十八岁见到暗恋情人的毛头小子,踌躇在原地,想要开口,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林竞思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不悦地抿唇不语。 求助的目光没有得到林竞思的回应,虞礼书只好斟酌着开口:"那个......你,认识我吗?" 完全陌生的目光令沈越顿时呆在原地。 虞礼书不记得他了? 林竞思这时才调整好情绪,轻声对虞礼书说道:"阿虞以前是开娱乐公司的,他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虞礼书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还以为自己家是做什么黑色产业的,又是私奔又是坠海,结果是开影娱公司的。 沈越见他们二人的反应,才终于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虞总他?" "失忆了。" 林竞思接过他的话,轻轻拉住虞礼书的手,"阿虞,和他谈一谈吧,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阿虞? 沈越多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又看向林竞思。 "这位是?" 他一时间脑补出好几场大戏,什么失忆总裁爱上我,灰姑娘救下落难王子......他没见过林竞思,只以为他是这三年纠缠在虞礼书身边趁虚而入的男人。 "我的朋友。"虞礼书淡淡说着,却拉着林竞思往花店二楼走。 站在楼梯口时,才回过身来看着沈越:"这位先生,如果认识我的话,一起吃饭吧?" 沈越赶忙应下,跟着上了二楼,才发现这栋乡镇小居一楼是店面,二楼却做成了居住区。 他一面打量着其中生活痕迹,一面试探地问道:"你们......住在一起?" "是。" 屋内陈设远不如都市别墅豪华便利,但看得出主人用心打理下,温馨自然的生活气息。 林竞思将晚餐端了出来,四菜一汤,家常小菜。 沈越本身是沈家的少爷,又是大明星,还从未吃过这么简单的饭菜。 他心里有些难受,看着面色平静的虞礼书,问道:"虞总,您这三年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抛下云耀影娱,抛下a国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个问题,林竞思替他回答了:"虞家之前的状况不太好。" 此话一出,沈越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站起身来,木椅在地板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怎么会知道这些?待在虞总身边有什么目的?"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虞礼书轻轻蹙眉,安抚地拍了拍林竞思,看向沈越:"沈先生,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小思是我失去记忆也依旧信任的人。" 林竞思苦涩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目的,你也不必追究我是谁。" "现在虞家的事情差不多平息了,麻烦你带阿虞回去吧,或许接触一些以前的事物,有助于恢复记忆。" 他话音一顿,最后加了一句:"最好先瞒着宴时昼。" 第104章 你不是谁的第二选择 宴时昼? 沈越冷静下来,再看林竞思,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他并未多想。既然找到了虞礼书,他肯定要通知虞家那边来接人,不管用什么医疗手段,总能有办法恢复的。 “……我知道了。”沈越对宴时昼也没什么好感,自然点头应下。 在沉闷的氛围中,三人各有所思地吃完一顿饭。 沈越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林竞思,不只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提醒了一句:“这位先生,虽然不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但虞家绝不会接纳一个男人作为虞总的伴侣。” 第104章 林竞思轻笑:“如果沈少爷真当如此想,也不会费劲心思去讨方女士喜欢了。” 他怎么会知道! 被戳破心思的沈越心虚地看了一眼专心洗碗的虞礼书,随即冷哼一声,离开了花店。 木门吱呀一声闭合,虞礼书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家庭不太幸福。” 虽然原本也没抱希望,但依沈越方才所言,自己的父母是钟爱包办婚姻的那一类古板老人。 他脑中忽然浮现自己的母亲将一千万甩在林竞思眼前,说“离开我儿子”的画面,莫名被逗得低声笑了起来。 “阿虞,在想什么?” 林竞思狐疑地看着他,虞礼书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但每次被逗乐的点都很奇怪。 “咳咳,”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虞礼书将最后一个洗干净的盘子放入橱柜中,“没什么。” 他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所以,小思真的不和我一起回a国吗?当然,继续留在这里经营花店,我也……” “你不能留下。” 林竞思知道他要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打断。 他温柔地看着虞礼书:“阿虞,你该回a国,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林竞思最近对这一点颇为坚持,虞礼书无奈地点点头:“我会试着去恢复记忆,然后接你回去……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害怕谁才不敢回a国,但我会处理好的。” 他看着林竞思,声音笃定:“相信我,小思。” 林竞思的唇瓣抖动了一下。 “……等你恢复记忆后,如果还愿意来找我,我就回去。” 虞礼书失笑,“你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不愿意来找你?” 男人的嗓音清冽却平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林竞思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一股冲动驱使着他。 身后伸出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腰肢,虞礼书的动作瞬间僵硬在原地。 林竞思是个腼腆的人,哪怕心存爱慕,也从不会主动去做出过分亲密的行为。 “阿虞。”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温热的呼吸隔着轻薄的布料,喷洒在虞礼书的背脊上:“阿虞,阿虞,阿虞。” 明晰地感受到林竞思的不安,虞礼书没有推开他。 “我在啊。” 林竞思忽然又有些想哭,那种轻轻拂过掌心却不敢收紧手指,生怕他从手中滑走的感受日复一日折磨着他。 “如果……”他故作轻松地,用活泼的语气问道:“如果你以后还没有喜欢的人,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 虞礼书沉默了半晌,在感受到林竞思一点点松开的小臂时,才轻声说道:“不要这样,小思。” “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你不是谁的第二选择。” 林竞思彻底压抑不住哭泣声,将头埋在虞礼书的背脊间,不让他去看自己狼狈的模样。 “可是我不需要其他人,什么全心全意的人!” 情绪有些失控,他再次收紧力道,将虞礼书箍在自己手中,“那些人都不是你,阿虞。” 夜色中,虞礼书终于发出一抹妥协的叹息。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 “可是,”他推开林竞思的拥抱,转过身,用那双倒映出一切的黑色眼眸柔和又清澈地看着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虞礼书在情爱之事上,总是有些笨拙和苦恼。 但他觉得林竞思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陪伴,或者一个友情便可以解释的拥抱。 林竞思愣了一下。 他在此刻只需要虞礼书的陪伴和拥抱。但他心里却无比清楚,在虞礼书松口后的某一天,他会如吃不饱的饕餮般,渴求虞礼书的亲吻,情话,他想和虞礼书上床,想看到虞礼书为自己意乱神迷的模样,就如同全世界真正的爱侣那样。 可这些,或许虞礼书做不到。 虞礼书看着他躲闪的眼眸,便猜到了他的答案。 他缓缓叹了口气。 “如果在我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时,就接受了你的爱意,或许,不是一件正直的事。” “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虞礼书说完,转过身朝卧室走去,他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中有些茫然。 但下一秒,卧室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林竞思看着他,清澈的眼瞳中闪动着微光,他倾身跪在床上。 “阿虞,能不能,试一试就知道了。” 第105章 你们结过婚 林竞思的动作在昏暗的灯光里一帧帧放慢,直到他将手滑入上衣,去触碰流畅优美的**肌肉时,虞礼书才骤然反应过来。 他猛地推开林竞思,脑海中回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 “肿了……好娇气……给我咬一下……” “放松……自己打开……” “宝贝。” 决不该出现在自己人生中的记忆一股股涌上心间,虞礼书想不起那人的面容,但他在此刻近乎可以确定一点。 他以前和男人睡过。 而且是下面那个。 “阿虞……” 看着虞礼书僵硬苍白,不断变化的脸色,林竞思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对不起,我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 林竞思自己的舌头打了个结,说不出羞赧的话来。 第105章 他三年前救回虞礼书的时候,曾见过对方身上暧昧旖旎的痕迹。 不知是愤恨还是嫉妒,在得知虞礼书丧失记忆后减淡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不可名状的臆想。 虞先生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 他被男人亲吻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会失神地承受,还是止不住地流泪摇头? 林竞思为自己龌龊的遐思感到羞愧,更可耻的是,在面对虞礼书那张俊美淡漠的容颜时,他只要稍微想想那一瞥满身爱痕,便有了反应。 “我只是想……和你试一试。”他最终说道。 虞礼书借着灯光看清了林竞思眼底难以掩盖的欲望,他心中混乱不已。 他的本能在抗拒男人的接近,哪怕是温柔乖巧的林竞思,在夜色里也会显露出几分令他惊惧的侵略性——仿佛是身体在发出警告,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想法的人,再不后退,就会有危险降临。 “小思,我们不能这样。” 虞礼书将柔软的被褥放到二人之间,形成一道屏障,为这场没有成果的求爱,提供体面的结局。 黏腻的空气渐渐沉静下来,林竞思看着他,有些倔强地问:“为什么不能?就是因为是我,所以不行吗?难道宴——” 宴时昼就可以? 他脸色一变,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虞礼书没有错过他瞬息万变的脸色,他听过几次“宴时昼”这个名字,但林竞思对这个人抱有敌意,自己便也没有多问。 “宴……时昼?他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他微微蹙眉问道。 林竞思咬着唇,沉默下来。 可就算一直瞒着虞礼书,等他回到a国,肯定会遇到宴时昼的。 利弊权衡之下,他斟酌着开口:“你们结过婚。” “……” 虞礼书的唇瓣微微张开,脸上露出吃惊的情绪,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他以前不仅是0,还结过婚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砸得他头晕目眩,缓了半晌才勉强接受这个消息。 林竞思见他面色不虞,连忙补充道:“三年前,阿虞就是在逃离他家的路上坠海的,所以……也应该不是自愿和他结婚的。” “一定是他强迫你的。” 虞礼书愣了一下,再次回忆起一些细碎的片段。 “躲一下,就多挨三下。” “宝贝太不乖了,今天吃八颗进去就放过你……” 青年甜丝丝的声音愈发清晰地回响在破开缺口的记忆中,虞礼书忽然扶住头,发出一声闷哼。 尖锐的疼痛撕扯着大脑,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听到耳鸣声中,林竞思焦急的呼喊。 …… “嘀——嘀——” 机械的滴嗒声回荡在空旷的病房里,虞礼书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头顶那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你醒了……” 青年小心翼翼地扑在他怀里,声音颤抖着:“对不起,阿虞,都怪我,我不该逼你和我试试的,我……” 虞礼书被他抱得有些头晕,将人微微推开一些,温和地说道:“我没事,小思,不是你的错。” 林竞思的眼神有些躲闪,小声问道:“你是回想起什么了吗?” 他心下忐忑不已,又期待虞礼书记起宴时昼的强迫,与他断绝关系,又害怕虞礼书想起宴时昼的陪伴,守着竹马情谊。 可虞礼书只是摇摇头:“抱歉,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和“前夫”那点说不出口的床事,对方很粗暴,自己很抗拒,就像林竞思所说的,他是被强迫成婚的。 林竞思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秒,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高跟鞋与地面磕碰出哒哒声响。 她先是上下打量着虞礼书,确认他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紧接着走到床边,捧起虞礼书的脸面向自己。 “虞总,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啊!” 第106章 虞总喜欢这一挂的 林竞思冷着脸将她的手从虞礼书脸上挡开:“白女士,您请自重。” “哎呦,”白磬泠的目光在混身僵硬的虞礼书和刺猬似的林竞思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有些浮夸地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人家一接到消息,推了三个会飞过来看虞总,结果虞总身边早已有了新欢,嘤嘤。” 虞礼书见她美艳动人又梨花带雨,迷惑地蹙眉看向林竞思:“我不是只有一个前夫么,怎么……” “前夫???” 刺耳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的问询,白磬泠顿时收了戏,抱着胳膊,绕着虞礼书转了好几圈。 她从沈越那里听说虞礼书失忆了,还听说身边有一个不怀好意的追求者,这戏还没演上,虞礼书还整出个前夫? 虞总这三年,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脑中浮现她们家高冷俊美如天神的霸总,因失忆沦落到不怀好意的男人手中,被骗身骗心骗婚的场景,她顿时不淡定了。 一把揪起林竞思,美目圆瞪:“说?到底怎么回事!” 虞礼书以为她要动手,也顾不上绅士风度,将林竞思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眼神冷沉:“这位女士,请不要对我的朋友无礼。” 对上那双淡漠如雪的深邃眼眸,白磬泠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云耀总裁虞礼书,她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第106章 虞礼书还以为自己把女生凶哭了,又不知所措地软下语气:“呃,我的意思是……” 白磬泠吸了一下鼻子,飞快地把情绪收了回去,坚定地看着虞礼书:“虞总,不管这三年您经历了什么,现在我们找到您了,虞家一定会帮您恢复记忆的。” 她迫不及待啊,累死累活帮虞礼书操持了三年工作,总算把人盼回来了。 虞礼书:“可是我……” “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虽然一直在运转,但许多新的项目还需要您回来敲砖定案啊。” 白磬泠把话说到这份上,像是架了一把刀逼着虞礼书回去,他也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只是…… 眼神与林竞思的目光交汇,对方回以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 这下,白磬泠算是弄明白了。 搞半天虞礼书不回国,就是被这么个小妖精绊在这儿了。 她上下打量着林竞思。 看脸蛋,倒是白净秀气的帅哥,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无辜的跟小鹿一样,再加上一颗泪痣,纯欲的不得了。 原来虞总喜欢这一挂的。 她暗暗叹了口气,为沈越点了炷香,阳光俊朗大男孩很好,可惜不是虞总的菜。 白磬泠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这位先生,我刚刚冒犯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竞思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但他的手却搭在虞礼书的小臂上,显露出一种寻求保护和宣示主权的姿态。 而虞礼书丝毫未觉。 白磬泠心头一梗。虞总哪里都好,就是喜欢放一些心机boy在身边祸乱朝纲。 她呵呵笑着:“虞总,您就先跟我回去吧,伯父伯母,还有宴少爷,这三年日日夜夜都等着您呢。” 林竞思心中暗道不好,但虞礼书已经捕捉到了“宴少爷”三个字。 他的前夫? 虞礼书抗拒地皱起眉头,都“离婚”了,怎么还藕断丝连呢? 白磬泠不知道他与宴时昼之间的那一堆事,只以为他谁都不记得了,笑着解释道:“啊,宴少爷就是宴时昼,您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他要是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何止是开心。 云耀这三年没有倒下,除了白磬泠临危受命,还有宴时昼到处发疯的结果。他捯饬了一个新的医药公司,不知道哪里来的现金流,产出资金全用砸在云耀上。 哪家企业要是敢磕碰云耀,他就不计后果地攻击吞占。 虞家想收回虞礼书的公寓留作纪念,被他打伤了十几个保镖赶出去。 “光辉事迹”,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最后方女士也不管他了,将虞礼书居住的房产都送给了他。 “……弟弟?” 虞礼书扶住额头,双目紧闭,恍然回想起一些温暖柔和的记忆,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一声声叫着自己哥哥。 这个人与“前夫”割裂开来,变成两个不同的存在,出现在他破碎的记忆中。 可他们都叫做宴时昼。 林竞思有些担忧地扶住他:“阿虞?想不起来的事,就不要勉强自己。” 虞礼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看向白磬泠:“好,我和你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想起来些什么。” 故地重游,这也是医生的建议。 安抚地看向神色黯淡的林竞思,虞礼书轻声说道:“小思,你如果不想回去,就在f国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白磬泠看着二人之间莫名的氛围,眯起双眼。 总觉得……无聊了三年的生活,有新鲜好戏要上演了呢。 第107章 一别两宽各欢喜 "你......" 江娩眠见到活生生的虞礼书站在自己面前,愣在原地。 虽然后来听沈越和白磬泠说起这件事,但实际面对真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升起一股物是人非的酸涩。 真好。 虞先生是很好的人,理应福大命大。 "她现在也是云耀的艺人,叫江娩眠,"白磬泠不知道裴家与宴家那一档事,只当他们第一次见面,亲切地将江娩眠拉到虞礼书面前,"瞧瞧,这脸蛋,这身材,这皮肤,是不是有老娘当年的风范。" 沈越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就不说演技是吧。 事实证明,比起女明星,白磬泠这个双商爆表貌美如花的女人更适合经营公司,此番虞礼书回来,她也是打算独立出去做品牌工作室的。 "你好,江小姐。"虞礼书这半日里基本理清了公司情况,自然知道江娩眠的潜力,他温和地点点头,轻搭着江娩眠的手指部分握手。 "先松开。"白磬泠皱着眉看了一眼,虽然虞礼书礼节很绅士,但江娩眠现在是云耀的台柱子,可不能传出一点绯闻。 她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叮嘱道:"等会儿下了飞机,都把口罩墨镜带好。" 一路上,白磬泠将公司的大大小小事物一股脑灌输给虞礼书,恨不得当场交班走人。 值得庆幸的是,虞礼书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工作能力只需要稍加提点,就能迅速掌握。 私人飞机跨越旷阔的海洋与大地,在十四小时后到达a国。 随着飞机落地,白磬泠关闭飞行模式,看了一眼手机信息,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第107章 "有粉丝挖到行程消息了?"沈越见她脸色不好看,问道。 白磬泠冷笑一声:"比粉丝难对付多了。" 江娩眠意识到了什么,漂亮的杏目中闪过淡淡的厌烦:"抱歉,我给云耀添麻烦了。" 虞礼书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但就在飞机舱门开启的一瞬间,他透过高大的玻璃,看到在外等待的人影。 那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微风拂过长发时露出刀削般凌厉的眉眼,夹在指尖的香烟在飞机落地后被掐灭,尚未散去的烟雾笼罩下,她锋利的目光锁定在乘客出舱的方向。 虞礼书注意到白磬泠上前两步,将江娩眠挡在身后,而后者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 女人的目光划过江娩眠,又落在虞礼书的身上,微微眯起双眼:"喔,还有意外收获。" "宴总。" 白磬泠面对谁都笑靥如花,此刻却面色阴沉地恶语相向:"这里恐怕不欢迎您。"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宴时胤缓步走了过来,身后是黑压压一片保镖。 她站定在白磬泠面前:"替虞礼书管了几天云耀,就让你产生了,能与我抗衡的错觉么。" 莫说是云耀,便是虞家,如今权势渐微,要与宴氏打擂台,也得稍作思量。 江娩眠轻轻拽了一下白磬泠的衣袖,冷然看向宴时胤:“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宴总,您的道歉悔过,我统统不需要,以前的事情,也请您忘掉,我们一别两宽,各欢喜。” 各欢喜? 宴时胤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小动作,没有涂抹口红的薄唇仿佛失去了应有的气色,苍白地像只厉鬼。 她不知道如何各生欢喜。 也不想知道。 从前的事,是她误会了,错怪了,不识好歹地践踏了江娩眠的真心和尊严,害得她沦落到跪在裴父面前,放弃继承权,求得一线生路,害得她被网暴羞辱,被圈子里的少爷小姐视作鸿毛般轻贱的**,颜面扫地。 可这些她都有办法弥补,她是宴氏集团的掌权人,可以给江娩眠她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不愿意原谅她呢? 江娩眠轻轻勾起唇角,她在此时此刻庆幸自己的演技不错,才能够面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 她的声音平淡得像面对一个陌生人:“宴总,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宴时胤站在原地,江娩眠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毫不留恋,身后的保镖面面相觑,默默留出一条通道。 “等等。” 一声令下,两个保镖迅速拦在门口,将白磬泠一行人困在中间。 宴时胤转过身来,神色冰冷:“你可以走,把虞礼书留下。” “宴时胤!” 江娩眠的声音尖锐起来,她厌恶地看着宴时胤:“你不要牵连无辜的人!我三年前就解释过,我不喜欢虞先生,也不会和他结婚!” 四周陷入寂静,虞礼书脸上满是茫然,他感到一束束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要穿透一般。 宴时胤低声轻笑,带着半苦涩半嘲讽的意味:“你误会了,我带虞礼书回去,是为了宴时昼。” 第108章 不要试图逃走 看着一如从前般清俊完美的虞礼书,宴时胤眼中浮现或怜悯或冰冷的情绪,最终归结于一句话:“无论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去见一面宴时昼。” “他应该快死了,”宴时胤冷淡地说道,像是在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再见你一面能让他少发点疯,我会不择手段地把你抓回他面前。” 虞礼书后退一步,微微蹙眉:“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想见你说的人。” 宴时胤有一瞬间的讶异:“失忆?” 但她很快又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如果不是失忆,裴家怕事情败露,早该杀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江娩眠冷然看向宴时胤,“裴家做了什么?” 很享受江娩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宴时胤轻笑着摇摇头:“别担心,就算为了你,我会把裴家捏的稀巴烂。” 白磬泠冷笑:“宴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迟到的深情比草贱?” “答应过绵绵不再伤害她身边的人,不代表我一直这么有耐心,”宴时胤的眼神锐利的惊人,她不像虞礼书那般绅士温和,也不屑裴律珩那种虚与委蛇,眼瞳微微收缩时,嘴角收起,带着一股狠意,“希望白女士记好。” 她挥挥手,高大强壮的保镖将虞礼书桎梏住,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多有冒犯,”宴时胤轻轻抬起手,将人塞进车里,“得在虞家的人来之前,把你带过去。” “宴时胤!” 身后传来江娩眠的声音,宴时胤微微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淡淡说道:“别担心,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可没有和虞家翻脸的想法。” 车窗向上关合,在虞礼书有些惊惧的目光中,她补上下半句:“不过,宴时昼那个疯子就不知道了。” 虞礼书再迟钝也猜出来她是宴时昼的亲人,他皱起眉头问道:“宴时昼到底是谁?” 宴时胤上下打量着虞礼书,最终在他被洗去记忆的空白清澈的眼眸注视下,兴味盎然地勾起唇。 “看在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实用的建议,怎么样?” 第108章 “什么?”虞礼书愣了一下。 “不要试图从宴时昼身边逃走。” 车辆缓缓驶入宴时昼的私宅庄园,被机械设备阻挡在外。 宴时胤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车辆直直撞向围栏,将栏杆杵了个稀巴烂。 她落下车窗,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虞礼书。 “下车。” “你要的答案,就在楼上。” 被独自带到陌生的居所,虞礼书心中升起一阵不安,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自己,去找回遗忘的记忆。 “你们结过婚。” “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不要试图从宴时昼身边逃走。” 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像一面破碎的玻璃,折射出不同的侧面,可面对真真切切的记忆的归属,他站在门口,又有些不敢面对。 别墅的门紧紧关闭着,虞礼书低头看着密码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按下自己唯一记得的数字。 自己“死亡”的那一天。 嘀、嘀、嘀、嘀。 输入错误。 宴时胤没有这个耐心做猜谜游戏,她从车里拿出一把榔头,手起刀落间,智能密码锁被砸成了两端, 虞礼书:…… “进去吧。”宴时胤后退一步,似乎有些嫌弃。 推开大门,屋里静悄悄的。 入目是刺眼的一片雪白,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隐隐渗透出血腥味和苦涩的药品味。 厚重的窗帘将室外温暖的阳光隔绝,唯有吧顶照射着刺目雪白光线的吊灯提供着光源,将这里烘托得诡异又阴森。 虞礼书有一种误入医院的错觉,但客厅中心的钢琴又在佐证着这里是一个人的居所。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一架钢琴。 他心头涌起一阵熟悉的感觉,来不及多做思考,身体已然习惯性向前,来到钢琴身边。 手指落在琴键上,发出悦耳的声音,紧接着,指尖习惯性地飞跃,流畅优美的曲调悠扬地回响在空旷的客厅里。 这是哪一首呢? 虞礼书记不起来。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站在原地,感受着那如切如割的感受一刀刀落在心间,泛起密密匝匝的痛感。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与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他看到一滴黯淡褪色的泪痣。 第109章 一遍又一遍窒息 虞礼书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像小思。 "弹的真好听。" 青年披着厚重的毛毯一步步走下来,他的身体瘦削得像一张随时倒坍破碎的纸张,美丽的眼型之中镶嵌着一颗冷而僵的漆黑圆瞳,其下青黑的眼圈夺去了这张精致皮囊的灵动鲜活,皮肤雪白而唇瓣殷红。 当他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虞礼书时,裸露在睡衣外的小臂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极薄的冷白的皮肤下透出青色的静脉纹路。 虞礼书想要躲开,却像是被施了魔咒般僵在原地。 "嗯?" 宴时昼将头埋进他颈侧,轻轻嗅到一缕山茶香气,他缓缓抬手,疑惑地抚摸着眼前人的脸颊:"怎么这次......可以闻得到气味了......" 满足地将不知所措的男人搂紧,他低声轻喃着:"这次的药剂不错,我见到有气味的哥哥了,真好。" "什么——" 虞礼书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牢牢禁锢在怀中,青年急迫地将人抱起来,向二楼走去。 他嘴中魔怔般念叨着:"要快一些,要快一些。" 被扔到柔软的床上,虞礼书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便被翻了个身,面朝枕头压在了身下。 惊惧之下,他像一只鱼儿般弹起身躯,却被宴时昼按住腰肢,抓住下颚将头向后拧去。 "呜!呜呜。" 唇瓣被用力敲开,宴时昼对他的抗拒视而不见,仿佛这是他早已习惯的理所应当的事情,一面将舌尖探入喉腔,逼迫他完全张开嘴巴,模拟着深入的动作,一面手掌从腰间掀起的布料中滑入,冰凉的手掌抚过激起细碎疙瘩的皮肤。 “呜呜!放!唔……” 虞礼书见完全没有讲道理的余地,索性一个发狠,咬住了对方的舌头。 血腥味在交融的吻间化开,宴时昼像是被咬痛了,停止了动作,愣怔地看着他。 "有点痛。"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像是被骤然电击后的生理性应激,呆呆地看着虞礼书。 眼泪凝成一颗颗滚烫的珍珠,嗒嗒落下。 "怎么会感觉到痛呢。" 虞礼书原本想趁势再打他一拳,可原本二话不说就对自己胡作非为的疯子,忽然停下来抽噎哭泣。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泪珠滚落到他的面颊上,每一滴都砸得他心在发颤。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虞礼书不知道。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放柔了力道,指腹轻轻擦拭着青年眼尾的泪滴,那颗小痣在被濡湿后,再次焕发出深艳的色彩。 "宴时昼。" 男人蹙起一对清隽的眉,"你哭什么。" 宴时昼像是被抽去灵魂般定在原地,他是一方干涸的土壤,等不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唯有沉溺在药物制造的梦境里,不断损耗着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和他相见的时间。 第109章 一遍又一遍,从重逢到拥吻,梦中的男人乖顺地承受着他的爱。 可每当黎明,梦境如镜,破碎消散,他独自一人湮没在孤寂里,一遍又一遍窒息。 宴时昼轻轻抓住虞礼书为自己拭去眼泪的手,人体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点点传递,不再像往常一般如尸体冰凉。 眼前这一梦,为何如此鲜明,如此清晰? "疯够了么。" 卧室门被一脚踹开,宴时胤在听到动静后终于选择来营救被疯子咬住的虞礼书。 他像是魔怔一般,许久后看着宴时胤,问:"你为什么要来我和哥哥的梦里?滚出去。" 宴时胤冷笑一声,拽着宴时昼的头发,将人从虞礼书身上提起来,扔到一旁。 "虞礼书没死,这下你可以消停了?" 宴时昼"咣铛"一声摔在边几上,背部被尖锐的玻璃边砸中,清晰的疼痛下,他仍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虞礼书。 "宴女士,等一下......" 虞礼书拦住宴时胤,对方看着他有些紧张的神色,讥笑道:"你倒是怪会疼人的。" “哥……哥哥……” 宴时昼终于反应过来,看着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的虞礼书,他的眼眸一点点被点亮,唇瓣抖动着,仿佛没有察觉到溢出鲜血的后背,疯了般朝面前的人扑过去。 虞礼书被他**的双眼吓得后退半步,宴时胤挡在他面前,将两人隔开。 “他得冷静一下。” 青年皮肤苍白、身上沾着鲜血、泪水涟涟的模样着实过于悲戚,虞礼书感觉自己的心随着眼前陌生的人在**破碎,被记忆掩埋的感情不顾一切地冒芽,又被理智否决,再度压抑。 他看了一眼宴时胤,对方点点头表示无碍。 于是走近一些,缓缓蹲在缩成一团的宴时昼面前,轻声问道:“宴时昼?” 宴时昼呆呆地看着虞礼书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吐露出温和平稳的声音来:“你是我的……弟弟吗?” 第110章 不要抛弃我 男人眼眸低垂的模样一如从前,面上甚至带着几分担忧与关切,可宴时昼却感受不到分毫从前的情愫。 这双眼眸中,微漾着温和,疏离,困惑。 唯独没有宠溺纵容,更不复三年前那样半爱半恨的悲伤。 他留在虞礼书身上的记忆、烙印、痕迹,统统消失了。 这不是他靠药物和梦境创造出来的“哥哥”。 宴时昼长开唇瓣,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响,他的呼吸在此刻被串掇成悲戚的符号,失而复得的狂喜后,命运再度给他当头一棒。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三年前一起出国度假的时候,意外失散了,宴时昼在那之后一直浑浑噩噩的。” 宴时胤抱臂站在一旁,客观陈述着。 虞礼书恍然意识到,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和宴时昼都是亲如手足的朋友,是哥哥和弟弟。 只有林竞思提到了“结过婚”。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是误会,还是藏匿于“虞礼书”和“宴时昼”之间的秘密? 虞礼书满心困惑,但无论如何,面对不被世俗认可的同性相爱与兄弟背德,他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和逃避。 过去的自己,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 他的脸色几经转变,宴时昼攥着他的手腕,那里早已没有了上锁的手镯,隔着衣袖,横亘于上的一道丑陋狰狞的疤痕未被察觉。 “你不记得了?” 宴时昼却像是陷入了某种魔障,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眼角有泪落下来,一滴滴砸落在地板上。 聚起的光芒在须臾间破碎,宴时昼看着他,泪水干涸,发红的眼尾旖旎深艳,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美感。 尽管颤抖干哑,但他的语气接近质问:“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了……怎么可以……” 虞礼书被他眼中的癫狂疯意惊得后退,失去平衡的身体坐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冰冷的寒意窜起,他的四肢循着记忆中的恐惧轻颤。 从记忆中窜出的恐惧割裂开了虞礼书的肌肤,让血液流动的速度骤降,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啪!” 宴时胤猛地伸出手去,重重扇在了宴时昼抓着虞礼书不放的右手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一瞬间击垮了所有人的神经。 宴时昼怔怔抬头望向非但没有袒护自己,反而因恐惧而退后的虞礼书,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喃喃自语着:“不能这么对我啊,哥哥,不能这么对我……” 十七年的记忆,像是一座甜蜜又悲痛的囚笼,他如困兽一般,被关了整整三年。 可哥哥却忘记了十七年的全部。 他像一只快活自由的鱼儿,独自游走了,将自己留在深海牢笼中,在重逢与梦碎的幻境间,一遍遍死去。 不可以啊。不要这样对他。 "哥哥,我错了,不要抛弃我,求你不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前逐渐陷入黑暗,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长期依靠营养针和致幻剂苟延残喘的身躯,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彻底崩溃坍塌。 “宴时昼!” 虞礼书感觉到他身子骤然倒了下去,在身体落地的前一秒,拽住了他,指尖触碰皮肤,冰冷的像是一具尸体。 第110章 宴时胤皱着眉,打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提着医药箱的人鱼贯而入,被挤到门外的虞礼书看着自己被抓出红痕的手腕,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宴时昼靠近时,他感到慌乱,想要逃离。 可宴时昼倒下时,他又心如刀绞,本能地担心着他的身体。 垂眸看着自己手腕内侧,那一道深红褐色的伤疤,虞礼书微微叹了口气。 “尽量让宴少爷摄入正常的饮食,不要再滥用药剂,不要再用刀自残……” 医生压低声音,话是对宴时胤说的,但虞礼书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全部:“……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用药物干涉治疗……” 宴时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虞礼书,示意他进来。 “宴时昼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她有些烦躁地揉揉太阳穴,语气冰冷,“母亲不想再看到他这样下去,所以想摆脱你来见见他。” 宴时胤语气一顿,宴夫人以为虞礼书没死,宴时昼便会恢复原状,可在她看来,只会让宴时昼从濒死的疯子变成满血复活的疯子,“既然回来了,希望你们能像从前那样好好相处。” 这是宴夫人的原话。 虞礼书的目光落在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青年身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从前的宴时昼,也像今天这般意欲强吻自己的“哥哥”吗? 看出了虞礼书的心思,宴时胤笑道:“当然,倘若你想借失忆的机会,彻底摆脱这个麻烦,也没有人会责怪你。” 第111章 不会是嫂子吧 虞礼书失踪三年后再度出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开,虞老爷子与唯一继承人接连逝世对虞氏造成的打击终于迎来缓和。 因此当虞礼书回到家中时,见到的不仅是父母双亲,还有爷爷的“老友”们。 他们谈笑风生,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虞礼书身上,像在评估虞家是到了穷途末路,还是尚有生机可存。 “母亲,父亲。” 虞礼书步履沉稳地走进老宅大门,神色清冷淡漠,与三年前离开时无异,如同一颗定心丸,喂到了那些试探者的嘴里。 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中,虞礼书俯下身,接受了方女士的拥抱。 他的母亲似乎生出了白发,被隐匿在染的乌黑发亮的青丝之间,并不明晰,眼角的泪被不留痕迹地拭去,结束拥抱时,她的面上挂着得体大方的笑容。 “回来就好。”她唇瓣翁动,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方女士的口才只用在讲台上,面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却变得笨嘴拙舌,缄默不语。 虞礼书扶住她的胳膊,温和地应道:“抱歉,是我让您担心了。” 失去记忆后,再与陌生的父母相处,反而变得毫无压力起来,虞礼书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录入程序的npc,漠然行走在毫无印象的场景中,做着原本“虞礼书”该做的事情。 举止优雅,言谈翩翩,没有人能挑出他的毛病,即便失去了记忆,虞礼书依旧是完美的焦点。 几个友人家的年轻姑娘大胆地围上来,和他搭话,被圈在中心的虞礼书低下头,神色淡淡,却不过分疏离,绅士地接过对方的话题,给出恰到好处的回答。 方女士看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 “虞礼书!” 人群被拨开,虞礼书尚未回头看清来人,便被一个熊抱搂住了身子。 他循着白磬泠提前整理好发给他的人物图片,辨识出了齐魏,“好久不见。” 齐魏红着眼眶打了一拳他的肩膀,力道不大,但躲闪不及的虞礼书向后倒了一下,被司谌和程欢意接住。 “虞哥,你这三年到底……”程欢意嘴快,四周的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司谌捂住了嘴巴。 现如今除了虞家,也只有白磬泠、沈越、江娩眠和宴家姐弟知道自己丧失记忆的事。 虞礼书想了想,给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答案:"我三年前和......宴时昼一起去k国度假,结果遭遇车祸,失忆了。" 短短几句解释,也可窥见其中凶险。几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若不是有许多双眼睛看着,他们非要将虞礼书扒光了检查检查。 齐魏见他面色红润,松了口气:"还好身上没缺胳膊少腿,不然我们下半辈子都得给虞少爷端屎端尿伺候着。" "失忆也不是小事吧?医生怎么说。"司谌冷静地问道。 虞礼书如实回答:"医生的建议是多去从前的地方走走,看多了,有一定概率会回想起来,但也可能永远记不起来了。" 程欢意:"那齐魏以前从你那里借走五千万的事......" 他还没说完,便被齐魏揪住耳朵提溜起来:"程!欢!意!" 程欢意笑着往司谌身后闪躲,几人闹作一团,都是二十三十的人了,却如同少年时期一般玩笑打闹。 欢快的氛围包围着久别重逢的老友,虞礼书挡住齐魏对程欢意的"攻击",嘴角勾起一抹隐匿的弧度。 看了一眼打作一团的齐程二人,司谌附在虞礼书耳边轻声问道:"你这三年生活在哪里?" "f国的一个小镇里。"虞礼书回忆起和林竞思在一起平凡度日的生活,豪宅中的锦绣佳肴反而变得索然无味。 他眼眸低垂,面色温柔:"我过的很好,朋友也很好。" 第111章 程欢意推开了不依不饶的齐魏,刚转过身来,便听到这一句,他眨了眨眼睛:"什么朋友?礼书的新朋友?" "嗯,"虞礼书低头抿了一口酒,心中计算着时差,这个时候小思应该已经睡着了吧,"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介绍给你们认识。" 虞礼书亲自介绍的新朋友,还如此隆重,自然意味着这位朋友成了圈子里"虞礼书身边的人"。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 上一个有这种待遇的,好像只有宴时昼那小子。 程欢意不动脑子乱说话的毛病又出来了,他刚刚喝了点酒,有些晕乎乎的,大着舌头:"啊?不会是嫂子吧?" "诶呦!"他被司谌踹了一脚,疼得脸都皱起来了。 齐魏反倒冷静下来,神色古怪地说道:"各位,我要宣布一件事。" 其余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严肃脸颊上。 "我准备结婚了。" 一地惊雷连环爆炸,程欢意做了一个浮夸的晕倒动作,司谌和虞礼书都是皱起眉头。 齐魏在这个圈子里算不上风流,前前后后谈过一两个正牌女友,但都没有到谈结婚的地步。 "就是,年纪到了,"齐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奔三的人了,也该安稳下来,就想着让家里安排相亲。" 说起年纪,几人齐刷刷看向虞礼书。 他才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三年过去,三十有二了,虽说脸蛋依旧俊美无暇,但真正是个该成家的男人了。 "......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虞礼书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做不到。 程欢意给他一个大拇哥:"说得好,虞哥是天上的神仙,岂能落入凡尘!" "但是伯母挺着急吧。"司谌看了一眼方女士的方向,她周围聚了几个年轻的姑娘。 方女士不冷不热得说笑着,眼神飞快扫过和虞礼书年纪相配的男男女女,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程欢意有些幸灾乐祸:"三年前就催了,这三年一过,不得急死呀。" 他的乌鸦嘴这次又应验了,话音刚落,方女士领着个漂亮的女生往这边走了过来。 爱莫能助,爱莫能助,齐魏三人相视一眼,瞬间散开了,独留虞礼书一人面对。 "母亲。"虞礼书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礼书,这位是沈伯伯家的大女儿。"她很给面子地拉着沈小姐的手介绍道。 沈小姐看着年方二八,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呀,我叫沈南音。" 虞礼书不能落了女士的面子,只好礼貌地虚握了一下,女生柔美无骨的小手软乎乎的,他有些不自在地蹙眉,但又立即换上温和的神色:"你好,我是虞礼书。" 方女士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她微微叹了口气,叮嘱道:"沈小姐有一个弟弟,叫做沈越,你和沈小姐走动走动,看看那个孩子。" 虞礼书:? 他有些不明白方女士的意思,但沈小姐非常友善地给他介绍起自己的弟弟来:"沈越那小子说是高中就仰慕您呢,进娱乐圈也是为了离您近一些,您别看他不表现,他呀,就是害羞......" 沈小姐喋喋不休地说着,眼睛里都闪着光,恨不得将沈越的优点一股脑倒在虞礼书面前。 在一旁偷听的程欢意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齐魏和司谌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卧槽,方伯母要给虞哥找男媳妇。" ...... "滋滋——滋滋——" 细微的电流声回荡在病房里,宴时昼猛地睁开双眼,从虞礼书再次消失的噩梦中惊醒。 他一把拔开了输液的针管,被带出的鲜血喷涌在下颚上,溅花了苍白的皮肤。 "时昼!" 门被瞬间推开,闻声而来的宴夫人手中还端着热粥,被其中的景象吓得脱手,陶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身后的保姆跪下来收拾残渣,宴夫人走到宴时昼身前,嗓音有些尖锐:"你这是做什么?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宴时昼对她的呵斥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不是梦。 他的哥哥回来了。 "宴时昼!" 宴夫人拽住翻身下床,连鞋也不穿,赤裸着双足往外走的宴时昼,声音中染上怒意:"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为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大女儿,已经将小思杀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也不听话了吗? 宴时昼回眸看着她,那与林竞思别无二致的柔和秀丽的眉眼间,满是对自己的不耐烦。 非亲生血缘的隔阂在林竞思死后重新横亘在他们之间,宴夫人一日日积累的不满在宴时昼自甘堕落又不服从管教的三年里达到了顶峰。 她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小孩,一个能从母族争夺股份的小孩。 而宴时昼不是。 "放手。" 宴时昼用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瞳看着宴夫人,甜丝丝的嗓音被腐木般的沙哑割裂成骇人的音段。 蚀骨的阴森从手部窜遍全身,宴夫人下意识放开手,后退了一步。 "砰!"病房的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砸出一声巨响。 冷汗从额头间泌出,她看着宴时昼离开的背影,面色渐沉。 "夫人......" 门口的保姆将一地的秽物收拾干净,小心翼翼地收到医用垃圾袋中。 第112章 宴夫人深吸了几口气,对着保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会处理好的,是吗?" "是,是,"保姆捏紧了手中的垃圾袋,小声问道,"不过虞先生回来了。宴少爷恐怕不会再服用致幻剂......" "无碍。" 宴夫人打断她的话,轻笑一声,圆润慈爱的眼眸中半是阴霾半是讽刺。 "比起那些小儿科的药剂,真正的毒药,是虞礼书才对。" "我的好孩子,这下非得醉生梦死不可。" 第112章 你没有拉我的手 虞礼书婉言表达了自己不打算寻觅伴侣的意向后,沈小姐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她年少有成,谈吐不凡,气氛很快由尴尬转变为轻松愉快。 远远看去,倒也像一对璧人,般配至极。 "伯母!"跟在方女士身旁的季小姐有些不高兴,这一开始是牵给她的姻缘,怎么如今成了沈南音的机会。 方女士还是挺喜欢季小姐的,见她使小脾气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说道:"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追。" 倘若能得虞礼书的心意,莫说是季小姐还是沈小姐,便是街边的乞丐,她都要客客气气请进虞家大门,总好过虞礼书和男人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方女士有些发愁,原本以为儿子喜欢的是宴时昼,她都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了等着接男儿媳了,结果虞礼书一出事二失忆,一切又成了未知数。 季小姐撇撇嘴,不说话了。谁不知道虞礼书就是快千年不化的冰疙瘩,娱乐圈俊男美女无数都没人能爬得上他的床。 这时府中管家悄悄走了过来,附在方女士私语几句。 方女士脸色微变,交代道:"赶紧把人带到书房去,从后门走,不要惊动旁人。" 可她话音刚落,门外已然传来一阵惨叫,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老宅里觥筹交错金迷纸醉编织而成的大网。 一个人影逆着光站在那里,伴随室外的冷空气侵入大厅。 四周霎那间安静下来,不知是谁手中的酒杯跌落,发出清脆一响。 "宴......宴少爷?" 宴时昼这三年极少出现在大众视线中,但圈子里的人大多识得这张漂亮脸蛋。 只是此时此刻,他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面颊溅血,眼下青黑,赤裸的双足被碎石割磨,留下深深浅浅的淡红色印记。 目光越过人群,执拗地落在大厅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如今看起来像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一个刚刚行凶完毕的变态杀人魔,哪里还有宴小少爷半分风光无限的模样,满屋宾客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拦人。 众目睽睽之下,宴时昼径直向虞礼书跑去。 他看到人群中心的虞礼书,那样真实又鲜明,活生生地回到他的世界中,灯光照耀下那双跃动着浅金色光芒的眼眸惊诧地看向自己,他的心终于落地:真的是他的哥哥,他的宝贝回来了。 虞礼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紧紧抱在怀中。 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着充斥鼻腔,当齐魏等人担忧地上前想要拉开宴时昼时,他看到了宴时昼占满血的手脚,甚至有一滴猩红色的水珠顺着那张瓷娃娃般脆弱讨怜的面容滑落。 嗡嗡的议论声在四周环绕响起,虞礼书皱着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了宴时昼的身上,又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窘迫的赤裸双足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为什么不穿鞋?”虞礼书轻声询问着,语气却十分温和,目光落在宴时昼的手臂上,看到了新的针孔。 “宴时昼。”话音刚落,数不完的泪滴落在他的掌心,宴时昼捧着他的双手支在脸颊两侧,呜呜地哭着,像一只迷路后刚刚找到巢穴的幼兽。 身后的方女士冷着脸将聚集的人群疏散开,沈小姐没有动,皱着眉头看了宴时昼好几眼。 程欢意很没眼力见地哎呦”了一声,“瞧瞧虞哥回来了,把时昼激动成这样。” “怎么搞成这样?”齐魏被这一出吓到了,赶忙叫家庭医生过来给宴时昼处理伤口。 宴时昼只顾埋在虞礼书手心里哭,根本不理会他们,几人尴尬地看向虞礼书。 叹了一口气,虞礼书将人的脸捧起来,逼他看着自己:“宴时昼,有什么事去楼上说吧,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决心要和宴时昼好好谈谈,把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理清,目光示意齐魏他们先离开,自己则拉着宴时昼的小臂,将人带去了二楼。 宴时昼的目光落在他拽着自己的手上。 以前的虞礼书会直接牵自己的手。 可现在却忘记这么做了。 他被虞礼书安置在客房,门外的医生带着工具走了进来,消毒酒精按在伤口上,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呆呆地看着站在一旁蹙眉不语的虞礼书。 “哥哥,你没有拉我的手。” 虞礼书的手微微握拳垂在身体两侧,他撇开眼,不去与宴时昼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对视。 …… 宾客被方女士三三两两遣走,宴时昼这么一闹,他们虞家让整个a市的达官显贵看了出闹剧。 她阴沉着脸色想发火,可她的宝贝儿子一个劲儿地捧着宴时昼又哄又擦眼泪,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伯母。”沈小姐还没走,而是面色不太好看地和方女士打了声招呼,欲言又止。 第113章 说好的今天让她撮合沈越和虞礼书,现在看来虞礼书身边明明还有个“小妖精”,虞家这是拿她弟弟取乐吗? 方女士有些心虚地避开沈小姐责问的目光,吩咐她先回去,自己回头会送上赔礼。 她的确是存了私心,想要让沈越横插一脚进来。 毕竟沈越好歹是名门出身,又性子软,好拿捏,配虞礼书再合适不过,总要比身世为耻本性恶劣的宴时昼好一些。 沈小姐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女士这才回过神来处理宴时昼的事,可再一看,她的好儿子早就带着人去二楼了。 方女士深吸一口气:家门不幸。 她摆摆手,示意管家过来,轻声吩咐道:“你找人盯紧了,不要让礼书再被宴家那小子蛊惑蒙骗了。” 管家点头应下,他自然也希望少爷好,只是…… “少爷虽然不记得人了,可还是疼惜宴时昼,可见他们还是有缘分未了的。” 方女士沉吟片刻,叹息着答道:“罢了,如果礼书还是只喜欢宴时昼,便随他们去吧。” 生死关走一遭,只要虞礼书愿意,她这个做妈妈的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第113章 你是在叫我么 管家思忖片刻,亲自端了洗净切块的水果送上二楼,替方女士盯一盯情况。 他一进门便看到宴时昼红着眼眶和虞礼书说话,那副模样真真是应了方女士的描述,我见犹怜,蛊人心魂,也难怪能迷住他们少爷。 这不,人虽然失忆了,站在一旁不吭声,可被"哥哥哥哥"的叫着,面上也不见愠怒。 "宴少爷,"管家心里有了底,挂着笑脸将水果摆在了床头,"您包扎好了就先歇着,回头我教人送两身换洗衣裳来。" 虞礼书瞧见管家的态度,便知晓从前的自己的确与宴时昼关系匪浅。 他跟生根的树一般站在那里,身体对于宴时昼的眼泪近乎本能地疼惜,理智却教他一眼识破对方讨巧卖乖的意图。 就像一只狡猾又漂亮的小狐狸,瞧他跟瞧块儿肉一样垂涎欲滴,变着花样儿诱骗迷惑他,游刃有余地等着猎物往自己嘴里蹦。 虞礼书知道,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早就心疼的不得了了。 可现在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清清醒醒地站在这里,将对方的把戏看得分明。 越是深想,虞礼书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倘若小思说的都是事实,以前的他就这么蠢笨?这么肤浅?被美色迷了心智,跟这个小兔崽子跑到k国私奔结婚? 他三年前是二十九岁,又不是十九岁。 宴时昼抹着眼泪,周围的医生都心化了,他却看到虞礼书袖手旁观,蹙眉不语。 "哥哥......" 宴时昼唤了一声,那嗓音无需矫揉造作也让人听了心眩神迷。 虞礼书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看着宴时昼,像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嗯?你是在叫我么。"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躺在床上的青年,狭长的眼瞳如覆霜雪,礼貌而疏离地问道:"我们既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叫我哥哥。" 纵然是关系要好,也该和程欢意他们一同叫一声"虞哥"才是。 宴时昼愣住了。 虞礼书从小到大都没有对他这么冷漠过,哪怕是生气吵架,看着他的眼神里也是有温度的。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窒息到疼痛,声音也干哑起来:"因为......" 因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哥哥最重要的人,全a国,全世界,这辈子,下辈子,哥哥身边都只有他一个。 宴时昼迎着虞礼书清冷的目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些,现在虞礼书不记得了,不认了。 哪怕是记起来,他监禁强迫了他,害得他差点死掉,也不会再认了。 管家见宴时昼神情低落,着实可怜,不由地帮衬了一句:"少爷,您忘啦,小的时候宴少爷叫您哥哥,您可开心了。" 虞礼书的确忘了。他沉默半晌,轻声说道:"以后别这么叫了。" 小时候合适的事,长大再看,就变得过分暧昧不清了。 哪怕他叫句"哥",也比那一声声黏糊糊的"哥哥"听起来正常。 "什么?" 宴时昼像是没听懂,睁大眼睛看着虞礼书冷峻的侧脸,他薄而优美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音符连在一起,成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以后别这么叫了"? 他盯着虞礼书,眸中阴沉,黑色暗涌,如一弯诡秘的月,被乌云遮住了狠戾幽光。 可偏偏天生弧度上扬的唇角让他看起来依旧优柔可爱,以至于他的袖口中滑落一截银白色的短刀时,没有一个人瞧见。 虞礼书看到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还以为他又哭了。 不由地抿紧唇,心中闪过一丝后悔。 但这一点后悔很快又被理智压倒,他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宴时昼:"以后就叫我虞哥吧,我们还是朋友。" "这......"管家看着虞礼书离开房间,头一次觉得他家少爷过于冷酷无情,他叹息着弯下腰,想要劝慰几句宴少爷,"您别放在心上,少爷他......" 却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瞳,闪动着偏执的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 第114章 一滴泪也没有再流。 管家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涌现,可他还未来得及有动作,眼前便闪过一道冷光。 虞礼书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惊叫。 “宴少爷!” 他猛地回过身,跑到方才离开的客房。 方才还楚楚可怜叫着哥哥的青年,脖子上已然割出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整件衬衫,他的皮肤雪白细腻,此时被染得猩红。 他的右手握着短刀,倒在床上,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面容恬静美好。 那双漂亮的眼眸越过慌乱的医生,落在门口脸色苍白的虞礼书身上。 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第114章 他总是这样 被伤害的声带发出老旧器械般难听的气音,但那染着鲜血的唇瓣缓缓做出唇语。 “哥、哥。” 虞礼书像被一把十字架钉在了原地,冰冷刺骨的寒意化作毒舌从他的脚尖缠绕而上,丝丝地吐着蛇信子。 对方的眼珠一动不动地锁定在自己身上,仿佛要在生命的尽头,将人烙印在骨血中,好带入轮回,下一世再痴缠不休。 令人毛骨悚然。 虞礼书的脑中飞快地浮现一幕记忆。 “我要你向我保证,不会再和林竞思见面,不和他说话,不送他东西,我要林竞思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你是不是不愿意?” 那种执拗阴狠的面容与眼前的青年逐渐重合,鲜血与伤痕再一次化作威胁他的利器。 这是此时此刻,他记忆中一闪而过的宴时昼。 疲惫与厌烦的感受失去了从前那般宠溺爱意的屏障,如洪水般涌入心头。 又来了。 他总是这样。 虞礼书站在门口,看着管家和医生将人做好急救措施,抬上了担架,送往最近的医院。 青年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眼底乌青,像一尊精心雕刻的玉人,脆弱又美丽,手心里还攥着那把用来自残的短刀。 经过虞礼书时,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又被风带去。 虞礼书垂下眼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少爷……” 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中既有无奈,又有隐隐约约的不赞同。 可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急匆匆地跟着医生下了楼,将伤口过于危险的宴时昼紧急送往医院。 一楼的方女士也被吓了一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当然不想宴家的少爷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方女士抓住缓缓走到楼下的虞礼书,问道:“礼书,是不是因为你,那孩子又受伤了?你也跟着去看看吧。” “宴家那边不好交代,我们——” 虞礼书的头有些痛,他挣脱方女士的手。 他闭上双眼,又想起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事情。 这一次出现的是更加久远的画面。 "礼书,你都十二岁了,怎么还欺负弟弟?" “够了,你回房间去。” 躲在妈妈身后的宴时昼露出圆溜溜的眼眸,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被母亲训斥。 这也是他的记忆么? 虞礼书睁开双眼,心中没什么情绪起伏。 他失忆的三年里,只想起一丁半点零星的回忆,全部都是关于宴时昼的。 可怕的宴时昼,幼小的宴时昼,哭泣的宴时昼,流血的宴时昼。 一幕幕,一段段,像拼图一般,拼贴出他人生的轮廓。 都是绕着宴时昼转的。 “礼书?” 方女士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被吓到了,不由宽慰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担心。” 虞礼书垂下眼眸,面上平静无波,他拢了拢外衣,转过身去。 “我最近忙着接洽公司的事,宴时昼那边,就麻烦母亲照看吧。” 在方女士错愕的目光中,他为自己打了半杯热水,转身独自回了二楼卧室。 方女士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年未见,她的孩子好像变了很多,身边没有了宴时昼那个麻烦精,却愈发显得孤高寂寞。 …… 月色静静地洒入室内,虞礼书靠在卧室门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桌面上整齐摆放着安星送来的财政报告和项目文件,一摞摞压着,这是卧室中唯一称得上“杂乱”的地方,其余比分皆是干净整洁,单调的黑白灰色与绝不凌乱的线条设计彰显着主人古板冷漠不近人情的性格。 虞礼书看着这间卧室,有些怀疑这间卧室是否住过人。 方女士说,他以前住的地方“送人”了,叫他不要再回去看,东西没了就再重新买。 他走到桌边,借着灯光翻了几页文件,密密麻麻的笔记数据一点点录入脑中。 虞礼书发觉自己只要重新看到类似的画面,就会想起一些记忆,重新拾起三年没有接触的公司事务,也能很快地再次上手。 这是一件好事,他有了能力,才能兑现和小思的承诺,替他摆平麻烦,接他回a市。 想到这里,今日的种种不快一扫而空。 夜色渐沉,他看完最后一页文件,习惯性用指腹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 目光落到桌角摆放的小玻璃罐上。 第115章 被精心清洁的一尘不染的玻璃罐里,只放了一颗粉红色包装纸的草莓糖。 纸张被反复蹂躏过一般皱巴巴的,看得出不是新买的糖果,却被主人珍惜地收藏在玻璃罐中,摆在办公桌上。 虞礼书觉得有些违和,他伸手将玻璃罐拿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115章 一起吃晚饭吗 电视上播放着云耀股价回升的讯息,当宴时昼从重症监护室被推出来,转入一般病房时,虞礼书风风光光地完成了公司的整顿重组。 白磬泠成立了自己的品牌工作室,而安星则荣升cfo,新来的助理抱着一沓资料走进总裁办公室,为死气沉沉的办公桌新添了几株绿植。 “辛苦你了,张助理。” 虞礼书推开门,看到低头忙碌的年轻小伙子,身型高挑清瘦,从背面看有点像宴时昼。 ……怎么又想起了宴时昼了。 微微叹了口气,虞礼书将那股莫名的不舒服咽了下去,坐回了办公桌旁,随手翻看着资料。 白磬泠虽然擅长业务对接,但在人员管理方面经验不足,多有纰漏,混吃过日子的小职员太多,白白增加了财务负担。 虞礼书只是简单看了两眼,便确定了症结所在,“麻烦你把秘书处的人都叫过来……” 张助理看他神色严肃,便知道是大事,也没敢怠慢,连声答应下来,急匆匆离开了。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虞礼书的思绪,他抬眸望向了门口,沈越倚在门前,俊朗的面容上带着笑意。 "虞总,您现在忙么?" 虞礼书放下手中的资料,示意他进来坐着说,“等会儿可能会有点……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越虽然这几年发展不错,但明星就是碗青春饭,他总不能一直在偶像剧里打转,虞礼书刚刚吩咐经纪人替他多接洽大制作的电影,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但沈越却一嘴也没提,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听姐姐提了在虞家的事……那些都是长辈的主张,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眼睛却离不开虞礼书清俊的面容,握紧拳头的手微微收紧。 虞礼书这才意识到他的姐姐就是沈大小姐沈南音,沈越家境优渥,也怪不得对自己的事业不太上心。 “姐姐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以前喜欢过虞总您的消息,就自作主张联系了方伯母……”沈越磕磕巴巴地解释着,生怕虞礼书因为这件事厌烦自己。 “好,我知道了。” 虞礼书点点头,给了他台阶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沈越最近的资源,发现沈家砸了不少钱,不由劝道:“你现在没必要花钱炒作这些,过度反而会引起观众不满,尤其是马上和江娩眠拍戏,你们两家粉丝可以撕,但是不能影响剧……” 说了一大堆,对面也不吱声,虞礼书抬起头,看见沈越垂着头,完全没听进去。 “沈越?” 他又叫了一声,沈越“啊”了一下,抬眸对上虞礼书蹙眉的模样,冒失的话语未经大脑脱口而出:“那个,虞总,要一起吃晚饭吗?” 虞礼书噎了一下,“可以,但是最好在员工餐厅。” 偶像派明星最忌讳绯闻,江娩眠和宴时胤闹出的风波,他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去洗,沈越也不是个省心的,公司周围的餐厅蹲满了狗仔,就等着抓艺人黑料和公司小辫子。 “虞总。”这时张助理敲了敲门,示意虞礼书到会议室去。 虞礼书看了一眼表,两个小时足够他处理好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他对着沈越微微颔首:“不好意思,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你中午再来?还是改天?” 沈越自然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他笑着表示自己就在办公室等着会议结束。 等人走了,他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淡了下来。 原本已经放下的那段年少时期的暗恋,在得到方女士的默许后又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礼书非要找个男人过日子,那阿姨觉得,你这孩子再合适不过了。” 方女士的话回荡在脑海中,沈越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就算虞礼书喜欢f国那个小白脸,门不当户不对,得不到方女士的认同,最后多半会黄,而自己软磨硬泡,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 思至此处,他掏出手机,订了附近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又吩咐助理买一束玫瑰花提前送过去。 做完这些,沈越又给方女士打了个电话。 对方爽快地给了一个地址,那是虞礼书新买的公寓,饭后他可以开车把人送过去。 共享晚餐,玫瑰红酒,深夜相送,成年人大抵都能猜到故事的发展,方女士不知是对虞礼书的冷情有信心,还是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沈越心情很好地笑了笑,他打开微博,随手拍了一张照片,配上文字“夜景很美”,点击发送。 市中心的夜景当然很美,繁华流金的顶楼俯瞰车川,玻璃窗倒映出沈越坐在沙发上,悠然拿着手机拍摄的影子。 定位,云耀影娱。 第116章 爱他这件事 亿万粉丝级别的微博自然能够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沈越平日里以官话和转发宣传为主,很少分享私人生活。 这一句“夜景很美”,便十分耐人寻味了。 第116章 网友很快扒出了许多信息,比如这个景色只有在云耀影娱总部大楼才能拍摄到,朝向金茂大厦位置,要么是三十八层的广播台,要么是顶楼的总裁办。 再比如,今天沈越没有拍摄日程,倒影里的人却精心做了造型,甚至打了领带。 于是云耀影娱的总裁时隔三年,再次和手下的艺人传出了绯闻。 磕“鱼丝cp”的帕斯粉大骂沈越不要脸,沈越粉丝不甘示弱,扒出帕斯三年前的视频说他勾引老板上位。 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认真开会的虞礼书自然不知道。 等他处理好人员冗余的事宜,从会议室走出来时,张助理一脸为难地传达了这件事。 “他为什么要发这种微博?” 虞礼书将领带解开一些,长时间工作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麻烦就又来了,“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公关掉就行了。” 随手一拍,没有他意,不管网友信不信,没实锤就闭嘴。 这样的戏码在娱乐圈日日夜夜上演,倒也不算新鲜,虞礼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带上他和江娩眠新剧的tag,顺便借机宣传一下。” #帅哥的事你们少管,不如来看沈帅哥新剧《青柠》 张助理为自己的老板竖起大拇指。 走到办公室,沈越人还坐在沙发上,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刷着手机,欣赏着新cp粉的同人文。 “他,顶流明星,他,霸道总裁,门当户对,天仙配……” 油腻浮夸的文字被男人用清冽动听的嗓音念出来,沈越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虞礼书幽幽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似是有些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 “沈越,你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的。” 明星每条微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可不信沈越混了这么多年娱乐圈,还是个单纯小白花。 沈越也没想掩饰,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新剧马上要定档了,娩眠那边因为宴总的事压着热度不敢炒,我思来想去,艺人素人都不太合适,虞总再合适不过了。” 再怎么说也是对公司有益的事,他笃定虞礼书不会生气,毕竟一点模棱两可的绯闻,能换取难以估量的金钱。 果不其然,虞礼书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没有再说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因为会议而关机的手机,上面是林竞思发来的消息。 【图片】 【海景也很美】 结合两小时前爆出的绯闻,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虞礼书:…… 虽然嘴上说着要放手,可虞礼书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回到a国后,林竞思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沈越:“吃饭就免了,你回去吧。” …… “恢复的还挺快。” 宴时胤看了一眼宴时昼脖子上的纱布,对自己下手真够狠的,再深一点就能直接去见阎王了。 她总是十分怀疑医院搞错了,比起林竞思,宴时昼这个小变态才像是继承了宴家基因的孩子。 宴时昼垂眸看着液体一点点往自己皮肤里注射,像是没注意到宴时胤的到来一般,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你再等,也等不到你的阿鱼哥哥来。” 宴时胤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差点死了,他也没有来看你,还没有认清现实么。” 她似乎对打碎漂亮的东西这件事十分感兴趣,斜倚在病房的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勾起红唇。 “虞礼书能忍受你自残自杀,无理取闹,是因为他从前对你有感情,爱惜你心疼你。” “可现在,他记不起来了,你再做同样的事,只会让他觉得厌恶而已。” 宴时昼听到“厌恶”这个词的时候,才微微转动眼瞳,目光落在宴时胤身上,蓝黑的眼底折射出一道冷光。 哥哥才不会厌恶他。 哥哥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爱他这件事。 “呦,疯子,”被如刀刃般锋利冷锐的眼神瞪着,宴时胤恶劣地笑了起来,毫无惧意,“别瞪我,我可是好心来帮你的。” 帮他? 宴时昼没什么表情。宴时胤不弄死他,纯粹是因为非亲生子的他对她并无威胁,而他也对宴氏不感兴趣而已。 这么“好心”来医院看他,多半是有事要利用他。 宴时胤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可能你也会感兴趣。” 说到正题,她笑意微敛,刀削般锐利的眉眼中寒意蔓延,“虞礼书最近不知道帮谁凭空弄了一个新身份,从f国移民回来,啧,这事可不容易,而且听说他还去替那人在a大申请了转学名额。” “a大?” “对,a大油画系。” 第117章 身体还记得 虞礼书最终拒绝了沈越的邀约,独自驱车回到了新的住址。 a国的十月渐入深秋,灰暗的天空飘来团团厚重阴云,星月逐渐隐去,幢幢楼宇投落下浓重的阴影,当电梯楼层跳跃至三十七层时,楼梯间的感应灯霎那间明亮如昼。 虞礼书停下脚步,看着抱膝坐在自家门外的青年,微微蹙眉。 他穿着宽大卫衣,兜帽盖住杂乱美感的黑发,脸埋在膝盖里,如同流浪狗般蹲在门口。 皮鞋后跟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将宴时昼从昏沉的等待中拉回现实,他猛地抬起头来,露出发红的眼眶与鼻尖,以及尚未愈合的脖颈伤口。 第117章 "哥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的雾霭遮挡其中,如涤泥满堂的死水。 虞礼书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想知道,他沉默着,径直走到门前,用指纹打开了门锁。 厚重的大门带起一阵冷风,当它即将关闭时,一只手从门缝里挤进来。 "哥哥......" 宴时昼一点点将门推开,声音中带着哭腔,力气却大的可怕,几乎是不容置疑地迫使虞礼书的大门对自己敞开。 自知体力不敌,虞礼书干脆松开手,后退两步,抱臂站立,神色冷淡地睨着推门而入的宴时昼:"你有什么事情么?" 宴时昼想从他狭长清隽的眼瞳中寻觅一星半点的担忧或关怀,却只看到了疏离不耐,他的心像被捅了一个血窟窿,容色黯然,"哥哥为什么不来见我?" 虞礼书的冷漠让他自导自演的悲情戏码成了笑话,濒临死亡的代价也换不来他唯一的观众回眸一瞥。 "哥哥说过会守护我,一辈子的,在c市,在海岛,抱着我一字一句承诺过,这些全部都忘记了吗?" 质问的语气紧紧逼近,虞礼书看到宴时昼的双眸在灯光照耀下水光如星,如刀光剑影刺向自己,仿佛他是抛妻弃子的薄情人。 "抱歉,我......" 我不记得了。 虞礼书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对眼前的青年有过爱意与承诺,但在他零星的记忆里,这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 他无法想象自己与一个习惯性用自残来胁迫自己获得关心的人纠缠在一起。 宴时昼的极端令他感到疲惫恐慌,那超出兄弟界限的情愫注定是一道枷锁,捆绑着两个人共堕泥潭。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打着转,最终变得愈发清晰。 男人的沉默如同一把生锈的钝刀,每一刀都声声割着骨肉鲜血淋漓。 他在害怕。 他又打算逃走了。 宴时昼的眼眸中的暗色一寸寸下沉,直到眉眼染上可怖的阴郁,唇角却生来诡异上扬,如破碎的小丑面具,在寂静中无端惊悚。 "骗子。" 厚重的门被咔哒一声闭合,虞礼书后知后觉感到危险时,青年迅猛敏捷的身体已然逼近。 他听到一道甜丝丝的声音,"帮哥哥回忆一下,好不好。" 下一秒,唇瓣被凶狠地咬住。 "唔!" 虞礼书不留余力地捶打着青年的身躯,可那如墙般宽大结实的胸膛仿若感受不到疼痛。 尖锐的虎牙用力,鲜血混合在唾液中,从相交的缝隙流下,濡湿了干燥的空气。 痛觉逐渐盖过了脑中的混沌,那张模糊的脸一点点清晰,压着自己蛮横冲撞的人不再是一道虚影,一点点化作实质,冲破梦境。 什么哥哥弟弟。 什么守护一辈子。 宴时昼就是记忆里那个和他上床的人。 虞礼书猛地掐住宴时昼受伤的脖颈,将人推离,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 清脆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青年美丽优柔的侧脸上,留下一道靡丽深艳的痕迹。 猩红的舌尖将唇畔的鲜血与唾液一点点卷入口腔之中,沾染欲望的深黑眼眸不见愠怒,带着蛊惑人心的钩子看向虞礼书。 嗓子深处震颤发出笑声,宴时昼抓住虞礼书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打痛的掌心,"看来,也没有完全忘干净。" 虞礼书的手微微颤抖着,宴时昼知道那是他在感到恐慌时生理性的神经痉挛,他为自己对这具身体的了如指掌而感到自足。 半跪在虞礼书面前,轻轻舔舐着颤栗的手指,熟练地安抚着他的心绪。 他的目光似带挑衅,落在虞礼书煞白的面容上,仿佛在说:看,你忘不掉。 记忆消失了,身体还记得。 热度在宴时昼的唇舌间攀升,当刺痛痉挛的手部陈伤一点点被不可遏制的身体反应覆盖,虞礼书可悲地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地跪倒下去。 他被宴时昼接了个满怀。 第118章 你得跟我一起下地狱 熟悉的冷松香气回到怀中,宴时昼如同戒断药物的瘾君子,深深**着,唇瓣擦过耳垂,意料之中地感受到虞礼书抖动的肩膀,他轻笑一声。 "哥哥以为失忆了,就能丢下我一个人跑掉么。" 扯下挣扎过程中松垮耷拉在胸前的领带,轻而易举地将虞礼书的双手捆住,压在客厅的地毯上,冷气透过地面传递到肌肤,身体却被磨的发热。 虞礼书的下一步动作也一如从前,天真地抬起腿来踢他,脚踝被精准地抓住,修长笔直的小腿被迫搭上青年劲瘦的腰肢。 "松开我......" 恐惧化作一条巨蟒,缠绕着他的肢体,丝丝的蛇信子轻扫过他的面颊,带起瞳孔颤栗,逆着灯光,虞礼书只看到宴时昼夜里黑的发蓝的眼眸。 天生上扬的唇角带着有别于乖巧的轻蔑,他居高临下地压制着虞礼书。 指腹轻轻抚摸着虞礼书冷峻如雪的面容,在一点点滑落脖颈之间,"还记得么?" "只要我掐住哥哥的脖子,哥哥就会乖乖张开嘴,接吻的时候连自己的口水都管不住了,流的到处都是。" 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抚摸换做指尖轻触,点点落在被扯开的衣衫间。 "哥哥最喜欢的,就是我把凹进去的部分弄出来,有时候太用力搞肿了,还要呜呜地哭,真过分,明明是哥哥自己让我吸的。" 第118章 羞赧的红色在露出的肌肤上蔓延,虞礼书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大脑晕乎乎地宣告死机,他的眼角逐渐变得有些湿润,水珠从那线条分明、轮廓英俊的鼻梁滑落。 "闭嘴......呃!" 宴时昼不想再听到那张好看的嘴里说出自己不爱听的话,他粗暴地将两根手指插进虞礼书的口腔中,指尖夹住躲闪的滑腻的舌头,正如虞礼书从前夹住香烟一般,摩挲捻动。 漂亮的面容上流露出委屈的神色,他观察着虞礼书逐渐迷离的面容,一点点溃散的眼瞳,嘟着嘴抱怨着:"哥哥太过分了。" "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是哥哥,和我一起挂爱情锁的是哥哥,答应和我结婚的是哥哥,主动求我快点动的是哥哥,主动踮起脚尖亲我的也是哥哥......" 手指在湿滑的口腔中**,划过上颚时带起一阵反胃恶心的感受,虞礼书弓起腰背干呕起来,唾液顺着宴时昼青筋暴起的小臂滑落,滴在地毯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对方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将最后的指节狠狠捅进去,冷眼看着他无法呼吸、疯狂挣扎的可怜模样。 "哥哥引诱了我,接受了我,承诺了我要一直在一起......哥哥觉得这是不对的,是罪恶吗?想要忘记这一切,救赎自己吗?" 不好的回忆浮现,宴时昼抽出手指,看着虞礼书抚着喉腔,疯狂咳嗽。 他俊美清冷的面容痛苦地皱成一团,蝶翼般地长睫沾着水珠,宴时昼抬起胳膊,将满手的唾液一点点拍在他雪白的面颊上。 不算大的力道,却带起屈辱的水声,宴时昼看着他被晶莹粘液玷污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可不行啊,哥哥。" 湿润的手指向下侵犯,在虞礼书惊惧的目光中,宴时昼露出一个妖冶甜蜜的笑容。 "你得跟我一起下地狱。" ...... 林竞思坐在苹果树下,垂眸看着脚底盛开的雪白花朵,出神地回想着a国的事情。 好烦,好烦。 他想回到虞礼书身边,想每天早上看到他,晚上看到他。 哪怕每天将心思藏在心里,酸涩的感受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也好过再也见不到阿虞。 他的脚尖碾过柔弱的花朵,细软的花枝不堪受力,弯折下去,倒在草地里。 林竞思回过神来时,吓了一跳。 他弯下腰捧起被自己踩到的花朵,小心翼翼地连泥土带花根挖出来,飞快地转身,朝培育花苗的温室里跑去。 "对不起......" 将奄奄一息的花朵移植到肥沃的土壤里,林竞思小心翼翼地将损坏的花枝固定好,等待几个月的时间,它或许能自己长好。 被摘下来放在手心里的花,就不是活生生的可爱的花朵了。 你做的很好,林竞思。 f国的海岸吹过暖风阵阵,林竞思回头看向海岸线,一轮落日向夜色陨落,余晖似血,洒向温柔的海水,波涛阵阵,仿佛在哭泣。 当最后一缕光辉被吞噬,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夜色降临,黑暗之中,伸出一双手。 双臂被向后挟持,药剂注射进入血液,林竞思还未看清海面之上最后一道波光,便被拖拽进入黑暗的小巷。 意识一点点流失。 不知道那朵花能不能活下来。林竞思昏昏沉沉地想。 第119章 很感动吧 林竞思呛了两口水,咳嗽着从昏睡状态中被泼醒,单薄的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刺骨寒凉。 站在他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将装水的铁桶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接起手机汇报道:"leviathan,人醒了。" 林竞思的神情骤然变得苍白惊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亮起的屏幕,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透过摄像头睨过来,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及那点艳丽的泪痣,林竞思化成灰也认得。 他攥紧拳头意图挣脱捆绑的胳膊松懈下来,微微睁大眼睛,唇瓣颤抖:"原来你就是leviathan,怪不得......" 怪不得这三年来裴家在k国的势力一直在被打压消杀,倘若他三年前没有第一时间更替虞礼书的身份,怕是早就被宴时昼顺着裴律珩的下线追查到了。 屏幕中宴时昼的面容被遮盖住大半,笑唇未露,显得冷冽肃杀,声音依旧甜丝丝软绵绵的,"三年前都好心放你被裴家救走了,却还要不知死活地惹恼我。" 林竞思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他看到宴时昼手里拿着一部白色手机,修长的手指悠然敲击着屏幕,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那部手机他认得,是虞礼书的,是他半年前送给虞礼书的。 "你把他怎么样了!放开我!"林竞思猛烈挣扎起来,两三个高大的黑衣人不慎被他踹倒在地,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粗暴地将林竞思按回原地。 脑袋被抓着头发狠狠提起,一个人掐着他的脸,强迫他面向屏幕。 仿佛没有听到林竞思的叫骂声一般,宴时昼支着头斜倚在屏幕前,一点点翻看着手机相册和虞礼书的聊天记录。 虞礼书这三年过得很好。 在他每晚都被哥哥的音容笑貌折磨得无法入眠,只能靠镇定剂和安眠药苟且度日的这三年,虞礼书和林竞思一起生活在美丽的海滨小镇。 第119章 他们一起种花,一起看海,在同一间房屋中醒来,于同一片夜色里睡去。 相册里最后一张被保存的照片,来自于林竞思情侣般耍脾气的抱怨——"海景也很美。" 可以想象虞礼书是如何无奈又温柔地向远在f国的林竞思解释乖哄,又是如何轻笑着触摸着屏幕中林竞思面朝大海笑靥如花的模样,点击了保存照片。 然后亲自去办理了身份和转学资格,打算给吃醋的恋人一个惊喜。 林竞思看不见宴时昼的神情,但在昏暗的光线中,他清晰地察觉到青年用力握紧手机,手背青筋突暴,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机械捏烂碾碎。 愤怒被剧烈的恐慌湮没,林竞思无法想象宴时昼会如何对待虞礼书。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会毁掉虞礼书的。 林竞思的挣扎逐渐停歇,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双目死死盯着屏幕里的青年,恨不得穿过屏幕。 "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不要碰阿虞......" 他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看见宴时昼垂眸扫视手机的动作微顿,目光朝他看过来。 "......你叫他什么?" 宴时昼的问句轻飘飘的上扬,林竞思触及他眼中疯癫阴冷,咬着唇低下头去。 "阿虞,"宴时昼将这两个字放在唇齿间,像是要嚼碎了一般,似笑非笑,似泣非泣,"情深意重,我都有些感动了......" 他说完,微微扭过头,对着屏幕画面外的人问了一句:"你也很感动吧?" "哥哥?" 林竞思的双眼猛然睁大,他意识到虞礼书就在宴时昼身边,凄厉地大声呼喊起来:"阿虞!快跑!快......唔唔!" 嘴巴被粗暴地捂住,宴时昼瞧见了,却有些谴责地阻止道:"斯科特,不要这么没礼貌,快把林先生放开。" 林竞思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些许戏谑,紧接着,宴时昼对着不远处床上的人笑道:"哥哥真的很喜欢林先生呀,听到林先生的声音,反应很可爱呢。" 痛苦的呜咽声从画面外的某处传了出来,又夹杂着被迫感受的欢愉,在林竞思愤怒的眼神中,宴时昼手指灵巧地拨弄着玩具开关,将虞礼书送上天堂。 "宴时昼!!!" 林竞思尖锐的喊叫伴随着斯科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被中止,他被打的侧翻在地,身体重重砸在水泥地面上。 耳边回荡着虞礼书哭泣呻吟的声音,身体的痛楚比不上心如刀绞,他的眼瞳失去焦距,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 "嗯?你怎么哭了?" 宴时昼示意斯科特将林竞思扶起来,重新跪在地上面向屏幕。 他奖励般拍拍身边的人,林竞思听到了皮肉碰撞的声音和虞礼书压抑的啜泣,他咬着牙,不断流着眼泪,目光凶狠,恨不得穿过屏幕,将宴时昼生吞活剥。 "别这样看着我,"宴时昼悠然地耸耸肩,"如果不是我抓了你,现在呀,你早就落在宴时胤手里了。" 第120章 别管我,阿虞 林竞思怒极反笑:"在你手里和在宴时胤手里,有区别吗?" 他开始庆幸自己被林雅聘换走,才不至于在宴家被养成像宴时胤和宴时昼这样的怪物。 "唔,"宴时昼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但更多地是将注意力放在身旁脱力瘫倒在床上的虞礼书身上,他用被子裹着人,轻轻抱了起来,镜头中一闪而过雪白的背脊与密密麻麻的咬痕,"有区别呀。" 不愿意与他人分享这般美景,宴时昼调转了摄像头,旁人只能窥见一角莹润的肩,猜测美人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半昏半沉。 "宴时胤可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他一边逗弄着怀里的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林竞思立即意识到宴时昼不会杀他。 但他宁可死在宴时胤手中,也好过被宴时昼拿来要挟虞礼书。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宴时昼轻笑着掰过虞礼书的下巴,在镜头外无法被窥探的地方迫使他看见屏幕里林竞思狼狈的模样。 感受到虞礼书的身体瞬间僵硬,眉眼间的怒火与隐忍倾覆原本的情欲,宴时昼爱怜地亲吻着他的下巴:"看到了么,哥哥。" 林竞思难堪地扭过头,不想被虞礼书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却又很快被斯科特扭着脸转回来。 醒目的红痕和被擦破的唇角暴露在虞礼书的视线里,未愈合的伤口被再次撕扯,鲜血汩汩流出,弄脏了林竞思纯净隽秀的面容。 呜呜的声响从画面外传来,林竞思看到宴时昼怀里的人肩膀颤动,好似在哭泣,但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只能发出无法表意的声音,宴时昼摘下口罩,轻轻吻去他的眼泪。 “别哭,别哭……你越哭,他越不好过呀,哥哥。” 宴时昼甜甜软软地说着,手掌一下下轻拍着虞礼书的背脊。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把利刃抵在林竞思的脖颈处,稍微用力,便看到鲜血汩汩。 声音戛然而止,林竞思眼睁睁地看着虞礼书垂下头去,乖顺地倚在宴时昼肩头。 他口中塞着的金属球被摘下,宴时昼轻笑着擦去因唇瓣长时间无法闭合而流出的诞液,在耳边问道:“哥哥,喜欢林竞思吗?” 纵使那蜜糖般的嗓音如何温柔,腰间不断收紧的手迫使虞礼书做出宴时昼所期待的回应。 第120章 “……不喜欢。”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成年男性特有的磁性,却又有些神智溃散后的飘忽,林竞思从未听过虞礼书用这样的音调说话,他可耻地觉得性感。 “哥哥不喜欢他,那我们该怎么处理绑架哥哥三年的坏人呢?” 宴时昼得寸进尺地逼问着,屏幕之外,刀刃扎进林竞思的皮肤,他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嘴唇打着哆嗦,却不愿发出一声痛苦的声响。 别管我。 别管我,阿虞。 林竞思神色凄厉,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中的画面,顾及自己的安危,虞礼书柔软地分开膝盖,跨坐在宴时昼腿上,主动将双臂环绕攀上他的脖颈,讨好地献上亲吻。 与这般旖旎画面截然不同的,是他饱含屈辱的眼眸,那素日里淡漠如雪的长瞳,即便含恨含怨,也让宴时昼觉得可爱的紧。 “放了他吧。” 交换一个吻后,虞礼书紧闭双眸,从喉腔中悲鸣般溢出一句话,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去看林竞思。 都是他的错,是他害小思受伤了。 听到虞礼书为林竞思求情,即便这是宴时昼原本想要的结果,他的脸色仍是阴冷下来,禁锢着虞礼书腰肢的手缓缓收紧。 “哥哥乖乖吃饭,好好睡觉,林竞思就能吃饭睡觉,好不好?” 他歪过脑袋,天真烂漫地和虞礼书签订无形的契约,“相反,如果哥哥欺负我,让我不开心了,林竞思也会很不开心的。” 在林竞思愤恨的目光中,宴时昼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虞礼书欺负”他的行为:“不能拒绝我,不能不理我,不能喜欢别人,不能对别人笑……” 他话音一顿,似笑非笑道:“当然,如果哥哥去找方伯母告状的话,也可以试试~” 答案显而易见,方女士为了自己的孩子根本不会顾及林竞思的安危,在虞家救出虞礼书的那一刻,林竞思就会尸沉大洋彼岸。 虞礼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妥协低头,在宴时昼满足的叹息中,他献祭般迎上对方的侵犯。 屏幕在下一秒熄灭,一片黑暗里只映照出林竞思布满泪痕的面容。 直到最后,虞礼书都没敢回头看他一眼。 深陷泥潭,怎敢追忆洁白岁月。 第121章 前轮胎压了实线 电话铃声在昏暗的房间内响起,浴室门下一秒敞开,下身裹着浴巾的青年大步走出来,接起了这一通电话。 "虞总?" "嘘,哥哥在睡觉。" 慵懒惬然的声音传递到张助理那边,而声音的主人则漫不经心地靠在床头,揉弄着身边人被镣铐勒出的痕迹。 痛感令沉睡中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张助理屏住了呼吸,安星前辈的叮嘱在脑海中盘旋,他斟酌着开口:"宴少爷。" "可以请虞总接一下电话吗,今天约了和音诜科技的商谈......" 宴时昼听到这四个字,眼中划过冷意,他将手机放到虞礼书耳边,一面用不安分的手把人唤醒,一面轻声说着:"哥哥,你的电话。" 甜丝丝的声音顺着耳廓钻入虞礼书的神经,他的心跳在一瞬间因恐惧而停摆,被通宵折磨的困意散去了大半。 他轻声咳嗽了两下,试图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哑,可过度撑开和彻夜呻吟的喉腔依旧露出些许端倪,那嗓音在宴时昼听来该死的性感:"好的,我一小时后会准时过去。" 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是犹疑不定地瞥向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宴时昼。 令虞礼书庆幸的是,宴时昼没有做出干涉,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与张助理沟通好时间地点,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欣赏他工作时微微蹙眉神色冷淡的模样。 “请沈总先去……呃嗯、” 可很快,他就感受到宴时昼尚未抽离的手在作祟,当指尖狠狠擦过某处,虞礼书的声音忽然变了调,泄出一声磁性的闷哼,他的指尖将雪白的床单——已经被毁掉的雪白床单攥出细密的褶皱,才堪堪隐忍住身体的颤栗。 即便每晚换一张床单,宴时昼仍然坚持用雪白颜色的,他喜欢看虞礼书深黑色的发丝与洁白鲜明对比,再将指尖插入发丝之间,拨弄着度过漫漫长夜。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您——哈,张——” 恶趣味的动作不停,美人嘴边的话变得支离破碎,冷然的眉目含着半怒半求饶的意味睨过来,勾得宴时昼心痒。 当他得寸进尺地脱下浴巾侵身而上时,虞礼书猛地挂断了电话,翻身下了床。 他腿一软,直接朝着柔软的地毯跪倒下去,却被宴时昼从身后抱住腰,捞回了床上。 “就抱一下,不碰哥哥。” 青年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心满意足地轻嗅着那冷松与山茶混合的淡香,即便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强迫虞礼书更换了甜腻草莓味的沐浴露,第二日还是会被冷淡香气掩盖,莫不是他的哥哥从前是一株山茶或寒松化作的神仙? 思绪飘忽着,他自然地凑过来,向虞礼书索求着早安吻,另一只手越过床头,按下了窗帘的自动开关。 阳光随着沙沙的声响一点点倾泄而下,待到整个房间被温暖明亮的白昼包围,虞礼书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敛目送出一个生疏的吻。 第121章 甜蜜的草莓糖果气息萦绕唇畔,恶心反胃的感受夹杂着全身的酸痛在晨间侵袭他的全身。 宴时昼用林竞思拴着他,逼他一起上演这一出柔情蜜意的戏码,要他僵硬摆弄身体,做一具合人心意的提线木偶。 可宴时昼那样入戏,欣喜地回应着虞礼书的吻,手臂收紧,将人抱了起来。 “我要和哥哥一起去。” 宴时昼自作主张地敲定了今日的行程。 他没有再次将虞礼书关在家里,因为这世间最坚固的锁链城墙,都没有林竞思的性命安危那般能够将虞礼书牢牢捆在他身边。 虞礼书的回答在此情此景下变得微不足道,他如同小孩心爱的玩具洋娃娃一般,被贴心温柔地摆弄成洗漱、穿衣、用早餐的模样。 他能做的只有顺从宴时昼,行尸走肉般扮演恋人角色,或者惹怒宴时昼,备受折磨地扮演他的禁脔。 半小时后,被换上同色情侣西装的虞礼书挽着宴时昼的手出了门,车门打开时,他被抱进了副驾驶,因为大腿根部的西装夹带摩擦着皮肤,驾驶汽车对他来说也变得有些危险。 没有人知道那布料昂贵、熨贴得体的西装下,是纯黑色的大腿衬衫夹与皮质袜带,以及以及一具布满旖旎痕迹的身躯。 “哥哥,我今天很高兴。” 车辆驶出车库,暖风微熏着轻快的音乐回荡在封闭的空间中,宴时昼的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后视镜中映照出的眉眼幸福而甜蜜。 他总算真真切切将哥哥抓在自己手中了。 他们可以一起去公司,一起去宴会,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宴时昼不再满足于yu和leviathan的一纸婚书,他要和哥哥光明正大地在a国公布婚讯,哪怕无法合法证婚,也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全世界都会知道他和哥哥是彼此的此生唯一。 而如今的虞礼书,为了林竞思瞻前顾后,再也没有反抗和拒绝他的勇气。 耳边回荡着音响的曲调与宴时昼轻声跟着哼唱的愉悦,虞礼书扭过头去,洁净的车窗映照出他冷白如雪的面容,比坐在会议室里还要麻木僵硬。 或许是心情太好,虞礼书的沉默不语在他看来也成了温和的默许,宴时昼轻哼着曲调,轻飘飘地将车停在了约定好的餐厅附近,前轮胎压了实线。 都说车品如人,张助理远远地看着那走位,便疑虑开车的不是虞礼书,果不其然,车门开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率先走了下来。 张助理心下一跳,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那媲美模特的身材,那祸国殃民的脸蛋,赫然便是众秘书口口相传的虞总“内人”,宴时昼是也。 他赶忙小跑过去,弓着腰笑道:“虞总,您……” 话还没说出口,便眼睁睁地看着宴时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他们虞总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小心翼翼护着头扶出来,修长的手指牢牢地抓着虞礼书的腕部。 紧接着,张助理就意识到他们穿着款式接近而颜色不同的服饰,虞礼书偏正式沉稳,而宴时昼则贵气慵懒,花纹成双成对的领带以不同的打法系在领口。 宴时昼的手轻轻搭上男人的腰,另一只手当着张助理的面,与虞礼书十指紧扣。 “张助理,早上好呀。” 张助理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他哈哈笑了两声,见虞礼书眼眸低垂,态度妥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请道:“沈总已经在包厢等您了。” “呀,”宴时昼浮夸地眨了眨眼睛,但拖那张漂亮脸蛋的福,无辜又讨人怜爱,“都怪我缠着哥哥试衣服,让沈女士久等了。” 您也知道让女士等待很不礼貌。这话张助理只敢在心里说,面上却习得了安星的七分真传:“沈总也就到了七八分钟,您二位快进去吧。” 宴时昼才不管什么女士不女士的,听闻这位沈大小姐要把自己那歪瓜裂枣的弟弟介绍给虞礼书,他今日来,可是毫无绅士风度可秉持的。 他牢牢牵着虞礼书的手走进餐厅,由于身高高出半头,手搭在他腰上也亲昵自然,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一对恋人,除了坐在包厢里的沈南音。 “看来虞总没有什么时间观念。” 沈南音抬眸看了一眼耀武扬威的宴时昼,便猜到今儿个唱的是哪出戏了。 不过她今日是来谈生意的,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宣示主权的幼稚情感戏码浪费时间,摆了摆手,令人拿出草拟好的协议。 一只手被宴时昼紧扣着,虞礼书却像没有感觉到一般,神色淡然地接过协议,仔细看了起来。 他工作时喜欢垂眸而不低头,流畅优美的鼻线上是低敛的长睫,冷峻矜贵,煞是好看,沈南音细细打量着,便也不再奇怪为何沈越对此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恐怕高中年少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她这么想着,眼神还没移开,便被侧身挡在虞礼书面前的青年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位便是宴家少爷吧。”沈南音轻笑着明知故问道。 虞礼书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看着协议,宴时昼微微歪着脑袋,甜甜地笑了笑:“你好呀,沈小姐。” 被这张过分瑰丽的脸蛋晃得头晕,沈小姐移开目光,低头抿了一口茶,“听说宴家小少爷和虞总情同手足,今日谈项目,竟也将人带在身边,果真是所言非虚。” 第122章 这话有指责讽刺的意味,虞礼书翻完了最后一章文件,有些头疼地将宴时昼拽到一边,含歉看向沈南音:“沈总,协议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可以请律师走后续流程了。” 沈南音“嗯”了一声。原本今天为了沈越,她是打算让利三分的,可虞礼书带了宴时昼来,意思已然明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决定最后再为沈越争取一下,试探着问道:“给云耀的设备也算是支持我们家沈二的事业,您说这要是能成一家人来往,岂不是更好掏心窝子办事?” 第122章 我要结婚了 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微微收紧,宴时昼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南音:“沈小姐视力不好么?” 沈南音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手指交织紧握,胳膊蹭在一处,肩膀相抵,亲密十足。 上次在虞家,她瞧着宴家少爷与虞礼书的关系就颇显端倪,可沈越偏说他们只是竹马之谊,她才半信半疑地再来试探。 虞礼书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宴时昼斜睨过来的视线,他连忙推拒了:“沈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沈越的事情云耀绝对上心,咱们公私分开办事,对谁都好。” 这是在点她不要再给沈越堆资源了。 言已至此,沈南音也不便强求,亲自替虞礼书换了盏茶,客套道:“虞总说得不错,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亲耳听得虞礼书拒绝了沈家的示好,即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令宴时昼笑得眉眼弯弯。 精美的茶点端上来,他细心地切好茶糕,用筷子喂到虞礼书嘴边,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唇瓣咬住,咀嚼后吞咽时滚动的性感喉结,便忍不住轻轻揩去嘴角的残渣,又亲手端着一杯茶灌进他嘴里。 沈南音发誓,她妈对她都没有这么腻歪过。 而虞礼书冷着一张脸,要说享受,又眉头紧锁,若是不愿,却又毫不拒绝。 一顿下午茶吃的沈南音味同嚼蜡,她捡着宴时昼和虞礼书亲热的间隙,堪堪谈了几项条款,才达到今日的目的。 直到宴时昼扶着人腰肢的手向下滑动,落在被西装裤完美包裹着的臀部上,即便从沈南音的角度看过去,也颇为暧昧,她终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哥哥,”宴时昼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害怕般缩了缩身子,“她好凶呀,没礼貌。” 声音软绵绵地撒着娇,手指却不老实地捏了捏饱满的肌肉,虞礼书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极细微的闷哼,尚未消肿的部位又痛又痒,一时之间,连照顾沈南音的面子都无法顾及。 从上次宴时昼闯进虞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虞礼书哭,沈南音就觉得不对劲了,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敢情几个亿的项目,就是他们穿得人模狗样出来当着别人面调情的play一环。可怜她那个白痴弟弟,心仪的男神早就被其他人吃干抹净了,还在傻乎乎地请人吃饭呢。 虞礼书垂下眼眸,紧咬着唇瓣,大力攥住了宴时昼胡作非为的手,妥协般任由他十指相扣,大大咧咧地摆在面前的茶桌上。 他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冷峻的眉眼像是要破碎一般憔悴。 沈南音看了看宴时昼,又看向虞礼书,总觉得哪里奇怪。 虞家两代从政一代学坛,风气古板,虞礼书若与宴时昼有些什么,藏着掖着也很正常,可他们当下的状态给她的感觉,反而像是宴时昼迫不及待地向他人夸耀这段关系。 而虞礼书则如提线木偶,被堵住了嘴巴般任他拨弄。 她眸光一转,试探着问道:“听闻方女士替虞总成家之事着急已久,您不要怪我多嘴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吃得上虞总的喜糖?” 虞礼书眼睫一颤,反倒是宴时昼轻笑着脆生生答道:“沈小姐也知道自己多嘴,这喜糖自然是今年内吃得上。” 今年内。 沈南音话塞在嗓子眼,硬生生被噎了回去,今年不就剩下两三个月,虞礼书连恋爱的风声都未曾传出,便要直接让他这男媳妇进虞家大门,宴时昼也是真敢开口。 她只好装傻充愣:“哦?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这么有福气。” “没有。” 虞礼书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结婚一事。” 包厢内的空气陷入沉寂,虞礼书的手指微微蜷缩,想要从宴时昼的掌心里抽离,却又被大力包裹住。 他清晰地听到宴时昼渐沉的呼吸声,当那张瑰丽的面容扬起过分张扬的笑脸时,便是宴时昼心情不佳的标志。 “……也没有什么千金。”虞礼书咬紧牙关,又补了一句,攥着他的手才略微松开一些。 沈南音这下心中了然,目光扫过面色阴沉的宴时昼,带着三分嘲讽,嘴上却客客气气的:“可见这视力再好,也不能自欺欺人。” 该谈的条款已经谈妥,还免费看了出豪门情仇,沈南音拎着包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虞礼书。 “虞总您慢慢吃,我先告辞了。” 高跟鞋在木地板上一下下敲出声响,打乱了虞礼书的呼吸,当沈南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双目紧闭,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哥哥。” 带着冷意的质问声砸了下来:“什么叫没有结婚?” 宴时昼气极了,一时间忘记了虞礼书失忆一事,口不择言地冷笑道:“哥哥那日在教堂里与我合为一体了,哭着说我爱你,你也爱我,忘记了吗?” 第123章 虞礼书双眼微睁看着他,无法想象自己做过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你疯了吗?我们都是a国人,两个男人根本不可能结婚!” 话音刚落,他心下已然后悔,因为宴时昼的脸上凝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 “哥哥说的对。”宴时昼不怒反笑,亲昵地替虞礼书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领。 他的态度阴晴不定,虞礼书心下敲着鼓,比起宴时昼发脾气折磨他一番,这样悬而未落的刀刃挂在头顶,更使他心中忐忑。 “我们现在是a国人了,这婚还得再结一次才行。” 宴时昼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的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这可不行,所有人都需明了,虞礼书是他的。 “你不要太过分。” 虞礼书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屈从承欢于宴时昼,完完全全是为了林竞思,可这事闹到结婚,虞家刨根究底查出些什么,为了阻止这件事,只会拿林竞思开刀。 宴时昼轻笑一声,手背滑过虞礼书的面颊,“哥哥觉得,这事是由哥哥说了算么。” 只要是他想要的,哪怕将虞礼书敲晕了绑到婚礼现场,用刀架在林竞思脖子上逼着他完成婚礼,也在所不惜。 可想到虞礼书看着林竞思眼神悲哀的模样,他又烦躁不已,仿佛林竞思才是婚礼的主角。 虞礼书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颤着唇说道:“除了结婚,什么都可以,不要让虞家知道这件事……” 话说到这里,宴时昼总算明白,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关心林竞思的安危,连一分一毫自己的情绪都未掺杂。 说不结婚时,他心里想的是林竞思,说做什么都可以时,他关心的还是林竞思。 宴时昼的笑意逐渐从脸上褪去,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其间间隙与他转动蝴蝶刀时别无二致。 一声声落在虞礼书的耳边。 若是熟悉leviathan的人,便知晓这是他行动之前的某种审判仪式,刀刃停止之时,声声见血。 在虞礼书近乎祈求的目光中,宴时昼停下了动作,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动作用力到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指痕。 “哥哥,宝贝,我的阿鱼,你听好了。” 方才还柔情蜜意替他拭去唇角糕点的青年,眼底一片狠戾,“你犹豫一秒,林竞思就多挨一刀。” 他单手将虞礼书的手机抽出来,点开了方女士的联系方式,按下拨通键。 在忙音响起的间隙,宴时昼将手机贴近虞礼书耳边,微微歪过头,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如果他那张皮囊被撕烂了,哥哥也就不会对他念念不忘了吧。” 虞礼书的脸色骤然惨白,他的嗓中像堵了一块棉花,发不出任何反抗的声音。 几声忙音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传出方女士的声音:“礼书?” 她似乎有些惊喜,毕竟虞礼书成年之后,除了必须的节日问候,就很少给家里打电话了。 “……母亲。” 虞礼书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大哭一场后那般沙哑,宴时昼的身体逼近,将他置于悬崖钢丝之上。 向前向后,都是死路一条。 宴时昼见他沉默不语,轻笑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切换至一方监控,画面里的林竞思被捆在椅子上,长时间未饮水而干裂的唇瓣仿佛再无法呼吸般静止着,发炎的伤口触目惊心地横亘在脖颈间。 一个高大强壮的黑衣男人得到命令,朝着林竞思一步步走去,手中的刀械在步伐间冷光闪烁。 虞礼书的瞳孔急剧收缩,他的声音冲破阻碍,尖锐地传递到方女士耳中。 “我要结婚了,母亲。” 画面里的林竞思似乎听到了动静,他虚弱地抬起头,目光看向房间内唯一的监控。 他什么都听不到,可当斯科特拿着刀走近他时,他知道阿虞正在被威胁。 悲戚的目光穿越冰冷的屏幕,落在虞礼书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肢体一寸寸僵硬,冷的发抖。 方女士的说话声被耳鸣掩盖,虞礼书像是失了魂一般看着林竞思的身影,麻木地重复道:“我要结婚了,母亲,下个月就结婚。” “和宴时昼。” 斯科特收起了刀,泪水顺着林竞思的面颊滑落,在闪烁的电子屏中溅起晶莹的花,他的唇瓣翁动着,看向头顶红光闪烁的摄像机。 虞礼书读懂了他的唇语。 【你还好吗,阿虞?】 第123章 结婚的礼物 虞礼书被那几滴泪砸的心脏密密匝匝发痛,耳边是方女士冰冷的指责,面前是宴时昼咄咄的逼迫,他的呼吸在急促的紊乱后近乎停滞。 想要和林竞思对话,却又只能沉默不语,想要逃离宴时昼的束缚,却又被牢牢锁在原地。 冰凉的手指覆在他眼上,电话被宴时昼夺过,挂掉扔到一边。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林竞思。” 宴时昼语调冰冷而音色华丽的声嗓伴随着粗暴的掐抓动作,“你只需要看着我一个人。” 唇瓣颤抖着,虞礼书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嗯”字,待到蒙着眼眸的手离开时,监视林竞思的画面早已被切断,只留下黑漆漆一片的页面,他心中锐痛,艰难地移开视线。 "这么依依不舍,我都有些感动了。" 第124章 宴时昼轻笑一声,指尖用力,对于虞礼书阈值的熟悉使他能够轻易地掌握痛感极限,在虞礼书崩溃的前一秒大发慈悲地收手,久而久之,虞礼书就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感激,而非害怕。 这是控制一个人最常见也最有效的套路之一。 现在还喜欢林竞思,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有一万种方法让虞礼书离不开自己。 冷眼看着虞礼书捂住喉咙咳嗽,宴时昼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动作温柔,却引得虞礼书浑身僵硬。 他知道宴时昼这么做的意图,可他却无能为力。 虞礼书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借着宴时昼此刻有恃无恐的自得,忽然伸出手,轻轻拽住宴时昼的衣袖。 宴时昼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虞礼书用如此绵软的语气和他说话,甚至那双素日里冷淡如月的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祈求:“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但是能不能好好照顾小……林竞思?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似乎是怕激怒宴时昼,他紧接着半是请求半是谈判地补充道:“就当是下个月我们,结婚的礼物,让林竞思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婚礼上,好吗。” 这对于林竞思而言,无非是另一种折磨。 可虞礼书别无他法。 林竞思是迎风开在海滨柔而不倒的花,是他人生油画中难以定格的刹那,他该回到自己幸福的生活中去,而不是受自己牵连,在宴时昼手里度过担惊受怕的余生。 虞礼书的眼底闪过坚定,他拉着宴时昼的衣袖,轻轻握住他的手。 “下个月,”宴时昼将这三个字放在嘴边反复咀嚼着,仿佛能品味出甘甜一般,“好,都听哥哥的。” 脸颊被轻轻捧起,粗糙的指腹擦拭着眼角湿润,宴时昼心满意足地笑着,眼中的冷意却毫未消减。 “虞总。” 张助理敲了敲包厢的帘幕,虞礼书受惊之余猛地挣脱宴时昼,推开门向外走去。 宴时昼也不生气,双手插兜,悠闲自在地踱步跟在他身后,仿佛料定他不敢再无谓挣扎,游刃有余地纵容着他闹这些无关紧要的脾气。 经过张助理的时候,他问了一句:“哥哥今天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有了,宴少爷。”张助理不敢和他对视,垂着脑袋如实回答完,便看到宴时昼跟在虞礼书身后上了车,这次坐的是副驾驶。 张助理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担心虞总的交通安全。 车轮胎打着转,驶离了偏位的方向,重新回到正轨。 …… 宴时胤在会议进行到一半时,被方女士的电话打断。 她拧起眉头,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做了一个会议中止的手势,起身出门。 来到无人经过的走廊中,才满心困惑地接通电话:“方女士?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方女士对外一向是温和严肃的形象,可这次一接通电话,便是劈头盖脸的冷言冷语。 “宴时昼到底在胡闹什么?他勾引我儿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要闹到明面上来!男人和男人结婚,这让我们虞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宴时胤:“什么,什么……结婚?” 她懵了一秒,从大衣外套里掏出一根烟点着,吐出烟雾袅袅,才勉强将头疼欲裂的感觉压下来,“方女士,您别生气,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慢慢说?” 方女士简直要气死了,宴家这种暴发户想没脸没皮地上新闻,他们虞家可不能不要脸面,“下个月就结婚,宴家想怎么慢慢说?” 宴时胤:…… 她又抽了一口烟,缓了一下,也跟着皱起眉头,心情不太妙:“您说笑了,宴时昼那小子一向你行我素,虞总惯着他胡闹也是经常的事,您多劝一劝,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呢?” 有个屁。 宴时胤想了想,宴时昼那个疯子她管不了,他要和虞礼书结婚更跟她没关系,这桩麻烦多还没好处的差事,还是方女士去做吧。 方女士也听出了她是想做甩手掌柜,冷笑道:“如果他们自己真心悔过,这事就算了,如果让我来拆,今后也休怪我对宴家不留情面。” “您这可就言重了。”宴时胤脸色微变。 虽说虞父还活着,虞礼书又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但方女士座下高徒无数,人脉遍及a国豪门商圈,也不是好招惹的人物,为了宴时昼的私事和方女士翻脸,她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她心思一转,迂回道:“这样吧,宴时昼这边我帮忙拦着,虞总您看紧一些,等他们分开冷静几天,再做定夺,如何?” 虽然都是虚话,但宴家也不支持他们二人结婚,方女士的心略微安定一些,语气缓和不少:“礼书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实在不能跟着宴时昼胡闹了,我们做父母的心思,也希望时胤你理解,要是老宴总在天有灵,肯定不能同意,你说是不是?” “您放心,我都理解。” 宴时胤把烟掐灭,嘴上这么说着,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老宴总早就被她砍成八段喂鳄鱼了,还在天有灵,魂飞魄散差不多。 "宴总。" 助理从会议室出来,拿着宴时胤的另一部备用机,神色匆匆。 他附在宴时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宴时胤脸色骤变,眉眼间染上寒霜。 第125章 ...... 林竞思被关在漆黑潮湿的房间里,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看管他的人忽然折返回来,打开了镣铐,将他拖到了另一个房间。 "林先生,请用餐吧。" 斯科特笑眯眯地将一份精美的料理端到他面前,横亘在脸上的疤痕随着微笑的肌肉诡异地扭曲,如同一条盘桓在面部的蟒蛇。 林竞思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最后一顿饭,但他没有什么犹豫便吃了。 若真的有毒也好,他死了,阿虞也就能彻底摆脱宴时昼了。 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埋头吃饭,斯科特站在一边,似乎有些无聊,小声说了一句:"听说你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吃相比我这个大老粗还难看。" 林竞思听了,也不生气,默默地又咬了一口蛋糕。 他不搭理人,斯科特刚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走进来另一个人。 斯科特急忙收敛了表情,直挺挺地站在一旁,仿佛方才搭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林竞思一面吃着东西,注意力却集中在二人的私语上,他们说的是i国语,可宴时昼学油画的时候,最喜欢的画家就是i国人,他也自学过一些,勉强听懂了几个词。 "吩咐过了,不能饿死......" "我当然知道,可是他这副样子......" "婚礼上......" 刀叉落在托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两个男人同时朝林竞思看去,目光警惕。 "你听得懂i国语?" 斯科特身旁的男人眯起双眼,手里的枪械泛着冷光,斯科特拦住他抓枪的胳膊,小声劝了一句:"没事,他迟早会知道。" 男人似乎觉得斯科特太过松懈,两人争执起来,都没有注意到林竞思惨白的脸色。 "算了,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你自己洗干净脖子去找leviathan!"男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斯科特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见林竞思脸色很难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个,你也听到了,下个月我们得带你去a国,你这两天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去做什么?"林竞思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一层薄雾,狠狠地瞪着斯科特,"去看宴时昼强迫我喜欢的人结婚?" 他过分无辜,斯科特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善恶沉沦。 林竞思垂下眼眸,冷笑道:"是不是我死了,阿虞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他样貌纯净隽秀,骨子里却又有一股倔犟,斯科特咬咬牙,警告道:"如果您死了,虞先生只会更难过。" "......" 林竞思看着眼前的食物,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他咬了一口肉,鼻尖嗅出血腥味,又吐了出来。 斯科特看着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嘴里塞,不由出声劝阻:"林先生,您......" 林竞思直接将整个面包塞了进去,咀嚼了几口便匆匆咽下,冷眼看着斯科特:"现在你们满意了么。" 下一秒,他的胃部猛地痉挛,连饭带血呕了一地。 第124章 我在哄你 方女士当天就找到了虞礼书家里,却发现刚买的公寓早已人去楼空,桌面上还摆着没有吃完的午餐,碗筷刀叉被扫到地上,**的痕迹从餐厅一直蜿蜒到浴室,最终消失在门口。 她看着垃圾桶里成堆的塑料套和草莓糖纸,两眼一黑,差点摔倒在地,管家从身后扶住她,低着头不敢吱声。 “不知羞耻……欺人太甚……”方女士的手有些抖,咣得一声砸碎了餐桌上仅存的最后一只餐盘。 管家的老脸也羞愤溃红,哽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废话来:“您当心气坏了身子……” 方女士冷笑一声:“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一旁的保镖毕恭毕敬地回复:“好像是回了虞先生,不,宴先生在政务区的公寓。” 方女士这才想起来,她当初恐怕睹物思人,又觉得宴时昼可怜,就把虞礼书“遗留”的房产送给了宴时昼。 谁曾想,虞礼书还活着,宴时昼转头就哄着人要结婚了。 “宴时昼疯了,虞礼书也跟着胡闹?” 她掏出手机,看着打了十几遍都没打通的手机,再次按下拨出键。 原本没报什么希望,可忙音响了几下,很快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宴时昼的声音,蘸了糖似的甜丝丝的,与虞礼书清冽淡雅的嗓音大相径庭。 “妈。” 方女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被噎死:“宴时昼?” “嗯嗯,”宴时昼乖巧地回应着,“您说。” “谁是你妈?”方女士没想到宴时昼脸皮这么厚,声音冷到了极点,“让虞礼书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宴时昼无奈的叹息:“恐怕不行,哥哥太累了,睡得很沉。” “那我就直接和你说清楚。” 方女士是个犀利直接的女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懒得听宴时昼玩这些炫耀示威的把戏,“你和虞礼书真要厮混,我不管你们,但是结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没脸没皮,虞礼书呢?别人家以后怎么看他?” “总之,这件事我决不同意。” 宴时昼陷入短暂的沉默,方女士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并不打算为此让步。 他不能忍受有旁人对虞礼书眉目传情追求示爱,不能忍受虞礼书的名字和他人一起挂在热搜上,不能忍受在外人目光注视下,要和虞礼书保持距离,演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第126章 今天方女士以为他们情意相投,对他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天虞家那些老顽固就能反悔翻脸,逼虞礼书娶个女人传宗接代。 所以,他非要和虞礼书光明正大地结婚不可。 “就算您不同意,我们也会如期举行婚礼,”宴时昼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到时候整个a国,哦不,整个世界都会知道我们的婚讯。” “虞家人拒绝出席,也不过会让我和哥哥的爱情故事听起来更加千难万阻,矢志不渝。” 他说完,也不给方女士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掉了电话。 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内容,呆滞地看着天花板,雪白的面颊上凝着尚未干涸的泪痕。 宴时昼走过去,温柔地将人抱起来:“别担心,哥哥,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他刚刚的话都是骗方女士的,如果他们真的不来,他就算折掉全身羽翼,也要将人押到婚礼现场,为他和哥哥送上新婚祝福。 虞礼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被宴时昼带回从前的公寓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总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唯有被做的狠了,才会泄出那好听的嗓音来。 宴时昼想听他的声音,乖哄威胁诱惑都用了个遍,虞礼书还是对他爱答不理,他只好整日将人压在床榻之间,自虐般听他呻吟——那是他唯一愿意施舍给宴时昼的回应。 从背后抱着人亲了亲耳垂,见他又躲避自己的亲近,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宴时昼有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无力感,他恶意地加大力道咬住一块软肉。 而虞礼书只是疼得抖了一下,又化作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任他怎么揉搓,也不生气。 “哥哥,哥哥,哥哥。” 宴时昼小声叫着他,声音柔软又可怜,像一只发情的大猫。 他恍惚间回想起自己上初中的时候,高中生虞礼书抽出时间来给他补习功课。 午后的阳光在纷杂的试卷中蔓延开来,他捂着耳朵,不听虞礼书唐僧似的念叨,哥哥都和齐魏他们周末一起出去玩了,他也不想听哥哥上课了。 那时的虞礼书有些稚气未褪,但眉眼清冷似神仙,不自在地推着他的肩膀叫他:“时昼,时昼,时昼。” 嗓音很好听,泉水一样清湛湛的流过,宴时昼猛地松开捂着耳朵的手,鼓着腮帮子回头看着他:“叫我干嘛?” 虞礼书笑着捏捏他的脸,回答说:“我在哄你。” 第125章 够反叛 他们的婚期最终定在了圣诞节那天。 虞礼书不知道宴时昼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方女士,最终她同意以一方长辈的身份出席婚礼,向整个上流社会承认他们的关系,但婚礼不能大肆宣扬给媒体。 考虑到云耀和虞礼书的行业特殊性,宴时昼最终答应了这个要求。 可定制婚服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悄悄用沉寂已久的社交账号发布了一张图片。 画面中可以看到两只修长好看的手,一只紧紧扣压,另一只无力摊开,指尖纠缠,在柔软的床单上压出明显的褶痕。 虽然没有文案,但朋友圈中的富家子弟纷纷哗然,私下猜测着宴家少爷这是遇到了哪位红颜知己。 可第二天,他们就都收到了宴时昼和虞礼书的婚礼请柬。 当时齐魏正在和程欢意喝酒打牌,拆开礼盒一看,还以为自己喝醉升天了。 “你帮我看看,这是哪六个字?”他揪着程欢意的袖子,大着舌头迷迷糊糊地问道。 程欢意才是真正喝趴的那个,眯起眼睛,瞪了半天,那六个字转啊转啊转,好半天才停在那里,他念道:“虞……虞礼书,宴时昼……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他一字一句念完,脑子被酒精灌傻了,乐呵呵笑了一下:“整这么文艺,他们两个要结婚啊,哈哈哈……啊?” 话刚说完,他像是被泼了一桶冰水一般,顿时清醒了,抓着那深红镶玉的请柬,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的确是“婚柬”二字不错。 程欢意和齐魏大小瞪小眼:“我们喝了多少酒?” 点着桌子上的空瓶数了数,总共也才三四瓶,还是度数不高的甜酒,没醉到白日见鬼的地步。 “卧槽。”程欢意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齐魏第一次没有觉得他言语粗俗,因为他也想骂两句:“礼书疯了吧,他们两个男人,还相差六岁!不是,不是哥哥弟弟吗?” “卧槽,”程欢意摇着脑袋,说出了后半句,“真羡慕,呜呜。” 这时司谌回来了,听见这一句,摸不着头脑地问:“羡慕什么?” 齐魏和程欢意同时转头看向他,一个表情像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一个表情像别的猪居然拱到白菜了,齐唰唰地开口:“虞哥要结婚了。” 说好的反叛包办婚姻,齐魏这儿相亲才刚刚开始,虞礼书直接给他们整了个大的。 司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形容词,最后说了一句:“够反叛。” …… 宴时昼最终选择了白色的西装,搭配深蓝色的胸前礼花。 虞礼书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地看着他满心欢喜地在镜子面前转圈,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不是不喜欢白色吗?” 第127章 这是他们回到故居后,虞礼书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宴时昼的动作顿住,眼中迸发出闪耀的华光,连虞礼书问什么都没听进去。 “哥哥……” 他热烈地亲吻着虞礼书的锁骨,仿佛是在使出全身力气回应着虞礼书罕见的主动,滚烫的气息喷洒在红肿的胸口,他喘着气,小声说道:“因为是我们的婚礼,所以没关系。” 虞礼书没有推开他,或许是因为推开也没用,他沉默半晌,缓缓回了一个“好”字。 选定了西装,聘用的礼宾人员又过来和他们确认婚礼的场地,包括花束颜色,宾客坐席,菜品小吃,婚礼流程……琐事繁多,应接不暇。 无论多么豪华雅致、美轮美奂的布置放在眼前,虞礼书都不怎么感兴趣,懒懒地耷拉着眼皮,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婚礼,而是一场结局注定、毫无新意的肥皂剧。 但宴时昼却兴致勃勃,特意请教了好几个著名策划人和设计师来提供建议,结果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还是选择了虞礼书从前最喜欢的颜色、款式、口味、花样。 等一一确认完这些细节,工作人员离开,宴时昼才发现虞礼书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面容掩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见轻蹙的眉心,宴时昼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他的烦闷舒展扶平。 将越来越清瘦的人抱起,放到主卧的床上去,宴时昼才发觉虞礼书原本流畅结实的肌肉在逐渐消失,明明按照他的要求摄入食物,背部的肩胛骨却早已高凸,膈的人生疼。 宴时昼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半天,悄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玻璃罐。 从虞礼书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 草莓糖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宴时昼上床抱住虞礼书,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126章 白月光与鱼眼珠 “哥哥。” 小宴时昼转过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张开双臂,“哥哥,生日快乐。” 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甜腻的味道在舌间化开,虞礼书伸出手,想要摸摸宴时昼的头发,却发现眼前的小人儿只不过是一道虚影。 指尖穿过半透明的脸蛋儿,小宴时昼忽然张开嘴,啊呜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没有痛觉。 紧接着,下一个画面出现在眼前,宴时昼穿着初中校服趴在窗边,雪白的衬衫下露出一截柔软的皮肤,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停下动作,似乎遇到了难题,皱着眉头抬头看向虞礼书:“哥哥,这道题怎么写?” 虞礼书发现那是一道很简单的计算题,他有些生气,不是已经教过了吗,为什么还是要问,宴时昼根本没有认真听他的讲解。 他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宴时昼在试卷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小恶魔,有的张牙舞爪,有的像qq糖一样爆开,最大的那只沮丧地耷拉着眼睛,指着一旁的数学公式,问:哥哥是笨蛋吗? 可当初夏的微风拂过,雪白的窗帘飘荡在空中,虞礼书被阳光刺得揉揉眼,再定睛一看时,书桌边的少见不见了,静悄悄的四周只听得到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虞礼书转过头,看到了十八岁的宴时昼,身后阳光明媚的晴天刹那间化为了暴雨连绵。 宴时昼红着眼眶踮起脚尖,莽撞的吻隔着一个手掌落在他的唇上,他看到宴时昼的睫羽轻颤,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他心上。 “别丢下我一个人,”他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再不回国就讨厌哥哥。”他说。 虞礼书下意识抬起双臂拥抱着他,想要替他拭去眼泪,可宴时昼的面容在他眼前急剧变化,尚且稚嫩的五官如同绽放的花蕾般盛开,每一处都化作勾人魂魄的模样,甜美上扬的唇角不知何时,带着几分轻蔑味道。 这是二十三岁的宴时昼。 他低头吻向自己,虞礼书想像上次一般抬手挡住,却发现二十三岁的宴时昼早已比他更强壮,优越的臂展轻而易举地越过身体,牢牢将手腕锁住,眷恋的亲吻一下又一下落在自己唇瓣上。 宴时昼的眼中倒映出他意乱情迷的模样,甜甜地笑着:“看,哥哥明明很喜欢。”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四周的场景如同镜面一般破碎,梦境的世界霎那间崩塌。 虞礼书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戴上镣铐,他坐在华美的高笼中,只能透过那冰冷阴森的栏杆,看到外面鲜血淋漓的世界。 咔嚓一声,他的腿骨被折断了。 好痛,好痛,他冷汗涔涔,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锁链紧绷起来,一只蜿蜒到笼外。 那里吊着一只活死人偶,四肢被铆钉打穿,脖子上拴着里侧装满尖刃的项圈,上端收束成杠杆机关。 虞礼书轻轻抬起手臂,那人的头便被利刃刺出几百个血窟窿,汩汩献血伴随着脓液流了一地,头颅与身体分离,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正面朝上。 僵白的眼睛盯着虞礼书的方向,血泪滑落,染湿眼角一颗小痣。 他说:“阿yu。” …… 宴时昼半夜醒来的时候,身侧空荡荡的,柔软的床铺失去体温传感而夜里微凉,独属于那个人的清香也早已消散。 第128章 “哥哥?”他心中一紧,从床上弹了起来。 即便知道虞礼书不会不顾林竞思的性命逃跑,在看不到人的每一秒他都感到无助和窒息,戒不掉,舍不了。 他下了床,没有开灯,而是借着月色穿过走廊,寻觅着虞礼书的踪迹。 直到书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宴时昼停下脚步,透过被廊风吹开的门缝窥探着虞礼书的一举一动。 昏暗的夜灯打在他半边侧脸上,漆黑的眼眸中静静流淌着金色的光,朦胧之中,宴时昼看到他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手中的银饰上。 红苹果吊坠。 宴时昼刹那间被无形的十字架钉在原地,浑身冰冷,嫉妒和怒火第一秒席卷他的大脑,但下一秒,他看清了虞礼书眉眼间的追忆和挣扎。 他骤然愣住。 虞礼书不知道这枚吊坠是林竞思的。 一个猜想在宴时昼心间炸开,迸射出欢欣若狂与恐惧不安交融一体的生化残渣,他如同野兽一般死死盯着虞礼书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神情。 他看到虞礼书抓着那枚吊坠,松松紧紧反复张开掌心,浸透着痛苦情绪的思绪揉皱了他的眉眼,半晌,也没能在一团糟的人生中求得一个正确答案。 最终,那枚吊坠又回到了盒子里,如他的主人一般被放到落了灰的书柜边角。 虞礼书转过身,看到被风吹开的木门,外面黑漆漆的,一个人影站在黑暗中。 “宴时昼。” 话音刚落,宴时昼似乎想要抬脚走进书房,却又有几分胆怯般停留在那条线外。 “宴时昼。” 虞礼书又叫了一声,他敏锐地察觉到宴时昼的退缩,向前走去,但这样的犹豫并未持续多久,宴时昼推开了门,将他抱在怀里。 他的力度有些大,指尖抚过虞礼书的肩背时,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哥哥。” 没有回应,虞礼书一言不发地推开他,向卧室方向走回去。 宴时昼从身后叫住了他。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虞礼书的脚步停住了,他听到宴时昼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即便不回头,也能猜测出那张漂亮的脸蛋哭泣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你记起来了,那个吊坠,我救过哥哥,哥哥说要守护我一辈子,你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宴时昼跑到他身边,用力拽住了虞礼书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深红色的疤痕,取代了原本的手镯,深深地烙印在虞礼书身上,他借着月光看着他,急迫地追问着。 死寂的夜色里,回应宴时昼的是短暂的沉默。 直到宴时昼失去耐心,将人转过来面向自己,捧起他的脸,意图从那冷俊的眉眼间瞧出些许端倪时。 他看到了一双覆雪般冰冷的眼眸。 “我记不起来了。” 虞礼书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的话总是那样平淡又凉薄,“都忘了。” 宴时昼愣怔地看着他,在那轻颤的眼睫中,似乎流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悲凉。 他说:“你也忘了吧。” 虞礼书甩开浑身僵硬的宴时昼,回到床边,看到了床头那个放着草莓糖的玻璃罐,他几乎没有犹豫,再次丢到了垃圾桶里。 宴时昼终于被激怒了。 他疯了一般扑上去,用尖锐的犬齿撕咬着虞礼书的皮肤,尽管那里早已覆满了大大小小的印记,可这一次,鲜血顺着皮肤留下,在洁白如玉的身躯上滑落,留下惊魂动魄的长痕。 虞礼书看到宴时昼用阴狠的眼神盯着自己,眼泪却不断在流,像是永无止境的水龙头。 宴时昼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泪水很美,也很虚伪,正如他这个人一般。 宴时昼一边哭,一边问:“哥哥想让林竞思不好过吗?” 升温的空气再度降至冰点,虞礼书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他忽然感觉很累。 这种疲倦与他前半生所遭受的家庭期许与事业裹挟不同,并不沉重,而是一种近乎缥缈的无望,看不见尽头。 虞礼书居然有些庆幸自己在乎林竞思,才不至于和宴时昼无话可说:“你放了他吧,宴时昼,我们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宴时昼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同于这些日子以来恐惧和厌恶的情绪。 失望。 他的心脏一点点下沉,虞礼书淡淡的声音平仄冰冷,一字一句将他所做的一切钉在十字架上,让他被烈火焚烧:“林竞思什么也没有做错,他被换走了身份,浇灭了梦想,替你面临禽兽不如的养父母,替你受那些劳累和白眼,你但凡还有一丝一毫的良知,就应该放了他!” 说到最后,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宴时昼总算明白,他都想起来了,在回到这间公寓的那一刻起。 他沉默不语,不敢承认,只因羞愧。 他愧对林竞思,更无法接受自己曾爱上宴时昼,伤害着林竞思的宴时昼。 他对林竞思有多怜惜,就对宴时昼有多失望。 宴时昼都明白了。 猜测虞礼书想起从前的那一刻,他是多么欣喜又忐忑,欣喜哥哥记起了他们的十七年,忐忑哥哥还在因为三年前的事埋怨自己。 可到头来,哥哥恢复记忆后在乎的,只有林竞思。 宴时昼的泪流干了,漆黑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虞礼书:“那我呢?” 第129章 “我被换给了宴家,被所有人嘲笑鸠占鹊巢,被宴国峰打骂,被宴夫人用药剂控制,被宴时胤排挤提防,就是活该吗?我天生就坏到了骨子里,和林雅聘一样,是我心甘情愿吗?” “哥哥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林竞思吗?” 他们的三年有多美好? 把他们的十七年比成了鱼眼珠。 第127章 也不想明白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128章 新年番外(平行世界 草长莺飞二月天,今日二月十三,正是皇家猎宴。 既是狩猎比武,便比寻常宫廷御宴朴素许多,只在猎场上半坡搭了些帐席,那些个品第不高的官吏坐在下位,也不得窥见半分天子龙颜。 而中位往上,依次坐着世家子弟,达官显宦,王子皇孙。男女分席,严密有序。 “我听闻陛下有意借猎宴之事,策吏部侍郎。” 虞礼书正低头品着茶,耳边传来好友齐魏的声音,他侧目看了一眼,示意对方压低声音。 “礼书,我知你玉壶冰衡才高气盛,可天子脚下,步步都需多加考量。”齐魏小声说着,眉目间满是忧虑之色。 “你且放心。” 虞礼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陛下喜爱虞家世代能臣,却决不允许虞家再有第二个虞相,而今太子病重,诸皇子明争暗斗,更是多事之秋,一不小心,便会沦为夺嫡风雨的牺牲品。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门响起。 "恭迎圣驾!"所有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皇帝一袭黄袍,龙行虎步,走到众人跟前站定,身后的侍卫抬出两张桌案,摆好酒菜。 "今儿是猎园大宴,众卿不必拘谨,皆坐吧。"皇帝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脸上带着和煦笑容,缓缓说道。 众人这才敢起身。 "今日朕设此宴席,主要是为了选拔贤才,让天下人皆知我北周文韬武略,"皇帝说完,目光扫视众人一圈,又道,"今日猎园中有数种野兽,你们若能猎获它们,将会有丰厚赏赐......" 赏赐二字模棱两可,既不提官职奉禄,也不谈珍宝美姬,众臣面面相觑,未敢出言相问。 但虞礼书与齐魏二人,心中已然明了,这赏赐便是侍郎官衔,又听皇帝说:“朕也许久没有考量诸位皇子的骑射武艺了,今日便舞给朕看看罢!” 此言一出,谁还敢乱出风头,这悬空的侍郎之位,八成是要赏给皇帝中意的准太子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一群骑在马背上,手握弓箭的皇子皇孙,他们皆是神情肃穆,眼眸中闪烁着精芒,而一众皇子之中,又属七皇子宴时昼骑射俱佳,坐下那一匹白色骏马,鬃毛雪亮,四蹄矫健,一双犀利的眸子透露出凶猛之气。 虞礼书瞧见那马,便觉得十分眼熟,这时宴时昼单臂拽起缰绳,马蹄飞跃,离弦之箭命中猛虎面首,博得一众喝彩。 “七皇子殿下果真勇武过人,”齐魏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只可惜出身卑贱,与那皇位怕是无缘。” 这话被人听了去,可不只是掉脑袋那么简单,虞礼书转头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原本应该落在野猪身上的长箭擦面而过,直直钉在了齐魏身侧的屏风上。 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或惊诧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宴时昼收回了弓箭,面上露出柔软的笑容:“抱歉,手滑了。” 齐魏的衣角还被钉在屏风上,他坐在原地,惊惧不已,虞礼书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他猛地回过神来,额间沁一层冷汗,“不打紧,不打紧。” "小七这箭术当真不俗,"皇帝不冷不**赞了一句,将此事揭过,“你想要什么赏赐?” 宴时昼收回看向齐魏的视线,躬身谢恩:“儿臣箭术粗鄙,实在当不得父皇嘉奖,只是想为妹妹求得一桩婚事,” 皇帝一愣:“你指的可是雅安公主?” 皇帝只有两位公主,一是皇后嫡出的懿君长公主宴时胤,而是娩美人新诞的小公主雅安,而今不满周岁。 宴时昼这是替哪个妹妹求婚事? 不仅皇帝懵了,在场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唯有坐在皇帝右首的宴时胤黛眉紧蹙,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回禀父皇,儿臣所指,乃是容倾公主,所觅夫婿,便是虞相嫡子虞礼书。” 当着满朝文武皇亲贵眷,宴时昼不卑不亢,一字一句说道。 容倾公主。 外人不知,后宫众妇却是大惊失色,这容倾公主乃是皇后身边贱婢所出,为了掩人耳目扮作公主抚养数年,那贱婢死后,皇后亦不想讲此番丑事外传,便对外说这容倾公主重病,命不久矣了。 可这容倾公主好巧不巧,却是个皇子,太子病重后,便不再韬光隐晦,处处崭露头角。 成了如今风头正盛的七皇子,宴时昼。 此番皇室密闻,并不光彩,众人也极少再提,可如今宴时昼却主动将“容倾公主”搬出来。 所求佳婿,竟还是风华绝代的相府公子。 “容倾仰慕虞公子已久,还请父皇成全。”宴时昼无视几道复杂的视线,躬身请道。 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幽幽地打量着宴时昼笃定的神情,又看向脸色苍白,惶恐不安的虞礼书,缓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第130章 “小七啊,”皇帝的眼神有些冷,但更多的是试探,“朕有意将吏部侍郎一职拨给你,你可愿意?” “儿臣愚钝,恐不能担此重任。”宴时昼几乎毫不犹疑地回答道。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不已,皇帝却满意地笑了笑。 “如此,朕便允了这桩婚事。” 陛下与七皇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人知晓,虞礼书僵在原地,盯着眼前的茶盏,在文武百官面前,如何敢拂了皇家颜面。 只听皇帝在上位笑道:“虞爱卿啊,早便听闻你这小儿子生得俊逸丰神,今日细瞧,果真如此,也不怪公主倾心。” “便封作容倾的驸马,赏府邸一座,黄金千两罢。” 君无戏言,一锤定音,虞相面色僵硬,却也值得从席间站起身来,弓身称是。 众人谈笑如故,唯有虞礼书迎上宴时昼望来的一双笑眼,浑身都在发抖。 待到猎宴结束,出了宫门,他才缓过神来。 “欺人太甚,着实欺人太甚!” 齐魏对着皇宫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背着手徘徊道:“他这是毁了你的仕途!教你一辈子守着那劳什子公主,给人家做人夫!” 虞礼书捂住他的嘴:“休要胡言乱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皇帝要让他卸去功名做驸马,他又岂能不从?父亲功高震主,唯一的儿子被公主聘去做驸马,也算了却皇帝一块心病。 他叹息道:“仕途多有波折,日后成了驸马,安稳度日,或许也不赖。” 齐魏瞪了他一眼:“什么不赖?你可曾听说过那容倾公主?常年重病卧床,不见旁人,说不准连个子嗣都无法为你诞下,你这一辈子,都得守着一个病弱的女人过!” 见他神情激愤,虞礼书摇头道:“我不在乎什么子嗣延绵,也不怕她积病成疾。公主贵体娇矜,怎容你我妄论?齐君这番胡话,实非君子所言。” 虞礼书生得俊美,看人时冷淡却不过分孤高,齐魏对上他的目光,便自知失言,连连道歉:“是我失言了。” 二人贴面私语,又说了几句,忽而听得身后传来马蹄阵阵。 宫门前能策马而出之人,唯王子皇孙尔。 虞礼书回头望去,便见七皇子策马追了上来,他身形高挑,容貌秾丽,暗紫色的锦衣绣着几朵金线虞美人,衬得肌肤赛雪,绛唇不点而朱。 “见过七皇子殿下。”二人连忙齐声拜道。 宴时昼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面上却泛着红晕,圆润黑亮的眼眸微微弯起,“虞公子。” 虞礼书避开他的目光,拉着齐魏,便钻进了相府的马车里。 他并非不识礼数之人,此情此举,令齐魏亦是大惊失色:“礼书!那七皇子……” 七皇子停在原地,既未问责也未追赶,仿佛并不把虞礼书的失礼放在心上,反而低声轻笑了起来。 齐魏惊魂不定,随即看向虞礼书:“你与七皇子可是熟识?” 虞礼书垂下眼眸,轻声道:“不认得。” 他不善说谎,长睫微颤,薄唇轻抿。 马车疾驰,微风拂过帘幕,露出一角玉容,好似画本中惊鸿一瞥。 回到府邸,虞礼书却被管事告知,父亲进宫去了,只为推拒这门婚事。 “此事你不必忧心。” 方氏坐在上位,抿了一口茶,身侧的丫鬟慢悠悠地扇着团扇,“做驸马可以,那也得做懿君公主的驸马,容倾公主,我们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虞礼书苦笑道:“陛下既已下了旨意,怎可轻易转圜?倘若那容倾公主真心爱慕于我,我又怎敢弊弃怠慢人家?” 方氏睨了他一眼,笑道:“此事也无定果,且等着罢。” 一个月后。 虞礼书非但没有等到容倾公主退婚的旨意,反而等到了懿君公主逼宫的奇闻。 甚至连先皇的美人江氏,也被她从寺庙里虏了回来,欺压玩弄。 “一介女流也敢做出杀兄弑父、强抢后妃、撺夺皇位之事,荒唐!” 虞相对此事嗤之以鼻,唾之如荸,却并未站在旧皇这一边,木已成舟,宴时胤连结母族,将与她为敌的臣子杀了大半,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虞家向女帝投诚,已是必然之事。 方氏在一旁喝着茶,半晌没有说话,等虞相骂完了,才冷笑一声:“你若有胆量去反,便去反,莫要整日逞口舌之快,到了陛下身前,还得卑躬屈膝,岂不可笑。” 不理会虞相气的通红的嘴脸,方女士教丫鬟把名册拿来,对着虞礼书笑道:“新皇登基,想必驸马一事也不了了之,礼书可要抓紧相看几家小姐,莫要再被那劳什子公主相中了。” 虞礼书取过名册,只翻了几页,便听院外传来叫唱声。 “虞礼书,接旨——” 那穿着深红马褂的太监抬着几箱金银珠宝进了虞府,屋内几人皆是一惊,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子虞礼书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容倾公主适婚嫁之时,当择良婿与配,为成佳人之美,择良辰吉日完婚。” 为首的太监笑**地扶了一把虞礼书,客气道:“驸马爷,咱家恭喜您嘞。” ……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 第131章 宾客的嬉嚷声嘲哳不绝,那容倾公主凤冠霞帔,步步生莲,袖间灼华似随风盛开,绝色无双。 缀着南珠的喜帕掩映公主姝色,待她行至虞礼书身边,轻轻拽住了绣球。 素来白衣翩翩的虞公子今日着了大红色新郎喜袍,衬得那赛雪冰肤愈发莹润如玉。三千及腰青丝挽作墨绾,眉黛若远山,双眸如星复为夜月。 行如清风拂面,笑若朗月入怀。 容倾攥紧了红绣,似是羞怯,不再去看虞礼书的神情。 宫里请来的礼生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 二人相携而拜,郎才女貌,俨然一对璧人眷侣,不知羡煞多少皇城公子贵女。 “二拜高堂——” 虞相独自坐在上位,见公主来拜,面上笑意盈盈地起了身,亲手还了茶水。 “夫妻对拜——礼成——” 迈过火盆,踩过铺满花生的红绸布,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 只因是公主择驸马,宾客都不敢留虞家的公子,不,驸马爷在外喝酒迎宾,便将人赶进了洞房。 虞礼书拽着那截绣球,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房间里只剩下他与公主两个人,烛光映着满室喜红,烛影绰绰,映在他英挺的眉眼间,似有一种朦胧的美感,衬得他的眉目越发清隽。 公主坐在喜床上,国色天香的容颜掩在盖头后面,看不见表情,也不出声。 虞礼书踌躇片刻,终究走进他。 “公主。” 他的声音很轻,温和动听:“微臣……微臣不知您看中微臣什么,但皇命难违,即然你我结为夫妻,我便不会负你,不求举案齐眉,也诺相敬如宾。” 有些紧张地说完,公主仍是沉默不语。 虞礼书犹豫着,轻轻拽住了红绸的一角,掀起盖头,“失礼了,公主。” 眼前一晃,七皇子倾城绝色的面容映入眼帘,眼角的泪痣被红烛映得深艳。 “夫君。” 他抬手拽住虞礼书腰间的小白马玉佩,将人拽到了床上,笑意清浅。 “该洞房了。” 第129章 躲什么 黑暗如一张黏腻可怖的巨网般一点点吞噬着时间,绝望的死寂中,虞礼书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点点下沉,最终归于混沌。 他轻轻抬起右腿,脚踝处镶嵌宝石的镣铐奢靡无比,衬得肌肤莹润如玉,此番美景,却无人有缘观赏,囚笼美人已是一人私藏禁脔。 "叮——叮——" 锁链碰撞的声响夹杂着铃铛清脆的回音,本是宴时昼用来亵玩他的工具,在此时此刻,却成了救赎他于幽暗沉寂空间中的唯一器具。 唯有那声音响起,他才不至于湮没于孤身被幽禁在黑暗空间的惶恐不安中。 时间在流逝,一切沦为未知,他如同置身于四下无人的孤岛之上,等待着婚期的降临,才可能换得片刻喘息。 门外响起鞋尖摩擦地面的声音。 虞礼书轻轻抖动了一瞬,对宴时昼的排斥与对光线照进密室的期许交织着。 他挣扎万分,却最终不可遏制地睁开双眼,看着门缝里的光芒一点点蔓延,最终攀上柔软的床,光裸的腿,照亮了他憔悴却俊美的面容与漆黑的眼瞳。 "哥哥。" 他听到宴时昼甜腻温柔的轻唤,在此情此景下无端阴森,却成了他除了锁链碰撞外,唯一可以接触到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身高腿长,步幅较大,宴时昼每走近一步,都带着黑云压城的气势,以至于当他拽起那截掉落在地毯上的锁链时,虞礼书挣了一下腿,退到了床的另一角。 "躲什么。" 逆着走廊外的冷光,虞礼书似乎从那张漂亮无暇的脸蛋上琢磨出几分轻蔑,仿若在嘲讽他无谓的举止。 无法抗衡的拉力伴随着宴时昼喉腔中溢出的轻笑,虞礼书被锁链另一端收束的动作拖拽回宴时昼身边。 如同一只被鱼钩刺穿,无处可逃的鱼儿。 他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宴时昼微微皱起眉,没有回答他,而是端起一旁的水杯,仰头饮下,又掐着虞礼书的脸,爱怜地亲吻着,将水一点点灌进他的口中。 直到强迫虞礼书喝完一整杯水,宴时昼静静地看着他咳嗽着,嘴角溢出的清水顺着修长脖颈滑落没入欲遮未遮的衣领,才轻笑着答道:“别着急,下周就是我们的婚礼。” 他没有再给虞礼书周旋缓和的时间,拽起锁链,将人翻了个身,堆在大腿根部的柔软布料被推至腰际。 犬齿轻咬住尚未消肿的软肉,虞礼书痛呼一声,所有的羞耻怒火在对方极具威胁性的攻势中,化为一句带着泣音的求饶。 “轻一点……” 宴时昼十分享受他的示弱,不分日夜身体力行的驯服有了成效,他笑得眉眼弯弯。 柔顺的黑发贴在瓷白的脸上,青年的嗓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宛若恋人之间清晨的呢喃爱语。 “不可以哦。” 垂眸看着虞礼书无法聚焦的眼瞳,手掌落在小腹凸起的皮肉,缓缓下压。 脚踝上系着的铃铛一下下响动起来。 …… 糖果被一颗颗咬碎,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中化开,宴时昼微微侧过头,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艳红的眼眶。 第132章 强制占有给予他片刻的心安,却又在发觉即使身体缠绕、肌肤相贴,也无法消弭心与心隔阂之时,陷入无边的烦躁枯寂。 可是,他生来就和林雅聘一样,偏执恶劣,观念由宴家塑造,抢到的就是自己的东西,想要的就不择手段。 心软了,哥哥就跑掉了。 放手了,哥哥就爱上别人了。 指尖被烦躁的扣按动作碾破,新鲜的血珠覆盖陈伤冒了出来,宴时昼感受着鲜血流出身体的快意,看着面前被无尽情事拽落俗尘的虞礼书,阴郁暴戾的情绪无法掩盖般爬上精美秾丽的面容。 床上昏厥的人随着呼吸起伏完美的腰线。 宴时昼盯着虞礼书的侧颜,看了许久,直到身边的糖果全部吃完,才轻轻抬起他的小腿,将脚踝上的镣铐拆下。 任何的红痕在那雪白的皮肤上皆是触目惊心。 这么美的腿骨,废掉了可怎么办。 好可怜。 不过太不乖的话,废掉也好。 没关系。 他会照顾哥哥一辈子的。 像是寻觅到某种甜蜜的关联,宴时昼轻轻舔了舔被摩擦发红的部位,仿佛一种原始的温柔的治愈一般,而后又将内侧缠了绒布的镣铐再次换上。 被锁链碰撞声音吵到的人微微蹙眉,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哥哥。” 宴时昼俯身吻过他的眉眼,将那令人心忧的感受一一抹去。 “求你爱我吧。” 否则我会疯掉的。 第130章 骗哥哥的 封闭黑暗的房间中没有任何钟表,时间像是凝滞的胶体般将他封存在其中窒息难熬,唯有再度被强行灌入水和食物时,虞礼书才依稀数到,这是第二十七天。 最开始只是无休无止的交歡,可宴时昼很快便不再满足于虞礼书强佯冷淡的神情与竭力遏制的呻吟,开始变本加厉地将那修长却脱力的腿吊在天花板上摆出任君采撷的姿势,在那具完美的躯体上留下红紫交加的痕迹,以发泄他内心的不安。 宴时昼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若不是他每每在耳边低声倾诉着黏腻悱恻的爱意,虞礼书几乎要以为他恨透了自己。 他多么顽劣,最懂的如何半强迫半蛊惑地掌控人心。如若虞礼书推拒躲避,便会面临催情的药物与可怖的道具,而乖顺迎合,则能在温柔的情事中得到片刻喘息。 “呃嗯……爱……哈……爱你……” 浑浑噩噩地回应着,身体的痛感与药剂作用下攀遍全身的情欲交织,将腿盘在青年劲瘦的腰上,虞礼书被抱在怀中,向浴室走去。 “嗯,我也爱哥哥。” 巨大的镜面中,倒映出雪白覆梅的背脊,面颊被强制掰过,看向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 清冷的眉眼间漾染着半欲半泣,那狭长如深壑的眼瞳中,此刻只望得见涣散迷离,密密麻麻的啃咬痕迹顺着优美的背脊向下蔓延,容色靡丽的青年轻笑着吻过他发颤的侧颈,将无力的身体向下压去。 “哥哥,好漂亮。” “睁开眼,哥哥。” 湿漉漉的舌尖舔过紧闭的双眼,仿佛要将那两颗眼珠勾出舔吮。 他甜丝丝的声音落在虞礼书耳畔,带着三分叹息:“好想把哥哥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这样我们的血肉就会彻底相融吧,永永远远,在一起。” 怀中的人瞬间僵硬,身体紧绷着,宴时昼餍足地一下下抚摸着光滑的背部,安抚着他。 “骗哥哥的。” 可虞礼书无端觉得,他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个选项。 将淋浴花洒打开,温热的水流落在两个人之间,宴时昼将人反压在玻璃表面,指尖交织,宴时昼似乎回忆起在c市泡温泉时甜蜜的时光,眉眼弯弯,笑意清浅。 “那天哥哥好心疼我,亲我抱我,还说会一直陪着我,我好开心,再对我说一次,好不好?” 背对着宴时昼,虞礼书的面色骤然转白。 他忽然很想回到那一天,仔细看看宴时昼梨花带雨的面容下,是否裸露出那蛇蝎般的心肠,在他怜爱地吻去泪珠时,又是否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轻蔑又自得地笑。 水珠落在头顶,顺着脸颊滑下,虞礼书想:这对于他来说,是否有些残忍呢。 周旋在虚与委蛇的名利场间,面对严厉父母长辈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完美作态,十二岁到二十九岁,他几乎将所有鲜活的情感,都付诸于宴时昼一人。 可宴时昼却要活生生把那美好的回忆,拿出来撕碎给虞礼书看。 得不到虞礼书的回答,宴时昼也不气馁,自顾自地从身后抱紧他。 “哥哥答应过的事,都得做数。” 他小声嘟囔着,咬住后颈那一块软肉,含糊着说道:“我来给哥哥清理身体。” …… 虞礼书第二天还是发烧了。 他是被头痛唤醒的,仅仅睡了两个多小时。 宴时昼睡在身旁柔软的被中,沉静的容颜漂亮无害,却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虞礼书紧抿着薄唇,自己做着昨夜因洗浴草草掠过的清理工作。 他的目光落在宴时昼的睡颜上,警醒着宴时昼中途醒来,看到这番景象,反而弄巧成拙,令他再度陷入困境。 黑暗之中,他看到宴时昼身侧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虞礼书愣了一下。 第133章 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宴时昼,看向屏幕。 凌晨四点二十。 来自“斯科特”的消息-12条。 手机设置了密码,虞礼书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机会,将东西放回了原处。 在抬头时,正对上宴时昼漆黑如墨的双眼。 收回小臂的动作僵在原处,空气中的沉默宛若钝刀般切割着神经,虞礼书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手心泌出一层薄汗。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他只在心中祈祷着宴时昼不要再使用过分的器具对待他。他不喜欢被抽打臀部,也不喜欢被吊起来摇晃。 “我错了,哥哥。” 宴时昼先开了口,为他昨夜在浴室的食言,他将人搂入怀中,察觉到对方滚烫的体温。 “哥哥?”他轻唤一声,额头轻抵着虞礼书的眉心,确认他在发烧。 第131章 暴风雨前 冰冷的金属镣铐被啪嗒一下摘去,虞礼书眼眸低垂,眼底闪过一线微光。 他轻轻喘息着,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宴时昼颈间,长睫轻颤,带动那湿润的眼,漾起破碎的病意。 "哥哥,"宴时昼用手背触碰着他的额头,泪水像不要钱一般落下来,"难受吗?" 虞礼书:...... 他不知道该说宴时昼是生性/爱哭还是虚伪至极,痛的是他,发烧的也是他,罪魁祸首却在这里惺惺作态。 宴时昼哭着跟他道歉,正如每次他犯了错一般,那样虚幻无形,美丽讨怜。 虞礼书感到有些恶心,但他敛去那三分冷意,任由宴时昼摆弄着四肢躺好。 宴时昼打电话叫了医生。 ...... 这是一个月来虞礼书唯一一次有机会接触除宴时昼以外的人。 “先生,您感觉如何?” 迷迷糊糊醒来,陌生的男人正在为虞礼书测量体温,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一件珍贵又易碎的艺术品。 虞礼书微微转动眼瞳,他依旧躺在这间密室中。 虞礼书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病入膏肓,宴时昼才会放自己离开这间暗室。 宴时昼不知何时离开了,但头顶红光微闪的摄像头记录着这里的一切。 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沉默着,任由医生听诊心跳。 年轻的医生细细检查了一番,随后当着虞礼书的面,拨通了宴时昼的电话:“发烧39度,中度炎症,腰肌劳损,要注意多休息……是的,事后一定要做好清理工作,而且尽量减少次数……”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挂掉电话时,正对上虞礼书看过来的目光。 明明是漆黑如点墨的眼瞳,其中神采却那样淡,教人抓不到摸不着,医生不由地放轻了呼吸。 他无疑是俊美的,每一笔皆是精研细琢,但又过分清高,染着那一身蹂躏后留下的爱痕,宛若被魅魔引诱,坠入地狱的堕神。 医生的心砰砰直跳着,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叫温霖。” 虞礼书愣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温霖逃似的转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些药,您一日吃三次,一次两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在手中捣鼓着,停顿了一瞬,继续说道:“还有这些药膏,可以消肿。” 医生的言辞委婉,但虞礼书听在耳中,却觉得羞耻窜遍了全身,他抿着唇垂下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痕迹,闭上了眼睛。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堪,温霖急忙转移了话题:“您还是和您的……爱人商量一下,不要总是把身体折腾成这样,还有就是换个阳光明媚的房间吧,这里不适合养病……” 虞礼书听到这里,抬起了眼眸。 在温霖惊讶的目光中,他接着温霖身体的遮掩,捏碎了药片。 化作粉尘的药物悄悄散落在长毛地毯中,不见了踪影。 “您……” 温霖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虞礼书的双眼,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的对话会完完整整地传到宴时昼耳中,两人都心知肚明。而虞礼书在赌,赌温霖是否会揭发自己,赌自己的病情加重,宴时昼会不会放他离开房间。 哪怕是去到宽敞明亮的卧室,他也不至于在暗无天日的监禁中,如宴时昼所期盼的那样,一点点变成依赖于宴时昼生活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他快要被宴时昼逼疯了。 温霖的目光瞥过房间里并未掩饰的高笼与镣铐。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冰块,敷在虞礼书的额头上。 虞礼书知晓他的好意,却不得不摇摇头:“你该走了。” “什么?”温霖没有听清这句话,他下意识地俯身凑到虞礼书身边去。 密室的门被猛然推开了。 同惊弓之鸟一般,虞礼书弹开了身体,拉开了与温霖的距离。 而温霖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尚未来得及回过头,便被一股力量向后提起,扔到了两米外的地方。 看清来人,他脸色骤变。 “宴先生。”温霖打了个哆嗦。 宴时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起双眼:“辛苦你了,温医生。” 自脚底升起一阵寒意,温霖终于从虞礼书身上抽离注意力,回想起宴时昼的警告。 他鞠了一躬,转身跑了出去。 第134章 甚至不敢去看,那漆黑的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事。 虞礼书看着宴时昼冰冷的脸色,拉住了他的手,声音沙哑:“头很痛。” “头很痛,也能让医生对你念念不忘。” 隔着监控屏幕,宴时昼也看出了温霖面上显露的怜悯与痴迷,玛琳娜的背叛再度被想起,他捏着虞礼书的下巴,重重地啃咬着唇瓣。 虞礼书觉得他会在婚礼前被宴时昼折腾死。 第132章 明码标价 虞礼书扭头躲开他的亲吻,声音沙哑:“我生病了。” 感受到宴时昼不为所动地将手探入后腰的衣物中,他又补了一句:“会传染。” 宴时昼笑了。 “哥哥心疼我,真好呀,”他用那双冰冷的手在发热的肌肤上游走着,“传染给我吧哥哥,然后哥哥要对我负责哦。”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衔了一片药,喂给虞礼书。 “我吃过了。”虞礼书避开他。 “那哥哥的嘴里,为什么没有苦味?” 轻而易举地拆穿他的谎言,宴时昼撬开他的唇瓣,灵巧的舌尖将苦涩的药片送入他的口中。 虞礼书下意识用舌面去抵抗,由于无法闭合唇瓣而迅速分泌的唾液伴随着上升的体温融化了药片,难以忍受的苦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灼热的气息纠缠不清,身体与大脑同时发出模糊的信号,虞礼书被顶开喉腔,咽下化开的药水,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 宴时昼上中学的时候,还是很爱吃糖,每天兜里带两颗草莓糖,校门口等到开车来接他放学的虞礼书,就拿出来,一人一颗。 那时的虞礼书没有问他原因,宴时昼却红着脸颊小声说: “哥哥嘴里全是和我一样的草莓味。” “这样,好像在接吻呀。” 记忆与现实逐渐重合,宴时昼从他口中抽离一截红舌,银丝勾连在唇瓣之间,淫 靡而亮晶晶。 苦涩的,炙热的,气息缠绕在彼此的喘息间。 可这一次,他们真的在接吻。 …… 虞礼书终于病倒了。 不知是偷偷中断药物起了作用,还是温霖私下劝说了宴时昼,在虞礼书第四次高热至昏厥后,宴时昼终于将他带出了房间。 温暖明媚的阳光倾洒在主卧里,他眉间的病态似乎也因此削减三分,冷峻的面容显露出柔软,被拥入怀中时,竟出奇地顺从。打完退烧针昏昏沉沉睡过去的男人无意识地向宴时昼的衣领间凑了凑,像只寻窝的猫儿般,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休憩。 这无疑大大取悦了宴时昼。 时光宛若倒回至三年前,他们亲密如爱人般相拥,虞礼书醒来时会纵容宴时昼索求早安吻,无旁人插足,密不可分。 他亲昵地蹭蹭虞礼书的额头,满心甜蜜地自言自语:"哥哥喜欢什么颜色的花?山茶好不好?啊,还是玫瑰吧,婚礼就该用玫瑰。蛋糕要一半草莓一半黑松露,糖果也要草莓味,音乐呢?哥哥最喜欢钢琴吧,配合竖琴也不错......" 即将"复婚"的青年在耳边兴奋地说个不停,尽管声音不大,但那甜丝丝的腔调依旧缠的虞礼书烦躁不已,他睁开双眸,轻轻环住宴时昼的脖颈。 仰起头,啄了一口唇瓣,淡淡说道:"你来决定就好。" 漫不经心地讨好,略显虚假的乖巧。 可宴时昼对此受用不已,正如虞礼书所预料的一般。 聒噪的念叨瞬间安静了,虞礼书只听得到宴时昼砰砰砰砰的心跳。 他们真的宛如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柔情蜜意地等待着婚期的来临,虞礼书出神地盯着宴时昼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心在为他跳动着,血液滚烫,鲜红漂亮。 微风吹拂,雪白的纱窗翩然轻舞,金色的光线忽隐忽现。 一切都太过刻意美好。 直到虞礼书问出那句蓄谋已久的话:"林竞思......这两日会回a国,是吗?" 戛然而止。 他给予宴时昼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温柔,明码标价。 宴时昼脸上的笑意被骤然打碎,唇角勾起却无喜意时,如镶了人皮面具的布偶娃娃,毫无生机地挂在那里。 为了确认林竞思的安危,虞礼书已然准备好迎接宴时昼善妒下的狂风骤雨。 他攥紧了被单,浑身发热,头脑却清清楚楚地调用着洞察感官,试图从宴时昼身上找出蛛丝马迹的信息。 一秒。 两秒。 三秒。 预想之中的惩戒并未降临。 宴时昼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是的,哥哥。" 虞礼书在那一瞬间觉得他笑得很难看——这一点确实匪夷所思,毕竟宴时昼的脸蛋是那样精美无暇,嘴角生来的弧度是多么瑰丽无双。 可那样漂亮的皮囊,也挂不住这般难看的笑。 宴时昼说:"到婚礼那天,自然就会见到他了。" 这个话题终结于宴时昼俯身封住虞礼书的唇,灼热的呼吸颠覆大脑思考。 可得到回答的虞礼书,却隐隐不安。 第133章 是不是哭了 临近婚礼的前一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寒风凛冽地刮着,像刀子般割在人脸上,疼得厉害。 宴时昼将虞礼书面前的一截围巾提起,为他遮挡住迎面而来的冷风,随后回过头,让人把原定的室外场景改为棚内摄影。 第135章 “雪景很美,”负责人是k国有名的摄影师,难得遇到这般赏心悦目的新人,同遇到缪斯的艺术家般,面上带着可惜,“婚纱照嘛一辈子就一次,能实景拍摄最好不过了。” 一切与浪漫有关的话题,显然都能够打动新婚燕尔的宴时昼,他把虞礼书送回开着暖风的车里, 和负责人谈了几句。 最终决定在迎风方向建一堵透明玻璃墙,既不影响采光,也能防寒和保持造型。 “您的爱人对您真好,”小助理也是k国来的,不认识他们,便小声和虞礼书说着,“新婚快乐!” 虞礼书有些牵强地笑笑,没有说话。 两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妥当,虞礼书换上与宴时昼相衬的礼服,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各种姿态。 他们站在寒霜漫雪的森林中,洁白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两个人相携而行的脚印,他们亲密地依偎,十指相扣,如同感受不到外界的风雪般拥吻,四周传来阵阵惊叹声。 有人认出了虞礼书,他们拿出手机,想要拍照,却被眼疾手快的工作人员拦下。 四周的嘈杂并未波及沉浸于场景中的新婚夫夫,宴时昼轻揽着虞礼书的腰,低下头去在他耳边呢喃:“哥哥,这样算不算同沐雪,共白头?” 微风拂起沾雪的碎发,那双如有璀璨星辉的眼睛中倒映出漫天飞雪与他一人。 虞礼书没有说话。 “先生,您的目光要饱含爱意,就像您的爱人看您一样。”摄影师提醒道。 虞礼书回过头看了摄影师一眼,淡漠的双眸与轻抿的薄唇比身后的霜雪还要冰冷。 宴时昼轻笑一声,笑声飘进风里,与风般戚戚,他捂住虞礼书的眼眸,隔着手背亲吻。 “对!这样很好!”摄影师先是出于对场景艺术的追求,激动地喊了一句,随即又意识到这是婚纱照,有些遗憾,“可是爱人要有双向奔赴的感觉,您能明白吗?双向奔赴!而不是一个拉着牵引线的人和一个漂亮木偶,要让看到这张照片的人感受到爱!” 仿佛被戳到痛处一般,宴时昼的面容有一瞬间的阴戾,他贴在虞礼书耳边,小声说:“听到了吗哥哥,你得主动吻我才对。” 他觉得有些难过,可恼怒之下,有些话不经脑子便蹦了出来:“这些是明天婚礼上要放的,哥哥不好好拍,就换成床照怎么样,嗯?” 虞礼书的身体想被雷击中一般,浑身僵硬,唯有碟翼般的长睫震颤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让a市那些名流贵胄,都看看光风霁月的虞总,是怎么在我身下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的……” 宴时昼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明明感受不到寒风,虞礼书却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他什么也听不到了,仿佛那些惊诧、轻蔑、嘲笑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摄影师按下快门。 画面中清冷塞雪的男人踮起脚尖,主动吻上笑意甜蜜的青年,睫翼上不知是微融的雪花还是沁温的泪珠,当唇瓣相接时,雪花模糊了其中的情愫,远远望去,恰是一对神仙眷侣。 “很好!二位真是般配呀!” 宴时昼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湿润,笑着说:“这雪怎么融的这么快。” 虞礼书挣脱他的胳膊,朝休息的车辆走去。 “先生……”摄影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无措地看向宴时昼。 宴时昼将沾了水珠的指腹放在嘴边,轻轻舔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先生?”摄影师又叫了他一声,宴时昼才吩咐道:“中场休息一会儿。” 说着,他人已经朝虞礼书所在的车走去。 摄影师看着他拉了好几下车门,没拉开,跟只巨型阿拉斯加一样蹲在车外往玻璃里看,不由地挠挠头。 这对夫夫也真是的。 明天就结婚了,今天还要闹矛盾。 “叩叩。” 宴时昼敲了敲车窗,脸贴在单向玻璃上,也只能依稀看到虞礼书坐在车里模糊的轮廓 。 “哥哥,哥哥。”他开了好几次车门,没打开,只能半蹲在车门前,叫着虞礼书。 “你是不是哭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是骗哥哥的,刚刚太生气了。” “哥哥?哥哥你把车门打开。” 毫不在意周围人看过来的怪异目光,他叫了好久,也不见虞礼书回应,不由有些着急。 “哥哥,你再不开门,我就把窗户砸开了。” 眼看他作势便要破窗,虞礼书冷然出声:“我没有哭,只是累了休息一下,你走开。” 宴时昼问:“那为什么我尝到眼泪了?” 虞礼书说:“是化妆品的味道。” “骗子。骗子哥哥。”宴时昼磨磨牙,有些心焦,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久的婚礼,为什么要在婚礼前一天让哥哥更讨厌他了呢? 第134章 别在这里 虞礼书冷着脸打开车门,冷气随着宴时昼侵入车内。 "赶紧拍,拍完回去。"虞礼书是多么矜傲的人,决不会承认自己被宴时昼的疯言乱语气哭,他重新披上外套,避开了宴时昼递过来的围巾。 宴时昼本就心虚,也没有揪着不放,讨好卖乖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小声说:"好。" 第二个场景选在了云耀集团的影视基地。 第136章 宴时昼戴着口罩,但身形高挑显眼,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哪个男明星,再加上身旁俊美无铸的虞礼书,二人还穿着上一场的同色礼服,影视基地的工作人员见惯了风风雨雨,也不免朝他们看过来。 即便心知基地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员工,虞礼书也十分不自在,而宴时昼扣着他的手,像钳子一般抽不出来。 中式婚礼造型原本应是男女一套,摄影师换成了两套男子红袍。 虞礼书被助理拉到更衣室,将那繁琐的婚服穿好,又补了口脂,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出来时不见宴时昼的身影,反而看见个"神仙妃子"。 纵然不是见色起意之人,虞礼书也愣了一瞬,远远看他,真真是一尊精研细琢的华靡美人,每一处都叠着十二分的惊艳,凤冠霞帔,如霞似火,灼灼其华。 美人见他愣神,轻抿着唇笑了起来,眼中流光蛊得旁人神魂颠倒,他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虞礼书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你为什么要穿女生的衣服?" "绣着金丝珍珠,好看。"宴时昼掩着面笑,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宴时昼此人手狠心黑,但着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他嘟着嘴挽住虞礼书,软声抱怨了两句"哥哥我不好看么""哥哥怎么这么冷漠",虞礼书便觉得四遭的工作人员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自己,仿佛在说:不解风情。 摄影师很满意,乐呵呵地请他们到"婚房"中去,"来,宴先生坐在鸳鸯戏水被上,新郎官拿着玉如意,俯身去挑盖头。" "离得近一点,夫君的动作要温柔,对......" 光线顺着被掀起的红绸边沿照在脸上,宴时昼见虞礼书手中拿着玉如意,脸色僵硬,便心知自己这幅姿态果真博他欢心。 他含羞带怯地越过盖头去看虞礼书,眼尾泪痣被映的妖艳。 "很好!"摄影师抓拍了两张,觉得满意,又令他们喝交杯酒,再借着帘幕遮掩滚到床榻里面去,只露出引人遐想的头颈与凌乱的衣袍。 虞礼书压在宴时昼身上,还没来得及觉得别扭,便瞧见他眼中的狡黠。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刚要起身退开,便被宴时昼抓着腰按回了原处,不得不两膝分开跪在宴时昼的腰两侧,臀部正巧坐在他身上。 摄影师看不见帘幕后的这些,只看到宴时昼勾唇轻笑而虞礼书眼神躲闪,不由挠挠头,解释道:"嗯......这组照片新娘要羞涩一点,新郎官表现的主动一点......" 宴时昼眨眨眼,乖巧地看着羞愤欲死的虞礼书:"哥哥,摄影师说让你主动一点。" 被猝不及防地顶了一下,虞礼书的余光瞥见四周的人,咬紧了牙。 他只好按照摄影师的意思,贴着宴时昼的身子去做出各种动作,偏偏摄影师还极爱这套镜头,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次姿势。 等到摄影结束,两人的额间皆是泌出一层薄汗。 "辛苦了。"宴时昼笑着和摄影师打了招呼,又转了一笔远超佣金的钱。 摄影师一看,顿时眉开眼笑,连连说了几句"百年好合",才领着自己的团队,心满意足地走了。 虞礼书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从床榻上爬起来,刚想穿鞋,又被宴时昼连拖带抱地抓住带回床上。 "夫君~" 还演上瘾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还带着脂粉的香气,虞礼书挣开宴时昼缠蛇般的动作,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把宴时昼弄进公司给他当摇钱树。 专门演那种妖艳**。 宴时昼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女式的婚服下撑起一处,手指轻轻拨弄着垂在发鬓两侧的步摇,摇曳的金光一闪而过,照露眼底一片暗色。 虞礼书只看了一眼,便弹开了身子:"宴时昼,你还有这种穿女装**的癖好么。" "没有呀,"宴时昼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但是如果哥哥喜欢,我可以哦。" 很少有人能逃脱宴时昼刻意的引诱,即便他引诱的也只不过是眼前这一人,"哥哥觉得可爱的话,我穿女仆装和哥哥*,怎么样?" 虞礼书:...... 这些话都不过是宴时昼的把戏,虞礼书知道他今日是不要他不肯罢休了。 影视基地的场景都是拍戏用的道具,并不卫生,宴时昼黏糊糊又不容置疑地贴过来时,虞礼书拽住自己腰间的束带,紧抿着唇。 "别在这里,换个地方。" 宴时昼顿时眉开眼笑。 第135章 要一个孩子 宽敞的车辆在摄影棚附近停了一个下午,待到夜色将至,躺倒的座椅才被重新升起,副驾驶上的男人面色潮红,身上大红色的衣袍湿漉漉皱巴巴揉成一团。 宴时昼凑过来亲了亲他,“哥哥,抬手,换一下衣服。” 虞礼书已然没有了和他犟的力气,如一具布偶娃娃般任由他细心地换了一套西装,又把车上的痕迹清理干净。 车里开了换气,香氛的气味一点点覆盖暧昧的信息,宴时昼拿着湿巾将他和虞礼书脸上画的妆擦干净,今日的拍摄才算是彻底完成。 虞礼书无力地靠在车窗上,见他启动车辆,却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不用他问,宴时昼便甜滋滋地解释道:“昨天答应了妈今晚要回家吃顿饭。” 他说的“妈”指的自然不是宴夫人,而是方女士。 第137章 原本虚幻无形的婚礼逐渐化作实质的枷锁收紧,虞礼书不知道宴时昼是如何说服古板的虞家人,但这件事倘若爷爷还在,是绝对不会松口同意的。 车辆驶入虞家祖宅,虞礼书透过车窗,看到府宅内灯火通明,他不由地绷紧了身子。 自从口头说要和宴时昼结婚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方女士,如今恢复记忆,不由有些发怵。 可宴时昼却不允许他退缩,警告性地捏捏他的腰。 “下车吧。” 门口等候的是管家,他礼数到位,神色如常,虞礼书却从他紧绷的面容中读出几分担忧。 “少爷,”走到中厅大门前,管家才凑到虞礼书身边,小声说道,“夫人的心情不太好,您多担待一些。” 宴时昼收紧了揽着他腰的手,将人带了进去。 今日到场的可不只有方女士一人,虞父与虞家的旁支也大多都来了,二人一进门,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长辈尚且稳重,只是意味不明地打量,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虞家就这一个孩子,还找个男人,虞伯伯和方阿姨不得气个半死……” “嘘,听说是礼书表哥自己喜欢的不得了,阿姨才松口同意的。” “瞧瞧宴家的小少爷,长得跟个妖精一样,也难怪虞礼书喜欢……” “……” 虞礼书从小到大都是家族里年轻一辈的榜样,每每提起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次可算是做了一件出格事,那些个旁支的人恨不得揪住这个机会搓磨一顿。 方女士轻咳了一声,颇有威仪的目光扫过全场。 那些个叽叽喳喳的旁支顿时鸦雀无声。 宴时昼可不害躁,拉着虞礼书走过去,甜甜的喊了一声:“妈——” 方女士的嘴角飞快地**了一下,看着虞礼书叫了一声“母亲”,才勉强平复心情,朝着二人点点头:“去二楼谈谈吧。” 书房门一关,方女士转过身来,脸色更严肃了,让他们两个到沙发上坐下。 “这茶真好。”宴时昼装模作样地夸了一句。 虞礼书看了他一眼。宴时昼只爱喝碳酸饮料和果汁,什么时候懂茶叶了。 方女士也没有拆穿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两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态度柔和,却丝毫难以让人掉以轻心,先礼后兵是方女士惯用的招数,虞礼书也很难看出她对宴时昼这个“儿媳”有一丝半点的喜爱。 果不其然,见他们收下了红包,方女士又拿出一份婚前协议。 “母亲?” 虞礼书虽然不是自愿和宴时昼结婚,却也从未想过要签这些东西,毕竟他们本就只有形式上的婚礼,法律上是不被认可的。 他翻了几页,微微蹙眉。 这几乎是倾向于虞礼书的霸王条款,在法律婚姻不成立的情况下,要求宴时昼无条件地让渡财产和权利,并且在三年之内,他们要收养或过继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抚养。 方女士抿了一口茶,冷笑道:“结婚可以,这份协议必须要签。” “母亲……” “好,我签。” 宴时昼打断虞礼书的话,乖巧地笑了笑,人畜无害的模样十分讨人喜欢,“只是,关于孩子的事,我不同意。” 方女士皱眉:“又不是让你们自己生,收养一个而已……” “不行。” 宴时昼抓着虞礼书的手,毫不避讳地手指相扣,整个人倚在虞礼书肩膀上,活像一个仗着荣宠向“太后”耀武扬威的宠妃:“哥哥是我的,小孩不能出现在他身边。” 方女士:…… 她心头憋了一团火,想发作,可她的好儿子就在旁边低着头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宴时昼的话。 方女士深呼一口气,又问:“不要小孩,那以后虞家这么多财产,都拿去喂狗吃吗?” 宴时昼认真点点头:“我相信狗会感激您的。”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虞礼书才拉住了宴时昼,看向方女士:“母亲,您消消气。” 要一个小孩,他也是不愿意的,且不说他与宴时昼结婚本就是威逼利诱半推半就,迟早有一天会拆伙,那小孩本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与完整的家庭,来了他们家也是不幸。 方女士的脸色变换了几次,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看了几秒。 最后松口道:“小孩只是记在礼书名下,交给我来抚养,与你们无关。” 宴时昼这才爽快地签了字。 第136章 喜欢 方女士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愣了一下,徘徊在嘴边的挖苦只好闷闷地咽了下去。 让律师进到书房,再三确认无误,方女士面色复杂地将协议收到保险柜中,“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想多插手,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没有迎接预想之中的刁难与怒火,虞礼书都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宴时昼,总觉得是宴时昼私底下做了些什么。 可对方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漂亮甜美到无可挑剔。 管家适时出现,敲响了书房的门。 “夫人,少爷,宴少爷,”他将新沏的茶端进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宴夫人和宴小姐来了。” 此事也在方女士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带礼书和……时昼下去吧,总该去见见的。” 第138章 …… 虞礼书三年没见宴夫人了,她似乎比从前那副珠光宝气的模样憔悴了些许,保养得当的皮肤也难掩疲态,眼下一圈乌黑显得温和亲切的笑容有些怪异。 于是他主动问了一句:“您近来身体可好?” 宴时昼站在他身侧,像个陌生人似的不出声搭话,宴时胤也没什么表情,反倒最不情愿这桩婚事的虞礼书成了活络气氛的那一个。 “人老了,身体自然比不上从前。”宴夫人笑道。 她终究还是体面的,掏出红包给了虞礼书,也算是明面上认可了他们。 宴时胤本想和虞礼书谈谈生意,可她一进来就眼尖地瞅到了江笠,江娩眠的亲生父亲,方女士的外表哥。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虞家了,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将人拽住。 一双儿女没一个安安稳稳结婚生子的,一个扑在戏子身上,一个干脆给虞家做了上门女婿,宴夫人的脸色僵了一下。 笑容险些没挂住,她转头看看宴时昼,询问道:“你是不是该去见见虞老先生?” 宴时昼并非在意礼数之人,也不懂正常人婚丧嫁娶之间那些弯弯绕绕,何况虞父在虞礼书的事情上没有方女士那么大的话语权。 但总归要今晚见一见,明天才不好闹出岔子。 可他又不放心虞礼书一个人待在这里。 宴夫人调笑道:“这么大一个未婚夫,你害怕我偷了不成?你走远一点,我也好和礼书聊点知己话。” 虞礼书猜出宴夫人有话想单独和自己说,便帮衬了一句:“你去见一下父亲吧,他比较顽固,可能要多磨几次才会答应此事。” 这事宴时昼这般会装乖作态去做,大抵也没什么难度,顶多挨两句骂。宴时昼委屈地勾着他的胳膊,“哥哥是怕他骂吧?所以让我一个人去顶包。” 虞礼书点点头,承认了。 宴时昼气的不行,可也没什么办法,谁叫他偏要结婚的,这气就该他受着。他附在虞礼书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乖乖待着”,才跑到了虞父的身边。 敛去了三分戾气,他如同一个寻常的女婿或儿媳般,在虞父不算友善的目光下言笑晏晏,灯光打在那种优柔的脸上,教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你喜欢他吗?” 耳边传来宴夫人的声音,虞礼书收回视线,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三年前的他喜欢宴时昼,哪怕那时宴时昼做出那些卑鄙龌龊的事,他也不能否认自己动过心。因为喜欢,所以在他讨巧卖乖的把戏里频频偏心,因为喜欢,所以在他蛮横无理的索求里半推半就。 那一场失忆或许是老天为了让他清醒,他才意识到宴时昼的感情独断偏执,裹挟着黏腻可怖的欲望与情愫,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范畴。 而他也无法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地,和一个伤害自己朋友的人在一起。 “喜欢。” 虞礼书笑了笑,或许是不愿意在宴夫人面前失礼,又或许是担心横生枝节遭到宴时昼的报复。 宴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而笑道:“礼书的确是个品貌极佳的好孩子,也难怪时昼和小思都对你念念不忘。” 虞礼书愣了一下。 他从未设想过三年以前的林竞思喜欢自己,但现在细细回忆,一切又有迹可循,羞涩的回避与看向他时眼里的亮晶晶。或许是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被宴时昼占据,才刻意忽视了那些情意。 见他这副样子,宴夫人便知道林竞思终究是一厢情愿,她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感到惋惜。 “小思那孩子很可怜。”宴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助理将包装好的礼盒递到她手上。 “这是?”虞礼书接过宴夫人送过来的盒子,沉甸甸的。 宴夫人笑道:“结婚光给红包,倒显得我不重视了,只是单独送给礼书的礼物,回去再拆吧。” 不知为何,头顶的冷光打在她面上,虞礼书无端觉得有些阴森,可再细看,宴夫人还像从前那样温柔体贴。 他掩下心中的不适,将礼物收了起来,说了一声“谢谢。” 第137章 你得亲我一口 宴时昼耐着性子和虞家上上下下亲眷打了一圈招呼,又按照规矩敬了酒,虞父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 辛辣的酒水咽下肚子,呛得他眼眶微红,娇然欲泣,眼尾的小痣媚得人神魂颠倒,劝酒的人见了,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打着马虎眼就要放人,可虞父在一旁看着,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他不抽烟,酒量也很差,方女士对此是满意的,可在虞父眼里,大男人不懂这些,便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也配不上站在他儿子身边。 “你倒是一点也没像宴国峰,”虞父意味不明地笑笑,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多说,轻视之意却是不言而喻,“酒量这么差?” 宴时昼是私生子,大家都知道,这话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落在宴时昼身上。 舌尖轻抵上颚,将酒精带起的情绪压下,宴时昼厌恶虞父,却也不想在今天让虞礼书为难,他笑了一下,抓着酒杯的手背暴起青筋,声音却依旧甜丝丝的:“实在不好意思呀,阿鱼哥哥平时不让我多喝酒。 漂亮脸蛋上荡漾着甜蜜的笑意,晃得人刺眼,“妈听说了这事,还夸我听哥哥的话呢。” 第139章 虞父噎了一口气,差点没咳出来。 他和方女士分居,无非就是因为他年轻时候风流叛逆,宴时昼这哪是炫耀虞礼书宠溺他,分明是在借方女士的话说他呢。 周遭知情的虞家人也隐约露出尴尬的神色,隐晦地看着虞父挂不住的脸色,也不怪虞老爷子去世前把大部分事务交给了方女士,亲儿子有时候确实是个拎不清的。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虞父不好对着宴时昼使脸色,便想把虞礼书叫过来说两句,可这时管家来了。 “宴少爷,”管家给了宴时昼一个眼神,显然是方女士授意他来解围的,“今天天色不早了,您和我们少爷早些回去歇下吧,明儿个婚礼又要忙一天哩。” 宴时昼早便不耐烦了,酒气熏得他头晕恶心,一点也不如待在哥哥身边舒心安心,管家给了台阶,他当即顺着下了:“那我先去找哥哥了。” 走了两步,头有点晕,宴时昼轻笑了一声,朝着虞礼书的方向大步走去。 猛地从身后抱住人,也不顾旁人惊异的眼神,他蹭着虞礼书的颈侧,嘟囔了一句:“哥哥,我们回家吧。” 虞礼书手里还抱着宴夫人的礼物,骤然闻到宴时昼身上的酒气,微微蹙眉。 他知道宴时昼酒量很差,却没有去阻拦父亲,无非是存了报复宴时昼的心思,可看着宴时昼难受地皱巴着脸,睫毛上缀着泪珠,又隐约有些后悔。 将一堵墙似的又高又沉的人扶起来,虞礼书叫了一个司机去开车,然后把宴时昼扔进了后座。 他想自己坐到副驾驶去,却被宴时昼一把拽住了手腕。 “哥哥,别走……” 车座上还皱巴巴扔着下午弄脏的衣服,司机听到动静似乎想回过头看一眼,虞礼书有些窘迫地坐进了后座,将那衣物团成团扔到了脚边。 见虞礼书顺着自己的意思坐了过来,宴时昼借着醉意,演得更起劲儿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宴时昼。”虞礼书拍了拍他的脸,宴时昼也没有躲,反而凑上来让他摸,半躺着身子埋在他大腿上。 司机知晓他们明日便要结婚了,哪敢往后看,只听到后座传来细微声响,他当即将前后座之间的遮挡降了下来,为他们提供更为私密的空间。 预想之中的暧昧声响并未出现,后座的情侣唱起了借酒撒娇的独角戏。 “哥哥,我好难受,他一直让我喝酒,我好难受……” 宴时昼絮絮叨叨地说着,抓着虞礼书的手放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微微熏红的肌肤上那双黑亮圆润的眼眸湿漉漉地看着虞礼书,有些抱怨,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企图唤起对方的怜爱,“你都不来帮我……” 虞礼书沉默着听他不停地说,说虞父怎么怎么样,又接着嘟囔这些破碎的话,分辨不出意思,但大抵是委屈巴巴的。 司机没有听到自家少爷安慰的声音,宴时昼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在念叨里渐渐昏睡过去。 宴时昼闭着眼睛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虞礼书说些什么,一开始是装的,可他的心随着时间流逝却真情实意地委屈了起来,眼泪顺着颧骨滴落濡湿了虞礼书大腿上的衣料。 沉默之中,他忽然感到一股极轻的力道抚过他的头顶。 宴时昼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他张开眼睛,漆黑的眼底迸射出兴奋的光,但在下一秒又做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他梨花带雨地啜泣了两下,抱着虞礼书:“你得亲我一口。” 司机握紧方向盘,从业三十年不八卦的他忽然很希望自己的听力再好一些。 他听到虞礼书轻轻“嗯”了一声。 他猜测那吻大概是轻而柔的,唇瓣相接而浅尝辄止,比落入车窗的夜色还要盈盈,像在安慰一个哭着要糖吃的孩子。 第138章 真相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虞礼书将宴时昼扔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在车上亲的心满意足,他没再折腾虞礼书,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抱着靠枕睡了过去。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乖巧恬静得惹人喜爱,虞礼书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才转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 他端着热水折返回来,走到了客厅,又顿住脚步。 他这是在做什么? 纵容和照顾宴时昼是刻在记忆里的习惯,怨只能怨他们相识二十年,但现如今他也该戒断了。 那杯醒酒用的热水最终被摆回了厨房里,任其一点点温凉直至冰冷。 虞礼书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餐台上,还摆着方女士给的红包和宴夫人送的礼物,或许是司机离开时顺手放的。 总归也无事可做,他先是拆了红包,里面除了图吉利的现钞,还放了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可见方女士嘴上说着不赞成,心中还是妥协祝福了他们的婚姻。 而后又拿了剪刀,将宴夫人赠送的礼盒拆开。 餐厅里没开灯,乘着月色,虞礼书一点点将表面的牛皮纸撕去,露出里面被装裱的画框。 蔚蓝的天空,翱翔的海鸥。 海风掀起波涛,水浪如珍珠般四溅,纯美的色彩下,流动的线条奔向白金色的沙滩。 虞礼书是从上往下拆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宴夫人要送一幅画给自己,一来他并无藏画嗜好,二来他对海洋有阴影,宴夫人也是知道的。 第140章 直到他撕开最后一片牛皮纸,那棵苹果树骤然出现在视线中,谜题才有了答案。 久远的回忆如画中的海浪般涌入心间。 …… 那一年,他被爷爷的仇家绑架,打断了手捆绑起来扔到海里。 伤口很疼,海水很冷。 他感受着自己的意识伴随身体一点点下沉,漆黑可怖的海水中并无阳光穿梭,绝望之间,他想起严厉的爷爷和父母,想起了宴时昼。 那个孩子,最喜欢黏着他这个哥哥,如果他死了,时昼会很伤心吧? 时昼那么娇气,哭红了眼睛,谁来哄呢? 他原本还想再守护他几年的,或许是十几年,几十年,只要他在身边,宴时昼终归是可以活得快活自在,想哭就哭,他都包容,想闹就闹,他都喜爱,做作闯祸,还有他在。 离开了他,谁还会把时昼当成小孩呢? 虞礼书这才知道,人在生命的尽头,竟可以一瞬间闪烁如此多细碎的思绪。 失去意识的瞬间,他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身体带离那窒息的桎梏,他被拥抱着,温度顺着皮肤传递,阳光的气息穿破冷腥的海洋,包裹在他身上。 …… 醒来时,虞家的人围着他,担忧地问东问西。 虞礼书感到自己的胸腔没呼吸一下都剧痛无比,医生再次为他戴上氧气面罩,确认体征稳定,才松了一口气。 病房的门被打开,宴时昼走了进来,身上的衣物还未干透,发丝狼狈地贴在面颊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哭得红肿,染艳了一颗泪痣。 他呜咽着叫着“哥哥”,伏在他床头,滚烫的泪每一滴都砸在虞礼书心上。 虞礼书想抬手为他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一只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另一只打着石膏。 医生说,他的右手被重物击打,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情绪波动时不自觉神经痉挛。 宴时昼哭的更厉害了。 宴夫人说,是宴时昼不顾一切地跳到海里救出了他,大人们找到他们时,宴时昼抱着昏迷的虞礼书,自己晕过去了也不松手。 方女士将一枚红苹果吊坠交给虞礼书,说他被救回医院时,手里还死死抓着这个吊坠。 虞礼书愣了一下。 他依稀记起一张迷糊的面容,以及自己从对方身上拽下的吊坠。 那张面容与宴时昼渐渐重合,虞礼书看着宴时昼,声音掩盖在面罩下,只看出一开一合的口型。 “谢谢。” “对不起。”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继续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让你冒险,还让你担心,哭肿了眼。 虞礼书接过吊坠,送开掌心,摊在宴时昼面前,温和地看着他。 宴时昼的眼泪砸在他手上。 他接过了那枚吊坠。 …… 返潮的记忆漾在心间,虞礼书的指尖轻轻触摸着苹果树上美丽的红色。 宴夫人送他这幅画,也算是用心良苦,救命之恩,结为伴侣,倘若时间倒回三年前,何尝不是一段美好童话。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段回忆带给他的痛苦伴随着时间淡去,可美好的片段却在此时此刻变成了禁锢他的枷锁。 宴时昼用一根链子拴着他,或许是林竞思的性命,或许是多年前的恩情,但他心里心知肚明,是自己可悲的二十年的爱,教他画地为牢,不得脱逃。 不愿再看,虞礼书翻过画框,只露出画的背面。 一行小字闯入视线中。 [2010年3月21日作,林竞思] “咣当!” 画落在地面上,装裱的玻璃碎了个稀巴烂。 第139章 恰巧是你 画框破碎的声音如利刃般割裂了空间,宴时昼蜷缩在沙发上,虞礼书站在餐桌旁,十步远的距离,被这一声脆响劈出了天堑深壑。 他挪动僵硬的肢体,缓慢地弯下身躯,去捡拾满地的残片。 玻璃的一面割破了指尖,虞礼书却恍然未觉般拨开,从背板和油画中间的夹层里,抽出那张对折的纸。 娟秀的字体如主人一般安静柔和,音符般排列在纸面上。 [今天被老师骂了,说我学习不认真,考不上a大的。最近成绩下滑是因为这半年每晚都要在工厂兼职攒学费,可是妈妈前两天又去赌,全没了,我应该上不了a大了,梦想好珍贵啊,我买不起了。] [妈妈又向我要钱,我拿不出来,她骂了我一顿就要出门,我求她别走,今晚李叔叔会回家。妈妈不爱李叔叔,她只是需要一个男人,李叔叔也不爱妈妈,他只是渴望年轻漂亮,现在妈妈不年轻了,李叔叔开始夸我长得好看。] [偷听到邻居说我很可怜,如果他是我的话就去死了。] [我想在海洋里离开,悄悄地,谁也不知道。] [我来到c市了,这里很美。] …… 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在冷清干燥的空气里,虞礼书却感到如坠深海般的窒息。 轻飘飘的一张纸却重如千斤,他翻过背面,看到了剩下的话。 [我读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她化作海面上的泡沫,灵魂却上升至天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能脱离肮脏的躯壳,在纯粹的死亡中得到拯救。我感觉很冷,周围很黑,海洋并不像童话中那样美好,但和我的人生相比还算差强人意。] 第141章 [我看到一个人,他在下沉。] [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他。他真的很想活下去,拽掉了我的吊坠也不松手,我想,他和我是不一样的人,他真的很想活下去。他一定是个很幸福的人,他在爱着人,有人在等他,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 [我救了他,自己也浮出了海面,阳光有些刺眼,但却异常温暖,我已没有再次拥抱死亡的勇气。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或许是看到这世上有一个人对生命如此渴求,我亦然无法失去敬畏之心。] [我画下这片海时,它是我为躯壳而找的坟墓,为灵魂寻觅的归宿。当我再次执起画笔,愿这棵沙土之上的苹果树,给我一点勇气,至少再看一次初升旭日。] [林竞思。] 悲怆割碎了声带,断断续续的气音回荡在静谧的空间里,他的心被刺的鲜血淋漓。 为什么啊,林竞思。 每一次我如此狼狈的时候,都恰巧是你在我身边。 可当你走投无路时,我却无法救你于深海。 指尖的伤口溢出鲜血,他紧紧将那张单薄的纸攥在手里,尖锐的疼痛唤回三分理性。 明天。 明天他就能见到小思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林竞思陷入危险。 虞礼书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玻璃一片片捡起,放到垃圾桶里,又把画小心翼翼地存放在木盒中。 宴时昼翻了个身,唇瓣间溢出一声低喃:“哥哥……” 虞礼书回头看着他,那张美丽皮囊下的人变得愈发陌生。 宴时昼是他从小到大所爱的人。 可若宴时昼没有撒谎,或许他早便找到了林竞思,他会用优渥的生活报答他,会送他去a大读书,那个恬静纯粹的少年,会一点点治愈从前的伤疤。 为什么要说谎? 从小到大,他对宴时昼还不够好么?他没有教过他诚实善良么? 一股怒火窜上心头,虞礼书大步走过去,高高举起右臂,巴掌对准宴时昼的脸。 却迟迟没有落下。 不行,林竞思还在他手里。 虞礼书对着他乖巧精美的睡颜,手指又一点点攥成拳头。 冷静。 像是感知到危险的野兽般,宴时昼迷迷糊糊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尚且带着五分醉意。 一醒来就看到虞礼书面色冷沉地俯视着自己,轻抿的嘴角都带着三分狠意。 “……哥哥?” 宴时昼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虞礼书生气,哥哥是很少会发火的性格,更多的是无视和冷漠。他下意识露出虞礼书最难以抗拒的表情,优柔讨怜的五官每一处都合极了虞礼书的心意。 “哥哥……你怎么了?” 这样的表情与甜丝丝的声音是比铁链和分腿器更能掌控虞礼书的利器,他心知肚明,伸出手想拉一下虞礼书的衣袖。 “啪!” 忍无可忍般,虞礼书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完美无瑕的侧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宴时昼被扇的偏过头去。 眼神又讨巧转为呆滞与冷意,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委屈。 “你打我??” 第140章 你睡沙发 这一巴掌用了全力,虞礼书到底是健壮的成年男性,宴时昼的脸又细皮嫩肉,借着幽暗的月光,都能窥出右侧面颊上的痕迹如何狼狈,夹杂着一道被指尖带破的细长血痕。 虞礼书收回发麻的手,握成拳垂在身侧。 他淡淡问:“不能打么。” 四个字将宴时昼眼底的狠劲儿又摁了回去,带着伤的面容上流露出刹那的愣怔和迷惑。 宴时昼不知道哪里惹了虞礼书不高兴,可虞礼书神色冷淡却薄唇微抿,他又不敢直接问,只以为是虞礼书伺机报复自己前段时间把他关起来,又或是因为今天摁着他在车里弄了好几次。 还是因为,虞礼书不愿意和他在车里做? 他犹豫了好半晌,才答道:“明天要结婚……” 能不能别打脸…… 宴时昼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因为虞礼书看起来真的生气了,眉宇间都染着怒意。 他心里酸酸涩涩浮起一层委屈,就因为做的多了就要打他,难道结婚后每次在床事上欺负过了都要打吗? ……这样的话,挨两巴掌倒也不是不行? 宴时昼的脸色几经变换。 虞礼书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倘若宴时昼知道自己是为了林竞思的事发怒,多半会置林竞思于不利境地。 见宴时昼委屈,他只好顺势把这一巴掌推到今天的事情上,瞪了一眼宴时昼,转身往卧室走。 “哥哥……”宴时昼追上去,虞礼书从里面把门关上。 “你睡沙发。”只留下一句简洁冷淡的话。 咔哒咔哒落锁的声音响起,宴时昼看着紧闭的房门,磨了磨后槽牙。 他宁可虞礼书生气了在床上踹他一脚,也好过把他赶出卧室。 可他又不想惹虞礼书把怒气蔓延到明天的婚礼上。 在卧室门口徘徊了片刻,里面的人也没有开门的意思,宴时昼只好选择去次卧睡。 可习惯了抱着虞礼书入睡,此刻怀里空荡荡的,痒得宴时昼心头打颤,他翻来覆去地滚了两圈,怎么也睡不着。 第142章 宴时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跑到衣帽间去,将虞礼书贴身穿的衣服一股脑儿全抱了出来,扔到次卧的床上,自己钻进去。 才像只筑巢的鸟儿一样,轻嗅着皂香与冷松香,安安心心地睡过去。 …… 虞礼书第二天发现自己的衣柜被宴时昼糟蹋了大半,冷眼看着宴时昼睡眼朦胧地从衣服堆里醒过来。 “时间不早啦,两位新郎抓紧换衣服化妆啦。” 工作人员没给他们吵架的时间,十分有眼色地将两个人拉到不同的房间拾掇。 说起来,虞礼书也不是第一次结婚。 微微长长的黑发梳起,露出光洁而骨型完美的额头,再简单打个底妆,整张脸就已经完美的不得了,绝容不下多一笔一画的赘庸。 而宴时昼那边,却得费不少心思,遮盖住脸上的伤。 负责化妆的女生好几次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化好妆换好衣服走出来的虞礼书,神色复杂。 哪有在婚前打人一巴掌的,这新郎脾气真暴。 宴时昼确认自己的脸蛋完美如初了,才往虞礼书身边凑,“哥哥消气了吗?” 虞礼书低头看着婚礼流程,不搭理他。 宴时昼又凑近了些,说道:“我保证以后不在车里**,保证不超过五次,我……” 他的声音不算小,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虞礼书忍无可忍,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压低,带着警告:“闭嘴。” 宴时昼不要脸,他还要脸。 捂着嘴的掌心被湿漉漉的舌尖舔了舔,宴时昼冲他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化妆师离得最近,脸都红透了,宴时昼看在眼里也毫不在意,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哥哥浓情蜜意。 为了让这个话题被遗忘,虞礼书又提起衣服的事:“谁允许你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 宴时昼答:“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要直接钻到虞礼书的衣柜里面睡。 虞礼书看他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盘算着什么东西,也不想多费口舌,转过头去兀自看书。 他们的婚礼有些特殊,没有接新娘堵门这些繁冗规矩,两位新人直接从同一个家出发去礼堂。 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宴时昼也做好了造型,他选择了从来不穿的白色礼服,遮盖好脸上的伤口,整个人像精灵王子般精美漂亮,工作人员围在两人周围,七嘴八舌地恭维着郎才郎貌百年好合。 虞礼书觉得有些聒噪,宴时昼却笑开了花,心情很好地给大家发了红包,出手阔绰,人们夸的更起劲儿了,整个屋里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张助理这时走了进来,说道:“虞总,宴少爷,该出发了。” 第141章 终此一生 婚礼的场地被选在了纳西神山,圣诞节这一日天气晴朗,漫山冰雪银装素裹却也未见消融,抬眼望去,可见蔚蓝的天空与银白山巅相接,蓝灰色山体向下延伸,点缀着阳光下清灵雅致的冰河。 雪白的山茶被不远万里运来,冷冻在晶莹剔透的寒冰中,将露天的婚礼场地包裹,与背后雪峰碧幕的景致相映成至美之色。 纵然满堂宾客皆是名流之辈,亦对其中氛围惊叹不已,与传统的热闹喜庆不同,不为世俗,古典静谧。 媒体记者被拦在山脚下,装点着花束的车队也就此止步,唯有载着新人的那辆穿越冬日冰封保存的花海,缓缓停在深蓝色走廊尽头。 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 雪山折射着阳光照在宴时昼和虞礼书身上,洁白的礼服霎那间晕染出圣洁耀目的光辉,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宴时昼朝虞礼书伸出手:“哥哥。” 众目睽睽之下,虞礼书将手递过去,被宴时昼牢牢抓住,惊呼与鼓掌声中,他们并肩而行,一步步穿过走廊,冰雕而成的连廊在身侧照出一圈彩光。 虞礼书的余光扫过宾客席。 第五排,第四排,第三排…… 第二排坐着齐魏、白磬泠等关系相近的好友,第一排坐着方女士、虞父、宴夫人和宴时胤。 他的心一点点下沉。 唯独没有林竞思。 虞礼书的目光看向宴时昼,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与惊慌。 可宴时昼对此视若无睹,反而愈发攥紧了虞礼书的手,面上的笑容完美无瑕,甜丝丝地向宾客致谢。 宾客鼓起掌来,笑声湮没在覆雪的山谷里,远听不过一阵闷响。 走上台担任司仪职责的是白磬泠。 “感谢各位如约而至……” 白磬泠的手握着话筒都在抖,她余光瞥见虞礼书不太好看的面色,却又没有收到终止仪式的明确说明,只好硬着头皮把讲稿背出来。 收到请柬好几天,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站在台上脚底轻飘飘的,再看齐魏他们的神情,同她一般复杂。 她们云耀的高岭之花终于是被另一朵剧毒曼陀罗拱了。 “……请二位交换对戒。”说完最后一句词,她才松了一口气。 宴时昼轻轻托起虞礼书的掌心,将那枚款式低调却奢美的戒指轻轻套在无名指上。 铂金光泽极衬虞礼书白皙的皮肤,宴时昼一直都知道。 他属于他,终此一生。 他捧着虞礼书的手,情不自禁地欣喜,眼尾的泪痣如一簇撩拨的火苗,在泠冽雪峰间燃烧,爱意的光芒笼罩下,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只装得下一个虞礼书,“我爱你。” 第143章 虞礼书看着紧紧扣在自己指节上的戒指,才恍惚间想起,“yu”和“leviathan”的婚礼戒指似乎与之外形相似。只是戒尾那颗血红色的钻,愈发秾艳,比刀刺大动脉后喷溅而出的新鲜血液还要瑰丽动魄。 四下响起掌声与欢呼声,宴时昼拽过虞礼书僵硬的手,将另一枚戒指放在他掌心。 手部用力收紧,轻微的痛感将虞礼书从思虑中唤回,他抬起眼眸,看清宴时昼眼中九分缠绵黏腻的甜蜜爱意,与余下一分寒冷彻骨的胁迫之意。 在他迟疑间,宴时昼拉着他的手,为自己戴上戒指,手指相扣间,金属碰撞出一声轻响,昭示着他们结合。 白磬泠正纠结如何开口,说出让宴时昼亲吻自己老板的话,就见他揽过虞礼书的腰,飞快地低下头去。 蔚蓝天空与雪峰之下,亲朋众人睽睽之间,时间仿佛如四遭的鲜花般冻结在冰霜中,凝结成永恒的花。 宾客纷纷笑了起来,笑新人猴急,却也有几个离得近的,看清了唇齿相接间宴时昼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看清了虞礼书紧闭眼眸时长睫上凝落的水珠。 程欢意离得最近,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一堆黄色废料,他甚至能想象到虞哥在床上有多闷骚,有多惨。 “造孽啊,”他说了一句,而后被亲哥打了一巴掌,“嗷”的一声闭上了嘴。 宴时昼还未亲够,却也懂得此情此景要适可而止。 他退离虞礼书被吮的殷红的唇瓣,不动声色地扶住他发软的身体,让虞礼书轻倚在自己小臂上,微微喘息。 在他人看来,便是吻完也难舍难分的新婚眷侣。 “虞哥是真喜欢宴时昼啊……”齐魏傻眼了,若说一开始猜测另有隐情,此刻便是真信了他们在一起了,这暧昧缠绵的氛围,没做过个十来百次的出不来啊。 白磬泠回到台上,宣布婚礼的终结,人们再度恭维祝福,少许嘲弄的话语被淹没在其中微不足道。 虞礼书的目光在流动的人群中扫过一遍又一遍。 冷气顺着冰晶蔓延而上,他的手凉到宴时昼发热的掌心亦难以温暖。 虞礼书看向宴时昼,眼神由不安转为质问。 “林竞思在哪里。” 第142章 他是比你好 宴时昼轻笑一声,湮没在四遭的欢声笑语中,却显得冷洌无比。 “哥哥就这么迫不及待么,在我们的婚礼上……” 心里挂念的全是另一个人。 剩余的话被迎面走来的宾客打断,宴时昼微微转过头,余光落在来人身上,尚有七分寒意未消。 虞礼书强压下心头的酸涩不安,上前一步,挡在了宴时昼面前:“裴总。” 裴律珩是宴夫人邀请来的,身边跟着个面生的男人。 他似乎无意再与虞家起冲突,只是停在原地,笑道:“许久不见了,虞总……”目光从虞礼书扫到宴时昼身上,微微眯起狐狸眼,“宴少爷。” 虞礼书与裴律珩之间虽有过节,但也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他礼貌点头,身后的宴时昼拽着他的衣袖,以被保护者的姿态倚靠在他肩膀上。 裴律珩将一切收入眼底,笑得胸腔震颤,“裴某多嘴问一句,虞总新婚燕尔可还幸福?” “……” 虞礼书猜不出裴律珩的用意,更不知晓他何时成了爱管闲事的人。 “哥哥?”宴时昼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 四周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虞礼书虽厌极了宴时昼的作态,却也不想当着各界名流的面子让宴时昼难堪,便不冷不热得答道:“自然是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知为何,虞礼书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可他再抬眸去寻,却又难觅踪迹。 “这样啊,”裴律珩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与锃亮的婚戒,点点头,“那真是恭喜了。” 虞礼书被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但他根本无心与裴律珩纠缠,礼貌但敷衍地道谢后,拉着宴时昼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孩子也真是的,"虞礼书的伯母就站在一边,看着新人连酒都不敬就急匆匆退场去二人世界,不由地嗔笑道,"毛毛躁躁,不成体统。" 裴律珩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瞧了许久,笑道:"和心爱之人成婚,自然难以稳重,您也得多体谅虞总。" 伯母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扭头去和方女士咬耳朵说小话,未曾看到裴律珩轻轻压住身旁男人的肩膀,低声耳语两句,那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 虞礼书原本想把宴时昼带到人少的地方询问,可今日他们二人本是主角,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 只好躲过前来攀谈的人,坐回了前来的婚车里。 "你答应过我的,"虞礼书眉心微蹙,眼中难掩紧张,"他在哪里?" 宴时昼看着他:"哥哥当真只在乎林竞思。" 这场婚礼他费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代价让虞家松口,每一处都按照虞礼书的喜好来,满心期待虞礼书会露出哪怕一次欢喜的笑颜。 可这一切如今显得徒劳而可笑。 虞礼书不明白他为何又要无理取闹这一出,分明自己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完成婚礼。他避开宴时昼的目光,冷声道:“婚礼我已经参加了,你应该遵守诺言。” “……” 第144章 宴时昼平时从不吝啬自己的眼泪,真正伤心时,却又一滴都挤不出来,他像是听不明白虞礼书的话一般,固执地问:“哥哥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 喜欢我? 喜欢这场婚礼? 将剩余的字句咽下去,宴时昼看着虞礼书的神情,便已然猜到了答案。 他低头掩着面,笑出声来。 恐惧如毒蛇般缠绕而上,虞礼书下意识向后倾斜身体,整个人靠在车门上,室外的冷气顺着玻璃侵袭背脊。 宴时昼的状态令他感到极度不安,仿佛又回到了在k国那段时间,那个极度敏感、暴虐易怒的宴时昼。 “你……”他下意识想暂且安抚宴时昼的情绪,但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拽住衣领带到宴时昼身前。 原本宽敞的车辆空间因那凝滞的空气而显得狭窄逼仄,宴时昼面无表情时,生来上扬的唇角便显得诡谲可怖,“辛苦哥哥了,为了心爱的人委曲求全,陪我演这出戏。” “哥哥真是爱他啊,嗯?”每一个字都像要被嚼烂,声音从牙齿之间露出,带着彻骨阴寒,“他有什么好的?让哥哥这么挂念?嗯?他和你睡了么?” 宴时昼已然失了理智,他的情绪像悬在钢丝上般一触而落,虞礼书的唇瓣颤抖着,想解释什么。 林竞思……他要救小思……但是心爱之人……? 虞礼书想要否认,但那幅画,那字字句句扎在他心间的言语,噎住了他的嗓音。 每当想起,沉重如山的愧疚便要将他压垮,对宴时昼的怒火便愈演愈烈。 他反手推开宴时昼,音色沉冷:“他是比你好。” “什么?” 整个人被一股可怖的力量压倒在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后背与坚硬的玻璃撞击,钝痛从腰骨蔓延。 宴时昼的手猛地掐住虞礼书的脖颈,眼眶通红,如一只失智的野兽:“你再说一遍。” 第143章 若我不呢 “咳咳!咳咳……” 虞礼书被扼着喉咙,止不住地咳嗽,嗓中腥甜。 他不是第一次被宴时昼掐着脖子,但以往宴时昼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在窒息边缘主动索吻,为了让他产生心理依赖,为了加剧高潮的感受……总是掌控得当,在他崩溃的边缘及时收手。 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地觉得,宴时昼想掐死自己。 这个认知令虞礼书疯狂挣扎起来,他的胳膊磕在车辆内壁,发出咚咚的响声,即便车窗是单向玻璃,里面的声音也能引起外人的注意。 轻易识破虞礼书的意图,宴时昼将人提起来,完全按在了座椅上,无法碰到车窗或把手逃离。 但也由于这个动作,虞礼书得以获得几分喘息时机,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心中涌出愤怒以外的情绪。 酸涩,锐痛,他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情,在此刻冲刷着他的理智,面对力量可怖的宴时昼,亦然迸发出一股犟怒。 “他是比你好!比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好!” 虞礼书连车外有没有人也顾不得了,逼出泪水的双眼冷冷地瞪着宴时昼,白皙的脖颈上还留存着艳红的印记。 “欺世盗名?” 宴时昼整个人压在虞礼书身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看着他不断地咳嗽、流泪,力道却毫不收敛,死死地攥着他挣扎的手腕:“你恨我抢了林竞思的身份?” “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在宴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就只心疼他林竞思么?”宴时昼的眼眶发红,看着虞礼书为林竞思鸣不平的模样,心脏像被撕裂成两半,“我还给他了!全部都还给他了!在你心里,我还是抢了他的!” 虞礼书从前是那样心疼他,抱着他说会陪在他身边,守护他一辈子,那天在温泉里的一言一语,他记得清清楚楚。可如今却这样说他,原来都是谎言! “你喜欢的林竞思就是千好万好,他要是生在宴家,我看他怎么长成……” “闭嘴!” 虞礼书想到林竞思从小到大的生活,便心痛愧疚到不能自已,宴时昼却在他面前以此为嬉,一时间怒火攻心:“宴时昼,你只是抢了他的身份吗?” 车辆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凝滞,近乎令人窒息。 宴时昼的脸色骤然僵硬,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反问:“我还抢了他什么?他死不瞑目的父亲,手段狠辣的姐姐,和伪善残忍的母亲?” 虞礼书看着他,忽然闭上眼睛,眉宇间满是疲惫。 他问:“你几岁开始学的游泳?” 没有人回答他,宴时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白,像是一朵急剧枯萎的花。 束缚着双手的力道减弱,虞礼书挣脱出来,也没有着急逃出车外,而是冷淡地看着他,狭长的眼瞳中毫无光泽。 “当年你说你救了我,你说那枚吊坠是你的。” 说来惭愧,有些事情,被爱意蒙蔽,虞礼书到了三十多岁,才倏忽理清:“我原以为你不会水,全靠拼死相救,现在想想,是那天以后,立即开始学的吧?” 宴时昼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对上虞礼书清冷分明的双眼,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以虞礼书的性格,没有确凿证据决不会贸然揭穿。 “不止如此,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宴家的孩子了,对么?”虞礼书看着宴时昼,把自己的猜测全数抖出,“你为了欺瞒此事,对林雅聘和她的丈夫动了手脚,是与不是?林竞思失足落海,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145章 “你怀疑我?” 宴时昼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却再也无人疼惜,“不是我,是母亲她……” “够了。” 虞礼书打断他,声音像结了寒霜。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意气用事,原本不应该激怒宴时昼,却在宴时昼动手过度后被那股委屈情绪激了出来,无法遏制地将压抑在心中的话全数说出。 是,他不是傻子,可他为了宴时昼,从前一直选择装瞎装聋。 虞礼书冷静下来,看着宴时昼满脸泪水的模样,一字一句道:“过去的事,我不管了,你把林竞思放了。” 宴时昼也看着他,问:“若我不呢?” 车窗被人轻轻敲响,外面传来方女士担忧的声音:“礼书?时间差不多了……” 如一箭划破沉默,虞礼书垂下眼眸,避开宴时昼的目光。 “若你不,我便让警察去查,你拘禁也好坐牢也罢,亦或是逃到你势力盘踞的k国去,我都不会再管你。” 车窗落了下来,冷空气涌入车内,宴时昼手脚冰凉,眼睁睁地看着虞礼书同方女士像宾客席走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在几分钟前还掐着虞礼书柔嫩的皮肤,感受着其下脉搏跳动,血液流淌。 “宴少爷?” 有人叫了他一声,宴时昼抬起头来,眼中尚有癫痴残酷,教来人呼吸一滞,定在原地。 宴时昼笑:“结束了么?我来了。” 第144章 可他偏偏自寻死路 大部分人并不在乎婚礼的主人是谁,也不关心新郎们恩爱与否,他们在天然的社交场合中游刃有余地游猎,高谈阔论,笼络资源。 虞礼书将领子往上拉了一些,才勉强盖住脖颈处被掐出的印记,湿润的长睫被风吹干,走向人群时,不露破绽地矜雅得体。他和沈南音简单谈了几句,敲定了上次说好的项目,对方没有再提起自己可怜的弟弟,只是复杂地看了他好几眼,祝福道:“新婚快乐。” “谢谢,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送走了沈南音,他才算是真正闲下来,齐魏几人见状围过来,堵着他喝酒。 齐魏的相亲黄了,转头还得给虞礼书讨份子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就看上宴家那小子了……好吧,他是脸蛋长得好……” 放在三年前,虞礼书能说一堆滤镜拉满的话来堵齐魏的嘴,什么乖巧可爱贴心懂事,现在却哑巴吃黄连,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你懂什么,”江厌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贱兮兮地搭腔,“说不定人家另有长处,讨小舅舅喜欢呢。” “另有长处”四个字,他咬的很重,虞礼书对上他揶揄的目光,骤然想起从前收到威胁信息时被江厌撞破的场景,有些难堪地抿紧唇瓣。 司谌瞪了江厌一眼,“说话注意一点,宴时昼以后是你……呃,小舅妈?小舅夫?” 江厌闻言脸都皱了,他和宴时昼年龄相仿又有过节,怎么也想不到人家一个翻身成长辈了:“小舅舅,你行行好吧,换一个正常人结婚不行吗?” 宴时昼的坏话,他滔滔不绝怎么也说不完,只要虞礼书愿意听,他能出个广播剧来专门控诉宴时昼的恶行。 江厌摇头晃脑地说着,突然看见齐魏冲自己挤眉弄眼,皱起眉头:“齐大少爷,你眼睛进沙子了?” “江厌。” 身后传来一道甜丝丝的声音,江厌的头发都吓得炸了起来,他缓缓转过头,看见宴时昼站在自己身后,眼眸漆黑,笑意盈盈。 江厌比宴时昼瘦小好几圈,远程输出还好,站在跟前就有些怂,从前他嘴欠挨过不少打,可给虞礼书送男侍那回,真被他打怕了。 他下意识就想往虞礼书身边躲,却被提溜着衣领整个人提起来扔到了一旁,一个没站稳倒在桌子边,三瓶红酒被掀在地上。 这一下闹出的动静不小,全场宾客都看了过来。 江厌一抬头就看到宴时昼垂在两边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心里一个咯噔,朝着方女士的方向喊了一句:“姨姥姥!” 方女士一听,急忙走了过来,见江厌摔在地上沾了一屁股红酒,转头看了一眼宴时昼,轻轻皱眉。 江厌是个纨绔子弟,她心知肚明,也没有偏帮的意思,只是今日礼书结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她停顿了一下,让人扶江厌起来,笑道:“小厌怎么不小心摔了,快起来。” 江厌瞪大眼睛,有些委屈,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被方女士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宴时昼瞧着江厌又暗中蹬自己,都不需酝酿,转瞬间便湿了眼眶,“江少爷不喜欢我,我从未埋怨过,可今天是我和阿鱼哥哥的婚礼,你背地里跟齐先生他们抹黑我,我……” 他一番话绵里藏刀,将江厌刻画成那心思狭隘的长舌小人,就连方女士听了,也觉得对不起他。 “好了,”她打断江厌嘴边辩解的话,冷声道,“你小舅舅结婚,你还敢捣乱,现在就给我回去反省。” 宴时昼最后添了把火:“江厌他也不是故意的,妈,您不要因为我跟他生气,也怪我太在乎哥哥,怕哥哥的朋友误会了我,我也有错。” 江厌要气疯了,可江家的长辈已经走了过来,拉着他跟宴时昼道歉,怕因为他伤了江虞两家的亲家和气。 第146章 最终这场闹剧以江厌不情不愿地认错告终,方女士为表歉意也不再端着,亲手取下虞老太太传下来的玉坠子送到宴时昼手上。 那坠子来头不小,有眼力的人认出其上刻录乃是虞太太太爷因赫赫战功得来的,一时间唏嘘不已。 宴时昼乖巧收下了,又甜甜地恭维了几句,连一向严肃的方女士都面色温和了不少,“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我倒也放心了。” 说完,她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收养小孩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一来警告虞家旁系别对财产动歪心思,二来也替宴时昼和虞礼书将那些生儿育女的劝告堵回去。 宴时昼环住虞礼书的腰,当着所有人的面歪倒在他肩头,享受着旁人或惊诧或艳羡的注视,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考虑过了,只要哥哥愿意和我好好的,林竞思我放了就是,可……” 在他人看来甜蜜的耳语,内容却与表象大相径庭:“可他偏偏要自寻死路啊,我能怎么办?” 第145章 无可救药 站在人群中心,原本矜贵得体的男人瞬间失态,脸上的血色褪去,几乎站不稳便要摔倒在地。 “虞哥?” 司谌离得最近,注意到了异样,可下一秒虞礼书便被宴时昼整个人锢进了怀里,只依稀瞧见长绒披风包裹下紧绷的背脊。 “抱歉,”宴时昼轻笑着化解掉于他而言不算大的力道,感受到虞礼书整个人都在发抖,舌尖轻抵上颚,压抑住心底泛起的戾气,对旁人解释道:“外面太冷了,哥哥穿得薄,有些受不住。” 正值晌午,暖阳普照,即便在深冬户外也不觉严寒,众人面面相觑。方女士知晓宴时昼不爱应酬,也不好留下虞礼书这个新郎,便摆摆手让他们回室内。 原本有几个旁系的小孩也想跟着去凑热闹,被长辈拦下,哄笑道:“人家新婚燕尔,你们可别不识眼色去做电灯泡了。” …… 虞礼书被拽着走了几步,远离了人群便停下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挣脱宴时昼的掌心。 又惊又怒,他压低音量,冷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小思他怎么了?” 宴时昼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尽数卸下,阴测测地看着他。 他的沉默比妒火更令虞礼书感到恐慌,右手的神经牵动肌肉抽搐,却顾不上病理疼痛,等着一个答案。 宴时昼从未见过虞礼书这副模样。那双覆雪的眼瞳中光影昏暗,伴随着长睫的震颤,脆弱得经不起半分摇晃。 或许曾经他早已自足,因为那个外人眼中强大沉稳的虞礼书,偶尔展露温柔宠溺的虞礼书,囚于笼中、湮于欲海的虞礼书,这些都是他的。 可眼前这个全心牵挂着一个人,脆弱不堪一击的虞礼书,却是属于林竞思的。 宴时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挖走了一块,血淋淋地露着一角,寒风拼命地往里钻,冻得他遍体生寒,他攥紧虞礼书的手腕,像抓住风筝的线,被割伤也不敢放松半分。 “如果我说他死了,哥哥,你是不是就能慢慢开始喜欢我了?” “……你说什么?” 虞礼书的瞳孔被这一句刺得震缩,宴时昼却不知是在求虞礼书,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哥哥明明一直都是我的啊,从我六岁见到哥哥,就下定决心要和哥哥一辈子在一起的。” 这不是虞礼书第一次发觉宴时昼的心理不健全,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惊觉宴时昼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正如他的亲生母亲林雅聘一样。 林雅聘年轻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宴时昼的父亲,飞蛾扑火般与他陷入恋情,怀孕期间她患上抑郁,每当看到丈夫与其他人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便疑神疑鬼无法忍受。 最终她怀着八个月大的宴时昼,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杀死,一点点咽入腹中,又难以接受一个她分毫不爱的胎儿,宁可换子也不愿再看襁褓中的宴时昼一眼。 这是方女士三年前阻挠他与宴时昼的第二个原因。 虞礼书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他说林雅聘产前抑郁,他说母亲的心理问题不会传给儿子,他说宴时昼是宴家养大的好孩子。 他找了一万种理由维护宴时昼。 可如今却不知道,是宴时昼骨子里流着和林雅聘一样的血,还是宴家的教育足以将任何白纸染成深墨。 又或者是,他错的彻底。 “哥哥是因为失忆了才会喜欢林竞思,我不怪哥哥,现在我们纠正这个'错误',好不好?” 字字句句随寒风刮过耳畔,眼前的面容化作一片狰狞可憎的残影,虞礼书听不清他继续在说些什么,耳膜轰鸣,撕裂般的痛苦令他几欲昏厥。 嫉妒蚕食着理智,宴时昼步步紧逼,“我们结婚了,你就当他死了,不好么?以后的日子我都会陪着哥哥,为什么还要去想别人?” 嗓中泛起一阵腥甜,虞礼书后退一步,没能挣脱宴时昼的桎梏。眼前黑暗一片,唯独脑中一根弦紧绷得厉害,像是随时都要崩断。 “他觊觎你,是他活该。” 宴时昼俯视着虞礼书,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庞,却感受不到报复的快慰,他字字向虞礼书,字字向自己。 虞礼书的心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划过,痛得几乎麻木,气血上涌,他数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崩塌,向下倒去,嘴角溢出铁锈气息的艳红。 第147章 那抹鲜红如木偶红线般骤然拉紧宴时昼的理智。 “哥哥?” 宴时昼慌张的呼喊声被湮没在寒风中,虞礼书的世界一片混沌,只剩下白茫茫的雪空与耳边的呼啸。 “如果小思死了。”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宴时昼的耳中。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宴时昼。” 第146章 无法容忍第二次 消毒水的味道窜入鼻腔,虞礼书恍惚间感觉到有人轻轻扣住了自己的右手,一触即离。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平凡的面容,像扔在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到,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思绪在其中蔓延开来。 虞礼书微微颤动唇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过于干哑,像生了一场大病,“你……” 男人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将温热的毛巾拧干,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像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而脆弱的宝物。 虞礼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熟视无睹,只自顾自地接了一杯温水,又将人扶着坐起来,把药片递给他。 “……”虞礼书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应该是在宴家名下的医院,可他不认识眼前的人,不由心生警惕。 见虞礼书不吃药,男人似乎无奈地弯起嘴角,将药放在床边的桌架上,温和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适应周围的状况。 迎上他的毫无恶意的目光,不知为何,虞礼书竟感到几分安心,他的喉咙过于干涸,最终在对方的注视下,低头将温水一口口喝完。 男人笑了起来,接过空杯,又去接满递给他,随后将药片往前推了推,用手指示意:要吃药。 虞礼书问:“这是什么药?” 男人将药盒递给他,虞礼书看了一眼,是普通的退烧药。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宴时昼,以及他身后的几个医生。 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精神瞬间拉起戒备,虞礼书看着宴时昼一步步走过来,浑身绷紧,抓着杯子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宴少爷……”一个医生忽然出声,宴时昼停在离病床两三步的地方,没有再靠近。 原本在婚礼上风光无限的青年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疲惫颓靡,他看着虞礼书,却没有走近,只是劝道:“哥哥,你生病了,先喝药好吗。” 虞礼书愣了一下,不堪的记忆回笼,他骤然蹙眉,声音冷冽:“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先喝药。”宴时昼固执地不肯松口,纵然语气平缓,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站在一旁,也极具压迫感。 “……” 虞礼书皱着眉,直接将六片药含到了嘴里,一口水吞下去,苦涩在舌间蔓延。 见他喝了药,气色也比刚昏迷时有所好转,宴时昼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医生说:“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再来检查一次。” 这里是宴家的医院,医生们自然对宴时昼唯命是从,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宴时昼的目光落在病床旁的男人身上,又说:“你也出去吧。” 虞礼书是极熟悉宴时昼的人,他从这一句中辨出了几丝不善,他抬眸看了一眼宴时昼,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窥出冷意。 所有人都离开了。 病房门被啪嗒一声关合,宴时昼走了过去,坐在了病床旁唯一的矮凳上,手背贴上虞礼书的额头,细心地检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够了。”虞礼书抓着他的手,重重甩开。 宴时昼没有生气,而是沉默着将一旁放着的苹果削好放在盘子里,摆到虞礼书说边:“药很苦吧,哥哥吃点苹果压一压。” 他想逃避话题,虞礼书却不愿,单刀直入道:“我说过了,如果小思出了问题,我……” 后面的话,宴时昼无法再容忍听第二次。 “他还活着。” 他打断虞礼书的话,胸腔起伏着,似乎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堪堪压下心中的嫉妒与恼火。 虞礼书却没有心思在意他的感受,悬在头顶的刀刃终于放下,他欣喜之余甚至忘记了眼前的人便是罪魁祸首,急切地问:“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宴时昼垂下眼眸,削苹果的刀刃错位,在虎口处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溢出染红了苹果内侧的果肉,他面不改色地将剩余的部分扔进了垃圾桶中。 他将血液随意擦拭了几下,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虞礼书。 虞礼书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纸上熟悉的、娟秀挺拔的字体。 “阿虞,很抱歉我没能出席你的婚礼,我让宴时昼转交这封信,是为了向你告别。不用担心我,我会开始新的生活,祝你我走向各自的幸福。” 简短的话语,是林竞思一贯的写作风格,虞礼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那个温暖明媚的人就在他面前笑着说再见。 可他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愈发悬紧,抬头看着宴时昼:“我要亲眼确认小思的安全。” 他担心林竞思是在胁迫之下写出的信,担心宴时昼过后再对林竞思赶尽杀绝,信任在一次次崩溃后难以再重新建立,于二人之间划出一道深壑。 宴时昼看着他,鲜血从攥紧的拳缝间流出。 他说:“哥哥刚刚不是已经见到了么。” 第148章 第147章 那就恨我吧 虞礼书愣了一瞬,随即像是被雷电劈中一般瞳孔急剧收缩。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跑出去。 病房厚重的门被“咣当”一声闭合。 削好皮悬在半空中的苹果被擦过的肩膀撞落在地,滚了几圈,最终夹杂着灰尘与血迹遗弃在角落里。 …… “小思!” 两侧的护士病患不由自主地避让,惊诧地看着穿着病号服、赤裸着双足的男人从病房中跑出,踉跄了两下,依旧不顾形象地循着走廊奔跑。 他身后的门闭合的下一瞬间再次被打开,身高腿长、模样旖丽的青年大步跟在男人身后,手里还抓着一把水果刀。 看清宴时昼手中的刀,又是一副气势汹汹追赶的样子,护士的第一反应是通知保卫科,迅速反过身去打电话,却被自己的同事拦下,隐晦地摇摇头,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长时间未进食的身体虚弱至极,虞礼书的目光在人群中飞快扫视,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 “小思……” 他猛地抓住了一个身型肖似的青年,对方回过头来,却是英俊陌生的模样,眼中的希冀熄灭,虞礼书急匆匆说了一声“抱歉”。 可对方却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目光越过虞礼书向身后看去,陌生青年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时昼。” 虞礼书的身体倏忽间僵硬,他想挣脱眼前人的束缚,却被牢牢扣在原地。 宴时昼走了过来。 他每一步都那样惬意慵懒,像在逗弄不小心走失的宠物,虞礼书咬紧牙,冷冷地看过去。 宴时昼瞥了一眼抓着虞礼书胳膊的青年,微微皱眉,对方随即会意,松开了虞礼书,身体却将虞礼书挡在中间,哪边也逃不掉。 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虞礼书的情绪有些激动,死死拽住宴时昼的衣领,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问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把他怎么样了?” 四周的人看了过来,宴时昼轻轻握住虞礼书攥成拳的手,低声说道:“他不是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 虞礼书的手狠狠用力而轻微发抖,狭长的眼瞳凉过凛冬霜雪,“他的脸。”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指尖轻触的一举一动,熟悉的感受,却换成了一张陌生的面容。 虞礼书不相信林竞思自己好端端愿意把那张好看的脸蛋整换得平庸,至于是谁胁迫了他,最明晰的答案就在眼前。 怀疑、斥责、痛恨。 数不清的情绪缠绕成一把挂着荆棘刺的刀剑,直勾勾地捅过来,宴时昼轻轻笑着,说不出其中是悲伤委屈还是阴鹜嫉妒。 “哥哥好恨我啊。” 这一次不用虞礼书冷言厉语,他也知晓了他的意思。 他垂眸看着虞礼书踩在冰凉大理石地面上的双足,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无视旁人的视线,宴时昼大步走回病房。 一路上也未感受到虞礼书挣扎,他将人放回病床上,微微低头,才发现虞礼书泛红的眼眶。 不同于宴时昼招人怜爱惺惺作态,他大抵是难过至深,才教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一声不吭地将泣音咽下去。 “哥哥……” 宴时昼见他不理人,只好跪在地上从下仰视虞礼书,伸出手一点点擦拭无法遏制而无意溢出的泪珠,“你说你不会原谅我了,是真的吗。” 无人的病房内唯有沉寂在凝固,得不到虞礼书的回应,宴时昼支起上半身去亲他的唇瓣。 却只吻到了他的手掌。 时间仿佛拉回八年前,只是从前少年欲遮未遮的萌动情思,如今只余下一掌两隔的抽身难退。 “嗯,那就恨我吧。” 宴时昼攥住那数日来因心病而瘦削的手腕,轻轻用力便拨开,舌尖撬开虞礼书冷薄紧闭的唇,另一只手将水果刀插在一旁未削的苹果上。 彼此呼吸起伏,只是一个滚烫,一个寒凉。 长睫紧闭,又再度睁开,眼底的黑色难以承载任何光泽。 虞礼书伸手抽出了水果刀。 不算隐蔽的动作带起一阵风。 宴时昼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缓缓闭上眼睛,将舌尖送入更深的地方。 刀峰抵上脖颈,柔嫩的皮肤绽开血花。 锐痛令嗓中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宴时昼却毫不在意地向前,肆意索吻。 直到虞礼书退无可退,手中的刀刃在右手神经性痉挛的抖动下松落,掉在雪白的床被间,悄无声息。 残存的血液在雪白间亮得扎眼。 缠绵的亲吻在一声叹息中结束,宴时昼笑着说:“哥哥的手要稳一些才好。” 他精美绝伦的五官伴随那抹笑在眼前绽开,泪痣与另一张面容交叠重合,虞礼书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恨是痛。 第148章 解释 宴时昼像抓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痴痴地笑了起来,“原来哥哥下不去手啊。” 虞礼书的目光落在他鲜血汩汩的那一段脖颈上,手指一点点收紧,攥成拳垂在两边。 “嘶,”宴时昼歪过脑袋,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的伤口,下颌上扬的动作牵动肌肉,将原本不算大的血口子撕扯开来,“哥哥疼疼我,嗯?” 疯子。 虞礼书想推开他逃开,却被宴时昼支撑在自己身体两侧的胳膊牢牢困在床上,眉宇间愠怒尚存,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滚开。” 第149章 这算得上是虞礼书这辈子说过最难听的话,对宴时昼而言也不过是挠痒般,他甜腻地黏过来,“我不。哥哥生气的话就再捅我两刀,好不好?给哥哥消消气……” 他也并非是嘴上说说,当真把扔在一旁的水果刀递到虞礼书手中,刀尖指向自己的腹部。 “宴时昼!” 双手被包裹着握在刀柄上微微用力,在虞礼书惊惧的目光中,宴时昼眉眼弯弯,声音十分愉悦:“哥哥捅深一点,这样疤痕就能留一辈子了,哥哥留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 两股力量在距离宴时昼小腹不到两厘米的地方交战,虞礼书并不孱弱,且远不及宴时昼可怖的力道,刀尖在几秒后隔着衣物抵上身体。 “宴时昼……松手……”虞礼书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右手上落下的老毛病促使他抓不稳刀柄,带动锋利的光芒与嗓音深处的慌乱一同颤动。 情绪在长时间的紧绷后轰然倒塌。 他力道一松,像大自然界被逼入绝境的动物一般,胸腔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悲鸣,但情绪干涸的眼中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想……逼死我吗……” 宴时昼的动作一顿。 “我这么爱你,”他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孩般控诉着虞礼书对自己残忍的言语,“怎么舍得你……” 后面的一个字,与他而言不过是每日每夜在上演的戏码,可主角换作虞礼书,却成了洪水猛兽般,说不出口。 宴时昼眼中愉悦的笑意褪去,转而迸射出凶狠的锐利,他松开刀柄,转而掰起虞礼书的下巴,冷然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 “这个玩笑,我不喜欢。” 虞礼书在说出口后便心生悔意,他无法否认自己能够敏锐察觉到什么时候的宴时昼是极度危险的,而他难抵怯意,只好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要对小思下手?明明你答应过我……” “我没有。” 宴时昼垂下眼眸,看不清其中思绪,“无论哥哥信不信,他是自己逃跑后变成这样的,和我没有关系。” 他从来擅长伪装和说谎,虞礼书每每回想以前的事都觉得讽刺,两人之间的信用早已透支。 为什么隐瞒林竞思逃跑的消息,为什么刚刚不解释,为什么…… 将虞礼书的神情瞧得分明,宴时昼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林竞思他……用了一点手段逃跑了,我怕哥哥知道了就不愿意和我结婚了,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哥哥。” 宴时昼留有私心,不想让虞礼书再对林竞思生出更多怜惜的心思,可虞礼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直视宴时昼,逼问道:“小思怎么可能从你手里跑出去。” “……” 宴时昼红着眼眶,不太情愿地解释道:“他因为绝食和……自己偷偷催吐,胃出了问题,身体太虚弱了,我就让人送去医院疗养,结果治疗过程中偷偷跳窗逃跑了。” 他避重就轻,虞礼书的心却被戳了个窟窿,鲜血淋漓。小思受了多少苦,他都不敢细想。 他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心有多痛,只喃喃低语,麻木地问道:“既然逃跑了,除了你,谁还会伤害他?” 宴时昼近乎自虐地听着他将从前只给予自己的疼惜倾倒在林竞思一人身上。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不是生了一对上扬的唇角,好让虞礼书看清自己的痛苦悲伤。 “……是母亲。” 提起宴夫人时,宴时昼也并未流露出分毫孺慕之情,他与宴时胤一样,生性如此冷漠残酷,“母亲恨他。” “什么。” 虞礼书愣在远处,原本构建的记忆被一点点击垮倒塌,宴夫人慈爱的笑容犹然在目。 宴时昼从未对虞礼书提起过林竞思在宴家的处境,他害怕虞礼书把林竞思接回自己身边,害怕林竞思抢走属于自己的疼爱。 可在婚礼那天后,他隐约意识到,如若自己真的成了迫害林竞思的那个人,和虞礼书或许再也没有可能。 “别怀疑我,”宴时昼用手掌盖住虞礼书的双眼,不愿再看其中的警惕与不信任,“我是恨他,恨他不知死活地觊觎哥哥,恨他占有了哥哥的三年,恨他得到了哥哥的关注和……喜欢。” “可是,我没有想杀他。” 宴时昼太过清楚,林竞思死了,哥哥只会用一辈子去记他,念他,爱他。 林竞思三个字会变成一道天堑横亘在他和哥哥中间,此生无法逾越。 他没办法和一个死人争。 所以他没有果断处理掉林竞思,反而将人关起来,一方面挟制虞礼书,另一方面防止宴夫人和裴家对林竞思动手。 短暂的停顿后,宴时昼将一段往事缓缓道来。 第149章 往事 宴夫人出身于江南书香世家,在严苛的家庭教育与封闭的环境保护下,她生得温雅娴静而天真烂漫,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大学毕业后被父母送往海外求学,更是在传统油画派领域内颇有才华。 而俗烂的剧情往往会降临在娇养的花儿上。 宴夫人二十二岁时遇到了她的初恋,一个落魄的流浪艺术家。他陪着她在塞纳河边散步,她邀请他去大剧院里听唱,脱离了父母束缚的宴夫人将全身心倾覆在异国他乡的恋人身上,坠入爱河,难舍难分。在他们相识的第二年,披着漫天飞雪,结婚,生子,搬入破旧的出租屋里,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第150章 童话故事往往在这一页画上句号,而现实却残忍得多。 柴米油盐一点点掏空热烈的爱情,为了维持生计,宴夫人放弃了昂贵的艺术绘画,靠街头速写赚些小钱,而她的丈夫则去工地劳作,日复一日地消耗着身体健康。终于在一天夜里,他们爆发了争吵。起因是宴夫人多花了三枚硬币去买花,只为准备一个惊喜维系他们岌岌可危的激情,而她的丈夫勃然大怒,指责着她不懂得珍惜仅有的钱币。 吵架,冷战,和好,吵架,和好,冷战。 绝大部分的婚姻故事大约都是统一旋律,只不过宴夫人的故事要比伦理晨间剧黑暗的多。 在某个昏暗的夜里,宴夫人从睡梦中醒来,家里的一切都消失了。为数不多值钱的东西,电风扇,小冰箱,锅碗瓢盆……都被搬了个干净。值钱的只有两样——结婚戒指,两枚一起带走,闲暇时画的油画,从画架上消失。 宴夫人的世界塌了。 她一无所有,又与父母断了联系,只好在领事馆的帮助下回到国内,而等待她的是家门紧闭。父母因她的事情感到蒙羞,将全部的爱与精力都放到了妹妹身上,连两百块住宿费都不愿意借给她。走投无路,她尝试重拾画笔,跑去画室做老师,孤立无援,被老板克扣也别无他法,靠着微薄的薪资面前度日。 直到几周后的一天,画家“伊万”的一作声名大噪,几乎席卷整个艺术界。 她借着画室里的电视机,看到了那幅画。 简单的构图,微妙的笔触,缓缓晕染出一对相携而行的恋人,评论家说,这幅画画的,是伊万和他的爱人莉莉丝。 可那明明是她,她和她爱的人,每一笔都是她画的。 宴夫人总算明白了。 她想去质问曾经的爱人,却支付不起昂贵的机票,那些本该为她欢呼雀跃的画馆名展,却拥护一个剽窃者而将她拒之门外。宴夫人浑浑噩噩地走到江边,看着脚下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江水,脑中反复回想着自己是如何怀抱甜蜜的心意画下这一幅如今令她感到恶心的作品。 可她最终没有死。 一只手拉住了她,她回过头,认出来人,宴式集团的创始人宴国峰,在她出国之前也曾是她的追求者。 宴夫人心中重燃了复仇的期望,却又栽入另一个深渊。 宴国峰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假意提出帮助,用爱慕为理由与宴夫人结婚,背地里却握着伊万的把柄,借此要挟伊万为自己牵线搭桥,开展暗地洗钱的“画廊”生意,而宴夫人呢?她在结婚十个月后怀孕了,宴国峰胸有成竹,不仅翻脸倒向合伙人伊万,还要挟宴夫人,如果再提伊万偷窃作品一事,就用她海外隐婚的事让她名誉扫地,再借此事和她离婚,将她赶出家门。 卸磨杀驴,这样的手法宴国峰曾用在了他第一任妻子身上,如今轮到了她。 宴国峰与前妻的女儿宴时胤将这件事告诉了宴夫人,让宴夫人靠着当年宴国峰陷害前妻的一丝半缕证据在宴家暂时站稳脚跟,而宴夫人也作出承诺,等宴时胤杀死了宴国峰为生母报仇,自己会不遗余力地替她签据谅解书。 待到宴时胤掌控公司,宴国峰大势已去,宴夫人终于熬出了头。 就在这时,林竞思出现了。 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她与宴国峰等孩子,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表面上还算关爱。直到宴国峰死的那一天,她取了dna做亲子鉴定以帮助宴时胤接任公司,却意外发现,原来林竞思是初恋的儿子。 宴夫人对伊万只有恨,对他的孩子亦然。林竞思同他的父母一般喜爱绘画,宴夫人看着林竞思与她年轻时一样爱上一个人,用线条勾勒出每一笔,每一处色彩,她看到了林竞思背后的影子,那个她所痛恨的过去的自己。 而林竞思最终在虞礼书的引荐下,成为了伊万的学生,用那样敬爱孺慕的模样,登上伊万的邮轮画展。 宴夫人不知道她对林竞思的恨,有几分来源于对宴时胤的合作承诺,又有几分来源于自己内心的扭曲。 她那天派人将林竞思推下海,而后笑着去见伊万,告诉他他的儿子,一个如她一般天赋出众而爱错了人的艺术家,葬身海底。或许是遭了报应,伊万一生都没能得到一个孩子,他听闻此事目眦欲裂,当场晕了过去。没有了宴国峰的庇护,宴夫人亦然不再忌惮伊万,她直接将人扔进了海里,让他去陪他心心念念的孩子。 那是宴夫人后半辈子里,最开心的一天。 林竞思死了,伊万死了,宴国峰也死了,她亲手将自己厌恶的过去抹杀,而后每一天,她都要重新开始。 第150章 就这样吧 宴时昼的嗓音很好听,但在叙述这段往事时,情绪并无起伏,仿若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般,机械而麻木。 而虞礼书则是怔怔地盯着地面,那里还有一颗滚落沾满灰尘的苹果。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旷的病房内许久没有人说话,宴时昼静静地看着虞礼书,等待着他接受和消化,也等待着降落在自己身上的审判。 良久,虞礼书干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简单的一个字徘徊在嘴边,再难以续接下文。 宴时昼抓住他痉挛颤抖的手背,“是,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些事,我也承认自己存有私心。” 第151章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又开始掉眼泪。 他害怕虞礼书对林竞思心存怜惜甚至爱意,明明知晓宴夫人的意图却袖手旁观,他恶毒地期盼过林竞思就这样死在宴夫人手里。 或许虞礼书离开他三年,爱上林竞思,是他罪有应得,或许是他偷窃了原本属于林竞思的十七年,霸占了十七年里的虞礼书,最终自食恶果。 宴时昼的身体一点点下滑,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他伏倒在虞礼书的膝盖上,仰视着他爱而不得的人,泪水滑落极美的脸颊,滴在沾满鲜血的颈侧。 “哥哥消失了三年,一直和林竞思在一起,我……我太嫉妒了,可我不放他走是为了躲母亲和宴时胤的人……” “那天在视频里我是太生气了,才没有阻止斯科特打他……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你疼疼我……别不要我,也别伤害自己……我真的知道错了……” 趴在自己膝间的青年垂首低泣,一遍又一遍说着请求原谅和对不起的话语,虞礼书的想抽出被攥紧的双手,却被铁钳般固定在原处。 “……时昼。” 许久没有听到的亲昵称呼从头顶上方传来,宴时昼惊喜地抬起头,以为对方态度略微缓和,却看到虞礼书面上的苦涩。 “哥哥?” 他心下划过不详的预感,仰视着虞礼书清晰的下颌与冷薄的唇线,面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虞礼书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虞礼书在许多事上做不到杀伐果断,可此时此刻却明晰地感受到自己眼前唯有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 “……就这样吧。” 他最终只说得出短短一句话。 宴时昼的眼睛微微睁大,失去神智般看着虞礼书:“什么……?” 什么叫“就这样吧”? 什么意思? 趁他肌肉松懈的片刻,虞礼书将手抽出,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模样,声音干哑:“小思原谅你与否,是你们之间的事,可我们……” 我们到此为止了。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其中含义却心知肚明,病房内陷入死寂,只听得到门外隐约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为什么?” 宴时昼茫然问了一句,泪痕还未擦拭,湿润的黑发狼狈地贴在面颊,像一尊破碎的瓷娃娃。 虞礼书轻轻叹了一口气。 像过去许多年那样,他抬手替宴时昼拭去泪水,指腹轻柔地划过皮肤,看着宴时昼慌乱与期冀交错的神情,语气竟说不出的平静无波。 “宴时昼。” 虞礼书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小思愿意放下一切离开,可这不代表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感情是会消耗的啊。” “有些东西,不是你挽回补救,就能算得清。” 匿名威胁,监禁,**,胁迫,那一滴滴美丽虚伪的落泪,一场场游刃有余的演出、一颗彻黑烂透的心。 他爱宴时昼吗? 答案是肯定的。 在他三十二年的人生中,有十七年属于宴时昼。 可现在他们走不下去了。 或许十七年已然足够。 时间在宴时昼眼前一秒秒放慢,他看着虞礼书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现在我不要你了,宴时昼。” 他说的话,宴时昼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寸寸成冰,凝结在骨髓之间。 哥哥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一直爱哥哥,从前爱,以后爱,永远都爱,凭什么哥哥的感情说没便没。 凭什么。 看着宴时昼僵在原地,眼眶猩红,虞礼书心下钝痛,却硬生生割裂出一身血肉,只留理智控制着身体,推开跪在膝下的宴时昼。 宴时昼脱力向后倒在地面上,仍旧执拗地看着虞礼书,嘴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连不完整的词句,面色苍白,头发凌乱,身上带血,宛如一个疯子。 “哥哥……你不是不要我了,只是还在怨我,对不对?” “能算清啊,我能算清……能还清的……哥哥……你看看我……你疼疼我……” 虞礼书扭过头去,声音渐冷:“宴时昼,你是个成年人了,你……” 话语停滞。 滚烫的鲜血飞溅在他面向宴时昼的半张侧脸上,凝于长睫,眼前场景染成腥红。 第151章 好呀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停滞,面前的场景一秒秒放慢,直至虞礼书转过头,看清宴时昼满是鲜血的面容。 一道血口从眉骨延伸至嘴角,横亘在美丽的面颊上,像唇角的弧度无限放大,诡谲而讽刺地笑。 而他也的确在笑。 “哥哥你看,”宴时昼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微微歪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炙热而专注地看着虞礼书惊惧的模样,“这样够了吗?他的脸我还给他。” 虞礼书的大脑在一瞬间空白。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想要呼喊医生,却发现嗓子里的声音被恐惧淹没,下意识地前扑,想要夺过宴时昼手里的刀,却被拉过小臂,跌落在宴时昼怀里。 “疯子,你……” 每一个字都漏着颤音,虞礼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摸到一手血,手背上的旧伤因极度惊吓而痉挛颤抖。 宴时昼将人拥进怀中,无助地抱紧抖动的躯体。 第152章 “要怎样才肯爱我呢,哥哥?” 他疯疯癫癫地呢喃着,反复确认着虞礼书的答案,仅仅是对方一个抗拒的动作,都能让他情绪崩裂。 “放手!” 虞礼书缓过神来,担忧压倒了惊吓,他捧起宴时昼的脸,看清那道丑陋狭长的伤口,心如刀绞。 “医生,医生……” 他推开宴时昼,想要去寻找医生,却被牢牢攥住手腕,扣紧腰肢,禁锢在原处。 “还不够吗。” 宴时昼低声问了一句,虞礼书没听清,他愣怔了一刹,随即看到宴时昼再度拿起那把沾满血液的水果刀。 “对了,还有他的胃……” “宴时昼!!!” 虞礼书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如此尖厉吼叫,脑袋嗡嗡作响。 如找到解谜游戏答案的小孩子,宴时昼的眼神一亮,虞礼书飞快地去抢那把刀,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 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的上腹插去。 "不要!" 虞礼书的瞳孔骤然紧缩,想要去抓住宴时昼握刀的手,可宴时昼却先他一步将刀抽出,在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的同时,他猛然抬起头,望向虞礼书。 “我做的……好吗,哥哥?” 他的神情堪称孩童般烂漫天真,又好似信徒般痴迷忘神,祈求着一句肯定与赞同。 再次将刀具高高扬起,这一次,朝向心脏的位置。 虞礼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全部凝固了。 他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徒手挡住锋利的刀尖,刀刃划破皮肉,血珠滚滚落下,绽放妖娆的花。 “停下!我求你……!” 虞礼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眼前一切已被眼泪模糊,看不明晰。 刀柄松懈,宴时昼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上,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如同小兽一般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虞礼书手心的伤口,将溢出的血液卷如口腔中。 “哥哥……” 虞礼书猛地发力,将水果刀撞了出去,在地面上滑出一道惊悚的血迹。 他绷紧的神经压垮了理性,胸腔中发出一声悲鸣。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为首的护士只看了一眼,险些晕过去。 到处都是血。 白色的床单和地面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一切。两人的脸颊、衣物、双手,都沾满了鲜红的血迹,锋利的刀具无声地躺在地上,宛如一个悲剧现场的静默见证。 急救铃被按响。 医院内一片混乱,各种消毒水味充斥鼻腔,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忙碌不止。 宴时昼被抬进急救室,虞礼书独自留在病房内,脱力摔倒,滑坐在冰冷的在地面上。 他眼神空洞,脑海中只回荡着宴时昼的最后一句话。 “哥哥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 嘀嘀——嘀嘀—— 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似乎是某种心率仪器,手术台上的人微微皱起眉头,却再度陷入梦境。 阳光随着微风飘入室内,雪白的纱帘荡起一道轻盈梦幻的曲线。 “时昼……时昼?” 额头被轻轻敲击了一下,宴时昼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来人。 “哥哥?” 虞礼书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年轻的面庞尚且带着旺盛的生命朝气,似乎是被宴时昼这幅睡懵的模样逗到了,冷而薄的唇角勾起一抹不起眼的弧度:“起来啦,懒虫。” 他说着转过身去,将准备好的礼服摆在桌子上,背对着宴时昼吩咐道:“等会儿一起去慈善晚会,快点换衣服,不能迟到,知道了吗?” 宴时昼长开嘴,刚想回答,却又听到那刺耳的声响。 嘀嘀——嘀嘀—— 剧烈的痛苦从大脑蔓延至全身,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试图伸出手去触碰虞礼书的背影。 头好痛。 哥哥—— “时昼?” 虞礼书的声音打断了一切,他弯下腰来,微微蹙眉,担忧地捧起宴时昼的面颊,指腹轻柔地拭去眼角的泪珠。 宴时昼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果我不是宴时昼,你还会爱我吗?” 虞礼书愣了一下,似乎被“爱”这个字逗笑了,宠溺地捏捏他的脸蛋,声音温柔:“你不是宴时昼,又会是谁呢?” “……一只老鼠?” “扑哧。” 虞礼书笑出声来,冷淡的眉眼随着那抹笑容绽放如晚霞般绚丽,眼瞳中只映出他爱哭鼻子的小时昼。 “好呀,你不是宴时昼,你是哥哥一个人的小老鼠啦。” 第152章 永远最喜欢宴时昼 陌生的情绪在心中如柠檬糖般化开,宴时昼从未体会过这种酸涩微甜的感受,他将头埋进虞礼书的怀里,贪恋着对方身上的温度,撒娇般蹭了蹭,闷闷地说:“哥哥骗我。” 虞礼书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猜不准他生气的原因——总归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莫名其妙生自己的气,由他去好了。 “好了,起来换衣服,”虞礼书看了一眼腕表,他们该出门了,“给你五分钟。” 腮帮子鼓鼓的,但宴时昼还是乖乖地脱起了睡衣,虞礼书从前并不避讳,可定睛一看,才发现以前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已拥有健美结实的身材。 第153章 他不自在地避开目光,看向别处,直到宴时昼换好衣服。 “宴少爷,虞先生,”管家敲了敲门,“您二位该出发了。” 虞礼书应了一声,拉着宴时昼的手走下楼,宴夫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见他们姗姗来迟,笑着说:“礼书啊,别总是惯着时昼,惯的他无法无天了。” “抱歉,”虞礼书将责任揽了下来,“是我自作主张,让他多睡了一会儿。” 宴夫人笑着说不打紧,几人走到门口,宴夫人坐首车,虞礼书则与宴时昼共坐一辆。 宴时昼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虞礼书,像害怕一眨眼的功夫眼前温柔宠溺的哥哥就会消失一般,引得虞礼书敲了下他的脑门:“看什么?” 宴时昼鼻子一酸,掉了金豆子。 虞礼书吓了一跳,凑过去揉他的脑袋:“我刚刚用力太大了么……你别哭,别哭……” 可他越手忙脚乱地安慰,无理取闹的人就哭的越凶,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宴时昼说:“你喜欢别人了,不要我了。” 虞礼书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小祖宗,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宴时昼答:“在梦里。” 虞礼书:…… 他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委屈,咬着后槽牙问:“那梦里你做了什么惹哥哥生气?” 宴时昼的脾气顿时熄火了,背过头去不再看虞礼书,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还在哭。 这不是第一次宴时昼无缘无故闹情绪,虞礼书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还是率先投降,将宴时昼扭到一边的脸又掰回来,细细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都说是做梦了,别生气了啊,乖。” “那哥哥以后真的喜欢别人怎么办?” “没有别人。” “有。” “没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虞礼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捂住了宴时昼的嘴:“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永远最喜欢宴时昼,可以了吗?” 宴时昼眨眨眼睛,止不住的眼泪滴在虞礼书的手背上。 这时车辆停下了,有人敲了敲玻璃窗,虞礼书无奈抽回手,将车窗降下来一点,对着侍从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有些感冒了,等会儿再让他下车。” 那侍从瞧见虞礼书的面容,脸颊微红,连连应下,指挥司机先开到停车位上。 虞礼书则回过头来,掏两张纸巾给宴时昼擦干净眼眶的泪,“好了,别哭了,等会儿出去风一吹伤眼睛。” 干燥温暖的布料轻轻擦拭眼角,宴时昼看着虞礼书认真凝视自己的双眼,心里祈祷着。 如果这场梦一直做下去就好了。 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先生?” 侍从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破了宴时昼亲手编织的梦境。 “很抱歉,因为楚先生提前到了,您该进场了……” 如当头一棒,宴时昼醒了过来。 楚先生,慈善拍卖会。 这是……林竞思作为服务生出席的那一场。 他的指尖颤抖起来,虞礼书有所察觉,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询问道:“时昼?你不想去的话,我和楚以峤说一声,先送你回去休息。” 虞礼书担心宴时昼心情不太好,轻蹙眉头便想给人打电话。 宴时昼反抓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再三确认宴时昼没有不舒服,虞礼书方才放下心来,拉着人下了车,四周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几个人凑过来意图攀谈。 “程总,小江总,”虞礼书没有多逗留,只是简单点头示意,“我们待会儿内场见吧。” 他们进门的时候,宴时昼骤然抓紧了虞礼书的手腕。 “时昼?”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虞礼书见到一张与宴时昼肖似的面容,穿着拍卖场的制服,正在忙碌着分发拍卖册。 但他没有多留意,而是转头询问宴时昼:“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么。” 第153章 宴时昼,不能这样 宴时昼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硬,下意识攥住虞礼书的衣袖,额前的碎发遮挡着眉眼间的情绪,小声说道:“齐魏他们在那边等哥哥。” 虞礼书扭头一看,果真看到齐魏坐在里面和他招手,也不再注意那个与宴时昼长相相似的服务生,转而笑道:“我去找齐魏谈谈,你就乖乖待在这边吃点东西,但是不能吃太多甜食,知道了吗?” “嗯嗯。”宴时昼扬起笑脸应和了两声,见虞礼书转身朝齐魏走去,脸上的温度才一点点褪却,阴冷的目光落在林竞思身上。 为什么。 连他和哥哥的梦,林竞思都要出现。 垂在身侧的拳发出咯吱声响,他意念一动,心中萌生阴暗的想法。 他的身体不受理智控制,缓步走过去,在林竞思端着酒盘转身的瞬间,擦肩而过。 托盘一角撞在肩膀上,骤然倾翻,酒杯失去平衡,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剧响。血红的酒水飞溅,将他浅灰色的礼服瞬间染色,几滴落在那张靡丽旖旎的脸上,如夜色中的鬼魅般摄魄。 全场的人在一瞬间看了过来,不远处停下脚步的季小姐皱眉看着这一幕,说道:“这么不小心?还不向宴少爷道歉。” 第154章 “对不起……” 林竞思几乎是下意识开口说道,可说完他又有些委屈,明明是这位先生自己撞过来的。 宴时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静静等待着宴夫人认亲的一幕。 可这一次比宴夫人先反应过来的是虞礼书。 “时昼!” 他抛下齐魏急步走过来,用随身的手帕细细擦去宴时昼脸上的酒渍,确认他没有被玻璃碎片扎伤,才松了一口气。 关切的目光落在身上,宴时昼觉得这真是场美梦,他情愿一辈子再也不醒来。 可下一秒,虞礼书又转身,将外套脱下,递给吓呆的林竞思:“抱歉,让你也弄了一身,跟着经理去换身衣服吧,酒和衣服都算在我账上。” 林竞思先是被眼前清俊出尘的面容惊艳到,随即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推拒道:“不用了,先生,我……” 不等他婉拒,另一只手绕过虞礼书的肩膀,攥住了那件外套。 下巴支在虞礼书的肩膀上,宴时昼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抱怨道:“哥哥,我也冷,衣服给我披吧。”与软绵绵甜丝丝的声音截然不同的是他看向林竞思的眼神。 林竞思胆怯地后退一步,“我……我去员工室换衣服。” 他不敢接过那件外套,而是转身跑走了,虞礼书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闻声赶过来的负责人照顾一下他。 一场小小的风波并未引起人们太久的讨论,随着拍卖会开始,集中在虞礼书身上的目光逐渐散开。 “哥哥……” 宴时昼敏锐地察觉到虞礼书的神情不太对,心下一紧:“我刚才……” “我都看见了。” 虞礼书打断他,耐着性子问:“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刚刚为什么要故意去找一个服务生的麻烦?” 他与齐魏交谈,可注意力一直在宴时昼的身上,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宴时昼唇瓣翁动,半晌说不出话。 原来在梦里,他们之间亦有深壑。 虞礼书见他神情低迷,以为自己说话重了,嘴边的话不由换了一换,语气软了一些:“这事等拍卖会结束再说,你先上楼换衣服。” “……哥哥。” 宴时昼忽然出声叫住他。 长睫垂落,漂亮的面容有一种破碎的美感,“那个人是母亲的亲生孩子,名叫林竞思。” 他的声音不算低,除了虞礼书,周围几个人也听到了,虞礼书愣在原地,脸色骤变。 “……时昼,”他很快反应过来,牢牢握住宴时昼的手,声音极其严肃,但又刻意放得轻柔,“你先上楼,哥哥会帮你处理好的,好吗?” 处理好。 怎么处理好? 宴时昼爱极了也恨透了虞礼书那副高洁不染的模样,他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没关系,反正是在梦里。 等梦醒了,哥哥还是他一个人的。 哥哥那么善良,绝对会乖乖待在自己身边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楼上走去,独留几个听到消息的人面面相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虞礼书一个警告的眼神堵了回去。 “在我弄清楚事实之前,不想听到关于时昼的闲话。” 虞礼书淡淡扫了几人一眼,转身朝场外走去。 …… 宴时昼绕过圆柱形的楼梯回廊,正撞见换好制服往回走的林竞思。 对方有些惧怕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沉默地走过。 “林竞思。” 简单的三个字让林竞思定在原地,他诧异地回过头:“你……认识我吗?” 清澈的双眼,秀丽的面容,与自己位置几乎一摸一样的小痣,不用刻意伪装,亦是虞礼书所喜爱的性情模样。 宴时昼定定看着他,眸色昏暗。 他向前走了几步,高大的身躯笼出一片阴影,从楼梯上方越过栏杆,向下遮蔽,长长黑黑地延伸至一楼地面,于灯影之间碰撞出张牙舞爪的姿态。 “这位先生?您……” 向后倒退两步,被地毯边缘绊得一个踉跄,林竞思被逼至楼梯边缘,后背贴上木栏,才后知后觉感到危险。 眼前的青年明明在笑,却如同一只猎豹从林荫掩蔽的夜色中踱步走近,跨过高台时,前方斜射的灯光乍现,映亮了森冷眉眼。 两道声音在脑海中交织撕扯,如木偶提线般控制着四肢,单手掐住林竞思的脖颈,向外用力,直到对方半个身子后仰出栏杆外,只需松手便会坠落,被正下方的香槟塔与尖塔灯烛刺穿。 “咳咳!咳咳……” 梦境里任人宰割的林竞思如梦的主人所期盼的那般,脆弱地说不出一句话,成了被屠宰的羔羊,宴时昼俯视着他挣扎的模样,感受着单薄皮肤下血液的流动,生出几分虐杀的原始快感。 【他是比你好。】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宴时昼。】 【好呀,你不是宴时昼,你是哥哥一个人的小老鼠啦。】 【永远最喜欢宴时昼。】 现实与梦境的屏障被嫉妒与欲望击垮,宴时昼的手因过分用力而发抖,手中的人已于濒死之际。 去死。 去死。 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会离开。 如果不是你…… “宴时昼!” 第155章 嘶吼声从楼下传来,又好似从四面八方涌入。 宴时昼听出那是虞礼书的声音,却分辨不清喊他的是站在一楼目睹这一切、目眦欲裂的虞礼书,还是在梦境之外那个站在病床边的虞礼书。 “你到最后,还是这个样子。” “虞礼书”看着他,脸上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失望。 “宴时昼,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嘀嘀—— 第154章 大结局 “宴先生已经恢复意识了,但是他的心理状态需要更专业的诊断,这段时间您尽量不要再刺激他……” 嘀嘀——嘀嘀—— 刺耳的声音割裂了封闭的梦境,但虞礼书的声音却如有抚慰之力般,缓和了强制苏醒的痛苦:“……我知道了,麻烦您多看顾一下他,谢谢。” 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缕缕光线钻入视线中,宴时昼缓缓睁开眼,虞礼书的身影在四周雪白的背景中镀上一层光晕,却瞧不清神情。 “哥哥。” 他叫了一声,嗓音不复从前靡丽,呕哑嘲哳。 虞礼书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走开。 宴时昼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不等虞礼书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肯定丑死了,哥哥以前最喜欢我这张脸了,没了这张脸,我没有什么值得哥哥喜欢的了,怎么办啊……” “别说了,宴时昼。” 虞礼书痛苦地闭上眼睛,“别说了。” 宴时昼这时候很乖,虞礼书开了口,他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时间随着吊瓶里的药物一点一滴流逝,沉默在病房中弥漫开来,依稀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舒缓,一个沉重。 “哥哥,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哥哥对我很好很好,还说永远只喜欢我,我好开心,总想着如果再也醒不过来就好了。” “可是一想到我走了,哥哥就会被别人霸占,爱上别人,和别人结婚……我根本无法忍受,我这么爱哥哥,怎么能离开哥哥呢,我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这辈子离开了哥哥,就什么也没有了。” 宴时昼咳嗽了两声,带动了腹部的伤口,淡淡的血腥味萦绕,他却毫不在乎,继续说道:“我梦到三年前,和哥哥去参加慈善拍卖会,在那里遇到了林竞思……” 很像童话故事吧?救命之恩,十年错认,再重逢也能一见钟情,失忆了还会再遇倾心。而他呢,恐怕写进书里,就是灰姑娘恶毒的继姐,美人鱼阴险的巫婆,画皮难成骨的假冒品,作恶自食果的绊脚石。 “林竞思”三个字如逆鳞般触动了虞礼书的神经,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脆弱不堪的宴时昼,本心与愧疚几乎要将他撕扯成两半。 他恍觉空气如凝胶般静固,教人不得脱逃。 宴时昼说到这里,似乎没有安全感一般,想要拉住虞礼书的衣袖,却因他站的太远,落了空。 眼底溢出失落的情绪,宴时昼将那股微凉的空气握在掌心,又感受着它从指缝间溜走,他再度将目光转向天花板,平淡的叙述着那场梦。 “我那么讨厌他,恨不得让他消失在这世界上,他很笨,也很脆弱,我走过去,抓住他,只需要微微用力,就能……” “宴时昼!” 虞礼书的声音骤然拔高。 这一句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两夜未合眼,憔悴的面容写满疲态,发红的眼眶微微湿润。 “哥哥……” 宴时昼拔掉手上的针管,毫不在意带出的血液,心疼地将他清缄的身拥住。 “我……在梦里,没有杀他。” “我方才发现,我恨的不是林竞思,而是我自己。我恨自己不和林竞思一般心思纯良,不是哥哥喜爱的模样。恨自己害哥哥坠海,失忆后和林竞思在一起三年。” 虞礼书愣住,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这一句“不恨”,他等了很久很久,似乎唯有这道赦令,才能使他从中笼中脱身,这笼的主人是林竞思,也是宴时昼,他错于辜负,亦错于爱。 宴时昼见他神情松动,愈发牢牢将人抱住:“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他的唇瓣贴在虞礼书耳边,如蛇般丝丝吐着气。 抓住虞礼书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脸上。宴时昼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看着虞礼书微缩的瞳孔与其中流露出的痛色,他便心知胜券在握。 你离不开我的。 哥哥。 我善良的哥哥。 我可爱的哥哥。 我一个人的哥哥。 虞礼书觉得每一秒都变得极其漫长,他自己也再看不清自己的心,那里的确有一个宴时昼,或童稚可爱,或自私残忍。 明知千疮百孔,也难割舍。 已是鲜血淋漓,却逃不掉。 指尖触碰伤疤,痛感由指尖传递至心底,虞礼书微微蜷缩手指。 宴时昼感受着怀中人由僵硬抗拒一点点松去力气,认命般,任由自己搂紧腰肢。 最终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哥哥,我好爱你。” 眼眸低垂,宴时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上,仿佛还残留着梦中的温度。 人在濒死时,会像小动物一般痛苦挣扎,而后鲜血喷溅,如春花乍绽,美不胜收。这是极美的梦,而他踩着林竞思的尸体,走出梦,来迎他编排好的结局。 第156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为止。” 他轻声呢喃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诡谲至极。 完结感言 首先非常感谢愿意看完的bb们,第一次写文不是无人理会,于我而言是最大的宽慰。 因为是第一次写,其实有很多问题存在,包括情节衔接不流畅、主配角占比没有分配好、人物台词过于僵硬,等等……我深刻检讨,希望以后能够改正。 这本书在完结后应该会按平台要求上架(虽然没什么人看hh)。 番外我依旧会免费更新,一部分是虞和宴的婚后生活,另一部分是新年番外的古代续写。 厚着脸皮请求看到结局的bb们不要取消收藏,就把它扔在书架里吧~ 再次感谢大家愿意看到这里。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