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盛宠:贺少的神秘鲜妻》 第一章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脱 “呵——你以为你是谁。”妆容精致的女人眼神讥讽,笑容却是温婉如斯。 祁怜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打理过的一头卷发被浸湿,发尾落下滴答的红色液体,浸染了白色的鱼尾裙。 女人还在继续,指尖划过祁怜的侧脸,轻声道:“以你的姿色,贺言为什么会把你放在身边,还不是因着……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脸。”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旋身后退,换了一副恰倒好处的表情,“祁小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看向身后,笑容甜腻,提起裙摆上前去挽男人的手臂,“阿言,你来了。” 祁怜听到这个名字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血液如坠入冰窖,瞬间凝固。 “嗯。”男人低沉的应了声。 “阿言你去哪了,宴会开场了我都找不到你,只能找你的秘书小姐,结果……”女人耸肩,“侍应生不小心撞了我一下,酒不小心撒到秘书小姐身上了。” “一个秘书。”男人眼神无波无澜,语气中带了几分不以为意的冷淡,“哪有你重要。” 祁怜的手颤了颤。 一个秘书! 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她有些恶心,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和几个老客户聊了会。”贺言看向女人,似是深情,“你今晚很美。” 回应他的,是女人娇俏的笑声。 两人相携远去,从始至终,祁怜都好似不存在一样。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模糊的人影,宴会上衣香鬓影,偶尔有目光回投到狼狈的祁怜身上。 冷漠、讥讽、看好戏。 她就像个笑话。 祁怜扯了扯嘴角,转身往与贺言相反的方向离开。 别墅门口,保镖拦下祁怜,“祁秘书,贺总说等会跟您一起回老宅。” “我要回去休息。” 保镖身形不动分毫,“贺总说了,让您等他一起。” 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大厅,祁怜觉得有些冷,她忍不住抱了抱胳膊,“我只是个秘书……” 许是高跟鞋穿得久了,祁怜小腿有些酸软,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突然觉得失去了气力去反驳什么。 “算了。”她摆了摆手,直接坐进了车里。 黑亮的加长林肯行驶在路上,男人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薄唇微抿,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女人的香水味。 祁怜侧首看着男人清矜的面容,心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贺总。”她开口。 “我准备辞职,辞呈明天一早会出现在您办公室的桌面和人事部。” 贺言眉头微动,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以一种‘你又在闹什么’的眼神看向她,“薪资不够?年底分红可以再加三成。” 斩钉截铁、公事公办,却没有半点留念的意思。 祁怜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五年朝夕相处,她的每一天全部都是有关贺言——工作、生活、和爱情。 她突然有些累了。 “不是因为这个……” “五成。” 祁怜摇头,得来男人的一声轻嗤,像是看透她一般,“你想要多少。” 祁怜的脸色越来越白,男人每每开口,都是在往她心底里扎,一刀又一刀,如同凌迟。 “贺言,”她叫他的名字,又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声道,“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小腿的抽搐感越来越强烈,太疼了。 祁怜的一只胳膊靠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往下伸,慢慢的揉着小腿的肌肉。 “我怀孕了。” 她话音刚落,封闭的空间内瞬间蔓延寒冰。 贺言的神色很冷,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谁、的。” 哈。 听听。 她在男人眼里就这么贱。 祁怜笑起来,车子恰好经过一处光亮的地方,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带着莫名的蛊惑意味。 他的秘书很好看,贺言从来都知道。 只是今夜似乎有些不一样。 “我想。”祁怜唇微启,“这与贺总无关。”语气中带着几分报复似的快感。 不知为何,贺言觉得心里很慌,像是有什么要从他的掌控中脱离,而他却无能为力。 “你……”贺言开口,下一秒,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冲击力打断。 “砰……”车头剧烈颤动,随即而来的,是冲天的火光与黑尘。 …… 祁怜猛得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又是那个梦! 从她重生回来,她每晚都做这个梦。 一遍又一遍! 她穿着拖鞋走到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娇嫩,眼尾微红,带着点点刚睡醒的水汽,清纯又勾人。 这是刚刚大学毕业,到贺氏集团实习的她。 她与贺言的一切,还没开始。 她捂着脸,低声的笑起来。 半晌后,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轻抚上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着,“两尸换一命,贺言,我不欠你的了。” 今生,她绝对不会跟贺言有任何牵扯! 上午七点五十分,长河市cbd附近车流涌动。 正是盛夏,早起的太阳照在头顶,身穿职业装的白领们手持咖啡,快步走进公司大楼。 祁怜抱着实习资料,在几个部门之间来回穿梭。 人事部主管略微翻了翻她的简历,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人,“这是小陈,让他带你办理入职手续,然后去秘书处报道。” 祁怜点点头,“还要麻烦您。” 小陈带着祁怜往顶层去,临进电梯之前,他指了指旁边的电梯说,“那是boss专用的,平常除了boss和秘书没有人能用,你别走错了。” 祁怜点头,表示知道。 顶层很快到了,小陈在前面带路,一边和祁怜介绍着公司的情况,一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她。 说实话,他还没见过比祁怜更好看的人,感觉那些电视上的明星也不过如此了。 祁怜漫不经心的听着,这些都是她耳熟能详的东西。她察觉到了小陈的目光,却也没在意。 “到了,秘书处。”小陈停住脚步,“秘书处就在boss办公室的外面,我带你进去认认脸。” 祁怜看着熟悉的陈设,一时间有些出神,兜兜转转,她还是逃不开贺氏。 第二章 真是造孽 “多谢。” 心里打定主意等实习期过去,她就辞职,随便找家公司养老。 她是下定决心要远离贺言的。 上辈子过的太苦,这一世,她只想好好为自己活。 小陈轻车熟路的与秘书处的两个秘书谈笑,“这是你们的新助理,姓祁。” 又对祁怜说,“这是丽萨,这是薇薇安。” 薇薇安抬了抬眼皮,轻慢的打量了两眼祁怜,又继续垂头整理文件。 丽萨笑着出来打圆场,“之前的助理辞职,人手有些不够用,我们正愁着这么多事怎么做呢,小祁来的时机正好,可算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丽萨姐。”祁怜微笑着与丽萨打招呼,至于薇薇安,她没有理睬。 她这个人并不热情,薇薇安给她脸色看,她也犯不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小陈告辞离开,丽萨悄悄给了薇薇安一手拐,示意她收敛点,祁怜只当没看见。 丽萨安排了另一个秘书助理,让她先带祁怜熟悉公司环境。 两人才离开,薇薇安立时不满道:“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勾搭男人的。” 丽萨扫了眼紧身套裙凸显身材的薇薇安,“行了少说两句,等会boss上来了。” 话音刚落,总裁的专用电梯就开了。 “今天这么早。”丽萨嘟囔了一句。 矜贵冷漠的男人率先从里面走出来,丽萨和薇薇安顾不上别的,立刻捞起手边的文件迎上前去。 “boss,这是您昨天让我准备的,集团今年一整年的营销额度以及职员调度安排,还有几位股东的股份表……” “知道了,有事我会叫你们。”贺言低垂着眉眼,随手翻了两页文件,点点头夸赞了一句。 然后拿着报表直接进了办公室,徒留丽萨和薇薇安在门外。 好在两人都习惯了,略微顿了几秒又重新回到座位上。 什么时候他们boss能给人好脸色看才奇怪呢。 ……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薇薇安对新来的这个祁助理很不顺眼。打从祁助理来公司,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端茶倒水就罢了,还把自己的工作也扔给祁助理,每次祁助理都是工作到深夜才回家。 “咱们秘书处的桶装水喝完了,小祁,你去后勤部搬一下。”薇薇安坐在椅子上磨指甲。 “后勤部的人呢。”祁怜问。 “你还不许人家后勤部突然有事吗?”薇薇安吹了吹指甲,满不在意的说。 同为助理的张助理闻言,担忧的看了一眼祁怜,“我和祁助理一起吧。” “你着什么急,多大人了这点活都干不好。她自己就行,你去把那天财务部的报表整理好,boss下午就要。” 张助理缩了缩肩膀,“知……知道了微微姐。” 他知道薇薇安这是在给祁助理下马威,也不敢反驳,毕竟薇薇安是他的上司。加上对方还有个做管理的舅舅,他不敢得罪。 祁怜摇头,柔声道:“没事,我自己去就好。”转头进了电梯。 薇薇安冷冷瞥了眼紧闭的电梯门,“哼,惯会装模作样得骗骗男人。” 出了电梯,路上有几个男同事跟祁怜问好。 “祁助理,薇薇安又让你干活了?” 集团内部的员工基本都知道,秘书处新来的祁助理是个美女,当天来公司办入职的时候,很多人都见过。 就是在秘书处不大受待见,老看见薇薇安指派她干这干那,全是些杂活累活,明明还有个男助理的。 不过这倒是让公司的男同事们蠢蠢欲动,每回见祁助理下来,都赶过去献殷勤,让不少女同事颇有异议。 祁怜摇头,“没有,我下来搬桶水。” 搬水? 让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女人? 傻子都知道肯定是薇薇安又在作弄人。 “后勤部呢?”有个看不过眼的道,“哪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干这个。” 祁怜一笑,没说什么,径直去了后勤部。 这样的态度,倒让一众男性生物更加谴责薇薇安没分寸,虽然也就是嘴上说说。 旁边暗中围观的几个女同事在说悄悄话。 “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要是个男人我心都碎了。” “嘁——薇薇安说她勾搭男人,还真没说错,一副白莲花的样子给谁看呢。” “不过薇薇安有点过分了吧,哪能这么捉弄人的。”其中一个努努嘴,“瞧瞧。”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祁怜正费力的搬着水从拐角的茶水间出来,看着还算稳当,只是走起路来有点歪歪扭扭的。 “刚才不还好好的,装什么样子……”有人小声嘀咕了句。 祁怜只当没听见,两手费力的抱着一大桶水,挪动着脚慢慢往电梯口走。 …… 集团顶层—— 电梯门打开,祁怜几乎是拖拽着那桶水从里面出来,说到底还是太沉了,她的胳膊已经酸软的抬不起来。 守在电梯门那的张助理立时迎上前去,帮了她一把,祁怜暗地里松了口气。 “多谢。”她温和道。 张助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待说什么,又听见电梯“叮——”的一声。 隔壁boss的专用电梯开了。张助理急忙拉着祁怜往后退了几步。 祁怜猝不及防,脚上传来的痛楚让她“嘶”了一声,小脸瞬间白了好几个度。 她单脚撑地,后背勉强撑在墙上,稍微减轻了一下疼痛感。 刚才去搬水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脚,这会估计脚已经肿起来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丽萨跟在他的身后,汇报着今天的行程安排。 张助理叫了一声“boss、丽萨姐”,祁怜低着头也跟着叫。 祁怜心底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哪怕她并不想去看贺言,但是这个男人的形象却依旧在她的脑海中鲜活。 真是造孽!她苦笑。 锃亮的皮鞋停在她的面前,男人冷漠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怎么回事。” 祁怜猛然抬头,撞进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里,眼中疑惑,“boss?” 男人却不再开口,而是不耐的看了眼她的脚,这样的视线,让祁怜有些不自在的把脚往后藏了藏。 她的脚上赫然是一大块青紫,肿的老高,几乎蔓延了整个脚背,边缘甚至开始泛着浅浅黄。 贺言不知为何觉得碍眼的很,冷冷来了一句,“公司不养闲人。”而后,带着丽萨径自离开。 这样摸不着头脑的话。 祁怜跟在贺言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尽量忽视丽萨意味深长的眼神,苦笑着转身离开,不忘嘱咐张助理把水搬进去。 她实在站不住了。 第三章 办公室恋情啊 晚上九点半。 公司的员工陆陆续续的下班走人,薇薇安早就不见了人影。 丽萨前脚刚走,张助理就来到她的办公桌旁,“祁助理还不回家吗。” “薇薇姐还交代了我一点事情吗,做完就好了。”祁怜还在敲着键盘比对着文件。 张助理踌躇了一会,从背后里拿出一瓶药,稍微有些紧张,“我……我看你脚扭伤的有点严重,我抽空出去买的,早中晚喷一下,工作别太拼,还是身体重要。” 祁怜温柔一笑,感激道:“谢谢你。” 张助理把药瓶放到桌子上,“那……我先走了。” “好,明天见。” 一分钟的功夫,张助理又折返回来,“祁助理,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吧,你脚也不方便。” “我手头还有工作没做完,就不麻烦你了。” 张助理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祁怜手一顿,认真的思考张助理的建议。她的脚确实不好处理,有人愿意送她一程,她也免了很多麻烦。 “那你介意等我一会吗?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见张助理说不介意,她歉意一笑,加快了手里的工作。 晚上十点十分。 “我们走吧。”祁怜伸了个懒腰,将电脑关机,对着等在一旁的张助理道。 站起来的一瞬间,被刻意遗忘的疼痛让祁怜瞬间一僵。 她拿起包,慢慢从办公桌后面出来。 张助理一看,立马殷勤的上前搀扶她,有了支撑点,让祁怜感觉稍微舒服一点,“谢谢。” “今天祁助理净说谢谢了。”张助理腼腆一笑。 祁怜也一笑,两人慢慢走到电梯口,身后突然传来微哑的低沉嗓音。 “你们在干什么。” 祁怜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和张助理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她的半边身子都在张助理的怀里。 张助理局促的回头,叫了声“boss”,“您还没走啊。”又不好意思道,“祁助理脚扭伤了,我顺道送祁助理回家……” 话还没说完,就见贺言看了眼祁怜的脚,单手插兜走进电梯,对着外面还在愣神的两人道:“走,去医院。” 祁怜抬眸,出声婉拒,“不用这么麻烦的,我……” “进来。”贺言冷冷的看了眼两人相互搀扶的动作,里头的冰冷,让张助理讪讪得将手收回。 贺言又说了一句,“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这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祁怜知道贺言是个什么脾气,也没有再拒绝。 她一瘸一拐的走进电梯,然后被贺言一把扶住,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贺言微微低头,能看见祁怜乌黑的发顶,还残留着微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张助理见两人有些过分亲密的举止,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然后,他就看见贺言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关在电梯外面。 他有些尴尬,又带着点疑惑,“我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四面光可鉴人的电梯内,贺言还是保持着一个将她半搂在怀里的动作。 “张助理……”祁怜手指抬了抬。 “怎么,舍不得?”贺言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嘲讽。 祁怜闭嘴,索性不再说话。 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库。 贺言嫌祁怜走的太慢,直接一把将人抱起,往车位走过去。 祁怜吓得下意识环住贺言的脖子,连boss都忘了叫,“贺言!”她微微的挣扎,“我还是自己走比较好。” 奈何贺言力气很大,她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贺言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嘲道。 祁怜:“……” 贺言将她塞到副驾驶上,女人萎靡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好笑,转眼又瞥见了祁怜脚背上的伤,眼神再度转变的冰冷。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帮她扣好安全带。 车子一路疾行,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下班高峰期,因而车子行驶顺利。 抵达医院时,贺言将车子停好,又待将人抱起来,祁怜却阻止道:“boss,我自己来就好。” 贺言轻嗤,“自己来?我看你能走几步。” 祁怜面无表情,直接下车,没走几步路,又被男人半圈进怀里,“逞什么强。” 男人的胸膛就像座牢笼,圈得她哪都去不了,只得坐以待毙。 祁怜没由来得沮丧和气闷,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跳不出去。 今天的事是个意外。 贺言也只是把她当成了病号。 她这样安慰自己。 vip病房—— 医生往祁怜裹满纱布的脚上喷洒上药剂,擦了擦手道:“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知道小心,在家休息很快就好了。这小半月别穿高跟鞋了。” 祁怜动了动被裹成粽子一样的脚,“医生,能把纱布拆了吗,我明天还有工作。” 医生瞪了她一眼,又对着贺言道:“好好劝劝你女朋友,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让她请两天假,要不了她的命。” “我们不是……”祁怜张嘴,试图反驳。 “抱歉,她有点任性。”贺言打断祁怜的话,又对她说,“公司放你三天假,我准了。” “哟,办公室恋情啊。”医生喝了一口枸杞茶,指了指桌上的药瓶,“一天喷三次,几天的功夫很快就能消肿。” 祁怜突然想到,“我这有药。” “什么药。”贺言率先问。 “刚才张助理给的。” 贺言:“扔了,听医生的话。” “……” 医生乐呵呵的看着两人,“行了,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再给开点消炎药,吃着很快就好了。” “……谢谢医生。” 贺言倒了杯水给她,祁怜捧着一次性纸杯抿了口,润湿了干燥的唇。 “今晚在这儿休息吧,明天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去,放你三天假。”贺言道。 祁怜摇摇头,“我要回去。” “伤成这样还回去?”贺言很不赞同,只觉得祁怜莫名的坚持有些可笑。 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祁怜连忙往后缩了一下。 “你怕我。”贺言肯定道。 祁怜摇头,“不怕。” 只是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贺言掀了掀眼皮,没理会她言不由衷的话,站起身,“起来,送你回去。” 第四章 我准的 男人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冷冰冰的,好在祁怜也不在意,默默地从床上下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沉默的祁怜,他的心情也似乎变得很糟糕。 只是看着眼前这女人费力穿鞋的滑稽模样,他又忍不住笑。 疯了真是。 他主动弯下腰,将祁怜手里的高跟鞋扔到了垃圾桶。 祁怜愕然抬头,“boss。” 贺言没有回答,一手拿过方才护士送来的药塞到祁怜的包里,然后把包扔给她,长臂一伸,直接将祁怜抱起来。 “鞋……” “肿成这样还穿高跟鞋?”贺言抱着她就往外走,“回头我再送你双。” 一路上,祁怜除了指路之外一直很沉默。 两人之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尴尬气氛。 到了祁怜租住的小区楼下,街旁的路灯噼里啪啦的闪烁着,这个点,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里还开着灯。 这家小区,是祁怜父母在世时给她留下的唯一财产。 除了有点破旧,其它的都很好。 “今天真的很麻烦您,您对下属很贴心。”祁怜拉开车门,对贺言轻声道。 贺言挑眉,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这么急着跟他划清界限。 他有点出神,再回神,就只看到女人纤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贺言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点了根烟,也不抽,手臂搭在车窗外,看着烟丝点燃时在黑暗中明灭的点点星火。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甚至不太喜欢烟的味道,只有想事情的时候会点一根,看着它燃烧殆尽。 许久,看着某层楼亮起的灯光,贺言将烟按灭,发动车子离开。 祁怜打开客厅的灯,暖黄的灯光让她放松下来。 她放下手里的包,换上拖鞋,直接瘫到了沙发上,从包里翻出手机,给丽萨发了条信息,说明请假的事。 只说她脚不方便,没有提贺言。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加上工作的原因,她有些累,晚饭也不想吃,还不如早早上床睡觉。 草草洗漱一番,祁怜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想着今天的种种,心里只觉得麻烦。 她想着要跟那人划清界限,不想重蹈上辈子覆辙,一头扎进去那个名叫贺言的深渊。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到第二天早晨。 六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 从被子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祁怜眯着眼将闹钟按上,突然想起来贺言放了她三天假,又重新将被子蒙上。 祁怜再次醒来时,是外面的敲门声吵醒。 她挪动着不太灵活的脚,随意抹了两把头发就出去开门。 门外身材健硕的黑衣保镖拎着好几个袋子,开门见山道:“祁小姐,这是boss让我送来的,您看不合适我再去换。” 祁怜:“……” 她一下子就吓清醒了,又听到保镖的话,皱着眉道:“把东西送回去吧,告诉boss,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说罢,直接将门关上不再理会。 祁怜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这叫个什么事儿。 门外吃了闭门羹的保镖也有些意外,头一回见这么不给boss面子的。 他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只能给贺言打电话。 正在听丽萨汇报的贺言接到电话,听着保镖的汇报,挑了挑眉,“她既然不要就送回去。” 挂断电话后,对丽萨道:“你继续。” “据巴黎的私家侦探提供的信息,祝小姐正在艺术学院进修,而且……”丽萨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贺言的脸色,小心道,“祝小姐似乎与当地一位贵族男士打得火热。” 贺言的瞳孔变得幽深,他打开面前的那个档案袋,看着照片上与别的男人接吻的清纯女子,脸上晦涩不明。 室内的气氛变得冷飕飕的,丽萨一时也不敢说话,只能站在那儿干等着。 良久,贺言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将照片点燃,明亮的火光映得他有些诡谲。 “这件事不用再跟了,到此为止。”他将燃烧的照片扔进烟灰缸,后背抵在椅背上。 既然是她背叛在先,他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是。” “出去吧。” 丽萨刚要离开,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boss,祁怜昨晚给我发信息说要请假三天,您看是不是不太符合流程……” 祁怜。 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萦绕,贺言略玩味了一会,方才道:“我准的。” 丽萨有些惊讶,她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助理和boss这么熟,莫非两人是亲戚不成?也怪不得那天boss特意问起来。 想到薇薇安这阵子没少折腾祁怜,这要是让boss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关上办公室的门,丽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薇薇安凑上来,“丽萨姐,boss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丽萨头都没抬。 “哎,”薇薇安一跺脚,“就新来的那个,不按流程请假,真当公司是她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boss眼里不是向来容不下沙子?”薇薇安暗示。 “这种小事boss哪里会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别出格了。”丽萨警告她。 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丽萨这儿碰了个软钉子,薇薇安将气都撒到了张助理身上,颐指气使的指挥他端茶递水。 丽萨嘴角一讽,眼神中带着几丝看好戏的意思。 她早就对这位关系户失去耐心了,工作不上进,偷懒倒是比谁都会。 想到祁怜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丽萨突然笑起来。如果是祁怜替代薇薇安的话,她的工作能轻松不少。 另一边,祁怜盘腿坐在沙发上,外面已经没有了声响,想来是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眸中情绪难言。 电话铃声响起,祁怜接起,“喂?” 来电的是祁怜大学时的班长。 “谢师宴?”祁怜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沙发的皮质表层,“时间地点。” “好,我会去的。” 对面似乎又说了什么,让祁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淡,“份子钱我会交的。” 祁怜大学就读的是所名牌大学,不然她也不可能一毕业就能去贺氏这样的大集团实习。 这次谢师宴在半个月之后,正好是个周末,祁怜想着她应该有空,便应承了下来。 她对自己那些所谓的同学并不如何想念,只是“谢师宴”,她唯一想感谢的只有她的导师。 若不是导师在她经济困难时时常接济她,也不会有今天的祁怜。 她闭了闭眼,数算着自己银行账号里剩余的钱,一时间又有些犯难。 班长说他们定的是五星级酒店,巧不巧的正好是贺氏旗下的酒店。 祁怜大致知道里面的消费情况。 她刚进贺氏,工资还没发,实习生本来工资就少一些,交上份子钱,再加水电油盐,感叹着生活不易,又要过段吃泡面的日子了。 她只觉得头疼,原本她是打算实习期一过便离职的,但是现实又逼着她低头。 纵观全市,她真的找不出另外一家比贺氏薪资条件更好的公司了。 换家公司,就意味着又要从实习期做起,她的生活照旧拮据。 有那么一瞬间祁怜想不顾形象的大喊。 天要亡我。 第五章 小美人忒记仇 丽萨刚到公司,就看到坐在那儿的祁怜,她有些诧异,“小祁,不是让你休息三天吗,怎么提前来了。” “我的脚伤差不多好了,索性来公司做点事,也好过在家闲着。”祁怜从文件中抬头,露出好看的眉眼。 丽萨闻言笑了,对祁怜的态度更加温和,“上进是好事,只是别太拼。” “谢谢丽萨姐。” 薇薇安后脚来到办公室,见了祁怜的身影,低声嘟囔了句“晦气”,然后扭着身子坐到椅子上。 “怎么不见张助理。”祁怜问了一句。 丽萨百忙之中抽空回道:“怎么?” 祁怜刚要摇头说不是,侧首却看见秘书处玻璃墙外面无表情经过的贺言。 她一顿,没有否认的低下头,“上次张助理帮我的忙,我想着回头请他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 丽萨调笑,“害,这还不简单,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联系他不就完了。” “丽萨。”贺言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站在门口,“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工作给你。” 他嘴里喊着丽萨,余光却时有时无的打量着垂头看电脑的祁怜。 这女人连正脸都不给他,只露着一抹白皙袖长的脖颈,那副娇羞的模样,他看了实在碍眼。 心里有股子火气,却又不知道从何而来。 他烦躁的转身离开。 “好的,boss。”丽萨也顾不上戏弄祁怜,匆忙跟上前面的贺言。 薇薇安冷哼一声,来了句,“算你识相。”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而逝。 丽萨那里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祁怜抬头,发现薇薇安和张助理都不在,只能起身去接。 电话那头,低哑磁性的声音划过耳畔,“两杯咖啡。” “好的,boss。” 大概是要有客人来,秘书处只有她一个人在。 无奈,祁怜起身去茶水间磨咖啡,顺便准备了几块点心。 两块方糖不加奶,待做完这一切,祁怜才如梦初醒。她对于贺言的喜好如此了如指掌,甚至早已不知不觉间成了习惯。 她沉默了一会,转身去背后的橱柜里拿手工饼干。 “好香啊。” 祁怜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摔了。 “嗨,小美人,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后退一大步,看着不请自来的英俊男人。 她认得这人,贺言的发小,典型的花花公子做派,以前经常来贺氏蹭吃蹭喝。 “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吗?”周恒端着咖啡上下打量她,是她刚才泡的其中一杯,“我觉得你可比那个薇薇安好看多了。” 祁怜垂眸,不欲搭理他,转身重新泡了一杯咖啡,没加糖,“先生,你要是想喝咖啡,这杯就归你了。” 说罢,将东西放到托盘里,就那么出去了。 “这么冷淡。”周恒摸着下巴,“我什么时候这么不受待见了。” 祁怜端着咖啡进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周恒也从外面进来。 “哎呀,小美人儿,真巧啊,又遇见你了。” 她没有理会,把加糖的那杯放到贺言面前,另一杯放到沙发另一边坐的跟大爷一样的周恒面前。 贺言皱眉,“别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员工,注意点影响。” 周恒满不在意,“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在乎员工。” 贺言一堵,没接话,端起咖啡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好在周恒也没注意。 “好了,说正事,”周恒端正坐姿,“今天来,是跟你说月底城郊那块地招标的事。常家的放话说势在必得,你怎么说?” 只是对面的贺言似乎有些出神,他慢了半拍才回道:“去。” 周恒随口调侃了句,“想什么呢你,这么不在状态。” 贺言放下咖啡,“没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祁怜这么了解他的喜好,咖啡的甜度刚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 他转移了话题,“常家想要的,我们自然不能放过,” “这么记仇。”周恒笑。 贺言脸色不愉,“当初他们家怎么落井下石对待我母亲的,今天我自然要千百倍的拿回来。” “还是这个记仇的性子,”周恒摇头,“不过谁让你是我兄弟,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咯。” 说罢,他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入口的瞬间差点没吐出来,脸皱成了好几道褶儿,“哇靠,这么苦,那小美人儿也忒记仇了吧。” 贺言眼里染上了笑意,缓缓吐出一句,“活该。” “同事聚会?”祁怜一愣。 “咱们秘书处的和人事部的搞联谊。” “什么时候,地点呢?” 丽萨说是这周末,“看公司员工的投票,大部分是想去郊区的农家乐,待两天一夜,费用公司报销,晚上还有联谊晚会呢。” 张助理也凑过来,“祁助理没事的话也一起来吧,正好人多也热闹。” 薇薇安扬了扬手,显摆着她新做的美甲,“嗤――我看张助理是想和祁助理搞联谊吧。” 这样直白的话,让张助理清秀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他尴尬的摆手,“我没有这么想。” 薇薇安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她才不信呢。 “抱歉丽萨姐,我可能去不了,”祁怜歉意道,“那天我们大学同学办谢师宴,按理说,我是不该缺席的。” “那看来只能下次有机会了。”丽萨不无遗憾,不过也没有勉强,本来就是自愿的活动。 她摇头叹息着,“这次联谊少了一抹靓丽的风景线。” 祁怜抿着唇浅笑不语。 她也没把丽萨的话当真话来听,不过有一说一,丽萨最近对她的态度,明眼可见的维护起来。 往常薇薇安指挥她做事丽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竟然还会出言维护一二。 在旁的薇薇安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听丽萨说,最后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农家乐,大家周五下班一起包车去,公司安排好了一切,只消人到就好了。 不过这一切,倒与祁怜无关了。 她准备下班直接赶往酒店。 贺氏的工作并不轻松,秘书处除她之外的三个人手边都有很多工作,纵使他们提前抓紧时间进行了处理,到底是还有些需要收尾的工作。 还有几份邮件是国外的客户急需答复的,容不得有闪失,便留给了祁怜来做。 祁怜伸了个懒腰,一看手机,已经七点整。 她不是个 第六章 这么巧 酒席开始是在八点,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出租车肯定来不及,她只能选择地铁。 终于赶在七点四十五分赶到酒店。 宴会厅在八楼,祁怜推开门的时候,正好是七点五十二分。 她抬步走进会场,环视一圈,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一个个都穿得有模有样,举着香槟高谈阔论。 原本青涩的脸上如今已经戴上了社会人士的虚伪假面。 他们的导师还没到,祁怜打算走到角落里自己一个人待会。 不料班长却端着酒杯过来,扬声道:“咱们的大美女来了。” 他朗声笑着,“你可来晚了啊,所有人都等你呢。” 祁怜很给面子的接过香槟,唇瓣略沾了沾酒液,“导师才是主角,班长可别搞错了庆祝对象。” 班长一口闷掉杯中剩下的香槟,转头谈笑起来,“祁怜现在在哪高就啊,你可是咱们学校鼎鼎有名的校花,没混出点名堂来?” 有个女生插入,“咱们祁校花在校时可就是导师的宝贝,奖学金都是优先她的,这样人见人爱的女生,可不是走哪都吃香,班长还怕她混不出名堂?” 祁怜皱眉看向说话的女生,神色淡淡,“我以为步入社会之后人都会变得成熟,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说罢,她放下手里的酒杯,随便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 这话嘲讽的挺到位,那女生气的脸有些红,还要说些什么,被身边的人拦下。 人的恶意总是来的毫无征兆。 大学时,祁怜如同高岭之花一般,女生看不惯,男生追不到。 明面上大家看似追捧,实际上私底下没少说她的闲话。 毕业之后,大家都撕下了那层伪善的面孔,对她的态度也有些难以言喻。 班长为了缓和气氛,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他公司的情况,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他的余光瞥向角落里怡然自得的祁怜,心中纳罕道,祁怜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祁怜扯了扯嘴角,看吧,这就是她不愿意参与同学聚会的原因。 一个个的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活像她欠了他们钱一样。 她不是刚刚大学毕业的祁怜,在贺言身边工作许多年,见识与口才远远不是这些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所能比的。 这场小小的插曲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接下来也暂时没有人招惹祁怜,这让她得以有个安静的空间。 他们的导师终于姗姗来迟,刚一进门,就被众人簇拥着就坐。 导师笑得和善,他是学校有名的教授,平时对待学生也和善近人,因此在学生中间算是极有声望。 众人拥坐在导师的身边,争先说着自己的近况。 祁怜坐在桌子的边缘,像是不存在一般。 “看装潢,这酒店可不便宜,让你们这么破费。”导师打量了一下周围。 “您是我们的导师,在我们心里的地位可是no.1,这谢师宴又怎么能马虎。”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时不时的说两句俏皮话逗趣。 祁怜没有出声附和,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喝着手边的果汁。 “小祁现在在哪工作啊。”席间,导师突然对坐在桌子另一旁的祁怜道。 祁怜的眼神变得温和,“现在正在贺氏实习。” 饭桌上有人低呼,“不会是那个贺氏吧,贺氏集团。” 一时之间,空气都安静下来,众人看待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见导师也是一脸好奇,祁怜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导师欣慰的笑了,“好啊,这样我就放心了,读书时我就知道你会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出色的那个,出了校门看见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有女生不满,“导师,你眼里怎么只有祁怜,也不夸夸我们。” 导师笑容满面,“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祁怜抿唇,低头夹了筷子青菜,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帮人对她的针对与不满,毕竟她的眼里也没有他们,不值得浪费情绪。 席间,时不时的有人将眼神瞥向祁怜,还有向祁怜攀话的,有心询问她的工作。 这些全都被祁怜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 人总是势利的,倒不是贬义词,阐述事实罢了。 这顿饭祁怜没吃出什么花样来,倒是有些人,米其林大厨的菜色都吃的不是个滋味。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对祁怜态度并不怎么亲近的人,纷纷过来跟她敬酒。 祁怜的酒量并不好,但架不住他们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热情,还是被灌了几杯。 临散场时,她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 在场的大部分男生到最后都已经有些醉了。 导师也喝了不少,祁怜给师母打了个电话说来接导师回去。 好不容易将导师送走,祁怜勉强打起精神,拍了拍因为微醺而变得粉红的脸颊。 一行人一起往外走,这才刚到酒店大堂,迎面撞上一群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看身上得体的西服就知道,肯定是群成功人士。 有实货的低声道:“看旁边那个人的腕表了没,六位数起步。” “嘶——这么贵。” “有钱人嘛,看样子肯定是企业高管,为首的那个肯定是他们的头头。” 那群人由远及近,已经有女生捂着嘴小声惊呼,“这人也太帅了吧。” “跟明星似的。” “我看好多明星都没他这么有范儿。” 她们说的是为首那人,合身的定制西装,肩宽腰窄大长腿,面容清俊冷淡,是难得的好相貌。 那群商务人士原本是要乘坐专程电梯,只是为首的那人微微侧首往这里看了一眼,脚步微顿,而后往这里走过来。 直到走到他们面前停下。 这群刚毕业没多久,还没见过大风大浪的青年有些呆愣。 为首的男人开口,“祁助理。” 身后几个认识祁怜的也纷纷打着招呼,“小祁”、“祁助理”、“这么巧”。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祁怜身上。 祁怜咬唇,没想到这么巧,跟贺言碰上了。 无奈,她叫了声“boss”,又跟其他的几位高管打招呼。 众人的酒早就醒了过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祁怜。 只是祁怜没工夫应付他们,因为贺言站在她面前。 第七章 保持距离 贺言对身后的一群高管点点头,示意他们先上去,自己站在祁怜面前没动弹。 祁怜有些懵,她没闹明白贺言这是什么意思。 “和人事部的联谊你没去?”贺言比祁怜高很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祁怜,面容沉静。 祁怜摇头,“我参加谢师宴,时间撞了。” “没去也好,没什么意思。”贺言无所谓般点点头。 祁怜又糊涂了,贺言到底是什么意思,特意停下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和她说句话? 她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贺言看着祁怜迷糊的模样,眼底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看向众人,开口道:“既然诸位是我秘书的旧识,那么今天这一顿免单,等下记在我的账上,也算是员工福利。”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拉过祁怜的胳膊,对他们客气颔首,“我们先走一步,告辞。” 祁怜被拽的一懵,慌神间就被贺言塞到了车里,“boss?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烦您,还有……在等您。” “你这样?”贺言扬眉,看着眉头紧锁的祁怜。 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矜贵模样,这样的贺言神色有了几分生动。 “我没喝多……”祁怜被他看得有些讪讪,又忍不住辩解。 话还没说完,贺言便欺身而上,大手抚上她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着,嘴上埋怨,“自己什么酒量自己不知道吗,一杯倒还敢喝酒?”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贺言愣住,是因为他对祁怜没由来的亲昵和熟悉,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祁怜愣住,是被吓得。 这一世,她确定自己没有与贺言有别的什么牵扯,普普通通的上下级关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贺言也是重生的。 祁怜悚然一惊,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贺言,发现他的瞳孔深处也带着几分惊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想着贺言大抵是又将自己当成了那位祝小姐。 这该是最合理的解释,祁怜下意识的忽略心底的那点不适。 她挪了挪脑袋,恢复了冷静的模样,“boss,这样让人误会不好。” 贺言见她这样,不知为何心底生出股火气来:自己就这么不受她待见? “误会?”他收回手,双手抱胸,语气并不怎么好,“什么误会?” “我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为了您的名声着想,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下距离,也有助于日后的工作。” 祁怜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事说开。 上次的扭脚事件,她就隐约觉得事情在慢慢脱离原本的轨道,这与她的原意不符。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工作。 “保持距离。”贺言眸子里染上寒冰,“祁助理,你是不是高看自己了。” 他气极,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 祁怜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被他的话打击到了一般,这让贺言莫名的有些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 他缓了缓神色,正欲说什么,却见祁怜抬起头来,眼神中竟然带着轻松的意味,“是我高看自己了,boss您别误会。” “……”贺言只觉得火气更大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他恨恨的将汽车打火,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出地下车库。 到了祁怜住的小区楼下,贺言一路开着车窗,把脑袋吹清醒了。 他看着正待下车的祁怜,“两次。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他说的是自己两次送她回家这件事。 祁怜站在车外皮笑肉不笑,“还有饭局在等着您呢,我不好留您,下次有机会再请您喝茶。” 贺言冷冷一笑,也不知信没信她的鬼话,直接发动车子离开。 他确实是还有事在身,今天本意是和公司的几位高管吃饭,不成想半路上遇见祁怜,看她喝了酒,怕她喝醉了被人占了便宜,便临时起意先把她送回来。 好在酒店离祁怜住的小区不远。 谁知道自己好心把人送回家,却连声谢谢都没得到。 又想到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贺言不禁暗骂一声:没良心的。 暖黄的灯光照在客厅,让人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祁怜去泡了个澡,身心愉悦的从浴室走出来。 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知道贺言其实对她没意思。进公司半月以来的战战兢兢,今天方才松了口气。 只要不跟贺言有除了工作以外的关系,她就很高兴。 她重生以来的愿望莫过于此。 单相思太苦,一厢情愿也太苦。 她不想再继续那样子,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只是太累了,不想继续了。 祁怜想到了那个自己没出世的孩子,那还只是个未成形的孩子。 她唯一对不起的,只有那个孩子。 孽债。 抱歉孩子,找个好人家投胎去吧,今生我们大抵是做不成骨肉了。 …… 祁怜最近有些烦燥,许是女人每月特定的那几天,又或许是那些个老同学一个个不知道从哪要来了她的手机号,时不时的给她打电话,问贺氏还缺不缺人。 贺氏缺不缺人? 当然缺。 可缺的是人才,不是关系户。 祁怜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公事公办道:“如果你想来贺氏,下个月贺氏将会有一场招聘,欢迎投送简历到公司邮箱以及准备好offer。” “祁怜,好歹我们也是老同学,就不能给点面子通融一下?” 对面还在胡搅蛮缠,祁怜的耐心已经耗尽。 微信骚扰还不够,还要电话骚扰。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们并不熟,哪怕身上有着一层同学关系,可也仅此而已了。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想来贺氏工作,请走正常面试流程,跟我说没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小小的助理?你要只是个助理,你们老板会亲自送你回家?我看你就是卖……” “啪——”祁怜已经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她选择直接挂断电话,干脆利落的将号码再次拖入黑名单。 “小美人儿——”周恒从背后跳出来,吓得祁怜手差点没拿稳手机。 “周总,您又来了。” “什么叫又啊,我和你家老板的关系那么好,串串门怎么了。” 祁怜面无表情,“老板去开会了,您去他办公室稍等一下吧,我给您泡杯咖啡。” “别忘了加糖啊。”周恒不放心的嘱咐。 他上次喝了一口黑咖啡,纯正的苦涩味在他嘴里好几天没散,吃什么都是苦的,实在是记忆深刻。 这个美女助理人是不错,就是记仇,跟贺言一个德行。 祁怜礼貌点头,“放心吧周总。” “再来几块小饼干。”周恒得寸进尺。 “好的。” “哎——祁助理。”他难得正经这么叫祁怜,“要是有人骚扰你尽管来找我,我把我们公司的律师借给你,保准让他们长记性。” 祁怜也难得对他笑,她郑重的道谢:“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周恒虽然看着是个混不吝的富二代,但为人却是仗义,上辈子他就对她很好,仅仅是因为贺言相信她,所以他也相信她。 所以,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第八章 美味的午餐 贺言开完会回来,经过秘书处时,见祁怜坐在那里,问了一句,“他来了?” “在里面了。”祁怜抬头,得体的笑了一下。 等贺言进去,薇薇安不满的摔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夹。 丽萨最近被外派到分公司视察去了,传呼机便落到了祁怜的手里。 不过是个后来的小助理,凭什么就能得到boss的亲睐。她来公司这么久,boss都对她爱搭不理的! 凭什么! 就凭那张脸吗! 就是她也不得不承认,boss和祁怜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这是跟了boss好几年的丽萨都没有做到的事。 人比人气死人! 薇薇安气的咬指甲。 总裁办公室内—— 周恒啃着小饼干就咖啡吃得正香,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对这小小甜点欲罢不能。 贺言连头都没抬,自顾自的看文件,“你天天往我这儿跑,公司不管了?” “无所谓,我聘请那些高管又不是让他们光吃饭不干活的。”周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哎——你家小助理被骚扰了你知道吗?”他分享着新鲜的八卦。 周恒啧了一声,“她那些同学就跟我妈娘家一样,一旦黏上了,就跟吸血鬼似的甩都甩不开。” 他兀自说着,也没管贺言到底有没有再听。 “好像小助理跟她那些同学的关系都很差劲,可怜小助理如花似玉……” “你怎么知道的。”贺言突然出声。 “啊?”周恒一愣。 “同学。”贺言指骨轻敲文件夹的塑料脊背,言简意赅的说着。 周恒不亏是他的发小,也能明白贺言问的是什么。 “哦,你说这啊,我问过小助理和她同学关系怎么样,她回答我说不熟。”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佯装思考,“小助理说的话,你得听一半猜一半,往她嘴里的程度再深了想,准没错儿。” “废话。”贺言冷冷道。 她和周恒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是此时此刻贺言脑子里唯一在思考的事。 他按下传呼机,“祁助理,进来一下。” 话筒里传来祁怜清冷的声音,“好的boss,我马上来。” 周恒惊奇,“按捺不住了?” 贺言没理会他。 祁怜放下话筒,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走向总裁办公室。 张助理望着祁怜婷婷袅袅的背影,只觉得这样美好的人距离自己太远,而自己永远也追不上她。 明明祁助理比他晚来那么久,工作和接人待物却远比他老道。连boss和丽萨都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张助理心里有些失落,但目光又忍不住追逐那抹亮色。 “出差?”祁怜惊讶。 “嗯,去澳洲谈一个合作项目,后天出发。”贺言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叫祁怜进来的目的。 “……为什么是我。”祁怜抿了抿唇,“论资历,我比不过丽萨姐和……” 周恒在旁搭腔,“哎——话不能这么说,你要是在我公司,我肯定走哪都带着你。” 贺言锋利的目光瞥向周恒,警告他这是贺氏的人。 周恒撇撇嘴没说话,他真应该吐槽贺言此时的样子,就跟被抢了宝贝似的。 祁怜定了定心神,点头回道:“好的boss,我会准备好的。” 周恒目送祁怜关上办公室的门,看了看腕表道:“都中午了,去吃饭吗?” “我还有几份文件。”贺言头都没抬。 “那我先走了。”周恒耸了耸肩,站起身来道。 …… “我?” 祁怜抬头看着趴在她办公桌隔板上的周恒。 “我不合适。”她摇头想要拒绝。 “怎么说都是你老板,让他吃饭又不是要你的命,再说了又不难,你就帮我把东西送进去,然后出来就完事儿了。” “只要别说我送的。”周恒强调。 “作为报答,我连着送你一个月的花,让你好好享受同事们羡慕的眼光。” 这样无厘头又天真的答谢方法,也就只有周恒能想出来了。 祁怜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同意了。 贺言有胃病,周恒虽然没说,但她是知道的。因为不规律的饮食和作息造成的。 从前她在贺言身边的时候,都是随身备着胃药。 “哎——这就对了嘛。”周恒高兴的抚掌,“等会我给你电话,你到公司楼下去取,不然被阿言看到,又得骂我多管闲事。” 祁怜无奈点头,“您放心吧。” …… “进来。”贺言头也没抬。 “boss。”祁怜站在门口,似乎有些局促,“已经到中午了,您该吃饭了。” 贺言抬头皱眉,“怎么?” “我这里正巧有饭菜,您要不要吃点。”祁怜说话时有些许停顿,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食盒。 贺言神色看不出喜怒,定定的看了祁怜半晌,才说了句,“拿过来吧。” 祁怜轻呼了口气,赶忙上前将饭菜摆好。 “你和周恒关系很好?”贺言看着眼前精致的菜式,突然问道。 祁怜:“?” 她犹疑了一下,“就,不太熟?” 贺言摆手,也大概明白了这其中关键,“你出去吧。” 心情比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似乎变差了很多…… 办公室的门应声关上,贺言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还是动了筷子。 …… 飞往澳洲的飞机是早上六点。 机场—— 祁怜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贺言。 “boss。”她拖着行李箱快步走上前,同行的,还有一位女高管和几个同事,她也一一打过招呼。 因为早起,祁怜并没有化妆。 贺言看着祁怜素净的小脸儿。 他几乎没有见过他的助理不化妆的样子,素面朝天的,看着却也是十足的清丽。 大抵因为是早晨精神状态好,祁怜的状态难得放松,眸子里都带着光亮。 “嗯。”贺言点头。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华夏xx航空公司……预计空中飞行时间……为了保证飞机导航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 空乘甜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乘务人员也开始进行安全检查。 飞机渐渐趋向平稳。 他们订的是头等舱机票,空间相比经济舱要舒适很多,贺言与祁怜比邻而坐,中间只隔着约莫一人通过的距离。 距离抵达澳洲还有约莫十几个小时,行程不算短,于是祁怜打算戴上眼罩休息一会,余光却瞥见贺言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白。 此时飞机离开地面约两个小时。 祁怜原本还有一丝睡意,这下子全都没了。 第九章 慢慢来 她拍了拍贺言的手臂,“boss?” 贺言声音平稳,听起来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没事。” 可是祁怜目光看着贺言紧握的手,上面青筋爆出,他在忍耐。 祁怜蹲到贺言的身旁,随行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不对,一下子围上来。 “boss是不是胃病犯了怎么了?”女高管看着贺言这副样子,着急道。 “我包里有胃药,”祁怜忽然道。 此时空乘也带着水和急救药箱急匆匆过来。 看着将药吃下去的贺言,众人松了口气。 “好了,让boss好好休息吧。”女高管拍拍手,让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贺言神色复杂的看着祁怜,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带胃药。” 男人的嗓音带着沙哑感,低沉又磁性。 祁怜垂眸,蝶翼似的长睫忽闪,在眼下投下一片鸦青阴影。 她替贺言盖好毯子,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临走时随手放进去的吧。” 这不是贺言要的答案。 他皱眉,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一遇到跟祁怜有关的事,他就变得很奇怪。 从祁怜第一天进公司时起他就知道,只是今天这样的感觉异常的强烈。 直觉告诉他,他和祁怜不该止步于此,应该更进一步。 可是为什么? 贺言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终于抵达机场。 合作方派了司机来接应他们,还有一位导游,正在向他们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贺言坐在车上,突然来了一句,“明天跟合作方见面,今天先去好好休息,如果无聊可以出去转转。” “boss,我们能去附近的景点看看吗?”坐在副驾驶的女高管转过头来询问。 “自然。”贺言颔首。 女高管笑得意味深长,资产阶级都是剥削派。以前跟boss出差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合作方订的五星级酒店,一整个平层都被包了下来,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套房。 祁怜感叹着合作方的大手笔,她意外的精神很好,飞机上睡太多,睡的骨头都软了,她打算逛逛,顺便吃点东西。 酒店内设置了早餐区,很典型的西餐,不少外国人在那儿吃早点。 钢琴师正任劳任怨的演奏着,看样子似乎是个亚裔,演奏的恰巧是中国名曲《梁祝》。 祁怜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牛排和一杯咖啡。 等待的过程中,白皙的手指应和着拍子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她漫无目的的盯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澳洲人的作息很慵懒,这个时间路上偶有行人,她便转而去看窗外枝头上蹦跶的鸟儿。 这时侍应生走过来说,有人为她点了一瓶香槟。 祁怜诧异,客气的表示她不能接受,香槟不用上了。 侍应生有些为难,眼神看向旁边座位的年轻男人。 男人见已经暴露,索性直接坐过来,“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女士。” “希望你不要觉得为难。”年轻男人耸了耸肩,“我原本是想给你一个美丽的惊喜。” “无功不受禄。” “nomerit,nogain。”男人咀嚼着这句话,哈哈笑起来。 “华夏人果然很有意思。” 祁怜挑眉,与这位男士聊了两句。 年轻漂亮的华夏女子和一位外表俊美的外国男子相谈甚欢,女子偶尔的笑容会让人觉得他们十分般配。 贺言走进餐厅的时候,见到就是这幅场景。 他不自觉拧紧了眉,大步走上前去,直接坐到祁怜的身边。 “没去休息?”他的语气中带了两分不易察觉的吃味,似在质问。 祁怜惊讶,“boss?” 贺言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对面的外国男人,冷淡的点点头,“你好。” “这位是你的老板吗?”外国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祁怜道。 祁怜点点头,同贺言介绍,“这是william.” 贺言没有看向男人,而是对祁怜道:“叫酒店把食物送到房间,你跟我上去,有事要交代。” 祁怜听到这话没有多想,只是顺从的站起来,对william说了声抱歉。 贺言无视william玩味的笑容,面不改色的带着祁怜去往楼上。 两人的身影相偕离去,隐约飘来女人的询问,而后是男人低声的回应。 william也站起身,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唇,转身离开酒店大堂。 第二天,祁怜跟在贺言身边一起去合作方公司开会时,突然在坐席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昨天送香槟的外国男人。 他也看见了祁怜,扬笑挥了挥手。 女高管悄声告诉祁怜,这似乎是合作方老板的儿子,听说很有手腕。 贺言神色平静,想来是早就知道的。 祁怜恍然,怪不得昨天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上辈子这家公司与贺氏集团的合作尚算深入,在她还是个小助理的时候,这家公司派了继承人来华夏与他们谈过合作。 应该就是这个william。 所以那天贺言借口支开她,是怕她被这人套话吗? 合作谈的很顺利,合作方老板亲自出马详谈,又派了专人带着他们游览了一圈澳洲,也算是给足了贺氏面子。 澳洲之行总算结束,临行时,william还曾来找过祁怜,说是带她感受一下澳洲的风土人情。 只是每次不是要开会就是要整理工作资料,都被祁怜给推拒了。 返回华夏时,时间正好是深夜,众人的精力都有些耗尽,都是一副累极的模样。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准时去公司工作。”贺言道。 其他人纷纷打车离开,祁怜也打算告辞。 “你跟我一起。” 祁怜:? “送你回去。”贺言面容平静。 “……”祁怜拒绝,“不用了boss,我打车就好。” 孰料贺言拉过她的手腕,掌心内是女人清晰的脉搏,贺言面不改色的拉着她往前走。 贺言虽未用力,却也不是祁怜能挣开的。 她试了两次无果后,索性任由贺言拉着。 贺言察觉到女人不再反抗,轻哂一下,脚步也慢下来,改成牵着祁怜。 远远看去,两人好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车窗外是飞速划过的景色,司机目视前方。 祁怜有些失神的看着外面一幕幕的风景。 “离那个william远一点。” 祁怜猛然回神,却陡然发现两人的距离着实有些近。 贺言此时微微垂头看着她,她仰着脸,白皙的脸上尽是茫然,娇嫩的唇瓣似乎在引人采颉。 他的瞳孔蓦然变得深不可测。 祁怜身体稍稍后退,脱离贺言的气息范围。咬唇道:“我知道了boss。” 祁怜没看到,在她后退的瞬间,男人眼神中不受控制的逸散出某种危险的气息,又转瞬收起。 他告诫自己。 不急,慢慢来。 会吓到他的小助理的。 第十章 小美人,去玩呀 祁怜去公司的时候,发现秘书处的几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怎么了?”她疑惑道。 薇薇安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张助理也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好像眼前的是负心汉一般。 丽萨则笑眯眯的走过来,拍了拍祁怜的肩,“你男朋友给你送花了。” “?”这话说的祁怜一头雾水,“我没有男朋友。” “那就是追求者。”丽萨斩钉截铁的下了判断,“你进去看看。” 祁怜看着眼前大束的红玫瑰,一时间有些无语。 周恒送什么不好,送红玫瑰,不是让人误会吗? 她苦笑一声,打算把花收起来,无意间抬头,发现贺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祁怜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心虚感,手忙脚乱的把花藏到身后。 等做完才如梦初醒,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又没有对不起谁。 “谁送的!”贺言一字一句的问。 方才女人的笑,也被他理解成害羞。 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不好,就算祝媛背叛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愤怒感。 “我不知道。”祁怜没有把周恒供出来,更没有说这不过是个玩笑。 贺言气笑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迁怒祁怜。 只是看到她捧着别的男人送的花,会让自己有种所有物被偷走的感觉。 他看着祁怜清澈的目光,突然发现这个小助理很招人喜欢。 而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上司罢了。 感觉更不爽了。 贺言收敛了情绪,再次深深的看她一眼,颇有种有火无处发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他转身离开。 不能着急。 祁怜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已经到下班的点了,看着手边大捧的玫瑰花,她有点犯难了。 不想带回家,难道要放在办公室? 回想到贺言之前的情绪……她丝毫不怀疑明天这束花,会出现在垃圾桶或者某个洗手间里。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了今天刚失恋的前台小姑娘。 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不好看,就当给她逗个趣。 “嗨,小美人!一个人吗?”周恒又不知打哪冒出来,倚着墙笑得独领风.骚。 祁怜被惊了一跳,连忙挡住他向后看的视线,淡笑着问好。 “哎,怎么这么客气,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是?”周恒摘下墨镜,一双桃花眼乱放电。 老熟人是老熟人了,只是这个词,绝对不适合用在他们现在的关系上。 有关贺言的一切,她都应该尽可能的保持距离才好。 祁怜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这是男人惯用的撩妹手段。 “走,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说着,周恒凑近对方耳边吹了口气,十足的浪荡子。 祁怜脑门抽了抽,这人微微挑起坏笑的嘴角,怎么看都和拐卖小女孩的人贩子师出同门。 “不去。”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能去什么好地方?上一世认识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这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只是周恒这个人是个不走心的主,于他来说,女人如衣服,若真有人得他真心相待,那这个女人也必会被宠到骨子里。 可不管那人是谁,却一定不会是她祁怜。 “城南新开了家酒吧,老板邀我去热闹热闹,可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周恒挑挑眉,迷的前台小姑娘直愣愣的看。 祁怜叹了口气,卖惨道:“我工作还没做完,boss待人一向严苛,周总总不能让我丢工作吧?” 搬出贺言来挡,谁都知道他是个工作狂,不仅严于律己,还严以待人。 女人拿他当挡箭牌,却不知挡箭牌本尊,就在后头站着。 周恒是看见了他的,却也故作惆怅的叹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故意拖长了音,狡黠一笑,向后大力招手,“贺言,你的小助理借我一下行不行?” 贺言拿了大衣大步走过,扔下一句,“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意思是下班了,人就不归他管,爱去哪去哪。 “谢了!“周恒两指并拢敬了个礼,又喊,“老胡做的东,你去不去。” “不去。”语气比祁怜还冷淡。 办公室的门合上,男人消失在视线里。 祁怜收回目光,她要是没感觉错,那个人经过她时,好像看了她一眼,眼神比冰碴还冷些。 是她的错觉吧? 祁怜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走吧。” 天气这么冷,确实该喝点酒暖暖。 祁怜天性喜静,不爱热闹的地方,偏偏周恒来的是个闹吧。 一进门,就有人来打招呼,周恒连番过去敬酒,看来真是新店开业请他来暖场。 “你先坐一会,我打个招呼去。”周恒有点苦恼,今天人太多,又都是认识的,闹起来不知几时能停。 好在祁怜也不在意,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这家店虽然是闹吧,装修的倒是别致,连侍应生端酒的托盘,都是烧桐的木茶盘。 “一杯伏特加,谢谢。”祁怜也不看酒单,随意要了一个。 侍应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高度数的酒,少有女人会点。 冰块泡在酒里,折射着酒吧的灯光,有着斑斓的美丽。 祁怜抿了一口,烈酒入喉,辛辣的味道让她不由得皱了眉。 其实她是会喝酒的,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喝,可也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烈酒。 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有些酒,不是她以为接受得了就没问题的,最好是尝试都不要。 就像当初她以为能降得住贺言,可是最后呢? 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就像这杯酒她喝不下;就像那个人,她也爱不起。 贺言带着寒气走进来时,里头的热闹震的他习惯性皱眉。 这样的地方,那个女人也敢跟着来?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太不当回事了。 目光搜寻四处,不多时,就看见了独自在吧台上的女人。 祁怜喝了酒,眼睛就容易泛红,水亮亮的媚眼如丝,看的人心里头像是有根羽毛在挠挠。 贺言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担得起“美人”这两个字。 不过……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周恒哪去了? 第十一章 下药 一圈喝下来,周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好友。 他举着酒瓶晃晃悠悠,嘴里嚷嚷着扑过去,“贺言!” 却被对方一个转身轻巧的避开。 “一身酒气,离我远点。”男人丝毫不客气的把人推开。 周恒抱着酒瓶靠在墙角,委屈的很,“小言言,你好狠的心哦!你一点都不爱人家!” 贺言,“……” 这样偶尔智障似的行为,他早应该习惯了才对。 大衣口袋里的电话又响起了,贺言拿着手机贴到男人耳朵边,有些不耐烦,“接电话,你家老爷子找不到人,电话都打到我这了。” 两个人从小相识,但凡周恒作什么妖找不着人,打给贺言准没错。 “喂?嗝……”周恒打了个酒嗝,对着电话继续抵死不承认,“没,没喝酒,我就是……” 无心这个醉鬼,贺言偏过头去看女人的身影,却看见她面前的伏特加,已经浅下去一小半了。 这个女人还喝伏特加? 贺言冷眼扫过窝在厕所门口打电话的男人,不用说,必定是他带的。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外头可冷死了。”周恒挂了电话,抱着手臂搓了搓,心道这里暖气不行,还四处漏风啊! “老爷子急召,我们得回去了,你等着,我去叫小美人。”他刚踏出一步,就被人揪着衣领拖回来,甩给侍应生。 “你送他回去。” 侍应生都是认识这些主的,酒吧里也有专门的司机随时待命。 “贺言?贺言!”周恒被拖走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他,“你酒量不好,千万别喝多了。” 他这扯着嗓子嚷嚷,全酒吧的人都齐刷刷的朝男人看。 贺言:“……” 赶紧滚吧你。 祁怜怎么也没等到周恒来,百无聊赖的已经喝了好几杯果酒,虽然度数不高,喝多了还是有点头晕的。 “小姐,您的长岛冰茶。” 祁怜没回头,直接伸手去摸,左右都没摸到,往更远处伸手过去,却触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啊!”她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贺言举着她的酒杯,身子往前倾了四十五度,“我就那么可怕,嗯?” “贺言?”祁怜有点没反应过来,指着他的领口。 迷瞪了一会反应过来,她从椅子上下来,对男人九十度鞠躬,“boss好,boss辛苦了,我会努力工作的!” 当初她刚到贺氏时,可怵这个男人了,一个没经验的小助理,又在这么个不揉沙子的人底下工作,自然是天天提心吊胆。 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才能不被开除,实在是惶惶不可终日。 “你喝醉了。”贺言看着女人连站都站不稳了,决定大度的去扶她一把。 手刚碰到女人的肩膀,祁怜一个甩手,“啪嗒”,把男人伸过来的手打开。 贺言的手背即刻红了一片,可见这一下是用了点力的。 “你在干什么?”贺言没有缩回手,直接把人按在了椅子上,用盛满冰块的酒杯去贴女人的脸,“你给我清醒一点!”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喝成这个模样! 四周对祁怜有心思的可不止一两个,贺言一眼扫过去,那些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围聚在附近。 祁怜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因为她是周恒带来的人,才让他们有所忌惮。 结果周恒下场去一直没回来,他们便以为这只是个逢场作乐的女人,这才又动了心思。 贺言冷下脸,攥着女人胳膊的手一直没收回来,这才让他们意识到,祁怜不是孤身一个人。 可总也有人不死心。 “哎,你别去,没看见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么?那可是贺氏的当家人!”一个男人拉住朋友,生怕他一时色胆包天,去得罪贺言。 那个男人“啧”了一声,晃晃酒杯,不以为意,“贺家的公子嘛!在长河市谁不认识?我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谁又越得过谁去?” 等着吧,那个女人明显不乐意搭理贺言,依贺言的脾气,不到半小时必走。 腕表上的指针才走过两格,对面的人就已经站了起来。 祁怜一杯接着一杯点酒,男人一杯一杯的拦,直到整个吧台再也没有放空杯的余地。 “你家在哪,走,送你回去。”贺言有点不耐烦,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递过去。 祁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可是……”酒保为难的看着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再说一遍,”贺言按住女人的脖子,强制对方靠近,“跟我回去!” 他被女人气的有点头疼,语气越发不好。 祁怜被迫看着他,男人墨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个漩涡,看的久了就会被吸进去,骨头都不会剩一根。 “不用……你管!”祁怜抄起吧台上的杯子,也没看清是什么,就直接朝人脸上泼了过去。 一时间,深红色的酒渍从男人冷硬的脸上滴下来,有些渗进他的大衣,有些溅到女人的脸颊,宛如血泪。 贺言将人放开,伸手抹去她脸上的一点酒渍,“好,你明天也不用去公司了!” 他不需要这么不听话的下属。 带着一身狼狈的男人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看吧,他还是不在意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祁怜能看见的,永远只是贺言的背影而已。 “黄璨,可以啊!”男人捶了朋友一拳,“还真被你说准了。” 被称作黄璨的男人得意一笑,一口饮尽杯里的酒,“今天晚上她是我的!”说完,朝那边走了过去。 “一个人喝酒多无聊,认识一下?”黄璨直接搭上祁怜的肩,半个人压上去,另一只手放了点什么东西进酒杯。 这样的招数屡见不鲜了,祁怜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对方看着也是个富家子弟,身上的东西都是名牌,很吸引那些酒吧女。 可惜,她不是。 黄璨没有因为女人的冷淡不高兴,反而更有兴趣,“我请客,咱们喝一杯?” 一杯暗绿色的液体摆到祁怜面前。 第十二章 中招 祁怜缩了一下身子,趁机跳下椅子,“麻烦让让。” “别介呀,大家不都是出来玩的吗?”黄璨将人拦住,挡住她的去路,扯出自认为相当风流倜傥的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喝这一杯,我就让你走。” 祁怜有点烦,酒吧里离开自己视线三秒的东西就不能喝,这个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她是周恒带来的人,这个人敢找上来,肯定也是个人物,祁怜觉得没必去惹他。 还没等她再次开口拒绝,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男音—— “她不喝。” 早已离去的男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贺言微抿着唇,面色看着很不好,那气场一放出来,周遭的气温似乎都降了几度。 该死,他怎么就进来了?就该让这个女人尝点苦头,也算是个教训。 虽然他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可在看到黄璨那只咸猪手离女人的腰那么近,他也就顾不得什么教训不教训的了。 祁怜大半个身子被男人带到怀里,温热的气息一下子铺天盖地的占满她所有的感官。 啊,好温暖的怀抱啊。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贺言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肩胛骨,示意她不要动。 黄璨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哟,这不是咱们贺言哥吗?怎么,想和咱们这群纨绔一块玩了?” 在他们这群二世祖中,贺言算是其中的一个异类,努力上进的不得了。 不然他家老爷子,也不会这么早就让他接手公司。 贺言看不起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不来这种场合,所以平日聚会,也没人敢请他的。 “滚开。”贺言冷冷的开口,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黄璨也拉下脸来,“贺言,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还真当自己在这长河市一手遮天了?我找个女人你还能管了?也太闲了吧!” 笑话,他可是撂下话来的,这会儿被贺言给截了胡,他的面子还怎么挂的住? “听说黄公子养了个女人在外头,前几天大着肚子跪在你家门口。”贺言轻笑,这个圈子的八卦总是流传甚广,“怎么,身上的伤都好了?” 话说黄家早就给他订了婚,对方也是个有名望的家族,听说黄璨在外头有女人且怀了孕,二话不说就给退了婚。 传闻黄家老爷子把儿子打了个半死,看来还是不长记性。 “贺言!”黄璨气急败坏,拳头握紧了就要冲上来,到底还是没敢。 旁边人瞧着不对,却也没怎么管,知道各自都有自己的体面,不至于闹出什么来。 “今天是老胡新店开业,怎么一个个的喝酒喝的脸红脖子粗呢?”常林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热闹,才过来打圆场。 祁怜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戒备起来,轻轻扭了扭身子,“放开我。” 贺言依言松了手,却把人拉到背后挡住。 “这事你别管。”黄璨有点不高兴,这人更不是个东西,成天就知道扮猪吃老虎,暗地里抢了他们家多少生意? 虽然贺言手段也高,好歹人家也是明着来。 贺言明显不想见到这个人,“你想怎么着?” 他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祁怜已经被一个人惦记了,决不能再被姓常的看见。 黄璨听见这话,自以为气势占了上风,端着那杯酒,指了指身后的女人,“喝了它,去留随意。” 事态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了,更多的人朝这边观望。 祁怜很不想被这些人看见,心一横,用手挡了脸就要接过那杯酒,“好,我喝……” 却被身边的男人先一步拿过去。 贺言微抬了下下巴,对着面前的黄璨,“我喝,你滚。” 不过几秒钟,杯子就见了底,只剩下几块冰在杯底哐当响。 “好,你有种,我走。”黄璨也不愿把事情闹大,顺着台阶就下了。 别怪他怂,这事被常林知道了,指不定就要告诉他老爹,到时候又是一顿好打。 “贺总,好久不见!”常林走近来,举起举杯,眯眯眼笑的一脸狐狸样,“怎么样,那块地考虑好要让给我了吗?” 月底城郊的那块地本来是常家看上的,早就放出了消息,大部分人也都愿意卖他们一个面子。 可偏偏贺言要来插一脚,那事情可就说不定了。 一杯酒喝下去,贺言的胃已经开始烧起来,不知为什么,连身体也跟着发热。 他脱下衣服盖在女人头上,搂着人往外走,路过常林时,冷笑一声,“公开招标,各凭本事。” 公开招标什么的,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偏偏他贺言要来跟他争。 咱们走着瞧。 一出了酒吧门,被冷风一吹,祁怜的酒就已经醒了一大半,被男人箍住的身体,也感觉到不自在起来。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她挣扎了两下,对方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你弄疼我了。” 男人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大半,几乎要拖的她走不动路。 贺言微微松了一点力气,可还是没放开她,“扶我去车里。” 声音比平常更为低沉,而且还有些无力。 祁怜这才发现,他一手捂着胃部,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麻麻的汗珠。 只怕是胃病犯了,刚才他不应该喝那杯酒的。 祁怜有些自责,自己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犯胃病时有多难受。 好在车子就停在马路边,走两步就到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车前,贺言身体越来越热,整个人晕乎乎的,连车门都打不开了。 祁怜无奈,只好到他身上去摸车钥匙,一双纤手触屏过的地方越发滚烫,像倾倒了一盆岩浆上去。 “你坐后面去,我叫人来开车。”贺言咬着牙把女人推开,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 祁怜被推的踉跄一下,呆了一瞬才上车。 她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贺言把后视镜转开,迫使自己不去看女人,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想去欺负她。 他早知道那杯酒不会那么简单,那个纨绔真是好大的狗胆,也敢把主意打到祁怜的身上来。 贺言又庆幸,还好那杯酒是被自己喝了,要是…… 第十三章 放纵 祁怜被推上后座,认命的叹了口气,以前这种情况也不少,作为助理,将人送回去也没什么。 没过多久,代驾就到了。 “去哪?”祁怜扣上安全带,抬头问道。 贺言现在状况很不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不仅胃病犯了,看起来……好像还发烧了。 自己刚才是在干嘛?闹脾气么? 祁怜自嘲似的笑笑,是她失误了。 “回家。”贺言身体往窗户边靠,脸贴着冰凉的挡风玻璃,冷意给他带来暂时的清明。 “嗯。”刚要和代驾说出地址,祁怜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角色是刚来的小助理,怎么会知道boss的家在哪? 贺言只是虚虚的靠着,见车半天没有发动,整个人因为车内闷热的空气,身上热意难耐。 他感觉更不好了。 祁怜怯怯的问:“boss,我该往哪走?” 车上有导航仪,打开就有地址,可贺言连这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缓了会儿后,才摆摆手,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便。” 有随便这个地方吗?祁怜也不敢再问,直接吩咐代驾,“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去酒店。” 贺言似乎无比抗拒医院,记得前世他也是怎么都不肯去的,都是找的家庭医生。 他们关系最亲近时,祁怜也抱怨过男人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生病不去医院怎么行? 那会……那会他说的是,“医院那种地方,进去了,出不出得来可就不一定了,我还没到那个时候。” 她也曾听说贺言的母亲也是因为意外,最后在医院走完最后一程,想来就是这个缘故吧。 祁怜不再多说,在手机上搜索起附近的酒店和药店。 他平常吃的药,自己早就烂熟于心,也算半个赤脚大夫了。 贺言的呼吸渐渐加重,偏生女人又靠近过来,轻柔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女儿家的馨香,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抱个满怀。 祁怜倾身过去给他系安全带,没想到平时一丝不苟的人,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还好她后来喝的大都是果汁,醉意早已散去不少。 喝酒误事,这话不是说着玩玩的。 贺言闭着眼睛,却没睡着。 他只是在忍耐,隐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攥的发白了,心想怎么还没到。 酒吧附近的酒店倒是有不少,可能让贺言下榻的却不多。 祁怜好容易找了家五星级,车还没停稳,副驾驶上的人率先睁开了眼。 “到了?”贺言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好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祁怜火速开了房间,把人搀扶进电梯,那些前台小姐们爱昧不清的表情,让她有点不自在。 “boss,您还好吗……”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模糊不清,时近时远。 贺言闭着眼,隐约间听见高跟鞋离开房间的声音,心中浮现两个想法。 一是不许她穿高跟鞋还要穿,真是有够不听话。 二是她居然就这样走了? 也好,贺言强撑着身体往浴室走,身上的火总要给灭了才行。 祁怜出去要了杯温水,却发现房间里的人没了。 “boss?”过了一会没人应答,她又试探着叫,“贺言你在哪?你在吗?我……” 身体忽然被旁边的力道带偏,脚下不稳拌到地毯边,她身子一歪,带着身上的人一起往地上倒去。 “啊……”祁怜的惊叫声被生生截断,一只手盖住她的嘴。 “嘘,别叫。” 祁怜:“……” 什么别叫?这么少.儿.不.宜的场面,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吧! “你放开我!”祁怜有点急了,伸手去推,可男人的胸膛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实几分,她这么点力气,实在不够看。 贺言这么近的看她,被水打湿的头发,顽皮的贴在她的嘴角,因为惊讶带了朦胧水雾的眸子,还有那微微张开的嘴唇,一切都是那么的诱人,像是给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低头碰了一下那嘴唇,比想象中的更为柔软。 “唔。”祁怜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闭紧嘴。 贺言一步一步的侵略女人的甜美,不满意止步于此,一只手挪到她的腰后,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带着蛊惑的说,“把嘴张开。” 祁怜最怕痒,一下子没绷住,就让他钻了空子。 贺言沉醉期间,总觉得怀里的人跟他有莫名的契合感,让他还想探索更多,更多…… 手上的力气随着男人的放松也减弱不少,祁怜瞅准时机,使出力气大力一推——果然还是没推动。 贺言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他好像轻笑了一声,“幼稚。” 祁怜被抱离地面时才发现,刚才那么重的摔下去为什么没有痛感,原来是有人把手垫在了她脑后。 寂寥深夜,孤男寡女。 在这样的夜晚,有些事就这样发生了,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温存过后,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味道,却让人甘愿在这气氛中沉溺。 祁怜没有丝毫睡意,睁大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几乎要把天花板看出个洞来。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 还……跟前世这么相似,过后两两相忘? 不,她不想这样的。 美丽的眼睛有大颗的泪珠涌出来,自眼角而落下,掉在贺言横过来的手臂上,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枕套上。 “怎么了?”贺言半睁开眼睛,几乎是无意识的靠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双手抱的更紧了些,“我爱你。” 祁怜哭的更狠了,她可不觉得男人床上的话有可信度。只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怀里的女人到底是谁吧? 天色一寸一寸的露白,第一缕晨光照到贺言脸上时,他皱着眉翻了个身。 祁怜知道他睡觉最讨厌光亮。 不过她得感谢这缕光,让她终于得以从男人的禁锢中脱身出来。 祁怜光着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第一件事是去拉窗帘,她得在贺言醒来之前离开。 散落四周的衣衫被一件一件穿回身上,好在贺言昨天还算温柔,没有把她的衣服撕烂,不然她可没有脸叫前台送衣服上来的。 双腿酸软无力的很,祁怜咬了咬唇快步出门。她得赶紧去买事后药,那样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一次。 就在她转身出门的那一刻,床上熟睡的人,也有了转醒的迹象。 贺言往旁边一伸手,却是空荡荡的。 人呢? 第十四章 没必要 祁怜一出门,还没走到电梯口,就看见了一个熟人迎面而来。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恰当,他们现在只见过一面而已。 常林从另一间套房出来,看着也是宿醉刚醒的样子,祁怜背过身,却发现空荡荡的走廊并没有什么遮蔽物,避无可避。 糟糕,这个人是见过她的,和贺言素来不对付,要是被他发现贺言在这…… 祁怜没法子,只好快步又躲回了房间。 “你去哪了?”贺言身上随意围了条浴巾,听见门口的动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迎了出来。 “我……”祁怜没想到他这么早就醒来,两个人堵在门口,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些尴尬。 眼见着常林离这没几步远,她来不及解释,一把将男人推进去,用脚带上了门。 “砰”的一下,声音有点大。 常林路过时听见声响,顿了一下,举着电话的眼神略微有些困惑。 刚才的人影怎么有点熟悉? “怎么不说话?”电话那边的人有些不满。 常林收回目光继续走,“没事,是我眼花了,关于那块地……” “关于那块地,你必须得拿到,不然董事会那边不好交代。”对方显的有些语重心长,“爸身体不好,临时要你空降过来,那些老臣可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那块地就算是你的投名状了,你……好好办吧!” “我知道,大哥。”常林挂了电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端上餐桌了,却被贺言伸了一筷子,这怎么能忍? 话说刚才那个人实在有点眼熟?是谁呢,去前台问一问好了。 贺言被女人压在墙上,看着她竖着耳朵的样子有点可爱,刚才的怒意也软和了几分,“躲着谁呢?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嗯,这个“又”字用的好啊。 祁怜低下头,翻了个白眼,“我该走了,boss也准备去公司吧。” 一派兢兢业业的下属模样,半点不逾矩。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贺言眼睛危险的眯起,看着她的态度,不禁让人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是一场幻觉。 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发生的一切。 祁怜退开一步,低眉顺眼的模样叫人生气,“昨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当做没有发生吧。我不在意,想来boss你也不会在意的吧?” 这一字一句的不是回答,是一把尖刀,在心上一刀一刀的划。 祁怜好久没听到他的回答,那湿答答的心情在干冷的冬季里,几乎要拧出水滴来。 “不在意?”贺言点点头,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当然,我也不在意。” 果然,意料之中的回答,却让人出乎意料的悲伤。 “嗯。”祁怜忍了又忍,总算没失态,“桌子上有胃药,boss吃完休息一会再去公司吧。我、我先走了。” 贺言撇了一眼茶几上的药,眼中波澜微起,下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冷静的说:“不用了,死不了人,你在这等着。” 男人慢条斯理的穿衣服,扣子扣的一丝不苟,在慢腾腾的做完一切后,离上班时间已经只剩下十分钟了。 祁怜知道他是在生气,这样不声不响折磨人,是他的一贯作风。 待贺言走到酒店大厅时,见她脸色有点不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上了车,祁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坐在后座。 “坐前面来,我又不是司机。”贺言有点不耐,语气越发不好。 祁怜只好下车坐到前面,规规矩矩的系好安全带,小声的说了一句,“麻烦在前面药店门口停一下。” 紧急避孕药虽然对身体伤害大,可她别无选择。 贺言一直沉默,在开出一段路后才问,“你怎么选了那家酒店?” “什么?”祁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言看了身边人一眼,“那家酒店,是常氏旗下的。” 虽然语气尽量平淡了,可她还是听出了极度嫌恶的意味。 怪不得今天会在那看见常林。 倒是她疏忽了。 两个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贺言踩下刹车,点了支烟,“买什么药,快点回来。” 祁怜想提醒他胃不好不宜抽烟,尤其还是宿醉后,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捏着那一板薄薄的铝片,祁怜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来,售药员的眼神让她有点不舒服。 在上车以后,她才发现一个尴尬的事,车上没有水,难道要她生吞吗? 祁怜一时犯了难。 “买了什么,去了那么久?”贺言手上的一支烟还没燃到一半,他这纯属是找茬。 祁怜往后藏了藏,“维生素。” 哪个维生素是一板一板卖的? 贺言没有揭穿,指了指车窗,“关上。” 趁女人关窗之际,他把东西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祁怜呼吸一凛,抬手就要去抢,可对方先一步将手一扬,那东西从车窗滑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的进了它最后的归宿——路边的垃圾桶。 “你干什么?”祁怜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去解安全带。 贺言“咔哒”一下先锁上了车门,制止住女人的动作,“没必要。” 祁怜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什么叫没必要? 前世她就是因为一天过后没有及时做措施,所以才怀上了宝宝,最后也……这人怎么能这样的轻描淡写的说:没必要?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怀了孕也不要紧,到时候直接生下来给他当私生子,自己去做他的情人? 似乎看穿了女人的想法,贺言发动车子,默了半晌才说:“我没在里面。” 什么叫……待祁怜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雪白的皮肤上“蹭”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贺言察觉到身边人的反应,有点好笑。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真的没有所谓,看起来也不过是只鼓着气的河豚。 “放心吧,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产生。”他顿了一下,默了几秒钟,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昨天,我很清醒,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么?”祁怜闭起眼别过头,一阵浓浓的疲惫感袭上来,她应该休息一下了。 第十五章 谣言起 祁怜最终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来电显示:薇薇安。 糟糕,她迟到了! 祁怜一下子睡意全无,抬手看表,已经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她还没提前请假。 贺言看着她手忙脚乱接电话的样子,没有产生丝毫的同情,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意。 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难道是血液里的恶魔因子蠢蠢欲动了? 呵,他又不是周恒那厮。 祁怜顾不得车上的人,电话里女人暴怒的声音告诉她,今天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果然,祁怜出了电梯口,就看见靠在她的办公桌前,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薇薇安。 丽萨有点担忧,劝了一句,“别对新人太严苛,偶尔犯错一次……” “偶尔?”薇薇安拔高了声音,恨不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我们boss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不清楚吧?天天准时准点上班,最后一个下班,更何况其他人?” 之后睨了一眼祁怜,语气有满满的恶意,“有些人哪,最好有自知之明,做不了就赶紧腾位置出来,免得看的人心烦!” 一众人都不敢接话,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张助理倒是接了一句,“boss今天也还没上班呢!” 话音未落,就受了薇薇安一记眼刀。 “多什么嘴,你能跟boss比吗?”她抬起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遥遥一指,“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祁怜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 迟到确实是她的错,也是无可辩驳。 “叮”,贺言的专属商务电梯到达了顶层,一夜的宿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还是那样的高冷清俊,受人尊敬。 薇薇安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笑的巧笑倩兮,“boss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有事打电话吩咐就好了。” “劳你费心,我休息的很好。”贺言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尽量压缩自己存在感的女人,随手把一沓资料拍到薇薇安身上,“是我拜托祁助理去拿了一份资料,你去把它整理一遍。” 祁怜目光一闪,没有抬头,知道这是男人替她解围。 薇薇安脸面有点挂不住,不仅是因为boss竟然维护那个女人。 整理资料这种事,一般都是给小助理做的,而且……她扫了两眼,这好像是已经整理过的。 “可是……”她脸色有点难看,朝张助理使了个眼色。 张助理即刻站起来,“boss,这种事就交给我吧!” 贺言不带感情的重申了一遍,“这是月底竞标的资料,希望你再去整理一遍,亲自做。”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出来了不寻常,贺言虽然冷漠,但极少会这样下一个人的面子。 “是,boss放心。”薇薇安脸色白了又青,接过了那一沓沉甸甸的资料。 “你没事吧?”张助理看祁怜的脸色很不好,悄悄的问。 祁怜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摇摇头,“不要紧,只是有点累了,谢谢。” 她确实很累了,心想熬过这几个月就好,熬过这几个月,她就走。 “没事没事。”张助理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颇有过来人的架势开口,“刚来上班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真是温柔的人啊,祁怜想。只可惜她不会久留,不然这倒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薇薇安边整理,边把资料甩的啪啪作响,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祁怜,那架势简直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好啦,你跟一个新人计较什么?”丽萨也不太看的过这个搭档,能力一般,还爱摆架子,“这些资料整理起来没什么难的,抓紧点,下班就能搞定了。” 丽萨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 因为,不值当。 职场里的人得会看眼色,也得拎得清,注定留不久的人,又怎么值得她去花心思? 丽萨去了茶水间,端了一杯热咖啡出来,放到外间的桌子上,柔声道:“瞧你脸色不太好,喝了补充点能量,再去卫生间补补妆吧!” 谢过丽萨的好意,祁怜起身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脸色真的很差。 没有别的化妆品,她只拿了口红点了点,好在现在还是俏生生的年纪,不用那么多粉就能遮盖住脸上的颓色。 祁怜听见格子间里有人在八卦,笑了笑不以为意,却不想自己是八卦的主人公。 “哎,你看到没有,秘书处的小祁?”一个女人笑的爱昧,“有人看见她从boss的车里下来,一个小助理,也能坐上总裁的车?” 洗手间素来是个聊八卦的好地方,可听着别人聊自己的八卦,那感觉就没那么美妙了。 另一个人道:“不是说了是送资料去的吗?难不成还担心boss能看上她,可别笑死人了。” 贺言年轻又多金,虽然身边的女伴换来换去,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些单身女人们蠢蠢欲动的内心。 一旦上位翻身成为贺氏的老板娘,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 祁怜不想再听,在冲水声响起前,一刻踏出了那个是非地。 “呀,你是来迎接我的吗?”周恒两手张开拥抱空气,做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因为昨天被自家老爷子给召回去,还没来得及跟祁怜说一声就走,他实在觉得有点抱歉。 半路爽约,还是爽美人的约,那是要遭报应的。 祁怜听罢,摆摆手,不想再回想起昨天的事。 “行吧,下次哥哥再给你赔罪。”周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野蔷薇,新鲜的花叶上还沾着露水,“今日份的美丽,请注意查收。” 又补充了一句,“不能再送给别人哦!” 原来他昨天看到了,祁怜有些哭笑不得,点头应承下来。 打破一个谣言的办法,是用另一个谣言来掩盖。 虽然她不想把周恒牵扯进来,但更不想与贺言一起被提及。 “你想什么呢?”周恒喝着放了双倍糖的咖啡,露出舒心满意的笑,果然花没白送,至少待遇提高了。 他当然想不到,今天的咖啡是出自别人的手。 贺言语气极冷的来了一句,“以后少去那些地方,不正经。” 第十六章 难堪 什么叫做不正经的地方? 周恒奇怪他怎么突然管起他的娱乐活动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就算他在外头闹翻了天,也没见过贺言有过不满,最多是给他收拾善后的时候警告两句。 今天可真破天荒了,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是因为那个小助理?”周恒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变数了,心里头乐呵了一下,戏谑道,“怎么你也换口味了?你要是喜欢早说嘛,我就让给你了!” 一个女人而已,贺言难得有点这个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成全? 贺言睨他一眼,眼刀子嗖嗖嗖的过来,“不需要你让!”顿了一下,又警告道,“离她远点。” 这语气,不对啊! 周恒咖啡端着也忘记喝了,咂咂嘴,仔细品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这是……真看上了? 不怪他不相信,实在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贺言对哪个女的上过心。嗯……祝媛除外,好歹是初恋,心头的白月光不是? 贺言身边不缺女人,可除了祝媛那个渣女,还没听说有哪个女人能入了他这钢铁直男的法眼。 这个小助理,可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小美人和祝媛对上了,哪个更胜一筹? 他赌哪个好呢?得仔细想想…… 周恒嘴角不自觉露出玩味的笑,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块地是非公开招标,受邀的只有那么几家,听说常家已经找人打过招呼了,你找时间再去接洽一下。”贺言不在乎他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专心处理起公事来。 “喂喂喂,我又不是你公司的员工,我是来做客的,这么使唤客人妥当吗?”周恒嘴里说着不满,脑子里已经搜索起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 贺言冷笑,“我的办公室连秘书都没你来的次数多,别这么客气!” 谁让他这的茶点比他公司的好吃,连秘书都比他的美,不然他才不乐意来! 周恒也不含糊,临走还拿了两块饼干去,走出门外,又探进来半个身子,状似为难的说:“我可答应了给小美人送一个月的花,剩下的就你代劳了吧!” 做人得讲信用,顺便给贺言那个闷子做个顺水人情,一举两得,简直完美! 他道是谁下手这么快,感情是周恒这小子,倒是够快的。 贺言想起来什么,刚扬上去的嘴角又拉了下来,为什么那个女人故意隐瞒? 想不明白,贺言单手扯了扯领带,闷得慌!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秘书处就忙的不可开交,今天boss要亲自过问月底招标计划书的进展,一切琐事,他们做秘书的都得提前准备。 祁怜昨天熬了一夜,今天脸色越发苍白,可比她还精神不济的还有一个人。 薇薇安手忙脚乱的在复印资料,好不容易把资料按照要求整理了一份,大清早的说要开会。 要复印几十份资料,她哪忙得过来? “小祁,你过来。”薇薇安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不客气的吩咐,“把这个拿去复印三十份并发到每个座位前,十分钟内完成!” 一旁的丽萨提醒道:“boss可是把这个工作交给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胆敢违逆,只怕要让贺言不高兴。 薇薇安却不以为然,“她的工作就是协助我,这么点小事都做不了么?” “可是……”张助理也想开口,一个眼神横过来,安静了。 祁怜没有跟她闹,拿着资料就去了复印室。这是她的工作范畴之内,没什么好拒绝的。 “人都到齐了吗?”贺言这天也早早到了,迟到这种事,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薇薇安赶紧迎上去,“是,就等您过去,资料我也已经复印好,分发下去了。” 贺言停下脚步,看见半透明的玻璃墙内正不停弯腰的小助理,转头问,“是谁?” 薇薇安:“……小祁是助理,这是她应该做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不行。 好在贺言也没有打算揪着错不放的意思。 “针对这次投标,我们企划部……” 祁怜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做着会议记录,冗长的发言实在无趣,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贺言眼角余光瞥到她偶尔迷糊的眼睛,头一掉一掉的又陡然精神一下,揉揉眼又抓起笔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一时间竟走了神…… “boss!boss?”企划部总监把竞标的风险指出来请示时,却看见boss好像……并没有在听。 对于月底的竞标,他们企划部从风险以及收益上来看都不赞同,本想在晨会再讨论一番。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被忽视了? 还是贺言在给他施压,不赞同他们做出的评估? 贺言回了神,曲起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资料,“关于此次竞标,贺氏志在必得,学习资料……”转身吩咐身边的秘书,“把投影仪打开。” “什么?”薇薇安一脸问号。 丽萨提醒,“根据资料做的ppt,你没带吗?” 她不是只负责整理资料吗?什么时候说过要做ppt了? “我,我好像忘记带了。”薇薇安慌了神,她哪是没带,根本就是没做。 整个会议室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射过来,薇薇安觉得她的腿好像有点软。 “去拿。”贺言随意翻了两下面前的资料,不带感情的开口。 去拿?去哪拿! 薇薇安脸色由白转青再变紫,叫人不禁怀疑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boss,东西在我这。”祁怜离座站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从容不迫的上了台。 祁怜在贺言底下工作多年,知道他的习惯,昨天晚上熬了一宿重新将重点提取出来,再加上了swot(企业战略分析),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薇薇安这会反应倒是快,赶紧说:“还让大家等你么?还不快去!” ppt做的很合贺言的意,可他表情却看不出太大的惊喜。 祁怜的工作能力实在太出众了,完全不像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无论是做的东西还是避轻就重的发布内容,简直太对他的胃口,就像……已经在他身边工作过多年的人一样。 boss还没开口,会议室里已经有稀稀落落掌声响起。 祁怜松了口气,总算没出错。 第十七章 反击 是个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了,同时也都为这个小助理惊艳了一把。 几个总监交换了一下眼神,茶水间那些小姑娘说她是靠着美色才能留下的话,实在太浅薄了。 散了会,贺言最后一个走,出去前对一个劲发抖的薇薇安说了句,“辛苦了。” 辛苦她这么费尽心机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衬的祁怜格外的出彩。 丽萨叹了口气,搀着已经瘫软的薇薇安走出门,有些语重心长,“以后别跟祁怜作对了,今天的事,boss可不会容忍第二次。” “我……”薇薇安吞了口唾沫才说的出声,“我知道。”可心底已经把今天这笔账算在了祁怜头上。 张助理端着咖啡,一脸苦相的退出总裁办公室,试探着问:“祁助理,能不能请你去给boss泡咖啡?” 贺言喝了一口就把他给打发出来了,本来就不高兴,这一下里头的气压更低了,叫他怎么扛得住? “给我吧,不好意思了。”祁怜道了歉,那本是她的工作,想回避贺言才拜托了张助理。 果然啊,该来的还是会来。 祁怜特意没加糖而是加了奶,端进去放到离他有些距离的茶几上。 “给我。”贺言伸手却没有抬头。 祁怜咬了咬唇,把咖啡四十五度角递到他手边,“boss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的话她就走了,刚才演示ppt时站的有点久,之前脚腕的扭伤还没有好全,现在有点隐隐约约的疼。 贺言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不是他的口味,“不躲着我了?” “我没有。”祁怜哪里会承认?都说了不用在意,要是自己刻意回避,那不是显的她在欲拒还迎? 贺言也不揭穿她,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要做到无动于衷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没察觉到对方的刻意疏离,只是祁怜不知道这样固执的否认,只会让自己对她更感兴趣。 “ppt做的不错,有经验?”贺言不过随口的一句话,却叫她有点紧张。 祁怜定了定心神,“是……”本想说是丽萨指导的,可这样太容易拆穿了,那样的水平也实在不像一个实习生的水准。 她那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在现在的履历上可是一片空白啊。 “刻意研究过。”祁怜决定换个战略,既然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此时一味规劝就行不通了。 她知道贺言素来厌恶那些别有心思的女人,前世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可没少想借着他一步登天的,可最后还不是被无情的清理了? 想起那些女人的遭遇,她亦是心有戚戚,觉得自己似乎与她们也并无二般。 后来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 在那位祝小姐面前,她祁怜就是一个笑话。 贺言双手交叉,不是什么高兴的表现,嘴里却是淡淡的,“什么意思?” 他不认为祁怜是在耍手段接近他,这些日子,她几乎在办公室都刻意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不是自己对她有点格外的在意,换了其他人,他只怕连一眼都不会多看。 退一万步,倘若祁怜真的是想借机上位,那晚过后就该有动静。 要说这一切都是刻意为之……那这个人的心思未免太深了些。 “说说吧!” 带着几分戏弄,贺言感觉自己在看一出演技拙劣的戏。 祁怜想了好一会台词,终于抬起头,却看见男人那幽深的眸子中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的影子,被肋骨包裹住的心脏“砰砰砰”的要跳出来。 “我、我听说贺氏的总裁年轻有为,又……又多金,我才才……”祁怜大囧,竟然结巴了。 “才才怎么样?”贺言学着她说话,眼底已经有淡淡的笑意漫出来。 祁怜不说话了,感觉越描越黑,道了声“抱歉”,直接抬脚走了。 贺言:“……”气性还挺大。 此路不通就换条路,祁怜恼的脸色泛红,躲进洗手间掬了捧水,拍拍脸才冷静下来。 “哟,买的防水的化妆品啊?准备的够充分啊!”薇薇安一步三摇的走进来,抿了抿艳丽的嘴唇,发出“啵”的一声。 祁怜朝她点了点头,不想多说话。 “站着!”薇薇安反手关上洗手间的门,挡在门口抱着手臂,用鼻孔对着女人,“我让你走了吗?” 万恶的官僚主义啊,瞧瞧把好好的人熏陶成什么样了? 祁怜有些无语,仗着是上司就随意欺负下属这种事,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是没人教过她职场的基本礼仪,还是背后有什么人给她撑腰? 也真是奇怪,贺言也能容得下她? “有什么事吗?”祁怜不卑不亢。 吃亏一次没关系,可明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恶意还无动于衷,她祁怜……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是门儿清?”薇薇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往她肩膀上戳,面目逐渐扭曲。 祁怜直接反手把那根指头往反方向掰,处境一下子颠倒过来,“小时候没学过对人基本礼貌么?没事,我今天给你补上一课,下次还不长记性,我也不介意直接卸了它!” 攥着手指一甩,薇薇安一个不妨,扑倒在洗手池上。 水花溅了她一脸,好容易费心画的妆容此刻一块红一块黑的糊在脸上,好不难看。 “你怎么敢……”薇薇安有点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气焰不减,想继续卷土重来。 祁怜上前一步,作势要上去折她的手腕,对方赶忙往后退到安全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薇薇安双手攥成拳头藏在身后,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人,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干什么?”祁怜冷笑,突然抬起手往她的手边伸去……扯了一张纸擦了擦手。 一下一下的分外用力,仿佛手指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啊!”薇薇安大叫一声,直接缩到洗手台底下去,抱着台柱子不撒手。 祁怜把纸巾团成团,一个扬手扔进垃圾桶,另扯了张纸。 蹲下,和瑟瑟发抖的女人平视。 祁怜把纸巾扔到底下人敞开的衣领上,淡淡开口,“擦擦吧,你的妆可不防水,脏了可真难看!” 第十八章 像她不像她 门外的人听着里头动静,先是惊讶,随后悄悄的带着钥匙离开了。 “丽萨,你……”贺言在两个人的工作岗位上只看见了一个人,有些不悦,“她呢?” 连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祁怜闻言站起来,“薇薇安有点不舒服,在休息室。” 休息室?丽萨弯了弯嘴角,可不得好好休息么? “boss好!”薇薇安好不容易清理完,就看见祁怜又一脸清冷的站在贺言面前,反观她的狼.狈…… 祁怜歪了歪头,手收到身前捏了捏骨头,笑的人畜无害,“薇薇安,您要不再休息休息?”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警告的意味。 “不,不用。”薇薇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刚才那杀气腾腾的一幕又在她眼前回放。 空气中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每个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可各自的表情都显得意味深长。 “boss,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张助理打完电话,一进门就嗅到了颇为诡异的氛围,“您,走吗?” 丽萨放下手头的活问,“待会您还有个安排,您现在要出去吗?” “嗯,把上午的工作往后推,我要带个人去那块地实地考察。” 贺言接到消息,因为那边和住户的协商出了问题,常氏此刻也在想办法解决。 这或许是个机会,他得先常氏一步。 “好的,那么您要带谁去?”丽萨不是故意这么问,平常要么是他自己出去,要么带的就是薇薇安这个交际花,现在…… 薇薇安看着状态实在出不了门,此行得换一个人顶上去。 贺言想了一下,环顾四周,好似十分随意的指了个人,“你,跟我走。” “我?”祁怜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她? 她都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理论上来说,不是应该被通知解雇她比较合理吗? 祁怜隐约觉得,她和这个人之间的那根线,另一端似乎掌握在对方手里。 “有问题?”贺言挑眉。 “没有。” 张助理给两人按了楼层,看着电梯内两个人并列的身影…… 贺言严肃冷酷的面容和祁怜冷硬干冷的气质,似乎这样的组合再合适不过。 “丽萨姐,祁助理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祁怜真的太不像一个职场新人了。 丽萨比了个“嘘”,“好好做本分的事,可别被别人后来居上了。” 一个人再怎么伪装,职场上的干练女强人也装不成一只小白兔,不经意时露出的一点手段,就已经让人觉得很是不同了。 那块地所处位置偏远,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已经是偏离市中心很远了。 祁怜看着两侧的路灯一盏盏后退,花坛两侧的绿化也逐渐稀少,还有五公里才到。 路都已经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已经很久没有修整过了。 祁怜把企划书重新回忆了一遍,发现其中提到的项目不管是开发商场还是房地产,投资也不一定会升值,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选择。 实在是太偏了,这样的地方能用来干什么呢? 她不知道贺言为什么执着于这块地,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可她实在想不出贺氏有用得上那的理由。 祁怜有晕车的毛病,每每都要把车窗开的大大的才行。 路面太干燥,有辆车路过就会卷起好大一阵尘土,司机就直接把车窗升上了。 祁怜有些头疼,眯着眼闭目养神。 贺言看着玻璃上倒映的对方的侧颜,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隔着影像却抚不平她微皱的眉头。 “车窗摇下来。”贺言对司机道。 “可是您……”司机知道贺言喉咙不太好,吸不得粉尘。 贺言无声的摇摇头,司机只好照办。 重新流动的空气让祁怜得以舒缓,她想揉揉眼睛,可却覆上了别人的掌心,“贺言……” “你叫我什么?”贺言没有移开手,屈起手指,在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祁怜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的称呼有误,立刻纠正,“boss。” “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贺言闭起眼,不是要与对方交谈的意思。 他说的像不是具体指像谁,而是那种感觉。 并不是说意气相投的聊的来的亲切感,而是两个不一样的人,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形成的熟悉感。 祁怜的性子其实并不讨喜,或许这样清清冷冷的,很适合做一个好下属。 贺言明白,自己似乎没有办法把她当成一个下属来对待,从第一眼开始就不是。 这句话在祁怜耳朵里听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不禁抚上自己的脸,自嘲的笑笑:她长的很像祝媛吗? 又或者说贺言对祝媛念念不忘,念到在她身上找属于那个人的影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祝媛嘲讽自己的话:“……还不因为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脸……” 狗屁,那个女人怎么不说是自己像她? 祁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最近她是有点浮躁了。 这种思绪不受控制的感觉很不好,她得赶紧纠正过来。 车子开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经过田埂的小路驶入这个偏远却备受瞩目的小小村庄。 祁怜下车踩到实地,那种晕乎乎的感觉才没了。 不得不说,乡下的空气真的好,连空气里都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味道。 贺言随手摘了一把还没成熟的稻谷在手上,这的稻田面积不算大,应该是村民自己吃的。 现在还在自给自足种稻子的地方,除了这,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地方了。 把稻子扔回田里,贺言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毛刺的感觉不太好。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转身却是祁怜。 祁怜虽是在城里生活,可小时候也跟着父母在乡下生活过,明白劳作的辛苦,自然知道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 贺言那一个随手的举动,实在太不知民间疾苦了。 “怎么了?”贺言看着女人十分不满的眼神,不太明白突然这是怎么了。 祁怜扭过头,“没事。” 反正跟他说也是说不明白的,两个人打小生活的就不是一个世界,何必多费唇舌。 只要没人看见就好。 “你们干嘛呢!” 刚想着,一声振聋发聩的暴躁怒吼就追了过来。 第十九章 桃花源 什么情况? 饶是冷静如贺言,也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给惊了一跳。 “糟糕,是主人家赶过来了。”祁怜瞧见远处田埂上的老人气急败坏的往这赶,心下就知不妙,“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贺言看了眼脚边被随手丢弃的一撮谷子,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祁怜亦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不然呢? 一个老大爷看起来腿脚不怎么利索的样子,可那速度倒是一点不慢,不出一会功夫,便插着腰气喘吁吁的站到了两个人面前。 “你,你们两个是哪来的兔崽子……这是我家的稻田,你们刚刚那是干啥呢!”老人颇为心酸的捡起一粒稻谷,颤颤巍巍的举到贺言面前,“它是碍着你哪了?你说!” 大有他不说出个合理且正当的理由,就要把人埋进田里的架势。 贺言:“……祁助理,你说。” 一语出,成功阻拦了祁怜想置身事外的心思。 祁怜此刻的心理活动如下:喵喵喵,我要说什么?又不是我干的,boss你这样光明正大的甩锅真的妥当吗? 贺言:“祁助理?” 给予女人一个眼神警告,是你也是你,不是你也得是你。 我不是,我没有! “丫头,你倒是说说,说不出来……哼!”本来扛在老人肩上的一把锄头,“嚓”的一声砸开石子落下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 祁怜的心跟着颤了颤,她并不怀疑那把锄头本来是想往她脚背上招呼的。 “咳,其实是这样的……”祁怜清了清嗓子,摆上冷静从容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胡说一通,“……大概就是这样,不知您听清楚了吗?” 她之前可跟着贺言参加了不少谈判技巧,虽然没到把黑的说成白的这种地步,好歹忽悠忽悠人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你们也跟之前那群狗崽子一样,想买我们的地皮?”老人家咂了咂嘴,摸着粗糙的下巴,点出了刚才祁怜那一篇长篇大论的中心思想。 狗崽子?兔崽子? 祁怜在佩服老人清醒敏捷的头脑之余,还有闲心比较了一下两个崽子的不同。 额,好像兔子更加可爱一些。 “不知您说的是哪一群人,可能我们认识也说不定。”贺言走上前去,把祁怜不留痕迹的往后扯了一下,“不知道他们开了什么条件?也许我们可以给你们更好的条件。” 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贺言从来这样认为,世人来来往往不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吗? 况且这块地是政府已经批准了开发的,能得到更为优厚的条件,相信没有人会拒绝。 祁怜却有不同的想法,她能看出来,这块土地对在从小生活在这的人,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割舍的。 老人看着碧绿的稻田,突然有点想抽旱烟,可惜出门的急忘了带,抹了抹嘴问贺言,“有烟没,来两根。” 祁怜替坐在草丛里的两个人点了烟,安静的垂手站在一边。 她是万万想不到,贺言也有穿着正正经经的西装坐在田埂上,跟一个农夫一块抽烟的一天。 嗯,画面莫名的有些喜感。 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贺言回头一看,正好瞧见了对方眼角眉梢带了笑的模样,。 刺目的眼光柔和了祁怜的面容,温温柔柔的,正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起坐。”贺言拍拍旁边的草丛,发出颇为诚恳的邀请。 祁怜……当然是拒绝,她今天穿的可是裙子。 “小丫头还挺讲究,是嫌咱这地脏了。”老人吐出一个烟圈,却不是责怪的意思。 祁怜闻言觉得自己被轻看了,扯了扯裙子也坐了下来。 坐在草丛上倒是意外的舒服,只是……她把手盖在腿上,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大动作。 “天热,帮我拿着。”贺言脱下外套随手扔过去,转过去跟老人交谈,并没有回头看她。 宽大的西服还带着对方的体温,祁怜拿着觉得有点烫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下对方的好意,拿来盖在腿上。 祁怜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贺言游说对方,可偏偏就合了老人家的意。 本来是爱答不理的态度,两根烟抽完就已经把贺言当做自家人看待了,有的没的说了一大筐。 整整两个小时,老人家说的起劲,都不带喘气的。 临近中午,太阳越发大了。 祁怜被晒的有点头脑发胀,担忧的看了眼身边的人,果然,那脸色也是一阵白过一阵。 贺言不怎么抽烟,今天陪着老人也没了顾及,这会肯定也是在强撑着。 她心中不禁考虑着,怎么自然的打断老人,把他给解救出来。 “哎呀,怎么都这个点了!”老人蹭的爬起来,大力的拍着身上的草屑,还很热情的给贺言也拍拍,相当欣慰的说,“还是小伙子你肯听老汉我唠唠,之前那伙人……” “啧!”老人家一脸嫌弃的摆手,脸上的皮都皱在一块橡根苦瓜,“不行!他们想要我们搬走,可做梦去吧!” 祁怜见他对贺言似乎挺满意的,想要趁热打铁,“那不如……” “祁助理,该回去了。”贺言打断她,对老人告了别。 司机把车开出了路口,田埂上的窄路不好调头。 祁怜看着村庄里升起来的袅袅炊烟,感叹这样的地方实在很让人心神平静。 “我们真的非要这块地不可吗?”祁怜想着刚才老人家的话,有些动容。 小村子里发展不好,年轻人都去外面闯荡了,剩下的只有老弱妇孺而已。 这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招标结束后进行开发,这群人势必要迁移。 可他们这样大的年纪了,离开这又能去哪呢? 在应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要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这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贺言眼中看不见半点动容,只是冷静的说出决定,“嗯,我非要不可。” “可是……”祁怜住了嘴,她从来都知道对方决定的事情从未更改过,即使她开口恳请,那也是毫无意义的。 这一点,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是吗? 第二十章 赴宴 “不过。”贺言单手插着口袋突然停了下来。 祁怜没防备差点撞上去,还好及时刹住了脚,在他看过来前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 职场修炼第一课,不要随意流露出自己的感情,随时保持扑克脸。 她是很想接话问“不过什么”,可却总觉得对方是故意引自己开口,那就更不能如他的意。 果然,半晌没人搭话。 贺言轻咳一声,看着四周景色道:“这倒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如若贺氏买下这块地……” 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祁怜的神色露出一点点紧张,才说,“至少二十年内这里会保持原样。” 祁怜眨了眨眼睛,疑心自己听错了。 买块地放在这空二十年,什么都不做? “这笔支出太庞大,并且得不到收益,股东们不会同意的。”虽然祁怜很想保留这里的宁静,但作为一个贺氏员工,却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也毫不留情的指出了这一点。 贺言自有打算,那些股东确实是个麻烦,特别是自诩元老的那些父辈的,每日端着架子简直烦透。 这些人迟早会被他清除掉,只是不是现在。 “你做好份内工作就行了,不是什么事都能操心的。”贺言也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身份,同时也告诫女人低调一些。 早上薇薇安惧怕她的眼神,贺言可是看在眼里的。 他之所以没过问,只是觉得薇薇安确实需要一个教训。 “是,boss。”祁怜为他弯腰开车门,做到一个助理的本分。 回到公司,祁怜早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做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实习生,告诫自己再不要有出格的行为。 “boss,刚才周总来过了,转交给您一份请柬,务必让您参加。”丽萨把一张烫金的请柬递到男人手里。 这么俗气的颜色,他倒是要看看谁会用。 嗯哼?贺言看了一眼就丢了回去,几时常家的帖子也敢递到贺氏来了。 “你拿常家的帖子来,做甚?”贺言让手机响了半分钟才接起来,语气颇为不耐。 周恒躺在椅子上把脚搭上自己的办公桌,手里拿了张一模一样的帖子,“啧”叹两声,“你别因为这俗气的审美不对你的胃口,就对人家有什么意见,这样太不妥帖了,咱们得……喂?喂喂!” 他不过抖个机灵,怎么电话就给挂了。 重新拨过去,正经了神色,“是常家打发人给我家老爷子送的帖子,还特地拜托了要转交给你,我这也没办法……要不,您给他个面子,屈尊去一趟?” 常家与贺言素来是不对付的,两家也甚少有什么往来。 这回却不惜大费周章借了周家长辈的人情,看来这次宴会不是那么简单,有必须要见到贺言的理由。 周恒也是恶心的不行,偏又被下了死命令,若是贺言不去,他就得回去抄家训。 “你就去一趟,我全程保护你的安全,求求你了!”周恒忧愁的不行,凭他怎么说,对方就是不为所动。 周恒换了个姿势,拿着那请柬看了又看,继续游说:“这次的由头是常家大公子的儿子周岁,人家小娃娃过次周岁也不容易,您老就赏脸去一趟?” 说起这位常家大公子,那也是有东西可说的。 常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儿子,常林是小儿子,而他的这位大哥,却是外头的女人养的。 本来他是进不了常家的门,幸好他有个心软的姑姑可怜他一个人在外头,才说服了常家老爷子。 常家大公子比贺言、周恒都大几岁,小时候也都是一块玩过的,若不是出了那件事…… 贺言默了半晌,重新打开请柬瞧了两眼,果然看见上面写的是“常穆恭候”。 “我知道了。”贺言终是应承了下来,就当给常家最后的一次面子。 周恒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只要提起常穆,这事就有七八分可行,“友情提示一下,可以带家属哦!” 所谓的“家属”,指的是陪同着参加宴会的女伴,贺言大都是两个秘书轮着带。 可这次却有点不一样,贺言恐怕那两个秘书一个都不会带。 “boss,明天需要我做准备吗?”丽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虽然平时是薇薇安去的比较多,可这次贺言应该不会带她。 出乎意料的,被拒绝了。 “不用。”贺言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祁怜穿着小礼服,站在黑漆漆的铁门前陷入了沉思—— 她是谁?她在哪?她来干什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她觉得自己应该体现专业素养,乖乖的跟在boss身边,做一只安静的花瓶,可是…… “阿嚏!”祁怜抱着两条光秃秃的胳膊瑟瑟发抖,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这昼夜温差可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男人一只脚从加长林肯里踏出来,鞋是上等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衣服也是当季最新款的三件套西装,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点风也不透不进。 “走吧,愣在门口,又不是门神。”贺言解开西装下摆的一颗纽扣,曲起手臂,走到女人面前,似乎并没有瞧见祁怜那幽怨的眼神。 祁怜愣了一下才搭上他的手臂,心中不解非常,他刚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额……她觉得更冷了。 祁怜挽住男人的那一刻,四周的窃窃私语似乎多了起来。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不,是看着贺言,似乎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前世只知道常家是贺言的死敌,但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应该不是生意上的事,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祁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常穆抱着儿子在门口迎客,于人群中看到贺言真的出现在门口那一刻,他亦是惊讶的。 赶紧把儿子交给妻子,他亲自迎了出去。 “阿言,你来了。”常穆想去拍对方的肩膀,手抬起,却拍了拍自己的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先进去吧。” 祁怜把带来的礼物双手递过去,说着千篇一律的吉利话。 “好好好,人来了就是,还带什么东西?”常穆点点头,看了眼祁怜,问,“这位是……” 第二十一章 虚妄的美丽 关于她是谁这个问题,祁怜微笑着看着挽着的男人,不该她来回答。 贺言语气淡淡,“她姓祁。”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介绍了一个姓氏。 常穆也是人精,也没再问,只说了两句漂亮话,“祁小姐真是美丽,站在我这个弟弟面前也是丝毫不逊色呢!” 嗯?祁怜不解,却也没表现出来,只低头害羞的笑笑。 祁怜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这个宴会是在常家的别墅里进行的,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也不在,不然他也是不肯来的。 贺言随意看了两眼最热闹的地方,没见着周恒的身影,却看见了常林在那推杯换盏。 得,知道他不待见这个常家二公子,周恒求他来时可没说这个人也在。 这会不必说,定是心虚的不知道躲去哪个姑娘身后藏起来了。 贺言也没找他的功夫,四周已经有人要急着上来跟他攀谈,一圈一圈的人怎么也应付不完。 “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去。”贺言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喷在女人的脖子上,手轻轻在她腰上拍了一下。 祁怜最不喜这样的场面,一下子如蒙大赦,赶紧提着裙子溜了。 端着一杯果汁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祁怜发现,这场宴会几乎算得上家宴,七成以上的人都是和常家沾亲带故的。 祁怜抿了一口果汁,想起常家大公子对贺言的态度,似乎特别紧张,也特别意外,可请柬不是他给的么? 还有那声“弟弟”,也让祁怜有些在意。 她在贺言身边待了那许多年,怎么不知他和常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祁小姐,好久不见!”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过来,颇为熟稔的跟祁怜碰杯,上下打量她两眼,赞道,“几天不见,祁小姐容貌越发妍丽了。” 祁怜:“……这位先生是?” 这人谁啊?她认识么? 看着倒是觉得有点眼熟,只是不记得在哪见过了。 “今天是我侄儿的周岁宴。”这一句话,就解释了他的身份。 是那个在酒吧里跟贺言搭话的那个人! 祁怜记起来了,还有在酒店遇见的也是这个人! 那天他不会在酒店看见她了吧?祁怜有点慌。 她定了定神,淡定伸手,“原来是常二公子,恕我眼拙没认出来您,真是失礼了。” “不要紧。”常林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做了一个吻手礼,起身时在和祁怜同等高度时停住,看着她的眼睛笑的意味深长,“毕竟,之前唯有两面……之缘,而已。” 果然,他那天看见了。 祁怜缩回手,背在身后,使劲的在衣服上擦了擦,举着杯子笑了笑,转身离开。 “祁小姐留步!”常林抬手拦下她,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进场没多久就听说贺家那位也来了,身边还带了一位美丽的女伴,真是高调的不得了,没想到却看见了熟面孔。 祁怜被迫停下,对方这样的举动实在不礼貌,可她不能甩头就走,“您还有什么事吗?” “祁小姐这样的美人,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跟你一起跳支舞呢?”常林伸出手邀请,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魅力,可他也想试试贺言带来的女人有什么特别。 看起来也不是周恒那样的花花公子,祁怜也没有自恋到认为对方看上自己的脸。 “当然……”祁怜也不是那种忸怩的人,跳支舞而已,她不会拒绝。 常林就要握住那只手时,万万没想到有人半路出来截胡。 “当然不行!”周恒穿着一身剪裁精细的白色西装,不知打哪冒了出来,替代了祁怜把常林的手握住,笑的独领风.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常二公子跳支舞呢?” 说罢,已经摆好了开场动作。 常林:“……”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比他还不要脸! “怎么了,常二公子不愿意,还是觉得我比不上祁小姐漂亮,所以嫌弃我?”周恒一脸难以置信,一脸受伤的模样,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嫌弃自然是嫌弃的,虽然周恒容貌是顶顶好的,可……怎么看跟祁怜也不是同一种生物啊。 “哈哈……周公子真爱开玩笑,你好好玩,我去招呼一下别的客人。”常林在这场比谁更纨绔更厚脸皮的比赛中落败,最终落荒而逃。 周恒,胜! “切,我还以为他多大能耐,就这么点本事还想泡妞,再回去修练两年吧!”周恒翻了个白眼,发自内心的嘲讽,“顺便去整个容,顶着那么副尊容,到底是怎么有勇气站到我面前的,搞不明白!” 祁怜头一次见识到他的毒舌,庆幸自己不曾得罪过他。 “谢谢周总替我解围。”祁怜捂着胸口朝他弯了弯腰道谢。 周恒很受宠若惊,“帮美人的忙是我的荣幸,我好不容易把贺言哄过来,怎么也得把他的人照顾好了不是?” 祁怜闻言有点不自在,什么叫做“他的人”,她这是出公差。 见周恒四处张望的模样,祁怜好心指了指贺言在的方向,提醒道:“boss在那边,要过去么?” “不不不,我不过去了。”周恒连忙摆手,今天的贺言肯定不爽,绝对不能去触霉头。 好吧,看到周恒这个样子,祁怜又联想到他刚才把常林吓走的模样,真是一物降一物。 祁怜往阳台那靠了靠,斟酌着开口,“或许您知道boss和常家的关系吗?好像,boss很讨厌这。” 不好去问贺言,但她又有点在意,只好到周恒这儿套话。 周恒转了转眼珠子,没有立即回答,反问她,“跟我这打听贺言的消息,你想干嘛?难不成……” 眼见着周恒要误会,祁怜急忙否认。 “好啦,我逗你的!”周恒抿了口酒,背靠在栏杆上指了指四周,冷笑着问:“你看这儿,你觉得怎么样?” 祁怜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这个地方做了很诚实的评价,“绝对的奢侈,漂亮的耀眼。” “呵,确实。”周恒整个人都冷下来,眼中似有碎冰在搅动,“要是我告诉你,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人的白骨上呢?” 祁怜一咯噔,“什么意思?” 第二十二章 嘘,你想当我的情人吗 似乎涉及到人命,而且还是与贺言有着莫大的关系。 祁怜忽然决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 那样的往事说出来并不光彩,甚至是被他刻意隐藏着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半点没有耳闻了。 可…… 她咬着下唇,想知道那个人在和她没有关系的那段岁月里所遭受的一切,想知道他心底隐藏着的那段隐秘的柔软。 也许是祁怜的眼神透露出太多的哀伤来,让人没有办法发现不到。 “小美人,真对你们boss那么感兴趣啊?听到这了,还想继续知道底下的事?”周恒歪着身子懒洋洋的靠过去,带着微薄的醉意吹出一口气,“叫声好哥哥给我听,叫了我就……” 祁怜清醒过来,把男人靠的太近的身体推开一点,冷静道:“就算我叫了,您也不会说的,难道不是吗?” 不用多说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虽然周恒风流花心爱哄女人,可对于贺言,只有百分之百的维护,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她而破戒? 不过是故意逗逗她罢了。 周恒面色古怪的看着她,没想到还有人不被自己的美色所迷,竟然一点也不动摇,这回算他轻看了祁怜。 “你说的没错,小美人不仅人美,还很聪明。”他收起惊异的表情,摆出很周恒的坏笑,“我们公司就缺你这样的人才,真不考虑一下跳槽?给你三倍工资哦!” 真是毫无诚意的挑.逗啊。 祁怜侧过身子不看他,客套的回复,“多谢周总好意,我会好好考虑的。” 时限为——无限期 “周恒,你很闲?”贺言应付不完那些人,随便找了个由头脱身,顺便来找找消失的小助理,一逮就逮着俩。 周恒:“……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好兄弟就是好兄弟,瞧这心灵感应!” 说着,上前锤了对方一拳,假装一点也不心虚。 贺言看也没看他,直接朝后面的人走过去,语气有点冷,“不是说冷么,还站在风口做什么?”严厉的眼神杀到堵着门口的人,表情不言而喻。 周恒即刻闪到一边给两人让路,急忙解释,“是常家那个二小子要难为小美人,我是来英雄救美的。” 他胸一挺,还挺自豪。 “常林找你?”贺言皱眉,是问的祁怜。 被忽略了的周大公子在一旁“嘤嘤嘤”起来,却没博得半点注意,“贺言你好狠的心,眼里都没我的位置了,我、我要去借酒消愁,你不要来拦我!” 周恒脚下抹油似的开溜,趁现在贺言还没算账算到他头上,赶紧跑路才是正经。 “周总好像很难过。”祁怜想岔开话题,面前的人却不为所动。 “他欺负你了?”贺言的眉皱的更紧了,两道利刃般的眼神,“刷刷刷”的扎上那人的后背,冷的对方瑟缩了一下。 …… “常二公子怎么了?”旁边的人关切的问。 常林觉得背后不知为何一阵阵发凉,四处看了一圈,就看见了远处模糊不清的人影,却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遥遥的对贺言举了杯,对面的人却直接转身,像忽视一条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周围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互相交换一下眼神。 果然还是不待见的。 “贺少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啊,我们是不好去打搅的,只是怎么对自家人也这般冷漠?” 说话的人也不知是真的不明就里,还是存了挑拨离间的心思,只是这样的试探,实在不够高明。 常林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大力的擦了一下嘴角,冷笑,“自家人?只怕是我们常家高攀不起!” 那人还想继续问,却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 对方眼神警告:你想死可别拖累上我们。 在场的家人,哪个不知道其中恩恩怨怨的?可知道归知道,真要被挑明了出来,谁知道那位贺少会怎么样? 到时候场面僵了,谁脸上也都过不去。 “他们好像在看我们。”祁怜对于自家boss的高冷认识,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可boss继续高冷没有问题,问题是——她真的好冷啊! 贺言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身,连场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他来了就已经够给面子了,这里的一切让他恶心。 “你怎么还站在外面?”贺言奇怪的很,她不是很冷吗? 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是秉着“boss在哪她就得在哪”的职业精神作陪。 祁怜牙齿都要打颤了,这儿地势高又空旷,外头园子里还有个超级大的人工湖。 那风裹着湖里的水汽,一个劲的往这吹,让她有种正在奈何桥走的感觉,似乎后面有伺机而出的小鬼在等候。 那件异常昂贵的西服外套从原来的主人身上离开,带着温暖干燥的气息,笼罩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上。祁怜被拽着手腕,拖进了温暖的室内。 “你等会。” 祁怜捏了捏发红的鼻尖,糟糕,好像有点感冒了。 “拿着。”贺言好看的骨节握住一杯…… 等等,怎么是冒着热气的……是热水? 祁怜诚惶诚恐接过那杯水,万万没想到啊,重活一世,她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给你的。”贺言解释了一句,心想这个女人不会是以为,自己只是让她端着吧? 他虽然不是体贴的人,可也没到连下属死活都不顾的地步吧? 那一晚过后,他确实不太能把对方当成一个助理,应该说是只当成一个助理来看待。 对于祁怜,他冷眼看了这么许多天,并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 论美貌,祁怜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容颜,可他对女人的要求没这么肤浅。 论才干,确实有让他惊叹的地方,可这似乎也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 贺言想了又想,发现这人的身上,只是有让他想要靠近的熟悉感。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还需要再深.入了解一下。 他没有办法接受解释不了的情绪。 当贺言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触上了女人白嫩的脸颊。 祁怜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被对方捏住了下巴,无法挣脱,被迫靠近过去,慌了神,“boss,你……” “嘘。”贺言以一个拥抱的姿势靠近她的颈边,带着蛊惑开口,“你想,当我的情人吗?” 第二十三章 失望 这一天的夜色很好,大厅里演奏的音乐也很悦耳,一切都很完美,可祁怜却觉得身处地狱。 “你刚才,说什么?”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听岔了,不然怎么可能会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 贺言放轻了语气,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耳边,“你听见了,为什么要假装没听清呢?” 温暖干燥的手掌贴着她的头发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类似于安抚受惊的宠物。 祁怜的身体渐渐变的僵硬,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还是不死心,“你再……说一遍。” 这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就算他忽略自己那么多年,就算他不爱自己,就算……贺言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时,她都没有现在难过。 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嘭”的一声,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贺言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求爱,如果……对方也是这么觉得的话。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他的手顺着柔软的发丝,停留在那一段细细的脖颈上,微微用了点力压下去,“你觉得呢?” 祁怜的头发被压的扯着头皮,痛感让她冷静下来,轻轻蹙眉,“不行!” 她抬手把贺言的手隔开,看着眼前的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不行,这就是我的回答,boss。” 祁怜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入了他的眼,还是哪里让他产生了兴趣。 当他的情人? 呵,未免也太侮辱自己那么多年的感情。 她有点想哭,因为心里好涩,涩的她眼睛直泛酸。 贺言不明白女人为什么拒绝,秉着不明白直接问的原则,再次开口,“你可以继续上班,实习期我可以帮你提前结束,或者你想换个职务也……” “你以为我是什么?”祁怜站起来,琉璃色的瞳孔里冒着两簇火苗,“这些条件,我一个都看不上眼。boss你……不,贺言,你真让我失望。” 每次她叫自己名字时,贺言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心脏骤停的病人,被除颤仪震的那一下。 血液重新流经心脏各个心房的那种……该说是理所当然吗? 没想过对方会拒绝,因为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想后果。 这不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打算,只是突然间的心绪翻涌。 至于为什么是提出当他的情人,而不是女朋友…… 贺言不是没有感觉到对方疏离自己的行为,既然对自己没有感情,那就该用另一种方式来达到目的。 让祁怜成为他的情人,给他们两个人一个亲密相处的机会。 那些雾里看花的感情,兴许可以明晰起来。 “祁怜,你……” 话到一半被截断,因为…… 祁怜到底还是没忍住,把喝剩下的半杯水,朝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泼过去,看看能不能泼醒这个男人。 滚烫的水和祁怜冰凉的体温之间相互传递,此刻变的温凉了。 水在贺言脸上成股流下,身前的衬衫湿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精雕细琢的肌肉。 好不狼狈。 祁怜重重的搁下杯子,将身上的衣服甩还过去,咬牙切齿道:“这件事不必再提,承蒙错爱,只可惜我担当不起!” 宽大的裙摆摩擦着地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跑的急,没来得及拉裙摆,高跟鞋踩在裙子上滑了一下。 真丝的料子不禁糟蹋,“撕拉”的一声,裂开了个口子。 祁怜蹲下去,下了狠劲,沿着破损直接把那一圈多余的布料给撕下来。 怪她今天不该穿这样难以行走的裙子来。 有些东西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不得奢望,不得强求。 她今天算是记牢了! “哟哟哟,你俩这是怎么了?”周恒见着女人捂着脸,刚想叫住,结果人就跑进了洗手间。 转身一看,得,还有个更狼狈的杵在走廊上。 “先擦擦吧!”周恒把折好的方巾递过去,到底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欺负小美人了?” 贺言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 “啧,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周恒千八百年才能见贺言出次糗,深觉这样的时刻,应该被定格下来,以便自己时不时拿出来嘲讽他。 贺言擦干脸上的水渍,把方巾扔回去,“说吧,什么事。” 周恒自知今天他不会有好脸色给自己看,这会子还敢跑过来,绝对不是讨打来的。 果然,带来的又是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常家的老太爷坐着轮椅来了,听说你来,指名要见你。”周恒收敛了嬉笑的神情,脸色也是不好看。 那会儿常穆是再三保证了没有常家老太爷的出现,他才敢给贺言递这个请柬。 他知道贺言对那个人有多深恶痛绝的,现在情况有变,周恒对于常穆的出尔反尔很不高兴。 “指名?”贺言脸色阴沉的难看,语气无不嘲讽,“天天指这个的名指那个的名,也不怕哪天阎王爷高兴了,把他招去当差。” 这话说的,估计那老太爷听了真得蹬腿。 周恒想笑又不敢笑,憋的一张脸都扭曲了,“要去见一见,还是?” “不去。”意料之中的回答。 周恒点点头,“我出去把人打发了,你带着小美人先走。” 他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颇为语重心长的拍拍贺言的肩,“你要真喜欢她,兄弟只有一句话嘱咐你:委婉委婉再委婉!你处理生意那一套直来直去的手段,不行的!” 说着,还嫌弃的一个劲摆手,配上那表情,简直比如花还如花。 贺言觉得,这句话似乎来的晚了点,他好像……已经不行了。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他总能再找着机会翻盘的。 “该回去了。” 贺言在洗手间外一直等着,虽然这种事情不太符合他的形象,但是…… “你哭什么?”看见祁怜因为哭泣而红肿了的眼,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之正确。 祁怜微微往后一躲,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boss,请自重。” 贺言顿了一下,收回手,又恢复了那冷冷淡淡的模样。 第二十四章 故友 祁怜回到家,脱下沉重的礼服,丝毫没有留恋的扔进垃圾桶。 只被穿过两次的礼服,与被珍而重之的买回来时不一样,此刻它更像是一种嘲讽。 第一次穿它是毕业舞会,她数着钱包里的余额咬牙买下来,一次的绚丽后被束之高阁,等待下一次展示它的机会。 和毕业舞会时的风光无限不同,她今天,是此生最狼狈难堪的时候。 多么鲜明的对比啊,真是可笑。 “喂?” 手机响了好几次,祁怜不耐烦对方的锲而不舍,终于还是接了。 许泽恺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要放弃的时候,没想到就接通了,“喂?是祁怜吗?” 听到男人的声音,祁怜睁开眼,把手机挪开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 听对方的语气,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应该是大学同学吧。 祁怜有点头疼,毕业后甚少和同学.联系,换了手机后,甚至连号码都觉得没必要存了。 所以知道她手机号的人也很少,这么大晚上就打电话来,想来也是有很重要的事。 对方听见她的话,沉默了一下。 祁怜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忙解释了几句,才知道对方真的是她的同学。 “许泽恺?怎么会是你!”她有点惊喜,这个人算是她大学时期,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了。 可临近毕业的时候,他却对自己表白了。 因为无法回应对方的心意,慢慢的也就和对方冷淡了下来。 “怎么不会是我啊?你这个丫头,当年拒绝我那么不留余地,可让我难过了好久呢!”许泽恺倒是没丝毫避讳,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祁怜挠挠头,叹了口气,“实在太突然了,我……唉,你知道的,那会儿实在没心思谈恋爱。” 大学时期她父母出了车祸,双双亡故,又被人传了谣言,一度过的很艰难。 那会算是祁怜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岁月了。 家破人亡,众叛亲离,这两个词概括了她当时的处境。 “我知道。”许泽恺笑了笑,“那会儿不敢安慰你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单纯的言语太苍白了。现在,都过去了吗?” 祁怜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又想到对方看不见,尽量语气欢快的说:“当然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你那舍己为人的伟大举动?” 许泽恺一直都是喜欢她的,祁怜一直都知道。只是对方没有跟她明说过,所以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后来她被所有人误会,说她被人包,连走在路上,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的她,那会儿所有人对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是许泽恺公开对她表白,把压力分过去一些,始终相信她,支持她,不然…… “谢谢。”祁怜现在想起来,虽然觉得他的举动年轻气盛,又很幼稚,但内心真的非常感激,“这一句话,当初没能对你说。” “不客气,我接受你的道谢。”许泽恺默了半晌,温柔开口,“那都是我愿意的,倘若有下次,我还是……还是会支持你到底。”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句话有力量。 祁怜“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又开始湿润的眼眶,带着微微的鼻音,“哎呀,搞这么煽情干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旧情难忘啊!” 再后来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听其他同学说许泽恺也交了女朋友,所以她现在才敢这样随意的开玩笑。 “怎么样,后悔当初拒绝我了吗?”许泽恺也跟着笑,又好似玩笑的问,“要是我现在重新追求你,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位置啊?” 当初的喜欢太浓烈,一直到现在也未能消磨掉。 许泽恺确实交过女朋友,不止一个,无一例外的,她们身上都有一些祁怜的影子。 “你值得更好的,至于我……到时候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可好?”祁怜的决定还是没有变。 现在的她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不适合那样美好的人。 既然不喜欢对方,那就连一点点虚妄的希望也不要给,害人害己。 还好对方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让祁怜松了口气。 “校庆?”祁怜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来邀请我回去参加校庆的?” 今年是母校建校六十周年,虽然每年都有校庆,可今年算是整寿,自然要大操大办一番。 “邀请你的不是我,是导师想请你回去帮他的忙,我只是个传话的。”许泽恺换了只手接电话,打开邀请函念道,“……恰逢我校建校六十周年,特邀请我校优秀毕业生,听好了啊!是优秀毕业生祁怜同学,回母校参加庆典……” 她也算优秀毕业生吗? 上次导师确实有问起过她的工作,能进贺氏实习,在别人看来,确实是很高的起点了。 “我……” 祁怜有点犹豫,大学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更不想遇见以前那些同学。 许泽恺早有预料,“我们这一届受邀请的不多,认识你的只有我一个而已,放心。” 话到这份上,祁怜也只好应承下来。 挂了电话后,把对方的名字存进联系人,祁怜想,原来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 …… “丽萨姐,我下个周末能请一天假吗?” 本来周末是有休假的,可贺言最近玩了命似的加班,她们身为秘书,自然也得跟着加班。 丽萨有点为难,“祁助理,你也看见了最近有多忙,这个假……我是没法批的,得经过boss同意才行。” 她之所以来找丽萨,就是为了避免和贺言见面,觉得应该让对方冷静一下才好。 看见祁怜有些犹豫,丽萨安慰道:“不是要紧的事的话,就往后推一推吧。大家熬过这几天就好了。若是真的没办法,boss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你好好求一下他,说不定就准了呢?” 贺言在工作上铁面无私,对待下属也是公平公正,只要是正当的请求,一般都会答应。 有这样的上司在,底下人自然也忠心,这也是贺氏能成为业内翘楚的原因之一。 “嗯,我知道了,谢谢丽萨姐。”祁怜叹了口气。 看来是没法去了。 第二十五章 自作孽 “叮”电梯门开了。 薇薇安突然窜了出去,殷勤的帮贺言拿包,又满心焦虑的说:“boss辛苦了,看您的脸色这么不好,想来是最近工作太辛苦。是我们工作效率不高,不能替您分担。” 好好的,这是又作什么妖呢? 丽萨跟祁怜对视一眼,低头憋笑。 “嗯,你也辛苦了。”贺言看都没看她,捏了捏眉心。 他确实没休息好,但却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因为祁怜的拒绝让他思考良久。 察觉到审视的目光,祁怜只装作没看见,快速的经过贺言时说了句,“boss早。”就打算退场,把广阔的舞台留给薇薇安这女人继续发挥。 “唉,现在都这么忙了,还有人三天两头的请假,人手都不够用了。”薇薇安阴阳怪气的语气,明显意有所指。 祁怜顿住了脚,冷笑:她这是要告状?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啊。 “你想说什么?”贺言对这个自以为是的秘书真是忍让很久了,当初人事部到底是怎么招的人! 看来以后要多加一条,话多的直接pass掉。 沉迷在自己演技里无法自拔的薇薇安,还没察觉到自己的boss已经彻彻底底的否认了她,扭着腰肢上前去,那波涛汹涌的线条有意无意的剐蹭着贺言的身体,满是委屈的开口。 “祁助理刚才说想请假,却不敢跟您说,不就是看丽萨好说话吗?身为一个新人,boss不觉得她也太不称职了吗?” 贺言不知道丽萨好不好说话,他有点疑惑,难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被拖下水的丽萨,“……” “薇薇安,你对我有不满,可以直接说。”祁怜是听不下去了,针对她也就算了,可非要扯到丽萨身上是做什么? 薇薇安惊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回嘴,忽然表现出万分的委屈,“boss,你看她像什么话……” 贺言忍过了,可对于这拙劣的演技,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看下去,“出去!” 薇薇安和祁怜具是一愣,后者二话不说就要走。 “不是你。”贺言扫过一眼惊愕的女人,朝大门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话太多了。” “boss,你是让我……”薇薇安张着嘴,有点不相信,“我,出去?” “别让我说第二遍。”贺言又加了一句,“今年年终奖扣除,自己好好想想错在哪。” 要是想不明白呢? 虽然薇薇安没这么问,可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想不明白就不用回来了。”贺言冷冷的扔下这么一句,人走进办公室不再多说。 “你!”薇薇安的额头隐隐约约的看得见暴起的青筋,她想去拽祁怜的头发。 祁怜迎着那眼神,走近一步,“怎么样?” “真是好样的!”应该害怕贺言真的开除她,薇薇安连狠话都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说。 众人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顶着一脸彩色走出去,比斗败的公鸡更加落魄。 自作孽,不可活! “祁助理……”张助理虽觉得大快人心之余,却不禁起了另外的担忧,“薇薇安是有后台的,今天她被boss训斥……恐怕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早就听闻薇薇安是靠着财务部副总才被招进来的,可贺言的原则她却是清楚,只要有能力,他不论出处。可若是没能力还整天只会惹事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今天,算是一个警告,也是贺言最后的仁慈。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祁怜回以一个微笑。 好像被流箭击中了心口,张助理忽然结巴起来,“不、不用谢……boss做事公平,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你放心。” 祁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公正是公正,可今天的事,祁怜却觉得他是偏向自己了的。 不过……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就当是他对昨天晚上无礼行为的道歉吧。 接下来好几天过的都很平静,前提是忽略薇薇安那时不时投过来的,充满怨毒的目光的话。 眼看着就要到校庆的日子了,祁怜的假还是没批下来。 好吧,是她没这个勇气去跟贺言提,生怕那个男人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怎么办呢?祁怜愁的不得了,再请不下来假,就只能爽约了。 要不然去劳动局去匿名举报,然后贺言被公开警告,再然后她们就能休假了! 嗯,祁怜不住点头,兴奋的跃跃欲试,可下一秒就清醒过来,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 好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怕到时候不仅周末的假有了,她还会被放长假,以后也不用在长河市待了。 依着贺言记仇的性子,怕是会封杀她到天涯海角,然后自己孤立无援兼之饥寒交迫,无家可归只能栖身于桥洞之下。 就在她瑟瑟发抖之际,贺言开着他的加长林肯,踩着羊皮底的靴子,宛如耶和华一般降临到她的面前。 矜贵的男人对她伸出手,带着三分怜悯三分嘲笑三分得意的笑容,发出邀请:“祁怜,再给你一次机会,要跟我走吗?” 让她想想…… 好吧,不用想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兴许真的会答应,之后跟着男人住进大宅子,吃饱喝足以后,泡在比她人大出十倍的浴缸里—— 割腕自杀? “不会的不会的!”祁怜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许泽恺,婉拒这次的邀请:“喂……” 信号刚接通,周恒那张脸突然出现在祁怜眼前,被无限放大。 “啊!”祁怜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子,手机从手中摔出去。 周恒倒是手疾眼快的很,长臂一捞就接住了,好生的委屈,“小美人,我长的就这么可怕吗?你这样的反应,真的太伤害我了!” 祁怜:“……”喂喂,她怎么从那张脸上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模样? “谢谢周总,您……可以还给我了。”祁怜讪讪的笑,伸出双手去接。 周恒偏要逗逗她,“叫声好哥哥来听,叫了就还你。”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从总裁办公室打出来的内线电话。 一接通,贺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让他给我滚进来!” 丽萨举着电话,对周恒尴尬的笑笑,“周总,您看……” 第二十六章 反将一军 在里头就听见外头的吵嚷,周恒早来了消息说要过来,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影,倒是和他的助理聊的挺欢畅。 贺言挂了电话,越想越不是滋味,难道周恒那小子比自己更有魅力? “你在别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周恒轻车熟路的抓过一个抱枕垫在身后,背对着身后的人,抗议道,“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伟岸形象可不能崩了!” 嘴上说着不满,那还不是即刻就把东西还了回去,极麻溜的“滚着”进来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伟岸’形象是建立给谁看的,说说?”贺言的右手握成拳,不轻不重的落在实木办公桌上,惊的周恒的心脏也跟着抖了两抖。 周恒即刻正经了神色,“你的,都是给你看的,怕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我的旧爱!”努着嘴往外面示意。 不怕死的,临到头还要抖个机灵。 祁怜忽然鼻子有点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才好。得,肯定是昨天被冻的感冒了。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休息下?”丽萨关切的问。 祁怜摇头站了起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不用了。”丽萨让她坐下,“本来想让你倒两杯咖啡进去,既然你不舒服,就歇着吧。” 原来是这样,祁怜也并不想进那间办公室。 “现在的实习生可娇贵了,连端茶倒水的活也不能做了。咱们那会可没这样吧?丽萨?”薇薇安鼓着气,吹着刚刚涂好的指甲油,看了两眼觉得甚是满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跑一趟吧!” 有人抢着干活,丽萨当然不会拒绝,“那就拜托你了。” 薇薇安端着咖啡屁股一扭,风情万种的推了门进去,撅着个屁股,语气甜腻的往周恒身上靠,“周少……人家可好久没见着您了呢!” 他好像前天才来过吧! 周恒喜欢美人,可也消受不了这样的热情,借着扯裤腿的功夫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看着贺言似笑非笑,“每回薇薇安给我泡的咖啡都格外甜一点是怎么回事?贺言,你也不怕甜掉了牙!” 一番话,逗的不明其意的薇薇安笑的花枝乱颤。 贺言整理着手头的资料,没抬眼,回了句,“你喜欢就自己带回去,省的你成天往这跑。” 周恒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算了算了,无福消受美人恩哪! “招标会的负责人肯见我们了吗?” 周恒摇头,“我周旋过了,对方态度坚决,坚持在竞标前不见任何竞标者,我会再试试。” 两个人开始公事,完全无视一个劲在那搔首弄姿的女人。 薇薇安没法子只好退了出来,却在门口留了一道缝,贴着听了好一会才离开。 看着门口的阴影不见了,贺言淡淡收回目光,“人走了。” “你早料到有人在给那边通风报信了?”周恒银勺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冷笑,“直接赶出去多好,留着也是个麻烦。” 早在之前贺言就察觉到身边有内鬼,只是没想到他多次给予警告,对方还是死不悔改,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他想到我这安插个眼线,本事没有心思倒不少。”贺言凉凉道,“那我就好心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反将一军!” 周恒一脸的无可奈何,两手一摊,“常家那个还是太年轻了点,你下手这么狠,会不会伤害到他的幼小心灵?” 这次的投标案对常林来说意义重大,一旦成功,就会让他正式入主常氏。 只可惜他太想赢,想出这么下作的手段,那也别怪贺言教他重新做人了。 竞标前见见负责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光明正大的事,可大多数人会选择这么做,如果能博得对方好感,那他的成功率也就大了一点。 贺言之所以让薇薇安把这个消息传过去,就是料定常林会抢先一步。他为了求胜一定会给对方开出种种好处,也就是俗称的……贿赂。 可那位负责人,却是很看不上这样的手段,常林只会弄巧成拙。 常林这次,可算是自己赶着去作死。 “自作孽,不可活。”贺言眼中露出一丝杀气,嘴角却带着笑,“这份礼,就当作送给常穆家那个小孩的周岁礼吧!” 常林被踢出局,作为庶子的常穆,想来也会感激他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贺言挥挥手,语气冰凉,没有半点感情。 周恒一愣,放下嘴里的饼干,一脸的不可置信,“用完了人家就赶人家走,小言言,你不爱我了吗?你真是好狠的心哪!” “……”贺言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真的还是不能习惯这个男人偶尔的恶趣味,“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周恒翘着兰花指,虚虚一点,“你已经失去了人家,你会后悔的!” “等等!”贺言想到还有一件事,在对方说出更肉麻的话之前赶紧把人赶了出去。 见着客人离开,秘书处的人起身相送,“周总慢走。” 祁怜正要坐下,就看见对方拿着什么东西走过来,“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周恒冲她挤眉弄眼,把东西递过去,“送给你的礼物,不用太感动哦!” 拿到手的,是一份签署好的准假书。 祁怜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若有所思的坐下来。 …… 接下来那几天天公不作美,一直都处在雷雨状态,祁怜有点担心校庆是否能如期举行。 万一因为天气延期,她恐怕也抽不出时间去参加。 “我到门口了,不着急,你慢慢来。”祁怜接到对方半路堵车的消息,只好她自己先溜达溜达。 天气晴好,阳光透过叶面上的水滴折射出五彩的光晕,这一天,贺言看到的就是这样充满美好气息的祁怜。 “boss,对方负责人似乎并未参加今天的校庆。”丽萨接到消息,颇有些苦恼。 听说常林因为私自去见了那位负责人,不到十分钟就灰溜溜的被赶了出来,真真是……没有一点点意外。 而那位负责人是长河大学的毕业生,会出席今年校庆,看来还是扑了个空。 “那是祁助理吧?要我去叫她吗?”丽萨才发现祁怜也在。 贺言点了根烟,“别去打扰她,我们走。” 第二十七章 校友 祁怜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转头过去,却只有来来往往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学生而已,低头自嘲的笑笑,自己太过疑心。 “学姐?”有两个女学生结伴朝她走过来,似乎有些拘束,“请问您也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吗?” “对啊!你们是志愿者吗?”祁怜点点头,微笑着看着她们。想必是看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来回的走,才上来询问。 两个女生的脸蛋红扑扑的,大力点头,“嗯!我们是大二的学生会干事,学姐您是不知道礼堂的位置吗?” 其实邀请函上有说明,但祁怜不忍扑灭小姑娘们的热情,“那就拜托你们了哦!” 三个女孩子走在校园林荫道上,因为祁怜的关系,受到了不少的注目礼。 更有甚者直接上来问微信号,却被两个尽职尽责的小姑娘给挡了回去。 “学姐,到了哦!”两个小姑娘走远了又转过来,合起手掌对祁怜喊,“学姐,你真漂亮,一定要幸福哦!” 嗯?什么情况? 祁怜眨眨眼,感叹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自来熟了吗?夸她漂亮还好理解一下,祝她幸福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那两个小姑娘为什么会那么说。 “许泽恺,你这是……”祁怜走下石梯,站在阶梯下的人举着一捧刚采摘下来的波斯菊,后面是许泽恺的脸。 许泽恺一步一步极缓慢的走过来,那架势,让祁怜以为他是要来求婚。 “你、你在干什么?”祁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拒绝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许泽恺心下一空,果然还是太冒进了吗? “所以说,是你让那两个学生带我过来的?”刚才聊得开心没注意,祁怜这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礼堂的位置,而是她大学时期最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小花园。 她有点生气,许泽恺不应该这样冒失的行动。 许泽恺有点尴尬,不过一瞬间,就找到了合适的说辞,“瞧你一个人怪无聊的,所以找人跟你解解闷,顺便让你看看我这花怎么样,送给导师的!” 蹩脚的说辞,实在没有可信度,但祁怜也没有拆穿,也庆幸对方还算知趣。 “是波斯菊啊!”祁怜摸了摸花瓣,点点头,“很漂亮,导师不喜欢花花草草,可师母一定会很高兴。” 犹记得那会她找到这里时,那边还只是一块空地。 结果她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出了大片的波斯菊,供她学习之余可以有片刻放松欣赏美景的时刻。 那会祁怜只道是偶然,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导师好!”祁怜敲了敲门,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办公室里有其它人在,循着声音看过来时,眼中都有惊艳闪过。 “呀,祁怜来了。”导师摘下眼镜,满面笑容的走过来,左右看了看,“许泽恺那小子哪去了,他不是跟你一块来的么?” 许泽恺原和她不是一个系,只是跟祁怜关系好一点才被导师记住。 他难得回来一趟,早被自家导师给叫走了。 “去,跟我去礼堂看看,那群小崽子做事燥的很,连你当年一半都不到。”导师背着手,絮絮叨叨的跟她唠嗑,就跟对待自个闺女似的。 祁怜也笑:“那还不是您教的好?” 她的导师还兼了学工处主任一职,那会祁怜一个人没有收入来源,因为被人诋毁而声名狼藉,连家教的活都丢了。 学院的奖学金金额颇大,竞争的人也不少,是导师带着她去参加各种比赛和活动,给她积累了不少学分和好评价。 这样才使得她那两年每年都能拿到最高额的奖学金,而不受别人诟病。 导师也笑:“那还不也是因为你自己争气?要是你做的不好,我也没办法给你开那么大的后门。” 老人家又悄悄的比出一点点指尖,“最多开这么一点点,哈哈哈!” 不多时就到了礼堂,这也是祁怜除了宿舍外待的最多的地方,除了做活动外,她还在后台看书学习。 倒也不是她愿意待在那么狭小的地方,只是图书馆那种地方……没有她的位置。 “走,我带你去见见我另外一个学生,他比你早十几届,也算是你师伯了。”导师乐呵呵的带她去见人。 “望生啊,这就是祁怜,我最得意的弟子,带给你来瞧瞧!”又对祁怜道,“他姓蓝,你喊蓝师伯也就是了。” 祁怜乖巧的叫人,“蓝师伯好!” 对方也站起来跟她回礼,却很不赞同这个称呼,“什么师伯的,把我都叫老了!好姑娘,叫师哥!” 那人瞧着年纪并不是很大,只是头发却花白了一半,瞧着精神却好,有一种上位者的从容不迫。 “你个不正经的,让我瞧瞧你脸皮有多厚!”导师对他的话十分嗤之以鼻,却没驳回去。 祁怜低头一笑,再次鞠躬,“师哥好!” 导师也笑,指着蓝望生说:“别瞧他现在跟你说说笑笑,到了外头可是铁板一块,半点情理不通的。不过啊,做人得有原则,你还是可以学习一下的。” “您这样说,学生也真是受宠若惊!”蓝望生也笑,他知道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不少人找到他这个导师说情,还好导师全给拒了,不然他倒是有些为难。 几个人谈笑一会,蓝望生对祁怜不俗的谈吐和见识十分赞叹,刚刚只是客套两句,现在才多了几分亲切。 “小师妹现在在哪工作呀?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如过来帮我。”蓝望生对这个师妹颇为欣赏,正好他的部门也有个职缺,他觉得祁怜的话,应该能胜任。 祁怜心下一动,她本就打算实习期结束后就离开贺氏,现在对方抛来的橄榄枝可以说正是时候。 “在贺氏当总裁助理,还在实习期。”祁怜没感觉错的话,好像在她说出‘贺氏’两个字时,对方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下来。 蓝望生狐疑,这不会又是跟那个常氏集团的一样,想来走后门的吧? 第二十八章 小小风波 祁怜当然想不到,她回母校参加个校庆,竟然还会遇到连贺言也见不到面的负责人。 当然,即使她知道对方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跟他谈起公事,那样未免太招人嫌了。 蓝望生眼中的笑意淡下去几分,却仍旧客客气气的试探,“贺氏集团啊,那可是行业标杆的存在,小师妹一毕业就能进去那,看来也是实力过人哪!” “贺氏确实好,我却不敢当您的夸!” 祁怜觉得有种在参加面试的感觉,而蓝望生,就如同面试官一样,不停的抛出一个又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充满陷阱的问题。 她作为一个毕业生,能进贺氏除了她本身优秀以外,更多的是运气而已。 在别人眼中,她也变得神秘起来,想探究探究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这种事情祁怜也见怪不怪了。 几句寒暄后,蓝望生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他真正想问的事情上。 “听说贺氏最近挺忙的,怎么,是不是你们总裁太压榨你们了?小师妹这才忙里偷闲的跑回来?”蓝望生自然知道在贺氏那种地方竞争激烈,连那位贺少都一直找机会想来见他,怎么祁怜一个小助理能这么闲? 或者说,祁怜是那只黄雀,专门在这候着他的? “她又不是你的下属,你管她几时休假,几时想回来看看呢?”导师只以为他管下属管习惯了,见着祁怜这样的初生牛犊也忍不住要提点几句,“祁怜是我叫回来帮忙的,谁让你忙的很,拒了我,不然哪劳动得了她?” 各个导师在这种时候都会叫一两个最优秀的毕业生回来,美其名曰来帮忙,只是来比比谁带的学生好罢了。 本来蓝望生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因为招标会的事临近,找他的人实在多,怕到时候来不了,这才婉拒了。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来了嘛!您就、消消气?” “你啊!”导师故作恼怒,朝祁怜一招手,故意忽略他去,“来,跟我去后台看看你那些师弟师妹,咱们别理他!” 祁怜抱歉一笑,也小跑着离开了。 怎么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蓝望生有些无奈,明明在外面他可抢手了呢! 导师背着手慢腾腾的走,也忍不住向祁怜解释几句,“望生他在这个位置,凡事总要多想想,你别恼。” “我知道,难道我就这样小心眼?”祁怜并没有生气。 导师点点头,颇为欣慰的道:“那就好,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大气的!晚上你别走,叫许泽恺那小子也过来,咱们一块吃顿饭。” 蓝望生从昨天开始手机里就多了许多陌生号码的来电,无一不是想在招标前见他一面的意思,实在烦人的很! 若有真本事,招标会上自然有个分晓;若没这个本事,也是白费力气。 左右他这几天也是要躲着的,晚上也空,这顿饭就这么定下来了。 “boss,刚刚传来消息,那位负责人在一家酒楼订了包间,是我们贺氏名下。”丽萨露出笑容,对方一直躲着他们不见,没想到最后自己送上门了。 贺言手搭在车窗上,‘嗯’了一声,“再订一间,在他隔壁。” …… 一行四人里,祁怜不善言辞,全程几乎都在低头吃菜,偶尔抬头附和两句。 好在有许泽恺这个长袖善舞的在,气氛倒也算热闹。 几个人围绕着土地开发的话题在谈论,蓝望生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倒激起许泽恺的一番长篇大论来。 他觉得长河发展好,却还是有一部分地方偏僻落后,应该全面发展起来,促进经济发展。 “然后多开几个楼盘,好让那些资本家多赚点。”蓝望生笑着接了一句,不是赞同的模样,却也没有驳斥他的想法。 许泽恺脸皮薄,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坐下,“寸土寸金,开发起来大家一起赚钱,也算是共同富裕嘛!” 好吧,其实许泽恺是从事房地产相关行业,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小师妹,你说一说。”蓝望生看着只顾着吃,半点没有想参与话题的祁怜,才真觉得这个姑娘是个憨的。 不知道已经被人打下了“憨憨”标签的祁怜,用勺子刮干净最后一勺红豆沙后,才停下了嘴。 “这样的大事,我等升斗小民就算想插手也有心无力,不谈也罢!”祁怜对此类话题不感兴趣,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无可奈何,发表那么多意见又有什么用呢? 蓝望生却不放过她,“别想划水过去,小师妹也别太骄矜。” 又跟导师笑着说:“我瞧这丫头是有主意的,看我们在这说的面红耳赤,指不定心里怎么笑话我们呢!” 这话说的较真了,祁怜若是不说上两句,就显得太过失礼了。 “既然师哥非要我论一论,那可别嫌我目光短浅!”祁怜擦了擦嘴角,“我觉得……” 她想起来之前跟贺言一起出去考察时见到的那位老人家,对方表达的是作为另一方当事人的角度,来看待土地开发这件事。 “加强开发建设从宏观角度来看,确实是有利于长河市的发展。”祁怜认为这一点不可否认,“可若是代价是要牺牲其中一部分人的安稳来换,却很不妥当。” “少数服从多数,总不能为了少部分人,而去牺牲大的利益。”许泽恺是不赞同的。 祁怜也不反驳,看着提问人。 蓝望生不语,过了一会才开口,有些嘲讽的意味,“想法很好,却不切实际。听说贺氏最近也打算收购一块地,你们总裁总不会也这样想吧?身为贺氏员工,你这样的思想,似乎与你们总裁的想法相悖了。” 不是茶余饭后大家随便聊聊天吗,怎么偏偏针对起她来? 这的包厢没有做的很私密,两个包厢中间只是隔了一道屏风,隔壁谈论了什么,很容易被听见。 “boss,要不要让祁助理出来?我怕她……”丽萨不知道祁怜怎么也在那,急忙压低了声音,请示贺言。 第二十九章 辩驳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可祁怜却好像还不明白蓝望生的身份,言语上似乎还惹恼了他。 万一对方因为祁怜的原因彻底把贺氏否定掉,那贺言这么多天的筹划岂不是白费了? “boss,我们该怎么办?”丽萨已经急得不行,可看自家总裁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丽萨手已经不自觉的去提裙子,预备着贺言一声令下,就立刻去把祁怜拽出来了。 “嘘!再等会。”贺言双手交叉抵在额前。 他想等一等,看看这个可爱的小助理能把事态推动到什么地步。 万一……贺言设想了一下最坏的结果,觉得就算失去那块地,他好像也对祁怜生不起气来。 祁怜仍旧是那样温温和和的语气,反问了一句,“您不是在问我的看法吗?我的上司如何想,似乎并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看着对方倏然沉下去的脸色,祁怜看了眼手机方又开口,陈述一个事实。 “其实刚才我的想法也是我们总裁的想法,就我们集团月底想参与的那场土地招标来说,我们也并没有即刻把那里铲平开发成新商业区的打算。而且,boss已经决定将那里保留现状,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席上的三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许泽恺以相当崇拜的语气感叹道:“贺氏不愧是贺氏,那位贺少也真是有魄力,倒是财大气粗的很!” 虽然是这么说,可字里行间却已经把贺言归到任意挥霍的纨绔子弟那一类。 祁怜有些不悦,她很不愿意贺言被人如此误会,“以人为本从来是我们的企业文化,贺言……也不是只会赚钱的无良商人而已,看来诸位对我们贺氏实在是有一些误解的。” 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许泽恺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驳,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蓝望生多看了祁怜两眼,绷紧的眉头一下子放松下来,带了笑意道:“倒是我的不该了,看来吃饭时,还是不能聊太过严肃的话题啊!” 导师也说:“大家随便聊聊,就不要太在意了。” 这一顿饭祁怜是已经没了胃口,借口上洗手间才脱身出来。 看着丽萨给自己发的消息,她有些懊恼怎么没早点发觉对方的身份。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自己出现在蓝望生面前实在太不应该,只怕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很不好了。 祁怜担心因为自己的失误会影响到招标结果,那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看着隔壁没有半点动静,祁怜知道贺言就在里面,她在想,是不是该扯两根荆条背着负荆请罪去。 “小师妹,还在生气?”蓝望生烟瘾犯了,躲出来抽烟,却看祁怜倚着墙在发呆,想着要不要再来道个歉。 祁怜退开两步,朝对方弯了弯腰,“师哥……不,蓝先生。” 蓝望生眉头一皱,意识到什么,停住打火的动作,“你说。” 祁怜吸了口气,还是决定把一切摊开了说:“首先,今天的见面实是碰巧,并不是处心积虑的安排,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她顿了顿,见对方并不打算接话,继续说:“我刚刚才知道您是招标方的负责人,而我作为投标方的助理,这样的见面也实在很不合适。” “所以?” 在席间时,蓝望生已经有感觉到祁怜态度的转变。也有点好奇,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祁怜会作何选择。 祁怜朝她鞠了一躬,“允许我向您道歉,只当今天我们没有见过面。也恳切您……不要因为对我个人有什么不满,而牵扯到招标会的结果。” 她或许可以借由这次机会,向对方表达良好的合作意向,可蓝望生的态度让她捉摸不定,还不如把今天发生的所有抹去。 蓝望生屈指抖掉燃了一半的烟灰,深深的吸了一口,猩红的火焰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灭灭,寂静的让人心颤。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恳求我呢?”蓝望生轻笑一声,“我又凭什么答应你?” 祁怜咬了咬牙,勉强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作为小师妹,向师哥您拜托一件小小的小事,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对不起,导师! 祁怜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把这虚的不能再虚的关系扯出来,希望对方看在导师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磨灭的。”蓝望生故意停顿了一下,方又开口,“同门师兄妹回母校看望一下导师,又有谁可以说道什么呢?师妹!” 祁怜长吁一口气,也没有再回去的打算,“多谢师兄,我还有事,请容我先走一步。” 对方已经给了她面子,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了。 待祁怜走后,贺言才从包厢里出来,对还在抽烟的男人点了点头,算作是已经打过了招呼,却没有上前交谈的意思。 “boss,我们就这样走了吗?”丽萨有点不甘心。 “嗯,已经不用了。”贺言大步向门口迈去,果然看见女人等在那。 祁怜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被一丛开的正盛的海棠花隐去大半身影,只露出半个清冷的侧颜来,若隐若现。 丽萨寻了个由头,知趣的提前离开。 “你在这干什么?”贺言向来是冷冰冰的语气,其实他是想说这里蚊虫多不适宜久站。 而落在祁怜耳朵里,却以为对方是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搅和了他原本的计划。 两人四目相对,终究还是祁怜先别过了头。 贺言想走过去,却被对方急促的铃声打断。 因为祁怜的提前离席,许泽恺也待不下去追了出来,寻着手机铃声找过来,却发现祁怜并不是一个人在。 “这位是……”许泽恺脚步一顿,放缓了步子走来。 许是作为雄性动物的本能,在看见比自己更为优秀的同性时,会把对方自动归类到“潜在的威胁”中去。 祁怜介绍,“这是我的boss,贺氏的总裁。许泽恺,我的同学。” 贺言比较了一下“boss”和“同学”这两个称呼的份量,有些不满的睨了祁怜一眼,为什么我没有名字? 第三十章 不是故意的 许泽恺刚还诋毁过对方,没想到这就见到了本尊,略微有些心虚,“许泽恺,是祁怜的朋友。” 把‘同学’纠正成‘朋友’,似乎这样能让他更有底气。 贺言点了一下下巴,“我是贺言。” 没有多余的解释,单是“贺言”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有分量。 “祁怜,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吗?”许泽恺向祁怜使了个眼色。 祁怜并没有要和他一起回家的打算,可也不好打对方的脸不是? “我……”正是为难之时。 贺言突然道:“她要跟我回去,加班。” 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许泽恺看了眼时间,回头看看祁怜,一脸变太的看着贺言,“现在?大晚上的?十点钟?贺少,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跟一个男人走,不妥当吧!” 原来资本家真的都如此无良,他算是见识到了,亏祁怜刚才还帮他说话! 贺言露出腕表,学着他说话,“大半夜十点钟,一个陌生人要送我的员工回家,我要是让你们走了,怕是更不妥当。” 许泽恺:“……”好脾气的重申一遍,“我们是朋友,很好的好朋友。” “哦,这样啊。”贺言面无表情,对方以为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下一步就该退场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贺言直接跨过他,把祁怜给拽了过来,“加班,走不走?” 祁怜也是一愣,瞧着两个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她只想赶紧离开这。 “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们下次再见。”祁怜道了声抱歉。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被贺言拖着走了。 留下许泽恺一个人愣在原地。 老旧的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光看影子的话,就很像是两个火柴人在手牵手演戏。 可是实际上…… “boss请你自重!”祁怜冷声。 对方没有回应。 “贺言,你放开我!”祁怜开始挣扎,并且试图强行掰开对方的掣肘。 对方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你再这样,我喊了啊!”祁怜的手腕子都快被他给捏断了,继续威胁。 对方仍旧不为所动,只抛给她一个眼神,其中含义类似于—— “你叫吧你喊吧……”这一段周星驰经典剧情。 祁怜实在气极,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大喊,“我手好痛!” 瞧贺言那架势,祁怜都做好了被他拖在地上走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却硬生生的刹住了脚,还小幅度的踉跄了一下。 贺言的手掌一下子松了力道,那只手就软软的垂下去,他赶忙又一把捞了回来,快速的蹲下去,用双手捧着。 纤细白腻的手腕子上有一圈狰狞的红痕,因为祁怜肤色太白的缘故显的格外严重。 贺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这么的大,“我……” 心里一慌,连音色都变了。 缓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 手掌碰上皮肉发出“啪”的声响,在空荡的夜色里显得各位清脆。 贺言偏过头,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舌头去碰了碰尝到那极淡的铁锈味道。 他,被打了?被……一个女人打了? 祁怜刚才的动作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只是角度正好对上了。 身体的动作快过了思考,当她反应过来时,只有发麻的手掌在提醒她刚才的暴躁。 她刚才是打了贺言吗? 祁怜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将发麻的手掌收回来握成拳藏到背后,低着头不敢去看男人的脸。 “气消了吗?”贺言用完好的侧脸对着她,眼神斜过去。 祁怜只当没听见,想着自己短跑的最快速度能否甩的开贺言。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对方——已经与她距离不过二十公分,一只手掌的长度。 贺言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时,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抗拒,“没打过瘾,可以再打一下。”说着,就把她的手往脸上贴。 “不。”祁怜大力的抽回手,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 “故意的?”贺言一脸戏谑的看着她。如果忽略那青青紫紫肿了半指高的脸,这个表情配上那无波的眸子其实挺吓人的。 祁怜不说话了,安静等待宣.判,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回来的准备。 “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说对不起。”贺言还不至于跟一个女人过不去,他自有他的气度。 “上车,我送你回去,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的话。” 贺言大力关上车门,暴露了他其实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大度。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更别妄想有出租车会路过。 祁怜拉开后座的门,前面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前面!” 下车,换到副驾驶座。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话说,祁怜是尽量压缩自己的存在不敢开口。 贺言,则是因为脸上的伤不好开口。 “嘶。”贺言摸了摸嘴角,把车上的化妆镜打下来看了眼,不忍直视的又推了回去。 车子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她家楼下。 “请回去用白煮蛋敷一敷,能帮助消肿。”祁怜小心的把车门关上,目送着车子转过花坛绝尘而去。 贺言没有即刻离去,把车子停在另一侧,下车点了一根烟,看着楼道的感应灯一层一层亮起来,又一层一层灭掉。 最后一盏灯,亮在了第七层,一会后,屋内的窗户透出光线。 这是个老旧的小区,门口也没有保安在值班。 根据丽萨发来的信息,这里是祁怜父母的房子,也是他们留下来的唯一遗产。 信息表上还注明了其它,比如说被同学孤立,被传金主包…… 哪一件对于一个女生来说都是要命的事。 贺言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祁怜这样不讨喜的性格才被孤立,还是因为被孤立才变成了这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偶尔透过办公室的玻璃,暼见的总是祁怜那略带哀伤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么?”贺言呢.喃了一句。 祁怜察觉到什么,拉了帘子往下看,却只看到两束渐行渐远的灯光。 第三十一章 自投罗网 祁怜这一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腕上的一圈红痕擦了药已经不疼了,可她无聊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上去,麻麻木木的疼痛感让她上了瘾。 借着没拉紧窗帘外透进来的月光,祁怜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两条纹路,从左边一直延伸延伸到虎口处交汇。 听别人说,这样的手掌叫做断掌,也没其他特别,就是打人格外疼些。 祁怜不禁想,明天贺言会以什么面目来上班? 作为贺氏的boss,脸上顶了个巴掌印出现,怎么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兴许她还会被贺言的粉丝们给下各种各样的诅咒。 祁怜打了个冷战,拉高了被子遮过头顶,强迫自己睡过去。 ……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祁怜在等电梯,还有五分钟就要迟到了。 昨天半夜才睡着,早上困的连闹钟也没听见,她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才堪堪赶上那班公交。 “祁助理早啊!”有人向她打招呼。 祁怜本来有些耷拉着的嘴角,在抬起头前一刻恢复笑容,温和的回应,“张助理也早啊,你这是……从家里来?” 对方拿了十几个文件夹,都堆到了下巴处,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刚到。 “不是。”张助理空不出手,只好向上努努嘴,“薇薇安让我代她去了一趟子公司拿资料,现在才刚回来。” 在使唤人这一点上,薇薇安倒是不含糊。 祁怜越发不好意思了,同为助理,别人都已经出完外勤回来了,她却差点迟到。 看出祁怜有些发窘,张助理悄悄说:“今天boss不来公司,薇薇安也请了假,你稍微迟到几分钟不要紧。话说,这还是boss第一次旷班,也是稀奇。” “呵呵,真是巧呢。”祁怜莫名有些心虚。 好饿啊! 祁怜想去茶水间找点饼干什么的垫垫肚子,结果发现只剩下了咖啡而已。 要不溜下去买个三明治?她这么想着,还没等找到借口离开,这个计划就被打断了。 “因为boss今天在家办公,这份关于明天竞标的最后决定方案,就拜托祁助理带过去给boss了。” 因为丽萨的嘱托,导致祁怜在饥肠辘辘中又晕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终于站到了贺言家的大门前。 她看着打车发票上的金额,恨恨的捏住,这一趟车费,可去了她小半月的伙食费呢! 果然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贺言的家……不,严格来说是他的住所,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看着熟悉的大门,且不出意外的没有还没有安装上门铃,祁怜认命的叹了口气。 因为贺言很讨厌门铃的声音,所以他住的地方把门铃这种东西都给拆掉了。 所以这就意味着祁怜要在门外喊,才能把外面有人找他的这个信息传递进去。 周恒昨晚宿醉,怕回去挨骂,半夜摸黑到了好友家求收留,没想到竟然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本着只要脸皮够厚,对方就一定受不了他,从而达到留宿目的的想法,周恒开启了半夜挠门嚎哭模式,硬生生的把巡逻的保安都给惹了来。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可就最终的结果来看,周恒还是很满意这次作战的。 “所以说,你的脸是……”一个枕头过来,把剩下的话给拍了回去。 贺言收回手,淡淡道:“多说一句,你就自己滚出去。” 周恒双手捂着嘴,艰难的点点头。 可是吧,由于强大的好奇心,周恒那是彻夜难眠,短短一宿的功夫,他就已经排出了一二三四……n个剧本来解释贺言脸上的伤。 内心戏太多的最终结果,就是导致第二天因为睡眠不足而精神恍惚,而只穿了一条裤子就去给祁怜开了门。 “小美人,早上好啊!”周恒朝祁怜打了个照顾,睡眼惺忪的挂在门上,继续瞌睡。 “周周……周总?”祁怜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该提醒对方,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毕竟…… 快速的扫了对方一眼,祁怜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 “别走啊!来找贺言的吧?你等会……”周恒现在显然不清醒,不然他就不会做出一手拖着祁怜往里走,一边去喊贺言的这种蠢事,“贺言!贺言?我家小美人来了,我帮你抓着她了!你赶紧的,不然人一会就跑了!” 这类似于拐卖妇女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啊? 祁怜现在是被他推着往里走,从里面人的角度上看,很容易被看成她被周恒抱在怀里。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的。 “你们在干什么!” 贺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祁怜出现在这,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秒,就看见搭在祁怜肩膀上的男人的手,一时间什么理智都抛到了脑后,直接上前把周恒的手强硬掰开,也不顾对方嗷嗷叫的有多惨。 径直把祁怜推进卧室,把门严严实实的关好,“在里面老实待着!” 祁怜去拧门把的手又缩了回来,因为她听见外头时不时传来似乎在被暴揍的周恒的求饶声。 “你你……你们!贺言,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你怎么可以!”周恒不敢置信的看着贺言,指指对方又指指贺言。 他顶着一张满是看好戏的脸,努力的饰演一个被无情丈夫家暴的可怜妻子形象。 “穿上你的衣服,赶紧走!”贺言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把周恒从阳台上给扔出去。 而周恒也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可不行,我会心疼的!”周恒死到临头还不忘抖个机灵,捡了衣服溜到门口,冲屋子里的祁怜大喊一声,“小美人,山无棱天地合,咱们有缘再会!” “嘭”,在周恒关上门的那一刻,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再晚一步,估计他今天就只能躺着被抬出来了。 周恒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一方面庆幸自己逃离魔爪,一方面又略略有些伤感,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真的因为祁怜的到来受到了威胁。 唉,难道他和贺言之间终于要有第三者插足了吗? 想想又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二章 禁忌之地 “boss,资料我放这了,我就……先走了?”祁怜听着外头没了动静,又觉得躲在房间里这种事太过爱昧,于她的身份来说太不妥当。 贺言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好似没听见她的话,“帮我倒杯水。” 以为对方会拒绝,却只听见极轻的脚步声,不多说,一杯温蜂蜜水就递到了贺言手边。 贺言喝完后才发现水的味道不对,他不喜欢蜂蜜甜腻的味道,可因为喉部的不适被母亲逼着每天喝蜂蜜水,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只是自从他母亲走了以后,那罐蜂蜜就一直没再被打开过。 “需要再给您倒一杯吗?”祁怜试探着问,不知怎的,她好像从男人身上品出一分落寞的味道。 贺言摆摆手,身体往后一倒躺回沙发,连气息都轻了,安静的让祁怜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你想留在贺氏吗?”贺言突然开口,只是单纯的好奇。 对于职场新人来说,贺氏绝对是一个最好的发展环境,相信祁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的。 而后祁怜的重重表现,却让贺言觉得她似乎对贺氏有些不满,或者说对他不满。 每天在办公室不显山不露水,没有职场新人想要表现自己的冲劲,反而在可以收敛自己的锋芒。 他真的有点好奇。 “贺氏是大多数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我很荣幸能来贺氏工作。”祁怜回答的中规中矩,挑不出错。 大多数人,贺言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一针见血的指出,“这大多数人里,包括你吗?” “当然。”祁怜说这话违心的不行,虽然她是真的不想留在这,可那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她怕自己嘴里说个“不”字出来,就被贺言成全了,把她给请出去。 没有贺氏的高工资支撑,恐怕还没等她重新找到工作,就要饿死在街头。 而且依着她的了解,那样可能更会激发贺言的兴趣,也可能彻底惹恼他。 到时候他一句话,恐怕也没其它企业敢雇佣自己,到时候更不好办。 “难道是我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让您不满吗?可是连丽萨姐都说我比一般的新人做得好,您为什么……”祁怜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能力不足还自以为是的员工。 曾经有一个员工自视甚高,不服从人事部门的决定而跑到贺言办公室大闹,最终……怎一个“惨”字了得。 想起来就令人唏嘘不已,祁怜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到寿终正寝,不是想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和祁怜声情并茂的演出不同,贺言从始至终都在以同一个表情看着她,倒是让祁怜先心虚起来。 “满意,我很满意。”贺言不咸不淡的开口,紧接着又扔出一个重磅消息,“所以我不仅要提前结束你的实习期,顺便给你升一级。” 啊勒?祁怜脑子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维,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走向不是应该她被训斥,然后被告知实习期结束就可以另找下家。 然后她再表达一下遗憾,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场了吗? 贺言这个台词,不对吧?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跟他睡了一晚,所以贺言想把自己升级成他的贴身小蜜? 祁怜的心慢慢往下沉,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在不断的发酵,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比前世更为悲惨的自己的结局。 如果贺言真的是这个意思,那她真的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场车祸里。 “boss您,是什么意思?”祁怜冷静下来,觉得眼前的男人分外陌生,甚至有点“不是东西”。 贺言不知道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祁怜已经走马灯似的把自己的前世今生看了个遍。 而自己在什么都还没做的情况下,就已经被对方打下了——“不是东西”的标签。 贺言的眸色逐渐转深,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我要你顶替薇薇安的位置,工资在她的基础上翻一倍,前提是——” 似乎是对她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更像是猎人在看见猎物时的志在必得,“我要你,绝对的忠诚。” 祁怜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来的,只是觉得照在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让她晕眩。 贺言给她放了一天的假,让她回去好好考虑。 也不用去公司了,祁怜也不想回家,就在街头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是因为上天的指引还是自己的潜意识作祟,她走的双脚发酸时停下来,却发现自己走到了那个地方——她前世的陨落之处。 “祁小姐?”有辆车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 常穆从车上走下来,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她点点头,“祁小姐怎么会在这?是来找贺言的吗?” 嗯?祁怜不解。 常穆指了指不远处的别墅,“那个房子是我姑姑……也就是贺言母亲的名下,他偶尔会过来看看,你难道不是来找他的吗?” 贺言的母亲? 祁怜陷入了沉思,她只在别人的口中很模糊的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只知道那位夫人意外早逝,却不清楚原因。 而贺言每年到祭日时都会消失几天,就连她这个贴身秘书都不会带。 从那时候祁怜就意识到,那位夫人似乎是犹如禁忌般的存在。 看到祁怜露出迷茫,常穆才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这回事,“看来是我误会了,这里不好打车,不知祁小姐要去哪?或许可以送你一程。” 所以,当年贺言的车子爆炸是在他母亲的房子前面?有人想让他死在这个,他最没有防备的地方? 祁怜记得那年举办的宴会是……是常穆在这办的! “祁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常穆略微低头看着她,脸上的关切也很真心实意。 祁怜把心底那股不适压下去,只是没有根据生出的一个念头,就叫她吓成了这样,实在很不该。 “我去中心花园,如果您顺路的话,就捎带我一程吧。”祁怜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车开出一段后,祁怜的心悸才缓了下来。 “不知祁小姐和贺言是什么关系?”对方突然发问。 第三十三章 顶替 果然啊,她还以为对方真的这么热心,看来还是想从她这里打听些什么。 祁怜客客气气的回答:“不知常先生以为呢?这样问一位女士,似乎不太礼貌吧?” 没想到祁怜竟然一点不惧,反而让他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常穆道了句“抱歉”,颇为诚恳的说:“以往贺言总是避着我们,这次好不容易请他来了,没想到还带了一位这么美丽的小姐,我作为他的大哥,总是想关心一下。” 这话说的不实,祁怜笑着看着他,并不打算接话。 “好吧。”常穆似乎有些无奈,“我就知道能在贺言身边的人,那都不是随便就能被套话的。” 他单手摘下金丝框的眼睛,从西装口袋里取下手帕慢慢擦拭着,语气有些无奈。 “有些事我不好与祁小姐道明,只是贺言应该也跟你说过我们两家的关系……唉,不大融洽。” 看起来好像并不只是‘不大融洽’啊。 祁怜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待对方唠唠叨叨的说完,祁怜算是明白了,感情对方把自己当成贺言的女朋友了。 而贺言有位未婚妻的事情是众人皆知的,所有他这位做哥哥的,不得不来提点一下祁怜,让她乖一点,不要给贺言惹麻烦。 有钱人家都这么想事的吗?该说是被破坏妄想症? 不过,这位常穆和之前找麻烦的常林倒是不太一样,似乎贺言对这位常大公子也是有点感情的。 不愿意得罪对方,也不想让他误会自己。祁怜拿出员工证,“不好意思常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贺少的助理而已。那晚出席您的宴会,也只是我的工作。” “原来如此。”常穆似乎松了一口气,态度也放松下来。 待让祁怜下了车,常穆脸上那温温和和的笑意就冷淡了下来。 “大少爷,那位祁小姐似乎挺厉害的。”司机张叔是在常家工作几十年的老人了,自认为看人的眼力还是不差的。 “哦?你也看出来了。”常穆原本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接招,倒是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常林说这位祁小姐与贺言的关系匪浅,可在他看来,似乎并不如此。 至少,祁怜没有这个意思。 那他就放心了,常林似乎也对那位祁小姐有点意思。 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让贺言和常家的矛盾激化,那他也不介意动手去掉这个绊脚石。 第二天一早,祁怜如约出现在贺氏,只不过她不是来上班,而是准备递交辞呈。 她不是没感觉到贺言对她已经有了点不同,这和她当初设想的太不一样。 祁怜要在轨迹偏离的太远时,赶紧让一切回到最初的位置上,不能让事态脱离掌控。 她要是继续待在贺言身边,真的没信心可以抵挡住贺言带来的诱或。 所以,她选择亲手斩断这一切。 “你来了。”贺言双手交叉,似乎胜券在握。 祁怜刚想把辞呈拿出来,就听见对方说:“今天的招标会,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出席。不管你怎么决定也好,今天的工作请你认真做完。”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贺言就已经猜到了她的选择。 贺言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决定权从来都只在他手里。 他之所以抛出选择给祁怜,只不过是为了确认对方的心意偏向哪边,是不是如同他想的一样。 他猜对了,这个女人真的迫不及待的要消失,这可真是……让人遗憾呢。 就算为了知道原因也好,还是单纯的喜欢祁怜这个人…… 贺言还未理清自己的心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留下祁怜,想祁怜留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从第一天就有,后来愈加强烈,他也曾试着控制,却无功而返。 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薇薇安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准备跟上贺言的脚步走进电梯。 在她跨进去的那一刻,贺言伸手挡住电梯门,对祁怜一勾手指,“进来。” “boss!”薇薇安不解。 祁怜站在电梯外对贺言弯腰,走进光可鉴人的电梯,也从上面看见薇薇安不悦的脸色。 可让她更不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 贺言平静的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从现在开始,由祁怜接替你的工作,薇薇安,你可以走了。” “boss,你是在说……”薇薇安难以置信,也说不出那两个字。 贺言给了丽萨一个眼色,对方会意。 “薇薇安,你被解雇了,随后会有人事部的人跟你清算。”丽萨从始至终都知道一切。 只是事情发生的稍微有点突然,她还以为贺言会继续留薇薇安一段时间,至少等祁怜的实习期结束。 薇薇安双目赤红,表情控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卡在电梯口,她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绵羊。 “薇薇安,你……”丽萨没想到她会这样不体面。 贺言看了眼时间,一句话就把对方所有的期待击垮,“泄露商业机密……如果你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薇薇安脸色一变,眼神开始躲闪,嘴上却死活不承认,“这是诬陷,我没有做过,我没有!是不是你污蔑我!”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向祁怜,像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舌。 祁怜亦是震惊,她没有要留下来的打算,为什么贺言偏偏让她接替薇薇安的职位? 贺言再次看了眼表,“招标会即将开始,再不到,那块地可就要被拱手让人了。” 这是威胁吗?祁怜想,好像是这样的。 那么…… 祁怜按下楼层电梯,语气极其冷静,“请你离开,保安十分钟后会上来,公司法务部也会提起诉讼,请你随时等候法院传票。” “叮”电梯口被关上,薇薇安扭曲的脸被隔在遥远的顶层。 “做的不错。” 这算是夸奖吗? 祁怜低了低头,“我的本分。” “那就请你,待在我身边,一直保持下去。”贺言是个无时无刻都充满魅力的男人,这一点,祁怜从来都是承认的。 就算是现在,听见那审.判书一样的夸奖,内心还是会起波澜。 第三十四章 临时退出 “贺少,没想到能在这碰见您!”常林带着极客气的笑过来打招呼。 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真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boss,我们该进去了。” 贺言点点头,眼角余光都没给一个多余的人。 “贺言!”常林抬手一拦,堵住门口,“你是没看见我吗?” 大家都是生意场上混的,哪个见了面不都是笑脸迎人的,偏他贺言的脸就要大点? 当然,这是气话,贺言的脸面当然大,岂是他一个还没实权的二少爷可以比拟的? “不巧?你不是看见我才出来的吗?”贺言看到对方只到他鼻子的高度,道了句抱歉,“你太矮了,下次踮脚踮高点…… “……”常林脸皮子差点没绷住,这人就不知道‘嘴下留德’这几个字怎么写的吗? 四周已经有笑声四起,虽然他们今天只是来陪跑的,可今天看了这一出好戏,也算是值了。 “今天这块地,我势在必得。”常林挺了挺胸口,虽然已经做了堪称万全的准备,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想都别想!”这个回复,很贺言了。 意外的,没看见常林恼羞成怒的表情,反而给他让开了路。 在与贺言擦肩而过时,常林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的秘书真漂亮。” 贺言的表情才有了一点波澜,一把把身后的祁怜拉到前面,把她往前推了推,“快走,后面有狗。” 祁怜:“……” 常林:“……” 就算对方是狗,她也不是根肉骨头好不好?祁怜略带哀怨的翻了个白眼,哼,她肚量大不计较。 “二少,老爷已经替您出了面,您又何必跟贺少置气?”跟常林一起来的人劝了一句。 说话的是常家老头子派来帮他的人,而常林正式入主常氏,接替的也是他的职位。 常林整理着衣袖上的黑钻袖口,“从前是叔叔们让他过的太舒心了,往后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小辈,你们在后面看着我就好。” 还没上位呢,语气态度已然变的不同。 那位高层摇摇头,看来常氏的未来堪忧啊。 招标会还有十分钟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已经一一入座。 贺言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那声音听的人闹心。 “你们最后再确认一遍,我接个电话。”贺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脸色有些不耐。 丽萨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提交了上去,可久久未见贺言回来。 “不要着急,boss有分寸。”丽萨虽是这样说,可脸上的焦急,却出卖了她真正的情绪。 祁怜也着急,她知道贺言不是这么任性的人,他的缺席就像是一个坏消息的预告。 怎么办?一行人急的不行,还是丽萨眼尖,瞧见了大步过来的贺言。 “boss,我们……” “回公司。”贺言看了眼常氏集团的方向,语气淡淡的抛下这个消息。 丽萨一愣,觑着贺言的脸色,到底没开口。 可祁怜却有点不甘心,阻止贺言的转身,“马上就要公.布.结.果了,我们现在走就等于是弃权!”。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贺言竟然会放弃,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难道是……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大,一时间,祁怜意识到什么,看向常氏集团的方向,果然看见常林一脸自得的看着他们。 那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你们输了。 “丽萨,你处理后续。”贺言吩咐了一句,看到女人的手拽着他的袖口还不放手,无声的叹了口气,“跟我去一个地方。” 直到看着贺言消失在招标会场,常林才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 蓝望生为了避嫌没有直接出面,看着递交上来的标书,他仍是准备勾贺氏的名字。 “贺氏的人走了?”蓝望生顿住手,慢慢的把笔帽盖上去。 “是,他们弃权了。” 哦?这可有趣了,明明之前那么费尽心机去找他,结果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该说是贺言太善变,还是另有原因? “那今天的结果……”那人看着已经被他压在手下的贺氏集团的标书,心中不免有些可惜。 蓝望生抬了下眼睛,眉头皱的更深,“让其它负责人看着决定,去吧。” 贺言带她去的是贺家的老宅,也是他父亲现在所居的房子。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交谈,对方把她拉上车后,甚至一句解释也没有,霸道专治的可以。 祁怜有点不爽,扭了头也不去看他。 贺言瞥见她的小动作,有点想笑,可那嘴角怎么也扬不上去 算了,小喵咪炸毛了可不得了,还是缓缓再说吧。 到了贺宅门口,贺言没着急上车,等看了丽萨传过来的信息才开了门下去。 最后的得标人是常氏集团,因为贺氏的临时退出太戏剧化,现在还有不少人再议论其中内情。 可再怎么议论,结果已经是改不了的了。 祁怜有些失落,她果然还是没有起到什么好的作用。 “你怎么来了?”贺父眼睛短暂的从报纸上挪开一下,又专心致志的看起报纸来,可却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 贺言看了眼摆在廊下的棋局,捻起一个棋子来,好像对这残局颇有兴趣。 一个悠然自得的看着报纸,一个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棋局,看起来相当的岁月静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多么的父子情深。 祁怜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一边。 她不知道贺言带她来的目的,或许…… 看着打理细致妥帖的宅子,很漂亮,只是不像给人住的。 她是被拉来当背景板的,祁怜耐着性子,默念三声:我是一块没有感情的背景板…… “别看了,败局已定。” 黑子已经把白子围死,祁怜粗略的看了一眼……反正以她的水平是解不开的。 “今天有客来访,怎么也没提前通知我一声?”贺言观察片刻,落下一子。 “哒”,坚硬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惊醒沉睡的棋局。 贺父也落了一子,不以为意,“你那么忙,喊你回来做什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两子下去,局势还是没有变化。 贺父摇摇头,看来他这个儿子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第三十五章 对弈 “你今天来,难道是为了跟我下棋?”贺父执起一子,思索着该往里落。 刚才他执白子还看不出来,现在执黑,才发现黑子实在占了太多优势,这局棋,他早该输了。 贺言等着对方落子,淡淡道:“您已经有了对手,还用得着我么?” “你知道了。”贺父也不作隐瞒,也没必要,“常家的老爷子来替他家二小子求方便,我瞧着你要那块地也没什么用,给了他也不要紧,正好……” “正好你再拿去做顺水人情,还是……”似乎极难开口,贺言尽量稳着语调,“以后再去‘挟恩图报’,给自己图个方便?” 祁怜听的那父子俩实在很不像一家人,字里行间的都是战场厮杀,刀光剑影。 贺父已经显出衰老的脸上出现一丝怒意,在贺言看来更像是恼羞成怒,“你要仔细……” 报纸随着老人的起身被踩在脚下,皱成一团。 贺言劫下他的话,“我当然仔细,这么多年来我不走的仔细,只怕现在已经随我妈去了。” 和对方的略显歇斯底里的怒意不同,贺言的语调平平无波,所有的暗流涌动都深埋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看似寻常,此刻就越不寻常。 提到以逝的妻子,贺父多少有些不自在,似乎已经刻意遗忘的事情又被人掀出来,气恼恐慌闪躲…… 诸多的情绪里,独独唯独没有对亡妻的愧疚、思念。 祁怜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夫人,可也曾听说是贺父身边唯一的女人。 外界都以为夫妻伉俪情深,看来……并不如此。 “您还……”贺言有些犹豫,“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贺父背着手,没有正面回应,“你母亲去了多年了,临走前叮嘱你的话,你还记得几分?我于她有愧,这么多年都没敢去见!” 瞧瞧,说的多冠冕堂皇。 贺言落下最后一子,扶着膝盖站起来,虚弱下去的气势一下子就盛了起来,“我会替您去见的,您不用勉强。还有……这局棋,您早就输了。” 白子不知何时从黑子的重重包围下开出一个角来,之前黑子全面碾压的局面顷刻之间就发生了反转。 贺父转身一看,身形好像踉跄了一下。 “则弈之始作,必起自战国,有害诈争伪之道,当纵横者流之作矣。岂曰尧哉?”贺言把棋子一枚一枚收好,把棋盘摆正,“小时候您教我的,我可学的怎么样?您,现在该歇歇了。” 当棋子还在自己手里时,棋局就没有输;若是棋子跳出掌控,那么就是另一番新的天地。 旧的棋手,该悄无声息的退场了。 “呀,贺少也在啊?”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气氛也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常穆在电话里听着,扶了扶额,令声警告,“常林你给我回来,别去招惹贺言,不然我保不住你!” “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常林拿着新鲜出炉的合同,啧啧嘴,“我是道谢来了,贺姑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来拜访一下,不好!” 不速之客,祁怜觉得这个词简直是为常林贴身打造的。 “你来做什么?”贺父能见他爷爷,可不代表也待见这个小子。 常林把礼物和合同一起放在桌上,正正好在贺言面前,“得了您的鼎力支持,我才能拿下这个合同,爷爷叮嘱我务必要来拜访,亲自道谢。” 人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也算是另一种境界了。 “贺言,我有点累了,您帮着招待一下。”贺父扔下这么一句,背着手就进了屋。 贺言好似没听见,“祁助理,该回去了。” 被彻底无视的某人:“……” 常林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来找找存在感,然后…… “这位小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常林拦下祁怜,吹了口气,语气黏黏糊糊的,“贺言这个人很无趣吧?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是我,可哪舍得你这样的小姐天天累死累活的工作。美人,那都是该被好好养在温室里的。” 祁怜嘴角抽抽,很想问问他是哪来的自信,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这么想的,然后……也这么说了。 常林眨眨眼,摸摸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祁怜很耐心的提醒,“人贵有自知之明,像您这样……” 她上下打量几眼,眼中的嫌弃丝毫不掩饰,“还是算了吧!而且您看起来不仅智力上有缺陷,连听力都有障碍……或许,该找个地方好好疗养一下。” 想了想,她还很好心的指了一个本地最著名的——精神病院,“那里应该比较适合您。” “你!” 祁怜绕开他的手指,摆了摆手,“不用说谢谢。” 该死的女人,敢耍他! “站住!”常林背对着他们,结果一转身,“人呢?” …… “咱们这样走掉,不好吧?”祁怜觉得自己刚才相当酷,可又觉得似乎不太矜持。 贺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玩味,“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咱们……不用理他。” 明明是正经不过的话,怎么被贺言这么一说,就变了味道呢? 祁怜不说话,安静的像只小绵羊,似乎刚才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的人不是她。 “怎么不说话?”贺言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可就是忍不住要逗一逗祁怜。 非要惹的她恼羞成怒,惹的她没法继续装鸵鸟,贺言心里头才舒坦。 祁怜捂着胃部,刚才一时气急了,现在胃里有些不好受。 她极力忍着,可胃疼却逐渐加剧,“boss想让我说什么?” 明明对方的声音就在耳边,可祁怜却怎么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祁怜捂着肚子倒下去的那一刻,眼前彻底陷入黑暗,随后,她就如爱丽丝一样做了一个冗长的美梦。 久到她醒来时看见满目的白,还以为现在才是一场梦。 “你醒了?”贺言把她挡在额前的手拿下来,轻轻的放到被子上,“小心回血。” 祁怜视觉还没完全恢复,迷糊的问了句,“你是谁?” 第三十六章 逼问 贺言给她调好输液速度,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来,颇为认真的问她,“或许,接下来你要问‘你是谁,你在哪’吗?” 祁怜缓过来了,听见这话被噎了一下,想了想,“我在哪?” 四周全白的装修,空气里甚至是连被子上的浓烈消毒水味道,这个地方…… “我在医院。”祁怜点点头,抬了两只手看了看,把空着的左手缩到被子里,然后木楞楞的睁着眼睛,看着滴管里的药水。 嘴里似乎还在念念有词的数着什么。 贺言:“……“ 虽然觉得祁怜这样安安静静躺着的样子很吸引人,可是……她不会刚刚摔的那一下把脑子给摔糊涂了吧? “贺言。”被人暂时鉴定为脑子不清楚的祁怜,突然叫了他一声。 只是那声音十分细微,贺言疑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正要起身去按铃喊护士,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掌的拦住了。 贺言沉默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怎么才是对待病人的语气,“我在。” 这个声音实在太过温柔,祁怜慢镜头一样一点点的把头缩进被子,然后……打了个寒颤。 这个不是贺言,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贺言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违和,手握到嘴边轻咳了两声,“把头露出来。” 被子里的人纹丝未动。 贺言直接上手把人给提溜出来,以命令式的口吻,“好好躺着,不然……”颇为费劲的想了一下可以用来威胁对方的把柄,“不然扣你工资。” “扣工资?”祁怜一脸震惊,果然是冷血的资本家,刚刚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假象! 她小声的哼唧了两句,似是不满,最后还是只敢嘟囔一句,“我这算是工伤!” “哟,醒了啊!”巡房的医生拿着病历本记了几句,看着病床上的人颇为眼熟,一拍脑门,“你是上次扭了脚,还非得拆纱布的小姑娘!” 祁怜:……呵呵,医生,您记性真好。 “你是她男朋友!”那医生一脸:看吧,我没说错,果然是办公室恋情! 贺言冰冷道:“请问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刚刚祁怜毫无预兆的就倒了下去,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太妙,幸好是自己在她身边,万一她倒在没有人的地方怎么办? 贺言的思绪在短短一弹指的功夫里,已经设想过所有祁怜可能发生的意外,一张脸阴沉的让一旁的医生都忍不住往边上挪了几步。 祁怜自己倒是没那么在意,不过是老毛病罢了,平时注意调养就行了。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看情况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医生的转折语后面,往往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小姑娘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啊!” 都晕着躺在这了,换做任何一个人脸色都不会红润有光泽吧? “医生说的是。”祁怜向来会接茬。 那医生撸起袖子,手指并拢,类似于打架前的挑衅,“你,把手腕露出来,给你把个脉!” 祁怜的目光落在他胸口处的“骨科主任xx”的头衔上略作停留,从善如流的伸出手腕:“请。” 那医生脸色一时疑惑,一时开朗,一时又惊疑不定,着实叫人着急。 “这是,喜脉?” 什么?祁怜和贺言相当默契的对视一眼,又迅速挪开。 “……好像不是。”半晌才吐出下半句话,那医生摸着光滑的脑门不好意思的说,“我逗你们玩呢!瞧你,还紧张上了。” 指的是贺言。 贺言刚才听见那两个字时,心脏停跳了一下,此刻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别过脸去实在不想再对着那位医生。 祁怜也着实慌忙了一瞬,虽然只是医生的玩笑,可她不由得感到后怕,隔着被子摸了摸小腹——她不能走上前世的老路! 客客气气的把医生请走,病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 “呐,你确定吧?”祁怜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没什么,我累了。”这是下逐客令了 正好贺言有电话进来,嘱咐了女人好好休息,他便出了病房。 “这是什么?”正好看见护士过来。 “检查报告。” 贺言刚想去拿,可周恒已经在对面嚷叫起来,他只好让护士先进去了。 等到办完出院手续,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贺言该细心的时候还是很细心的,只不过少有人被他这样对待。 祁怜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没有坐副驾驶,而是躺在了后座上,活脱脱一个冰瓷美人。 美丽却易碎,可远观不可亵玩,却总想让人听见瓷器破碎时那声脆响。 “不用了,麻烦你送我到附近的公交站台就好。”祁怜挣扎着坐起来。 今天对于她来说是虚惊一场,也是给她重重的提了个醒,务必务必和贺言保持距离。 自作聪明的以为就算在他身边,这样近距离接触,自己也可以很好的保持清醒。 现在看来实在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贺言对她的影响力。 贺言没答话,祁怜便以为对方同意了。 在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车子必没有减速的意思,祁怜以为他是没看见。 可在路过第二个公交站时贺言还是没有停车,这才让祁怜觉得不对了。 “boss,请麻烦送我到最近的公交站,我可以自己回去的。”祁怜又说了一遍,并且声音刻意放大了。 车子里只有两个人,贺言不会听不见,可他始终没有回应。 “boss……”祁怜感觉到他不仅没有停车的打算,还在不停加速。 这里还是公路,是限速的,可贺言的车速已经快要达到上限了。 “刺啦!” 轮胎皮与地面强烈的摩擦,在公路上擦出一条黑线,车头堪堪停在斑马线前。 前方的红绿灯刚好跳到红灯,要等九十秒。 “你叫我什么?”贺言左手掰着靠背扭身向后,正正好和祁怜的脸对了个正着。 祁怜有点怕他的态度,下意识的往后靠。 “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贺言在女人动作前,一把抓住她因为受惊而横在身前的手,冷笑,“一会‘贺言’,一会又是‘boss’,是什么意思?” “是你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还是你那自己都摇摆不定的态度?” 第三十七章 专心搞事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祁怜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经历过这样久的红灯。 想远离贺言的心意是真的,意志出现摇摆也是真的。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贺言本来是想好好质问这个女人,可有冰凉的液体从祁怜的眼角掉下去,他的心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贺言放开她的手腕,从格子里摸了一个打火机出来,“哒”点燃又熄灭,指尖上虚虚夹着一根烟。 绿灯终于亮起,重新挂挡启动。 祁怜偏过头去抹了抹脸,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被对方戳穿而难堪,那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明明不是这样胆小的人,祁怜恼恨自己此刻的软弱。 贺言透过后视镜也看的心烦,丢过去一包纸巾,砸到后座又掉下去,语气不耐,“擦擦。” 车子马上要拐弯,贺言方向盘一打踩下刹车,车子停下来。 祁怜冷静下来,手搭上车门,“也许是我的行为让您产生了误解,那我就再说一次:之前的事情只是意外,就算我们……”顿了一下,“睡了,也不过是个意外。之后,我只会作为您的员工而存在于贺氏。这一点,希望您能明白。” 这是最初的设想,她应该回到这样的轨迹上去。 贺言对她的话不知可否,“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祁怜的话,他并不相信。 “这就是实话,boss。如果您对我真的如此不满,我可以离开贺氏。”女人态度很是坚决。 一根烟很快就燃尽了,贺言也有了决断,“贺氏的这份工作,应该会很适合你。” “谢谢。”祁怜深吸一口气,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既然我留下了,可不仅仅只是想做一个秘书而已。” 她展露出对职位的渴求,才会让贺言认为她之前种种表现,只是一个手段拙劣的实习生,想借他上位而已。 “哦?”贺言如她所想,表现出兴趣。 祁怜换上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么点小要求,您应该不会拒绝吧?”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贺言也想看看她真正的工作能力,“贺氏会是你最广阔的平台,只要忠心、听话,多高的报酬,都不是问题。” 既然决定了,那就公事公办一点吧。 忠心、听话……是贺言对下属的唯一要求。 有什么难的呢?不就是和前世做的一样吗? “boss,合作愉快。” 开门下车,祁怜刚站稳,车子也立刻掉头,往相反的方向消失。 这次祁怜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很顺利的自己坐上公交走到了家门口。 她身体还是很虚,楼道里的灯熄灭了,她才如梦初醒从包里掏出钥匙,一时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怎么连个钥匙都拿不稳?”祁怜自嘲的笑笑,认命的蹲下去捡。 黑夜里实在太安静了,因为对面的人家早已经搬走了,所以这一层楼就只有她一个人住而已,可是…… 怎么感觉背后有人在看她?她转过身,也并没有发现什么。 祁怜扶着门一点点的站起来,手边摸到粉末状的东西,一瞧却是不知谁在她门框上画了朵粉笔花。 应该是楼上的孩子顽皮画的,听说最近那个孩子正在学画画。 ——为什么放弃竞标? 突然进来了一条短信,是不认识的号码。 莫名其妙,祁怜没当回事。 蓝望生没等到对方的回话,直接电话过来,“我是蓝望生。” 祁怜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师兄?”对方没反应,改口,“蓝先生,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之前她说的那番话,全都因为今天贺氏的弃权,而变成一纸空谈。对方身为负责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绝对也不是为了叙旧。 “贺氏为什么弃权?”蓝望生决定把项目给贺氏,一方面是因为祁怜的话,另一方面也是看过他们提交的标书,确实很用心。 祁怜捏紧了手机,“对不起,其中原因不便透露,真的很抱歉。” 对方特地打电话来问,想来也是很不高兴了,祁怜感到有些抱歉。 “你也不用说这些了,以后贺言想让你来找我走关系,大可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电话被切断,祁怜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身体不舒服,祁怜第二天还是在六点半的闹钟响起时睁开了眼。 新的一天,从好好工作开始。 祁怜蹲下来系鞋带时,在脚边看见一个被踩扁的烟头,只当是楼上的住户随手乱扔垃圾,心叹自己真的应该努力攒钱重新买个房子了。 “祁怜,boss让你今天去企划部报到。”丽萨把工作调整通知递给她。 “企划部特助?”通知书上的职位。 丽萨也奇怪,这个人事任命实在太突然了,今早贺言说的时候,她也是懵的。 按理来说,企划部是整个公司的核心,而且现在正在负责一个大案子,更为尴尬的一点是…… 企划部的人大多不是贺言带上来的,他们自己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这样贸然插人进去,只怕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是boss亲口吩咐的,你……有困难就说出来,别自己扛着。”丽萨叮嘱一句,还是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质疑祁怜的工作能力,她看得出来,祁怜很懂分寸,但祁怜过去是代表boss的监督,算是个钦差大臣。 企划部那些人……不提也罢。 祁怜谢过她的好意,走进贺言的办公室。 “通知收到了?准备准备过去吧。”贺言签署好一份文件推过去,“这是他们一直想要审批的资金,你顺便带过去。” 这算是见面礼了,祁怜虽感谢贺言的设想周到,可也看出这个职位,他原来应该并不是给自己的。 只是因为昨天的自己那一席话,所以……这算是考验?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贺言头也不抬,语气严肃,“我看的是结果。”又扔过去另外一份资料,“企划部这次的案子,是要拿到长河市的机场改造工程,你之后去跟这个工程师接洽一下。” “是。”祁怜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竟然是他——蓝望生? 第三十八章 空降 怪不得对方昨天要打那么一通电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祁怜的面色有点古怪,实觉手上的东西是个烫手山芋。 “怎么,有问题?”贺言看过来,眼中有怀疑。 她能说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人提前拒绝了吗? 当然不能! “很好,出去吧!”贺言摆摆手,态度真的和对其他人一般无二了。 祁怜带上门那一刻,觉得自己去的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而贺言最后的那句话,“记住,总裁办的人不能被人欺负。” 虽然有点倨傲,却也让祁怜挺直了腰板。 她的新天地,总算要开始了吗? 此刻,企划部内已经人仰马翻。 “你们都听说了吗?boss……” “什么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看,就是那个女人。”说的人立刻噤了声。 祁怜就是这样一路听着这些话过来的,可她只能当做没听见。 营销部门包括销售、营销和企划,其中最核心的,就是祁怜要去的企划部。 “笃笃”,祁怜敲开营销部总监的门,带着标准的笑容问好,“路总监,我是……” “哎呀,这是祁秘书吧!”路总监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见着祁怜,立刻摆出笑脸极热情的迎上来,“祁助理真是英姿飒飒,听说这实习期还没过就升了职,又被boss如此看重下派到我们这个小部门来,实在是……让我们这蓬荜生辉啊!” 这一番话明褒暗贬,质疑祁怜的升职并不单纯,却还是做足了样子,不叫人诟病。 不愧是职场里摸爬滚打过的这么久的人,真是不简单。 祁怜若真是个新人,只怕连她这话里的意思都没听出来,就算听出来了也碍着面皮薄,也不敢说什么。 “路总监严重了,正因为我的经验不足又急急上任,boss嫌我笨手笨脚的碍眼,才让我来跟您多学学。”祁怜微微弯腰,姿态放的低,“之后与您在一起共事,还请多多指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八面玲珑,她祁怜不也处处妥帖? 要挑她的错,也是难。 祁怜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策划案有她的参与固然好,可更重要的是她代表了总裁办和贺言的脸面,行差踏错一步,损的都不是她自己。 贺言虽给了她压力,可她知道,贺言对自己的底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不过她既然来了,可也不是来观光而已的。 路莹笑的越发灿烂,“祁秘书哪里的话,我可是不敢当的。” 两个人互相恭维一番,场面一度分外和谐。 “啊,听说您要来,我特地叫人给你收拾了间办公室出来,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离祁怜的任命下来还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路莹就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该说她工作能力强呢?还是她的消息太灵通? 给祁怜准备的办公室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设置连桌面上的小盆栽,角落里的加湿器都有,真是面面俱到。 “祁秘书觉得怎么样?” “很好,劳您费心了。” 祁怜走了一圈,这间办公室不仅比她自己的还大,跟路莹还是门对门,只要一抬头就看得见对方在做什么。 路莹也是很满意,看来贺言派来的,也只是只小绵羊,不足为惧。 祁怜又道了谢,拿出审批文件,“既然路总监为我这样费心,那也来看看我带来的礼物吧!” 贺言压下企划部增加预算资金的申请已经很久了,等的他们急得跳脚又不敢去催,原来是拿来给祁怜铺路来了。 可不管怎么说,钱下来了就好,至于多出来的…… 路莹看了眼对方,当个花瓶供着也就行。 “那祁秘书先熟悉熟悉环境,我就先去忙了?” 祁怜点点头,“慢走,不过……有件事路总监注意一下,我现在是企划部的特助。” 对方口口声声喊的是“祁秘书”,根本就没有把祁怜的来到当回事,也不打算承认这个人在企划部的地位。 路莹的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点点头走了出去。 首战算是没落了下风,祁怜那口气还松不下来,这只是第一步。 上午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贺言看了眼时间,合上笔帽,“丽萨,进来。” “boss,有什么吩咐吗?” “企划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贺言本来是想这几天不管她,让她自己适应的。 还是没忍住,多问了这么一句。 丽萨也是颇为关心那边,有风吹草动她也都知道,“我一直看着,目前还没有消息过来,祁怜那……”想了想企划部的作为,“也没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还是有问题!贺言右手转动着左手小指的戒指,想了想,“该午休了吧。” 丽萨看了时间,“是的,您今天没有安排饭局,需要帮您准备午饭吗?” 平时贺言的时间排的很满,午晚餐几乎都有安排,要不然也是丽萨帮他从附近的米其林餐厅准备。 贺氏是有员工食堂的,只不过那是给员工准备的,贺言从未去过。 “走吧!”贺言把外套从椅背上拿下来,抬脚往外走。 丽萨,“您这是……” 十分钟后,贺言出现在了员工餐厅里。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来往的人都惊的合不拢嘴,疑心自己花了眼。 “那是boss吗?我看错了吧!boss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一个员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语气惊讶的就像是在烧烤店看见了顶级鱼子酱——格格不入。 另外一个人倒是淡定,“我们餐厅的饭这么好吃,boss为什么不来?”说罢,狠狠的咬了一口排骨,啧,真香。 贺言在生活品质方面非常的注重,所有连员工餐厅的厨师都是高薪从四星级酒店给挖过来的主厨,虽然他本人从来没来吃过吧。 多少女员工一颗芳心暗许,做着在餐厅邂逅boss的美梦,虽然最后……都被食物给俘虏了去! 贺言站在门口四处环视了一圈,却没看见那个人在,微微皱起了眉。 “boss,您在找什么吗?”丽萨也跟着看了一圈。 贺言刚要否认,后面就传来了祁怜的声音—— “boss,您怎么在这?” 第三十九章 小场面 在这看到贺言也是很惊奇的一件事了,可祁怜心里还想着该怎么收服企划部那些小妖精。 相比于为什么boss会出现在这里的这种小事,实在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了。 贺言很言简意赅,“吃饭。” “哦,您这么忙了还亲自来吃饭呐?”祁怜在想该怎么不经意的插.入他们的对话中去,完全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贺言:“……” 看着贺言越来越冷的脸,丽萨一个劲的给祁怜使眼色,心想这丫头怎么去企划部待了半天,人就变傻了? 看来那里果然是牛鬼蛇神的聚集地,看,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祁怜点了点头,“不打搅您用餐了,boss慢走。” 说完,就走了。 丽萨端着两份午餐,看着坐在他们后面孤零零的祁怜,再看看三五成群的企划部成员,思考片刻,“boss,我们要不要让祁怜一起过来吃?” 祁怜现在明显是被孤立了,企划部的人也太下她们总裁办的面子了,丽萨不是当事人,可也很不爽。 贺言看着祁怜夹起来一块南瓜塞进嘴里,他的筷子也伸向南瓜,品了一口,“味道不错。” 好像没有听见丽萨的话。 “boss……” 贺言停下筷子,“不许去,她现在是企划部的人。” “可是……” 丽萨知道他的意思,现在祁怜是企划部的人,若是还和秘书处的人在一起,那就算在打自己的脸。 要是她们都不把祁怜的任命当回事,更别说是企划部的那些人了。 一个声音贸贸然的插进来,“boss也来吃饭?真是难得。” 路莹带着几个部门经理一起过来,先对贺言打了招呼。 贺言点点头,“今天的菜不错,你们工作辛苦,多吃点。” 路莹捂着嘴笑,对周围人说:“都说我们贺氏发展好,有这么关心员工的boss在,咱们能不卖力点吗?”又对贺言弯腰,“我们会好好吃的,也祝您用餐愉快。” 明明祁怜就在两米开外,就像没看见她一样。 丽萨看到对方和祁怜打了个招呼,又转身看了这边一眼,坐在了祁怜身边。 四周企划部的人纷纷起身问好,路莹一一回应,与看见祁怜的状况截然不同。 万事开头难,这路,还是得祁怜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之后才能顺顺当当。 丽萨知道归知道,只还是不忍心罢了。 叹了一声,还是没过去。 贺言吃完经过祁怜的桌前,略停了停,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又在议论纷纷,说祁怜是不是被贺言给驱赶出来的。 祁怜一口一口吃的慢条斯理,丝毫不理会他人的纷纷扰扰。 她很感谢贺言今天没有跟她搭话,不然她的形象在别人眼里可就真的是一个摆设了。 把饭吃的干干净净,她小心起身,道:“诸位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听见路莹在身后说她今天如何如何好,只是声音大的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能听见。 祁怜冷笑,把那些声音留在身后。 吃完饭,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祁怜也没闲着,想找人拿一些企划部的陈年案例来看看。 作为秘书,她已经游刃有余,在这里她却是一个新人。 要想在关键时刻不露怯,那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说百战百胜,至少也要知己知彼。 祁怜在表达出想看档案的意思时,对方却说不好整理,要么过几天再给她送过去。 过几天? 那她怕是等不到了。 祁怜点了点头,自己去了档案室。 跟其它集团比起来,贺氏的历史并不老,可因为集团涉及了各种各样的领域,企划部这么些年积累下的档案几乎要堆满整个房间。 这次的案子是有关建筑,祁怜只要找这方面的案例看就行了。 要说起建筑……祁怜想了想,那应该是四五年前这类案子比较多。 在哪里呢?企划书的灯光不太行,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平常也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坏了多久了。 祁怜循着标签一个一个看过去……有了! 抬头一看,却叫她犯了难,那几年的案子都被堆到了最顶格。 祁怜抬起手还是够不到,只好踮起脚尖踩在最下面的架子上,可劲拉长了手臂往上伸,差一点就勾到了,还有一点点…… 有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祁怜回头去看,重心偏移,脚下打滑…… “啊!”祁怜惊的大叫一声,没有痛感袭来,她被稳稳地接住了。 女人纤细的骨架上必没有多少肉,贺言轻轻的掂了掂,怀里的女人太轻了,就像纸片人一样,她每天都吃饭了吗? 祁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看见男人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以一个多么暧.昧的姿势在他的身上挂着。 “boss……”祁怜有点慌,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赶紧下来。 有了这个想法就要行动,然后—— “你在干什么?”贺言的声音微微有点颤,带了隐忍的味道。 刚才她跳下来的时候太急了,高跟鞋不偏不倚的踩在贺言的鞋上。 祁怜吓了一跳,赶忙就要移开脚,不想又撞到身后的书架上,上面的文件“刷刷刷”的往下掉——全落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贺言的一张脸黑的不能再黑,这个女人还能再笨点吗? 祁怜想的是——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他不在总裁办公室待着跑这作什么?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甩锅给了对方。 “要拿什么?” 祁怜一愣,指了指另一排书架的顶格,“五年前的案例分析。” “这个?”贺言眯眼,长臂一伸,轻轻松松的就拿了下来,拍了拍上面积累的灰尘。 “是。”祁怜忍不住捂着嘴咳起来,她没伸手去拿,而是把贺言拽到了干净一点的地方。 他的喉咙不好,在这里肯定更难受,祁怜身体在想法出来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 贺言疑惑的看着她。 祁怜赶忙把档案拿了过去,即刻解释,“那边光线不好,看不清楚。” “你确定?”贺言指了指头顶那黑两秒亮一秒的灯管。 祁怜:“……” “咔哒”——是锁芯咬上锁舌的声音。 门从外面被人关上了。 第四十章 被困 两个人对视一眼,祁怜来不及说什么,立刻就去拽门把,一下没拉动又使劲拉了几下,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 “外面有人吗?”祁怜又重重的拍了两下,可外面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资料管理员就在外面,不可能没有听见的。 祁怜不死心,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的听外面的动静,结果连脚步声也没听到。 要是被关在里面,这里难得有人进来,可不知道什么才会被发现。 “不用敲了。”贺言捉住她的手,把她拽开,“打电话叫人来开门。” 祁怜:“……我没带。” 她来之前,把手机和包包都放外面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贺言也无话可说,更不想浪费她的表情,“我让丽萨过来。” “不行!”祁怜想也没想,就把他的手机给抢了过来,紧紧的捏在手里,摇头,“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这!” 丽萨不仅是秘书处的人,更是贺言身边的人,无缘无故的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她一来,那贺言也就暴露了。 至于为什么贺言不能在这……祁怜有点无语,要说贺言不是跟她来的,她都不信,跟刚才一样无视她不好吗? 现在自己还得顾及两个人的名声,连求援也不能。 boss和自己提拔上的小秘书在这种偏僻的角落里共处一室,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单纯的关系。 贺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觉有些头疼。 “我们现在得另外想办法出去。” 祁怜看了看狭小的不得了的窗户,又看了看空调口,计算着自己从那边的通风口爬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你想干什么?”贺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恨不能一巴掌拍醒她,那是人能进去的地吗? 其实祁怜身体娇小,也不是没有可能钻的进去,但是以贺言的体型……就算爬进去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老鼠蟑螂什么的。 祁怜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天马行空的计划,她又不是女特工,还是做点正常人做得到的事吧。 这厢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贺言也没闲着,他开始脱外套解扣子。 “boss,你你你……”祁怜默默的退后一步。 贺言给了她一个眼神,略带嫌弃,他又不是禽.兽,在这种地方也能兽性大发。 所以干嘛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动作?祁怜嘀咕了一下,想到:“您不会想踹门吧?” 贺言确实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想这么干,目测了一下那门的厚度,应该不难踹开。 “走边点。”男人微微下蹲,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贺言的长腿已经重重的踹了上去。 门晃了一下,他又准备踢第二下,腿刚出去,就又硬生生的给卸了力。 “让开!”贺言的腿堪堪停在祁怜的脸边上,距离不足五公分。 这个女人在干嘛?要是他一时没收住,她这条小命可就都危险了。 她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还是太相信他能及时住手?贺言有些莫名其妙的恼意。 祁怜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腿推开,拔下别在头发上的发卡,是那种细细的黑夹子。 “我有办法开门!”所以不用搞出踹门这么大的动静。 用一根发夹开……不,准确的说是撬门,这个行为怎么有点类似于某个黑色行业? 贺言对女人的举动表示深深的怀疑,倒不是看不起开锁这门技术,而是不相信祁怜能…… “咔哒”锁舌从锁芯里脱离,轻轻的一声响。 祁怜抬手拭了拭额头的汗,这手艺好久不用略有些生疏,还以为要会功夫,没想到还挺顺利。 “搞定了!”祁怜蹲在那,回过头冲贺言咪咪笑,好像是一只在求夸奖的小猫咪。 贺言别过头,嘴角微微抬了下,伸出手,“拿来!” 什么?祁怜看了看那根被弄的变形了的发卡,轻轻的递到他的手心。 她这个本事是小时候跟小伙伴学的,那会玩的精,任谁看了都会产生浓厚的好奇心,她能理解。 贺言一脸黑线的看着掌心的发卡,他要的是这个吗? “手机。” 祁怜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机还被自己拿着呢。 “对不起!”祁怜悻悻的双手把手机递上去,想把发卡拿回来。 贺言手掌一收,把两样东西都装进口袋,大步走了出去。 祁怜楞了两秒,不敢跟上去,怕被别人看见,就扒拉着门框探出身,又压低声音喊,“boss……” “说!”贺言很轻微的弯弯嘴角。 “今天的事请您让我自己解决,不要处罚管理员,拜托了。” 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这里待不下去,这件事闹出来,不管怎么处理,她恐怕都不好再留下来了。 现在她只能以退为进,留着以后慢慢算账。 贺言明白,“好。” 想不到祁怜比她想象的还省心。 要是她不说,贺言真的会对那个管理员问责,擅离工作岗位这种事在他眼皮子下发生了,就该做好觉悟了。 “还有,请您走的时候低调一些。”祁怜有点脸红,“拜托了。” 贺言:“……” 何谓蹬鼻子上脸?这就是蹬鼻子上脸! 这一次,她没有得到回复,却看见对方往楼梯方向去。 祁怜看着那有点摇摇欲坠的门,蹲下去,把案例重新捡起来抹去上面的灰尘,把门轻轻的带上,一切回归平静。 “祁特助这是去了哪里?”路莹从沙发上起来,手边放着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水。 祁怜点点头,“抱歉,我去找了点资料,路总监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绕过她坐到桌前,抬了抬手,以主人家的姿态,“先请坐吧!” 在路莹转身前脸色黑了一瞬,转过来时,已经又是一副明媚亲和的样子。 “刚才看祁特助不在办公室,还有点担心您。”她巴不得祁怜快点走人,最好即刻就走。 祁怜虽然看着她那张脸也很不舒服,可就算要走,走的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她! 拿过瓷杯,接了八分满的温水,祁怜吹了吹水面,慢慢的喝了几口,刚才的余惊才被压下去了不少。 担心她吗?祁怜看着手机里连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感叹对方的戏没做到位。 “路总监是担心我什么?”祁怜似笑非笑,“怕我在哪里出了意外回不来么?” 第四十一章 灌酒 若要找她,为什么没有给她打电话? 还是说因为看到她没有带手机,所以才有这个闲心慢慢悠悠的边喝茶边等? 祁怜看了眼吃的剩下一半的茶点想,她回来的真不是时候,至少等对方吃完了再出现啊。 真是浪费粮食,手轻轻一推,把剩下的扫进垃圾桶。 路莹也不愧是个稳得住场面的,脸色半点不自然没有,“下午咱们企划部有个会议要开,这不是来请特助决定由谁来主持吗?虽然之前都是我来,但……” 言下之意是:之前都是她来主持,今天有个变数在,所以走走流程,来问问自己这个变数的意思。 变数……不,祁怜也很拎得清,从善如流道:“之前是路总监来主持,今天还是继续麻烦您了,我旁听就好。” 她初来乍到的,就抢了路莹的位置,只怕到时候所有人都不会配合,到时候尴尬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要是换了一个冒进的,确实可能会答应下来。 可祁怜不是,在准备打猎之前,先得观察对方的行动路径,再准备到哪里设陷阱才会一击即中。 路莹很满意,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啊,路总监。”祁怜接下来的话,让她可就没那么开心了,“档案室的灯管坏了,找人去修一下吧。企划部的预算应该不至于连灯管都修不起。还有管理员似乎经常擅离职守,我刚来不好处理。这种家事,还是请路总监来处理一下,我就不报上去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祁怜的底线,不反击一下,怎么对得起那么多人的期待呢? “好的,我会处理。”路莹带上门后,那张完美无瑕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让路莹去处理那个管理员,势必会对她的形象造成影响,踩她的面子不是祁怜的最终目的,而是为了告诫这些蠢蠢欲动的人:搬起石头砸的,也可能是自己的脚。 “总监,她怎么说?”企划部经理看向祁怜的办公室。 “下午的会议我来主持,你去准备吧。” 那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总监不愧是总监,就算boss派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 这样的恭维路莹已经听腻了,摆摆手让对方闭嘴,有些疲倦道:“去,跟档案室的小叶说一声,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啊?”企划部经理一脸诧异,“可……小叶是我们……” 是他们想给祁怜一个难堪,这会子让一个小角色去背锅,虽然没有损及他们的利益,可以后谁还敢轻易给祁怜使绊子? 路莹有点不耐烦,“换一个管理员而已,有什么要紧?几时轮到你这个企划部经理换人了,你再不甘心也不算晚!” 经理难得见路莹发这样大的火气,饶知不是冲他,可仍是瑟缩了一下。 祁怜,你真是好样的! “……所以这次的案子,我们绝对有信心做的好。”路莹做了个陈述总结,又摆出惯用的亲和态度,“为了提前预祝这次案子成功,也为了欢迎新同事,今天晚上,我们企划部的同事出去聚个餐怎么样?” 听到部门聚餐,大家都是高兴的,反正每次有路莹在都是她掏钱,挑贵的吃就是。 可欢迎新同事么…… “祁特助看起来高冷的很,恐怕不食咱们这的人间烟火。”一个人瞥了一眼祁怜,不客气的说道。 说话的,是企划部的一个专员,这倒是个有能力又难得的不拉帮结派的,可却是一副毒蛇,半点不饶人。 祁怜在看会议记录,有点出神,原来蓝望生是长河市设计院出生,还是副院长,难怪有这样高的地位。 自己真的要去找她吗?真是伤脑筋的很。 路莹也跟着笑,打趣道:“别贫嘴,人家祁特助可还没发话呢!祁特助,你说呢?” 祁怜合上会议记录,回应,“既然是为了我,那么今天晚上的聚餐费用就由我来承担吧!” 鬼知道祁怜说这个话是有多言不由衷,这第一次请客聚餐,请客的那个一定会被狠狠的宰一顿。 这是他们给的下马威,也是祁怜必须拜的码头。 “哇哦……” 一阵欢呼。 当祁怜站在本地最有名的酒店门前,她忽然有点想逃,这一顿下来,只怕她要出现财政赤字。 “不好意思啊祁特助,这里……会不会太贵了啊?”路莹嗔怪的瞪了他们一眼,对祁怜道,“要不然咱们换一家,都是自己人,哪吃不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祁怜亦是满脸笑意,“路总监说的是,哪儿吃不都一样么?连一顿饭都请不起,还让人以为boss给开的工资有多低呢!” 说罢,率先走了进去,不用她推门,就有门童躬腰给他们开了门。 他们订的是最大的一个包间,一群人没多久就已经喝的酒酣耳热,满屋子都是浓重的酒气。 祁怜对于喝酒这种事能避则避,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喝果汁,可总是有人看不得别人安生。 路莹朝企划部经理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 “祁特助怎么喝的这么没劲,来,我敬您一杯!”说完,也不等祁怜拒绝,先仰脖喝了,把酒杯朝下,赢得一片叫好。 祁怜只好端起红酒杯,刚要喝却被对方拦住。 “我都是喝白的,祁助理怎么能就喝个葡萄酒?”说着,就换了祁怜的杯子,倒上满满的一杯白酒,“请吧!” 满满的酒都已经从杯子里溢出来,滴的祁怜满手的湿。 “祁特助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喝喝喝……” 周围人越来越起哄。 躲是躲不过了,祁怜只好硬着头皮都灌了下去,学着对方把酒杯倒扣,“可以了。” 一群人又欢呼起来,又一轮敬酒开始。 “祁特助,我敬你!” 有了第一杯,后面的就不能再拒绝别人的敬酒,这个规矩,祁怜是知道的。 一杯又一杯的酒过来,红的白的混一起,祁怜喝的直打酒嗝。 那嗝上来的气都让人受不了,她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酒缸子。 路莹凑过来赶走其他人,轻轻拍着祁怜的背,笑的跟狐狸精似的,“祁特助你还好吗?” 看着对方又是满满的一杯酒,祁怜把:还好两个字咽下去。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赶紧逃! 第四十二章 以眼还眼 包厢里是有卫生间的,可祁怜实在不想待在那里面,就算是出来稍微喘口气也好。 祁怜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又跑进去趴着马桶吐了一回,吐到最后只有清水出来,可她还是难受的很。 ——祁特助需要帮忙吗? 是路莹发来的信息。 祁怜看了眼时间,按灭屏幕,才八点半,今天没有十一二点只怕回不去。 她扶着墙站起来,抹抹嘴,心道她应该还能…… “唔”又干呕了一下,祁怜捂住嘴,把那股恶心吞下去,她一定得撑住。 蹲的久了,一站起来双腿都打颤,只好半个身体都靠着墙。 “咦。”周恒今天做了个局,请一群朋友聚一聚,突然,叽叽喳喳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贺言有些不耐烦,推他一把,“别耽搁,我进去坐一会就得走。” 每每有个什么局,他就非得拉上自己去,今天实在推脱不了了,贺言才答应露个面。 周恒不动,揉了揉眼睛又没看见人,疑惑道:“你今天带了小美人一起来?” 他刚刚好像看见了祁怜,一晃神就没了,应该是看错了吧? 也是,贺言怎么可能带她来。 “什么?”贺言左右看了眼。 “没啥没啥!刚刚好像看见小美人了,应该是我太久没喝酒眼花了。”周恒招呼着人,继续往楼上去。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贺言走了几步又停下,想了想发了个信息过去。 祁怜又进去吐了一回,现在头晕眼花的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就直接坐了下来。 ——你在哪? 祁怜看了眼四周,没好气的回过去——洗手间。 嗯?贺言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刚才周恒看的也是那里。 莫名其妙的又是在干嘛?祁怜只当是对方偶尔的失常,并未在意。 祁怜迷迷瞪瞪的走出来,没看清路一头撞上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赶忙先道歉。 随后有低低的笑声传过来,却是从后面。 贺言走过来,看到她在对一个落地花瓶道歉,嘲讽的说:“祁秘书今天很闲?还有空来喝酒,醉到连人也分不清了?” 抬手挥了挥空气里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 现在祁怜只能勉勉强强认出对方是谁,哪里还分辨的出对方是不是嘲讽,嘴里嘟囔嘟囔的说着什么。 “什么?” 贺言没听清,凑过去了点,才听见她是说,“他们要聚会,非要……嗝,非要给我敬酒,我全都喝了!”听着还挺自豪。 贺言上下打量她两眼,发现对方已然神志不清,轻轻的拖住了祁怜不住下滑的身体,“他们灌你酒?” 虽然贺言作为boss经常会给员工们买单,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参加过那些聚会,看来是时候去一次了。 “站好。”贺言的手掌卡着女人细细的腰肢,一手撑着她,一手打了个电话。 祁怜被安置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强烈的困意袭来,几乎叫她睁不开眼,却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这是哪?” 对方好像笑了一下,随后有人轻柔的在摸她的头顶,“先睡一觉,过会来接你。” 原本还使劲驱赶睡意的祁怜,听了他的话,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管他什么路莹还是什么的,统统一边去吧。 看到祁怜的位置空了许久了,眼看着这一轮就要喝完了,众人都催着让祁怜回来结账好去第二单。 “好好好,我来打电话。”路莹只好拿起手机拨过去。 贺言把来电掐掉,片刻后,出现在了企划部的包厢里。 “boss?”所有人都停下了,赶紧站成一排,迎接贺言的到来。 怎么回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个答案。 路莹也没想到贺言竟然会过来。 虽然这次也给贺言递了消息过去,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按照惯例,这就是拒绝了。 “怎么,我还没到你们就开始了?”贺言靠坐在单人沙发座上,自己取过一个酒杯,抬抬手,“不用在意我,你们随意就好。” 就算他这么说,可还是没人赶坐。 路莹使了个眼色,率先坐下,“boss能来,真是我们企划部的荣幸呢!只可惜祁特助没在,也不知她取哪里了。” 祁怜前脚走,贺言后脚就到了,她很难不怀疑是祁怜搬的救兵。 贺言:“是啊,祁特助今天没跟你们一起来吗?还是先走了?真是不知礼数。”不轻不重的一顿骂,要是祁怜在这,恐怕就得自请责罚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路莹刚想说话,手机里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帐已结清,希望各位玩得愉快。 是祁怜的手机发来的,在贺言走之前设置的定时发送。 路莹关掉手机,道出短信内容,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酒都倒上,别停。”贺言把杯子往前推推,意思不言而喻。 企划部经理即刻过来给他满上,祝酒词说了一长串,随后自己先干了,倒扣酒杯,满怀期待的看着贺言。 贺言点点头,“酒量不错,继续。” 在贺言的注视下,他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倒酒,几乎半酒桌子的酒都倒进去了,贺言还是没有喊停的意思。 路莹脸上还是笑着,可已经渐渐的坐不住了,“boss您看,今儿个都这么晚了,我们要不……就到这?” 再喝下去,她的企划经理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贺言才喝尽杯子里的液体,起身,“那诸位就好好休息吧,路上小心。” 他一关上门,那个企划部经理就已经瘫软在地上,醉死过去。 “请问我们刚刚结账了吗?”路莹靠在收银台拿出钱包,似要付钱的样子。 收银小姐微笑着把卡推回去,带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是的女士,您今天一共消费19800,另一位女士已经结过了。” 路莹道了谢,心下才打消了怀疑。 周恒看着人走了才出来,“怎么样,没怀疑吧?” 收银小姐冲他眨眨眼,邀功似的道:“那当然,周少的吩咐我当然得做好了!” “很好,待会去找领班要奖金!”周恒抬抬眉毛,笑的一派风流,拿起电话拨通贺言电话,“事情解决了,就说怎么谢我吧!” 挂了电话,贺言看着后座上的祁怜,目光有一刹那的温柔。 第四十三章 惊吓 “贺少,回您的住所吗?”司机试探着问。 这么大半夜的,老板带了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来,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旎旋的联想。 贺言把在祁怜头上的手移开,报了个地址过去,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祁怜家的小区楼下。 “你去外面等。”贺言想叫醒女人,可看对方睡的很甜,到底还是没忍心叫她。 罢了,就让她再眯一会吧。 祁怜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翻了个身,脸碰到软软的真皮座椅,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嗯?这跟她的床怎么不太一样? 伸出手四处乱摸想去开台灯,意外的,一条温热的紧致的……腿? 祁怜一下子睡意全无,“咻”的一下坐起来,颇有当年元稹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风范。 贺言提着她的袖子把,对方按在自己腿上的挪开,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家到了,下车。” 祁怜拍拍自己的脸探出头去,果然是自家楼下,又是贺言捎她回来的? 天哪,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她慌忙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该在的都在,就算被她睡的略有些凌乱。 开门下车,一阵冷风扑过来,祁怜身子一颤打了个喷嚏,一件外套就披了上来。 贺言伸手过来,是让她扶着的意思,“我送你上楼?” 虽然是询问的意思,却没想到被对方拒绝。 祁怜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一把扯下外套,又轻轻的搭在了贺言想扶她的——胳膊上,“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再见!”| 说完,就像是怕后面的人追上来似的,一溜烟跑出好远。 贺言:“……”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把外套穿回去,贺言没有急着上车,下巴抬了四十五度角向上看,目光定格在某个还没亮灯的窗户。 上次是一分半,贺言抬手看了眼时间,等着楼上的那盏灯亮起。 哎呀,刚才头摇的猛了点,怎么有点晕乎。 祁怜胳膊抵着墙壁,头搁在臂弯里,太阳穴突突的疼。 从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靠近祁怜,在三步外停下来。 祁怜看到一双挺新但是又很脏的运动鞋,才发觉自己是站在了楼梯口。 这里狭窄的很,看来是自己挡住对方的路了。 “不好意思。”祁怜身体尽量贴着墙面,给对方留出足够多的空隙。 一秒两秒……对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祁怜有点奇怪,刚要说话,对方忽然就快速的走了过来。 可能是走的太急了,他的胳膊还不小心从祁怜的身上蹭过去。 “没关系。” 在他擦身过去的时候,在祁怜耳边留下这句回复。 只是那声音黏黏腻腻的,像下水道老鼠一样,让人有种冰凉的恶心感。 祁怜还没看清,人就已经融入了浓浓的夜色中去。 楼上楼下的邻居里有这么个人吗? 可能是送外卖的外卖员吧,祁怜想。 包包里的东西有点多,祁怜找了好一会才找到钥匙,插进门锁旋转……嗯?怎么转不动? 又用力的转了转没转动,可门“咔”就开了。 祁怜松了手,退开两步,她走之前没锁门?还是…… 想到刚才楼道里的那个人,祁怜忽然生出一股惧意,不会是被人闯空门了吧? 要是对方还在里面怎么办? 祁怜楞了两秒,决定先离开为好,刚要转身去楼上找邻居,才踏上台阶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因为…… 她听见下面一层楼有男人的脚步声,沉重的缓慢的走上来,最终停在了她身后不远的——她家门口。 细细麻麻的恐惧从祁怜的脊柱上往上爬,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不能慌,祁怜告诉自己,在这一瞬间,她想了好几种逃生路线,还没等她最终抉择好,后面的人就开口了。 “祁秘书?”贺言看了看她家的所在位置,不明白她做什么还要往上走。 祁怜紧绷的肩背突然垮了下去,扭身过去,看见贺言的脸在五步开外,惊喜之余又生出几分怨恨来。 他干嘛要跟上来,为什么不出声? 贺言看见对方刀子似的眼神,眯了眯眼,“你很不想看见我?” 答案是当然的。 祁怜抚着还怦怦跳的胸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boss您还不回去,站在我家……门口,是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我家”两个字咬的极重,表达了主人家对不速之客的拒绝。 贺言面色顷刻间就冷了下来,“你的丝巾落下了,下次注意。” 祁怜悻悻的接过丝巾,“谢谢boss。” 贺言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实在老旧的可以,不仅楼下没有保安,刚才他上来的时候,连门禁卡都不用刷。 而祁怜对面门上塞满了小广告,一看就知道没有人居住。 她一个独身女子住在这里,实在是不够安全。 贺言对这个地方实在没有好感,可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嫌弃,“贺氏有员工宿舍,需要的话,找丽萨给你安排。” 员工宿舍?祁怜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贺氏作为行业大佬,不仅工资高,各个方面的待遇也都是相当优厚的,祁怜没有住过,却也知道那是在一个中高端小区,一平方没个七八万下不来。 “不用了,我住这里就可以了。”祁怜还是谢绝了。 她虽然暂时安定下来,却也没有长久留在贺氏的打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到时候交接起来又是麻烦。 贺言没有继续劝,他作为老板,点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 既然对方不领情,他又有什么必要强求? 贺言就要下楼,被祁怜给喊住了。 她快速的开门进去,把所有灯都打开,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藏着什么歹徒也没有少什么东西,这才安下心。 “boss慢走,楼道黑,我给您打个灯。”祁怜一本正经的拿着手机给他照明。 贺言没揭穿她的谎言,不冷不热的说一句,“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了。” 一个手机的照明范围实在有限,在贺言才下了半层楼,那灯就没了,随后传来祁怜的关门声。 果断的连一丝拖泥带水也没有。 贺言脚步一顿,向黑漆漆的楼道上看:他是不是被耍了? 第四十四章 无情的资本家 祁怜上班的时候,发现所有人对她态度似乎都客气了一些,难道是昨天请他们吃的高兴了,所有才换来今天的和颜悦色? 说起这个,祁怜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她昨天是中途走的,好像……还没付钱。 所以昨天是谁结的账?祁怜有点尴尬了,难道是路莹? “路总监……”祁怜敲开对面办公室的门,“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 路莹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昨天他们几个是太闹腾了些,祁特助没生气吧?昨天那一顿……着实是破费了,下一回我来做东,希望祁特助可别半路就离席啊!” 不是路莹付的钱?那是谁? 祁怜心中疑惑,面上却也不动声色,应承下来。 “祁特助,今天依照我们部门的惯例,是要做一周总结的,但是今天经理请假,您看是不是您来开这个会?”助理小何问。 “请假?”祁怜看了看桌面上的文件,她并没有看见请假文件。 看出她的疑惑,小何才无奈的说:“昨天您走的早,所以不知道。”又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后来boss来了,经理陪酒喝到胃出血,半夜被送医院去了,这假是boss准的。” 贺言也去参加聚会了,可她怎么没…… 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例会也没什么重要的,祁怜只是挂了个名,在企划部自然有他们的一番流程来做事。 祁怜总结了一下,贺氏自己也是有设计部的,可因为这次的商业大厦是受澳洲客户之托做的,对方十分希望能让长河市的设计院出设计稿。 现在难的就是该派谁去和设计院那边接洽,这让祁怜有些苦恼。 “笃笃”,小何带着会议记录进来,讨好的说,“祁特助,这是要交给boss的会议记录,您有时间能去送一下吗?” 这个不是祁怜的工作范围之内,可谁让她是秘书处出身,而贺言又‘恶名在外’,这些个小职员都不怎么敢靠近他。 祁怜在对方的千恩万谢中坐上了通往顶层的电梯。 “丽萨姐,boss在里面吗?我来送会议记录。”祁怜现在的职位虽然比丽萨高了半级,可还是论着资历去称呼对方。 丽萨站起来迎她,打趣道:“呀,这升了职就是不一样了,精神气都瞧着不一样了!boss刚还提到你,让你直接进去就好。” 贺言知道她来? 祁怜道了谢,丽萨又半开玩笑一句,“底下那些人没一个好相与的,他们欺负你,尽管回来告,终究我们总裁办的人不是他们动的了的!” “你先坐,过一会再说。”贺言看完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神色似有不悦。 祁怜看到他嘴角有些发干,从角落里找出加湿器插上,往水里滴了几滴薄荷油放到他身边,又把凉了的咖啡换成温度正好的菊花茶。 做完这一切,贺言还没看完,祁怜便蹲在茶几前,把企划部的人员关系做了一个表,看看有哪些人是她可以拉拢的。 她把每位职员的资料都看过去,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包括路莹在内的一些人之所以那么不服管教,是因为他们是属于“老派”,也就是在贺言之前就在的老股东的人。 而那些老股东自持身份贵重,看着如今贺言接管贺氏,自然有颇多的不满。而这不满,就体现在了各个部门里,他们所渗透的势力其中。 祁怜现在有点明白,男人为什么把自己放到企划部中去。 自己就是贺言要开始对付那些人所放出的第一枚信号弹。 这个任务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祁怜有种松了口气的想法,原来贺言并不全是因为她,而是自己已经有了打算,自己于他来说只是正好出现的一个工具。 是她祁怜,也可以是别人。 “你很聪明。”贺言不知什么时候处理完工作,在祁怜身后看了她很久了。 祁怜惊了一下,手中的关系图被抽走。 贺言看完,把纸放到碎纸机里搅碎,“这样的东西,不要被第三个人看到。” 蹲的久了腿有点麻,贺言看着她行动缓慢的起来在那揉膝盖,忍住想去扶她的想法。 “说说吧,这两天你在企划部的收获。” “……暂时就只有这些,但路莹很防范我,企划部的所有关于资金上的报表都不经我的手。”祁怜直觉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费心查一查,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是说路莹交上来的财务报表?”贺言对于报表上并不很精通,只是觉得不对劲。 营销部交上来的报表实在太漂亮了,漂亮的一点瑕疵也没有,就像是所有的洞都被人细细的补平了,还往上喷了一层漆,太欲盖弥彰了。 形式大于实质,那就是腐败的开始。 “关于商业大厦的事,我已经去设计部看过了。他们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方案,下周会把具体方案呈交上来。”祁怜把初稿递过去,对方没接。 贺言瞥她一眼,“我记得,我应该是让你去接洽蓝望生,你就给我这个?” 祁怜把初稿悻悻的缩回来,“上月初的竞标我们中途弃权,对方似乎已经很不高兴了……” 所以你真的要让我再去找蓝望生?你确定对方还会跟贺氏合作? 贺言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剩下未说完的话,彻底截断她的侥幸,“有问题吗?” 有问题!简直是太有问题了! 祁怜恨不能以头抢地,她是职场白骨精,可毕竟不是真的白骨精,怎么斗得过得道成佛的蓝望生? 想是这么想,回答还是得回答,“没问题。” “很好,去吧。”贺言很满意她的回答,半晌看见人还没走,“还有事?” 祁怜想了想措词,“听说您昨天去参加我们的聚会了?” “嗯?” 好像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那个账单……是您付的?” 贺言看着她,眼神好像在说:你说呢? 祁怜羞愧,“那个钱……我再转给您吧,毕竟……“ “不用。” 祁怜眼睛一亮,果然资本家都是财大气粗的,“谢……” “从你年终奖里扣。”贺言摆摆手,“出去记得关门。” 祁怜颇为幽怨的盯着身后紧闭的大门,有些后悔:她应该早点递交辞呈走人的。 第四十五章 谁主沉浮 “祁特助?” 来人是路莹。 因为这次企划案要和设计部联手,按照规定,是需要递交报告上去,得到批准,才能正式让两个部门暂时合并。 而合并过来的设计部门归过来也需要祁怜签字,一些事情,还得由祁怜来敲定。 祁怜之前只知道设计部的同事很辛苦,可看了报告,才知道他们每天加班都是常事,平均下来每个月要加一百多个小时。 “每个月上班22天,他们每天加班都达到了5-8个小时?”祁怜看的有点心惊,“那他们的加班工资怎么算?” 报告里的薪酬计算并没有算进这一百多个小时,那这部分的工资是去了哪里? “这个……”路莹似乎早有准备,随意看了两眼,笑道,“这设计部虽然我是挂了名的,可却是独立出来的,而且他们的薪资计算,是按完成的案子拿的提成,不能用正常员工的标准来衡量。” 可祁怜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按案子拿的提成,她却记得贺氏的规定是每个员工的加班费用都是有个预算的。 这一部分费用发放到各个总监手里,再让他们分发下去,一般都会多一些出来,多的部分,全用来给员工们做宵夜补贴。 既然设计部归路莹管,为什么这个规定就不适用于他们? 路莹慢慢敛了温和的神色,有些委屈,“祁特助刚来,当然想把事事都理清楚,可作为管理人却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有些东西跟您解释了恐怕也解释不明白。我理解您的心情,可也希望您能体谅我为公司的辛苦。” 这是暗讽祁怜刚来就想什么都插一手,说她不懂事了。 这件事情还存疑,她还需要再考证一番,稍后才能有定论。在此之前,祁怜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抱歉,看来我对规章制度还有些不熟悉。” 路莹又哭诉了一番她的劳苦功高,最后道:“很多制度都是股东们在集团建立之初就定下的,你们新入职的不了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才踩着她那三寸高的红底鞋,施施然的走了,宛如一只比赛胜出的公鸡。 这件事情暂时搁置,祁怜单手撑着额头。她现在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自然的理所当然的出现在蓝望生面前,而不显的刻意。 “祁怜?”丽萨在门口敲了两下,眼里有笑,“我可以进来吗?” 祁怜看清来人是谁,急忙起身,“丽萨姐,你怎么来了!” “boss打发我来,让你今天晚上去出席一个活动,这是邀请函。” 打开一看,是长河市青年设计师协会和设计院一起办的一场交流会。 设计院?祁怜翻过去看负责人,果然有蓝望生的名字。 刚点了她去战场,贺言这就把入场券给送来了? 可这邀请函是怎么来的?祁怜不觉得以蓝望生的性格,在明确拒绝了她之后,还会把邀请函给贺氏。 丽萨指了指受邀人,上面写的是周恒的名字。祁怜才想起来周恒的公司在设计圈子里也是相当有地位的。 祁怜了解,忽觉手上的邀请函来之不易,可让她顶着周恒的名头去参加,被人拆穿了,只怕会更尴尬吧? 事急从权,成大事者就得不拘这些细微末节! 祁怜就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出现在交流会的大门口的,且颇有些要去慷慨就义的心情。 虽说是青年设计师交流会,可祁怜发现里面不乏设计界的大佬,身边大都携了一位盛装女伴。 祁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丝不苟的职业连衣裙,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可她和那些女人不同,她今天代表的是她自己,不是谁的附庸。 “这位女士,请出示邀请函。” 祁怜把邀请函递了过去,对方朝后面招招手,就有一位侍应生过来带路:“女士这边请,周少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一路被引到vip休息室,里面坐着的男人是祁怜认识的,却不是周恒。 “boss?” 贺言怎么会在这?他顶了周恒的名头来的? 看出祁怜的疑惑,贺言淡淡开口,“他已经走了,看到我在,很失望?” 周恒是不乐意应付这种商业宴会的,待不住一会就溜了,反正贺言进来了,他的用处也就没了。 祁怜为被无情利用的周恒默哀三秒,进来之前,她还是有点紧张的,可看到贺言在,就安心不少。 就算待会蓝望生不高兴了,至少还有贺言顶在前头,狂风暴雨也轮不到她来扛。 “欢迎各位来到……” 外面已经说起了开场词,交流会马上就要正式开始。 贺言站起来,扣上西装外套的第一颗纽扣,手臂一曲,“和我一起入场。” 祁怜挽着他入场时,有不少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实在太出众,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样的场面,在祁怜跟随贺言的那段岁月里已经经历过很多,此时她只需要保持优雅的姿态和温和的笑容,静静的跟在贺言身边入场就好。 贺言本想对她交代几句,话到嘴边,却看见对方已经做的完美无瑕,就像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作为一个初入社会的女性,他的这位秘书表现的未免太好了些。 “怎么了?”祁怜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低声问。 贺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别说话,看台上的人。” 台上发言的人是蓝望生,他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贺言。 倒不是他眼力好,而是贺言往那一站,就无法让人忽视。 自然而然的,也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祁怜。 祁怜被他盯了一眼,向对方回以一个微笑。 蓝望生拿开手上的演讲稿,开始自由发挥,“每年的青年设计师交流会都有各位的参加,本人作为主办方真是十分欣慰。没想到今年除了各位同僚,还有其他商业人士特地来参加,更是让人欣喜万分。” 众人的目光成功的被引到了贺言身上。 各种各样的目光背后有什么含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顶得住对方刻意的施压。 贺言面色不改,对台上的人点头示意,似乎在感谢对方的邀请。 社交场就是名利场,贺言这种在名利场浮沉的人,有什么场面镇不住? 第四十六章 交流会 发言致辞结束后,照例也是以舞会形式开场。 贺言是不喜欢跳舞的,便带着祁怜退出场地中心,拿了一只高脚杯只是晃着,并不喝。 “你待会不用说话。”贺言低声嘱咐了一句。 刚才蓝望生已经表达出了对他的不欢迎,依对方的脾气,待会肯定会再找过来,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种受人白眼的事情,女人就不用去面对了。 祁怜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心中却在思忖,待会该怎么扭转蓝望生的态度。 “祁怜,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蓝望生确实过来了,可开口就是问的祁怜,刻意忽略了旁边的贺言。 祁怜飞快了看了一眼贺言,伸出手去正正经经的对来人问好,“蓝先生晚上好,我只是来凑个热闹,怎么好麻烦您?” 蓝望生轻轻握了一下,抬头看她的那一眼,就像家长面对不懂事的小孩,责怪又无可奈何。 两个人就这样聊了起来,可却都是场面话,每每祁怜想把话题引到贺言那边,就会被蓝望生再给岔开。 这是要冷落贺言到底了。 贺言倒是没有半分不自在,那怡然自得的态度,很让蓝望生觉得不得劲。 “不知贺少今天是怎么来的?我记得,好像并没有给贺氏发过邀请函。”他非得把贺言那虚伪的商人面孔给揭下来不可。 发难发的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 贺言酒杯斜着点了点祁怜的方向,“我仰慕蓝先生已久,十分想来参加今天的交流会,又不想打扰您,只好拜托了祁小姐。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哼。”蓝望生不想再和他说话,有些事,他倒是要问一问这个小师妹。 而贺言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蓝望生做出邀请的手势,“愿意当我今天的第一个舞伴吗?” 祁怜下意识看了一眼贺言,对方点点头。 她微微拉了一下裙摆,“荣幸之至。” 虽然她今天穿的不是礼服,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你似乎很怕他?”指的是贺言。 祁怜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他是我的boss,我的饭碗都在他手里。” 有些调侃的意味,可在蓝望生这里,就更坐实贺言是个冷酷无情的资本家的事实。 “你换个地方,以后的发展未必比不上在贺氏。”蓝望生在导师那边是听说了祁怜一些事情,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也是不容易。 而他说的话,也确实中肯,祁怜在其它地方也能发光发热。 “可就眼下来说,还是贺氏更好,不是吗?”祁怜轻轻挡回去,她今天来是游说蓝望生的,怎么能被对方给反间了。 蓝望生又瞪了贺言一眼,态度认真,“上次我的提议仍有效,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上次的提议?啊,是说邀请祁怜给他工作的事。 “做事得有始有终不是?”祁怜转了个圈又靠近,“谢谢您的邀请,可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所以你今天是来?”蓝望生终于正面的面对了这件事。 祁怜闻言露出笑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您要听的话,是准备拒绝还是想再给贺氏一个机会?我个人希望是第二个可能。” “小丫头,心太急。不要想着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扭转乾坤,什么事都得看个机缘。” 一曲终了,双方行礼退场。 祁怜热的不行,走到贺言身边端起一杯东西,也没看是什么就要喝。 杯子刚凑到嘴边,就被贺言拿走,另换了一杯,“喝这个。” 祁怜喝了一口是白开水,咕嘟咕嘟几下喝完,随意的拿手背擦了擦水渍,“对方态度并没有那么坚决,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蓝望生最后那句话说的留有余地,若是贺氏拿得出能打动他的东西,也许这件事成得了。 “这件事到这里你就不用管了。”贺言语气淡淡的,却不容拒绝。 祁怜:“……”既然有更强战斗力的去对抗敌人了,那她这个小将,姑且就休息一会吧。 在会场里四处溜了一圈,祁怜听见最多的话题就是:你这个月接了几个案子?甲方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忒要求!你看看我这头发,加班都加秃了。 诸如此类的抱怨之下,也可以看得出设计人员的工作不易。 会场里面实在嘈杂,总有各色的人过来和她搭话,祁怜实在烦不过,只好一个人找个角落里待着。 ——祁特助,您现在有空吗? 是助理小何发来的消息。 这个点了,应该已经下班了吧? 祁怜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直接拨通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方有点着急,话也说的颠三倒四。 祁怜提取出几个关键词理了一下,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是设计部要求加班补贴,但是财务部以不归属于他们的范畴之内拒绝了,然后设计部在罢工是吗?” 她听路莹的意思,这笔加班费确实不应该找财务部支取。 不是说设计部的加班费是另算的吗?就算要支取这笔工资,可……设计部的人为什么会找上财务部? 不是应该先找路莹吗? 小何那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道是路莹那拒绝了。 祁怜心中疑惑,直接拨通了路莹的电话,“路总监……” “关于这件事……”路莹正在会所里泡温泉,接到这个电话,实在让她有点不爽。 在和路莹纠缠的时候,祁怜还发信息询问了一下丽萨关于加班制度的解释。 得到的回答是:设计部的加班费也是和其他部一样算的,也有不是按月发放而是直接加在奖金里的做法。可若是设计部的人有要求,加班费用就得按照他们的要求发放。 ——所以,这笔加班费,设计部的人是可以支取的是吗? 祁怜点出重点。 ——是的。 对方给予了肯定回复,可紧接着,又来了一条信息。 ——路莹属于股东那一派,现在若要和她起冲突,只怕股东们也不会答应。 这样束手束脚的,真对不起贺氏的名声,原来贺言现在是这样左右为难的处境吗? 祁怜有点不忿,贺氏就是贺氏,怎么还一个公司两种制度了? 那些个陋习,就让她今天来给破个例吧。 第四十七章 绝不让步 在其位谋其事,不然怎么对得起她拿的这份工资?也对不起那些为贺氏辛辛苦苦工作的设计部同事啊! 路莹还是在打太极,一会说明天开会重新讨论一下制度,一会又说加班费的事情先往后延一延,等定稿了再来决定。 反正就是一句话,今天这笔钱是发不下来。 “周一就要出设计稿,设计部的同事现在可都在加班加点,他们要的是上个月的加班费,如果扣押……怕是会引起不满吧?”祁怜已经很忍着脾气了,语气也尽量是商量的语气。 路莹却是有些不满了,拿着腔调说话,“是这样的祁特助,怎么说这个事也是我这个总监在管着,即使您是boss派来的,也该尊重我一些才是?您这样……实在让我不好做。” 对方态度强硬起来,可祁怜也不是吃素的。 “贺氏制度如何,我们便该如何执行,路总监这话未免有些牵强了吧?下周一各个高层例会,boss若是当众问起来,只怕我们谁的脸上也都不好看,还希望您能理解我的难处。”祁怜拿制度来压她,就算对方再怎么说,那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把制度给推.翻了。 任凭路莹是哪个派系的,只要自己还在贺氏一天,这规矩就容不得她这么蹦跶。 官大一级压死人,祁怜现在算是对方的平级,可真论起来,她这个钦差大臣怎么也得比路莹一个地方官强点。 祁怜一想到背后是贺言的支持,那腰杆怎么也都得撑住了。 在她如此强硬的态度之下,路莹总算是松了口,却还是不肯痛痛快快的答应,“设计部的人加班虽多,可里面还包含了他们做其它事情的时间,里面有多少是无效加班的时间,这些恐怕不好算。”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给钱可以,只不过只能算他们趴在桌子前画稿子的加班费,就算是吃个宵夜的时间也得扣除掉。 祁怜差点一个没忍住把手机给摔了,拿开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一字一顿的问:“所以,路总监是坚决不肯发放这笔费用?” “不是不肯。”路莹从温泉池子里起来,裹着浴巾懒懒的躺在躺椅上,嘬了口清酒才说,“而是要慎重,毕竟财务上出了问题,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一场博弈,最终是以祁怜以她自己承担全部后果为承诺,才让路莹把这钱给发了下去。 她赢了么?祁怜自嘲,单看结果的话,好像是这样的。 “原来小师妹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倒真是叫人小看了。”蓝望生在旁边听了许久,这才和贺言从阴影处走出来。 祁怜身子一僵,看着徐徐走来的两个人,满头黑线: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自己那番话,给他们听见了? 贺言给了她一个眼神,亦是带着探究。 “两位,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 蓝望生看了眼贺言,笑道:“这小丫头是怪上你我了!还以为真是只小绵羊,没想到也是这样爪牙锋利的。” 贺言也笑,凉凉的说:“藏的好,叫您见笑了。” “是为了什么事?”蓝望生对这件事似乎颇有兴致。 祁怜看向贺言,征求对方的意见,毕竟这是贺氏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 得到贺言的同意了,祁怜才斟酌着把事情说了一遍,避重就轻的把什么派系之争隐去,只说是自己工作没有做到位。 蓝望生听完,倒是生出了无限感慨,“自己的想法都不确定,倒叫设计师一遍遍的改,她动个嘴皮子倒是轻松,那些个资本家,哪个不把设计师当畜.生使?真是有辱斯文。” 在场唯一一个资本家贺言,对此倒是没有否认。 祁怜趁机说:“那是缺少您这样的设计师坐镇,若是您肯来,那些小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未尽的话,全写在了祁怜的眼睛里,那亮晶晶的期待,叫蓝望生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回去的路上,祁怜才忍不住问,“蓝先生答应接我们的案子了吗?” 瞧着刚才蓝望生的态度,实在和先前有很大的转变,虽然没有明确点明合作的意愿,可祁怜总觉得这事是成了。 贺言翻开着手机里的邮件,过了一会才开口纠正:“是设计院答应接贺氏的案子,而蓝望生,是主力设计师而已。” 对方一直强调要以设计院的最终决定为准,而自己则会选择接受最终结果,作为主设计师来与贺氏合作。 祁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您是怎么说服对方的?” 之前蓝望生态度坚决,她很好奇贺言是给他提了什么条件,才能做到力挽狂澜。 贺言想起刚才她在走廊上跟对方据理力争的样子,像极了护犊子的小母鸡,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挑了一下。 他除了答应给足够多的价款,还答应完全不干涉他们的设计思路,顺便再给长河大学学设计的学生设立奖学金,饶是他做到这个地步,对方也只是有些动摇。 贺言知道,因为之前的弃权,导致对方对贺氏印象不佳,却无意中听见祁怜对设计部员工的利益力争到底,甚至赌上自己的前程。 不仅贺言感到惊讶,对方似乎也大有触动。 “所以……他是看中我吵架厉害,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才,然后爱屋及乌才答应了贺氏的合作请求?”祁怜有点懵,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祁怜自嘲似的言论实在有些幽默。 他这个小秘书,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去发现。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关于之后的合作事宜,就由你来全权负责。”贺言关上手机,反手按在膝盖上,“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刚才和那个人在争什么。” 把刚才还有所保留的内情和盘托出,祁怜看见男人的脸色一分一分的黑下去。 “她现在在哪?”指的是路莹。 祁怜把刚刚在朋友圈刷到的动态给他看,“在某一家温泉山庄。” 路莹在舒舒服服的泡温泉,晒大餐,却想方设法的扣押其他员工的加班费,是谁给她的胆子?” “她过的倒是自在。”贺言手指动了动,把那封邮件转发给祁怜。 第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 祁怜打开邮件,那是一份审计报告。 报告上显示每个月都有一笔不算大的钱是去向不明的,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而最后总金额又是一样的。 “看出什么了吗?”贺言面色不善。 祁怜大学时期修过财会的课程,一语道破,“有人把这笔钱一小笔一小笔拆开,混进了其它的科目里,私吞了这笔钱。”她把报告从头看到尾,“是……招待费还有差旅费。” 这两样,是最容易动手脚的科目,只要发票齐全,再由其上级盖章,财务部的人一般不会审查的那么严格。 这笔钱虽然不算多,可经年累月下来也是相当的可观。 祁怜再去看出错的日期,算算时间,正好在路莹上任营销部总监前后。 营销部门开支项目繁多,要动点手脚实在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怎么糊弄过上司。 而路莹是个相当精明的人,别人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可能性不大。 唯一的解释就算,这笔钱是路莹私吞的,或者是底下人授了她的意,才能这么久都不出错。 贺言:“你说的不错,接下来呢?” 他已经有了决算,却想看看祁怜会怎么处理,这算是她的第一个正式难关。 路莹既然敢顶风作案,那就说明对方把证据做的齐全,不怕人查。 可这件事经手的人绝对不止她一个人,路莹能保证不出错,底下人就不一定了。 难怪路莹平时不让她接触到核心的财务报告,看来从那时候就在防备着她。 燕过留痕,从源头处入手,一定还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 而祁怜决意插手的加班费事件,把他们原本的计划给打乱了,现在就正是好时机。 想通了这些,祁怜心里就有了底,“boss想让我怎么做?” 祁怜需要了解男人的真实目的,应该不只是纠一笔款项的去处吧。 贺言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我要你拿到她的把柄,把她从营销总监的位置替换下来,换一个人上去。” 这是要一步一步收复失地了。 “换谁上去?”祁怜有点紧张。 她可以作为一个间谍去搞破坏,可若是把她推上那个位置,就等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那些老股东失去路莹这个爪牙,只怕会把怨气都集结到她一个人身上,到时候明枪暗箭过来,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贺言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嘲讽她的天马行空,“我有另外的人选,这件事了结,你就可以回到本来的位置。” 那个作为他的秘书,在他身边的那个位置。 在前阵杀敌的那种体力活,不适合她这样的女人。 祁怜有被人窥破小心思的羞窘,别开了头看窗外,“我明白了,现在我们是去哪?” 这个方向不是去贺言住所,也不是回她的家。 “回公司,加班!” 集团里所有的资料都是上传在数据库里备份了的,按照等级高低所获得的可查询权限也有所不同。 祁怜的等级大部分都可以看,可若不是事发突然,她想调什么资料也是得先书面申请才可以查看的。 而今天……祁怜看着身边的超级大外挂,不由感叹果然boss和员工的差距是巨大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只要皇后不死,其余人通通都只是妃。 虽然把贺言比喻成皇后不太恰当,可也不乏有许许多多想把他拽下来的小妖精。 “你看什么?”贺言发觉她的目光停留了太久了。 祁怜立刻移开眼睛,把目光转向外面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夜景,赞叹道:“外面的夜景真美。” 贺氏集团的所在地是黄金地段,而现在又是在视野最为开阔的顶层,四处大大的落地窗没有给视野造成半点阻碍,属于这座城市的美丽,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展现到两人眼前。 这样的好时节,应该躺在自家阳台的躺椅上,然后开两罐啤酒再约一二好友,谈天谈地谈人生才对。 祁怜眼里有了些许落寞,她既没有那么宽阔的阳台,也没有可以说心事的朋友。 也许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她连这么漂亮的夜景也无从所知。 “累吗?”贺言也收回目光,站直身子,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祁怜上方,“天台的景色更好,要去看看吗?” 祁怜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因为电梯只到顶楼就到头了。 现在他们需要走过一段漆黑又狭窄的楼梯,才能看到贺言口中那绚烂的景色。 楼梯间没用的电源已经被切断了,祁怜跟着贺言的脚步,一级一级往上走,他没有开手电,可每一步落下去的时候,都没有半分犹豫。 就如同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成百上千遍,笃定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不要只注重于脚下,目光在往前看。”贺言放慢了速度,在等祁怜跟上来,“你只要知道这里的台阶有多少,走一步念一步,到最后一步变的开阔时,目的地就到了。” 平时沉默寡言的人,在黑暗时,却意外的变得话多了。 祁怜平时不太运动,现在走了这么一段,就已经有点气喘吁吁。 听着贺言说话连气息都没个波动,她有点不爽,“那我怎么知道这里有多少级台阶。” 我又不是你,这里这么黑,每走一步对祁怜来说都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贺言的声音悠悠的回荡在空气中,似是叹息,又似是淡然,“总会走完的。”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人就停了脚步。 祁怜跟着踏上去,察觉到已经踏上了开阔的水泥地。 台阶走完了。 贺言推开沉重的铁门,背后有星光在闪耀,在对祁怜发出邀请。 “哇。”祁怜小小的惊叹了一下,也只是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她脸上倒是没有太大的表情。 贺言似乎不满于女人的表现,走到前面,对她一招手,“过来。” 在靠近围墙的那一边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棚子,祁怜走过去,发现里面不仅有沙发、桌子,角落里还有个小冰箱,甚至还有一架…… “天文望远镜?”祁怜这回是真的惊叹到了! 为什么本来无人踏足的地方还会出现这种东西? 就像是水月洞天,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秘密花园。 第四十九章 观星 祁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种望远镜。 记得以前父亲带她去天文馆参观时倒是见过,只不过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那会人太多,也没能排上队去用它看一眼星河,就拉着父亲走了。 本以为日后还有机会的,现在…… “你可以试一试。”贺言有些好笑,不过就是一个望远镜而已,她摸来摸去的,还能摸出朵花来? 祁怜缩回在摸望远镜的手,对方的语气,实在没让她听出来有邀请的含义,她还是很会看眼色的。 怎么放下了? 贺言上前一步,伸出手搭在望远镜上,熟练的调试着摄像头和目镜的距离,这个姿势,正好把祁怜半拥抱在怀里。 她连对方衣服上淡淡的清洗剂的味道都闻得见。 祁怜的第一个想法是:啊,用的还是薄荷和迷迭香味道洗衣液,这个偏爱还真是维持的久啊。 “别动,还没调好。” 身前的女人小幅度的动作让他无法安心调试,贺言皱了眉,用另一只手按在祁怜的肩头上,让她不要动,清清冷冷的嗓音似有责怪,“待会看不清,可别怪我。” 祁怜微微一抖,刚迈出去半步的脚又给收了回来。 贺言低头看了一眼,看见女人小巧的耳垂上微微染上了一层胭脂色,柔和的眼色像一块温润的暖玉。 也不知他调了多久,祁怜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 “那个……” 刚想问她能不能去旁边坐着等,就听见男人松快下来的声音,“好了。” 贺言脸上少见的带了几分真实的笑容。 祁怜也笑,都说男人不管什么年纪都有像孩子的一面,真是没说错。 “你笑什么?”贺言觉得她的笑里很有些嘲笑的意味,脸上的表情即刻就收敛了去。 祁怜呆了一呆,张嘴打了个哈欠,好像刚刚她咧嘴只是想打个哈欠一样。 “把头低下来,看这个地方。”贺言自然不会真的同她计较什么,很大方的继续教她怎么去看。 祁怜扶着架子降低重心,透过摄像头看过去,却只看到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啊。”说着,就又贴近了点,想着是不是靠的太远了的缘故。 贺言搭在她肩头的手一用力,把她扯开一点距离,“别弄脏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靠的太近气息会模糊掉镜头,结果说出来的意思,却好像有点偏差 “哦。”祁怜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手也从摄像头上垂了下来。 贺言轻轻的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搭在调试器上,弯下腰,和她持平在一个水平面,教她该怎么自己去调试。 镜头前的景象终于渐渐清晰,祁怜也忽略掉了贺言带来的压迫感,注意力渐渐的都被那新奇的景象吸引过去。 “那是月亮吗?”祁怜被看到的第一个星球吸引过去。 “哪个?”贺言的脸靠近过去,轻轻的擦过她的脸颊,两个人具是一僵。 祁怜往旁边偏了一下头,却被男人挡了回来,他自己微微往后了一点点。 “那是冥王星,曾经的九大行星之一。”贺言的声音从遥远的外太空传来,悠远又绵长的一声叹息,“是非常寒冷的一颗行星。” 祁怜并不是很了解天文方面的知识,却捕捉到了其中一个词语,“曾经?” 冥王星作为九大行星之一,在遥远的太空中只有唯一的卫星卡戎和它相伴,而且表面温度极低,是零下230摄氏度。 “那岂不是和……是一座太空里的冰山?”祁怜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和你一样是一座难以攀登的冰山。 贺言凉凉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满对方的打断。 还好及时住口了,不然祁怜只怕真的要感受到对方如冰山崩塌下来的怒气。 贺言伸出手指,按照摄像头里的形状,在空中虚虚的描绘着冥王星的形状,“被开除的理由是以为它太过弱小,自己的轨道被其他的行星侵占而因为质量不够无法把它们赶走,所以现在它现在只剩下一编号。” 祁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这样啊。” 可是,大半夜的在这看星星说星象这种事,发生在贺言身上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 在男人身边这么多年,祁怜自认为对他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他绝对不只是跟自己讨论星象而已。 “所以,为了不被侵占,我该怎么做呢?” 看星星比隐喻,铺垫的已经够多了,现在该切入正题。 看着女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贺言点了点她紧皱着的眉心,“放轻松,有我在,你不会被挤出去的。” 祁怜隐隐约约的感觉,他是怕自己承受不住压力而提前撂挑子,所以现在拐着弯的给她灌鸡汤。 可是吧,她怎么觉得这是碗毒鸡汤? 刚刚跟她说什么能力不够就会被别人挤出去,那不就是在威胁自己么? “我知道了,我不会尽力的。”祁怜低眉顺眼,扮演着尽忠职守的下属角色。 贺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时分,“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祁怜很知趣的没有拒绝,“那就麻烦您了。” 小区里大都是老人和小孩在居住,早早的就睡下了,现在整栋楼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 贺言摇下车窗看了眼,询问,“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祁怜顿了一下,还是摇头,“不方便。” “好吧,周末愉快。” 她怕对贺言产生依赖,就算是一点点,都想要隔绝掉这种可能性的产生,虽然……她确实有点害怕。 楼道里的感应灯不是很灵敏,要很用力的喊一声才会亮,祁怜就是这么一楼一楼的喊上去。 夜里太过安静,声音传播的好像也格外快些。 贺言站在车边听着女人喊一声那楼道的感应灯就亮起一盏,在最后一盏灯熄灭以后看了眼时间,倒是比平时还快了十秒。 “真是倔强。” 祁怜难得的放纵了一回,一觉起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因为工作的原因,她睡觉前没有关机的习惯,而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而调成了静音模式。 结果打开一看,怎么会有这么多未接电话? 第五十章 污点证人 “喂,张助理?”祁怜刚睡醒,语气中带了一丝慵懒的温柔。 电话那边的人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说:“祁、祁助理……不不,祁特助,早上好。” 祁怜挂完电话,随意洗了把脸,连妆都没画,换了身白t恤和牛仔裤就出了门,干干净净的样子和女学生似的。 她到了约定的咖啡厅里,对方还没有来,只好先点了杯咖啡坐着等。 真是奇怪,她和张助理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没想到对方会约她私下里见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祁怜本来想拒绝,可鉴于对方帮过自己几次,她还是应承了下来。 祁怜撑着头,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了看时间,对方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祁助理,好久不见。”对面有人落座,可却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薇薇安?”祁怜看着那熟悉的脸,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对于这个女人,祁怜并不想跟她有什么往来,拿起包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找你,你不想听一听吗?”薇薇安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是关于营销部总监的事情。” 她带来的,是一份关于营销部材料采购的资料。 祁怜认认真真的看完,发现有一个大漏洞。 营销部每年都是跟同一家材料公司合作,而那家公司,从三年前开始涨价,以同等价格下质量优先的原则,这家公司应该会被替换掉才对。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提出异议? “说说吧。”祁怜心中讶异,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还不知道薇薇安的意图,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不是聪明的选择。 薇薇安不急不慢的喝了口柠檬水,吊足了对方胃口才开口,“我在那个位置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东西的。只是还没能用得上这个,就被你给插了一脚。” 说着,还白了祁怜一眼,似乎十分的不甘。 “所以你现在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以德报怨么?”祁怜冷笑,她确实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 “我知道boss把你派去企划部的意思,你现在应该很着急找路莹的错处吧?这份资料虽然不足以让你扳倒她,可却也是一个突破口,你不应该谢谢我么?” 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祁怜可没忘记当初她是怎么处处难为自己,现在突然跑来送来这么一份东西,是不安好心还是另有所图? 祁怜不为所动的模样实在让对方憋不住气了。 薇薇安只好把她的目的说出来。 原来是在她被迫离开贺氏后,被贺言下了封杀令,现在她在长河市无法找到任何一份工作,现在灰溜溜的跑来找祁怜,算是污点证人的意思了。 东西,祁怜收下了,至于对方的要求…… “你是让我放过那个女人?”贺言接到对方的电话有点意外,对她的要求更感到诧异。 祁怜组织了一下语言,她不确定贺言会不会因为她的话而放过那个女人,毕竟他做出的决定,少有更改的时候。 “你既然觉得值得,那就这么办吧。”贺言答应的倒是快,只不过挂电话的速度更是快。 祁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点茫然,就像鼓足了气的气球,还没等爆炸结果自己就先漏气了。 这是对她放任自流了,还是随她自生自灭? 不管了,祁怜拿着这份资料细细研究起来,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在周一高层例会前,一般各个部门会先开一次会议,在早会开始前,祁怜带着对方的把柄,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 “祁特助,待会就要开会了,您这是?”路莹以为祁怜来是针对加班费的事情来找茬,她已经做好了应对策略。 祁怜关上门,把四周的百叶窗也放下来,整个空间里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路莹眯着眼看着她,不解,“这早会就要开始了,您这是?” “有些东西,我觉得路总监应该先看一看,再开始今天的早会。”祁怜把东西推过去,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路莹刚开始还是笑的,渐渐的,那笑就绷不住,出现了扭曲。最后狠狠的把东西拍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怎么了怎么了?”有助理过来敲门,刚打开,就被里面的人喝退。 “出去!”路莹厉声说,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祁怜,那眼刀子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祁怜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头脑冷静且清晰,“自从设计部合到营销部以后,那一笔加班费到底去了哪里?营销部合作的公司为什么没有遵循制度,三年来从来没有换过?报告里显示的资金缺失……这些,路总监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一个接一个问题抛过来,哪个路莹都承受不了。 这些问题她解释的了吗?当然可以。 可她能解释吗?绝对不行。 当初她被推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被告知了她的作用,只是一把冲锋陷阵的尖刀而已。 要是刀不能用了,只有被无情的扔掉这一个命运。 “我为集团辛苦多年,祁特助就是这样怀疑我的?”不敢正面回应,剩下的只有虚张声势。 “路总监不用试探,您知道的,怀疑您的从来不是我。”祁怜笑的意味深长,她也只是贺言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路莹忽然间就脱了力,跌坐到椅子上,脸色难看的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做?你不直接曝光出去,是有另外的目的吧?” 又想到什么,急急忙忙道:“我身后代表的什么,你应该清楚,你不会以为仅凭这些东西,就可以把他们连根拔起吧?” 这个“他们”是谁,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祁怜摇摇头,“路总监不用紧张,只是需要您帮个小忙而已。” 高层例会上,祁怜作为企划部的特助坐在路莹旁边,悄悄地对坐在上首的贺言比了个手势。 贺言点了点头,“会议开始吧。”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投票决定商业大厦的设计工作是由贺氏的营销部全权处理,还是加入设计院。 股东们的意思是交给营销部也就是路莹手里,而且事先他们也并没有听见要把这件事交给其它人的消息。 这一下,就炸了。 第五十一章 投票 “贺言!”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股东开口了,目光锐利直指上位,“不,我们该叫贺少的。” 这些老一辈的,倚老卖老这种招数也不知使了多少遍了,总也不嫌烦。 贺言嘴角有微不可察的嘲讽,“我是晚辈,怎么敢当您这么叫?还是叫我贺言吧,或者……称呼我的职位。” 他看在这些人曾经为贺氏贡献过的份上,这么多年对他们实在太过客气了,以至于让这些人产生了不必要的误解。 误解嘛,解开就好,就怕一直错下去才糟糕。 右边一排的股东们面面相觑,原以为今天叫他们来就商量之前提的增加分红的事情,没想到事实和所预料的大相径庭。 “田老,您说句话啊。”旁边的人低声问那个老者。 其余的人资历不如他,也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的意思。 都是一群老狐狸,祁怜把在场人的脸色都看过去,对所有人的立场心里也有了个底。 田老也是精明,瞅见情势不对也没有贸贸然回击,反正这贺氏里,他的人也不算少了。 “那就按照规矩来办吧,贺总。”田老坐下前,递了个眼色给路莹。 路莹面色自然的点点头,只有坐在她身边的祁怜,才能看见她微微发抖的双手。 “既然大家没有其他异议,那就开始投票吧。”贺言抬抬手,示意把纸张分发下去。 祁怜写下‘赞同’两个字,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被她的手挡住了。 收票的时候,祁怜看了丽萨一眼,站起来替她收票。 祁怜先从股东们那边收起,收到田老时被问了一句,“这个丫头,眼生啊。” “我是新来的助理,姓祁。”刻意忽略掉具体的职位,只虚虚的提了一下。 田老没有多问直接放了手,也没有再看,看来路莹并没有跟他提起过。 这一圈收下来,祁怜偷偷的数了数,还是赞叹数更多,而且有几个股东也并不是跟田老他们一条心。 “路总监。”祁怜收到她时,对方有点犹豫,把有字的那一面刻意朝下。 是赞同票。 这场投票,终究还是贺言赢了,那群股东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之前祁怜还以为贺氏真的是两派相争互不相让,看来情况比她料想的好很多,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 之前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贺言最重要的赌注,若是她不中用,就会让他陷入两难,如今看来实在是高估自己了。 贺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这样被动? 只是有些历史遗留问题,现在有空了来处理一下罢了。 “祁怜,留一下。” 路莹往后看了一眼,一脸菜色的出了门。 “你今天看出什么来了吗?”贺言心情颇好,不是因为投票结果,而是祁怜达到了他的期望。 祁怜把开会时做的记录递给他,上面写了她对每位股东的一个简要分析,这是她一贯的做法。 “不错,差不多全对。”贺言交给她一份更为具体的分析报告,那是之前他给丽萨布置的任务。 只是他没想到,祁怜没有跟他共事的经验,她的做法,也能这样符合他的要求。 祁怜抱着记录准备再回去研究一下,如果将来可能留在企划部的话,这些东西也是很有用的。 “祁怜。”贺言提醒,“这件事结束后,你就回来吧,正式的留在贺氏。” 祁怜的脚步一滞,没回头,“事情好像没那么容易解决,我先去忙了。” 怎么好像她很逃避这件事?难道是嫌弃秘书待遇不够高,要不然年底给她也多点分红? 贺言这样想着,觉得十分可行。 祁怜往企划部走的时候路过楼梯口,里面传来谈话声,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却是田老逮着路莹在那。 至于内容么……一个不满指责,一个躲闪避让。 因果循环,就让这女人自己去解决吧。 本想悄悄的离开,结果那两人突然结束谈话出来,祁怜避无可避。 “我……”祁怜脑子高速运转着,该怎么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路莹突然走了过来,直接拿过她怀里的资料,语气极是自然,“让他们别催了,我待会就去处理,你先去通知他们待会开会。” 祁怜会意,即刻回了办公室。 并没有耽搁很久,路莹就回来了。 “谈完了?”祁怜给她倒了杯水,“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 路莹似乎渴的晃,几口就把水喝干了,双手撑在桌子上往前倾,“有些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可是你会感兴趣的。” “说来听听。” 看来这个路莹已经看明白了局势,且做出了正确的决断。 祁怜拿着她给的u盘把里面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做了一个简要的分析,原来他们确实是在利用那家公司吃回扣。 每一笔交易的背后,都被路莹做了详细的记录。这么多笔下来,金额也是十分可观,反倒是路莹自己倒没怎么沾。 这样以后就这件事情问起责来,她的罪名可就轻多了。 在办公室里的灯光突然变的刺眼时,祁怜才发觉已经很晚了,整个企划部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在。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肚子也忽然觉醒了似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祁怜拖着疲惫的身体到茶水间的柜子里觅食,结果除了咖啡就是方便面,都没点其它的存货。 处境太过艰难,还是不要计较那么多的好。 撕开包装盒,倒上调料,祁怜有种在大学时期复习周时候的错觉,那会连着通宵一个星期,每天也都是以各种泡面来打发。 祁怜按下饮水机的开关,大概出了十毫升的水,然后……断水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晃了晃水桶,里面真的没有一滴水了,看看旁边也没有备用的桶装水。 总不能干着啃吧? 摸摸自己的胃,还是决定不能太糟蹋自己,于是乎,祁怜就端着它溜到了顶层的秘书处,这个点,那里应该没有人。 祁怜倒上开水,设置三分钟以后的闹钟,然后就闭着眼,瘫坐在沙发椅上坐等。 贺言捏着眉心两眼泛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毫无形象的瘫在那,走过去才发现是谁。 “你在干嘛?” 祁怜猛的睁眼,就看见一张人脸在眼前放大。 然后茶水间传来两声响。 祁怜的尖叫和贺言的闷哼。 第五十二章 理性的男人 意外来的实在是太猝不及防,最终变成贺言敷着冰袋,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椅上。 而导致这场意外发生的始作俑者祁怜——则是一手拿水杯一手拿纸巾,像个小媳妇似的伺候在旁边。 “您,要不喝点水?”祁怜把水放温了,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贺言睨她一眼,不为所动。 祁怜又绕到另一边,“这冰袋不冰了吧?我给您换一个?” 不常见她这样俯低做小的模样,贺言侧了侧头想说什么,结果牵扯到鼻梁上被撞击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贺言把冰袋随手一扔,“哐当”的顺着平滑的桌面溜出好远去。 祁怜心里那个虚啊,不自觉的缩了缩头,她觉得贺言刚才那一下其实是想砸自己的。 “嘶。”贺言碰了碰鼻梁,瞥了一眼饮水机旁还冒着热气的泡面盒,淡淡的问了句,“工作到现在,是该饿了。” 祁怜想否认,可人证物证具在,不容得她抵赖,却也想挽回一下形象,“也并不很饿。” 刚说完,肚子就又叫了起来,比电视剧里的背景乐还及时些。 贺言嫌弃的看着那桶泡面,贺氏给她开的工资很低吗?要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他可记得上次祁怜因为胃病而躺进医院的事。 “走吧。”贺言觉得很有必要体现一下,他这个关爱员工的好老板形象,“去吃宵夜。” 祁怜跟着男人,穿过狭窄的小道,在弯弯曲曲的巷子里绕了好几个弯,最终被带到一家灯火通明的铺子前。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这家店也并没有受到地理位置和时间的限制,前来的食客还是络绎不绝。 “这家店的东西还算不错。”贺言熟练的从身后的五斗柜上取过菜单,递给桌子对面的女人,“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若是没有看错,刚才贺言已经下意识的就要报菜名了,可到底还是没忘了还有祁怜在。 祁怜莞尔,取过菜单随意翻看着,对于这家店,她并不陌生,前世作为贺言的秘书,可没少在这家点过外卖。 “流汁金沙包、南瓜糕、鱼香小麦饼、水晶虾饺……”祁怜顺着一页菜单读下来,在念到虾饺的时候,贺言很微小的皱了一下眉头。 “除了虾饺不要,其余都来一份。”祁怜知道他海鲜过敏,就算只是听见也会不爽。 贺言松下眉头,又加了两样,才让服务员下去,随口问道:“你不吃虾饺?” 还以为是对面正好连饮食习惯都与自己相同。 祁怜拿开水把碗筷烫了下,习惯性的把筷子横放在对方碗口,故意说:“boss若是喜欢可以再加上,反正是您买单不是?” “应该的,对员工我向来很宽容。” 菜上来,两个人吃的安安静静,半句话没有,简直比坐在一起的陌生人还要冷淡。 祁怜每样只尝了一口,最近太忙没时间运动,在这大晚上的多吃一口都是罪恶。 看着女人小口抿着食物的样子,让贺言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松鼠,神态模样与她一般无二,连胃口也不由得好了不少。 “吃好了?”贺言见她没动几口就停了筷,以为又是胃病犯了。 祁怜擦拭着嘴角,回答,“吃饱了。” “吃饱不等于吃好。”贺言换了双筷子,又夹了几块南瓜糕过去,“可别是惦记那桶泡面吧?” 想起那桶被贺言无情的丢尽垃圾桶的泡面…… 祁怜大窘,极快的瞪了他一眼,夹起糕点证明什么似的塞进嘴里,又多吃了几个灌汤包才罢手。 悄悄地摸了摸肚子,这下是真的吃撑了。 吃饱喝足了,她就有心思来想其它的了。 祁怜等他放下筷子,小心开口,“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说。”贺言把餐巾折好放到一边,打算很正面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今天的会议上来看,那些股东并不能掀起什么大风浪,作的那些妖也并不值得那么费心去处理。 祁怜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一旦出了点什么问题,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而依着她的观察,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 作为上位者,不仅要手握大权,名声对于他们来说也同样重要。 那些股东也算是元老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退出利益中心。 说句不好听的,就以那个田老来说,也是垂垂老矣,没几年寿命。 也不用贺言亲自下手,等他们自然消亡,在外人听来也更会称赞贺氏的总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更加巩固了贺氏的正面形象。 祁怜觉得,提前动手,并不是很必要。 似乎早就料到女人会有这个问题,贺言对此的回答是——他的眼里容不得半点风沙。 贺言是个疑心病极重的男人,也从不轻易信任别人,他只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对于这一点,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直到生命终结的前夕,祁怜也未能得到过对方的全部信任。 我怀孕了。 谁的? “你的啊!”祁怜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回答了这个问题。 “什么?”贺言听见对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侧过头去看,却发现不是呓语。 祁怜坐正了往下滑的身体,以老套的开头叙述,“我有一个朋友……” “通常以这种形式开头的,指代的人,往往都是自己。”贺言毫不留情的戳破。 还真是冷静利落,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就正中靶心。 祁怜把想说但是不该说的话咽下去,换成:“她的老板想跟她发展地下情,结果她在犹豫的时候,被老板的夫人发现了,闹的她没办法继续工作下去,然后……” 祁怜看着贺言的脸,刻意放慢了语速,“那位夫人买凶杀人,她和那个男人一起遭遇毒手,可最后那个男人却活下来了,死的人只有她。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结尾用了意味不明的“我”字,祁怜问的是“我”该怎么办。 若是按照前世的剧情继续发展下去,那样的遭遇,似乎也是她的结局。 祁怜目光灼灼,她在等他的答案。 “或许……”贺言在目的地前踩下刹车,“你需要的话,公司的法务部可以给你提供法律援助,替你的朋友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五十三章 凶徒 这还真是……很贺言的想法。 祁怜默默的别过头,她觉得需要一个人待一会。 刚开始听的时候,贺言以为那是在影射之前他说的话,可后来祁怜说对方没了……正常人不会这样诅咒自己。 所以综合考虑之下,贺言给出了他所认为的最合理也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你那个朋友是哪里的?”贺言觉得这件事继续被提出来了,那应该也是给祁怜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而他正在积极的解决这件事。 可是,看祁怜的情绪怎么不太高涨的样子? 贺言翻出法务部部长的联系方式,“这是法务部部长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 “不需要。”祁怜打断他的话,眼睛里有朦胧的雾气,而话语中,却有颓然而又放弃一切的气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做也挽回不了。” 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又没有经历过自己遭受的一切,与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而她呢?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过来重新看待这这件事,早已没有办法冷静的去对待,不如深深的埋葬。 贺言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女人已经先一步打开了车门,把他拒绝在身后。 “真是粗心的丫头。” 贺言捡起对方遗漏在座椅上的钥匙,却并不急着还过去。 他就在这等。 等对方跑到楼上再灰溜溜的跑下来,一脸羞愧的来敲他的车窗,喊“boss”或者“贺言”。 谁叫小丫头这么急匆匆的走,可怪不得他。 贺言摸着钥匙扣上的小玩偶像,好整以暇的等待这它的主人的到来。 空荡无人的屋子里充满着独身女性生活的气息,男人拨弄一下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主人化妆用的镜子摸了摸,冰凉又丝滑的感觉,让他的血液开始兴奋。 把脸埋在温暖松软的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叫人身心舒畅到不自觉的发出“啊”的一声叹息。 “怎么还不回来呢?”那人看了眼时间,听着漆面已经斑驳的表盘上指针“滴答滴答”的移动。 手胡乱的舞动,想象已经温香软玉在怀,却不小心打开了床头台灯的开关。 开关开启,光亮叫黑暗里的人无所适从。 男人手忙脚乱的去关掉台灯,马上躲到窗帘后,向外头张望。 很好,没有人经过,只有没有人的车子杂乱无章的在底下排列开来,像休眠的大铁虫。 再次看了看时间,心情已经有些不耐。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继续等,因为…… 祁怜的脚步声在空空的楼道里回荡,一下一下的在敲响通往地狱的门铃。 最终脚步声在自家门口尘埃落定,祁怜翻开包去找钥匙,却怎么也找不见,难道是掉在哪了? 心一急,手上的动作不稳,祁怜蹲下去捡东西时,无意中发现之前在门框上画的粉笔花,好像又被重新填色过,鲜红的颜色看着艳丽而妖艳。 贺言在底下一层一层的看感应灯亮起,可感应灯亮到四楼的时候,为什么祁怜的房间也有灯亮? 她家还有别人住吗?贺言记得祁怜父母双亡,又没有关系亲近的女性朋友,那怎么会…… 祁怜手机信号不是很好,一分钟前的信息,现在才收到。 ——你到家了吗?收到请回复。 祁怜感到奇怪,她并不觉得贺言是这种啰嗦的人。 因为对方的‘收到请回复’,犹豫之下,还是回了一下。 “我刚到,或许我的钥匙是落在车上了吗?”祁怜看着长长的阶梯,她实在不太想又来回的跑一趟。 贺言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刚才亮灯的窗户,那是卧室的位置。钥匙还在他手上,就代表祁怜还没能进门,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不行,祁怜不能待在那里。 贺言直接拨电话过去,连车门都来不及带上就朝楼梯口冲过去,一声一声的忙音却久久没有被接通,叫人心一分一分的往下坠。 接电话啊,祁怜,接电话! 祁怜把手机压在肚子和大腿中间,蹲在地上把包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是响铃响的她心烦,电话才被接通,“怎么……” “马上离开那!”忙音刚消失,贺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男人的喘息有些急促,还要微弱的风声夹杂其中。 祁怜一愣。 贺言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千万不要进屋子,里面有……” 他想说里面有什么呢? 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祁怜已经感觉到靠着的那扇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黑漆漆的门缝里,露出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 祁怜避无可避,里面的那个人已经伸出手拽住了她的头发,伴随着她的尖叫中被拖入无边的黑暗。 那个人一手拽着祁怜的头发使劲的往墙上甩,空出一只手,把层层的门锁关紧。 祁怜在这一声声的上锁声中意识逐渐丧失,额头上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从她额角上留下来,一部分沾湿衣领,一部分流进嘴里。 尝到铁锈味的时候,祁怜恍然:啊,原来是她的血啊。 贺言追上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那祁怜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门后,随后那扇门被人从里面牢牢的锁死。 “砰砰砰”,外面的踹门声越来越大,防盗门仍是纹丝不动,可里面的人却没有那么轻松。 怎么办?该怎么办? 里面的男人慌张起来,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做完这一切而已,外面的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打乱了他的计划? 贺言拼了死劲踹那门,立刻,他就意识到这样行不通,得找个工具才行。 墙角有拖把,另一边有一辆自行车……不行都不行。 贺言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不知多少年没有使用更换过的消防柜,里面有一个灭火器! 被装在里面的灭火器只是应付上面检查而设置的摆设而已,不一定真的能灭火,可于贺言来说,却是最趁手的武器了。 快速的发出一则简讯,贺言只一脚,就让那玻璃就四处飞溅。 他的手背划过那些支楞在框架上的碎玻璃,拎着灭火器,走向那阻挡住他去路的防盗门。 一下一下的巨响,叫人不禁怀疑是哪里发生了山崩地裂。 第五十四章 得救了 祁怜很想拿手捂住耳朵,可身体不由大脑支配,而且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在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啊,在失去意识之前,门开了。 那时的贺言很狼狈,全身上下都浸足了汗水,那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凌乱的像是被人蹂.躏过。 可这并不影响这一刻,他在祁怜心里是比耶和华还要更伟大些的存在。 真好啊,得救了。 贺言蹲下去查看了一下祁怜的伤势,确定对方脉搏跳动正常后,那一颗已经快从胸口跳出来的心脏才安分的躲了回去。 所以里面藏着的人到底是谁呢? 贺言把所有灯都打开,极慢的环顾一圈,终于把视线停留在了小幅度抖动的窗帘后。 用嘴把缠绕在手上的衣服重新拉紧了结,贺言关上门,带着混合了祁怜鲜血的拳头,慢慢的靠近过去,掀开那意欲躲藏的鬼怪的荫蔽…… 周恒接到消息,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敢耽搁,即刻找了保镖先过去。 然而等他赶来的时候,事情好像已经结束了。 贺言浑身是血的走出来时,怀里还抱着同样狼狈苍白的祁怜,只是她的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恐惧。 “贺言……”周恒呼吸一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几遍,语气都在哆嗦,“你、你没事吧?” 贺言看了眼安睡的女人,“我没事,报警了吗?” 虽然不清楚事情始末,可看现场也猜出来七八分了。 “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就到。” 周恒进去查看了一下现场,只有一个已经是没有半点好皮肉的男人。 他用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脸,还有气。 说实在的,他真的怕贺言一下子没收住…… 看见街坊邻居已经被这场动静给吸引了出来,周恒把门虚虚的带上,以手掩口,“里面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已经报了警,可在警察来之前,他们也还能再教训那人一顿,非得叫他后半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 贺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外套脱下来罩在祁怜身后,没向后看,“法治社会,都冷静点。” 周恒指着自己,张着口发不出声,“……” 是他不冷静吗?到底是谁不冷静? “周少,咱们这?”几个保镖感到十分挫败,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其严酷的挑战。 身为一个保镖,结果啥事都被雇主自己解决了,轮到他们啥事没有,只有清理战场的份! 那能叫保镖吗? 那是叫清洁工! 周恒用手把脸遮住一半,摆摆手,“赶紧整,整完了去拿工钱,该干啥干啥去!” 想他现在正是花前月下和小姑娘谈论风花雪月的时候,却不想被拉来处理这么个腌臜事,真是太惆怅了。 警察和救护车是同时到的,那个人被抬出来时,连周恒都恨不得再上去踹两脚。 啧,也不知道他的小美人伤的怎么样了。 “哟,又是你们俩!”好巧不巧的,祁怜这第三次进急诊,还是原来的那个医生。 贺言没空应付他,抱着祁怜轻手轻脚的放在病床上,对医生略低了低头,“拜托了。” 许是没想到男人会有如此举动,那个医生往后退了一步,才点头应承下来,“放心,我看过了,小姑娘伤的不重,睡一觉,明天又能活蹦乱跳。” “嗯。”贺言走出vip病房。 “喂,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啊。”那医生正喊着,外头走廊已经没了人,贺言去了普通的缝合室。 那个医生有点挫败,边带着手套,边拿起酒精棉,很为贺言可惜,“我的缝合技术,可不是那些实习医生能比的,错过我真是太可惜了。” 祁怜头上的伤只是磕碰了一下,血糊糊的看着吓人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额头上的伤也只是缝了两针罢了,好了以后,连半点疤痕都不会留, 倒是贺言,那一双手上密密麻麻的可都是伤口,且指骨处多淤青,只怕不要伤到骨头才好。 酒精沾上伤口应该是很痛的,可贺言那脸上,楞是看不出半点表情。 冷毅的侧脸叫给他消毒的小护士心花怒放,裹纱布时,特地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周恒倚在门边,啧啧道:“你那张脸长的实在是犯规,怎么每次打架都能恰好避开脸呢?” 他倒是挺想看一看贺言脸上青青紫紫的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精彩。 啊,之前倒是看过一次,话说那次到底是…… “事情办好了吗?”贺言打断他漫无边际的神游。 周恒难得的端正了脸色,“警方已经介入接管了,那个小区虽然安保不好,可在此之前也没出过什么事,这次偏偏……大概是瞅准了小、祁秘书一个人,才生了歹心。” 此前从来没有出过类似的事,警察排查过小区住户,独身的年轻女子不仅只有祁怜一个人而已。 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还是他们没往深里想? 看见贺言的手指微曲,周恒就知道他是又在想事了。 “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会继续跟踪报告的。”周恒哪能不了解他那多疑的性子,只好任劳任怨的担下这个任务了。 周恒刚来的时候,路过病房已经瞧过另一个了,看贺言倒是沉得住气,打趣道:“你这都几年没动过手了?我还当你从此金盆洗手要退隐江湖了,怎么这次忍不住了?” 贺言从小就在学习各种格斗技巧,那身手可是比得上那些专业的格斗选手,只是他轻易是不出手的,所有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他看过那个人的伤,只怕在床上没个一年半载的下不来,这还是贺言手下留情了的。 “你想试试?”贺言用牙咬开那个蝴蝶结,重新绑了一下,把带子塞进去,那手艺堪称专业级。 周恒急忙摇头,忙不迭的往外走,“我去看看小美人去,她一个人躺在那怪可怜的,你这有碍观瞻的造型就别去了,我怕有损你在她心中英勇神武的形象。” 贺言举着两只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觉得这个样子确实不太好看。 可到底还是在祁怜床前坐了一夜。 第五十五章 卧床生涯 祁怜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梦见被人追赶可双腿却怎么也跑不动,这么挣扎了一夜,醒来时,只觉得好像真的同谁跑了一宿。 “你醒了?”护士过来给她量体温,看到温度降下去了才露出微笑。 祁怜睁开眼睛觉得光线太刺眼,闭了闭眼抬手想挡挡眼睛,却触到了额头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护士小姐赶忙把她的手拿下来,有些嗔怪,“伤口没长好千万不能去摸,容易感染,要是和昨晚一样发起烧来,你男朋友……” 想起半夜睡的正好时被贺言给叫起来的时候,他那个模样实在叫人害怕。 “什么?”祁怜没听清,是贺言也在吗?可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在。 “没事,他刚刚还在呢,怎么没人了?”护士有点不好意思,那个男人虽然冷酷,可真的太有型了。 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真是太可惜了。 祁怜看见对方打量的目光,有点奇怪,“我脸上有什么吗?” 年轻的护士小姐耸耸肩,“只是觉得你太美了,果然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们只能苦哈哈的熬夜值班,偶尔还得被病人家属凶,可有的人却能住在vip病房里,有帅哥悉心陪护。 偏偏女主人公还是个大美人,叫人就算嫉妒,却也讨厌不起来。 这么一对比,叫她们这些庸脂俗粉还活不活了? 祁怜心下了然,温柔的赞叹对方,“你也非常美丽且有魅力啊,亲爱的南丁格尔小姐!” 小护士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南丁格尔?”周恒站在贺言身边,奇怪道,“这家医院的白衣天使真是不一样,还有英文名?” 贺言陪了一夜,刚才有电话进来怕打扰她的休息,才去了室外。 没想到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她倒是已经精神大好,还能有心思跟一个小护士套近乎。 那个小护士脸一红,抱着换下的空药水瓶就跑了出去。 周恒还向她挥手,一双眼睛劈里啪啦乱放电。 “你跟来干什么?”贺言扫他一眼,“这么空不如多去看点书,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怕被人笑话。” 南丁格尔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护士,此后“南丁格尔”就变成了护士精神的代名词。 这厮连对方来历也不知道就敢随意勾搭,迟早得翻船。 周恒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对方第一千零一把飞刀,捂着心口痛苦的说:“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所有才这么随意的羞辱我!” 贺言已经完全不想理会他,寻思着要不出资给他建个精神病院,建好了让他去当院长也挺好。 被定义成精神病院院长的周少,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容忍已经快达到顶峰。 “小美人,今天感觉好点没?”周恒已经放弃了对贺言的执念,换了一个乐意配合他的人。 祁怜感激的笑笑,“多谢周少关心,还劳烦您跑这一趟。” 他应该是来找贺言的,可场面话她却不得不说。 贺言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尽是虚情假意,更多的探究却落在了祁怜身上。 周恒长袖善舞又能说会道,除了家教如此外是因为天性.爱玩,一张脸皮也够厚。 可祁怜却不是这样的,字字句句都有斟酌,不说多余的话,恰到好处。尽量的不去得罪任何人,活的太过小心翼翼也太老成。 “不想说话就别说,很闲?”贺言有股无名之气升起来。 周恒脖子一缩噤了声,又接到贺言的眼神警告,没等他来赶,自己就赶紧溜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祁怜与贺言两个人在,又是一个赛一个的沉默,那气氛一下子沉寂下去。 “那个……”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具是一愣。 祁怜因为躺着的缘故,并不能怎么看见坐着的贺言,只好睁大了眼睛往旁边看,实在有些辛苦。 “你要坐起来吗?”贺言说着,拿了个枕头,在考虑要怎么把她扶起来垫着,而尽量不太大动作。 祁怜斟酌的询问,“或许,您知道这个床是可以调节高低的吗?” 贺言:“……” 两个人总算处在同一水平面了,这样看着对方,好像更加尴尬了。 “你先说。” 祁怜对于昨晚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一句‘谢谢’在嘴边打转,目光下垂时触及到男人手上那一圈圈的白纱布,心忽然就酸了。 “很疼吧?”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哽咽之声,喉咙里像噎着什么,吞吐不出又咽不下去,“对不起,我真的……” 明明下决心要各安天命,可怎么就又纠缠在一起,还累的对方被伤害。 这一切,都本该与他无关,是自己的罪孽。 “没什么好对不起,你要是出了事,我还得再找个人来顶替你,麻烦。”贺言话出口觉得不妥。 可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便也觉得心安了,好像他当时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砸的门。 祁怜的惆怅心绪一下子被他一刀砍,不禁自嘲自己的幼稚。 他那样的人,做什么自然都是有所规划了的,硬要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见祁怜不说话了,贺言才觉出这气氛算是被他给败光了。 既然如此,那就聊点别的吧。 “设计院来了消息,他们这两天就会准备好合同,但是有一个条件。” 祁怜终于抬头,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与她有关。 贺言把蓝望生的话转述:这次的案子两方一起做,但他们不会到贺氏来,需要贺氏派一个人带队过去。 “我没有意见,听从公司安排。”祁怜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公私分明,这是她的原则。 贺言看着女人头上的纱布,说了一句,“你可以多休息两天,不用勉强。” 公司的安排不就是他的安排么? 这个女人做什么要这样难为自己,说两句软和话卖个惨,他还能不答应? 见贺言似有犹豫,她怕又像上次一样把事情搅黄了,那自己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想着,立刻坐直了身体就要保证,结果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就是容易眩晕。 第五十六章 做笔录 贺言手疾眼快的托了一把,把人给按回去,不容拒绝的说:“给你三天假期休养,别叫设计院的人以为我虐待员工。” 这件事就算敲定下来了,可这三天也不是叫她躺着而已,得去警察局做个笔录,还得搬个家才行。 祁怜把她所知道的事情经过写了一遍,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内容。 对于那个人,她不认识也一无所知,自己应该只是恰巧被那个人给遇见,才被选定为目标。 “也许还有什么细节你没注意到呢?”跟她见面的是个年轻的女警,正是有热情去挖掘事情真相的阶段,“你再好好的想一想,什么都可以。” 祁怜想了想,问起那个嫌疑人,“或许,那个人有说什么吗?他选择我的原因是什么?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他。” 她不喜欢被别人引导着走,这件事情于她来说非常危险,她必须先了解清楚。 那个女警犹豫了一下,才把嫌疑人的犯罪自白给她看,“依照他的陈诉来说,是他走投无路想入室行窃,结果你家门没有关……” 所以那个人恰巧就进了祁怜的家,恰巧祁怜在那个时候回去,才撞了个正着? 这一番总结下来,听着倒是很合情合理。 “那个人,没有说其他的吗?” 有两个地方,祁怜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她有点在意。 一是她门前的粉笔花,之前她只觉得是小孩闹着玩,现在联系起来想,倒是像那个人做的一个记号。 还有那一天她在楼下遇见的那个男人,现在想来也是相当的可疑。 如果是这样,那么‘恰巧’这个说法就不成立了,那个人是专门针对自己的。 她才刚毕业,家里也没有什么钱财能让人去铤而走险,那么是看上了她的人? 祁怜不禁一阵恶寒,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警敏锐的察觉出她话里的意思,拿起笔追问:“祁小姐还有其他的线索可提供吗?若有其他的原因导致犯罪,于定罪和量刑方面也会有所不同。” 半晌没有得到回复,那个女警又试探着问:“当时祁小姐走的急,我们没能看见您的情况,或许……您有没有受到别的伤害?” 祁怜被她的眼神看的有点不舒服,对方的意思是想问她有没有受到侵犯,这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 “没有,我只是被撞了一下,那个人……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祁怜那会虽然害怕,可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肯定的。 虽然难以相信,那个人除了最初那一下攻击,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有动她的衣服也没有去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好像就是过来吓吓她。 不过那会贺言正在砸门,或许那个人是害怕了?祁怜不确定,也对自己的警惕性感到失望。 女警安慰了她两句,接了个电话出去,临走前,让祁怜在报告书上签了个字。 等她回来,祁怜问了比较在意的一个问题,“那个人犯的罪,从法律上会怎么样量刑?” 入室伤人的量刑大概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算是比较久了,可祁怜还是想确定一下,毕竟那个人于她来说,跟个定时炸弹一样让人害怕。 女警目光躲闪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情况说了出来,“因为昨天嫌疑人情绪太过激动,医生建议做了个精神方面的检查,结果是……” 祁怜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再重重的吐出来,刚才在里面实在让她感到太大的压迫了。 这是她第二次进警察局,第一次……是父母亲车祸,她也是这样被通知来写报告签字。 那个时候她才从医院出来又进了警察局,那会天还冷得很,跟在冰窖里一样。 祁怜抱紧双臂,那时的感觉好像又涌现了出来。 宽大干燥的手掌拽住她的手腕,祁怜被拖下台阶,转眼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抬头,“贺言……” 贺言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出来,刚刚有警察要出去执行任务,结果祁怜楞是站在那不动,眼看着就要摔做一堆了。 “走路要看路。”贺言很没好气,可待他看到怀里的人似乎惊魂未定时,又不觉软了语气,“笔录做完了?我送你回家。” 祁怜没有拒绝,顺从的接受他的好意。 “出院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贺言抽着空回了趟公司,却一直没等到她的电话。 等处理完事情过去一问,那床铺都收拾干净了。 “啊,我忘了。”祁怜语气轻飘飘的,很没劲。 那个人被诊断出患有间歇性精神病,所有当时做出的事情很可能是犯病时的举动,这样一来,入室伤人的罪名就不成立,最多只是拘留几天再送去医院看管。 真的是,太伤脑筋。 虽然祁怜的语气很平淡,可贺言还是从细微之处看出对方的惴惴不安。 “你打算怎么办?” 她的家是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去了,本想等攒两个月工资再换到离市中心近一点的房子。 可现在存款也没有,下一个落脚点也还没有着落,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贺言递过去一串钥匙,是她之前落在车里的那串,只不过现在多了一把,“丽萨已经替你去申请了员工宿舍,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搬进去。”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祁怜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 当重新踏进这个小区时,祁怜还没什么感觉,可当她站到那扇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门前,那一晚的种种情形就又浮现了出来。 祁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身后的人轻轻的在她腰上扶了一下,“别怕,有我在。” 贺言先一步推开了门,确定了没有问题,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间房子只有祁怜一个人在住,属于父母的主卧被上了锁,而祁怜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看着还算整洁。 视线飘过斑驳的墙壁,再看客厅…… 祁怜脚步一顿,现场明显是清理过的。 家具被回归了原位,被撕烂的窗帘也被扔掉了,只剩下半副在大开的窗户边被风吹的缓缓飘动。 第五十七章 一青二白 可那地板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一道一道的昭示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激战。 那干涸的血迹里有她的,有那个人的,也有贺言的。 今天贺言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因为怕感染所以只在伤口比较深的地方贴了医用创口贴,露出四周细小繁多的伤痕。 贺言侧了侧身体,挡住那边的狼藉,问:“赶快收拾一下,看看有哪些东西要带的,要是装不下得再跑一趟。” 虽是这么说,可他大抵会把周恒抓过来当临时搬运工。 “嗯。”祁怜低声应了走进卧室。 台灯被挪了位置,被褥也有了凌乱的痕迹,祁怜一阵恶心,把被褥扯下来扔到地上,恨不能再踩上两脚。 祁怜东西不多,只拿了衣服和化妆品还有一些证件,再加上和父母的合照,这就是全部家当。 贺言自然的接过来拎了拎,分量倒是不轻。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祁怜很不好意思麻烦一个伤员。 贺言给了她一个眼神,提起箱子下了楼。 看着男人毫不费劲的身影,祁怜在后面还得小跑的才能跟上,她深觉加强运动的重要性。 不说能斗过歹徒,起码也能拎了箱子下楼都不带喘气的。 坐在车上,祁怜想起一个问题,“boss,您的保镖呢?” 犹记得上回送个衣服都有好几个黑衣壮汉一起来,怎么今天要干体力活了,倒是叫贺言亲自出马了? 贺言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冷哼一声,“我的保镖是按时薪算的,你大概……” 言下之意就是祁怜的工资还不够付他的保镖跑这一趟,他能来就不错了。 祁怜默默转头,为什么她要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都是在同一个boss底下做事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受到暴击的同时,也默默的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不说聘用的起贺言那些退役特种兵出身的保镖,怎么着也不能被比下去不是? 这么想着,就觉得这人生越发的艰难了。 车子慢慢驶入一个高档小区,环境清幽十分宜居,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这里24小时都有人巡逻,外头的人根本进不来。 祁怜拿出钥匙要开门,结果发现那是电子锁。 贺言已经把门打开,示意她进去,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那是给你备用的,电子锁可能没电,用那个也能开,省得你……” 剩下的半句没有说出来,可祁怜却已经懂了,他是在嘲讽自己把钥匙落在他车上的事。 贺言没有多留,只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祁怜看见他走了,才放松心情来打量起新家。 这里只有一间房,大大的落地窗和一个十几平的露台,真是……奢侈的不行。 若说是员工宿舍也真的是太好了些,祁怜叹了口气,几时自己也能攒够钱买下这么一间房。 三天休假结束,祁怜也差不多恢复好了,在伤口处多扑了一点粉遮盖,再把头发放下来,果然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今天她的任务是要给设计部开个会,然后把他们带到设计院去就可以了。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难度,可学设计的都和学艺术的一样,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脾气的,很不受压制。 不然路莹也不会压不住他们,把她在加班费上做的手脚个爆了出来。 连路莹这种正经的上司都不给面子,她这个客居的…… 祁怜就是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进的会议室,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放鸽子的准备,结果却是有意外之喜。 “欢迎祁特助前来指导开会,大家掌声欢迎!”一个头发最茂密的年轻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整个设计部的人都起身鼓掌,整的跟剪彩现场一个样。 祁怜呆住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一路朝他们点着头才坐到位子上去。 那个闹的最欢畅的年轻人急忙给祁怜拉开了椅子,还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笑的一脸阳光,“您快请坐!” 那架势,和古代客栈里的小二哥有的一拼。 祁怜道了谢,颇为惶恐的坐下来,心想这是闹哪样啊? 一个长颇为壮实的男人走过来,下巴上还续了相当有艺术家风范的小胡子,虽然和他的身材有点儿不搭调吧。 祁怜知道那是设计部的部长,听说最是不好相处,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动手的那种。 她急忙起身相迎,结果被对方一掌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什、什么情况? 她还没开口说话呢,怎么就惹到人家了? 那人半蹲在祁怜身前,那眼神就跟深情的前男友要跟她求婚似的,结果一开口就是一口子东北大碴子味,“恩人哪!咱可算是等到你了啊!” 祁怜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饶是内心震惊不已,可脸上却是一点情绪也不露的。 淡定的问好,伸出手,“肖部长,你好。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今天一见……才知道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 肖燕青极有分寸的握了握她的指尖,还是那一口东北话,“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个虚礼啊!” “扑哧”有人先忍不住笑了。 “你笑啥笑?信不信我霍霍死你?”肖燕青说着还挥了挥拳头,转身对祁怜不好意思的说,“不怕死的那个叫林既白,你喊他小二白就完事了。” 祁怜笑着点头,可内心很怀疑:她要是真这么喊,不会被丢出去吗?这设计部的人都是这么个清奇画风,还是在给她清奇下马威? 不知后事如何,端看后续发展。 林既白也不生气,仍旧是笑呵呵的,一把揽过他部长的脖子,指着他说:“这是一青,大家都是这么喊的,祁特助也千万别客气。” 一青二白? 祁怜莞尔,倒是有意思的很。 本来还有点忐忑的心情,被他们这么一闹,倒是舒缓了不少。 她站起来,重新自我介绍,“我是企划部的特助,这次设计部和设计院的案子将由我来协助各位一起完成,还有……”环顾一圈,在场的人都带着笑听她说话,“既然一青二白在前,也不用叫我什么祁特助,怪生分的,叫我祁怜就好。” 说罢,弯腰鞠躬,“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第五十八章 蓝先生的恶趣味 “在开会呐?我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啊?”路莹语气怪怪的,她连敲了好几下门,里面没一个人来开门。 结果一看,里头一个个的都在围着祁怜转,叫她怎能不恨? 她这一进来,会议室所有人都齐齐安静了下来,倒不是怕她,看着倒像是很不待见路莹。 没有一个人接话,路莹觉得讪讪,面上很有些挂不住。 祁怜也不愿意和她闹的太难看,打圆场,“刚才设计院的同事太热情了,也是我说话声音太大了,真是没听见,路总监没生气吧?” 祁怜都这么说了,路莹要是再没好脸色,那岂不是公开表明她对设计部的偏见? “怎么会呢?”路莹皮笑肉不笑的,把手里攥的起痕了的文件递过去,“之前是我的失误,把设计部同事们的加班费给算错了!我去和boss说明了情况,这不一批下来,我就赶紧给你们送过来了。” 这一番话下来,半句没有提及祁怜,似乎是她自己良心发现去找的贺言,可在场诸人又有哪个看不出来呢? 祁怜不欲跟她计较这些,点点头,“我还正发愁呢,可巧路总监来的及时。” “可不是及时么?我们申请了那么多次,总监大人总算有时间处理了!”林既白冷哼一声,不待见就是不待见,一点不遮掩。 肖燕青正经了神色,走过去在背后拐了他一手肘,上前接过那份文件看了两眼,合上,“及不及时的都好说,批下来了就好,不然我这个做部长的对底下这几个崽子也愧疚。真是劳烦路总监,费心了。” 又指着林既白说:“这小子皮猴一个,发起脾气来连我也压不住,回头我好好训他,你就放心吧。” 这话说的圆满,表面上给足了路莹面子,还把事情都给揽到了自己身上,半点没牵扯到别人。 又传达出一个信息,我的人我惯着,只能我训,其他人就别凑热闹了。 祁怜不禁对他侧目,这样滴水不漏的模样,跟刚刚那个满口东北腔的真是一个人吗?真是对千人有千面,深藏不露。 他虽说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可依照祁怜的看法,应该是肖燕青的多次申请都被压了下来,而林既白这小子不服气。 这才闹腾了个大动作,正好又碰上了祁怜在,这件事才被抖落了出来。 祁怜这下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热情。 路莹也是识时务的,顷刻间又是一副笑脸摆上来,“那你们继续开会,我也就先走了。” 在她带上门的那一刻,里面的气氛就又热闹起来,敢情她刚刚就是捧凉水。 祁怜拍拍手,在肖燕青耳边真心赞了一句,“您真是个好部长。” 肖燕青笑笑,拍拍胸口,开口又是一嘴大碴子味,“那可不!” 他们这趟算是去出公差,而且要在别人家的地方办公,只怕有诸多事需要调停。祁怜最怕的还是两边人员处不好,那可就直接影响到图纸的进度。 好在蓝望生礼数做的足,不仅派了车过来接,还亲自过来了。 “那是设计院的蓝副院吧?”肖燕青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崇拜,有些兴奋的跟祁怜说,“那可是我们设计界的标杆,是这个!”比了个大拇指。 林既白也激动,掐着他的手臂,“一青,待会我要是冲上去要签名抱大腿,你可千万拦着我点啊!” 祁怜瞧他那个模样,简直是已经快拴不住的野狗,默默的往旁边靠了靠。 “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的。”肖燕青脸色很一本正经,手上却是又整衣领又整领带,“签名,顺便也帮我要一张!” 说完,还鼓励似的拍拍他的头,就差说出那句台词:去吧,皮卡丘! 蓝望生就是这样的万众瞩目中走来,对众人打了个招呼,把目光落到了祁怜身上,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似有责怪。 其他几个人也不敢轻易说话,那眼珠子就在两人身边转来转去,脸上都写着两个大大的:好奇! 祁怜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微弯了弯腰,低头问好,“您来了。” “小丫头,叫什么?”蓝望生不满意。 因着之前贺言的原因,她自觉与蓝望生见面颇有些尴尬,没得到对方允准,更不敢随意攀关系。 “师哥,您来了。” 对方这才算满意。 一行人跟着蓝望生进了设计院,心里头憋着的疑惑一直得不到纾解,一个个的跟便秘似的。 “这边是我们的会议厅……”蓝望生亲自带他们溜了一圈,挨个和他们做介绍,“在与各位合作期间,我们准备了另外的一栋别馆,供大家使用。” 祁怜也在四处看,回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对方向她露出一个神秘微笑。 难道还有什么惊喜不成? 本以为有间工作室拨给他们就不错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重视他们,至于别馆……他们倒是很期待这座据说是设计院里最精妙的镇院之作。 那是万万没想到啊,一走进去,竟然有个超大的游泳池在等着他们。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心里无不在想同一件事:真他娘的有钱! 祁怜:“……”表示很无奈,你们那闪闪发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当着别人的面就露出垂涎的意思,真的妥当吗? 在享受过众人惊艳的目光之后,蓝望生指着外头超大的游泳池,带着蛊惑的意味说:“早听说贺氏的设计部也是行内翘楚,正好我们设计院也缺人,诸位若是不嫌弃,这个案子结束后欢迎大家跳槽。”末了,还加上一句,“游泳池也免费开放哦!” 祁怜赶忙打岔,“大家都看完了吧?我们开始聊一聊图纸。” 众人眼神哀怨,祁怜丝毫不为所动,“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大家努努力,争取得到最好的效果,到时候……我去向boss申请,带大家去温泉山庄度假!” 不就是个游泳池吗?谁还没有似的,对方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几句话就想动摇军心。 祁怜稍微有点看透她这个师哥做什么会答应,大抵是想在合作中压贺氏的设计部一头,也算再给贺言一个小小的报复。 有她在,别想! 第五十九章 半日闲 有蓝望生在,两方合作的第一天就正式开始投入了工作。 因为之前设计部给出的初稿和设计院的想法出入比较大,所以被否定掉了。 祁怜却觉得有些不忍心,可专业上的问题她无法给予意见,也不能太过干涉,所以只好从其它地方慰问慰问。 在外头点了一大堆的下午茶,祁怜没去打扰他们,外卖到了她便自己出去拿。 结果两只手臂上几乎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袋子,活像个外卖推销员。 祁怜正艰难的往办公室方向移动,偏包里的电话又响了,努力了好几次都够不着,索性就任由它去。 “你做什么不接电话?”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的祁怜颤了颤,“boss?” 贺言把手机放进口袋,分担过她身上的大半重量,“这些是什么?” “是给他们点的下午茶。”祁怜活动着酸疼的手腕,察觉到男人在看她就停了手,“他们设计图纸太辛苦,我又帮不上忙,只好做些别的事情。” 这在祁怜看来都是极小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贺言脸色又冷下来。 祁怜意识到什么,急忙摆手,“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钱,没开发票,不、不用……报销。” 闻言,贺言脸更黑了,直接把剩下的东西全提了过来,斜睨她一眼,“在别人的地,别这么畏畏缩缩。下次记得开发票,公司不差你这点。” 其实真没几个钱,主要是她想提升一下自己的形象,也算是对他们热情的一个回应。 “怎么,嫌工资高了?”贺言听见她在一边嘀咕,不觉好笑。 不高,一点也不高!她还想再加点工资呢! 祁怜讪笑两声,没说话。 一群人为设计稿都要抓秃了头发,真真是半点形象也没有了,都是一样的设计狗,谁还嫌弃谁咋的? 平时在公司里,因为贺言自己有点洁癖,便也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着装整齐,但凡有个邋里邋遢的时候,那都必须得躲着贺言走。 那可真是憋坏他们了。 原以为到了设计院就可以释放天行了。 结果没想到啊,好不容易露出本性一回,自家boss会突然出现,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 肖燕青正拿着把尺子,脸红脖子粗的跟对方讨论,那架势整的跟上墙揭瓦似的,陡然一见到贺言的脸,那热度一下子就退的干干净净。 “boss,您这是来视察工作来了?”肖燕青扔掉尺子,顺手把头发理了理,回头看了眼后面的狼藉,强笑两声,“你瞧咱们这……您怎么、也没事先说一声?这不是,怠慢了吗!” 贺言看着他满手黑亮的铅笔屑,几乎控制不住面上的抖动,抬了抬手,“肖部长辛苦了,我只是过来看看进度,你们不用紧张。”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祁怜却知道他肯定是万分嫌弃对方脏兮兮的手,可巧他手上都占着,也没办法去握手。 一时没忍住,赶忙偏过头去笑了一下,在别人发现前就转了过来,淡然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贺言一个凉凉的眼神飘了过来,看的她心一惊。 “这个进度它……”肖燕青着实有些苦恼,都已经好几天,了他们却还没有正式下笔。 不是因为能力问题,是因为两方第一次合作思想不统一,总是需要一个磨合期,不然了解不了对方想法,今后大概会爆发更大的问题。 可这话他却不好跟贺言说,这些事是他们的问题,不好放到上司面前说。 贺言了然,“不急,但要好。” 祁怜知道有他在,这顿下午茶其他人也是吃不尽兴的,秉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boss,我带您出去逛逛?” 这座别馆不大,几分钟就已经绕了一圈。祁怜看着时间,步子越走越慢,寻思着要不要再带他走两圈。 贺言已经停了下来,刚又接了个基建项目,这几天忙的几乎没怎么合眼,这么走了圈,已经耗光了他的耐心。 祁怜想着事没注意到,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独自一个人走出好几米去。 “找个地坐坐。”贺言单手扯松了领带,不等她说话,就先朝外头的小园子去。 四处都是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太刺眼,他要找个阴的地方待一会。 头顶是把整片天空都盖的严严实实的树冠,只有斑驳的树影稀稀落落的投影下来,身后是大理石砌的喷水池。 两个人并排坐在木椅上,贺言闭着眼头仰靠在椅背,而祁怜却坐的端端正正的,一点不敢松懈。 伴着午后干燥的空气,祁怜的思绪也变的干巴巴起来,坐在那,完全就是在向雕塑看齐。 贺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一眼,没空管她,半梦半醒的眯过去。 大概几分钟后,又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还是一动不动,连他所能看到的下颚角也没发生一点变化。 “你是打算以身替我遮光吗?”贺言唇角弯起,心情颇好的样子。 “嗯?”祁怜才发现树顶上有一处缺了,一线光恰恰从斜边上照下来落在她身上,不过日头已经开始西斜,那光也已经到了脚边。 贺言似是不耐的拍了拍椅子,“放松了坐,一天天的绷那么紧,不嫌累?” 过了一会,木椅才咯吱咯吱的响了几下,椅背轻轻的往后倾斜了一点,贺言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祁怜是惧他的,同他在一处时,总是会紧绷着个神经,以便于要逃跑时身体能及时的做出反应来。 这么如临大敌又是做什么呢? 他也只是个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洪水猛兽……不,贺言开口时,她下意识的要坐正起来,又被他一胳膊给挡了回去,“这几天的工作,怎么样?” 想起当初祁怜刚来时默不作声的样,被薇薇安使唤去搬水也照办,砸了脚也一声不吭的自己扛,真是死脑筋的够可以。 在那能遇见他,在这个地方要是被谁欺负了,这个丫头是不是又是自己咬着牙扛? 祁怜想了想,以为他是问工作进展,“我会好好督促他们的,一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请您放心。” 贺言霍然坐了起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底还只是变作了沉默。 第六十章 贺少的独特思维 “偷得浮生半日闲,你们倒是会躲懒。”蓝望生去探了一群设计狗的班,得知贺言也来了,却没见着人。 一路找来,没想到一逮逮两个。 “蓝先生也坐。”贺言反客为主的自然,半点不客气。 蓝望生挑了挑眉,坐?一张椅子全叫两个人占全了,叫他往哪坐去? “你这小子,蔫坏!”笑骂一句。 祁怜心里点头,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一眼就透过表象看到了贺言这只狐狸的本质。 “您坐这吧?”祁怜起身让座,对方也不客气的坐了。 贺言也没了方才的闲适,脸上的疲惫之色却已经一扫而空。 “我办公室还有别人给我带的金骏眉,劳烦你替我们泡一杯,给你们贺少解解乏。”蓝望生使唤人使唤的极顺手,半点不顾及还有贺言这个正经雇主在。 贺言气息沉下来,似有不悦,“我的特助,在本家连这些也算没做过的,蓝先生的面子倒是大。” 对方算什么,也敢当着他的面使唤祁怜?背地里也不行,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水得现烧啊,别偷懒!”蓝望生又加了一句,岂止嚣张得瑟的不行。 “不许去。”贺言跟着强调了一遍。 祁怜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遍,道:“我去泡茶,二位慢慢聊。” 贺言:“……” 蓝望生:“哈哈哈!” 等待水沸腾的时间是漫长的,祁怜知道不是真的打发她来泡什么茶,估计是两个人有话要说,随便捡了个由头支开她。 不过她倒是没见过敢跟贺言抬杠的,倒是有趣的很。 祁怜估摸着两个人不会那么快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把火力调到最小,想略略的眯一会。 这一眯,再睁眼时外头天色都黯淡了。 “哎呀,我的水!”祁怜睡意退的干干净净,转身却不见什么茶壶,连小灶台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贺言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以后,才淡淡开口,“做梦了?” 他来了很久了,见祁怜趴着睡下了,眼下还有乌青,便耐下性子来等,不想就等了这么久。 女人睡的很不安稳,眉头一皱一皱的,呼吸也变的急促,贺言便知她是做梦了。 经历了之前那一遭,医生便说过祁怜的表现太安定了,大概率是把不安都压在心底没爆发出来。 这样的人看似坚强冷静,可那些影响却不见得会没有。 祁怜摸了摸头上的虚汗,自从知道那个人被确诊为精神病并不能判他的罪责后,她便日日做噩梦,梦见的都是各种可怖的情景。 “嗯,做了个梦。”轻描淡写的很。 贺言合上报纸,拿了车钥匙,“走,跟我去个地方。” 车子往郊区的方向开去,一路上车辆越来越稀少,渐渐的,四周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在给这段寂静的旅途伴奏。 祁怜自上车起便没问过一句,冷静的不像话。 “你不问问我这是要去哪?”贺言觉得自己跟她在一起,总是不自觉的想逗逗她。 他虽然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可却很不喜欢别人比他还话少,尤其是祁怜不说话的时候,他偶尔会疑惑:对方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这种难以控制的念头,让他很不舒服。 祁怜听见了也没个反应,语气极其敷衍,“是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每当她叫自己‘boss’的时候,那就代表疏离,叫他‘贺言’多半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平常大多数也是‘您’这种距离感十足的称为。 而现在,贺言几乎可以断定她的那些克制暂时离家出走了。 其实这小女人也并不是面面俱到的职场白骨精,倒像是……爱耍小脾气的宠物猫。 乐意的时候就陪你笑一下,不高兴了就露出锋利的爪子拒绝靠近,更多的时候,还是像这样慵、迷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许是祁怜的敏锐让她觉察出此时的相处不会给她的轨迹造成影响,又或许是她的触角暂时封闭起来了。 总之……车子最终还是平安的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房顶上镶嵌着的大大的红十字,他们来的是一家医院,准确的说是一家精神病院。 “走吧。”贺言给院长发了个消息,待会就会有人出来迎接。 祁怜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进反退半步,声音暗哑,“我们来这干什么?” 这一瞬间,她脑补出了诸多可能,难道是贺言看出什么来,要找个医生催眠她,好套出事情真相? 所谓做贼心虚,祁怜现在大抵就是这么一种心情。 贺言不禁失笑,却起了坏心思,要故意吓吓她,“到这了,还能是干什么呢?进去吧?” 祁怜一颗心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尖叫声在舌头上打了个圈又给咽了回去,冷静克制的说:“boss,请你不要开玩笑。” 哎呀,没骗住。 贺言也只是一时兴起,见她识破便就此作罢。 大门开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白大褂站门口,齐齐问好,“贺少好!” 祁怜僵硬回头,几乎能听到自己脖子“哒哒哒”作响的声音,“boss,您是……什么时候投资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她深深的怀疑贺言是不是真的哪出了问题了。 贺言被院长引领着走了进去,后头的大夫一个接一个跟上,跟护卫小分队似的。 听见祁怜的话,他低侧了头,下巴擦着祁怜的头顶过,“前两天刚买下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哪个正经人会买个精神病院来投资? 总不能是为了做慈善吧。 “您真是……眼光独到。”祁怜违着心奉承了一句。 贺言就低低的笑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后头跟着的医生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贺少之前都饱含了极大的好奇心,再真正的见面了,更为他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方式感到折服。 有谁会追女人追到精神病院来的? 他们贺少就会,正是这种超脱一般人的眼界,才使得他身边的花团锦簇,时时不息。 这就是不走寻常路的典型的成功案例,得拿本子记下来。 祁怜听着后面人齐刷刷的写字声,越发觉得此行诡异至极,不禁再次戳了戳手臂。 第六十一章 被隔绝的噩梦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声。 祁怜看着两侧的病房,这里和普通医院不同,那病房门的窗户开的极小,而且还上了防盗。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另类的监狱更加合适。 事实上,她猜对了。 院长带着他们停在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病房,里面的灯都打开了,或者说这间病房的灯永远都是开着的。 “贺少,病人实在太过暴躁,虽然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但请您不要太过靠近。” 他也不过是多说一句,这么连续好几天的治疗,里面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攻击力。 贺言点点头,“辛苦了。” “来,过来看。”朝祁怜招了招手,对方丝毫没有想靠近的意思,眼神中还透露着警惕。 贺言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固定在身前,指了指病房里面,“你看看那里面是什么,你害怕的东西,已经被彻底的隔绝。” 什么意思? 祁怜扭头,却只能看着男人紧抿着的嘴角,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往里延申,瞳孔蓦然收缩:那是袭击她的暴徒! 虽然那个人的存在被自己刻意的模糊,可再看到的第一眼,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全都翻涌了出来。 祁怜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想要离那个人远一点,却不妨踩在了贺言的皮鞋上。 慌忙道歉,“对不起,我……可他不是被……怎么会?” “不要紧。”贺言轻轻的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软肉,意图让她放松一些,开口解答她的疑问,“这是个流浪汉,无父无母,这样的人就算被送去接受治疗,只怕医生也不会尽心,所以我把他带到这来了。” 把他关进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才是他应有的归宿,可现在出了点问题,那么就只好由他贺言来代劳了。 祁怜咬了咬下唇,“你是说……” “嗯。”贺言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这辈子,他都不会出来了,除非彻底康复……” 祁怜日日都在做噩梦,梦中总是见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这样的恐慌之下,叫她差点得神经衰弱。 现在好了,他再也不会出来了。 祁怜又想起什么,有点迟疑的问,“这样,合适吗?” 明亮的眸子里有着怀疑、愧疚和忐忑。 刚才还在质疑贺言买下这家精神病院的行为,就算贺言没有说,可确实是因为她的缘故。 祁怜不知道这是不是符合法律规定,她怕贺言一时想岔了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叫她怎么安得了心? 贺言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难道以为自己特地把那个暴徒抓过来,私自囚禁? 别说他没这个心,这种行为实在也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他可是品行优良的华夏公民。 “如果是你想的那样,该怎么办呢?”贺言忍住笑,故作苦恼的说,“要是警察找上门来,我会不会……” “不会的!”祁怜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他往回拖,“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你把他放了吧!他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出去伤人了,真的没必要……就这样吧。” 没必要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贺言好像真的犹豫了一下,“真的,要我把他放出去?” 祁怜毫不犹豫的点头。 “真是心口不一。” 这小女人的手都在轻轻的颤抖,偏还要装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该说她傻还是…… 是在担心他吧? 贺言勾起嘴角,抬抬手,就有人把一份文件递给他。 他拉过祁怜,“这家医院有合法的资格来接收这样的病人,也是警方指定的合作对象。” “什么?”祁怜眉峰微蹙,手上薄薄的一张委托书上,上面明晃晃的印着长河市警局的钢戳。 祁怜瞬间无语,她刚刚是被骗了吗?视线碰到贺言脸上噙着的淡笑,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气恼 “boss,以后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祁怜脸上的表情消失的干干净净,把东西往旁边的柜子一拍,抬脚就往前走。 那一路,她都没有再跟贺言说半句话。 周恒接到他的电话时还诧异,“最近你不是不让我来打扰你?这大半夜的,你是想我了?” 贺言捏捏眉心,不耐烦的报出一个地名,随后就把电话切断了。 “周少,你这是往哪去?”同伴见周恒起身,匆匆把半口酒咽下去就要来拦,“可说好了今天陪兄弟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都是一群酒肉朋友,认识了还没两天,怎么比得上贺言的邀约? 周恒笑眯眯的把他的手挪开,“我家贺言难得见我一回,这不是没办法吗?后天,就后天我再组个局,一定来玩啊!”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也都知道周恒和贺言的什么交情。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一般也没人再敢拦他。 可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非要不知好歹一回。 “不行,不许走!”那人把酒杯一放,嚷嚷着,“管他是谁,你要是走了,那就是看不起我!” 身边就有朋友来劝,“田公子这是喝多了吧?知道是谁么,就敢这么说?” 别说是贺言了,就是周恒,跟他们也是不一样的,愿意和他们玩就算是极大的脸面了。 田益这么不懂规矩,可别连累他们。 周恒脸色已经不那么好了,清楚他的人知道这是要不高兴了。 田益脾气一上来,一瞪眼,“不就是个贺言么?我爷爷还是贺氏的股东呢!凭他怎么样,我也不输他什么!我爷爷说了,迟早要那小子好看!” 原来这姓田的,是田老的孙子。 周围人不说话了,因为周恒已经一拳打了过来,猝不及防的,就是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周恒拎着他的衣领往地上一掼,语气凶狠,“嘴巴放干净点,这么不识相也敢出来混?哪个不长眼的带他来的?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是触到周恒的逆鳞了,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至于被打懵在地上的田益,更是没人敢去扶。 周恒甩甩手,又笑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各位继续玩,别坏了兴致,今儿这局我请了,算赔罪!” 一群人都笑着闹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第六十二章 迷雾围城 晚风凉习,万丈高楼下衬着的是长河市灯红酒绿的夜景,好不热闹。 他却在这繁华景象中看见不怎么搭调的一个人,扯松了领带又卷起衣袖,与平时正经模样大不一样的贺言。 “来了?”贺言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看,拿起一罐啤酒扔了过去。 周恒跳起来单手接住,故作夸张的拍拍胸口,“人家差点没接住,要是砸坏了我这俊美无双的脸可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本少是靠脸吃饭的吗?” 一阵风卷着尘土出过,没有人回应他的顾影自怜。 周恒:“……” “说吧,是不是想我了?”周恒跳着坐在他旁边,一条腿晃啊晃的。 贺言喝了口酒,半点没有想跟这个戏精搭话的意思。 “得嘞,您高冷,每回都晾我一个在这,跟个傻子似的!”周恒很不满,也不敢把他怎么的,只拿着眼睛瞪他!狠狠的瞪他! 贺言回了句,“难道不是?” 一句话,正中靶心。 周恒,猝。 “贺氏这几天有事?”周恒也撸起了袖子,边说话边开啤酒罐,结果被里头的泡沫冲出来浇了正着。 浓浓的啤酒味以周恒为中心,向四周发散。 “贺言!” …… 那衬衫是丝绸材质,被这么一浇也不能穿了,他索性直接光了个膀子。 “叫我来别不说话啊,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是在哪受了姑娘白眼,过来找我求安慰!”周恒尽挑着话刺他,以报方才之辱。 贺言漫不经心的回答刚才的话,“不过一起子小人在那闹腾,不算什么事。” 故意的忽略了他后面的话。 周恒狐疑,觉得贺言这个样子很有些不对,跟……跟个迷途的猎人一样,追猎物追到岔路口,结果被猎物给甩了。 所以只好端着猎枪在那思考,是往左还是往右呢? 贺言虽然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听他聒噪,可有些事情,似乎只有周恒这样的人才搞得明白。 “如果有个人很吸引你,可她却对你不冷不热,你会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追求过什么,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只要他想就没有得不到的,甚至是主动送上门来。 所以他自小都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体验,而现在变数出现了,有那么一个人,他想要靠近,却终究不得其法。 就像今天,他带祁怜去见那个人,结果似乎与他所料有所出入。 他明明看出祁怜有所动摇,可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却好像在宣告一切都回归原点。 周恒大骇,揉揉耳朵,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你是贺言吧?不是别人假冒的?” 什么迷茫的猎人,这分明就是倒退十年情窦初开的混小子嘛! 不仅不为自己的朋友感到担忧,他还有点小小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咳咳。”周恒清了清嗓子,拳头抵住下颚,作思考者模样,“这个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好好探究一下,我们是从微观人性的角度还是从宏观品德方向入手呢?” 贺言定定的看着周恒,这七月流火的季节,竟叫人生出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 “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 周恒不禁打了个冷颤,深觉对方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好嘞。”周恒认怂,想了想,恍然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丫头,就那个小秘书?” 他很承认祁怜的美貌,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可周恒却不认为这里面也包括贺言在。 贺言既不重情也不重色,得他青眼,必定有点其他的什么特质。 就拿他之前的那位祝小姐来说,那也是美貌与智慧并重,手段也高,耐得住寂寞,不然也不会叫贺言念了那么久。 至于祁怜么……周恒接触不多,只觉得有美貌却冷淡,也很知道分寸,与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可单凭这一点,他不认为贺言就会被勾搭去。 没错,周恒的认知里,只会是女人来勾搭贺言。 “没有。”贺言想也不想就否认,好感是有的,可却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捏扁罐子朝墙角扔过去,“她很奇怪,太看不透。” 明明是他知道的东西,可却隔着一层散不去的雾,有着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贺言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现在他只想知道祁怜对他到底是报以什么样的情感。 周恒咂咂嘴,“这个我觉得……不好说,你是不是之前欺骗过她的感情,你现在不记得她了,所以那个小美人就带着满腔的闺怨来找你同归于……呸,想跟你重归于好? 此刻的贺言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找这个家伙的,尽是浪费时间。 跳下高台,起身就要走。 “贺言?贺言!你等等我啊你!” …… “我今天能在这睡不?”周恒探出车窗,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不能。”贺言把周恒的头按进去,今天他要静一静。 周恒眼看着他就要进楼,突然想到什么,“你等会!” 听完周恒的话,贺言点点头,并不在意,“那些老股东早该清理了,秋后蚂蚱,随他们蹦跶。” 周恒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别逼他们太急,发疯了的狗可不好栓。” 怎料,随口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 “祁特助,你一个人不好拿,要不然我让二白陪你一起回去?”说话的是肖燕青,他们刚刚通宵完成了设计初稿,需要送回贺氏,给贺言过目。 祁怜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婉拒了他的好意。 “怎么是你一个人?”蓝望生正好要出去见个人,却见祁怜一个人抱着一大捆材料出来。 祁怜用膝盖顶了顶一直往下滑的图纸,笑笑说:“其他同事太辛苦,这点事我一个人去就行。” “副院长,时间快到了。”助理提醒道。 蓝望生想了想,指着助理说:“你跟祁怜去一趟,人送到了再去找我。” “真的不用,师哥。”祁怜不想麻烦别人。 蓝望生却坚持,她只好同意。 “麻烦你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先走吧。”祁怜解开安全带,微笑着道了谢,走向停车场另一头的电梯。 第六十三章 绑架 一辆黑漆漆的suv就停在电梯口,一般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停,怕有人出入的不方便。 祁怜有点奇怪,她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辆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大哥,是那个女人吗?”坐在驾驶座的一个精瘦的男人,向后面的人问。 后头坐的是一个刀疤脸,看着手里的照片对比了一下,“没错,田老说的就是这个女人,你们待会都小心点,别叫人看见了。瘦猴,你好好开车,别走神。” 后面还坐着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脸上戴的口罩遮去了半张脸。 “不过大哥,这里可是贺氏的地盘,我们在这绑架那位小姐,真的不会有问题吗?”瘦猴看着祁怜的身材,忍不住掭了掭嘴角,可到底还是有一点忌惮。 毕竟,这可是那位贺少的地方。 刀疤脸把他的头拍回去,冷着脸凶了一句,“你怕什么,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他要找,自然有田老去顶着,只管好好开车,其他的别管。” 被凶了这么一顿,男人就放心了,又舔着脸说:“那这个女人田老说了怎么处置没?我看着那么俏生生的模样,我们可别吓着人家。” “我说瘦猴,你别是看上了人家!”戴口罩的其中一个发出笑来嘲讽。 他们是拿钱办事的,若是主人家有吩咐那是万万不能动的,若是没要求,可不就随他们几个爽快了? 刀疤脸盯着窗外,眼见着祁怜就要走近了,回头对着那两个人叮嘱,“你们要快,监控已经被暂时控制了,保安正在换班,可难保不会叫人看见。” “知道,哥几个还能失手?”那人摊开一块毛巾,往上倒了乙醚,预备着就要冲进去。 祁怜越来越觉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好像有谁在看着她,难道是那个神经病逃出来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加快了脚步。 马上就要到电梯了,祁怜伸手去按了按钮,数着数,等电梯下来。 “叮”门开了,祁怜呼出一口气刚要走进去,有人就从后面把她死死抱住。 紧接着,一块毛巾捂住她的口鼻,浓烈的乙醚味道充斥着鼻腔,再然后,她的身体就瘫软了下去。 祁怜被绑住手脚扔到了后座上,隐隐约约的听见有男人在说话,可她已经没有清醒的意识去辨别他们在说什么。 “老大,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指的是那些图纸和祁怜的包,他们怕留在地上被人看见,就都捡了过来。 刀疤脸摆摆手,“都扔垃圾桶去。” 垃圾桶一盖上,祁怜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可是良久都没有人接听。 贺言挂断电话,又打了一个过去,结果还是长久的忙音。冰凉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 她竟然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接了?贺言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面色如霜。 “boss,您的咖啡。”丽萨一进来,就发现自家老板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可她只当没看见。 刚要走出去,却被贺言叫住,“祁秘书今天有联系你吗?” 丽萨一愣,如实回答,“是,她刚刚发消息来确认boss您的行程,她待会要过来送初稿。”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嗯,辛苦了。”贺言的脸越发黑了,所以只是不接他的电话? 贺言把手机推开开始工作,反正图纸的初稿也是要送到他这来的。 不着急,人总会来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却还是不见人来。 贺言抬头看了眼腕表,把视线移到手机上,心情越发烦躁: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送个图纸都这么慢! 拨通内线电话,贺言的声音冷冷传来,“去跟设计部的人说,图纸还没送到,叫他们换个人来送!” 丽萨马上给祁怜打电话,结果还是没有人接,想了想,又打去给肖燕青,得到的回复是祁怜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出门。 难道是堵车? 丽萨看了看总裁办公室,压低声音对张助理说:“你在这盯着,我去停车场接一下祁秘书。” “要不然我去吧?”张助理自从上回替薇薇安约了祁怜出去,就一直心怀愧疚。 一直想解释都找不到机会,结果祁怜又去了设计院,就更没机会见面了。 “也好。”丽萨又嘱咐了一句,“跟她说一下boss不太高兴,让她小心点说话。” 贺言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人在我这里。 垃圾短信?他没去理会。 过了一会,又有一张照片发过来,他点开一看,椅子强烈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听见贺言站起来。 虽然照片模糊不清,可那张照片里的女人,很像祁怜。 “boss,怎么了?”丽萨听见动静跑进来。 贺言捏着手机的手都发白了,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继续给祁怜打电话,打到她接为止。” 丽萨一愣,赶紧打电话过去,结果一直都是忙音。 挂了又打,打了又挂,可就是没人接。 “boss……”丽萨也慌了,突然对面就接通了,她赶紧开免提,“祁怜,你到哪了?” 贺言好似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就不那么淡定了,因为对面传来的是张助理的声音。 “喂,丽萨姐,是我。”张助理也有点懵。 为什么他一到停车场就会听见垃圾桶里有手机响,好不容易扒拉出来了,结果发现来电显示竟然是丽萨。 丽萨也愣了一下,赶忙问:“这是祁怜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 垃圾桶里发现的? 贺言双手撑着办公桌,嗓音低沉,“问他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也许祁怜只是把手机掉了,她那么机灵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绑架?而且还是在贺氏的停车场里。 张助理又把垃圾桶倒出来仔细的翻找,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难挨的。 “里面还有建筑设计的图纸,上面的印记是长河市设计院……” 话到这里,就不用往下说了。 对于祁怜来说,图纸是同事的心血,她来就是送图纸来的。 如若不是出了意外,那怎么会出现在垃圾桶? 丽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事态不容乐观,“boss,要不然我再打个电话去设计院?” 贺言死死的盯着那张照片,表情阴冷,“不用了,你先出去。” 第六十四章 不知所踪 丽萨动了动嘴,心中虽然忐忑可却不敢说什么,轻轻的带上了门。 贺言看着手机没有动作,他在等,看看是谁先沉不住气。 他,等得起。 乙醚的药效渐渐的褪去,祁怜才慢慢的苏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祁怜是侧躺在地上的,她手臂动了动,发现被绑住了,只好试着活动手指。 虽然有点无力,可她确实没有完全失去力量。 有铁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有脚步声传过来,向祁怜的方向靠近。 祁怜停止动作,放慢呼吸假装还没有清醒。 “瘦猴,去看看人醒了没。”粗犷的男声发号施令,应该是个头目。 “这还没到点呢!”有人应答着,走过来掀开罩在祁怜头顶的粗布,低头往下看了一眼,重新盖上,“还晕着,起码还有半小时才醒的来。” 祁怜嗅到轻微的粉尘味道,还夹杂着腐旧的木料味道,应该是小库房或者杂物间。 到底是谁来绑架她?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常家的那位二公子,毕竟自己认识的人里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不像好人。 可立即就否定了,除非他疯了,不然费这么大力气绑架自己做什么? 祁怜想不出头绪,她不过是个小人物,可没机会得罪什么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可能是对方找错人了。 可她又听到外面两个人说话了。 “田老也没说把人关到什么时候,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看着她?”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叫瘦猴的。 “闭嘴!”那个头目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不许说出去,叫人知道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知道……”声音渐渐远去,大门重新落锁,四周归于沉寂。 祁怜睁开眼睛,刚才的布没有盖严实,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一个木箱子,顶上又盖了遮光的布,所以才一片黑。 手继续活动着,力气也慢慢回来了,祁怜又试着缩了一下脚,后背尽量往后靠,挣扎着借着箱子坐起来。 又用头顶开一半遮住的布,她好好打量起四周来,才看清这里四周都堆着一些破旧的家具,看着像是个回收站。 现在是几点了?祁怜下意识的去找手机,发现除了身上的衣物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糟糕,图纸还没送到呢。 祁怜叹了口气,想起刚才那两个人的话:田老?是那个贺氏的大股东? 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想一想,大抵对方绑架自己的目的,是为了给贺言下一个警告。 也不知道她昏迷多久了,现在只能祈祷外面的人发觉她已经失踪。 肖燕青接到秘书处打来的电话时还在睡觉,只听见对方提到了祁怜,还以为图纸出了什么事,却被告知是祁怜不见了。 “什么叫做不见了?”他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连声音都变了。 丽萨也是心急如焚,刚才周恒突然过来,行色匆忙的很,她还奇怪。 结果她送咖啡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贺言跟他的谈话,这才知道祁怜是真的出了事。 “所以我打电话来问问你们有没有线索,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我也真的是……”丽萨沉默下去,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大家也清楚。 蓝望生已经回来,刚想来询问一下关于图纸的问题,却就听见这么一句话,“谁不见了?” 肖燕青把事情简略了讲了一遍,特别重点强调,“……图纸和她的手机都出现在垃圾桶,现在祁怜……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蓝望生的心就沉了下去,追问,“停车场的监控查了吗?也没有保安巡逻?”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在场的人都没了主意。 “小陈,你确定把人安全的送到了吗?”蓝望生叫过助理来,脸色很阴沉。 小陈脸色也是一脸菜色,急忙解释,“我真的是把祁特助送到了才走的,我是看着她下了车的。” “我问你,是亲自把人送到了吗?” 送到了吗?他只是把人放在了停车场,可那也是贺氏的地方了,难道不就行了嘛? 蓝望生心下了然,事已至此,就是责怪也没有意义了。 他耐着性子问:“你在停车场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什么,或者看见什么?” 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祁怜在哪里,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小陈身上,齐刷刷的像探照灯一样,吓的他腿软。 “你一定想仔细想想。”肖燕青盯着他,那眼神就像两把刀悬在他头顶,要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大概会被一刀斩。 小陈咽了口口水,努力的回想当时的情景,把祁怜送到后,他从停车场出来,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可疑。 那时候因为烟瘾犯了,所以他停下来抽了根烟,然后…… “有有有,我记起来了!” 小陈突然记起来在那之后不久,里面有辆车开了出来。 因为车里面的人把车窗降下来扔了个烟头,好巧不巧的,就扔在他的车盖上。 他本想去理论一下,刚探出个头,就看见对方长的太凶神恶煞,手臂上还有大大的纹身,一看就是社会混子。 他自觉惹不起,结果对方还特地降下车窗朝他比了个中指,就在那时候,他看见后座上躺了个女人。 那会觉得不对,也没往深处想,现在想想,后座的那个女人也许就是祁怜。 “记下车牌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刷刷的看着他。 小陈立马点头,“记下了,我记性很好的。” “很好,跟我走一趟。”蓝望生嘱咐了剩下的人不要太担心,便带着人一路驱车往贺氏去。 丽萨看着眼前的人,拨通内线,“boss,路总监来了。” “嗯,让她进来。”贺言把那个号码和发来的照片转发到周恒手机上,“你先出去吧,待会要麻烦你替我跑一趟了。” 本来还有所怀疑,路莹这一来,他的怀疑就确定了。 周恒看了眼照片中被绑着的女人,正经了神色,“好,你放心,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他出来的时候,和路莹插肩而过,看见对方一脸要慷慨就义的表情,心里默默的给她和她背后的人点了支蜡烛。 好好安息吧! 第六十五章 坦白 宽宽大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在,显得异常的空旷。 路莹每走一步都有轻微的回声,每靠近对方一点,她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贺言做了个制止的手指,指了指休息区,“坐下再说。” “是,boss。”路莹身体僵硬的坐下来,手撑在真皮的沙发上,那光滑的触感更叫人紧张。 昨天田老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要辞职的消息,说的句句话都是在威胁她,还问她终究为什么要走。 她能说什么? 难道说自己背叛了他?那恐怕是在找死。 无奈之下,只好把祁怜推出去,把一切的责任都推脱到祁怜身上,还特意的点明了贺言待她不薄,结果没想到…… “田老,您真的要这么做?贺少知道了,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路莹支开监控室的人,看着监控器的开关,怎么都下不去手。 田老在那边轻嘲,“路莹,别忘了你是怎么爬到今天的位置,做人在知恩图报。” 她是怎么到这个位置的?难道不是她靠自己的努力上来的吗?田老虽然帮了她一把,可更多只是索取她的价值。 可上山容易下山难…… “我没忘,都是田老的栽培。”路莹做了最后的挣扎,“贺少一时半会动不了股东们,其实我们大可不必……” 田老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你是过的太安逸了?才会生出这种天真的念头!你放心,只是给贺言一个小小的警告,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被贺言知道了,她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当时她只能答应下来,但现在,她后悔了。 贺言坐在她对面,窗户的窗帘只拉开到一半,对方正好笼罩于阴影之下,那目光既冰冷又锐利,就那样直刺进她的肉里。 路莹脊背一挺,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她不应该答应田老去做帮凶,也不应该出现在贺言的面前。 “说说吧。”贺言见对方已经受足了刺激,也不再继续施压,把手机打开递过去,“人在哪里?” 路莹看着那张照片,手指攥的紧紧的,尖锐的指尖抵着手心的肉,薄薄的一层皮肤要被戳破。 “是田老的人做的,我只是……”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贺言表情平淡,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敲敲大理石制的茶几,“他想要做什么?为什么选祁怜?她被送去了哪里?” 路莹一一道出,半点不敢隐瞒,最后,她还是想为自己作一番挣扎,“我也是被迫的,boss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为贺氏工作这么多年的份上,放我一马?” 她是不奢求待在贺氏了,只求贺言能别堵死她其他的路。 贺言好像笑了一下,“那谁去放过祁怜呢?” …… “蓝先生,请这边走。” 贺言早嘱咐过,要是蓝望生过来,直接带他进办公室。 “你想怎么办?”蓝望生不客气的说,“人是在你们贺氏的停车场没的,不知贺少有什么打算没有?” 贺言刚给周恒发了消息,他已经带了人去田家,只怕他此行不会太顺利,正好……帮手来了。 “您来这趟,应该不只是来质问我。” 蓝望生冷哼一声,拿过一张纸条递过去,“这是车牌号,我已经拜托了交通管理局的朋友去查,只怕没那么快。” 多半也是个黑车,唯一的办法就是沿途去查录像,可这样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也许贺言会有办法。 贺言看了两眼,抬手一递,“去找信息部的人,半小时内把地方找到。” 贺氏的信息部网罗了全华夏最好的技术人员,连曾经纵横世界各地的黑客都被搜罗其中,半小时对他们来说绰绰有余。 “还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忙。” 虽是拜托,却也没有半点低声下气。 若放在平时,贺言的此等做派一定会被蓝望生刺上一刺,今天他却没有这个心思了。 “说。” …… 田老披着外套坐在客厅里,拿着个水烟袋“嗒嗒”的抽着,一派的云淡风轻。 好容易等他抽尽兴了,才把眼袋子往旁边伺候着的仆人那一扔,拉了拉往下滑的外套,也不拿正眼看对方,“周家小子,今儿个怎么有空到你田爷爷这坐坐?是你父亲有什么事么?” 周恒默默鄙夷:呸,什么东西也敢对他自称爷爷,他爷爷十几年前就没了好伐! “我为什么来?您应该是知道的。”周恒端过一杯茶,大剌剌的就坐下了。 站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的一声请坐。他可不是来站规距的! 田老面色一沉,似笑非笑的对旁边人说:“真是后生可畏,便是你父亲,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早些年前,田老爷子也算是个人物,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昔,他这么点余威,在别人面前摆摆谱也就算了。 但在他周恒这……呵,他老爹在他都不带怕的,何况这么个老爷子。 周恒嘬了一口茶,赞了声好,放下茶盏翘起二郎腿,“贺言那有个小秘书今儿刚给我送了点茶叶去,结果半路上人就没了,听说是您老把她给带来了?” “哦?哪个小秘书?”田老也是个人精,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流,“那些个小秘书各个风姿婀娜的,哪里看得上我这样的老头子?周家小子,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他既然把人扣下了,就没那么容易放出去。 倘若是贺言来也就罢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个面也不露一露。 真真是少年意气,他便要贺言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年少轻狂。 “听您这话的意思,人不在您这?”周恒数了数对方的保镖,又算了算自己带来的打手,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个田老头绑了祁怜,有很大的可能就直接藏在了自己家里,赌的就是他们不会去搜。 可周恒今天是带了任务来的,区区一个田家,他动就动了,最多回去被骂一顿。 短短几分钟,周恒心里就有了打算。 田老注意到他的动作,拿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主动说:“人,确实不在我这,你要是喜欢喝茶,我书房里倒还有几罐茶叶不错,你随我去看看?” 对方的主动邀请让周恒一愣。 第六十六章 商场对决 要说耍心思,周恒还是太年轻,比不过这些个老的成了精的。 人老了就爱惜羽毛的很,田老这一辈子除了看重钱财还看重名声。 虽说田家也不是什么有底蕴的大族,可就像暴发户会怕别人说他们土,便会拼命的去学什么花道茶道的,要装饰自己。 他是想借此给贺言点颜色看看,并不是要撕破脸,以后还得继续相处下去,有些面子上的功夫还得讲。 所以他把祁怜安排的远远的,即便是闹出来,他只要往那几个人身上一推,自己干干净净的,半点不沾腥。 周恒也气定神闲的接招,“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整个二楼几乎都逛了一遍了,周恒留心着动静,却并没有发现祁怜的踪迹。 悄悄地给贺言去了个信息,便见对方就又打开了个房间,颇为热情的招招手,“你来瞧,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的收藏室,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你瞧瞧怎么样啊?” 嚯!好家伙,周恒看着那一水的花瓶古玩,可就是没个真货。 “贵公子,真是眼光独到!”周恒比了个大拇指,这句是真心的。 …… 贺言看了眼信息——小美人不在田家,速速另想对策。 不在吗? 贺言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小红点,那是信息部追踪到的车辆踪迹,本来都快追到了,结果对方又开始移动,他们不得不重新比对监控视频。 “还需要多久?”贺言的气息压在信息部部长的头上,慌的对方连键盘都按不下去了。 “还还还有……”一句话就是说不顺溜。 贺言瞥他一眼,思忖着要不要在下次团建的时候请个教练来训练训练这群人的心理素质。 “别紧张,做好了年终奖翻倍。”贺言尽量柔和了声音,可在对方听来,这是更严肃的威胁。 一旁过来看“热闹的”财务部部长听了扶了扶眼镜,心里飞快的计算起翻倍以后的福利,随后以一种:为什么我不是信息部的!这种哀怨的眼神盯着对方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一掌拍过去,“兄弟,加油。” 信息部部长身子猛地一抖,脱口而出,“最多五分钟!” 哎呀,总算是把话说完整了。 只是其他的信息部同事具是一愣,随后更加疯狂的干活。 五分钟一到,不等贺言开口,惊喜的信息已经传了过来:“找到地方了。” 车子停留最久的地方是郊区的一个水库附近,那里曾经有很多小型工厂停驻过,留下了很多废弃的仓库。 要是祁怜被藏在那,还真是不好找。 贺言看了眼地点,点点头:“辛苦了。” 随后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他的保镖队长,让他带着人先赶过去。 另一个则是给蓝望生。 “妥了吗?” 蓝望生刚见完第三家银行行长出来,与对方达成了友好的协助关系。 “对方已经答应,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找个借口冻结田家所有的现金,你可以开始了。” 贺言扯起唇角,“多谢。” 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的人又说了一句,“贺言,把她安全的带回来。” “我知道,多谢。” 这一句谢,是谢他真的担心祁怜。 田老正在给周恒介绍各种东西的来历,却被对方身上突兀的手机铃声给惊断了,表情略有不满。 “不好意思,能让我先接个电话吗?”周恒晃了晃手机,是贺言的来电。 “请……随意。”田老话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接了起来,“……” “喂,贺言。嗯,好……”周恒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递给了过去,“田老,请您接个电话。” 他们说了有多久?最多不过十秒钟,可田老那张巍然不动的老脸却终于绷不住,捏着手机的手咔咔作响,咬着牙问:“贺言,你这是在吓唬我吗?” 贺言看着尚未开盘的欧洲市场,问对方,“还有两分钟欧洲那边就要开盘了,你除了明面上的资产,剩下的找了资金管理人打理吧?” 股东们用的都是贺氏给开的银行卡,他们所有来自贺氏的分红都有明确记录,所有除了他应得的钱,其他贪污的资金全挪到了海外做投资。 这样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一抛售一变现,换个人的名字写上去,这笔钱就变得干干净净。 田老本以为贺言只是吓吓他,没想到他藏起来的这笔钱竟然没瞒过贺言。 “你想怎么样?” 贺言看了眼正在活跃起来的市场,“还有三十秒,你的资金管理人应该有建议你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应该听从他的建议。这么盲目的跟风投资,实在不是什么好做法。” 田老已经顾不得周恒,直接奔向了书房打开电脑。 他的钱啊!他必须得马上把资金撤出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三十秒时间到,欧洲市场正式打开。 “游戏开始。” 贺言动手操作了几下,就看见田老投的资金正在暴跌。 虽然对方已经开始采取措施,可已经太晚了,等对方反应过来,那笔钱已经少了三成。 待田老打开电脑时,就看见自己的页面上一片飘红,气的他差点没背过气去,抓起手边的电话就打过去,“撤出来,把我的资金全部都撤出来。” 然而资金管理人的回答阻绝了他的希望,“对方动作太快,要是我们现在贸然撤出来,以后这个市场可能就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算增加投资,和对方做到底。” 田老两眼发黑,下了狠心,“把剩下的钱都投进去,其余的我再想办法。” 贺言下手狠绝,完全不顾自己的盈亏,只专注于做田老的对家,虽然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可他亏得起。 接下来,田老一定会调动他所有的资金,可若是他发现剩下的资金全都被冻结了,那会是什么反应呢? 想一想,贺言还真是有点期待,那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什么,账户被冻结?”田老不相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把你们的银行行长叫来!我管现在是几点,立刻要他接电话!” 事情不可能这么赶巧,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第六十七章尽在掌握 客户经理百般推脱,后来实在扛不住压力了,才把电话给了行长。 那行长早已经和蓝望生达成了交易,自然也就用什么系统被黑客攻击之类的借口做说辞,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钱动不了,得过了十二点。 田老这会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却又不好与对方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您老这是怎么了?”周恒倚在书房门口,一脸的看好戏,背着手慢慢踱步过来一瞧,‘啧啧’两声,“田老,您这投的不行啊!您若信得过晚辈,不若让我来帮您一把?” 田老现在整张脸黑的跟喷了一脸章鱼墨一样,闻声看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你还有炒货的本事?” 周恒摇摇头,“贺言这人最是喜怒无常,若有人触了他的逆鳞,那个人就得做好一败涂地的准备,不过……” 对方被他说的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把您请来的那位小姐完好无损的送回去,这事,咱们就算是了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却还是不松口。 “你说的人,我是真没见过!”死到临头了,还是不知悔改。 周恒还想继续游说,结果贺言的电话就已经先到了。 “他说了吗?”贺言已经做好了局,接下来,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周恒看着对方,轻笑一声,“只怕还得再等等。” 他们说话间,田老的脸色又变了几变。 刚才的市场经过管理人的极力挽回,已经稍稍平定了一些,结果那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现在他的资金正在断崖式下跌。 “把电话给我!给我!”田老赤红着双眼,浑浊的眼球也染了怒火,他看不下去了。 “早这样多好!”周恒嗤笑,把手机递了过去。 田老连半句客套也没有,直接切入主题,“你到底想怎么样?人确实不在我这,你要是不相信,就报警来搜查!” 贺言也听到了对方的怒喊,往椅背上一靠,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漫不经心的说:“您说呢?” 动了他的人,还这么没觉悟,怪就只怪这人太蠢。 “你父亲知道今天的事吗?他若是知道……”田老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应当不会坐视不理吧?” 他父亲么? 贺言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么久了,他父亲留在贺氏的眼线还能不把消息传过去?既然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来过问半句,明显就是随他处理的意思。 毕竟,现在这里,是他贺言的贺氏。 “要不,您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你猜他是在休息,还是会客?” 不管是哪样,结果都是同一个:他父亲不会掺和这件事。 “你……” 贺言漫不经心的开口。“一分钟一千万,你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考虑。” 十二分钟?他就只剩下一点二亿了? 田老眼睛都要贴上去了,可那冰冷的数字告诉他,大半的资金都已经亏掉了。 啊,过了一分钟了,又少了一千万。 “好!”田老终于妥协,可还是想保留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既然你认定是我把人带走的,那不论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都与我有几分干系。给我一个小时,我让底下人全力去找,一定把人给你找到!你……马上停下来,等我一个小时。” 老东西,这个时候了,还想跟他谈条件,谁给他的自信? “五分钟。”贺言薄唇一动,语气中带着嗜血的杀气,“时间一到,剩下七千万,一起完。” 他的游戏世界里只能奉行他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其他人,只能遵守。 “我,喂喂……”信号被毫不留情的切断。 周恒上前抽回手机,跟着强调了一句,“五分钟哦!我在下面等你哦!” 那一脸欠揍的表情,叫人看的恨不得一拳挥回去。 不得不说,周恒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也是颇有建树。 田老很想抽袋水烟好好冷静一下,可时间不容许啊!看着还在不断减少的数字,他那心肝脾肺肾都疼的不行。 等不了了,他抓起电话就打了过去。 刀疤脸正和同伴喝酒喝的高兴,嘴里还讲着荤话,一个赛一个的声音大,一时间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到手机响。 “你瞧那女人,眼神还挺凶!”瘦猴拍拍身上的瓜子皮,撕下一块烤鸭腿朝祁怜走过去,“怎么样,跑了这么一遭,饿了吧?” 祁怜一直在想办法逃走,但仓库里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可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在外面,只好一直等待机会。 好不容易听见那些人说要出去买酒,又发动了车子,应该是去比较远的地方,不管外面还有没有人在,对于祁怜来说都是最佳的逃跑时机。 她挣扎着把绳子给磨断了,甚至都来不及处理一下伤口就跑了出去,刚开始很顺利。 可这个地方实在太空旷,空旷的她的身影无处遁形,才跑出了一百来米,就被发现了。 祁怜偏过头避开那油腻腻的鸡腿,紧抿着唇并不理会他。 “诶,你这个女的,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那男人急了,直接上手捏祁怜的下颚骨,试图掰开她的嘴,“你吃啊,你吃啊!你这一顿不吃,下一顿可就不知道在哪了!” 祁怜硬是不张嘴,只拿眼睛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波澜无惊,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我说瘦猴,你这不行啊!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坐在暗处的一个人开口,带着怂恿的意味。 祁怜往那边看了一眼,是当时绑架自己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那声音十分沙哑,好像嗓子受过伤,所以她印象比较深刻。 想起来那时候被绑架时,那个人的手一直有意无意的往她胸上摸,祁怜眸色更冷了些。 “你说什么呢!”瘦猴这人不禁人激,听了这话就越发的上了头,竟要来扯祁怜的衣服。 祁怜蓄了好久的劲,猛的就往他身上撞过去。 对方不设防,这一下竟然真被她撞的翻了个跟头。 “别碰我!”祁怜深知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图财不图命,而且她笃定指使他们的人一定交代了,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第六十八章 赶紧放人 她知道田老这个人,不过就是看着凶狠,敢做出绑架这种事,看来也是被逼的狠了,可最多也就到这种程度。 瘦猴哪里想的了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脸面被按在地上摩擦,一心就只想着非要给祁怜一点颜色看看。 “你这臭娘们,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还!” 祁怜的头发被他一把抓在手里,被迫仰起头看他,可她丝毫不惧怕的眼神更叫人生气:“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你!” 男人眼里已经起了杀意,手里抄着一个碎了半边的啤酒瓶,对着祁怜白嫩的脖子比划着,叫人担心下一刻他就会刺过去。 刀疤脸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啃了一半的猪头肉,手放在身上擦了擦,“瘦猴,别太过分了。接下来几天先别给她东西吃,饿上两顿,也好叫她清醒清醒。” 虽然不知道田老打算留这个女人几天,可他已经预付了一个星期的钱,只嘱咐别伤人太狠,留口气在也就行了。 “我说姑娘,你也别太倔,安安静静的对大家都好。”刀疤脸冲她笑了笑,并没有把祁怜的挣扎当回事。 祁怜有些心凉,若没有人来找她,接下来几天可不一定发生什么变故。 而且……虽然他们暂时并没有对她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有两个人竟然没有遮住脸。 是他们背后的依仗太过强大,所以不怕被祁怜看到长相,还是他们……有可能杀了自己? 祁怜刚才故意激怒这些人,就是为了知道更多信息,也想知道对方能容忍她的底线。 看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坐在暗处里的那个男人开口了,慢慢悠悠的说:“不规矩就教训一顿好了,反正哥几个做完这一笔就不在这待,怕什么?这姑娘脾气爆的很,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几眼,都低低的笑起来。 祁怜冷眼看着那个人,虽然那个刀疤才是这群人的头,可她却觉得,这四个人里不露面的两个人才更危险。 那个男人的一句话,把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气氛,又推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大哥?”瘦猴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有点心痒难耐,征求似的叫了刀疤一声。 祁怜动了动手腕,这回绑的比刚才还紧,而且她受了伤,一动就钻心的疼。 这几人都是亡命之徒,一直都在东躲西藏,已经没沾过女人很久了,既然有这个机会……那就纵然他们这一回。 “去吧去吧,别把人搞死了。”刀疤脸一犹豫,最终还是同意了。 祁怜本来还存着一线希望,这一句话,等于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瘦猴一听,忙不迭解了皮带,立刻就要来脱祁怜的衣服。 祁怜瑟缩了一下,缩着身子抖个不停,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们去后面好吗?这里人这么多……我们去后面好吗?” 漂亮的女人一哭起来,叫人心都要化了,梨花带雨的模样,叫哪个男人不心疼? “哎哟哟,小美人,现在知道求哥哥了?” 他本就是因为祁怜那强硬的态度,才要想更加强硬的压下她的气焰。现在既然对方服了软,精虫上脑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好说话。 瘦猴凑在祁怜耳边吹了口气,那语气比那掉在地上的鸡腿还油腻,“放轻松,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刀疤脸有点不耐烦,“赶紧的,别多话。” 他总觉得祁怜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女人。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可说出的话却锋利的很,看着是那种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低头的人。 所以她刚刚的示弱,着实让人有点惊讶。 “大哥,你想什么呢?”从未开过口的一个人说话了。 刀疤脸摆摆手,“没什么,你们兄弟俩做完这一笔就该出去了吧?也好,你兄弟这病也拖的太久了,这次的钱,你们多拿点去。” 他本来和瘦猴是一伙的,那一对兄弟俩是半路才加入,看着省事又安静,就带着一块了。 后来才知道其中一个身上有病,兄弟俩没钱了,才走上这么一条路。 “大哥,我……”弟弟急急忙忙就要说不用,可说的急了,肺部一阵难受,又咳了起来。 那哥哥给他拍着背,朝刀疤脸点点头,“谢谢大哥。” 都是生活所迫出来混的,多少都是有些惺惺相惜。 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被衣服盖住的微弱手机声也变的清晰起来。 刀疤脸把手机翻出来一看,短短几分钟就有七八个未接电话,还是他雇主的,急忙把电话拨了过去,“喂,田老……” “你干什么去了?我给你钱是要你帮我办事的,不是供着你的!要是不想干就赶紧滚!”田老都要急的头上冒烟了,结果那边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现在又亏了五千万。 刀疤脸被劈头盖脸的骂了这么一通,也是一肚子的火,怎奈何给钱的都是祖宗,他得供着。 “是是是,下次不会了。人我们已经抓来了,您接下来什么指使?” 田老也不废话,“那女人呢?没死吧?” 听到他这么问,刀疤脸心里一咯噔,又揣摩着后面的一句话,试探着说:“那女人不太乖,跑了一次……” “什么?跑了?”田老不淡定了。 “没没没,没跑。”刀疤脸急忙解释,“她想跑没跑成,被我们兄弟几个给抓回来了,就是……受了点伤,身上不太好。” 被瘦猴那么一折腾,那女人肯定好不了,可命是没问题的。 田老这才放下心,“你赶紧把那女人送出去,然后你们立刻走,别留在长河,走的越远越好!”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不对啊! “您不是要关她几天吗?是出了什么事?这突然变的这么急……” “你怎么这么多事,我怎么说就怎么做,赶紧的,别耽搁!”田老的语速又快又急,对方听的也心惊。 刀疤脸一楞,往阴影处看了一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喂!你听见了没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田老狐疑,要是祁怜出了什么事,估计贺言是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可不只是那些钱的问题了。 第六十九章 宁死不屈 思及此处,田老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带出来。”田老语气里有压抑着的不甘,而后又加了一句,“要活的。” 他虽叮嘱了不要把祁怜怎么样,可架不住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 来不及想其它,田老立刻给贺言去了电话,晚一分钟一千万啊。 手机如约响起,贺言看了眼时间,已经迟了两分钟。 手机还在响,他克制住自己要冷静,数着过了十秒钟才接通,“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手底下的人找到那个姑娘了,他们现在正在带她去你那。”田老缓了语速,“现在,你可以收手了吗?” 又过去了一分钟,他实在肉疼的紧。 “好。”贺言停下他这边的操作,淡淡的警告道,“没有下次。” 田老还没松下一口气,对方又说:“我要听一下她的声音,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能说不吗? “方便,当然方便,待会我叫底下人给你打电话?” 刀疤脸挂了电话,朝里头叫了一声,“瘦猴,你别弄了,出来。” 里头传来男人兴奋的叫声,“大哥急什么,我这衣服还没脱呢!” 祁怜的头往旁边一偏,娇娇柔柔的讨好道:“大哥,我手被绑的好疼啊,你能不能帮我松开一下?” “这个……你不会想逃跑吧?”瘦猴稍微清醒了一下,毕竟她已经是逃跑过一次的,有前科。 祁怜那眼泪说掉就掉,一张小脸都哭花了,万分委屈的说:“你们这么多人,我还能跑去哪?只要你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这一哭,男人的疑心就被消磨了大半。 “反正……”祁怜抬头看他一眼,又害羞的低下头,“我这样绑着,你也不尽兴啊!” “好好好,松开,这就给你松。” 瘦猴被她三言两语一哄,早把那些顾忌抛到脑后去了,急急的就给祁怜解绑,“没想到,你还挺上道!” 那结越急越是解不开,瘦猴直接拿过那个啤酒瓶,用锋利的断面去锯。 粗粝的绳子在伤口处摩擦,祁怜硬是忍着没出半点声。 绳子被解开,那个男人抱着祁怜像条狗一样闻来闻去,又接着低头去解他自己身上剩下的衣服。 祁怜是看准了这边有很多砖头才怂恿要到后面。 趁着对方脱衣服的空挡,她手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砖头,小心的把手藏在身后,等待时机。 在瘦猴扑过来的那一刻,祁怜突然展颜对他一笑,这一笑,叫对方一愣,随后就被一块砖头拍上了脑门。 可祁怜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对方的反应。 这一砸,只是擦着对方的脖子额角过去,稍稍的让他多了几道血痕而已。 “敢暗算我!”瘦猴彻底清醒。 他卯足了劲,一巴掌照着祁怜的脸打过来。 这一下,叫祁怜短暂的眩晕了一下,耳朵一下子只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祁怜被压在身上,怎么使劲也挣脱不了…… 士可杀不可辱,祁怜宁愿自己此刻就死去,也不要受这样的屈辱。 手胡乱挥舞着,手掌边缘划过什么,立刻见了血。 是那个啤酒瓶! 祁怜手指往前伸,好不容易够到了那个啤酒瓶,半点犹豫也没有,照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的划下去! 血……一下子喷了出来,一朵好看的血雾在空中绽放。 祁怜释怀的笑,和男人惊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画面无比诡异。 刀疤脸刚拨通雇主发来的那个电话,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一声惊叫,来不及思考就跑了过去,“怎么了!” 贺言把手机挪到耳边,“喂……”对面却没有声音。 他的手握成拳头,声音还是很冷静,“让人质接电话。” 还是没有回答,贺言只听见对面很嘈杂,好像有人在叫喊,喊的是什么呢? 贺言把音量开到最大,捕捉到这几个词“死”“断气”……以及微弱的、女人的呻.吟声。 “祁怜!”贺言大喊一声,电话却被很快的切断。 刀疤脸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半个身体都浸在血泊里的女人,和光着大半个身子的瘦猴。 “大、大哥……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寻死,真的不关我的事!”瘦猴连裤腰带都来不及提,只爬过来抱着刀疤脸的大腿,急着撇清自己的关系。 刀疤脸一掌糊过去,又听见手机里男人的怒吼,才恍然惊觉电话已经被接通,他立刻手忙脚乱的掐断。 刀疤脸现在一口血都快要吐出来,刚才雇主还特地打了电话来让他们把人放了,现在……他是带个死人过去吗? 另外两个人闻声也立刻赶了过来,看到眼前场景具是一愣。 “这是怎么了?”哥哥问。 刀疤脸缓缓转身,指了指地上的女人,“这笔买卖算是砸了,兄弟几个说说怎么办吧。” 说完,又想起什么,他要在那个男人之前打电话去给田老。 “怎么样,人送出去没?”田老看到来电,急忙接了。 刀疤脸尽量稳定着声音,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已经在路上了,我就是想问问,那个钱……能不能再加点?” 田老一听,大骂,“钱都已经转过去了,你现在还跟我提加钱?” 对方没说什么,很快的把电话挂了。 刀疤脸看向众人,“钱已经到了,兄弟几个赶紧走吧!再晚,恐怕就得交代在这了。” 能让田老都害怕的人,那一定是个大人物,他们这些小虾米不赶紧跑,只怕骨头渣子对不会留下。 瘦猴整个人都跨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看也不敢看祁怜,“那个女人,真的死了吗?” 他最多就是个讹个钱,手上还没有人命,这这这……让他以后怎么办? 祁怜是不动了,可不知道断气没有。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我去看看。” 慢慢的靠近过去。 “大哥。”一只手拦下他,是那个哥哥,“还是让我来吧。” 第七十章 命悬一线 刀疤脸心里也发怵,听见哥哥这么说,自然就收回了手,“大韩,你小心点。” 若是这女人真的死了,这种时候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万一留下个什么证据,还多搭一个人进去。 “哥。”另一个人也忍不住叫了他一下。 那个叫做大韩的男人慢慢蹲下,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祁怜的鼻子下,好一会没动。 “怎么样,她……真的死了吗?”说话的是瘦猴。 祁怜的意识还在,听到这话忍不住抖了一下睫毛,心里那根弦绷的紧紧的,心里默念各路神仙,拜托千万别让那个人发现。 虽然很微弱,但大韩还是感觉到了指尖有思思气息在流动,伸出手指在祁怜脸上点了点,又把身体压低,不知要做什么。 祁怜的脖子上还在流血,失血过多导致她的力气也丧失了大半,很快,她就要连憋气的力气都没了。 快点走,快点走……她心中默念。 有男人温热的鼻息喷到她脸上,祁怜感觉到对方轻轻的把自己掉下去的衣服给拉了上来,随后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要动,不要睁眼,全看天命。” 什么意思?祁怜一时不理解他的意思,就感觉眼皮子被人按了一下,随后那个人就离的远了。 她听见那个人对其他人说:“死透了,身子都凉了。” 刀疤脸啐了一口,“真晦气,我们赶紧走,这娘们……” 那个人对刀疤脸说:“大哥和瘦猴先去开车,我和小韩把这收拾一下就出去,可别留下什么东西被人查。” 瘦猴巴不得赶紧走,急忙答应,把刀疤脸推着往外走,“谢谢了啊,兄弟!” “你们俩快点,没多少时间了。”刀疤脸也把手机上的指纹擦了擦,往地上一扔。 看着两个人都出去了,那个人突然又蹲了下来。 “哥,你在干嘛?我们不是得赶紧走吗?”另一个有点懵。 那个人用了点劲拍祁怜的脸,听见她一声无意识的嘤.咛,立刻把身上的一件长袖脱下来用嘴撕成长条,口中含糊不清的说:“去门口看着,有人进来就喊。” “可是……” “去!”大韩不耐烦。 大韩把撕好的布料一圈圈的往祁怜脖子上裹,也不知裹了多少层,看见血渗不出来才停手。 祁怜半睁开眼睛看他,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力气,她恍惚间又听见手机铃响,那个人又把他放下了。 大韩把刀疤脸刚才扔掉的手机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喂,你是谁。” 贺言打了很多遍,本来都已经不报希望了,没想到既然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声,可不是刚才那个。 “你们要什么,别伤害她!我都可以给你们!” 贺言的手死死的抵住方向盘,看着地图还有那么遥远的距离,有点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慌了,他应该更快一点的,应该更快一点的! 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对方好像走了几步,说了句,“先叫救护车吧。” 电话没掐断,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大韩把手机壳用衣服擦干净,包着放到了祁怜旁边,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去。 外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个声音就越来越远了,看来他们是已经逃走了。 她好困啊,好想睡觉。 就在她要彻底的闭上眼睛那一刻,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了贺言的声音,好像离她很近。 在哪呢?祁怜眼睛眯开一条缝,在有限的视线中,发现了手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贺言的声音就是在那里面传出来的。 手机离的很近,祁怜伸伸手指就能碰到,手指一点一点的推着手机到耳边,至多是二十公分的距离,可遥远的比大学时期参加三千米长跑还要更加费劲。 “额……”祁怜一张口就觉得喉咙生疼,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单音节。 贺言在那个人说完后,立刻叫了人给最近的医院打电话,而他只致力于如何才能让那遥远的距离怎么以最快的速度缩短缩短再缩短。 可就在他在路上狂飙车时,在祁怜发出第一个的音节时,他就听出了与之前两个声音都不同的,那种只属于女性的独特嗓音。 “是,祁怜吗?”贺言呼吸一滞,把手机贴的更近了些,连对方的呼吸声都不想错过。 祁怜卯足了力气,也只能靠着呼吸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微弱的“嗯”,连“我是祁怜”这样的简短话语也无法说出来。 贺言意识到对方大概无法正常说话,也不敢猜测她到底处于什么境地,“你好好听我说,你不用说话,用敲手机来回答我。一下代表是,两下是否定,可以吗?” 车上的人也都憋着气,生怕呼吸声惊扰了贺言的听觉。 贺言听到了一声响,接着问,“你现在,安全吗?” 这回对面没有立即回答,好一会才传来了一声响,紧接着,又响了两下。 贺言看着还剩下五公里的距离,脚下油门踩的越发狠,同车的人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可硬是又给吞了回去。 信息部部长夹坐在两个保镖中间,端着电脑小心翼翼的提醒,“boss,那辆车又开始动了,而且信号越来越微弱。” “救护车出发了吗?” 他选择的是离祁怜最近的一家医院,应该会比他更快到达。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贺言才稳着声调,继续和她对话,“那些绑架你的人,已经走了是吗?” 一声响,力道却比刚才更轻,祁怜已经快力竭。 那些人走了,却把祁怜留在那,是以为她死了吗? 贺言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他只知道祁怜撑不了多久了。 “你很困是不是?再坚持一下,回家再睡,那边……可能会有老鼠、蟑螂……你不喜欢那些对不对?”贺言无法停止和她的对话,一旦停下,可能对方就永远都回答不了了。 车上的人听着贺言用那温柔无比的声音说话,顿时觉得有些惊恐,疑心自己boss是不是魔怔了? 难道失踪的那个女人是贺言女朋友? 可是……听说只是个秘书啊。 第七十一章 急诊室外的等待 祁怜晕了一下,听到贺言的话,又稍稍清醒了一下,敲了两下手机,好像是在反驳。 哪有什么老鼠、蟑螂……她根本不怕那些好吗? 听到贺言那类似骗小孩一样的语气,那是他能给予祁怜的笨拙的关心。 祁怜这一刻,忽然有点犹豫起来。 上辈子也没能好好的跟他面对面谈过,对方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也许……是自己误会了呢? 重来一世,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那么……她与贺言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不一样? 贺言又说了些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了,手指搭在手机壳上,已经没有了敲下去的力气,只最后留下了一声急促的指甲划过去的短促噪音。 “祁怜,祁怜!你说话!” 无论贺言怎么喊,对面再没有了回答。 “boss,boss你冷静啊!”信息部部长惊恐的叫出来,因为他看见前面的路好像已经没有了,而贺言似乎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贺言不确定前面还有没有路,就地图上的指示来看,是有路的,而且这是通往目的地的最短距离。 车子腾空而起,车里的人一声尖叫还没喊出来,车子就已经猛的颤了一下,重重的落地。 原来那只是一个下坡,从上面过来的人视线受阻,才会觉得那条路已经断了。 祁怜最先等到的不是救护车,而是那个带着凛冽气息,一心为她而来的那个男人。 “贺言,你来了。”祁怜张着嘴,只能做出口型,发不出半点声调。 把破旧的铁门推开,循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路零落的破碎衣物,贺言以为他已经做好了面对糟糕的准备,可当他真的看到那一滩血泊和倒在其中的人时,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些绑匪。 “没事,我来了。” 响应对方无声的呼唤,他踩上那一片血泊之中,每走一步都在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现在只是看到而已,就已经快要发狂,祁怜被伤害的时候……她该有多么害怕。 祁怜被抱起来,她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嘴巴一张开就是一口血喷出来,随后就是剧烈的咳嗽。 贺言抱着她,几步跨到有光亮的地方,才发现祁怜的伤口是在脖子上,上面缠着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浸透。 “这是……”随后赶来的保镖对外伤颇有经验,一眼就看出祁怜是被人割喉了。 贺言把那些布解开,才发现整个脖子都被血糊住了,可血流速度缓慢,不是被割断颈动脉的伤口。 “救护车呢?”贺言抱着她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加速祁怜的消亡。 他是一路飙车过来的,没有走限速的路,挑的都是没有人走的小道,所以才能在救护车来之前到。 “boss,您曾经学习过急救的方法,现在请您按照之前所学来做。”保镖在后面指导,因为现在祁怜不能被移动,所以只能贺言来完成。 贺言张了张手掌,小心的避开模糊的伤口,用拇指移到伤口处近心段两厘米的位置,然后用力往颈椎骨的方向按下去,血流立刻就停了下来。 祁怜是自己划的,因为力气不足,对自己也没能下狠心,玻璃也不如刀来的锋利,所有的一切幸运,才只让伤口只停留在声带那。 而颈动脉,已经隐藏到了肌肉和喉骨之下。 贺言要非常用力按下去才能止血,拇指下脉搏的跳动让他欣喜,也昭示着祁怜的命就在他手里。 明明只是维持着一个动作,可贺言却如同在做一场激烈的斗争。 他确实在做斗争,是在和死神做斗争。 求求你,不要轻易的死去…… 祁怜看到男人额上的汗水,竟然还能分出点心思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信个佛还是耶稣什么的,这种时候也好有个对象祈祷一下。 就算是撒旦也好,路过的神明,请不要让我轻易的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救护车终于到来。 在到达医院之前,贺言的手就是祁怜的呼吸机,就这么一路感受着她的脉搏跳动,直到祁怜要被送进急救室,他才松开那柔弱的脖颈。 “小美人呢?”周恒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过来,却被贺言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满身的都是血污,靠在医院那雪白的墙壁上,实在太过突兀。 “你受伤了?”周恒见他不说话,急急的就要去喊医生。 “我没事。” 贺言看了一眼咋呼的男人,对闻声赶来的护士摆摆手。 周恒就跳了脚,也不顾对方反对就把人按着坐了下来,上上下下的把贺言身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看了个遍,确定了对方没有受伤,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说罢,也不顾地上脏不脏,直接就坐了下来,想也不想的一拳打在贺言胳膊上,咬着牙说:“打你电话不接,好歹给我个消息,那个老头又什么都不说,一个劲的在那抽烟,我熏都要被他熏死了!” 说罢,低头闻了闻衣服,却发现衣服上的烟味被贺言身上的血腥味给盖住了。 他这才又想起祁怜来,问:“人,没事吧?” 贺言缓慢的抬头看了眼急救室还亮着的灯,淡淡的说:“马上就没事了。” 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可这话周恒心里想想就是了,也没说出来。毕竟,于他来说,只要贺言的安全得到保证就可以了。 “有烟吗?” 周恒愣了愣,摸了摸身上,将还剩下半包烟递过去,又加了一句,“这里,可不能抽烟啊。” 他是没怎么见过贺言抽烟的,更没见其主动要过烟抽,若是平时,他还得再调侃两句,但是现在…… 贺言又抬了抬手。 周恒不明所以,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却被对方一巴掌打开。 “打火机。”贺言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语气不耐,拿着烟和打火机就往另一头的阳台走过去。 周恒想跟过去,被他一句:“你在这看着。”给生生住了脚。 手术的时间很漫长,从天黑开始一直到天际泛出灰蒙蒙的白时,那盏灯才终于灭了下去。 周恒已经靠着椅背睡过去。 而几十米开外的贺言却已经先一步发现,掐灭最后一根烟,大步走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恩恩怨怨 医生解了口罩,看看周恒又看看贺言,最后果断的看向贺言,“家属不要担心,手术很成功。” “那你怎么先出来了?”周恒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来了这么一句。 一般手术成功,不都是病人先出来? 要是医生先出来,那一般都是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 贺言看他一眼,没有表情,可周恒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医生撑腰腰叹了口气,继续说:“伤口太大,而且不平整,所有我找了整容科室主任来做缝合。” 小美人毁容了?周恒有点遗憾,多漂亮的一张脸啊。 贺言却听出了他的意思,整容科的医生缝合技术最好,不容易留下疤痕。 “麻烦您了。” 医生点点头,又说:“病人伤到了声带,恢复期比较久,做家属的注意一些。如果有条件的话,后续治疗再找位这方面的专家来看看,小姑娘年纪轻轻,可别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把那医生送走后,祁怜才被推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非常的脸,比脖子上的纱布还要更白一些。 贺言想伸手去摸一摸,可他手上还有昨天祁怜留下来的血,也没来得及处理,就这样干涸在他的掌纹里,像是要渗透进他的血肉肌理。 “你送她去病房,我去处理些事。”贺言最后看了祁怜一眼,眼里的温情被狠厉所代替。 那些人做出这样的事,应该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吧。 “boss,人没跑远,已经被找到了。” 贺言把手上的血洗干净,看着水里漫着淡淡的血色,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把手指擦干净,“别动他们,等我过来。” 在交给警察局之前,他还有些事,需要那些人配合一下。 “你们是谁?你们这样做,是非法拘禁!”刀疤脸梗着脖子说了一句,立即得到一个眼神警告。 他们连夜开车往邻省跑,结果在快到边界的时候,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拿家伙,就被人给反剪了手按在车座上,那身手,可不是他们这些人的花拳绣腿能比的。 “只是拜托你们一点事,别紧张。” 几个保镖早被叮嘱了不许私自处刑,以免他们自己身上染了腥。 贺言已经换了身衣服,全身上下都是一片黑,感觉是刚从谁的葬礼上下来,或者说是即将去参加谁的葬礼。 刀疤脸自然是认识贺言的,想起之前他所做的种种,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害怕。 “你想把我们怎么样?”刀疤脸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心里有点没底。 对方既没对他们拳脚相加,也没立刻交给警方,他有点摸不准贺言的想法。 “boss,这是昨晚现场带回来的。”一个保镖递给贺言用塑料袋装好的玻璃酒瓶,上面的血迹叫人有些触目惊心。 贺言拿起酒瓶,对着刀疤脸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还没说话,有个人就已经受不住了。 瘦猴本就心里有鬼,一下子被吓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 “你闭嘴!哭什么哭!”刀疤脸怒其不争的瞪了瘦猴一眼,对方还没怎么样,他就怂成这副样子,实在丢人。 瘦猴被这么一骂,立即闭了嘴。 贺言没说话,一旁的人就已经会意,一脚把人踹倒,拿了胶布把他嘴封上。 “你们昨天应该已经接到了雇主的电话,为什么,还要动手?”贺言笑的温和,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跟他聊天,“说出来,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谁先说,谁先走。” 刀疤脸还在“呜呜呜”的想说什么,被人踹了两脚拖出去后,才算安静了。 “不说?”贺言抬抬手,就有人去拎他的领子。 瘦猴一个劲的往后缩,一下子全说了出来,“我只是扒了她的衣服,还没把她怎么样,那个臭娘们……” “嗯?” 贺言这么一下,他立刻就改了口,讨好的说:“那个姑娘真不是我杀的,我还没怎么样就先挨了她一砖头,是她自己摸到个啤酒瓶往自己脖子上划!真的,她就这样这样划……” 说着,还怕贺言不信,模仿着祁怜当时的动作,往自己脖子上比划。 “你说,是她自己划的?”贺言拿着那啤酒瓶,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瘦猴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对,真不关我的事!” 想起那晚的情景,他现在还有点胆寒。没想到一个女人这么烈性,对自己这么下得去手。 “所以,我能走了吗?” 许是贺言的表情太过温和,让他生出了错觉,这是一个讲道理没有威胁的男人,会很容易的揭过这件事。 “何必呢?” 贺言怔了一会,突然说,“你用哪只手碰的她?” 对方一楞,一股不安生出来,摇摇头,不肯说。 “说!”保镖把他的两只手都拽了出来,五指张开按在桌上,尖尖的刀子就在五根手指之间穿梭,快的叫人眼花缭乱。 “别别别,我说!”瘦猴哪里禁得起这个?哭的稀里哗啦:“左手,左手碰的。” 其实是两只手都碰了,可他能那样说吗?谁知道贺言要干什么? “嗯。”贺言点点头,对保镖说了句,“听清楚了?” 保镖点头。 “那就带出去吧。” 不一会,外面的人就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 “你们这个兄弟走路不看路,栽坑里头了。”贺言看着剩下的两个人,“你们,有什么想说一说的吗?” 剩下的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既没开口求饶也没哭喊,倒是差点让他忽略这两个人的存在。 “贺少,你还记得昨天接电话的那个人吗?”有个人开口了。 贺言走过去蹲下,打量了他两眼,动手把对方的面罩拉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是十分平凡的长相,可就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不一般。 难怪要把脸遮起来,贺言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你想说什么?” 那个人本来是坐在地面上,此刻上半身直立起来,变成单膝跪下的姿势,直视着贺言的眼睛,“挟恩图报,不知道贺少以为,可不可以呢?” 第七十三章 大难之后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呼吸机运作时发出的“滴滴”声,和时不时被翻动的报纸声音。 祁怜睁开眼,看到了满目的白色。 若不是还闻到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还有颈部在麻药褪去后丝丝的刺痛感,她真的以为自己身处于天堂之间。 她想坐起来,可全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有手指头。 而且这么一用力,祁怜便觉得一阵眩晕,旁边监测心跳的机器察觉到心跳加速,而突然发出报警的声音。 “医生!”有人按响了床头的报警闹铃,随后,祁怜就被一群白衣人给围住了。 刚才那是谁?祁怜迷迷糊糊的记起来,她在睡过去之前看到了贺言。 好不容易等医生们做完检查走了,那欣长的身影才转过身来。 祁怜的眼睛却有点模糊,眨了又眨,试图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小美人,你这一醒来就给我卖萌,是想勾我吗?”周恒抬手似模似样的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发现实在感觉不出来什么。 只好给她掖了掖被角,露出标志性的狐狸笑,“怎么样,一觉醒来就看见美男在侧,是不是精神一下子就好了?” 祁怜定定的看着他,直看的对方发虚,然后闭了两下眼,附和对方。 周恒又发挥其戏精本性,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实在有些聒噪。 祁怜听的不耐烦,又忍不住睡意,悄悄的张嘴打了个哈欠,却就被对方给瞧见了。 “我说小美人,本少在这守了你两天两夜,你这反应也太不知感恩了吧!”周恒说的煞有其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贺言在陪着。 可现在病人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就让他先享受一下对方的感谢再说。 祁怜看了他两眼,然后很明目张胆的打了个哈欠,那眼睛就要闭起来。 “别睡,我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一张报纸摊开在祁怜眼前,占了最大幅版面的标题是“贺氏大洗牌,老股东低调退场为哪般?”。 祁怜逐字逐句看过去,除了那些多余的文字,她只看到了两句话:以田老为首的几个大股东纷纷把股权转让,被转让人是贺言。 而贺言收拢股权后,还给那些股东保留了股东权益,参与年底分红。 一时间,贺言受到赞誉不断,有说他手段雷霆,也有说他少年得志,却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声音。 祁怜看的眼睛疼,心口也微微的发酸。 以田老为首的股东……他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他能和贺言周旋多年而仍旧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不俗。那这次必然是被贺言揪住了什么把柄,不得已,才舍去了在贺氏的这份荣耀。 祁怜觉得,那个把柄就是自己。 田老想借绑架自己给贺言一个教训,没想到,却被贺言四两拨千斤的给反杀了。 唯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自寻死路。 “怎么样,贺言这招漂亮吧?啧,真是堪称典范!”周恒还在旁边说,可她却已经不想听了。 他说着高兴,却发现病床上的人又睡了过去,只好噤了声,蹑手蹑脚的出来。 刚走出来,正打算再去找护士小姐调调情,正好手机就响了。 “贺言?你这时间点掐的可真好,我……” 眼瞧着他又要发挥话痨的本性,贺言立刻截断,“人醒了吗?” 昨天白天刚解决完集团的事,便又去陪了祁怜一夜,直到天亮才被催回公司。 现在刚刚开完会有十分钟休息,随后还得去审批图纸。 这些都是做惯了的,唯一叫他劳心的只有祁怜的状况。昏睡了两天还不醒,叫他总要分出心思去挂心。 “所以说你赶巧,人刚刚才醒,你要来瞧瞧吗?”周恒捶了捶发酸的腰背,若不是贺言的强硬要求,他是绝对不会留这么久的。 为了一株花放弃一个花园,可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这株花还是养在别人的园子里头。 贺言却拒绝了,“你帮我找个看护过去,然后那就可以走了。” 周恒诧异,“你不过去?” “公事要紧。”他现在刚把人清理掉,剩下的烂摊子可不好处理。 周恒表示理解,并有些欣慰,看来贺言还是之前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贺言。 看贺言那天如此大动干戈,原以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担心过他真的陷进去了,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周恒有种松了口气的想法。 他们这样的人,在外面怎么玩都好,要娶回家里的太太,还需要家里点头才好。 想起之前的祝媛,那会贺言多迷她?还不是让他父亲一搅和,说散就散了? 他可不想贺言再在这种事情上栽跟斗。 “笃笃笃”,沉闷的敲门声把贺言从疲惫中唤醒。 丽萨脸上带着为难,刚才前任贺氏总裁也就是贺言的父亲,来了好几个电话,结果都叫贺言给断了线。 这下可好了,贺先生就直接来了集团,现在人已经到了会客厅。 “boss,要不我去跟……”丽萨很替自家老板为难。 这次的清扫大部分都是针对那些股东的,而那些股东多少也与贺老先生有些交情,真求到头上去了,他便不得不露个面。 他这一露面,直接就是给贺言增添压力。 “你去准备茶水,泡好过十分钟后送过去。”贺言揉着眉心,深知这一趟是必须去的。 会客厅内,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手站在窗前,那是贺氏的前任掌舵人。 “爸,你怎么来了。” “哼。”贺父随手摘下景观树上的一片叶子,揉搓了两下扔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冷笑,“你难道不晓得我要过来?闹出这样大的事,连提前知会一声也没有,你还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 那天晚上,他便得知了贺言要发难的消息,还特地把手机给关了。原以为儿子至少会留几分余地,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可也让他实实在在的意识到,他这个儿子,算是真正的脱离他了。 贺言坐在他对面,笑了一声,可脸上却没有笑意,“早晚的事,提早一点也不要紧。我只是,顺手做了您当初没能做到的,而已。” 第七十四章 所做安排 是啊,当年是他不够果决,才有了这么个历史遗留问题,贺言这般解决了,也好。 “贺先生,您的茶。”丽萨把那杯已经半凉的茶水放下,心中有些忐忑。 贺父满腹心思,待茶水入口,才皱了眉,“这茶……”随即便明白过来,又喝了一大口,“人走茶凉,你看的倒是明白。” “是天理昭昭,终有轮回。”贺言补充道,“田家这些年来给贺氏造成的财务亏空全在这了,若他还有脸过去,您也不必受他挟制。” 让田家带着一众拥护者退出这个利益中心,不是只有一个把柄就可以的。 他早做好了局,只怪他们自己不中用,非要奔着去死。 那他也只好成全。 “做人留一线,总是好的。”贺父留下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什么,顺便吩咐底下人以后不许田家上门。 “今天晚上还有什么安排?” 丽萨调出日程表,“针对这次贺氏股东退场事件,公关部门需要召开一个记者发布会,届时安排了您的演讲出席。” 又是要去应付那些人,实在无聊又乏味。 贺言微微转动着僵硬的脖子,问:“不能改期?” “什么?”丽萨一愣,虽然贺言素来不爱抛头露面的事,可重要的场合,他一般不会拒绝出席。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不会去反驳老板的意见,只会再针对重要性再进行一番解说。 “此次贺氏发生大变动,各界人员都在关注,到时有不少财经记者到场采访,若您缺席……可能会引起外界的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对贺氏的形象可能会有些影响。” 贺言本来想空出时间去看看祁怜的,可现在,只好作罢。 “准备好演讲稿,记者会安排的提问环节不要拖太久,剩下的事,让公关部的人去处理。” 这是贺言最大的让步了,丽萨不再多说,即刻去准备演讲稿。 “……接下来,是本台记者在贺氏集团所召开的记者会现场进行报导,请连接……” 祁怜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框的四四方方的画面,里面有她熟悉的人脸。 现场人似乎很多,传播过来的声音也是嘈杂非常。 可她不用看字幕,就知道贺言会说些什么,都是些一丝不苟的场面话,无趣至极。但从贺言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一股让人信服的魔力。 看着那些记者不断溜须拍马,偶有一两个言辞犀利些,贺言便会顿一下,轻抿嘴唇,三言两语的化解对方的恶意,然后再把问题抛回去,往往叫对方哑口无言。 “……这就是我的看法,不知道这位记者又有什么高见?”贺言微笑着看着对方,看似温和的回击,却令对方难以回答。 对方被同行群嘲了一通,也是脸色通红,再想问什么,却已经被人流给挤了出去。 祁怜看到这里就把电源给切断了,在床上躺的久了浑身乏力,连这样坐着都分外费劲。 在她闭目养神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祁怜明知不可能是贺言,可还是期待来人是谁,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请问你找谁?” 喉咙无法说话,在纸上写出这几个字。 来人瘦高身材,可却不是干瘦的那种,头发剪的极短,一根根倒立在头皮上,让祁怜有点紧张。 “你认识我吗?”祁怜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眉眼似乎在哪里看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四个绑匪里的一个。 “我们见过的。”沙哑的声音一出来,被祁怜刻意遗忘的记忆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他说这句话之前,有想过祁怜的各种反应,可现在,他却有点诧异……祁怜太冷静了,只是初时小小的皱了下眉,之后便无任何表现。 “我叫韩毅。”简洁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把带来的花束放到病床边的床头柜上,“你好像不怕我?” 祁怜这回没写字,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他,意思是她记得那天晚上这个人对她做的急救措施。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只要他没有恶意,这就可以了。 韩毅退后一步双手拉了下衣服,双脚一并敬了个礼,“三个月后,我是你的保镖。” 那天,他只是抱了一线希望跟贺言谈条件。不,该说是恳求,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放过了他。 不仅如此,那个男人还说:“这件事你们并不是主谋,我可以聘请律师帮你们打官司,但是我有个条件。” 贺言看着保镖查到的资料,有些唏嘘,“澳洲前特种部队队员,擅于隐藏、近身搏击……很丰富的经历,听说你的代号到现在还是三角洲的传奇。” 看着堪称完美的简历,就算进入国情局也够格了,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缩在一个混混手里,实在叫人费解。 “您很介意?” 他盯着贺言,这个男人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最后可以把握住的稻草,若是贺言愿意……那他弟弟就可能活的下来。 “你为什么离开?是背叛?还是逃兵?”贺言用人不问来历出身,只有一条底线不可逾越,那就是触犯法律的人不会用。 他处于高位,不仅得严于律己更得严以待人,明知的威胁,他不会去碰。 “因为私人原因,你说的那些……不可能。” 那段往事于他来说不想再提及,若对方非要他交代…… “好!”贺言给他一张名片,“给你三天时间处理琐事,然后去警局自首。会有律师去见你,出来以后到贺氏来找我。还记得被你们绑架的那个女人吗?” 点点头。 “以后,你就是她的保镖。” 没有多加犹豫,韩毅就同意了。 至于自首……欠下的债,总是要还完的。 …… 祁怜听完还是有点晕乎,怎么突然间她就多了个保镖?还是…… 看了对方两眼,虽然眼前这个人这么说,可祁怜一时间却接受不了对方身份从“绑架她的人”到“保镖”的转变。 “你不相信?” 见祁怜神情不对,他有点着急,摸遍了全身找到那张名片递过去,就像递交求职信一样郑重。 祁怜倒不是这个意思,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也是贺言做得出来的。 第七十五章 决绝的孤勇 眼见着对方大有她不看就不罢休的架势,祁怜只好接过来看了两眼,不是贺氏法务部的人,而是贺言的私人律师。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韩毅站那笔挺挺的,就跟回答长官一个模样。 祁怜倒是有些想问的,怎奈何身体不允许啊。 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个疑问:为什么是三个月后? 韩毅没有丝毫隐瞒,“去坐牢。” 这三个字说的跟‘我今天晚上喝了两罐啤酒”一样自然。 祁怜微微张着口,深觉对方有够实诚,想了想,又写下“此行平安”,仿若对方只是去观光旅游。 写完犹觉不够,祁怜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表达以下更大的友好,正是苦恼之际,一只手搭在到了她的肩膀上。 搞什么啊! 祁怜恼怒对方冒犯,钢笔在手里一转就往那只手刺过去,却不想…… “看来你还真是够有精神!”贺言反握住她的手腕子,斜眼瞧着袖子上那一溜的墨水,逐渐的晕开在雪白袖口,略略有些心累。 怎么跟这女人在一起,自己衣服的更新速度就得加快些。 祁怜见到来人不觉惊讶,他刚刚不还是在记者会上吗?怎么会在出现在这? 这家医院离集团的距离……他是刚从记者会上下来? 看了眼他的着装,果然就是新闻里的那一套。 见女人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叫贺言疑心自己的脸是不是也沾了墨水,伸手摸了摸,反倒叫手上的墨水沾了上去。 “该死。”贺言薄唇微抿,放开她的手,转身进了洗手间。 祁怜有些忍俊不禁,那嘴角不自觉的就咧开了,笑着笑着牵动了伤口,痛感叫她清醒过来。 一时又懊恼,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总是被贺言所影响。 那一晚贺言没有回去,vip套房里有为家属准备的陪护床,可贺言却直接仰躺在了距离病床两米之外的沙发上。 对于卧榻要求极高的人,这一夜许是太累了,竟然睡的也颇为安心。 祁怜这一觉睡的很好,一夜无梦。 只是第二天早起时,沙发上早已经没了人影,叫祁怜恍惚昨晚是不是又是一个梦境。 鼻尖嗅到一阵清幽的香气,祁怜循着味道转过头去,却瞧见枕边有一束还带着露水的白玉兰,而那束勿忘我却被移到了角落里。 “一往无前的孤寒和决绝的孤勇,是谁送的?和你这丫头倒是搭调的很。”蓝望生带着两个人走进来。 祁怜闻声一惊,急忙坐起来。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蓝望生心中不忍,没想到她只是跑了个腿,倒惹出这么大个的无妄之灾出来。 祁怜点点头,示意对方不要担心,弯弯嘴角向另外两位打招呼。 来人是林既白和肖燕青,手里抱着一堆……图纸。 林既白咻的一下滑过来,眼里已经犯了泪光,又是道歉又是忏悔,自己不该让祁怜一个人去送图纸,竟硬生生的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行了行了,嚎两句就得了,再哭下去就扰民了啊!”肖燕青很鄙夷他这种做作的行为,跟个姑娘家似的。 林既白捂着耳朵一个劲的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是一个坏人!” 这不是琼瑶剧的经典台词吗? 祁怜被他逗笑,可惜是周恒没在,不然这俩得现场排个琼瑶剧出来。 肖燕青正经的神色,第一句仍是道歉,又把带来的图纸摊开,“知道你也未必稀罕我们这两句道歉,你应该更想知道咱们图纸画的怎么样了吧!” 她就是为这个出的事,能不挂心吗? 蓝望生看不下去两个人耍宝,接口道:“图纸给贺言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可还得澳洲那边的人点头。贺言的意思是趁时间还早,派两个人跟他去一趟,协助他核对细节。” 贺言要亲自去? 有必要吗? 祁怜还在想为什么他要亲自过去,为了个修改意见便要出国一趟,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点? 正这么想着,林既白突然拍了桌子,很恨的骂了一句,“简直欺人太甚!祁怜妹妹,你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呢?” 什么情况?祁怜满头问好的看着其余两个人,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又犯了病呢? 肖燕青叹了口气,他们也是今天才接到消息,只是没想到贺言竟然要带祁怜过去。 让一个伤员过去给他干活,这实在是太无良太不人道了! 别说是林既白这厮,大家都表达了自己愿意替祁怜去,可却被贺言一一驳回。 蓝望生却是知道其中缘故的,只是不好说出来。 他也反对过,差点就要指着贺言骂了,而后才知道经过田老那一遭,消息多多少少还是泄露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转到祁怜身上,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祁怜的声带受损严重,国内的医疗不够先进,而澳洲那边对于这方面的更加权威一些,这才借着公事之名把人带出去。 “这件事我不是跟您商量,只是需要请您对外宣称她还在设计院。”贺言是那样说的。 蓝望生却觉得这个人傲的很,故意反问,“你这就算是求我了?” 想想那会对方抑郁的表情,他便觉得贺言似乎对祁怜是上了心的。 只是他不明白贺言做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倒不像是这人的风格了。 转而瞧瞧祁怜,也不像完全对贺言无意,可也是躲躲闪闪的。 他们以为自己的心思藏的极好,可却都是当局者迷,叫蓝望生这个观棋的人倒是更为明白些。 罢了,现在的年轻人,且全让他们自个闹腾去吧。 “病人需要休息!”蓝望生一句话,叫两个说的起劲的人停了嘴。 林既白嘴嘟囔着,还想说点什么,叫肖燕青一把捂住了嘴拖出去,极有眼色的给蓝望生腾了地。 “你放心,也不是即刻就走。再过一个礼拜这伤口就愈合了,出趟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听说那边气候宜人,你就当是去旅行了。”蓝望生也没多待,叮嘱了她好好休息,便也走了。 一时间热闹都散尽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祁怜摸了摸洁白的花瓣,想起白玉兰除了孤寒和孤勇的意思外,还代表了:真挚的爱。 而于她来说,需要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第七十六章 带病出差 一周后,祁怜出院。 机票就定在两个小时之后,她没有时间回公寓,所幸要带的行李也不多,托了别人送过来。 “出院手续都办好了,身体还撑得住吧?”丽萨拿着一叠发票关切的问。 祁怜摇摇头,把羊绒的围巾拉上些,遮住小半张脸,露出苍白又精致的眉眼。 丽萨看着她精神倒算好,那一双眼睛也是极有生气,可还是再问了句,“确定没事吧?” 嗯,祁怜对她笑一下,点点头,冲对方扬了扬手中的飞机票,提醒对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丽萨在来之前就被交代了,要一切以祁怜为主,其实她们大可不必这么着急。 把发票和一些报告叠好放进随身带的男士公文包,她扶着祁怜出了医院。 医院外的空气确实比室内好,祁怜微微拉下围巾吸了一口,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机场离医院颇远,路上几乎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一下车,祁怜就和丽萨快步往里走,可一进门,才发现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她们。 “祁小姐吗?请这边走。”穿着vip制服的工作人员一路引着她们去了单独的安检地点,随后就有人帮她们把行李搬走,再把人恭恭敬敬的送进vip等候室。 祁怜看着这架势,心中一动,上次跟着去出差,可没这样的待遇啊。 一进了门,果然发现这间房间是专门空出来的,里面已经有了人在。 贺言喝不惯机场的水,手边的茶到冷却了也没沾上一口,却也被来来回回的换了好几杯。 在第四杯茶的热气完全消散之前,总算等到了人来。 “boss!”丽萨双腿并拢,低头向男人问好,把手里的公文包递过去。 祁怜也刚要低头,就看见对方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耳边,把一缕散乱的碎发拨到脑后,这样的举动叫她诧异。 贺言接过公文包,说了句,“谢谢。”随后便也没有再看祁怜,重新坐了回去。 祁怜特地挑了个最远的座位,上半身挺立坐的端端正正,叫人看着都替她费劲。 “放松一点,下次落地,可就是十五个小时以后了。”贺言把旁边的一个抱枕扔过去,也没抬头,却精准的扔到了祁怜旁边。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难挨,祁怜无聊的在手机上看新闻,才过去不久,关于贺氏的股权转让报导已经一篇都没有了,好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贺氏的公关部门向来强悍,祁怜也见怪不怪了,倒是另外一则关于逃犯落网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那天绑架她的那几个人中的两个——瘦猴和刀疤脸。 祁怜手指稍稍抖了一下,立刻就稳住了。 合上报纸前,她看到那两个人被判处的是无期徒刑。 视线转到几米开外的男人身上,他好像在看什么重要文件,还都拍了照下来留存,认真的好像还身处办公室一样。 过了半小时,才有人带他们前往vip专属通道登机。 说来也奇怪,这一班航班好像没什么人。 祁怜四处看了看,起码在这节头等舱内,只有三个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是她坐在贺言身边,而丽萨的位置却与他们间隔开来。 贺言就坐在她旁边,近的让人不自在。 “怎么,身体不舒服?”贺言的安全带还没扣上就放了手,微往旁边倾斜了身体。 祁怜一偏头假装在咳嗽,成功的避开对方要过来探她额头的手,可这样的小动作,却没能骗得过对方。 他是很傲的男人,祁怜这样做实在不知好歹,很可能惹怒对方。 果然,贺言也不再理会她,低头处理起公事。 丽萨隔的远,她也没法说话,只能把围巾拉高遮住眼睛,假装着一直在睡觉。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飞机上的冷气开的足,对于祁怜这种抵抗力弱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灾难,喉部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可现在冻一冻却开始发痒。 “嗯。”祁怜半梦半醒之间有一声嘤.咛出口,眉头微蹙,睡的很不安稳。 有柔软的东西触了触她的额头,随即掩着口鼻的围巾被拉下来,充足的空气才重新被呼吸进她的肺部。 而冰凉的手部,也被包裹到温热之中,慢慢的,她身体回温,才深睡过去。 “boss,需要我来拿包吗?” 贺言的公文包已经是第二次从手里掉落,手指似乎连抓握这样简单的动作也难以完成。 也没见贺言有什么关节上的问题啊,难道是飞机上睡的太久,身体发僵了? 这样想来,坐在她前面的两个人好像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起身。 祁怜是一路睡着过来的,此刻下飞机完全没有路途劳顿的感觉,还有闲心去逗外国小姑娘。 小姑娘长的金发碧眼,典型的欧洲人长相,白的发光的脸上有细小的雀斑,两只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确实惹人怜爱。 祁怜蹲下来摸摸她的脸,用英语打出一段话。 ——你走丢了吗?你的妈妈呢?” 这么大个机场,经常会有小朋友和家长失散,万一遇见了坏人那可就糟糕了。 小姑娘只是哭,偶尔夹杂着几句话也是含糊不清的,祁怜仔细听了听,可实在听不懂。 ——我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祁怜把人揽在怀里,提了一口气,想把人抱起来,结果小姑娘还挺有分量,一个没抱稳,身子就要往后摔下去。 祁怜一声惊呼,跌入一个人的胸膛,被稳稳地撑住。 “小心。”贺言微微用力把人扶正,双手抄过小姑娘腋下把人给接了过去,低头跟她说了几句话,那小姑娘就笑起来了。 小姑娘揽着他的脖子,也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被贺言指着祁怜提醒,“你是不是该跟这个姐姐说谢谢?” 小姑娘很乖,从他身上跳下来,拉着裙摆行了个古老的宫廷礼。 这回开口说的却是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称赞你的善良。” 第七十七章 有趣的误会 祁怜愣了一下,也微笑着蹲了蹲身子,算作是回礼。 可她实在也是有点沮丧,明明对方说的是英语,自己竟然没听出来。 “boss,我们把她送去广播站吧,合作方的人应该快到了。”丽萨看了看时间,提醒道。 贺言重新抱起小姑娘准备往广播站走,想起刚才的事情,觉得有必要对祁怜解释一下,“小姑娘刚刚说的是澳洲一个地区的俚语,和英语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刚才女人那一瞬间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抑郁,所以他就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不想对方好像更郁闷了。 祁怜牵着小姑娘的手在等贺言跟机场人员交涉,不料小姑娘突然就甩开她的手往旁边跑,小短腿跑的还飞快。 糟糕,祁怜想呼叫,可贺言正在跟人谈话,而丽萨也去了一边联系酒店,而她又叫不出声来。 情急之下,只好抢先一步追了出去,得先把小姑娘找回来才行。 机场很大,在这里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祁怜没有盲目的找,直接站上旁边吧台上的一个高脚椅,视线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电梯在另外一头,依照小姑娘的速度如果电梯上没有就还在这一层楼。 在哪呢?在哪呢? 祁怜视线所及之处都仔细看过去,金发的小女孩,金发的…… 有了!在无障碍电梯口! 小女孩的旁边蹲了一个戴渔夫帽的外国男人,同样的金色头发从帽子下露出来遮住了大半的脸,可从露出来的半张脸来看,是个非常俊朗的男人。 祁怜心中警铃大作,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那个男人故意接近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人。 糟糕,祁怜跳下椅,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结果就看见那个男人对小姑娘说了些什么,已经牵起她的手要走进电梯。 不行!不要跟那个人走! 祁怜喊又不能喊,身边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警示,该怎么办呢? 随后在机场的人们就看见一只女人的高跟鞋从半空中飞过,随后精准的落在一个男人的头上。 “祁怜,你在做什么!”贺言一转身,就发现身边一大一小两个都不见了,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 待他问过来有没有人看见一个华夏面孔的女人时,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一个方向,然后就看见祁怜那粗暴的举动。 “boss!”丽萨也赶紧追了过来,看见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时,心道不好,那不是合作方的负责人吗? 祁怜听见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见贺言在后头,一时觉得终于来了帮手,那要救小姑娘出火海的心思越发坚定。 于是,就在贺言的注视下,在丽萨的掩面中,快速且精准的一把扯过小姑娘抱在怀里,顺便狠狠的给了地上的男人一脚。 一系列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我的上帝,这是什么情况?”男人把帽子摘下来,揉着后脑勺慢慢站起来,还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 祁怜不抬头只能看到男人的锁骨位置,他真的很高,这是她第一个想法。 然后一抬头,她疑惑了。这个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下一刻,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威廉姆,好久不见!”贺言走过去把两个人隔开,跟那个男人握了下手,顺便给了祁怜一个眼神警告。 祁怜大惊,她想起来了,这是上次他们见过的澳洲集团老板的儿子,也是在餐厅里给她送香槟的男人。 威廉姆看到贺言眼睛亮了亮,头歪了歪看着后面的祁怜,无奈的笑了一下,用蹩脚的中文说:“巾帼不让须眉,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道威廉姆先生亲自来迎接,是这个误会让我们提早见面,不是吗?”贺言侧了下身体,把对方的视线完完全全的挡住。 贺言笑,威廉姆也笑,祁怜也只好跟着笑,只是那脸皮扯的有些疼,真尴尬。 下一刻,更让祁怜笑不出来的事情发生了…… “舅舅!”小姑娘朝男人伸出手,急着要扑到他的怀里,似乎是想帮他揉揉。 祁怜大惊,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原来那个小姑娘是威廉姆的小侄女,偷偷跟着他跑出来玩,一路躲猫猫跟着去,他一时不察就真的把小姑娘给丢了。 祁怜现在何止尴尬,面上还得装着个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恨不能即刻装晕倒。 “舅舅!”小姑娘气鼓鼓的有些不高兴了,扭着身子朝他张开手,“抱抱!” 威廉姆把小姑娘接过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祁怜露出一个相当大的笑容,“她是克莉丝,真是个可爱的女孩,不是吗?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亲爱的小姐!” 男人单手抱着女孩,右手举高自上而下划了两个圈,相当绅士的跟祁怜鞠了个躬,那一双眼睛透露出对祁怜的极大兴趣。 祁怜在他的注视之下无法闪避,只好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您真是幽默风趣,我是祁怜。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我们应该早点相遇。” 威廉姆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看架势,大有在这里跟祁怜畅谈人生的意思。 “已经不早了,威廉姆。”贺言手一抬,横梗在两个人之间,自然的和他那只还没缩回去的手握了一下,顺势要往外走。 “跟上来。”贺言瞥了呆愣在后面的女人一眼,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祁怜刚走了一步,才发现自己的鞋子被扔出去,还没穿回来,现在保持平衡的很难。 “噢,这真是太失礼了。”威廉姆顺势把小姑娘往旁边一放,弯腰捡起被遗落的高跟鞋,语气十分夸张,“这被公主遗落的水晶鞋,不知哪位骑士有幸能替你穿上呢?” 说着,就要在祁怜面前蹲下来。 祁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却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给搀扶住。 “多谢,不过这种事就不劳烦别人了。”贺言半蹲下来,从对方手里拿走那只鞋,握住女人细细的脚腕子,“她是我的秘书。” 这个男人,以半跪着的姿势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的是她的鞋子! 祁怜除了受宠若惊,还非常的惶恐。 她想离开,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贺言抓着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他说:“你乖一点。” 第七十八章 亲爱的公主 贺言给她穿好鞋子,还替她挽好了裤脚才起来,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贺少也会为一个女人弯腰穿鞋。 “哇哦,真的简直像王子一样。”威廉姆丝毫看不出被人截胡的不悦,还是那样愉悦的表情,还低头询问克莉丝的看法,“亲爱的,你说呢?” 小姑娘也很配合的双手握起来,举在下巴下,满脸的陶醉,犹如深陷于美妙的童话之中。 找到了一个附和者还不够,又去询问在一旁做木头人的丽萨。 丽萨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偏了偏头,“天色不早了,或许,我们应该为今天的相逢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现在才是上午十点,对方主动提起晚餐的邀约,意思就是他们需要说再见了。 贺言:“请容许我们先走一步,晚上见。” “当然。”威廉姆耸耸肩,抱着小姑娘主动让开路,在与祁怜擦肩而过时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飞吻。 “晚上见,我的princess。” 祁怜听的起了鸡皮疙瘩,只对小姑娘做了告别。 “那位小姐是不是很美丽?”威廉姆眯着眼笑,一路目送着对方远去,半步的停顿也没有。 克莉丝点点头,“可她为什么不说话?” 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开过口,虽然现在是澳洲的早春,温度还是很低。 可显然他们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却只有祁怜做全了保暖工作,应该是从那边过来时就如此。 “是啊,为什么呢?”威廉姆思考了一下,务必认真的说,“大概她还是需要一个骑士去解救她……” “asyou?”克莉丝调皮的问。 “asme.”威廉姆有点期待起晚上的宴会。 晚间那边派侍者到贺言下榻的酒店送来了邀请函,以家族名义送来的邀请函上的署名却是威廉?斯摩根。 斯摩根家族是澳洲最具神秘色彩也是最富有的家族,距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和阿兹特克神庙里的柱子一样古老,而威廉姆就是斯摩根家族里年轻一辈中最受关注的那个。 虽然这目光里包括了想推举他成为下一代继承人的期待,也包括了日夜祈祷他夭亡的其他族人。 “斯摩根家族前段时间出现内乱,有旁系想插足嫡系的地盘,威廉姆先生的父亲乔治在争斗中取得胜利,可随后身体便出了故障,今天之前还躺在澳洲最好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丽萨把查到的信息一一报告给贺言,发现其精彩程度不逊于国产宫廷剧。 这也解释了威廉姆今天为什么亲自来了机场,为的应该是先一步争取到贺言这个盟友。 作为顶梁柱的乔治摇摇欲坠,他这个继承人就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毕竟在漩涡中心不做一番挣扎,终要被漩涡吞噬。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贺言扣好上衣的最后一个扣子,轻嗤,“那我来的还真是赶巧了。” 如果不是贺言临时决定来一趟澳洲,那对方要么过去找他,要么再找个理由请他过来,看来威廉姆那个男人还真是幸运。 丽萨也这样想,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在您入住这家酒店一个小时后,有三波人来送了邀请函,您是否要见一见?” 除了威廉姆看中了贺言,家族的其他人自然也有这个眼光。 可有人亲自出现在机场的诚意,可就不是区区一张邀请函可比的了。 “处理掉。”贺言压好西装上的最后一道,毫不留情的说。 他这一趟来不是为了生意,也没有节外生枝另找盟友的打算,虽然威廉姆那个人有点让人不爽。 相比于威廉姆那张脸,他更愿意见一见那位重病卧床的乔治,看看那家医院是不是真的这么能耐。 “那祁秘书呢?” 邀请函上也写了祁怜的名字。 “没必要。”这样无聊的场合,还不如睡一觉。 …… “贺言!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威廉姆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在大门口迎客,一看到贺言就立刻热气的拥抱了上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的是他好朋友。 贺言挑挑眉,忍住要去拍衣服的冲动。 “就你一个人?”威廉姆左右看看,却没有看见那一位的身影。 丽萨穿着礼服站过来,故作嗔怪,“威廉姆先生是看不见我吗?” 好吧,确定了祁怜的确没有跟随过来之后,威廉姆还是笑意不减,给了对方一个吻手礼,“您来是我的荣幸,亲爱的女士。” 贺言端着香槟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乔治的身影,今天他一定会在场才对。 他不急,可以慢慢等。 过了十分钟,大厅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却没有引起任何骚乱,看起来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会有谁出现。 “那是我的父亲,他看起来不错是吗?”威廉姆看着二楼坐在轮椅上和来宾打招呼的人,走到贺言身边,轻声说,“我很爱他。” 贺言抿了一口香槟,目光落到守在轮椅边戴眼镜的男人身上,淡淡道:“是吗,他应该也很爱你。”不然怎么会拼着一口气,也要来压场子。 那个戴眼镜的,应该是乔治的主治医。在这种场合下还坚持跟在他身边,看来乔治的身体已经岌岌可危了。 威廉姆本想引对方说更多,比如说提出想和他父亲见一面之类的想法,没想到对方完全只是顺着他的话说。 犹如一圈打在棉花上,好不得劲。 “听闻乔治先生刚刚出院,不知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贺言放下杯子,跟着众人为刚才的发言鼓掌。 威廉姆一楞,戒备起来,“他的身体很好,只是因为过度疲劳才需要休息!” 贺言点点头,不知可否。 “为我父亲医治的是澳洲最好的医生,没有人在他手里不会痊愈,曾经有非常多的人要聘请他做私人医生,可现在他是我们圣约翰医院的院长!”威廉姆急了,像证明什么似的说。 圣约翰医院就是斯摩根家族投资的医院,几乎可以算作是他们家的私人医院。 很好,没有比这个更让贺言感兴趣的消息了。 “我可以见见他吗?请你帮我引荐。”贺言的眼睛看着那位医生。 威廉姆一愣,喝了一口香槟,放下杯子转身离去,“当然,请稍等。”然后疾奔二楼。 显然对方误会了什么,而贺言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反正都是一样的。 第七十九章 合作愉快 “贺言先生,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乔治不顾旁边人劝阻,坚持着要从轮椅上来握手。 可他的下肢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虽然借助着威廉姆的力量站起来,可还是看得出,对方已经是非常勉强。 “乔治先生,好久不见。”贺言没有过多的注视他的身体,主动上前和他握手,顺势把人重新扶到轮椅上,自己则弯了下腰,“您的中文说的更好了。” 那蹩脚的中文一看就知道平时没有练习过,与他们合作多年,乔治会说的中文绝对不超过五句。 也只有在贺言来的时候,才会这样折腾一下。 “父亲,请您注意一下身体。”威廉姆把掉落的毛毯重新盖回他的腿上,高大的身影蜷缩在他的脚边,跟个幼稚的孩童一样。 乔治却不满意自己儿子这样,认为一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坚硬不催的。 “不。”威廉姆严肃的说,“您是我的天神,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贺言看着这一场父慈子孝好不热切,换一个人来看,此刻必然已经十分动容,可他从小就对亲情淡漠非常,面对眼前这一幕对他没有半点触动。 他比较想看看对方铺垫了这么一场戏码,接下来到底想说些什么。 乔治抖开口袋里的格子手帕擦了擦眼角,无比郑重的说:“你要守护的是整个斯摩根家族的荣耀,绝对不能因为一些人的扰乱而退缩。如果你一个人难以做到,我相信贺言先生作为你的朋友,一定会帮你的。对吗,贺言?” 欧呦,贺言左边眉毛向上挑了挑,刚才还是只是合作对象,下一句,他就直接升级成‘朋友’了,这跨度有点大吧。 说完那句话,父子俩都齐齐看向贺言。 岂料对方已经坐在沙发上拿了只骨瓷杯子在专心致志的品茶,完全没有想要插.入对话的意思。 “贺言?在听吗?”乔治握住威廉姆的手,目光中展现着热切。 “这茶真不错,乔治先生的品味。”贺言对他们一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乔治的笑有点绷不住了,勉强笑着说:“这是斯里兰卡出产的顶级红茶,每年量产不足十斤,而且只供应斯摩根家族。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只供应给斯摩根的家主……”说完这些,贺言也只是点头轻笑,他只好又说,“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剩下的都赠与你。” 澳洲人都嗜茶如命,早上起来就要喝,有事没事也来一杯。 十斤茶叶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也不多,现在要拿出来送人,也是够让他们肉痛的了。 贺言很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多谢您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乔治:“……你喜欢就好。” 早知道对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他们的请求。 可他们都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贺言这么敏锐不会看不出来,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分兴趣,就已经是变相的拒绝了。 “只不过……”贺言听着楼下人声鼎沸,那满庭的繁荣即使没有家主在,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微微扯着嘴角,眼神锐利,“乔治先生今年还有好茶喝,不知道明年这茶还能不能由您来赠予。” 父子俩脸色具是一变,乔治上半身已经倾过来,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威廉姆拍拍他的背,也不再搞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一般的买卖,我可不接。”贺言往沙发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现在开始由他来反客为主。 想要得到他的帮助,那对方必得付出足够具有吸引力的代价才行。 “我会让你满意的……”威廉姆眼神坚定,好像暗暗的下了什么决心。 …… 谈话进行到最后,对方已经把能列的条件都列完了,可贺言似乎还是不为所动。 “这些条件,你还不能够满意吗?”威廉姆说的口干舌燥,可心里的紧张却让他更加焦虑。 贺言摇摇头,站起来向对方伸出手。“此外,我还有两个条件希望也你能考虑。” 他的话一出口,父子俩人都有些犹豫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乔治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威廉姆拦住。 威廉姆上前一步握住那只手,生怕贺言反悔,“我都答应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话出口,他还是十分的忐忑,不确定贺言会不会提出什么要求,可他却已经别无选择。 “希望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不仅仅只是合作伙伴!”威廉姆听完他的要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感叹出来。 毕竟对方提出的条件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虽然之前给贺言的条件已经足够优厚。 贺言接过丽萨递过来的大衣穿上,瞥了一眼站在阴影处偷偷观察他们的一个男人,眼皮也没掀一下,淡淡道:“前提是你得先活下来。” 那个在暗处的人就是威廉姆的最大反对者,也是他的堂弟——欧文。 听说,也是个极凶狠的男人。 “那些人太痴心妄想,他们会知道后悔的。”威廉姆冷笑一声,俊朗的脸变的阴郁。 …… 晚上的行程被取消,祁怜也没兴趣四处溜达,一直只窝在房间里休息。 酒店送来的晚餐又很不合她的胃口,所以连一口也没吃,现在胃里隐隐的有灼烧感,才不得不穿好了衣服出去找食。 待她一路找到厨房去的时候,厨师却早已经下班,剩下的人只会做一些本地的特色菜——烤袋鼠肉。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生很热情的想要为她服务,可祁怜不能说话也没带手机,只好先摆手走人,捏着钱包打算去外头看看。 丽萨替贺言打开车门,低头询问,“需要为您准备夜宵吗?” 贺言的胃病曾经非常严重,所以在饮食这方面,作为秘书的她一直十分注意。 而刚才在宴会上,那些食物并不合他的胃口,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正经的吃过东西。 “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贺言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不过他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华人开的小店,倒是比较合胃口。 看看时间,不早不晚的,也不知道祁怜晚饭吃了什么。 第八十章 路遇不祥 “祁怜,开门。”贺言敲了三下门,结果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 贺言刚想先离开,眼角余光瞥见门边上露出一个角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却是这间房的房卡。 她出去了? “excuseme……”拦下一个服务生询问,结果得到了祁怜在一个小时以前就离开了酒店的消息。 “boss,祁怜没有接电话!”丽萨也听闻消息赶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打她的电话,结果没有人接。 贺言坐在沙发上,连大衣也没来得及脱,眼神沉寂如水,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在这守着,半小时后人还没回来,立刻报警。” 澳洲治安并不太好,夜晚几乎是没有人敢独身出门的,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祁怜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林荫道往外走,可这条路就像没有尽头似的,怎么也走不完。 她想想待会还得自己走回来,还是决定打道回府比较好。 结果在拐了两个弯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周围是一块非常大的绿草地,上面插着很多个十字架,走近一看……祁怜差点叫起来,这里竟然是一块墓地! 她想起来,这里好像被埋葬的是这家酒店的历代主人,也是被禁止外人入内的场所。 正着急忙慌的往后退时,背后却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可刚刚那里应该是没有东西的。 “你在找什么,女士?”一个男人向前走了一步,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此刻显得万分吓人。 祁怜就站在坡面上,唯一的通路被那人挡住,她只好往后退。 那个人却跟着她往前走,被遮住的月亮渐渐的露出光亮,有一缕照到男人的脸上,白的过分的脸和鲜红的嘴唇搭配,诡异的像是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古老吸血鬼。 眼看着那人步步逼近,祁怜已经退无可退。 她知道眼前的是人,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不应该在晚上出来,不应该闯入这该死的禁区。 一束光从远处照射过来,精准的落在祁怜身上,亮的她忍不住抬手去遮挡。 那个人是谁? “祁怜,过来!”黑暗中走出的男人宛如天神降临,朝她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 祁怜楞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挡在额前的手腕就被他拉住,随后整个人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来了,没事。”贺言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拉开大衣把人给藏进去,转而对男人开口,“刚才在宴会上没有跟您交谈,真是遗憾,欧文先生。” 眼前的男人,就是刚才躲在一边偷窥的人,也是多次被贺言拒绝见面的斯摩根家族的另一位候选人。 欧文摊开手,识趣的后退一步,“别误会,我只是看到这位女士一个人在这里,出于关心,才过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毕竟,这里是我的祖先安息之所。” 原来这家酒店也是斯摩根家族的产业,只是没想到祁怜误打误撞的跑了进来。 贺言冷冷的的看着他,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低声问:“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嘿,我绝对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请相信我!”欧文把手张开,指了一下祁怜,“你该提醒这位女士在陌生的地方不要乱走,毕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运可以遇见我。” 借着这么个时机,欧文很想跟贺言搭两句话,可对方却完全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或者说,贺言完全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祁怜此刻已经平复了心情,从男人怀里轻轻挣脱,满脸的愧疚。 听这二人谈话,好像彼此都认识,能让贺言记住的人也不会是小人物。 她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该道歉的不是你。”贺言用英文说出这句话,随后用中文对其祁怜道,“不用管他,我们走。” 在他们离开时,那个欧文还想追上来,可却被贺言用眼神吓退,还在身后不死心的喊:“贺言先生,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丽萨看着时间马上就快到半小时了,却久久不见祁怜回来,甚至连贺言也找不到了。 还是报警吧,电话刚要拨过去,酒店的大堂经理突然兴奋起来,“看,他们回来了。” 祁怜看着大厅里灯火通明,知道这都是因为她才被聚集过来,一时越发尴尬了,这叫她怎么好意思? 一件带着须后水香气的大衣从后面盖住祁怜大半个身体,贺言推着她的腰往前走,直接掠过那些人,一路送到她的房间前。 无法开口说话,祁怜对他欠了欠身,就要去找房卡开门。 一张房卡从侧面递过来,贺言手指夹着薄薄的卡片,“下次出门记得检查好。” 没有等对方来拿,而是拉过她的手,放进她的手心,用力的握了握,“下次不要再丢了。” 肌.肤相触的瞬间,祁怜恍若电击,一阵奇异的赶紧席卷全身,让她害怕,害怕自己沉浸在男人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这天晚上,祁怜失眠了,临近天亮前才睡过去,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第二天不出意料的起晚了。 “boss,需不需要我去叫一下她?”丽萨看着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已经在餐厅里坐了两个小时了,结果祁怜还没到,不禁有些不妥。 贺言喝了一口咖啡,“不用,还早。” 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竟然说还早! 威廉姆的中文不好,可简短的句子还是听得懂的,要知道,他们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不动了,他的腿都要僵了。 “威廉姆先生觉得您的堂弟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贺言看了眼时间,抛出一个问题,成功的把对方的注意力转移。 昨天欧文的出现让威廉姆很不爽,可听到贺言主动提起这件事,他又稍稍放下心来。 于是,贺言又听了一遍斯摩根家族的那些秘辛,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足够写一部书剑恩仇录。 “那真是太糟糕了,可这样的事情在中国也不少。”贺言看着对方讲的越发激动,随意附和了一句。 可事实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说,那些兄弟是不是个个的狼子野心,贺言对此不与判定。 毕竟坐在他面前的,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第八十一章 诊疗 威廉姆似乎和他产生了巨大的共鸣,拉了椅子靠近过来,颇为小心的问,“难道贺言先生也曾遭遇过这样的烦恼?可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家里独子……” 他暴露了太多的信息给贺言,总要想方设法的也从对方身上挖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好。 掌握了彼此的秘密,两方的关系才会更加密切,也……越发顾忌,不会轻易抛弃对方。 “威廉姆先生需要续杯吗?”丽萨巧妙的打断两人的对话,迫使威廉姆退回刚才的位置。 贺言对自己的家庭从来是讳莫如深,这个人,已经快要踩在贺言的底线上了。 “谢谢!”威廉姆知趣的很,见此情境也不再追问。 贺言却难得的回应了他,说的却是一句忠告,“好奇心太重的人,通常都活不长久。” 男人的眼睛里有冰霜在飞舞,明明是早春的天气,却叫人陡生寒意。 威廉姆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对方眉目间冰雪已化,渐染春意。 转头往电梯口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报春鸟……啊不,是祁怜到了。 今天是在暖气充足的室内,可祁怜脖子上还是围了厚厚的围巾,就连用餐时也没解下来,只是拉低了些露出嘴。 祁怜喝了两口牛奶,抬头看着威廉姆,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便也定定的看回去,看的他浑身不自在才肯罢休。 “不知道今天丹尼尔医生今天回来了吗?”贺言提醒他昨天的约定。 他之前联系的澳洲最具权威的咽喉部医生,便是这位丹尼尔医生。 结果对方好巧不巧的就在圣约翰医院任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言所提的条件之一,便是指定那位丹尼尔医生在他在澳洲期间,为他待命。 “当然,虽然他这几天在叙利亚,可昨天院长已经把人召了回来,这会应该已经在医院等候我们了。”威廉姆对这件事也是上了心的,特地把医院所以科室的博士全都召集了过来。 祁怜看着满屋子的白大褂,有些发怵,可看看贺言,他的身体也不像出了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这位就是丹尼尔医生?”贺言看着对方外套上的名字,再看看那张年轻的脸……不是他以貌取人,可对方长的实在不怎么靠谱。 明明是白人,可肤色却有些黑沉。 里面的私服看着倒是干净,可总觉得与他不搭调,尤其是那眉眼中写满的疲惫还有左脸上一道伤痕,若说他是个街头流浪汉,倒是更让人信服一些。 威廉姆摊了摊手,“丹尼尔医生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管他是那块地里长出来的,只要医术够好,什么都不重要。 贺言向他点头致意,“丹尼尔医生,见到你很高兴。” 对方把手从椅背上拿下来,也不起身,举起手跟贺言拍了一下,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其他医生的目光都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想看看这个桀骜不驯的丹尼尔会不会被教训。 “这位先生应该是来找我的,留其他的医疗劳动力在这里,是不是太浪费了?”丹尼尔揉揉发酸的手指。昨天做了十几台手术,现在才觉得劳累。 他在医疗匮乏的地方待的久了,对那些自诩上层社会的奢侈做法很不理解,也非常的不满意。 “确实。”贺言今天的脾气格外好,“请让医生们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威廉姆。” 诊疗室内终于空旷了下来,可丹尼尔仍是不满意,“除了病人,其他人无关人员,出去。” 丽萨看了贺言一眼,起身出去,顺便把不知道去留的威廉姆也给带了出去。 祁怜欠了欠身,也要出门。 丹尼尔却对她招手,“病人请到这边来。” 什么?病人是指她吗? 还在疑惑之时,贺言把她按在椅子上,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做个检查看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不用紧张。” 又对丹尼尔点头,“请您开始吧。” 丹尼尔挑挑眉,见贺言没有出去的打算,也就随他去。 诊疗进行的很顺利,祁怜作为病人,感觉到对方是个十分有医德的医生,可全程下来却没见过他变换过表情。 祁怜无法从他脸上得知任何有关自己病情的好坏。 只是注意到他期间有打开一封邮件看,上面是她之前病例的照片。 恍然间想起,那时在登机前,贺言曾经拿着什么东西看的认真还拍了照,莫不是…… “请试着发出声音。”丹尼尔把她的纱布解开,露出已经愈合却还是狰狞的伤口,隔着一层纱布覆手上去,自己也张着嘴,发出“啊”的声音。 他一定是一个热爱自己职业的医生,祁怜想。 祁怜无法发出那样完整的音节,简简单单的一个“啊”都夹杂着‘嘶嘶’的气流声,喑哑难听至极。 丹尼尔在纸上划拉两句,写的太过潦草,只能自己辨认的出来。 看见祁怜好奇的眼神,他合上本子,从抽屉里摸出一颗糖,扯了包装纸递给她,那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祁怜抿抿嘴,心道:这怎么像小时候打完预防针,医生总是会给爱哭的小朋友一颗糖。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在对方的注视下正打算放进嘴里,却被横空出来的一只手拿走。 贺言把糖上残留的一点点包装纸撕掉,才重新递到了祁怜嘴边,距离近的只能让她张嘴含了。 丹尼尔的目光在贺言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到病人身上,在看见祁怜忍不住皱眉时,才第一次展露他的笑容,像极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中二病少年。 一股辛辣又冰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祁怜已经非常克制了自己的反应,可表情却出卖了她。 丹尼尔医生拍手大笑,却是对着贺言解释,“这是利用叙利亚当地的植物制作的爽喉糖,对缓解喉部不适十分有效。” “还好吗?” 祁怜努力的把那颗糖可咬碎了吞下去,抬起泛着泪光的脸,艰难的对贺言点点头。 那样子又委屈又可爱。 慢慢的喝完了一杯水,那味道才散去不少。 祁怜在手机打字问——您还去过叙利亚?真是了不起。 那里长年都在打战,几乎没有一天安定的生活。 作为一个生活优渥的医生愿意过去,不管出于什么意图,都是令人钦佩的。 第八十二章 战乱下的医生 丹尼尔似乎有一瞬放空,慢慢又拉回意识,也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却没有像祁怜一样刺激的皱眉。 就像是叙利亚的战火一般,经受的多了,也就没有了那么大反应。 “您脸上的,应该是枪伤吧。”贺言看着他脸上陈旧的伤口,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曾经亲自去为那些战乱国捐赠过物资。 那些地方,连绵的战火和不分白天黑夜都不见光亮的天空,每天只有无数的人受伤而后凄凉的死去。 贺言闭了闭眼,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他现在回想起来,耳边似乎还是有那子弹破开空气射击进肉.体的声音,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 “这个?”丹尼尔没有介意对方的冒昧,像回味什么似的,摸着自己的侧脸,咂了一下嘴,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咻,一个恐怖分子对我开枪,然后有人救下了我,很幸运是不是?” 可看他的表情,却是只有哀怮。 祁怜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对方,当时的情景,一定是她无法想象的。 所有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手机上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希望明天不再有战火。 “女士,你真的很幸运。”丹尼尔指了指她的伤口,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起码在这里,我可以治好你。” 祁怜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突然觉得即使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再开口说话了,和那些人比也已经太幸运。 贺言中途出去了一会,回来以后,祁怜的脖子已经重新包扎好,诊疗到此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丹尼尔把制定的治疗计划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最后指着贺言,用万分嫌弃的语气说:“我真的很讨厌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治疗更多的人。” 祁怜脸一红,急忙弯腰道歉。 “所以为了弥补,您待会会收到一份礼物。”贺言把祁怜垂下来的围巾搭回她的肩膀,轻轻板正她的背,最后对脸色微怒的丹尼尔说,“我很抱歉,还有……谢谢。” 出了医院,贺言和祁怜坐在后座上。在前面开车的威廉姆接了个电话,突然扔掉手机声音拔高,“贺言,你做了什么?” 昏昏欲睡的祁怜一下子清醒起来,被他的这一声吓的有些心跳加快。 贺言没有理他,镇定自若的发完最后一封邮件,然后合上笔记本,“丹尼尔医生对我的礼物还满意吗?” “满意,真是太满意了!”威廉姆夸张形容着丹尼尔的惊喜,然后又带出另外一个好消息,“作为报答,他决定留下来直到祁怜小姐痊愈。贺言,你是施了什么魔法吗?” 祁怜有点疑惑的看着他们,这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刚才丹尼尔医生明确表明了他不会逗留太久,为祁怜做过手术之后,就会作为无国界医生返回战地医院,当时祁怜也表示理解,而贺言也没说其他什么。 看来,在他中途离开的那一会,发生了什么祁怜不知道的事情。 贺言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对上两人疑惑的眼神,“无可奉告。” 他拜托了一个和平组织,为叙利亚的难民建立避难所,还准备了很多药品。 只不过这些事不能敲锣打鼓闹的人尽皆知,对于战争,他不能公开发表任何想法。 “属于两个人的秘密,真是浪漫!”威廉姆开过了玩笑,又说起正事,“贺言,你送来的图纸我已经看过了,很完美。” 他已经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了贺氏,而且给予的高昂报酬,也是为了给贺氏展示他们的好意。 贺言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跑这一趟。 而昨天他主动提出和父亲见面,可更多的注意力却都在主治医身上。 威廉姆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女人,心中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几天,祁怜需要每天去医院接受治疗。 因为两地相隔太远,每天来回耗费的时间太多,贺言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 “嗨,贺言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突然冒出来,站在电梯口,对里面的人打招呼。 贺言顿了一下,“欧文先生,也在这层楼住?” 他订的是顶层套房,这一整层楼只有两间套房而已。 一间是他住,一间给了祁怜和丽萨,而且没有房卡,电梯是无法到达这层楼的。 欧文的出现,真是耐人寻味。 “我是特地来请贺言先生喝下午茶的,不知道……” “我不喝茶,借过。”贺言走出电梯,打算直接略过。 欧文坐了个请的手势,耸耸肩,“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刚刚我遇见了一位女士,还喝到了很不错的红茶,贺言先生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那真是位非常美丽的女士呢!” 祁怜!他去见了祁怜! “boss,需不需要叫保安?”丽萨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拨打紧急电话。 欧文的眼睛狭长,盯着人看时,会让人有种被毒蛇黏上的冰冷粘腻的感觉,显然他本人并没有这个认识。 贺言抽出一张名片,“以后你可以直接找我,闯入别人的住处,太不礼貌了。毕竟,这家酒店的所有人并不是欧文先生。” 斯摩根家族所有产业的所有人都只有家主一个人的名字,即使欧文冠了斯摩根的姓,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面对如此羞辱,欧文却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我会的。” 他伸手去拿那张名片,贺言在他摸到之前就松了手,小小的纸片飘着掉到了手工编织的地毯上。 欧文的脸僵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蹲下去捡起来,抖开身前的方巾,小心的包起来,放进口袋。 他按了按心口的位置,低沉而又缓慢的开口,“希望下一次,是由我,来招待贺言先生喝我们斯摩根家族的特供红茶,届时还请务必赏脸。” 毫不遮掩的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这个人的城府与胆量,叫贺言不得不多看一眼。 “希望我等得到那一天。 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嘲笑意味的一句话。 欧文点头,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眼里写着志在必得。 第八十三章 万物之公主 丽萨小步跑着跟上自家老板,心中有疑惑。老板应该已经答应了威廉姆的合作请求,可现在为什么也没有拒绝欧文? 她心里这么想,却不敢多嘴。 贺言自然有他的打算。 每一层都有一个露天的大阳台,非常适宜用来午休小憩,而祁怜此刻就半躺在外头的一个秋千椅上休息,脸上盖了本书,旁边的小茶几上放了半杯凉透的红茶。 贺言不知道她是睡是醒,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没出声。 秋千椅本来在轻轻的晃动,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便沉了下去。 祁怜皱了一下眉头,便慢悠悠的转醒过来,揭开挡在脸上用来遮太阳的书本,一时间不适应光亮强度,急急的偏过头去,额头就撞上了横在椅背上的手臂。 “醒了?”贺言拿走她手上的书,念出书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为什么读这个?” 这本书的作者是昆德拉,作为一位揭示了那个时代的模棱两可的作家,一直备受赞誉,可贺言对这个人却没有什么好印象。 惯用反讽的手法揭示世间上的不公,以幽默的手法来表现严肃的主题,虽然作品屡屡被禁,却还是孜孜不倦的继续动笔杆子。 在贺言看来,这样的人太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因为看的太清且又有无病呻.吟之嫌。 ——书架上随便拿的。 祁怜打出这句话, 贺言却好似有了兴致,用英文读出一段话,明明是晦涩的语句,在他口中读出来却格外动听。 “你最喜欢哪句话?” 祁怜想了想,扯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既不能把它与我们以前的生活相比较,也无法使其完美之后再度来过。 并不是对这句话产生了什么共鸣,而是突然庆幸,庆幸自己有再来一次的生命。 所以她这辈子打算过的小心翼翼,把从现在开始能规避的风险全部清除掉。 贺言看着那句话,觉得可笑。 从她的指尖抽过笔,在她的笔迹旁写下——没有期待、无需付出的平静,其实是在消耗生命的活力与精神。 “你已经过的很平淡了,生活该有点趣味才进行的下去。”贺言看不惯对方沉静如死水一样的眼神,觉得祁怜不该是这样的。 祁怜点点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想换个地方住吗?”贺言突然问,“比如说,在某个中世纪建造的城堡。” …… 祁怜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下车,站在这座建筑前,惊讶使她微微张开了嘴巴,这……还真是一座城堡。 威廉姆早早的就接到了消息,等候在大门口,看见祁怜下车,亲热的就要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在接触到贺言那警告的眼神时,悻悻的把手臂放下来,改成握手。 “亲爱的祁怜,克莉丝已经在里面等你很久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每天都在问我为什么你一直不出现,我都要被她闹疯了!” 话音还没落,沉重的大门被拉开,有道粉红色的小影子旋风一样从里面窜出来,毫不犹豫的绕过挡在面前的威廉姆,扑进祁怜的怀抱。 一张小脸埋在祁怜怀里蹭啊蹭,嘴里不停的在喊,“女神!女神……” 女神是希伯来语中“万物之公主”的意思。 祁怜不习惯这样亲昵的接触,急忙把双手举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克莉丝,你吓到我们的女神了。”威廉姆认真的跟小姑娘讨论,她刚才的举动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小姑娘憋着一口气,把小脸蛋撑的气鼓鼓的,边摇头边叫,“女神、女神……” 眼看着小姑娘的大眼睛就要啪嗒啪嗒掉下眼泪,祁怜赶忙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女神?”贺言重复了一遍小姑娘叫的名字,“你们都有给客人另外取名的习惯吗?” 在这个城镇有个古老的习俗,如果女人要嫁到夫家去,那么她就要舍弃之前的名字,冠以夫姓,还要接受一个新的名字。 贺言那淡漠的眼神有一丝不悦,看的小姑娘‘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还指着他叫,“herecomeslucifer!” 传说中的上帝手下的大天使长,却带领着众多的天使逃离出天堂,最终被天神击败,打入地狱中成为堕天使,也就是——恶魔。 被如此称呼的贺言:“……” 他长的同那些油画里的恶魔有哪里相像? 惊愕的祁怜心中暗暗赞叹,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了不得,一眼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恶魔’么?用来形容他,就某一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威廉姆想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顺势摸了摸小姑娘梳的齐齐整整的头发,露齿一笑,“克莉丝最近在看圣经,毕竟她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克莉丝的名字意义便是——基督的追随者。 贺言从来不信任何宗教,自然也不信他的鬼话,凉凉的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 “怎么样,这个地方你还满意吗?”威廉姆靠在门口,没有得到允许并没有踏进去。 他给祁怜安排的是单独出来的一栋,这里原本是克莉丝的住所,只因为贺言的要求是:不要被别人打扰,绝对的安全。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里最符合他的要求,而且克莉丝也非常愿意。 祁怜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克莉丝,点点头表示感谢。 “旁边有一个书房,你可以随意出入,在最左边是照顾你的女仆,最左边是一个阳光房,请不要拘束,另外……”威廉姆双手合十,“克莉丝不爱与人说话,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加照顾。” 祁怜表示同意,对方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拉开沉重的窗帘,祁怜探出身体,发现这里是u形结构。 刚才威廉姆所说的阳光房和女仆间遥遥相对,而她的房间在中间,视野最为开阔。 看着这美轮美奂的建筑,祁怜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有住在城堡里的荣幸。 只不过她也曾听说,这个澳洲最大的家族也真的如中世纪时的皇室那般,是一个硝烟弥漫的角斗场。 第八十五章 克莉丝的秘密(下) “你说什么?不知好歹的下等女人还有这个小杂种在,真是绝妙的组合!哈哈哈……”托马斯用最恶毒的语言在咒骂对方,引的过路的人纷纷侧目。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祁怜正在与他对峙,隔开他一次次伸过来想攥克莉丝的手。 可男女之间力量太过悬殊,她马上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天哪!”女人惊呼 “啊!”托马斯惨叫。 克莉丝从后面冲出来,锋利的牙齿牢牢的咬在托马斯的手臂上,像只小狼崽子。 “克莉丝,松开!”祁怜喊了一声,赶紧把小姑娘掰开。 不是怕她咬伤对方,而是怕这个男人伤害到她。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托马斯狠狠的推开抱着小姑娘的祁怜,然后直接抄起手边的香槟杯,额头青筋暴起,是发了狠劲的要向祁怜的身上砸过去。 威廉姆刚去迎接完贺言,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托马斯,住手!”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贺言已经移动过去的身影。 贺言脱下大衣,往摔坐在地上的两人身上一盖,顺势出脚,无比精准的往举着香槟杯的那只手腕上踢过去,坚硬的鞋头嵌上对方的桡骨茎突。 “咔嚓”,骨头断裂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啊!我的手,我的手……”托马斯抱着手腕,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 贺言没有打算放过他,弯腰拾起那本来要碎在祁怜身上的杯子,破碎的尖口朝下,眼看着就要往托马斯的腿上扎过去…… “贺言!”威廉姆单手抱起已经吓傻了的小姑娘,一手拉住贺言的胳膊,那力道大的让他自己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贺言没有看他,语气冷的像西伯利亚平原上吹来的寒风,“放开!” 那个男人看见威廉姆过来阻止,有一瞬间的庆幸,可看到贺言那可怖的眼神,他突然有种自己可能会死在这个男人手上的感觉。 “威廉姆,我们可是兄弟,你……” “闭嘴!”威廉姆头疼,一拳把他打晕,招来安保,“把这个人拖出去,顺便跟我的叔叔说一句,让他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你动手倒是快!”贺言紧绷的肌肉松下来,斜眼看着威廉姆,明显已经洞穿了对方的心思。 这里不是华夏,惹了麻烦会很不好办,这一点,贺言在动手前已经考虑过,可跟祁怜受到的侮.辱比起来,这点顾虑完全不值一提。 威廉姆讪笑两下,松开手。 贺言把崩开的袖扣扣回去,将杯子往他手里一塞,“你该知道,我原本会想废了他。” “是我的失误,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处理,不过必须是由我来。”威廉姆捂着胸口保证道。 贺言“哼”了一下,没有拒绝。 这件事的起因源于斯摩根家族内部的矛盾,贺言插手多有不便,对方的保证,也省得他手上沾腥。 “没事吧?能自己站起来吗?”贺言把大衣掀开,露出底下藏着的人。 从刚才开始,祁怜就一直坐在地上没起来,贺言不认为她是被吓的起不来。 果然,她捂着脚踝处,脸上是隐忍的表情,“扭……到了。” 糟糕,祁怜发现,经过刚才那一番唇枪舌剑,她的嗓子情理之中的——又无法正常说话了。 贺言叹了口气,把人打横抱起来,语气略微有些无奈,“真是让人不省心,待会见到丹尼尔医生,你自己跟他解释。” 明明是责怪的话,可相比较于刚才来说,用春风拂面来形容,都犹觉不够。 威廉姆把头扭过去,隐藏住自己吃惊的神态,暗自想:华夏的男人,果然都是多面人的代表。 祁怜羞愤,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自己走。 结果贺言也由她去,待她落地那一刻,因为疼痛再次皱眉时,嘲讽的抱起双臂,“有本事,就自己走出去,没本事……” 一只宽大的手掌摊开在她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祁怜咬着唇,倔强的不去看他,忍着痛自己往外走,每一步都痛的她呲牙咧嘴。 贺言的脚动了一下,没有去追,咬咬牙硬是忍了下来。 她要倔就让她倔,等知道自己不行了,她就能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自己在! 就是抱着这种想法,贺言看着对方已经走出三米远还不见停下,而那单薄的身影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突然就后悔了,自己跟一个病人置什么气,就让她这么一回。 “女神好像有困难,我们要去帮助她吗?”克莉丝好像已经从惊吓里走出来,趴在威廉姆肩头,声音细细的说。 威廉姆摸着她细软的头发,“她有恶魔大人守护,作为骑士,就暂且退让吧。” 克莉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他的抚.摸下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就睡了过去。 一二三……威廉姆还没有默数到五个数,恶魔就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权杖,去解救受伤的女神。 祁怜的身子一轻,下一刻,整个人就腾空了。 “摔下去,我可不管!”贺言臭着一张脸,气恼她的倔强,也气恼自己的心软。 女人的两条细细的手臂环在他的脖颈,做出无声的妥协。 丹尼尔检查完祁怜的伤口,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女士,如果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施韦泽也无法拯救你了。” 骂归骂,可还是重新为她做了手术,所幸情况不算太糟糕。 “澳洲现在是春季,花粉太多,不利于病人修养,还是尽快回国吧!”丹尼尔摘下口罩,揉着酸痛的手腕。 贺言表示明白,“谢谢您。” 在祁怜卧床的这天,威廉姆把关于克莉丝的秘密说给了她听。 原来克莉丝的母亲是未婚先孕,那个男人早已经不知去向,而她的母亲后来也因为精神问题被人嘲笑,无奈之下,只好送去其它国家疗养。 虽然乔治已经勒令所有人不许欺负克莉丝,可在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总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嘲笑这个孩子。 “你姐姐的病情很严重?如果可以,还是让她生活在母亲身边比较好。”贺言不觉得,让那个小姑娘活在别人精心制造的温室,是一个好做法。 第八十六章 公费旅游 更何况经过今天这一遭,也足矣证明这个温室并不是牢不可破。 威廉姆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还在焦头烂额,若是再分出心思照顾那个小姑娘,那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我无法……她还小,离不开我。”威廉姆也在犹豫,可还是觉得克莉丝在自己的保护下才更加稳妥。 “是她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她?”贺言拨开伪装直指对方的内心深处,“威廉姆,你不能这么自私。” 在这些天,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斯摩根家族内部亲情淡薄,而威廉姆现在无法再依靠任何人,而那个小姑娘的存在,才是支撑着他的最大精神支柱。 贺言默了一下,指出更大的问题,“克莉丝已经成为你的软肋,所有人要攻击你,都会先攻击她。威廉姆,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再这样下去,即使我全力支持,你也可能再这场战役中落败。” 倘若威廉姆被其他竞争者给击败,不仅是那个小姑娘,就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威廉姆无法反驳,低头默认。 祁怜躺在病床上,轻轻的拽了拽贺言的袖子,看着沮丧非常的威廉姆,有点于心不忍。 “祁怜,你也这么认为吗?”威廉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要寻求肯定。 她心里也是门清,站在小姑娘的角度思索一番,再将那种与母亲分离的心情放到自己身上想一想,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们真是太残忍了。” 威廉姆把一头头发抓乱,露出几分颓废,他需要抽几根烟冷静一下。 临走前,他突然问贺言,“那么你呢?你……有软肋吗?” 贺言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祁怜,正好也对上她探究的眼神。 “也许吧,如果她愿意的话。” “嗯哼,那你可能需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威廉姆的目光在祁怜身上转了一圈,捏着打火机离开。 祁怜接下来几天都没有见到贺言,在她病愈出院的这一天,他也没来。 是丽萨过来帮她办的出院手续,并带来两个消息。 一是斯摩根家族即将确定下一任继承人,在这个时候贺言需要留下来,帮助威廉姆解决一些事。 不出意外的话,威廉姆应该可以顺利继承。 二是有件事需要祁怜帮忙,是关于克莉丝。 “要我送克莉丝去法国?”祁怜穿衣服的手一顿,没想到威廉姆竟然真的舍得把小姑娘送走。 丽萨把一封信和一张卡交给她,“等boss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会去找你。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法国,所有的开支算作公费出差。” 说完促狭一笑,“你可得好好珍惜,也别不好意思,千万别替公司省钱!” 她没告诉祁怜,给她的卡是贺言的私卡。 祁怜看着信封上封口的火漆上,印着的是斯摩根家族的家徽,点点头放进包里,“希望一切顺利。” 透过窗户,祁怜已经可以看到底下砖红色的建筑,在高空上往下看,这座城市精致的让人窒息。 “克莉丝,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妈妈了。”祁怜牵着小姑娘的手,正式的踏上这座陌生又美丽的城市——图卢兹。 克莉丝把她的手指拉的紧紧的,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看,“我的妈妈生活在这里吗?我现在要去找她了吗?” 虽然小姑娘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那发亮的眼睛已经表现出她内心的雀跃。 “是啊,我们亲爱的克莉丝,高兴吗?”祁怜捏捏她的脸,希望这个小姑娘在见到妈妈时,脸上不再只有木然的表情。 小姑娘重重的点头,“嗯!” 祁怜把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上面有那位女士的地址。 现在正值傍晚,夕阳给砖红色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牵着小姑娘的手跨过古老的长桥,看着一位美丽的金发女子的身影,和建筑一起倒映在水面上,动人的像应该藏在卢浮宫里的油画。 克莉丝的脸开始泛红,激动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祁怜松开她的手,鼓励的拍拍她的小脑袋,“去吧!” 小姑娘欢快的像一只花蝴蝶,飞扑进那位美丽女子的怀抱。 “真是感人的一幕啊!”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祁怜耳边响起,欧文的脸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面前,“祁怜小姐,我们见过的。”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怜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像是在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想喊人。 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肋下,欧文看着远处相拥在一起母女,威胁道:“千万不要尖叫,否则这把匕首会插在那个疯女人和那个小女孩的胸口。”顿了一下,“你应该,不会想看见那样的场景吧?” 男人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的滑过祁怜的耳垂,在其它人看来,只会觉得桥上是一对情侣在互诉衷肠。 祁怜偏过头,离开他的触碰,声音装的有些发颤,“如果我不叫,这把刀是不是迟早会插在我的胸口上?” 说话的同时,祁怜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现在正是欧文和威廉姆争夺继承人的紧张时期,他此刻不应该在这里。 那他出现在这的原因是什么? 那就只可能是他为了挽回既定的败局,打算另辟他路。 祁怜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绑架自己而不是克莉丝,对于威廉姆来说…… 不是,不是因为威廉姆,是因为贺言! 果然,欧文笑笑,把帽子拉低了些,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那就看你那位贺言先生,他会怎么样选择了。是选择你这个小情人呢?还是选择威廉姆那个混蛋!” 小情人?在他眼里,是这么看待自己与贺言的? “呵。”祁怜嘲笑道,“我可不是他的情人,只是一个秘书而已。你难道觉得那个人,会为了我而放弃那么重要的交易吗?” 本想撇清自己和贺言的关系,可对方,却显然不相信。 欧文手下用了点力,低低的笑着,“到底会不会呢?你也很想知道吧?让我们,拭目以待!” 刀尖已经划破衣服,凉凉的接触到祁怜的皮肤上,冰冷的感觉,让她微微一颤。 第八十七章 人质 祁怜慢慢的举起双手,“你冷静,如果你杀了我,你也逃脱不了被法律制裁的命运。” 怎么办?她现在只能等,等克莉丝她们发现自己的不对,然后…… 祁怜有点绝望,就算她们发现又能怎么样?还多了两个人被拉下水。 “亲爱的,把你的手臂放下来。”欧文让她转身,面对着那对母女,“跟她们喊,你要先走。” 锋利的匕首已经在摩擦她的肌.肤,肋下那一块有了些微的刺痛感。 祁怜照做,冷静的跟克莉丝挥手告别,然后被欧文推着离开。 “克莉丝,那位小姐和那个男人,你们是一起来的吗?”艾米莉,也就是小姑娘的妈妈问。 克莉丝摇摇头,“我们只有两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艾米莉没有往坏处想,打算晚点时候再跟弟弟联系一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祁怜的眼睛被蒙住,只能由他推着走。 在图卢兹的城区,四通八达的小路把建筑像蜘蛛网一样,分割成一个个小块,非常的有秩序,所以祁怜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依然能从拐过了几个拐角,来推算她现在大概的位置。 欧文停了一下,好像在观察道路,过了一会,又继续推着她走。 祁怜的手在冒汗,值得庆幸的是手机就在口袋里。 刚才他只让自己扔掉了手包,却没有搜她的身。 她边跟欧文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边编.辑着信息时刻准备发送出去。 突然,在一个上坡的地方,欧文拉住了她,“停下。” 是到了吗? 祁怜正准备把信息发出去,结果她的手腕就被大力的捏住——被发现了! “祁怜小姐,让我看看你是准备给谁求救呢?”欧文拿走她的手机,吹了个口哨,“哇哦,我果然没猜错。” 收件人是贺言。 祁怜脸色白了白,喉咙有点发干,“你早就发现了?” 欧文没说话,有手机按键的声音在“滴滴滴”的响,过了一会儿,有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随后,手机被欧文随手放到了一辆过路的自行车上,载着祁怜的手机,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祁怜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将错误的信息发送过去,然后再把她送往不同的地方关起来。 到时候就算贺言来了,也只会到错误的地方去找人。 欧文笑了一下,把她推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 在车上,祁怜被注射了一管针剂,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她是在“滴答滴答”的水声中醒来的。 祁怜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捆绑,慢慢的坐起身体,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老房子,墙壁都是红色石砖堆砌的。 房间里有一张床和一个卫生间,水声就是从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滴出来。 祁怜撑着床板站起来,尝试着去开门,发现门内部没有任何可以开的地方,是从外面用门闩关起来的。 除此之外,通往外面的出口就只有一个狭小非常的窗户而已。 祁怜绝望,跌坐在地上。 她现在全身上下除了穿的衣服还有口袋里的一包纸巾……哦,还有一张银行卡,再没有任何东西。 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现在的她,只能等待救援。 …… “嗨,姐姐,克莉丝已经到了吗?”威廉姆刚从会议桌上下来,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刻,就接到了来自姐姐的视频通话。 看着弟弟疲惫的神态,艾米莉有些担心,“她很好,家族的事情怎么样了?” 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最强的竞争对手欧文今天甚至都没有出现,其它人不足为惧。 艾米莉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位小姐……” “什么?”威廉姆听完,直觉有些不对,立刻拨打祁怜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这件事得马上告诉贺言才行。 待他走到会议室时,刚要开口,却发现对方……好像已经找知道了。 “她遇到了危险。”贺言把信息给他看,说,“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得离开。” 威廉姆想要请贺言留下来,可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自己留不住贺言。 “好吧,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告诉我。” 贺言的半路离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会议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 “威廉姆,你的合作伙伴走了,你现在无法获得分数。”一位长辈无情的宣告这个事实。 每任家主的角逐都需要经过一个考验,那就是如何不凭借家族的力量,去获得强有力的合作伙伴,而威廉姆现在失去了他的合作伙伴。 “我知道。”威廉姆看着属于欧文那一方的人,笑了,“可还没有到最后,胜负还没有分。” 所有人都摇头,认为他只是愤怒。 欧文看着手机里发出来的消息,满意的很。 现在,轮到他拿着筹码去和贺言谈条件了。 图卢兹,机场内—— 贺言从机场里走出来,就看见欧文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他。 “我取证,你们尽快。”他低头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然后挂断,走向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 欧文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一分分的扩大,甚至还张开了手,“欢迎你,我的朋友。” 贺言脸上表情半点不变,脚步加快,一路过去扔了公文包解了袖口,食指勾开领带。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顺势把右手握成拳,照着那个男人的下颚狠狠的打了过去! “她在哪!”贺言一只脚踩着他的胸口,一手拎着他的领带,把对方的脖子紧紧的勒住。 欧文被勒的满脸通红直发白眼,手不停的拍打着地面,“停下!停下!快停下!” 可贺言完全不理会他的呼喊,手上越来越用力。 机场保安听见躁动赶过来,瞧见这样的情形急忙吹口哨,一人一边的要把贺言给拽开。 贺言在他们的手碰到他的前一刻,松开了对欧文的控制,对保安说:“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询问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男人,“这位先生,需要帮你报警吗?” “没关系,我们只是在做游戏。对吧,贺言先生?”欧文扯着领口,大口的呼吸,一边摆手。 第八十八章 谈合作 机场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但以贺言为中心扩开的,到欧文为止这一段距离,有格格不入的安静。 贺言把松垮了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如老鼠般低小的男人,“希望你能活到最后,别这么轻易的……” 别这么轻易死掉,不然他可能会忍不住从坟墓里把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谢谢你的祝福。”欧文借着助手的手站起来,摸了摸在渗血的嘴角,“可是现在……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继续吧!” 一辆车子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穿梭,助手想把贺言的眼睛蒙住,却被对方一个眼神震慑的下不去手。 欧文摆摆手,“这是我尊贵的客人,不要无礼。” “你把她安置在哪里?”贺言看着路边一座座砖石结构的房子,一个个坚实的都像牢笼,他不知道在自己目光所过的地方,会不会有一栋里关着祁怜。 贺言看了眼手机里的定位,红点一直在移动,那不可能是祁怜! 欧文注意到他的动作,轻笑,“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合作顺利,她会作为礼物出现在我们面前。” 贺言打开车窗,听着路边卖各种小东西的小贩在卖力吆喝,完全忽略对方在说什么。 这个点了,大部分街道的人们都已经熄灯休息,只有这个地方还热闹非凡,像是在和黑暗做最后一丝抵抗。 “她很怕黑,没有灯的地方,她无法忍受……”贺言顿了顿,声音有一丝极力克制的颤抖,“如果她有半点不好,你做好百倍偿还的准备。” 欧文觉得好笑,原来觉得这是个心肠冷硬的男人,对那个女人也只是一时兴趣,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是握了一张大牌在手里。 “放心!”欧文不知好歹的把手搭在贺言肩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我给她准备的地方灯光很充足,是个环境很好的地方。” 在车子第二次经过这个夜市时,贺言确定对方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现在兜兜转转的,只是为了确定有没有人跟踪。 助手在排查了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朝欧文点点头。 “贺言先生,你的手机,暂时由我来保管吧。” 贺言冷笑一声,一把将手机扔出窗外,砸在地面上,顿时四分五裂。 就算是毁掉,也不愿让他的手碰。 欧文脸色拉了下来,可不敢说什么,只吩咐助手继续开车。 最终是在离那个喧闹的夜市不远的地方停下了,穿过只容许一个人通过的楼梯,楼上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间大房间内,用红色屏风分隔出一个个小房间,里面每张沙发上都坐了一位衣着暴露的女人。 不,该说是女孩。 贺言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那些女孩们的眼神紧紧的黏在他身上,眼睛里充满着渴望。 一个女孩大着胆子跪在地上去拉贺言的裤腿,把头深埋在地上,嘴里喃喃的好像在祈求什么。 那是个东南亚长相的女孩,也许是看见贺言也是亚洲长相,所以才扑了上来。 贺言目光微动,用手把女孩推开,“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客人。”又嘲讽的对后面人说,“想不到欧文先生,还做这样的生意。” 这里的女孩子长相各有特色,明显是来自不同的国家。大概率是偷.渡或者被拐卖过来的,被有心人给聚集在这里,供人玩乐。 这里说白了,就是一个地下声色场所,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 欧文笑笑,踩在那个女孩的手背,用脚尖碾压,“不然,贺言先生以为我拿什么去跟威廉姆那种人斗呢?” 女孩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其他人好像都已经见怪不怪,连一个眼神都没投过来。 “够了。”贺言把那个女孩子拉起来,用一块质地考究的手帕覆上她的伤口,把人推进那个小小的包厢,“我们今天应该是来谈生意的,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欧文举起手,“好的,你说了算。” 第二层是一个赌场,贺言拒绝对方的邀请,看着他赢了两把后,才又往楼上走去。 那里安静很多,而且装饰都是按照欧洲风格,看来是他的老巢了。 欧文拿出一瓶香槟,“要来点吗?” 说话间,已经倒上了两杯。 贺言无意识的转动着腕上的手表,轻敲两下表盘,然后对准了对面的人。 这是一个开始的信号。 在来之前,贺言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也做足了准备。 丽萨把设备调试好,让那边的声音和画面能清晰的显示在电脑屏幕上,“各位警官请看……” 她把电脑推到澳洲刑警和请来的国际刑警面前。 两方人马对视一眼,道:“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个男人犯下了这种种罪行,那么我们一定会把他缉拿归案。” 在贺言知道祁怜在图卢兹失踪的那一刻起,便去查了欧文所有的动向,顺便和在法国里昂的国际刑警组织取得联系,请求他们的帮助。 丽萨点点头,带着温和的笑意提醒道:“在此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去把犯人解救出来呢?” 给祁怜的那张卡上有定位芯片,在贺言下飞机时,已经让贺氏的信息技术部门开始追踪。 虽然在国外追踪起来难度会大一些,可…… 丽萨看到手机上发来的定位,把那块区域划出来,递给国际刑警,“拜托了!” …… 欧文在那边滔滔不绝的讲着,面色带着兴奋的潮红。 贺言的手撑着头,好似在听他说话,其实是隐藏住耳朵里的微型耳机。 在听完那边的报告,贺言看着欧文,开口,“好,你们去,我会看着办。” “贺言先生,你是同意了我的提议吗?”欧文眼睛亮了一下,以为贺言是同意自己刚才所说的条件。 贺言倾身过去,把对方的合作计划书拿来过,翻两页,甩在桌子上,“三个要求,你答应,这份合同我可以签。” “你说。” 他的目的,是想让贺言放弃威廉姆转方向支持他,还想让贺言也进入这个声色场所,成为幕后老板中的一员。 他想的好,把贺言拉下水,这样他们就是一艘船上的人。 第九十章 我必须去 日日思君不见君,是出自李之仪的一首词,而这首词开头两句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贺言的意思是他就在附近吗? 很快就会见面…… 祁怜定了定心神,烦躁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 可她也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贺言一个人身上,他得跟欧文周旋,分不开心思,自己必须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和墙壁一面之隔的是条街道,如果她能把求救信号送出去的话……可是要用什么呢? 祁怜捏了捏口袋里的纸巾,有了一个想法。 …… 贺言站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这家酒店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醒目的很,而且就在当地警察局隔壁。 “这里的警察,也和你有交情?” 欧文把口罩往下拉了拉,“灯下黑,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他的胆子是真的大,就像一个高智商的亡命之徒。 贺言边往里走,边看好了酒店里的其它通道,发现除了电梯外只有一条楼梯,如果要甩开他们,恐怕得另外一条路才行。 “贺言先生,里面请。”欧文打开了门,这是酒店里面的一家ktv的包房,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贺言点点头刚要往里走,结果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一个侍应生,一托盘的红酒尽数倒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侍应生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劲的道歉。 欧文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要把那个侍应生拖出去。 “等等。”贺言出声制止,“小事情而已,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就好。” 那个侍应生也会看眼色,知道贺言可能比较好说话,赶忙就要在前边带路。 “那我在里面等你。”欧文看向助手,“大卫,你陪贺言先生一起去。” 贺言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全身肌肉也都处于紧张状态,看起来只要他有异动,对方就会立刻拦住他。 “先生,请。”侍应生为他推开卫生间的门。 贺言走进去,看见那个人好像没打算跟进来,主动说:“你也一起进来吧。” 对方犹豫。 “万一我跳窗跑了怎么办?”贺言嗤笑一声,脱下外套甩给对方,“既然这样,那你就在外面好好守着吧。” 对方接过满是酒渍的外套,犹豫片刻,还重新开了门进去,“贺言先生……” 一只脚才刚踏进去,一个花瓶就从他头上碎下来,碎片混杂着鲜血落了满地,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 “啊啊啊……”那个侍应生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人,用手指着贺言,他想逃,可是腿在发软。 贺言蹲下去探那个人的鼻息,只是晕了而已。 “给你两个选择,去把那些人叫来抓我,然后我们一起死……” 那个侍应生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扑通一下跪下来,“不,请您救救我。” 是他带着贺言进来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贺言给了他一个笑,招招手,“那就帮我把他抬进去,和我一起走。” 时间不多了,要是欧文发现不对,立刻就会追上来。 把外套撕成条,把晕倒的人捆起来塞进格子间,再用拖把抵在门上,做完这一切,贺言朝窗户走去。 这一层是在酒店的中断,外面有个大露台,而隔壁是一家健身房。 两栋建筑是靠在一起的,紧邻酒店的那一面底下有个超级大的游泳池,和露台的高度落差大概是七八米。 贺言深吸一口气,问:“会游泳吗?” 侍应生摇摇头,紧张的连话也无法说:“我们是要跳下去?” 天哪,这样的高度,只有专业的游泳运动员才可能办到,要他去跳……说实话,他宁愿去向欧文求饶。 贺言看了看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把领带扯下来,一圈一圈的裹在拳头上,大步的向那个侍应生走去,然后…… 侍应生轰然倒地,晕了过去。 “是我跳下去!”贺言用牙把领带解开,翻窗出去。 便是他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何况只是一个普通人。 把那个侍应生打晕留在那,欧文就不会以为他们是同谋,也许就会放过他。 平静的水面溅出一朵巨大的水花,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又归于平静。 一圈一圈的微小波纹从池子中间往两边荡开,一只湿漉漉的手搭上泳池边缘,贺言破水而出。 “丽萨,那边开始动手了吗?”贺言把微型耳机拿出来甩干了水,还好没有坏。 “是的,boss,图卢兹市的警察已经在那片区域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祁怜。”丽萨检测到贺言的位置,正好在警察局旁边,“现在有警察正在去您的位置,请您先不要移动。” 欧文他们已经发现他不见,手电筒的光往水池里搜寻,可是很快就消失了,随后就有警笛的声音响起来。 贺言等不到警察过来,判断了一下方位,即刻就向祁怜所在的那片区域跑去。 这座城市的建筑地形复杂,信号检测不是太准确,无法定位到祁怜的位置,他只能一家一家的去找。 现在他在与时间赛跑,必须要赶在欧文到达之前把祁怜找到。 祁怜跪在地上,不停的用破口的手指,在地上摊开的纸巾上写各种求救的符号,然后爬到床上从那个小窗户上扔出去。 手指上的伤口不够大,没写两张就血液就凝结了。 她只能一次次的忍着疼痛撕开伤口,等那强烈的痛感过去后,再去写满那一张张承载着希望的救命符。 贺言到那里的时候,那些摊子和店铺已经陆陆续续的关门了,人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一盏一盏的灯也开始熄灭,贺言开始一点一点的紧张起来。 “请问,你是贺言吗?”一个高大的法国男人问。 贺言看着他身后那鼓鼓的突出一块,猜出对方是搜寻过来的刑警。 拒绝对方让他回去等消息的要求,他坚定道:“我必须去。” 刑警无法说服他,只好同意。 贺言穿过一条一条的小巷,大喊祁怜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有风从加龙河畔吹过来,带着湿润的水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贺言抓住从身边飘过的血红的纸,上面赫然是祁怜写下的求救信号。 第九十一章 挥之不去的噩梦 经过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刚才又失血过多,时间随着水流“滴答滴答”的流逝。 祁怜侧躺在地上,脸颊触碰到冰冷又坚硬的地板,觉得那渺茫的希望也随着无法得到补充的体力,而在渐渐的消耗殆尽。 她的眼睛也开始沉重,偶尔还会出现幻影。 偶尔有贺言的影像出现,要伸手去触碰时,就消失不见了。 她躺在黑暗之中,回顾自己的前世今生,期待自己是不是已经历经种种,可以了无遗憾的去了。 却还是发现…… “我胆小,懦弱,只会逃避……”祁怜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在为自己的一生做出不怎么客观的评价。 手指在地面上缓慢摩擦,粗粝的痛感让她留存住最后一丝意识。 “爱不敢,恨不敢,只敢远远的看着他,可最后连命都给了他……”祁怜忽然笑了,嘴角绽开一朵名为嘲讽的花,“可他记得我吗?我的死,有没有让我在他的脑中,存留的更久一点?” 祁怜用坚强来伪装自己,深埋其下的敏感情绪只有在这濒临垂死之时,才敢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扇门轰然倒地,有一群人从门外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人似曾相识。 会是他吗? 不会是他吧? 贺言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了无生气的女人面对着他倒在地上,身边有斑驳的血迹四处散落,狼狈之极又……让他心疼至极。 女人软软的身体被包裹进贺言宽大的怀抱之中,可祁怜的感官已经无法继续工作,让她以为眼前的又是幻想。 “他不会来的……”声音细若蚊吟,却透露出深深的孤苦。 贺言拂开祁怜的额发,轻轻的落下一个吻,把她箍筋在怀里,“我来了,已经,没事了。” 那一夜对他来说,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 在医院空荡而又黑暗的走廊里,贺言想了很多,回溯着自己的前半生,发现自己活的了无生趣,唯一牵制着他的风筝线就是他的母亲。 自她亡故之后,他就像失去归处的野风筝,无枝可依。 可回顾从祁怜出现的那一刻起,由最初的那种牵引着他的熟悉感起,他好像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落地的想法。 如果是祁怜的话,似乎也不坏呢。 黑暗如深潭里的水没过她的头顶,把她重重包围不留一点空隙,肺里的空气渐渐变的稀薄。 那些可怖的回忆如无孔不入的水分子一样,一遍遍的她脑中重演。 祁怜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可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 手从温暖的被窝里拿出来,覆在眼睛上,房间里熟悉的香薰味道把她的意识拉回现实,她已经回来了。 祁怜定了定心神,趴着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 昏黄的灯光照亮出房间里熟悉的陈设,让她确定了自己真的已经回家。 是的,距离那次去澳洲,中途又在法国发生变故的事情,距今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可祁怜却久久的无法从那次的事件中走出来。 每当她想要遗忘时,那些记忆就出来提醒她,闯入她的梦中,叫她不得安宁。 祁怜在床上坐了一会,去看手机里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 起身下去拉开窗帘,外头还是黑洞洞的不见光亮,祁怜知道,再过半个小时就该开始天亮。 她所在的这个位置,是这个城市中绝佳的观景地点。 反正也睡不着了,再过不久就要准备去上班。 祁怜索性披了块毯子拿着热咖啡,坐在房间里那个大大的飘窗上,坐等这座城市恢复生机。 “祁秘书,早啊!”还没到公司,可附近的路上,已经三三两两的出现准备上班的同事 ,看见祁怜,也很友善的向她打招呼。 “早!”祁怜点头微笑。 路边的树枝已经开始逐渐变的光秃,最后一点绿色还在和大面积的枯黄在做对抗,势单力薄的叫人不抱希望。 一片尖端只剩下一点绿色的树叶打着转,在祁怜的面前轻飘飘的落下,结束它短暂的一生。 “冬天已经要来了啊!”祁怜顺手把它捡起来,夹进自己的笔记本,裹紧了大衣匆匆的往大楼走去。 十一月的尾巴已经要过去,即将迎来忙碌的十二月,也表示着这一年已经接近尾声。 祁怜低头在等电梯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所有人自觉往后转排成一排。 声音高低不一的喊:“boss好。” 是贺言来了。 “嗯,早上好,周末过的怎么样?”贺言在公司严肃,可不是一个高冷非常的老板,对于员工大多时候还是很宽和的。 几个大胆的员工嬉皮笑脸的回答,明里暗里的表达出来年能否涨工资的诉求。 贺言笑笑,语气轻松,“那就从今年年终奖开始涨,你们可别松懈!”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大家又都笑起来,一派的喜气洋洋。 祁怜藏在人群里默不作声,只祈祷着电梯赶快来。 “叮”,贺言的电梯已经到了。 “祁秘书,过来。”贺言早已经看到了她,站在打开的专属电梯门前招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祁怜避无可避,只好上前,“boss早上好。” “嗯。”出乎意料的冷。漠 贺言把包递过去,“拿着。” 祁怜接过去拎着,跟着他,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在两人进去之后,剩下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都说贺言对祁怜不一般,可从刚才来看,那态度可比对其他人还冷。 “办公室八卦,人云亦云的。”有人不耐烦的说。 还有人欲要反驳,电梯来了,一群人中断闲聊争先恐后的拥进电梯。 光滑可鉴人的电梯里,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凝固。 贺言没有看她,他在思考一件事,在思考出结果之前,他打算暂时给祁怜一些空间,让她也冷静冷静。 “boss,您来了,这是……”丽萨早早的就到了,整理好需要他签署的文件,顺便报告接下来一个月的重大事项。 贺言看着事项安排表,停了一下,才落笔签好名,“今年的团建,你去和祁怜一起安排。” 第九十二章 团建选择 贺氏的惯例,每年年末都有一次大型团建,地点大都是由丽萨来挑选几个出来,再由贺言来拍板定夺。 丽萨下意识的看了眼祁怜,觉得不妥,立刻收回了眼神。 “好的,我会去和她商量。”又想到一件事,“她在设计部的工作已经结束,是否下达人事通知,把她调回来?” 本来祁怜也只是暂时借调过去,上个星期设计院的工作已经完结,大楼开始施工,已经用不到祁怜了。 贺言盖好笔帽还过去,看她一眼,“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她不用知道,只要听从指示就好。 祁怜的办公室在下一层,刚是陪着贺言上来的,现在她还得再下去。 “祁怜,你等等。”丽萨向她招招手,“今年的团建,boss让你我一起安排,我们来商量商量?”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不考虑国外,只在附近寻找合适的地点。 可什么露天烧烤啊,环山骑行啊,露营登山什么的,都已经搞过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来有什么新鲜玩意。 祁怜抱着那些宣传图册和电脑上的推荐地点,把看起来不错的记下来,打算去实地考察一下。 可浏览一圈,发现确实都是玩过的,难免失了新意。 “主要是大家一起聚一聚,安全指数高就好了。”祁怜把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思考过后说,“去哪里倒是次要的,就算地方一样,可内容却还是可以变一变的。” 不过也是换汤不换药,可众口难调,实在也没办法令所有人都满意。 丽萨拍拍脸,瞥见祁怜脖子上露出来的一点点伤口,叹了口气,“澳洲其实也不错,那会……你现在还好吧?” 原以为只是件单纯的公事,没想到后来竟然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情,差点都要出了人命。 想想那时的紧急,丽萨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祁怜默了一下,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问:“威廉姆先生和克莉丝,还有那个……怎么样了?” 那会她回国的很匆忙,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回国的班机,加上她的刻意回避……对后来发生的事,确实还都不知道。 尤其是那个欧文,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丽萨听她主动提起,也松了一口气,把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讲了一遍。 斯摩根的家主最后还是由威廉姆来继承了,而那个小姑娘在听闻祁怜被绑架后,着实哭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贺言把她安慰了下来。 至于欧文……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之后的人生,算是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这算是自作自受。”丽萨情绪难得的激动一回,握着拳,很有些义愤填膺。 祁怜对于那个男人也没好感,可却稍微有点理解他,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从而付出巨大的努力……这样的初衷没有错。 错的只是他偏激的行为方式,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可祁怜却觉得自己还不如他,起码她连尝试的勇气也没有。 “美人们,你们好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炸起来,打破沉闷的僵局。 趴在电脑桌前的两人具是一惊,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除了周恒,还有哪个这样油嘴滑舌,在这里公然调戏贺言的秘书? 一抬头,就看见周恒把墨镜挂到下巴上,半个身体都探了过来,要看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什么。 丽萨端起职业微笑,“周少,您来了,boss在里面等您!” “欸,不急!”周恒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我同他也并没有那么多话好说,来,让我瞧瞧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 说罢,也不等她们反应,直接就从祁怜手里抽出那张写了字的纸。 左右翻看过后,周恒点点头,“你们是要去旅游?就挑了这么些个地方?你们boss也忒抠门!”说完,指指贺言的方向,那声音却是压到低到不能再低。 祁怜倒是认真的解释,“年底公司团建,走远了怕不好办,还是简单些好。” 周恒是个爱玩的,他公司里组织的那些可比祁怜看的这些好玩多了,自然就对这些普普通通的项目很嗤之以鼻。 “我跟你说啊!我……”周恒来了兴致,正打算好好的与她们说道说道这长河还有哪些有意思的地,结果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丽萨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然后电话被开了扩音,里面贺言的声音冷的没有半分感情,“滚着进来!” 贺言对所有人态度不说好,那措辞都是极有礼的,可偏偏对周恒是很不客气的。 若是旁人敢用“滚”这个字,那周恒必是要炸毛,可现在却是受用的很,极麻溜的就“滚”了进去。 “干嘛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 “就怎么样?”贺言等对方识趣的把嘴闭上,复才开口,“你来,有什么事?” 这厮有事没事就往贺氏跑,简直比跑自己公司还勤快。 周恒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躺,手垫在脑后闭上了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刚刚才和小美人就‘年底该去哪个有意义的地方,做哪些有意义的活动’为论题,展开了深层次的讨论,我这还没讨论完呢!” 贺言被他的话绕的有些头疼,正在努力克制想要把对方扔出去的冲动。 他本是瞧着祁怜近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最近又没什么事情做,才派了这么个事与她,让她挑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 “年底了,你公司不忙?” 言下之意是:拜托你有点身为一个老板的觉悟,这么吊儿郎当下去,迟早得倒闭。 “反正也不靠那个吃饭,况且我去与不去也没差。” 瞧瞧,瞧瞧这是多么典型的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的经典言论! 贺言的太阳穴跳了跳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指着门,“出去,带上门!” 怎奈何对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周恒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我有一个好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出去!” 第九十三章 换装 周恒带着胜利的笑容从办公室里出去,反手敲敲桌子,对两人一挥手,“走,今天你们两个就跟着本少了。” “什么?”两人面面相觑。 好,时间开始倒回到五分钟前。 “你还记得老胡他堂弟不?”周恒一脸兴奋的看着贺言,果然看到对方迷惑的脸。 贺言把笔一扔,双手交叉往椅子上一靠,挑眉,“他堂弟又开了家新酒吧?又请你去暖场?” 他可还记得上回周恒把起来拐去,结果让她一个人在那喝酒,还碰上了常林那个渣渣。 周恒语塞,摆摆手,“那不能够!人家也不是专职开酒吧的!” 瞧着贺言的脸色越发沉下去,急忙改口,“你瞧你,多久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小气的很!其实他是……” 原是这位小胡是个玩赛车,前两天刚包了个山头,给他的赛车俱乐部做根据地,听说倒弄的还不错,只是不轻易接待外人。 贺言静静的听完,没有即刻否定,却也没有什么表示,交叉的双手翻了一下,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丝丝的心动?”周恒说的口干舌燥,却仍旧在孜孜不倦的撺掇。 “不是说不接待外人?”贺言似笑非笑的,看的对方直发虚。 周恒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说实话!他最近手头紧,所以想拉个赞助,我这不就是助人为乐嘛!” 那位小胡也是个年轻的,手头上留不住钱,这些兴趣玩乐的也不能开口跟家里要,这不就求到了周恒头上。 周恒倒是感兴趣,只是两个都是半斤八两的,这个钱也不好拿。 说到底,他这是找贺言救急来了,只是这慷他人之慨的事……说出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不成?”周恒那声音明显弱下去几分,两只手再紧张的摩挲。 贺言脑子里却在想其他,赛车俱乐部?那种地方,她会喜欢吗? 怎么看,祁怜也不像是会喜欢那种极限运动的人。 他自高中开始到大学时期倒是很玩了一阵,那会迷恋那种极速奔驰,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现在倒是很久都没碰过了。 现在想起来,周身的血液好像又沸腾了起来。 贺言最后还是把选择器交给了祁怜,一本正经的道:“团建需要结合整个公司的人综合考虑,这件事,你可以跟她们提一下。” 这就算是默许了。 丽萨听他开始说便皱着眉,虽没有直接否认,可心中却觉得这件事很不靠谱,由周恒提出来,就更不靠谱了。 “嘿嘿,别皱眉,你得相信我的眼光!”周恒有点挫败,把希望寄托在祁怜身上,“小美人,你说呢?” 祁怜合起本子,站起来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那便容许我先去询问过其他同事的意见,晚些再给您答复。” 这样的说法,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当天就由秘书处在公司内部的网站上进行了投票,赞成此次赛车俱乐部之行的人数,竟然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丽萨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得换下红妆上戎装。怎么样,下班后要和我一起去购物吗?” 赛车俱乐部里会准备头盔、手套这些,可也不是人人都会上场的,更多的女性和丽萨一样,都只是远观而已。 而且又是要在野外待好几天,就算不上场,去爬山也是不错的。 祁怜整理好资料,想起还有些工作需要汇总,正要婉拒对方。 丽萨又道:“不仅是我,你的着装也要适当的变换一下了,职场女性就该有职场女性的风采才对。” 她这么一说,祁怜才有些后知后觉。 倒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着装问题,只是那些剪裁良好的职业装,大都价格不菲,对于初入社会的毕业生来说,实在有些负担不起。 现在她的衣服还是显的有些青涩,确实该去添置两身了。 “那么,就麻烦丽萨姐去陪我参考参考了。” 丽萨欣然应允,“正好我去拿boss在年底酒会上穿的衣服,今天去的这一趟,可真是一箭三雕。” 先去的是贺氏名下的大卖场,在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的品牌入驻,底下两层比较评价,越往上走越贵,最上一层可不是她们这些普通人能去的。 因为贺氏的员工在这边购物可以打折,折扣不小,所以丽萨直接带着祁怜去了三楼。 一上楼梯,明显就可以感觉出往来的女性很不一样,大都是像丽萨这样的干练白骨精,脸上始终有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里的人……”丽萨状似闲谈一般,在跟祁怜讲述一些注意细节,怕她不自在。 可祁怜到底不是真的小白,那些个注意事项以及举止谈吐,可不比她差,好歹也在贺言那样挑剔的人手下待了那么多年。 可她却没有表现出不耐,从头到尾都很仔细的听着,时不时还点头附和。 丽萨偶尔看祁怜一眼,对方眉目间尽是温柔大气,叫她生出一种错觉,祁怜才是个中高手。 “那我们进去看看?”路过一家店,是丽萨喜欢的牌子。 刚进门,丽萨的眉头就皱了一下,“怎么遇见了她?” “谁?”祁怜疑惑,看过去,里面有一位客人在试衣服。 看那穿衣打扮应该是个富家小姐,此刻正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店员。 祁怜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不记得何时见过她。 丽萨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拉着祁怜去了另一排裙装前,“一位富家小姐,脾气不太好,我们挑我们的,离她远点就是。” 话到此处,祁怜也不便多问,挑了两身就进了试衣间。 丽萨本想帮着她挑一挑,结果发现对方完全没有犹豫不决,很果决的就挑好了,颜色搭配都很合适,默默的又把自己选的放了回去。 好像真的是她小看祁怜了。 祁怜从试衣间出来,旁边几个导购都围了过来,一个劲的称赞。 都是些奉承话,祁怜只是笑了笑,没认真,不过衣服一换,整个人是不太一样了。 好像,有了点自己从前的样子。 “这件衣服……”祁怜刚要把衣服导购,就插进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件衣服我要了!” 第九十四章 降妖伏魔 进门时看到的那个姿容艳丽女人,此刻正以一种极为傲慢的神情,指挥着身边的导购,“你去,帮我把那件衣服包起来。” 指的是祁怜手上那件。 “可是,那是那位小姐先看上的……”导购小姐的声音弱弱的,中气不足。 丽萨刚要说话,却被祁怜拦下。 “你想做什么?” 祁怜对她摇摇头,微笑着看着那个跋扈的女人,抖开那件衣服,“这件衣服,你很喜欢?” 瞧对方双手使劲,嘴角下拉,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 若她没猜错,那个女人应该只是想要找茬。 “没错,我就要这件。”那个女人直接从皮夹里拿出信用卡,拍到导购手里,“你还没付钱呢!” 几个导购之间面面相觑,为难的看着祁怜。 毕竟来这消费的人大都不太好说话,得罪了哪个都不太好。 出乎意料的,祁怜没有与对方纠缠,很大方的就把衣服让了出去。 “我们走吧,换家店。”祁怜对丽萨说。 对方原本就是要找麻烦,没想到祁怜是这样一个态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站住!” 祁怜眉头一皱,脚步却没有停下。 “我说站住!”那个女人就要来扯她的胳膊,可祁怜被人提前拽开,叫她直接扑在了地上。 贺言把人扶稳站好,看着惊讶的小女人,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祁怜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 因为年关将近,各大卖场都为年底大促做好了准备,也争着要请贺言过来巡视一番。他实在推脱不过,就打算过来看两眼。 结果远远的在电梯上就看见祁怜在这,不想就发生了这样一幕。 导购们听见声响,也赶紧都跑了出来,结果就看见门口那个英俊的男人……还有后面跟着的一连串领导,个个都傻在那,连地上还趴着个人都忘了。 “你们一个个的……”女人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发了狠劲的说,“我要去你们经理那投诉你们!” 贺言往后瞥了眼,在最末位的商城经理吓的一哆嗦,把头埋的更低了。 “你要投诉谁?” “我要投诉……”女人把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拨,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是谁,整个人都僵在了那,“表、表哥……” 听到这一声表哥,祁怜总算是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眼熟了。她长的同她那个不是东西的表哥——常林,两个人很有些相像。 贺言眯起了眼,“你叫我,什么?” 他不想同常家扯上半点关系,这一点,看来他实践的还不够到位。 触及男人冰冷的眼神,常秀浑身一激灵,也打了个哆嗦,呐呐的改口,“贺少……” 她自小就喜欢贺言,小时候还能仗着妹妹的身份在他身边赖着不走,后来两家闹翻,贺言对自己也再没有了好脸色。 原以为自己在他面前还能有几分脸面在,直到今天,她的泡沫美梦才被击碎。 “来买衣服?”贺言看着两人都是空着手,“没有看到喜欢的?” 祁怜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摇摇头,“正要去别的地方看。” “是吗?”男人看向丽萨。 丽萨叹了口气,把事情捡重要的说了一遍,最后道:“……君子成人之美,我们把衣服让给她了。” “我不是……”常秀瞪着眼睛,急忙要否认。 里面一个导购就拿着衣服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常小姐,这件衣服没有您的码了。” 真是,来的刚刚好。 常秀一个眼刀过去,不明所以的导购小姐被吓了一跳。 “那是你选的?”贺言下巴指指那件衣服,问祁怜。 祁怜以为他要帮自己拿回来,脸色淡漠的说:“也不是很喜欢。” “嗯,我知道了。”贺言点头,然后说,“衣服挺好,可惜脏了。” 这个“脏”字一出来,祁怜看到那个女人的脸色更白了。 周围的几个人,也都在暗暗猜测又是什么惹了自家老板。 祁怜不太习惯被人这么观察,偏了偏头,“boss,我们不打扰您,就先走了。” 一只脚还没抬起来,就被男人拦下了。 “你站着,别动。”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 然后他走到常秀面前,对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的解释,“这里的衣服太贵,我看她们也买不起只是试试,所以才、才……” 才怎么样,她不敢说了。 贺言随后略过了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将店里所有款式的衣服都给祁怜包一件,除了常秀要的那一件之外。 “还有——”贺言对商场经理吩咐,“出入的客人也是要看素质的,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 那些衣服,没有经过祁怜的手,直接送去了她的住处,让她都来不及拒绝。 贺言没有过多停留,带着人继续巡视。 一段小小的插曲,不影响祁怜她们接下来的行程,可她却没有了给自己挑衣服的兴致,只随便由丽萨挑了两身。 简单的吃过晚餐后,两人来到了一家男士成衣店,来给贺言拿礼服。 店内装修简洁大气,墙体都是深灰色的,看着就跟那个男人的气质相当符合,都是冷冰冰的。 “丽萨小姐,贺少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店员倒是礼貌的很。 丽萨就要跟着去,想起还有一个祁怜,笑着说:“你在这随便看看,我马上回来。”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祁怜坐了一会还不见人出来,便开始打量店内的陈设,最后被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的一件西装吸引住视线。 深灰色天鹅绒的料子,配着黑色的领子,袖子上的扣子是在灯光下有光在流转,用的竟然是蓝宝石,真真是奢华的不得了。 祁怜记得从前贺言也有这么一件,是她亲手挑的,一时间便有些恍惚。 “请问,领带在哪边?” 不一会,就有店员捧了各色的领带,来给她挑选。 祁怜按着他的喜好,选了个低调的颜色,挂在模特的脖子上,几下就打好了一个温莎结,手却扯着领带,久久都没有落下来。 “祁怜?”丽萨的呼叫,才让她醒过神来。 第九十五章 初雪降临 “你喜欢这件衣服?”丽萨让店员把模特拿出来,看了一会,露出赞赏的目光,“你的眼光真好,一眼就能看出老板的喜好。”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祁怜淡笑,轻轻揭过,“丽萨姐在boss身边多年,这些自然比我了解,我只是觉得这里的衣服太过昂贵,不适合我。” “适不适合,总要试过才知道。”丽萨吩咐店员把衣服取下来,和礼服一起送到了贺言的公寓。 最后一个月公司忙碌非常,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月底,等最后的工作收完尾,就到了正式参加团建的日子,回来以后便是年会。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忙碌一场便是大休,所有人做起事情来又多了几分干劲。 祁怜把今年年末的工作布置下去,一项项的无聊又繁琐,听的人昏昏欲睡。 “嘿,大家。”祁怜用手上的笔敲了敲桌子,企图唤醒沉闷的会议时间,“马上就要休假了,有点干劲呀!” 林既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祁怜姐,你也知道咱们设计部项目早完结了,明明是最清闲的时候,偏偏还要些劳什子的年末总结,臣妾做不到啊!” 最后一句,是掐着嗓子讲的,声音尖细的叫人不忍直视。 祁怜捂着耳朵等他演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就你事多,现在此勒令二白你,提前两天把总结交给我,不然到时候我们去团建……哼哼,你就留下来整理全部门的总结!” 经过一段时间,祁怜觉得和他们相处的越发融洽了,说话时,也不自觉的会开几句玩笑,过的很轻松。 “就你事多!”肖燕青也不客气的一巴掌过去,打的对方嗷嗷叫。 林既白突然不叫了,指着祁怜身后大大的落地窗,夸张的喊:“下雪了!”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拉长了脖子去看,连祁怜也忍不住回头。 会议是进行不下去了,还是让他们放松会,剩下的,由她整理好发邮件通知就行了。 长河市不常下雪,近几年压根就没正经的下过一场,都是随便飘几片雪花了事。 “今年的雪下的倒是早。”祁怜放下本子,转身靠着桌子,神情若有所思。 她喜欢厚实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把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覆盖住时,好像所有的不美好也都暂时被冰封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落在旁人眼中,饱含着朦胧的苍凉和孤寂,就像在冰天雪地之中却还是在继续融化的雪人,叫人心疼,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林既白被她此刻展现出的美丽晃了眼,突然无比认真的说:“祁怜姐,今天是初雪,你知道吧?” “那又怎样?”祁怜眼珠子斜过去,淡淡的睨他一眼,连头也没回,摇摇头可惜的说,“就算你想果奔,也给我克制一下,你姐我丢不起这个人。” 一时间,大家爆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去去去,不许笑。”林既白挥挥手,不耐烦的打发他们,又神秘兮兮的凑到祁怜耳边,“那你知道,在下初雪时告白,对方是不能拒绝的哦!” 嗯?祁怜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又想闹那般?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既白单膝跪地,举着一个不知道打哪逃出来的易拉罐拉环,眼神无比神情,却是操着一口蹩脚的粤语,“祁怜小姐,我好钟意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做……” 祁怜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可是又有点捏不准,单手横在胸前,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我的舞伴呢?”林既白把剩下半句话补充完整,坏笑着冲祁怜眨眨眼。 随后收获了所有人集体不约而同发出的一声“切”。 祁怜肩膀松下来,一脸愠怒的看着对方,“又皮痒了不是?” 在贺氏的年终舞会上,男人要有一位属于自己的舞伴,可以到现场自由组合,也可以提前邀约。 而祁怜对于这些不太感兴趣,应该只会在现场接受其他人的邀约,现在既然林既白先提出来了,倒也无不可。 “我……”祁怜刚要把那个拉环拿起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所有人一下子收敛了笑意,恭恭敬敬的朝着一个方向点头问好,“boss好。” 贺言偶尔会到各部门巡查,可现在他应该很忙才对,怎么也有时间过来? “你们,在……”贺言偏了偏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脸色说不上好看,倒是挺困惑。 完了完了,林既白这小子平时抖机灵也就算了,这回被老板给撞了个正着,怕是要翻车了。 “我……”林既白立刻站起来,摸摸脸,又挠挠头,手脚都无处安放。 肖燕青见状,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个扯犊子的东西,又犯病了不是?boss,这小子稿子画多了,这个脑子就有点不清楚。” 祁怜上前两步,挡在众人面前,“boss,我……” “祁怜。”丽萨从后面站出来,招呼道,“boss知道大家辛苦,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下午茶福利,再不出来可就要凉了哦!” 下午时分,贺言在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文件后,突然让她订了一堆的下午茶,说是要慰问员工,却是直接就往设计部走。 一群人推搡着往外走,祁怜跟着大部队往外移动。 “你等一等。”贺言突然出声唤住了她。 “boss,您说。”祁怜双手叠在身前,微微的低下了头。 这个姿势,是她在做秘书时的习惯性动作,因为贺言不喜欢别人直视着靠近他说话,而丽萨也是这般的做法。 贺言看她如此,心里不知怎么就有点不舒服。 退开一步,对方才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迷茫。 “团建那天你过来接我,早上八点,不要迟到。”贺言只是想来看看她,一时找不到借口,便随意扯了个。 祁怜看了眼丽萨,想提醒对方她才是贺言的秘书,那些工作似乎不该她祁怜来做。 但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贺言一件事。 他说:“你是我的秘书,迟早是要回来的。” 祁怜一震: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呢? “早上八点,我记下了,boss。” 第九十六章 天寒地冻,小心滑手 自那一日开始下的雪,很争气的接连好几天不休,那片片飘摇坠落的美丽景色伴随了所有人最后的忙碌时刻。 以至于这场稀罕的大雪,到后来时,已经不被人们所重视。 雪是休假的前一天停的,祁怜坐在飘窗上,静静的看它渐渐稀落,最后只剩下几片,直到天空中完全的停止了飘下任何物体时,她才熄灯上床。 把明天要做的事情过了一遍,调好凌晨五点的闹钟,要在八点前赶到,加上化妆收拾东西的时间,大概要这么早起来才行。 祁怜想着,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陷入睡眠之中。 这一夜,她睡的极好,一夜无梦,如果能睡到日上三竿那就刚好不过了。 祁怜在被窝里赖了十秒钟,认命的爬起来把吵闹不休的闹钟给按掉,光着身体离开被窝,肌.肤接触到冷空气的那一刻,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唉……”她边挤牙膏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那是贺言,可还是掩盖不住他是个资深的资本家这一事实。 想到对方此刻正在四季恒温的公寓里休息,而她却要迢迢去接对方,类似于这种的瞬间,祁怜觉得命运是很不公且无法改变的。 出门的急,没注意脚下,祁怜很不争气的摔了一跤。 市区内温度高,下的雪留不住,便都化成了水,结成薄且坚硬的冰面,就等着哪个倒霉鬼不留心。 很遗憾,祁怜就是这个倒霉鬼。 她呲牙咧嘴的从地上起来,手掌内侧从地面上滑过去,皮肤被擦破,冒出一溜的小血沫的。 现在倒是不觉得有多痛,只是有些木木的。 “祁小姐,需要帮忙吗?”在楼底值班的保安发现她的惨状,忍不住离开岗位前来询问。 祁怜一时找不到东西,于是就随意的用围巾擦了擦,伤口很快凝固住不再渗血。 她没拒绝对方的好意,拜托他帮自己拦了辆出租车,以她现在的状态,不好跑去挤地铁。 出租车无法到达小区内部,祁怜付钱徒步进去,许是贺言提前打过招呼,她进来时并没有受到阻拦。 低头看了看表,才七点半,时间还早。 祁怜在想是不是太早了,他会不会还没有起床? 就这么犹豫了一会,一阵一阵的冷风吹的她耐心全消,到底还是伸手去按了门铃。 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结果祁怜按下第一声,等待三秒后要按第二下的时候,门就已经开了。 贺言脖子上搭着挑毛巾,见到来人,把毛巾扯下来抓在手里,一只手撑住门,侧开身体让出通道。 祁怜点了点头,侧着身体从他身边穿过。 全程,两个人都没有对话,好像她的到来是一件习惯成自然的事情。 高于地面的木制地板踩上去暖暖的,贺言不仅安装了恒温系统,还增加了地暖,实在是很会享受。 祁怜是只穿了袜子,因为这里不可能会有她的拖鞋,饶是这般也一点都不冷。 贺言给她开了门后就去了卫生间,他刚刚正准备剃须,泡沫还没打上去,就急急的跑去开了门。 刚进去,又想到什么要出来确认。 目光略过祁怜坐的笔直的腰背,落到她的脚面上,停顿了一会。 “你不穿鞋?”这不是一个问句,贺言想起来没有跟她说过,便探出半个身体指了指门口,“鞋柜里有拖鞋,自己去找一找。” 祁怜顺着看过去,然后看看男人,对方虽然是皱着眉头,可她知道贺言素来是有起床气的。 拉下鞋柜上的门,齐齐整整的都是男士的鞋子,在这其中夹杂了一双明显小码的拖鞋在其中,淡粉色的颜色在一溜的冷色调中显得很……不协调。 这次轮到祁怜皱眉了,这个颜色未免太粉嫩了一些,便是她自己也不会挑这样的颜色。原因无他,只是太难清洗了。 簇新的棉质拖鞋摆在男人的另一双拖鞋旁边,祁怜换鞋的速度慢了一下,两双鞋是一样的款式,不一样的颜色。 摆在一起看时,有种异样的感觉划过祁怜心头。 把两双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好,祁怜就这样楞楞的看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的打乱顺序,把脚套进去。 “祁怜!”男人没有出去,却喊,“帮我一个忙。” 贺言拿着剃须刀在镜子面前站定,对来人说:“能麻烦你帮我刮个胡子吗?天太冷,手有点不灵活。” 天太冷? 祁怜眉毛很轻微的动了一下,没能逃过贺言的眼睛。 他说:“在野外,有伤口容易感染。” 说的很在理,她无法拒绝。 “我不太会,可能会比较久。”祁怜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还是挽起袖子走了过去。 她确实没做过这样的事,没有过恋爱的经历,从前贺言也没让她做过这些事,这个属于她的业务盲区。 虽然没做过,可还是知道大概流程的。 祁怜将绵密的泡沫均匀的裹住男人的下巴,把那些青色的胡茬给掩盖住,拿起剃须刀,琢磨着该从哪里下手会比较好。 贺言坐在凳子上微微岔开腿,对方半个身体不得不与他重叠,两个人近的连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楚。 察觉到对方犹豫,他没有提醒。他不着急,一点也不。 半晌,祁怜终于想好了要从哪里下第一刀,她拿着剃须刀朝右边下巴凑上去,可贺言却没有要抬下巴的意思。 祁怜没有抬眼看他,反倒是看了底下,无奈的抿了抿嘴,把两根手指并拢轻轻抬了一下男人的侧脸,歪出一个合适的角度来。 太安静了,安静的能听见两人间平缓的呼吸声,还有剃须刀一下一下的“刺啦”。 剃完一半,祁怜把泡沫抹到毛巾上,然后偏着头去剃另外一边。 “你觉得我怎么样。”贺言突然开口说话了,惊的对方一抖。 操刀的师傅受到惊吓的结果就是,剃须刀在男人的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口子,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祁怜赶忙要放下剃须刀拿东西去捂,却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贺言看也不看的捞过一旁的毛巾,按在冒着血珠的伤口上。 第九十七章 暧昧 “还好你收的快,不然现在可不是一条毛巾可以止得住了。”贺言半点不在意,还有闲心说两句玩笑话。 随手把毛巾搭在台上,他还是没有松开,扣住祁怜手腕的那只手。 “对不起,我……”祁怜想挣脱,然而对方握的紧。 细细的手腕子,只能在他圈起来的那一方天地间转动。 像是斗气一样,一个拼命躲,另一个就死活不松手。 贺言拇指朝上,撑开她的手掌,看着掌内那略微发炎了的伤口,“怎么伤的?” “我没事。”答非所问。 莹白的指甲里还残留着一丝泥土,贺言做了个简单的联想,大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祁怜的手腕被松开,手里的剃须刀被拿走。 贺言一手撑着台子,正好把祁怜整个人圈住,对方身体有些僵硬。 快速的几下就剃好了剩下的,贺言拿毛巾擦了擦,再用手摸了一下。方又对她说:“刮完以后要用手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刮干净。我只说这一遍,记住了?” 祁怜不作声,脸有些烧的厉害,她不适应对方突如其来的暧昧。 “真笨。” 男人扔下这么一句,同时也扔下祁怜一个人在卫生间,一个人去了楼上,好一会才抱着个医药箱下来。 在祁怜的极度不配合中,他还是把伤口消了毒,贴上一个大大的创口贴。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 在指针重合上八点的前一刻,贺言终于去换好了衣服,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外面罩了个同色大衣。 本来想去拿羽绒服的手,在一排衣服上滑了一遍,终于还是拿出了大衣。 今天祁怜穿的,也是一件大衣。 其他人是坐大巴车去的,因为路途比较远怕堵车,半路上贺言给丽萨去了电话,让她带着人先走。 那个山头在与临市的交界处,那边以温泉多而闻名,气温要比长河高很多,可就是远了一些,单是开车就要三个小时左右。 祁怜坐在后座,看着他挂了电话,有些许的惆怅。 无法和大部队聚集,那就意味着她即将要和贺言一起,在这密闭的空间里独处三个小时。 光是想想,她的头便疼的很,干脆把领子拉高了盖住嘴巴,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假寐。 上高速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贺言踩下刹车,手指无意识的轻点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观察到女人的姿态。 小小的一个人缩在衣服里,只占了后座的一个角,腿部曲起来,类似于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睡姿,说明了眼前的这个人很没有安全感。 别看她好像睡的很熟,可只要贺言有什么动作,她立刻就会惊醒。 像是验证什么一样,贺言松开刹车又极快的踩了下去,车子震了一下,不重,可后座的女人果然睁开了眼。 毛茸茸的脑袋转了半圈,又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出发还不足二十分钟,正打算继续闭眼睡觉,然后贺言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祁怜,坐到前面来。”贺言不等她拒绝,手指在挡风玻璃上摸了一下,满手的水汽,“麻烦你帮着擦玻璃,待会要上高速。” 外面太冷,而车内又热,玻璃上很容易起雾气,影响驾驶人的视线。 特别是在高速上,视线不清那可是要命的麻烦。 祁怜无法拒绝,自己那么一点点忸怩的心情,在两条人命前实在不值一提。 她时不时的就要去擦水雾,一路上,倾身过去好多次。 每一次男人的眼睛都没有动,可每次她坐回去后,男人的嘴角总是要上扬一点。 他就是看不得祁怜那龟缩不动的样子,既然要他戳一下她才会动一下,那就由他多使点劲也无妨。 他只怕…… 祁怜的侧脸没有一丝表情,这样的冷硬如磐石一般,无一丝的裂缝,他怕自己捂不暖。 三个小时的漫长路途终于过去,直到过了收费站下了高速,祁怜昏昏欲睡的神智才有点振奋起来。 车到山脚,贺言就停下来解了安全带。 一路上没有加油,待会在山上肯定也没有加油站,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祁怜紧的发疼的脑袋直到踩到了实地上,才觉得有些缓解。 环顾四周,这里远离市中心,实在是……有些萧索。 “还好吗?”贺言把车开去加油,回来时手里端了杯水,腾腾的热气把他的脸模糊了一些。 祁怜双手接过,“谢谢。” 两人背靠在栏杆,一口一口的嘬着热水。 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祁怜没话找话,“这的雾可真大,不知道待会开车方不方便。” 头顶上太阳明晃晃的,照理来说,这个点的雾气早该散了,可这却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且…… 祁怜眯了眯眼,看着有股雾气好像是从一户人家的后院飘出来,怎么觉着有些诡异? 一转头,发现贺言再以一种:你是认真的吗?这种表情看着她。 半晌,才淡淡的开口,“这里是有名的温泉小镇,十铲子下去,就有一处泉眼冒出来。” 剩下的话不必说了,那些雾气,全是温泉冒出来的热气蒸腾。 祁怜有些震撼,突然有点羡慕这里的人。 怪不得她一下车就觉得暖和,她现在就相当于在一个巨大的桑拿房内。 “只可惜,这里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开发,到时候再来就不是这个样了。”贺言的目光落在远处,实则是处于放空状态,不知在思考什么。 物是人非事事休,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贺言把一次性纸杯捏扁了,随手一投,就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祁怜想起,这个男人从前也是爱运动的。 她老老实实的走过去,把垃圾桶附近的烟头都装进杯子里,才扔了进去。 这一幕被旁边几个小年轻看见,禁不住对祁怜吹了几声口哨。 祁怜不理会他们,倒是已经开了车门的男人又绕到另一边,把副驾驶的车门也开了,把祁怜塞了进去。 眼睛瞥了那些人一眼,透露着警告。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把那些人黏糊糊的目光甩在身后。 “怎么了?”常林上完卫生间出来,看着兴奋的人群问。 同伴耸耸肩,“没什么,看到一个美女,只可惜名花有主。” 第九十八章 野趣 那座山从山脚上看上去也是雾蒙蒙的一片,真开上了路,倒没觉得视线受阻。 总的来说,海拔不高又道路宽阔,关键是还没开发,人迹稀少,倒是个难得的清净地方。 祁怜的眼睛留恋于窗外的美景,没有察觉间,车速也慢了下来。 后头有几辆跑车追了上来,颜色极其的骚包,那车速快的叫祁怜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对方的一个车尾巴。 噢,还有溅的他们车一身的泥点子。 可贺言还是那样慢悠悠的开,之后便在前面不远处又看到了那几辆超跑,像是故意挑衅似的。 等贺言再靠近一些,那些人又突然加速跑的没了影。 伴随着刺耳的车轮声的,还有那些张扬的笑声。 跟那些人的夸张超跑比起来,贺言的车看起来低调的很了,全黑的顶配卡宴,重点是越野性能好。 “他们,好像在挑衅你。”祁怜看着那些车走走停停的,看见他们了就开始加速,实在讨厌的很。 贺言面色还是淡淡的,纠正她,“是挑衅我们。” 他们现在是一辆车上的人,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就在那些人再次停车,并且嚣张的把手臂伸出来向后挥手的时候,祁怜终于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一丝不爽。 “景色看够了吗?”贺言把车窗,开始换挡,“想超过他们吗?” 祁怜看着男人露出一丝邪性的笑容,一时怔了,心道:不会吧,他难道要跟他们飙车? 虽然是上坡路,可路面很宽,两辆车并排开也还是有很大的空隙。 好吧,祁怜舒出一口气,手掌并拢指尖朝前点了点:“加速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车子猛的加速。祁怜由于惯性,狠狠的被吸到座位上,窗外的树木也迅速的模糊了轮廓,变成只有颜色的画面。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不停的在前面和左边切换视线,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硬是出不来,最后还是给吞了回去。 “害怕?”贺言却好像越来越兴奋,明明专心的开着车,却还有余光注意得到祁怜。 这大路两边是没有护栏的,饶是知道贺言不会做没有把握事,可祁怜脑子里那根神经就是绷的很紧。 拽紧了安全带,她咽了口口水,假装很镇定的摇摇头,“不害怕,我相信你。” 天知道这句话是真的相信他,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贺言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那你可得抓牢,别飞出去了!” 在祁怜惊恐的眼神中,车子在拐角处来了个漂移,成功的追上了前面的车队。 前面的人好像也没想到贺言会追上来,就那么反应不及的几秒钟时间,黑色的卡宴终于冲破了那一溜的五颜六色,把那些人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可贺言的速度还是没降下来,一鼓作气的开去了半山腰驻扎的俱乐部营地,在一个写着——远山赛车俱乐部的牌子前停下。 车子停稳了,身边的人下车,剩下祁怜还坐的位置上没有动。 “你不下来?”贺言一手搭在车顶,弯下腰来问她。 “嗯。”祁怜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干干的,面上是一点看不出什么,可她现在腿软的站起不起来,“我想再坐会,马上下来。” 贺言没拆穿她,留了钥匙在车上就先走了。 打量完四周,才发现这说是一个俱乐部,可不过也才刚开了个头。 除了一栋小房子,其他的住处都是临时搭建的。 “我跟你说这个不行……”周恒正苦口婆心的跟一个人说什么,结果贺言就来了,立马就撇下了那人朝他跑过去,“贺贺贺言……” 那声音拖的老长,都有回音了。 贺言在对方扑过来的前一刻侧开身体,看着对方一个踉跄,重申:“大庭广众,别朝我扑过来。” 周恒也不恼,挤眉弄眼的跟他说:“那是不是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可以呢?” 语气不是一般的骚气。 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好了,安静了。 “这就是我要投资的,发展前景很好的俱乐部?”贺言表情倒是看不出喜怒,可说出来的话,明显不是高兴的表现。 贺氏的员工在半小时后到,这一处空地上稀稀拉拉的开始支帐篷,一片的红红绿绿率,倒是颇为壮观。 只不过更像一个大型野炊场地。 周恒也是早早的就到了,结果来了一看也是傻眼,当即就跟那个二货兄弟说得另换个住处。 他习不习惯另说,可贺言是几多精细的一个人?在他的预想里,贺言没扭头就走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这个你看它虽然……”周恒绞尽脑汁,极力的想找出几个词语来美化一下,最终还是就憋出一个,“你瞧,它是多么的具有野趣啊!” 贺言用后脑勺对着他,不想和他搭话。 “周恒,你差不多行了啊!”一个剃着板寸,身穿机车外套的男人走过来,对周恒这样的矫揉造作很看不上眼。 “贺少!”板寸对贺言伸出了手,礼数都是做足了的,“我们这现在是挺简陋的,设施暂时也都不太齐全,你要是不习惯,我们再给你另外找个地。” 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出身,又是一样的年纪,可他对着贺言就觉得对方不是一路人,莫名还是有几分敬畏。 况且他还得求着人给钱,能不态度好点吗? 贺言一时没作声,目光飘过对方伸出来的那只沾满油污的手。 糟糕,刚刚才给车子换完轮胎上完油,他还没来得及洗手! 这么想着就要缩回去,可下一秒却被贺言给握住了。 还是那样淡漠的眼神:“你好,我是贺言,怎么称呼?” 那人楞了一下,才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叫我胡子就行了,朋友们都这样叫。” 贺言松开手,很从善如流的喊了声,“你也别折腾,你们怎么住我怎么住。” 之前周恒还在跟他闹,还以为是个什么烦人的主,没想到贺言倒是比想象中的好说话。 两人寒暄几句,那人就咧着嘴,去给贺言搭帐篷去了。 周恒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啧啧两声,“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转了性了?” 第九十九章 专业惹人嫌 贺言把胡家这位少爷的信息过了一遍,发现对方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便知对方在家中过的,应该也是个不受重视的。 “他倒是洒脱。”赞了一句。 周恒挖挖耳朵,没听清,“你说什么?” “离我远点,别处浪去。”贺言瞪了瞪他,怎奈何这招早已对他免疫。 周恒“切”了一声,把手搭在额头上四处张望,“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小美人呢?” 在车上也待的够久了,祁怜捏了捏腿肚子才扶着车门下车,地上全是石头,一个没站稳差点又摔下去。 见状,贺言下意识的要伸手,手抬起来了,才发现两人间相隔甚远,怎么都是碰不到对方的。 “怎么,心疼啊?”周恒没漏掉他的动作,逮着机会就要嘲笑他两声。 贺言的手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摘下戴在手上的手套,重重的一掌拍在对方背上,“啪”好大的一声响。 挑挑眉,声音从牙缝里泄出来,“疼吗?” 一声痛呼被周恒憋回去,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我闭嘴。” “呼呼”的迎着风,几辆超跑在空地里画出一个大大的圈,停的歪歪扭扭。 贺言眯起了眼,那群人是在加油站对祁怜吹口哨和刚刚超他车的那一拨。 “切,一天天的拽的跟什么似的。”周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似乎十分嫌弃。 贺言看着那些人眼生的很,问:“你认识?” 来不及听他回答,贺言就已经转身走了,因为祁怜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欸,你等等我!”周恒追着过来。 祁怜看那边两个人在谈话,便自己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一路上都凹.凸不平的着实很费劲。 手上突然一轻,被拖着走的行李箱腾空,却是贺言一手拎了一个。 随手甩一个给跟过来的周恒,没有商量,“你拿着。” “我……”周恒指着自己,下一刻就呈现狗腿状,“好好好,我拿着。” 拎着了行李箱,还是阻挡不了他耍帅的冲动。 低头往上一甩,略长的发梢划出一道顺畅的弧形,手撑在鬓角上摆了个造型。 “好久不见啊,小美人!” 笑的那叫一个独领风.骚,祁怜怀疑他继续这么笑下去,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就要提前开了。 “周少好,劳您挂心,我很好。”祁怜正正经经的问好,和对待一个客户一个样。 周恒不满,刚要嚷两句,就被贺言一个眼神逼退。 “还不快去放行李?”贺言顺便把另一个也塞过去。 待周恒走出两步,又想起还有事没交代。 原来今天除了他们,俱乐部里有人认识常林,便顺便也把他给捎带上了,刚刚那一群骚包的车就是他们一拨人的。 “我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周恒知道贺言是不待见那个姓常的,这下偏偏就撞上了。 祁怜听了两句,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她插不上话,便在那装聋作哑。 就在两人以为贺言会撂脸子时,那一群不受待见的,就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是要找茬! 周恒也冷下脸,摆出正经样子,又觉得手上拎着两个行李箱,有损他的形象,刚想放手,就听见贺言低沉的声线,“拎着!” 好嘞!周恒没放下,还提高了些。 为首的在这大冷的天还戴了个墨镜,如此浮夸的打扮,不是常林那个二流子还能是谁? “周恒也在啊!”常林把墨镜摘下来,插进衣服兜里,伸出右手,讨人嫌的笑着,“听说你前段时间被打的下不来床,现在好了?” 因为他没知会过家里长辈,就直接带人跑去田家,结果被他老爹狠狠打了一顿,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周恒正眼都懒得看他,“不好意思啊,两手都占着呢!” 他才没闲工夫搭理对方,凡是贺言讨厌的,那也都在他的黑名单之内。 常林嘴角抽了抽,极力克制下来,又去招惹贺言,“贺少,听闻今天是贺氏的聚会,我这来的……是不是有点不凑巧了?” 那眼睛也不肯老实,四处乱瞟着又发现了祁怜,脸上的笑越发贱了,“休假还不忘带着个小秘书,看来那位小姐真是讨人喜欢,不知道我……” 贺言从侧面过来,上前走了一步,直接踩上他的鞋头,脚下轻轻用力,“知道不凑巧,还来做什么?” 肉眼可见的,常林的脸迅速的跨了下去,那眼神凶的跟条小狼狗似的。 贺言比他高一些,居高临下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什么。 然后就见常林收敛了气焰,灰溜溜的跑掉了。 “你又吓人?”周恒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你又知道?”贺言锤他一拳,心情蛮好的样子。 祁怜不懂这两个男人间的默契,只应景的跟着笑。 回帐篷的途中,周恒一张嘴闲不下来,叽叽喳喳的在那说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激.情就向那连绵不绝的口水一样喷出来。 “侬是没见过那篝火大会,那一下子,那火窜的老高的勒……”周恒话说多了,口音里就带了点软绵的家乡口音。 不标准,听着却有趣。 贺言把拽着祁怜的帽子,往旁边拉了一下,远离周恒身边换自己上去。 身边换了个人,他说的还是一样起劲。 好容易把人给打发走了,留下祁怜和贺言在一个帐篷里,里面有两张床,有一张床已经放了东西,是周恒的。 “boss,我来给您收拾收拾?”祁怜看对方半天没动手,便要蹲下去,去帮他整理行李。 贺言弯腰把打开的行李箱合上,“不用,你去休息吧。” 这么点事情,他可以自己做,他不想让祁怜觉得自己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助理来看待。 祁怜的手还尴尬的举在那,半晌才收回来,转身出去。 那箱子里的是他的随身物品,大概他是不喜欢让别人碰吧! 祁怜心里有点闷闷的,他之前对自己的那些撩拨,现在看来只是临时起意。 有点庆幸,又惆怅。 “祁怜,你来了。”丽萨拿了个头盔在那摆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祁怜把刚才的无精打采一扫而空,笑着对上来人,“丽萨姐连装备都准备好了?明天是要上场去玩玩?” 第一百章 差劲的体质 祁怜不过是随意打趣两句,没想到对方就红了脸。 “我不会玩那些。”丽萨把头发拢了拢,有点无奈道,“真不知道,把车开的快要飞起来到底好玩在哪里?我是学不会那些的。” 这突然小女儿的娇羞样,可与她平时的作风很不像啊。 祁怜心下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却也没追问到底,摆脱沉闷的都市生活,顺便来一段艳遇,似乎也无不可。 正式的活动是要从明天开始,先去把这座山都踏足一遍,随后在山顶的温泉山庄集合。有兴趣的,还能租些装备去野外探险。 而今天的重头戏,则是夜幕降临后的篝火晚会。 俱乐部里除了胡子这样家境优渥的二世祖,还有许多其他出身平凡,却有一手好技术的人在。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带来了很多对于祁怜他们来说,很新鲜的东西。 而今晚的篝火晚会,便是其中一个来自彝族的小伙子提起的。 可由于晕车的缘故,又或许是起的早了没来得及吃早饭,祁怜在收拾完东西以后就不对了,四肢发冷,头重脚轻。 “怎么就躺下了?”丽萨带着一身汗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就发现祁怜衣服都没脱,直接趴在了床上。 祁怜听见她的声音,却没力气动。 在对方靠过来时,她才气若游丝的开口,“我有点冷,发晕。” 丽萨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你这别是发烧了!” 急忙把祁怜的大衣脱了,给塞进被窝。 祁怜自己大概也有点感觉,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麻烦别人,“我应该就是免疫力有点低,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话时,她的眼皮就开始重了,连丽萨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知道对方给自己掖好被子后就跑了出去,而后带来一个男人,那人也探了探祁怜的额头,两个人又走了出去。 丽萨找的人是胡子,觉得对方可能对待这种突发状况比较有经验。 “没事啊,那位小姐可能有点感冒了,吃点感冒药就行。”说完,胡子就去找药了,偏偏药箱又找不见了。 周恒掀开帘子,见此情景也是一愣,“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呢?” 了解一番才知晓,原来是祁怜病了。 “实在不行,我开车带她下山去医院吧!”胡子觉得她是到了自己的地盘生的病,自己理应要负责。 周恒想了一下,闻言给了他一拳,“得了,就算要有事也轮不着你带她去。” 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 “贺言!贺言!” 还没看见人,声音就已经穿透帐篷跑了进来。 贺言正拿着本地图册子在那看,听见声响,连头也没抬一个。 “我有事要跟你说!”周恒用衣领扇风,等着对方主动问他。 然而,他就那么站着,站到跑来的燥热都散了,贺言还是那个样子,连头也没偏一下,啊……手上的地图册子倒是翻了一页。 周恒很是挫败,拉了条小板凳往他身前重重一放,“那个小美人晕了,你确定要继续这样无动于衷?” 地图册子掉落在地,眼前的人“刷”的一下没了踪影。 周恒只能感觉到有一阵风刮过。 “boss!”丽萨蹲在那给祁怜量体温,结果刚拉好的门帘被猛然扯开,正要提醒来人手脚轻一点,却发现是贺言。 贺言蹲下来看着面色潮红的小女人,伸出手背去贴了贴她的脸,却被对方蹭了一下。 “嗯……”祁怜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口中不觉嘤.咛了一声,“贺言?” 她这么一叫,就知道这人是真的迷糊了。 贺言拿了温度计来看,只是低烧而已,这来回折腾一下只怕要更严重,“有感冒药吗?” 丽萨正要摇头,就有人抱了一堆药进来。 来人是胡子,刚刚去外头找药去了,问了一圈人,结果还真找来了一堆。 “祁怜!祁怜!”丽萨叫了两声,却得不到回应。 拿着药丸和水杯,这人醒不来,药怎么喂的下去? “要不,把她的嘴掰开,给她灌下去?”胡子是个糙的,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一说,竟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丽萨想了想,竟也觉得可行,正要放下水杯去把祁怜抱起来。 “有冲剂吗?”贺言突然说。 然后两个人就被以“帐篷小,人多了空气不流通”这个借口,给赶了出来。 “这,孤男寡女的,合适吗?”胡子双手插着衣兜,问。 丽萨怎么可能说自己的boss不好? 她义正言辞的以“我们boss是个正直的关爱员工的好人,祁怜由他来照顾非常妥当”这样的话语,将对方说服了。 “那行吧!”胡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想不明白,索性就放下了。 正好有队员找他,便跑过去了。 跑了一段又扭身过来,“晚上的篝火晚会,要来啊!” 他这一喊,好多人跑出来看,到底是哪个人嗓门这么大。 临近夜晚前的时光是安静的,外头偶尔有一两声笑声,也很快的湮灭。 贺言在膝盖上放了本书,就坐在祁怜的床前,一直到光线逐渐黯淡下来,书本上的字迹无法辨认时,他才合上最后一页。 六点半了,贺言抬手看表,再看看床上的人,她已经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祁怜睡的并不安稳,睡一会醒一会,偶尔还会睁开眼睛看他。 可他伸手过去时,便又闭上了眼睛。 次数多了,贺言就知道这丫头还没醒,便也不管她了,只时不时的去给她换块湿抹布。 他再次起身探了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找到一盏小台灯,放在床尾,室内亮堂起来,而床上的人脸却越发的柔和。 “贺言!”周恒几次要进来,都被他给挡了回去。 现下外头正热闹,这厮在人群里浪了一圈,也不知是索然无味了,还是良心发现,一个两个的走过来慰问一番。 “做什么?”贺言看着他那泛着油光的嘴和手上的两块烤肉,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的人,生怕祁怜被吵醒。 祁怜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然后就没了动静。 贺言起身把人给堵了出去,“走远点说。” 第一百零一章 守护 在他出去不久,原本沉睡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祁怜把头从被子里拱出来,一双眼睛探索着周围的一切,看着墨绿色的四壁,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何方。 睡的久了脑子疼,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铁质的架子床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晃。 贺言正在外头说着话,听见里头有动静,顾不上回答,忙弯了腰掀开门帘进来,于是就对上了一头乱毛的祁怜。 “嗯,头疼啊!” 她这会子脑子转的极慢,只顾着拍打自己的脑袋,没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个人,甚至也没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衣衫不整的状态。 贺言视线稍微偏了一点,就看见了对方毛衣领口大大的拉开,露出圆润光滑的肩头。 他有些不自在,喉咙开始有点发干。 “小美人醒了吗?”周恒咬了一口烤肉,含糊不清的说。 贺言把他挡出去,顺便还拉上了门上的拉链。 被拒之门外的周恒:“……”恨恨的又咬了一大口肉,才跺着脚,转身混入人群中找人喝酒去了。 贺言偏开自己的视线,从保温杯里倒了热水,又仔细的试了试温度,到刚好可以入口才递过去。 祁怜习惯性的说谢谢,去接杯子,却怎么也握不紧。 最后还是贺言举着,让她就着他的手上喝了。 她低着头一小口的喝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倒影,因为吞咽的动作,那腮帮子也是一鼓一鼓的。 这个样子,让贺言联想到某种在冬日里习惯性储藏松子的动物。 祁怜平时也算是挺精明的一个人,只有生病的时候反射弧要格外长些,可再长的反射弧,也有反射到位的一天。 她旁边是不是还有个人啊? 祁怜脑子里隐约的有这么个想法,一抬头,什么情况! “boss!你怎么在这!”紧接着,她做了个很错误的举动,大力的打开那只手腕,而自己往远离贺言的角落里缩。 满满的一杯水还没喝几口,就全洒了床上,还有一部分顺着贺言的袖口流到小臂上,真凉。 贺言拿着不锈钢的杯子晃了晃,也没说什么就站起了身。 高大的阴影笼罩着祁怜,她不自觉的又往后缩了缩。 对方不是刻意的躲避,可就是这样无意识的躲避动作,却叫贺言更加心凉。 “我……”祁怜也发觉自己紧张太过了,想解释两句,又觉得似乎也没必要。 两个人四目相对,就这样耗着,谁也不说话。 到底还是贺言败下阵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在男人拉开帘子出去的那一刻,祁怜的心被刺了一下。 贺言的帐篷离这有点距离,要回去就得穿过中间堆起的那一大团篝火,那明晃晃的红色,叫他有些不适。 自他走后,祁怜软绵绵的趴在床上。 她已经完全清醒,现在睁着眼睛盯着帐篷顶看,好像要看出个洞来。 外头人声鼎沸,声浪一声一声的传进耳朵,听着热闹的很。 她对那样的热闹也颇有些向往,可自觉已经错过了融入进去的最好时间,现在去了大概还引人注目,像是不速之客。 想了想,还是没动。 “欸,你那同事还没醒?”胡子叼着根烟,盘腿坐在一辆车顶。 丽萨摇头,表示不清楚,又道:“我去看一眼。”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看着,待会有好玩的。”胡子手一撑跳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 祁怜正郁闷时,门帘又被“西索西索”的拉卡了,钻进来一个板寸男人。 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胡子看见她眼神清醒的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这姑娘这么看着我,别以为我是什么坏人吧。 正想着,祁怜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又很认真的说:“你好。” “你也好。”胡子举起手挥了挥,又觉得奇怪,“那什么,你没事了出来玩吧,不然错过了也蛮可惜的。” 既然有人邀请,那么作为客人也不应当拒绝。 周恒又拿了个烤羊肉在那啃的欢快,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人,“这烤全羊挺地道,咱们那没人有这样好的手艺,你确定不来点?” 来自内蒙的小伙家里养了几百头羊,烤羊的手艺更是一流,一只羊不多时就被分的干干净净。 贺言胃里也是空空,可他却碰也不碰那些东西。 烤全羊什么的,吃下去以后只会给胃添加负担而已。 贺言大部分时候是很克制的,旁人无法轻易动摇。 周恒也知道说不动他,就没坚持,出于良心考虑,还是道:“这地方伙食不好,也没个厨子,要不打个电话叫人送点你能吃的上来?” 这里连屋子也没盖好,所有一切都是临时凑出来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厨子。 食材倒是准备了不少,可两个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宁可饿着也不愿操劳自个。 而大晚上叫人翻座山,只为送个饭上来,这样的缺德事贺言做不出来,也不愿意折腾人。 周恒也就说说,他知道贺言的性子,不爱麻烦人。 “我走了。”贺言摆摆手,留下一地喧嚣在后头。 周恒烤羊腿没吃完不肯走,在后面使劲挽留,“这重头戏还没上呢,你陪陪我!贺言!” 对方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拐进帐篷。 身后大喊:“我看见小美人了!” 贺言脚步一顿,再转身时,被漫天的烟火晃了一下眼,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一下,透过窄小的指缝里,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斑斓的烟花下绚烂。 各色的烟火在她的头顶盛开,犹如漫天星子围绕在她周边。 贺言觉得,祁怜这样的女人,是该被众星拱月的宠爱着的。 “怎么样,还成?”胡子问。 他们一群人辛辛苦苦的运了这么些烟花上来,本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看起来这个惊喜还算成功。 “很漂亮啊。”祁怜没有遮掩,把自己的喜爱完全展现出来。 胡子也笑,“我还以为,你也要像其他女人一样,看完了还得来点什么‘烟花易冷,转瞬即逝’之类的感慨。” “难得见一次才会惊奇,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漂亮。”祁怜朝丽萨的方向抬下巴,暗示道,“花开堪折直需折。” 第一百零二章 觅食的人们 把人打发走了,祁怜才重新抬起头看烟花。 她不喜太孤寂也不喜太热闹,有不熟悉的人在身边,会让她无所适从。 如果没有合心合意的人,那便孑然一身才更自在些。 烟火渐渐零落,当最后一支在天空中绽放出最后一份美丽,她知道,今日份的热闹已经过去。 那属于别人的,终将消散于她的世界的热闹,终于过去了。 祁怜没有转身,趁着还有一点点光亮,她一步一步往后退,不想就撞上了一个人。 “很好看?”是贺言。 祁怜右脚的后脚掌还没有落地就僵在那里,背上靠上了男人的胸膛,紧密的连对方缓慢而有力的心跳,也感受的一清二楚。 心绪慌乱了一阵,往后撤的右脚收回来,和左脚一起立定站齐。 “嗯,费了心思准备的,怎么样都好。”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待她忍不住转身时,已经没了人。 回到帐篷,她的床前摆了一碗撕成小条的烤肉和一杯牛奶。 丽萨铺好自己的床铺,关切的上来摸摸她的额头,满意的笑道:“总算是退烧了,你真是让人费心。” 她对祁怜展现出的好意,一般来源于贺言的态度,另一半,则是祁怜的知情识趣,就像今天,不该碰的东西她从来都很清楚。 祁怜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不同以往的亲昵,心下好似松了一口气,“丽萨姐,谢谢你。” 这一句,很真心实意。 祁怜一整天除了被贺言强硬灌下去的一碗药剂之外,水米未进,现在肚子也很空,可对于烤肉……她想还是另外找点东西吃比较好。 “这里还有其他吃的吗?” 丽萨也想到这一点,有点为难,“食物都是俱乐部的人准备的,今天晚上好像只有烤肉,我们自己带的……”把背包翻了个遍,也只有饼干巧克力之类的零食。 “那岂不是……”祁怜第一个想到的是贺言,他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 得知还有食材剩下,祁怜决定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做些清淡好下口的。 厨房在那栋小房子里,里面有人守夜,听祁怜说明了来意,对方很热情的就把地方让了出来。 祁怜在地上的一堆东西里找了找,找到一袋米和一袋面条。在这里没有合适的锅,煮粥不方便。 想了想,还是把那袋米放了回去,弯腰去够那袋挂面。 “你在找什么?” 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任谁都不会太淡定。 祁怜专心致志的去够那袋面,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自然难以保持平衡。 这么被一打岔,原本的平衡被打乱,眼见着就要往一堆菜里摔过去。 “啊!”祁怜的鼻尖还有一公分的距离就要压上一颗西红柿时,停住了。 贺言没多想直接去拽了她的衣领,这一下人是没摔出去,可也被他勒的够呛。 “你还好吗?” 祁怜弯着腰捂着喉咙咳嗽,一张脸憋的通红,暂时没空搭理他。 待喉咙的麻痒过去后,祁怜直起身子,顺手捞过地上那个差点砸她脸上的西红柿,“西红柿面,吃吗?” 这个点了,一般不会有人出来,她是出来觅食的,而贺言为什么出来呢?总归不是为了参观这的厨房来了。 祁怜本就想多做一份给他送过去,又怕对方不接受。 这下好了,正巧的遇上了,贺言应该不会拒绝了。 “好。”其实他没听清祁怜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就应下了。 祁怜是做惯了家务的人,洗菜下面什么的做的手到擒来,一点不拖泥带水。 “需要我帮忙吗?”贺言是出于礼貌这么问。 餐食里面有一份是要进他的胃里,总不好叫一个人在那忙。 祁怜的袖子挽到了手肘,正拿着把刀切西红柿,闻言转头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您还是,坐着等就好。” 相比于祁怜的利落打扮,再看贺言一身齐齐整整的衣裳,实在也不像是一个下得厨房的人。 贺言松了一口气,没去桌子前坐下,就那样站在那看着。 身后有人在看着,总是叫人不舒坦。 待祁怜把锅盖盖起来,进入最后一道程序时,转身靠在灶台上,无比诚恳的说:“您真的坐下等就可以了,面很快就可以吃了。” 这个厨房真的很小,多了一个人都不太好转身,所以她只能选择靠着灶台,身子微微往后倾。 贺言好似才意识到这一点,点点头,去唯一的一张桌子边坐下。 四周看了看,没找到纸巾,于是他就把口袋里新的手帕给拿出来了。 拿出来干嘛? 擦桌子。 一下一下的,擦的极为认真,跟故宫里的修复人员擦古董似的,务必擦到不染一尘才肯作罢。 那桌子没怎么被使用过,没那么多油渍,可也落了很多灰尘,单靠贺言那一块手帕是怎么也擦不干净的。 果然,等祁怜把盛好的两个大碗端出来时,对方擦桌子的工作还没结束。 贺言抿着嘴手上的功夫不停歇,好像是和谁杠上了。 “那个……”祁怜把两只碗并排放着,轻声提醒,“面放久了会坨,口感就不好了。” 所以,求求你放过那张桌子,快点来吃面吧。 贺言手是顿了一下,可又继续擦了几下,直到那块手帕脏的不成样子了,才被丢进垃圾桶。 看着祁怜,示意可以开始用餐。 祁怜把一只碗分开来推到贺言面前,再把重新洗过的筷子横放在碗口上,做了一个手势:“请用。” “谢谢。”贺言道完谢,看着碗里红绿交替的一片,先喝了一口汤。 说实话,这卖相不是很好,可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那一口汤很鲜美,喝下去空空的腹部顿时暖和不少。 祁怜看见对方舒展开来的眉头,低下头露出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笑意,才把筷子放到两手中间并拢,像扶桑人开饭前的必备动作。 “我也开动了。” 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没咬断,就那么一整根的抿紧嘴里,而后又喝了一口汤,祁怜脸上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的人生追求不多,其中‘吃好’这一点占了很大的地位,所以吃到满意的食物时总是觉得特别满足。 第一百零三章 承担你的负担 祁怜的吃相是很斯文的,也许是有人在旁边,才刻意注意形象的缘故。 而这么一路吃下来,那鼻尖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发际线也是濡湿的,看起来不那么整洁,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而反观贺言,他吃的也很斯文,除了刚开始眉目舒展了一瞬间,接下来吃的每一口,从他脸上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就像在汲取必要养料的机器人,根本品尝不出来食物的味道。 贺言吃的不多,几口下去就已经半饱,也有了闲心去观察对面人的吃相。 在她鼻尖上凝聚的汗水越来越多,看起来要摇摇欲坠了。 贺言想拿手帕给她,却懊恼的发现已经被自己用掉了。 祁怜也觉得鼻尖痒痒的,她没那么讲究,直接用手背擦了一下,吃的累了抬头呼吸时,却意外的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 她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 余光瞥瞥鼻尖,怕在自己的脸上沾上什么,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拿镜子看。 “还没吃完。”贺言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碗里还剩下大半碗,而后在对方开口反驳前,再度拿起筷子吃自己碗里的面。 见对方的视线不再落到自己身上了,祁怜才再次动筷,只不过这次吃的更加斯文了。 在杂乱的小厨房里,在连餐桌都算不上的桌子上,吃一碗不算美味的面条……这种事,还是他贺言此生第一次做。 随后视线旋转一圈,定格在对方的饭友身上。 贺言想,偶尔一次,好像也不赖。 吃面吃到最后,拨开到最底下,卧了一个圆滚滚的……鸡蛋? 贺言又挑了一下眉,伸出筷子戳了戳,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 好像只有在读小学时,才会被母亲逼着吃个白煮蛋,吃了那么多年也讨厌了那么多年。 后来啊,就再也没人会逼他吃这种东西。 他已经八分饱了,从他的饮食习惯上来说,实在不宜再吃下这么个占地方的东西。 可就是鬼迷心窍的,贺言又把那个蛋给吃了。配着面条汤汁,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祁怜再次抬头时,惊讶的发现对面碗里已经空空,连一口汤汁也不剩。 脸上稍微有点抑郁表情的贺言,也已经歇了筷子在等她。 那表情,似乎是想批评什么。 “我去洗碗!”祁怜麻利的端了空碗走开,不留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两人就着微凉的晚风往营地走,一路寂静无话。 分别时,祁怜要先离开。 贺言也没说话,目送着她进了帐篷。 他又在外面站了许久,直到身上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温度散尽了,才回了自己的帐篷。 “你昨晚背着我干嘛去了?” 清晨,顶着一头软塌头发的周恒,指着行李箱上一板少了两片的消食片,质问已经穿戴整齐的贺言。 贺言把手套戴好,斜他一眼,指指手表,“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以后大部队就要出发,迟到就意味着他要一个人翻过这座山。 …… “早啊,小美人!”周恒把一根翘起来的头发压进帽子,很倜傥着撑着登山杖对祁怜打招呼。 “周少好。”祁怜微笑的打招呼,客客气气的。 来不及寒暄,大部队已经开始行动。 这座山不高,他们还是从半山腰开始爬,目的也只是让他们走一走,观光一下自然风景。 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的,也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其他人都还好,可大部分女士都是坐办公室坐惯了的,这一路上来就没几个不喘的。 “祁怜,我不行了,你等等我。”丽萨撑着个膝盖大喘气,略微的有些狼狈。 祁怜见好多女生都已累的不行,而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得想个办法才行。 一时没见着贺言在那,她便去与胡子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每位男士带着一位女士一起走。 “你把背包给我吧!”胡子把自己的背包转到胸前,空出身后的位置。 祁怜犹豫了一下,掂了掂肩上的重量,微笑着拒绝了。 对方也没再坚持,去提了丽萨的背包。 祁怜双手垫在后面把背包往上托着,她也不是什么女汉子,这么一路走过来哪能不累? 只是她还能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草丛里一阵“西索”声后,就看见贺言提着周恒的领子,把人给拽了出来,看见在路边休息的祁怜,愣了一下。 “这是在干嘛?” 祁怜解释了一下,而后问:“需要我帮您拎包吗?” 不知道周恒去干什么去了,一头的枯树枝子,现下正半死不活的被贺言提在手上,而他身上的背包,也被贺言背在了身上。 身为一个好下属,就要有这种察言观色的自觉才是。 贺言四周看了看,松开周恒,厉声道:“站直了,自己走。”解下一个背包,擦着祁怜伸出来的手背过,丢进了周恒怀里头,把人给赶走了。 “拿来。”对祁怜招招手。 祁怜一愣,“什么?” “包,给我。”贺言心下纳闷,她这么个小身板,连自己的包都背的够呛,怎么还有力气要给他背包? 祁怜明白过来,没多想就要拒绝。 她想的很简单,虽然这是在野外,可boss给她一个秘书背包算怎么回事?这四周可都是人,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 万一有什么谣言传出去,于谁来说都是负担。 “哪那么多话?”贺言按着她的肩膀,直接把肩带往下带,沉甸甸的重量落在手上,叫他都有些吃力。 他第一反应不是介意,而是在想祁怜这一路是怎么走上来的。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消失,祁怜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这才感觉到肩上的酸疼。 贺言已经走到了她前面,再阻止也来不及,且更显得刻意了。 还好,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都和身边的同伴聊的开心,祁怜这才把目光收回来。 贺言余光瞥到她的小心翼翼,生出一股子的无名火,脚下的步子也刻意的迈的大了,而祁怜则在后面亦步亦趋。 她的步子小,即使保持一样的频率,可不过一会的工夫又会落下一截。 祁怜就不得不走几步就要跑几步,才能勉强保持住和前人一米左右的距离, 第一百零四章 门外有个醉汉 山上的路还算平坦,而小石头什么的却也随处可见。 祁怜着急忙慌的没注意脚下,好几次的都差点滑倒,却也及时的稳住了身形,看的旁人倒是更加心惊肉跳。 这个旁人……除了贺言还能有谁? 在祁怜再一次要小跑过去时,却发现她与前面人的距离没那么远了,稍稍的加快了脚步就追上了。 而且,直到终点,她也没有再跑过。 这个温泉山庄很大,可也架不住贺氏来的人多,一算下来,几乎整个山庄都住满了他们的人。 为什么是几乎呢?因为啊…… “不好意思啊,比你们来的早了一步。”常林拿着几张房卡晃了晃,他们先一步到达。 而贺言这边来的人太多了,房间大部分都是两人一间才行,饶是如此,还是多了两个人出来。 倚在前台上交涉的周恒看着常林就不爽,对他也没好脸色,“切”了一声,继续跟前台小姐商量。 “真的没有办法。”前台也为难,指着他和贺言,“现在就差一间房,要不然您二位合住一间?” 让贺言跟他人住一个房间?这个事他都不敢想好吗! 虽然他偶尔会赖去贺言公寓里去住,可贺言宁愿单独给他整个房间出来,也不愿意住一起。 贺言那臭屁的洁癖习惯,是说破就能破的吗! “要不咱,再商量商量?”周恒不肯放弃,还在不停的对前台小姐放电。 完全没有人理会的常林狠狠的剜了他们一眼,带着人走了。 因为房间分配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所有人都不能回房休息。人群开始出现了躁动,有人开始抱怨。 贺言淡淡的看过去,没声了。 祁怜知道这样不行,得赶紧找个方法出来。 “要不然……” 祁怜和胡子同时开口,他们俱乐部是在这有长期包房的,让一间出来也不要紧,反正也没几天。 “谢谢您的好意。”祁怜婉拒了他的好意,这是她要解决的事情,不能劳烦外人。 祁怜决定去其它房间和同事挤一挤,而丽萨也同意。 她们是主负责人,出了事情,不能让其他人买单。 贺言把卡两指夹着递过去,“开房吧,我和你一间。”后面一句是对周恒说的。 权力最高者已经做出了决定,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走吧!”丽萨扯了扯祁怜的袖子,推着走神的人上楼。 这座温泉山庄的老板娘是个中年的扶桑女人,具有扶桑人特有的精明与干练,一个发髻整整齐齐的别在脑后,喜欢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和服迈着小步子走来走去。 祁怜上楼梯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老板娘就朝她微笑点头,一双眼睛笑的眯起来,像蹲在寺庙前守护的石雕狐狸,端庄美丽又狡黠。 这里的走廊看着也非常的和风,而房门却不是推拉门而是防盗门,应当也是出自安全考虑。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要去泡温泉。 而丽萨似乎也早已经有约,同祁怜打了个招呼,便踢踏着个木屐跑了出去。 木屐敲在木制的楼梯上“哒哒哒”的声音特别脆。 祁怜倒是好好的洗了个澡,却发现房间里的吹风机坏了,正要去老板娘那保修。 “晚上好!”老板娘端了个小盘子来敲门,是来给她们送餐后小食。 同她说明了情况后,老板娘很大方的表示可以借她自己的给祁怜用。 “笃笃”,不多时就有敲门声响起,祁怜以为是老板娘来了,拉开门,却皱了眉。 “有事吗?”语气冷冷的。 门外站的是常林,穿着松松垮垮细条纹浴衣,手里拿了个酒瓶,头靠着墙,在用力拍祁怜的房门。 “老熟人见面,这么生分干嘛?”常林明显是喝醉了,眼神都在飘忽。 祁怜闻见空气中的酒气差点没吐出来,一个醉鬼,她不必要搭理。 她要关门,可关到一半就关不动了。 对方的一只脚卡在那,身体也在往里挤。 他想干什么? 祁怜想叫人,可四周一片寂静,好像所有人都不在房间里。 她有点慌,要是让一个酒醉的男人进了她的房间,即使没发生什么,这事也说不清。 “你再往前一步,我可就要喊人了。”祁怜假装镇定,知道对方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被人知道常二少如此作风,只怕会影响常氏的形象吧!” 常林本来都有点想放手了,可又被一句“常氏”给激起了火。 手下越发用力了,以祁怜的力气根本难以抵挡。 祁怜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压在门上,借助身体的重量来支撑,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听见有人惨叫,接下来是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和她做对抗的力量一下子就没了。 祁怜等了一会,想开门去看,却又横过来一只手来掰她的门。 然后…… “boss……你还好吗?” 贺言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妨,手就被夹在了门上。 “砰”,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白了下来。 贺言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打常林的那一下,实在太轻了。把地上的人拖到楼梯间,那边通风散热,也让他凉快凉快。 “我没事。”对上祁怜那一双眼睛,他还能说什么。 祁怜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刚刚那一下使了多大的劲,她自己可是清楚,怎么可能没事? 可贺言把受伤的手背在了身后,她看不见。 “噢,天哪!”是老板娘的声音。 她发现了在楼梯间晕倒的男人,还有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祁怜扶额,这个情况……好像有点让人误会啊。 贺言拉住她,“你在这等着。” 他走过去跟老板娘交谈,用的是日语,她听不懂。 一会后,只见老板娘远远的对她鞠了一躬,好像是在道歉。 贺言对老板娘的解释是那个酒醉的男人去骚扰他的朋友,希望她协助着把人搬回去。 而老板娘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还误会了两人是一对情侣。 当然,她这么说的时候,贺言没有否认。 他觉得,那是迟早的结果。 待晚一些的时候,老板娘作为赔礼,给两人送来了更为精致的浴衣,作为赔礼。 第一百零五章 女人们的八卦 祁怜看着一整套传统的日式浴衣,有些头疼。 白色的是肌襦袢?应该是穿在里面的,那这根长长的带子又是怎么绑? 祁怜拿着长长的粉色腰带,从她手上一直拖到了脚边,按着印象中的穿法,在腰上绕啊绕的,把她自己都给绕糊涂了。 管他呢! 祁怜恼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别人都泡完回来了她还没去呢! 于是,她决定随便绑个蝴蝶结,觉得也挺好看的。 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去泡温泉,路过大厅时,老板娘正和一个人坐在茶室喝茶,她又是那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祁怜也微笑着点头,发现坐在老板娘对面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偶哈哟!”周恒的脸冒出来,一脸欠扁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祁怜知道他是个少女杀手,只是没想到,他连美腻的老板娘也不放过? 周恒看她那个眼神,还能猜不出她想什么?脑门上顿时挂上三条黑线,心中咒骂:该死的贺言,让他来跟老板娘周旋,就怕今天的事情给传出去对祁怜有影响。 现在好了,老板娘是答应不会说出去,可他在祁怜心中的形象却被深深的影响到了。 不行,他得去找贺言哭诉去。 “小美人,你……”周恒话到一半,掩面而去。 老板娘目送着他远去,把目光落到了祁怜身上,突然眼神一变,颇为严肃的走过来。 祁怜一惊,才晓得对方是说她的腰带系错了,要重新打结。 “我帮你?”老板娘手已经举了起来,跃跃欲试。 那长长的带子在祁怜手里就是一团乱麻,可在人家那,却是听话的不得了。 老板娘把腰带勒的很紧,祁怜的胸腰一下子就挺起来了,巧手在后面翻弄了几下,一个漂亮又立体的蝴蝶结就出现在祁怜的后腰。 “这是文库结。”老板娘满意的退到一边欣赏自己的作品,夸赞,“真是个美人,希望你们幸福。” 你们?祁怜只以为对方是中文不太熟练,并没有指出这一点小小的错误。 到了温泉外头,还没进去,就能看见从出口处不停的冒着雾气出来,像电视剧里云雾缭绕的仙境一般。 这里的男汤和女汤是相邻的,中间做了一道墙,还有一座小假山做阻隔,又是露天的浴场,越发像是在山野间泡澡。 一进去就看见已经有女同事泡好,在岸上躺着喝果汁休息,看见祁怜都主动跟她打招呼。 其实大多数人都只是点头之交,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可到了外头,似乎大家都放松下来,人也变的热情了。 祁怜记人名厉害,来之前就把所有同事的资料都过了一遍,所以这会能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并且准确的叫出那人的名字。 这让她的形象,在同事眼中又亲切了几分。 祁怜没有着急下水,就坐在岸边上泡脚,身上的衣服是刚穿好的,体念老板娘的一番心意,她不想这么快就拆掉。 “哎呀,祁怜你来了!” 是设计部的女同事,这回祁怜不得不站起来跟对方打招呼了。 那姑娘眼尖,在外头刚碰见贺言,这回又看见祁怜,发觉出两人身上的共同点。 “你这件浴衣好漂亮!和boss身上的那件好像,都绣了朵太阳花!” 扶桑的大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家徽,而老板娘给他们穿的浴衣是从扶桑带过来的,也印有一样的家徽。 又是情侣装的缘故,配色上也是相近。 祁怜一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幸好那个女同事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转眼就赞叹起她背后的蝴蝶结来。 祁怜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也不继续泡脚了。 立马松了腰带下水,把衣服叠好了放在旁边,生怕待会又被哪个眼尖的瞧出来。 一下水,四面八方的温暖一齐像祁怜涌过来,舒服的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不喜人太多的地方,纵使身上还有衣服在,可一下水几乎就变的透明了,略略的有些羞耻感,所以只往人少的地方走。 “唉,你们说……”周围一直有女同事在窃窃私语,也不知在讨论什么,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 不必说,多是办公室八卦,或者在讨论男人。 这种话题,祁怜虽不想参与讨论,可却也架不住对方已经靠了过来,一心要把她也拉近讨论小组。 她在一旁听了几句,却发现这些个胆大的,竟然是在讨论在隔壁的那一群男人里,哪个的身材好。 “周少!”一位姓薛的前台举起手,很激动的样子。 另一位提出反驳,“设计部的那个小白也不错啊,上次……” 两个女人在咬耳朵,讨论的却是林既白那厮。 祁怜只笑不语,祈祷这场无聊的对话能早点结束,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泡个澡。 “我觉得……”一个弱弱的声音插入,几个女人一齐向那人看过去。 “我们boss,身材也不错!你们……不觉得吗?”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那可是贺言啊!平时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不过…… 不同的意见提出后,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议论的越发兴奋了,最后形成两个力挺贺言另外一个还在坚持着周恒。 祁怜被吵的有些头疼,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争的嘛! 一个个现在面红耳赤的,真到了他们跟前,哪个还敢多说一句话? 她们现在远离了人群,往假山脚那靠,祁怜想躲开点,只能往那隔墙那边走。 慢慢的往远处挪,手背不小心敲到了那隔墙的木板上,“咚”的一下,提醒她已经到尽头了。 还没待祁怜放松下来喘口气,突然隔墙的那边有人也敲了两下,好像在回应似的。 什么情况! 祁怜看了眼还在争吵的女人们,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这面墙该不会只是一层木板吧? 要验证什么一样,她又抬手敲了敲木墙,手下感受着那木板传来的微微颤动。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又回应了几下,接着有个男声响起,“喂,隔壁的,你们在说什么呢!” 祁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们这边讨论的火热,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场私下里的讨论,其实一直也在被当事人在听着。 第一百零六章 与子同袍 男汤这边临墙的一面是一个个小池子,而周恒特地选了个最邻近女汤的温泉池。 贺言对此很嗤之以鼻,却也随他去,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那面墙是虚隔着的。 “周恒,过来!” 周恒却起了玩心,“别啊,人家可是在讨论咱们呢!你就不想听一听?” 说完,炫耀似的伸了个懒腰,上半身故意浮出水面,露出那大块的胸肌。 “幼稚!”贺言冷着脸,不欲在这和他闹腾,起身就要走。 那边祁怜不敢作声,她已经听出来对面是谁,万一出了声响,让对方知晓自己也在……那真是什么形象都没了。 正打算偷偷溜走,顺便思考着要怎么把那一群还不明情况的女同事拉走。 忽然就听见隔壁好像有人落水,重重的摔在水面上,连她这边的水面都在跟着轻轻晃动。 果然是连在一起的,祁怜羞愤。 她也趁此机会,双手露出水面站起来慢慢的往回走,尽量小声的不被那边发现。 然而却清晰的听到木墙后传来一声极其熟悉且暴怒的骂声,“周恒!” 是贺言的声音! 随后还有周恒的求饶声。 祁怜倒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脸色不变,压低了声音招呼着那群女人,“我们换个地方吧!” “什么?”那几人聊的尽兴,而祁怜的声音实在太低了,喊,“你过来说话啊!” 祁怜又往前走了两步,“我说……” 迎头一兜水泼了过来,那群女人又玩起泼水的游戏,很不幸,她被误伤了。 “我说……” 她耐着性子再次开口,再次被截断。 “祁怜!你快帮我过来泼她!”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女中音,女汤这边的所有人齐齐向她们行注目礼,薄薄的一层木板后的人又怎么会听不见? 果然,男汤那边静了一静,一时水声也没了,求饶声也消了。 可立马—— “祁怜你在那边吗?快救我!我要被贺言给……” 周恒把木墙拍的砰砰作响,祁怜很相信他要是多拍几下,就能直接穿个洞过来了。 后面的半截话是什么,没能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周恒已经被贺言压着脖子按进水里,咕噜咕噜的灌进去好几大口水。 “贺言!”周恒好不容易挣脱出魔爪,一个劲的抠着喉咙,哭嚎,“你竟然让我喝你的洗澡水!” “也是你的洗澡水!”贺言很善意的提醒道。 周恒不服,撅着嘴就想站起来反击过去。 “继续泡着!” 贺言已经上岸,正在穿浴衣准备离开,听见动静一记眼刀过去,充满无声的威胁。 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纹理分明的肌肉上也凝结着水珠,最后成股留下,在地上砸出一朵水花。 相比于他散发出来的冷毅气质,周恒觉得,好像还是水里要更暖和些。 摸摸指尖上已经开始发皱的皮肤……虽然他已经泡的够久了 周恒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我有罪我忏悔,您请随意,小的就在这泡着。” 回应他的,是一条被他用来擦脚的毛巾。 周恒:“……”好歹也是自己的东西不是?不嫌弃,他一点也不嫌弃。 “嘿,小美人,你还在吗?你们要不过来看看我的胸肌?讨论是讨论不出结果的!”周恒百无聊赖,又开始发挥流氓本性。 怎奈何,隔壁的早就已经屏着气开溜了,回应他的又是一片寂静。 人生啊,没得意思! 他把叠好的毛巾搭在头上,悠闲的继续享受美好时光。 话说那群女人知道隔壁是谁后,一个个的惊恐的不得了,不用祁怜说就一哄而散了。 那速度,简直跟知道投了个鱼雷下来的反应差不多快。 待祁怜慢悠悠的上岸时,水里泡着的还有岸上睡觉的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讨论的三个,却早就跑了。 她有些感慨的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意外的发现这里的星子特别多,“今晚的月色真美!” 祁怜还是不会绑腰带,随意绑了个结就出来了,却在几步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双男士的木屐。 目光一点点移上去,在那人的胸口处停留,是和她一样的太阳花家徽。 贺言一出来,就碰见一群女同事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地震。 结果不知是谁先瞧见了他,那群人的脸色羞愧有之,惊恐有之,反正跑的更快了。 再然后…… “你也在?”他看着同样一身狼狈的祁怜,皱着眉问。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 祁怜调整好表情,整理好措辞,“boss也刚来?我才冲了个澡,正要进去泡呢!” 刚才的事情没有我的参与!没有! 贺言嘴角稍微勾起一个弧度,这小女人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本事,怎么以前自己没发现。 “嗯,我也刚来。”他很给面子没有拆穿,给她把遮羞布仔细的盖好。 祁怜心虚的不行,弯了弯腰就打算回房。 头发还在滴水,刚刚在里面还不觉得冷,现在一出来被风一吹,简直像放了坨冰块在头上。 “等等!” 贺言朝她走来,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有意无意的恰好挡住了风口。 一块稍微有些潮湿的毛巾搭在她头上,毛巾很大,祁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boss……” “错了。”贺言绕了半个圈,现在是在她面前半步的地方停下。 祁怜看见对方的手好像要伸过来,急忙说:“我可以自己擦!” 误以为对方要帮她擦头发,可这实在不妥当。 贺言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大力的擦头发,动作大的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一样。 就这么怕他? 抬起的手指弯了弯,到底还是没收回来。 贺言拿起对方垂在腰侧的腰带,把一端捏在手里,“腰带不是这么系的,看好了。” 手上一使劲,把祁怜那个奇奇怪怪的结给扯松,重新比对了长度,紧实的手臂绕到她的腰后又绕到身前,动作很轻也很慢。 祁怜抬着下巴不敢放松,因为只要她稍微低一下头,她的下巴就会磕上男人的头顶。 “放轻松!”贺言发现对方在憋气,完全没有在呼吸。 “嗯?”祁怜自己都没发现,只是觉得呼吸不畅。 “憋着气,会勒。”贺言手下一使劲,纤细的腰身在他手下显露形状。 他退开一步后,祁怜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而后发现:腰是真勒得紧! 第一百零七章 夜话 “谢谢boss!”祁怜略一弯腰,差点没被勒岔气,她的腰是真没这么细! 纵使贺言看得出对方所言并非发自内心,可他心底还是升起一丝雀跃,跟幼儿园的小男生喜欢扯自己喜欢姑娘的辫子一样,看见对方被欺负的哇哇大哭,那心里就越有成就感。 刚才还在为周恒的幼稚而感到头疼,岂料天道有轮回,现下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嗯,不用谢!”贺言离开的很快,他怕自己脸上的表情,太暴露内心心思。 他在不知不觉中的刻意亲近,似乎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能感觉出来祁怜跟刚开始比,似乎没了那么多的戒备。 贺言想,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心意是否够得上“喜欢”,他已经很久没有喜欢过谁了。 也许祁怜的到来,会给他沉闷的生活带来一点新的生机。 处于贺言这番心意之中的那位,似乎并没有同样的欣喜。 与他相反的,祁怜对自己偶尔的动摇感到心慌,并且觉得羞愧。 祁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透过窗户撒进来的银色月光,心中有万千的思绪。 “祁怜,你睡了吗?”另一张床上的女人,似乎也有着无法入眠的困惑。 祁怜神游太虚的意识被拉了回来,翻了个身,对上丽萨发亮的眼睛,“想跟我说什么?” 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随意,这样的祁怜,却让人感觉到比平常亲切了几分。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团建,我们挑的地方特别好?”丽萨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 祁怜“嗯”了一声,安静的做个倾听者。 夜晚的人类同白天相比总是会迟钝些,没了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的约束,什么有的没的都敢说。 让人想不到,在职场里周到妥帖的女性,也有想要抛下一切去浪迹天涯的想法。 祁怜安静的听她说完这一场美妙的缘分,却没有陷入同对方一样的迷醉之中。 “你喜欢那位吗?”祁怜不是古板的人,可也不是很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 丽萨想了想,才点头,“我跟他在一起挺高兴的,你觉得呢?” 急需要从别人的口里得到附和,代表了她此刻其实是不安的。 没有门当户对的家世,也没有在职业上的交叉点,甚至连感情基础都没有…… 只凭一时的心动,这样的感情能维系多久? 甚至可能……只是一方的单相思。 在祁怜看来,这样的感情像一盘散沙,太扛不住压力了。 可面对丽萨的渴求,否定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谁知道呢?她自己不也曾经欢呼雀跃过,也曾期待过那样可望不可求的爱情吗? 虚妄的、一厢情愿的、可笑的……这些词语,她无法用来用在除她之外的人身上。 她不是丽萨。 那个人也不是贺言。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相似的处境由不一样的人来经历,是不是……也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嗯,挺好的。你觉得开心的话就去做,惊喜这个词,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祁怜口中的话在自己听来,实在很空泛又无力,能给对方带来勇气却无法说服自己,实在是……很可笑。 把被子拉高,她闭起眼强迫自己睡觉,不管今天怎么样,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 经过昨天一天的劳累,晚间又泡了一个温泉澡,大家休息的不可谓不好的。 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像是马上要上场一般。 没错,今天就是这场团建的重头戏之一。 既然是与远山赛车俱乐部合作,那么“赛车”这一个项目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早早的,那些俱乐部的成员都已经开始准备,现在个个穿的都是他们的队服,看着…… “很壮观。”祁怜为已经移不开眼睛的姑娘们做了个总结。 确实,那一溜形态各异的超跑摆在那,每辆边上都倚着位帅哥,能不壮观吗? 和祁怜想象的不一样,原本以为会看见那种超级专业的,用来比赛的赛车,原来并不是。 “他们比赛也用这个车?”祁怜疑惑,这怎么看着更像是富家子弟的聚会。 丽萨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她整个注意力都扑在胡子身上,根本没听清祁怜在说什么。 “想试试吗?”贺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她身后。 祁怜一惊,胡乱点头:“还、还行吧!” “我是问你,想上场吗?”贺言不满意她的敷衍应对。 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让自己去参赛? 今天的赛制是十位专业的赛车手和十位业余的一起比。 如果取得了业余组第一会获得一等奖,若是能追上专业组的任意一位,便会产生一个特等奖。 一等奖是年终奖翻倍,而特等奖还未定。 依照周恒的说法,他们这些业余的不行的人,几乎不可能会追的上远山车队的人。 虽然内心挺想去的,可她却不太想在这种场合出风头,还是算了。 见祁怜摇头,贺言也没再问。 “怎么样?今天你去吗?”周恒也已经收拾停当,相当的意气风发。 他老早就在准备了,预备着在众人面前一展风姿。当然了,他这存粹是重在参与,赢了也不会有任何奖励。 “不去。”贺言状态不是很好,而且昨晚手被门夹了一下,连握东西都不能太用力。 这样细小的事情周恒也不会注意到,只当是贺言没兴趣。 “听说你给第一名的是年终奖翻倍?”周恒摩拳擦掌,很不要脸的说,“你不是说贺氏跟我公司一样,不如……” “怎样?”贺言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身影,眯起了眼,“他怎么也在?” 周恒看过去,意外的发现常林也在。 “呵,这小子在家里受了冷落,是上这找刺激来了。”周恒不屑。 原来是常林因为办事不力被卸了职务,所有的权力转交给他大哥,现在心里自然不爽。 而他不爽的发泄方式,就是去给别人找茬,这样他才能爽快。 “怎么样,贺少!”常林笑的张扬,挑衅似的扬扬车钥匙,“有没有兴趣跟我比一比啊?” 常林摸了摸后颈,啐了一口,昨天被打的地方今天还在疼。 第一百零八章 女将出场 没错,常林今天就是来找不痛快的。 只要一看到贺言的脸,他这个心里就气啊! 怎奈何,贺言只看了他一眼,便再没给予过他任何关注。 祁怜在那统计报名人数,可看客居多,真能上得了场的,却没有几个。 这人都凑不齐,可尴尬的很,她有点犯难。 贺言解下腕子上的一块手表,往祁怜的报名表上一搁,“特等奖。” 人群里爆发了一阵骚乱,有眼尖的已经看出来贺言摘下的那块表是出自百达翡丽几十年前的一个系列。 而当时的定价就已经突破了两百万,更别说现在的估值了。 眼红啊!想要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多时,便又来了几个报名的。 饶是如此,祁怜数来数去的,还是差了两位。 那头常林还在叫嚣,以他为首的一群人,正在以各种言语挖苦讽刺贺言。 他们的这种行为,在贺言看来与跳梁小丑无异,实在不必理会。 可贺氏的员工里年轻人不少,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常林他们一激,便也有些冲动,都表示不能让对方看低了去。 这厢周恒还在做最后努力,“你们还少了两个呢,要不就我们俩顶上算了!他们都没见识过你的技术吧?露一手,吓死那个狼崽子!” 周恒嘴上工夫了的,可真要下场去比,只怕赢不了常林。原因无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常林现在就处于光脚状态。 祁怜也在惆怅,对方已经如此挑衅,若是贺言不应战,倒显得他们输不起,如果应下了,又该让谁去? 那些个小年轻是不行的,输了脸上挂不住,万一为此着急出了什么事,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让贺言去?也不可能,他一出手,就已经是失了格调了。 祁怜咬着唇,有个大胆的想法:她在当贺言秘书的那几年,也算是工作需要,有时候谈生意的时候得去迎合客户喜好。她也不得不什么都学一点,这赛车……她开车开的倒挺好的。 “会开车吗?”贺言看向她。 祁怜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结果对方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背,把人给拦了回来。 贺言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会开车吗?” “不是吧,贺言!”周恒压低了声音劝阻,“你这是烽火戏诸侯啊你!小美人她……陛下,千万三思!” 在他看来,祁怜弱的不行,连车会不会开都还是个问题。贺言这个举动让周恒很怀疑,他是不是为了祁怜连基本的思考也丧失了。 祁怜合上本子,笑容明媚,“那么,最后一个人,就由我来补上吧。” 天晓得她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可她没有选择。 贺言已经把别人的目光往她身上带,等于是把选择权也交到了她手里。 若是由她来拒绝,那么于双方来说都没那么难堪。 可她偏偏选择了接受挑战。 这里面除了再三权衡得出的结果外,她不是没有赌气的成分在。 因为内心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所有她想小小的反击一下。 祁怜说出决定后第一时间去看了贺言的脸色,没有意料中的错愕,反倒看到对方露出一点: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这种表情。 这下轮到祁怜错愕了,难道说,这男人早已经料到事态发展? 比赛马上要开始,来不及想那么多,她得赶紧去准备。 临走前,她还很好心的安慰了周恒一句,“我有驾照的。” 周恒,“……” 最好是哦! 事已至此,周恒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这种精神上场,准备着以一己之力来挽回贺言所做出的错误决定。 他正准备跟贺言嘚瑟一下,却见对方已大步走开,“哎,你往哪去?” 贺言既不是去往终点等待,也不是往他的车走去,而是拉开门,上了祁怜的车。 一阵风吹过,周恒有些冷。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内心顿时觉得凄凉无比。 比赛的规则是,从温泉山庄出发去半山腰的营地,再返回出发点,谁先到先赢。 祁怜启动车子开始做深呼吸,等待哨声吹响的时候,贺言坐上了她的副驾驶。 “boss,你怎么……” 贺言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提醒道:“先系安全带。” “啊?噢!” 祁怜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过于紧张了,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手刹还没放!”贺言细细的检查车内情况,结果又发现个问题。 祁怜,“……” 对上贺言怀疑的目光,她想辩解一下自己真的会开车,又觉得底气不足。 “准备好了吗?”贺言再次调整了后视镜,目视前方,“好好开就是,输了也不要紧。” 他没把这场比赛当成比赛,自然也没那么在意常林的邀约,他只是……想同祁怜多待一会。 看到小女人因为自己而手忙脚乱,看到她的目光此刻是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此刻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于贺言来说,这才是这场比赛的意义所在。 清脆的哨声刚响起,第一辆车已经冲了出去,快的让人一愣。 周恒身体里的每个因子都在沸腾,他今天非得赢了常林那厮不可。 待他听到哨声,准备踩油门时,却见常林已经快了一步。周恒心里自然极度不爽,正准备猛踩油,结果——熄火了。 “小美人,快追上去!”周恒降下车窗,不顾形象的大喊。 祁怜看他一眼,紧随其后的冲了出去。 专业和业余的差别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俱乐部的十个人一直处于遥遥领先的状态,而常林则是在跟他们其中最后一个人在做较量。 而祁怜由于起步晚了,一直处于最后一名。 不对,最后一个是周恒,他还没赶上来。 “前面有弯道。”贺言提醒道。 他习惯于在弯道超车,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减速,但也是最容易拉开名次的机会。 可开车的人是祁怜,还是安全第一。 果然,所有业余组的人都在弯道选择了减速,这样他们的距离暂时的拉近了一些。 贺言在观察四周地形,联想着那本地图册子上的介绍,他们这一路大概会经过十个左右的弯道。 第一百零九章 疯子(上) 在准备拐弯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祁怜在加速。 贺言看着不停在攀升的速度表,脸上微微诧异,可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没说什么。 这种时候,最忌讳让驾驶员分心,而他……选择相信祁怜。 祁怜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辆车的车尾,心里计算着距离下一个弯道还有多少米,而后在下一个弯道时,她又毫不犹豫的踩下了油门。 又超过一辆! 祁怜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胜负欲已经在悄悄的膨大起来。 “祁怜,你胆子太大了。”贺言忽然开口,让祁怜的手抖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看起来很危险,如果操作不当或者驾驶员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可能会有翻车的风险。 可她是仔细计算过的,而且她也足够冷静。 这么一路超车过来,两人现在已经把业余组的人甩开一大截了,而现在在他们前面的,就是常林。 祁怜的车开入昨天所住营地,这代表着赛程已经过半了,可她始终追不上常林。 贺言趁现在在直路的时候,给祁怜上了一课,“要超车除了不停加速,在过弯道之前要学会减速……” 祁怜快速的看了他一眼,眼睛眨了两下,代表她在听。 “入弯前全力减速并换挡,转方向盘带着刹车入完,到顶点……”贺言眼神示意她看弯道顶点,“减少刹车踏板上的力量,准备踩油门,车头一过点,立刻踩全油门出弯。” 祁怜不禁向男人看过去,一脸迷茫。 贺言也没指望她能一下子就听懂,毕竟那是专业赛车手才知道的知识,听不懂也正常。 而在掉头后的第二个弯道,祁怜没有再一味的加速,而是按照他刚才的方法试了一遍。 成功过弯后,祁怜再次看向他,好像在等待评价。 “嗯,不错。”贺言也没想到女人能这么快听懂并理解,这让他稍稍有些惊喜。 一路过来,祁怜都紧咬着前面一辆车不放,即使对方有意加速把距离拉开,她也能很快的追上来。 “林哥,后面是谁啊?怎么一直甩不开?”常林车上的一个人问。 虽然一直没超过他们,可一直跟在后面,也是个潜在威胁。 “管他是谁,反正赢不了我们。”常林嘴里刁根烟,一脸的狂傲。 接下来的路程,贺言一直保持沉默,他也想看看祁怜到最后能取得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再过两百米就到了最后一个弯道,过了这个弯道不远处就是终点,胜负也就算是定了。 祁怜的眼神也越发专注,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是很难赢过对方,除非常林那边自己出现什么变数。 常林自己倒是没出什么错,可架不住半路杀出的一匹黑马来打乱局面。 周恒重新打火启动以后,那是一路飙着车过来,一直就跟在祁怜后面。 只是祁怜太过专注于前面而没有发现罢了。 一辆银色的车从后面突然窜出来,并且迅速的超过她,直逼常林而去。 祁怜懵了一下,心里只有三个字:大意了。 “别分心,还没到最后。”贺言察觉到车头有些偏了,立刻抬手过去帮她把方向盘转过来。 祁怜点点头,要去换挡,却发现贺言的手刚刚是覆在她的手上才把方向盘转过来的。 贺言好似也才发现,松了手顺便给她换了挡,语气很冷静,“到了最后关头,基本上就是在拼谁稳得住。刚刚被周恒一打岔,不仅是你,常林也会乱。” 所以现在是祁怜最后可以赢的机会。 在弯道之前,周恒的车一直在和常林纠缠,两辆车开的跟水蛇似的,交缠在一起。 在两辆车在争夺谁可以先进入弯道时,有辆黑色的车直接插进他们中间,飞驰着拐入弯道,把他们都给甩开了。 常林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暴怒,“去你的!” 周恒亦是一愣,反应过来刚刚过去的是谁时,爽的也拍了一把方向盘,“干得漂亮!” 而祁怜则是和专业组的最后一个人,一起到达了终点。 “怎么了,傻了?”贺言松开安全带降下车窗,把胳膊支在车窗上,撑着头看着她。 祁怜的脚还踩在刹车上,有点回不过来神:她真的赢了,她做到了! 贺言长腿一跨下了车,绕到另一侧,亲自为她开车门。 这样的举动,叫围在四周的一群女员工们看红了眼,频频发出尖叫。 “谢谢boss,我可以自己下来的。”祁怜歪着身体下车,小心翼翼的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周恒的车追着常林,一前一后的也到达了终点。 祁怜刚下车还没走两步,便看见常林的车开过来。 那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头方向,正对着的是她所在的位置。 常林开了大灯,从一团雾气中过来,亮晃的祁怜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可貌似对方完全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 “常林,你在干嘛!快停下!”周恒早已经下车,看见这一幕也来不及多想,拔腿就朝祁怜的方向跑过去。 听见了周围人惊恐的叫声,祁怜也想跑,可她不确定常林会不会停下来,如果对方不停…… 她身后站的是贺言,如果她避开,那么车子就会撞上贺言。 祁怜双腿就定在那里,怎么也移动不了半步。 她闭起了眼睛,待人的视觉消失时,那听觉就会更加的敏锐。她听见车子引擎的声音越来越大,而她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大。 就这么死了吧,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不知怎么的,祁怜忽然就生出这样的想法。 如果一切的因果循环到最后都是一模一样的结局,如果她的宿命就是如此,那么……她接受了。 “祁怜!” 一样的名字从不同的人嘴里喊出来,却是意外的整齐划一。 祁怜浑身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撞开,而那股力量却绝对不是来自任何一辆车的撞击。 刺耳的刹车声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常林的车最终碾压过刚才祁怜所在位置,在撞到人群前才堪堪停了下来。 车上的同伴早已经吓的脸色煞白,虚软着一双腿爬下车,跌在地上,惊恐的看向车内的男人,“林哥,你疯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 疯子(下) 他们这一群,只是普通的富二代啊,这次也只是想出来玩玩而已。 为了区区一场赛车游戏就要闹出人命,他觉得,这常林的脑子一定不清醒。 常林也是白着张脸,没说话却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在这大白天的竟瘆得慌。 “林哥啊,你你你千万冷静,我先走了啊!”那人不敢待下去,再继续待下去,不是被常林吓死就是被其他人给打死。 祁怜还保持着被撞倒地的姿势没有动,预料里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因为……已经有人帮她挡去了。 “贺言,你该放开我了。”祁怜整个人都被男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形成一种禁锢的姿势。 身上的人没有动,箍住她的手臂却又收拢了几分。 “为什么?”贺言的下巴轻轻的在她头顶摩挲,“为什么不躲开呢?” 他看到了,看到在常林的车撞过来之前,祁怜是可以有机会跑的,而且她的脚已经往外挪了半步,可最后却硬生生的定在那没有动。 祁怜的唇动了动,可喉咙干的厉害,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着又颤抖着,“因为……我害怕,太害怕了。” 害怕自己就这么死掉,更害怕你死在我面前,但是最后的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去面对危险。 就跟那一天一样,还是舍不得你去死,所以我去死。 所以,放开我吧,不要再来拉住我了。 我们都……好好的各自活下去吧。 贺言不知道,在那句话之后到底包含着她什么样的心意。 他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 祁怜不会说,永远也不会说。 “你给我下来!人渣!”周恒不知打哪拿了根木棍来,使了十足的力气,一棍子下去敲在车窗上。 玻璃渣子飞溅,把他的脸刮出一道细细的血痕,看着分外的骇人。 常林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周恒拖着出来,如一条死狗一般被拖来拽去,不出半点声响。 周恒的拳头雨点似的往常林身上招呼,完全不讲究任何技巧,怎么顺手怎么来,按照这个打法,他自己其实也痛的很。 “什么仇?什么怨?”周恒就着常林的领子把人拉离地面,“你要下这样的狠手?” 只要一想刚才的情形,他就心惊肉跳。 他紧赶慢赶的还是慢了一步,眼见着贺言拉着祁怜往旁边倒了,他还是没能赶上去。 如果贺言动作慢一点点,如果车速再快一点点……那他就再也见不到贺言了。 他现在有多愧疚,对常林的恨意就有多大,甚至都恨不得…… “周恒,我没事了。”贺言看着好友的背影叹了口气,也知道对方此刻心里有多不好受。 常林吐出一口血沫子,咧着一张鲜红的嘴在那笑,“我说周少,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你现在可算是故意伤人,你就不怕我去告你?” 是了,祁怜逃了,不还有个周恒在吗?对于贺言来说,周恒的地位应该不会比那女人差到哪里去吧? “我故意、我伤人?我还没告你故意杀人,你个……”周恒气的骂了句脏话。 常林手一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谁看到我杀人了?你们不都好好的吗?我只是刹车失灵而已,怎么会是杀人呢?而你打我,这里这么多人可都是人证呢!” 周恒看到他那副嘴脸,气的撸了袖子准备继续揍。 “停手,周恒。”贺言大步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子,使了劲把人给拽起来,“你现在不冷静,回你的房间去。” 常林明显是在故意激怒周恒,而周恒又是个沉不住气的。他怕周恒着了常林的道儿。 周恒脸色沉沉,大力的甩开他的掣肘,“他可是想撞死……” “回去!”贺言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我说,让你回去!” “哟哟哟,吵架啦?”常林坐在地上,幸灾乐祸的说。 周恒忍不住了,刚要一脚踹过去,可却被人抢先一步。 贺言膝盖压在常林胸上,微微用了点力,脚下的人就开始翻白眼,“今天的事我暂时不追究,可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保证……这辈子,你和你们常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懂了吗?” 常林还死倔着不肯点头,到底还是没能刚的过贺言,手掌拍着地面开始求饶。 待贺言松了手,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了房间里躲着,后来据说是连夜下了山。 “你就这么放了他?”周恒没听见贺言威胁对方的那些话,现在脑子里也是没想明白,只觉得很不爽。 贺言看他一眼,不耐烦的把人推开,“下次动手前,先动动脑子。” 周恒很生气,觉得自己的真心受到了践踏。话不多说就跑开了,当然不是回房间,他暂时不想和贺言待在一起。 围在四周的人群直到这一刻才如梦初醒,见伤人者已经跑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贺言跑过来。 “boss你没事吧?” “boss要报警吗?” “boss……” 贺言没心思应付他们,只想去看祁怜怎么样了,结果拨开层层的人流,那地上的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是刚刚自己去拉周恒忽略了她,所以她生气了? 贺言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一块地方塌陷了下去。 回了房间发现周恒不在,贺言关上门又去敲祁怜的房门,开门的却是丽萨。 “她一直没回来过。” 贺言表示知道了,那神情还是冷冷淡淡的。 “那个……”丽萨有些犹豫,指指贺言的手,“boss,您的伤应该包扎一下,祁怜好像有急救箱。” 是昨天祁怜收拾东西时她发现的,当时她还笑祁怜是操心太多,没想到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贺言的脚步果然顿住了,他手上昨天淤青的地方今天又增添了新的擦伤,看着是有点可怖,“打扰了。” 房间的格局和他那边一样,并排摆着两张床,其中一张的床头叠着一套精致的浴衣。 贺言走过去,在那张床的床沿上坐下。 丽萨把祁怜的急救箱找出来,把里头的东西翻了个遍,拿了纱布和碘酒出来。 那个小急救箱里除了这些,还有很多胃药,其中大部分,却都是贺言的常用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压轴项目 “你真要放过那个人渣?”周恒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常林付出代价。 贺言摸出一个打火机,打上火又灭掉,脸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那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放心,连你的份一起,我会讨回来的。” 这才是贺言嘛! 周恒嘿嘿一笑,抓紧披肩围好,从石头上跳下来,“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走走走,回房间去,我快冷死了。” 贺言合上打火机的盖子,放进内兜里,由对方拽着往回走。 一路上,周恒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贺言,我今天揍人的动作还利落吧?” “贺言,明天还有个野外求生的行程,咱俩组一队?” “贺言……” “闭嘴!”贺言的太阳穴跳的厉害,他后悔跑这一趟了,应该让周恒这厮自己回来的。 周恒觑着他的神色,犹豫再三,不确定的说:“你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吧?我正宫原配的地位,应该没受到动摇吧?” 贺言被闹的烦了,终于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那就好。”周恒满足了,也安心了。 …… 祁怜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房时,只觉得疲惫的不行,只想立刻倒头睡觉,可现实却不容许。 “你终于回来了。”丽萨看见她回来了,似乎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除了丽萨,还有其余几位女同事,她们在为明天的活动做具体的调整。 祁怜有些尴尬,扯了个微笑出来,就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就钻进了卫生间。 “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被吓的还没缓过神来吧。” 女同事们在那小声讨论,把祁怜的异样归为今天发生的那场事故。 祁怜背靠着卫生间的门,听着那些人都走了以后,才顺着门滑着坐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进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双肩轻轻耸动。 她心里很不舒服,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除了后怕难过羞愧……还有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总结起来,大概用一个词来概括——五味杂陈。 “祁怜,需要帮忙吗?”丽萨看着门后的那一团黑影,稍微有些担心。 良久,祁怜才抬起头,回应,“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五分钟。” 五分钟,是她给自己的时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整理掉,包括她那可笑的软弱。 按原计划,明天是此次团建的最后一个项目——荒野求生。 游戏规则是:明天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个背包,里面有一套简易工具和一张藏宝图,要按照地图上的提示去寻找宝藏。 除了自己的衣服和背包外,不能带任何东西入场,尤其是通讯工具。 可以单独行动也可以和别人一起组队,但是队伍人数最多不能超过三个人。 “期限是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丽萨对了对时间,说出最后一个注意事项,“提前返回者,或者到了时间还没有找到宝藏的人,都视为出局,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人群中有个人举起手,弱弱的问:“那岂不是要在野外过夜?我们住哪?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大家都是一群坐办公室的文弱书生,平时多走两步路都喘,这个荒野求生什么的,听着实在不是他们能做到的。 “关于安全问题……”丽萨正要解释,却被周恒拦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自己的背包,“这里面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制的定位装置,无论各位在哪都会被定位到,如果发生危险立刻按下报警按钮,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来解救你们。” 员工们还在犹豫,有些人很感兴趣,可有些人却很害怕。 贺言从屋里走出来,他身上已经换好了迷彩服,环顾一圈,道:“每个人都要参加。” 他接过周恒递过来的墨镜戴上,整个人往那一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冷酷无情的特种部队长,而他们,都是一群即将被操练的菜鸟。 员工们这才动起来,各自领了装备回去换衣服,动作慢的不成样子。 “十分钟后,在这集合。”贺言不打算给大家拖延的时间,按下计时器开始倒数。 “你还好吗?”丽萨看着身边的人有些担心,悄悄的问道,“要不然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打掩护。” 昨天晚上祁怜躺在床上很安静,可她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才发现祁怜其实一直没睡着。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发现祁怜犯了胃病在那干呕,连早饭都没吃上几口,脸色也都是灰败的,真是叫人担心祁怜能不能撑过这一天一夜。 祁怜确实也有些头重脚轻的,可却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集体活动,我一个人搞特殊不好,也不能把你也拉下水啊。” 话已至此,丽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队伍集结完毕,即将出发。 祁怜的腿还没迈出去,就被人给拽回来了。 她眯眼,“周少?” 周恒比了个“嘘”,把一个手环扣在她的手上,而后绕到她身后,打开了她的背包。 随后,祁怜感觉到肩上的分量重了几分,也不知道对方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这是给你的礼物。”周恒笑的神秘,“一定要守好,可千万不能扔哦!” 祁怜看看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手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想问,可又碍于周围还有人不方便,只好先走再说。 “你干什么去了?”贺言是最后走的,周恒的那些小动作,也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周恒摇摇头,“秘密。”又拍拍他的包,语重心长的说,“要是碰到困难了,千万别丧气。打开包来看一看,你会感谢我的。” 不消说,这厮肯定是偷偷摸摸的做了什么手脚。 贺言就知道那厮是不会老老实实的遵守游戏规则,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就随他去了。 只不过作为破坏规则的惩罚,贺言拒绝了对方一起组队的请求,并且迅速的钻入丛林,把他给甩在了身后。 周恒不明白,自己蹲下系个鞋带的工夫,怎么人就没了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寻宝之旅 “没事没事,一定是怕和我在一起抢不过我,一定是这样的!”周恒拍拍胸口,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然后…… “贺言,你等等我!” 两个服务员小姐就看见周恒疯魔了一般,一路嚎哭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跑没了踪影。 “真是世风日下。”一个扼腕摇头。 “真是人心不古。”另一个点头叹息。 …… 祁怜小跑着出了出发点,发现路上的人已经大都已经没了踪影。 剩下的寥寥几个,也已经组好了队,在那商量着下一步的行进路线。 他们看见祁怜,遥遥的打了个招呼,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拉她入队。 祁怜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对什么宝藏丝毫不感兴趣。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坚持着去走完全程,只想要找个地方待着,安安静静的熬过一天就可以了。 所以在那几个人商量好了朝她走过来时,祁怜就背着背包挥手告别了。 现在还是中午,阳光还很充足也很温暖。 可祁怜知道,等太阳一下山一入夜,这山上的气温会骤降,如果找不到地方过夜的话,那这个晚上可就难熬了。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按下求救按钮等人来救,可那样就意味着出局。 “这么快就出局,实在太丢脸,加油加油加油!”祁怜给自己打着气,激励着自己。 地图上的第一个提示:天池。 祁怜想了一下,把地图塞进包里,顺便掏出登山杖准备往山顶进发。 天池位于山顶,而祁怜可不认为这里会有什么天池的存在,那么提示的地点意思是:山顶。 祁怜眯眼看了看最高的那个山峰,虽然这样看着不远,可实际的路程一定不会很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可她竟然——还没到! “嘿,祁怜,你怎么这么慢!”路上碰见了已经返程的同事,对方手里拿了一袋食物。 所有人的第一个地点都是一样的,而下一个地点的提示,则是随机抽取。 对了,他们此行没有分发水和食物,只有成功的到达下一个地点才会得到补给,而且每个人定量。 所以祁怜虽然很渴,可也没有向对方讨要食物的打算。 她点点头,随意问了句,“还有多久能到?” 对方回答,“快了,大概一个小时吧!” “……” 待对方走了之后,祁怜决定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再说,她怕自己被渴死之前先累死。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祁怜靠着树干坐下来,把背包挪到胸前当抱枕,闭着眼在那享受日光浴,准备好好的晒它个十分钟再说。 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吧,祁怜就觉得太阳好像躲起来了,她的面前多了一片阴影。 “你倒是挑了个好地方躲懒。”阴影……呸,是贺言说话了。 祁怜被吓了一跳,一个没坐稳就要往旁边倒,好在贺言手疾眼快,一个用力把人给扳了回来。 “我不是……”祁怜立刻把头转过来就要否认,却不料贺言来捞她的时候靠的近。 而后就很理所当然的,她的头与贺言的下巴,来了个亲密触碰。 贺言不设防,被这么一撞,牙齿磕在下唇上,口腔里立刻尝出了铁锈的味道。 那血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有一两滴落在祁怜的手背上,吓的她不敢抬头。 “你真是,好样的!”贺言咬着牙说了句,嘴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祁怜一时找不到东西给他擦,慌得不行。 贺言看着她手忙脚乱的也不说话,他已经从山顶上下来,也拿到了水和食物。 只不过那水还没被他喝上一口,就得被用来清洗伤口了。 伤口不深,很快就止住了血。 “您,还好吗?”祁怜摸遍了全身的口袋,也只有一包纸巾可以贡献。 贺言瞥了一眼,没看上还是怎么的,拒了她,“你自己用吧。” 而后直接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渍,被晕开的血迹落在了他手背上的纱布上,有淡淡的粉色被印上去。 贺言见女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不自在。把剩下的半瓶水拧紧了放回包里,手也背在了身后。 “走吧。” 他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去山顶? 祁怜疑惑,“您不是已经上去过了吗?” “噢。”贺言淡淡的说,“我损失了水,你不应该赔我一瓶新的?” 于是乎,祁怜只好背着她的背囊,跟在男人身后继续启程,剩下的一个小时,全程无休。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有个人守在那负责分发供给。 他还很好心的提醒,要是坚持不住可以求助。 祁怜签了字,领了水和食物,道了句谢,而后把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上贡给贺言。 “boss,您的水。”她太累了,连一瓶水拿着都费劲。 贺言只作没看见她在发抖的手,下巴一抬,“拧开。” 待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瓶盖拧开,把满满的一瓶水递到贺言面前,对方却不去接。 “你不渴?”贺言已经看到女人的嘴唇泛白起皮,眉头微微皱起。 祁怜奇怪的看他一眼,诚实的说:“很渴,可我得先把债还完。” 还完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别再同她一路了。 “你可以求我。”贺言突然有了想要同女人较劲的想法。 祁怜还是摇头,“您的水。” 双手举高了,那纤细的手腕子露出来,上面戴了一个同他一样的手环,那是周恒临走前塞给他的,原来准备的不止他这一个。 贺言燥起来,一把夺过那瓶水,几口就喝了大半,剩下的扔在了旁边的垃圾堆里。 “行了?”语气里有隐隐的不满。 祁怜不知道男人在气什么,双手抓住背包带往上提了提,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竟也没打算等他,自己一个人就往前走了。 贺言:“……” 下一个地点的提示,是一句很悱恻的俳句: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这句话的意思祁怜并不是很清楚,只觉得没有一个词是落到实处的,解释起来很困难。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寂寞何以堪 冬天是不可能会有萤火虫的,那么句子里的流萤指的又是什么呢?祁怜完全没有头绪。 看来,是需要费一点时间来找一找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足够好的运气。 折腾半天,那日头已经开始落山,天空被渲染上一片绚丽的色彩。 祁怜现在正处于一座山的山脊附近,周围视野开阔,可以算得上是绝佳的观景场地。 可太阳一落山,就代表着夜晚的降临。她没时间欣赏景色,得赶紧去找到下一个地点,里面应该会有帐篷之类的避寒用具。 她一开始动,后面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都已经走了一路了,贺言好像一直跟在后面。 “boss!”祁怜顿住脚,决定好好的跟对方谈一谈,“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到达下一个地点。” 贺言也停顿脚,缓缓的点了点头。 祁怜告诉自己要冷静,继续与对方交涉,“那您觉得一直跟着我,就能到达您的下一个地点?现在我自顾不暇,没有办法照顾到您。” 所以,你识点趣赶紧走吧!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露宿荒野。 “你是让我不要跟在你身后?”贺言似乎有些迷茫,也似乎并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影响到了别人。 祁怜很严肃的点点头,“是的。” 天色暗了,已经不需要墨镜。贺言把墨镜摘下折好放在上衣口袋,顺便从里面拿着一张纸条,发出疑问,“莫非,这条路是你开的?” “啊?”祁怜疑心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只见男人缓慢的展开自己的纸条,把字迹展露给对方看,“那为什么,你走得我走不得?” 光线不是很好,祁怜很费了点劲,才看清他上面的提示: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同她手里的字条上,是一模一样的字迹。 获取下一个提示的方法很简单,从一个大箱子随意抓出一张纸条,那就是那个人的提示。 据地图册子上的介绍,一样的提示不超过五张。 祁怜捏着自己的那张字条,所以……她和贺言就这么巧合的,抽到了同一个提示?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恨恨的转身就要走。 “等会!”贺言的嘴角往上挑了挑,双手插在宽大的衣兜里,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面对着即将要沉入西山的太阳,“陪我看完日落,我带你去下一个地点。” 祁怜已经抬起的脚又落了下去,侧着身体回头,“您就知道了?” 她不是很相信,可对方表现的实在太过镇定,找不出来任何谎言的痕迹。 事实上,贺言也确实不需要骗她,他的思维向来比自己要敏捷。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贺言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那片日落,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是否会拒绝。 祁怜不死心,最后把所有可能的地点都过了一遍,还是想不出来答案。 在可能会被冻个半死或者睡到一半发现什么奇奇怪怪的动物,和是否要适当的向现实低头认一回怂之间,祁怜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斟酌一下。 最后她觉得华夏有句古话说的特别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而她又不是大丈夫,只是个小女子,那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一次头,似乎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贺言很有耐心的等着她最后的决定。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祁怜最终还是认为小命要紧。 贺言在眼角余光里发现,女人那娇小的身影在一点一点向他靠近,最后和他比肩并列。 两个人的身影被夕阳拉细拉长,可祁怜的身影,却被他的完全覆盖,看起来像一个人。 待最后一点天光被黑暗吞噬,两人连彼此的面孔都看不清时,祁怜忍不住了,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贺言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再等一等。” 她看了他一眼,表示很怀疑,不明白对方在等什么。她只知道,这山脚下的风呼呼的往身上吹,再不赶紧走,她就要冻僵在这了。 祁怜抱着自己的胳膊,用手不停的搓着,祈祷摩擦产生热量这一个物理现象能在此刻在她身上出现印证。 然而,一切好像都是无用功。 祁怜咬紧牙关,害怕一放松贺言会听到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你很冷?”贺言还是发现了,因为那小小的衣料摩擦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 祁怜没点头也不作声,实在也是气极了,她感觉对方是故意的。 贺言很轻的叹息一声,轻的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绕到祁怜的身后,悉悉索索的,也是一阵衣料摩擦声。 祁怜有点紧张,她以为贺言可能会从背后抱自己,或者把他的衣服给自己穿。这样亲密的举动,她不会愿意,甚至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一条宽大的披肩兜头盖下来,祁怜伸出去准备推开他的手也被笼罩其间。 最后,她本来要去推贺言的手,抓住了那块快要滑下去的披肩一角。 慌乱之中,她的指甲好像还在贺言的手背上抓了一下。 贺言脸色白了一下,刚刚祁怜抓的那一下,正好是他的伤口处。 而更令他不舒服的是,他发现了女人那片刻都不曾松懈下来的警惕。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祁怜艰难的伸展着僵硬的手指头,指向半山腰上的一处亮光,“是那里吗?下一个地点。” 半山腰处,有一条挂了灯的山路,那灯在其中一闪一灭,像是夏日里诸多的萤火虫在丛林中嬉闹,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惹眼。 原来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需要安心的等待而已。熬过寂寞的等待时刻,才会迎来希望的曙光。 看着祁怜嘴角的笑容,贺言觉得,她的笑容比那光芒还要让人振奋。 可这样的笑容却是他现在无法拥有的温暖。 “转瞬即逝的光芒比恒久的黑暗更让人寂寞。”贺言指尖绕起她的一缕头发,幽幽的问,“你觉得呢?” 也许是祁怜太过激动,也许是晚间的山风把他的声音吹散,这一番略显矫情的言语到底还是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我们快走吧!”祁怜催促道。 “嗯,是该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祸不单行 虽然轻易的就发现了下一个地点,可天黑难以行走,等两人真的到了,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钟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贺言半蹲在那堆物品前查看后,发现现实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一些出入,供给的物品并没那么充足。 他想,如果自己表现的太无谓,会不会让祁怜觉得自己太不接地气,所以更不想亲近自己? 又想着或许自己用轻松幽默一点的方式表达出来,对方可能更容易接受一些。 祁怜比他慢了两步到达,一过来就听见这么个问题,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无力去揣测贺言的意图,她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也没喝水了,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来接他的话茬。 所以贺言想把自己的形象往“平易近人”上靠的第一步,宣告失败。 在这一个地点没有工作人员守候,只有五袋物品被藏到树后,其中有三个防水袋已经空了。 祁怜从剩下的袋子里找出一份水和食物,还有一个帐篷。 “怎么只有一份?”祁怜手里捏着那瓶水,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一共五份,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挑走了三份,现在只剩下了这些。 贺言没拉住她,而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实的树叶,随便摔一摔也不会怎么样,便由着她坐着了。 他看见祁怜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可好像没有要打开水的意思,以为她是没力气。 “给我。”贺言手指勾了勾。 祁怜起先是一愣,才犹犹豫豫的把水递了过去,那眼神似乎有万般的不情愿。 待贺言把水拧开递回来的时候,她又楞了一下,“给我的?” 指尖对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很诧异。 贺言明白了什么,眼睛里的光暗了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利品,不应该给你?还是说你以为,我要独吞?” 这要她怎么回答?祁怜决定选择性忽略。 她实在太渴了,接过男人手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下去,却仍不觉得满足。 祁怜喝的急,有一丝水线从她嫣红的嘴唇漫出来,流经尖尖的下巴,落在领口上,不一会就湿了一片。 原本专心致志喝着水的祁怜听到了一声可疑的笑声,像在觅食的松鼠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而受到惊吓,她也立刻停了下来,眼睛睁的大大的探寻四周。 不用多找,目光锁定住除自己以外的唯一活物身上。 贺言是偏过头笑的,再转过头来时,已经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喝完了?” 作势就要来拿。 祁怜立刻收回目光,抱着瓶子继续喝,只不过动作幅度小了很多。 待她喝满足了,那瓶子里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自己包里,估计贺言也不会要她喝过的水。 解决了温饱问题,剩下还有一件尴尬的事情,两人只有一个帐篷。 看帐篷的尺寸,其实是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可要她和贺言一起在里面待一夜,怎么想都觉得尴尬。 在她纠结时,贺言已经开始动手搭帐篷了。 一个人搭是很不方便的,可贺言却没开口让她帮忙。 不多时,一个帐篷便已搭建好出现在她面前。 贺言感觉到阴冷的山风里夹杂了湿润的水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张开手掌迎着风吹了一会,皮肤微微湿润,转身向身后的人宣布了一个更为糟糕的消息。 “马上要下雨了。” “什么?”祁怜立刻站了起来,手掌向上感受了一下。 像是受到号召一般,原本只是微薄的水汽不满足于只存在于空气中,开始凝结成水滴,从高空中落下,在祁怜的掌心中砸出一朵水花。 渐渐的,雨滴越来越密集,真的开始下雨了。 祁怜觉得自己现在相当于被人扔到南极,还被当头泼了一盆水,透心凉。 “先进帐篷。”贺言倒是很镇定,对她发出指示后便要去拿剩下的食物,等他回来时,却见祁怜还是没有动。 贺言把食物丢进帐篷,宽大的手掌把祁怜的手包裹住,用力一拽,“还楞什么?跟我走。” 被这么拽了一下,祁怜一下不防踉跄了一下。而后直接蹲坐在地上,一步也不肯动,明显的拒绝姿势。 “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在一个帐篷里?”贺言眼里有一丝受伤,虽是疑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祁怜摇摇头,她想说不是,可胃部的不适让她无法分神去解释,她的胃病犯了。 久久的不见回应,贺言那紧紧握住她的手,也开始松了。 “我明白了,你进去吧,我另外找地方。”贺言哪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可他总不能把一个女人给扔在外头。 在他的手垂下来的前一刻,祁怜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抓住他的一角衣袖,细弱的声音响起,“我不是、让你……我……” 贺言回头,正好看见女人苍白着脸往后倒。 见此状况,贺言把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几乎是脑子还没想好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一把拖住祁怜那软软的身体。 “祁怜,睁开眼睛!说话!”可任由他怎么喊,祁怜的眼睛都是紧闭着的。 贺言把人打横抱起,用脚尖挑开帐篷口,把人给抱了进去。 雨势在他进去后不久就大了,雨滴砸在帐篷上劈里啪啦的响。 还好贺言选的地方地势比较高,要不然今晚两人很可能要在水里泡一晚。 “你还好吗?你要什么?”他看见祁怜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可是声音实在太小,他不得不趴下去,把耳朵凑近过去听。 却发现对方说的是:“缓一缓就好,你不要担心。” 祁怜经过短暂的眩晕,现在已经稍稍清醒了一点。 她知道现在是在野外,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自己即便要求什么,男人也没有办法。 她的身子挣扎着侧躺着,双腿蜷缩起靠近胸口,手紧紧的捂住胃部,这样稍微好受一点。 见状,贺言心中有了猜测,“你是犯胃病了?带药了吗?” “嗯。”祁怜的声音已经很弱了,连呼吸都轻了,却还是道,“休息一下就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个选择 这样下去不行,贺言把背包拎过来翻开最外层的口袋,这里面应该有报警按钮,现在只能请求支援了。 结果……原本应该放着报警器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纸条,是周恒的笔迹:惊喜吗?意外吗?看手环! 贺言抬手看腕子上那个被临时塞过来的手环,因为他一直没注意,没发现手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绿灯,不知已经闪烁了多久。 他按下侧边的按钮,周恒那惊喜无比的声音就冒了出来,“贺言!你终于发现了!” 原来周恒来之前做了一点小手脚,别人的背包里只有普通的报警器,而他怕自己半路太无聊,所以逼着公司研发部的人,硬是给他设计了几个能通话的手环来。 即使信号微弱到连手机也收不到,这个手环也能保持正常的通话,而且耐摔又防水。 “周恒。”贺言不耐烦的打断他,“你现在在哪?” 周恒报出自己的地点,可两地相隔很远,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过去。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贺言看着祁怜,语气严肃,“我的报警器没了,你有办法联系到外面的人吗?” 这个手环可以在相同的持有者之间通话也能被精准定位,却无法主动联系外界,也没有办法主动报警。 周恒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他觉得小小的一个求生活动不可能难倒贺言,也根本没想到贺言也会有需要报警器的时候。 “你听我说……”贺言刚交代完,那手环就亮起了红灯,提示电量不足,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贺言:“……”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祁怜的脸色越来越白了,看着很不好。 贺言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可她的情况还是不见好,现在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呼救,难道就只能看着女人这么痛苦? 帐篷里的空间很小,贺言尽量空出比较多的地方,好让祁怜躺平,移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他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要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看看这个背包。” 想起周恒临走前说的话,贺言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一顿翻腾,贺言从背包里找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打火机、瑞士军刀、登山绳、手电筒……甚至连暖宝宝贴这种东西都有。 再找找,贺言捏着一瓶黑胡椒粉满头黑线,手指蓦然收紧,用力的样子像是在掐谁的脖子。 周恒这个不靠谱的,以为是来野外烧烤还是怎么的,连调料都备齐了!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归到一边,贺言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一个有用的出来。 他将祁怜的嘴掰开,把找到的胃药给喂了进去,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女人的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了。 看着那盒胃药,贺言有点想笑。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带这种东西,想不到竟然周恒还有这份心思。 贺言探了探祁怜的额头,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一下,坐在一边,就那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祁怜是被鸟叫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从帐篷的折痕处透进来的斑驳光亮,提醒她夜晚已经过去,黎明来临。 祁怜是平躺着的,她现在没办法直接坐起来,只能先翻个身,用手撑着起来。 可刚抬了手臂,很微小的一个动作,就把贺言惊醒了。 昨天晚上,她睡觉不老实一直动来动去的,盖在身上的衣服总是掉,贺言便两手抓着衣服,在她肩膀两边固定住。 祁怜这么一动,他下意识的抓着衣服往下用力,把祁怜刚抬起来一点点的身体又给按了下去。 她的脑子本来就晕,这么一震,越发难受了,情不自禁的轻轻叫了一声。 “摔疼了?”贺言立刻清醒了,第一时间去揉她的头。 祁怜把脖子往下缩了一下,立刻翻身坐起,远离了他。对方的手还停留在那个位置没有收回来。 贺言自嘲的笑笑,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拒绝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 祁怜没来得及问他该怎么办,就已经见男人提了背包出了帐篷。 贺言掀起帘子出去时,一阵寒风吹进去,冷的祁怜打了个寒颤。 她摸了摸手边对方落下的外套,又想起贺言出去时的单薄衣着,想了想,还是抓着衣服走了出去。 一出去,祁怜被寒风扑了个正着,山里的早晨比她想象中冷多了。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贺言的身影,一丛灌木后倒是传来了阵阵水声。 祁怜寻着动静过去,便见到贺言裸着上半身在用山泉水洗漱,光是看着就让她觉得冷。 她想了想,钻进帐篷找到了昨天的披肩,折好了走过去,“boss,这个给你。” 这里没有毛巾,要是不及时擦干,恐怕会感冒。 贺言看了眼,没接,“你自己用吧。” 说完,拿起自己的上衣随意的擦了擦,把半湿的衣服又穿了回去。 同一件衣服穿两天不换,他贺言这辈子都还没这么邋遢过。 “那这个……”虽然对方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可祁怜知道男人现在很不爽,她现在不应该靠近才对。 可又觉得,要是自己真的走了,贺言会更不爽。 坚持着把外套递到男人面前,祁怜怕他不接,急急的又加了一句,“是你的衣服。” 贺言没看她,错身从她身边走过去时,手臂一捞还是拿走了。 是继续往下闯关还是求援,这是一个问题,祁怜在考虑。 没等她考虑出个结果,贺言似乎就已经做出了打算。 他把祁怜的手环要了过去,对着手环说了几句话,祁怜才知道那是可以通话的。 只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不太妙。 贺言没过一会就又还给她,嘱咐她戴好。 “我们是要回去吗?”祁怜问。 贺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却没告诉她下一步的计划,只是偶尔出声让她搭把手拿东西。 最后,男人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几下就把帐篷给划破了,拆下一块块的防水布叠在旁边。 祁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等着。 待贺言做完这一切时,扔了两块布和几条布条子给她,道:“山路崩塌,救援队没有办法赶过来,是继续等待救援还是自己走出去,选一个。”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山海不可平 昨晚的大雨,把他们来时的路搅和的泥泞不堪,往回走也不太现实。 而在另一边还有一条石阶路还算干净,只不过走那的话,可能要绕着一座山走一圈才能走出去。 祁怜没有过多犹豫,捡起地上的碎布,“我跟你一起走,另外一条路。” 她不喜欢等待,不知道救援的人什么时候会来,这段时间实在难熬,而且看着贺言的样子,应该也没有打算等。 最重要的是……祁怜看了看支离破碎的帐篷,满是怨念的看着贺言,叹一口气。 她现在很冷啊,要是没有帐篷,她可能会被冻僵在这里,还不如走路活动一下。 贺言似乎没有意外,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他将裁剪下来的防水布包在脚上,做成了一双简易的雨鞋。 做完这一切后,他猝不及防的抬头,对上祁怜的眼睛,问:“看明白了吗?” 祁怜点点头,照着做。 只是她怎么也绑不好,防水布滑得很,每次不等她拿布条去绑就松了,如此反复几次,她就没了耐心。 “我们绑这个,是要做什么?”祁怜觉得,得知道一下自己这么折腾的必要。 贺言不知几时捡了块石头,朝他们即将要走的那个方向扔过去,“扑通”一声,砸进一个水坑里。 昨晚的大雨,造成了路面多处积水。 “鞋子不防水,如果你想湿着走回去的话,大可以不做。而且……”贺言向前几步,微微弯腰拿下她手里的布条,半蹲下,把她的脚抬到自己的膝盖上。 祁怜吓到了,急忙要把自己的脚缩回来,却被他抓的牢牢的。 “你自己做得到吗?”贺言松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如果你做的到,我就放手。如果做不到……她这样的举动就太矫情了。 祁怜有些难堪,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不动了。 “谢谢。” 贺言“嗯”了一下,继续着手上的工作,顺便补充刚才未说完的话,“而且‘为什么’这种话,是做出决定之前问的,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要再质疑。” 就像他一样,决定了一件事,绝对不会更改,非要求一个结果出来不可。 祁怜换了一只脚,没敢踩上去,只是抬在那,“那么……”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她似乎也不该再逃避,“为什么呢?boss你……” “你该叫我贺言。”似乎对女人的提问早有预料,或者说是期待已久,“你可以这么叫我,祁怜。” 不是把他作为老板,也不是看作一个奇怪的想要远离的人,而是把他看作“贺言”,一个爱慕她的男人。这样平等的来对待。 祁怜的心尖颤了颤,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那么……你是喜欢我吗?” “是。” 干脆利落的回答,搅乱了她的循序渐进的计划。 “或许,你该告诉我原因,这样我才能……” “才能想出对应的理由来拒绝我?”贺言绑好最后一个结,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你不是第一次拒绝我,这一次,我想先问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呢?那是无法对他说出口理由。 祁怜嘴唇颤抖,张开又合上,始终无法清晰明了的吐露出一个音节。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言不由衷,都逃不过对方敏锐的洞察力。 贺言退开一步,笑了笑,“既然你说不出口,那就我先说……” 一个一个圆润饱满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每一个都是完美的不像样的音符,在她心头的那本五线谱上跳动飞跃,谱出了一曲又一曲让人战栗的乐谱。 “也许你对我的印象不太好,严肃、板正……可你应该感觉的出,我的心也是热的,我需要的不是女伴而是爱人,对待感情我也很认真,也不会闹出花边新闻……” 别说了,你不要说了,祁怜在心里呐喊。 贺言说着就停不下来,他认为是对方不了解自己,此前也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存在。 所以现在,这一番报告总结一般的言论,是他仔细刨析以后得到的,需要对方明了的结论。 “……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对吗?”贺言的目光灼灼,让她避无可避。 对,你说的都对,可那又怎么样呢? 祁怜有些恼怒,他把自己看的这样清楚,可自己却始终看不透他,这一段感情从来都不公平。 从前贺言这样的态度是她不敢奢想的,可是如今…… 如今她也不觉得贺言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想要得到。 那之后呢?他就会发现:噢,原来也不过如此,自己当时怎么就看走眼了? 再之后她就会被扫地出门,她的一只脚刚踏足进他的世界,还没站稳,就被像扔垃圾一样清理掉。 这不是她此刻恐慌得出来的想法。 而是在前世,在她还活着还渴望着得到回应的时候,在自己和贺言在一起之后所有可能的结局里,抽取出来的最可能的一个结局。 兰因絮果,恐终是大梦一场。 她赌不起,不想把唯一的那一点点美好全输进去。 哪怕只是她的一番痴想,也只想由她自己来妥帖安放,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追求你吗?”贺言的发言进入尾声,带着即将结束的轻松笑容,“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我们……” “追求?”祁怜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用最嘲讽的眼神和最刻薄的言语回绝,“高高在上的贺少也会用这么谦卑的词语吗?我若没有记错,您现在是向一位曾经拒绝了您的情妇……” 最后那两个字,她咬的极重,似乎是带着极度的不甘,来抨击他曾经的不当言辞。 “在向那样一个卑贱的女人求爱?”祁怜冷笑着,目光锁定在男人脸上,看着他的表情由一瞬间的错愕,再到现在有一丝的痛惜。 “错了。”贺言听不下去她用这样的言语诋毁自己,纠正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向你道歉,可否揭过这一页重新……” “揭过?”祁怜再次打断,神态颓丧又悲凉,“原来在贺少眼里,那是可以轻轻揭过的事。可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如果您真的有一点点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旅途结束 贺言是个很骄傲的人,他可以拿双手捧着你,那是因为他喜欢,就跟养宠物猫似的,在一定容忍范围内任凭你造作都可以。 可要是这只猫野性未驯,不识好歹的往他脸上挠了一爪子,见了血,那事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祁怜对他的脾性摸的熟,知道怎么说才能把刀子往他心尖上捅,怎么才能让他痛的顾不上其他。 最后,她软了姿态,祈求道:“您再好好考虑考虑?求您了!” 整个现场搞的跟强盗强抢民女似的,若贺言真是什么强盗,她的这番作态只能更激起自己的兴趣。 只可惜,贺言是个骄矜的人,容不得自己的面子被她放在地上狠狠的踩。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对方,一步也不肯相让,立在那,宛若远久时代的雕塑一样。 安静的甚至连风吹树叶的声音在此刻,都显的无比喧闹,“沙沙沙”的叫他心烦。 “好。”贺言往后退了半步,就是这么半步,宣告此刻开始两人之间都降下一道鸿沟,再不可逾越。 而后,祁怜就听见他薄凉的声音,“真是,对不起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一份真心滚入泥潭,不止是他,祁怜也几乎痛到无法呼吸。 从此刻开始,他们真的不可能了……祁怜的心急速往下坠落,怎么也触不到底。 走过凹.凸不平的路面,淌过深浅不一的水坑,祁怜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可对方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大概是临近中午的时候,祁怜的手环又开始亮了。 “哎……”祁怜想叫住贺言,怎奈自己的嗓子干哑,前面的人并没有听见。 她知道这大概是个通讯工具,便自己摸索着该怎么接通,没捣鼓几下,熟悉的声音就钻了出来。 “小美人?”周恒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现在正对着电脑搜寻着两人的位置,却发现他们好像偏离了正常的路线。 “是我,周少。”祁怜正想着要怎么跟对方解释他们的位置,一只手就递了过来。 “给我。”贺言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祁怜对周恒说了句,便解下手环递过去,手指小心翼翼的没有碰到他的皮肤。 贺言同对方交谈完,心中便大概有了数。 路程大概已经行进到一半,顺利的话,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就能结束翻山越岭回到大路上去,那个时候周恒差不多也到了。 贺言观察了一下地形地势,对不远处的一团乌云看了一会,把肩上的背包放下来拿出一块大的防水布,铺在一块延伸出来的巨石之下。 那块石头类似一个屋顶,正好可以被用来做一个简易的避雨场所。 “祁秘书,你是打算在那站到等这场雨过去吗?”贺言背靠着岩石壁躺下,双腿交叉,单手垫在脑后闭着眼。 那架势,跟在夏威夷海边晒日光浴一样。 祁怜抱着自己的背包走过去跪坐在那,不敢跟他一般自在闲适,一块两米来宽的地上一个半躺着一个跪坐着,中间还能空出一米来。 果然,十分钟前还在远处的乌云,现在已经飘了过来,带来一场暴雨。 那雨水从岩石顶落下来形成一道雨帘,把两人藏身的地方和外界隔开,跟水帘洞似的。 贺言手动了一下,身边的人就是一震。 跟自己一起,她就这么紧张?贺言没再去刺激她,从衣兜里拿出墨镜戴上,又懒懒的躺了回去。 这个位置,只要他稍微侧一下头,祁怜的背影就会出现在他的十点钟方向。 雨水积的多了,地面也开始潮湿。 祁怜已经可以感觉到防水布的边缘也开始湿润,要是不往中间移动,那她的衣服早晚会湿透。 她偷偷的往右边看了一眼,贺言头微微歪在那,发出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好像是睡着了。 祁怜以拳撑地,一点点的往中间挪,挪一点停一下,挪一点停一下,确保贺言不会发现。 贺言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暴露了自己在假寐的事实,吓走他这只敏感的小野猫。 祁怜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双腿发麻,她回头看贺言的次数也在增加。 要不,她也往后靠着? 贺言便听见衣料摩擦着防水布,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股极淡的女性香气靠近过来。 天为被,地为床,他们这也算是同床共枕了。 贺言把头侧到另外一边,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了。 “贺言!贺言……”隐隐约约间,好像有人声传来。 贺言后来是真的睡过去了,只不过在这样的地方也睡不安稳,几乎是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他就醒了过来。 有人来找他们了。 贺言刚要坐起来,却发现了肩头上有另外的重量,身边的人不知几时也睡着了,而且还靠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手就那么举着,好几次想推醒女人却没下得了手。 最后,他还是决定把两人独处的时间再尽量的延长一会,拿出包里的手电筒开着,对准洞口,这样救援的人也能自己循着光线找过来。 “周恒,你看那边。”说话的是胡子。 因为他对于野外环境比较熟悉,所以这次由他来领头。 “哪?看哪?”周恒穿着个雨衣,手里拿着个追踪屏幕,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得抓着胡子的胳膊才行。 胡子有些无语,“……所以你干嘛要跟着出来,老老实实待在那等不行吗?” “那不行!”周恒扶了扶雨帽,义正言辞的说,“那是我好兄弟,我怎么能干等着?” 胡子不再理会他,拿着手电筒,朝发出可疑光线的地方晃了两下,果然见那边也跟着闪了两下。 “人找到了,都跟我走!” 一时间,寂静的山头开始热闹起来,人声越来越密集,而周恒的嚎叫也越来越近。 祁怜听见声音也醒了,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贺言肩上。 “对不起。”身体如弹簧一样快速弹开。 贺言手指动了一下,迅速收紧,好像要抓住什么。 外头的人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可贺言好像没有听到,连起身的意思也没有。 “boss,我们该走了。”祁怜背好背包,已经站到了洞口。 贺言这才慢腾腾的起来,捡起地上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好,“是啊,旅途结束了。” “祁秘书,再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常氏又在作死 贺氏这一年的团建就这样结束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算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对于祁怜来说…… 山庄老板娘还是那样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目送着客人离开。谁人走谁人留,似乎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祁怜对她点了点头,算作道别。 “祁怜小姐……”老板娘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这是送给你和那位先生的。” 是她穿过一次的浴衣。 “不,谢谢。”祁怜婉拒,“我,配不上您的礼物。” 忽略老板娘脸上的迷茫,祁怜登上了返回的大巴车,在车子启动之前,她看见贺言的车已经先离开。 一起来的人,大多数都没办法一起返航,她早就知道的。 “贺言……”周恒握着方向盘,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我能问个问题吗?” “别问,不回答。”贺言手里夹着根烟,眼睛看着窗外却没有聚焦。 从昨天晚上开始,周恒便觉得贺言很不对劲,不管他问什么,贺言都是一副“你再烦,我就换个地,不理你”这种状态。 倒不是说他太冷漠,而是实在太不“贺言”了。 周恒啧了一下,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在荒郊野地待久了,撞了鬼了?这么颓靡,可一点不像你。” “颓靡?”贺言冷笑一声,把指骨捏的“咔咔”的响,斜眼看他,“看来你最近对我误解颇深,那不如停下来,找个地方练练?” 正好他今儿个燥的很,想找地方发泄发泄。 “别,我认输。”周恒怂的很,脚下油门一踩,速度飙升上去,“你也先别回公司了,我们另外找个地方玩玩?我可有好东西给你看。” 车子一路开回市区,最后在常氏集团的大楼前停下。 本来空旷的大门口,此刻聚集了一群拿着横幅的民众,看着情绪很是激动。 贺言眯起眼,看着那横幅上的字迹,皱眉,“你给常家使绊子了?” “怎么说话的?”周恒把座椅往后调,刁了根烟在嘴上,嘿嘿一笑,“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们自个作死,我只不过啊……”压低了声音,“尽了一个良好市民的本分,举报了某些企业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罢了。” 常氏的生意主要是在对外贸易这一块上,而近几年他们实在有些冒进,不顾自身承载能力去抢订单,最后把压力都施加到工人身上。 光是今年就已经爆出了好几起,常氏集团名下工厂的员工过劳死的新闻了,只不过还没播出去,就被他们给花了大价钱给压下来。 “所以你煽动了那些员工,过来举旗示威?”贺言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便是要打击常氏,也不该这样贸然出手。 光是凭这件事,那些员工就来罢工游.行,除了给常氏添堵一时,不会取得任何成效。 周恒察觉到对方脸色有异,知晓他误会了,急忙解释,“不是我让他们来游.行的,是常氏他们自己作死……” 周恒只是觉得这其中可能还有什么其它猫腻,于是拜托了一个朋友,拿到了那些员工的尸检报告,结果发现,那些人的死因不仅是过劳死。 “常氏在产品中使用了违规原料,价格虽然低廉可却于人体有害,是世界卫生组织严令禁止的。我们国家也没有这种原料生产。”周恒说起这件事,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是义愤填膺。 为了一己之私利,就罔顾他人生命安全,这样的企业早该倒闭了。 贺言捕捉到对方话里的重要信息,“原料,是从国外走私进来的?” 走私这个罪名可就大了,那么大批的有害原料在私下进行贩卖,不仅华夏不会放过他,与常氏合作的那些合作商也脱不了干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爆出来,不会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换言之:常氏完了。 “确定吗?”贺言也来了兴趣,只不过他不觉得常氏那群人,胆子会这么大。 而且还有个常穆在,他的为人,贺言还是信得过的。 周恒摊手,“我刚听说这事就跟你说了,还没来得及去求证。不管真假,你不是要给常林那小子一个教训?这事,分量很够了。” 一个企业的形象很重要,走私这事不管真假,只要贺言利用得当,不愁整不跨他们。 “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贺言叮嘱。 周恒点头,“明白!怎么样,这个新年礼物还行吧?”邀完功后,他又贱兮兮的说,“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商量?”贺言把车窗升起来,挑挑眉,“那你恐怕得先做好被我拒绝的准备。” 周恒一听,那脸就垮下来了,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 周家这一代就出了周恒这么一个独子,说的夸张点就是三代单传,周家人看他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结果这厮又是个不着调的,身边的莺莺燕燕多的很,可多少年了,也不肯沉下心来好好交个女朋友。 眼见着周围人都抱上了孙子,周家的几个老人也开始着急了。 “你是不知道,我妈放了话,我这一回去就得去相亲,一天三场,场场不重样!”周恒竖起三个手指头,恨不得贴在贺言的眼睛上让他看。 贺言把他的手打开,“然后呢?” 周恒扯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半点眼泪没有的眼角,委屈巴巴的说:“要不你可怜可怜我?帮我这一回?” “哦?”贺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是想,让我也给你安排几场?说吧,喜欢什么样的!” 原本只是挤兑他的一番话,岂料周恒似乎当了真,或者说他早有了自己的主意,就等着贺言开口。 周恒立刻坐直了身体,把纸揉成团用力攥在手里,道:“祁怜,我喜欢她那样的。” 这话一说出口,周恒明显感觉出来车内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连呼吸都开始不畅了。 贺言垂着头,笑着问,“你是说,你看上了我的秘书?” 还真是巧啊,他刚被祁怜拒绝,这么快,他的好兄弟就过来向他要人了。 如果现在这个人不是周恒,他甚至会怀疑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第一百二十章 口是心非的男人 “不不不,也不是!”周恒心里有点发虚,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确实对祁怜有点好感,可还没上升到喜欢的程度。 他比较想知道的是贺言对祁怜的态度,如果之前是自己误会了,其实贺言对祁怜没意思,那么有些事,他做起来就没顾忌了。 “那是为什么?”贺言难得的追根究底。 尽管他已经表现的很无谓很随意了,可周恒莫名的觉得对方已经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在对自己说:跳下来吧跳下来吧,我待会拉你上来。 可若是他真跳下去了,贺言绝对二话不说就往下填土,埋的他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我是觉得……”周恒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反守为攻,“你这么紧张干嘛?莫不是你已经和她……” 贺言不耐烦听他的这些废话,抬手去开了车门,扔下一句“随你”,便隐入了人群中。 “哎,贺言!那我真的去问她啦!你可别后悔!”周恒喊完以后,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冷空气。 刚团建完,贺氏的员工们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做起事来也格外的高效率。 “boss,这是最近与常氏有关的新闻报道。”丽萨按照吩咐,把所有有关常氏集团的消息都搜集了来。 她不清楚贺言此举的目的,原以为会有非常多的资料需要收集,可待整理完,却发现常氏集团的消息意外的少。 不是发布的少,更像是临时的被人为删除掉了。但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大概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贺言随意翻了两下就放下了,道:“辛苦了。” 丽萨就要出去,临走前想起一件事,“boss,祁怜回来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贺言拿笔的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咖啡凉了。” …… 过了一会,一杯新鲜冲泡的咖啡被端了上来。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boss。”祁怜低眉敛目的站在三步开外,如同一个十分尽职尽责的秘书一样。 贺言没有理由留下她,可就是不想放人走,“关于常氏集团最近的新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 她一个总裁秘书,有必要关注这个吗?她又不是公关经理或者营销总监,得时时关注竞争对手的动向。 可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还就真的知道一点。 祁怜斟酌着开口,“听闻常氏最近绯闻缠身,每天都有人在游.行反抗,年关将至,他们恐怕不太好过。” “绯闻?”贺言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饶有兴趣的问,“你觉得这是绯闻?” 这话问的颇有深意,在官方事实公布前,她把常氏这次的危机定义成“绯闻”,说明她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一般人会说她是态度严谨认真,不跟风说事。 可在自家老板办公室里说这话,未免有为竞争对手开脱之嫌。 “是,我认为在事情盖棺定论之前,所有的消息与猜测,都是道听途说而已,若是在这个时候贺氏发表任何观点,反而可能会被别人拿来做文章。” 作为竞争对手,而且两家素来不和睦,若是贺氏的人在此刻就认定了一定是对方犯罪,那么极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常氏会说这件事是贺氏在背后搞鬼,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急就跳出来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贺言今天好像特别喜欢纠她的措词。 祁怜语塞,她严重怀疑对方是在故意针对她。心中排愎:呵,真是小气的男人。 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贺言直直的看过来,眼神锐利的叫她发虚。 “您是要趁此机会打击常氏?”祁怜表示理解,还很周到的问,“需要帮您去通知各位高层开会讨论吗?他们现在应该还没下班。” 意思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找专业人士来解决,不要揪着我不放了! “绯闻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若是召开高层会议,别人以为我们贺氏落井下石该怎么办?”贺言摇摇头,颇为严肃的说,“这样很不好。” 祁怜,“……那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贺言唤住她,“既然你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那派给你个任务……” 这一天,祁怜走出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那样子活像被人从头到脚批评了八百遍。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蔫可不像你。”丽萨打趣她。 祁怜把脸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的说:“我在想,是不是该跳槽了。” 什么?丽萨愣住了,压低了声音,很严肃的说:“这话你可小心些说,被boss听到可不得了。还是……你得罪boss了?” 本只是随口一句话,不想丽萨的态度太过热切,倒叫祁怜不好意思了,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boss让你去调查常氏员工罢工真相?”丽萨也愣住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让你独立完成?” 可她今天跟贺言报告的时候,完全没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有多上心,况且即便要有人去做这件事,可这也不在她们的职务范畴之内。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要辞职啊。”丽萨继续劝说,“马上就要发年终奖了,我们公司的年终奖,可不是其它地方能比的,你可想清楚。” 说到这个,祁怜就更来气了,贺言竟然要把这个任务作为她的年终考核标准,如果做不好,年终奖直接五折。 “先不说了,我得先去联系一下各大报社的记者,接下来几天我应该不会在公司,得多辛苦丽萨姐了。”祁怜趴了一会就恢复了斗志,开始收拾东西出门。 贺言只让她去调查,没规定要达成什么目标,只有唯二的两个条件:一不要被常氏的人发现,二是直到放假前,都不许待在公司。 “行吧,你快去。”丽萨刚把人送进电梯,另一侧的电梯门便开了,“周少您来了。” “诶!”周恒答应一声,东瞅西看了一圈,“怎么没看见小美人?” 他今儿是特地来找祁怜的,没想到这么不巧的就错开了。 “那我明天再来。”周恒耸耸肩就要走,又倒退回来叮嘱道,“务必跟贺言说一声,我来过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倔强的群体 祁怜马不停蹄的先后拜访了长河市的各大报社。 在听说她是来自贺氏后,大家都对她十分客气,可对于她想了解的消息,却都讳莫如深。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祁怜站在台阶上同一位主编告别后,把手上那份名单又杠掉一家。 她已经差不多把名单上的报社都拜访了一遍,可收获甚微。 那些主编一听到她想询问为什么要把常氏的所有新闻撤掉,一个个的不是借口有事先走,就是打发个实习生来应付她。 只有刚刚的那位主编,有意无意的说了句,“常氏集团最近可以报导的新闻不多,只有一家小报社还在坚持不懈,祁小姐或许可以到那去看看。” “长河日报?”祁怜在一条巷子里找了好久,才看见一个地方,门口立了块破旧的招牌。 那招牌在风中左右摇摆,祁怜觉得它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可此处大门紧闭,门上还挂了把锁,看起来不像营业的样子。 “诶,你找谁!” 她正准备去问问隔壁人时,边上忽然开了扇小门,一个人扒拉着门只露出一个头来。 祁怜见有戏,急忙上前,“请问,您是长河日报的记者吗?” 那人狐疑的打量着她,反问,“问别人来历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这话倒是没错,祁怜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去,“你好,我是祁怜,是贺氏集体的员工。” 听到“贺氏”两个字,那人眼睛明显亮了亮,正欲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里面有个较为深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 “阿方,来者是客,还不快让人进来!” 那个堵着门被称作阿方的男人,立马把门缝开大了些,侧开身体对祁怜招手,“快快快,麻溜的。” 祁怜的脚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她怎么觉得马上去进的是个土匪窝呢? 她前脚刚进门,那人“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还拿了把扫把抵住把手。 一切行为都透着说不粗的怪异。 祁怜进来后没仔细打量,只粗略的看了两眼,觉得就满地的狼藉来看,这里不像是报社,倒是跟搞某种销售的组织有点像。 “老大,就是她。”阿方把名片递给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十分狗腿。 祁怜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脸上挽起一个从容的微笑。 那人转过来了,他没看祁怜,手上抓着一沓报纸,往阿方的脑门上使劲一敲,大吼一声,“叫什么老大,叫主编!” “收到,主编。”阿方立刻改口,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就是贺氏来的?”那人也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嘴角还插了跟牙签,看着很不正经。 祁怜的笑有点绷不住,可还是向对方伸出手,“祁怜。” 那人看了她一会,上前,“曹放。” 他只是握了握祁怜的指尖,而且马上就放开了。 仅凭这一个细节,祁怜就看得出来对方是个斯文人,起码……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要好的多。 “那啥,你先自己坐会,我发完这篇稿子再来跟你聊。”曹放的身后还亮着屏幕,上面是才写了一半的稿子。 祁怜看到上面有“常氏”两个字,移开眼,“您请自便。” 她等了不算久,一杯热茶的工夫而已,可这期间,这家报社却接到了十个不止的恐吓电话。 祁怜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其中一个还是她接的。 对方似乎是常氏的公关人员,一开头便是好一顿威胁,还扬言要拆了他们的招牌。 曹放把电话拿过去说了几句,立刻就把电话切断了,对方的威胁似乎完全对他不起作用。 “说说吧,你来是想知道什么。” 祁怜见他似乎对自己的来意已经明了,便也不说那些客套话,直接切入主题,“常氏集团的内幕,您可以告诉我吗?” …… 这番谈话进行了很久,对于祁怜的问题,他们也是意外的大方,算得上知无不言了。 “如果我下次再过来,还能进得了你们的门吗?”祁怜起身告别时,这么问对方。 曹放重新叼了根牙签,继续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着字,“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倒闭的话,欢迎你来。” “那么,告辞了。” 祁怜出来时还是小方送的,只不过这回关门的速度慢了许多。 她想了解的情况大部分都了解到了,可在她提到也许贺氏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时,却被拒绝了。 曹放说:“我们记者所要做的不是要打倒谁,而是要把真实的情况转达出去,对错不该由我们来判断。” 常氏已经知会过所有报社,在这段时间内不许报导关于常氏集团的负面新闻,大部分报社迫于压力都同意了。 而现在只有长河报社,还在对员工罢工背后的真相进行跟踪报导,颇有些不死不休的意味。 祁怜自觉没有对方这样的觉悟,可若是他们需要,自己也不介意也尽自己的一份力。 在路过大门时,那块摇摇欲坠的招牌终于掉下来了,却被祁怜珍而重之的挂了回去。 敢于跟命运做对抗的人,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对事件有个大概的了解后,祁怜觉得还很不够,她应该要亲自去感受一下那群员工的焦虑,从当事人的角度,对事件再重新做一个解读。 祁怜在路上还特意买了个口罩戴上,她要深入敌营,起码伪装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 正值寒冬,普通人便是在室外多待一分钟也觉得难受,可那群罢工的员工,却不知已经在外头站了多久,有些人的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冰霜。 大人们也还罢了,可不少人是拖家带口来的。 几岁大的孩子也跟在站在那举着牌子,一张小脸在寒风中冻的通红,叫人怎么看怎么心疼。 祁怜心中不忍,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了一个在不停吸溜鼻涕的小姑娘,对方连谢谢也忘了说。 “啊哟,谢谢这位小姐,您可真是心善。”孩子的母亲发现了,按着小孩给祁怜鞠躬。 这叫祁怜不好意思了,连连说不用。 孩子母亲看着祁怜的打扮,突然起了疑心,“你是里头大楼上班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各怀心思 她这么一出声,有好几个人也都向祁怜看过来,那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好。 祁怜被他们盯的有点害怕,连那个小姑娘也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她急忙解释,“我是刚刚路过这,看见几个小朋友冻的不轻,所以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需要帮忙。” “你真不是里头的人?”孩子母亲又问了一句,可态度明显好了一些。 祁怜明白这些人现在就是惊弓之鸟,此前常氏一定也采取了措施,派人来游说是基本的 所以当他们当中又出现个陌生人,那肯定是要怀疑一下是不是那边派来的卧底,祁怜表示很理解。 “也是,那些人一个个的势利眼,哪有这么好心?”孩子母亲把围巾给自己小孩围好,而后拉着祁怜的手就开始掉眼泪。 不用祁怜问,对方就已经开始倒苦水,说常氏如何的不人道,怎么欺压他们。 “你是不知道阿,姑娘……”孩子母亲双目泛红,整个人都形同枯槁,“孩子他爸现在还躺在医院,可我们家连住院费也交不起。那群天杀的……”指着常氏的大楼,“竟然说让我们自费,我们怎么出的起?” 听说重症病房住一天那钱就流水一样的出去,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肯定负担不起。 祁怜对她的处境不说感同身受,却也很能体会几分。 当年她父母出车祸时,她也是这般的痛不欲生。 “常氏集团的人是怎么说的?就没有个交代给你们?” 医药费才多少钱,那么点金额,对于常氏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为什么他们硬是拖着不给呢? 要知道一个企业的形象倒塌了,可不是花钱就能轻易的重塑起来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祁怜不相信常氏连这笔帐也不会算。 “那是因为他们的原料有问题,才把我们毒成这样,要是他们赔了这笔钱,那不等于承认了吗?”那孩子母亲哭哭啼啼的说。 原来是这样吗? 倒也说得通,可祁怜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祁怜还想继续问,手机突然响了。 “喂,路总监?”祁怜奇怪路莹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据她所知,路莹早就已经从贺氏离职了才对,而且她们俩人的私交应该没有好到可以私下通话的程度。 “你怎么在常氏门口?先从侧边的门进来大厅再说。记住,别声张。”路莹说完就挂了电话。 祁怜捏着电话有些疑惑,她往一楼大厅的玻璃门看过去,有个穿格子大衣的女人站在那,看轮廓好像就是路莹。 找了个借口离开,小心的避开人群走进大厅,祁怜一直低着头步履匆匆,莫名觉得自己跟做贼似的。 路莹一把把人拽到楼梯口,那里人少,不会被发现。 “你不好好跟在贺少身边,跑来这干什么?”路莹双手抱胸,眉头微微皱起。 祁怜把口罩拉下,毫不示弱的看回去,“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而且,我来做什么,似乎与你无关。” 刚说完,她就看到对方脖子上挂着常氏员工的胸牌。 “你跳槽到了常氏?为什么?”祁怜很不解。 路莹明明知道贺氏和常氏是死对头,再怎么跳槽也不应该来这,在贺氏待过的人常氏会那么宽容的接纳? “为什么?因为我不像你有人护着,我没得选。”路莹摸了摸自己的胸牌,冷笑。 她从贺氏离职后,无论再怎么努力投简历,都没有公司录用她,只有常氏开了高价。 那会她还抱有一丝侥幸,觉得常氏是真的惜才所以留下她,没想到那些人看中的,还是自己曾经在贺氏待过的经历。 只不过等她明白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祁怜不语,她还没摸清对方的意图。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过来,趁早回贺氏去。在这里,你无法得到任何消息。”路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贺氏是不是察觉了她的小动作,她心虚的很。 祁怜没放过路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紧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今天确实只是路过,只不过路上听说了一些常氏的新闻……真的,走私了?” 她只是诈对方一下,比起她在外东拼西凑的找真相,直接接触常氏的内部人员岂不是事半功倍? “走私?”路莹的脸色有点奇怪,又像是放松了一样,“这些只不过是谣言,你不会相信了吧?” “我相不相信重要吗?”祁怜继续周旋,“现在外界都是这么认为,常氏很难继续撑的下去,你要是留在这,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与你无关。”路莹包里的手机开始振动,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得赶紧把祁怜给弄走才行。 路莹压低了声音告诫,“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常氏内部的矛盾,你要是想查,得从那些高层身上查起,其余的恕我无可奉告!” 对方的情绪已经很激动,而且楼梯道上隐约有声音传来,祁怜不好久留,只能戴上口罩先离开再说。 常氏的内部矛盾?什么矛盾能让整个集团受这么大的动荡。 祁怜还是往侧门离开的,只是她顾着低头想事没看路,不小心和一个人相撞。 “对不起!” “不好意思。” 双方都为自己的失误道歉,但那个人却没有停留,急匆匆的往旁边的杂物间里走。 祁怜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却觉得那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贺氏的企划部经理,就是从前路莹的狗腿子。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祁怜得赶在下班前去给贺言汇报今天的收获。 “……大概就是这些了。”祁怜把资料整理好,和曹放的名片一起放到贺言的办公桌上。 贺言没有看那叠资料,只拿着那张名片看了两眼,“很好,明天继续。” 继续?还真要她去当卧底不成? 祁怜委婉的表达了自己能力有限,现在信息采集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再调查也调查不出朵花来。 可贺言好像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拿着那张名片说:“你刚才说这家报社不错,我们年底正好有个新产品推出,你去跟他们接洽一下谈谈合作。”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难为 贺氏新推出的产品是一款新型的摄像机,这款产品的卖点是在水下三千米还能使用,扛得住极大的水下压力。防水也做的极好,还能在水下还能保持清晰的成像。 这项技术是贺氏独有的,所以这款产品在市场上也十分热销。 而且每年他们都会加以改进,并在年底推出一款新产品,而往往在预售阶段就火爆的不行。 今年也不例外,这个新品发布算得上是贺氏在这一年里的最后一件大事。 “您是说,到时的新闻发布,会给长河报社独家新闻?”祁怜不解,“可他们规模很小,也不出名,此前更是没有承接过这么大的活动。” 每年的新闻发布会,贺言都会从各大报社里挑一家出来,给他们关于新产品发布的独家报导权。 有了贺氏的光环加持,那家报社也会好好的出一把风头。 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大报社都会绞尽脑汁的想要赢得这个机会,万万没想到贺言今年会把这个机会给一家不出名的报社。 贺言把名片推过去,似笑非笑,“你把这个人介绍给我,难道不是想给他们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要替他们拒绝?” 他选择合作对象的条件不固定,主要是看一点:能挑起他的兴趣。 在几乎所有人都迫于常氏压力而噤声的时候,这个曹放胆子倒是够大,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继续报导真相,光是这份魄力,就足以让他另眼相待。 祁怜这才发觉男人是认真的,并且并不容许她拒绝,而她……也确实没有代替别人拒绝的权力。 “好的,我会去转达我们的合作意向,争取对方的同意。” 贺言慢悠悠的说:“带着合同去,签不了就别回来了。” 祁怜往外走的步子一顿,身形一个踉跄,“我记住了,boss。” 一出门,她的表情就绷不住了,那脸色青的跟墙上的绿萝一个色。 哇,怎么看贺言都是在把自己往外赶,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祁怜不禁想,是不是自己拒绝他的言语太过分了,所以刺激的他由爱生恨了? 想一想,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什么爱啊恨的,这类的情感根本不会发生在贺言身上,这男人最多就是想给自己个教训罢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她终于能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 新搬的公寓离公司比较近,祁怜发现了一条小路,从那走回家只要二十分钟。 在她跨出公司大门的同时,地下车库里,贺言的车子也在同一时间驶出。 车子以龟速在行驶,一直跟祁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让他一路看着祁怜回去,也能不叫她发现自己。 祁怜沿着大路走了一会,便拐进了一条小道,车子无法再继续跟着。 贺言转动着手表,降下车窗,看着那条路灯稀疏的小道,开口,“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就去吧。务必小心,她有事你也不用待了。” 一个全身穿黑衣的男人下了车,几步就拐进了祁怜刚才走的那条路里。 刚刚出来时天还没黑,这才过了十来分钟,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偏偏路边的路灯还坏了一大半。 祁怜裹紧衣服,低着头走的缓慢。 她习惯于在路上想事,一旦进入自己的世界里,就会对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所以等她快到家时,才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祁怜按下底楼的开门密码,并没有立即进去。她站在门口往身后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在黑暗里发现任何东西。 “难道是被迫.害妄想症?”祁怜自嘲了一番,推门进去。 隐藏在黑暗里的男人终于现身,他先是绕着小区走了一圈,而后掏出手机发了一则消息,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贺言的手机亮起,查看后,又回复了另外一个人的邀约,对司机说:“去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是一家酒吧,最开始的主人是他,后来没时间打理,便转交给了常穆。而在刚才,他约了自己这位旧主人见面。 大概知晓对方是为了什么事,可贺言不得不走这一趟。 “大哥。”贺言先唤了背对着他坐在卡座里的男人。 常穆回头,笑的温和,“你来了,来了个新的调酒师,你试试?” 说着,把一杯五颜六色的液体推到贺言面前。 贺言没有去举杯的意思,双膝交叠起来往后一靠,声线慵懒,“我从不喝调制的酒,大哥,你忘了?” 他只喝伏特加一类的烈酒,且不喜冲兑,只加冰块。太多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反而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常穆的笑一直是浅浅淡淡的,可刚才却僵了一瞬,只见他从容的举起那杯酒,笑道:“你的脾气还是这样,认准一件事就不改,太固执。有时候尝试一下新方式,或许会发现不一样的乐趣。” 说完,他便一饮而尽,却皱眉,“也是真难喝!” 贺言低低的笑起来,表情难得的放松下来。 他给自己和常穆各倒了半杯伏特加,自己的加三块冰,而给对方的则是不加冰。 两人碰了杯,贺言轻抿一口,“今天让我出来,不是为了喝酒吧。” 常穆似乎难以开口,一开口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在常氏的这些年看起来风光,实则没一件事是我一个人就能敲定的。反正我只是个私生子,能做什么?也就随他们去了。” “大哥。”贺言很不满意对方的自称,杯子里的碎冰叮当脆响,“我母亲当年把你带进常家,是让你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耿耿于怀吗?” 常穆抬起头,板正的脸上似有裂痕,他摘下眼镜捏着眉心,“常氏走私的事我也是才听说,也不过都是个误会。可那群人就迫不及待把责任往我身上扣。他们认常家的少爷,从来都不会是我。” 常穆这些年来为常氏做的贡献巨大,就算说他一个人扛了半壁江山都行,可他现在却说这样的话。 贺言喝了一口酒,难道是自己这些年真的太不注意那边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虚空的虚空 “常氏的事,我不想,也没有兴趣插手。”贺言指明这一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若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包括取常林而代之也好,还是把整个常氏收入囊中也好,我都没意见。” 他这个大哥,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不可能只因为一点小压力,就过来找他喝酒解闷。 大家都是聪明人,对方只不过是求一个自己的态度,坚定不移的站在他那边的态度。 贺言虽厌恶常氏,可母亲却与那边有斩也斩不断的联系。 说起来,他手上还有一些从母亲手里继承过来的常氏股份,也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常穆十分震惊,并没有想到对方能看穿他到这个地步,被贺言这样说出来,倒显的他不够坦荡。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的是贺言的帮助,而现在对方也给了他承诺,这便够了。 贺言开口道:“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穆把眼镜重新戴回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常林被老爷子轰出去,而且把他的职权都交给了我。外人都说是他失宠而我得了便宜,可实际却是……” 常林被卸任,手上的所有权力以及做的项目,都转到了常穆的手里,而原料采购原本也是常林负责的。 后来在一次审查中,被人查出原料有问题,还没等确凿下来,消息就已经被封锁,而且常林即刻就离开了常氏。 待他接手以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可所有人都主张把这件事按下来内部消化,结果不知是谁传了出去。 原本只是原料不合格,可现在竟然传成了走私。 “走私这个罪名,任谁也担不起。”常穆微微的颤抖,“现在常林走了,到时候有关部门介入调查,第一个找的就是我。祸从天降,真是挡也挡不住。” 贺言做出总结,“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他们用常林做了个局,现在推你进去填坑,让你替他去死……不,或许一开始,他们要的就是你死。”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眼神中有寒冰数尺。 贺言早知他这大哥不受待见,可这么些年看起来,也算过得去,哪知到最后还是不肯放过他。 或许对于常家来说,只要有常林这一个来继承家业就够了。其他人,都可以当垫脚石,可以随意的牺牲掉,就如同当年他们对母亲做的一样。 常穆双手捂着脸,“若只是对付我一个人,这条命给就给了。可他们一定也不会放过你嫂子和侄子,万一……你能答应我,照顾好这母子俩吗?” “不会的。”贺言说,“你不会输。” 这一天,两人喝酒喝到深夜,常穆醉的不清,怎么也不肯回家。 “把你们老板扶到楼上休息,明早把他送回去。”贺言吩咐完,才由司机扶着上了车。 在他出去后不久,常穆也清醒过来,驱车回了常家老宅。 “贺少,夜里凉,您还是把车窗关上吧。”司机老林怕他酒醉受凉,提醒道。 贺言按住上升的车窗,“不用,我没醉。” 喝那么多酒哪能不醉? 况且哪个喝醉了的,会讲自己醉了? 不过这话老林也就心里想想,还是动手重新把车窗给降了下来。 “老林。”贺言突然说,“我不想回去。” 当晚,贺言的车子驶入贺氏员工宿舍区内,停在其中一栋的楼下。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后,推门下车。 夜里还是冷的,他甚至连大衣也没穿,就扔在后座,衣着单薄的站在了夜幕里。 “啊呀贺少,你这样不行的,冻坏了夫人要心疼的!”老林是他母亲在世的司机,后来就跟在了贺言身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了。 所以现在拿着大衣,态度坚定的站在贺言面前时,后者才不敢不从。 “今天辛苦了,您就先回去吧。”贺言边穿衣服边说,他今天就想一个人待一待。 老林不赞同,“您待会要怎么回去?酒驾要坐牢的!” “我不开车。”贺言仰着头,从第一层的窗户往上看,这个时候了,大多数人已经睡了, “那您睡车里?那不行的。还是您在这有朋友,能借宿?”老林坚持不肯走。 朋友? 贺言想了想,好像不能把她算作朋友,至于借宿……大抵也是不可能的。 “嗯,也许吧。”他裹了裹衣服,靠在车头上,笑道,“您要是还不回去,估计得跪一宿的搓衣板了。” 老林不乐意了,重重的拍了他两下,“你个毛头孩子,尽胡说!那我就走了,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雪的,你仔细点!” 最后他又去而复返,到车里给贺言找了条厚围巾围上才了事。 贺言倚在那,只觉得少了什么,点了根烟夹手里才算舒坦。 一根烟燃尽又接一根,在第四根烟燃到一半的时候,下雪了。 “不是说明天下,老林的话真是不可信。”贺言叹了一声,把身上的积雪拍掉,却也还是没有回车里的打算。 祁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穿了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手里捏了个钱包,就那么粗暴的闯入了男人的视线里。 她是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后来便怎么也睡不着,往窗外一看,竟然下雪了。 “好想吃夜宵啊。”祁怜摸了摸肚子,决定久违的去吃个夜宵。 想着大半夜的应该不会遇见什么人,于是她连衣服也没换就下去了,哪里想得到…… “嘿。”贺言叫住下了台阶要往另一边走的女人。 “谁在那?”祁怜心里一咯噔,回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跟着她,难道她真的被人尾随了。 急忙就要去拿手机,却发现自己只带了钱包下来。 该死!祁怜低声咒骂一句,捏紧了钱包僵硬转身,瞄准了黑暗里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大力的把手里的钱包给扔了出去,转身就跑。 怎奈何她穿的是拖鞋,没跑两步就掉了一只,脚掌踩在地上,凉的她一个激灵。 贺言接住对方抛来的东西,结果是一个钱包。 所以他是被当成什么变态跟踪狂了吗? 男人有些无奈,或许该称赞一下对方的警惕心? “祁怜,站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吃夜宵吗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前面的人也发出一声惊呼…… 祁怜摔倒了。 虽然她很想否认是因为自己太过害怕而摔倒,可对方显然不太相信。 “你跑什么?”贺言又说了一句,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才叫吓的几乎失声倒地的人看清楚。 祁怜刚才一直处于难以正常呼吸的状态,直到看到来人是贺言,胸口才开始恢复正常的起伏。 “啊……” 她把头转回去,手捂着胸口缓解刚才的难受。 贺言听到她类似痛苦的轻吟,对自己突兀的行为有些后悔,“怎么了?还好吗?”语气稍微有些急切。 “等等,你别过来。”祁怜保持着那个伏地的姿势,“先让我……缓一缓。” 贺言只好停住脚步,目光在她一直裸露的脚面上停留了一下,视线在四周搜寻,最终锁定住在几米开外的一只拖鞋上。 走过来弯腰捡起,鞋子掉在花坛边上,沾了一些泥土。 用手拍了拍发现弄不干净,拿起自己的围巾轻轻擦拭,待鞋面光洁如初了,方又走回去。 祁怜已经缓过来了,却没起来,就那样盘腿坐在地上,那只光脚搭在另一条腿上。 “你胆子也是真小。”贺言没笑,可语气却带有一丝轻嘲。 从他这个角度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对方缩成圆圆的一团,跟头小北极熊一样。 “大半夜的从乌漆嘛黑的地方,突然窜出来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难道你会很开心吗?”祁怜牙关咬的紧紧的,一脸愠怒的看着对方。 贺言摇摇头,“我不会大半夜的穿个睡衣就跑出来,自然也不会遇到那些……东西。” 两个人开始互呛,很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祁怜手指上挑,“你手里为什么拿着我的钱包!” 那恶狠狠的眼神,配上那质疑的语气,就差没直接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打劫! 贺言握住那个小钱包,上下抛了抛,问道,“钱包的主人费了大力气,辛苦抛过来的,我难道要丢掉吗?” 祁怜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手心朝上摊开,“那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贺言温温的笑着,那笑……怎么说呢,是很欠打的样子。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今天格外的有耐心,也很想看看这只小野猫会不会再亮出爪子来。 祁怜不欲与这人过多纠缠,刚才是因为摔了一下脚腕发麻,现在已经缓过来。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起来,伸手就要去够对方手里的钱包,然而后者却快了一步,把手举的更高了。 祁怜没稳住重心,眼见着就要往冰冷坚硬的地面扑过去,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觉得痛了。 一只有力的手从侧面穿过她的腰肢,往上一提,她整个人就落到了一个冰冷的略带潮意的怀抱里。 祁怜的脸贴靠在他的大衣上,衣服上飘落的些微雪花,被她的温度融化,化成一滴滴小水珠,濡湿了脸颊。 “下次看准了再出手。”贺言一低头,深沉的男音就在她的耳边炸开。 祁怜的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她曲起手臂,回想着女子防身术里的教法,打算狠狠的给对方来一下,可男人好似早有所察觉,提前一秒松了手。 “还我。”祁怜不敢再靠他那么近,一连往后退了三步。 贺言也来了劲,把手背在身后,“你过来,我给你。” 场面一度僵持。 最后祁怜摆摆手,“您要是喜欢,那就送给您了。慢走,不送。” 脚掌踩在冷冰冰的地上,她走一步哈一口气,明明冷的要死,可一想到后面的人在看着,她便觉得怎么也不能让对方看了笑话去。 在外头冻了许久,她的手指头不听使唤,连个密码也输错了好几次。 门锁不停的响起“密码错误”的提示音,祁怜的脸上越发挂不住。 贺言拾级而上,在女人身边站定,拿着那只拖鞋,弯腰轻轻放在她脚边,“你原本是下来做什么的?” “吃宵夜,boss也想来点吗?”祁怜硬邦邦的回答。 当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时,贺言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开,输入几位密码,“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祁怜要推门的时候,又被按住了。 “两个选择,跟我一起去吃宵夜,还是让我进去?”贺言很认真的说,“我有点冷,车没油了。” 祁怜就纳了闷了,这人怎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从前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还是说,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正要拒绝,肚子就咕咕咕的叫起来。 祁怜:……喂喂,要不要这么拆台啊。 转身,朱唇轻启,“那么,我们去哪?” 最后还是去了祁怜原本想去的那家汤圆店。 店主是个很和蔼的老奶奶,而且这家店只有在晚上开门,因为白天老奶奶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老伴。 “来啦,囡囡。”老奶奶笑呵呵的同她打招呼,好像两人熟识已久。 祁怜回以微笑,“奶奶,两碗花生汤圆。”随后就熟练的倒了杯水,就坐去了窗边的位置。 这个位置正对大路,是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而且外头有一丛冬青,不会有人来阻碍她的视线。 “你经常来?”贺言没有立即坐下,拿了手帕在桌边擦拭一番,发现手帕很干净,才脱了半湿的大衣坐下。 他看看祁怜面前的热水,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桌面,“只有一杯水?” 祁怜直起身体,把窗户推到更大的角度,努努嘴示意旁边的水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得好。”贺言赞同,随即在女人坐回来之前,直接拿了她的杯子。 对上祁怜错愕的眼神,他说了一句,“兵不厌诈。” 幼稚!简直幼稚至极! “来让让,小心烫着。”老奶奶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白瓷碗过来,笑眯眯的对贺言说,“小伙子得让着囡囡些,姑娘家娇气的很,小心生气了,不让你进门。” “奶奶,我们不是。”祁怜急急否认。 贺言也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保镖 九只白胖的汤圆卧在宽大的白瓷碗里,热气氤氲在两人周围,包裹那不约而同的默契。 “哦?是吗?”老奶奶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歪歪头很可爱的说,“可我还没说是什么关系啊!” 人越老就越调皮,为老不尊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祁怜急了,叫了一声,“奶奶!”声音又沉下去,“我没有您那样好的运气,现在大多数人都是一个人过的,不也挺好。” 老奶奶又咪咪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等她摆好碗筷转身离开时,又用足以让两个人都听得清楚的音量说:“可是老婆子我瞧着你们两个,倒是很有夫妻相啊!” 贺言下意识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在对方发怒前,把勺子递过去,“再不吃要凉了。” “吃,当然吃。”祁怜舀了一个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嗯,真香。 她吃的高兴,贺言看的也舒心,明知道那是他最不爱吃的花生馅,却也张口吃了。 祁怜眼角余光瞥见对方边嚼边皱眉,那是她故意的,故意挑了对方讨厌的食物,只是没想到男人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去。 她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忙着吃东西,再加上祁怜的刻意冷落,一时间就只有勺碗碰撞的清脆,和一边的小泥炉子上水烧开的咕噜声。 若撇开他们心中各怀心事的惆怅不提,倒也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吃着吃着,祁怜突然就停下了。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视线极为开阔,几乎对面街上的所有景物都逃不开她的视线,可从刚才开始,那路灯底下就好像站着个人。 原以为是过路人,可这么久过去了,那人却一直没挪动位置。 “路对面好像有人在看我们。”祁怜把嘴里的汤圆吞下去,手里的勺子也放下了。 贺言没听清,“什么?” 祁怜尽量平和着自己的语调,缓慢的转头,而不自觉做的吞咽动作,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昨天下班的时候,我感觉有人跟着我,还以为是错觉,所有你刚才出现我才会……对面路口,好像真的有人在。” 贺言抬头往对面看,沉思了一会,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 给祁怜重新倒了杯热水,他开口说道:“或许,多个人来吃夜宵,可以吗?” 当一个戴着黑色连帽衫的人,肩上落满了雪走进来的时候,小屋内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好几度。 祁怜呆了,忍不住从椅子上下来往后靠,因为进来的那个人,就是刚才她看见的那人。 她还往回看了一眼,果然,那路灯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你是谁?”祁怜的目光在他与贺言之间流转,不确定刚才说的“多个人”,是不是指眼前的这个男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那男人也不得不作出回应,“好久不见,祁小姐。” “我们见过吗?”祁怜不确定起来,因为那个声音她好像听到过。 她努力的眯起眼打量对方,可对方几乎是全副武装到牙齿,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是露出来的。 “小伙子,擦擦吧?”老奶奶进来倒水,顺便递给男人一条毛巾,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爱。 那人也不拒绝,还很客气的道了声谢,才动手把口罩帽子什么的脱下来。 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露出来,果然是祁怜熟悉的面孔。 “你是那个……”她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想了一会问,“你出狱了?” 没错,来者正是几个月前绑架她的那群劫匪中的一个。 “没错,我出来了。”韩毅笑了笑,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阴郁,“我说过,我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 祁怜的心肝颤了颤,她怎么听着,这么像是歹徒要报复证人时必说的台词呢? “请问,我可以坐下吗?”韩毅指指贺言身边的空位。 祁怜看向贺言,而后者则拉开了椅子,“请坐。” 一碗刚出锅的汤圆摆了上来,老奶奶还贴心的把火炉挪近了点。 “贺先生,你不觉得应该向我解释点什么吗?”祁怜身子往后倾,声音却没有压的太低。 反正他们离的这么近,无论多小声对方都听得见。 贺言学着她往后靠,一字一顿的说:“这事,你得问他。” 哎呀,小野猫生气了,不叫‘贺言’,连‘boss’也不叫了。 祁怜:“……”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内容韩毅不可能没听见,可他就像间歇性失聪一样,只顾埋头吃汤圆,待连最后一滴汤水都喝完时,才把碗放下。 祁怜试探着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她注意到对方的手摘了手套后,现在露出来的皮肤也是通红一片,可见是冻了很久了。 若是昨晚韩毅就跟着她了,那么就意味着对方在寒冬腊月里,吹了一宿的冷风。 想一想,不管对方是出自什么原因要这么做,祁怜还是觉得他有点惨。 韩毅犹豫了一下,看向贺言,点了点头,“也行。”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那显然是在征求贺言的意思,可他为什么要征求这人的意思? 关于这个问题……祁怜并不关心。 她比较关心的是,贺言用了什么办法,让一个绑架犯心甘情愿的俯首帖耳,并且差遣到她的身边来。 祁怜急于求证一个答案,便一直看着他,等他什么时候吃饱。 “要凉了,你不吃吗?”贺言重新坐直,手背碰了碰碗壁,已经有些温了。 听到这话,韩毅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也吃。”祁怜小口咬着勺子里的食物,可早以没了那份胃口。 反观贺言倒是胃口好,吃的干干净净。 “浪费食物不好。”贺言吃完,撑着头看她。 面前叠了五个碗的韩毅终于放下勺子,附和,“不好。” 祁怜默默转头,心里咒骂一句,再转过来时已经换上了笑脸,“不知道,现在我能知道这位先生,为什么要跟着我了吗?” 这回韩毅没看贺言,立即回答道:“可以,我是你的保镖。” “保镖?”祁怜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谁的?” 韩毅指着她,“我是保镖,你是雇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迫接受 明明是双方赞同才能成立的关系,现在被一个人单方面的对另外一个当事人提及,而另一个当事人却被此事毫不知情。 真是奇怪的雇佣关系啊。 “我不同意。”祁怜没有考虑,便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们这是开玩笑不是?自己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人那样重量级的人物,保镖? 拜托,别开玩笑了,她只是个普通人! “那么。”韩毅站起来把椅子往后一推,这个动作让祁怜以为他是要过来质问自己。 可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想要同她辩驳,甚至连一丝挽留也不曾做。 拿起刚才脱下来的手套,被屋内的热气烘烤过后,上面的积雪融化已经让那只手套变的湿漉漉了。 他把手伸进去,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那么,我今晚就得去殡仪馆物色殡葬事宜了,告辞。” 什么叫做他今天晚上得去殡仪馆? 这是在威胁自己,自己不接受的话,他就要去自杀吗? 祁怜咬咬牙,克制住自己不把挽留的话说出口,留下一个这么偏激的人在身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选择吧? 她下意识看向贺言,却又马上移开视线,懊恼自己为什么想要去征求他的意见。 韩毅已经穿戴好往外走了。 “他刚才说的……”祁怜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得确认一下才可以。 贺言指腹刮了刮下巴,淡淡的回答,“是真的,如果你不答应,可能真的会有人死。” 他看着步履缓慢的男人,对祁怜道:“可即使这样,也与你没有什么责任。所以,你可以拒绝。” 犹记得当时贺言是这么说的,可为什么…… 祁怜看了眼身边重新落座的男人,为什么自己还是把人给叫回来了呢? “谢谢您,祁小姐。” “竟然我是你的雇主……”祁怜抱着胳膊,探究的看着对方。 “是。”对方很识相,“您尽管说,知无不言。” 祁怜抬手一指,“是他,雇你来当我的保镖?” “有什么问题吗?”贺言这回倒是不否认了,理所应当的说,“别说你只是个小职员不需要保镖,可发生在你身上的意外还少吗?你即将要加入的那家报社,背后又有多少人盯着?你觉得,会不会有人会对他们打击报复呢?” 回想起小方那警惕的眼神,还有那紧闭的大门,足可见贺言并不是在吓唬她。 “可我……” 贺言料到对方要说什么,先一步截断她的后路,“我所做的,是为了我的秘书的安全。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可以,那么他就拿不到我答应给的佣金。” “我的弟弟重病在床,不能没有这笔钱。”韩毅加了一句。 祁怜:“……” 什么叫做是为了‘我的秘书’? 意思是他在意的不是‘祁怜’的安全,而是恰巧因为自己是他的员工?乍一听没毛病,可就是让人觉得变扭。 还有,亲人卧病在床这样的理由……祁怜相信这是真的,可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道德绑架! 祁怜天人交战了一会,最终……成功的被绑架。 “你要跟着我,我没办法拒绝,可有一点要求我希望……不,是你一定要做到。”祁怜说这话时的眼神很坚定,“不要打扰到我的生活,无论是以……任何方式。” 她说这话时的眼睛是看着贺言的,指的是今天晚上的会面。 “好的。” 祁怜起身,捏着钱包.“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二位自便。” 她话刚说完,就见韩毅站了起来,貌似是要送自己回家。 贺言抬抬手,“我的秘书,就由我来送。” “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贺言就已经站了起来。 “别说不。”贺言侧脸过来,放轻了声音,“还是说,你要他送?” 祁怜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拉高了衣领就走了出去。相比之下,她现在确实不愿意让那个陌生人送自己。 方才的小雪很争气的已经成长到中雪,而且看着还有继续加大的趋势。 路面上还未形成积雪,倒是变得相当湿滑。 祁怜每走一步都不敢抬高脚,就只从地面上拖着走过去,饶是这样,她还是每走几步就会晃悠一下,停几秒才敢继续走。 要说她今天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产生下楼去吃宵夜的想法,更不该穿个睡衣拖鞋就下来,尤其不该…… 祁怜闭了闭眼,她应该直接拒绝贺言那不怀好意的邀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而今才道当时错,已经来不及了! 相较于祁怜笨拙如企鹅的步伐,几步之外的贺言倒是稳健许多,一步一步的不紧不慢犹如闲庭漫步,两人之间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才更加可恨啊!祁怜咬牙咬的腮帮子都疼了,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狼狈! 雪花一片片的落下,有些落进领口,冻的她一哆嗦。 身后的脚步声密集很多,随后一把小红伞撑开在她的头顶,原本要落到她身上的雪花通通被隔绝开来。 伞是老奶奶给的,很大,遮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伞的一端低下来罩着祁怜,剩下的另一边则是空着的。 祁怜低了低头往旁边看过去,伞的边沿挡住了她大半视线,导致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贺言的半个下巴在随着走动的幅度而若隐若现。 视线往回收,最终落在他那只泛着冷青色的握住伞柄的拳。 她看了一会便移开了,专注于脚下不算平坦的道路。 雪花继续落下,有些落到贺言的头顶、眉毛、肩头……时间久了,便积了薄薄的一层。 若此刻有人恰巧经过他们后面,就会看见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白头男人置身冰雪中,手里握着一柄小红伞,他的伞下依稀可见有个身形纤弱的女子。 “我到了。”祁怜在台阶前停下。 “嗯。”贺言收了伞,簌簌的积雪落了一地,而后转身离开。 这次祁怜也没有回头,而密码也一次就输入正确,大厅里的暖气席卷上来包围周身,与室外的冰冷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贺少,您的佣金其实早就已经付了。”韩毅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此刻也是成了半个雪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转 “怎么了,还在愣什么?” 付缙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然没好气的走进房间。 看着付缙笙有些狡黠的笑容,莫然觉得,臭男人摇身一变之后,好像变得更加腹黑了。 “我...我去洗澡。” 莫然有些尴尬,回想起之前的两次独处过夜,好像都是她被下了药,这第一次清醒着和他一起睡一张床,还真是有些奇怪。她将衣服拿上,没等付缙笙说话就走进浴室去。 主卧室的浴室不大,一个小小的浴缸,但是天气也渐渐地凉了下来,泡澡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热水渐渐没过身子,莫然浑身的疲倦和心酸仿佛都被浸泡在了热水当中,氤氲的水汽在空中升腾,莫然尽情享受着这一刻属于她的舒适,全然不管外边还有一个满脸无奈的付缙笙在等她。 一墙之隔,付缙笙只能看着紧闭的浴室门。 他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思考着白天付老太太对他说的那些话。 “走了这么久回来还是个祸害,你要是玩玩那个女孩也就算了,这么个货色,要是取回来,付家绝对没有好脸色给她!” 付老太太似乎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她还在做着一场大梦,然而完全不知道的是,付缙笙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付缙笙了。付家从来不会是他的枷锁。 当初出国,付家人就当他是死了一般,现在回国了,态度还是没有变化。 付缙笙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付家对他就像是对待一个有着付家名头的外人一般,而这一切的根源仅仅是因为他是外孙。 母亲在世的时候,不知道受过付老太太多少的刁难才会那样的悲观,付缙笙才会从小那样的孤僻,这样的家庭环境对他而言就是酷刑。 但是付缙笙真正担心的并不是付家对他怎么看,而是莫然。 莫然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了趋炎附势的女人,付立生不知怎么添油加醋的对别人说这件事情,导致莫然直接成了付家唾弃的对象。 莫然心性还像个孩子一般,受不得多少委屈,付缙笙紧紧闭上双眼,他一定会好好保护着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门总算是开了。 带着一股少女的体香和水汽的温暖,她站在浴室门前,头发随意的挽成一个发髻,凌乱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可爱。白嫩的皮肤娇小的身躯,付缙笙漆黑的眼眸望着莫然,像是在欣赏一幅世界名画。 “看够了没啊。” 莫然面色依旧不快,虽然自己的身材的确是一顶一的好,但是她还没有对面前的臭男人消气呢。 付缙笙笑了笑,随即起身走进浴室。 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传来,莫然将被子盖到头顶之上,尚存有温度的被子是那样的丝滑,但是难以解除她心里的紧张,明明已经有了两次的经验了,为什么这一次要睡在一起,还会这么怕。 水声停了下来,浴室门打开,莫然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过去。 付缙笙只在下身围着一个浴巾,头发湿的有些凌乱,一双好看的眼眸在水汽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有神,最让莫然害羞的就是那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没有了衣服的束缚,显得十分性感,宽阔的上半身看起来很有安全感,腹肌的线条分明,莫然几乎看呆了。 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猛地钻进被窝中,脸又一次红到了耳根。 该死的该死的,莫然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不要沉迷在美色的诱惑之中。 但是意识完全不受她的控制,莫然不管怎么努力,脑子中还是刚才那一副美男出浴图。 “哗啦。” 被子被掀开一角,莫然手忙脚乱的往更深处缩进去,却被一双大手捞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靠在了坚实的腹肌上。 “怎么了?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付缙笙的脸在靠近,莫然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心中的矛盾小人不停的在打架,吻还是不吻,这是个问题! “内个...” 就在嘴唇快要接触的时候,莫然突然出声了。 “嗯?”有点闷的声音响起,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我今天真的很累,我想睡觉。” “好。” 话毕,莫然躲闪不及的唇上还是被种下了一片温暖,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有多响,这个画面还真是尴尬的要命了。 “睡吧。” 付缙笙松开嘴唇,将莫然的头发轻轻整理了一番,随后也躺了下去翻身从背后抱着莫然,坚实的胸膛贴着莫然的后背,滚烫的身躯相触碰,有阵触电般的感觉。 莫然感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小玩具,在付缙笙的手里可以被随意玩耍,但是付缙笙是那样的温柔和贴心。 他帮莫然把被子掖好,这个温柔的动作莫然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她感到浑身充斥着温暖,经历相当的两个人就这样聚在一起,紧紧相拥,互相安慰着彼此的心,这是温暖的传递。 不知是因为洗了热水澡还是什么原因,莫然这一觉睡得极其香,没有做梦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就这样一觉睡到了清醒,阳光浅浅的照耀到她的身上,莫然像个慵懒的小猫一般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枕边的人已经不见。 她起床洗漱一番,吃着马姨准备的早饭,漫不经心的将手机打开。 才刚刚链接上网络,就看到铺天盖地的未读消息传来,莫然猛然间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匆匆将牛奶喝完,坐在沙发上一个接一个的阅读。 果然,几乎没有什么好消息。 其中最多的就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消息,看样子应该是付立生的。 所有的信息都是对莫然的极力羞辱和嘲讽,除了大骂她,还有就是威胁,莫然紧紧的皱起眉头,看到付立生的信息,更加能够确定他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这人真的该去看看精神病!”莫然给了一个评价,随后看到了莫家的消息。 蓝语莲假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劝诫她赶紧回家,莫彰已经快被她气进医院了。 蓝铃璐的嘲讽和炫耀,笑莫然失去楼允毅后就这样堕落。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论决定的正确性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祁怜借口去后厨倒水,质问对方。 嗯,她有点不爽。 韩毅在按各人的口味冲调好咖啡,闻言转过身,露出自己的工作牌,“我是兼职生,有正当的理由。” “你……”祁怜冷笑一声,没有再搭理对方,反正来都来了,她也赶不走。 她今天主要是来同曹放讨论合作签约事宜,原以为会费一番工夫,没想到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签合同?”曹放自觉表现的有点急切,所以解释道,“在你来之前,又有一拨人过来找麻烦,如果我们能和贺氏一起合作,起码那些人会收敛点。” 原来如此,祁怜之前没和贺言商量过,这下不好自己做主答应,得先去问问他的意见才行。 她不确定贺言有没有把这件事公告出去,出于谨慎起见,她还是拨打了贺言的私人电话。 贺言正在做会议前准备,却听见自己的手机开始振动。 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周恒,一般不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有事?”贺言没看来电提醒就接通了,语气不算很好。 祁怜顿了一下,才道:“boss,是我。” 贺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终于把头抬起来,放下看到一半的资料,把手机挪开看了眼,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今天的会议,丽萨拿着记事本进来准备提醒贺言去参加,却发现对方正在讲电话。 她很识趣的站在一边等,过了五分钟后,贺言还是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她必须得去提醒了。 “boss……”丽萨指了指时间。 “好,我知道了,让他们现在过来吧。”贺言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而后移开,把桌上的会议资料推开,“通知下去,会议挪到两个小时之后。” 发生了什么?贺言竟然放那些高层鸽子吗? “可他们都已经……” 贺言食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敲了敲,“往后挪,再把主会议室空出来,新品发布会的合作方要过来签合同。” 其实只是签个字而已,他大可以让丽萨准备好合同代替他去,贺言却要这么大费周折。 “好的,我明白了。”丽萨没有再反驳,认为他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必要。 祁怜听到对方的谈话,怕自己突然的要求造成什么麻烦,急忙道:“如果时间有冲突,您也可以……” “不冲突,现在我正好空着。”贺言瞥了眼右手边堆积如山的文件,选择性忽略了它们。 丽萨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他到底哪里闲了!今天的工作满满当当的,在正常上班时间内绝对做不完,看来今天她得陪着加班。 boss,你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 祁怜那边答应在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在等待的时间里,贺言也没闲着,先同研发部的总监讨论了关于新品发布事宜,顺便上网看了眼常氏的股票走向。 “……大概就是这样了。”研发部总监把整个部门通宵完成的成果报告完后,还想报告另外一件事,“是跟市面上的另一款竞争产品有关,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贺言往股市里多砸了点钱,回应:“说说看。” 原本每年年底,都固定是贺氏的新品发布,其他企业就算也要发布什么新品,可都会选择避开这段时间。 因为时间撞车了,那么他们产品的风头会被贺氏完全盖掉。 可这次偏偏有一家企业反其道而行,早早的就公布了也要在年底发布新品的消息,好巧不巧的,和贺氏一样推出的也是摄像机。 这件事本该是极有热度的,可最近常氏出了点事,区区的一个新品发布预告也就没什么人关注。 “不要紧,他们比不过你们。”贺言安抚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常氏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哪还有精力去关发布新品?可这个消息,稍微让他有点在意。 “贺言,怎么了?”常穆示意下属停止报告,起身出了会议室。 关于新品发布撞车的问题,常穆是这么回答的:这是早就定下来的,原本也是交由常林负责,后来耽搁下来就推到了现在,又不得不在今年结束前推出,纯属是巧合。 常穆解释完,再次对对方的慷慨举动表示感谢,“今天股价有所回升,那些人总算也是消停点了。” “小事而已。”贺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会议室等候。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贺言,真的谢谢你。” 常穆看着已经熄灭的屏幕出了一会神,整了整衣领,重新踏进会议室,“现在继续讨论新品发布问题……” 祁怜领着人,走进贺氏的大楼,一路过来同行的人都在发出“啧啧”的赞叹,毕竟这的大楼跟他们的小报社比起来,还是有云泥之别的。 “哇,主编,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办公场所啊?”小方摸了摸墙上的大理石,露出向往的表情。 曹放闲闲的说:“你可以随时辞职,过来当清洁工。” 他本人其实并不是很看得上这样的大企业,总觉得贺言这样的人,都是只会赚钱的冷酷资本家。 若不是为了报社的安危,他是决计不会同意这次合作的。 唉,谁让他们没钱又没势呢?只好找棵大树来乘凉。 众人一路嬉笑着进了会议室,却不想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 “boss,人已经到了。”祁怜也没想到贺言这么早就到了。 看来他真的很闲。 贺言坐主位,左边以曹放为首依次坐的是报社成员,而右边则是祁怜。 “合同已经准备好,曹主编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贺言本可以直接把合同推过去,可他偏就拿给了祁怜,“麻烦了。” 曹放对合同内容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要落笔签名。 “不再看看?”贺言提醒了一句。 曹放无所谓的笑笑,“落笔无悔,况且……我也没其他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承接的不只是一场发布会而已,从此之后,他们便与贺氏脱不开联系,永远打上贺氏的标签。 “相信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贺言把签好的一份推过去。 曹放签完合上笔帽,伸出手,“希望您的决定也一直正确。” 第一百三十章 表象不可信 曹放认为,或许贺言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出手帮助常氏,大概率是私情。 可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他并不赞同此举。 而且他总觉得,在这表面的乱象之下,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大的阴谋。 但也可能是自己的职业病,对什么事都保持着怀疑。 况且……对方是大名鼎鼎的贺言啊,不管什么糟糕的局面于他来说,都能即刻扭转乾坤。 合同正式的签订完,贺言还饶有兴致的和对方交谈着关于时下新闻热点,难得的多话。 祁怜下意识的要打开笔记本记录,又发现这不是什么正式会议,便也搁下笔,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听着。 途中,她不慎把桌上的钢笔回落,“哒”的轻响,让谈兴正浓的两人都静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反倒是贺言开口致歉。 若是拖动椅子去捡的话声响太大,祁怜便一手扶着桌沿,把上半身探到桌下,姿势颇为艰难。 “那么这件事,就麻烦曹主编费心了。”贺言余光瞥了旁边一眼,起身同对方握手告别。 而另一只手,则状似随意的搭在桌角,把那一角尖锐给包在掌心里。 祁怜起身的时候没计算好距离,后脑勺直接往桌角磕过去,却意外的没有疼痛感,分明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待她起身时,却看见贺言甩了甩他的左手,手背有一处地方泛红。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曹放看向祁怜,“祁小姐是跟我们回去,还是留下?” 其实跟他们去也没什么事,可由于贺言曾勒令她最近不许待在公司,所以她只好跟着回报社。 “我跟……” 贺言把合同纸往她手里一递,自然的接过她的话,“我让丽萨送各位出去,祁秘书需要留下来加班。” 加班?她有什么班好加? 不过才短短几天没回来而已,祁怜坐回自己办公桌前,却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呀,你终于回来啦!”丽萨送完人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手工巧克力递给她,“呐,这几天你不在,我可免费给您寄存了好久!” 原来是周恒这几天一天好几趟的来找,结果回回落空。 祁怜有些迷茫,“周少有说什么事么?” “那倒是没说,不光是这个。”丽萨努努嘴,示意着卫生间方向,“还有好几束花,只不过被boss嫌弃碍眼,全插到卫生间去了。” 从国外特地空运回来的香槟玫瑰被拿去装饰卫生间,这败家程度真是令人咂舌。 被推迟的会议马上要重新召开,这次由祁怜陪同着做会议记录。 年底的事多,光是听各部门报告陈述就费了很久,祁怜还能偶尔迷糊一下,可贺言却是全程都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 作为领导人,他需要对各部门提出观点和想法时做出及时的回应。 实在是很不容易。 祁怜就坐在贺言旁边,所以能很清楚的观察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待她看到男人的手捂了一下腹.部时,她就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太好了。 祁怜翻了一下会议议程表,该报告讨论的事已经差不多完了,只不过公关部的总监在和研发部总监在争论一个问题。 关于新品发布日期与常氏撞车一事,两人观点不一。 公关部总监认为应该改期提前。 另一个觉得没必要,他们对自己的研发成果有足够多的信心,若是改期,会让人觉得他们没有自信被人去和常氏作比较。 两个都是骄傲的个性,这场争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贺言的脸色已经很不好,可却也没有出言打断他们。 而祁怜觉得他是已经没力气了,所以…… “诸位。”祁怜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 祁怜没露怯,抬手看了眼时间,道:“已经到晚饭时间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再继续如何?” 公关部总监一个眼刀过来,似乎很不满意对方的插话。 “祁秘书真是周到,我正好也饿了。”营销经理出来打圆场,“不知道boss的意见呢?” 大家才发觉贺言还没有开口,也没有责怪祁怜是自作主张。 贺言放下笔,“那么,就暂停二十分钟再继续,诸位自便。” 听他这么说,有人开始离开会议室去茶水间,而吵的最凶的两位,却还有继续吵下去的意思。 “你们也一起去。”贺言坐在位置上没动,面色清冷,“我希望二十分钟过后,你们的讨论已经有了结果。” 意思就是:要吵出去吵,最后告诉我谁吵赢了就行。 “是,boss。” 两位总监知晓自己刚才过火了,这回也不敢反驳,立刻带上门出去了。 会议室空了下来,贺言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疲惫来,他捏着眉心,想让祁怜也出去休息。 可他还没看口,祁怜就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贺言:“……” 真是有够自觉! 贺言摸了摸口袋,他一般身上都会带着胃药,以防不时之需,只不过…… 他看看药片,再看看已经空了的杯子,寻思着他是该生吞下去呢,还是再忍一忍。 正犹豫时,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打开了,有人进来了。 贺言不假思索的把药片放回去,抬头一看,眉尾往上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时间还没到。” 祁怜面无表情的把水杯和胃药推到他面前,“您都没走,我能去哪?”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变扭? 她又赶忙加了一句,“这是我的职责。” “祁秘书还真是尽职尽责,看来你是已经做好今晚继续加班工作的准备了。”贺言掰下两片药,混着水扬脖吞了,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非常禁欲。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贺言抿了下嘴,他是真的不喜欢苦味啊。 祁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指新品发布是否要改期的问题。 “不是我们的产品本身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觉得改期很不必要。”祁怜说出自己的想法,又道,“只不过……” 贺言喝完最后一口水,才觉得胃里好受一点,也恢复了往日的凌厉,“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场鸿门宴 “我们的产品,应该没有问题吧?”祁怜再次确定了这一点。 若一切都很顺利的话,她不认为贺言有想要改变既定日期的想法,这一点,从他没有打断两位总监的讨论可以得出。 纵然两位下属争吵讨论,说明他也是有在犹豫的。 贺言来了兴趣,撑着头斜着看她,“哦?比如说。” 他再次惊叹于对方敏锐的洞察力。 原计划在一个星期后推出的新品确实出了一点问题,在最后测试阶段,研发部门发现了一个漏洞,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 按照时间来看,若还是按照原定日期发布的话,还是有点赶的。 “可刚才坚持原定日期不变的,不就是研发部的总监吗?”祁怜震惊了,自己部门研发的东西出现了问题,他怎么还敢这么的——倔强。 是该说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他不怕死呢? 贺言小了一会,点了点头,“他确实大胆,不过……我也认为他们能解决。” 祁怜无语:真正艺高人胆大的原来另有其人。 “可原先设计好的产品说明书,不是已经分发到相关部门手里了吗?临时改变,恐怕他们会来不及准备。”祁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更加理性一点对待这个问题。 有自信是好事,可活的太随意,到时候可能死的也会很随机。 贺言本想逗逗她,可看着对方紧张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再逗下去祁怜就该要冒烟了。 “来不及?”贺言笑了一下,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他们要是来不及,总有人来得及。” 贺氏要的是最精英的员工,要是达不到他的要求,也就不用继续待了。 祁怜无法反驳,虽然很残酷,但却是事实。 也是贺言的一贯行事作风。 “这件事你不需要插手,刚刚说的话也还没有太多人知道。” 祁怜立刻明白,这恐怕是很机密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虽然有点奇怪贺言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消息说给她,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贺言要把这件事交由她来负责,一切资料由她来保存,一直到发布会结束为止。 想到自己在常氏集团那里看到的路莹,还有那个可能是贺氏营销经理的那个人,祁怜问道:“您是否知道路莹跳槽到常氏的事情?” “哦?是吗。”贺言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她是有能力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奇怪。” 不奇怪吗? 可她觉得很奇怪啊! 祁怜分明觉得男人是瞒了自己什么事,可她也知道,对方并不想跟她解释。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 贺言说等还真的是等,而他自己好像也忘了这段时间不许祁怜出入公司的话,每天都要她跟着一起加班到深夜。 而祁怜的工作内容则是处理琐事,然后去各大部门转一圈,在研发部停留久一点,拿到研发部的进度报告,再交给贺言。 旁人只以为她是代替贺言来巡查督促,可祁怜每天在各部门间轮回,只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去和研发部总监接触。 除此之外,稍微让人有点在意的就是韩毅了。 在祁怜回贺氏的第二天,他就跟着出现在贺氏,身份是——保安。 “你还真是不容易。”祁怜拿着一份授权书,站在常氏集团的楼下,对着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说道。 韩毅扯了扯领带,他也很不习惯这样的装束,可有什么办法?他今天的新身份是祁怜的助手,必须随她一起着正装。 “你也很不容易。”他回了一句。 今天常氏要进行重大的人事变动,其内容是关于推举常穆成为新一任执行总裁。 这样大的提案,需要所有的大股东到场投票才能确定最终结果,而贺言持有他母亲的百分之十的股权,也算是大股东,所以今天理应有他的一票。 贺言的身份尴尬,如若他到场,必定会引起骚动,而且他本人也并不想踏入常氏半步。 “祁怜,今天就拜托你了。”贺言是真的用拜托的语气跟她说的。 祁怜没有办法拒绝,虽然她也并不太想过来,而且今天下午又是新品发布会的召开日,要烦的事情真是太多。 “要是待会有人给我泼硫酸,你可注意躲着点啊,别误伤了。”祁怜瞧气氛沉闷,玩笑了一句。 可虽是玩笑,却也不是没可能的。 据说常林今天也会到场,她可没忘记上回对方差点开车从自己身上碾过去的事。 再想想上回在贺氏时,她一个小虾米都能被绑架,而且连小命都差点保不住,那么她今天登堂入室的做出这样有影响力的举动…… 祁怜思忖了一番,默默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心中默念:哈利路亚、南无啊弥陀佛…… 不管哪路神仙路过此地,可千万千万保佑她今天平安的走出这个大门。 “叮”,电梯门打开,韩毅发现刚刚还在神神叨叨的女人一下子就变了,变的相当的精英范儿。 果然啊,女人都是善变的。 韩毅上前一步,回答她刚才的话,“不会,我能替你挡下来。” 祁怜看他一眼,觉得这个人还真是挺轴。 “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祁怜愣了一下,没想到常穆会亲自出来迎接。 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掌,“常先生,贺少让我替他带个好。” 这当然是客气话,事实上,贺言只在临走前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加班。 常穆闻言便笑了起来,摇摇头,“这话一听就不是他说的,都是一家人,贺言不会说这样客气的话。” 被人当众揭穿的祁怜有点尴尬,把手抽回来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来您和我们boss感情还真是好。” 常穆也放下手,侧开身体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间会议室的总体色调是深褐色,一排排的椅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此刻正向他们行注目礼。 祁怜见此场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脚步也慢了半步。 “别停。”韩毅就在她身后,轻轻的推了她一把。 除了主位以外,就只有右边第一把椅子是空的,而那个位置的对面坐着常林,对方此刻正一脸阴郁的看着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切都太奇怪了 常林今天的着装也很正式,衣服是某个顶级品牌的高定,连胸针腕表这些也都不是凡品,可层层光辉,却还是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顾丧气。 肤色暗淡,眼窝凹陷,距离祁怜上一次见他时明明没过多久,可现在的常林和那时却很不一样了。 那会虽然也有点不对劲,可到底还有几分矜贵的富家子弟的气度在,可如今…… 祁怜有些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这不是贺氏的人吗?常氏的地盘,也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常林翘着个二郎腿,指尖夹着一根烟在不停的敲击着桌面,所有人都皱着眉看向他。 祁怜发现虽然所有人都对他不满,可眼神中却好像有可怜的成分在,有几位还在不停的叹气摇头。 这是什么情况? 看起来常氏好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祁怜隐约的有这样的想法。 “祁小姐,请坐。”在她思考的时候,常穆已经绅士的将座位拉开,不可谓不周到。 祁怜心里怪怪的,可也只好先道了谢坐下,在她落座的那一刻,就有人开始发难了。 “常穆,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恐怕不合规矩吧?”坐在常林身边的一个老人开口。 那一边的人即刻附和。 常穆笑眯眯的等他们说完,才道:“那原该是姑姑的位置,这位小姐是拿了贺言的授权书来的,于情于理……应当也没什么不妥。” 他这么一说,那些人似乎有些不高兴,可还是没说什么。 老人看她一眼,不耐烦的说:“赶紧的吧,大伙都还有事呢!”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从老人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随便。 这样一来,这会议的怪异程度又多了几分。 常穆一直是微笑着的,只不过祁怜敏锐的发现对方在老人说完话后,那嘴角往下拉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样的表情,和常穆谦谦君子的形象实在不太符合。 不过老人态度那样随便,他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祁怜觉得也可以理解。 常穆让人把纸张分发下去,“那么现在开始投票,可以吗?”后面一句是在询问祁怜。 投票也是采取无记名的方式,依次投入箱子里。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犹豫就写下了答案,只有常林迟迟未动笔。 祁怜是投的赞成票,写完后,就由韩毅拿着投了进去,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接下来的唱票环节不需要她在场,无论结果如何,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常林刷刷几下写好了票,打开助理伸过来的手,自己把票投了进去,然后走到祁怜桌前。 祁怜刚想起身,对方就想伸手把她按回去,可也只是轻轻的碰到了她的衣服而已,因为…… “请你不要碰她。”韩毅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强制拖开。 常林脸色有点难看,可还是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好好坐着听完结果再走,也不算白来一趟。” 结果他说完后,自己倒是先走了。 “走吗?”韩毅低声问。 祁怜,“那就再等等吧。” 刚刚常林的眼神很不友善,祁怜完全相信他很可能会躲在门后,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来一棍子。 计票的时间有点久,祁怜坐在位子上有点无所事事,便趁着这个时间,把脑中的想法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从常氏发生的员工游.行开始,到贺言出面维护对方股票市场,再到今天的这场投票以及…… 祁怜把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一一扫过去,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复杂。 听说常家老人不太管事,这一辈就只出了常穆和常林两兄弟在管事。 如今一个不中用导致集团大大受损,这个时候推举出一个真正的领导人出来稳定局面,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结果出来了,最后常穆是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获选了执行董事的位置。 这个结果看的祁怜都忍不住为他捏把冷汗。 如果今天贺言没让她来的话,很可能这个提案就无法通过。 祁怜看向正在致辞的常穆,他的脸上没有半点一样,好像早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致辞结束,只有寥寥几个人拍掌,大部分人都在冷眼看着常穆和她。 终于可以离开了,祁怜拒绝了对方要送她到楼下的提议,带着自己的保镖,一起爬楼梯去了。 为什么是爬楼梯呢,因为现在电梯里都是会议室的那群人。 祁怜总觉得自己要是进去,有极大的可能不能竖着走出来,而且她若是站在那等第二班,就得被来来往往的打量。 “所以你为什么要爬楼梯?”韩毅看着才下了十层楼就开始腿软的女人,很贴心的提醒,“还有十二层。” 祁怜揉着被高跟鞋磨破的后脚跟,呼出一口气,“那些人应该走了,去坐电梯吧。” 然而最后还是走着下去的,因为她发现楼梯口的安全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韩毅去开车了,所以祁怜暂时只能在门口等。 包里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是丽萨发来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发布会上需要她去和长河报社做最后的确认。 现在距离发布会还有两个小时,时间还很充足。 祁怜看了看车还没来,就先给对方回消息了。 后来她想,也许是那时候她低头看手机,所以没有注意到路面的行车状况。 又或许是她太冷了,被冻的身体僵硬,所以才无法在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又想可能是自己的脚后跟太疼了,跑的太慢了,早知道她不应该去爬什么该死的楼梯。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反正事故就那样发生了。 有一辆车突然失控,朝站在那的祁怜撞了过去。 汽车的声浪和韩毅的叫喊交织在一起,祁怜竟然还在那分辨了一下他喊的是什么。 后来她想起来了,他喊的是:往旁边跑。 瞧他急得,竟然称呼都忘记加了。 后来怎么样了呢?祁怜回想了好一会:哦,那辆车朝她撞过来了,之后有人冲过来,把她拉开,再之后……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论一个保镖的自我修养 她被大力的拉开原来的位置,在错身交换的瞬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属于她那个便宜保镖的脸。 韩毅把车开出来后,一时没看见她,待视线锁定她的同时,也看到一辆车在极速的朝她冲过去,大脑在短暂的思考过最优解救方案过后…… 好吧,没有什么最优解。 车前面有不少行人,所以无法开车过去跟那辆车碰撞。 他只能第一时间开门下车,穿过中间那个小花坛,不顾一切的朝祁怜冲过去。 在计算过那辆车失控后可能会往哪边偏移,韩毅只能拉着祁怜往他的方向躲。 而他的速度太快,导致惯性太大,无法同时在把她拉走时,还保住自己也脱困。 一切的选择被排除后,他只有选择把祁怜拉开,自己则背对着撞上那辆疾驰的汽车。 因为唯一的最优解,只有保住她的命而已。 花坛里的泥土很柔软,周围人的尖叫在两秒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男人的闷哼声,以及汽车轮胎在地面大力摩擦的刺耳声音。 这是祁怜背对着那一切时,所感受到的所有东西。 众人在原地楞了一会后,立刻爆发议论,有人叫保安有人叫救护车……场面混乱不堪,可是没有人注意到祁怜。 祁怜踩着断掉一只鞋跟的高跟鞋,踉踉跄跄的拨开人群。 接着,她看到了——血,从男人的身下流出来,一直蔓延到她的脚下。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来,祁怜脑子一片空白,机械的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喂……” 丽萨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只好打电话过来,“祁怜你到哪了?你得赶紧……” “对不起,我可能……过不去了。”祁怜往后退了半步,鞋底踩到那一滩浅浅的血泊发出“咂”的一声。 丽萨听出那边的不对,“祁怜,你那边是出事了吗?怎么了?祁怜……” 贺言待会要上台,所以提前过来检查会场布置。 “出什么事了?” 丽萨一惊,下意识的指了指电话,“祁怜说她来不了,可我问她怎么了,她却一直没有……” “把电话给我。”贺言接过电话听了一会,那边非常的嘈杂,“祁怜,说话。” 一秒两秒…… 对方没有回应。 祁怜脚下不稳跌坐在地,好容易把手机捡起来时,却听见贺言的声音,再开口时却极度哽咽,“我……我现在、韩毅他……” 有人来找贺言签字,他换了只手接电话,冷静的指导对方,“旁边有其他人吗?把电话给旁边的人。” 贺言字签到一半顿了一下,旁边人提醒道:“boss,您……” “不好意思,我大概要离开一下。”贺言把名签完,连笔帽都来不及盖上,转头吩咐,“丽萨,待会我如果没回来,就让研发部的人上台发表,不用等我。” 笔从纸张上溜走摔在地上,丽萨看着贺言的步子越迈越大,最终消失在宴会厅里。 她想说的话才卡在喉咙里,已经没了说出来的机会。 旁边的小助理怯怯的问:“boss就这么走了,那我们发布会怎么办?是不是出……” “boss不喜欢话多的人,记住了?”丽萨踩着高跟鞋离开,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贺言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刚刚关上,空旷的走廊下只站着一个纤薄的女人,脊背微微有些弯曲。 干净的地面上有一串的血滴一直通往手术室方向,还有一串模糊不清的血脚印,而那脚印的终端,则是在祁怜脚下。 “你受伤了吗?”贺言走到前面,挡住她一直盯着手术室的视线。 祁怜闭了闭眼,她眼睛睁的太久了,现在一闭上就感到干干的疼,真的……很难受,她真的…… 一方手帕递到她眼下,握住手帕的手骨节分明,她不用握,就知道一定是温暖干燥的。 她也不敢去握,她可能真的会哭的。 祁怜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对他扯了扯嘴角,“我,没有哭。” 所以不需要你的安慰。 她伸手去推,却被贺言反握住手,低而舒缓的声音有神奇的抚慰功效,“知道你不会哭,是你手脏了,该擦一擦。” 手撑到花坛里时拍了一手的泥,连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祁怜想抽回手,“我可以自己来。” “也可以我来。” 贺言拇指揉开她虚握着的掌心,把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撑开,柔软的棉布细细的擦拭过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僵硬的骨节都被他一一揉过。 祁怜眼睛没那么干了,隐隐的有开始湿润的迹象,“你知道吗,那个人他……他、是因为我才……他可能会死的……” 一直到韩毅被送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句回答:不会,我能替你挡下来。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替她挡下来。 “死不了,放心。”贺言的手抬起来,轻轻的放在她颤抖的肩背上,缓慢而有节奏的轻拍着,“绝对死不了。”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关心韩毅会怎么样,可他看不得这个女人在为别的男人哭泣。 贺言打开手机,发了两条短信,没多久就来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是来自不同医院的最优秀的医生。 看过伤者的扫描报告,外伤严重,多处骨头断裂,而且脾脏发生破裂,很是棘手。 可无论再艰难,都没有人说“做不了”。 贺言去交谈了几句,微微欠了个身,“那么,就拜托各位了。” “还有很久才会结束手术,你……” 祁怜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摇摇头,“我应该在这里等的。” 里面的人没有家属,唯一的弟弟据说也是身患重病,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去告知对方这个噩耗? 可走廊外没有人在,祁怜总觉得是给黑白无常让道,一定要有人在才行。 贺言把一个纸袋子放到她身边,指着她小腿上的斑斑血迹,“太狼狈了,你该去收拾一下。放心去,这里有我。” 说完,他也没有等祁怜的回复,捏了根烟,背靠在手术室门口的墙壁上。 祁怜看到有护士找他说话,然后那根没有被点燃的烟被扔进垃圾桶。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剽窃风波 洗手盆的水放了满满一盆,直到快溢出来时,祁怜才把水流掐断,手指伸进去搅和了一下,指缝里的泥土便一点一点的融化在水里。 旁边纸盒子里的纸巾用完了,祁怜双手湿漉漉撑在洗手台两端,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一会,把贺言的那方手帕浸在水里,之后换了袋子里的衣服出来。 与她的职业套装不同,贺言准备的是非常柔软保暖的毛衣,鲜亮的颜色衬的她脸色都温暖了几分。 她光脚站在地上,半立起脚尖,捞起手帕擦拭足底,待全部擦干净后,祁怜在水里用力搓着赃污的手帕。 血色从她手下一波一波的蔓延开,一盆子水红的可怕。 祁怜把自己收拾停当才走出来,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灭。 与这边寂静的可怕状况不一样,贺氏的发布会会场早已经炸开了锅。 原定是贺言来宣布新品的发布结果,却由研发部总监来发布。 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可紧接着,其他报社的记者就接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一个记者挂断电话,拿着话筒冲到最前面,“请问您刚才说的这项技术是贺氏自己研发,且并无二家是吗?” 研发部总监楞了一下,点点头开始介绍,“对的,这是我们团队……” “可现在有一家企业,与贵公司发布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产品,不知道这件事您怎么看待呢?”那位记者扶了扶眼镜,不怀好意的笑着。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可能!”研发部总监当即拍了桌子,认为对方是在胡说。 可事实上,就在十分钟前,常氏集团的新品发布会刚刚结束,而他们推出的产品,与贺氏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从性能到包装设计都没区别,唯一的区别只有广告标语而已。 已经达到了如此高的相似度,不需要分析就可以界定为是剽窃了,可到底是谁抄袭谁呢? 虽然一项技术不可能是一天就可以研发出来的,可常氏比贺氏先举行了发布会,已经先入为主的占领了人们的视线。 此刻再有一款相同的产品出来,就已经无法再引起关注了、 所有人都在讨论贺氏是否存在剽窃行为。 发布会一直是在直播,研发部总监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无法做出回应。 而记者还在犀利的提问,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过来,让人招架不住。 研发部总监想解释什么,可此刻却无法出声。 “boss在哪?”公关部总监的脸黑的不行,现在场面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丽萨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表情也是一样严肃。“我已经跟boss报告过了,但他需要时间赶过来,现在只有靠你去稳定局面。” “该死的!”公关部总监骂了一句。脱下外套扔给助手,冲上台把呆若木鸡的同事给拉下去,抢过话题。“各位记者朋友……” 祁怜还没走到手术室,就看见贺言拿着手机大步的往外走,甚至都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她。 “boss。”她叫了一声。 贺言顿住脚回头看了她一眼,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先延迟发布,把记者拦下。” “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祁怜只听到两句话,可也不难猜出是哪里在出事。 贺言挂断电话,握住她的双肩,“出了一点小事故,我现在必须要回去处理,你需要一个人留下。” 小事故吗?可祁怜却觉得事情远比他说的要严重。 “需要我陪您一起回去吗?”祁怜说这话有犹豫,毕竟还有个人在里头躺着,她是没办法撇下的。 贺言手下用了点力,“还劳动不到你,不用太紧张。” 空荡的走廊外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偶尔有护士跑进跑出,可也没有人跟她说半句进展。 而现在的祁怜虽然是等在外面,大半心思却已经随着贺言去了。 今天贺氏最重要的就是新品发布,如果出了什么必须要贺言到场的变故,那么网上也一定会有消息出来。 祁怜把所有与贺氏的新闻都翻出来看了,可每一条的后面,几乎都跟着“常氏”和“剽窃”这两个词。 本该是贺氏的新品被讨论,可现在明显是常氏的新品话题更火热。 他们官方给出的消息是,这是他们的翻身之作,足足准备了一年,还把研发过程中的进度表给贴了出来。 那些贴出来的资料都是非常具有专业性的,可祁怜却莫名觉得眼熟,跟她每次去研发部经理那拿产品时的内容,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叠的。 就像是贺氏炒了一盘菜出来,可常氏的厨师也做了一盘一模一样的,而且比贺氏还早端出来。 而常氏,还把他们的做菜步骤也列了出来。 当然,祁怜不会觉得常氏是在炫耀,他们这一番动作是在说:你们看,我们每个步骤都愿意给你们看,还不够真诚吗?我们怎么可能剽窃呢? 对比于常氏的积极,贺氏这边确实太过安静了,甚至连一个公告也没发表出来。 若不是祁怜对贺言有足够的信任,她恐怕也会对贺氏产生怀疑。 更让祁怜奇怪的一点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给她发过消息,甚至连一个询问也没有,这不应该。 虽然她现在没办法亲自去到现场,而贺言也说可以解决,她却还是没有办法只是等着而已。 想了想,还是找了一个号码拨过去,“喂,曹放吗……” 对方第一句就是问她去哪了,随后立即道:“我是被你们boss给吓的不轻,一群记者被扣下来喝茶不说,事先连一句交代的话也没有。这不是考验我的心理素质吗?” 曹放连珠炮一样,祁怜完全插不上嘴,可见对方是真的被吓到了。 “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现在暂时走不开,只能问你了。”祁怜捏了捏脖子,她已经在这坐了两个小时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曹放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才压低了声音问她,“我只有一句话问,贺氏到底有没有剽窃。” 虽然贺言跟他提过一句,很快会出现反转,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贺言一个人的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真假假 “绝对不可能!”祁怜说的斩钉截铁,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告知我一声,我会尽快赶回去。” 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理了一遍,可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浮出水面的真相。 她现在也无法拿出更多的理由,去说服曹放坚定的站在贺氏这一边。 现在媒体几乎是一边倒,如果长河报社也…… “那就行。”曹放没有继续提出怀疑,“等你回来。” 现在这个宴会厅是只许进不许出的状态,凭着一个记者的直觉,他觉得贺氏是出了内奸了,而贺言正在清理门户。 “还没好吗?”贺言站在研发部总监后,皱着眉头在看他的操作。 而一旁想溜走的营销部经理被现场抓包,现在正哆哆嗦嗦的站在墙角,在那忏悔自己为什么要听路莹的话,把贺氏的新品给泄露给她。 公关部总监安抚完躁动的记者们,走进来时脸色很不好,因为到现在为止,她都还不知道贺言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boss,您这到底是……” 研发部总监敲下最后一个字,欢呼一声,“对比报告做完了!” 关于这次新品发布,其实贺言并没有那么的重视,只不过在研发完成前,他收到过一封匿名信,说有人会盗窃他们的研发成果。 贺言也让人去追踪调查过发信人的地址,结果对方隐藏的极深,并没有什么收获。 所以他最后留了一手,把尚未完全完工的产品公布在公司内部,而剩下的需要继续完善的地方,则是由研发部秘密完成。 关于这件事,只有贺言、研发部知道而已,就算是祁怜也不是完全了解。 可以说这一切的意外情况对于贺言来说,都不算太意外。 唯一让他在意的一点——常氏。 出问题的是常氏,这一点让他颇为在意。 几个小时前,常穆刚刚成为常氏的执行总裁,而立刻就发生了这件事。 理论上来说,贺言应该即刻联系对方,询问关于这件事的内幕。 可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呢? 怀疑…… 他现在真的有点怀疑了,一切发生的都太过巧合,而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应该继续信任那个人吗? 一切都待定,他暂时不想去想这件事。 常氏集团大楼,执行总裁办公室内,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个男人也在等,等贺言的电话,可却始终没有等到。 “贺氏那边,现在有什么动静吗?”常穆问。 助理摇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可能是对方现在被打的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可以乘胜追击。” 贺氏的反应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这让他们有些窃喜。 “乘胜追击?”常穆嗤笑一声,反问,“你觉得这是常氏的胜利吗?剽窃这个罪名常氏提到贺氏头上,你觉得贺言不会反击?还是说,你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助理被说的满脸通红,可还是忍不住说:“常总,我们这一路走来不容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们没得选。” “是啊,我们没得选。”常穆幽幽吐处一口气,表情无悲无喜。 半小时后,贺氏中断的发布会重新被召开。 原定的流程内容和常氏的完全一致,所有记者都在议论纷纷。 发布会由贺言亲自上台演讲,在最后一张幻灯放完,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叉。 “以上所有内容,都是这个产品一个月前的定稿,其中还有许多漏洞我们没有修补……”贺言示意把对比报告图放出来。 新的幻灯片上,清晰的标注了漏洞都出现在哪,以及贺氏在最后时间里是怎么修复这些漏洞,并且在最后的介绍中,重新对这款产品进行解说定义。 而有心人立刻把常氏的发布内容拿出来作比较,发现常氏的内容完全是贺氏修订之前的版本。 对比如此之清晰,那些质疑贺氏剽窃的人,一下子都哑口无言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常氏以不光明的手段窃取了贺氏的机密,并且抢先发布,是为了让贺氏替他们背黑锅?”一位记者提问。 这话问的不好回答,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可贺言作为领导者,却不能在此刻发表任何激进的言论。 “哦?常氏发布了的产品与我们很像吗?”贺言淡淡的笑,好像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我只是把刚才放错的报告进行一个更正,至于阁下说的‘窃取’一事,我觉得还需进行进一步的确认。” “那么您是认为这只是一场巧合?”另一个记者抢到机会发问。 贺言并不作回答,转身下台,由得身后的那一群记者自己去争辩。 话不说满到三分为止,事实是不会因为谁的声音大而发生改变,若贺言立即谴责常氏的剽窃行为,反而显得不够大气。 而且还多亏了对方这一顿闹腾,他们产品的销量一定会比预期的还好。 不花钱就做了个最大的广告,说起来这也得感谢常氏。 ——完美解决,不要担心。 祁怜看着手机上曹放发来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 寂静的走廊上重新响起皮鞋敲击地面的“踢踏”声,祁怜抬头,一声“贺言”卡在喉咙里。 来者,并不是他。 “祁小姐,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故,我必须对您做出道歉。”常穆对祁怜鞠了一躬。 他的年纪比祁怜大,又是与贺言沾亲,而且一个执行总裁对一个小秘书鞠躬,怎么说祁怜都是应该避开才对,可她就站在那,受了他这一份礼。 常穆起身时,表情有一丝凝固,随即恢复正常,“不知祁小姐可否原谅我们的过失。” 过失么?一条人命差点没了,在他们眼里只是过失而已? 祁怜就那样看着他,笑了笑,“不知道,常先生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呢?” “是这样的……”一旁的助理上前解释。 今天撞祁怜的是常氏的一辆公用车,而车上坐的是常林。 虽然司机不是他,可这一场事故的发生地点、车和人都与常氏有关。 作为常氏的执行总裁,他不得不对祁怜做出一个解释。 “原来是这样。”祁怜点点头。 她眼睛转了半圈,目光看向常穆,一字一顿的说:“只可惜,虽然那辆车是朝我压过来,可是我并没有受伤。”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照不宣的试探 她这一世,经历了太多的意外,而这些意外全都不是真的意外。 所以对于这一次的意外,她也保持怀疑。 “祁小姐的意思是认为……”常穆肃着一张脸,“这场事故是人为的?” 祁怜很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终究是天灾还是人祸……”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想从对方的眼里找些东西,“或许只是我运气不好,厄运缠身。” 常穆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垮塌,好似十分难以开口,最后他艰难的说…… 根据监控显示,常林从投票现场离开后就坐上了车,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在大楼门口等着。 待祁怜走出大门停在那里时,载着常林的那辆车就向她的方向开了过来。 若说是巧合恐怕没有人相信,所以他们也认为这是常林的故意行为。 想起常林那时的异常,那对祁怜的阴郁脸色,还有离开前那类似威胁的话语,一切都足以说明,他同祁怜似乎有些恩怨。 一个人一时气恼做出神门不理智的行为,这样说来合情合理。 常穆再次鞠了个躬,“我替舍弟向祁小姐表示诚挚的歉意,这件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私下和解,毕竟……” “毕竟他是您弟弟?”祁怜看了眼还没有打开的手术室,嘲讽一笑,“这场事故性质严重,应该不是我说算了就能揭过的,还是得问伤者自己的意愿。” 常穆还想说什么,可对方已经偏过了头,显然以及不欲再交谈。 “这是我的名片,后续的事情请……”常穆的名片还没有递出去,就被人中途拦下。 贺言把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朝他点了点头,“常氏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您怎么有空到这来?” “贺言,你来了。”常穆看向他。 两个男人在那谈笑风生,气氛看起来无比和谐,可谁又能想得到他们各自代表的公司,才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呢? 贺言笑着把人送出了医院大门,在对方上车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叫人怀疑他刚才的表情是否只是幻觉。 祁怜站在他身边,看着那辆车驶离视线。 “他找你说了什么。” “据他说是替肇事者道歉,另外恳请我不要把事情闹大。”祁怜摸了摸胳膊,觉得有点冷。 贺言伸手推了一下门,加速它的关闭,“你是怎么回的?” “等伤者伤情稳定,现在人还没出来。”祁怜往回走,似在自言自语,“那辆车原本是冲我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贺言想去抚她的背,可还是把手背在了身后,“不管是谁的错,一定不是你的错。而错误,总会被纠正。” 回想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一环扣一环,就像早就设计好的一样,那针对的是谁呢? 是祁怜吗? 贺言否定了这个想法,对方针对的是他,是贺氏。 他缺席了发布会,结果常氏那边就正好在今天发布新品,好巧不巧的早他们一会。 而且几乎是贺言刚离开会场,常氏就开始发布,时间卡的恰恰好。 是否可以做这样的一个猜想:有人利用祁怜的事故来把他引走,让他无法及时赶回去处理意外事故,那么贺氏因为无人主持大局而变的一团糟。 很完美的计划,可对方却忽略了其中的风险。 比如说出事故的不是祁怜而是别人,比如其实他早有准备,比如其实他没有那么信任那个人…… 这一切的偏差,都足以让贺言翻盘。 手术很成功,命算是保住了,麻药过后就能醒。只不过身体会有一些后遗症,得坚持复健才行。 “能恢复到原来吗?”祁怜追问了一句。 医生还是那句话,“得看具体情况,都有可能。” 麻药还没过,祁怜透过重症监护室外的玻璃往里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了别人的不幸,这对于她来说是太沉重的负担。 “请问您是祁怜女士吗?”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务人员过来找她。 祁怜看着对方肩上肃穆的徽章,心里一紧,“我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是为了那场事故来的。 当时有人直接报了警,肇事的司机以及车辆被及时扣押,而常林也在其中,说是配合调查,可却是当作嫌疑犯来对待。 公务人员看了眼病犯内还昏迷不醒的病人,道:“这场事故的受害者是您还有里面那位先生,除了加害人的口供,我们还需要被害者对当时的事故现场描述,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如果可以,能否等到明天再说?”祁怜不是特别想接受询问,而且她确实对这场事故一无所知。 对方皱了眉,对祁怜的不配合感到有些不满,“您知道这样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麻烦,所以您务必……” “我们拒绝。”贺言把祁怜拉到身后,连头发丝也没露出来。 “这位先生又是哪位?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对方不肯作罢。 贺言也丝毫不肯相让,“这是我公司员工,事故也是发生在工作时间,我想我应该有责任保障自己员工的权益。既然是配合调查,那就并非强制性,她有权接受或不接受。” “这位先生,你这是在妨碍公务。”对方没想到会遇到个这么强硬的人,只好继续做祁怜的工作,“祁怜女士,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看来对方是非要她去不可以。 祁怜轻轻扯了扯贺言的衣服下摆,“boss,其实我可以……” “你不可以。”贺言转身瞪她一眼,坚持道,“今天她需要休息,请两位体谅。” 对方只好答应明天再来。 他们走后,祁怜大大的松了口气,才发现原本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被警察询问录口供什么的她也不是没经历过,只是那次事故的记忆,带给她太多不好的回忆。 她还以为自己从那段悲伤中走出来了,可当类似场景再次发生时,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 “不行,就别逞强。” 贺言说完那句话后,就把人塞到了隔壁病房,强制让她休息。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万事皆无奈 祁怜以为发生这么多事她会睡不着,结果一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已经睡沉了,再睁眼时已经天亮。 “醒了?”贺言下巴抬了一下,“把早餐吃了,待会会有律师跟你一起过去。” 只是录个口供而已,有必要特地找个律师过来? 有没有太浪费资源了一点? 可对方却找了个让她无语的理由:我怎么知道你受过重大打击以后,会不会精神恍惚而记错当时情况,以至于给警察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有专业人士陪同比较让人放心。 在祁怜想要婉拒时,他又说:“不要律师?那你是想要我跟你去?” 贺言大学时期修过法律学位,也已经通过司法考试,确实也不比律师差到哪里去。 祁怜默了默,最后还是和律师一起站在了警局门口。 接待她的是一位很温柔的女警,也没有故意难为她,只是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就表示已经可以了。 祁怜签完字,问:“我可以知道一下,你们把这起事故是作为什么案件来处理吗?” “不好意思,暂时不能透露。”女警虽然温柔,却极守规定,不肯多说半个字。 祁怜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作为当事人,我认为我有权知道事情进展,如果有不便透露的地方也没关系。可我有另一个请求,请务必允许……” 在祁怜的再三恳求下,对方才终于答应让她见常林一面。 会见室狭小逼仄,只有头顶上的一盏白炽灯明晃晃的悬在头顶,叫人不敢直视。 祁怜是等了一会才等到人来的,可对方似乎比她想的要更狼狈一些。 “你没死啊?”常林被带到桌前坐下,看到来人是她时,明显楞了一下。 听说他在警局里过了一夜,原以为他也只是作为证人被请来协助调查,可对方手腕上的手铐告诉祁怜,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祁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你很希望我死吗?” “呵,你们不都这么说吗?”常林翻了个白眼,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祁怜挑了挑眉:你们?这里面包括谁? “你大哥说你看我很不顺眼,所以想杀了我……”祁怜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我却觉得,还不至于。” 对方在她提到常穆时有过一丝怒意,却没有说话,在祁怜说出后半句时,才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 常林右手动了一下,好像想去摸额头,可手铐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他把双手都搭在桌上,上身朝祁怜探过去,“你相信我?” 其实祁怜只是想着从他嘴里套点话,可对方的神情却表现出一丝悲呛和激动,就像是落水的人远远的看见一根漂浮的稻草,想要急切的抓住。 “我……”祁怜克制住自己要点头的冲动,“我相信真相,也想让它尽快明了。” 对方眼里的火熄灭,低声笑起来,充满着嘲讽。 “你走吧,在我这得不出什么,就这样吧。”常林一直摇头,昨天还梳的光亮的头发经过一夜时间,已经杂乱的像杂草一般,好像在诉说着主人的落魄。 时间到了,常林被带回去。 祁怜喊住他,“常家连律师也没给您配吗?” 即使他有什么重大嫌疑,但经过律师担保再交个保释费就能先出来。 可从始至终,祁怜都没有见到过他身边有类似律师一般的人物存在。 是什么原因让常家做到如此绝情呢? 常林没有机会回答,只抬起手铐冲她摆摆手。 祁怜从警局出来后,先去了一趟银行,把自己所有的存款给提到了一张卡上,而后揣着这张卡去了医院,结果…… “转院了?”祁怜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有些发懵,拉着护士问,“谁给他转的院?转去哪了?” 那个小护士摇头三不知。 祁怜拿着卡看了看,打车去了公司。 “我有事问你。”祁怜来不及请示,就直接闯进总裁办公室,结果里面却在开小型会议。 所有人都齐齐转身看着她,脸上有被打断后的不耐烦。 贺言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敲敲桌面,“继续讨论,祁秘书去泡杯咖啡过去。” “好的。” 祁怜冲众人微笑,随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叫你莽撞! 她故意磨蹭了一会才进去,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散了。 “说吧,什么事?”贺言在看资料,连头都没抬。 祁怜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为什么事来的,赶紧把卡拿出来放在桌上。 贺言把资料放在一边,问:“什么意思?” “我刚从医院回来,可那个人已经转院了,是您做的吗?”祁怜把卡往前推了推,“不需要告诉我他在哪,可请你把这张卡转交给他,是我赔偿的医药费。” 她不知道韩毅到底缺不缺钱,可到底是她欠了对方一条命,没办法做其它的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稍作弥补。 贺言拿起那张卡翻看了一下,纯粹只是好奇,“这里面,有多少钱?” 据他所知,祁怜作为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积蓄应该十分有限,没想到她还能存下钱来。 祁怜有点脸红,她本身确实没多少钱,但是父母生前留有一小笔遗产,她本来不想动的,可现在,她也本无选择。 “金额不算多。”祁怜手指蜷了蜷,抓住衣角认真回答,“但是我所能给的全部,后续我还会继续存钱赔偿,请让他不要担心今后的生活。” 贺言面色古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里咳了一下,他被逗的有点想笑怎么办? 这个傻丫头应该不知道,他付给韩毅的酬金大概是她十年的工资,不用查也知道那是比在这张卡里大出很多的数字。 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怕对方知道了会羞愤难当的摔门而去。 “把东西拿回去,不需要。”贺言两指夹着扔还过去。 卡砸在她身上,又掉到地毯上。 祁怜半跪着把卡捡起来,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抬头问:“为什么不需要?这是我的……” “你的愧疚吗?”贺言站起来把手伸到她面前,“人是我请的,钱是我付的,从头到尾他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再说一遍,这件事,跟你没有完全半点关系也没有,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相识不相知 “有个人因为我差点死了,我难道没有责任吗?”祁怜有些激动,眼尾都泛着一抹红,“别人的命,你从来都不放在眼里吗?” 她真的很想问贺言一句,如果那时差点死的人是她,那他也是这样一副淡然的模样?然后对韩毅说: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是她自己的命数。 对,她不能接受,非常不能。 贺言微怔片刻,语气冷淡,“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我的眼睛也都看得见,可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我放在心上。” 被我放在心上的,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即使他知道韩毅伤重垂危,也没有选择在那等待手术出结果。 万一很不幸的韩毅没熬过去,那他会尽全力安排好对方的后事,让伤人者接受法律制裁。 可若换做躺在那的是祁怜…… 他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一个女人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力,可事实上,他一定不会在那时候选择离开。 即使公司要倒闭了,他也不会离开,也不会明知道凶手是谁还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如果祁怜真的死于那一场事故,他一定会毁了常家的所有人,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他有自己的骄傲,没有办法将所有的想法付诸于口说出来,可又希望祁怜能懂。 祁怜也怔在那里,她在思索对方的那句“放在心上”,是把谁放在心上? 也许会是她?可又不相信会是她。 误会是源自于两个人对彼此了解不够而产生的,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并不够了解对方,又恐惧于坦诚。 相见相识不相知,大抵就是如此情境。 “还不起来吗?”贺言动了动手指,没有恶意的指着墙角的扫地机器人,“正好今天的地还没扫,你这是让它休息一天?” 两个倔强的人一直倔下去不会有结果,必须有一方先低头,他的退让,便是藏在这一句玩笑里。 祁怜捂着裙子站起来,怎料脚掌发麻一时没站稳,最后还是被贺言扶了一把才站稳。 像握着一块烙铁一样,只短短的一瞬,她就立刻松开了,并且往旁边挪了一下。 贺言也不在意,坐回去继续看资料,“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提前给你放年假。” 当初防着周恒来找,他勒令祁怜不许待在公司,现在那厮被逼着待在家里,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 韩毅负伤休养,而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祁怜,只能让她待在家里才能保证安全。 祁怜没走,她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我今天去警局,见了常林,他说……” “常氏的事你不用说了,让警方调查。”贺言没有打算听下去,他不愿意对方掺和进这个泥潭。 祁怜沉默片刻,还是道:“常林作为常家的重要人物,可却连个律师也没人给他请,这不符合常理……” 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猜测都说给了对方听,这一次,贺言没有打断她,很耐心的听完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在一年中最后忙碌的日子里,祁怜真的很听话的待在家里没有出去,每天就是看看书做做饭,日子单调又乏味。 除了蓝望生曾发过一则信息问过她的近况,没有人主再动联系她。 而她,也没有可以去联系的朋友。 “真的好无聊啊。”祁怜抱着膝盖坐在飘窗旁,感叹了一句。 她这几天也没有上网,刻意切断了关于传播贺氏和常氏的任何消息的渠道,所以她现在可以算是与世隔绝了。 天色暗下来,底下空地上已经有小孩在放烟花,提前开始庆祝新年。 祁怜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今年过年该去哪?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除了去拜访一下导师,大概还得去问候蓝望生,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人好联系了。 而旧居这么久没有回去过,应该都落满了灰尘。 她一个人在哪都一样,也没必要特意回去住。 这么一想,她过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这是第一次,祁怜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在这座城市就像没有根的浮萍,漂到哪里都可以,反正只有她一个人。 “叮”,有新邮件到。 祁怜打开邮箱,发现是公司的群发邮件,通知明天晚上年终舞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过了年终舞会就正式开始放假,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吗? 手机里还有丽萨特地发来消息,叮嘱她明天务必要去参加。 对方连发两个“务必”,可见是诚心的很了。 祁怜想了想,还是回复了自己会准时参加,其实依照她的意思,她是很不喜欢那样的场合的。 “boss,祁怜说她明天一定会来。”丽萨把回复给贺言看。 贺言扫了一眼,便继续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在这天下班后,贺言久违的去了一趟自家旗下的卖场,并一路直奔礼服店。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小导购没见过自家老板的真面目,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俊朗又贵气,是一位大主顾。 贺言没有看男装,直接去了女装区域,里面还有几位女客在,见到他过来,有小小的失措。 看着衣架上样式繁多的礼服,贺言实在有些头晕,皱着眉在那一件件翻看,拿出一件又放回去,好似都不满意。 导购小姐很热情的一直跟在一边,“您是为女伴挑选吗?或许您能提供她的性格样貌,我来给您推荐几件?” 贺言翻了十几件后好像确实烦了,把记忆里的女人重新临摹了一遍,说出几个形容词。 “您看这几件怎么样?”导购根据他所说的‘清冷’,推荐了一款全白的礼服,“这是我们店的新款,只此一件。” 贺言不满意,“造作。” 导购:“……呵呵,您真幽默,那这件呢?”又拿出一条镂空小黑裙,“您所描述的那位女性,应该蛮适合这种风格。” “庸俗。” 印象里祁怜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整天都暮气沉沉的,已经让他很看不顺了。 经过一番审视后,贺言最终停在一件酒红色的大摆鱼尾裙前。 他很想看祁怜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 “这件,麻烦包起来。”贺言递卡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一天是农历一月二十,节气——大寒。 作为一年中最后一个节气,也代表着最寒冷的日子到来,从早上就开始下的雪也好像是在应景一般。 天色锵锵擦黑下来,祁怜也刚抵达长河市最大的一家酒店门口,今天贺氏的年会就在这家酒店的顶楼举行。 祁怜刚下车,就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冻的瑟缩了一下脖子,伸手把身上的毛绒披肩拢了拢,才敢走下来。 “呀,祁秘书,好巧!” “祁怜,你来了!” 一路上都有穿着或华丽或性感的女同事从身边路过,无一不是清凉打扮,看的祁怜忍不住打了个颤,忍不住把披肩裹的更紧了些。 顶楼的宴会厅全是玻璃结构,看起来和室外一般无二,可一进去那暖气开的足足的,让人误以为是到了暖春时分。 祁怜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肩膀上便被人拍了一记。 丽萨举着红酒杯对她笑,“还以为你不来了!怎么样,今天这地方还行吧?” 一场年会不难搞,可琐碎的事情多,今年又只剩了她一个人在,着实是辛苦的很。 祁怜用了四个字,“天上人间。” “小嘴真甜。”丽萨目光落在她的着装上,赞叹出声,“你平时穿的素净,今天这么一打扮可真是不一样!我看这全场的女士里,就属你最艳压群芳。” 若她没看错,祁怜身上穿的可是某个品牌的限量款,一件能抵她们半年的工资。 祁怜拉了拉裙摆,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要脸的说上一句,的确是称得上是风姿绰约,娉娉袅袅的一个美人。 “你的眼光素来不错,挑的衣服也好,我还没谢谢你呢。” 昨天晚上下楼倒垃圾的时候,被楼下的物业小姐叫住,说是一位叫丽萨的女士转交给她一样东西。 祁怜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这是回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盒子打开,里面躺的一枚胸针,出自一个时尚品牌,不是很贵重却也不便宜,用来作为回礼也算合适。 丽萨楞了一下,“什么衣服,我……”她什么时候送过祁怜衣服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在聊什么?”贺言朝两人勾了勾嘴角,目光也落到那个胸针上,颇为真诚的对丽萨说,“很漂亮的胸针,跟你的衣服很搭。” 丽萨看了看有些迷茫的祁怜,再看看贺言嘴边那抹莫测的笑,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就谢谢了。”丽萨识趣的走开。 音乐已经响起,大部分人都跳进了舞池里,就他们两个人还站在这一动不动,很是有些怪异。 祁怜想往前走,可贺言好巧不巧的正好挡在她前面。 而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今天来的人里除了贺氏的员工,还有不少贺氏的合作伙伴,连长河报社的人也在其中,此刻,他们正占据着大厅一角在那讨论着什么。 曹放第一个发现祁怜,朝她举了举杯,做了一个“你要不要一起过来”的口型。 “那个boss,曹主编好像找我有点事,要不我先过去?”祁怜往后指了指。 贺言以一种“这种事情问我做什么,拦着你了吗”的眼神看她一眼,“你随意。” 虽然他这么说,可却并没有想要让道的意思。 祁怜也不敢再叫他往旁边挪,只好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侧着身体往后挪,像避让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一片衣角也没碰到对方。 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贺言把酒杯递到嘴边想:那条裙子真的是很适合她啊。 然而就在此刻,身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 “你看女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这么的……”一个人从花架后走出来,也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 贺言没有转身也知道是谁,“你来我这,有何贵干?贺氏,应该没有给你发帖子。” “是啊,不止没给我发,听说也没给我那便宜大哥发。”常林走到灯光下,可以看得见他虽然穿了正装,可衣服却有些松垮。 他在警局里住了两天,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人管他,可到了第三天,却被通知有人来保释他。 来者不是常家的人,是贺言请来的律师。 他现在看着贺言,心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 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他渴望有人能来拉他一把,却绝对没想到那个人是贺言。 他若是提前知道,恐怕也不会出来。 被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所救,对于他来说是比死亡还要难以忍受的屈辱。 贺言很想说:你要是这么不愿意出来,要不然我再给你送进去? 他怕自己这么说,对方可能会当场哭出来,斟酌之下还是换了个说法,“你现在还是这么想?” 常林拿起小桌上的红酒拔掉软木塞,给对方空了的酒杯倒上三分之一,“那样,我岂不是太不识好歹?” 虽然不知道贺言是出于什么心态施以援手,可最后得利的人是他,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谢谢。”常林在他面前低下头,露出脖子后面一溜突出来的骨头。 贺言没闪躲,就在那受了他这一个鞠躬,“你应该不着急回去吧,聊聊?” 说起来,他们之间相关的东西很多,可贺言却不是来同他唠家长里短的,也不是清算恩怨情仇。 “往后,你打算去哪?” 常林从旁边抓了捧积雪,看着它在手里被挤压成各种形状,“你就不觉得我会继续留在常氏?”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此刻也不会坐在这吹冷风了。”贺言没有嘲讽,只是点出一个双方都明确的事实,“你斗不过他。”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风水轮流转,谁又能一直屹立不倒。”常林恨恨的把雪团往玻璃墙上砸,像在发泄什么。 贺言选的这处地方很僻静,是室外的一个茶室。 这儿的视线却很好,能看见宴会厅里的每个人,当然也包括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身影。 贺言用袖子擦了擦被弄脏的玻璃,女人的脸重新显露出来。 “如果你可以,我也乐见其成。可是你,真的行吗?” 常林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脸上写满了不甘。 第一百四十章 无法期待的交易 他以为的那个无能哥哥啊,常家的私生大少爷,藏的那样的好。 所有的人都以为常穆是个胆小怕事的庸才,却没想到,人家那是在藏拙。 常家人从未把常穆放在眼里过,却不知他也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瞧人家多机敏,知道明着争不过他,还会搞暗地里的那一套。 不仅心眼多手段更是了得,还演的一手戏,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常林震惊过后,他其实最想问的是贺言。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尊敬了这么多年的大哥,原来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行不行,都得试过了才知道。”常林憋了半天,也只说的出这句话。 现在的常氏已经全部归于常穆的掌控,想从此人的五指山下翻身,靠他自己……真的不可能。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常林才更加的气恼,气恼自己的平庸,气恼家族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 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贺言从始至终也没正眼看过他,他没有自信能取得对方的帮助。 “你……” “想清楚再开口。”贺言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宴会厅里的那个身影,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绝对的甲方姿态。 他说:“你是要求我,还是要和我做交易,想清楚了再开口。而且无论拒绝与否,选择权都只在我,也千万别想着想用谁威胁我。” 常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他刚才确实有想要威胁对方的想法,此刻心思被戳破,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真喜欢那个女的?” 贺言的眼刀如冰刃一样扫过来,冷的他一震,“别动她!” 常林举起双手,“我没那个意思,你放心。”因为他有前科,这个保证可信度很低,他又加了一句,“那个小秘书,其实挺好的。” 这话一说出来,贺言的脸色更黑了,就差没写着:你看我像开心吗? “所以,你的回答。” “我们做个交易吧。” 那天晚上,常林连夜离开了长河,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也不知道他会以何种方式归来。 …… 旁边的人一个个的都下场去跳舞去了,祁怜不太想动,于是就一个人找了个小吧台坐着,两面靠墙灯光幽暗,很适合藏身。 她视线绕了一圈,可就是没看到贺言在哪。 倒不是多想看见他,只是觉得对方很可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注视自己,那种感觉不太好。 “祁怜,你看见boss在哪了吗?”丽萨捧着贺言的手机找了一圈,可就是没看见他在那,只好到祁怜这来碰碰运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祁怜摇头,“怎么了?” 原来是周恒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瞧着可能有什么急事,所以丽萨才着急着去找贺言。 说话间意外发生了,宴会厅里的电突然断,场内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丽萨大惊。 有侍应生过来解释,电闸发生了一点问题需要维修,大概十分钟左右会来电。 “之前没有检查吗?你们经理在哪?”丽萨得赶去处理紧急情况,只好把手机交给了祁怜,道,“我得去一下,你拿着去找boss吧,拜托拜托!” “哎……”祁怜拿着那个手机,犹如烫手山芋一般,其实她想说,可以由她去跟经理交涉的。 现在人也喊不回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贺言。 用手机屏幕的微弱光芒照着路,祁怜怕踩着裙子一步一步走的极其小心,可绕了大半个厅也没找到人。 祁怜也不急,干脆就站在一边休息了,想着只要熬到丽萨回来,把东西交还过去就好了。 可她不知道,她身后的墙壁上其实开了一扇门,而忽略那扇门的话,贺言其实就在距离她三米开外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原来贺言真的一直在看着她。 在那扇门被打开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察觉。 等对方裹挟着一身寒气进来时,她方有所察觉。 祁怜踩着自己的裙摆往旁边的蔷薇丛里倒去,而贺言伸出了援手,却被她忽略。 “啊……” 在脸即将撞上带刺的花丛前的那一瞬,她的腰还是被揽住了,而她的惊呼声,也被淹没在来电之后众人的欢呼声中,完美的掩盖了她的失态。 可两人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马上就会有人发现的。 祁怜慌张的就要去推他的胳膊,“你快放开我!” 可对方的手不仅没松,反而揽的更紧了些。 “你说什么?”贺言脸凑近了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点声,再说一遍。” 祁怜偏过了头,闭着眼睛抗拒对方的挑.逗。 贺言朝不远处的乐队打了个手势,一首圆舞曲从管弦乐器中流泻出来。 在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贺言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带着她一起滑入舞池,为这一场双人舞作开场。 众人一楞,随即也拉起舞伴的手一起加入其中。 祁怜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整张脸都是朝下的,叫人以为她是不是在找什么地缝。 “放松点,把头抬起来。”贺言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提醒道,“你这样,可是更引人注目。” 祁怜这才把头抬起来,语气生硬,“请放开我,我不想跳舞。” “为什么?” “舞技不佳,不敢见人。”祁怜趁转圈的时候故意踩了他一脚,一字一顿。 “我不介意。” 那个晚上,贺言的脚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可他硬是不放手,一曲终结又是一曲,没完没了。 祁怜跳到最后,已经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时不时的瞪对方一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愁怨。 又一首舞曲画下终止符,贺言终于停了下来。 祁怜转的有些晕,还不忘把手机塞给对方,“周少的电话,好像很急。”说完,就提着裙摆一路穿梭着跑了。 贺言:“……跑的还真快。” 找到未接电话拨通过去,结果那边却显示已经关机。 祁怜不敢再逗留,拜托了位同事让他转告一下丽萨,自己有事先走了。 丽萨听完转达后叹了一声气,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脂正香,粉正浓,如何两鬓又成霜?该珍惜还得好好珍惜才对,错过了可就挽不回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纨绔的烦恼 自从入了腊月以来,周恒就很是忙碌,忙着应付家里给安排的相亲活动。 虽然他本人一直在表示拒绝,可自家老爷子却不管不顾,跟下命令一样的要求他。 原本只说去人家姑娘见一面就好,结果今天被喊回去吃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相亲对象一家都在。 “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周恒大剌剌的往椅子上一坐,满脸疑惑的问他家老爷子,“不是说今天是家宴?那么这几位是……” 周母打了他一下,“不许无礼,这是何小姐和你何叔叔一家。” “这就是周恒吧?”何父笑眯眯的打量他,夸奖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我家莺莺昨天见了一面,就一直夸个不停,你们家是怎么养儿子的?我们也跟着学学。” “爸!”何小姐嗔怪的叫了一声,害羞的低下了头。 周恒耸耸肩,“也没怎么教,主要是靠打,不然就断经济来源,我不听话点也没办法不是?” 瞧瞧,多么典型的纨绔发言,可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跟找死无异。 何家一家人的脸果然拉了下来。 周母想打圆场,却被周父给按了下来。 “周恒,道歉。”周父冷硬的下命令,然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那位何小姐碗里,那笑容慈爱的跟对自己儿子时判若两人。 周恒的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歉之前,您是不是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饭,我今天没法吃。” “那就看着我们吃。”周父说着,就开始招呼席上诸人动筷,完全已经把他当成个透明人。 周恒冷笑一声,把脱下的大衣穿回去,转身就去拉门。 “你今天敢走,就别再进周家的门。”来自于周家最高权威者的威胁,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周恒是谁,一个纨绔的必备素质之一就是包括了“坚决不听话”这一条。 他这个纨绔要是不实行下去,岂不是很对不起他的身份? 周恒转身鞠了个躬,“各位慢用,请恕我先走一步。” 关门的那个瞬间,他听到了里面的暴怒。 手指划过几十页的通讯录,可这个时候没一个他想联系的,最后还是拨给了贺言,岂料贺言也不接电话。 有家不能回,贺言又不理他,实在没办法发泄了,周恒选择去飙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气不开车,开车不生气。 虽然这个点街上已经没多少人,可并不代表周恒玩命似的飙车就没问题。 在车速达到一百二十码的时候,周恒发现了一个路人…… 周恒一下子清醒过来,脚下立刻踩死了刹车。 “刺啦!” 橡胶轮胎还是在柏油路面上滑出不短的一段距离。 祁怜听见刹车声回头看,结果就看见一辆车斜着从她身边滑到另一边的马路上,最后“砰”的一声巨响,车头撞上路灯,冒出一股白烟。 祁怜的脑子空白了两秒,随后出现两个念头“我竟然又差点出车祸了”以及“那个司机没事吧”。 她从酒店出来时一直打不到车,只好把目的地改为八百米开外的公交车站,结果就差点遭此横祸。 祁怜来不及多想,拎起裙摆就往失事车辆跑过去。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先生……”祁怜大力的拍着窗户,企图唤醒里面的人。 天气太冷,车窗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她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越发心焦。 祁怜的力气很大,拍的车子都在轻轻摇晃。 周恒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了一下,短暂的眩晕了一会,待他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时还很迷糊,过了一会,才注意到有人在拍他的车窗。 脚下的刹车松开,周恒靠回座椅,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出事。 “先生!听得见我说话吗?”祁怜还在喊。 周恒没听出来外面是谁,揉着脖子去开车门,无奈的说:“您可别再拍了,您再拍下去我这车就要散架了。” 这熟悉的音色,慵懒的语调…… 两人站在地上四目相对,皆是一楞。 “周恒?” “小、小美人?”周恒拍拍自己的脑门,他严重怀疑自己脑部受到了巨大损害,这都出现了幻觉。 祁怜无奈的笑笑,“没错,是我。只是不知道周少……”扫了眼已经歇菜的车子,“您这是对我有意见?” “你闹呢,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意见!我这是、我这是……”周恒找不到词了,双手合十,“小美人,对不起!我有罪!你杀了我吧!” 祁怜睨他一眼,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确定了一下损伤程度。 她实在有点怕车子会跟电视剧里一样突然起火爆炸,那他们俩都得玩完。 “杀人是犯法的。”祁怜双手环胸沉吟片刻,“不如你就走个流程,忏个悔就行。” 她难得的展现一下自己的黑色幽默,却发现好像有点太惊到对方了,以至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一阵风刮过来,真冷。 周恒打电话叫了保险公司,因为他是vip客户,所以对方来的特别迅速,即刻就把车子拖走了。 得,他现在真的是啥都没了。 周恒无谓的笑了笑,问一直站在一边的女人,“你去哪?我送你回去呗!”怕对方拒绝,又道:“就当给我个忏悔的机会。” “比起这个来,你的手不应该先处理一下吗?”祁怜瞄了眼对方的手背,上面有一道擦伤,已经开始红肿起来。 24小时不关门的便利店里空空荡荡,连店员都在打瞌睡,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打破了这昏昏欲睡的氛围。 “请问您需要什么?”店员是个小姑娘,虽然她面前站的是祁怜,可她把更多的目光给予在了周恒身上。 周恒对这些视线很敏感,立刻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小妹妹,晚上好啊。” “请给我……”祁怜结完账,很认真的告诫了对方一句,“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更不要听信男人的任何花言巧语。” 店员小妹眨眨眼,道了句:“对不起!”她把两人当成了情侣。 “哎,你的话她好像没听进去,好像还误会了。”周恒撑着头看她,眼神有些戏谑。 祁怜把酒精倒出来,淡定回答,“没关系,你不要误会就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流成性的男人 周恒是天生的风流,遇到异性总爱撩拨两句,实在当不得真。 不知世事如刚才的店员小妹一般,一池春水就这样被搅和了,也不知多久才能平静下来。 而祁怜不一样,她对于周恒的招数看的太透,凭这人如何掀风起浪,她自能做到屹然不动。 “好了,这两天伤口不要沾水。”祁怜把最后一团沾血的棉花扔进垃圾桶。 周恒伸直手看了看,表情算不上好,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在手上贴了一排的卡通创口贴,怎么看都是有些怪异的。 “不满意?” 在这种情况下,周恒觉得自己不能太过挑剔,“很满意,多谢。” 祁怜把垃圾收拾完,起身把椅子给推回来,欠了欠身,“那您就在这休息一会,我先走了。” “走?走去哪?”周恒一个激灵,精神一下就好了。 “当然是回家啊。” “你,你就这样走了?” 祁怜已经拉开了门,“不然呢?” 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自认为对周恒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一定要她留下来的理由。 而且,她跟周恒确实也没那么熟。 周恒跳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终于想到一个借口,“我晚饭还没吃就被我爸给赶出来了,刚刚车子又被撞了,现在真的好饿啊!” 说着,还往肚子上揉了揉,很苦情的说:“所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买点吃的?” 这话一出来,连店员小妹妹的眼神都变了,颇为鄙夷的打量着他。 周恒有些尴尬,他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这么一句话:哇,真的是败絮其中,原来这是个吃软饭的男人! “原来周少出门,有不带钱的习惯。”祁怜是很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的。 周恒把手伸进口袋,偷偷的把皮夹往里塞了塞,很卑微的点了点头,“我求你。” 就算不用看别人脸色,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很不要脸。 可脸面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最终周恒用他的无敌厚脸皮,换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祁怜掰开一次性筷子互相搓了两下,挑起一根金黄的面条吸溜进去,又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才觉得手脚开始回暖。 “看我可不顶饱。” “哎呀,这话说的不对。”周恒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学着她刚才的动作把筷子摩擦了一下才伸进面碗,“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吗?你得有点自信。” 祁怜轻笑,放下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他,“那不如我给您买块镜子,您抱着每天顾影自怜,应该也用不着去吃饭了。” “所以你这是承认我长的真的很帅吗?”论起嘴上工夫来,周恒可从来没输过。 按道理来说,他说完这句话,祁怜应该会羞涩一笑,再低下头才对。 岂料祁怜竟然很坦率的说:“确实。” 周恒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诧异的看向她,“小美人,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祁怜笑笑,专注于碗里的食物。 东西也吃完了,她也算是送佛送上西了。 “那么,再见。”祁怜拿了张最大面额的纸币递过去,“车费。” “哈?”周恒拿着纸币看了又看,脸色复杂。 他还是第一次从女人手里拿钱,这感觉……好像还不赖。 周恒一拍桌子:不行!得挽回一下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最晚的一班公交是九点半,祁怜快走到公交站时,已经过去了一辆,现在是……点亮屏幕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应该还剩下一辆。 公交十分钟一班,这意味着祁怜得穿着一身不怎么抗冻的裙子,孤零零的坐在公交站台上,在寒夜里熬过十分钟才行。 祁怜抱着胳膊,闭着眼睛在那数数,每数一百下就睁眼看一下,再继续闭眼。 在她数到第二个一百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触上了她的脸颊。 “什么东西?”祁怜被这一下吓得不轻。 周恒拿着两罐咖啡,很自然的坐在她身边,冲她挑眉毛,“不是东西,是我。” 还真是,不是东西。 “你……” “不要说话,让我来猜猜你想说什么!”周恒食指轻点了一下鼻尖,“你,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很感动?” 祁怜不想惹上这个公子哥,“我现在要回去,你能别跟着我吗?” “我没跟着你啊。”周恒一摊手,语气很正经,“我刚才说了要送你回去,我得言而有信。” 一切都跟计算好的一样,在他说完这句时,末班车到了。 周恒率先跳上车,投下两个硬币,回头喊:“快上来,我送你回家!” 祁怜:“……”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祁怜在最后一排坐下,摆明了不想理他,可周恒却非要走过来,跟她坐一起。 “哎,你知道吗?”试图挑起话题。 “不知道。” “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祁怜冷哼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你知道吗?”周恒自顾自的说起来,“贺言好像真的喜欢你。” “周少,请你慎言。”祁怜脸色冷漠,“有些话不能乱说。” 周恒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神神秘秘的靠过来,“或许你知道你现在披的这条披肩,曾经是他母亲的东西吗?” 什么?祁怜下意识的摸了摸那毛皮,这不是丽萨送的吗? 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过是一条披肩,能代表什么?”祁怜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你非要跟上来,就是说这个。” 原本还以为这厮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看来,纯属是她想多了。 周恒把手垫在脑后,好像她坐的不是公交,而是在贺言的加长林肯里。 “当然不是,我是想……” 想什么,没说出来,因为周恒有个电话过来,而来电显示:贺言。 “你找我?”年会刚结束,贺言的电话也终于打通。 周恒没有避讳祁怜,却也没有跟对方说他现在在哪的打算。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你知道吗?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贺言已经习惯了对方偶尔的神经抽搐,“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我今天能不能去你家留宿。”周恒对祁怜竖起三根手指,倒数:三二……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新认识 果然,没等他数到一,贺言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司机老林露出看破一切的微笑,“又是周家的那位少爷吧?这么多年了,也就他跟您感情好点,真是不容易。” “老林,别说了。”贺言的脸被屏幕映的幽幽的蓝,他在找适合潜水的地方。 虽然新品发布会已经过去了,而贺氏在最后也算是力挽狂澜,可这不代表在消费者的眼中就没有怀疑,他需要想个办法消除掉影响。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调出祁怜的资料,上面写着她的父母双双亡故,也没有其它比较亲近的亲戚可走动。 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大概也猜得到在别人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的时候,祁怜会是怎样孤孤单单的度过。 正好,他每年的春节也过的很没意思,两个没意思的人一起过,可能还会变的有意思点。 “老林,你也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吧?”贺言把资料叉掉,选定了一处位于北半球的岛屿,“今年春节,你不用陪着我了。” 贺言是不回那个家里过节的,而老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年都坚持留下来陪他。 “那你是要跟那位姑娘一起过了?” 贺言这才抬起头,合上电脑:“你就知道了?” 老林嘿嘿一下,不好意思的说:“没见着人,只是上回您……” 前两天,贺言心血来潮的要去找一条披肩,偏偏又放在了贺家老宅里。等那边管家送过来时贺言又不在,还是他来接收的。 那条披肩也是半个古董了,是贺母生前最爱,临走前,也说了是留下来给未来儿媳妇的。 而贺言现在拿它去送了人,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悄悄地,别说出去。”贺言的脸部线条变的柔和了几分。 老林见他这副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懂,我都懂,您就放心吧!” 贺言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周恒的电话刚挂没多久,祁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没事,你先接。”周恒好像丝毫不介意,还很贴心的坐到了另外一头去。 他看见了来电的是谁:贺言,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吧。 祁怜本来不想接的,可现在挂掉反而不好,“喂,boss……” 如果有比要一个人过年更可怜的事,那应该就是在休假前一天接到上司的电话,告知这个春节她不仅要加班,还得背井离乡去国外加班。 “有问题吗?”贺言听到对面长时间的沉默,不仅没有愧疚,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没错,就是那种以压榨员工为乐的无良资本家的微笑。 祁怜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没问题。” “聊完了?”周恒重新坐过来,和她隔了一个座位。 祁怜把手机放回包里,像解释什么一样,“是公事,刚刚被上司通知,我过年得去加班。” “过年加班?你家人也能同意?”周恒觉得这实在有些过分,很贴心的问,“要不然我去跟贺言说说,让他换个人去?” 这下,他是真觉得贺言应该对祁怜没那么大的兴趣,不然贺言怎么会做出这种招人怨的事?除非是疯了。 “不用了,谢谢。”祁怜礼貌拒绝。 周恒却不答应,“别啊,他这么欺负你实在太无耻,我必须得严厉制止他这种行为!” 她相信周恒开口的话会有用,可是真没必要。 周恒说着,就要给贺言打电话,“这事你听我的,我一定好好谴责他,谴责他到灵魂里!” 开玩笑,这是个让祁怜欠他人情的大好机会,他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周少,真用不着!” “用得着用得着,过年就是得和家人一起过才行,你不用不好意思!” 祁怜加重了音量,“我没有父母……” “什么?”周恒愣住了。 祁怜趁机把他的手机抢过来,退出拨号的界面。 她把手机还回去,一字一顿的解释,“我说,我没有父母,在哪过年都一样,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所以,真的不用。” 周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想来一场风花雪月,却意外的得知这么一个沉重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重大的失误。 “对不起。”周恒声音有点弱下去,“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 祁怜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可见他如此愧疚,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你不用这样。” 相比于自己的情绪,身边人若是表现出低落,祁怜才会觉得更加不知所措。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不再像那时一样敏感,算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一个孤儿的事实。 虽然偶尔是会难过一下,可对于周恒的无心之失,她是真的没那么介意。 周恒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我说……”周恒脸上很难得的,出现了一种叫哀愁的表情,“怎么会没关系?你一定很难过,那段日子,一定非常的……难过。” 他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没有错,可这不代表他体会不到祁怜的心情。 很小的时候,周恒就被父母扔到了祖父家里,父母很久也不来看一次,那时他真的很不能忍受。 虽然现在长大了,可回想起那会,周恒还是觉得难过。 更遑论祁怜是直接失去了双亲,天人永隔,再见面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祁怜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跟她所认为的不太一样。 “是啊,非常的难过。”祁怜整个身体跨下来,神情却是淡淡,“可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日子,我好好过就行了。” 相比于对方大哭大闹,周恒反而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加难办。 祁怜已经建立起自己的防御,不再需要任何人帮助,任何人也跨不过她的那道防线。 “一个人是没办法好好生活的,人类毕竟是群居性动物。”周恒沉默了一会,露出很耀眼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重新认识一下吗?” “你好,我是周恒。” 骨节分明的手掌递到她眼前,像一束透进深渊里的光。 祁怜手心同他碰了碰,“你好,我是祁怜。”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太顺畅的旅途 贺言的房间整个用的都是很沉重的色调,靠外的那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 现在窗帘没有拉上,房间里的灯也没有开,整个屋子都呈现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压的人心头有些喘不上气。 贺言就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右手边的小圆桌上有瓶红酒,里面已经只剩下一半液体。 他一直在看着窗外,时间久了脖子发僵,他便把头靠回椅背,闭着眼好像在休息。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他在九点钟时需要到机场,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笃笃”,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很轻微,可贺言已经睁开了眼。 “进来。” 贺言把酒杯里剩下的半杯酒喝尽,坐起了身。 老林今天换上了一套全黑的正装,头发也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贺老先生昨天说要跟您一同前去。” 贺言揉着眉心,嗤笑一声,“他么,就算了吧。” “是。”老林垂手立在旁边,从容的说:“所以我今天特地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他还没醒。” 贺言手捧着一束白色月季花,站在一个陵园前,“老林,我自己进去。” “是。” 老林把一把黑色雨伞递给他,双脚并拢朝一个方向鞠了一躬,满是丘壑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贺母的墓地在最高处,一级一级的阶梯漫长的犹如他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样,怎么走也走不完。 墓碑上的女人穿着一身旗袍,侧着身体坐在那低头浅笑,不知那时她经历的什么开心的事,可她一定想不到,这是她留存于世的最后一张照片。 “妈,我今年过年不待在这,只能早点来看您了。”贺言把花束放在墓碑前,顺便用自己的袖子抹去了照片上的雨水。 他母亲漂亮了一辈子,时时刻刻都该是美丽整洁的。 他在那站了很久,对墓碑摆了摆手,就跟临出门前跟自己母亲做简单的告别一样。 心说:“也许明年,我会带多一个人来看你。” 祁怜于昨日收到了正式的加班通知和一张飞往伯利兹的头等舱机票。 她的任务是要前往那个世界最著名的潜水圣地,去和驻扎在那的同事一起检验他们的新产品。 至于怎么检验……祁怜翻了通知并没有提到,总不会是让她带着摄像机潜个几千米下去吧? 世界徒手潜水的最高纪录是112米,而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最高记录是336米,至于祁怜…… 她曾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潜水什么的也玩过,不过徒手是不敢的。 她记录过,若是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她最高可以下潜50米。 海底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世界,五彩斑斓的珊瑚树和巨大如乌云一般的鱼群,真的是太过梦幻,也太让人向往。 祁怜翻开关于那个国家的简介,第一页上就是那个无比巨大的蓝洞。 蓝的深邃幽雅,可以说是所有潜水爱好者的朝圣之地。 当然,她虽然也感兴趣,却还没自信到去挑战那里。 飞机还没有起飞,身边的位置正好是空着的,而祁怜已经开始戴上眼罩准备休息,毕竟此行只有她一个人。 过了几分钟,飞机内开始嘈杂起来,最后一批乘客也登机完毕。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祁怜,那个阴影说:“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进去吗?” 祁怜本就没睡着,听到这个声音一把摘掉眼罩,动作有些巨大,不少乘客都向她看了过去。 可她没有立即道歉,因为面前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boss?你怎么在这?”虽是这么问,可她还是先站了起来。 贺言向四周的乘客欠了欠身,“不好意思,打扰到诸位了。” 明明是祁怜的失误,现在他替自己说了,这算怎么回事嘛! 贺言跨了进去坐下,对旁边的空位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再说,你挡着别人道了。” 祁怜立刻坐下了,才发现被骗了,她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boss,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对方最好不要说什么‘全部都是巧合’的鬼话,不然她可能会更生气。 “你好,可以给我两杯水吗?”可对方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并抬手招来了优雅的空姐。 贺言把其中一杯水放到她的小桌上,“空调开的低,先喝杯水润润嗓。” 从刚才对方开口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祁怜的嗓子有些沙哑,想起之前那可怖的伤情,他着实有些后怕。 这个女人,都不知道怎么照料自己的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还是祁怜败下阵来。 她实在受不了对方的炯炯目光,只好依言端起水杯来。 贺言抖开一张报纸,在她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才开口,“公共交通工具,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这家航空公司,似乎不是你开的。” 这话说的……祁怜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可她能反驳吗?不能!为啥? 她颇为哀怨的盯着他的登机牌看了看,羞愤转头不再说话。 这家航空公司确实跟她没关系,如果她没记错,贺言持有这家航空公司不少的股份。 换言之,这家航空公司是贺言开的。 有时候啊,人真的不得不向强权低头。 祁怜拉下眼罩,把身体向过道方向,也就是背对贺言的方向转,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那个国家实在太过遥远,从华夏过去并没有直达的飞机,需要经过两次转机才能到达。 而很不幸的,作为贺言的秘书,她不得不在负责自己之外,把自己的老板也照顾妥帖,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拿行李、换登机牌、翻译…… 在经过她用略显生疏的法语跟机场工作人员对接后,她得到了一个更不幸的消息——飞机晚点并且时间不定,而且他们的航班可能会被取消。 “boss,他们说航班可能会取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不在她能解决的工作能力之内,此刻,只能请示更高一级的意见。 贺言摘下墨镜,悠悠说了句,“噢,这家机场不是我开的。所有事务,烦请祁秘书代为解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先来的是意外 祁怜:……这个坎还过不去是不是! 看着贺言完全就是一副甩手掌柜模样,她只好把人送进贵宾休息厅,自己每隔几分钟就跑出去看看有没有航班的更新消息。 在一个多小时后,晚点飞机终于到达。 这时机场的广播又响起警告:“由于天气原因,1236次航班取消飞行……” 祁怜心生不好的预感,把机票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1236次”。 她认命的闭了闭眼,若是现在更改路线,多转两个地方也能到达目的地,但打开手机看了看余票……已经太晚了,票早就被定完了。 看来今晚他们是走不了,必须得在这住一晚了。 “boss……”祁怜从候机大厅走进去,正要向贺言传达这个坏消息,却见对方递给她样东西。 “拿着。” 是最近一班飞往米国的机票,从那的机场出发,会有直达伯利兹的飞机。 可重点是她刚刚明明已经查过,飞米国的航班已经没有票了,那她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到了登机时间,祁怜竟然看见机场负责人亲自来带领他们去过安检,甚至登机手续也不用他们亲自去办,全程服务到位。 所以说,她刚刚跑前跑后的全都在做无用功?还不如贺言一句话来的方便! 她再次感受到了欺骗和不同社会地位所带来的差异性歧视。 可这一点点不爽快,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比起来,实在太不值一提了。 他们原本的航班延误,原因是目的地爆发了龙卷风,而机场人员却好像小看了这场龙卷风带来的影响。 在飞机起飞后不久,舱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不小的颠簸,而刚睡着的祁怜也被惊醒过来。 睡着的人整个人都处于放松状态,这么一震,祁怜的身体也立刻往旁边倒,正好一头撞上贺言的肩膀。 她想坐正起来,可舱内颠簸的厉害,她实在不太能保持身体的平衡,眼睛上又盖着眼罩,这不由得让她有些恐慌。 贺言一把抓住她无处安放的双手,长臂一捞,把她半个身体都拉到自己座位上环住。 男人没出声,祁怜这个姿势也不太好开口说话。 相较于他们这边的安静,机内其它乘客可就那么淡定了。 各国语言交织在一起,过道上有空姐跑来跑去的到四处去解释,可因为颠簸还在继续,没有人在听她们说话。 “你好……”贺言拦下一位空姐,用的是流利的法语,而且语速很快。 虽然祁怜听不太懂其中内容,却也能感觉到是真的出事了。 贺言感觉到她的挣扎,轻拍她一下,“别动。” “是出事了吗?” 她一把摘掉眼罩,手肘撑在前面椅子的椅背上,歪着身体去看窗户,看到了外面的可怖景象,倒吸一口冷气。 窗外雷电密布,半空中还有被从地上吹上来的各种垃圾,是飓风过境。 “别看了,好好坐着。”贺言把遮光板放下来,把她的视野阻隔断。 祁怜有些呆愣,被扯了一把,才跌坐回座位上。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人很少,可就这几个人闹起来,也把这里变的跟在菜市场一般嘈杂。 各种质问声、谩骂声还有小孩的哭声交杂在一起,吵的让人心烦。 可这各种声音的背后,无不传达一种叫做“恐惧”的心情。 前段时间刚出了一起客机坠机事件,那会人们还只在感叹什么“要好好珍惜生活,毕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到”。 可真当灾祸发生到自己身上了,却怎么也想不起当时的豁达心态,有的,只有对未知后果的恐惧。 空姐们全部出动过来安抚乘客,提醒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广播里也一直在播放安慰的话语,可这一切做法却是收效甚微。 当空姐准备好台词走到祁怜这时,却发现眼前的两位乘客似乎镇定无比,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声暄哈。 空姐在说什么祁怜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响。 “小姐、小姐?” “啊,你说什么?”祁怜被对方的呼唤拉回神智。 原来空姐是让她系上安全带。 祁怜点点头,机械的去拉两边的安全带,可当她试图把两根带子连接到一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指僵硬的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做到。 “小姐,需要帮忙吗?”空姐担忧的看着她,好像已经看穿她是在假装淡定。 “不用了,谢谢。”贺言的手覆盖到那颤抖着的手背上,用力的捏了一下,“我来帮你?” 他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祁怜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容,如果那算是笑的话。 不到一秒钟的工夫,“嗒”,被连接好的安全带箍在祁怜的腰间。 她的手搭在安全带上用力握住,好像这样就能离危险远一点一样。 贺言把自己的安全带系好,问:“你还好吗?” 祁怜缓慢转头,对方并没有看她,而是在看一则介绍航线的册子。 那冷静专注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像,男人好像并没有跟他们身处在同一空间。 “我们能安全降落吗?”她答非所问。 贺言这才看向她,还笑了笑,“这个,你大概要去问机长,问问他对自己的飞行技术有没有足够的自信。” 或许男人是想活跃一下氛围,可不得不说,他的方法真的很烂。 “既然你对机长没什么兴趣,那我就说点别的。”贺言将那本航线图册摊在她面前,指着用红圈标出来的几个地点。 “以这架飞机的飞行速度和起飞时间来看,我们已经过了这……”贺言指着一个地名,然后手指滑到下一个地方,“而距离下一个城市,还有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即使无法顺利到达目的地,也可以在这座城市迫降……” 祁怜的耳朵里全部都是对方低沉又饱满的声音。 男人不带感情的分析,她其实一句都没听明白。 可不知为何,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心,却好像突然踩着了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况不太妙 贺言突然停了一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女人眉间点了一下,“我刚刚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这类似于老师讲课讲到一半,突然点起一个开小差学生回答问题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综上所诉可得出,除非天上劈下一道闪电正好击中这架飞机,或者飞机上有携带炸药的恐怖分子,这家飞机将会安全的降落在这。”祁怜将手指放在他标出的一个小红圈上。 开玩笑,她一心二用的能力很强的好吗! 贺言默了一会,露出一个颇为欣慰的笑容,“满分。” 实际上,飞机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善,所有的乘客都还在继续闹腾,可祁怜的心情却平静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去逗过道那边哭闹不止的小孩。 贺言把遮光板拉开一点,现在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现在应该是飞入了云层,也不知在穿过这片云后,是否就能脱困。 贺言看着腕表上的指针在缓慢转动,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表盘上轻点,一下一下的极有规律。 如果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现在是在思量什么。 时间在缓慢流逝,贺言看着刚才的指针已经走过了四小格,而飞机却还没有要降落的意思。 再等等。 又过去了十分钟,飞机还是在平坦飞行,偶尔会有极小的颠簸感。 广播一直在通报飞行状况良好,加上颠簸已经明显减小,机内的乘客也终于平静下来。 贺言起身的动作被注意到。 “boss,你要做什么?”祁怜脑子里的一根弦又紧张起来。 “祁秘书是想起来要尽一尽自己作为秘书的本分了吗?”贺言把外套脱下扔给她,“只可惜,这事你帮不上忙。” 祁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卫生间,脸一红,抱紧了怀里的衣服不说话。 贺言走了两步又返回,把祁怜搭在头顶上的眼罩拉下来,重新罩住她的眼睛。 “趁现在赶紧睡一觉,下了飞机后我们需要立即转机,到时候就没有时间给你休息了。”说罢,把自己的大衣抖开,搭在她的腿上。 祁怜忍不住想,他这根本就是怕自己精神不好没办法替他干活,还要装出是为她着想的样子,真是奸商。 “嗯。”鼻音浓重的答应一声。 贺言把头顶的光线调暗,随后去了与卫生间方向相反的驾驶舱方向。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空姐笑意盈盈的拦住他,可那微皱的眉头却透露出她在紧张。 贺言没有继续往前走,直截了当的说:“我需要见一见你们的机长。” “这个恐怕不行,不符合规定。”空姐笑着阻拦。 贺言看了眼手表,“四十三分钟。” “您说什么?”空姐愣了一下。 “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飞机不会正常降落在目的地,理论上来说应该联系最近的一个机场紧急降落,对吗?” 空姐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求救似的看向她们的组长。 一位较为年长的空姐走过来,双手交握欠了欠身,“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难缠的客人她见多了,应付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却觉得对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贺言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那您能告诉我,飞机出了什么状况么?” 在对方否认之前,他继续道:“从刚才开始,飞机就在空中绕圈,平均十五分钟一个来回,到现在为止已经绕了差不多三圈。” 空姐的表情越来越错愕,可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在失态前一刻立刻恢复了微笑:“我们会解决的。” 对方没有否认,这说明他的猜测对了。 贺言其实并没有那么确定飞机在绕圈,只是从“无法降落”这个点出发,做了一个简单的猜想。 很显然,他猜对了。 “怎么解决?”贺言没有容许对方含糊过去,“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他必须要知道飞机出了什么问题,才能相应的做出打算。 而他所猜想的最坏结果,就是这架飞机会坠毁在底下那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上。 如果是这样……贺言觉得,他此刻应该立即回到祁怜的身边去。 那个女人可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心的睡觉,他得陪着她。 驾驶舱的门从里面开了,一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副机长,这位乘客……” 副机长摆摆手,走向贺言,“情况,我可以告诉您。” 驾驶舱里有三位飞行员,一位机长带着两位副驾,在长时间的路途必须要有人换班,而出来的这一位,则是其中一位副驾。 飞机确实出了点问题,导致无法正常降落,现在只能等着燃料耗尽进行迫降。 而燃料耗尽以后,他们可能并不能准确的降落在跑道上,更有可能会降落在机场旁边的一片水域里。 副机长说完后,严肃的看着贺言,以为他会无法接受这个情况,毕竟这听起来很凶险。 “那么,就拜托各位了。”贺言说完,并没有过多逗留,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身边女人露出半张脸,他伸出手指,沿着她的唇部线条在空中勾画着,随后伸出手,把她头顶的一缕杂毛捋顺。 内心只祈祷,祁怜待会可千万别哭才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广播里传出一个女音,整架飞机的乘客又开始骚动起来。 祁怜看着手里的橙红色救生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不确定的问:“倘若我没有理解错,她们的意思是说这架飞机有可能会降落在水里,我们需要靠着救生衣浮在水面上,等人划着小船来救?” “你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吗?”贺言把自己的救生衣打开,套在她的头上,“背起来一下。” 祁怜坐直身体,任由对方把救生衣穿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需要再缓缓。 贺言边系带子边说:“你刚刚的理解没有什么错误,可有几点我需要纠正你。” 待最后一个结绑好,男人又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降落伞,问:“玩过跳伞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与死的距离 现在国内的民航一般都不会给乘客配备降落伞了。 客机不是为了跳伞而设计,因此舱门的布置也没有考虑关于跳伞的安全性,跳下去的人很容易被螺旋桨产生的巨大气流给拍在机翼上。 而也有特殊例子,比如说贺言他们现在乘坐的这架飞机。 发动机并非全后置,而且机尾自带登机口,这意味着他们跳伞的风险大大降低。 祁怜觉得现在的打击一浪高过一浪,她的心脏略微有些受不了。 “跳、跳伞?您确定没开玩笑?”她很不死心的再做最后一番确认。 贺言把降落伞给她绑好,再拿过救生衣给自己穿戴好。 深色的西服外面罩了件荧光色的救生衣,这个画面…… 祁怜捂住嘴别过脸去,对不起,她有点想笑。 贺言似乎并不在意,继续补充道:“现在飞机已经开始降落,而且不是可能……” 他打开遮光板,往底下巨大的水面看了眼,而飞机的方向就是朝着那片水域去,“而是一定会降落在水里。在此之前,飞机会减速低飞。我们需要提前低空跳伞,降落在水面上等着人来捞我们上岸。” “不过……”贺言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祁怜提前定了定心神,准备着接收更大的打击。 贺言勾了勾手指,等她靠过来时,刻意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不过来捞我们的应该不是小船,可能是豪华游艇也说不定。” 祁怜瞬间石化在那,她很想问一问对方:你最近是看了什么比如《十万个冷笑话》或者《如何更好的制造冷场》之类的书籍吗? 见到对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表情,贺言相当贴心的问,“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有,当然有! “我能写封遗书吗?”祁怜觉得此时此刻,她须得留下些什么才好。 贺言的笑意淡了几分,把两指指腹摁在对方的眉心,替她舒展着皱起的眉心。 “女孩子家,不要总是皱眉,容易长皱纹。” 后来他的手肘往外扩张,形成一个半圆形。 祁怜觉得那时他是想抱自己的,可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手掌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背上,并且重重的拍了一记。 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一掌拍移位了,痛苦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在她弯腰低头的时候,贺言的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 模糊中,祁怜听见,“你会活下来,活到七老八十牙齿掉光,会活到寿终正寝。” …… 祁怜再次睁开眼时,入目又是满目的白色,对于这种场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淡淡的花香里掺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床前机器发出细微且有规律的“滴滴”声,所有的细节,都昭示着她现在身处在某家医院的某个特护病房内。 没错,她平安降落了,而且几乎是毫发无伤。 西斜的日头把最后一丝温暖洒到窗前,祁怜伸手捞了一把:嗯,真的很暖和,跟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昨晚,她和贺言拉着手从飞机上跳下来后,果然掉进水里。 那片水域是外面大海延申进来的一个小尾巴,水不是很深,也没有鲨鱼什么的,这一点很值得庆幸。 而这个国家虽然不是冬季,可只要太阳一落山,海水的温度就会迅速下降。 加上他们降落的时间正好是深夜,掉进去时,祁怜差点没喊出来。 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冷的她四肢僵硬牙齿打颤。 祁怜的手脚完全游动不起来,若不是身上提前穿了救生衣,她一定会沉进水底。 展开的降落伞又盖在她身上,重量不轻,她必须得赶快脱下,可却实在没有力气去做这件事。 后来,她还是顺利的脱下来了,是贺言帮的忙。 贺言那会大力的拍着她的脸,喊她的名字。 其实祁怜感觉的出,男人也冻的不轻,那手掌触上她的肌.肤时,也在微微颤抖。 他试图把缠绕在两人身上的降落伞给解开,可有几根线很不听话的绕在她的脖子上,怎么也解不开。 而祁怜的身体已完全没有力气,只靠着救生衣的浮力才能漂在水面上,贺言只能双手环着她的腰拉近自己,才能保持祁怜的头完全的露出水面。 基于这样情况之下,贺言只能选择把头埋在她的脖颈,用唇舌和牙齿去解那些线。 湿润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那是祁怜那时唯一感觉得到的温暖,就跟她此刻指缝里的阳光一样,是无法停留住的温度。 祁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的记住那时候的感觉,却觉得那时的温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过于灼热。 “嘿,这位小姐,你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一位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测量体温,像是夸奖一样,摸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各项指标也没有问题,在昨天送来的那么多病人里,你算是恢复的最好的一批了。” 祁怜笑笑,问:“或许您见过和我一起被送过来的那位先生吗?” 护士遗憾的摇头,“昨天的人实在太多了,也来不及。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先生,而且……” 剩下的话,她没说祁怜也知道。 昨天好像有几位乘客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忍受那样糟糕的环境,没能坚持到搜救队过来,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不过,她知道贺言一定不会是那些人其中的一个。 而她之所以能幸运的活下来,全部都是因为贺言。 那时水面上有几个用来监测水位的圆墩,是贺言把她托出了水面,爬上那个圆墩,而他就那样在水里泡着,一直泡到搜救队过来。 祁怜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泰坦尼克号》。 露丝哈着白汽趴在木板上,和在水里头发结冰的杰克双手交握的那一幕,一直让她难以忘怀。 而现在想起来,真是像极了昨晚的场景,也真是让她后怕极了。 祁怜等护士走后,偷偷离开了病房,从第一间病房开始找一直找到最后一间,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你是在找我吗?”贺言手里拿着一束粉色蔷薇,手指甲里还有点点泥土。 第一百四十八章 蔷薇多刺 昨晚的事故一共有三位乘客失去了生命,其中就包括祁怜逗过的那位小朋友。 其他两位遇难者的家属也从各自的国家赶过来,而机上的乘客们决定去那片水域上,为三位遇难者做哀悼。 祁怜捧着那束蔷薇花和蜡烛,坐上摇摇晃晃的木制小船,和其他人一样前往他们降落的地点。 待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另一边,这片水域上的光亮便只有各人手上捧着的白烛,星星点点的烛火在水面上熠熠生辉,像是在为逝者们照亮他们的幽冥之路。 安静的夜晚伴随着微凉的海风,拍打在站在小船上的人们脸上,周围有低低的啜泣声四散开来。 那是幸存者们在为遇难者们沉重的哀悼,也是为自己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不已。 悲痛与喜悦交织在一起,很难分出谁胜谁负。 贺言把自己手上的白烛放在船头,负手站在那眺望远方。 他嘴唇紧抿,脸上无悲也无喜,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您在看什么?”祁怜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视线随着男人看向远方,可那边只有一片漆黑而已。 “看你什么时候才会过来跟我搭话。”贺言侧着身体,向她伸出手,“你过来。” 祁怜没握他的手,往前走了一小步。 只是这么一小步而已,船身因为重量不匀开始晃悠,祁怜的身体也开始跟着左右摇摆。 可站在船头的贺言却站的很稳,那只手也还收回去,只要祁怜想,就可以握住。 可祁怜怎么也伸不手去,眼见着就要一头栽进水里了,她才惊慌失措的想要去拉住那唯一的救援。 和对方指尖交错的那一瞬,祁怜心一凉,口鼻也下意识的憋住呼吸。 可下一瞬,危机就被解除了。 贺言在最后一刻拉住她的手腕,就势把人扑倒在船体中间,小船剧烈的晃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可让你伸个手,怎么就那么难呢?”贺言把她杂乱的额发拨到两边,对上祁怜怒气满满的眼睛,“接受我的帮助,对你来说很困难吗?还是说,你很讨厌我?” 两人还保持着摔倒后的状态,贺言压着她的大半个身体,真的很重。 祁怜想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可垫在她后脑勺的那只手,却不容许她这么做。 贺言托住她的后脑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昨天自己费力把她托出水面,可这女人竟然几次三番的爬下来。贺言真是不知道她太不怕死,还是宁愿去死也不接受自己的帮助。 但刚才又看到她一间间病房的找过去,那样焦心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贺言又觉得她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他觉得,与其自己做出各种假设,在这胡乱猜想,还不如直接问问当事人。 他想听到答案,又怕听到不好的回答。 “没有。” 祁怜咬着下唇,目光不再躲闪。 她说:“是我,高攀不起。” 他们在那没有过多耽搁,在第二天中午,就坐上了直飞伯利兹的飞机。 照样的,两个人的位置还是在一起,可全程下来却没有交谈过一句。 贺言摸了摸颧骨上被蔷薇花刺划伤的小口子,手指轻点着下巴。 他在想祁怜说的那句话,“高攀不起”么? 可他从来都不需要祁怜去攀登,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和她放在同一高度。 到底是什么,让女人产生了这种错觉呢? 贺言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怎么建造一条能让祁怜直达到山顶的缆车,还得让她心甘情愿的坐上去的那种。 嗯,贺言在考虑如何以一个追求者的姿态,去正经的追求他未来的伴侣。 祁怜事先告知了伯利兹区的负责人,对方也很热情的表示会到机场来接她,而且而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贺言也会同行。 当他后来知道时,那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祁秘书!看这看这!”来接他们的人举着一块大大的名牌,堪称全场之最。 祁怜走过去,同对方握手,“王经理?劳您跑一趟了。” 许是伯利兹的阳光太好了,这位王经理的肤色实在比大多数华夏人深很多,而且露出的那一双手尤其黑。 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一直盯着看的话,实在很不礼貌。 而那位王经理许是看到本国人民太过激动了,握着祁怜的手摇了又摇,久久都没有放开,那双眼几乎都要泛出泪。 祁怜有点尴尬想抽回手,抽了一下竟然没抽动。 “那个,王经理您……” 被晾在一边的贺言见状,上前一步递出手,“王经理,你好。” 那位王经理这才看向这个男人,对方戴着一副墨镜看不清脸。 他看看祁怜,有些疑惑,“不知这位是……” 贺言摘掉墨镜,露出棱角分明的脸,“我是贺言。” “贺贺贺贺少……”那人如触电一般,松开了祁怜的手,双手贴近裤缝线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boss好!” “嗯,辛苦了。”贺言的手抬了抬,对方这才左手托右手腕诚惶诚恐的把自己的手靠上去。 只一瞬,贺言就松开了对方的手,“请带路。” 王经理颤巍巍的把手背在身不后停的张开握紧,刚才那一下,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贺言捏废了。 贺氏在这的产业,除了销售本国生产的东西外,还会根据当地特色去挖掘新的盈利方法。 而在伯利兹,则是大力开发旅游业。 潜水运动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贺氏想把他们的新产品在这也应用推广开来,作为潜水人员的必备装备之一。 而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有人去做实验,证明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祁怜没想到,贺言竟然要亲自下水。 “boss,您确定要亲自做这个实验吗?”祁怜并不是很赞同。 他们的计划是要下潜到水下一百米的地方去,而这个深度,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贺言在挑选潜水设备,闻言笑了一下,“你这是不信任我?” 祁怜还没说话,一边的王经理就笑起来,很溜须拍马的说:“早听闻boss喜好各种极限运动,而且都颇有造诣,祁秘书这个担心完全就是多余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都是套路 “王经理倒是知道的清楚。”贺言回了一句,对方立刻就不说话了。 关于贺言都有什么爱好,这在贺氏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就不妥当了。 王经理摸了摸脑门上的汗,“那啥,我去看看船准备好没,您接着挑。” 说完就跑了。 祁怜见劝不下来,也就随他去了,毕竟那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一定也是经过仔细考量且绝对安全的。 自己似乎有些瞎操心了。 可马上她就知道,自己的操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贺言拿了几个潜水面镜在挑选,朝祁怜招手,“你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祁怜看着这满屋子的潜水设备,也颇有些兴趣,说话时也忍不住在四处打量。 “祁秘书,你会潜水吗?”贺言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因为他的目光一直专注于挑选设备上,并没有看祁怜。 祁怜刚要点头,却莫名的就想起来在飞机失事前他问的那一句“会跳伞吗”,那会说跳真就跳了。 虽说是低空,可还是有几百米的高度,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一点都不会。”祁怜很坚定的回答。 “这样啊。”贺言点点头,拿起两个不同材质的面镜,问,“你觉得这两个哪个好一点?我觉得白色的更好一点,你觉得呢?” 两款面镜分别是强化玻璃和塑胶材质的。 塑胶在水下比较容易起雾,而且容易刮伤。 并且那款塑胶的裙边是白色硅胶,比不上黑色硅胶强化玻璃材质的那一款。 祁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黑色的那一款,“还是选这个吧,拍摄的时候可以减少迷光,且不容易刮花。” 贺言放下那款白色的,若有所思的说:“不会潜水的人,挑选起潜水装备来,倒是得心应手的很。” 祁怜愣在那,闭了闭眼,心里只有一句话:她又又又被套路了。 见到祁怜郁闷的脸,贺言便觉得心里舒畅不少,从架子上拿了一大一小相同款式的潜水服,“这件喜欢吗?” 祁怜偏过头,指着架子上的另外一件,“我要这件。” “好的。”贺言把她指的那套也一起拿下来,三件一起拿去结了账。 当他们的船越来越靠近那个蓝洞时,祁怜的视线不由得被那片诡异的幽蓝色给吸引过去。 作为潜水爱好者中的一员,虽然很久之前她就曾多次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这个潜水圣地,说它如何神秘如何危险又如何令人向往,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和她所亲眼见到的景象,是天差地别的。 伯利兹的这个蓝洞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蓝洞,有125米的洞深,而318米的宽度,让它呈现在卫星地图上时,就如同一只深邃的眼睛在注释着世人。 “当代巫婆修身养气、训练魔力的基地。” 王经理穿着一身潜水服,脚上踩着两个大大的蛙蹼走出来,冲祁怜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搞笑,语气却陡然间低下来,“这里可是非常危险的噢,祁秘书下水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别被鲨鱼给叼走。” “鲨鱼?” 祁怜拿着呼吸管的手一松,被贺言一把接住。 “小心。”贺言帮她把呼吸管安装好,解释道,“这里是海洋,而这个蓝洞是这片海里最深的地方,里面会出现各种海洋生物……也包括鲨鱼。” 祁怜僵硬的转头去看那个蓝洞,刚刚只觉得它很美丽,但现在再看,她就忍不住想到一群鲨鱼在底下游来游去的场景。 海里当然少不了会有鲨鱼出现,这一点她早该知道的。 可、可她……真的有点害怕。 她现在说退出还来得及吗? 祁怜小心翼翼的觑了贺言一眼,还没开口呢,对方好像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贺言把浮力控制装置绑在她背上,不轻不重的她后肩上拍了一记,“放轻松,不会让你有事的。” 祁怜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壮胆一般开口,“鲨鱼虽然对血腥味敏感,但对于人血的兴趣并不大。人们总是误以为它对人类攻击性极大,可这只是误解。鲨鱼,不会随便攻击人类。”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抬头看了一眼贺言,对方很给面子的拍了两下掌,“描述的很到位,而且它们比较喜欢骨头少又高脂肪的海豹和鱼类,像你这样的……” 他捏了捏祁怜手臂上的肉,“太瘦了,它会嫌咯牙。” 祁怜:“……” 她姑且当作那是夸奖好了。 “扑通”一声,水面上溅起好大一朵水花,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浅蓝色的水里穿行,一直朝着那个可怖的蓝洞游过去。 祁怜稍微震了一下,立刻跑到栏杆前往下看,才发现刚刚跳下去的那个人是王经理。 “他会替我们觑探路,有鲨鱼也是先咬他,你可以选择把船开走让他自己游回来。”贺言以平静的语气说着好像非常残忍的话。 忽略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倒也不是全都在开玩笑,谁让他刚才故意吓祁怜,让他在水里多泡会也不是不可以。 祁怜退回到甲板上,用牙膏在清除面镜上的油膜,丝毫不为所动。 “给我也擦擦。”贺言把自己的面镜摘下去,放到她面前,靠在椅子上说,“你不担心他?” 祁怜冷笑一声,“作为一个入门级的菜鸟,有什么资格去担心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的安危?即便有什么危险,出事的也一定不会是他。” 王修双手手腕以下的肤色比其他地方深,不是因为没有衣料覆盖而形成的,不……准确的说,是因为潜水时双手没有被潜水服所覆盖,而海底的紫外线其实是很高的,只有常年潜水的人,双手的肤色才会跟其他地方形成那么明显的差异。 贺言微微有些讶异,接着很真心实意的赞了一句,“你真的,很聪明。” “谢谢夸奖。” 祁怜把擦好的面镜递过去,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无比的绚烂,叫人一时看呆了去。 贺言没去拿面镜,而是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他的脸,正在不断的靠近着祁怜…… “贺少!” 一个人破水而出,把双手搭上船身,露出一个光亮的脑袋,是探查回来的王修。 第一百五十章 与鲨共舞 祁怜这才如梦初醒,身体猛的往后一靠站起来,一连退了好几步。 “祁秘书,快来,拉我一把!”王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有多么的不合时宜,还在絮絮叨叨的跟他们讲着刚刚的见闻,“我刚刚潜了三十米,嚯!结果就遇到了好大一条……”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却发现并没有人想要接话的意思,有点尴尬。 “你们猜,我遇到了什么?”王修抹了一把脸,看向祁怜,“祁秘书,你来猜一猜?” “鲨鱼?” “宾果!答对了!”王修很不怕死的看向贺言,“贺少,您猜猜后来怎么样了?” 太得意就容易忘形,而得意忘形的人,最后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贺言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把你的呼吸管戴上。” “啊?”王修摸摸头,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想干什么,可他还是听话的把呼吸管插进自己的嘴里。 贺言深吸一口气提脚,精准无比的踹上对方的肩膀,“扑通”一声,把还没爬出来的人又给踹回了水里。 “鲨鱼怎么就没把你给吞了!” 这的鲨鱼其实并不多,而且它们被那些慕名而来的众多潜水者们吓的不轻,一见到人躲都躲不及,更遑论是吃人了。 只要不是作死的去学海明威那老头,给那鲨鱼一鱼叉或者全身上下绑满鱼肉,潜这么一趟,还是很安全的。 贺言看了眼默默整装的女人,真那么危险的话,他也不会拖着祁怜一起去。 只是想他在看海底的那些美丽景象时,身边的人不只有王修那个煞风景的在。 “我愿与你一起去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美丽风景,再告诉你,最美的风景一直都是你。”——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情。 现在的时间是正午,海水的温度很高,选择这个时间段的原因,是他们要下潜到很深的地方,有完善的装备还不够,还需要太阳的温度和亮度的加持,才能让他们在水下待的舒服一点。 因为王修已经提前侦察过,两人只需要跟在王修后头往下潜,不需要在探路上浪费太多时间。 越往下,祁怜就感到那越来越高的水压在挤压她,好像在提醒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能力,不要太勉强。 现在已经四十米了,也并没有遇到王修所说的鲨鱼,可祁怜担心的不只是这个。 她一个人只潜到过五十米的深度,而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水下一百米,几乎要触到洞底,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没什么把握。 在王修的带领下,他们刚刚已经潜过了六十米深,祁怜开始没底了,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祁怜暂停了一下,只是几秒而已,前面的人就已经发现,并且朝她游过来。 贺言把自己的摄影机交给王修,示意对方在那等他,而自己则往上浮到祁怜身边。 “还好吗?”在水下无法说话,贺言做了个手势问道。 祁怜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打扰对方,点了点头,比出一个“ok”的手势,准备继续往下潜。 贺言却拉了她一下,挡在她前面,手指往下指了指,又指指自己和王修。 意思是:停在这,接下来让他们去就好。 他没有戴手套,手指和祁怜的脸颊间隔着一层冰冷的海水,可祁怜似乎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上的温度。 贺言的身影在渐渐变小,四十米的距离说长不长可也不短,也是祁怜无法跨过去的距离。 所以当她在上方看见从从洞底涌上来的那一群鲨鱼时,就算她再怎么拼命往下游去,在强大的水压和浮力作用下,她也无法很快速的到达贺言的身边。 王修也被突然从底下冒出来的鲨鱼吓了一跳,饶是知道它们并不会伤人,可一下子看见那么多头,也足够让人冷汗直冒。 虽然很害怕,可这样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撼,王修立即翻了个身面朝水面,打开摄影机把鲨鱼往上游的背影给记录了下来。 交织在那些巨大的身形里的,还有一个微小的属于人类的身影,看着似乎鲨鱼群格格不入,但从摄影画面里的成像里来看,却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王修无法出声制止贺言的这种在外人看来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的行为,他所能做的,只有把这一段珍贵的影像录下来。 这会是最特别的一个广告。 他已经预想的到,到时候这一段画面放出来时,他们的产品会引发多大的热议。 那些鲨鱼从下往上从祁怜的身边游过,它们带动着周围的水流也开始产生变化,祁怜的身体在水里难以保持平衡。 眼见着她的身体要撞上一头鲨鱼的尾部,祁怜认命的闭上了眼…… 贺言就是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她,用力一拽,两个身体抱在一起,撞上长满海草的石灰岩。 由于发生了突发状况,他们的氧气瓶里的氧气不足以支撑贺言再下潜一次,只好先返回水面,匆匆的结束了这一次的行程。 祁怜一露出水面,就立即拿掉了呼吸管,绕到贺言的身后去查看对方的潜水服有没有破裂。 刚刚撞的那一下,她看到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她担心贺言是不是伤到了哪,海底的细菌很多,要是污染了伤口,那可不是好玩的。 贺言慢条斯理的摘掉脸上的面镜,随手扔在甲板上,轻轻拍着对方的手背,“我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祁怜声音突然拔高,抬起手,朝他的手臂上落下重重一拳,“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那你呢?”贺言转了个身,跟她面对面,“我那会是让你留在原地吧?你往下游,是想做什么?” 祁怜一愣,结巴了,“我、我那会……我是,那是……” 她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看的人又好笑又心疼。 “我知道。”贺言捉住她无处安放的双手,凑到嘴边哈了口气,“你想说的,我都明白的。” “你不明白!”祁怜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顺着梯子爬了上去,躲进了船舱。 贺言有点抑郁,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惹祁怜生气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是作死的一天 祁怜把换下的潜水服大力的摔在地上,觉得还是不解恨,又上去踩了两脚,心里头才稍微好受了一点点。 潜水什么的统统都见鬼去吧! 她再不要下水了! 把休息室的门锁死,躺在床上大被蒙过头,任谁在外头喊也不开门。 祁怜知道自己正在以一种很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就跟在和家长闹变扭的小孩一样,即使知道自己生闷气,也完全不会影响到对方什么,还显得很可笑,可就是想闹一闹。 王修光着半个上身,在门外瑟瑟发抖,边抖边敲门,“祁秘书!不,祁姐姐!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拿个衣服行不?我快冻死了!” 他潜的最深,又在海里待的最久,这会真的已经冻的不行,必须得赶紧换上干衣服才行。 怎料祁怜死活就是不开门,他真的受不了了,只好去找贺言寻求支援。 贺言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可他却看起来很闲适的躺在躺椅上喝茶,那表情就跟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一样惬意。 “贺少,祁秘书好像生气了,您知道吗?” “嗯,确实。” “问题是她把门给关了,我的衣服还在里面呢!”王修抱着胳膊蹲在他身边,满怀期待的问,“那您能不能去劝劝她?” 贺言摇摇头,“这事只能靠你自己,我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王修有些恍然,指着自己说:“所以是您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而我是被迁怒的?” 哦嚯,他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啧。”贺言有些不满对方的措辞,直白的威胁,“王经理,说话要谨慎,不然你的上司会很不高兴。” 王修真的是很容易犯怂的类型,虽然反射弧长一点,但还算识相。 “可是我,真的很冷啊。”他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贺言早有准备似的扔了条浴巾给他,指了指一边的折叠椅,“来,晒晒太阳就不冷了。” 果然啊,人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王修裹紧了毛巾,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贺言警告似的看他一眼,握紧了茶杯:呵,他当然也冷,不然怎么会在这里晒太阳! 但太阳落山的很快,当它开始西斜的时候,温度也开始下降。 王修搓了搓手,“贺少,要不我再下去看一眼?” 他是做好了跟祁怜做长期对抗的准备去的,临走前,他还不忘把从水下带回来的摄影机拿给贺言,悲壮的说:“要是我此行没能回来,请您务必把我最后的作品保存好,那我也能瞑目了!” “再说一句,你就自己游回岸边。”贺言很嫌弃的瞥了一眼,先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还是个戏精呢? 王修脑子里立即闪过一些标语:“震惊!一不知名男子缘何在午夜时分跳海自杀”或者“解密神秘蓝洞的另一重身份——自杀圣地”。 终于安静了,贺言呼出一口气,打开摄影机,调出先前所拍摄的影像,毕竟这可是他们冒了点险才拿回来的。 蓝洞下的世界很漂亮,拍出来的画面也很好,足以证明他们的产品确确实实是非常优秀的。 贺言继续往下看,被接下来的画面吸引住。 他没想到,王修把那一段也拍了下来。 画质很高清,拍摄角度也很好,构图也是一流。 贺言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把画面倒回去,放慢了重新看了一遍。 从祁怜努力拨开水朝自己游过来开始,到两个人擦着鲨鱼过撞到一起那一段,贺言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 王修抱着一大堆衣物跑上来时,就看见贺言脸上露出很愉悦的表情。 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很必要为自己邀个功。 “贺少,怎么样?我拍的好吧?”王修揉了揉鼻子,指着画面道,“这一帧,就这一帧简直完美!到时候放出去,那是绝对的震撼啊!我连标题都想好了,就叫……” 贺言“啪”一下把画面合上,严肃的说:“王经理,你是觉得区区一个宣传片,需要用你的上司亲自出镜吗?” “啊?有哪里不妥吗?”王修很不明白,“这多好的素材啊,一对男女在海底和一群鲨鱼擦肩而过,那是多么的惊险多么的刺激!再包装一下,这活脱脱的就是一部现实版的《泰坦尼克号》啊!” 而且两个人都穿的一身黑漆漆的潜水服,哪个眼神那么好能认出来谁是谁? “你觉得这很妥当?”贺言的脸黑下来。 王修点点头,很没眼力见的说:“我觉得,挺妥当的啊。” 贺言压下嘴角的笑意,虽然他也觉得很妥当,可这一段他并不想让别人也看见,留给他自己珍藏着就行了。 贺言不欲与他多言,问:“祁秘书把门打开了?” 更新一下认知,王修不仅很容易犯怂,还很容易被打岔。 王修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是干嘛去了。 “贺少,这些是你的。”王修把自己的衣服搭在肩上,把贺言的东西一样样的叠好放在他手边。 贺言看了看,东西很齐备,“她开门了?” “没。”王修无奈的说,“我下去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堆东西放在门口,门还是没开。” 看来祁怜还是没消气,但奈何她心软,这倒是一个突破点。 贺言就站在甲板上换好衣服,顺便从储藏室里拿出烧烤架和铜锅。 他们今天原定了就是要在海上度过的,烹饪工具准备的都很齐。 “您这是要亲自下厨?这怎么好意思?”王修很狗腿的把处理好的食材递过去,“牡蛎我想要蒜香的!” 贺言正在用火钳夹木炭,闻言顺手给了他一钳子,“可以,不过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休息室内—— 祁怜躺在里间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此行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早知道就不该来。 可世间就不存在“早知道”这三个字。 上次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对方,还以为贺言会就此罢手,但不管是从上次的坠机事件还是这次的潜水事件来看,贺言根本还在意着自己。 而且在意的太过了,甚至到了让他罔顾自己性命的地步。 祁怜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太沉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洗手做羹汤 “砰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同于之前的小心翼翼,这次反而变本加厉了。 祁怜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会。 “救命啊祁秘书!你快开门!”外头那人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嚎丧。 原本以为过一会他就会走,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坚持的比任何一次都要久,还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 只不过那门的隔音效果还是挺好的,加上祁怜又是睡的里面那间房,并不太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祁怜翻身坐起来准备下床,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事,可若是任由他这么敲下去,这门迟早得废。 王修已经快敲的没力气了,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喇叭什么的,那门忽然就开了。 他抬着的手硬生生的顿在了那。 “什么事?”祁怜抱着胳膊看着他,清冷的脸上很明显的写了这么一句话:我很不爽,没事快滚! 王修揉揉泛红的手掌,眼眶一红,那眼泪说掉就掉:“祁秘书啊!你快去看看贺少吧,他快不行了!” 当祁怜穿着拖鞋,一路着急忙慌的跑上甲板时,却非常意外的发现那个据说发烧呕吐不止,快要死了的男人正神清气爽的站在甲板上,跟喘着粗气的自己对视。 贺言看见她,也愣了一下,“吃牡蛎还是鱿鱼?” 他左手拿着铁签,右手拿着调料罐,对祁怜晃了晃。 祁怜还保持着那个一只脚在甲板上,一只脚还在楼梯上的姿势没有动。 时空好像一下子静止,如果忽略时不时爆出声响的木炭,和空气里的烧烤味道的话。 “高烧不退?”祁怜把另一只脚抬上来,两脚并拢。 贺言直起身。 “呕吐不止?”祁怜又往前走了一步。 王修就跟在她后面,半个身子已经露了出来,见状况不对又给缩了回去。 他决定还是下去避避风头,待会再上来。 “你来了。”贺言放下调料罐,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半点骗人的愧疚,“你听我说……” 他是让王修去撒了个谎,为的只是祁怜能自己出来。 结果没想到人是出来了,可就是情绪有点激动。 祁怜走了两步后停住脚,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不是说快要死了吗?要我听你说什么?临终遗言吗?” 贺言一时语塞,看着对方时不时抽动的鼻子和那泛着水润红色的眼尾,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玩大发了。 “这事,是我不对。”他觉着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可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还是先道歉再说。 祁怜冷哼一声,别过头,过了会再转过来,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褐色的眼珠子森然如水,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埋妥当。 两人四目相对寂静无声,辽阔无垠的海平面上,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在船声的声音,像是大海无声的叹息。 木炭在烧烤架下燃烧,许是掉进去了什么东西,“霹挞”一声爆出一朵火花,好巧不巧的就溅到贺言的手背上,一溜透明水泡立即从肌.肤上冒出头来。 然而贺言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祁怜忍不住上前半步,为什么是半步呢? 因为剩下的半步被她硬生生的止住了。 她还管那个人做什么? 贺言突然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祁怜便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鞋呢?”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祁怜的脚掌上。 海风还在夜里穿行,茫茫海上,除了他们这座船上的电灯外,只有远处瞭望塔上的探照灯,在一闪一闪的发亮。 更远处,则是了无边际的黑暗。 祁怜圆润的脚趾蜷曲了一下,刚刚跑的急,那只鞋不知道掉到了哪。 太丢脸了,真的是太丢脸了。 很戏剧化的,在他说完这句话不久,一只小号的拖鞋被人从底下扔了上来,掉落在贺言的脚边。 王修抱着探听老板八卦的心态,在底下窝着听了好久,又好巧不巧,那只遗落的拖鞋被他看到。 于是这戏剧化的场景,就通过王导的手给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王修的头从楼梯口冒出来,双指并拢在鬓角,嘴一张一合在无声的说:“贺少!加油!”随后他也不敢多留,立刻又消失的不见。 贺言弯腰捡起那只鞋,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心想:这个下属还是很知情知趣的,要不明年给他调回总部也不是不可以。 当男人拿着鞋走到她面前时,祁怜又想往后退。 “夜里凉,把鞋穿上。”贺言把鞋摆正在她脚边,抬头问,“你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 祁怜真是怕了他了,赶忙把脚伸进去。 很好,贺言满意了,返回到烧烤架前,把已经烤糊了的食物扔进垃圾桶,换了新的食材上去。 “这得过一会才能好,先喝碗鱼汤?”贺言把一个汤勺并一个陶瓷碗放到一边的小桌上。 祁怜慢腾腾的挪过去,掀开角落里的一个小炉子上的铜锅盖子,里面乳白色的汤水在上下翻滚,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她这一天都没吃饭,潜水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此刻,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喝,总觉得那样自己就输了。 她以为自己比较扛得住饿,可饥饿并不会以人的意志而发生转移,在五脏庙在不停的反抗时,祁怜还是决定先吃饱再说。 味道怎么样暂且不论,这一口热汤喝进去暖到胃里,她只想说一句:真香! “味道还行吗?”贺言见她已经在盛第二碗了,很有把握的开口问,毕竟他也是个跟一位顶尖大厨进修过的男人。 祁怜低头又喝了一口,很诚实的回答,“有点腥,你没放姜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忘了就算是再厉害的大厨,也没有办法在一片大洋上凭空变出一块生姜之类的亚洲特有的调味品。 贺言手顿了一下,继续给烤鱼刷酱油顺便翻了一面,“在欧洲,没有人种植生姜。” 意思就是:凑合凑合吃行了,别提那么多要求。 “哦。”祁怜又喝了两口,仔细品了品,认真的问,“能再加点盐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生处处有意外 那一天晚上,祁怜是伴着波涛声入睡的。 虽是在陌生的地方,却也没影响她的睡眠质量,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王经理?王经理你在吗?”祁怜素着一张脸出来,却发现船上少了个人。 若是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这可是在海面上,四面八方的都是海水,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了。 对于这种诡异的情况,祁怜心里有点不好的想法升起。 她扒拉着栏杆往下看,除了看到发动机搅和出来的泡沫外,什么都没有。 “身体别往外探!回来!”贺言闻声从驾驶舱出来,就看见对方这样不要命的举动,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祁怜被他这么大声一喊,手还真的滑了一下,上半身直接就趴到了栏杆上。 上一刻,还在驾驶舱门口的人顷刻间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人给拖了回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吗?”贺言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祁怜揉着刚刚被撞到的肋骨处,没好气的说:“boss,拜托你搞搞清楚,刚刚是你喊的一声我才往前滑的。难道您不知道,人吓人也是会吓死人的吗?” 平白无故被呛了一顿的贺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起来:现在都赶跟他吵架了,这起码代表了祁怜对他没那么疏离客气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很好! 看着对方那莫名其妙的笑,祁怜糊涂了:他这个反应不对吧? 拂开他的手,祁怜自己撑地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您看见王经理了吗?他好像……不见了。” 贺言脸上的笑淡下来几分。 这称呼怎么又变成“您”了,而且第一句就是问的王修那家伙,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就不知道问候一句? 王修是今天早上提前离开的,拍摄下来的素材要赶紧拿回去剪辑,因为得赶在新年倒计时的时候放映,时间有点紧,必须要争分夺秒才行。 而这样难得的闲暇时光,他还想跟祁怜多待一会,便打发了个快艇过来,把王修这个千瓦电灯泡给弄走。 “哦,他啊。”贺言冷笑一声,“工作需要得先走一步,今早自己带了装备游回去了。” 祁怜大骇,她很想说:真的不是你把人给扔下去了?毕竟昨天贺言还威胁过对方要把他扔下船。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暴露了她的内心,贺言淡淡道:“虽然这里是国外,可我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言下之意就是:祁秘书,你这样诽谤你老板也就是我的想法,真的是很危险啊。 祁怜:此时此刻的她很想吵架啊,怎么办,她能吵吗? “祁秘书,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贺言眯起了眼看向她。 祁怜觉得有一层无形的压力正在“哐当哐当”的往自己头上砸,“您说得对!我半点异议都没有。” 嗯,她很怂,她对不起广大的工农同胞,在强大的资本家面前低头了。 船就这样漫无目的在海面上行驶,面对着辽阔状况的海平面,祁怜觉得……真的是有够无聊的。 她已经在这晒太阳晒了一个小时了,实实在在是忍不下去了。 “boss,我们还有多久到岸?” 贺言嘬了口咖啡,上半身起来,捞过地图看了眼,“不急,马上就到了。” “您确定?”祁怜手搭在额前往远处探了探。 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并没有发现任何与陆地有关的建筑,只有一座小岛孤零零的坐落在远处。 祁怜压下心底的疑虑又躺了回去,掏出手机看了眼,信号也是时有时无的,只好又塞了回去。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的船正在不断靠近那座小岛。 祁怜用一根手指把墨镜往下压了点,“或许,您刚刚说的马上就到了,指的是这?” 素手遥遥一指,指尖对着不远处的小岛。 “这地图还挺精准。”贺言张开地图看了看,终于站了起来,说了句。 祁怜顿时血气上涌,他们不是要回岸边吗? 贺言在搞什么?是在搞笑吗? 那座小岛是贺言几年前买下来的,本想开发出来做一个度假圣地,可后来就忘了一直放到现在。 他又难得来这一次,想着借此机会考察一番,顺便带祁怜来逛逛。 想法还是很好的,只可惜他有点太自作主张,祁怜似乎并不那么领情。 贺言去了驾驶舱调整航向,可就在离岸边还有一百来米的距离时,船舱底下的发动机传出一些不正常的响动,终于在往前二十米后彻底罢工。 放眼望去,这茫茫大海上唯有他们这一叶扁舟在海浪中摇曳,怎么看怎么凄凉。 祁怜愣了两秒,跑去驾驶舱,发现里面的人也是一筹莫展。 贺言把所有开关关掉,又重新启动了一遍,发动机很给面子“呜呜”了两声,而后陷入长久的沉寂之中。 “是,没电了吗?”祁怜立刻去看手机,却发现在显示信号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叉。 求援是求援不了了,看来只能他们自己来解决。 贺言淡定的看着不远处的小岛,纠正了一件事,“这船的发动机,用的燃料是柴油。” “boss,这个似乎不是重点。”祁怜有点崩溃。 她管发动机用的是什么燃料,不管是电力还是柴油,他们现在好像都没有办法搞到吧! 电用完了就是用完了,这船上也不可能藏个发动机,如果是柴油…… 祁怜眼睛一亮,立刻道:“底下可能会有备用的柴油!我去看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贺言提着她的领子,把人往后拽。 现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的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往前凑什么凑,那会显得他很无能好吗! 先说结果,备用的柴油确实有,但是…… 祁怜拎起一个小壶晃了晃,里面大概只有一半液体,“这些?够我们上岸用的量吗?” 贺言拿过来掂了掂,回答,“也许吧。” 说完,就拿着壶走了出去。 祁怜:“……” 他拿着柴油跑出去干嘛?发动机又不在外面。 贺言虽然不知道这些柴油能不能够上的了岛,可绝对是不够回岸边的。 而王修,恐怕也没有办法很快的发现他们出意外。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暴雨来临的前夕 “那我们现在是待在这船上等待救援,还是……”祁怜目测了一下从船到小岛的距离,百八十米不算远,难道真的要游过去? 贺言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上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在祁怜炸毛之前,就大步往前走。 “过来,给我搭把手。” 男人把柴油放下,往后一挥手。 之前没发现,要出海的船上,一般都会在船舱外面绑个小的救生皮艇。 靠它划回码头是不可能的,再好的体力也无法支撑,来个海浪他们更得玩完。 可就这短距离的行驶距离,和祁怜的体力双重考量之下,用它把两个人运到小岛上还是没问题的。 若王修不是个神棍能算命的话,等他发现自己失踪再找过来,怎么也得十个小时以后了。 贺言观察了一下天气情况,现在看起来还很晴朗,但海上天气变幻莫测。 若是晚上起了风浪,而他们的船又没法动,那根本和等死无异。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那座小岛上,上面有很多海水冲蚀出来的天然溶洞,作为暂时的居所来躲避风雨,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两人先把所需物资搬到一边,东西比贺言预计的要多一点,希望皮艇的载重量足够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塞牙。 许是他们放皮艇的方法不对,总之它就是翻了,没错,倒扣在海面上。 祁怜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下拉着的绳子突然一轻,“我是不是犯错了?” 往下看了眼,她主动承认错误。 “没事,我下水去把它翻过来。”贺言没有责怪她,直接开始动手脱衣服。 “别。”祁怜按住他的手,“还是我去吧,你的伤口不好沾水。” 指的是昨晚烫伤的地方,船上没有烫伤膏,只是简单的消了一下毒。 烧烫伤的伤口愈合慢又极易感染细菌,贺言实在不应该下水。 但他完全没有打算接受对方的提议,把衣服脱了,戴了个防水眼镜就跳了下去,“等我。” 皮艇不重,可光靠贺言一个人还是很吃力,试了好几次都没翻过来。 他已经感觉的到手背上的伤口开始崩裂,有淡淡血色从纱布里透出来。 最后一次,贺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把皮艇翻过来。 “还好吗?”祁怜拿了条大毛巾过来。 贺言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可想到什么,又把手给背在了身后,弯下腰,“你来给我擦,就当感谢我了。” 本以为女人会拒绝,结果祁怜一句话没说,就直接上手了。 柔软的手指按在他头皮上,很舒服。 “好了,先把衣服穿上吧。”祁怜视线往旁边看,避开对方光裸着的上半身,“风大,会着凉。” “哦?可我觉得还挺舒服的啊。”贺言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但到底还是没有耽搁把衣服套上了。 要是真病了,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御寒的衣物,纯净水和食物,还有那壶柴油…… 贺言再次看了看有些黯淡下来的天色:希望今天晚上能顺利度过,明天一早就能看见王修脸出现在面前。 “王经理真的能及时发现我们吗?”祁怜对于那个有些二愣的男人,还是持着保留意见的。 临近岸边的水太浅,皮艇无法继续前进,贺言便先一步跳下水,拉着皮艇往前走,直到脚下踩到干燥的沙子上停下来。 “他若是发现不了,这辈子就待在这不用再回国了。”贺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再抬头时,却是满眼的温和笑意,“来,我扶你。” 在贺氏分部的某一间办公室内,正在剪辑素材的王修突然打了个喷嚏,背上似有一股子寒气在萦绕。 “王哥,谁让你抛下我们出海去玩?这下报应来了吧!” 几个下属和王修都是混熟了的,偶尔开开玩笑就没什么。 王修揉揉鼻子,“去去去,我那是出公务!” 一个下属道:“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boss呢?这天气预报上可说了,蓝洞那片区域有雨,他们不会还没回来吧?” 想起今早贺言赶他下船时那无情的眼神,王修叹了口气,“boss的行踪岂是我等可以打听的?你们这一群单身狗,还是赶紧干活吧!” 他看了眼时间,才是下午四点,贺言那会吩咐过,让七点时派车去码头,眼下还没到点呢。 “下雨么?” 王修对这点颇有些在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给贺言打电话去,生怕搅了对方的好事被咔嚓掉。 他又想着自己作为下属,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发了个消息过去,发完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继续工作,却没发现那信息一直处于“未读”状态。 在祁怜两人到达岛上没多久,海面上就开始刮起了风。 虽然不算大,却叫人心生警惕。 一个海浪打到脚下,祁怜往后退了一步,问:“我们是不是先该找个地方,把物资放一放?” 这的海水从六点开始涨潮,一直维持到明早五点才会开始慢慢退潮,因此必须要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确保睡到半夜起来,不会发生自己被一片海水包围。 祁怜四处搜寻一番,发现了一处天然溶洞,正好处于背风坡,“那个地方怎么样?” 海浪已经越来越大,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脚背,而一边的皮艇也开始漂浮。 “你先拿要紧的东西过去,我把皮艇找个地方固定。”贺言做了个简单的分析,现在他们只能分工合作,“一定要快。” 两人带的东西不少,祁怜一个人能拿的也有限,把所有的物资转移到较高的地方后,她才能分批拿到洞口去。 而他们脚下的地方,是一片比较宽阔的沙滩。 沙子细软没有可固定的地方,贺言只能选择几十米开外的几棵椰子树,作为木桩来固定。 祁怜才跑了两个来回,那海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上来。 海浪裹挟着风雨拍打在她身上,她皮肤表层的温度在迅速流失。 “贺言!” 祁怜再回来时,却发现沙滩上少了个人,而他们刚刚所站的地方,已经被海水没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荒岛求生 久久不见回声,祁怜越发恐慌。 “贺言,你在哪!” 稍显凄厉的声音被海风带到贺言耳边,他从浅浅的海水里站起身,用力的挥了挥手,“我在这,你先上去待着!” 祁怜发现了远处的人影,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她摸了摸冰冷的脸颊,继续往回搬东西。 后来发现他们带的东西太齐全了,连氧气瓶这种东西都有,光靠她一个人实在搬不过来,只好选择性的放弃了一些。 当祁怜搬完第四趟回来,她的体力已经被消耗到了极点,而海水也已经涨了上来,没办法再下去了。 但她没有坐下休息,因为贺言还没有回来。 那几棵椰子树实在太远,贺言光是把皮艇拖过去,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 接下来,他需要独自把皮艇固定好,再穿过已经变成汪洋的沙滩,去往祁怜所在的溶洞。 当贺言准备返回时,天色已经很暗了。 他把手上松开的纱布重新缠绕回去,用牙咬住一边打了个结。 海水里有大量的沙子,这早该换掉的纱布,也就只剩过滤网这么个作用了。 祁怜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外面风雨也在变大。 理智上来说,她此刻应该躲进溶洞最深处,而不是站在洞口被雨水浇了一遍又一遍。 “贺言!”祁怜双手放到脸颊边做喇叭状,可还没等她喊出第二声,一个熟悉的男声就从石头底下冒了出来。 “哎,我在呢。” 贺言很想一鼓作气走上来,可实在太累了,只好撑着腿稍微休息了一下。 祁怜先是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你……” 贺言呼出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结果看见祁怜半个身体都是湿漉漉的,那眼神立刻就变了,“谁让你站在这的?进去!” 祁怜的胳膊被他的手钳着拖进了洞内,那力气极大,疼的她直抽气。 还没等她甩开对方桎梏,胳膊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 贺言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倒叫祁怜吓了一跳,“你你你怎么了?” 她想拽对方起来,却被反握住手。 “别动,让我抱一会。”贺言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揽住她的腰,侧脸贴在对方的小腹处,声音虚弱。 祁怜打算往后撤的腿收回来,没动也没拒绝,就僵硬着身子在那,任由他抱。 现在两个人只能互相依靠,那她只是作为一个支撑点被对方靠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祁怜这么想着,就一直没动。 她一低头,就能看见男人饱满的后脑勺,鬼使神差的她就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可手还没放上去,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不得不说,在这样宁和的氛围下,这个喷嚏真的是很破坏气氛。 祁怜立即伸手去捂鼻子,脸上慢慢的烧了起来,连脖子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呵呵呵……” 贺言肩膀一耸一耸的,起初还笑的很克制,渐渐的就克制不住了,连手也松了对方的腰按在地面上,像是笑的没了力气。 祁怜恼羞成怒,伸手一推,“你笑什么笑!我……阿嚏!” 话没说完,又一个喷嚏冒出来,空气静止了一秒两秒三秒…… 贺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了唯一的一条毛毯盖在对方身上,“没笑你,慌什么!” “好黑啊,我们是不是该生个火?” 祁怜背靠着墙壁看着洞外,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唯一的亮光,就只有外头的闪电而已。 不过啊……祁怜换了个姿势靠墙,就从他们这个视角看出去,视野还真是好,有种看商业大片的感觉。 海浪澎湃,电闪雷鸣,一座孤岛一对男女。 啧啧,多好的素材。 祁怜很有阿q精神,这种时候了,还能自娱自乐的笑出声来。 “生火么……”贺言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在抢救出来的那一堆东西里翻了翻,点火的工具倒是不缺,却没有可当作燃料的。 这一下雨,气温骤降,没有火,他们只怕很难挨过这一晚。 “没有能用的吗?”祁怜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遍,最后还是丧气的坐了回去,“要不然,烧两件衣服?” 贺言以一种“你讲真的吗?有本事你就去烧”这样的眼神看着瑟瑟发抖的女人。 可洞里太黑了,祁怜只能看见手电筒后面有张蓝幽幽的脸,并不能领会对方所呈现在脸部的心理活动。 贺言打着手电在洞内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洞穴内温暖潮湿,大部分光秃的石壁上都生长着苔藓,而这些苔藓绝大多数已经干枯。 “你看过荒野求生吗?”贺言摸着那些苔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祁怜挑挑眉,对着手掌哈了口气,“如果我这次能侥幸活着回去,大概会去好好钻研一番。” 早听说录制荒野求生的达人是特种兵出生,拥有超高的野外求生技能,想来他们现在的这种糟糕境况对于人家来说,应当只是小菜一碟。 “你就不用钻研了,这种事情一般人一辈子也难遇见一次。”贺言抬抬手,“把匕首递给我。” 祁怜裹着毯子蹲在那好一阵悉悉索索,拿出对方要的工具,“呐,给你。” 贺言手一捞,却捞了个空,一低头,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站起来。 算了算了,他只好自己弯下腰去拿,顺手往祁怜脑门上敲了一刀鞘,“挪回去坐好,别碍着我。” 祁怜翻了个白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你拿刀,是要做什么?” “生火。” 他很简短的回答。 小时候倒是见过别人用利刃劈石头会产生出火花,难不成贺言也想这么干? 可很显然,男人才不会那么傻。 他边拿刀割着什么,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就按一辈子一次来算,今天你也已经把这次机会用掉了,不会再有下一次。所以你不用去钻研,有我会就够了。” 闻言,祁怜撇了撇嘴。 喂喂,知道你是个十项全能的。 可是大少爷,您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还在炫耀自己的兴趣爱好多么的广泛,似乎对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好不? 第一百五十六章 点亮求生技能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就不知道贺言还对野外生存技能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也实在不太能够想象,对方坐在电视机前,看别人穿越荒野的画面。 就……很不搭啊,像是个无聊至极又不知道干什么好,只能在家看电视的孤寡老人一般。 祁怜的思绪早就已经飘到了外太空。 她甚至觉得,五六十年后自己很可能会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杵着拐杖,目光锐利的在视察公司,后面跟了一大堆下属。 但回到家,却只能面对着冷冰冰的没有烟火气的屋子。 生命的最后,他只能靠着呼吸机和各种昂贵的仪器维持生命。 而他的床边,来来往往的要么只有医务人员,要么就是汇报工作的下属。 没错,祁怜觉得贺言这种冷心冷血的人,最后就该是那样孤独终老。 由爱生恨,她大抵就是这么一种心情:她上辈子活的那么凄凉,贺言怎么也不该过的太好。 画面一转,祁怜又看见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婆婆。 在那个老人经过时,她总躲在角落时偷看对方,而她的生命,最后也是在医院孤零零凋落。 不同的是,她可没有那么多财产用来跟死神做斗争,大抵会比那个人先走。 这样也好,起码她不需要经过一辈子的爱而不得后,又先把所爱的人送走。 祁怜把头埋进怀里,鼻子有些发酸。 嗯,若是自己上辈子能活到老,大抵和贺言之间就只能是这样的结局,还是这么凄凄惨惨戚戚。 综上所诉:一个人有钱是多么的重要啊! 她得努力赚钱,远离贺言,争取比他活的还要久些。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贺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明白自己身边的小秘书才是他的真爱。 然而韶华易逝,红颜早已经玉陨香消。 故事的最后一幕:一个老人穿着一身黑衣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雨幕中。 对,就像今天这样大的雨里,把一束粉色的蔷薇花,放在她的墓碑前。 然后在那忏悔:“祁怜,其实……” “祁怜?祁秘书……”贺言的手快拿不下了,本想叫祁怜来搭把手,结果一连叫了几声也没见人回应。 男人只好暂停动作,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嘿!祁怜?” 这么叫都没反应,八成是睡着了。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睡得着,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贺言忽然有点轻松下来,想着就这样待着也挺好,没有那些世俗的纷扰,这样宁静的生活应该会适合他们。 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这座岛屿的开发工作了。 嗯,回去就让王修着手去做! 他正要站起来,祁怜却忽然惊醒,看着眼前放大的人脸和刚刚梦里的老人重叠,她愣了半秒,而后发出一声惊叫。 贺言的耳膜差点没被喊破,实在受不了只好欺身上去,用手包住她的嘴。 “吵什么?我很吓人?” 祁怜有点回神了,眼珠子转了转,落到他举起的匕首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大晚上的拿把刀对着她,这样真的好吗? 她叫上两声表达一下自己的害怕之情,也很合理好不好! 贺言冷哼一声,“又在心里骂我什么?我可都听得见,睡醒了就过来干活。” 所谓干活也不过就是收集一下他割下来的苔藓,大半块石壁都被贺言割了个精光,碰一碰,就“簌簌簌”的落下一层的灰。 祁怜现在也没空去拍衣服,两手都抓着一大把干苔藓,“是用这个生火?” 她见贺言把中间的一块地方清空了出来,周围摆上了一圈不知道从哪搬来的巨大鹅软石,看起来很像原始社会的人们用来生火的炉灶。 “你这么聪明,需要我夸夸你吗?”贺言手上忙活着,还有空来逗趣。 祁怜嘴角抽了抽,不想应答。 苔藓割的很多,堆在一起足有半米高,也不知男人割了多久。 祁怜搬了块鹅软石坐下,目光有意无意的朝他的手看过去,本来雪白的纱布变的脏兮兮的,有泥土也有苔藓屑好像还有……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心里一咯噔,问:“你的手是不是恶化了?” “你哪看出来的?”贺言被她扳着肩膀转过来,虚弱的冲她笑笑,“你要是很闲,不如想想怎么把火生起来。” 方才男人全身都是湿的才没发现,借着手电筒的光,祁怜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干裂起皮,脸上的神情也很疲惫。 一只冰冰凉的手触上他的额头,让他迷糊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没事。”贺言偏了一下头,躲开她的手。 祁怜把手缩回来,眼神有点担忧,她感觉到贺言在发低烧。 她不顾对方的反抗,把他手上的纱布给拆了。 昨天还不算太严重的烧伤,现在伤口处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已经出现了红肿现象,这是伤口感染的征兆。 “已经很严重了,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祁怜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贺言轻轻抬了一下手,看了眼伤口,语气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就说怎么越来越不舒服了,原来已经这样了。不打紧,明天去医院就行。” “伤口感染容易导致细菌大量滋生,一旦细菌进入血系统并在血液中繁殖,便会产生毒素而引发急性全身性感染……”祁怜机械的念出这么一大段话,最后引出一个关键词,“也就是俗称的——败血症。” 贺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倒不是被‘败血症’三个字吓到了,而是惊讶于祁怜竟然能一口气的说出这么专业的解释。 “祁秘书。” “嗯,我在。” “我问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贺言停顿了两秒,以一种很严肃认真的口气问,“你大学,确定不是修的医学吗?” 这人是在一本正经的搞笑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这个时候应该干笑两声,响应自己老板无聊的冷笑话。 可现在,祁怜觉得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不,我本科念的管理学方向,虽然修了经济法双学位,但于医学方面并未涉及。”祁怜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回复,话锋一转。 “可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常识。败血症,会死人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舟共济 “啊,原来还会死人啊。” 贺言指腹点了点下巴,表情似有纠结,最后无奈一笑,“那又怎么样呢?此情此境下,我似乎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吧。” 就算他选择用比较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也并不能消除这件事情带来的负面影响。 尤其还是在伤口还在不断恶化的情况下。 “怎么会,您要相信我作为一名合格秘书,不管对于任何突发.情况,都应该会提前做好一些准备。”祁怜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笑容,“请出伸手。” 一瓶医用酒精被用掉了小半瓶,冰凉的液体冲刷在伤口上的感觉,实在不是那么美妙,可贺言竟然也忍得住一声不吭。 没有准备纱布,祁怜用了一条干净的丝巾裹住他的伤口。 全程她都表现的很冷静,前提是忽略最后那个结打了四五遍才打好的小细节。 贺言松开咬紧的牙关,轻咳一声,“手艺还不错,我的秘书小姐真是优秀。” 他的目光落在手背上那个小小的蝴蝶结上,眉毛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罢了,小事情,随她去吧。 “应该的。”祁怜头也不回的说。 她在那堆东西里找了一圈,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只拿了两瓶纯净水上来。 食物倒是充足,但也大多是面包饼干之类,没有水,也是难以下咽。 她把东西收拾好,拧开一瓶药倒了三片,和水一齐递到贺言面前。 贺言手撑起上半身,光线暗看不清是什么药,可他体质特殊,很多药物对他都不适用。 “抗生素么?那就不必了。”他说完,又怕对方误会,多解释了一句,“我对广谱抗生素过敏,吃了只怕真的会死。” 祁怜却道:“我知道,这只是普通的维生素,总比什么都不吃好。” 对于贺言的身体情况,除了医生之外,只怕只有她最了解了,又怎么会连禁忌药品也记不住。 “嗯,谢谢。”贺言顿了一下,才把维生素吃了,把水拧好还给她,“水还够吗?” 祁怜紧绷着肩膀,把剩下的半瓶水小心的放好,“嗯,我拿了很多,很够。” “那么……”他说。 祁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刚刚她说的那句“我知道”,实在是很有问题,她并没有知道的理由。 她很怕贺言揪着这个事问她“为什么”,那还真是不好回答。 贺言从一堆杂物中掏了个打火机扔到地下,“劳烦你把火生一生,温度越来越低了。” 那些苔藓并没有那么好点燃,祁怜拭了好几次,才把火生起来,还被烟呛了好几口。 整个溶洞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寒冷也被驱散,祁怜张开手掌感受那炽热的温度,竟从中体会出几分乐趣。 “回去以后我打算把这座岛开发出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贺言拖着渐渐发沉的身体,也朝火堆靠近过来,与祁怜隔着半臂距离并排坐着。 祁怜以为他这是在主动打破尴尬,随意挑起的一个话题。 “嗯……”祁怜曲起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想了想道,“被开发的地方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少这一个。不如……就保留住它最原始的样子,让偶然误入此地的游客看到一个未经人工打磨过的世界,不也挺好吗?”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着?” 贺言摸了摸下巴,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啊。 祁怜以为对方是在嘲笑她想法过于天真,毕竟开发出一个旅游圣地,每年获得的利益是非常可观的。 若什么都不做,也太浪费了些。 “这不是我的专业,无法给您一个好的方案,您还是与王经理一起商量比较好。”祁怜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火有些小了,祁怜往里添了一些苔藓,发觉对方有好一会没说话了,转身去看,贺言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的情况很不好,额头上的温度已经明显高过正常体温。 贺言睡了一会惊醒,身上层层叠叠的披了好几层衣服,身上却还是在发冷。 看了眼时间,半夜十二点,才过了半个小时而已。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祁怜呢? “我在呢,怎么了?”祁怜从洞外跑进来,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手里还拿了块小毛巾。 “是哪里又不舒服?还是要喝水?”祁怜跪坐在地上,拧开水放到他嘴边,一只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担忧之色难以掩盖。 贺言喝了口水,问:“你刚刚去干嘛了?” “洞里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祁怜忍着身上的寒意,轻描淡写的说,顺手把湿毛巾搭在他的额头。 贺言看了看洞外连绵的雨水,意识到了什么,“我们的水是不是不多了?” 不然她也不会冒着雨,去外面接雨水来给他降温。 “剩下的水足够我们喝的,过了今晚就好了。”祁怜避重就轻。 贺言闭上眼缓了缓,挣扎着站起来,推开对方想要搀扶他的手,“去,把柴油拿过来。” 刚刚祁怜已经把所有可保暖的东西全堆在了他身上,自己甚至连件干衣服也没的换。 而现在气温越来越低,光靠一小堆火取暖,是远远不够的。 幸好苔藓还有很多,洞内还有鹅软石和细软的白沙,这些东西,足够贺言做出一个舒适又暖和的简易火炕出来。 他把苔藓铺在鹅软石上,在上面浇了一层汽油,确保鹅软石能很快的加热,等苔藓烧的差不多时,赶紧把白沙堆上去,推的平平的。 “来,躺上去试试。”贺言微喘着气直起腰,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祁怜不太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您确定,要我躺上去?” 那些滚烫的鹅软石可就被埋在下面,她往上一躺,只怕是要立马升天。 祁怜依稀记得学校门口的糖炒栗子,就是一锅的石头加沙子在那炒啊炒的,炒的可香了,每每下课以后她都要去…… 呸,现在被炒的可是她自己! 贺言没有力气跟她多解释,便自己先坐了上去,朝她伸出手,“可舒服了,你要是不来,这可就归我一个人享受了。” 祁怜在他躺下去的那一刻差点没叫出来,却见对方的表情好像并不痛苦,反而还很享受。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与君同舟渡 秉着要对未知事物保有谨慎小心的态度,祁怜先是上手摸了摸,轻轻碰了一下就缩了回来。 嗯……好吧,没感觉出来什么温度。 到第二次下手时,她就直接被贺言拉着按在上面,祁怜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想抽回手却抽不动。 两秒以后……嗯?好像不烫哦,还很温。 贺言这才满眼笑意的松开她,往一边挪了半个身位,拍拍空出来的位置,意思是:给你留的,确定不来? 在祁怜真正坐上去的那一刻,舒服的她都想伸个懒腰了。 “还成?”贺言四处摸了摸,把最暖和的一块空出来,自己往旁边躺。 祁怜点点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来找些感激的说一说,赞美一下对方,好体现自己还是个很知恩图报的下属。 结果一转头,她瞪圆了眼,“boss,你这是……” “睡觉啊,你不困吗?”贺言撑着头看她,困意上来还打了个哈欠。 他悉悉索索的在那一堆衣物里找出一条最厚实的毯子,推过去,“这是匀给你的,早些休息,兴许明早救援的人就来了。” 说完,贺言翻了个身面朝里,呼吸渐渐趋于平缓规律。 祁怜攥着毯子盖到腿上,始终没躺下,就那样干坐着。 同床共枕什么的,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能接受。 她就那么坐了许久,实在也是困到眼睛睁不开了,便想:那就躺一会?躺一会就好,不真的睡过去,就一会…… 贺言在对方躺下来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他翻过来仰面躺着,看看溶洞顶上凹.凸不平的石灰岩,再看一眼枕边人。 嗯,很满足了。 …… 此刻是半夜一点,整座城的人都已经入睡,而伯利兹的码头上却还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碌着搬运货物以及,寻找失踪者。 王修按照约定时间到了码头,却怎么也没等到贺言的船只回来,拨电话过去又显示的不在服务区,真真是急死个人。 此后不久,也有海上搜救队的船只过来巡逻,跟他们一打听才知,在蓝洞附近的那片海域上掀了暴雨,有不少船只被困无法返航。 “拜托你们,一定一定再去找一找!拜托!”王修双手合十,脸色越发惨白,他很难想象贺言在海上会遭遇些什么。 这趟贺言若是能平安回来,他大抵也不会有大事。 可若是boss伤到了哪或是……或是回不来,那他……只能拔刀自刎以谢贺氏的父老乡亲。 搜救队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对不起先生,那边的风浪实在太大了,我们的船只无法靠近。” 王修也看得到远处的电闪雷鸣,可他能就这样撒手不管? “拜托你们,拜托!”王修硬是拉着对方的裤腿不让他走,声泪俱下的恳请对方,看的过往的码头工人齐齐向他行注目礼。 一位同行的下属看不下去,赶忙来拉,“王哥,你冷静点,这样很丢我们华夏人的脸啊!” “去,老子命都快没了,还要脸做什么?”王修呸了一口,哭的毫无形象。 那位下属默了默,道:“王哥,贺少是个正派的生意人,不会拿你的命怎么样的。还是说,您的意思是贺少就是你的命?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王修暴起,一脚踹过去,“瞎说什么,贺少他可是……”关键时刻住了口,不能说他是为了跟祁怜一起才出的事,不然自己小命可真难保。 “可是什么?”下属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八卦味道。 “你咋就这么闲?让你去找贺少的位置,你定位到没?”王修在他们出海的船上装了定位系统,现在贺言的手机是完全没信号,只能寄希望于技术人员定位到船只的位置。 技术人员是被他们一个电话从床上催过来的,听说是自家老板出了事,也半刻不敢耽搁。 只不过船只所在地的信号也不太好,时有时无的不好追踪。 “需要时间是吧?行!我给你……半个小时!不然这个月奖金别想了,休假回国的机会也取消!”王修着急上火的不行,可又能怎么办? 他除了等待,唯有祈祷。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在天亮之前,他们总算找到了贺言船只的具体.位置。 王修正打算去告诉那些搜救队的人,结果发现人家早就走了,毕竟被困的还有其他人。 “算了,调动能调动的所有关系,找一群对海上情况熟悉的人来,我们自己去。”王修又给贺言打了个电话,冰冷的女音还是在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这船的位置都找到了,贺言怎么会显示不在服务区?不应该啊! 待他们一切准备好时,天已经大亮了,海上风平浪静,丝毫看不来暴风雨来过的痕迹。 祁怜是被一群海鸥的叫声吵醒的,她睁开眼时,看见洞外一片大亮,心中便知道:雨过天晴了。 她松下一口气,手肘一弯,整个人又躺了回去。 别说,昨晚她睡的还挺好,贺言做的这个土炕真是不错,到现在底下的石头还是温热的……等等,贺言呢? 祁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往旁边看去,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 “嘿,醒了?” 门口出现一个人影,由于背光的原因,祁怜看不清他的脸,可也不必要看脸,那声音不是贺言还能是谁? 祁怜出去一看,被面前人的打扮给惊到了。 “请问,您是流落在这荒岛上的某只名叫‘星期五’的……人类吗?”她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眼前这个满身泥沙,头上还顶了堆野草的人,真的和那个穿着满身名贵西装坐在贺氏顶楼办公室里叱诧风云的,是一个人? “首先,祁小姐,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贺言摘下头顶的草帽,捋了捋草须,“‘星期五’虽然是个野人,可你不能否认他归属于‘人类’这个种族,你刚刚用‘只’这个量词,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贺言回答的严肃且认真,很显然,他已经迅速的融入了自己的新角色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达岸各自归 “那么,请问星期五先生,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在负伤发炎的情况下,还坚持要去海里打个滚?或许在树丛间荡来荡去,才比较符合您‘人类’的这个身份。”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贺言举起手,把上面套的防水手套摘掉,丝巾干干净净的,一点水也没沾到,“没得到主治医的同意,我这个病人哪敢随意作践自己?” “您想做什么,本就不用过问我的意思,是我多事了。”祁怜心里升起一股子无名火。 贺言笑了笑,从火堆里把烤好的鱼拿下来,“独家配方,你要不尝尝?” 他是一宿都没怎么睡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外头风雨歇了潮水也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出了洞,好让祁怜睡的舒服些。 又瞧见海滩上有不少鱼搁浅,想着给祁怜加个餐,不曾想反倒被骂了一顿。 但贺言不仅没觉得丢脸,还有点高兴。 天下间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相比较于那些干巴巴的面包,眼前新鲜的烤鱼更让人食指大动。 再怎么样,也不必要跟食物过不去,祁怜伸手接过,还不忘说声谢谢。 贺言反手把草帽戴到她头上,按着不让她拿下来,“这的紫外线强,你要是不想回去以后黑两度,那就好好戴着!” 男人的威胁很有效,祁怜只瞪了他一眼,便专心致志的啃起烤鱼来。 “这可没有盐,你说淡也没办法,你就将就些?”贺言拧开一瓶水放到她的脚边。 “味道很好,谢谢。”祁怜咬了口鱼肉,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没有任何的调味品,只是放火上烤熟了而已,可她吃着,却觉得一点不比酒店大厨做的差,别有一番风味。 贺言笑笑,向远处眺望,海平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船只过来。 …… “你们确定是这吗?”王修看看平板上显示的位置再往前看看,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船只的踪迹。 技术人员重新定位了一番,“以我们这为中心,半径五百米内,只能定位到这种程度了。” 一艘船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们也不必要把这半径五百米一寸一寸的走过去,有种已经诞生了几百年的名为“望远镜”的工具,可以被应用一下。 王修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身体僵住,一股子凉气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 在他的八点钟方向有一艘船,准确的说,是一艘翻了个身的底朝上的渔船。 “王哥,贺少是不是……”下属也被吓的说不出话来,直接坐到了甲板上。 王修狠狠的瞪他一眼,“是什么?那个字,不许说!” 生要见人,死……看着这茫茫大海,倘若贺言真摔下海,只怕也是尸骨无存了。 王修有点想哭,可在下属面前,他必须得忍着,若是他都哭了,那不就是直接宣告了贺言的死亡吗? 只要还要一丝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船渐渐的靠近过去,绕着它开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王哥,你要不给贺少再打个电话?”技术人员打了个哈欠,推了推眼镜,指着那船说,“你难道没发现船上少了个救生皮艇?他们应该在暴风雨来之前就下了船,你没必要哭太早。” 王修:“……” 啊呸!技术宅就是技术宅,一点感性的基因都没有! 王修胡乱抹了把脸,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心里默念了句“上帝保佑”,才敢把电话拨了出去。 三秒过后,电话那头的忙音响起来。 王修狂喜,很好!这起码说明贺言的手机在一个有信号的地方,起码不会是在海底。 “那可难说,兴许是那个手机质量比较好,防水。”技术宅没得感情的说了句。 “你给我闭嘴!”王修伸脚踢了踢已经吓成一坨的下属,“把他拖回船舱,我看着心烦!” “你看着谁心烦?”贺言一接通电话,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祁怜“刷”的抬起头,鱼也不啃了,兴奋的问,“是王经理吗?” 贺言点点头,把手机免提打开,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继续吃。 手机那头先是静默了两秒,随后一个惶恐至极的声音问,“贺少?你真的是贺少?你真的没……” 王修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差点说错了。 “对,我还没死。” 贺言拿起手机调出自己的坐标,把位置报过去,“十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游着过来。” 十分钟当然是不止十分钟,游过来也是不可能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王修的船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贺言拍拍身上的泥土,“船来了,我们走吧。” “就这样走?”祁怜指指溶洞内,“东西不带走吗?” 那些东西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了,祁怜本想拿点什么东西回去,作为这次惊险经历的纪念,看了一圈…… 好吧,确实没什么带的,她总不能带块鹅软石回去吧。 听闻在大森林里的,总会看到很多没有人的小木屋,里面一般会有水、食物与基础的防寒工具。 据说那是进山打猎的猎人特意留下来的,为的就是给那些迷路的人们一个休憩之所。 虽说再次有人流浪到这座小岛的几率不高,可祁怜还是把那些东西细细的包裹好,放在比较干燥的地方。兴许真的能派上用处呢? 这叫什么? 这就叫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祁怜。”贺言叫住她,“此前已经问过你,可我现在还想再问你一遍,可以吗?” 两人这也算是一起乘风破浪过,算是同舟共济的亲密伙伴。那么,在祁怜心里,自己的分量有没有更重一点呢? 祁怜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可我还没问。”贺言大概也猜到了答案,“要怎么样,你才会重新考虑一下你的选择?” 祁怜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用力掐进肉里。 “你若是威胁我,不答应的话就把我留在这座孤岛上。那么,我大概会恳请你,并且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非要如此吗?采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她明知自己不会那样做。 第一百六十章 新年快乐 上船前还是毫无关系的人们,即使在一条船上共度过最难挨的暴风雨,也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关系转变。 待船靠岸以后,挥挥手说再见,各人隐入不同的人流中去,如开始一样,再无交集。 答案,很明显。 不是发自内心的想拒绝,而是无法对抗现实去点头同意。 所以,共度过一段计划之外的时光后,你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也只能到这里了。 贺言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收回现实,“我们走吧,祁秘书。” “好的,boss。” 没等船靠岸,王修就激动的从甲板上栽了下去,一边哭嚎着,一边淌着水向贺言游过去。 “贺少啊!”王修拧了拧上衣下摆的水,摆好表情,准备向对方表达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停,就站那,别靠近。”贺言嫌弃他一身的湿漉漉。 自家老板拒绝了自己抱大腿表忠心的想法,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王修只好朝后面的祁怜跑过去,“祁秘书啊!真是让你受苦了啊!” “你才是真的辛苦,再次感谢您的及时出现。”祁怜说着客套话,视线跳过眼前的人往更远处看去。 可贺言,再没有看过她一眼。 整艘船上的人都很安静,但有个絮絮叨叨的王修在,倒也不算无聊。 “……得亏二位平安无事,不然今年的年夜饭也是没心情吃了,真真是上帝保佑。”王修最后来了这么句总结。 祁怜听到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 在外国没有过年这一说,而祁怜这两天也没心思记这个,如今听他说起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过年守岁,是得跟家人在一起。”祁怜再次道歉,“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王修摆摆手,突然问,“祁秘书跟贺少应当会再留两天吧?要是你们不嫌弃,今晚就来我家一起吃个年夜饭?” 一直没说话的贺言终于开口了,“订两张今晚回国的机票。” “您今天回国?”王修看了眼祁怜,“可今天是除夕啊!” 除夕夜在飞机上过,是不有点凄凉啊? “有问题?”贺言戴上墨镜闭目养神,“这是你在这的最后一个春节,好好珍惜。年后,准备准备回华夏总部。” 王修真的是很容易被打岔的类型,“您是说,我可以回国了?” 听到这么个好消息,他哪里还顾得上贺言除夕怎么过,脑子里已经开始考虑回国要带什么行李了。 不得不说,王修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在他们下船的同时,两张机票就被送到了贺言的手上。 祁怜快走几步拦在他身前,“boss,您的手,还是有必要先去看一下医生。” 他们得三十几个小时后再落地,若是途中伤情恶化,在飞机上可没办法得到良好的医疗。 由于祁怜的坚持,他们差点错过班机。 当两人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在几万公里外的华夏,刚刚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起飞前需要关闭手机,祁怜刚要关机时,一个电话突然进来了。 她没看清来电人是谁,就急匆匆的接起电话,“喂,不好意思,我现在……” “祁怜,新年快乐!”周恒的声音从话筒里爆出来,很大声。 他好不容易从饭桌上脱身出来,就是为了掐着点,给祁怜打这个电话。 “惊喜吗?说真话,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话筒里的人正倚着栏杆,对着漫天的焰火,给一位远在天际的姑娘送上第一份新年祝福。 祁怜又看了看来电人,才磕巴着回道:“是,您是第一个。那个,你也新年快乐。”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男人,对方在纸上勾画着什么,又迅速涂掉,只留了一个后脑勺对着她。 周恒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此刻冷的直哈气,“哎呀哎呀,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现在在哪呢?年夜饭吃过没有?要不要本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之前听祁怜说过,她家里就剩她一个,也不知道此刻她是否还是一个人。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祁怜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恰好空姐也过来提醒她该关机了。 周恒耳朵尖的很,“你现在在外面吗?” “不好意思,我马上关。”祁怜道了个歉,对周恒说,“对的,我现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所以……” 周恒电话倒是马上挂了,却又发了信息来,问她的航班信息,竟像是要来接她的意思。 祁怜想了想,只当没看见。 她这头刚挂了电话,下一刻,贺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人还是周恒。 “我在飞机上,落地再说。”贺言言简意赅的说了句,即刻就关了机。 周恒捏着手机很纳闷,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飞机上?又疑心是不是贺言出国度假去了,却故意瞒着自己。 不行,他明天得去机场堵贺言去! 要知道贺言的行踪不难,周恒拨了个电话,“喂,林叔新年好……” …… 大年初二的清晨,飞机落了地。 贺言刚从出口走出来,就看见一个穿的极为风.骚的男人在那冲他傻笑。 “什么时候来的?”他没问周恒是哪里来的消息,肯定是去找司机老林问的。 周恒啧啧两下,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出去玩也不跟我说,是不是我不主动联系你……” 他头一歪,看向贺言的身后,“哎哟喂,祁怜也在啊?赶巧了不是?” 祁怜把脸上的围巾拉下来,“周少好。” 她就奇了怪了,自己全身包裹的那么严实,周恒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呢? 美色当前,周恒很自然的略过了自己的好兄弟,冲着祁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这是……” 刚想问对方是打哪回来,周恒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看看贺言又看看祁怜,“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祁怜看向贺言,发现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道:“boss要去国外出差,我作为秘书自然也要陪同,不知道您是否看到了我们贺氏新拍摄的广告?” 要怎么解释贺言和她会从同一架飞机上下来,还偏偏在这种对于华夏人来说有特殊意义的节日,必得搬出个相当有说服力的借口才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旁观者 “你这么一说……”周恒确实是看到过那么一条广告,那会他只觉得创意十足,“啊,我就说那条怎么广告拍的跟好莱坞大片似的,原来是出自你手!真真是了不起!” 周恒这个人别的优点不多,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一点:特别会掰扯。 “你们,说完了吗?” 贺言幽幽的声音传过来,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点。 “说……”当然没说完,可周恒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很及时的把下半句话给咽了回去,“我说完了,您有何指示啊?” 贺言把手里的包甩到对方怀里,“你若是很闲,就把她给送回去。” 她,指的是祁怜。 “可以吗?不用我送你?可我是来找你的,就这么被人截胡了,你不吃醋?”周恒眼镜亮了一下,嘴里说着拒绝的话,手却已经麻溜的搭上了祁怜的行李车。 贺言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把半边身体的重量压在栏杆上,“嗯,我已经让老林过来了。我的秘书小姐与我不顺路,只好劳你送一送,省的你没事干。” 这话在周恒听来,意思是他还有正事要做,让自己不要过来烦他,随便找个地方待一待的意思。 若是放到平时,周恒必得要同他闹一闹,可现在是祁怜在,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 “行,那你去吧,我晚些再去找你。” 周恒欢欢喜喜的去帮祁怜推行李车,没有发现贺言那略略有些苍白的脸。 祁怜走出几米后顿住了脚,她想回头看一眼,但贺言刚刚说的很清楚,已经不想与她同行,那么她回头又是什么意思呢? 周恒自顾自说的高兴,却没得到回应,疑惑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什么?”祁怜快走几步跟上去,微笑着说,“对啊,当然对。” 对什么对,她压根就没听好吗。 “我就说嘛,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周恒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晚上去那家新开的日料店,你可别反悔!” 在旁人看来,这同行的两人里,男人长相俊俏又满面笑意,而女人温婉俏丽,实在是很相配的一对。 而贺言看着他们,竟也生出这种感觉。 是啊,是他太过不足,没办法让祁怜在他身边驻足。 像她这样好的女人,身边理应有别的追求者在。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这么空呢?空的让他几乎要发狂。 “贺少,您还好吗?”老林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人,许是在贺言身边太久,所以对方的任何细微的表现,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您是不是病了?” 贺言离开栏杆的支撑,高大的身形晃了晃才站稳,“是啊,我好像是病了,真的是,很难受啊。” “贺少……” 老林有些哽咽,他难得见贺言露出虚弱的神情。 便是那位夫人去世时那一年,对于贺言来说最难熬的那一年,自己也没见过贺言在外面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贺言这是怎么了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如此难过。 “你这两天是去做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些?”老林一张老脸上的沟壑遍布,这么一皱眉,更是如同苦瓜皮一般,“走,回去,我让你林婶婶给你做顿好吃的补一补!” 他方才出去时见到了周恒,自然也看到了他身边的那位姑娘。 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跟贺言现在的模样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老林现在心里头已经脑补出了一段狗血三角恋,然而很不幸的是,他家的这位少爷却好像是其中落败的那个角色。 真的是,太惆怅了……老林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贺言瞅见他的动作,颇觉好笑,“老林,我是真的病了,送我去最近的医院吧。” 手上的伤口果然是恶化了,加上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那精神自然会显出有些疲态,可也没有对方想的那么严重。 等贺言打上点滴躺在病床上,老林便忍不住继续唠叨起来,那架势比女人家还婆妈。 贺言有些无奈,却偏偏没办法打断,“老林你……” “您想说什么?我可求求您了,就安安心心的躺几天行不?”老林给他掖了掖被角,满脸的痛心疾首。 “老宅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贺言想把手露出来,却又被他一把压回去,只好作罢。 他虽与老宅那边关系淡漠,可往年该做的礼数也是没少的。 但今年自己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说来也是过分了些,也不知他的那位父亲会作何感想。 老林默然,顾左右而言它,“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经。” “嗯,你去吧,我有点累了。”贺言闭起了眼,整个人的沉静下去。 这么多天了手机里连个未接电话也没有,也不知对方是气的动不了,还是完全对他不在意。 不过也好,虚假的家庭关系于他来说只是拖累,互不关心倒更让他满意。 老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冤孽啊!”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正准备带上房门时,又探出身子问,“真的不是因为那位姑娘?就今天周少身边带的那个?” “老林!”贺言愠怒。 “行行行,你先休息。”老林临走前又加了一句,似是自言自语,“不过啊那姑娘,瞧着跟你倒是更相配些!” …… 原木色的装修风格很让人放松,小店内处处充满着小资的情调,是年轻女孩都喜欢来的地方,也是情侣约会的绝佳场所。 祁怜环顾一圈,就只是这一个角落,就已经坐了不下三对情侣。 在这样的氛围烘托在,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样,这地方还可以吧?”周恒挂完电话,带着倜傥的笑容走进来,可若是祁怜刚才没眼花的话,在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时,那脸色还都是黑着的。 能让周恒这样的人不痛快的,也没其他原因,定是来自于家庭的内部矛盾。 祁怜低头抿了口清酒,“劳您破费了。” “你又这样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来,看看吃什么。”周恒把菜单递给她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博弈论 周恒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可即刻就恢复了,按了拒接,顺手把手机倒扣着。 “我觉得这什锦煎饼、金枪鱼寿司都还不错,你要不都试试?” “不要紧么?”祁怜一页一页的翻看菜单,那些精致的菜色却无法让她提起半点胃口。 “什么?” 祁怜把菜单合上,瞥了眼仍在不停震动着的手机。 “对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若是因为我……那么你大可不必顾虑,你可以接的,也可以提前走。” “哦?是吗?” 周恒起初是惊愕了一瞬,随后脸上嬉笑不羁的表情也收敛了,露出几分淡薄,整个人都显出有些微落寞之意。 “可你这样说,我却有些不舒服。”周恒给她空了的酒杯里添酒,顺便给自己也满上整杯,一饮而尽后才道,“你是真的为我着想呢?还是根本就是你自己不想跟我在一处?” 哎呀,被看穿了。 祁怜挺了挺腰背,双手交握在胸前,“我表现的很明显?” 她现在既没有心思也没有胃口,只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若是今天邀请她的不是周恒而是其他什么人,那她大抵是会直接拒绝。 但现在她对面坐的人是周恒,祁怜却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显露一下本性,即使像这样被揭穿,也不太要紧。 “嗯,很明显。” 周恒点点头,没有因对方的无礼而感到气恼,反倒对她这样直白的态度感到舒坦。 在他跟前一起混的人,都是些酒肉朋友,人人摆出的都是一副虚伪至极的面孔,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乍然见到像祁怜这般的,心里头还真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别人对他恭恭敬敬的不好,事事奉承他也不行,难道自己骨子里是个受虐狂?才会对祁怜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 祁怜把围巾拿起来往脖子上围,准备起身,“既然如此,今天这饭还是算了吧,您应该也没什么胃口了,下次见。” 她虽站起了身,却没有办法往外走半步。 祁怜侧头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周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先坐下再说。” 祁怜没有动。 周恒只好站起来,把人按回座位上,顺手把包厢的门给关上了。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别说什么下次,你今天这一走,估计也没下次可说了。”周恒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我可以抽吗?” 祁怜摇摇头,“最好不要,会影响到其他客人。” 他们所在的包厢其实并不是密闭的,前后都只是用了藤曼作为间隔,而左边是空旷的枯山水庭院,视野很开阔。 祁怜若是想走,那一扇连门闩都没有的门是绝对拦不住她的,而周恒刚才的举动也只是表达挽留的意思,并非强制她留下。 周恒并没有恶意,她深知这一点。 若非如此,在他关门的那一刻,祁怜大概就会大喊着求救了。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很少见了。”周恒果然没有点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祁怜也不客气的说:“那么,我就当您是夸奖了,谢谢。” 她心中暗自道:那还不是你太烦人,说多了怕你听不懂,况且她也不怕得罪了对方。 没有利益的牵扯最为纯粹,也更是难得,也无需有什么顾虑,相处时也可肆无忌惮。 这一顿饭,祁怜到底还吃了,这么折腾下来她也实在有点饿。 “这个乌冬面好吃,你要不也来点?”周恒哧溜着粗粗的面条,吃的满头大汗毫无形象可言。 祁怜刚刚解决完一份天妇罗,闻言即刻招来服务员要了一碗乌冬面。 两人面对面的哧溜起面条,像是两个毫不相干又饿得慌的食客在一起拼桌。 周恒哧溜完最后一根面条,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休息,还打了个饱嗝。 “我吃好了,多谢款待。”祁怜连最后一口面汤也喝完,胃口大的不像是女孩子,“要纸巾吗?” 桌上的纸巾用完了还没添,祁怜便从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把剩下的给对方推过去。 “你之前说过不喜欢我,对吧?”周恒擦擦额头上的汗,不停的用手扇风,刚刚酒喝的急,现在开始有点上头了。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那如果我想追求你,请告诉我,该从哪里开始。” “周少,你醉了。” 祁怜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能让这常年流连在花丛中的花蝴蝶,遥遥一见就倾心了。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周恒‘蹭’的一下坐正了,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跟小学生在上课一样。 “老实说,你……”他的指尖正对着祁怜鼻尖,“是不是看不起我?” 祁怜往旁边坐了坐,搓了搓脸:难道自己表现的很明显? “不许说谎,我可都看得出来!”周恒曲起两只手指,指自己的双眼,又点点她,嘴唇抿的紧紧的,摆出幼稚且严肃的表情。 他真的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啊,祁怜给他又多加了这么一条标签。 祁怜摸不清周恒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更大的可能是他在借酒装疯。 都市里的纨绔子弟偶尔是会有这种迷茫的时候,也不是不能理解。 “先说结论:没有。”祁怜拿筷子敲开他的手指,“你有什么地方是让人瞧不起的?别人的目光有什么重要?而我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 哄小孩啊,要记住一点,你不能顺着他的话走,得抢先把控住局面,把对方往迷宫里绕,把对方给绕迷糊了,你也就解脱了。 “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周恒惨兮兮的捂着手指,赞同的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祁怜一摊手,“我们没感情。”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周恒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难道我作为一位男性来说,对你完全没有吸引力吗?” 祁怜有点头疼,“你很有魅力。”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周恒一拍桌,碗碟都跟着震了几下,“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这还没完没了是不是! 祁怜深吸一口气,“你我阶级不同,我配不上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陪护 “阶级?地位?”周恒彷佛听到了什么极端好笑的事情,“你是觉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后,你会惹人非议?” “是。” 祁怜心想:她现在就等于是把自己的位置降到泥里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方若是识趣,便该知道这事确实艰难,应当爽快的揭过才是。 可周恒是那等识趣的人吗?摆明不是,他是只狡猾的花狐狸。 他撑起下巴,露出得逞的微笑:“可你刚刚不是还说,在意别人的目光做什么?那你现在说的理由是不是也就不成立了?” 祁怜顿时有种:哎呀,掉坑里了的感觉。 “可您真的觉得,我们有发展下去的可能吗?”祁怜仍在做最后努力,企图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从根本上把他的念头掐灭。 她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我若太不识好歹,最终深陷泥沼的人只会是我。您觉得,我像是那种飞蛾扑火的人吗?” “你又怎么知道,那是火堆而不是被罩在玻璃罩里的光?” 周恒半点退缩的迹象都没有,“未知的事情确实可怕,可也不能因此就彻底把我否定,那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他和贺言最大的不同点是,他实在太有活力,对认定的事情太过坚持不懈,属于到了黄河还得下去游一圈的性格。 贺言会选择性的展示自己的心意,如同海面上的一角冰山。 你永远不知道他展露出来的是多少,底下又埋藏着什么。 当祁怜表现出自己的拒绝时,他也是相当镇定,就在那屹然不动,不去过多挽留也不会不顾一切的追赶,叫人看不穿他真正的心意。 而周恒则跟他是两个极端,把自己的目的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叫你无法装作看不见,不得不给予对方相等的关注。 祁怜善于稍降辞色,慢慢的和人周旋,于不动声色间取得胜利。 而面对如此热烈坦率的对手,她以往的方式便不管用了,彻彻底底的被周恒压制住。 “人生本就不公平,于你于我都是。世间本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大都是一厢情愿。”祁怜拍拍自己的心口,“自己的感情自己妥帖收好,捧到别人面前,只会被践踏。” 这番话不仅是对周恒说的,同时也是告诫她自己。 周恒轻轻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似在呢.喃私语,“我不怕被践踏,只求你给我个机会。” “对不起,我该回去了。”祁怜起身道别。 “践踏你的那个人是谁?”周恒突然拔高了声音,在她身后喊,“总归不会是我,那是……贺言吗?” 此前他也隐约的觉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可自己也曾问过贺言是否真的喜欢她,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以后,他才敢对祁怜说出这番话。 可现在看来,贺言跟祁怜,竟是两相情好吗? “不是。”祁怜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回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周恒也随之起身,低低缓缓的说:“是谁都行,只要不是他就好。” 男人冲她扬眉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少年英气,“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我可以等,等你发现我的好。” 饶是祁怜再三表明自己现在没有想要恋爱的想法,可对方却也不肯松口,偏偏又是一副笑脸对她,真是叫人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周少,您真的不要再……” 周恒摇摇头,“嘘,请叫我周恒。另外,你老板可是指派了任务给我的。你应该知道,贺言发起火来很可怕的!” 说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刚落,手机便又响了,“喂,贺言?还没……” …… 那天他到底还是没能送祁怜回去,倒是一起去了趟医院,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躺下了?”周恒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还很自觉了从床头掰了根香蕉吃。 贺言挑挑眉,“咋咋呼呼的做什么?我可没让你来。” 他有些轻微的洁癖,看着被周恒压皱的床单,忍不住伸手弹了弹。 只是他还在打点滴,这么一个动作就导致了输液管回了血。 “喂喂,你就这么嫌弃我?”周恒虽这么说着,可也立马起了身,脸上满是做错事后的愧疚。 站在门口的祁怜这才走到近处,“需要帮您叫护士吗?” 贺言看她一眼,问:“她怎么在这?” 他不知道祁怜在吗?呵,当然知道。 在祁怜跟着周恒走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许是病势汹汹把他的意志力也消磨了几分。之前觉得不能逼祁怜,得让她冷静冷静,给她足够的空间。 可他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时,心里头便生出一个念头:他想看见祁怜守在这,为了自己守在这。 周恒把最后一口香蕉吃完,含糊不清的说:“我们这饭才刚吃完,店门都还没出呢,这不就赶紧往你这儿赶了吗?” “哦,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贺言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苍白而已。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沉睡中的孤狼,往日里的凌厉都被病态给掩盖了几分,叫人瞧着总是心疼。 周恒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语重心长道:“你若是真不好意思就赶紧好起来,工作也别太辛苦,让底下养的那一帮人多分担点又会怎么样?你就是……” 极少有人敢这样絮叨贺言,他们之间的感情,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祁怜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有点多余,寻思着要怎么开口告辞。 “祁怜!”周恒说的起劲,差点忘记了旁边还有个人在,“我今天大概是没法走了,我待会找个司机送你回去。” 虽然他现在正在追求祁怜,可周恒觉得,自己还是得先顾着贺言先。 “你确定要留下?”贺言冷笑一声,把自己的手机丢过去,那一页的通话记录全是来自周家父母。 也不知周恒到底干了什么,惹的周家人把电话都打到了贺言这。 若是周恒坚持不回去,他们估计会半夜杀到医院来把人给揪回去。 周恒叹了声气,认命的站起来,“行吧,看来我今儿个不得不回去一趟。那么祁怜,病床上的这位就拜托你了,我明早再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迢迢相望 走了一个闹腾的,剩下两个同处一室,却是相顾无言。 祁怜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会,觉着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便仔仔细细的把整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在这大冬天里,身上竟出了一层薄汗。 “你……” “你要什么?”祁怜一惊,手上的抹布掉进水盆里,溅了她一脸的污水。 贺言把床升高坐起来,招手,“去杯热水,再拿块湿毛巾来。” 热水端来被放在一边,贺言把湿毛巾拿过,“你过来。” 祁怜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一步。 “再近点。” 她便又向前迈了半步,“您还需要什么?” 贺言突然捂着嘴,弯腰咳嗽起来,似是非常难受。 “怎么了?我马上就叫医生!”祁怜即刻上前去给他拍了两下背,便要探身去按在另一边的紧急呼叫按钮。 她的手臂不够长,得半个身体都使劲往前探,眼见着指尖就要碰到那个红色按钮了,突然腰上一紧,她整个人翻了个身,落入一个怀抱。 “对不起。” 祁怜有些受惊,手抓着床沿试图坐起来。 刚起来一点点,贺言的手一用力,她便又跌了回去。 “是我故意拉的你,你道什么歉?”贺言的手碰了碰她头顶的发丝,在发旋处摸了摸。 祁怜一个激灵,脖子往下一缩,“您想干什么?” “别动,你压着我伤口了。”贺言手动了动,把另一只包着纱布的手从她的背后抽出来。 祁怜双手环胸,果然不敢再动。 “你跟周恒关系很亲近?”贺言拿过水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难有两句真。” 周恒刚才叫她什么?他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发展成了可以直呼对方名字的关系。 祁怜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敢动,“没有,我跟他不熟。” 这话说出来有些奇怪,他这是在干涉自己的交友自由?这也不是该向他交代的事。 “不知道您是怎么误会的,可这似乎与您没什么关系。若您对此有什么不满……”祁怜头微往后仰,尽量离他远点,“或许更该去告诫周少,而不是来问我。” “告诫他什么?”贺言小指碰了碰她的手背,“拿好,握紧。” 一杯温热的水塞进她的手里。 祁怜抽出一只手拿住,思忖了一下:这是给她暖手用的? 身上出了汗热的很,可她的手一直浸在冷水里有些麻木,此刻连温度也不太能感知。 祁怜轻轻抬了一下胳膊,对方便又加了点力,看来还是不打算放开她。 只是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很暧昧,此刻若是有人进来,一定会觉得他们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祁怜之所以没再挣扎的原因是因为,贺言只是禁锢住了她的行动,连手掌都没张开,只是虚握着拳,碰着她的衣服而已。 看似亲密无间的行为,却处处都遵守着原则底线,没有过分逾越。 祁怜咬了咬下唇,自嘲一笑,“您难道不是认为我做作的拒绝了您,转眼间又勾搭上了周少,在为您的朋友不值。想对他说:不要被这个女人欺骗。又觉得得先来警告我一番,让我主动拒绝比较好。” “勾搭这个词……”贺言在笑,身体都在跟着微微颤抖,“只有周恒勾搭别人的份,还没有哪个女人成功的勾搭过他。你啊,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祁怜脸色登时就黑下去三度:他这是什么意思?算是夸奖?可她听着却更像是嘲讽。 她别开头去,开始用力去挣脱对方的桎梏。 像是有默契一样,贺言察觉到了却没在出声,也只是暗暗用力跟她较着劲。 男女间的力量还是很悬殊的,即使贺言卧病在床且只用了一只手,也让祁怜无法挣脱 就像一只被他笼子里的鸟雀,即使拼尽全力去撞那笼子,可只要贺言不愿意把笼子打开,她便怎么也无法逃离。 而贺言给她造的笼子,是用自己的情丝所筑,一缕一缕的看似柔弱却也是牢不可破。能 扛的住刀枪也能防得了水火,唯一敌不过的,是那对方一眼看不到终点的心意。 贺言想,在她那漆黑一片的心底深渊处,什么时候才会点亮一盏以他为名的烛火,给他一个微弱却满载着希望的回应。 没关系,祁怜继续挣扎,继续对他漠视都没关系。他还可以等,等到……他撑不住了,也许那时,他也就愿意放手了。 可起码在当下,在这个时候……他还不想把笼子打开。 温热的毛巾早就已经变冷,触到祁怜的脸部时,她会因为突然的不适而受惊。 但她只是闭着眼不说话,以沉默作为不满的表现。 贺言好像很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此刻怀里的人一定很不高兴,但他能怎么办呢?在自己受到十分的痛苦时,也想让对方感知一下他的痛苦。 他深知自己这样的心理大概是很有问题的,有点像偏执狂,若是任由发展下去,自己很可能变成“他若是死了,也一定要把心爱的人一起拖入地狱,宁愿两个人在烈火油锅中抵死缠绵相爱相杀,也绝不放她一人在人间”的那样可怕的人。 所以啊,祁怜,你就暂时忍耐一下我的无礼之举,我真的真的…… “今晚不要走。”贺言把她的脸擦干净,指尖点了点她的肩背,“好了,去吧。” 他双手的力道刚撤走的瞬间,祁怜就即刻跳下了床,面对着他一连退了好几步,退到窗台前无路可退了,才停下。 女人单手横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姿势,有点扎红了他的眼。 贺言就那样看着她,没过一会,便一言不发的躺了下去,被子搭在腰侧,露出瘦削的后背对着她。 祁怜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不行,她得赶紧走!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祁怜往沙发那走了两步准备去拿自己的衣物,忽然房间内灯一暗,她停下侧耳听了一下,床上的人关了灯后,又悉悉索索的躺了回去。 鬼使神差的,她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如水般的月光洒在地上,一直延申到床前。 很巧合的,这一道光就像一道天堑,完美的把她和那个人分开在两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而不得 祁怜无声的叹了口气,拖着椅子坐到了他的床边。 算了,最后一次心软。 贺言紧绷着的肩背放松下来,她留下来了,真好。 这一夜他没有睡着,就那么借着幽暗的月色看着祁怜的睡颜,等着天亮时刻的到来,等着她的再次离开。 贺言悄无声息的坐起来,看着祁怜搭在床边的手,指骨小巧手指纤长,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再看看自己的手,抬起来虚虚的比了一下,嗯,好像正好可以把她的手包住。 他一点一点的抬起祁怜的手掌,把自己的手垫在下面,一大一小的两只手交叠在一块,于晨光中看着分外和谐美好。 如同普通的情侣一般,彷佛昨晚他们两人是相拥而眠的。 门外的走廊铺的是地砖,有由远及近的“哒哒”脚步声传来,贺言在脚步声停在他病房前的那一刻,才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周恒提着几袋子食物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原本想吓一吓里头的人,却不想床上的人已经在盯着他。 “哦嗬,吓我一跳你。”周恒把东西放下,不大的桌子被占的满满当当,“我给你送爱心早餐来了,感动不感动?” 贺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还没醒的人,给与周恒一个眼神警告。 “呀,她怎么睡在这?”周恒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自责道,“昨晚我该给你另外找个看护来的,你瞧瞧这,眼睛下都有淤青了。” 祁怜本就睡的不是很安稳,此刻也差不多是她平时起床的时间,听见声音便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有个人头,她刚睡醒时视力也不太好,被这么一吓就从椅子上掉下来往后面倒过去。 “小心!” “祁怜!” 两个男人具是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去拉她。 是贺言先反应过来的,只是他的位置不好,右手一动就扯着了点滴管,行动便慢了半拍。 周恒一把把人给捞了回来,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撞的他心头荡漾眉开眼笑。 “好了好了,吓着了吧?没事了。”周恒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是极尽的温柔。 本该注射进贺言静脉里的氯化钠溶液,此刻失去了它原本的归宿,只好顺着针头倾泻而出,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水线,尽数洒在床上。 有些被棉被吸收,有些喷在贺言的手背上,混着从针口触汩汩流出的静脉血一起,不知道染红了谁的眼。 贺言把手收回来,用另一只手覆盖其上,感受着粘腻湿润的浸湿手心。 一位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给贺言换药,见此场景不禁一笑,打趣道:“阿恒你要谈情说爱到外头花园去啊,当着阿言的面也敢这么着,也不怕他把你给扔出去!” 她的语气很随意,不像是一位普通的护士。 祁怜猛的推开身上的人,力道大了气血上涌,看着就像是在害羞。 周恒没有防备,竟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也不起,只懒懒的对那位护士道:“姐姐,那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我会害羞的!” “我呸!”护士边拿药边骂,“你要是会害羞,母猪都要上树!我说这位姑娘,你可别被她骗了,找男人眼睛可得擦亮些!” 这家医院归属于周家名下,也是长河市数一数二的大医院。 周恒小时候体弱住在这的时候比住家还多,那些年纪大些的医生护士,那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而这一位护士就更加特殊一些,算是半个长辈。 说完了周恒,那位护士又看向病床上的人,也是叹气摇头。 “你今天怎么也躺这了?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的,把手伸出来!”护士扳着脸对他又是一同训,可贺言竟然不生气。 她看见贺言手背上的一滩血,重重的打了他一下,“怎么弄的啊这是!” 祁怜忍不住出声,“您轻点!” “哟,这小姑娘又是哪来的?” 护士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祁怜却认真答道:“我是贺少的秘书。” “小姑娘还挺有意思。”护士换好药,把手插进兜里,一抬下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祁怜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到了什么大人物,“您是……” “萱姨,您别逗她。”贺言替她解围,却也并没有想为两个人做介绍的意思。 祝萱好像有些吃惊,笑着说了句,“我还当这辈子都听不到你叫这声‘姨’了。” “怎么会。”贺言是笑着的,只是那笑里也有三分疏离。 祁怜瞧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脑子里把她所知道的与贺家有关系的女性都过了一遍,却不记得这位萱姨是贺言的哪一位长辈。 周恒从地上爬起来把人送走,回到病房里时,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淡了。 他对贺言道:“你若是介意,下次就别来这了。” “介意什么?”贺言把输液控制器调到最小,看向祁怜,“祁秘书就先回去吧,好好享受你剩余的假期,辛苦了。” 祁怜才恍然记起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三,初六便要重新开始上班,这个假期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短暂。 “不辛苦,祝您早日康复,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她欠了欠身,收拾东西走人。 周恒即刻道:“等等,我送你出去。” 关门声响起,贺言看向窗外对着空气微笑,“新年快乐,祁怜。” 医院里的空气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干净凌冽的总是让人心生紧张,祁怜低头只想快点出去,却被从后面追赶之人一把拉住。 “我说了送你出去,走这么快做什么?” 祁怜换了个姿势背包,不着痕迹的甩开他的手,“已经快到门口了,你可以回去了。” “不急,我再陪你走一段。”周恒先一步替她撑开玻璃门。 从住院部出来就是那个护士说的小花园,绿化做的很好,往来其间的病人果然不少。 “你知道刚才那个护士是谁吗?”周恒已经快要憋爆炸了,可偏偏还得忍着。 祁怜心道:我并不太想知道。 可对方以这样一副表情看着她:我真的很想说啊,求求你快点问我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那位祝小姐 在对方无比渴望的眼神下,祁怜选择落败。 “贺少称她做阿姨,应当是贺家夫人娘家的姐妹,可看起来又不大像……”她刚说完,便发觉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好奇。 贺言母亲的娘家是常家,他和这家人的关系有多差,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即使那位女士真的是他的阿姨,想来也不会有多亲近。 常家唯一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一些的那位常家大少,现在也……祁怜觉得,他应当不会再跟常家的人有任何多余的来往。 这样说来,那位女士的身份好像很神秘。 周恒轻蔑一笑,摆摆手,“贺伯母在她那一辈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即便有,也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一位……” 话说到一半,他故意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我们公司的小姑娘们都喜欢在茶水间谈论上司的感情生活,你们私下里也议论过他没有?” “我到公司不久,跟同事们都不太熟,也没什么机会跟她们聊天。”祁怜往住院部看了眼,摇头否认,“而且贺少也确实没有什么绯闻。” 贺言于男女关系上确实比较干净,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人不清不楚,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边新闻可讲。 公司的女同事们虽对贺言望眼欲穿,可都是只敢远观。 常活跃在她们嘴里的那个人,周恒出现的次输可远远大于贺言。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跟周恒说的。 “啧。”周恒左转进一条小道,抬手给她挡去头顶的枯枝,“不是我说,你们这茶余生活太枯燥乏味!” 祁怜笑笑不说话。 “我都铺垫了这么久了,你怎么好像一点不好奇啊!这可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哦!”周恒顿住脚,往旁边的藤椅上一坐,不满道,“别往前走了,再走就走出去了!” 他自己随意的很,却取下围巾铺在旁边,示意祁怜坐下。 祁怜走过去,把围巾拿起叠好放在膝盖上,不以为意的说:“您同贺少是最好的朋友,若真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您应当也不会主动跟我提起。便是我忍不住开口问了,您也是不会说的,对吗?” 言下之意就是:去你的大秘密,都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了,还在这跟我卖关子。爱说说,不爱说拉倒。 “呵呵,我就说你聪明吧!”周恒干笑两声,有些讪讪,“你知道贺言以前有个女朋友吗?” 前女友?祁怜一下子愣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她了呢? 在前世,从祁怜到他身边做秘书起就知道那个人,据说是他心爱的女人,也是在贺言身边陪他最久的女人。 至于久到什么时候,祁怜就不知道了,毕竟到她死的时候,那个人还一直是在他的身边。 祁怜突然有点想知道,自己死了以后,那个女人是不是还独享着贺言心尖尖上的位置。 周恒也没指望她能知道,毕竟知道这事的人不算多,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令人称道的事。 “那位小姐……”祁怜打断他,慢悠悠的说,“是姓祝吗?” 周恒慢慢的眯起了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确实不该知道,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那个人应当还没有回来 祁怜脸上半点波澜未起,淡淡道:“偶然间听丽萨姐提过一次,听说是位很有才情的女性,也听说……” 丽萨跟在贺言身边的时间很长,作为秘书不仅要为上司把公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对于私事更是要门儿清。 她只有把这事推到丽萨身上才不会让周恒多想,也是笃定了周恒不可能去找丽萨求证的缘故。 “也听说什么?”周恒听到丽萨的名字,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祁怜动了动嘴唇,缓缓道:“也听说是贺少很钟爱的女性。” 那是他非常钟爱的女人,爱到他时时事事都要把对方带到身边。 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才让祁怜在贺言那的存在感被大大的削弱。 坊间传闻这位祝小姐清冷高傲,也非常的有学识涵养,生的又跟电影明星一样美貌。只要她往贺言身边一站,人人都不得不赞一句郎才女貌。 而那个女人对于贺言的追求一直不为所动,人人都道她是个清高的人,连贺言都不放在眼里。 可祁怜知道,那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手段。 贺言越是得不到她,便越会牵挂她,那个女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 可据祁怜所知,现在那个人应该在国外,也还没有答应贺言。 周恒说她是贺言的‘女朋友’,确实也可以这么说,迟早的问题罢了,但重点是在‘曾经’这两个字上。 祁怜心中疑窦大盛,有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雀跃生于其间,是贺言已经不喜欢那个人了吗?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意料之外的重生,才让事情原本的轨迹走向出现了偏差吗? 祁怜有点按捺不住,连坐都坐不稳了。 想起贺言对自己所做的种种,确实也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 “钟爱么?那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周恒的冷笑打断了她的思绪,把她从外太空里拖了回来。 他的幽幽的叹口气,陷入回想之中,“说起祝媛这个女人,那真的是……” 周恒对那个女人似乎颇有些意见,不用祁怜开口问,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把她与贺言间的那点事都给说了。 话说这位祝媛小姐,当初也确实是被贺言捧到心尖尖上的人物,可怎奈何她作啊,作的连周恒这好性子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但偏偏贺言还一个劲的护着她。 “贺言他就是傻瓜二愣子,连人家是在欲擒故纵也看不出来,对她那是有求必应!我呸!”周恒骂了这么一句,才继续道,“后来她也觉得自己作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答应贺言时,你猜怎么着?” 祁怜很想继续听下去,不得不问,“她做了什么?” “那个女人,竟然抛弃了我们家小言言,出国了!”周恒说到此处很是激动,大力的拍了一下椅子,力气大的都快把椅子给拍裂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郎骑竹马来 祁怜跟着颤了颤,瞥了眼对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关切的问:“你的手,没事吧?” 有事!太有事了! 他刚才拍的那一下,只是表现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忿,结果用的力气有点大了,现在他……好痛啊! 周恒咬着后槽牙,忍了又忍,才没让表情崩了,“没事,来,我们继续说。” 祁怜看了眼他在偷偷搓揉的手,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继续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关于祝媛到底为什么出国,且在出国前还特地找来贺言要跟他断绝关系……周恒他也不知道。 他后来也问过贺言,但贺言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愿意多说,只道:“随她去吧,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祁怜听完默了默,还没完全沸腾的心脏,又渐渐的归于死寂。 是啊,她怎么会觉得贺言会轻易放弃那个人呢。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您说的这些,与那位女士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祁怜整理好心情,面上依旧是平淡如水,跟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一样。 周恒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感叹:生活真是处处都充满了狗血剧情。 那位萱姨姓‘祝’,是和祝媛一样的‘祝’。 那位女士是祝媛的母亲,作为单亲妈妈的她生下了祝媛后,让女儿从了母姓。 “怎么会。”祁怜对于这个答案,那是万万没想到的。 原来是因为那位女士是祝媛的母亲,因此贺言才对她另眼相待。 即使祝媛出走国外,也仍旧关照她,把她当作自己的长辈来尊敬。 周恒就等着看她这副惊讶的表情,如今看到了便也心满意足了,才把实情说了出来。 萱姨是祝媛母亲不假,可贺言却不是因为这个才如此尊敬她。 他小时候也常出入这家医院,有时是因为周恒有时则是因为他的母亲,而萱姨是那时照顾他母亲的护士,时间久了便相熟了。 而贺夫人有抑郁症,身体也很不好,没有什么精力去照顾贺言。 在贺言童年的那段时光里,那位萱姨在看顾贺夫人之余还兼任着照顾小贺言的任务。 那位萱姨从某一个角度来说,是曾经充当过他母亲的人。 周恒很有些感怀,“你不了解贺言,他那个人看似冷情淡薄……好吧,他也确实是淡薄的很。可那是对别人,若是对他所在意的人,那必定是极尽所能的对那个人好,比如他的母亲再比如那位萱姨。” “那周少您呢?您应该,也在其中吧?”祁怜手伸进围巾之下,两只手交握着隐隐用力,关节处都泛了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祁怜扪心自问,在他身边的那么多年里,自己对贺言真的不了解吗? 她知道对方所有的生活习惯,也知道他所有的喜恶,甚至只要贺言的一个表情,她就能知道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到了这种程度还能算是不了解吗? 可祁怜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对他的了解,好像也只止步于这种程度。 关于贺言的过去,关于那些自己不曾存在的,只属于贺言的时光里,她确实是一无所知。 不管是那时还是曾经还是现在,那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永远也不会有。 周恒被噎了一下,挑挑眉,“我当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是我一直比较纵然他,默默付出的那个是我!” 祁怜笑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故事剧情就简单了,作为看护人的女儿,和贺言接触的时间自然很多。 祁怜已经能够想象的出来,在很多年前,有两个小孩头对头的蹲在墙角在那玩游戏,每天一起吃饭,有时还相拥而眠。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比祁怜要多得多的时间,就算她乘着时光飞船也未必赶得上。 原来啊,她一开始就输了吗。 周恒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跟说相声一样欢快,突然间画风一转,“你以为他俩就青梅竹马了,在两位长辈的慈爱目光下成长,然后顺理成章的结为娃娃亲,最后幸福的步入婚姻的殿堂?” 难道不是这样吗?祁怜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周恒哈哈一笑,拍着手继续道:“我跟你说啊……” “你要跟她说什么?” 从小路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让坐在藤椅上的两个人具是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两个字——错愕。 周恒从藤椅上跳起来,对祁怜摊手:不会吧,他怎么来了? 祁怜也呆了,摇摇头:怎么办? 这两个人现在很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还是被主人家当场抓住,人赃俱获的那种。 周恒的脸垮下来,翻手向下拍了拍空气,示意她不要说话,让他来解决。 “那个贺言啊,你这身体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呢?” 贺言慢慢的从竹林外踱步进来,身上穿着条纹病号服,可气势却一点也没被减弱。 在他露面的那一刻,里头的那两个人具是一震,好似突然从西西伯利亚平原吹过来一股冷风,对着他们脸直吹的那种。 “我若不来,怎么听得见周少你这样精彩的一番解说?”贺言冷笑着走过来。 他明明穿的是软底的棉拖鞋,可走的每一步落在小石子路上,都好像掷地有声。 周恒讪笑着,对眼前的情形完全束手无策。 他说贺言的八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被本人听到了,那就大不一样了。 “继续说啊,让我也听听,看看你说的对不对。”贺言缓步走过去,与他错身开坐上那张藤椅。 祁怜喊了句“boss”就想站起来。 “你别走,坐着。”贺言的手压住她的衣摆,祁怜只好被迫坐下。 看着自己的位置被贺言占了,周恒却没有半点不高兴,头低着站在一旁,跟等候处刑的犯人一样。 “那我……”周恒比出两根指头,交错着晃动。 贺言睨他一眼,“昨晚没回去?现在回去吧,好好待几天。” 周恒呼吸一滞,苦哈哈的说:“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想回去,会被打死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忆往昔 贺言淡淡道:“放心,死不了。” 许是知晓自己是惹贺言不高兴了,周恒为了让他消气,便只好冒着被自家老爹打死的可能,不情不愿的回了家。 祁怜全程都在沉默,想着他处理完了周恒,便会放过自己。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祁怜一愣,想了想,问:“周少就这样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看着周恒刚才一去三回头的模样,不像是会没事的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周父会把他怎么样,可周家家教严就出了名的,也不知周恒是犯了什么事,应该不会真的被打吧? 贺言手指开始有节奏的轻点膝盖,“你很关心他?或许你该问问,他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惹得周家要把他赶出家门。” 见她不说话,贺言便开始继续说:“他把自己的相亲对象扔在商场里,周伯父让他回去道歉,他却说自己另外有心爱的人,不要那位姑娘。你说,他该不该打?” 祁怜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是心虚,她怀疑贺言是不是知道了周恒对她表白的事。 又气恼周恒这人怎么这么藏不住事,这才多久就跟贺言说了。 明明她都已经拒绝了,可被贺言这么一说出来,自己便好像是什么心机深重的女人一样。 然而下一刻,她就开始质疑贺言话里的真实性。 且不说周恒会不会跟他说自己表白被拒,但就从时间上来看,他们俩也没说这件事的时间。 可她也捏不准,毕竟现在有种名叫‘手机’的高科技产品,就算不见面也不妨碍他们之间互通消息。 想到此处,她便稍稍有些安心,原因仅是因为贺言并不知道那件事。 即使自己拒绝了他也没答应周恒,可也不想让贺言觉得自己是轻浮随便的女人,想在对方心中留下自己美好的一面。 起码这样,日后他回想起来时,会觉得当初并没有喜欢错人。 是啊,她就是如此变扭的女人,一方面不想去面对风险,远离他;一方面又想他记着自己的好,好像那样她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就可以得到一个安息之地。 祁怜扯扯嘴角,摇摇头。 隆冬时节,大部分的树木都已经变的光秃秃,可仍有几片叶子还倔强的抱着枝头,不肯落下。 贺言抬手,接住其中一片最终还是没能扛到最后的落叶。 褐色的叶脉在昏黄的树叶中分外清晰,昭示着它其实早已经开始衰老,即使不愿意也无法同这大自然对抗。 即使负隅顽抗,最终也只能是屈从。 “摇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做得对?”贺言嘴角的笑淡下去几分,虽然还是勾着的,也只是凝固在那。 他把落叶放在祁怜膝头,被祁怜双手捧起来,白腻的肌.肤映衬着那昏黄,竟也是说不出的好看。 “不是。” 祁怜把那片落叶置于掌心,好像在欣赏着什么绝世珍宝。 “我不认为周少是那样的人,他对女孩子一向体贴。而且……您想跟我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 贺言愣了一下,他知道对方很聪明,可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的就洞察出自己的想法。 他本就不是想和祁怜讨论,无论是周恒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你若想知道什么,大可以之间来问我。”贺言闭着眼,手指收拢握作拳,“就像我刚才说的,并不都是事实,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话,总是和事实有一定的出入。” 他不希望祁怜从任何人的口中,得知关于他的一切过往。 如果她想知道,那么贺言觉得自己可以说给她听。 祁怜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您想纠正什么呢?” 是否认祝媛曾经在他生命中占据过那样重要的位置吗? 祁怜隐约的觉得,这一世自己好像已经抢占了先机,在贺言的心头留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她却也不会狂妄自大到,以为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有多谢喜爱自己,起码也不会比那位祝媛小姐还是萱姨多。 “是,我要纠正。”贺言手掌往上翻了一下又盖回去,终究忍住了没有去拉她的手,“你呢,你想听一听当事人说的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吗?” “当然,乐意之至。” 贺言所说的前半部分大体与周恒所说相差无几,只是后面的剧情发展,却和祁怜所想的不太一样。 萱姨虽是祝媛母亲,但她常年忙于工作,对祝媛的照顾反倒还不如对病人,她们母女俩之间的感情曾经很糟糕。 而贺言也确实是那时与她认识,只不过那会子两个人都对彼此不熟悉,连话都没多说几句,他只记得那是个可人的小姑娘。 后来祝媛突然就不见了,一问才知道,是被她的生父给找了回去。 他们俩再见时,已经是长大成人之后。 女大十八变,当年那个羞涩怯弱的小姑娘也出落的风姿出众,家里的教养也好,算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了。 其实那样的美人贺言见的也不少,想倒贴上来的女人更是如过江之卿一般,可偏偏就是祝媛入了他的眼。 后来两人感情稳定发展,祝媛却突然有一天说要出国,且一点时间都没留给他,待贺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国外。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祁怜把头偏过去讥讽一笑,又若无其事的转回来,“真是一段哀伤的爱情故事。可这属于您的隐私,就这么跟我说,妥当吗?” 贺言勾唇,“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祁怜回答的极快,却没料到,这样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她把那片落叶装进包里,大力的扯出自己的衣摆,并脚站到他面前。 她对贺言弯了弯腰,“或许您需要我帮您订一张去那位小姐所在国家的机票吗?今天去,您还能度过最后三天悠闲的假期。” “祁秘书做事向来这么热情吗?”贺言笑的开怀。 祁怜皮笑肉不笑,“您过奖了,这是我作为秘书的本分。” “还是算了吧。”贺言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现在那边的气温太低,不适合旅游。况且我现在是病患,得静心修养。” 病什么病,祁怜怎么觉得他的脸色比自己的还好。 说什么气温太低,看来还时时刻刻惦念着那个女人,不然怎么连那边的气候都这么清楚!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镜难重圆 贺言之所以对那边的天气知道的那么清楚,完全只是因为自己记性好,他不会再去找那个女人了。 这一段感情纠缠了太久,不应该继续成为他的羁绊。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生活还得继续,他理应向前看,而祁怜就是这么巧合的,在这个时候闯入他的生活。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俩是天赐良缘呢? 这些话,他不打算对祁怜说,他怕吓走这只胆小的猫咪,且先让她自己在外面野一会。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如果发现不了……贺言看着对方娉娉袅袅的背影,想: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住院部内,某间病房外。 祝萱接到一个从海外打过来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会没有接,挂掉。 对方却一直打过来,大有她不接就不停歇的意思。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妈,我想回来了。” …… 祝媛挂断电话以后面色不佳,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抠进画布里,“刺啦”一声,在还没完成的画作上平添了一到口子。 躺在床上做模特的男子慵懒起身,抓过浴袍披在肩上,走过来亲了亲女人的嘴角。 “哦,亲爱的,这幅画不能用了,我是不是还得继续在床上躺几个小时?”男人说话时也不愿意离开她的嘴唇,手掌也不老实的搭上她的腰。 祝媛把手机扔到地上,解开自己的头发,给予对方更加热烈的回应。 “我们华夏人有句话叫做‘破镜重圆’,更何况只是一幅画。”祝媛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往男人耳朵里吹了口气,“亲爱的,过几天我回去看望我的母亲,你不要太想我。” 男人一听不乐意,“祝,你还会回来吗?” 祝媛捧住他的脸,“当然,你在这,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男人这才高兴了,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画架上的颜料倒了一地,在地面上砸出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 祁怜正式开始上班已经好几天了,企业除了年终就是年初最忙,得在元旦前制定出年初计划,每个部门都鸡飞狗跳的不得停歇。 丽萨刚挂完一个电话,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祁怜,“你去把这些交给新来的营销部总监,再去通知一下各位高管,半个小时后开会。” 这些小事若放到往常,其实并不用祁怜去做。 她此去的目的一是为了表达对新来的营销部总监表示欢迎,二来她是去催促那些部门的工作进度。 若是没有人去催他们,一份计划书都不知道会被拖到什么时候去。 祁怜抱着那一沓资料有些吃力,用膝盖顶了顶才抱稳,“新的营销总监上任了?怎么人事部没有提前通知?” 丽萨按了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据说是从海外调回来的,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兴许会来个国际友人!现在组织派你去拆封这个礼物,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 这个年丽萨过的好像很滋润,连接连几日的加班熬夜,也都没能让她脸上的光泽淡下去半分。 祁怜郑重的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那个……”张助理放下手头上的事,连面赶过来,“祁秘书,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 自从上次薇薇安让他骗自己出去后,他们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其实祁怜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可对方好像还一直耿耿于怀。 张助理站在那有些忐忑。 祁怜一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两个人走在一起还是有些尴尬,张助理纠结了好一会,才道:“祁秘书,上次的事,我还缺你一个道歉,真的对不起!” 他突然九十度弯腰下去,吓了祁怜一跳。 “我已经说了,不用说对不起。”祁怜碰了碰他的胳膊,语气温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新年都已经到了,我们何必要为那些旧事烦恼?” 张助理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祁秘书,可是……” 祁怜有些无奈,“真的没关系,你若觉得对不起我,下次请我吃个饭就好了。” 好说歹说的把人给劝住了,祁怜不敢再与他同行,找了个借口让他回去。 “呀,听说有人请吃饭?能不能带上我啊!”有个人突然冒出来,站到祁怜身后。 祁怜定睛一看,皱了眉,“王经理?” 王修啧啧两声,把自己的新名片递过去,指着上面三个大字,“请叫我——王总监!” 新任营销部总监,是他? 祁怜还是难以置信,歪着头看那张没有摆正的名片,颇有些费劲。 忽然手上一轻,资料被对方抱过去,“怎么能让您干这种事呢?这些粗活,我来就好!” 祁怜还是怀疑,“您真的被调回来了?” “啧。”王修头往后一缩,挤出三层下巴,作惊讶状,“你怎么还不信呢?boss,你可得帮我作个证,我绝对不是偷偷溜回来的!” 祁怜这才发现,转角处还站了个人。 贺言端着咖啡走出来,道:“营销部空了那么久,总要找个人来顶。王总监,很不错。” 这话若是叫别人听了,还以为贺言轻视他,可王修却很拎得清,听了这话高兴的很。 “多谢您的夸奖,我会好好干的!争取早日带领我们贺氏,走上世界巅峰!”王修背诵着不知打哪抄来的词,朗诵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贺言点点头,“很好,看来今年年会的主持人,不用再另外找人了。” 王修挠挠头,不明所以。 祁怜很体贴的解释了一句,“boss刚刚是在夸你呢!” 她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是为了营销部有这好总监而高兴,也为了贺言有个省心的好下属高兴。 有个路莹做前车之鉴,让祁怜明白作为一个好下属并不一定要有多能干,重点是要忠心。 王修作为贺言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可以算作贺言的心腹嫡系。 有他在,贺氏的江山便更加稳固一分。 “祁秘书。”贺言交给她另外一个任务,“去订个地方,今晚要为我们的新总监接风洗尘。” 第一百七十章 故意刁难 祁怜走了,她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王修的头上。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要面对那些性格各异的各部门高管,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一定会给王修一个下马威。 谁也帮不了他,这一关总得靠王修自己闯过去。 “boss,祁秘书真的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啊。” 贺言闲闲的瞥他一眼,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差点没让他直接跪下去,“王总监,请记住你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根据贺言的授意,王修的迎新礼办的架势很大,除了秘书处的人之外,所有的高管尽数到齐,非常的给面子。 祁怜原本还担心他能不能搞定,待看见对方和那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走进来,还在称兄道弟时,她这颗心,算是落定了。 明明才只过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有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一样。 为了让聚餐的氛围更轻松些,祁怜找了处安静的小酒馆,跟老板商量着包下一天来给他们用。 华夏人不管是谈生意还是谈感情,就没有能离得开酒的。 钱给的够多,老板欣然应允。 贺言听完她的汇报,点头,“这笔钱从我的私人账户出,今天你也不用跟着我,去吧。” 作为秘书她理应要跟在贺言身边,只不过今天没有人敢劝贺言酒,也就不需要她去挡酒。 祁怜提着裙摆去外面走了一圈,那头气氛不用调动就已经很好,完全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她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看来今晚是没她什么事了,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不爱太过热闹,便想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有人偏就不让她如意,“祁怜!” 祁怜调整好笑容转过去,“张助理怎么不过去跟他们玩?” 张助理挠挠头,憨憨的笑,“我们那在玩游戏,正好缺人,祁秘书要是没事就跟我们一起来?” 那边的人也在向他们这边看,那一张长桌上坐的有一半都是公关部和营销部的人,个个都是精通吃喝玩乐的主,一般人哪顶得住他们的轰炸? 况且营销部的旧主是路莹,现在里头还有几位副总是她留下来的人,也都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且他们对祁怜也不会抱有什么善意。 祁怜看了一圈下来,淡笑着要婉拒。 张助理不是个强硬的人,便要作罢。 但那边的人许是听到了,便冲他们这喊,“张助理要是请不到祁秘书来,那可是要被罚酒的!”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半瓶洋酒。 张助理脸色一白,“祁秘书……” 有人又道:“祁秘书可是boss身边的红人,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还敢不自量力的想请祁秘书来?还是我们自己玩吧!” 这话说的不妥当,明里暗里的说祁怜看不起他们,还扯上了贺言。 若是她不去,便等于说是贺言轻视了他们,这摆明了是要逼她就范。 祁怜冷笑,不过就是玩个游戏罢了,难道还怕他们? “好啊,玩什么?” 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个人连着报数,凡是七的倍数便要拍一下手,若是错了就得接受惩罚。 看似很简单的游戏,可真正下场玩的时候很容易出状况,玩家必须得时刻保持着冷静清醒才行。 祁怜落座,刚坐下就有人给她摆上三杯酒。 “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倒酒的人,那人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公关部总监淡淡道:“这是规距,中途上场的人得先喝三杯,不然这场上就你一个清醒的,那多不公平?” 这规距祁怜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怕是前一分钟才出来的规距。 “那就我替她喝了吧。”肖燕青也在其中,冲祁怜眨了眨眼。 公关部总监用筷子打开他的手,语气坚决,“玩不起,就别玩了。你来代?你凭什么?肖部长可别坏了规距。” “玩得起,当然玩得起。”祁怜不再说二话,一口气把三杯酒都给灌了进去,把空酒杯倒扣在桌上。 桌上的几个人互相看一眼,鼓起掌来,“祁秘书真是好酒量!” 祁怜把手掩在嘴上,悄悄的打了个酒嗝,“好说,那就开始吧?” 她的酒量不错,但三杯白酒下肚也有些三头,不过还影响不了她的思考能力。 几轮过后,场上被罚酒的人已经过了半,祁怜却再也没有喝过。 张助理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连错了好几回,现在离不省人事也不远了。 “呀,张助理这是喝不下了?那可不行啊!”有人就揪着他不放了,非要他喝,“要不然,你找个人代你也行。” 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祁怜,“祁秘书?这好歹也是你们秘书处的人,你不表示表示。” 祁怜无奈,只好替了他的罚酒。 游戏还在继续,而张助理也被拦着没有下场,那些人故意报数报的极快,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 他便一次一次的输,而祁怜也一杯接一杯的被罚酒。 肖燕青见状不对,借着上卫生间的理由离了席。 “来啊,快给祁秘书满上!” 又是一轮结束,祁怜的面前又多了一杯酒,加上前,几轮欠下的:一二三…… 祁怜眼睛都花了,看那一列酒杯都出现了重影,数了好几遍都没数清到底有多少。 她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认命的端起酒杯,那杯口还没碰到她的唇,便被人半路劫走。 以为来人又是肖燕青,祁怜伸手要去抢,“没关系的,我还喝的下。” 杯子是被还回来了,但怎么好像变大了?等等,怎么还是热的? 她迷迷糊糊的喝了两口以后,才发现自己喝的好像是水。 贺言端着她的酒杯,在她身边坐下。 旁边的人看清来人是谁后,连忙往旁边挪,给他腾地。 公关部总监带头站起来,“boss,您这是干什么?” 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觑,以为他们欺负了贺言的秘书,现在贺言是来警告他们来了。 “你们在玩什么?我能加入吗?”贺言抬抬手,“都站着做什么?都坐下。” 哪有会带老板一起玩游戏的下属?谁敢? 公关部总监道:“祁秘书好像醉了,我们这也玩的差不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理昭昭 “我这才刚到,你们就要散?看来是我不太受待见啊。”贺言饮完杯里的酒,又重新倒了两杯。 三杯酒喝完,也算是尽了他们所谓的规距。 “再玩几轮,一个都不要走。” 刚才一个个昂着头跟斗鸡似的人,现在没一个敢大声喘气,乖乖的坐了回去重新开局。 也不知是他们被贺言吓着了,还是不敢赢了自家老板,又或者是贺言实在太厉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那些人频频出错受罚,哪一个肚子里都是一缸的酒,走两步还叮咚叮咚的响。 唯有贺言一个人,除了刚开始的三杯,此后一杯酒都没沾着。 祁怜也是醉的不轻,起初还饶有兴致的撑着头看他们玩,后来就开始打瞌睡了,也亏她睡得着。 “boss,我们还继续玩吗?”公关部总监撑不住了,开口讨饶。 贺言给她倒完最后一杯酒,把空酒瓶子往地上随意一扔,“不玩了,累了。” 场上的人松了一口气,还没趴下呢,就又听到贺言喊,“王修,过来替我!” 贺言是走了,顺手捞走了祁怜,打发个王修来,继续和那些人玩下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自那天以后,那些人再没有找秘书处的人喝过酒,连见了祁怜都是绕道走。 这一家小酒馆有两层,一楼大厅二楼是各个包间,地方不算大,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也是不容易。 贺言有些薄醉,太阳穴处也是突突的疼,还好之前吃过了药,胃病没犯。 “嘿,能自己走吗?”他拍拍靠在肩上的人。 祁怜慢半拍的睁开眼,也没看清眼前人是谁就冲着他笑,头左右一摇一摆的就是竖不起来,跟个摆钟似的。 贺言在她眼睛前挥了挥手,对方的眼珠子没跟着转,便知道她现在根本是已经没意识了。 “没能耐还跟他们喝什么酒?我若是不去,你打算怎么办?”贺言一手在墙缝里找钥匙,一只手还要撑着祁怜,着实有些艰难。 留下看馆子的服务生说他们还有个酒窖在底下,只不过不知道老板把钥匙放哪了,得他自己去找。 祁怜身体软软的没力气也站不稳,脑袋歪过去就正不回来了,连带着身体也往一边倒。 吓的贺言急忙把人给拽回来,用的力气大了点,祁怜一头磕在他的唇上,头一歪正好扑到他的颈窝处。 贺言碰了碰唇角,看到手背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那脸色登时便有些不太好看。 他这算什么?这伤口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估计得传出个什么香艳的谣言出来,可谁会想得到这是被后脑勺给撞的? 贺言自嘲的笑笑,从右边的门缝里摸出钥匙,通往酒窖的门被打开了,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千万站好,别倒!”贺言把人放到地上坐着,背靠着墙壁。 他得自己先进去看看,是不是能待人,刚刚看那门锁上都落了灰,也不知道多久没人进来过了。 他刚跨进去,没走两步“扑通”一声,就掉进了一个大坑。 谁会想得到,那扇门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通往酒窖的口子,就开在离门半米远的地方。 贺言被摔的有点发懵,加上有些醉酒无力,一时间竟没能爬起来。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手在四处摸了摸,结果摸到了——吊梯? 这真是酒窖? 不是什么传统的大东北人家的菜窖子? 祁怜穿的少,坐在地上越来越冷,寒冷叫她的醉意消散了几分。 她半睁开眼看了看四周,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 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被那些人灌酒了,然后贺言来了,再然后……不行,她记不起来了。 祁怜跪坐在地上,手握着门把手想借力站起来。但那门根本就没关紧,被她这么一推就开了。 她一脚踩空往下掉的时候,心里有两个想法。 一是她是不是要跟爱丽丝一样,掉进一个兔子洞里去? 二是……这到底是有多高,她会不会摔死! 这么一吓,酒就醒了大半,也能大概意识到自己好像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嗯,很好,是软的。 贺言仰面躺在地上,被压的死死的,那一声闷哼卡在喉咙里,硬是被他给吞了回去。 男人的身体总是比较热,祁怜在上面趴着,竟然还觉得挺舒服。 贺言等了一会,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祁怜不耐烦的拍了一巴掌,“别吵,再让我睡会!” 贺言:“……” 他知道祁怜的胆子大,没想到她喝醉了,这胆子竟然能这么大。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试着把人从身上推开,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了她。 祁怜温温热热的呼吸就这么喷在他的脖颈上,温暖的水汽蒸的他的体温急剧上升,脖子以上到脸颊两侧,开始发红发烫。 “这么抱着我,我可就算是你投怀送抱啊。”贺言的手掌轻轻举起,重重落下,“祁怜!你给我起来!” 要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对自己的自制力会那么有信心。 温香软玉在怀,让他怎么能不动心? 瞧这里多合适偷欢,寂静无人,就算他们闹的再欢腾,也不会有人听见。 若明天祁怜酒醒了,后悔了,她那样的女人也不会大吵大闹,最多只是给自己一巴掌。 而他呢?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到酒精头上,酒后乱性,再正常不过,谁又能去责怪谁? 但是啊,他不愿意,不愿意这么做。 喜欢一朵花就要把她摘下,而爱她的人,则是每天细心照料,精心陪护等待花开的那一天。 而他……愿意对她付出等待,尊重她的全部意愿。 祁怜被他一掌拍了起来,眼睛里的景象变了又变,重影渐渐叠合成一张人脸。 “贺贺贺……” 贺言啧了一声,摸摸她的脸,“结巴什么?还想喝酒吗?” 上头的门被吹的一下,“砰”的重重合上,最后一丝光线也从头顶消失。 黑暗里,贺言的声音幽幽荡荡,触到她脸上的手指也是冰冷的,叫祁怜从脊背处开始发凉。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处心积虑 “啊,你别碰我!”祁怜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好害怕,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贺言手下柔软的触感消失,他轻捻了一下指尖,好像那还有对方身上的体温残留。 他摸索着开了灯,酒窖里的灯不会很亮,很昏暗,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刻,祁怜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看着被光拉长的影子,她不敢抬头。 刚刚,她好像做错了什么。 “我刚才……”祁怜长长的头发盖下来,遮掉她半张脸,“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死亡不是以失去生命作为终结,她想起了那个夜晚,爆炸迸溅出来的火花把她带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再也感觉不出别人的温度。 在刚刚那一瞬,她有种要同贺言做永别的错觉。 “怕黑吗?可以理解。”贺言往前走,他的影子也越来越短,终于在祁怜一步之外的地方站定。 祁怜松开抱着膝盖的手,想站起来。 “先别起来。”贺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腿上,捞过她的一条腿。 祁怜下意识的把腿往后缩了一下,却被对方拽的更牢。 贺言一手压住她身上的外套,提醒道:“你穿的可是裙子,确定要做这么大的动作吗?” 他的动作轻柔,只是握住了祁怜的脚腕子,替她脱下高跟鞋,揉了揉她的脚踝。 做完这一切后,他指指头顶那个洞,开始解释,“这个高度不算矮,你穿着高跟鞋容易扭伤,即使现在没什么痛感,也得好好注意。” “是,我知道了。”祁怜拎着被脱下的那只鞋,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把另外一只也脱掉,赤脚站在地板上。 她也看到了那条吊梯,拉着晃了晃,问道:“我们现在是爬出去还是通知人来救我们?” 吊梯的并不算很长,她虽然没爬过却也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想问的其实是…… 刚刚她摔下来时垫在她身下的,应该是贺言,被砸了那么一下,搞不好会弄出什么内伤。虽然对方没说,可这也不代表他没事。 贺言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缓了一会才道:“你我的手机都没带,你难道要大声呼救把人引过来,让他们看见我们这么个狼狈样子?” “我的手机……”祁怜去摸包,却想起来她的包好像落在了上面。 她试探着问:“那条吊梯……要不,我先爬出来看看?” 贺言沉思了好一会,否定了她的提议,“你留下,我先上去看看,那扇门被关上了从里面可能打不开。” 他上去了很久也没下来,祁怜忍不住喊,“boss!boss?” 贺言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表情不太好,“门关上了,从里面出不去。” 说话时他把门压了压,确保它是真的关紧了,又拿了祁怜掉落在上面的手机,给王修发了两条信息。 ——电话不要接,也不要来找我,明天早上再到酒窖来。 以及——我们在酒窖,速来。 他删掉第一条信息,并且给王修的手机打了三个电话,响两声之后挂掉。 贺言从上面下来后,顺便把手机还给了祁怜,道:“王修没接电话,或许已经醉倒了。他看见了信息会过来,耐心等等吧。” 祁怜握着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发现都是未接通,便也死了心。 酒窖一般都是恒温状态,温度控制在十到十五度之间。这个温度不算很低,但对于只穿着淡薄衣服的祁怜来说,还是有些无法忍受。 贺言穿的比她多一点,但刚刚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祁怜,现在他也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而已。 “做什么?”贺言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衣服,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打算。 祁怜见他不接,只好直接把衣服搭在他肩上,“这里挺冷的,boss要注意好身体。” “你不冷?” “还行。”祁怜揉了揉泛红的鼻尖,“刚刚喝了挺多酒的,我现在挺热的。” 贺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冷啊……”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 他取过衣服,下一刻又披在了她的肩上,道:“就算你不冷,也麻烦帮我拿着,是我太热了。” 他现在确实很热,只要祁怜在,他恐怕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那好吧。”祁怜说的很勉为其难。 坐着不动并不代表热量就不会丧失,祁怜已经尽量的把身体缩成一团,可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流失的体温,彷佛身体里的血液也开始凝固了。 贺言从酒驾上取了一瓶酒下来,开了封喝了一口,灼烧感从舌头流经喉部,一直到达胃里。 “喝点吧,能暖和点。”他拉过祁怜的手,把酒瓶塞过去。 祁怜也知道生活在寒带的人们身上总会带着烈酒,用酒酣耳热来抵挡寒冷。她刚刚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不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己已经喝了很多酒了,又一直没去卫生间,肾脏也一直没有停歇它们的工作。 倘若他们真要在这关一晚上,那她要怎么解决生理问题? 这是个非常尴尬且又非常严肃的问题,不能忽略! 祁怜环顾一圈,丧气低头,难道她还能奢望别人在酒窖里装个卫生间不成? 她把酒瓶放下,哆嗦着站起来,扶着酒架往后走。 “你去做什么?”贺言也跟着站了起来。 祁怜艰难转身,陪着笑,“我随便走走,运动一下比较不冷。” “也对。”贺言表示赞同,随即也跟着起身,“一起走走吧。” 于是乎,他们就在那个酒窖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不下十遍。 祁怜全程以龟速行进,难为贺言还没催促她,也跟着她慢腾腾的走。 “好点了吗?”贺言背着手,他是真的不冷,手心里连汗都冒出来。 他不太明白,祁怜这样的运动也能有效果? 祁怜咬着牙,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好多了。” “那,再走两圈?”贺言虽然疑惑,还是决定继续陪她走下去。 祁怜:“……好。” 事实上,她已经是冻得不行了。 大概是因为处于半地下的缘故,那地板踩上去是冰凉凉的,而她又是光着脚,这跟让她在走在冰面上没什么两样。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选择 于是乎,祁怜就在双重煎熬下又陪着贺言走了两圈。 她本来是走在前面的,渐渐的就落到了后面去。 她看着贺言稳健的步伐,那姿态跟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样,闲适的不得了!再看看她,缩的都快跟只鹌鹑一样了。 那个气啊!那个火大啊! 只可惜心火燃烧不到身体上,饶是心里在熊熊燃烧着一把火,她的身体却已经快被冻的受不了了。 “贺、贺言……”祁怜想叫停前面的人,但她冷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背靠着墙壁蹲下来,甚至觉得那墙壁都比她的身体热。 要一遇到对自己不利的情况,又无法解决时,她就喜欢胡思乱想。 难道她的命数就要到了吗? 难道她重生一次本以为可以拥抱新生活了,却原来是她的痴心妄想? 玉殒香消,红颜薄命,徒劳奈何! 祁怜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渐渐重起来,眼睛已经很难睁开了。 这多像电视剧里演的,据说是临死之人的最后感觉,那些人就是这样睡了过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可祁怜半点没有想要同睡神做争斗的意思,只是在想:按照剧本,此时此刻是不是该有个人跑过来,对着她喊“你不要睡,千万不能睡”。 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那些被收集进话本里的故事桥段,其中大部分应当也是作者本人亲身经历过的。 就比如接下来发生的事…… 贺言绕过一个酒架子后,才发现身后跟着的人消失不见了,原路返回找过来,结果发现人已经蹲到了地上。 “祁怜!祁怜!醒醒!”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祁怜闭着眼睛时,心中陡然生出恐慌来,竟然还去探了她的鼻息。 “你在……做什么?”祁怜被他箍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却没推动。 不过啊,他真的是好暖和啊。 祁怜被抱在怀里,手从推的动作变成轻轻搭在他的腰背上,脸也埋进他的胸口,心想:就一会,让她抱一会就好,她真的太冷了。 贺言在她的手环上自己的时候,身体很轻微的颤了一下,随后以更加用力的拥抱回应着对方。 这算是她的回应吗? 她是终于接受自己了吗? 贺言有些口干舌燥,心情也变的忐忑起来,跟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一样,为自己所热爱的一切充满热切与惶恐。 “boss,我好一点了,您……可以放开我了。”祁怜的手从他的背上落下来,又在推拒他。 在数九寒天里,被人迎头浇下一盆冷水,那感觉也不过如此。 贺言松了点力道,却还是没放开她,声音很低,“特殊时刻,就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了。这个夜晚太寒冷,我们互相依靠一下,这不代表什么。” 祁怜静默,没说好不好,却也没再拒绝。 “boss。”祁怜数过两百个数以后,开口,“我真的,已经不冷了,您应该也不需要靠我取暖吧?” 不,很需要。 三秒之后,贺言放开了她。 祁怜松了口气,单手撑在墙上喘气,刚准备离开这里,却发现手下摸的好像不是墙壁。 这里的光线被高高的酒架子挡住了,很昏暗,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祁怜用手去摸,摸到的都是铁的质感,最重要的是——她摸到了门闩。 就像是在玩密室逃脱一样,生门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人发现。 祁怜拔下插销,心中默念三个数,然后大力往里拉,那扇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这个酒窖是处于半地下,是先有的酒窖再有的上层建筑。 在酒窖的上面是一个大露台,从池边往下看的话,就是一个大大的游泳池。 就是现在祁怜所看到的这一个。 “你的运气,还真是好。”贺言循着声音走过来,语气里有一丝丝嘲讽的意味。 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卑劣。 就算他费尽心机,那又怎么样? 只是一个夜晚的时间,他都留不住,那么祁怜往后的那些时光,他真的有把握去参与吗? 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可有时候握的太紧,也更容易失去。 祁怜正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中,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只兴奋的道:“我以前的运气很不好,现在想想大概是都被积累起来了,为的就算在某一时刻来个人品爆棚吧!” “那你的好运能不能为我们召唤一条小船来呢?”贺言指着那一池水,周围并没有可以可以通往对岸的路,这意味着他们必须淌过这个水池才算真正的脱困。 祁怜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对眼前的情况也表示无可奈何。 “大概,是不能够了。”祁怜花了五秒钟接受这个事实,开始动手挽裙摆。 现在的暮冬,水还是很凉,她只是用脚尖试了试就已经觉得寒冷彻骨。 祁怜觉得自己要是真的从这走过去,老了之后一定会得老寒腿。 正当她犹豫之时,贺言已经先一步踏了一下,平静的水面被打破,粼粼波光打在他的脸上,身后是在慢慢聚拢的他们俩的倒影。 “没有办法召唤出小船,但你可以求一求我,效果应该比较显著。”他在满池波光中,对她伸出手,欲以一己之身堕入地狱忘川,只是为了给她做摆渡艄公。 “不。”祁怜摇头,往前半步向他伸出手,“你快上来,水里太冷了!” 他已经沦陷其中,怎么还上得来? 两个人都朝对方伸出手,想要对方主动拉住自己,却没有一个人的手心是向下的。 路摆在你眼前了,只是需要你去做选择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呢? 要么继续僵持,要么其中一方做出妥协,反转手掌去覆盖另一个人的手心。 祁怜的手很细软,握在手心里也是小小的一只,好像只要他一用力就会被碾碎。 “上来吧,我背你过去。这最后一段路,希望你也不要拒绝我。”贺言很短暂的握了一下就放开了,把宽阔的后背留给她。 水面重新回归于平静,只是水里多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倒影。 贺言一步一步行走在水中,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神色,好似得到了什么珍宝一般。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向前走,别回头 “我们要去哪?”祁怜看了眼上面的隐隐绰绰的人影,他们两个人就这么走上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可若是不上去,那又该去哪呢? “让他们自己玩去,我们另找个地方。”贺言抬腿从池中破水而出,把人放下,“手机借我。” 他打了个电话,随后便带着祁怜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车里只有一条毛巾,贺言往后座一扔,“擦擦,别感冒了。” 祁怜接过来,替换掉身上的外套,递到前座,“您的衣服。” 西装外套上原本什么味道都没有,被祁怜用过以后沾染了一丝她的气息,贺言接过却没穿,就只是放在副驾驶座上。 车里开了暖气,祁怜的手脚在慢慢回暖。 她看着被抛弃在一边的外套,想了想问:“您的衣服脏了,我给您洗好再送过来?” 贺言把衣服按住,像是怕她来抢一样,“不用,一件衣服而已。” “啊,是。”祁怜把身体靠回去,她知道贺言是有洁癖的,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即使他借给自己穿过,可估计等他回去以后,那件外套还是逃脱不了被扔掉的命运,确实是不用洗了。 两个人心里都想着事,一路上竟是一句话也没再交谈过,跟处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一样。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所以祁怜选的聚餐地点离市中心比较远,想着他们喝醉了正好能在那休息一晚,不用急急的再赶回去,免得路上出个什么意外。 可同样的,他们若是要回去那路程也是远了点,所以贺言带她来的是自己在这附近的一处度假别墅。 他的房产多,很多地方或许一年也不见得会去一次,但也是每周都会有专人过来打理,为的就是他哪天心血来潮了来住一晚。 祁怜看着连那大门都纤尘不染的房子,对贫富差距又多了一层认识。 有些东西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是追赶不上的。 不管是那远在天边的泼天的富贵,还是近在眼前的人,即使有幸能短暂的拥有过,可终究与她是没有关系的。 贺言把一双新拆封的拖鞋放到她面前,“这没有女士拖鞋,你将就一下。” “没关系,我都可以。” 祁怜扶着门去换鞋,又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想找些话说一说,“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之间总还是有人会注意到的吧?” 贺言手一松,另一双鞋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祁怜穿鞋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来说:“明天早上我先回去,跟他们说您有事先回家了,我再跟他们一起返回。” 人言可畏,她不想自己还是贺言,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感到困扰。 贺言从鼻腔出声笑了一下,单手扯开领带,随意扔在地上,对她说:“祁秘书真是细心周到,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留给别人,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应该的,这是我的职责。”祁怜看着他的眼睛,觉得那里面有一团化不开的墨,叫她怎么也看不清。 贺言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指着门外,道:“要是想走,不如现在就走,何必要等到明天?” “现在走?” 祁怜呆了,她这才刚穿一只鞋,现在拎着另外一只不知道是该继续换,还是放下直接走出去。 “是,要走就赶快,千万别回头。”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到底是有多坚决的想要远离他。 祁怜看了他一会,大概是觉得对方是真的在赶她走,便对贺言欠了欠身,“那请您先休息吧,之后的事我会解决好,请您不用担心。” 说完,她就真的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门,祁怜就发现外头下雨了,而她的手机和包包好像还放在贺言的车上没拿下来。 什么都没有,她要怎么回去? 总不能光着脚走回去吧? 祁怜还是决定向他低一低头,讨回自己的东西。 “boss……”在她组织好语言,回头看向贺言时,门内的人突然大步跨出来,直直的向她走来。 “我说过吧,让你不要回头?”贺言扣住她的腰把人往屋子里带,“砰”的把大门关上,锁死,“那你现在回头是什么意思?” 祁怜不明所以,眼前的人让她有点害怕,“不是,我……” 剩下的半截话她没机会说出口,贺言压着她的肩膀,固定住她的身体,用自己的口齿把她的话咬碎吞没。 那力道大的不像是在亲吻,更像是惩罚。 祁怜眼睛睁的很大,手握成拳头不断的去打他的身体,竭尽自己的力量去做对抗。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强迫她? 不可以,她不要这样! 男女之间的力气是很悬殊的,饶是祁怜用尽全力去对抗,对贺言来说也造不成丝毫影响。 她紧闭着牙关,不让对方更一步的侵入。 贺言的动作慢下来,慢慢的跟她厮磨,“接受我,不可以吗?” 可以吗?祁怜也问自己,但这从来都不是她能选择的事。 “不可以。” 祁怜说完这句话后,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落到脸上时却已然变的冰冷。 贺言很低的叹息一声,松开她的肩膀去握她的手,手指从她掌心里钻进去,撑开她的手掌,强硬的让她和自己十指交握。 “我也说,不可以。”贺言趁她放松时,用力的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在她低头惊呼的那一瞬间又去堵她的唇。 祁怜错愕,眼睛瞪的越发大。 贺言把她的眼睛遮住,他不想从对方嘴里还是眼睛里,看出任何拒绝他的话语。 敌强我弱,城墙失守也是早晚的事。 祁怜被放到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身上的裙子拉链被拉下,露出底下雪白的肌.肤。 贺言的手放在她的锁骨处,轻轻摩挲手下的肌.肤,感受着对方的轻微战栗。 他跨坐在祁怜的腰上,直起上半身看着她,问:“委屈吗?还是想拒绝我吗?” 祁怜闭着眼睛不看他,脸往旁边偏,紧抿着唇也不说话就在那静静流眼泪,半点声音也不出。 她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羞愧。 羞愧自己现在还是会为对方亲吻而感到悸动,羞愧自己的口是心非。 第一百七十五章 等待 贺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连对他多说一句话的耐心,也没有了吗? 衣服被一寸一寸的拉下,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祁怜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凌迟。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眼泪流的更凶了。 贺言俯下身去用舌尖勾去她的眼泪,每滴眼泪刚冒出来就被他舔去,一下一下的不厌其烦。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怜的眼泪也流干了,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泪痕,只是睫毛根部还是湿润的。 贺言亲吻她的眼睛,额头再到唇齿,舌头钻进去,把她整个口腔都做了一番洗礼。 他想在她的身体里心上,留下只属于自己的,最深刻的味道。 轻柔的吻从上而下,在她的左胸口处停留,在那处的血肉掩盖之下的,是她在不停的跳动着的心脏。 “我有时候,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他这样说着,手下攥着的是她被脱掉一半的裙子。 贺言翻身下来,把她的衣服仔细拉好,并且把客厅里的灯也给关了。 黑暗笼罩下来,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尽数遮掩住。 祁怜慢慢的坐起来,手指哆哆嗦嗦的去把裙子拉好,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对不起。”贺言把自己的衬衫纽扣也一粒一粒的扣好,“刚才是我太失礼了,可你……能不能再、慎重的考虑一下你我的关系?” “不用立刻答复。”贺言率先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元宵节是个好日子,有个地方我没有带别人去过,你愿意的话就去天台上找我,我带你去……如果你愿意的话。” 所谓真心,人人都有,却摸不到也看不到。 被真心对待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得到了对方的真心。 忧虑,怀疑,忐忑……这样的情绪便会生出许多来。 他们一方面惶恐不安想要逃避,一方面又渴望去揭开答案的面罩。 如此纠结,循环往复,无法终了。 …… 那天之后祁怜就请了病假,并且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美人今天还是没有上班?”周恒环顾四周却不见祁怜的身影,连手上拿着的小饼干都不觉得香了。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贺言准了她的假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 周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摸摸口袋里的请柬叹气,“不行,这事我得自己跟她说。” 周家正月十五要办个宴会,只是亲戚朋友间聚一聚,他想要去请祁怜也来参加。 此举并不是很恰当,他也怕祁怜会拒绝,但他想让祁怜亲眼去见一见自己的家人,看看他到底是生活在怎么样的一个环境里。 他的父亲虽然板正严厉,但母亲慈爱温柔,还有个宠他入骨的奶奶。 周恒觉得自己的家庭对比于其他纨绔来说,算的上很好很幸福了。 而祁怜也是讨长辈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应该也会相处的很融洽。 或许,她看到自己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并没有那么多高门大院里的腌臜事,会因此对自己改观答应他的追求,也不一定。 贺言瞥他一眼,开始赶人,“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回去好好认错,下次再被赶出来,我也不会再管你。” “啧。”周恒作西子捧心状,“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你的心到底被哪个小妖精给勾走了?” “你又知道?”贺言今天的耐心好像格外的好,还有心思跟他开两句玩笑,“既然你这么会勾人,什么时候也给周家找个儿媳妇回去,也尽一尽你作为周家子弟的唯一作用。” 明知道周家已经张罗着给周恒相亲,贺言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嘲笑他。 “唯一的作用?是什么?”周恒听到这个就心烦,不客气的回过去,“你可别忘了,你比我还大一岁!要结婚也是你先结,若是你母亲还在你现在也……” 周恒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好端端提起贺言母亲做什么?这不是在触他的逆鳞吗? 他能抱怨自己的父母如何如何烦,可这写对于贺言来说都是没有过的体验,岂不是有故意炫耀的意思? 贺言脸上笑意淡下去几分,连手里的笔都搁下了,定定的看着他,“周恒啊……” “我知道我知道!”周恒往沙发上一跪,后悔的不得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聒噪,我不知好歹……你,你别生我的气。”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有很深刻的了解。”贺言提着他的衣领把人给拽起来,“你这动不动就跪的习惯,是从哪里学来的?” 周恒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从过完年到现在,天天都得在家门口跪上一个小时才许进家门,这不是习惯了吗?” 他同贺言不一样,贺言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继承这么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用不着看家里头的脸色,也没人敢给他脸色看。 即便是贺父,也不敢在贺言面前摆什么父亲的架子。 一来是因为他管不住贺言,二来也是他对贺言是有亏欠的,这架子也是怎么都摆不起来的。 但他不行,他离开了周家便什么都不是。 倒不单单只是因为钱的问题,还有家人对他的情义,这是他不能抛弃,也无法抛弃的。 “你自己悠着点,有事来找我。”贺言没办法帮更多,毕竟对方的那个世界,是他无法涉足的地方。 周恒嘿嘿一笑,又恢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好朋友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话只到三分,不说满,却也能知道对方对待自己的心意。 无论做什么,都力挺你到底的,这种义气。 “对了,今年元宵你是在贺家过,还是来我家?”周恒把周母发的短信给他看,“我妈可还经常念叨着你,说你最近怎么都不去看她了。” 这个“贺家”指的是老宅,也是贺父的居所。 按道理来说,贺言是该回去过节的,但实际上他在周家过的次数还更多些。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好久不见 祁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前段时间贺言刚跟她提起过这个女人,没想到今天就已经见到了。 是贺言找她回来的吗? 是想和她破镜重圆吗? 不,祝媛今天连贺氏的门都进不了,此前肯定没有跟贺言打过招呼,是她擅作主张来找他的。 想到这,祁怜的心情还是不能轻松。 她在想,如果贺言知道了这个女人回来,会像前世一样,一心一意的把自己整个心思都扑到祝媛的身上吗? 既定的事实确实如此,但贺言一而再的跟自己表明心意,这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把心思转到自己的身上了吗? “你是贺言的秘书?你叫什么名字?”祝媛把领带放回去,她本就不在意什么领带,更让她在意的是祁怜,是作为贺言秘书的祁怜。 许是女人天生的敏锐感觉,她总觉得祁怜看她的眼神,不是那么友善,可她们今天明明才是第一次见。 等她见到了贺言,必须要让他把这个秘书给调走。 当然,前提是她还能挽回贺言的心。 祁怜笑了笑,答非所问道:“这位小姐是从哪里来?看起来好像刚刚结束了一段旅途,怎么也不先休息一下和boss通个信,也好过在这干等着。” 祝媛咬了咬唇,提前通个信?她倒是想啊,但只怕到时候贺言会对她避而不见,还不如直接过来碰碰运气。 但这话她能跟祁怜说吗?不能! “你知道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祝媛语气冷下来,感觉得出来她现在不太高兴,可她却还是保持着仪态的端庄。 祝媛是个很会演戏也很机灵的一个人,她不会容许别人看出她的半点不好,总是以美丽优雅的样子示人。 关于这一点,祁怜很早以前就看透了。 丽萨急匆匆的跑过来,远远的就看见祁怜和那个女人一桌,心里也是一咯噔:这两个人怎么坐一块去了。 “祁秘书,你来了。”丽萨先看向祁怜,确定她的脸上没什么异常,觉得她大概还不知道祝媛的身份。 “是,我把东西送来了。”祁怜把盒子推过去,准备离开。 丽萨拉住她,“你不上去吗?” “这位小姐在这等了很久,boss现在有空见客吗?”祁怜看着她。 丽萨放开她的手,对祝媛弯了弯腰,“祝小姐,boss在上面等您,让我来带您上去。”又对祁怜道,“祁秘书,你跟我一起上去,还是……” “我回去吧,毕竟……”祁怜闭了闭眼,对她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我的休假快要结束了,得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啊。” 她不知道此刻祝媛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去看贺言见到这个女人时会是什么表情。 若是她和祝媛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先看谁呢? 嗯,她怂了,她没有这个自信,仅仅凭着贺言的那一番话,就觉得自己能胜过所有人。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该违逆自己的本心,勇敢一次去接受贺言对她展现出来的爱意。 当初她不敢说,直到最后也是带着遗憾离世,倘若那时的她勇敢的向贺言告白…… 没有倘若,那时的贺言,身边的位置早已经被祝媛所占据,可现在呢…… 此前祁怜以为自己会不在意,毕竟现在的一切都和那时不一样了。 但当她见到祝媛的这一刻起,她心中便只有两个字——恐慌。 所以啊贺言,选择权还是交到你手上吧。 你要,怎么选择呢? “笃笃笃”,丽萨敲开办公室的门,“boss,人已经回来了。” 贺言把烟掐灭,从落地窗前转身,对眼前的女子微笑,“好久不见,祝媛。” 祝媛把行李箱放下,大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小心的把头靠上去并且偏过脸,以防脸上的妆被抹花,肩膀下,沉露出自己修长的脖子,声音有些哽咽,“贺言,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丽萨见此状况,无声的退出去,并贴心的为他们带上门。 她有些庆幸,还好祁怜没有上来,不然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祁怜该如何自处?看到刚才的那般景象,祁怜又会怎么想? 贺言曾经吩咐过,不再接收有关这位祝小姐的消息,但现在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果然啊,还是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的手抬起来,落在对方的胳膊,拍了两下然后把人拽开,瞥了眼地上的行李箱,问道:“刚下飞机?回来了,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祝媛摸了摸脸,低头羞涩一笑,“我这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连一刻也没有休息呢!事先不说……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吗?怎么,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她心中忐忑不安,很怕贺言连这么点面子也不给。 当初自己走的决绝,连一个告别也没有就走了,听说那时贺言也是发了大火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说抹就可以抹掉的吗? 只要贺言对她还存有一丝情意,她就有信心重新占据贺言的心。 贺言同她对视良久,那目光悠远深邃,却并没有半点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祝媛的心一分一分的沉下去,脸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她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想抓住贺言的手,对方往后退了一步。 贺言就势坐到椅子上,淡淡开口,“怎么会?你回来了……萱姨应该会很高兴的,你应该先去见她。” “你不高兴吗?”祝媛追问,嘴角往下垂了垂,又马上扬起来,“要是我们一起去看妈妈,她肯定会更高兴的!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贺言道了句抱歉,“公司的事情还没解决完,你先过去,我让老林送你。” “那好吧,贺言哥哥可要注意好身体,千万别太累了。”祝媛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头一歪向他撒娇,“那你能送我下去吗?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刚刚我还被保安拦着上不来,还好碰见了一个姑娘,是她帮了我。” “哦?是吗?”贺言打完电话,抬头看她,“是谁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演员的诞生 “是一位,非常美丽的秘书小姐。但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她。”祝媛说话时,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却没有看到半点波动,这让她稍稍有些放心。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事。 贺言手指动了动,去拉她的行李箱,“新来的员工,是你走之后来的。” 他这句话,成功的让祝媛闭嘴。 祝媛的脸色僵了僵,看来贺言还是介意着这件事。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才让贺言把她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一个新来没多久的小秘书,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她还有机会的。 她以为贺言至少会送自己下楼,没想到,他只是送到了办公室门口,便叫了丽萨来送。 “去吧,下次要过来先打电话,我最近有点忙。”贺言把行李箱放到她的脚边,语气很是疏离。 对于祝媛擅自闯到公司来的做法,他是有些不舒服的,公私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则。 祝媛的笑意不变,好像并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那我先走了,晚点再联系哦。” “祝小姐,请吧。”丽萨拉过她的行李箱,把两人隔开。 等电梯时,祝媛没走那部贺言的私人电梯,而是和其他员工一起等电梯。 原因很简单,贺氏的老员工大部分都认识她,现在她需要高调的向这些人宣布:她祝媛回来了。 待她进了电梯后,丽萨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有八卦的小姑娘凑上来打听,“丽萨姐,刚刚那位小姐是谁啊?看起来,跟boss的关系不简单啊!” 何止是关系不简单,那个女人本身更不简单。 丽萨告诫那些满脸兴奋的小姑娘,语气严肃,“boss的私生活也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在贺氏工作,要时刻记住自己的本分!”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被训的不敢吭声。 周恒刚走没多久,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又折返回贺氏,好巧不巧的正好跟从电梯里出来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啪嗒”,行李箱从祝媛的手下掉落,里头的衣物洒了一地。 “哦,天哪!”周恒连声道歉,急忙蹲下去收拾。 从箱子里散落出来的衣物质感都很好,而站在旁边的女人,脚上穿的鞋也非常的有品位,周恒还以为遇到个什么极品美人,想着要不要去搭个讪。 他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推过去,一捞头发,冲对方露出一个堪称绝杀的笑容,递出手去,“这位小姐,我们要不要认识……” “当然可以了!”祝媛笑的也开心,伸出手去握了握,“周恒哥哥,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正经?” 周恒嘴角的笑就那样凝固在嘴角,在对方的手覆上来的那一瞬,他真的有种想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可又觉得这样很有损他的形象,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重新扬起嘴角,“我哪里不正经了?对每个女孩子我都很正经?对我们小阿媛,更是正经!”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没叫你周恒哥哥去接你?”周恒摸摸她的脸,笑的风流倜傥。 祝媛笑的乖巧,“你们每天都那么忙,我这么点小事,怎么好麻烦你们?” 这是已经见过贺言的意思了? 看来是没在他那讨着什么好,不然这语气也不会这么失落了。 周恒的手背在身后,假装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哪的话?你以前可没这么客气,现在怎么就生疏了呢?” “对了,你这次回来是待几天?最近的机票可不好订,要不要我走走关系帮你弄张来?”周恒说着,便拿出手机准备给谁打电话。 祝媛的脸色由白转青,她连行李还没放下呢,就已经有人想赶她走了? “周恒哥哥,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欢迎我回来呢?”祝媛吸了吸鼻子,连眼睛都红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周恒真是想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个赞,有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她咋不去进军演艺界呢? “我刚刚……”她的声音低下来,眼眶里已经有眼泪在打转,“刚刚从贺言哥哥的办公室出来,他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陌生人。” 美人落泪犹如梨花带雨,总是叫人心疼的。 祝媛其实是不太哭的,大部分时候,就是用一直充满哀伤的眼神看着你,看的人心里直抽抽着疼。 每当她露出那种表情向贺言要求什么时,他就没有不答应的。 但周恒不一样,他对祝媛的那套做派不感冒,却也受不了她真的哭。 “周恒哥哥,你能让我靠一下吗?”祝媛说着,就拉着他的胳膊靠了上去,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滚下来,打湿了周恒的肩头。 “我说媛妹妹,我们别站在这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周恒把双手举起,尽量不碰到她。 开玩笑,这可是在贺氏,万一有点什么消息传到贺言耳朵里,说他光天化日之下搂着他的前女友哭,那像什么样子? 把人带到了楼梯间,这小戏精还是不肯停,那眼泪掉的跟不值钱的一样。 “那、那你能……”祝媛在他好言好语的相劝下,总算慢慢的止住了哭,继而开始提要求,“你能告诉我,在我不在的时候,贺言他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有没有……” “你是想问,除你之外,他还有没有过其他的女人?”看她断断续续说的费劲,周恒干脆替她说了。 祝媛还是哭,那一双大眼睛有重新蓄满了泪水,大有山雨欲来的意思。 周恒很吃这一套,也是故意存了心思,想叫她难堪一下。 “这个嘛……”周恒手抵着下巴似乎很为难,“这是他的隐私,我作为他的好兄弟,怎么也不能向一个外人透露不是?” “外人”这两个字,哐哐哐的砸在她的脑门上,真疼! 祝媛用手抹掉眼泪,咬着唇瓣,一字一顿的问,“原来,我已经变成了外人了吗?” 周恒指尖指指天花板,“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贺言去!” 明知道她刚从下面下来,若是贺言表明了态度,她现在还用得着在这跟周恒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传声筒 贺言是个软硬不吃的,若是摸不清他的心意就胡乱开炮,最后只会是她自己被炸的遍体鳞伤。 她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外援,实行曲线救国。 而周恒在贺言那里有足够重的分量,是她必须要争取到的人。 见着对方不说话了,周恒莫名有些心慌。 他知道自己要是玩心机是玩不过这个女人的,一个不留神被她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不行,他得先下手为强。 “媛妹妹,你哥哥我问你个事,你务必得说实话。”周恒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你当初,到底为什么甩了贺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会她对贺言做的事,周恒可在心里头一笔一笔的都替他记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替好友讨回来。 就算贺言顾念情分放过她,这件事也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天下间,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祝媛身体一颤,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似有万般的无奈愁苦埋藏其间,却无法开口诉说。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掐进皮肉,似是已经陷入了什么癫狂状态。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你别这么作践自己。”周恒拽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心中暗自咒骂自己:这个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动摇呢? 祝媛不动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手,那几秒钟对她来说很煎熬。 等周恒一松开手时,她就立刻把自己的手缩进了衣袖,好像是怕他看见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一样。 周恒暗自翻了个白眼,得,瞎忙活了,敢情人家还不领情。 “你该回哪回哪去吧,有什么事……你自己找贺言去!”周恒无所谓的摆摆手。 他已经不耐烦应付这个女人了,就让贺言自己打发去。 若两个人真要和好如初了……他就自戳双目! 不过,他想起自己上次问贺言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贺言的表现明显不对劲,难不成是他早就知道祝媛要回来? 不成不成,他得赶紧问问去。 祝媛见他要走,先一步开口,“周恒哥哥!我当初走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这次回来也不是想要挽回什么,只是想求得他的原谅。即使我们两个最后……也希望他不要抱着对我的怨恨生活下去。” 让贺言抱着对“她”的“怨恨”生活? 周恒就奇了怪了,这个女人哪来的这么大脸? “所以你想?” 祝媛垂下眼皮,眼珠子在底下转了半圈,心中生出主意来,“没两天就是元宵节了,我想到时候和他一起过个元宵,好好的跟他解释解释,你能帮我说服他吗?” “那不成!”周恒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周恒哥哥……” 周恒摸摸下巴,认真道:“他那天有约了,恐怕没办法去你那。你要不,换个时间?” 祝媛也不说话,就这么幽幽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直发虚。 她上前一步,并不打算被糊弄过去,“是约了,女人吗?” “怎么可能!”周恒见她不依不饶,只好道“至于是谁……我是真不知道!连我妈让他来我家过元宵,他都给拒了,想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那个工作狂,兴许大过节的还留在公司加班那也是说不定的!” 重要的事情么?那是什么呢? 见她不说话了,周恒也就松了一口气,“媛妹妹,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了?” “周恒哥哥……” 祝媛唤住他,“要是我回去被我妈赶出来了,元宵那天,能去你家过吗?” 她这是什么意思? 周恒发现自己实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心里毛毛的,心想:莫不是她得不到贺言的人,就要对他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自己下手? 仔细想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噢? “不可以吗?”祝媛的那一双眼睛又迅速泛红,“周伯母以前也很喜欢我的,我只是想去拜访一下她,周恒哥哥……” 周恒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打断她的真情流露,“去,怎么不能去?你放心来就好了,千万别有什么顾虑!” 反正那天贺言也不来,你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多费双筷子的事,他们周家还是没那么抠门的。 周恒从电梯便往贺言办公室里冲,却被迎面撞上来的一个人给拦住。 “周少您怎么又来了?”丽萨远远的就看见他过来,急忙从会议室里出来,手里的笔记本还没来得及放下。 “什么叫做又来了?丽萨姐,你一点都不爱我了。”周恒想往办公室走,奈何面前一直挡着人。 丽萨失笑,“有那么多姑娘爱你,周少还差我这一个?boss不在里头,正在开会。” 她朝会议室努努嘴,周恒顺着看过去,被里头的人吓了一跳,里头的一溜人正齐刷刷的回头看他。 贺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他不许喧哗吵闹。 “你们继续。”贺言敲敲桌子,让众人回神。 王修继续道:“根据之前投放的广告来看,市场反应还是很热烈的,我们应据此再往上助推一波,好想宣传效果达到最佳。” 大屏幕上放的,是之前他们在伯利兹蓝洞那拍摄的水下视频。 房间里的光线幽暗,再配着海水那幽深的蓝色,尤其是画面里的两个人和鲨鱼共舞的那一段,惊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但不得不说,这个画面所带来的视觉效果可不是一般人好。 饶是在场的人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再看到时,所有人还是为之震撼。 肖燕青笑,指着屏幕说:“就这不要命的冒险,也是足够吸引人了!这回常氏怎么也模仿不了了吧?难不成他们,要带着摄影机去蹦个极?” 四周有高低不齐的笑声响起。 公关部总监却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的说:“上次是我们一时大意,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若有下次,我会引咎辞职。” 这话说的重了,没人敢接。 贺言环顾一圈,淡淡道:“引咎辞职就不用了,该怎么把我们的对手压到掌心下翻不了身,这才是我们该思考的问题。” “诸位,有什么好想法吗?” 第一百八十章 等待的心情 作为设计部的总监,肖燕青的艺术鉴赏水平向来不错,脑子也活泛。 他提道:“这段视频的画面构图非常漂亮,如果不仅局限于在视频中,再以另外的方式展示出来,效果应该也会很好。” “比如说?”贺言鼓励对方继续往下说。 “关于呈现方式有很多种选择,可以用那一段视频作为素材,拍摄一部微电影或者请一位知名画家,以“神秘的海洋之旅”之类的主题办个画展……诸如此类,想必也能引起比较高的热度。”| “boss,您的意见呢?” 贺言没有立即敲定,只让他们再讨论讨论。 “你今天很闲?”贺言扯松了领带,随手往周恒手上一扔,“什么都别说,先去给我倒杯水来。” 周恒手脚极快,接了满满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迫不及待开口。“你见过她了?” “谁?” “还能有谁?”周恒翻身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扳着沙发仰头看他,“祝媛啊!我刚刚在下头遇见她了,你是跟她说了什么?她哭的那个惨哦!” 贺言喝水的动作一顿,舌尖顶了顶上颚,一抬下巴。“伸手。” 周恒不明所以,还是把手乖乖的伸了出去,一只空水杯放到他手上。 “真乖。”贺言见他哈巴狗那样,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哈?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贺言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事不是以周恒的智商可以理解的。 他并没有对祝媛说什么,祝媛也并没有向他哭诉什么。 那是因为,即便是祝媛不亲自开口,她也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让贺言听到她想要自己听到的话。 而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事,听起来,总是比从本人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要高。 周恒这厮是当了她的传声筒了。 对于祝媛的做法,他当然很明了,可也不准备跟周恒点破。 小事而已,他容忍得下。 周恒单手叉腰站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早知道她要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周恒……”贺言抬头看他,“你真的很聒噪。” “你居然嫌我话多?你怎么能……”周恒一副极其受伤的模样,大步上前抢过对方手里的文件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上桌面。 他拍着胸口,颇为语重心长的说:“按理来说,这事我不该管。” “是不该。”贺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眉头往上抬了抬,这是他快要没耐心的表现。 周恒有点怂,乖乖的把文件捡回去,双手呈上,“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贺言拿过文件夹在他手背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告诫,“与你无关,你也别去动她。” 这两个人若是闹起来,他还真是头疼。 听他这么说,周恒也多少有点明白了,乖乖的保证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她还求了你什么?”贺言了解她,一定还有其他的什么事。 “她元宵想找你去她那,托我来跟你说情,不过……”周恒耸耸肩,“我拒绝她了。怎么样,要我现在去给你们去餐厅定位,顺便附赠一个豪华双人套房吗?” 他在闹小孩子脾气,贺言却也不打算顺着他,“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先谢谢你了。” “你!”周恒气恼,把门甩的跟地震似的就走了。 丽萨正好端着咖啡进来,见此情景也愣住了,问:“周少这是怎么了?要去把他追回来么?” 难得见两人红过脸,可刚刚出去的人明显是生气了,好像气的还不轻。 而肇事者好像却不甚在意,只道:“随他去。” 丽萨把咖啡放下,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这是这两年祝小姐在巴黎的情况,已经整理好了。” 其实并没有谁让她这么做,但她却也想借此探查一下贺言的态度。 毕竟她可不太想贺氏未来的总裁夫人,是那位祝小姐。 贺言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东西接过去了,却没打开看,压在手下,只问了一句,“详细吗?” “事无巨细。”丽萨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对方的心思。 “元宵那天全公司都放假,通知下去,所有人都不许来加班,好好过节。”贺言摆摆手,“出去吧,下不为例。” …… 贺言在被水雾覆盖的玻璃上描绘那个人的模样,只可惜他实在没什么画画天分,折腾了半天,也只得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简笔画。 她要是看到了,是要生气的吧? 贺言这么想着,又动手擦去了,在玻璃上留下一块斑驳了的水渍。 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太阳也快要落完了。 虽然他并未与对方约定过确切时间,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无论对方怎么怎么样理解,也应该是要到了。 这栋大楼除了值班的保安,还有贺言,已经没有任何在。 贺言哈了一口气,双手搭在冰冷的栏杆上,看着那逐渐暗下去天光:祁怜啊,你会来的吧?一定,要来啊。 在太阳完全落下山后,天台上的感应灯依次亮起,把栏杆边上的人影拉长,同时也为从远方过来的某个人,照亮她的前路。 紧闭的安全门被拉开,有细长的高跟鞋伴随着步伐有节奏的敲击在楼梯上,由远及近,惹的那个等待良久的男人微笑回头。 “你终于来了。”贺言把嘴角扬起一个很温柔的弧度,微微张开双臂,转身去迎接对方。 心中的那份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欣喜,却在看见来人之时,轰然坍塌。 “怎么是你?” 贺言被走过来的女人抱住,对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不同于祁怜的清冷嗓音,怀里的女人声音温柔婉转,像百灵鸟一样好听,“贺言哥哥,让你久等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来的人怎么会是祝媛?贺言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祁怜是不会来了。 “穿这么少,不冷吗?”贺言把对方的披肩往上拉了拉,把其裸露出来的肩膀盖好。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缠绕,于这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温存。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归到原点 祁怜就站在天台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两个人,还没迈出去的脚悄悄的往回缩,重新隐入暗无天日的阴影之中。 她今天是格外打扮过的,用了平素不会用的艳丽口红,穿的裙子也是从前珍藏在衣柜里舍不得穿的。 然而现在看来,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她的这一场精心准备,去盛装出席她以为已经翻转过来的未来。 但是啊,她所做的所有的努力,现在都好像在对她爆发出嘲笑,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是啊,她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原来所有的美丽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看的到却摸不到,更别说是想要试图拿一个竹篮去打捞。 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贺言似乎有所感应,抬头往入口处看去,却只看到那扇门在慢慢合拢。 他想过去看看,怀里的女人却把他抱的更紧,“贺言哥哥,你去哪?” 一阵冷风吹过来,祝媛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那扇门也被加速关上。 “天太冷,我先送你回去。”贺言把她推开,大步往入口处走去。 把沉重的铁门推开,寂静的楼道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声音,也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 祝媛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追上来,高跟鞋在坚硬的水泥地里踩的“得得得”的响,那声音让贺言的心情越发烦躁。 “你……”他转身看向来人,才发现对方今天的打扮似乎格外端庄隆重,疑惑道,“你这是,要去哪?” 祝媛其实已经被冻的不行,脸上却还是挽着温和娇俏的微笑,拎起裙角左右各转了半圈,重重叠叠的裙摆像花朵一样散开,实在是美丽动人的很。 “周恒哥哥邀请我去他家过元宵,你瞧我这身打扮,还过得去吗?” 可惜贺言并没有心思欣赏,只道:“真是周恒让你去的?” 祝媛用力的点点头,自然的过来挽住他的手臂,“那不然呢?他还让我务必把你也一起带过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贺少同行啊?” 她心里一点也不虚,况且她说的也并不全是假话。 贺言想把手抽出来,对方却把另外一只手也搭上来,两只白嫩的手臂如水蛇一般缠上来,叫他无法挣脱。 “祝媛,我希望你能明白……”贺言的目光落在远处,眼神无波,语气极淡,“从你不告而别开始,我们就已经结束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祝媛眉头往上抬,眉尾下压,面容愁苦,“你是要同我,一刀两断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断得了吗?”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贺言握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有些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多么烂俗的台词啊,却似乎很适合现在的他们。 扪心自问,他真的已经放下了对祝媛的感情吗? 从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贺言就这么问自己。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久,撇去其他的顾虑不谈,他是个念旧情的人,而祝媛确确实实是他所爱过的唯一一个女人。 即使到现在,她给自己带来的影响还是未能完全消除。 贺言知道,他自己恐怕还是对眼前的这个人存有一丝的情意。 从感性的角度来看,他此刻或许该遵从本心去重新接受对方,也许之后他们也能顺遂的过下去。 但贺言是个理性至上的人,他无法容忍对方曾经的背叛,这段感情与他来说也并非完全不可割舍。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生活里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 即使那个人现在还没有予以回应,但贺言觉得,那个人才是自己的心之所向。 祝媛扬起头,脸上挂着不服输的笑容,定定的看着他,“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就连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奖是过眼云烟——《百年孤独》里的这段话也是我最喜欢的,可贺言啊,冬天已经过去了,我们的感情也该从冰封中苏醒。” 贺言别过头去,不予回应,便已经是给了她答案。 祝媛大概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颇为爽快的往后退了一步,大力的拍拍脸重新朝对方伸出手,“即使你不承认,我也不会放弃的。你的选择我无法干涉,但也请你不要质疑我对你感情。这是对你,也是对我的,起码的尊重。” “那么,现在让我们回归到各自原本的位置吧。贺言哥哥……”祝媛真的很能抓住人心,且一击即中,“你的妹妹,回来了,欢迎我吧。” 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现在已经算是她做的最大让步,贺言无法再拒绝。 “当然。”贺言握了握她的指尖,“欢迎回来,阿媛。” 祝媛回以对方一个点到即止的拥抱,并迅速放开。 她真的只是为了当个可有可无的‘妹妹’,才远渡重洋回到这的? 当然不是,但她也知道欲速则不达。 欲擒故纵的手段她玩的熟练,她对此很有自信。 自己从来不是贺言心中的爱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可只要贺言身边的人是她就可以了,她不介意。 “贺言哥哥,我是被我妈赶出来的,今晚怕是回不去了。”祝媛拎着裙摆有些沮丧,“我们要是不去周家的话,那只能另外找个地方过元宵了,我知道几家不错的店,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贺言手指动了动,想抽烟,“你刚回来,别乱跑了,晚上在周家过吧。” 他今天晚上是有别的安排的,可来的人不是祁怜,那也就没有必要了。 祝媛点点头,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下楼,脸上的表情没有变,眼里的温柔笑意却一分分的淡下去,最终被冰霜所覆盖。 她今天的目的确实是去周家,只要贺言带她一起出席这种场合,也就等于向外人肯定了她的地位,那么她之后的出现也就没那么突兀。 但刚刚她提到要跟贺言单独出去,对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现在觉得,贺言是宁可带她去出席周家的宴会,也不愿意跟她单独在一起。 祝媛的手使劲的攥着裙摆,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又重新笑起来:没关系,她会让贺言接受她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独角戏 “林叔,元宵节好阿!”祝媛向为她开车门的老林问好,一派的温顺知礼,做足了一个小辈的乖巧模样。 她知道这位司机也是贺言的亲近之人,不可以怠慢。 老林乐呵呵的笑,“祝小姐你也好阿,前几天才见过,怎么今天我看着您又漂亮了!” 他说话时是微弯着腰的,对待眼前的人也是客气的很,不像对方一上来就故作亲近。 祝媛伸手拂了拂对方肩头的一点露水,对着手心哈了口气,无奈道:“叫什么祝小姐?听起来生分的很,林叔还是同从前一样,唤我作阿媛好不好?” “这……”老林是个有分寸的,知道眼前的人不同于从前,这声旧称到底能不能叫出口,还得看贺言的意思。 贺言看了他一眼,对祝媛道:“阿媛,外头冷,先上车吧。” 老林似乎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想了想跟着说:“祝小姐上车吧!” 祝媛弯腰钻进车内,把自己的裙摆整理好,空出另外一边的位置。 “贺少,您也……”老林刚要绕去另外一侧车门,给贺言开车,却见他已经先拉开了副驾驶座。 他降下车窗,“周家快要开席了,迟到总是不好,还不走吗?” “啊?”老林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是是是,这就出发。” 上车扣上安全带,老林有意无意的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了眼,发现后座上的人正歪头看窗外,只留下一个美好的侧脸,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暗自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贺言在他开车时是从来不坐副驾驶的,偏偏今天打破了这个惯例,怕也是想同她保持距离的意思。 祝媛的心思如司马昭之心,大家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只是最后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他还不敢过早下结论。 世事无定论。 老林偷着看了看副驾驶上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老林。”贺言想到什么往椅背上摸了摸,却摸了个空,又撑着椅背往后看去,正好对上祝媛看过来的目光。 祝媛攀着椅背靠近来,“贺言哥哥在找什么?” “没什么,你若是闷就把窗户打开些。”贺言坐回去,轻声问,“我之前放在车里的一件外套,您看见没有?” 方才贺言叫自己老林了,平素都是叫‘林叔’多,他这么叫,就代表他此刻不是很高兴。 听他这么一问,老林便有点紧张了,“您是说那件深灰色的?我上次瞧见脏了,就拿去店里洗了,您是冷吗?” “洗了?”贺言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点,听着像是愠怒。 老林心下一惊,手抖了一下,车子被带的往旁边偏了偏,差点撞到另一条车道上的车。 “是啊,我看着脏,就顺手……给洗了。”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多余的事,他有点紧张,说到后面声音就低了下去。 “那衣服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祝媛闻声,又靠近过来。 她一过来,身上的香气也跟着飘了过来,不是难闻的味道,很清雅也很符合贺言的品位,这是祝媛特意照着他的喜好挑的。 他现在却觉得这味道太浓烈了,熏的他格外想念那件外套上的味道。 “是要扔的衣服,不用洗。”贺言降下车窗,外头的冷风立刻钻了进来,吹的人冷的发麻,然而他却似乎毫无感觉。 打开窗户以后那味道总算是消散了不少,他的心情总算也慢慢的平缓下来。 只是可怜了祝媛,身上穿的单薄又被冷风吹了一路,下车时脸都冻的发青。 祝媛下车时脚僵的很,一个站不稳就扑在了贺言的身上,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才没摔在地上。 这动作叫旁边的人看来,都以为这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贺言眉头也是一皱,却没拂开她的手,把人拉上来站稳了,才道:“伤到了哪?” “没伤着,谢谢贺言哥哥。”祝媛还是攀着他的胳膊没放,扬起脖子贴到他耳边,不好意思的说,“我的高跟鞋有点磨脚,你能挽着我走吗?” 贺言没立即搭话,她又急忙道:“要是在这摔倒了,我一定会被笑话的!” 虽然贺言带她来了,但并不能代表她就能跻身进那些人的世界。 唯有步步谨慎小心应对,才能不被人轻看耻笑。 祝媛能有这个认识,这让贺言稍微有一些心疼。 “不要怕,没人敢笑你。”贺言主动曲奇胳膊,让对方把手搭在他的臂弯里,“我们一起进去,待会跟紧我,不要乱走。” 虽说只是周家的家宴,哪一个又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不过贺言在他们其中,算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吸引过去,而祝媛挽着这个男人时,也同样被那些人所注视。 这种受万众瞩目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周恒今天穿的白色西服,下装着黑,本来垂下来的头发也都整整齐齐的梳到了脑后,看得出来是刻意打扮过的,端的是清贵佳公子的形象。 “哟,阿恒,听说你今儿个带了位小媳妇回来?在哪啊,怎么也不带出来叫我们几个见一见?”说话的是他堂兄,跟周恒的关系十分亲近。 周恒忙不迭的去捂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可别说瞎话,那就是我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女朋友?”对方捶他一拳,笑的不怀好意。 “是女的朋友!”周恒紧张的往旁边看,生怕被祁怜听见,“堂哥,算我求你,千万别乱说话!” 他今天那是好不容易才把祁怜请来的,刚刚对方打趣的话若是被她听见了,只怕她即刻就会离开。 “行行行,开个玩笑还不行吗?” 周家堂哥一副我明白,我都懂,你不用解释的表情,跟他碰了碰杯,“你跟贺言还真是有默契,一人带一个来。不过……他身边那一位,要是我没看错,还是从前的那一位?” 这一位那一位的,这话虽说的隐晦,该懂的人却自然会懂。 周恒懵了一下,之前贺言明明说过不来的,怎么就来了? 那他带的是谁也不必猜,定是祝媛那个女人无疑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父母之爱子 既然是到别人家去做客,按照礼数,得先去问候主人家。 贺言没见着那个咋呼的人,便直接朝周家长辈在的茶室去了,还带着祝媛一起。 里头的人正说的高兴,也都是些长辈在,按理来说,他们坐着等贺言来问候就行了。 而实际上除了周父是还坐着的,其他两位女性长辈在看见他进来时,立刻的就迎了出来。 一位身材富态长相温柔的老人家撑着拐杖走过来,“来的是老贺家的孩子不是?这么久不见,让我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 说话的是周恒的祖母,也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贺言却还是得叫一声“奶奶”。 周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也开始倒退,还当他是少年时候,每次来也都要拉着他和周恒比身高,然后夸一句,“小伙子挺好,又长高了。” 她颤颤巍巍的想要去摸贺言的头,然而对方早已经不是小孩,她再努力也只能够到贺言的肩膀而已。 “是,拖您老的福,我很好。”贺言把手抽出来,双手去搀扶老人,俯身贴耳的弯下腰去,好让老人家能摸倒他的后脑勺。 周老夫人摸了两下才满意的笑了,笑的眯着眼,露出一口掉光了牙齿的嘴,瞧着就跟天上的老君一样慈祥。 祝媛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也弯下腰去搀扶老人,“周奶奶,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阿媛在这,给您拜个晚年了!” “阿媛?”周老夫人努力回忆,脑子里就是记不起来这个人,只点点头,“你也好啊!” 跟对待贺言的态度比,周老夫人对她明显冷淡很多。 祝媛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舔着脸上去拉关系,只好在一边淡淡的笑。 “都别站着了,过来坐吧!”周母过来打圆场,引着贺言往里头坐,也不忘把一边的祝媛也捎带上。 那里头原本是没有多余的位置的,祝媛若是要坐,只能从外头再搬张椅子来。 “周伯母,我看您家外头院子里的花草打理的好,我能去看看吗?”祝媛淡笑着,似乎对那些花草真有着浓厚兴趣。 周母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啊,千万别拘束!” “阿言,那位小姐你还带着?”周母看着她出门后,转身坐回去问贺言,“她不是……” 周父把茶杯往黄花梨木的桌上一放,推到自家夫人面前,“一家人在这说话,就不要提外人了。” “贺言带来的人,怎么就是外人了?你这话也是……”周母被丈夫直白的话吓了一跳,觉得他也太驳贺言的面子了,急忙给他使眼色。 贺言双手给周父倒茶,淡淡道:“都是一家人,伯母不用这么小心的。” “也罢,我就不多说话了,你们两个爷们谈吧,我去看看周恒那混小子哪去了!”周母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周父把她拦下来,示意她稍安勿躁,“贺言啊!” “是,您说。” 接下来的话,不过是些闲聊,主要内容还是吐槽吐槽周恒这个儿子是多么的不争气,多么不让人省心,顺便把贺言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通。 最后才切入正题。 “我们家周恒那小子今儿带回来一个姑娘,看着倒是白白净净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周母为这个儿子是很操了些心的,偏偏他又是个不着四六的性子,什么也不跟他们说,只好来问问贺言。 贺言并不爱喝茶,手上的茶也只是品了品味道就停了。 淡褐色的茶水在莹润的杯壁里轻轻晃荡,那水面上隐隐的映出一张人脸。 “周恒身边有人?这我倒是没听他提起过。”贺言把水面晃开,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周父叹了一声,“他自己只说是一个朋友,该是我们瞎操心了。他身边有你在,我也是放心的,只要他别找个不三不四女人的回来,我们没什么不同意的!” 前段日子,周恒和家里闹的僵,估计就是为了人生大事。 为人父母者总是把子女的婚姻当作头等大事,便是周父这样严苛的人,那爱子之心也同其他人一样。 周母继续道:“我们家周恒……” 长辈说话总是絮絮叨叨个没完,周恒不在,只好叫贺言来替他听了,再回去转述给他。 贺言的神思早不知道飞去了哪,只觉得在这坐的有些如坐针毡。 他的母亲早逝,还没来得及替他操心这些,而那个所谓的父亲……说句大逆不道的,真是还不如没有。 他不禁想:别人讨论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外人坐在这做什么?我们家谁谁,我们家……这样的词,这辈子大抵是不会被用在他身上了。 “是,我会替您去问问的。”贺言起身出去,临走前还为他们蓄了茶,处处周到妥帖。 一出了那扇门,冷若冰霜的贺少还是冷若冰霜,一张脸上写着四个明晃晃的大字:生人勿近。 其他人都是知道贺言脾气的,若非必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迎上去,只除了一个人。 周恒不知打哪冒出来,一把勾住贺言的脖子,把人往旁边拖。 “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也过来了,难道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周恒肉麻完,又问道,“听说你今天带祝媛来了?你就真的这么喜欢……” “听说?”贺言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推开,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我倒是也听说你带了位女伴回来,你不如先说说,这又是从哪里拐带来的?” 看了眼茶室方向,贺言动手整了整他的领带,淡淡道:“你不用那么抗拒他们,有什么事也主动多跟他们说说。总归,不会真的打死你。” 其实周恒知道,贺言是刚被自家爸妈拉着唠完嗑才放出来的,只是有点惊讶自家老爹忽悠人的功力又见长了,连贺言这等人都能说服。 同时又有些欣慰,贺言什么时候为他打过领带了? 肯定是感觉到了他平素的生活有多么悲惨,所以才良心发现,决定要好好对待自己了。 “贺言你知道吗,我……”周恒嘴一扁一扁的,正准备握住对方的手,好好的同他诉诉衷肠。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狭路相逢 贺言把手放在领结上,微笑着,手指猛然用力一拉,领带紧紧勒着对方的喉咙。 原本那个漂亮的温莎结是服帖的贴在周恒的锁骨中间,现在变的往外翘。 “咳咳咳……”周恒捂着脖子大咳,指着贺言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你要谋杀我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想着我死了,你好去找祝媛那个小妖精?” 祝媛这个人在外人眼里文艺清高的不得了,可经过她上次那么一哭,周恒便知道那也是个极有手段又会操控人心的小妖精。 “说话,要谨慎!”贺言拍拍他的脸,把他的领带扯松,“有些话不该说别说,有些话该听的,也自己去听!” 他稍作停顿,挑眉问:“还是你想知道一下,刚刚伯父伯母都说了什么?要我一字不漏的,跟你重复一遍吗?” “不不不,不用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周恒苦着一张脸,举起三跟手指头在那发誓。 要他去听自家老爹的训话,还不如直接让他跪在门外。 今儿个是贺言帮着挡了,此等大恩真是无以为报。 “好兄弟,来,抱一下啊!”周恒捶捶胸口,很江湖气的就要扑上去。 贺言用一根手指头抵住他的眉心,把人推远,不耐烦的说:“要是没打算定下来,别胡乱带人回来。对了,那姑娘是谁?” “不是其他人,就是小美人啊!”周恒丝毫没觉出来有什么不妥,还在那愤愤不平的叨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都带祝媛来了,我不也没说什么?” 他还在那絮絮叨叨,一张嘴说个没完,丝毫没察觉贺言的脸色已经冷了下去。 “小……”贺言顿了顿,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那个称号,缓了缓才道,“你刚才,是说谁?” 周恒愣了一瞬,挠挠下巴,“我说祝媛啊,难不成你还带了别的人来?” 贺言:“……你,带的人是谁?” 一楼的人多也嘈杂,要去应付一群人不认识的人,还得时刻注意行为举止不能出差错,这实在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而且祁怜也不热衷于交际,便借着去卫生间的借口,去了二楼躲清静。 有这样想法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祁怜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迎面走来,她想回避,却发现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好迎面而上。 来人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错身时看了她一眼,直接往里走去。 祁怜稍微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准备下楼。 “等等……”祝媛推门时突然想起什么,往后退了几步,唤住准备离开的人,“我们是不是见过?你是那个……那个秘书?” 她已经不记得祁怜叫什么名字,而祁怜的脸,倒是让她很印象深刻。 祁怜本想假装没听见直接走的,对方却已经向她走了过来,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只要祁怜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拖地的裙摆。 “是你吧?”祝媛双手环胸,下巴抬起,侧着脸看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没认出来,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没注意,也是没有想到祁怜会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作为贺言的秘书出现在这,有点让人在意。 又不是跟着贺言来的,看着祁怜的打扮…… 祝媛是常年都在名牌堆里泡着的,她认得出对方虽然打扮的很漂亮,衣服妆容也搭配得宜,可全身上下也没哪一样东西出自大牌,应当也不是周家的亲眷。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的呢? 祁怜双手交握在身前,点头示意,“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她实在是很不喜欢对方看人时的眼神,孤傲、不屑一顾还带着打量审视的意味。 这不免让祁怜感觉到,对方是在像挑选商品一样,在对她进行评估。 被人摆在货架上,变成待价而沽的商品,这种感觉相信没有人会觉得美妙。 而且,眼前的这个女人很看不起她,对她也没有丝毫的尊重。 “这位小姐?”祝媛的眼神总算有一丝波动,原因是她对祁怜的称呼很不满意。 她提着自己的裙摆往前走了一步,镶着水钻的高跟鞋踩上祁怜的裙摆,缓慢的说:“我是贺言的人,你不觉得你的称呼,很有问题吗?” 在一个职员面前提及其老板,祝媛没有用“boss”,而是说了贺言的名字。这暴露了她潜意识里在怀疑,怀疑祁怜并不真的只是一个秘书而已。 是什么原因,让她产生这种怀疑呢? 仔细深究起来也是没有具体理由的,该说是女人的直觉吗? 还是说,来自女人的嫉妒心? 祝媛已经是少有的美人,多年的艺术熏陶,也让她除了刻意营造出来的清冷感觉外,还多了一分艺术家的忧郁与随性,这都是很让男人着迷的特质。 而祁怜呢? 纵使不想承认,可祝媛以女性的角度来看,祁怜是真的很漂亮,并不是说脸有多精致,而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 那是未经雕琢的,自然而然沉淀后散发出来的感觉。 眼神空灵中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瘦削却不干扁的身体往那一站,再配上那双眼睛,简直有直击别人内心的魔力。 祝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想去摸对方的眼睛。 她想把祁怜的眼睛盖住,不想看到。 周恒跟贺言一道上来,便瞧见有只手往祁怜的脸上伸过去,那长长的手指甲看着很可怖,让人感觉它下一秒就要嵌进祁怜的血肉。 “祝媛,你在干什么?”周恒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去,一把捉住了那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 站在楼梯口的那两位女性具是一愣,对周恒的突然出现有点缓不过神。 “我、我怎么了?”祝媛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抓着,有点莫名其妙,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好不好? 祁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这两个人,以免战火爆发时伤及旁人。 但她忘了,自己本就是站在楼梯边上,再往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祁怜的裙摆被一只脚踩住,导致她在踩空时无法及时的作出补救。 按照剧情发展,她应该会从那长长的楼梯上滚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辩解 最先发现祁怜出问题的是祝媛,对方的裙摆被踩在自己脚下。 在祁怜想扯出来时,她感觉到了。 但祝媛那时不知是怎么想的,没有即刻松脚,反而脚尖处还多用了点力。 在祁怜往后仰的那一瞬,她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错愕,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祝媛脸色刷的一下也全白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明明自己就不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偏偏,就对祁怜见死不救了呢?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卑劣,祝媛的脚立刻缩了回来,她还伸了手想去拉祁怜,只不过她的动作幅度太小,等意外结束时,她的手也不过才刚刚离开裙摆十公分远而已。 贺言比周恒慢了一步,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长臂一捞,稳稳的托着祁怜下坠的身体,感受着对方身体的全部重量,最后得出一个结果:她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轻? 祁怜一颗心刚才已经停跳了又被抛到半空中,现在才慢慢的落了回去,自己的脚跟还搭在地板上,人却往后倒在别人的身上。 这个姿势真的是,让她很被动啊。 “谢谢你,能把我扶上去吗?”祁怜左右看了看,没有可以让她借力的地方。 周恒这才如梦初醒,也顾不上指责祝媛了,惊叫一声,“祁怜你没事吧?贺、贺言,你扶好了,我拉她上来。”说着,单腿向前膝盖弯曲,一条胳膊伸过来,另一只手还不忘继续抓着祝媛。 贺言有点无语,这一个两个的智商怎么突然这么捉急? 他们现在是在什么悬崖边吗?非要把人沿着摔下来的抛物线再给拉回去,才算脱险? “不用。”贺言两手穿过她的腰侧,牢牢的箍住,“这是我的人,我来就好。” 祁怜的身体被抱离地面,裙摆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终于稳稳的落了地。 祝媛的胸口也开始重新的规律起伏,那只手移回来摸上自己的裙子,布料在她手心里攥成一团。 刚刚贺言对祁怜说了“我的人”,那她呢?她算什么? 她的脸真疼啊! 贺言刚刚那句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他是想说这是他的职员,不用麻烦别人。 可谁知道呢,那句话的意思里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吗? 祝媛抬起另一只手,问:“周少,你要抓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她的眼睛往下看,“你以为,是我把人推下去的吗?” 周恒舔了舔嘴角,瞥向贺言,有些欲言又止:他确实觉得是祝媛把人推下去的,毕竟从刚刚那个情况来看,怀疑她也很正常吧! 可他能这么说吗?撕破脸皮,除了把场面弄的难看,也没什么作用。 “不是她!”祁怜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解释,“这位小姐没有碰到我,是我不小心踩空了。” 她不是故意为祝媛说话,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实情说出来,主要责任并不在祝媛身上。 祝媛有一丝的惊讶,不过没表现出来,面上还是冷冷的,“周少,还不放手,是打算送我去警局吗?” 什么周恒哥哥的也不叫了,她现在没心情去讨巧卖乖。 “我哪能这么想啊?我那是……”周恒五指张开,手心里像握了个烫手山芋一样难受。 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理由来,场面一度尴尬,“我觉得你的手指甲特别好看,不知道是在哪家店做的,明天我也带我妈去做一个。” 说完他恨不得咬舌自尽,这是个什么烂借口,一听就很假好不好! 祝媛掀了掀眼皮,把自己手指张开仔细欣赏。 一把水葱一样的手指白嫩细腻,衬的鲜红的指甲更加惹眼,瞧的确实很赏心悦目,可却不是周母那种贵妇会喜欢的。 她蓦然把手收紧,手指甲藏进掌心,“我也觉得,特别的好看呢!” 祝媛是笑着说的,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冰冷绝望。 祁怜不欲在这继续待下去,轻轻的挣脱了贺言虚搭在她腰间的手,“周恒,我有点渴,你能带我去厨房吗?” 尴尬的情绪被她的这一声“周恒”驱散,周恒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点头如捣蒜,也是恨不得赶紧远离这个是非地,“走走走,我带你去,那贺言你就和……”对着贺言往后使眼色。 “贺少,劳烦让一让。”祁怜被他挡着去路,轻声低头。 她的妆容很素净,身上是黑色的长裙,全身上下最打眼的就是耳朵上的一对金色耳环,清冷的感觉却削去不少,添了几分大气端庄。 祝媛站在楼梯之上,遥遥的对贺言伸出手,“贺言哥哥,我脚有点不舒服,可以来扶我吗?” 贺言的目光落在那对耳环上,答了句:“好。” 一个往前一个向后,相交的两个人终于分开。 长长的裙摆拖过他的脚背,隔着皮鞋却也感觉到一阵酥麻。 “你的耳环很好看。” 祁怜听见这句话时顿住,微微向后侧身,正好看见那只白嫩的手被贺言握在手心里。 “祁怜?”周恒见她停住,以为是她穿的裙子不方便走路,便绅士的把自己的胳膊抬到她面前,“不用客气,随便用。” “谢谢。”祁怜礼貌的道了谢,把手放下去虚虚的搭着。 贺言淡淡的收回目光,扶着身边的女人站在那,眼神虚空无物。 “贺言哥哥,我有点难过欸。”祝媛的眼皮半耷着,好看的眼睛被遮掉一半,显得整个人很丧又颓靡。 她极少露出这种情绪,这让贺言不得不看向她。 祝媛松开他的手,手臂交叉着搭在自己胸前,朝大厅努努嘴,“呐,觥筹交错,窃窃私语,一片融融,那才是一家子人。而我们,好像都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人。” 她的半边嘴角勾起来,是嘲讽的表情,却被她做的格外有韵味些。 冷白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这让贺言想起她成年之后自己再见到她的第一面。 那时是在大学校庆上,祝媛也是和今天穿的一样,着一身白裙抱着把吉他在那唱民谣,清清淡淡又有点距离感,不知道勾走了底下多少男同学的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往事不可追 贺言当然不是台下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他是站在后台等待上场时,看完了那一场表演。 那会,他给那个学校捐了一笔钱,是作为青年企业家被校方邀请去演讲致词,算作是感谢,也是给还未出社会的学生树立个榜样。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祝媛并没有看他,似乎没认出来贺言是谁。 而贺言也没叫住她,直接上台去即兴讲了一些话。 起先是有演讲稿的,可他看着那个陈腔滥调实在很不耐烦,便跟那些学生说了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 从校方的坐立不安上来看,他的发言实在是很出乎意料的。 寥寥几语,便把学生们眼中美好的未来击碎,把社会现实清清楚楚的摆在他们面前,并告诉他们那只是冰山一角。 “……绝大数人没有捷径可走,而真正能出头的人,走的便是那为数不多的捷径。”在贺言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说完后,底下一片寂静。 是祝媛带头鼓起了掌,随后场上才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显然大部分人还是不能理解他的话。 “你现在还弹吉他吗?”贺言想起那时,脸上的棱角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祝媛轻笑着:“现在弹不了了,你看到的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弹。” 为什么弹不了了呢?贺言没多想,只道她是沉迷于绘画,没有心思再去摆弄那些。 “那真是可惜,你那时,真的很美丽。” 实打实的一句夸奖,却叫祝媛高兴不起来,但还是扬起两边嘴角,“得贺言哥哥一句夸奖,那还真是不容易呢?难道我不弹吉他了,就不美了。” 又道:“这形容词也太敷衍了点,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话好说了?” 许是想到了那时的美好,贺言没有冷淡面对,想了想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祝媛本是打岔说的,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有些不淡定了,“贺言哥哥……” 那句话,是形容小伙子见到自己恋人时,欢呼雀跃的心情,象征着美好浪漫又自由的爱情。 用在形容那时的情况,是很贴切的,却不适用于当下。 时过境迁,过往不复,如今只能哀叹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又或者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男性是理性的动物,永远活在当下。 而女性则过于感性,容易被过去所牵扯,迷失其间,以为流逝的只有时间,所有东西都还会在原地等待。 祝媛看不清这一点,亦或是她看清了,却只当做不知道,抱着一丝欲.望在那苦苦纠缠。 同样看不清的当然不只是她,对于祁怜来说,也是一样。 祁怜躲进楼下的洗手间,把门反锁再把水龙头打开,哗哗哗的流水声掩盖过外头的人声鼎沸,她需要静一静。 耳垂上的金色耳环是她成年时,母亲送的礼物,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之一,若非重要的场合是不会戴的。 那什么是重要的场合? 祁怜冷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伸手把耳环从耳朵上扯下来,拽的耳垂迅速泛红。 本就是戴给那个人看的,既然他已经看过了,也就没必要继续戴着了。 这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戴了。 周恒在门口等了有一会,一直不见里头的人出来,怕出什么事便要去敲门。 手还没落上去呢,门就从里头开了。 “怎么了?”祁怜一愣。 周恒把手翻了个面,摸了一把头发,“里头快开席了,再不去我们可就只能站着吃剩菜了!” 这话是说笑,周家这样的大家族自有一套礼数,人还没到齐怎么可能开席? 祁怜跟他过去了,才发现对方刚才说的也并不全是假话,里头的人已经开始动筷,并没有等他们。 一张中式大圆桌上的人差不多都坐齐了,见两人进来,便都向周恒看过来。 周家堂哥喝着汤朝他摆手,“你也别进来了,夹点菜给你到角落了吃去!” 满堂的人都哄然大笑,都回过头去继续吃菜,当真没有再理两人。 虽是这么说,可那桌边还是留出了两个空位,不是给他们俩预备的还能是给谁? 周恒笑骂了一句,引着祁怜往座位上去,解释道:“我可没骗你,他们吃饭可从来没等过我,今天估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了我个座。” 说话间已经到了席上,主位上坐的是周老夫人,正笑眯眯的往他们这看,确切的说是在看祁怜。 祁怜双手交握,对老人家弯了弯腰。 “来了?坐吧!”周老夫人拍拍自己的腿,示意两人落座。 周恒抢先一步拉开第二个座椅,正要让祁怜坐下,却听老人家对周恒道:“谁让你坐我旁边了?让那姑娘坐过来!” 主位上坐的是周老夫人,而周父周母竟然坐在最下端。 而中间的那些座位,靠近周老夫人坐的都是年轻的子孙辈人,越得她喜欢的坐的越近。 由此可见,在周家,周老夫人的地位是无上之高。 令人意外的是,周老夫人左手边空的两个位置明显是给周恒留的,而另一边坐的竟然是贺言,贺言下首是祝媛。 原来贺言在周家的地位,也是如此之高。 祁怜却不敢真的坐过去,她只是一个外人,与周家无亲无故的,凭什么占了那个位置? 周老夫人乐呵呵的拿了个橘子,抬高手要递给她。 老人家做这样的动作是很费力的,祁怜不敢耽搁,连面弯腰过去接。 橘子到手了,她也被老人家抓着手腕按了下去,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下了。 祁怜捧着橘子有点懵,一个老人家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你可别小看我奶奶,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打遍整个村子都无敌手的人!”周恒把碗筷给她摆好,靠过来轻悄悄的说。 “饭桌上别交头接耳,没规距!”周父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祁怜,语气却很温柔下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祁怜说了自己的姓氏,有些怕对方又问起其他来,比如说:家里在哪的,还有什么人之类的。这些,她可不太好答。 所幸,周父并没有问这些,他本身就不是热络的人,半晌也只憋了一句,“小祁啊,饭要吃饱,不够再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变扭的热闹 “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周母有些不乐意丈夫的笨嘴拙舌,亲自起身盛了一碗汤交给仆人,放到祁怜身边去。 祁怜有些受宠若惊,要起身去接。 周母忙道:“不用起来不用起来,我们家没那么多规距,你吃你的就好!” 祁怜来时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却没想到周家人是这么的……热情好客? 顶着周母的热切目光,她不得不把一碗汤全喝了下去,对方这才拿起筷子吃菜。 “汤还好喝吧?”周恒又打算凑过来说点什么,便被周父看见,叫他起身去给长辈们盛汤。 身边没人了,祁怜也没事干,只能低头吃菜,也不敢夹远处的,就夹了几口面前的凉菜。 “姑娘。”周老夫人拉拉她的袖子,又拿了个橘子递过去,“能不能给我剥个橘子?” 祁怜放下筷子,双手去接,给她仔仔细细的剥好了,又分成一瓣一瓣的放在碟子里端过去。 周老夫人满脸笑意的接过,刚要放进嘴里,便被几个儿女喝住。 原来是她身体不太好,这些凉的甜的通通不能沾,可周老夫人又是个爱吃甜口的,时常偷着吃,这叫几个晚辈很是伤脑筋。 “我这不还没吃呢吗?”周老夫人拿着那一瓣橘子,吃又不是,放下又舍不得,瞧的祁怜在旁边觉得好笑。 “奶奶,给我吧。”祁怜伸手去接。 周老夫人却直接连碟子一起端给了贺言,嘱咐他,“他们都不许我吃,难为小姑娘剥了一顿,你拿去吃了,别浪费!” 旁边就有子孙打趣,“您就疼这个贺家的小子,连我们这几个亲的都比不上,哎哟喂,我这小心肝啊,可真难受!” 一番话,惹的一众人又开始笑。 周老夫人一手拉了祁怜,一手握着贺言,瞪了说话人一眼,“谁叫你这么没出息,什么时候你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你也坐我边上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说的,像是她一左一右拉着的是孙子和孙媳妇。 祝媛脸色登时就有些不好看,只是一瞬的功夫,马上就恢复了。 她拿了一碟甜瓜放贺言面前,打算替换掉那碟橘子,道:“你不爱吃橘子,不如我替你吃了。” “不用。”贺言拿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咬下去丰沛的汁水充满口腔,忍住了皱眉的冲动,“奶奶特地端来的,怎么好浪费。” 他不喜欢吃酸,偏偏这个橘子又酸的倒牙,着实是难为他了。 祁怜只瞥了一眼,从贺言眉眼的细微之处就知道,那个橘子一定不合他的胃口,可过一会再去看时,那碟子已经都空了。 贺言几乎是面不改色的吞下去的,只不过刚吃完就喝了一杯水下去,只是那水流经牙龈,那酸的感觉又上来了。 厨房又新上了几个菜,清蒸鲈鱼和豆腐鲫鱼汤,热气腾腾的正好下口。 “奶奶,吃鱼吗?”祁怜问身边的老人。 周老夫人眯着眼点点头,“要没刺的!” 说完咧嘴一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祁怜这才第一次去转了餐桌转盘,清蒸鲈鱼靠近周恒的位置却不靠近她,可她却停下了,拿了筷子一点点的夹鱼肉,把刺挑的干干净净。 那豆腐鲫鱼汤却是正正好的停在贺言面前,乳白色的汤汁清淡可口,正好可以解酸。 祝媛先下手盛了一碗放在贺言手边,又替他放好勺子,表面上不在意,却很怕他不动。 “谢谢。”贺言道了谢,一连喝了两碗才作罢。 而祁怜挑鱼刺,也挑到他停下吃其他的菜才算挑完,半条鱼都被她给挑干净了,垒起来有大半碗。 晚饭吃完时间还早,男客们都去了客厅说话,一众女客们便跟着周老夫人一起去了二楼的起居室。 都是一群俏生生的小姑娘聚在一起,闹的周老夫人笑个不停,只有祁怜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对着一个青花瓷瓶发呆。 同样一个人独处的还有祝媛,她推了玻璃门去到阳台,仰着头也不知道看什么。 外头的风不小,吹的树叶都沙沙作响,看着祝媛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裙子,祁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都不冷的吗?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过来,把她拽到周老夫人面前。 周老夫人示意祁怜蹲下,一双手从她肩膀一直摸到了额头,又揉了揉她的耳垂,对周母道:“是个齐整的孩子,只是怎么耳垂这么薄,瞧着怪叫人心疼的。” 老一辈的人总喜欢敦实的孩子,像祁怜这样的,自然不是老人家眼里有福气的人。 周母怕婆婆的话叫祁怜介意,拍拍凳子叫她坐下,拉过她的手道:“不知道你家是不是在长河的,若是亲人都不在这,以后就多来我家玩玩,我们家老夫人很喜欢你呢!” 祁怜只是笑,也不拒绝也不点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底下就有人来喊“放烟花啦!” 一群女孩子呼啦啦的全部拥了下去,连周母和周老夫人也下去了,而祁怜则去招呼了祝媛下楼。 看着祁怜耳朵上多出来的那两滴翠色,祝媛淡淡道:“周家是长河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而周恒又是周伯父的独子,难能可贵的是他家对门第之见并不大,你好好努力。” “祝小姐,你……” “嘘!”祝媛一根手指竖在唇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别急着否认,今天晚上的主角是你,若不是周恒跟家里说了什么,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祁怜不语,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反驳,也后悔了那么轻率的就答应了周恒过来。 “那么,祝小姐又是为什么要来呢?”祁怜停下替对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叹息一声,“你和我今晚都不该出现在这,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两个人都在似是而非的说着一些话,以为对方都懂,而在对方听来都不甚明了,却也能感受到彼此不相和的气场。 祝媛不知道缘故,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实在让她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祁怜洞穿了想法。 提着裙子走了两步,又回头,偏着头想了想,“你是叫,祁怜对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告白又失败了 烟火看完,众人也该散了,各回各家。 祁怜是周恒带来的,便由他送回去。 “那麻烦你了。”祁怜看着贺言的车尾远去,才坐进了周恒的后座。 这顿饭她吃的很不舒服,对着祝媛的那张脸,她没胃口,而周家人的态度也让她惶恐。 周恒在开车,却在不停的跟她说话,时不时的还回过头来看她。 一条笔直的路,硬是被他开的歪歪扭扭,还好路上车不多。 “你看路,别看我。”祁怜往中间坐了坐,好让后视镜能照到她的脸。 周恒不好意思的笑笑,等红灯时,又回过头来,“下个星期是我妈的生日,临走前,她还让我务必跟你……” “周恒。”祁怜摘下翡翠耳环,握在手心里,吐出一口气,“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车子往右打方向盘,停在路边。 祁怜即刻开了门下车,绕过车头,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周恒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脸色有点疑惑,“这还有一段路,你为什么……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 他大概知道今天祁怜为什么不高兴,是他太心急了。 “不是你的原因。”祁怜握起拳,手心朝下,“你把手伸出来。” 一对碧绿的耳环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东西太贵重,我没有理由收下,还请你还回去。” 这是她的拒绝,周恒听懂了。 周恒把手放进兜里,叹息一声,语气很是惋惜,“我原本还以为……看来还是我过于想当然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对我,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好感吗?” “就一点点?”周恒比出一小截指尖,“我知道我这个人看起来是不太靠谱,花心又滥情,可你要是这么坚决的拒绝我,我还是会很伤心的。” 祁怜只是笑,看着他不说话。 见对方眼里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祁怜也有点于心不忍,想了想道:“其实还是有的,就一点点?” 周恒的眼睛亮了一下,眉毛往上抬了抬,“然后呢?” “你是一个好人。”祁怜很认真的说。 周恒却相当郁闷的拍着胸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没想到我周恒,有一天也会被人发好人卡,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阿!” 戏精上身,祁怜只需等他这一阵风过去。 “虽然你拒绝了,可我还是不想那么快放弃。”周恒弯下腰跟她平视,伸出手点了点其泛红的鼻尖,“我也不想那么俗气,说什么做不成恋人就做朋友的话。” “反正你迟早也要找男朋友,我们又这么熟了,就让我先拿个号排个队。”周恒比出一根手指头,“一号,让我排第一个,优先考虑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他是个洒脱的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一直想着,可对于祁怜,他还是想为自己多作一番努力。 祁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留下一句话,“你以后会找到不需要让你排队的那个人,眼中只有你的那个人。” 她的眼里没有他,从来也没有,所以也不打算给对方任何虚无的念想。那是对那份不能亵渎的心意的——起码的尊重。 女性失恋了,通常不是吃吃睡睡就是找二三好友倾诉。 而男性也是一样,只不过周恒不是那等颓废的人,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他不能一个人不爽快。 贺言挂完电话,看向后座的女人,“你现在住哪?” 她很久不跟萱姨一起住了,而且好几年都没有回国,原先的住处也没那么快打扫出来。 祝媛说了个酒店的名字,又道:“那附近环境不太好,这几天晚上吵的我睡不着,我原先的房间还在吗?” 贺言家里,曾经有一间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而每个星期也有钟点工来打扫,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既然要回来,从前的东西,就要先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男人只怕不会同意让她睡那,她只是想知道,对方是不是还保留着自己曾经的痕迹。 却不料,贺言回答:“我不住那了,现在的公寓没有多余的房间。” 说完拍拍椅背,报出一个酒店的名字,“老林,你送她过去一下。” “贺言哥哥,你是要去哪吗?”祝媛没想到他只是让一个司机送自己。 贺言拿出皮夹抽出一张黑卡,两指夹着往后递,“你拿着卡去,会有人替你安排,想住多久都可以。” 没有解释,因为没必要。 祝媛不再追问,道了谢双手接过卡,状似不经意的往皮夹上瞥了一眼,原本放着她照片的地方,已经空了。 她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在刹车的时候趁势往前一松手,钱包不偏不倚的掉到贺言的膝盖上。 老林立即道:“祝小姐不好意思,我刹车踩急了,你没事吧?” 祝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没拿稳,不关您的事,贺言哥哥,麻烦你递一下给我。” 钱包大开,里头的内容物清清楚楚的暴露在贺言眼前,他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拿稳。” 祝媛摩挲着夹层里放着的那张照片,是她和贺言的合照,两人之前是一人一张的。 饶是贺言半点反应没有,可祝媛知道,他看到了。 她没想靠一张照片就让贺言回心转意,只是让他知道自己心里还念着他,然后再打两张感情牌,她就不信男人能一直漠视。 贺言在一家酒吧前下车,一抬眼就瞧见了坐在门口,在那拿着个酒瓶子装忧郁的男人。 话不多说,直接一巴掌拍上他脑门,打的周恒眼冒金星。 “你干嘛啊?不知道自己打人很痛的吗?” 贺言摊开手掌看了看,一条掌纹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掌边,这是俗称的断掌。 据说这种掌纹的人命都比较硬,而且打人都很痛。 又一掌拍在他背上,“啪”,痛的周恒眼睛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贺言实话实说。 周恒打又不敢打回去,只能用眼睛去瞪他,边瞪边拿着酒瓶喝酒,一副标准的郁郁不得志的颓丧愤青样。 “说说吧,又怎么了?”贺言拿过他的酒瓶,晃了晃,是空的,“哪捡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中招(上) 周恒扁着嘴,冷哼一声,“这个是重点吗?你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我了,你走吧!” 话音还没落,贺言就真的走了,走出三米开外,他才反应过来,哀嚎着扑过去把人拖进了酒吧。 这是家闹吧,灯光杂乱闪人眼,台上的乐队撕扯着嗓子不知道在喊些什么,贺言是很不喜欢这种地方的,脸上也毫不掩饰的透出不耐烦。 “有事说事,整出这个德行,给谁看?”贺言招来酒保,要了瓶冰水,加在周恒已经空了的酒杯里。 周恒喝的脸上两坨潮红,跟高原反应似的,“你不懂,我这、这难受!”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顺手从杯子里掏出一块冰块含进嘴里,碎冰咬的咔嚓咔嚓响。 酒吧里不乏想来钓凯子的女人,瞧见贺言跟周恒的衣着打扮,就知道那是上等的猎物,扭扭腰肢就想上来搭讪。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走过来,娇笑着来贴贺言的胸膛,“这位哥哥……” 还没靠上来呢,贺言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不变,语气却冷的可怕,“不要碰我。” 这样的极品男人实在少见,只是那女人也是个身经百战的,看得出来哪个是出来玩的,哪个又是无法接近的。 饶是她对贺言很有兴趣,却也不得不换个目标,缠到周恒身上去。 “也别碰他!”贺言伸手拦了一下,把周恒想抬起来的脑袋又给按回了吧台。 一连被赶了两次,那女人脸上就有点挂不住,扬着一脸浓妆道:“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图个开心而已,这位哥哥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贺言被对方的香水味熏的头疼,只想赶快把人打发走。 他取出皮夹,把里头的一沓现金抽出来,轻轻放在吧台上,道:“不好意思,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恒很适当笑出声来,脖子伸长了,把下巴搁在那沓钱上,嘟着嘴说:“不够不够,再加点,我才能跟你走。” 贺言很嫌弃的用中指把他的头推开,对女人示意,“不拿吗?” 那女人彷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扭腰,把一双高跟鞋踩的很响就往外走,只不过没走出几步又返回,把那沓钱给抓着走了。 “你是不是很讨厌那样的女人。”周恒已经清醒了一点,单手撑着头在那笑,嘴里说的话却毒的不行。 贺言拿出一方手帕,把那个女人碰到的台面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随手一扬,被用过的手帕被丢进垃圾桶。 “没有。” “切!”周恒翻了个白眼,叹气,“你们一个个的,就会骗我,都不爱我。” 贺言把水推到他面前,解释:“刚刚那个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即使受到我的刁难,也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想法。若是刚刚她没拿钱,那才是真的愚蠢。” “怕就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就在那一直作。作到最后,一场空。” 周恒有点明白过来,“你是在说我作?” “还能听得出来,看来不蠢。”贺言勾了勾嘴角,怎么看都是在嘲笑他。 周恒不屑的说:“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不是比我作?也没见你说她什么。” 人一喝酒,脑子不清醒,胆子也会变大,什么话也都敢说。 “不在场的人,提她做什么?”贺言不想和他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要跟对方商量一下,“你的那位堂哥,是不是有家画廊?” “是啊,怎么了?”周恒翻出照片给他看,“他为了学画画,不知道和家里闹了多少遍,还好现在弄出了点名堂。怎么,你想打他的主意?” 那位堂哥是长河市一位非常有名望的画家的学生,而他在青年画家里,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贺言跟酒保交代了一声,便打算离开。 “不行,今晚我不许你走,你得陪我不醉不归!”周恒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撒手。 “放开!”贺言很嫌弃他的一身酒味,恨不得把他扔进水里泡着。 “不放!”周恒开始耍赖,“你走了,谁把我拖回去?万一有人觊觎我的美色,趁机把我带酒店里去怎么办?” 贺言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扔给酒保,“待会随便联系个人,让对面过来接人。” 周恒一下子竖了起来,也放开了手,点点头,“对对对,打电话给祁怜,待会让她过来接我!” 酒保便去找祁怜的名字,把屏幕递过来,“是这一位吗?” “对对对,就是她!”周恒扒拉着酒保的胳膊,嘱咐道,“就说我快醉死了,其他人的电话都打不通,让她赶紧过来捞我!” 周恒等他打完电话,拿回手机装进口袋,却发现本来要走的人却没走,还坐了下来在那点酒。 “你怎么不走了?” 贺言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担心你。” 酒保把他点的各类酒都端了上来,不大的吧台顷刻间就被挤的满满当当。 周恒愣了愣,说了句,“好兄弟,你果然还是爱我的,你胃不好就别喝了,我来就行!” 在他在那猛灌酒的时候,之前那个女人又来了一次,非要跟周恒喝个交杯酒才肯走。 待人走了之后,周恒摆摆手,双手围在嘴边做喇叭状,“这些人跟祁怜比起来,没一个比得上她!” “那也与你无关。”贺言冷笑,抬手看了看时间,计算着祁怜还有多久到。 周恒已经神志不清,说了一会醉话,就睡死在吧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 贺言随手端了离他最近的两杯酒,喝下去,又很不小心的洒了一些在衣领上,做完这一切,便也闭着眼,靠在吧台上休息。 约莫十分钟后,祁怜才匆匆的赶过来,脸上的妆脱了一半,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赶来了。 在接到周恒的电话时,她是诧异的。 那会她刚刚到家,都还没来得及坐下,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打电话的还是个酒保,只告知了地点让快点过来,还说周恒快醉死了。 她是犹豫了一下的,本想叫别的人去,可她除了贺言以外,也不认识什么周恒的朋友。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她跳过了联系贺言这个选项。 第一百九十章 中招(下) 在路上的时候,祁怜还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轻率,才刚刚拒绝过周恒,现在又半夜出门去接他,万一被再次误会该怎么办? 想过打电话给丽萨,她一定是知道该怎么安排周恒,可现在正是休假期间,还是大过节的,打扰丽萨也是不妥当。 纠结到最后,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贺言,结果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思来想去的,还是直接过来了。 祁怜进来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穿着参加宴会的小礼服来酒吧玩的人,她算是头一个。 还没往里头走几步,就被人拦下,要联系方式。 祁怜摇摇头越过那人,四处搜寻周恒的踪影,终于在吧台上看见了已经醉倒的男人,看着很像他。 提着裙摆匆匆过去,里头灯光比较暗,来来往往的人又多,只是一小段路而已,就有好几个人往她身上撞。 祁怜手横在胸前,在人群里穿梭,一路上说着对不起过去的。 “啊哟,拜托你看看路!”一个女人尖叫着白了祁怜一眼。 祁怜立刻道歉,对方却已经往前走了,她的身上还挂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着好像已经是神志不清。 在酒吧里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着要去哪里,不用想也知道。 若是是个男人抱着个酒醉的女人离开,大概祁怜还会多看两眼。 贺言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拖着往前走,可他就是睁不开眼睛,脑子混沌的很,身体也使不上力。 在身上越来越燥热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下药了。 “你是谁?”贺言的肩膀撞了一下拐角处的柱子,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女人的力气总是很小,拖着这么大个男人,早就已经体力不支,况且自己又心虚的很,突然听见贺言说话,被吓的手一松。 贺言失去支撑,半跪在地上。 那个女人想再来拉他,却没想到贺言睁开了眼,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 “滚开!” 贺言用尽力气打开对方的手,同时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有巡场的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异动,正朝这边走过来,那个女人只是想和贺言春霄一夜,也没真想惹什么麻烦,便赶紧离开了。 祁怜找到周恒时,发现对方果然醉的很厉害,怎么叫也没个回应。 “请问您是祁怜小姐吗?”那酒保拿着周恒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祁怜的手机响起。 祁怜挂断电话,“刚刚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是,客人已经醉了,我也是不得已才联系您。” 祁怜表示明白,可她一个人也没办法把周恒给弄回去,便写了一个地址交给酒保,“你们这应该有负责送客人回去的服务吧?” “是的,有地址就没问题,请您放心。”酒保找了人去备车,又问,“刚刚还有位先生在,不知道是否与二位同行?” 听了酒保的形容,祁怜便知道另外的那个人大概是贺言了,可他现在人去哪了? 椅子上还有他脱下来的外套,总不会是先走了。 “这个……”酒保面露难色,他也不是只管这两位客人,确实没办法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一个大活人的去向。 酒保想了想,道:“刚刚有一位小姐来找两位先生喝酒,会不会是跟那位小姐一起走了?” 祁怜想起之前撞到的那个女人,突然反应过来,那个人身上的人好像就是贺言。 “麻烦你先把这位先生按照地址送回去,再派人帮我一起找找,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这家店恐怕也开不下去了。”祁怜难得威胁别人,可这一番吓人的话,却说的很得心应手。 酒保听了也有点慌,他知道失踪的那个人非富即贵,而祁怜,也绝非只是恐吓他而已。 当即道:“请您放心,只要那位先生还在我们酒吧,就一定把人给您找出来。” 祁怜抱着贺言的大衣坐在椅子上,此刻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觉得好气又好笑。 没想到贺言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喝醉了还不算,还被一个女人给劫走了。 也不知道他明天醒了,会作何感想。 祁怜已经想得到,明天他那一张脸会黑成什么样子。 虽然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很爽,可祁怜却无法在这干等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呢? 一群人在场内找来找去,却没想到人就在门口的某个阴暗角落里坐着。 祁怜抱着衣服打算去门外看看,没留心脚下,被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双膝触底,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撑着地板想站起来,手往下一放,却压到一个人的手,着实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呵。”贺言没力气说话,只是笑了一声,他已经认出是祁怜到了。 只是一个单音节而已,祁怜也已经认出地上的人是谁。 “贺言,你还好吗?”祁怜拍着他的脸,企图唤醒对方,却发现对方除了眼睛还是睁开的,意识已经涣散,已经没办法回应她。 祁怜身上的香气似有若无的萦绕在鼻尖,叫他身体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此刻,贺言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蹂躏。 他现在的力气还没恢复,这种感觉还不算太强烈,等药劲到了后期,他恐怕就一丝清明都不会有了。 “你先走,别管我。”贺言在推拒着她。 他已经伤害过祁怜一次,不想再伤害她第二次。 好不容易把贺言弄上了出租车,祁怜本来想说去贺氏旗下的酒店,后来想想又不妥,万一被人看到,传出点绯闻该怎么办。 祁怜刚要开口,那司机就很了然的开口,“最近的酒店有两家,一家快捷酒店,一家五星级,去哪家?” 从酒吧里昏迷不醒着出来的,不是喝到胃出血了去医院抢救,就是小情侣喝大发了要去酒店进行下一轮的。 “五星级的那家。”祁怜说完,又觉得不对。急忙对司机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您别误会。” 司机却道:“误会什么?一看你们俩就是一对,这话你对我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这小伙子听见,怕是要不高兴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等一个答案 最近的酒店果然很近,从启动到下车也不过才五分钟的功夫,才只是个起步价。 祁怜要付钱时发现现金已经用完,只好去摸贺言身上的皮夹。 那司机就从后视镜看着,一脸这都上手了,还说不是情侣的表情,看的祁怜颇有些无奈。 更无奈的事情还在后头,贺言的皮夹里除了银行卡外,没有一分现金。 祁怜深吸一口气,脸上笑的甜,“或许,您这能刷卡吗?” 她都已经做好被司机骂一顿再赶下车的准备了,结果那个司机大手一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这车钱就算了,以后你俩要是能走到最后,那可得给我发个喜帖!” 得,这司机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挺浪漫。 祁怜道了谢,看着车子开远了,才架着贺言往里走。 开房需要身份证,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又用了贺言的卡付账。 刷卡时,那前台的看看贺言又看看祁怜,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把房卡递给祁怜时,那眼神中有来不及掩饰的鄙夷。 对方大概是把她当成了什么特殊职业者。 现在是深夜,空旷的电梯里没有其他人,祁怜刷了房卡后那电梯才开始上升,她就盯着那个小小的显示屏,看着上面的数字变化。 贺言的呼吸喷在颈后,有些痒又有些烫,不用看镜子,祁怜就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她把头往一边歪,尽量的远离对方的口鼻。 “叮”楼层到了,电梯很轻的一顿,贺言的头往旁边倒下来,停在她的耳后,激的祁怜浑身一颤。 “贺言,你清醒一点!” 祁怜没想对方真的能听进去,只是她喊完这句话后,对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我一直,都很清醒啊。”贺言的脸贴着她的脸颊,被她架住的手从底下抽出来,拿过房卡,很轻而易举的就插了进去。 “滴”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祁怜的脚步却僵在门口,一步也不想往前走。 贺言抽出门卡把门推开,下巴抵在祁怜的头顶,有淡淡的酒气压下来,“不进去吗?” “我、我……”祁怜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身体微微侧了侧,“你原来,一直都没有醉吗?” 贺言“嗯”了一声,费劲的睁开眼睛,嗓音低沉,“我醉了啊,我很早以前就醉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祁怜做了一个深呼吸,抬起手肘,抵住对方不断压过来的身体,“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可是你,不是为了我来的吗?哦,你是为了周恒来的。”贺言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但他现在不在呢,你现在是要回去找他吗?” 祁怜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是!麻烦你放开我!” 房间里的灯还没有亮,祁怜已经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退进了黑暗中。 每往后走一步,她就觉得自己是往深不可见底的悬崖又靠近了一点。 贺言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一直在自说自话,“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如果今天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会过来吗?” “原来你真的醉了。” 虽然看上去很清醒,可他的眼神却一直是飘忽,说出来的话也不是他一贯的风格,若不是醉了在说胡话,贺言怎么可能会像个无赖一样缠着她不放。 “说啊,你会过来吗?” 祁怜无法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当然会去,我是你的秘书,做什么是我应尽的职责,不是吗?” 听到前一句话,贺言是高兴的,可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又不高兴了。 “职责吗?”贺言把门带上,背靠在门上,“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来,我真的,等了你很久。”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能有多久?祁怜觉得好笑,很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等了他多久。 从第一次心动开始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的时间横跨了她的整个青春年少,最后以她的死亡宣告失败。 才给这段悄无声息的暗恋,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终止符。 祁怜手抵着旁边的矮柜,双肩支起,露出明显的锁骨,语气无不嘲讽,“温香软玉在怀,即使是在等待,在那段时间里,你应当也不无聊吧?” 从未用刻薄的语言打击过别人,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她便已经感到抱歉,为自己失控的情绪说“对不起”。 贺言迷了一会,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而后想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就盛了起来,“你是去了的是吗?” 枯萎的鲜花遇到甘霖,又重新盛放出勃勃生机,“你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他很期待啊,期待了很久。 祁怜摇头冷笑,没有否认,“还重要吗?你现在,还想听吗?” 辛蒂瑞拉在树下哭泣许久,才让睡梦中仙子注意到,大发慈悲的借给了她水晶鞋和南瓜马车,让她能去赶赴那一场未知的约会。 伪装成公主的灰姑娘,在宴会上赢得了所有人的关注。宾客们对她的美貌啧啧赞叹,而王子也对她一见倾心。 可午夜十二点一过,魔法开始失效,华丽的装扮被收回。 灰姑娘还是灰姑娘,她躺着的那堆灰烬,也不会变成真正的宫殿。 一切都只是虚假都是奢望,而祁怜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鼓作气的勇气消散后,她不会有力气再去说服自己,再去奔赴那一个无望的美好未来。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想听。”贺言按捺住心中狂喜,等待着对方说出那个迟来的答案。 “你的答案,很重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要吗,我给你 祁怜久久都没有回答。 贺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意,突破他的抵抗极限,正在不断的侵蚀他的意识,在他的意识丧失前,还是没有听到对方的答案。 “你想要什么呢?” 他模模糊糊的听见祁怜这么问。 “我想……”贺言循着声音走过去,把那个纤弱的身体抱进怀中,“要你。” 想要你留在我身边,长长久久的留在我身边。 “好。” 祁怜的回答很简短。 她开始动手脱衣服,从背后的拉链开始往下拉,有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卡进去,她也没耐心去解,用手指缠绕了几圈勾住,使劲一扯,柔脆的发丝毫无抵抗力。 “你在干什么?”贺言借着窗外的光亮,看见对方露出来的肌.肤,脑子有点发懵。 把拉链拉开,脚上的高跟鞋瞪掉,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的朝贺言走过去。 曲起右腿放在他的身侧,指尖托起对方的下巴,祁怜把自己靠近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很,连她的睫毛上下动一动,对方都能感受到。 贺言手一抬,就能触上对方柔软的腰肢。 在他手放上去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祁怜的身体有在颤抖,可很快就平复了。 他的手掌很大,两只手合在一起,差不多就能把祁怜的腰全部箍住。 原来她的腰不只是看着细而已啊,贺言这么想着,目光往上移,定格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上。 真的是很诱人,好想咬一口,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小心翼翼的凑上去,碰了一下就立即分开。 祁怜伸手托着他的脸,手指尖在那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声音哀戚,“只是想要我这个人的话,没问题啊,都给你。” 她这番话在贺言听来,让他怎么拒绝? “你是答应我了吗?”贺言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 祁怜勾起嘴角,眼圈却开始泛红,“是,今天晚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那明天呢?”贺言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越发明显。 不想再等下去,贺言把她的脖子压低,张嘴就要吻上去,可接下来祁怜的话,就像是从结冰的湖里舀上来的一盆冰水,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露水情缘,见不得光,一到早上就要蒸发。”祁怜捧着他的脸,主动把唇送上去,“今晚过后,我辞职离开,你也别再找我了。” “放过我,我们好聚好散。” 缘起缘灭,都只是在须臾间发生,满足了他的心心念念,也算是成全了自己曾经的一番痴念。 这对于她来说,应当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祝媛……还是其他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要放下,就都放下吧。 祁怜的吻技很青涩,她的为数不多的体验,都只是来自于贺言一个人,现在奉还给他,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可她所想的,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别动,站好!” 贺言大力的把人往前推,捏着眉心往后倒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消化一下对方话里的意思。 良久,他抬起头,拳头握得紧紧的搭在膝上,“你的意思是,跟我睡一晚,明天早上起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由于这番总结很到位,祁怜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 祁怜想了想,要追究起来理由未免太多了点,可那些原因全部化作一句话,就是,“我想,离开你。” 贺言无声的笑着,眼神闪过一丝阴戾,“我是问,你凭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在你看来,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这话说的令人费解,他不知道祁怜想要的是什么,同样,他也不认为祁怜会真的明白自己的所需。 祁怜看不清,沉迷于泥沼无法自拔,还以为他就是那片泥沼,真的是可笑。 “真是下贱。” 贺言随手抄起一盏台灯就往墙上摔,玻璃灯罩破碎的声音很刺耳。 细碎的玻璃渣子洒了一地,在地上反射着点点冷光,像一把把锐利的小刀,一刀刀割在两人的痛感神经上。 祁怜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人,就算不发脾气,那散发出来的气场就已经足够摄人。 男人的脸部线条很分明,有棱有角的,而五官拆开来看也都是温柔的模样,可组合在一张脸上,就让人容易有一种压迫感。 祁怜是怕他的,总是不敢直视对方,可现在她就那么看着贺言,目光没有半点躲闪。 “你刚刚是说我……”那两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来,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 贺言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回,“我那是在说我自己!” 干干净净的一颗心捧到她面前,被她三番两次的作践还不够,现在又被她放到脚底下踩,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她把自己当什么?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随便的把自己送出去,即使那个人是他。 贺言把领带扯松随手扔在地上,脱了外套再解开衬衫上的两颗纽扣,做完这一切,他还是觉得热。 他庆幸现在没有开灯,不然真让他看见祁怜此刻的模样,他真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把理智抛开,直接把人就在这里给…… “你去哪?”祁怜见他往门口走,出声喊住对方,“你现在是……” 贺言在心里咒骂一句,突然转身,抓着说话人的肩膀往墙上压,一系列动作做的毫不拖泥带水,导致祁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 她刚说一个字,贺言就靠了过来,惊的她小声的叫了一下,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虽然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可楞是没有半点反抗的动作,这么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叫贺言很不爽。 贺言往她脸上掐了一把,“我要先洗个澡,你等我出来再说。听清楚了,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要走就赶紧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忍无可忍 那不是给祁怜反悔的机会,而是给他自己的冷静时间。 他此刻很不清醒,超过了他的理智范围。 他们都该好好冷静冷静。 浴室里的水流声在哗哗作响,有淡淡的白色雾气在贺言周身萦绕,只不过从淋浴器里流出来的不是热水,而是冷水。 过低温度的水流落到贺言滚烫的皮肤上,再掉落在地时,竟然也有了一点点温度。 贺言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这水还不够冰。 祁怜在他进去以后并没有走,既然进了这个房间,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做好了觉悟的。 谨小慎微处处留心的活着,又有什么用?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那她也任性一次,应当也没有那么不可饶恕。 可是……祁怜的眼泪就和地面突然塌陷后冒出来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眼泪流的凶,但她硬是一点哭声都没出,咬着自己的手背强忍着。 她不要自己的胆怯被里头的人听见。 贺言出来时,房间里的灯还是没有开,屏息听了一会,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自嘲的笑笑,去系腰间的衣带,想着祁怜应当已经走了吧。 他喜欢的人,怎么也不能被这么作践。 恍惚记起她刚才说什么辞职,睡完自己就想辞职逃之夭夭,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事情还没发生,贺言已经想出了十几种办法来断她的后路,必须得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相看两相厌也好,她都不能离开贺氏! 贺言是个行动派,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就已经有了动作,给丽萨发去消息,让她扣押祁怜发出的所有辞职信。 信息发送成功,贺言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一点点,想去开个台灯,却记起刚刚好像被自己给摔了,现在只剩下满地的玻璃碎。 不会吓到她吧? 贺言有点懊恼,那时他只是想制造点动静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想想,却觉得那样的行为实在很不妥当。 祁怜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就那样看着贺言一会沉思一会抓头发,好像并没有发现她还在。 “贺言……”哭泣后,嗓子会变的沙哑,贺言被这凭空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往前倾,做出攻击前准备。 祁怜的脚麻了,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缓了缓开口,“我想清楚了。” 违背本来的意愿,主动跑到恶魔的身边,妄图从他身上汲取一点留不住的温暖。 这和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有点后悔了,那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打消了,贺言高大的身体覆盖上来。 他的身上还有刚洗完澡的清新味道,头发也还没有擦干,有一两滴水珠滴到祁怜脸颊上,又迅速滑落到被子上。 祁怜满脸通红,头一偏,大半张脸藏进蓬松的被子里。 “后悔吗?”贺言用拇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水渍,被他触摸过的地方,温度陡然升高。 祁怜抿着嘴,头往下低了低。 贺言的身体突然离开了她,却不是要让她走,腰上系的带子是活结,一扯就松了,一件男士浴袍就砸在了地上,没有半点声音。 而祁怜的心却狠狠一颤,她知道,自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把祁怜的脸从被子里拨出来,把散落在身前的长发往后撩,又拿起一缕放在唇边亲了亲,目光温柔的不像样子。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不信。”捉住她的手腕往头顶上放。 “又自己在那想。” 贺言细密的吻落下来,落到她的嘴角,辗转到她的眼睛,那里有一点点苦涩的味道,“还在那哭。” “没有。” 祁怜忍不住辩驳一句,对方却趁机滑下来钻进她的口齿,用力的汲取她的味道。 贺言把她的手放下来,搭上自己的脖子,而他则按着祁怜的肩膀,把人固定住不让她跑。 祁怜瞪大眼睛,用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对方咬住了下唇,稍微用了点力,唇部的皮肤很薄,一下子就见了血。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觉悟。”贺言口中尝到那淡淡的铁锈味道,又撬开她的牙齿,把混着血的唾液渡进她的口。 “没有也不要紧,反正……你已经逃不掉了。” 这一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祁怜醒的很早,而枕边的男人还在沉睡之中,她动了动,却发现身上无比沉重,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她的腰上横着一条手臂。 贺言好像察觉出什么,手揽着她的腰往回收了收,把人重新按进怀里才算完。 待祁怜好不容易从他手下挣脱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没有完全遮住的落地窗外透出一丝蒙蒙亮的天光,取出手机一看,是凌晨五点半。 地上散落了一对衣物,有贺言的浴袍也有她的裙子,黑白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很和谐。 祁怜捡起地上的裙子一看,腰上有一块布料被扯坏了,连拉链都没有办法拉上,不能再上身。 “不能穿了。”她有点不知所措。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无情无心 她把裙子捡起来放在一边,皱巴巴的堆做一团,提醒着她昨晚两人的是如何的疯狂。 床上的人还没醒,祁怜也不遮掩什么,就这样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头,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流下来,四周的玻璃上凝了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淋了一会,她已经感觉不到热了,又把温度调高,水温变的开始发烫。淋在身上以后皮肤开始泛红,可祁怜却很满意这样轻微的痛楚。 她的身体很麻木,急需外界的刺激。 身体暖了以后,身上各处的淡淡淤青也开始发散疼痛,祁怜摸过自己的下唇,有一丝血色冒出来,跟昨晚的味道一样。 酒店里的热水器是即热式的,无论用多久也用不完,在祁怜身上的皮肤开始发皱时,她终于关掉了热水。 祁怜伸出手指擦去水雾,上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贺言,她看了一会,又在右边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都是单名,看起来倒是搭配。 她嘴角勾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指尖又移到左边,写下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祝媛。 心情突然烦躁起来,或者说,她终于清醒过来。 与那个人相配的从来都不只是自己,不,该说是从来都不是自己。 昨晚的放纵,稍微扰乱了贺言的生物钟,在他醒来时,已经超过了他平常起床时间,一个半小时。 他的头有点疼,可还记得昨晚不是一个人睡的,手往旁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 贺言一下子睡意全无,看着空荡的枕畔想了一会,“难道那个女人又不告而别了”,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是跟谁学的坏毛病? “祁怜,你在吗?”试探着叫了一声,更像是呢.喃自语,却没想到会得到对方的回应。 贺言转身过去,看见不远处的落地窗前沙发上,懒洋洋的躺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裹着白色薄被的女人。 祁怜听见声音看过去,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今天不用上班,你可以多睡会。” “你没走?” “是没法走。”祁怜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待会会有人送新的衣服上来,原本的……不能穿了。” “嗯?”贺言支起身体往旁边看了一眼,露出恍然的表情,“对不起。” 他的手劲没大没小,那布料又薄,没变成碎片已经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了。 祁怜不再说话,靠着沙发看窗户外颜色越来越淡的太阳,酒店的人八点半才正式上班,她还得再等一会。 “也有我的吗?”贺言今天完全没有起床气,话也多。 “有。” 一如既往的简洁回答。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过去拿。 贺言只当没听到,专注的看着祁怜的背影。 肩膀以下全部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点儿春光也不露,而她露出来的手臂和脖子上,却有点点红痕淤青。 始作俑者,就是他。 祁怜的侧脸很温柔,没有明显的棱角线条,从太阳穴往下经过饱满的脸颊往下延伸到下巴,是很顺畅的一条曲线。 从贺言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唇上的伤口,还有那往上挑了一点点弧度的眼尾,只是一个侧脸,就已经美艳的不可方物。 茶几上的铃声就像剧里的配乐,突然戛然而止的那一瞬,舞台也开始落幕。 手机重新响起来,祁怜不耐烦的看了眼,“不接吗?” “你帮我拿来。”贺言很大爷的一伸手。 祁怜没有拒绝,踩着地毯走过去,拿起吵闹不休的手机,在递到他手里之前看了眼屏幕,那个名字,是不久前刚被她勾画过的文字组合。 “是祝小姐。” 贺言眉头一皱,收敛了笑意,见祁怜已经挪回了沙发,他忽然又有些不安。 手机还在继续响,在最后一秒时,他终于接起来“嗯”了一声,下床走进了卫生间里,门被关上,祁怜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人声。 贺言出来的时候,发现祁怜已经穿戴整齐,手里还提了几个黑色的防尘袋,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了。 想起她刚刚看见祝媛来电时的表情,贺言慢半拍的想要解释,指着手机道:“她打电话来是因为……” 他突然住了口,因为他发现,祁怜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解释,脸上挂着公事化的微笑,就那样看着他。 见他不说了,祁怜才上前,双手把衣服递过去,“这是按您的尺码准备的衣服,如果不合您的心意,还可以联系酒店调换。” 贺言没有接,问,“你是谁呢?是我的秘书还是……” “我是您的员工,虽然……”祁怜见他不接,便把衣服取出来,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继续道,“虽然很快就不是了。” “辞职信,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请您尽快批复。” “你非要这样?祁怜,你没有心的吗?”贺言上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祁怜轻轻摇头,“要是您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离开了。”说着,就要去拉门把手。 还以为她昨天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真是说到做到,而且还半点不犹豫。 贺言没有拉住她,也没有转身,“祁怜,你站住!祁怜,站住……”无论他怎么喊对方的名字,对方的脚步声一直都没有停。 “祁秘书!” 她站住了。 贺言打开手机,把邮箱调出来给她看,“我没有收到你的邮件。” 祁怜一愣,点点头,“好的,稍后我会重新发一份。” 贺言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随即他扯开嘴角,扯下腰间的浴巾,惊的祁怜立刻转身。 他边换衣服边说:“你不用发了,不管发多少封,我也收不到。就算收到了,我也不会批复。而且今天还是在休假,所有公事都会压后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祁怜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明天是周一,如有必要,我会手写辞职信,明天会出现在您的办公桌。届时,还请您从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请您务必,予以批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机 “你非要这么做,那就试试吧。”贺言倾身过来,替她开了门。 祁怜深吸一口气,把脊背挺的直直的大步跨了出去,后脚跟刚离开,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 她浑身一阵,扭头过去看,感觉有一阵风从脸上扫过。 生气了吧?应该是生气了,他那么镇定的人,都能做出这么情绪化的动作,看来是气得不轻。 祁怜仰头看着天花板,在眼泪涌出来之前,就把它给憋了回去。 气就气吧,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吗? 祁怜用围巾遮住半张脸往外走,连等旋转门的时间都不愿拿出,直接推开了旁边的玻璃门。 强大的冷气朝她冲过来,冻的脸颊生疼。 她不经意的往右边偏了偏头,却看见了一个非常不想看到的人。 祝媛的侧脸一闪而过,出了旋转门后,就急匆匆的跑向前台,真像是一个跑来准备捉丈夫奸的女人。 祁怜心里突然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如果自己晚一点出来,开门时正好撞见祝媛,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子。她在想什么?这种狗血又无聊的剧情,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她的身上。 如果自己真那么做了,那她就变成了比祝媛还要可恨的女人,她不要那样。 把围巾拉紧,祁怜掏出公交卡,随便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何方的公交车。 贺言接到前台的询问电话时,手上正拿着那条破碎的裙子,听见有一位女士过来找他,便知道是祝媛。 “好的,我知道了。” 前台挂断电话,客气的说,“那位先生马上就下来,还请您在休息区等候。” “我不能上去吗?”祝媛心中有一丝不安,总觉得贺言跟她打电话时的语气不对,还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这就说明房间里不只他一个人,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前台摇摇头,“不好意思,客人马上就下来了,请您不要着急。” 到底是贺言要下来了,所以她没有上楼的必要,还是贺言根本没有想让她上去的打算。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短短的几分钟而已,祝媛就已经觉得好像度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贺言把袋子交给服务生,报出自己家的地址,“洗干净后,送过来,谢谢。” 祝媛见他走近了,才起身,掩藏好自己的心情,淡淡的笑,“你还好吗?宿醉之后容易头疼,我刚刚查了一下,附近有家粥铺好像还不错,一起去吃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贺言是听她说有紧急的事要和他讨论,才说了个酒店附近的咖啡馆,让她在那等,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找过来了。 祝媛倒是坦然,“昨晚我到家后本想跟你报个平安,却打不通你的电话,后来去问了周恒哥哥,才知道你们昨晚一起喝酒了。” 周恒被送回了周家,可贺言的去向,他却不知道。 祝媛上前两步,自然的挽住贺言的手,替他整了整领口的褶皱,“你胃不好,以后可别跟他这么出去喝。等你的时候无聊,我就随便走了走,附近就这么一家酒店,我就来碰碰运气。” “那还真是巧了。”贺言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开了一点,看了她一会,问,“昨晚没睡好吗?” 对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她是化了妆的,可那粉底液的遮瑕力度似乎不太够。 祝媛愣了一下,偏过头,“那的环境挺好的,只是半夜外头有人放烟花,有一点点声音透进来我就睡不安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在咆哮,她何止是没睡好? 一晚上她都没合眼,只要一想到贺言在看不见的地方和她不知道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就跟猫挠一样,叫她怎么闭得上眼? “那就好,你来找我,是想要说什么?”贺言还没有忘记她找过来的原因。 “关于那个啊……”祝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渗出一点眼泪,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捂住脸,“不好意思,我先去下洗手间。” 等她出来时,贺言已经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 祝媛直接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妆容已经重新整理过,那一点憔悴也被很好的掩盖住。 贺言提醒,“安全带系好。” “林叔不在吗?”祝媛系好安全带,有些懊恼的说,“我该去买辆车的,驾照考下来都没用过,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吃灰。” 贺言踩下油门,车开始行驶,“我让他先回去了,你要是需要,我可以……” “别说!”祝媛摆摆手,把座椅往下调了调,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不用你给我买,买辆代步车的钱,我还是有的。” 贺言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之前在她身上花的钱可不少,那时候她花的心安理得,也不用客气。 可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她要的也不是施舍。 贺言没再继续坚持,“说正事吧。” 她收到了一个人的邮件,对方自称是一家画廊老板,问她是否有兴趣一起合作。 邮件来的突然,看落款也不是她所认识的人,上网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却是真实的,而且那个人姓周。 倘若她要留下来发展,确实需要结交一些圈子里的人,现在有人主动朝她抛出橄榄枝,可谓是帮了大忙。 对方姓周,那大概率是周恒的哪个亲戚,可她并不认为帮自己的人会是周恒。 那么除了周恒,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贺言听完,回答她的疑惑,“对方是周恒的堂哥,也是一位青年画家,你若要回国发展,有一位前辈带着会好一些。” “贺言哥哥……”祝媛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贺言会替她想的这么周到,巨大的喜悦把之前的所有怀疑担忧全部冲散,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见了回到过去的那扇门。 而且,还是贺言亲自为她打开的。 事实真的如她所想的一样吗?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贺言把车开到一家医院的停车场里,打开车锁保险,“你回来这几天都没回家住过,萱姨很想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的人生我做主 原来为她设想周到的不是贺言,而是母亲,而贺言为的那个人,也不是她。 她与贺言之间的缘分,始于母亲,而现在,她想重新捡起这段缘分,最大的助力还是来自母亲。 祝媛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原来是我妈拜托你的,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祝媛脸上的笑意不减,可眼睛里的温度已经冷了下去。 下车前,她问了贺言一句话,“我妈并不是很想我留下来,总觉得我辜负了你,便不该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去……打扰你。贺言哥哥,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贺言降下车窗,客气有礼的笑笑,那眼神中并非没有温度,那消失不见了的东西,是曾经对她的爱意。 “你的人生,该自己作主,遵从本心就好。” 看着贺言的车远去,她压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始终没有机会说出来。 她未来的人生里,还可以拥有一个叫贺言的男人吗? 她的人生自己作主,这句话,她会记下来的,希望贺言别后悔说了这句话。 拿出手机调出那封邮件,记下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祝媛回头看了眼医院大门,转身离去,她现在要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了。 …… 刚过完元宵节,街上挂的灯笼还没来得及取下,四处都弥漫着一种繁华过后的落寞。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终究注定要离散,当初何必又要相聚? 热闹都是别人的,祁怜有的,从来只有落寞而已。 可总有人不甘寂寞,要搅乱她这一池平淡无波的死水。 祁怜没有回家,只是围着围巾漫无目的在街头闲逛,走累了,就在路边随便找了看起来还不错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摩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在那坐了一下午。 杯子里的摩卡从咖啡师的手里做出来就一直维持着原状,一直到冷却,都不曾被人动过一口。 祁怜的鼻尖还是似有若无的弥漫着摩卡的香甜味道,当然,那是从别人的杯子里散发出来的,她的这一杯,早就随着温度的冷却而失去了原本的香气。 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那些人的喜怒瞋痴被她看的清楚,却无法挑起她的半点情绪波动。 天上的云被吹散,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飘摇摇的落下来,灰蒙蒙的天色让所有的景色都黯淡不少,却更衬托出坐在灯光明亮处的女人的美好姿态。 周恒刚从家里出来,要去赶赴一场无聊的宴会,途中看见熟悉的人脸一闪而过,彷佛是上天给予的缘分,让他无法忽视。 “堂哥,今天晚上你自己去吧!”周恒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在车上的人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消失不见,气的人咬牙切齿。 周煜降下车窗,骂道,“你赶着投胎去?赶快回来!” 周恒回头向他招手,大声喊,“我要去寻找新生活,追寻我的爱情!” “煜少,你看他就这么走了,我们可怎么向夫人交待啊?”陪同两人去赴宴的管家愁眉苦脸,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把人给捉回来。 “交代什么?他是去迎接新生活,我们怎么好拦?”周煜打开手机回复了一条信息,“记住,回去后把所有事推到他身上,我们是不得已才没有去的。” 管家嘴角抽了抽,“那我们现在?” “竟然如此,那我也去拥抱一下新生活好了。”周煜收到对方的回信,挑唇一笑,摇了摇手机,理所当然的说,“有新同伴加入,我当然得去拥抱一下。” “去画廊。” 祁怜终于想起那杯被冷落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不禁皱了眉,咖啡上的奶油已经化的差不多,入口尽是甜腻冰冷的味道。 待她放下咖啡准备离开时,一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周恒把稍微有些濡湿的外套搭在沙发上,抱着胳膊搓了搓,又哈了口气,“怎么样?没想到吧?看见我,你是不是超级惊喜?” 祁怜愣愣的看着他,“周少,你怎么……是路过吗?” 对方打扮的很正式,不是家常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和朋友出去玩。 那么他现在出现在这,是路过一下,还是中途看见她在,又翘掉了什么活动没去? “是也不是,你先坐。”周恒示意她坐下,招来服务生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祁怜端端正正的坐姿,像是在会见什么重要客户。 “先生,您的咖啡,请慢用。”咖啡师的动作很快,一杯香甜的卡布奇诺摆在周恒面前,空气里又多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周恒倾身上前,把新上来的咖啡和祁怜面前已经冷掉的摩卡对调,动作自然不刻意。 “这家的卡布奇诺做的最好,你先试试。”周恒摸了摸那冷掉的咖啡杯,让服务员撤下。 他的心思细,总能从一些细节里看出很多东西。 比如说,他知道祁怜在这家店已经待了两个小时以上,再比如,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而自己的出现让对方有些猝不及防,但并不反感。 祁怜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温热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甜味,都让她感到很舒服,只不过她并没有心情好好品尝,辜负了咖啡师的一番心血。 “周少经常来这?” 纯粹属于没话找话。 周恒摇摇头,“第一次来。” “那你……”抬了抬手里的咖啡,那他刚才为什么表现的对这家店很熟,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服务生端来一杯新的,周恒尝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味道确实不错,难道不是吗?” 喝过两口,把杯子放在掌心里握着,感受热量的传递,他看向窗外,“良辰美景佳人,这么好的组合,还有这么好的咖啡,你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既然来了一趟,总要带点什么味道走。” “这样,你明天回想起来的除了那些不好的心情,还有美味的咖啡可以回味。”说着,又喝了一口,伸出一个大拇指,“真的超级赞!” 祁怜偏过头,双肩轻轻颤抖,不是哭就是笑。 很明显,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哭的理由。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喂喂,就算我说的话很好笑,你也别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笑话我。”周恒耸肩摊手,“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祁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等她把头转过去时,对方突然用指尖撑起鼻尖,做了个鬼脸,这一下她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别闹!”祁怜笑岔了气,捂着肚子别过脸去不看他。 听她随口说出这样一句嗔怪的话,周恒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眼前的人总算被自己哄开心了。 祁怜被这么一打岔,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那些烦心事也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你为什么不开心……”周恒指着她的脸,画了个圈然后打了个叉,“这种问题我就不问了,俗气的很。反正,惹你不开心的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祁怜点点头,“谢谢。” 周恒没问她是谢自己什么,是谢自己的体贴入微呢还是善解人意?这通通都不重要,只要能让祁怜开心,那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周少这是要去哪?” “啧。”周恒把袖子撸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我人都坐在这了,你还问我要去哪?或许你该问我,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祁怜此刻很不想搭台子给他唱戏,“您若是有要紧事,可以先走,我没关系的。” “你想什么呢?”周恒抱胸,冷哼一声,愤愤道,“我是被赶出家门了,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街头晃了大半天才碰见你这么一个熟人。万万没想到啊……” 他摇头晃脑了一会,哀叹两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竟然对我如此绝情,连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就要赶我走!” 兰花指一翘,戏腔一起,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现代版的男窦娥。 祁怜双手举起,缴械投降,“那您接下来想怎么办?先说好,可以借钱,不能借宿。” “那真是太遗憾了。”周恒闭着眼睛摇摇头,一副,我的目的被看穿了,可是我皮厚,一点没不好意思就是有点惆怅的搞笑模样。 祁怜敲敲桌子,提醒道,“天马上就黑了,再过会我就该回家去,你若是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我可就走了。” “有有有!有一件事!”周恒掏出手机火速的编.辑了一条短信,收到回复后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朝祁怜勾勾手指,“陪我去个地方!” 祁怜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对方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就出了门。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一言既出,就绝对不可以反悔!”周恒拉着她的手腕逆着人流奔跑,眉目里尽是肆意嚣张,却叫人看着暖心。 后来祁怜想,她那会怎么就跟周恒跑了呢? 明明他的名字也已经被自己写进黑名单里,怎么就被他突破防线无声无息的就打入内部了呢? 大概还是她的意志不够坚定,又或许是敌人太过强劲。 罢了,就容这一回。 周恒拉着祁怜,跑上了一辆不知通往哪的末班车,这个点了,车上的人还是很多,没有空位可以坐。 “诶诶,投币投币!”公交车司机敲敲铁杆子,叼着根烟不耐烦的提醒道。 祁怜刚想跟周恒说自己没有零钱,就看见周恒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张鲜红色的纸币,就那么扔了进去。 司机师傅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没零钱找啊!” “我知道!”周恒大手一挥,拉着祁怜就往后边走。 祁怜暗自摇头,果然还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二世祖,刚才的举动在她看来,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个样。 周恒让祁怜抓着杆子,自己则拉过头顶的吊环,神情很是兴奋。 “周少以前没坐过公交?”祁怜穿着高跟鞋站不稳,半边身体都靠在杆子上才能保持平衡。 周恒比她高出很多,手臂不用抬的太高就能摸到她的头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我在吹牛,我坐公交车的次数绝对不比你少。” “哦?是吗?” 周恒不满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其柔顺的头发变的凌乱,赶在祁怜发怒之前松开了手。 “你知道吗?”一阵颠簸之后,周恒换了只手拉吊环,指着刚刚经过的一座中学说,“那是我母校,我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那里度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老师还都记得我!” 肯定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你猜,是为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偏偏要卖个关子。 “因为你品学兼优。”祁怜也习惯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恒大惊失色,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我隐藏的这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嗯?”祁怜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传说中的神算子,祁半仙?”周恒夸张的表情实在很引人注目,旁边几个人纷纷向他行注目礼,可当事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 一个人唱独角戏怪没意思的,祁怜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微笑,“低调低调,我下凡很多年了,你不要轻易的就暴露我的身份。” 她边说着,一只手掌还立在胸前,喃喃的念了句,“我佛慈悲。” “给你个板栗吃一吃!”周恒曲起手指往她头上敲了一记,“你怎么不说‘无量天尊’?” 玩笑过后气氛活跃起来,周恒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那些过往,而那些过往里大都有贺言的存在。 “你是不知道,那会我们闹的是有多疯!”周恒咂了两下嘴,无限感慨道,“你别看贺言现在人模人样的,扒了那身皮你就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衣冠禽兽,一肚子的坏水不往其他人身上洒,尽往我身上用!” 祁怜别过脸看窗外,她已经扒过那个人的衣服了,不管是内在还是外表,她的了解只怕不比周恒少。 也因此,她对周恒所说也是颇有感慨,当然其中还是赞同居多。 得到了盟友的回应,周恒讲起故事就更带劲了,“那会我们天天逃课,就坐的这路公交车去海边玩,十次里,得有两三次会被班主任捉到……”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纯粹是误会 说到此处,大概是被班主任揪着写检讨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他过去了这么多年还不能忘怀,周恒的牙咬的咯咯直响,“只要一被捉到,那家伙就往我身上推,硬生生的把我变成一个逼良为娼……呸!强人所难的主谋,而他,则是被我强迫去的无辜受害者!” 这是贺言能干出来的事? 祁怜认真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事大概率是真的。 还以为他现在的谋略手段都是成年后,在职场上经过一番锤炼才被训练出来的,原来是从小的实训积累啊。 “既然他这么无情无义,你怎么还不……”这话说出来有离间之嫌,祁怜很聪明的没说出来下半句,反正对方能听懂就好了嘛。 周恒了然一笑,“他又不在这,说两句坏话又怎么了?你就那么怕他?” 祁怜反问,“你就不怕吗?” “当然……怕啊!” 祁怜趁势追击,“我是他手底下的员工,万一惹恼了boss,我这个小员工还怎么拿得到工资?那你呢?你又怕什么?” 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怎么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承认自己屈服于另一个男人之下?这面子里子还要不要了? “怕他离开我啊!”周恒的幽幽的叹着气,脸上满是温柔神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口中的那个人,是一位让人魂牵梦绕的美丽女性。 对上祁怜有些惊悚的眼神,周恒意识到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急忙摆手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祁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很真诚的说:“您不用解释,我懂,我都懂,真的。” 古时便有汉哀帝与董贤的断袖之交,而今社会越来越开放,同行之间的爱恋也并没有那么见不得人,毕竟天下大同才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可是吧,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的,祁怜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怎么偏偏就是这两个人……她昨天还睡了其中一个,看着贺言也不像是有这种取向的人。 是她这么多年了都不了解贺言,还是他隐藏的太好,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双取向者? 细思极恐,祁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此说来,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放下那段求之不得的感情了? 也不知道祝媛知道不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难道说,她根本就是知情者,却还是被贺言的魅力所折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为了跟周恒斗智斗勇,最终赢得美男归,她才练就了这一身的心机城府,与神杀神,佛挡杀佛。 而她——祁怜,只是这场没有硝烟却充满刀光剑影的战场里的,一个无辜受牵连者? 越想越心惊,也越想越合理。 天呐,这到底是个什么狗血剧本,难道她不是女主吗? 闹到最后,这个剧根本就是两个男角在那相爱相杀,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十八号什么事? 祁怜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点一炷香,作为同病相怜的炮灰,她还很好心的为祝媛也点了一炷,祈祷下辈子各自都能做各自剧本里的女主角。 祁怜的面色古怪,一会白一会青的,最后趋于一种灰白色的平静,彩虹糖的颜色变化都没她多。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周恒见旁边空出了个座位,打算招呼祁怜坐下。 祁怜先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却发现车内空气太干燥,她没能哭出来。 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满怀愧疚的对周恒道:“对不起,希望你们幸福!” 周恒一时没反应过来,细细的想了两秒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有多么的引人遐想,也意识到自己是被眼前这个丫头给嘲笑了。 只恨祁怜不是个男人,不然他二话不说先揍上一顿,掐着脖子把人按在地上使劲摩擦,还得语气凶狠的质问,“老子到底,哪里,像同.性.恋了!” 对待女性,他向来是温柔备至的。 可现在,他并不想对祁怜展现自己的温柔,只想谴责对方,谴责对方到灵魂里。 祁怜站的久了腿脚发麻,略一低头就看见坐在座位上,双手抱胸在瞪着她的周恒。 她就奇了怪了,自己只不过根据对方的一句话,做了一个简单的联想及想象,开个玩笑而已嘛,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最后一个站点,也是一个可以看到海的地方。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祁怜一直倚着杆子站到最后一站。 她惹了周恒生气,自然得摆好认错的姿态,才好叫对方感受到她的抱歉。 一下了车,祁怜就感受到此处的温度绝对低于市区,还好她新换上的这身衣服还算厚实,也很挡风。 周恒从口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塞进祁怜的手里,“拿好了,就这一个啊。” 祁怜的手心里暖暖的,摊开手一看,原来是一个粉色的暖手宝,是很可爱的猫爪样式,非常的……少女。 “哪来的?” “总不会是贺言送的定情信物,你就安心收着吧!”周恒没好气的说,走到祁怜面前,双手撑着膝盖背对着她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别说不,我们要去的地方可离这远着呢!” 祁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周恒已经打算起来,腰直到一半就开始哀嚎,“抽筋了抽筋了,快快快,拉我一把。” 祁怜刚伸出手去拉,还没使劲呢,就被对方使了个巧力给拉了下去,当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人已经趴在了周恒的背上。 “你放我下来!”祁怜怕力气大了两个人都得摔跤,只是掐着对方的胳膊威胁。 周恒满不在乎道:“你随便掐吧,我穿的厚不怕疼,只是你小心点别把手给弄伤了。 “我很重的!”祁怜恼羞成怒,不顾脸面的喊出这么一句,却遭到对方的嘲笑,“我知道你很重,所以你可千万别动,万一我们俩从这底下翻下去了,可是连骨头渣子也找不到。” 公路的两侧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却隐约有海浪的声音传上来。 大概是被吓住了,背上的人不再挣扎。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美好时光 周恒背着她慢悠悠的走,从鼻腔里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里凝结成水蒸气,被风一吹又立刻消散掉。 “这地方偏僻,我和贺言每次逃课就是来这瞎逛,那家伙每次耳朵里都塞个耳机,也不理我。”周恒停下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我还以为他在听歌,结果有一回我扯了一只来听,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祁怜手放在胸前抵着他的背,上半身尽量保持直立,在有限的活动区域内探头往公路下方看。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而已。 周恒呵呵的笑起来,胸腔里的震动一直传递到了祁怜的身上,“那家伙的随身听里放的是英语听力!那会我还奇怪,怎么都是一起玩一起翘课的,他怎么就是年级第一,我连个及格都捞不着?” 那段她没有参与过的过去,因周恒生动的描述,她好像也能从那只言片语里窥探到一些。 原来他也曾那样有过那样明媚的少年时光,好像和她度过的那些岁月,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你太笨了吧。”祁怜弯弯嘴角,很不怕死的说了句。 周恒故作恼怒,“你是真不怕我把你扔下去是不是?”说着故意的直了直背,惊的身后的人叫了一声。 祁怜的怒骂和他的笑声,在空荡的公路上九九回荡,叫路过的人无法忽视。 “还真是浪漫呢。”祝媛往车窗外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周煜也往后视镜上扫了一眼,按了两声喇叭,那声音刺耳,却盖不过周恒的笑声。 “正是年轻好时光,祝小姐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吗?”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后视镜上倒映出的人影,不用看脸只要一个背影,他就晓得,那是他那在半路上逃跑的堂弟。 还以为周恒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赴佳人的约去了。 祝媛想了想,摇摇头,手指勾住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一举一动尽是难掩的风情。 “那会倒是不觉得,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无聊的,每天上学画画,也没有其他娱乐。”祝媛想起从前,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叫人无法猜透她的内心。 周煜发了一条语言给某个人,方向盘往左打,驶入一条略窄的石板路,“朋友呢?” 祝媛伸出手掌,手指往外旋转缩进手心,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却除了空气以外什么都没有抓到。 “朋友吗?可以用得上这个称呼的人,我好像没有呢。”她握住自己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很淡漠。 “那贺言呢?” 周煜踩下刹车,却没有立即打开车门,手撑着方向盘,饶有性质的看向身旁的女人,“他联系我的时候,真是让我意外的很,我还在想能让他费心的,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虽说和贺言见过多次,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当对方联系自己的时候,还真是让他多想了一下。 名义上是为了公事,可当他听到祝媛的名字,大概就意识到贺言是为了私情。 “叫您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祝媛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清清淡淡的样子看着很是高傲。 周煜哈哈一笑,打开车门,“怎么会失望?能和祝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祝媛伸出手,“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虽然以我的身份来问这个问题,有一点不妥当,但……就当作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周煜握住她的指尖,感受着对方指尖的尖锐,“祝小姐此次回国,是为了事业呢还是为了爱情呢?” 贺言能找上他,并且提出一个对他有足够吸引力的合作。为了画廊的发展前景,他没有理由拒绝贺氏的提携。 可同样是为了画廊的名声考虑,他不得不要确定一下祝媛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来加入团队。 如果祝媛的心思不在工作上,那么他大概是要重新做出规划,也好叫意外发生时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我会尽心尽力,还请不要担心。”她诚恳的说。 周煜刚要说话,就被突然升起来的烟花打断,本是幽静的庭院里多了几分喧杂,可那五彩斑斓的天空,却叫人讨厌不起来。 “那是……”祝媛也吓了一跳,看向身边的男人。这荒郊野岭的怎么还有烟火?总不会是为她准备的吧? 周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这小子莫不是活腻了!又来这撒野!” 骂完以后才想起来还有其他人在,解释道:“也是你的老熟人,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宽阔的沙滩上摆了一长溜的烟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周恒拿着打火机点完以后,立刻拉着祁怜跑开,那烟火炸开在头顶,绚丽的颜色叫人移不开眼。 “你带我来,就是看这个?”祁怜指指头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周恒把手里的一捧仙女棒分了一半拿给她,星星点点的火花迸溅出来,在没有灯的黑暗里,把两人的面容照的闪闪发光。 哄女孩的招数他有很多,对年轻的小姑娘呢,就从精品店买个玻璃球,跟她说这是海洋之心;对待文艺的姑娘,就拿把吉他找个没人的地方点上蜡烛,来个小型演唱会。 那些都看不上的,就买名牌包和名贵首饰,只要花的钱够多,没有不动心的。 可她们动心了,他却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任务达成。 过了一晚到第二天,桥归桥路归路,日后在街上遇到,大概面对面碰上了,也认不出来。 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飘摇着,从各色的姑娘们身边打马而过,最后再孤家寡人的终老也就算了。 大概是天道有轮回,现在总算来了个让他牵肠挂肚,惶惶不安的人。 那么说大概是有点夸张的,他知道自己对祁怜抱有什么样的感情,说是爱情,远没有达到那个阶段。 那又怎么样呢? 人不要想得太远,活在当下就足够了。 当看见祁怜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时,周恒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回报。 第二百章 同框 “你笑什么?”祁怜见周恒笑的像个二愣子,心中稍微有些异样的感觉,下意识的又想退后。 “你小子翘了那么重要的一个宴会,就是为了带姑娘到这来放烟花玩?”周煜举着手电站在五六米外,就那样看着两人,声音里带着戏谑的味道。 祁怜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仙女棒掉在地上,立刻被沙子掩盖。 “那是谁?” 周恒挠挠下巴,不好意思的说:“那是我堂哥,他的画廊开在这附近,这片沙滩也是他承包的。” 哦,这是主人家,来捉他们这两个乱入的小贼了。 “那我们……” 周恒摆摆手,有些咬牙切齿,“安啦!他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孤家寡人久了,见不得别人好,故意整我,好让我在你眼前出丑!” 他的声音不算轻,那边的人也都听得见。 周煜喊:“别说我坏话,我可都能听得见!” 周恒回,“就是为了说给你听的,你行行好,挪个地不行吗?” 明明是他不请自来,还要主人家换地方,这态度不可谓不嚣张跋扈,让人有种想要把他的头按进沙子里的冲动。 “那小子被我奶奶惯坏了,没大没小的,你别太介意。”周煜向身边的人解释,忽而又笑道,“我忘了,你们认识的时间也久,还能不清楚他什么样?” 祝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沙滩上,沙子灌了一鞋子,还得保持笑容,“周恒哥哥向来如此,只是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一位,是不是昨晚带回家的那位小姐。” 周煜眯了眯眼,打量着被周恒护在身后的那个女人,许是觉得自家弟弟行事太过丢人,不好意思叫祝媛看见,又怕那位姑娘看见人多害怕,便先让祝媛先返回。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若是方便,能否先送我回市区呢?”祝媛也并不太想叫周恒看见她在这。 周煜点头,打了个电话,才道:“司机已经在上面等你了,注意安全。那我们就明天见,晚安。” “还有一件事……” 唤住要离开的男人,祝媛压低了声音,抱歉道:“那位小姐好像是我认识的,我怕她知道我在这会不好意思,您待会能别说我来过吗?” 小事情而已,对方欣然应允。 祝媛上去以后看着天边的烟火,眼神微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拿出手机,看刚刚拍摄的照片,角度取的刁钻,一眼就看得出画面中的男女举止亲密。两人脸上具是带笑,看起来很美好。 她已经忘了刚才自己是出于什么意图拍下了这张照片,只是觉得,有些事,她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退出相册进入联系人,找到被置顶的那个名字,电话拨过去,听着“嘟嘟嘟”的响过三声,贺言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贺言刚刚洗完澡,打开电脑进入邮箱,确定了没有来自‘祁怜’的新邮件,心中方觉安定一点。 再打开手机,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辞职的短信,他手指下是祁怜的名字,只要点一点,可能就可以听见她的声音。 但他却犹豫了,万一电话没接通呢? 又万一接通了,对方还是说辞职的事,那时候他又该说什么? 心情莫名烦躁,又想起周恒那厮,昨晚的酒怎么也该醒了吧? 要不再开两瓶酒,让他过来陪着喝两口,大不了贡献出地板给他睡。 还没等拨出去,就有电话进来。 贺言往右滑,接通,“这么晚了,有事吗?” 车子驶离那片海滩,祝媛收回视线,低头轻笑,“有点睡不着,就看看你有没有睡,还好没有。” 出去一趟,她的性格倒是变了不少,像这样的小女儿姿态,祝媛从前是很看不上的,每次联系也是贺言主动,她打电话过来,倒是少之又少。 可偏偏贺言也不是那样热络的人。 他想,那时候自己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追着祝媛出国,也是因为有点厌倦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所谓交往,有来才有往,一个人的苦苦维系,实在没什么意思。 “啊,正准备睡了。”贺言这么回道。 实际上,他此刻没有半点睡意,鼠标滚动,调出祁怜的档案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数十个字他都已经能背的出来了,可还是不愿意退出。 他没有祁怜的照片,所以只能看着那两寸来大的电子照。 那张照片应该是在大学时照的,面容很是青涩,可眼睛里还有看得见的笑意。 贺言伸出手指隔着电脑屏幕,在祁怜的眉心处点了点,指尖的触感却只是坚硬,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们俩同框的画面,好像只有那段连自己都不太能认出来的宣传片而已。 贺言寻思着,是不是该组织个员工大合影什么的,再找个由头单独和她照一张,摆在哪好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觉着好像是这个位置就很好。 “贺言哥哥,你在听吗?”祝媛听见那边的鼠标按键的声音,还以为对方在处理公事,“你要是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嗯,好,那你先挂吧。”贺言撂下鼠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心累的很。 把祝媛的电话挂断后,贺言又拿起手机找出祁怜的电话号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扔到了一边,手机屏幕渐渐熄灭。 贺言头发上的水顺着皮质椅背往下淌,眼睛盯着天花板,猜测着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是否也如自己一般——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祁怜从周恒身后出来,对来人弯了弯腰,“周先生,你好。” “你是……”他对祁怜的长相印象不是太深,只是昨晚见过一次,依稀记得是个很美的姑娘。 周恒两手并拢挡住他的视线,眼神凶狠的瞪着他,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你吓她干嘛,有事冲我来!” “啧,我听着你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呢?”周煜捶了他一拳,“我哪里就吓她了?好歹是你带回家来的姑娘,我问候她两句,让她见见我,有什么了不得的?” 周恒梗着脖子,半步不让,“不,我偏不,你瞧瞧你那样,一看就没安好心!” 第二百零一章 无法割舍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周煜真是想把他拎起来倒倒脑子里的水,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净在那划水。 祁怜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却也不担心,看得出来这是他们平常的相处模式,她贸然打搅倒是不好。 其实,她挺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只可惜她是家里独女,父母没了,她在这世上便没有了那层血缘羁绊。 好不容易等两人吵累了,祁怜也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周煜烦的不行,一巴掌拍在周恒后脑勺上,直接就把人给拍懵了。 “你!你……”周恒捂着后脑勺,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头上的火冒了能有三丈高,“你居然打我!你怎么能打我!” 周煜冷哼,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嘲讽道,“打你就打你,从小到大我打你打的还少?这么多年了,也该习惯了。”吵的他热得很,把衣摆一撩,双手叉腰,“怎么样,你还想再跟我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周恒瞪圆了眼,伸手就要取解扣子。 他们两个从小就开始打架,他的堂哥仗着自己大了那么几岁,在力气方面碾压了他这么多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怎么也该报了这个仇。 “你确定?”周煜朝后使眼色,好心的提醒道,“待会要是打输了,在那个姑娘面前,你不觉得掉份?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周恒眼珠子转了转,朝对方扬了扬拳头,特傲气的说:“今天就先放过你,择日再战。” 几个人回到画廊里休息。 祁怜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虽然有点兴趣,可也顾忌着礼貌,只安安静静的坐着喝茶,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 “祁小姐对画画也感兴趣?”周煜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作为东道主,也没有慢待客人的道理,当即便决定让她进收藏室观赏。 周恒却对此很嗤之以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画画都画的疯魔了。” 祁怜却站了起来,“麻烦周先生引路。” “请。” 被忽略的周恒,“……” “你们等等我!” 这里的收藏的画作很多,其中大多是不怎么出名,却很有潜力的青年画家所作,买来的价格不会很高,可这么多幅画,价值也是不菲了。 周煜没有介绍,只是由着他们走马观花的看。 画廊很大,此刻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行走在其间也不怕有人打扰。 这种开了特权包场的感觉,祁怜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真爽。 “祁小姐看完,有什么想法?” 周恒一只手横过来,把两人隔开,“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转身悄悄的跟祁怜说,“你要是有喜欢的就跟我说,待会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扛回去。” 站在三步开外的周煜表示很无辜,且有点不爽,“借花献佛这种事,你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好吗?” “祁小姐,你可看清楚了这小子的嘴脸,可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两人相爱相杀,逮着机会就互损。 周恒怒,“去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周煜无谓笑笑,摆正了神色,“不过你若是有喜欢的,尽管说,就当是见面礼了。” 眼前这位很可能会成为周家的媳妇,都是一家人,他还是得大气一点的。 而且他觉得这个姑娘,还算不错。 祁怜先是表达了感谢,随后又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周先生是个很有远见的人,收藏的这些画未来的升值空间很大,若是在我手里,倒是明珠蒙尘,还是您收着比较好。只不过……” “只不过?”周煜抬抬手,“祁小姐有什么高见?” 祁怜连忙摆手,摆出公事化的职业微笑,“不知道您有没有承接商业广告的兴趣呢?我们公司、就是贺氏,最近正在……” 不等她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你是贺氏的人?” 祁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她现在是贺言的秘书,刚来不久。”周恒解释,大有围护她的意思。 “贺言的,秘书?”周煜拉长了尾音,意味深长的笑笑,叫不明情况的祁怜,心里打起了鼓。 他摆摆手,叫两人坐下,才说出缘由,“大概是贺言还没公布下去,所以你还不知道,我们画廊已经和贺氏达成了合作意向,明天就会带着我们的主笔画家过去签约。” 原来如此,祁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还以为她是说错了什么话。 周煜为了缓和气氛,又笑道:“也真不愧是贺言手底下的人,连想法都是一样的,我明天得去跟他提一提,得给你加工资才行!” 都要离职的人了,还谈什么加工资?她刚才又在多什么话,明天过后,她对于贺氏来说就是不相干的人了,自己又何必操这个心? 天已经很晚了,他们得回去了。 明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总不能带着一脸憔悴去,她要昂首挺胸的走出那个地方,拥抱属于她的新生活。 说起这个,周恒很理所当然的把手一伸,“哥,车借我用一下,明天让司机开回来。” “现在想起来叫我哥了?”周煜面色不变的去找了一下,握着拳头走过来,一掌拍在周恒的手心上,“没有!” 唯一的一辆车被他让司机开走,去送了祝媛回家,现在就算把司机叫回来,这一来一回的都快天亮了。 没法子,只能留下来睡一晚,明天由周煜带着她直接去贺氏。 紧赶慢赶的,等祁怜一行人到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而贺言也早已经到了。 听见周煜已经到了,他站起来迎了出去。 电梯门一开,贺言却在里面的人里看到了祁怜,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没有做停留,引着人往会议室去。 “祁秘书去把今天的合同打印出来,尽快。”这是他对祁怜说的第一句话。 也罢,她现在还没走,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祁怜心细,合同打印出来会先过一遍,确保内容没有出现错印。 翻到最后一张时,她的目光停留了一下,随后装订好,送到了会议室。 不出意料的,在贺言身边的位置上,她看到了祝媛。 第二百零二章 辞职?不准! 祁怜此刻的心情称不上好,在看到祝媛的这一刻,她觉得有一种焦虑感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 她把合同放在桌面上,一沓薄薄的纸张砸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大的声音。 “啪”,在交谈中的人被声音惊动,给了她短暂的视线停留。 贺言抬手看了看表,不抬头,吩咐道:“公关部和营销部的人还没到,去催一下。” 没指名道姓让谁去,可今天丽萨不知去了哪里,能被他差遣的,就只有祁怜一个人。 去催促完,得到的结果是两人在外处理事务,大概要二十分钟以后才能到。 周煜提出要去四处参观参观,说是想要更好的了解一下合作方的工作环境,其实只是想要打发一下时间。 “boss。”祁怜快走几步,替他们推开门,对走在最前面的人说,“我有些事要向您汇报。” 贺言不看她,“待会再说。” 祁怜没让开,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严肃,“boss,是很重要的事,请您务必听一下。” 双方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僵持了几秒。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接下来就让……”贺言环顾一圈,在找合适的人选带他们去溜达。 祝媛上前一步,笑着接过话,“这里我也算熟悉,不如就由我带路。” 反客为主,做的也太明显了。 她就这么去各部门走一圈,不知道内情的员工,只怕会以为是总裁夫人来视察了。 祁怜没有心思放在她身上,只坚持着,“boss……” “那就麻烦你了。”贺言侧开身体,让出路。 祝媛脸上绽开一个嗔怪的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搭上贺言的领带,替他调整了一下本就很正的领带结。 动作流畅自然,让人觉得两人的关系真是亲密的不得了。 “那我就走了。”祝媛好似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在,脸上微微泛红,飞快的低下头走出去。 一出了门,她脸上的笑意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她刚刚在贺言的脖子上,看到了被衣领遮去大半的两道伤痕。 平行着的两条细线,又出现在那样私密的地方,看起来很像是被哪个人的指甲给挠了。 总不会是贺言自己挠的,自然也不会是出自哪个男人的手。 那是谁呢? 祝媛的脑子里最先想起的就是祁怜的脸,又觉得不可能,贺言怎么会看上一个小秘书呢?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在外人面前这么失礼。”贺言的语气中有不加掩饰的不悦。 祁怜没有搭话,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扯了一张白纸,拿了钢笔,打开笔帽顿了几秒,才开始落笔。 纯金的笔尖在纸上顺畅的滑落,一份辞职申请在她的笔下新鲜出炉。 随着钢笔在桌上滚动的声音,祁怜已经拿着申请走到了沙发前,双手举着递到贺言的面前,“请批复。”几个字落在地上,掷地有声。 手写的辞职信,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连墨迹还没干,拿在手里还是有湿漉漉的感觉。 贺言的两指指腹间夹着拿着那张纸,放在称上都未必会显示出重量的一张白纸,被他拿在手里,却觉得有千万斤重,重的他多拿一秒钟都觉得受不了。 “能说说为什么吗?”贺言语气平缓,视线随着纸上的语句移动,上面写的东西都是按照模板上来的,没有半点新意,也没有半点真心。 看到最后一句:谨祝您身体健康,贵公司蒸蒸日上。 贺言的舌头抵住上颚,忍住想笑的冲动,他还没批呢,这么快就变成“贵公司”了。 “理由我已经罗列了,我认为,不需要再多赘述。” “可我认为,你的这份申请书里,理由还不够充分。” 他的话音落下,紧接着是纸张纤维之间分离的声音,叫祁怜惊讶抬头,却只看见纷纷扬扬的雪白纸片落了一地。 “打回,重写。” 祁怜眉头往下压了压,手指攥进手心里,好似在隐忍什么。 “好,请您稍等。”祁怜松开被掐出指痕的手心,又重新写了一份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递过去。 贺言看了两眼,冷笑一声,却没有撕碎,手一抬,“笔。” 竟然没有再受到刁难,祁怜有点意外,急忙取来笔递过去,生怕对方反悔。 她实在是想太多了,贺言完全没有反悔的意思,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答应的想法。 祁怜拿着那张被拒绝的申请书,对折了捏在手心里,深吸几口气,把浮躁的心情平复下去。 几经努力,才终于扬起了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或许您不太清楚,员工辞职并不一定要得到boss的同意才可以走,而且当初的入职合同上也并没有规定工作年限,所以……” 贺言仰靠在沙发背上,似乎早有所料,波澜不惊的笑,“我记得你上次说,大学修过法律对吧?现在看来,好像学的不怎么样,毕业答辩就没遇到过什么问题?” 除了是保密性十分强的岗位,辞职需要严格按照合同或者老板同意,其他的员工若要辞职,只要提前三十天递交辞职申请,不管老板是否同意,那都可以离职。 “我迟早,还是要走的,只是多待了几天而已。”祁怜有点无奈,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在耍无赖。 而贺言却似乎并不这么想,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煞费苦心”。 他拿着钢笔在手上把玩,没有否认她的话,只道:“迟早的事,多留几天又会怎么样?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有可能只剩下三十天,还请你多多用心,以一贯的严谨认真的态度去对待。同意吗,祁秘书?” 他在微妙的地方停顿了一下,避开对方颇有深意的眼神,也不想探究那个停顿点的意思。 祁怜安慰着自己,只是三十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而且谁说她一定要来上班了,在家待个三十天也不是不可以。 工资照拿,还能趁着这段时间去找下家,想想都觉得舒坦。 正当她沾沾自喜时,贺言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并且毫不留情的打破她的幻想。 第二百零四章 质疑 当他释放强大气压时,没有人是不怕的,便是挑起了事端的麦穗,也稍微有一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唯二不感到压力的是周煜还有祁怜。 一个是受礼遇的客人,管对方什么火,反正发不到他身上,而他本人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至于祁怜,则是因为看出了贺言其实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中最难熬的是祝媛,若是从前,她就直接劈头盖脸的怼回去了,可现在…… 她已经没有了那个底气,很心虚。 王修是新来的,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这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底。奈何满场都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好把目光投向他唯一一个还算有点交情的人。 场上诸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贺言身上,没人注意王修的小动作,其中也包括了祁怜。 贺言思忖过后,问:“除了公关部总监,还有谁反对吗?” 大.boss开始发话,某些人也停止了小动作,瞪着个眼睛在那做痴呆状,只求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祝媛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毕竟除了麦穗这个胆大的,还有谁会跟着附和去踩贺言的面子? 别说,还真有一个。 一只素白的手举起,细细的手腕子看着很脆弱,可它的主人,却很有勇气。 祝媛的眼睛半合上,长长的睫毛盖下来遮住下眼睑,表情冷的跟冰碴一样,“看来,我还是有很多不足啊。贺……少,您要不要考虑,换个人?” 以退为进,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让人觉得她是被群起而攻之,以此来博取同情。 祁怜的视线往下,落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嘴角慢慢的勾起一丝嘲讽。 爱哭的小孩有糖吃,可自己偏偏只会笑,怎么办? “你反对?”贺言下巴一抬,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叹息,“理由呢?和她一样?”指的是最先提出质疑的人。 麦穗一摊手,把胸前的头发撩去身后,认真道:“boss,我这不是反对,只是需要祝小姐的一个证明。这应该,也算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吧?” 贺言淡淡的斜对方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别说话了,给别人留点机会。 “同上。”祁怜说完,压着裙摆坐下,其态度之嚣张,叫人纷纷侧目。 平日里温顺的绵羊突然炸了毛,引得同伴纷纷响应。 王修考虑了半秒钟,也把自己的爪子举起,“那我也,同上。” 会议室的灯光暗下去,投影仪被打开,幕布上放出一幅幅画作。 看得出来,作画的人水平确实不低,连周煜这样的行家也啧啧赞叹。 “这是我以前练笔时随手画的,随意涂鸦而已,让大家见笑了。”祝媛欠了欠身,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骄傲的神色。 她的画工确实出色,当年因为那件事不得不出国避祸时,她选的也是有着艺术之都称号的巴黎,为的就是想离自己心中曾经的那个梦想更近一点。 “祝小姐还真是让人惊喜啊。”麦穗扯了扯嘴角,算作是认可。 “谢谢。”祝媛回应,又满怀期待的看着贺言。 于祝媛而言,其他人的赞誉或是诋毁都不是那么重要,她想看到贺言为了自己而露出满意的笑容。 贺言很给面子的带头鼓掌,点了点头,“很好。”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跟她之前站在镁光灯下受到的赞誉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可如今的她,大概也没机会享受到那种美妙的感受了。 “这些是祝小姐之前的作品,不知道最近您有没有新作呢?”周煜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祝媛眸色一凝,脸上有一丝惊慌失措的表情,好在室内灯光昏暗,没有人发现。 她歉意的笑笑,“之前的画都被别人买走了,也忘了拍照留存一份,还请您期待一下我之后的作品吧。”同时也对祁怜和麦穗发出邀请,“也请两位小姐也期待一下。” “这是我的工作,还请祝小姐尽快完成作品,我需要进行下一步的安排。”麦穗懒得应付她,撂下一句还有事要忙,便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祁怜是没办法说走就走的,便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会尽心协助,还请不要担心。” 合同签订的很顺利,从贺言在纸张上落下自己的签名开始,祁怜就意识到,这里真的不再是她的容身之所。 祁怜起身去开灯,可祝媛却很不小心的退出了自己的图片收藏,屏幕上投影出她最新拍摄的一张照片。 海滩,烟火,相拥在一起的男女……这些图像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张极具浪漫色彩的摄影作品。 周煜最先认出来,“这不是……”下意识看了眼祁怜,下半截话吞进肚里,“祝小姐的这张照片,拍的真好。”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祝媛立刻退出相册,握着手机转向祁怜,愧疚道,“我不是故意拍的,只是昨晚看见这个画面觉得很漂亮,一时忍不住才……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立刻删掉。” 这是对祁怜说的话,而祝媛的视线,却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贺言看着屏幕,手指在下巴处轻点,没有半点表情流露,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有人看着自己时,那个人其实是可以察觉到的,贺言从画面中移开眼,手指抬了抬,“把灯打开。” 祁怜手指用力,灯光大亮,屏幕上的图片模糊下去,却还是没有被删除。 “祝小姐,这照片……”祁怜走到位子上坐下,无所谓的说,“你要是实在喜欢,那就留下吧。” 照片是在大晚上拍的,唯一的亮光也只是那些烟火而已。 光线差的连五米开外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哪个眼神这么好认得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 若不是祝媛特意指出来,便是连祁怜这个当事人还要反应一会,才知道自己就是照片上的主人公之一。 周煜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也附和道:“是挺好的,留下吧。待会也传我一份,好歹是在我的地盘上拍的不是?” 第二百零五章 委以重任 “贺言。”周煜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的搭着,手往屏幕方向指了指,“还记得那吧?有时间也过去玩一玩,你可也好些时候没有去我那了。” 正事说完,随着他叫的这一声“贺言”,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熟人间的叙旧闲聊。 贺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似乎也很是怀念,“那会年轻不懂事,给堂哥添麻烦了。” “怎么会?”周煜好似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边打量着贺言边笑,视线还有意无意的往祝媛身上瞥了瞥,“这个地办婚礼不错,到时候我给你留着,可别让我空等。” 那片海滩风景好,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新人想把婚礼场地搭在那。 而周煜也是个大方的,早些年时也是说借就借,后来有一回,周恒说他们以后的婚礼也要在那办,便不许别人再去了。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们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的,愣是没能留下一个长久的,那块海滩便空了这么多年,让人可惜的直摇头。 “多谢。” 贺言眼睛往前看,视线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在那说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剩下的几个人,都成了背景板。 王修便坐不住了,扯了个由头撤下去。 祁怜见状也准备离开,他们所聊的事是私事,跟自己没有半点干系,留下来作甚?听他们将来的婚礼规格? 她刚刚起身,一只脚抬起来还没落地,本来以侧脸对着她的贺言突然转头,“祁秘书,你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事情做,关于这次的项目,你来接手如何?” “啊?我?”祁怜指指自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离职了,本想划水着过完也就算了,对方突然间对自己“委以重任”,摆明是看不到她好过。 贺言没有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下了命令,“这个项目由你来做总负责人,有什么事,不用经过我的同意可以直接敲定。但是,要以书面方式向我报告工作进度,每天都要。” “贺言哥哥……”祝媛也是没想到,当即脱口而出,“你不亲自过问吗?那我……” 祝媛还以为自己以后能和贺言在一起工作,这样她就可以借着工作之便跟对方多点联系,自己勾搭对方的机会也多一些。 可现在让一个小秘书来当总负责人,那自己见贺言的机会岂不是少了很多? 贺言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她做事还算过得去,有她在,你就不用操心那么多,安心创作就好。” 闻言,祁怜把眼皮盖下来,眼珠子往上翻了翻,心中轻嘲:得,自己这算什么负责人?纯粹就是个打杂的,还得供祝媛使唤,真是奇耻大辱! 那自己还要忍下去吗?当然……忍! 年终奖还没到手,就这么闹掰了岂不可惜? 再退一万步说,她现在也不是会任人欺负的人,到时候到底是谁比较难受,还说不准呢。 祝媛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说罢,她客气有礼的走过去,对祁怜伸出手,“祁秘书,希望接下来我们一起共度的时间,是非常愉快的。” “当然,您真是太客气了。”祁怜的笑意展露的恰到好处,不过分疏离也不谄媚,好像只是对待一位新来的普通同事。 表面上看着和气平静的两位,眼底都有各自的波澜涌动,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可以感觉得出来对方到底对自己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祝媛的手指往里收拢,尖锐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擦着祁怜的手背,松手以后,祁怜的手背上便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红痕。 “真是不好意思呢。”祝媛道歉。 “不要紧。”祁怜用另一只手覆盖住痕迹,并不为这么一个小插曲生气,“只不过您可要小心一点,别刮花了画布就好。” 普通人总是对艺术家们有些误解,以为画家的手和钢琴家一样,拿着画笔的那只手应该是修长细白十分美丽的,似乎这样才符合他们艺术家的气质。 而实际上,他们的手成日的和油彩为伍,一双手就没一天是干净的,日积月累下来那一双手怎么也称不上好看,怕是比普通人还不如。 但是再看祝媛的一双手,不仅是白白嫩嫩的,而且指甲也留的长。 学画的人都不会留指甲,因为指甲留长了不方便捏笔,有时候要用指腹去晕染线条时,指甲也很容易把画布划破,就像她刚刚划过祁怜手背时一样。 祝媛学画多年,长指甲怎么会出现在她手上? 是不是她有段日子没有作画?那么,这又是为什么呢? “啊,这个啊。”祝媛抬起手看了看,很无奈的说,“前段时间画累了,想着休息一下,回国前就去做了个假指甲,还好看吧?不过啊,现在也得摘掉了,不然很影响我的发挥啊。” 祁怜视线落到她的指甲上,不等她仔细观察,对方就已经转了身,去了贺言身边。 假指甲么?做的还真是逼真,跟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或许她该去请教一下是在哪家店做的。祁怜这么想着,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心里悄悄发芽。 …… 贺言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人影,一直舍不得挪开眼。 待车子拐弯以后,那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淡淡的收回视线,半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车内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凝固,祝媛出声,“贺言哥哥,那位祁小姐,似乎对人不太热情,还是说只是对我……” “她这人就那样,看谁都不顺眼,一天到晚的冷着脸对人。”贺言冷笑,安抚道,“你也别太在意,要是之后相处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就好。” 车窗都是关着的,贺言好像有些气闷,把车窗降下还不够又伸手去扯领带。 好好的一条丝质领带,被他扯的变了形,再解下来也无法用第二次了。 祝媛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在他的手背上亲昵的拍了一下,笑道:“这领带又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作践它,还是让我来吧!” 第二百零六章 旧居 贺言愣了一瞬,表情不变,手从领带上拿开,“麻烦你了。”随后把头转到另一边,任由对方的手指在他的领结处动作。 “你以前从来不跟我说这种客气话。”祝媛把头低了低,视线平行在他的喉结处。 那个结被拉的太紧了,有点不好解开,祝媛的手指头也有点不听使唤,开始微微发抖。 好一会了,祝媛还是没有抬起头,继续坚持不懈的跟那个结做对抗。 贺言轻咳一声,抬高下巴,“解不开就算了,你先……” “不,我可以解开的。” 祝媛的发际线上已经冒了一点点细汗出来,用手背拭去,声音柔下来,“跟你相比,作为女性的我实在有太多的不足,大概也只有在处理这些生活细节才能占点优势,连一个结都解不开,那我岂不是很一无是处?” 虽然贺言不太明白,解不开一个结扣怎么就会变成一无是处的人,但见她如此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车子过了两个红绿灯,在第三个绿灯变红的那一刻司机踩下刹车,由于惯性,后座上的两个人往前冲了一下。 贺言眼疾手快的把快要摔下去的人拉起来,“就这样吧,你别太难为了。” 把一旁的女人扶正坐好,贺言从底下的小箱子里找到一把剪刀,锋利的刀刃对上柔弱的真丝,很轻易的就把脖子上的禁锢解除。 他降下车窗由觉不够,又抬手松了两粒衬衫扣子,才觉舒服不少。 被扔在皮质座椅上的领带被一只手拿起来,祝媛垂下的头发挡去大半张脸,她没有抬头,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继续解那个结扣,这回很轻易的就被解开了。 她把一长一短的两条带子搁在手边,声音压在舌头底,在那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扔掉了呢?明明可以再坚持一下的,好好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了呢?” “什么?”贺言听见说话声回过头。 祝媛撩开头发,露出完美的下颚线条,带着几分期待的问:“我之前留在你那的那些画具还在不在?虽说可以再买,可有些东西一时不好找齐,好似用惯了的比较好。” 她觑着贺言的脸色,试探道:“你不会,都扔了吧?” 贺言没有正面回答,“很必要吗?” “嗯……”祝媛拖长了音,面色似有纠结,最后还是故作轻松的说,“也没什么,我再去各处找一找,总有能替代的。” “好的,我知道了。”贺言提醒司机,“回蓝海湾。” 祝媛有些惊讶,眼里的光都亮起来了,呢.喃道:“原来还在,真好。” 蓝海湾是贺言的另一处房产,也是他除了贺家老宅外,居住过最长时间的房子,也是有着诸多他和祝媛共同回忆的地方。 只不过那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贺言在她出国之后,就把这个房子闲置下来,再次踏足这里,已然觉得陌生。 反观之祝媛倒是有些雀跃,在四周绕了一圈后,歪歪头有些可惜的说:“还和以前一个样,只是当初我在院子里种的薰衣草都没了,看着有点不适应。” 她那会毕业旅行想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结果她的导师有些事要吩咐自己去做,去旅行的计划便被搁浅了。 之后她有意无意的跟贺言提过几次,他便直接让人从那边带了薰衣草的花苗回来,一车又一车的幼苗,后来在她的呵护下开满了整个庭院,微风一动满室生香。 “还记得吗?”祝媛指着庭院里一架已经生锈了的秋千椅,无比感怀道,“那时候我在二楼的露台上画画,非要你来给我当模特,每次你都不答应,宁可在那坐着看书也不理我!” 想起从前点滴,都觉得无比甜蜜,她怎么那会就没感觉到呢? 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再次重温,祝媛看向身边的男人,眼睛开始发涩,鼻尖也开始泛红。 贺言没注意到,或者说是不想注意,转了身去找钥匙。 太久没有过来,钥匙具体放在哪了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好像就在门口的哪样东西底下压着。 祝媛看了片刻,掀开廊下的一个没有花的花盆,从底下拿出一把沾了尘土的钥匙,递过去,“是你习惯放的地方,自己都不记得了么?” 贺言接过去看了看,把钥匙插进锁芯,“时间过去的太久,还真是记不清了。” 钥匙在锁芯里转动两圈,门锁“嗒”的一声,开了。 房子空了很久,一进门就有一股子浑浊的味道冲出来,待味道散了一些后,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贺言试着按下电灯开关,灯却没有亮起来,也是,过了这么久了,线路什么的出了问题也没有人来修。 祝媛的东西全部都在二楼,和一楼相比少了一些霉味,可味道还是不好闻。 “东西你放哪了?”祝媛问。 贺言指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都在画室里,我没动过。” 他之前专门打扫了一间空房间给祝媛做画室,只不过没被使用过几次,这画室的主人就不在了。 后来他搬去了现在的居所,这里的一切还原样的保留了下来。 木制的门太久没被开过,重新被打开时,门轴发出一声悠长又刺耳的“吱呀”声,簌簌灰尘从门缝里掉落,一些落到了祝媛的头发上,还有一些在阳光里上下飞舞。 贺言拿出一块手帕递过去,眼神示意对方拿去用,自己则直接用手遮住口鼻,大步的走去窗边把窗帘拉开,把大大的窗户也打开,等浑浊的空气都被换过一遍后,他才放下手。 “东西都在这了,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贺言拿起桌上的一只画笔,笔尖沾的油彩已经干涸开裂,就算洗干净了也没法再用。 画室里的大部分东西都盖上了一层白色的防尘布,祝媛上手一一解开,露出底下东西的本来模样。 装杂物的箱子、高脚椅、画架子…… 还有固定在画架上还没来得及取下的,只画了一半的作品。 画布底下还放着几管没有拧上盖子的颜料,祝媛拿起来找到盖子拧上,又放回了原位。 第二百零七章 夕阳西下 “这些东西,不是你收的吧?”祝媛拂去指尖上的灰尘,抱着手臂看着那幅未完的作品。 “少了什么吗?”贺言看着手上的灰尘,露出嫌恶的神色,打开一边的水龙头,没有半滴水留下来。 “是女佣收拾的,给她的时间不多,也没收拾干净。”男人皱着眉,看着屋子里乱七八糟的,跟没打扫前一个样。 也正因为如此,祝媛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正好有些东西,也是她想要贺言看看的。 祝媛把画布从架子上取下来,抖去上面的些许灰尘,眼里弥漫着淡淡的哀伤:“这是我画的最后一幅画,你要看看吗?” 画上的主要场景是夕阳,而在橘红色之下的是一大片薰衣草丛,随着时间的流逝上面的颜色淡了许多,原本的深紫变成浅紫。 那是很温柔的配色,也使得整幅画多了几分浪漫缱绻的味道。 贺言扫了一眼,再看向窗外,这会的太阳还没落下去,可他知道这画里的场景就是取自这窗外的景色。 “怎么会是最后一幅画?你现在的水平,应该比那时候要好吧?”贺言从她手里把画布抽走,卷起来还给她,略有深意的说,“只是一幅半成品,也补不齐了,不如重新开始。” 他知道祝媛坚持要来这,并不只是为了拿什么画具,而是找了个借口让他陪着自己过来,至于意图么……也只是想在贺言的脑子里,重新唤起他们从前的回忆。 祝媛所做的一切状似不经意的举动,都是经过精心谋划的,而这些谋划也很容易的就被他看穿。 看破不说破的原因…… 其一是因为不想让对方难堪,其二也是因为贺言从未忘记过那些从前,他念旧,也愿意容忍祝媛的这些小动作。 在他的心底,还是有一个小箱子里是装着祝媛的,只不过那个箱子沉的太底下了,轻易的挖掘不出来。 若是祝媛从此不再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箱子估计就直接被分解掉了。 而在箱子完全分解之前她就回来了,那就……贺言是仔细的想过这件事的,他是不确定的。 祝媛回来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们就真的能如祝媛所愿,回到所谓的从前? 贺言也能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这个斩钉截铁的‘不可能’里面,到底有多少是因为祁怜呢?大概还是很多的…… 贺言摇摇头,想把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现的人给甩开,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又想到她了。 在他失神的时候,祝媛已经把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拎了满满的一袋子画笔什么的,背上还背了个画架,那幅画也被她拿在手上。 祝媛见他似有惊讶,解释道:“要不是两只手不够,我还真想把这间屋子也搬走。”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人来帮你搬。”贺言说着,就要去帮她拿东西。 祝媛侧了侧身,拒绝了他的帮助,道:“我的东西,我想自己拿着。” 尘封已久的画室又再次被关上门,那一地如殡仪馆里遮尸布一样的白布,也留在祝媛的身后,谁说死人就没有重生的机会呢?更何况,她还好好的活着呢! 只要有人敢挡她的路,凭那个人是哪路神仙,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把祝媛送回酒店时天差不多就黑下来了。 在夜色降临前,路边那一溜串联在一起的路灯不知从哪一盏开始亮起,一直往远处延申过去,直到把这座城市包裹其中,同时也预示着黑夜的降临。 “贺少,现在是送您回去还是……”司机忍不住问,刚才见贺言在出神就没好打扰他,现在油都快没了,实在没办法再漫无目的地开下去。 贺言手肘搭在车窗抵住额头,过了一会才叫,“老林……”忽然又想起老林今天不在,便改了口,“回公司。” 司机答应一声,开始调转车头往那座金融大厦开去。 车子到了市中心速度不得不减慢下来,这个点正好是人们晚饭后的闲暇时间,街上都是慢悠悠的逛街的人,其中却有一个人,行色匆匆的穿梭在人群里。 贺言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让司机减慢车速。 他的视线跟着那个人一直走到了步行街,车子无法再前进,司机再次请示,“贺少,车子没法往前开了,您这是要去哪?” “我哪知道她要去哪?”贺言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推开门下车,嘱咐司机开去附近的停车场等他,而自己则是追着那个人的足迹去往人群深处。 祁怜从一个地方出来,从包里艰难的掏出笔来,杠掉本子上的一行字,把叼在嘴里的半个面包拿在手上,肩膀往下塌了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在找适合办展览的地方,原本看好的几个地方,在经过实地考察以后都不太满意。 虽然周煜那倒也是个好地方,只可惜太偏远了,到时候的宣传效果只怕不会很好。 祁怜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心里头有诸多的不乐意。然而对于工作,她始终都抱有极大的热情,同时也不得不尽十二分的认真去对待。 这也是她的原则。凡事都尽可能的做到尽善尽美,极致到无可挑剔。 这便导致这么晚了她还在四处跑,去找场地,连顿正经晚饭也来不及吃,只能边找边啃面包当晚饭。 祁怜拖着疲惫的双腿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看着旁边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敢小心的把自己的脚从高跟鞋里解脱出来,脚尖点在鞋面上,好让脚掌小幅度的活动一下。 今天所有的工作都是计划之外的,她也没为自己准备一双舒适的鞋子,只能踩着双这么高的鞋子出来,可真是难为死自己了。 祁怜把脚趾往回勾,小脚趾就开始抽着疼。 她想查看一下脚是不是磨破了,弯腰弯到一半就竖了起来,自己的晚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能去碰脚? 贺言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在那吃东西。 只见对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也不嚼,两边脸颊都撑的鼓起来像只囤粮的仓鼠,看的他很想去戳一戳。 第二百零八章 悲惨的加班 她这么吃东西,就不怕噎着?贺言这么想着,就见女人把最后一口面包也塞了进去,脸颊变的更鼓了。 祁怜边翻着手上的资料边咀嚼,嘴里的东西多不好嚼,没能嚼几下就往下咽,结果就是——她真的噎着了。 “咳咳咳……”祁怜拿着资料的手放在小腹处,另一只手不停的拍着胸口,企图把那一团食物给拍下去。 面包很干,把她口腔里的唾液都给吸收掉,咽喉里干巴巴的越发难以下咽。 贺言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又硬生生的住了脚,调转方向,拐进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从货架上随手拿了一瓶水付了款出来,坐在那的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他就捏着那瓶水一直带到了公司里,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刻,他似有所感的往秘书室方向看去,那里有隐隐约约的光亮透出来。 不可能是有谁忘记了关灯,而是有谁又回到了这里。 他在拐角处停了一下,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一个纤弱的背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贺言的眼前。 祁怜的右手掌压着什么,小臂支在桌面上,左手连带着左肩一起往下塌,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桌上去,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贺言脚步不自觉的放轻,连呼吸声都有意无意的屏了起来。 是以两人虽然不过隔了几步远,对方却没有发现到自己的身后有人靠近。 她的皮肤很白,先前穿的外套被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现在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领口略微有些大,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在幽暗的灯光下更显得魅惑。 “好烦啊!” 祁怜背往上挺了挺,稍微舒缓了一下腰背的不适,又迅速弯下去。 她正在和两张黏在一起的资料表做斗争,已经过去很久了,自己还是没能在保证字迹不受损的情况下,成功的把两张纸分离开,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烦躁。 贺言看见她时不时的往手上哈口气,才发现屋里的暖气没开,现在又是晚上,即使是室内,温度还是很低。 暖风口是正对着祁怜的,开关一打开,暖风吹出去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待机器运作后,那嘶嘶的电流声响起时,祁怜才发觉出不对。 “谁?” 祁怜转身的动作有些大,碰翻了放在手边的水杯,里头的水流了满满一桌面。 贺言大步跨过来,握着她的胳膊把人提起来。 他想的是对方再不躲开,那摊水渍就要浸湿她的衣服了,那她岂不是更冷? 不曾想对方却完全不领情,大力的甩开他的手,去抢救已经被水浸湿了大半的资料。 祁怜两指捏着资料一角,脸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又是这样!” “又?”贺言不解。 “你!”祁怜一个眼刀扫过去,本是怒气满满的打算向对方兴师问罪,却发现来者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轻易不可冒犯的人。 贺言挑挑眉,举起手指尖朝向自己,“我?”又指向对方身后被打翻的水杯,“你平时也这么笨手笨脚?” “boss也不是每次都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背后啊!”祁怜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又被他吓了一下,还能指望她有什么好语气? 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也就够了,与其在这做无谓的事情,她不如去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那两页纸上记录的是今天她今天出去的所有收获。 大都是些她软磨硬泡才得来的联系电话什么的,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想再收集起来,真的是很麻烦。 那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胶水,她在那分离了半天,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现在被水一泡又沾在了一起,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贺言眼见着对方的脸色一分一分的暗下去,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看着真是好笑的很。 “那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生这样大的气?”他伸手去拿,却被对方躲开了。 祁怜把资料拍在桌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一点小东西而已,我重新弄一遍就可以了。您现在来公司,是要处理什么紧急工作吗?” 表面温顺恭敬,可他怎么就觉得祁怜是在说:没事就老实呆着,过来打扰她做什么?拜托你,赶紧走吧! “啊,祁秘书这么关心我吗?”贺言捏了捏手里的水,瓶身被他捏的“嘎吱嘎吱”响。 他倾身过去靠近祁怜,对方即刻就往旁边躲开了,虽然意料之中的举动,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贺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水拧开,瓶口朝下,水全部都被倒在桌上的资料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祁怜瞪大了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似乎在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东西?但是立刻给我停手!你这个疯子! 贺言手臂一横,把她拦下,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笑:“慌什么?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糕,而你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 “你怎知我没有?”祁怜一字一顿的说,却是底气不足,别开眼不敢去看他,只盯着那两张被泡在水里的资料无声叹气。 贺言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祁怜别头上的发卡上,说了句:“借用一下,别动!” 他的指尖伸进祁怜的发丝,许是怕她乱动,一只手还按着她的肩膀,原以为贺言会不懂取下女孩子发夹的方法,事实上……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懂怎么把这东西拿下来。 贺言的眉头微微拧起,眼神专注在那个发卡上,手上不敢用重力,只一丝一丝的把头发往外抽。 他稍微费了点力气才把发卡拿下来,却发现卡子上还是扯了几根头发下来,下意识的想要去揉揉她的脑袋。 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在最后一刻,还是收了回来。 “晚饭吃了么?”贺言掰开卡子,露出扁平的那一边,小心的从两张纸的中间伸进去,手指往上挑,沾了水的纸张被轻易的分开。 祁怜急忙去接那张纸,发现上面的字迹还依旧清晰可见,心中大喜,便自动的忽略了他的问话。 “我问你,晚饭吃了吗?”贺言手指曲起敲了敲桌面,又问了一遍。 第二百零九章 我吃着,你看着 “当然,都已经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没吃晚饭吗?”祁怜抬起手看了眼手表,金属细表带包裹在同样纤弱的手腕上,脆弱的好像一折就会断掉。 贺言从善如流的歪头看了眼时间,点点头,疑惑:“晚上七点五十,算是很晚吗?” 他的手背在身后,食指抵在拇指的第一个骨节的地方,两指之间圈出了一个椭圆形——大概是这么宽,祁怜的手腕,只可惜他没有办法亲自去量一量。 祁怜一抬头,才发现对方现在跟她靠的很近,自己的鼻尖已经可以嗅到贺言身上的须后水的味道。 她有些不自在,把手放下搭在身后的桌沿,转过身去看那两张资料纸,苦恼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它们快点干。 贺言右手撑在桌面上,看着她的侧脸,“真的很晚吗?” “是,很晚了,而且我三餐非常按时。”祁 怜好不容易才把湿透的资料捧起来,鼓起脸颊小口的往上吹气,企图加速气流速度让它快点干,同时也想赶快把旁边的人打发走。 “那就……”贺言停顿了一下,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啊,被人忽视的感觉真是很不爽啊。 贺言揉了揉脖子,手从她面前放下,一把打掉她手里的东西,本来就快被水泡烂的纸张受到强大的外力打击,即刻间便分崩离析。 祁怜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捞,最后只得到了一团碎掉的纸团。 贺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完全没有身为肇事者应有的愧疚情绪,看着对方铁青色的脸,他甚至还有一丝解气。 “那就再吃一顿,不介意吧?”他捞起女人的手腕把人拉近,发现自己刚才估量的还是很准确的,她的手腕真的是很细啊。 祁怜把手往外拽了几下,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只好道:“真的不用了,我不饿。” “那你就,看着我吃。”贺言快速接口,“我还没吃晚饭。” 三十分钟后,一群穿着餐厅制服的人鱼贯而入,把带来的食物一道一道的摆上桌,用的也不是打包盒而是正经的瓷盘,若是不明白情况的人,大概会觉得这是一家风格另类的私人餐厅。 祁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再看看那些人身上穿的制服。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些人应该是来自本市很有名的一家米其林餐厅的员工,可那家餐厅不是要提前预约才可以去用餐吗? 而且现在正是他们营业的时间,这呼啦啦的走了这么一大半人,那家餐厅真的不会缺人手吗? “贺少,您的菜品已上齐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服务生恭恭敬敬的弯腰请示。 贺言正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擦手,指了指祁怜:“去问一下那位小姐,还有没有想吃的。” 祁怜从满桌的精致菜品前抬起头,眼神略微有些幽怨。 她说不饿那当然是骗人的,毕竟自己晚上才吃了一个面包而已,到现在也差不多都消化完了。 她很怀疑贺言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自己开口打自己的脸。 祁怜不抿了一下唇,尽量笑的淡然:“谢谢,可是我……” “啊,我忘了。”贺言搁下毛巾,径自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完咽下去之后,才对服务生道:“这位小姐说她不饿,那就……把餐具撤了吧!” 服务生一愣,目光在两人间流转,随后把祁怜面前干干净净还没被用过的餐具拿走,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祝您用餐愉快!” 一群人来时轻手轻脚,走时也悄无声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真的就是贺言在吃,而祁怜就坐在他对面看着。 那些食物的味道散发在空气里,又被祁怜吸进去,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贺言只吃了几样菜,每样只是少少的尝了几口而已,便放下了刀叉,转而拿起勺子在那搅拌一碗海鲜粥。 “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祁怜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掀桌子。 “去哪里?”贺言凉凉的看她一眼,“坐下,我还没吃完。” 祁怜还是站了起来,朝他弯了弯腰,道:“我今天的工作成果因为刚刚的意外已经毁了,所以我现在必须去重新收集资料,还请您谅解。” 她把“意外”两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在控诉谁。 她说完后好一会,对方都没有搭腔的意思,她便当贺言是同意了,绕过桌子往门口走去。 在经过男人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您的身体不适应吃海鲜,还请注意。” 贺言轻轻的笑了一声,放下勺子起身,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我知道。” 他把那碗海鲜粥推到祁怜的面前,“别人好不容易做了一顿,倒掉太可惜,不如你吃了吧!” 哈?祁怜嘴角微微抽搐,难道她是什么垃圾回收站不成? 等她组织好语言打算狠狠的抨击对方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时,却发现身后的人早就已经走了,独留她一个人,面对着这满桌佳肴。 祁怜花了三秒钟做了一下心理抗争,最终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华夏人,就应该把我国“勤俭节约”的这项美好品德,落实且贯彻到底,努力做到不浪费任何一粒粮食。 一碗海鲜粥被晾到刚刚好入口的温度,祁怜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味道好的让她眯起了眼。 果然啊,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祁怜再次深刻的体会到了传说中的“仇富心理”。 这天的月亮很亮,明明已经过了十五月圆,这天的月光,却比那天晚上更为明亮。 冷白色的月光透过不怎么遮光的纱帘,把整间屋子都照的亮堂,祁怜翻了个身,不去看那月亮,眼睛盯着天花板,像是要在上面凿个洞出来。 嗯,她失眠了,想了想原因,大概不是因为外头太亮,而是那碗该死的海鲜粥,撑的她睡不着。 祁怜手放到胃部揉了揉,又发现不适感并不是来自那里。手往下移,手落到小腹的位置,指尖并拢用力按了按,痛感加剧。 第二百一十章 无故翘班 她算了算日子,便知道是生理期到了。 以前上学时,看身边的女同学们总是因为生理期痛的死去活来,她在那个时候却没什么感觉,所以也不太能理解,真的会有痛到满地打滚这种事的发生吗? 现在她大概有点理解了,许是精神压力太大,最近几个月,她开始发生痛经的症状,而这次的痛感似乎格外强烈一些。 祁怜往左翻了个身,双脚蜷缩起来靠近上半身,手压着小.腹,感受着那里一阵阵的抽痛。 那个地方,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生命,只不过自己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就把他和自己的生命一起断送在了那个夜晚。 祁怜咬着牙在忍受,她在想,是不是因为那个孩子不想让自己忘记他,所以以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莫要忘了前仇旧恨。 “希望你可以记住我,记住我这样活过,这样的在你身边待过”—— 祁怜以前读的一本书里出现过这样一句话。 她现在觉得,把这句话作为自己到底临终遗言送给贺言,或者刻在自己将来的墓碑上,作为墓志铭来看,似乎也很合适。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这两个字,在深夜哭了一场以后的祁怜精神状态很不好,对第二天还要起早去上班这件事更是抗拒无比。 没有再三的犹豫,她决定任性一次,翘掉第二天的工作。 难得的睡到日上三竿,祁怜从被窝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没有去看手机,直接下床去了卫生间。 丽萨已经给祁怜打了四个电话,每个都等自动挂断以后才重新拨过去,然而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还没联系上?” 贺言的椅子背对着她,只能听得见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脸色。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在丽萨听来,对方已经很不高兴了。 对于祁怜不说一声的翘班的事情,她也是感到很费解,想不通平时那么守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丽萨捏着手机,心中忐忑:“boss,还要继续打吗?” 对方没说话,她只好继续拨出第五个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她不会是出意外了吧?”丽萨有点担心,自言自语了一句,刚想着替祁怜求个情,却看见办公桌前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丽萨一愣,赶忙追上去:“boss,会议还没开始,您……” “今天的会议往后挪,等我回来再说。”贺言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在他走后的不久,丽萨的电话打通了。 祁怜洗完澡出来坐在化妆台前,拿起被调至静音的手机看了眼,只有丽萨的未接电话而已。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对方回一个,也是不想让对方难做的原因。 祁怜拿海绵垫往脸上抹粉底液,边注意手机通话,“喂,丽萨……” 她今天是要去见已故的父母亲,不能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过去,不想让二老在地底下也为自己担心,所以必须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过去。 听丽萨表达完自己的担心,以及贺言的不悦,祁怜才道:“不好意思,没有事先知会你,只不过今天我……要去见一见我的父母,麻烦你替我请个假吧。” …… 祁怜加快速度收拾妥当,拿了块围巾,蒙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才匆匆下了楼。 底下有两部电梯,在她下楼的时候,贺言刚刚踏进另外一部。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周恒,麻烦你了。” 周恒爽朗一笑,“多大点事啊,不过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他今天原本想直接去贺氏找祁怜,又怕自己的突然造访给对方造成困扰,便想提前告知对方一声。 结果祁怜却说自己没去上班,还拜托了他过去接自己。 他兴奋的连理由也忘了问,一口就答应下来,等祁怜上了车,他才又想起来问原因。 “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祁怜往后视镜看了看,才动手把围巾解下来,露出底下一张妍丽的面孔。 周恒瞥了一眼,眼里满是惊艳,“你今天打扮的真好看。” 怕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他急忙更正,“我不是说你平时不好看,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格外好看!” 祁怜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只不过那个笑容里,有掩藏不住的疲惫。 “你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约会吗?”周恒本想问祁怜是不是因为自己才打扮的,又恐对方觉得自己太不要脸,“要是我打扰了你的计划,你可得趁早说,不然我待会可不放你下去!” 祁怜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贺言。 她只看了一眼,挂断,对方便没有继续打过来。 “怎么,他的电话你也敢不接?”周恒手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故作夸张的说,“他这人一生起气来,连我都扛不住!只是不知道,他在公司是不是也是一个样?” 即使祁怜不插话对方也能絮絮叨叨的说下去,完全不用担心会冷场尴尬的问题。 “啊,对了!”周恒想起什么,“刚才我在小区门口好像看见贺言的车了,不过他没发现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还没说完,贺言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别接!” 祁怜按住他的手,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祁怜尽量保持沉稳的音调,“我今天翘班了,怕boss来找我麻烦,所以求求你……别接好吗?” 周恒眯着眼睛笑了笑,不确定的问:“不是请假,是翘班?” 在他们说话时,祁怜已经错过了去往墓地的公交车,只好实话实说:“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所以……” “所以”之后的话还没说出来,周恒就立刻拒接了来电,把手机扔到后座上,又收敛了脸上的浮躁表情,只道:“不想跟你说‘对不起’,直接说需要我做什么?什么都可以。”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知道说一些苍白的话语是根本没有办法安慰到对方什么,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力配合而已。 祁怜感激,“那我也就不说‘谢谢’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扫墓 祁怜父母的墓地在很偏僻的地方,现在好的墓地价格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担得起的,就连这里,也是祁父早年间就已经买下来。 提前准备,谁知也会被提早几十年就开始使用。 那会祁怜觉得父亲这么年轻就买墓地不吉利,没想到…… 也幸亏祁父早有准备,她那会真的是连买墓地的钱都拿不出来,若是两位长辈的后事无法善终,只怕她现在更是自责。 此处虽然偏僻,却也算得上是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而且这也临近他们的老家,两处地方遥遥相对,也算作是落叶归根了。 今儿不是清明节,平时也难得有人来,而祁怜准备下车时,却看见了有辆出租车从身边开过去,沿着马路一直往上开。 祁怜皱了皱眉,从市区到这可不算近,打辆车过来的花费也不小。 再者来此祭奠的人大部分人会选择徒步走上去,以示对亡者的尊重,而那个人不仅耗费巨大还如此的无所顾忌,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的来此悼念谁。 “你在看什么?”周恒缓慢踩下油门,把车稳稳的停在了路边,解了安全带,问:“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祁怜收回目光,看着他摇摇头,道:“今天我想一个人上去,麻烦你在这等一会,不会很久,我马上下来。” 周恒表示理解,“去吧,多久都好,我等你。” 这个墓园实则是一座小山,修了一条“之”字形的山路,一个弯一个弯的拐上去,等她快走到时看见了之前的那辆出租车,停在一边的空地上,车里只有司机在。 “小姑娘啊!嘿,小姑娘!”那位司机好像有什么急事,一个劲的朝祁怜招手。 祁怜看了看四周,还是决定走过去。 这里虽然荒僻,可离山脚的直线距离不算远,若对方是对她有什么歹意,自己只需要大喊一声,在山脚的周恒就能听得见,而且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也逃不了。 她停在离车子两步外的地方,微微弯了腰好让自己看清车内的状况,嗯,车里确实只有司机一个人在。 “有什么事吗?”她问。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她道自己有事情要先回市区,自己带来的那个客人去了很久也没见她回来,便拜托祁怜去跟那个人说一声。 她见祁怜犹豫,有些无奈的开口,“小姑娘你行行好,我这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要是我走了,之前进去的那个姑娘恐怕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这个地方离市区那么远,走到天亮也未必走的回去。 祁怜是个心软的人,听她这么说,便答应了进去找找看,正好她父母的墓碑就在这附近,也不算太麻烦。 她沿着小路走进去,走过每一位逝者的墓碑前祁怜都会停下来拜一拜,算作是惊扰他们的赔罪。 祁怜拜完起身,向四周看了看,却还是没见着那位司机所说的客人。 待她往自家父母的墓碑走过去时,一个人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祝媛刚蹲下去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慌张的立刻把刚放下去的花束又重新拿了起来在手上。 心脏在胸腔里跳的起劲,有个词语很适合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做贼心虚。 “你怎么会……”祁怜有点懵,她没想到会在这看见这个人。 祝媛也是惊讶的很,“祁秘书,你怎么会在这?”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还能因为什么原因?总不会是过来散步的。 祝媛突然想到什么,心底有些慌乱,可她是个很能忍的人,脸上的神色半分不显。 在一阵风吹过,她假装眼睛进了沙子,借着揉眼睛的时候,飞快的往那块墓碑上看了一眼。 在一对男女的合照下面,是并列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其中的那个男人姓“祁”。 祝媛心中一紧,呢.喃出声:“祁……秘书。”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脸色迅速的白了下去,眼神中有痛苦和嫌恶的情绪飘过。 “祝小姐,你是不舒服吗?”祁怜上前一小步,对方就跟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跌倒。 “你……”祁怜刚想朝对方伸出手,就被她果断拒绝。 “你别过来!”祝媛把头低下去,长长的头发披下来,挡住她大半张脸,也把祁怜探究的视线隔绝在外。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埋在这里的那对夫妇,是她的父母吗? 祝媛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利用这一会时间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次抬头面对祁怜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微笑的表情。 祁怜往自家父母的墓碑上看了一眼,又把视线往外挪,最终落到不偏不倚的,就站在这块墓碑前的祝媛身上。 她刚想开口询问,结果就被对方抢先一步。 祝媛提起自己的裙摆,往左边迈了一小步,身体也跟着往左偏了一点,蹲下去把自己手里的一束小雏菊放在祁家父母——旁边的那块墓碑前。 她动作自然,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为了旁边那一位来的。 等祝媛起身,祁怜往那块墓碑上瞥了一眼,也走过去拜了三拜,直起身问身边的人,“不知道这位是您的……” “是我的一位老师,也是我非常敬重的人。这次回国听见同学们说老师他……”祝媛似乎很伤心,情绪到了眼角也开始泛着泪光,语气哀戚,“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了祁秘书你,难道你也是来……” 祭奠尊师啊,还真是合情合理呢。 祁怜道了句:“节哀。”方又走到自家父母的墓碑前,蹲下去用手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语气淡淡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哀伤的表情。 她说:“我是来看望父亲母亲的,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她低着头,所以没看到祝媛的脸色有点不对。 祝媛双手交握在一起,两只手互相使劲,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的父母……”祝媛道了歉,走到她的身边也朝祁家父母拜了拜,道了句,“生死有命,你千万别太难过,不然二老在另一个世界,只怕也不会安心。” 祁怜心中有些奇怪,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共情能力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只是巧合吗 “生死有命?谁又是该死的呢?祝小姐,你说呢?”祁怜冷笑一声,无不嘲讽的说道。 祝媛的脸色又白了白,眼角余光瞥见墓碑照片上的人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又回到了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她的耳朵里充斥着那两个人的呼救声,真是……吵人的很! “你,很冷吗?”祁怜见她好像在颤抖,整张脸也有点僵,“外面那辆出租车是你叫的吧?司机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尽快出去。” 祝媛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她刻意别过脸不去看那墓碑上的照片,迈动发僵的腿脚往前走。那地上却是有些凹.凸不平,祝媛脚下踢到一块突出的石块,被绊了一下膝盖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祁怜父母的墓碑前。 “对不起,对不起!”祝媛撑着地面一骨碌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头走去。 祁怜没有动,就这样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低头,瞥见地上的小石子上沾了一点点血迹,看起来应该是刚才祝媛摔倒时留下的。 “受伤了还能跑这么快,她还真能忍。”祁怜嫌脏,也不用手去拿,直接把石子踢开。 她蹲在墓碑前把用手帕去擦拭墓碑,有段时间没来的,墓碑上都积了一层灰,饶是如此却也是比旁边的几块墓碑要干净一些。 给自家父母清完以后,她又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墓碑,想了想,还是决定顺手把旁边的也清理一下,都是左邻右舍的,怎么也得关照一下不是? 祁怜盯着那块墓碑看了一会,视线落在那位的生卒时间上,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位被祝媛称作老师的人,已经离世五年了,而她刚才却说自己不久前才知道。 对于自己的尊师,离世五年了才知道对方死讯,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祁怜擦完以后又拜了拜,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疑心:祝媛那样的人薄情又自私,能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位老师就已经了不得了,今儿个大概是突然良心发现才来祭拜一下,又心虚的很,怕她嘲笑自己,才随口编了一个谎话罢了。 看呐,祝媛好歹还记得带束花来,反观自己倒是空着两只手就来了。 祁怜捡起自家父母墓碑前的一片花瓣,伸出手感受了一下,今天好像并没有风。 …… 贺言刚被周恒挂了电话,便觉得祁怜真的是被对方带走了,心中一时怒气大盛,正准备继续回公司时,却接到了丽萨的来电。 “她说要去见父母?”贺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父母不是早就已经去世了吗?自己曾经看过她的档案,上面只写着父母双亡,那她现在是去哪里? 贺言想起之前自己找人调查过她的经历,那上头记载的可比在贺氏里登记的档案要仔细多了。 找到那份资料打开一看,他的目光落在祁怜父母的死亡日期上,又看了眼今天的日期显示。 发现,今天是祁怜父母的忌日。 贺言的车速一路上都踩在限速的边缘上,等出了国道到没人道路上以后,他的车速就开始不断攀升,跟着导航的指示赶往那个陵园。 他的车速很快,周恒只来得及根据自己看到的车型来判断出,刚刚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的人是贺言。 “不是吧,抓翘班都抓到这来了?”周恒疑惑了三秒钟,即刻掏出手机给祁怜打电话,得让她赶紧躲起来才行。 在他的电话被祁怜接通时,她正准备返回,在听见周恒说那个人来时,她也只是很冷静的说:“好的,我知道了。” 她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呢?因为她已经看到贺言了。 贺言刚下车就看见了坐在路边的祝媛,对方膝盖上的血迹从素色的裙子里透出来,看上去很触目惊心。 “贺言哥哥……”祝媛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祁怜追出来了,正想赶紧走,一抬头却发现竟然是贺言。 还没完全站起来的身体又跌坐回去,祝媛的心里一下子涌入了巨大的委屈,那一串眼泪很漂亮的从脸颊上滑下去,掉在地上摔出一朵水花。 “我有点疼,我真的好疼啊!”她在哭,隐隐的带了些哭腔,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贺言把那句“你怎么在这里”给吞了回去,在她面前蹲下来查看对方的伤势,安抚下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怎么弄的?还能走吗?” “不小心,摔的。”祝媛把眼泪憋了回去,定定的看了贺言一会,突然张开双手扑到了他的怀里,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里,一字一顿的说,“你真的,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祁怜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我已经,看到他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却没有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就那么举着。 她和贺言是面对面的,当贺言的怀里窝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看见了祁怜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两个人对视,没有人主动走近对方。 祁怜不想走过去,而贺言则是被拖着脚步,没有办法靠近她。 在看见祁怜的那一瞬间,贺言其实是想把怀里的人给拽开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只不过他的手刚拉住祝媛的胳膊,对方似乎误解了什么,把他抱的更紧了些。 “你不会离开我的,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对吗?”祝媛的眼泪不停的流,尽数掉进他的脖颈里。 美人落泪总是让人心痛的,作为自己曾经的爱人也好,还是作为从小相识的妹妹也罢,贺言都没有办法推开她。 “没事了,都没事了。”贺言松开她的手臂,大掌很轻的落在她的脊背上,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祁怜的面上一凉,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掉出来,她别过脸用手背蹭了蹭,紧抿着唇大步的往前走,好似路边的没有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 她走的快,现在又是在走下山的路,脚一下没踩稳就要往旁边摔,一只有力的手把她给提了起来,按进怀里抱紧。 祁怜挣扎着,“你放开我!” 第二百一十三章 煎熬 周恒把她扶稳了才放开她,双手摊开举起:“放放放,我放开了,你别激动!” 他以为祁怜是扫完墓心情起伏有点大,也并没有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反而是祁怜看清来人是他,顿时羞愧不已。 “原来……”祁怜闭了闭眼,努力几下把嘴角扯起来,抬抬手示意,“不好意思,刚才我有点……我们先走吧!” 他们走了几步,周恒突然回头招手,大声的喊,“贺言,人是我带走的,你别找她麻烦!” 祁怜听见周恒这么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对方是大概出自为她着想的角度才这么说,只不过表达方式实在很有问题。 如若贺言本来就想找她麻烦,会因为他的求情放过自己? 若贺言并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现在听见周恒这么说,难道不会怀疑他跟自己有点什么,从而对祁怜的处罚更加严厉,或者直接把她给开了? “你放心,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周恒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跟她说,“他旁边的那个你是见过的,那个女人可会缠人了,贺言现在也没心思来管你。等他想起这件事,那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你就放心吧!” 祁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有点想笑。她搞不明白周恒的脑回路怎么就和别人这么不一样,想当然也想的太过理所应当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周恒挑挑眉。 “不,我特别相信。”祁怜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想了想,很认真的问,“或许,您知道哪家公司正在招人吗?我想跳槽。” 贺言抱着人走过来,正好就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提醒道:“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你想去哪?要走之前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还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 “什么一个月?”周恒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祁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卧在他怀里的,闭着眼睛的女人,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只不过祝小姐的情况似乎不大好,您应该先去医院。” “她说得对,你们应该先走。”周恒完全不经意自己受到忽视,自然的插进话,“至于祁秘书,我会好好的送回去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都在催他走,贺言的脸色黑下来,冷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停在不远处的车子,“祁秘书,虽然你今天请了假,但有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三个人一台车绝尘而去,留下周恒一人在车后,懵在原地久久未动。 “就这么把周少留在那,真的没关系吗?”祁怜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后座上的两个人。 贺言坐的很正,而祝媛却像只无脊椎动物一样靠在他的身上,眼睛闭着脸色苍白,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林妹妹。 她伤的是膝盖又不是脊椎骨,更不是脑子,更可恨的是她靠着贺言,贺言竟然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时不时的还低头询问两句,动作、神态亲密的令人发指。 车子从山上开到了平地,祁怜往下踩油门加快了速度,结果后头就传来一个虚弱无比的声音,“贺言哥哥,我好晕阿!” 贺言出声,“祁秘书,请你开的稳当些。” 嫌弃她开的不稳?这路坑坑洼洼的就这样,要她怎么开的稳?有本事自己来开阿! 祁怜很暴躁,在心底一顿发泄后,点头:“好的,boss。” 车速慢了下来,很慢,祁怜看着一辆自行车从后头慢慢的追上来,两秒钟之后,超越了他们。 来的时候,贺言把两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一半,现在回来……祁怜看了眼时速表,照这个速度开下去,到市区天都黑了。 “祝小姐的伤需要尽快处理,我们的速度是不是该快一些?”祁怜绝对不是为那个女人考虑,她只是不想再和后座上的两个人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 她现在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有祝媛身上香水的味道,熏的她脑仁疼。 祝媛很适时的嘤咛一声:“对不起祁秘书,我还是晕的很,你能开的再稳一点吗?” 再稳一点?不就是让祁怜再慢一点,好让她在贺言身上多靠一会。再晚一点,只怕她到医院不等医生治疗,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祁怜硬邦邦的回:“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若您实在不满意……boss的车技很好,不如让他来开?” 这下祝媛就不吱声了,在那装睡。 贺言抖开毯子披在她身上,语气有些严肃,“祁秘书,请认真开车,仔细看路。” 时间慢悠悠的晃过去了,祁怜不仅把人送到了医院,还替她跑上跑下的去办住院手续,在楼梯上差点一脚踩空,还好被一个背着画板的学生给扶住了。 “姐姐,小心。” 那个女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托着祁怜的手背上还留着没有洗干净的油彩。 医院旁边是一家很有名的美术院校,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刚下完课就赶过来了,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模样,祁怜心里有一块地方变的柔软。 祁怜其实也才刚毕业而已,没有比那个女生大几岁,跟对方相比,她的眼里早就没有了那股子朝气,跟一潭悠久沉寂了多年的死水一样。 “谢谢你阿!”祁怜绽开一个笑容,目送着那个女生离开。她真心希望这个女生能永远的这么活泼明朗的活下去。 那个女生背着画板拐进了一个科室,那上面标记的是——肿瘤科。 处理完所有的手续后,祁怜本打算去跟贺言报告一声,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出去,里头的两个人在那眉目传情,她进去做什么? 她把手搭在小腹上,撑着墙边的把杆往前挪了几步,在一株半人高的发财树后蹲下了身子。 痛经的症状又开始发作,痛的她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祁怜?”丽萨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从电梯口跑拉,在她面前蹲下,“你这是怎么了?” 祁怜摇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缓了好一会,声音极轻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丽萨用了大力气把人托到椅子上坐好,拿着手里的资料晃了晃,“我来给boss送文件,你等我一会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被偏爱的,不是她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有一个女声在问,“boss,我可以进来吗?” 祝媛本是躺着的,听见声音,把上半身抬起一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侧脸而已。 不会又是那个姓祁的秘书吧?她有点恐慌,此时此刻,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祁怜的脸。 贺言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抬了抬手让床上的人躺回去,解释道:“是我的秘书来了,你安心躺好。” “你是要回去了吗?”祝媛的双手抓着被子,眼神中有些不舍,却强忍着没有开口挽留。 “不是。”贺言呼出一口气,朝外头的人说了句,“进来。” 随后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安抚道:“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不能拖到明天,只能在这办公了。待会要是吵到你了,我就出去。” “不会,你在这就好。”祝媛破涕为笑,握住贺言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声音很甜腻,“不要为了我耽搁工作,你心里有我就好。” 丽萨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很快的恢复正常,“boss,您要的文件送到了,请问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贺言把手抽回来去拿资料,随意的翻看了两遍就放到了一边,“除了这些,还有吗?” 在进来之前,她还打算把祁怜的事情跟对方说一下,在看到他和祝媛的亲密举动时,丽萨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在情况不明了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话,更何况,她也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没有其他的事了,boss。”丽萨回。 “嗯,好。”贺言在她转身之际,往门外看了眼,出声,“祁……” 那个名字还没叫出来,躺在床上的祝媛就很适时的出声,“贺言哥哥,你能帮我倒个水吗?” 只有别人给他倒水的份,贺言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了? 丽萨去而复返,把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很体贴的建议道:“祝小姐的脸色不太好,boss,需不需要让医生过来,替祝小姐做一个全身体检?” 让她没病装病,那么多检查也够折腾她的了。丽萨有些恶毒的想,万一真检查出点什么,那可就真的是这个女人的报应了。 贺言想了想,也觉得很有必要,“你去安排吧,安排完就可以下班了。” 祁怜还坐在外头,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说出来?”丽萨把人扶上床,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露出真切的关心。 祁怜虚弱的笑笑,“还是丽萨姐心疼我。” “我心疼你有什么用?”丽萨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别犹豫,尽快出手,别被一个半路来的给截了胡!” 祁怜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摇头否认,“不是那样的,你误会了。” “真的是我误会了?” 丽萨表示很怀疑,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床上的人,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就死不承认吧,我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祁怜耸耸肩,仰头靠着枕头看天花板,笑容苦涩,“况且半路来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不知道丽萨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不想只是自欺欺人。 事到如今,即使祁怜否认也没多大意义了,反正马上就要离开的,随意一些也没关系了。 “你这是,要定下来了?”祁怜瞥见对方右手中指上戴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很大的钻石,无论是从成色还是切割工艺来看,都当得上‘价值不菲’这四个字,看起来像是订婚戒指。 她对于丽萨的感情生活并不太了解,稍微思索一下,心里也有了一位人选。 “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位,胡家的少爷?”祁怜指的是之前团建时遇到的,那位赛车俱乐部的创始人。 丽萨把手缩了回来,双手交握着按在胸前,低头羞涩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就你细心如发,不许我也明察秋毫?”祁怜故作恼怒,把她的手拉下来,细细的看那枚戒指,真心赞叹,“那一位也真是有心了,办婚礼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婚礼?”丽萨抬头看她,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过,“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祁怜嘴一撇,冷哼一声,“难不成你根本没有想要邀请我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的红包也不用准备,正好还少一笔开支!” 丽萨抿着嘴摇头,只是不停的说“谢谢”,又道:“怎么能少了你?你得过来给我当伴娘,可不许拒绝!” 祁怜也笑,她知道对方这句‘谢谢’里的含义。 她是谢自己的不追问,不质疑,以及真心的祝福。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放到现实生活中,并不会如在童话世界里一样,收获众多人的祝福,更多的人只会和那个恶毒后母一般,讽刺与嘲笑灰姑娘的不自量力。 她们都是灰姑娘,而丽萨则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不知道她的王子是否真的是良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能幸福的收获在一起,直到最后。 祁怜只知道,在这一刻,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祝福,希望她面前的这位灰姑娘能够成为真正的王后。 连带着她的那份不可求一起,带着她得不到的未来一起…… 请一定,要和王子一起过完幸福美满的一生。 “你们在干什么?”周恒突然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把里头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祁怜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你这是打哪来啊?这个样子……” 周恒大口的喘着粗气,把贴在脑门上的刘海往后一撩,不要脸的接话,“这个样子很帅对吧?说不出话来,是被我的帅气逼人给震慑到了吗?” 果真是经典的‘周恒’式不要脸,祁怜和丽萨对视一眼,“扑哧”笑出声。 丽萨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又弯下腰抱了抱祁怜,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黑骑士来了,王子在不在也就没关系了。你也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她欺负你了? “丽萨姐这就走了?不再多待一会?”周恒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走去给对方开了门。 丽萨哀叹一声,故意道:“那我就再坐坐?” 周恒,“我错了,您慢走。” 把人送走后,周恒返回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 “这是怎么了?”祁怜想拧开个水给他,结果手上没力气,便想找个什么东西包着再拧。 周恒已经累得很了,见状也还是挣扎着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拧开了再还回去,“我怎么了?你们把我一个人扔后头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良心不安?我那车半路爆胎了,我又怕你……” “怕我怎么样?”祁怜把水瓶往前推了推,“这是给你的。” 周恒顿了一下,抄起水瓶就猛灌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可见是渴的很了。 刚喝完,祁怜就抽了纸巾递给他,服务那是相当的周到,周恒本有一肚子的怨言,此刻也消了大半了。 “怕你被那个麻烦精给折腾死!”周恒把纸巾揉成团,手一抬,纸团在半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被投进了垃圾桶。 他把手握成拳,重重的往下一按,“完美!” 真是孩子气的很。 祁怜疑惑,“那个人?你是说,boss吗?” 周恒摆摆手,冷哼一声,“贺言跟她比起来,那真是可爱的多,我是说祝媛!” 既然说到了祝媛,关于她,祁怜很有一些疑问。 本来她就想问问丽萨,一时间忘了,现在又想起来,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个更适合的答疑人。 “你怎么问起她来?”周恒想了想,“这些我倒还真是不太清楚,好好的,你问她的情况是要做什么?难不成……” 他突然逼近过来,眼睛瞪的老大,“难道她真的欺负你了?” 说着,就开始撸袖子,大有祁怜一点头,他就冲出去跟人干架的架势。 这一天晚上,祁怜是想要回家去住的,却被周恒阻拦非要她在这住一晚,而他也在祁怜的床边陪了一整宿。 黑夜漫漫,颇为寂寥,两人就随意唠着嗑,什么都说点,不知怎么就说到贺言身上去,提到他,便也说到祝媛。 虽然周恒对祝媛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些东西。 那会,她和贺言感情算是比较稳定,唯一的阻碍便是贺家的长辈,也就是贺言的父亲 他老人家一心想要给贺言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做儿媳,哪知出现了祝媛这么个变数,一直以来也是很看不上她。 “也是奇了怪了,有一次我去贺家老宅给贺言取东西,却正好撞见那个女人从里头出来。”周恒手背撑在下巴上,陷入回忆。 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确定,“那会她出来时,好像很慌张,整个人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要不是我叫了一声,她好像都没看见我!” 说起这个他就不爽,平时跟贺言在一块时对他倒是热络的很,一口一个的“周恒哥哥”叫着。 只要贺言不在了,便连样子也不想装,一张脸唰的就冷下来,那速度真是比他翻书还要快几分。 “然后呢?”祁怜很想继续听下去。 周恒这才停止吐槽,“那天过后我就忙公司的事,好几天没去见贺言,也忘了跟他说这事,再然后……就听说祝媛出国去了。我去问贺言,他只叫我不要管这事,我也没那么闲,也不想掺和这堆破事。” 祁怜听完后若有所思,总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有些不对劲。 若是按照周恒所说,祝媛是被贺家老爷子召见,若按照常理来推断,那她必定是被耳提面命了一番,提醒她的身份配不上贺言,让她离开贺言云云。 那么祝媛就会听话的走开? 那摆明是不可能的,让人疑惑的就是她为什么没有被谈话后,立即去寻求贺言的帮助,反倒是立即出了国? 也许这是她的手段,欲擒故纵而已。 可她却在国外待了两年,且这期间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耍手段,而是真的在和贺言脱离关系。 难道是贺家老爷子威逼利诱?这个假设细细的想一想,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祝媛的离开不像是被迫,可若说是自愿,却也未必,更像是在逃离什么危险。且那个原因是她没有办法跟贺言开口的,所以是……贺家的老爷子给她提供了帮助,代价是让她从此离开贺言? 祁怜就这个问题想了一晚,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假设倒是合情合理,就是有点狗血。 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让她在意的是,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样程度的危险才会迫使祝媛放弃大好的未来,跑去国外……深造? 别开玩笑了,若是真是为了事业,她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她一回来就找上了贺言,这才多久的功夫,贺言就…… 祁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一些。 她不知道贺言对祝媛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或许该说,她不想去猜贺言的心思。 若是祝媛没有回来,她会接受贺言的追求吗? 祁怜觉得,自己大抵是会答应的,只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好像已经易主了。 又或许是,在他的心里,自己从来都无法和祝媛相提并论。 嗯,不要想了,日子过了就好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画展的日期定在一个月之后,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的,看着倒是挺充裕,实际上大大小小的事多如牛毛。 祁怜此前也没什么经验,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影响了最后的呈现效果。 若只是处理那些琐事倒还不算什么,只是身体上累一点,祁怜也还能应付得来,最让她不爽的是每隔几天就要来次医院。 她就不明白了,祝媛只不过是膝盖上磕伤了那么一点点皮,怎么就要在医院里住一个月了?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就那么好闻? 她倒是跟贺言提过一次,也是为根据进度考虑的缘故。 贺言却道:“跟一个病人计较,祁秘书觉得合适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替代者 祁怜把自己的想法简略的与对方说了说,却良久也没有得到回忆。 “麦总监,不知道我的提议,妥当不妥当呢?” 她是想着借办画展宣传的机会,多加个拍卖的流程,卖画得来的钱全部作为善款捐献出去。 在被捐献者的名单里加个许清雅的名字,这对于祁怜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些来参加画展的人大多数都是不缺钱的主,给他们个机会在媒体面前露露脸,给自己安个热心公益的好名声,相信他们应该也很乐意接受。 “想法倒是个好想法,至于妥不妥当呢……”麦穗轻笑一声,托着下巴,“还得boss做决定,你不去找老总,反倒先来了我这……我能问一问,是为什么吗?” 听到对方没有立即拒绝,祁怜就已经先松了半口气,说明这个提议对方大约也是有点感兴趣的。 麦穗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更不是随便扯个理由就能糊弄的过去。 祁怜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顾虑。 作为一个秘书来说,插手修改既定的活动流程是僭越,而且若是自己提出来,贺言恐怕不会考虑就会直接否定。 “麦总监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您的建议boss一定会好好考虑的。”祁怜觑着对方的神色,小心的说,“这个提议对公司产生的影响也是很积极正面。作为公关部总监的您,是否也认同呢?” 麦穗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眼神似乎有看穿人心的功能,看的祁怜脊背发凉。 就在祁怜以为对方要拒绝的时候,麦穗却答应了。 “得,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这事我应承下了。只有一点,你要清楚……”麦穗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眼神锐利,“boss若问起来是谁的主意,不论他是个什么态度,那都和你没有干系,到时候别抢着认。” “我明白。”祁怜点头。 …… 医院里,祝媛的病房内,一个小姑娘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调色板在那调颜色。 几管颜料被挤在一起,一只画笔在那抹啊抹的,看着那些色彩分明的颜色被她搅和的不成样子,许清雅突然的有点难过,一滴眼泪就这么突然的砸在了那堆颜料里,在里头漾开了一个小水洼。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祝媛抱着胳膊走出来,站到她身后,看着那幅半成品。 她的眉毛是柔和细长的,此刻两边眉头皱在一起,生出了几分凌厉刻薄的感觉。 许清雅低头,快速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答道:“快好了,就快好了。” 再过几天就是画展了,祝媛必须在此之前就把画稿完成交出去,算一算时间,今天会有人来取这最后的一部分稿子。 本来她昨天就已经预备妥当了,今早她打开看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自己拿了画笔,想往上添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她还是没有办法在上头动笔,还把已经完成了的作品给毁了,只好临时叫许清雅再补画一张。 祝媛心烦的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姑娘的肩膀,冷笑道:“你要知道,你晚一天完成,你妈妈的手术费就晚一天到账,你等得起吗?” 许清雅听了这话心里也有气,把画笔往架子上一搁,回嘴道:“我的画稿已经交给你了,是你保管不当弄脏了,现在我是来帮你……” “啪”,皮肉相撞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许清雅偏过头,半边脸上开始迅速泛红,一个巴掌印子清晰的印在白嫩的脸皮上,瞧着分外狰狞。 祝媛甩甩发麻的手,语气里尽是嘲讽:“你刚才说什么?脏?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有多干净,要是嫌脏,那我的钱脏不脏?” 小姑娘低着头,头发也散了半边,没有吭声。 祝媛抓起她的手腕,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头和对方沾满油彩的手,眼睛里有恨意闪过,“你拿钱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手脏吗?这么有骨气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你。” 许清雅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紧,握着一块布料攥成拳头,低低的开口:“我也脏,可是我不能走。”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选择? 当初祝媛找上她的时候,她也是犹豫过的。 但她没有选择,她需要钱,而祝媛也愿意给她钱,只是画几张画就能得到那么多钱,她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祝媛刚说完,面前就‘扑通’的跪下一个人。 许清雅双膝触地,脊背却挺的直,“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知道错了,那就还是乖孩子。”祝媛的手指从她脸颊旁边滑下去,指尖用力挑起她的下巴,警告道,“就算不高兴,也千万别露在脸上,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也会很不高兴。” 祁怜走到病房外,敲了两下就准备推门,推了一下没推动,才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祝小姐?你在里面吗?”她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回音。 祝媛缩回手,眼中有一丝慌张,手掐着许清雅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往卧室里推,压低了声音道:“在里面藏好,不要出声!” 里头的人好久都不见动静,祁怜怕里头的人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去找护士拿钥匙。 “什么事?”祝媛把门开到一半,露出脸。 “我是来拿画稿的,你……”祁怜指了指门,“你能先让我进去吗?” 祝媛这才打开门,轻轻的打了个哈欠,状似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在整理画稿,不想被人打扰所以锁了门,这门隔音挺好,我还真没听见你在外面。” 祁怜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解释。 “哦。”她就回了一个字。 祁怜数了数画稿,发现少了一张,四处看了看,发现画架子上还有一张未完成的,问:“这是……” “没灵感了。”祝媛走过去坐在画架前,拿起调色板和画笔继续调色,漫不经心的说,“这最后一幅画,还得劳烦你晚些时候再过来……不,到时候我亲自送到展示中心去,你就不必来了。” 即使她这么说,祁怜却也不能就这么随她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诚挚的邀请 “祝小姐,您这样让我很为难。”祁怜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道,“您跟boss说过没有,若是他……” 不知哪一句话触到她了,祝媛把画板狠狠的往地上一甩,斜眼冷笑:“你是要去跟贺言告状吗?” 祁怜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鞋面上的油彩,退开一步,淡淡道:“我作为总负责人,若是发生一些状况外的事,必须要跟boss汇报,还请祝小姐体谅。” 开玩笑,这个女人平时作也就算了,还当所有人都是……都会惯着她么? 万一她无法在最后日期前完成,那责任算在谁身上? 祁怜都不带怀疑的,这事贺言一定会算在自己的头上。 到时候她的身上背个大大的黑锅走,投简历的时候哪个企业会不介意? “我当然体谅了。”祝媛直接拨了贺言的电话,在那说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才心满意足的挂掉。 扬扬手机,对祁怜道:“我替你报告了,也算给你省了事,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体谅?” “多谢。”祁怜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可谓是冷淡至极。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就请你出去吧,你在这……”祝媛摸了摸额头,有些不耐烦,“真的是很影响我的灵感。” 祁怜往那画架子上看了一眼,这最后的一幅画上画的,是那时候她和贺言上浮时遇到鲨鱼群的画面。 大部分都已经完成,只有两个人还没有往上添而已。 只不过啊,这幅画说白了就是按着那张照片画就行了,并不需要祝媛发挥什么想象力,考验的是作者的画工又不是创意,有没有灵感都不要紧。 正巧祁怜也不想看见她,很从善如流的说:“那么,我们到了展览会的那天再见吧!” “等等。”祝媛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垃圾桶,“麻烦,顺手把这里清一下吧。” 祁怜情理垃圾的时候闻到一点煤油的味道,继而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空的煤油瓶子,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她好像说过这白煤油是用来给画笔脱色的。 这个东西出现在祝媛这里,倒也不奇怪。 祁怜四处找了找,想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地方有撒漏的白煤油,这属于易燃液体,万一碰着了个火星子起了火,那可了不得。 看了一圈,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地上掉了一个发圈。 祁怜捡起来看了看,上面坠了两颗珠子,瞧着很像是年轻的女学生喜欢的东西,她没想到祝媛也会用这种廉价的小饰品。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祁怜消了去还给她想法,顺手就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打算待会拿出去扔掉。 “人走了吗?”许清雅躲在里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真正该心虚的也不该是她。 祝媛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一眼,也松下一口气:“你跟我出来。” 为了保证安全,她每次都是让许清雅在家画完再带过来,今天也是事出突然,没想到就被祁怜给撞见了。 这一次算是被她糊弄过去了,难保祁怜不会再杀个回马枪,要是这个丫头被祁怜见着了,那可怎么解释? 祝媛动作麻溜的把画稿装收纳筒里递给她,嘱咐道:“待会出去的时候仔细一点,要是被人遇上了……” “走错病房了。”许清雅早已经把借口准备好。 “还算你聪明。”祝媛打开门,“走吧。” 许清雅出门以后就低着头走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后拐进了卫生间,把身上的围巾帽子口罩一样样的摘下来,露出底下一张素白的小脸。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刚放上去就感到一阵刺痛,被巴掌打过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两边脸看着很不对称。 想到待会还要去母亲的病房,许清雅有点犯愁,没有冰袋就只能往脸上扑几捧冷水,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口罩戴上。 “诶,是你啊!”祁怜刚去缴完费想进来洗个手,没想到这么巧的又遇上了之前的小姑娘。 许清雅手一抖,口罩掉到了地上,她不想被对方看见只能转过身。 祁怜把口罩捡起来,“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没有。”许清雅摇摇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却把自己的画筒给忘了。 祁怜急忙拽住她,“你的东西还没拿!”把对方的东西交还,她又在包里找了找,翻出一包纸来,和纸巾一起被翻出来的,还有那个发圈。 许清雅看着那个发圈有点愣了,她没想到刚才去找祝媛的,竟然是祁怜。 “没带纸吗?这么湿漉漉的出去可不行!”祁怜见她不接,还是把纸巾塞到她手里。 许清雅接过,眼睛有点发酸,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些厚重的鼻音,听着像是刚哭过。 祁怜很贴心的没有问她是否要紧,猜想着多半又是为了她那重病的母亲。 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能安慰到她什么,所谓安慰的话语除了让自己感到心安一些外,对小姑娘来说是毫无用处的,还不如不说。 祁怜想了想,问:“你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平时除了画画外,还喜不喜欢去看画展呢?” 许清雅点了点头,吸着鼻子有些失落的说:“喜欢的,只不过没有时间也没有闲钱去看。” “时间挤一挤总还是有的。”祁怜包里还放着几张刚制作出来的门票,是分发以后多余出来的。 给这个小姑娘几张让她也过来参加,放松一下心情,这是祁怜能想到的安慰对方的最好办法。 “这几张票你拿过去,可以邀请朋友们一起过来。”祁怜温温柔柔的笑,语气也很亲切,“到时候你要是有空来,可以先过来找我。” 门票的正面用的就是两个人与鲨共舞的画面,背面是用花式英文体写的一句诗,也是他们的宣传语—— 那些杀不死我的,会让我变的更强大。 许清雅的目光在主笔画家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随后从几张门票里抽出一张,晃了晃收进口袋,“姐姐,你知道‘鲸落’吗?” 祁怜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没什么,我会去的。”许清雅肯定的说,“我一定会去的,姐姐你要等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 鲸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她人生中举办的第一次画展。 虽然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们所有的赞誉都会给那个叫做“祝媛”的女人,但是……没关系啊,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所谓鲸落的意思是—— 鲸鱼在海里死亡后,因为体型过于庞大,所以不会马上就被微生物分解掉。 它会在海水里慢慢的下沉,从浅水区中一直往深水区里下沉,途中会有微生物和其他的海底生物把它身上的肉给分解掉。 等鲸鱼被啃食的只剩下一个骨架时,它的下落过程差不多也到达了尾声。 最终,它在海底留下的就只有无法被分解的骨头。 等鲸落完全结束,大概需要几十年的时间,那么漫长的时间啊,在祁怜看来,那是鲸鱼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 大概是对鲸落的印象太过深刻,当祁怜看见眼前的这幅画时,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幅画描绘的好像就是‘鲸落’。 “这幅画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知道是出自哪一位画家的手呢?”一个金发的外国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祁怜的身边,“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否为我引荐一下呢?” 祁怜转过身看着对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一会才问:“您是威廉姆先生?” 她此前并没有听说威廉姆来华夏的消息,现在看到原本远在天边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着实有些惊讶。 威廉姆摘下帽子,把贴在头皮上的头发揉到蓬松,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祁怜小姐,能够再次见到你,我深感欢悦。” 祁怜跟他比起来,态度冷淡很多,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我们boss若是知道您的到来,应该会如同您一样,感到十分的高兴。” 威廉姆怔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胸口,非常痛苦的说:“看来祁小姐完全不想念我,这真的是太让我难过了!” 威廉姆浮夸的演技引的其他人纷纷侧目,其中有几位女性停下来在咬耳朵,时不时的往这边看,看起来似乎是想来要他的联系方式。 “威廉姆先生,您是想继续欣赏这些画作呢,还是先去见我们boss?”祁怜想赶快把这个人打发走,不然她就要被其它女人的眼刀子给杀死了。 “如果祁小姐愿意的话,不知道能否为我介绍一下这些作品呢?”威廉姆竖起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尖,悄声道。 这是要继续看展的意思了,祁怜笑的礼貌“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一位解说员陪同在您的身边,专门为您一个人服务。” “不不不。”威廉姆表示拒绝,“那样太麻烦了,倘若祁小姐真的不愿意,那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逛了。” 祁怜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看个展吗,干嘛说的自己好像有多委屈似的。 对方的装可怜完全无法博得她的同情。 “那么,祝您看展愉快。” 见她要走,威廉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在那幅画面前直摇头:“我本来还觉得这幅画不错,想把它给买下来,现在看来我得再考虑考虑。” 祁怜:“……” 带威廉姆去办完购画手续,依照对方的意愿,祁怜要带他去见一见那幅画的作者。 “便是那位小姐了。”祁怜引他到会客厅,指了祝媛给他看。 威廉姆点点头,调转方向往外走去,并没有想进去的打算。 “您不是想见见作者吗?”祁怜疑惑,“为什么又不进去呢?” “这个啊……”威廉姆往外走了一段路后,才神秘兮兮的告诉她,“你难道没发现贺言也在里头吗?要是我进去了,就没有办法继续跟祁小姐你继续约会,那样我会非常的难过。” 约会?祁怜的嘴角抽了抽,这算哪门子的约会? 依照画展的规距,参观者可以自由选购自己喜欢的作品,去付完款以后所有权就会进行更替,只不过还得等到画展结束以后才可以把画带走。 威廉姆一路走过来都没有可以让他驻足的作品,最后还是走到了被自己买下的那幅画前。 他看了一会,突然问:“祁小姐,这画上的两个人里,这位……”指着其中一个,问道:“是你吗?” 这幅画画的就是祁怜从蓝洞里和贺言一起上浮,结果遇到鲨鱼群的画面。 只不过作者没有完全按照摄影图片上作画,而是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蓝洞底下堆积的鲸鱼骨头,以及其中一个潜水者散出来的如海藻一般的长发。 潜水时她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实,不可能有头发露出来,而威廉姆之所以会这么说,原因是祁怜的头发和画上之人的头发样子很相似。 祁怜前几天去做了发型,原本黑长直的头发被她给改了,那会自己是直接让发型师自由发挥,那个人便把她的头发给烫成了海藻一样的卷发。 好巧不巧的,画与真人的相似度极高。 这幅画出自祝媛的手,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形象给应用上去? 只怕她连那两位潜水者的身份都不知道,难道是巧合吗? 应该是巧合吧,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更让人在意的是,底下那堆鲸鱼骸骨,这让祁怜不禁想起那个叫做许清雅的女孩。 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来。 “祁秘书,外面有人找你。”一位工作人员过来跟她说。 “是不是一个小姑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祁怜立刻决定舍弃威廉姆,“不好意思,容我失陪一下。” 威廉姆还没来得及叫她,就看见贺言从之前的会客厅里出来,并且已经看见了自己。 “祝媛,你先去忙,我去见个客人。”贺言吩咐一声,独自一人朝这边走来。 威廉姆避无可避,只好迎上去:“贺言,好久不见!” 和刚才见到祁怜时是一样的对话,语气却明显的没有之前那么热情。 贺言也是淡淡的,“好久不见,威廉姆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 贺言几天前就收到了他要来的消息,却不知道具体时间,更没想到他会自己一个人就跑到了这来。 若不是他算是贺氏的合作伙伴,贺言都要怀疑他是否居心不良。 第二百二十章 破绽 客套的寒暄过后,两个人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聊,贺言之所以过来,也不全是因为看到了威廉姆,而是…… “你是在找谁吗?”威廉姆很好心的指指门口,似笑非笑道:“祁小姐去处理其他的事了,你现在追过去应该能……” “我不是在找她。”贺言想也不想的就否认了,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速过快,听起来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威廉姆表示明白,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贺言有种想直接找人堵了他的嘴把人给扔出去的冲动。 他说:“我很喜欢祁小姐,在追求她之前,我想问问贺言你,作为她的前任追求者,有没有什么衷告想要跟我说一说。” 贺言以一种大概意思是——“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眼睛出毛病了,要是有病就赶紧去医院,跑出来胡乱说话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的表情看着他。 “贺言,你知道吗?”威廉姆退后一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你的现在的这个表情,很容易让我联想到跟我有仇的那个堂弟,就是欧文,你还记得吧?” “印象深刻。”贺言拇指搭在食指的最后一个骨节上,稍稍用力,很清脆的一声‘嘎达’声响起。 本就不怎么愉快的气氛里,又混入了一点点危险的味道。 贺言的脸比雪山上的石头还冷硬几分,“听说他的判.决下来了,无期徒刑还是死刑?不过对他的所作所为,我现在也稍微能理解一些了,毕竟面对威廉姆先生您的这张脸……” 他说着,还边走近威廉姆,眼神在对方的脸上游移,似乎是在找哪个角度比较好下手。 威廉姆摸摸自己的脸,很不知死活的问:“您对我这张脸有什么意见吗?祁小姐刚才还夸赞过我,说我是今天所有的男宾中最英俊的一位,啊……”他脸上露出痛苦又迷醉的表情,“丘比特之箭,为何来的如此突然?” 这个人,真的是讨打的很。 在贺言差点忍不住要一拳挥过去时,祝媛过来了。 “贺言哥哥,这位先生是?”祝媛穿着抹胸的蓝色礼服,娉娉袅袅的走过来,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威廉姆惊叹一声,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位小姐真是美丽,是贺言你的新女朋友吗?” “谢谢夸奖。”祝媛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对方虽然说她漂亮,但那句‘新女朋友’,让她很不舒服,难道对方还认识什么贺言的前女友吗? 据她所知,贺言这些年除她之外,身边并没有任何那样身份的女人存在过。 祝媛眼神瞥向贺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贺言原来没有为两人做介绍的意思,现在却也不得不重新向他介绍祝媛的身份,“这是祝媛,也是这些画作的作者。” “威廉姆!”男人接过他的话,自我介绍道,“也是贺言的朋友……加合作伙伴。” “是贺氏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贺言淡淡的加了一句。 “威廉姆先生?”祝媛想起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一位男士在开展时就以双倍的价格买走了一幅画,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是您买走了我的画?” 威廉姆脱帽致礼,“原来这位小姐就是这幅画的作者,我还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画家,才能画出这样美丽的作品。现在看见真人……” 在他停顿的时候,祝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看出这些画不是出自自己的手,但她总是有些心虚,尤其是对上威廉姆的眼神时,她总觉得对方的话里似乎有别的含义。 威廉姆弯下腰和她平视,眼神很真挚:“才知道您的人远远比您的作品还要美丽,我最近新学了一个词:色艺双馨!用来形容您,真是太妥当了!” 祝媛的笑淡下去,眼神中也有些不悦:“威廉姆来华夏的时间短,可能不太清楚,您刚刚那个词在古代,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形容那些卖笑的女人。还是您觉得,我也是那样的人呢?”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威廉姆急忙道歉。 祝媛缓缓道:“我在跟您开玩笑呢!不过您既然是来看展,不如多把目光放在这些画作上,若有其他喜欢的,我也可以直接送给您。” “真的吗?”威廉姆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表情,指着被他买下来的那幅画,“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幅画,但是我不太理解它所表达的意思,您能为我讲解一下吗?” 祝媛看向那幅画,嘴角的笑渐渐的僵了。 她让许清雅代笔的那些画,都是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愿落的笔,构图布局以及其中含义,她都很清楚,许清雅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支活的画笔罢了。 然而只有这一幅,只是照着图片画下来而已。 她觉得没什么关系便让许清雅带回去画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完成,而自己也没有来得及细看。 祝媛只匆匆的看了一眼就交给了工作人员,让他们去装裱,所以现在才是她第二次看到这幅画而已。 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时疏忽,就出现了她不知道的意外。 许清雅确实是照着图片画的没错,重点是她擅自作主在上头加了一些东西,而威廉姆所问的,就是那些她自己加的那些元素的含义。 祝媛她,无法解释。 “威廉姆先生,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祝媛脑子转的快,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 威廉姆抱着手,静静的看了一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您想表达的是,呼吁人类保护海洋环境?这底下这么多鲸鱼骸骨,指的就是在恶劣环境下丧生的海洋生物?” 祝媛微怔,没想到这个人的想象力还真是强啊。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幅画所表达的确实是这个理念,只不过……”祝媛神色落寞,叹息一声对威廉姆道:“您能理解到这层意思,也已经够了。其余的,还请不要太在意。” 似是而非的一番话,让人听来只觉得作者还有什么特殊含义没有被发现。 这又为祝媛的作品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在无形中增添了它的价值。 第二百二十一章 痴心妄想 威廉姆表示理解,并且很给面子的说:“我一定会把这幅画好好珍藏,绝对不辜负……作者的一番心意。” 再聊下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祝媛也怕再发生相同的事,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威廉姆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对身边的人说:“贺言,你身边已经有了一位这么优秀的女性,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威廉姆先生,对我的私生活好像很感兴趣?”贺言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您慢慢欣赏,我还有事。” 他哪里有什么事,只是在找祁怜,绕了展示厅走了好几遍,却连祁怜的半个影子也没看见。 “看见祁秘书人了吗?”贺言随手拦了个工作人员,对方倒还真的知道她的去向。 贺言从楼梯上去走了没多远,就真的看见了祁怜的身影。 他刚想出声,就看见对方的面前还站了个小姑娘,想了想,还是没去打搅。 “贺言哥哥,原来你在这,我还带着常大哥找了你好久!”祝媛带着一个人也往楼上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见的常穆。 祝媛提着裙摆往楼上走,她不明白贺言为什么要把自己支开,往回看了一眼,那两人看起来也是相谈甚欢,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心里头想着事,没看路,撞上从前头走来的一个人。 许清雅刚见到祁怜,还没说几句话,对方就说有东西给她,让自己在这里随便走走等她一会。 没想到她没等到祁怜,却见到了她的雇主。 祝媛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倏然就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 许清雅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出票给对方看,“我是来看画展的。” “看画展?”祝媛夺过她的票,质问,“你来这是想干什么?是谁让你来的?” 对于祝媛来说,许清雅是最见不得光的存在,也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许清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您放心,这是同学叔叔给我的票。况且,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你跟我做了什么交易。我是来看画展的,仅此而已。” 她不想祝媛知道是祁怜让自己来的,不然依照对方的性格,恐怕会为难祁怜,这也是她不想让祁怜知道自己和祝媛有什么关系的原因。 “仅此而已?”祝媛的面容有微微的扭曲。 她往楼下看了一眼,两人所处的地方隐蔽,底下的人是看不见的。 祝媛左右看了看,把人拽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顺便拿了个拖把抵在门上,以防有人突然过来。 许清雅冷眼看着她做这一切,觉得好笑的很,“您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是被人看见,也没关系的,反而你这样……” “啪”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力道很重,打的许清雅耳朵里嗡嗡嗡的,连对方在说什么也听不大清楚。 祝媛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推到墙上,手指甲嵌进小姑娘薄嫩的脸皮里,咬牙切齿的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仅此而已?你看到今天来的那些人了吗?看到那些人在看你的画,心里有什么感觉?” 许清雅很瘦弱,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控,也就不乱动了。 她想了想,回答对方的问题:“很爽!” 这句话是真的,看见自己的作品被那么多人赞美,她的心情确实很爽。 要知道,若是靠她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办个属于自己的画展。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自己想办画展的愿望在今天也算是实现了。 “可是我啊,很不爽!”祝媛的指尖上染上了一丝血色,看见对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才觉得舒服一些。 “我再问问你,要是那些画底下署的是你的名字,你是不是会更高兴?”祝媛低低的笑起来,那笑声很诡异,听的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 “你笑什么?”许清雅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心里也有点发怵,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祝媛停了笑,看着她摇头:“小妹妹,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人要学会认命。你知道你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些叫什么吗?” “那叫,痴心妄想!”祝媛松开她,还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头发,“答应姐姐的,闭紧你的嘴巴乖乖的回医院去,一个字都不要多说,永远也别让我再见到你!” 许清雅偏过头,弯腰捞过自己的书包,抱在怀里往旁边挪了一步,“姐姐,既然你说我是在痴心妄想,那你又在害怕什么呢?是害怕别人知道我是你的代笔,还是怕别人知道……” 她的头往左偏,目光落在祝媛的右手上:“跳舞的人最怕自己的脚受伤,我们学校有个舞蹈系的女生,演出的时候从台上摔下来,腿断了。医生说,她再也不能跳舞了,然后啊……她就跳楼自杀了。” “你想说什么?”祝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心想这姑娘不会是被她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许清雅握紧书包带,她受够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狂妄自大,既然以后不会再见了,那么她也想扳回一局再走。 “那个女生死了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说她太傻,除了跳舞,明明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但是有一件事不可否认,要是换成是我们的手伤了,再也不能画画了,我也觉得还真是不如死了算了。姐姐,你说是吧?” 祝媛让自己当她的画笔的时候,为了两人间的风格不会相差的太大,祝媛特意拿了自己从前的画作给她看,让她好好临摹揣度。 那些画啊,实在都是很好的作品,就算是被导师称赞过是天才的许清雅自己,也觉得祝媛的画作比她的作品还要好上一些。 在对方落在画布上的每一笔上,许清雅都能从中看出对方肯定是刻苦练习了多次,付出了非常巨大大的努力,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明白祝媛为什么还要找自己代笔。 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作品上,这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屈辱。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是天灾是人祸 关于这个问题,许清雅一开始就问过她,得到的答案是:只是一个小小的展览会,让她的作品出现在那种地方,是让自己自降身价。她虽然不屑,但又出于一些原因没办法拒绝,只好随便找了个人代笔。 这样的理由许清雅……当然不会接受,但这不过是一个交易,到时候钱货两讫,自己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人是有好奇心的,许清雅也有,在后来她也曾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觉得祝媛不是不想画,而是画不了。 她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祝媛拿给她看的那些画,都是几年的画作了,而且她从未在自己面前拿起过画笔。 还有那幅被毁了的画,虽然祝媛解释说是自己不小心把画板打翻了,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是被人拿着画笔,往上涂画多次留下的印记。 如果不是祝媛疯了在故意给自己找麻烦,那她一定是在上面动了笔,又不满意,不想被别人看见,才用颜料在上面叠加了一层又一层,把原来的痕迹遮盖掉。 就像是一副好的书法,但是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与其让它杵在那碍眼,不如全部涂黑,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他写错字了。 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不知欲盖弥彰更让人怀疑。 祝媛的眼睛开始泛红,呼吸也变的急促:“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清雅走神片刻,回过神来时歪着脑袋,颇为感慨道:“不知道您当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那画笔的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呢?我还真是,很敬佩啊!” 走廊里空无一人,那个小姑娘不知所踪。 祁怜在二楼找了个遍都没找着,正疑心时,走廊里突然出现个人,吓的她一怔。 “祝小姐……” 她刚出声,祝媛差点尖叫起来,又硬生生的把那声尖叫给吞回去,见到来人,柳眉倒竖:“祁秘书不在下面维持秩序,到这来做什么?” 祁怜拧眉,问:“刚才有位客人在,不知道您看到没有?” “那个小丫……”祝媛把剩下的半截话咬断,指尖轻颤,浑身发凉,“你问的是谁?我在这有一会了,没看见哪位先生过去。” 她问过那个许清雅,对方明明说是自己来的,为什么现在祁怜会过来找她? 不,不会的,祁怜找的应该是别人。 祁怜只记挂着那个小姑娘的去向,没注意到祝媛的神色有异,也没注意到对方的衣摆上有几点很小的血迹。 “不是先生,是一位小姑娘,大概……”祁怜抬手比划着,手抬到对方鼻子的高度,“大概是这么高,长头发背着个双肩包,十分钟前应该还在。” 祝媛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整个人如坠冰窖,双脚发软差点站不住:“我好像没看见这个人,那个小姑娘,是你邀请来的吗?” 祁怜点点头,“是我邀请的,祝小姐有什么意见吗?”她把手里的捐赠书打开,里面是威廉姆卖画的付款支票,也是准备给许清雅的捐赠款。 她想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姑娘,这也是她坚持让小姑娘过来的原因。 “既然她不在这,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祁怜收起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祝媛有点缓过劲来,脸色也恢复如常,曲起手指往一个房间一指:“你所说的客人我没见到,不过刚才有个人四处张望,我还以为是打扫卫生的人,她往那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祁怜往那个方向看去,那边是一个很大的储藏室,又没有灯,万一她真的误入的那个地方,可能是被困在里面了。 祝媛看着她进了那个房间,心中若隐若现的有了一个想法。 她即刻跑去供电室,片刻后,整个展览厅一片漆黑。 工作人员立刻上去查看,发现是电线有一段被烧着了,要恢复供电只能更换电线,短时间是修复不了的。 贺言听完报告,当即做出决定:“去组织人员疏导工作,务必确保每一个人的安全。” 这场展览到这,也算是结束了。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常穆站在场外,无不惋惜的说,“本还想借此机会跟你聊一聊,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 贺言:“确实,您慢走。” 工作人员依据名单确认完后,过来跟贺言报告:“名单上的所有客人都已经出来了,无一遗漏。” 贺言摆摆手:“今天就先这样,好好的把人都送出去,让公关部的人过来一趟,还有祁秘书也一起过来。” 人群都在往外走,只有一个人逆流而上,艰难的往展厅里走。 贺言一看来人,伸手把人拦住:“威廉姆先生,很遗憾今天的展览没能进行到最后,您所买下的画作稍后会有人给您送过去。现在请您先离开,不要打扰他们的工作。” 除了因为工作原因所发生的必要交集,他都不愿意多看威廉姆一眼,更不想听他多说一句话。 贺言觉得以后还得勒令祁怜也不许跟他接触,这个人的杀伤力可比周恒那个二楞强多了,谁知道祁怜会不会就此着了他的道。 威廉姆被工作人员推着往外走,心里着急的不行,“贺言你听我说!” 贺言已经转身,假装没听见。 “祁小姐没有出来!”威廉姆大喊,“我刚刚找过了,那些人里没有祁小姐,她应该还没有出来!” 贺言顿住了脚,回头:“你说什么?” 原本失去灯光漆黑一片的展馆,此刻隐隐约约的冒出一丝火光,有烧焦的味道混进了空气。 这座展馆本就是贺言跟人借来的一座老房子,那个时代建造的房子也没有完善的防火设施,加上里面大部分地方都用了木材做装饰,一旦起火,火势会在短时间内扩大。 工作人员也吓傻了,连忙跑过来跟贺言报告:“起火原因不明,我们的灭火装置也不太管用,现在只能等消防队的人来。” “是你刚刚说所有人都出来了?” 贺言眼见着那火势变大,一双眼睛也被火光映的通红,“你确定,是所有人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共赴火场 看见贺言脸色不对,那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慌张道:“祝小姐,她好像不在,从停电前就没看见她人了。” “祝媛也不在??”贺言有些头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知去向。 威廉姆追问一句:“祁小姐,就是你们的负责人,她在哪?” 工作人员的脸色由青转为紫,不敢看贺言的脸色,即刻道:“我再去清点一遍人数!” 火灾发生所有人都很恐慌,没找到的不止祝媛和祁怜两个人,还有些人已经随着那些客人先离开了。 “她们应该不会有事的,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个工作人员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怕的不行。 贺言没说话,看着不远处已经被火包裹大半的建筑物,听着那劈里啪啦的声音,心底有巨大的不安开始滋生。 不行,他要进去,他一定要进去! 贺言开始动手脱外套,拿过一边的水管往身上浇水,然而还没等迈出一步,就被人给拦下了。 “你在干什么?”贺言看着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腿的人,想一脚踹上去,“放开!” 那个工作人员拼命摇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不行啊boss,您不能进去!您万一在里面出个什么事,我、我担待不起!您冷静,消防队的人马上就到了!” 消防队的人马上就到吗? 她其实是说不准的,只知道不能让贺言涉险。 贺言要是出不来,贺氏也就垮了,她们这些员工该怎么办? 在那个人拖住贺言脚步的时候,威廉姆突然夺过他手上的水管,把自己全身浇了个透,大步的往火场里迈去。 …… 祁怜离着火的地方不算太近,也因此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发生,等她意识外头着火时,火势已经开始变大,有源源不断的烟雾从门缝里钻进来。 她捂住口鼻弯下腰快速的移动到门口,手刚碰上门把手,就被烫的缩了回来。 那门把手是铜制的,导热性极好,还好祁怜及时缩回手,不然只怕手心的皮都要被烫没。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祁怜刚喊了两声,就被那烟雾呛的说不出话来。 待缓过一阵,她即刻脱下身上的衣服包在门把手上,却不知是力气太小还是门锁可能已经被融化的缘故,她怎么也拉不开那扇门,而此时从门外冒进来的烟雾也越来越多,祁怜现在跟在一个烟囱口没什么区别。 不行,她不能在这耗着,这里又没有窗户,自己只能从这个门出去,她现在要去找个什么工具来砸门。 祝媛从洗手间里出来,全身都是湿漉漉的,身上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她用浴巾遮住了。 她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的瓶子,手一扬把它扔进火堆里,塑料的瓶子很快就被烧着,在火堆里窜出一道火舌,又很快的融入其中。 祝媛又从双肩包里掏出一瓶白煤油,往楼梯间的消防通道里走去,那里还躺了个需要她去解决的麻烦。 许清雅的双眼紧闭,原本红润的脸上现在泛着淡淡的青色,整个人声息全无,已经是失去生机很久了。 “对不起,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祝媛打开盖子,瓶口朝下,看着瓶子里的液体全部倾注到对方的身体上,心中除了害怕以外,竟然还生出了一丝丝的快意。 祝媛蹲下来,从裙摆上扯了一块布料下来,沾了点白煤油,在许清雅的脸上擦拭。 许清雅的脸上沾了自己的指纹,万一待会没烧干净,尸体被保留下来了,那警方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或许,你也可以怪让你来的那个人。”祝媛擦完以后把布扔在她身上,打开了包里的最后一瓶白煤油,从楼梯上一直倒到外面的走廊。 待会火才能烧到这边,而那时候她已经出去了,就算有人怀疑她,也找不到证据。 祝媛此刻是很害怕的,她也没想过真的要伤害许清雅,那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 就跟两年前一样,都只是意外而已,而自己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在等着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意外,就把自己的后半辈搭进去给那些人陪葬? “小妹妹,放心吧,你母亲的事情我记住了。”祝媛神情有些恍惚,没发觉自己把那个双肩包也带出来了。 正想把包给扔回去时,底下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是贺言! 贺言只慢了威廉姆一步,进来时却没在展厅内看见他的身影,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再顾他! “祁怜!你在哪?祁怜!”贺言在一楼找过没有,把视线移到已经火光冲天的二楼。 火是从二楼起的,现在上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理智告诉贺言那里很危险,不能轻易去涉嫌,有可能祁怜根本就不在那。 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万一呢,万一她在呢? 就是怀着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可能,贺言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走上去以后,他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一点,以中间的楼梯口作为分界线,一边的火势大一边的火势小。 他试探着又叫了两声,却还是没有人回应,侧耳听了一会,只是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好像有人在砸门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其他的声音中并不清晰,贺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砸门,也分不清那声音到底是从哪边传来的。 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传来,一扇门突然跟门框分离,砸在离贺言两米远的地板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跑出来。 威廉姆一个一个房间找过去,结果自己被困住了,踹开一扇木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的是一踹开门就看见了贺言。 “我亲爱的朋友,你是来找我的吗?”威廉姆张开怀抱朝贺言走来,“这可真是让人感动!” 贺言身体一偏,躲开了对方的拥抱,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嫌弃。 “好吧,我猜你就不是来找我的,但是贺言你能与我共赴战场,共同进退……”威廉姆双手打开拥抱空气,“就已经足以让我感受到你那——比这烈火还要灼人的情谊!”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法抉择 “你误会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情谊。”贺言不理会对方疯言疯语,警告道,“要么你就出去,不然就快点找人,别说没用的!” 威廉姆正经了的神色,道:“我四处看过,那些后门都是关着的,她们应该没有出去,还在这。” “然后呢?” 威廉姆提议:“有两个人被困,我们一人负责一个,找到了就立刻带出去,不要逗留!”又指指火势较大的那一边,“我去那边。” 贺言刚想反对,另外一边就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是他非常熟悉的声音。 “那就这么办,请你务必把另一个也带出来!”贺言往声音来源处追去,他不知道自己拨开浓雾后见到的会是谁,也没有办法去期待自己会先见到哪一个。 祝媛还是祁怜,他没有办法做这个抉择。 在他马上要拉住对方时,贺言在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还是喊了一声“祁怜,是你吗?” 祝媛身子一僵,脚步也顿了顿。 她上前一步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顺势跌倒在地,仰起挂着两行泪的脸:“贺言哥哥,这么大的火,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这里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贺言看清了怀里的人是谁,还没落下去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原来不是…… “还好吗?”贺言握着她的两边肩膀,有些急切的问:“就你一个人吗?祁秘书没跟你在一起?” “祁秘书?”祝媛露出疑惑的神情,摇摇头:“她也被困了吗?之前我看见她在找一个人,后来人就不见了,她没走吗?” 贺言知道自己的得不到什么线索了,他现在应该要带着祝媛出去,这是跟威廉姆商量好的,可他……没有办法就这么走掉。 贺言没再跟她解释,只道:“伤着哪了吗?还走得动路吗?听好了,你待会就顺着楼梯下去,一楼火势不大,出去以后会有人接应你。” “那你呢?”祝媛抓住他的袖子不放,有点不敢相信,“你要让我一个人走?这么大的火,我出不去的!” 在看到贺言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很高兴,有一个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这种感觉多好啊? 但是他现在要走,抛下自己,要去找另外一个女人。 祝媛的心开始凉下去,自己刚才不是幻听,他叫的那个名字不是“祝媛”,他不是为了自己来的。 贺言把人从地上横抱起来,快步走到楼梯口,再次嘱咐道:“这里安全了,你马上走不要停留,我马上就出来!” “你要去找你的秘书吗?” 祝媛定定的看着他,抬手摸上对方的胸膛,感受着隐藏在那层皮肉之下的,在不停跳动着的心脏,“她只是一个秘书而已,比起我和你的安全,她的命是要更重要一些吗?” “祝媛,别闹!”贺言掰开她的手,却无法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我……人命关天,那是贺氏的员工,我有义务去保证她的安全。” 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听着一点错的没有,只不过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 祝媛闭了闭眼,紧紧的咬着牙,说服自己不要缠着贺言,不要显露出不该有的情绪,就如他所说的,把那个女人当成一个普通秘书来看待。 “没关系,你去吧!我只是有点害怕,怕你……怕你就不回来了,我……”祝媛用手背蹭去脸上的眼泪,扬起一个很勉强的笑,“对不起,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回来,你一定要……” 在所有人都焦心不已的时候,有眼尖的就已经看到从火场里走出两个人,不是他们亲爱的boss又是谁? 麦穗也是急的团团转,久久不见贺言出来,她差点就想自己冲进去捞人,幸好被几个手疾眼快的给摁住了,不然她要是知道贺言是救祝媛的,这会肯定都要后悔死。 她就不明白了,贺言怎么抱着那个女人出来了,里头不是还有一个吗? “boss,你……”麦穗走上去一句囫囵话还没说呢,就被打断了。 “救护车来了吗?”贺言抱着人单膝跪在地上,在里头吸了太多的烟雾,又抱着人跑了这么远,体力上有点勉强。 他那会刚往回走了两步,结果就听到一声惨叫,祝媛不知怎么的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他只好先抱着人出来。 麦穗找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祝媛抬到自己的车里,问:“救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就用我的车把人送到医院去吧!那是您亲自送去,还是……” “你去吧,拜托了!” 贺言眼睛只看着火场,只这么吩咐了一句,便拿了旁边的一桶水往身上泼,他准备再进去一次。 “boss,你现在冷静吗?”麦穗快步走到他面前,坚定的阻止他,“这么大的火,已经不可以再进去了!我们现在,只能等消防队的人来!” 说来好笑,那些记者不知是从哪听来的风声,离火灾才过去了多久,一个个的就已经扛着装备跑过来了,比训练有素的消防员还要快一步。 “她在里面,你让我怎么等得下去。”贺言把人推开,继续往前走。 麦穗被他推的踉跄几步,站稳了又跑过来,坚定道:“您,不可以去!” “让开!” “不可以!”麦穗的犟脾气上来,说什么也不让,“您要想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已经选择了一个,就不要再管被你舍弃的那个人了。太贪心,会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 贺言这才看向她,眼神里有锐利的锋芒闪过:“麦总监,你说话要注意一些!我……” “祁秘书!”麦穗指着身后的火,平静的说,“有什么话,您还是等她出来再说吧!由我来为里面的人祈祷,您……还是想想怎么跟贺老先生解释吧!” 按照惯例,贺氏的所有活动都必须提前告知老总裁,也必须送邀请函过去,这次的画展也例外。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活动,贺父是不会过来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今天偏偏就来了,还带着几位公司的元老,看到的却是这样糟糕的场面。 更令他不满的是,贺言的失态。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不在啊 麦穗放下张开的手臂,垂到身前,低头低声道:“您应该过去同那几位打招呼,不然会显的您太过无礼,有损您的形象。” “这重要吗?”贺言冷哼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步。 “boss!”麦穗有些震惊,她没想到贺言竟然要坚持到这种程度,“记者们都在看着您呐!那些股东元老们也都在看着您!您也不会想回到受田老掣肘的时候吧?” 此前贺言能把田老从权力中心里赶出去,除了他的精心策划的原因以外,也是因为其他的几位资格更老的股东们没有出手。 田老是一匹野心勃勃的狼,是明面上的对手。 而包括贺父在内的其他几个人,更像是沉睡中的狮子,一旦他们醒过来了,必定会夺走一些东西才会罢手。 贺言不怕他们,不过是比谁更聪明谁更豁得出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然而他可以跟那些人硬碰硬,祁怜却不可以。 一旦被那些人发现祁怜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么那些人一定会抓着她不放,意图从祁怜的身上找到攻击他的突破口。 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自己能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就算他保得住祁怜,在祁怜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后,只怕会更害怕,更想离开自己的身边。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他跟祁怜之间,那就算是真的完了。 经过利弊权衡,贺言应当即刻掉头,去应付那些比烈火还要难对付的人精,对他来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贺言手搭到麦穗的后颈,强迫对方抬头看他,清晰明了的说道:“你是我刚进公司起培养的第一批人,是什么时候,转了阵营?既然暴露了,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明天,把辞职信交过来,我会即刻批复。” “boss……”麦穗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没有半点被揭穿后的张皇失措,“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在今天,我还是贺氏的公关部总监。您还是先去问候他们吧,至于里头的那个人……已经出来了。” 在威廉姆背着昏迷不醒的祁怜走出火场时,身后的建筑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轰隆”一声全部坍塌,那场火啊,烧的更旺了。 麦穗看着他们走出来,心底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平安出来了。 “现在,您可以跟我过去了吧?”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外套,抖掉灰尘,递到贺言面前,“请您整理好形象,千万不要被看出来。” 祁怜从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就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睁开眼看了一圈,围在她身边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却唯独没有看见那个人。 “嘿,祁怜,你还好吗?”威廉姆的手在她面前晃啊晃的,却见她没有半点反应慌的不行,把她放平了俯下身就要做人工呼吸。 祁怜偏过头,咳嗽两声,表示自己的意识很清醒。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嗓子被烟雾熏的太久了,已经无法开口说话。 “你要什么?”威廉姆把耳朵靠近她的嘴边,屏着呼吸听了好久,才辨别出她叫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威廉姆视线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人,随便扯过一个人,问:“你们boss呢?不会还没出来吧?” “哪能啊,呸呸呸!”那个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们boss早就出来了,还把祝小姐也给救了出来,现在……应该是陪着她去医院了!” 另一个人道:“没有,boss把祝小姐救出来后就走了,陪着老总裁聊公事去了!” “不对啊,祝小姐不是boss的女朋友吗?他也舍得下?” …… 威廉姆有点愣,自己才问了一句,没想到就挑起了一个八卦话题的源头,根本就没有人正经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 祁怜扯了扯他的裤脚,摇摇头:“算了,谢谢你。” 勉强打起的精神就只够她说这一声谢,虽然只能做出口型,但对方应该能看得懂,祁怜闭上眼睛,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不管贺言是去陪祝媛了,还是因为其他事走了,总之他没有为自己逗留,这才是祁怜想知道的重点。 就这样吧,既然他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自己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以这场大火作为终止的符号,为她的这段历程划上休止符。 在这最后的一个月,祁怜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忙到她自己都忘记了这是自己留在贺氏的最后一段时间。 真的,她本来都已经忘了,什么该死的三十天期限,本想就这么过下去的。 只要自己不提,贺言肯定也会把这件事忘记,假装没有发生过。 被火烧伤的地方,就算伤愈之后还是会留下可怖狰狞的疤痕,不管过去多少年,那些疤痕也不会消失。 只要看到这些痕迹,就会让人想起被火灼伤时的疼痛,那是怎么也无法被遗忘的感觉,她也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祁怜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她其实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只是嗓子没有办法立刻恢复,暂时还说不了话。 小腿也被烧伤了一块,在伤口长好之前不可以下地走路,医生嘱咐如果没有人护理的话,还是在医院多住几天比较好。 她没有家人可以来照顾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属于贺氏,既然要离职了,那个地方也就不适宜再住下去,还得重新找房子…… 她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太多了,只能在医院多住两天。 “嘿,祁怜,今天感觉怎么样?”每天早上八点半,威廉姆都会拿着鲜花,准时出现在她的病房门口。 来了就来了,还得在门口略站一会,等路过的小护士过来给他开门,才肯进来。 威廉姆摘下一朵花放在小护士的鬓边,笑的彬彬有礼:“您可真是一位心地善良又单纯美丽的姑娘!” “不、不客气!”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小护士红着脸,一路小跑着回了护士站,去跟同伴们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祁怜刚开始还挺感激对方来探望,后来发现这完全是个比周恒还浪的花花公子。 他来这的主要目的估计是为了逗小护士开心,顺道来瞅瞅自己罢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黑色郁金香 祁怜看了眼新换上的鲜花,闲闲的笑:“威廉姆先生……咳,来华夏是、度假吗?” 威廉姆往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这是嫌我烦?不应该啊,克莉丝说我特别好,是最讨姑娘喜欢的类型,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帅气风流又多金的男人当然讨姑娘喜欢,但也得看自己能不能消受得起。祁怜自以为她是没这个福气的,还是早早的让这朵水仙花开到别人的屋子里去比较好。 水仙花顾影自怜,最是自恋,用来形容威廉姆却好像并不那么贴切,非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他的话…… 大概就是黑色郁金香了,昂贵稀有,象征着开放在黑暗里的爱情,让人捉摸不透。 知道祁怜说多了话容易嗓子疼,威廉姆很贴心的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水温不冷不热正好入口。 “这样的话,你应该跟很多人都说过吧?”祁怜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抿了一口,继续说出拒绝的话,“或许你应该去逗一个会给你回应的人,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 威廉姆等她喝完水,又贴心的递上手帕,丝毫没有被拒绝的羞恼。 “谢谢。”祁怜接过手帕,下意识的道了句谢。 威廉姆打了个响指:“谁说我得不到回应?你刚才不就回应我了吗?” 这样也算? 祁怜轻咳一声别过头,等那一阵不适感过去了之后才道:“澳洲的男人,都像您一样这么幽默吗?” “当然不是。”威廉姆一副认真模样,“我是他们当中最幽默的一个,正如你是华夏女人中最优雅美丽的一位,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组合很相配吗?” 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吧! 祁怜:“呵呵,你高兴就好。” 他跟周恒有些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对周恒,她只需要表达出自己的拒绝,对方便会适时的往后退,大不了过段时间再卷土重来,虽执着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后退。 而威廉姆则是永远悬在她头顶的天花板,无声无息的笼罩着自己,看似只要踮起脚尖就会触碰,实际上他是不会给自己任何触碰的机会,自己的任何拒绝都到达不了他那里。 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祁怜早在以前就听过贺言这样评价这个人,当切实的接触之后,她的这层认知才更深刻了一些。 “您来华夏,是因为大厦即将建成,您要把自己的战场从澳洲转移到华夏了吗?”祁怜没有被对方温柔迷惑,冷静的分析对方的意图,“贺氏作为商界的龙头老大,您必须保证和贺少有更深的交情,才能让自己的事业得到更好的扩展。所以,您选择了先来接近我?” 祁怜完全是从商人的视角来分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若是这样,那您大可不必担心,贺少是个生意人,你只需要把自己的价值展现出来,他会主动来跟您合作的。接近我,其实没有必要,而且我马上就要离职了。” 她有一点担心,对方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跟贺言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关系,这才想勾搭上自己,借此跟贺言产生更多的羁绊。 还有一点……祁怜发觉一直都是自己在说,对方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半点其他的情绪也没露出来。 “你的分析很透彻。”威廉姆赞了一句,又把水递上去。 祁怜愣了一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唱独角戏呢? “那您是要否认吗?”祁怜最终还是接过来了,却没有喝,“哪里不对,您可以反驳。” 一直等威廉姆起身出去时,祁怜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对方刚刚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部驳回,最后貌似还斥责了自己—— “祁小姐你的随意揣测严重的伤害了我,让我感到非常的难过,我需要出去静一静,才能继续对你追求”。 祁怜很想接一句“静静是谁”,又觉得有点搞笑。 就算自己是真的会错了意,他要不要表现的跟个无辜受害者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对他干什么了。 还说什么要好好想想才能继续追求她,既然这么勉强,大家就互相放过,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嘛! 威廉姆接通已经响了好几遍的电话:“贺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哦?看起来威廉姆先生对自己很有自信。”贺言打开对方发过来的纸质合同,一行一行的阅读过去,才道:“关于合同内容,我没有意见,但有一个附加条件。” 威廉姆听完,轻笑一声:“首先,我对您的这个条件绝对赞同!其次,我能问您一句,您怎么就能肯定,我可以挽回祁小姐的心呢?” 贺言同意他所提出来的所有条件,包括借给对方十分重要的货运渠道,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威廉姆指定祁怜作为两方合作时期的负责人,一直到他结束在华夏的生意为止。 “我已经签了字,你若答应便可以随时来取。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请你务必注意。”贺言捏着一支钢笔,在刚打印出来的合同上签字,回道。 “请讲。”威廉姆刚摆好姿势,准备向路过的小护士来个飞吻,听见贺言的话差点从楼道上跌下去。 他说:“你只要把她的人留下就好,她的心不属于你。还有,话太多的人,通常都活不到最后。” 这是威胁! 饶是如此他又能怎么样?也只能接受贺言的威胁了,不过……他到时候除了留下祁怜的人,还能不能留下其他的东西,那可就不是贺言说了算的。 祁怜坐在轮椅上出来,逛了一圈才发现了威廉姆的身影。 “威廉姆先生,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威廉姆在她面前蹲下,像一只巨大的狼狗蹲在她面前咧着嘴求抚.摸。 他托着下巴看着祁怜,满目都是深情:“你要拜托的我都可以为你完成,说吧,真的什么都可以。” 祁怜把写好的辞职信递过去,顺便拜托了对方,下次来的时候把她留在贺氏的私人物品给带来。 从此以后,彻底的与贺氏脱离关系。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遇难者 祁怜那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辞职不成,还多了个差事。 偏偏对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个要求,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拒绝的。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得去签合同了。”威廉姆给她掖好了被角,眉目之间露出松快的神色。 他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快就达成了,还以为会费一番不小的功夫,他都想好对方拒绝后的下一步计划了,还好……祁怜还真是一位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自己好像更喜欢她了怎么办? “我能……”祁怜唤住对方,就算应承了对方再待一段时间,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了解一下其中的原因吗?为什么是我。” 作为贺氏的员工被派遣到对方公司做顾问,负责维系威廉姆在华时期与贺氏的合作交流,待他回澳洲时,可以让祁怜选择是继续留在贺氏,还是跟随他回澳洲任职。 她第一时间就怀疑这是贺言的授意,但威廉姆却说自己可以选择跟随他去澳洲工作,若这是贺言的主意,又怎么会给她提供这样的选择机会? “还能因为什么?有人不惜代价的要留下你,我又怎么好无情的拒绝?”威廉姆朝她做了个飞吻,“有一件事还请祁小姐记住,我是你最忠实的追求者,只要你开口,我愿为你扫清所有障碍!” “休息吧,我的女神大人!” …… 祁怜在床上待得闷,想下去走一走,结果刚下地还没走两步,小腿上的伤口被牵动到,疼的她呲牙咧嘴,低头一看,有点点鲜红从那雪白的纱布上渗了出来。 护士把她推到换药室去换纱布,忍不住问:“你也是运气好,从那么大的火场里出来才受了这么一点伤,听说那一天还有人死在里面了?” 那天发生的事虽然被贺氏的公关部尽力压下去了,却还是有一些不实的消息流转于众人的口中。 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那场火灾是常氏集团记恨贺言所采取的报复行为,关于火场里丧生的那句尸骸,大概就是那个放火的人。 “什么?” 祁怜乍闻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她从火场出来后就一直在医院里,对于那天的事故也完全不了解,“有人死了?是谁?” 她只知道那天除了自己就是祝媛也被困在里面,自己是平安无事的,难道死的那个人是祝媛? 回想一下又觉得不对,贺言不是去把她救出来了吗? 在明知道自己也在里面的状况下,他还是选择了去救祝媛,关于这个事实,祁怜一直在不想去面对。 再一次被抛弃的痛苦,她真的无法承受。 祁怜咬着唇,她在想倘若真的是那个人死了,那她……其实并没有感到很开心。 祝媛只是嚣张跋扈了一点,之前那么针对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贺言。 冷静的想一想,她对自己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行为,还没有到真的想要她消失的地步。 “你不知道?”小护士明显不相信,只觉得是对方不想跟她透露罢了。 祁怜点头,“你知道的那些,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火被扑灭后,在消防队的人搜寻现场寻找起火原因时,在那片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尸骸,确切的说是一副骨架。 大火已经把可以燃烧的有机物全部烧掉了,最终只留下了一具被熏的漆黑的骨架。 那个人的身边又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即使有恐怕也早就被火烧的一干二净了。 现在只知道那位死者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到底是谁,还没有查出来。 小护士说话时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其他人听见,“尸检是在我们医院做的,所以我才知道一点,上头也明令禁止了不许我们往外透露,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祁怜觉得胸口有些闷,能进到展厅里的除了应邀而来的客人就是自己的同事,那位逝者的身份大概也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了。 无论最后查明是谁,祁怜都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是她的检查工作没有做到位吗? “没有了。”小护士摇摇头,道,“对了,你送来的时候还有一些随身物品留在我们这了,你等我会,我去给你拿。” “好的,谢谢你。”祁怜还在为那位死者哀悼,也没去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从火场里带出来的是什么。 护士带给她的东西有两样,一是当时威廉姆盖在她身上的男士外套,还有一份是被火烧了一半的文件。 祁怜把衣服放在一边,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才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那一天,她是下去拿捐赠书准备交给许清雅的,回来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后来在二楼遇见了祝媛,再后来火灾就发生了,自己也被困到储藏室里。 火是从二楼起的,只有当时身在二楼的自己和祝媛被困,而自己是因为储藏室的门打不开才没办法立刻逃出去,那么祝媛是为了什么才没能出去呢? 火灾的起因又是什么呢? 只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祁怜自认为除了祝媛以外自己没得罪过什么人,若是有人故意放火,也应该不是冲着自己去的,难道是祝媛得罪了谁? 她也觉得,对方应当也没有得罪过那样穷凶极恶的人。都要置人于死地了,这都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下这样的狠手? 综上所思,祁怜还是更倾向于把事故原因往意外方面去想。 “许清雅?”那护士看到捐赠书上的名字,惊讶的问,“您认识她?” “是。”祁怜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的母亲是在这住院吧?您能不能告诉我是在哪个病房,我想去探望一下,顺便把这份捐赠书交过去。” 护士也为那对母女高兴,“那敢情好啊,您可真算得上是她们家的救命恩人了!不过你现在过去大概也见不得她们,她母亲昨天病情恶化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了,你进不去。那个小姑娘好像也好几天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法原谅 许清雅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儿,自从她母亲住院以来没有消失过一天,但凡有点空闲时间,全耗在了病床前。 现在她母亲都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而许清雅却不见踪影,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你刚才说她,几天没来了?”祁怜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护士回答,“三天啊,正好跟你住院的时间一样。要不是她预交的住院费还剩下很多,我们都要怀疑她是撑不下去逃走了呢。” 祁怜坐在轮椅上慢慢的往重症监护室移动,在导诊台问了许母的具体.位置后往里走,却在监护室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祝小姐,你怎么在这?”祁怜突然出声,对方被她吓的浑身一震。 祝媛也穿着条纹的病号服,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她转过身来时,眼周红肿一片,看起来像是熬了好几天的夜。 “我……”祝媛抬脚就想走,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会惹对方怀疑,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后,才敢面对祁怜。 祁怜移动过去,抬头看了眼重症监护室门上标的名字,问:“祝小姐认识里面的病人?” 里面躺着的是许清雅的母亲,她来之前问过医生,里面的人情况很不好,恐怕撑不了太久。 “我怎么会认识?”祝媛尽力保持语调的平缓,“只是路过这,看到这边格外冷清一点,好奇过来看看。” “祝小姐的爱好还真是奇特。”祁怜坐在轮椅上往窗户里面看,只能看到那些仪器运作时亮起的指示灯的光。 祝媛扯了扯嘴角,“我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 “许清雅……” “什么?”祝媛的脚步定在那,那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祁怜的脸凑近玻璃窗,呼出的气在玻璃上凝出了一块白雾,指头戳在玻璃上很凉。 她收回手,看着那个名字,对祝媛道:“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背双肩包的小姑娘吗?许清雅,那是她的名字。” “我不认识。”祝媛垂在身侧的手抖了一下,总感觉自己还拿着那个双肩包,“我也没见过她。” 祝媛手扶着墙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听说死了个人……”祁怜转着轮椅看着她的背影,“在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出来了,有一个人没能出来。或许,你是不是……” 祝媛猛的回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显得表情有点狰狞,“你想说什么?想问我那个小姑娘是怎么死的?我怎么会知道,她没听你的话一个人乱跑,现在出了事故能怪的了谁?谁又知道她在里面?” 她在祁怜面前蹲下,抓着轮椅两侧的扶手,一字一顿道:“你能活着出来还不满足?还是想,跟她一起死在那里面?” 心虚则紧张,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祁怜比她要冷静,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对方话里的漏洞。 “在火场里没出来的那个人,原来是她吗?”祁怜手指甲戳进手心,尖锐的痛感提醒她要冷静。 “祝小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串眼泪从祁怜的眼睛里掉出来,砸在放在腿上的捐赠书上,泪水把墨迹晕染开,那个人的名字也糊作一团。 “我……”祝媛怔住,立刻起身,一脸的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了?你听见什么了?” 不等祁怜继续问,对方便一脸怒气的走了。 她为什么急着走?是因为心虚吗?还是真的是自己说错了话,她是被自己气走的? 这一切祁怜都不得而知,心底即使有怀疑,也不过是自己的凭空猜测而已,没有人会相信的。 祁怜还没回到病房,就被两个警察拦住了。 他们也是为了那天的火灾事故才过来的,因祁怜是展会的负责人,有一些情况需要向她核实。 把基本情况问完,警察问出了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我们根据贺氏提供的人员签到名单,跟那天逃出来的所有人做了一个比对,发现在火灾中丧生的那个人是你邀请的。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门票上都是有编号的,根据编号和名单做一下对比,他们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少的那个人是谁。 “是已经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了吗?”祁怜不想说出那两个字,只用了‘那个人’替代。 “许清雅。” 警察把尸检报告和那个人的信息表给她看,“警方初步判定死者是这位女性,但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基因确认。您不用紧张,我们今天主要是为了获取死者母亲的基因,好回去做对比。” 那只是走走流程,事实上,他们已经认定了那个人就是许清雅。 祁怜点点头,将她和许清雅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 有一位警员在记录,期间问了她一个问题,“所以你是她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我不知道。”祁怜摇头。 警察追问:“你不知道?是你刚才说让她在原地等你,回来以后就发现她不见了,我们推断的死亡时间大概就是那个时间点。” 对方有点咄咄逼人,话里也有故意诱导的意思。警察也不是神仙,哪里能从一句骸骨就判断出死亡时间。 他们这么说只是炸她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出新的线索。 而祁怜并不觉得生气,她也想知道那事情的真相。 警察把所有问题问完,许是任务已经完成,脸色也没有那么严肃了,还安慰了祁怜两句,“我们一定会尽快调查出事情真相,你不用太自责。” “关于……她母亲那边,烦请你们多注意,她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祁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那一天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在现场,请你们也去问一问她。” 等他们离开之后,祁怜的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淌,手里的捐赠书被打湿了大半。 她在想,如果不是自己邀请许清雅来,是不是她就不会出事? 如果那时自己没有离开,她是不是就不会失踪?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亡的恐惧 没过多久鉴定结果就出来了,那个确人实是许清雅无疑。 尸检结果也显示她只有头部受到撞击,最终的死因被判定为是她自己失足摔下楼梯,失血过多而死亡。 许家除了重病在床的许母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让一个垂死之人再爬起来给自己女儿办葬礼。 “这件事情,麻烦你了。”祁怜向威廉姆道谢,看着安排妥当的追悼会,心情复杂无比。 威廉姆在她的头顶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动作轻柔的拂去她头发上的水珠,温柔一笑,“那位姑娘是一位天使,是上帝召她回去了,请你……就这么看待吧!” 上天似乎也在为小姑娘的离世表示惋惜,那天的雨下的格外大,如果这场雨早几天下多好,也许就能扑灭那场大火了。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一大半都是许清雅的同学。 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上挂着难掩的悲伤,看着厅里挂着的黑白照片,一个个都泣不成声。 正是青春最好时,同伴的骤然离世,给了这一群年轻的学生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们完全是因为许清雅的离世而难过的人,大概是不多的,更多的人是他们从中体会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唯恐意外明天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祁怜淡淡的收回目光,曾经她也是和他们一样,非常的畏惧死亡这件事。 自从她死过一次之后,现在的她……更怕了,怕的很,所以才更为许清雅的离世感到加倍的痛苦。 “姐姐。”两个女同学拿着个箱子走过来,面露为难。 箱子里装的是许清雅在学校画室里的一些东西,人不在了,东西不能一直留在那,又不敢扔,便都收拾好打算交给她的家里人。 祁怜听完点点头,“给我就好,我会替你们转交的。” 除了她的遗物之外,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又拿出个信封,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都知道清雅她家生活不容易,平时的生活费也都是自己打工赚的,还要去照顾妈妈,现在她走了留下阿姨一个人……这是我们筹的一些钱,不多,也请您一起转交吧!” 女孩子脸皮薄,说完就跑了。 祁怜大概的数了一下,钱不算多,却也不是几个学生轻易的就可以拿得出来的,恐怕也是贡献掉自己的生活费才能筹集到这么多。 真正的死亡不是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而是有关那个人的画面,被人从记忆里彻底抹掉,那样才是真正的死亡。 威廉姆单手接过箱子,另一只手盖住祁怜的眼睛,温柔的嗓音带着蛊惑的味道,“可以哭哦,我不告诉别人。” “谢谢。”祁怜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有温热的液体冒出来,“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的,可是……那个小姑娘她,本不该就这么走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威廉姆只是听着,没有搭话,这个时候他只要做一个倾听者就够了。 他相信祁怜可以自己消化掉悲伤的情绪,没有人可以帮她,只能让她自己走出这个噩梦。 追悼会结束后她回了医院,把那笔钱充进许母的医疗卡,嘱咐护士不要在她面前透露关于她女儿的死讯。 许母这两天才有了点意识,情况也稍微有一点好转,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回普通病房。祁怜怕她知道以后会撑不住,便自作主张的瞒了下来。 “迟早是要知道的,你又瞒得了多久?”护士长见多了生离死别,却也为那对母女的遭遇红了眼,“病人的手术费也该要交了,现在出了这么个事,这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做。” 祁怜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的存款再加上还没到手的那笔年终奖,再想办法跟谁借一点,三十万也差不多能凑出来了。 当祁怜再次站到公司时,看着往来忙碌着的同事,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次感叹,活着真好。 “祁怜?”丽萨正在和谁打电话,看见祁怜来也不说了,直接把电话挂断过来迎接她,“身体都恢复好了吗?” 祁怜笑了笑,“嗯,大概吧。” 丽萨盯着她看了一会,摇头叹气,往她眉间拍了一下,“之前看你就觉得老气横秋的不像个年轻小姑娘,后来好不容易活泼点了,万万没想到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又是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快给姐姐笑一个!” 祁怜任她把自己的脸扯来扯去,也不反抗,等她罢了手才问,“boss在里面吗?我有事要跟他说。” “你这不会是真的要走了吧?”丽萨见她这个样子,又抱着个箱子来,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来收拾东西的。 “我本来是要走的,怎奈何……”祁怜卖了个关子,才笑道,“你太舍不得我,所以我就不走了。” 两句玩笑话后,气氛轻松了些。 丽萨轻声道,“里头是麦总监在,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还跟boss吵起来了,你晚点再进去,避开她。” “避开谁?”麦穗是带着一身怒气出来的,视线略过丽萨看向祁怜,冷笑一声,“祁秘书身体痊愈了就赶快回来上班吧,这一天天的假休下去,叫别人还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 祁怜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又是怎么惹到她了,只当她是跟贺言吵了架故意来找不痛快。 “麦总监说的是,我会好好工作的。”祁怜低眉顺眼的模样,叫对方的气怎么也撒不出来了。 “你好之为之吧!” 麦穗撂下这么一句,把一双高跟鞋踩的“噔噔噔”直响,那用力的还以为她踩的不是地板,而是哪个仇人的脸。 “这么大火气,跟吃了炮仗似的,你别太在意!”丽萨难得的吐槽了一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进去吧,注意着点。” 祁怜进去的时候还特别注意了一下脚下。 还好,没有看到什么太狼藉的画面,看来两个人只是吵架,还没有上升到动手的阶段。 麦穗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摔东西,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别看了,东西没坏。”贺言好像很疲惫,靠在椅子上朝她招手,“站那么远做什么?也不嫌说话费劲。” 第二百三十章 谁在嫉妒谁 祁怜往前走了两步,声音稍微抬高了一点,“boss,我有一份申请书,需要你的签字。” 贺言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紧张,还以为对方又要掏出一封辞职信。 “关于年终奖的事,您能先给我发下来吗?”祁怜这回拿出的是个申请书,郑重的递上来,“我有急用,拜托了。” 贺言这回没多说什么,很爽快的签了名盖了章,等祁怜来拿时,他压住一个角,“不走了?” “是,不走了。”祁怜这么回答以后,对方才把手松开。 贺言此刻心情有些复杂,怕见到她时对方是来道别,又怕她是为了别人而决定留下。那样就说明自己对她完全没有吸引力,完全只是一个过客。 直到此刻,他又觉得都无所谓了。 只要祁怜能留下就好,他还有时间有机会去重新追求她。 她可以就站在远处,只要他自己一步一步的去靠近就好了,总有一天,他们俩的距离会消失不见。 “您又胃疼了么?”祁怜察觉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还以为是胃病又犯了,急忙找了药给他送过去。 贺言捉住她的手,隔着一张办公桌,把人往前拉近,他想看清楚对方脸上的是不是有为了他产生的担忧。 “你……” “祁秘书,你这是在做什么!”祝媛不知几时进来了,就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脸色青的跟个菜叶子一样。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容易误会是祁怜弯腰去靠近贺言,这让她差点气的叫出声。 祁怜撑着桌子就要起来,却不料贺言并没有放手的打算。 “放开我!”她瞪圆了眼睛,这个模样落在对方眼里,越发不想放手。 贺言瞥向门口的人,手上用力收紧,才终于放开了她。 “祁秘书,你先出去吧。” 他若无其事的态度,让祝媛更加不爽,没有办法对贺言发脾气,就只能换个人发难。 祁怜目不斜视的略过门口的人往外走,若是在平时,她还会礼貌性的同对方打个招呼,此刻却见也不想见她,一看见祝媛的脸,就会让她忍不住想起许清雅。 “祁秘书……” 没想到的是,祝媛主动叫住了她。 “祝小姐,你好。”祁怜停下脚步,微微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祝媛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的幅度有点大,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她抬起了手,祁怜还以为她的想打自己一巴掌,却见她的手轻轻落在自己的衣领上,在……替她整理衣服? 祝媛替她整了整领口的褶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皱着眉开口,“祁秘书的衣服也太素净了一些,年轻的女孩子还是要打扮的鲜艳一些才好,有那么多颜色可以选择,为什么不多尝试一些其他的呢?” 贺言不喜欢跳脱的颜色,整日就是黑白灰蓝四种颜色轮着换,而祝媛似乎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穿衣打扮也是以冷色调居多。 只是这么点小事而已,她也要计较? 祁怜清笑一声,即刻冷下脸,“祝小姐的建议我也觉得很对,只不过今天事出突然才穿的这一身黑。” 她靠近对方的耳边,呼出一口气,“因为啊,我今天去参加一场葬礼,许清雅的葬礼。” “死者为大,祝小姐还是多体谅体谅吧。” 祝媛咬紧牙,手抖个不停,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一巴掌打在了祁怜的脸上,力道大的让她手掌发麻的厉害。 “祝媛,你在干什么!”贺言三步并作两步,拽着祝媛的胳膊就把人拖开,脸色青的可怕,“你现在清醒吗?知道刚刚打的是谁吗?” “是谁?不就是一个秘书吗?她她她……”祝媛抱着胳膊蹲到地上,突然放声大哭,“你知道我刚刚从哪里回来吗?我是从警察局回来!就是这个女人告诉警察,让他们来怀疑是我杀人!”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被祝媛夸大了许多倍来说而已。 不过被警察请去喝茶倒是真的,还好那一场火烧的干净,什么都没留下,警察就算再查也查不出什么。 况且这件案子已经定案了,今天让她去只不过是补录一份情况说明,也没人真的当回事。 “她说的,是真的吗?”贺言来扳祁怜的肩膀,其实是想看她脸上的伤怎么样了,然而还没碰到就被对方灵巧躲开。 祁怜舔了舔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冷笑,“公民义务,祝小姐何必这么大反应?还是,您真的知道点什么?”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到底是真的在为许清雅鸣不平,还是看不惯祝媛那副故作可怜,粘着贺言不放的恶心姿态? 她不冷静,很不冷静,不应该这样的。 “对不起,我先走了!”祁怜拉开门往天台跑去,关上门那一刻,她靠着铁门滑坐在地上,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冰冷干燥的空气进到肺里,呛地她直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懦弱啊,祁怜这么评价自己,怎么能跑呢? 应该给予对方重重的还击才对,连带着新仇旧恨一起,狠狠的报复那个女人! “嘿,快把你心里的想法赶出去!”威廉姆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炸响,吓的祁怜连呼吸都忘了,大喊,“谁在那?” 威廉姆从拐角处走出来,原来他刚才就在离祁怜一步之隔的地方,只要她侧一侧身,就能看到的。 只是她太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祁怜急忙去挡脸,自己哭的难看,脸上的妆肯定也画了,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 “是我先来的哦!”威廉姆拉开她的手,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良久,他才道:“这么漂亮的眼睛,可千万别染上尘埃,你是个该活在光明美好里的姑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怜被迫和他对视,她总觉得对方的那双眼睛里有着洞察人心的魔力,自己的心思被他一眼就会全部暴露。 “你的眼睛里有嫉妒的情绪。”威廉姆落了一个吻在她的眼睛上,“不管那个人是谁,他只是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善者不来 “这是怎么了?”丽萨见祁怜的脸色很不好,走上去扶她时,又看见后头又走出来个人。 她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对威廉姆道:“我们boss请您去趟会议室,有事情要同您商量?” 几乎是祁怜前脚刚走,后脚贺父就带着人来了,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什么,一来便问起了祁怜,“那个小秘书人在哪?带来让我见见。” 丽萨那会可真是怕的很,还以为祁怜做了什么碍着了他的眼,刚准备着要替她怎么解释,得亏贺言及时的扶着祝媛出来,才叫贺父转移了注意力。 “祝媛?”贺父板着张脸看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冷笑,“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老头子我一声?” “我……”祝媛往贺言身后缩了缩,不敢说话。 贺言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谁来,你也别见。” “嗯,你……”祝媛一副受了惊吓的可怜模样,看看他又看看贺父,小声低语,“你和伯父好好说话,别因为我闹矛了什么盾,不然我没法面对你!” 从前他们还在一起时,贺父便三番两次的来找祝媛谈话,大部分都被贺言挡了回去,却也有他没护住的时候。 每回祝媛从老宅回来都要愣神好久,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没事,半夜却时常偷着掉眼泪,看的贺言心疼不已。 祝媛临走时往回看了一眼,本想表达一下自己担忧的心情,却在接触到贺父投过来的警告眼神时浑身一颤,不敢再多留。 “人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贺言脸上露出的防备神色,看的贺父心头一紧。 他指着门口,憋着一团火气道:“你就那么喜欢她?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是忘不了她?” 贺言掀了掀眼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您也知道过去这么久了,那怎么,还不肯放过她?” 贺父的手段作为儿子的自然清楚,奉行斩草要除根原则的他,看到祝媛再次归来,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她。 兴许这次就不是送去巴黎,而是直接把人扔去一个哪个不知名的岛国,叫她一辈子也回不来。 对于祝媛当年离开的原因,贺言只知道那时她是拿了贺父的钱才走的。 虽然不太相信为了钱祝媛就能放弃自己,但她的离开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好,他都不想强求挽留。 情分不再,责任却在,既然现在她回来了,那自己便有义务护住她,至少不能让贺父再伤害她一次。 “当年的事……罢了,这个我不再提。”贺父走到沙发上坐下,揉着眉心问,“听人说,除了这个姓祝的丫头,你还跟一个秘书有所往来?她是谁?带来让我见见。” 对方发号施令的语气,让贺言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厌恶。 “你听谁说的,那就问谁去。这样的话,您听了没一千也有八百遍了吧?”贺言紧缩眉头,脸上却带笑,“怎么,还没听够?随便的一个人说的话,您都信,我真是好奇,人老了连判断力也会丧失?” 这话说的刻薄,贺父一根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贺言也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挨了那么一下,眉头舒展笑看对方,“舒坦了吗?” “逆子!”贺父打了一下犹嫌不够解气,抬起拐杖还想来第二下。 贺言却很轻而易举的接了下来,意有所指,“忍了一回就够了,不会再让您得逞第二次。” 里头的动静闹的大,连趴在门上听墙角的人也忍不住了,威廉姆生怕贺言把自己老爹气死,赶紧推了门进去。 “贺老先生?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天才得已见到真人,这真是我的无上荣幸!”威廉姆好似没有看见两人间的剑拔弩张,握着对方的手,顺便把那根碍事的拐杖给拿了下去。 贺父没见过他,眯着眼,“这位先生又是……” 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贺父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对贺言也和颜悦色了许多,“约了客人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吵都行,在外人面前,却不得不展示出个父慈子孝的模样,这是多年来形成的本能反应,简直虚伪至极。 “既然是谈公事,那就好好谈,晚上你记得去老宅一趟,我有话说。”贺父向威廉姆点头致意,“威廉姆先生若是不嫌弃,也可以一起来。” 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客套话罢了,威廉姆却似乎当了真,还兴奋的问贺言,“我真的可以去吗?那贺言先生能不能把祁秘书也一起带去?我好久没见她,真是十分的想念。” 故意在贺父面前提及祁怜,目的是让他以为跟祁怜有牵扯的那个人不是贺言。 贺言明白对方的意思,冷冷的回答,“您的私事,还是自己在私下里解决比较好,我的父亲不太喜欢见生人。” “是这样吗?”威廉姆有些丧气,“无奈的摊手,那我今晚恐怕也没法去了,真是不好意思,请容我下次再登门拜访。” “不要紧,您随意就好。”贺父笑了笑,心道,原来是他看上了那个小秘书,那就不要紧了。 误以为贺言是在替对方遮掩,贺父意味深长的笑笑,“你做的很好,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定要好好招待我们的贵客,别怠慢了!” “您慢走吧。”贺言知晓对方心里头都藏了些什么龌龊心思,觉得恶心的很。 威廉姆见此情景颇为唏嘘,原以为他自己的家庭关系就已经够复杂了,没想到今天见识到了更为恶劣的父子关系。 再想想自己老爹,他突然觉得乔治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收起你那同情的眼神,我怕会自己会忍不住。”贺言扯松了领带,从墙角的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却只拿了一个杯子。 威廉姆很有主人翁精神,自己拿了杯子放到他面前,“忍不住什么?”又挑剔的说,“没有冰块可以加吗?” “忍不住想在您的脸上添点颜色!”贺言把杯子重重的放下,发出眼神警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树上开花 “哦,我明白了!”威廉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后的惊喜表情,“这就是你们华夏人常说的‘给你点颜色看看’,原来是这么用的!” 边说还边点头,一副受教了就模样。 贺言,“……” 他为什么要跟这个家伙说这么多,直接把人给扔出去不好吗? 酒过三巡之后,正是酒酣耳热之时,在场的两个人却没有身为酒友的觉悟,各自只管喝各自的。 喝到最后却好似拼酒一般,一口酒还没下肚另一杯就满上了。 “来来来,贺少,这杯酒你必须喝了!”威廉姆好像有点喝高了,不知死活的要灌贺言的酒。 贺言把杯子移开,“难道下一句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威廉姆一拍他那光洁的大脑门,“我就觉得接下来还有一句没说呢,原来是这一句!” 贺言瞥他一眼,算作回应。 一瓶酒去了大半,他也终于快要熬不住了,才拨了内线电话,“丽萨,进来。” 丽萨进来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屋子的酒气还有两个醉倒在桌上的男人,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在会议室啊!还是在白天!贺言竟然喝醉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被贺父还有那些元老们知道了,岂不是要扛着大炮杀过来? “boss,你还好吗?”丽萨压根没有想管威廉姆的打算,直接奔向贺言。 贺言脸色白的可怕,拳头也攥得青筋暴起,缓了又缓才开口,“去找麦总监,跟她说我酒醉,再送我去医院,然后……”他歇了口气才继续道,“然后通知祝小姐,让她去医院!” “什么?”丽萨不明白,“这样做的话,老总裁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再……” 贺言低笑两声,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还就怕他不知道,别多说了,去办。” 既然抬了祝媛出来做借口,那就要把戏做足,三言两语的怎么能让那些老狐狸相信他跟祁怜没关系? 至于祝媛……算是他对不起了,之后再好好弥补就是。 丽萨临走了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没解决,“那威廉姆先生怎么办?” “我当然得去拜托祁小姐来照顾了。”威廉姆突然睁开眼。 明明已经醉倒的人,此刻却突自己然站了起来,除了双颊有些微红,一双眼睛清明的不得了,哪里有半分喝醉了的样子? “贺言,你这酒量还是得多练练,我们下次再喝!”威廉姆脱下外套,揉乱头发,打开门后稳健的步伐突然就凌乱了,撑着门喊,“祁小姐,你在哪!” 自贺言被送进医院不到十分钟,一个流言就迅速的在贺氏内部传播开来。 “你们知道吗,今天boss竟然在会议室酗酒诶!” “哪能不知道?我听说啊是老总裁想要棒打鸳鸯,boss为了那一位同他吵了一架。这酗酒……那叫借酒消愁!” 众人疑惑,“那一位是哪一位?” “就是那位祝小姐啊!还能是谁?”说者一脸神秘,“是我跟着麦总监去的医院,亲眼所见,boss都昏迷不醒了,还拉着祝小姐的手不放!” “啧啧,真爱无疑,鉴定完毕!” 小小的一个茶水间,热闹的不得了。 丽萨过来赶人,“工作都做完了?有空在这嚼别人的舌根,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业绩!” “丽萨姐、祁秘书好!”众人打过招呼后一哄而散。 也有个别胆子大的凑过来问,“丽萨姐,你说我们公司是不是快有总裁夫人了?” “那谁知道呢?不如你替大家去问问boss?”丽萨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叫对方知趣走开。 “看她那故意回避的样,看来这是真的了……” 丽萨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人,“你还好吗?” 祁怜反问:“我又没嚼舌根不用被你骂,又不用担心业绩,年终奖还翻倍了,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刚从财务部支取年终奖回来,发现金额比她应得的足足多出一倍。 听她这么说,丽萨也就不好再提。 贺家老宅内,贺父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手边空荡荡的位置,拐杖重重敲地,“去,打个电话再催一催。” 管家挂完电话,回来报告,“那边来消息说,少爷身体不舒服进医院了,身边是……那个姓祝的女人在。” “什么?”贺父思索片刻,问,“这事,你怎么看?” 这个管家是在贺家待了多年的,对这个家的事也是一清二楚,听自家主人这么问心里大概也有了些想法,只不过不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他试探着问:“既然少爷喜欢,那就让她留下?” 贺父摇头,“进我贺家门的女人得是干干净净的,那个女人……不行!” “若是再赶她走,少爷那边恐怕过不去,也是伤了您二位之间的情分。”管家阴冷一笑,“不如您再看看,我们手里还有把柄在,也不怕她翻了天去!” “你说的,是那件事?”贺父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冷意更重了,“小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只怕他在跟自己爹耍心眼。你替我看一眼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vip病房外的走廊上空旷无比,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照的人眼睛发晕,祝媛提着食物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进病房内。 “贺言哥哥我回……来了。”祝媛看见病房里的人脚步顿住,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 “祝小姐回来了!”管家朝她弯了弯腰,抬头,“真是,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应该是……” 祝媛瞳孔收缩,唯恐对方往下继续说,急急的走到贺言身边,“贺言哥哥,我给你带了豆腐鲫鱼汤,喝一点下去身体会舒服一些。” 她拧开盖子往碗里盛汤,只不过她的手在抖,一勺汤洒了大半出来。 贺言皱眉,握住她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祝媛把手抽回来,笑容僵硬,“我怕汤冷了,来的时候跑得急了点,有点没缓过来。” 管家上前来接过汤勺,笑的和蔼,“既然祝小姐的手不方便,就不要勉强了,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演技实力派 老人是做惯了这些活的,给贺言盛好放到他手边,还不忘给祝媛也盛一碗,“祝小姐辛苦了,也请用一些吧。” 他的笑其实是很亲和的,而祝媛心里有鬼,那样的表情落在她的眼里,就跟一头长着獠牙面目狰狞的魔鬼无异。 祝媛很缓慢的抬手去接,在刚碰到碗时对方就松了手。 瓷器破碎的声音很尖锐,祝媛低头去看地面,管家跟贺言则是在看她。 “真是对不起!”管家面露歉意,“我忘记了祝小姐的手不像从前那样灵活了,怎么连碗也端不住了吗?这可是拿画笔的手啊,要是好不了该怎么办?” “管家,你是在说什么?”贺言听着不对,望着祝媛,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移到手腕上,“你的手,怎么了吗?” “没有!”祝媛把手背在身后,咬着唇摇头,“我没有怎么,也不知道管家他是什么意思。” 管家‘啧’了一声,眼睛里有一丝阴冷闪过,“原来少爷你不知道啊?祝小姐的手曾经受过伤,不过……” 觑着祝媛逐渐苍白的脸色,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过那是好几年的事了,我人老了,记岔了!” 他转身向祝媛赔罪,“都是我的过错,还提起那些事来惹祝小姐伤心。您的手,现在都好了吧?” 当年把人送出去的时候顺便也联系了医院,只不过后来就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不知道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依照祝媛的这个反应来看,应当是还没好全。 啧,这算是报应吗?一只手换一条人命,这个帐怎么算她也不亏。 对方已经给了台阶,祝媛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解释,“之前受的伤都好了,偶尔……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有一点点酸,不影响什么。若是真的手废了,拿不动画笔,我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当时怎么也没跟我说?”贺言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当着管家的面拉过祝媛的手,柔声安慰,“都过去了,往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伤。” “也不会让别人来伤害你。”贺言看向管家,带着警告的意味。 管家只当自己没察觉出来,还是端着个笑,“那少爷您就先早点休息,病好些了记得回去一趟,老先生很想念您。” “他还让你带了什么话,也一起说了吧。”贺言有些不耐烦,连那个称呼也不想叫出口,“往后要是没什么事,也不要再来,有她在就够了。” 管家走后祝媛就在那发愣,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好。 贺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替她倒了杯水,“在想什么?” “伯父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我,这我都是知道的。”祝媛双手捧住对方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到贺言的手背上,神色哀伤,“若是往后他还是不喜欢我,我还怎么待在你身边?我不想离开你。” 管家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他一个人回去就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就不要带了。 他口中指的“不三不四”的人是谁?这里只有祝媛在,对方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半点委婉都谈不上,这让她感到羞耻。 偏偏对方也没指名道姓,自己便也无法反驳,她只能向贺言哭诉,让他去替自己讨回尊严。 贺言在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也没有如祝媛所想的那样,立即表明“我一定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所以你不要担心”的这种态度。 他只是说,“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谁想得到,他说不去也罢的那种场合,确实没有让她去,却带了另外一个人过去。 祁怜下车时被风吹的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把包里的披肩拿出来,刚抖开还没披到身上呢,就被人给拿走了。 贺言把披肩从她身上拽下来扔进后座,弯起手肘,“到里头就不冷了。” 她出门前,随手拿的那条披肩是贺言之前送的,不适宜让贺父看见,不然贺言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母亲留下的东西,会出现在一个小秘书身上。 “为什么带我来?”祁怜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脸上也扬起合适的微笑。 贺言等她整理好裙摆才开始往前走,言简意赅的回答,“我需要一个女伴,丽萨请了假,暂时只剩下你了。” 祁怜干笑两声,心道,什么叫做只剩下她了?既然这么勉强,换一个人不就好了? “boss,麦总监最近应该挺空的。” “哦?”贺言遇上个熟人,寒暄两句后才回答,“她今天怕是没空,往那看。” 祁怜顺着他的视线往大厅里看去,却看见麦穗陪在贺父身边,这让她颇有些惊讶。 “麦总监她……” “如你所见,她是前总裁留下的人,还记得路莹吗?”贺言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我原以为那样的人只有她一个,却没想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藏了一个,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祁怜忍不住去看他的脸,听着明明是玩笑话,看他的脸色却正经的不得了。 “boss,你……” 贺言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眉眼里具是笑意,“骗你的,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贺言的熟人,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却还是得陪上笑脸去问好,等应付完一拨人才有空驳斥对方。 “是啊,我就是这么愚蠢,那不知道boss回去要不要重新受理我的辞职信呢?”祁怜咬着牙关,眼神有些凶狠。 她看了眼时间,道:“今天只是一场慈善拍卖会而已,晚一点早一点都不要紧,需要我接祝小姐过来吗?很快的,半个小时就能到。” 她有些事需要求证,然而祝媛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自己只能通过贺言来探听对方的下落。 “祁怜。”贺言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他是真的不高兴了,“不在场的人,提她做什么?你提她,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今天是由贺家举办的一场慈善拍卖会,来的大多是贺家的亲戚朋友,这也算是贺家人的家庭聚会。 能被男人们带到这种场合的女人,只有两种。 不是名分既定的未婚妻,就是顶着秘书或者助理头衔来当背景板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落荒而逃 他若是带祝媛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当众承认了她的身份,所以……即使祝媛跟他开了口,自己也没有答应,而是带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来。 祁怜显然不明白其中缘由,还是问:“她为什么没有来呢?是因为怕走夜路撞到鬼吗?” 自那场火灾发生时数起,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听说逝者的魂魄会在第七天回来,也不知道祝媛今晚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见什么。 “你想说什么?”贺言没想到她还在执着于这件事,“那只是一场意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也跟祝媛没有关系。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给你批假,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男人这样的态度,让祁怜觉得他是知晓实情的,却在故意包庇那个人。 “那天,我听见了。”祁怜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从包里拿出一张画稿,“这是那个小姑娘留下的遗物之一,我跟祝媛的画作对比过,无论是从笔触还是绘画风格来看,这一张画稿跟祝媛交出来的东西明显是出自一个人的手。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祁怜拉着他走到没人地方,祈求道:“她的手废了对不对?那天我就在你的病房外,我也听见了那位老先生说的话,祝媛的手出了问题,没办法拿起画笔所以才……” “所以她才找人代笔,找的就是那个小姑娘。”贺言拿起那张画稿看了看,摇头,“她的手没事,也不需要找人代笔,你误会了。” 祁怜却道:“如果呢,你怎么就能确信?你凭什么?” “我相信她!”贺言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就看见祁怜的脸色非常迅速的冷下去,两人间的气氛也降到冰点。 相信她吗?原来,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相信她,不问缘由就可以去相信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祝媛。 “啊,这样啊。”祁怜忽然全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连保持直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得不用手撑着墙面才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去。 她的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第一个字没能发出声来,便不想再开口了。 贺言也是处在发懵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那一根筋搭错了,会替祝媛说出那么一句话。 他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能胡乱猜测,妄下决断,这对谁都是一种不负责。 他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祁怜这么在意那场事故,该为遇难者家属做的事他都已经做了,不仅是出自主办方的愧疚,也是因为祁怜。 他想让祁怜不那么愧疚,那些窟窿由他去做弥补,只要祁怜能舒心一些。 即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既然已经提到这件事,那贺言就不得不再多说两句。 “这件事的责任不在她,就算……” “对,不在她,都是我的责任。”祁怜手颤抖着过来拽了他的一角衣袖,带着恳求的语气,“你不相信,我不怪你,倘若我找到了证据,只求你别插手阻拦我。” 贺言对她的神色变化已经很熟悉了,也知道她此刻就在崩溃的边缘,但凡自己摇个头,对方恐怕就要真的同自己一刀两断。 虽然她不说,问她恐怕也是不会承认。贺言却清楚的知道,对方之所以答应继续留在贺氏,不会仅仅只有威廉姆介入的缘故。 祁怜对他有情,这一点他确定以及肯定。 只恨此刻没有办法让对方也看到自己的心意,最近发生的事也太复杂,有些话贺言没办法说出来。 祁怜的手被他从袖子上扯开的那一瞬间,她很恐慌,而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又让她害怕。 贺言执起她的手,让对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心脏处,没有办法把心剖出来看,那就听一听吧。 祁怜不明白对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他死死的按住。 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两只手重合在一起,叫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在她的手下,对方的心跳越来越快,胸口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高的让她觉得烫手。 “感觉到了吗?”贺言手指收紧,把她的手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力气大的像是要把那只手给捏碎。 祁怜脸色开始泛红,眼睛里也泛起水光,语不成调,“你、放开……疼,我好疼……” 贺言手下更加用力,“疼吗?你也会疼吗?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疼啊?你等一等我,每次转身前都犹豫一下,不可以吗?” 他终究还是放开了祁怜,不舍得对方受伤害,想要和她好好谈谈的。 结果…… 她竟然又跑了!这一次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在贺言放手的瞬间,如落地的灯盏,在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够了吗,还不打算出来?”贺言呼出一口气,眼神锐利的几乎能穿过那堵墙看到藏身于那的偷窥者。 “啊呀啊呀,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从黑暗中出来的还是威廉姆那张英俊的令人发指的脸。 他举着香槟过来,朝着一个方向摇头叹息,“辛蒂瑞拉小姐落跑了,你不去追么?” “她不停下,我又怎么追得上?”贺言似乎很累,连想揍人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威廉姆用手抓了一捧空气,凑到鼻尖深嗅一口,“为何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伤心的味道?贺言先生,需要我来开解开解你被拒绝后的抑郁心情吗?我对于这方面也算是颇有造诣,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啊,那真是谢谢你了。”贺言瞥他一眼,开始解袖口,“不过你不用说话,站在那不要动就行了。” 叽喳乱蹦的麻雀赶是赶不走的,只能用武力镇.压。 拍卖会快结束了贺言才出现,等在门口的周恒一把冲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很是不满的抱怨,“今儿可是你叫我来的,连句话都不交代就放我鸽子,你是不是跟哪个小妖精私会去了?” 贺言还没开口,那家伙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吱呀乱叫着往后指,“我去,还真有只妖精!还是个……” 威廉姆系好领带走出来,同一脸惊恐的周恒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你好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周恒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声音凄厉,“外国的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个男的!” “一天到晚的,不发神经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贺言对他双手捂着胸口的动作很是无语,“把手放下来!” “我不!”周恒可劲的瞪着双眼睛,叫人担心他的眼珠子会不会从眼眶里掉出来,“说,这个男人是谁?我辛辛苦苦的替你守着东西,你倒好,背着我偷人!” 周恒“呜呜呜”的假哭几声,一抹眼睛仰长了脖子往后张望,质问道:“我们家祁怜妹妹去哪了?我真是难受的不行,得让她来安慰安慰我,她人呢?” 他到时,便从门口瞧见了贺言带着祁怜来,那会他有其它的事便没能过去打招呼,没想到还没等他见着一面,祁怜就已经走了。 “哈?她这就走了?”周恒失落的很,拿着从拍卖会上得来的东西,很是惆怅道,“好不容易才从你二婶手里拍来的宝贝,我还想着亲手交给她呢!她去哪了,我得找她去!” 贺言睨了一眼,伸手夺过那盒子里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是他捐赠出去的拍品。 原本是想放出去溜一圈,再自己拍回来送给祁怜的,没想到自己错过了机会。倒是被周恒拿到了手。 “这东西,是我的。”贺言把东西拿出来攥在手心,盒子被扔回周恒怀里。 周恒急了眼,伸手就要去抢,“不成!这个不能让,我是要拿去送人的,你得还我!” “你要去送给谁?”贺言抬高了手躲开对方扑过来的爪子,再强调了一遍,“她是,我的。” 他的话有些语焉不详,周恒只以为那个对方指的是那颗钻石。 周恒有点奇怪,平时他要什么贺言就没有不给的时候,这回怎么还跟自己抢起东西来? 也罢,想着贺言难得的想要件东西,他没有不给的理由。 “好好好,我给你还不行?”周恒举起手投降,却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那是我想送给我祁怜妹妹的,你不让我给,要不你拿给她?我还怕她不收,正好,你就说这是公司福利,她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吧?” “那贵公司的福利还真是好啊!”威廉姆插了句嘴,“二位若是决定不了,不如就交给我,由我来送?” “有你什么事啊!”周恒摆摆手,跟赶苍蝇似的,“贺言,这人是谁啊!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算哪根葱哪根蒜,也敢跟小爷我抢东西!” 他其实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据自己在贺氏里埋下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一个从澳洲来的合作方负责人最近在对祁怜穷追猛打,攻势比他还猛,祁怜似乎还对那个人很和颜悦色! 这消息一传过来周恒差点就炸了,只恨自己一时没在,才让一些宵小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若是他那会在,把祁怜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就是自己了,哪还有这个小妖精什么事! 威廉姆没瞎,自然也感觉出了眼前这个俊俏的华夏男人,正在对自己散发着深深恶意。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用来形容此刻再合适不过。 威廉姆摸了摸下巴,认真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大概,我应该算是个洋葱?” 周恒,哇,真是有够不要脸,比他自己还要不要脸。 贺言接了个电话,是器官捐赠中心打来的,是来通知他已经为病人找到了合适的肾源。 他知晓祁怜最近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耗在了许母身上,要么就是守在对方的病床前,要么就是一遍遍的跑器官捐赠中心,希望能尽快找到合适的捐献者。 国内器官捐赠者不多,等待的病人却是数也数不清,若是按着顺序排下去,只怕人都变成土了还没轮上。 最好的办法便是联系一下海外医院,兴许还能有些转机。 贺言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很高,所以一有了消息那些人也不敢耽搁,即刻就给他来了电话。 “好,麻烦了。”贺言拖过正准备撩袖子干架的男人,“周恒,让你家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准备好,有个手术要劳烦他亲自动手。” 人命关天的事,周恒不敢耽搁,即刻就答应下来。 “贺,你真的是很喜欢她啊!”威廉姆也跟他做了一样的事,只不过紧赶慢赶的还是比贺言晚了一步,可见对方是为了这件事付出了更大的努力。 贺言勾勾嘴角,“所以,你没机会了。” “那你爱她吗?”威廉姆又问,“喜欢和爱,是两件事。如果你只是喜欢她,那么我想,我大概是可以……” “别想。”贺言打断对方的幻想,“再努力也好,她的目光也不会为你而停留。所以,你的爱意还是自己收着吧。” 祁怜托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医院,却不敢进到病房去,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失神。 这几天许母的状况又不好了,一直在恶化,如果不能在一个星期内接受手术,恐怕她还得再办一场葬礼。 她真的有点累了,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想过要放弃。 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来自亲情的温暖,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把许母当成了半个母亲来看待。 没能挽回自己亲生父母生命的遗憾,她想通过救助另外一位母亲来做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弥补。 所以当祁怜怀着这样的心情前去,却在病房外看见祝媛,那个很可能是凶手的女人时,才会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了一些在别人眼里很不可理喻的举动。 祝媛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祁秘书,你是疯了吗?” 她这几天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许清雅那蔑视的眼神,还有自己失手把对方从楼梯上推下去的画面。 她之前答应了许清雅要负担许母的手术费,现在那个人不在了,祝媛本想就此作罢,离那家人远远的。 甚至还想着许母要是也死了,这世上就没有和许清雅有关系的人了,那她也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过下去。 许是她还剩下了一点良知,所以她来了医院,想把那笔钱给送出去,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六章 意外 祝媛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挨了一巴掌就想打回去,手还没落下去呢就被祁怜给捉住了。 “许清雅!”祁怜的声音很低,怕吵着了里头的人,“里头躺着的人是许清雅的母亲,你知道吗?”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祝媛唇上的血色一下子就退的干干净净,那脸色比垂危的病人还要难看几分。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祝媛像只被踩着尾巴的土拨鼠,声音大的让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祁怜一把捂住她的嘴,冷声道:“祝小姐最好安静一些,打扰了病人可不好,万一里头的人因为你这一叫受了刺激,你还能说这跟你没关系吗?” 祝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面露惊恐,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小秘书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我可以放开你,你得安静一点。”祁怜把捂住她嘴的手放下,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有些事,我想跟祝小姐谈一谈,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 祝媛挣扎了一下,甩不开她的手,没好气的说:“我现在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当祁怜提出去楼梯间时,祝媛却死活不同意,那个地方跟许清雅出事的环境太像了,她没法待在那。 “那这里,祝小姐还满意吗?”祁怜走到住院大楼外的停车场,这里没什么人来,外头的路灯也很亮。 祝媛捂着鼻子,声音有些发闷,“你是还想把那些污蔑我的话再提一次?都没有证据的事,你这么胡乱说话,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旁边的花坛里又种了两棵腊梅,香的很,而她却对花粉过敏,吸多一点的话很可能会出现休克反应。 此时此刻她也没办法再说换地方,只想着赶紧应付完祁怜走人。 “证据吗?有的。”祁怜打开包在找什么东西。 祝媛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忆,确定所有的证据都在那场大火里化成灰烬,祁怜是不可能拿得出什么东西,大概只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她的得意只维持到祁怜把画稿展开的前一瞬,在认出那是谁的东西时,祝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许清雅果然把她们之间的交易告诉这个女人了,她当初的做法真是没有错,只可惜那场火怎么就没能一起烧死祁怜! “一张废弃的画稿,能说明什么?”祝媛假装镇定,无所谓道,“若你没有别的话好说,那我可就要走了,待会贺言可是要过来跟我约会呢!” 祁怜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谎言,“哦?是吗?boss他此刻应该在参加拍卖会,应该没看过来赴您的约。” 祝媛刚想问她怎么知道,才发现对方的打扮很隆重,明显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活动回来。 “你和贺言……” 祁怜摇摇头,“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倒是想问问……您的手,还好吗?” “什么意思?”祝媛把手撤下来藏到身后。 祁怜上前两步逼的对方连连往后退,“我什么意思,祝小姐不会不明白吧?也许真的是我误会了,不过您若是要自证清白也很简单,这里就是医院,进去做个检查很快的。” “检查什么?”祝媛的呼吸有点困难,因为过敏,喉咙好像已经开始出现肿胀反应。 祁怜抓住她的手,死死的盯着她的表情变化,“当然是检查您的手,确确实实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找什么代笔,您跟许清雅没有任何关系!那一天……也确确实实是你第一次见她。” “好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祝媛四处看了看,想即刻逃离这个地方。 “那你是承认了?”祁怜不依不饶。 “承认什么?” “你在慌吗?还是在心虚!” “我没有!” 祁怜拽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回走,“那就跟我去!” “不可能!”祝媛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自己的手拽回来,瞅准了大门的方向就往那跑。 祁怜赶忙从地上起来追出去,在马路边又拉住了她。 “祝媛,跟我回去!” “滚开!” 两人在车流不息的马路边拉扯,看的叫人心惊。 贺言坐在车上拿着那颗裸钻,问:“林叔,林婶也喜欢钻石吗?” 老林看得出来贺言的心情似乎不错,打趣道:“难不成您想把这颗钻石送给她?那可不成啊,我家老婆子有我给的金指环戴戴就行了,您这个她可戴不了!” “不过夫人倒是喜欢这些珠宝,您这颗……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老林陷入回想,“这莫不是夫人之前买下来,说要给儿媳妇镶戒指的那个?” 贺言好像在笑,“说是这么说,那会买的时候,恐怕也是自己喜欢,又怕被人笑话,才故意说是替我准备的。” 老林也是呵呵的笑,“是,这都是年轻姑娘们喜欢的,不过夫人其实有时候跟个小姑娘也差不多!那您今天拿出来,是想送给谁?” “没谁。”贺言把东西收好,淡淡道,“只是拿出来看看。” “那让我猜一猜。”老林正准备往左打方向盘,看见路边的两个人有点眼熟,急忙喊,“祝小姐!” 贺言摆摆手,“不是她。” “不是!”老林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她她……你看那,是不是祝小姐?” 贺言降下车窗,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祝媛,而是…… “祁怜!” 祁怜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在她抬头的那一瞬,祝媛挣脱她的手往马路对面跑。 来往的车很多,前面的红绿灯又正好是绿灯,一个人往马路中间跑,会发生什么,不难猜。 贺言抱着昏迷不醒的祝媛走过祁怜身边时,没有做半点停留,只有一滴温热的血从祝媛的身上落下来,滴到她的脸上。 祁怜用手摸了摸,指尖粘腻一片猩红。 意外来的太快,她看见了那辆车开过来,可她没来得及去拉祝媛,指尖才碰到对方的衣摆,祝媛的身体就像一个破风筝,从她的面前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祁怜看着自己的双手,问自己,自己是真的没有拉住祝媛吗? 还是根本没想去救她?自己真的拼尽全力了吗? 祝媛的意外,到底应该归咎于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是你的错 当周恒把好不容易休天假,此刻正在床上睡觉的老教授从家里拖到医院时,刚进门就看见贺言抱着个人从他面前飘过。 为什么说是飘过呢,因为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面前过,还是根据对方的背影才认出那是贺言。 “刚刚,过去的什么?”周恒揉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 老教授气喘吁吁的,指着地上的血迹道:“啊呀,这一路滴着血过来,不是被人捅了就是出车祸!大概率是脾脏破裂,不知道患者能不能扛过去。周少,我得先去救人去!” “哎哎哎……教授,你不是跑不动了吗?”周恒跟着他一路小跑去手术室外,老教授早进去了,门外的只有贺言在。 周恒被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吓的不轻,还以为他伤着哪了,“贺言,贺言!你没事吧你!说话啊!贺……” “有事的不是我。”贺言顺着地上的血迹看过去,视线的尽头是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 “里头是谁?”周恒第一个想到的是祁怜,今天贺言是带着她来的,“是祁怜吗?是、是她吗?里头是她对不对?她她……” 周恒急的都要跳脚了,贺言还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都恨不能直接跑到手术室里去一探究竟。 “你快说呀,是不是她?”周恒急的眼睛通红,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 贺言闭了闭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是她,是祝媛。” “谁?”周恒的哀嚎一下子就停了,吸了吸鼻子不确定的问,“你说、说的是祝媛,我们认识的那个祝媛?” “嗯。” 贺言的声音很轻,好像来阵风就能吹散。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周恒从他嘴里听到的那个名字不是祁怜时,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还……”周恒拍着胸口喘气,触到贺言投过来的不悦眼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立即改口,“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是她?祝媛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出车祸还是怎么的,肇事者呢?不会跑了吧?” “肇事者、肇……”贺言甩了甩头,心中有股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 “祁怜她……” 周恒听到祁怜的名字,愣了一下,“她怎么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看看手术室门口亮的灯,再看看贺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祝媛她终于,是是是……” 结结巴巴的一句话,硬是说不完整。 “祁怜吗?是祁怜吗?”周恒摇着对方的肩膀,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贺言坐在长椅上,双手交握着搭在膝盖上,稍微缓过了以后,他抓住周恒的手,“替我做件事……” 周恒听完,神色沉重的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又跑回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她没有关系对不对?” 在他注视下,贺言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跟她没关系。” …… 祁怜还坐在马路边上,冰冷的地面把她的体温都吸收走。 她现在全身上下都还在颤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这是怎么了?地上是有金子吗?”周恒跑的急,喘着气蹲到她面前,伸出手,“来,先起来再说。” 祁怜艰难的抬起头看他,声音沙哑的跟被磨砂纸磨过一样,“我、我刚刚……都是血,我好像……”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什么都没说出来,周恒却知道她是想说什么。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祁怜的肩上,宽大的还温热着的外套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身体稍微回了一点温度,眼泪就像是被融化了一下,从眼眶里接连不断的砸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周恒半跪在地上,把她揽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都过去了,谁都不会有事。相信我就好,都有我呢!” 祁怜摇头,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没多久就打湿了他的肩头。 “祝媛出事了,我没、没抓住她,是我把她……” 周恒闻言,把她的身体扳正,“什么都别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意外而已。” “不是的,不是……”祁怜举着自己的手,“是我追着她到马路上,她是从我手里跑出去的,我没……” 周恒抓着她的手,看了眼,问,“是你把她推出去的吗?” 祁怜摇头,“不是。” “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你看见她要被撞了,你去救她了还是什么都没做?”周恒把祁怜凌乱的头发拨到身后,引导她回忆当时的情况。 祁怜想了一会,自己到底是救了还是没去救,最后回答,“我没救下她,她还是出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 “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去拉她?”周恒把她的手指撑开,放在她的眼前,“你去拉她了,而且很用力!你看你的指甲,都翻了,你已经尽力了!” 祁怜的食指指甲缝里都是血,在她拉住祝媛衣摆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拉住更多,但还是用力的去勾祝媛的衣服,估计对方的衣服上已经被勾了个洞出来。 周恒看着她的手指头也是心疼的不行,揽着人站起来,“走,我带你进去处理一下。” 肇事司机的车扔在路边,人不知道逃去了哪。 出了这么大的交通事故,待会一定会有警察过来。 出事前,跟祝媛在一起的只有祁怜,警察一定会过来找她。 周恒不知道警察们会怎么想,他只知道这事跟祁怜没关系,自己一定要保下她。 “人带回来了吗?”贺言的外套扔在一边,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而周恒知道他一定不如表现出来的一样轻松。 “嗯,受了点伤,不算严重。”周恒看了看治疗室的方向,“倒是被吓得不轻。” 他又看了看手术室,叹了口气,“祝媛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车速过快,祝媛被撞出去的时候断了两根肋骨,其中有一根插进肺里,情况不太好。 更棘手的是,内脏出现破裂,需要即刻进行移植手术。 周恒想起一件事,“你让那个老教授来,原本为的是哪位?”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亦飘零久 祁怜坐在治疗室里清理伤口,之前手指头被血糊住还看不出来,被护士用酒精洗洗伤口时,才发现食指的整个指甲都翻了,就只剩下根部的一点点还连在皮肉上。 治疗室里的小护士是新来的,还没过实习期,见到这样的伤口自己都觉得害怕,下不了手,只好可怜巴巴的喊,“护士长大人,拜托你过来帮个忙行不?” 护士长就是祝萱,今晚正好是她值班。 祝萱今晚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胸口不舒服,正坐在外头的护士站里闭目养神,听见小护士也起身走了过来。 “医院里不许大声喧哗,你是第一天才上班不成?”她严肃的样子很能唬人,小护士们都怕她。 小护士拉着个人,“但这位患者的伤……” 祝萱缓和了脸色,摆摆手,“好了,你去查房去,剩下的让我来。” “很疼吧?”祝萱拿起患者的伤口看了看,心里也是一阵发紧。 祁怜空洞的眼神稍微聚了点光,抬头看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不疼。” 身上不疼,心里却是一阵阵的。 “这小姑娘,怎么说你好?”祝萱拿着祁怜的手看了看,也是有点看不下去,“这是怎么伤的?往后若是这指甲长不出来了,光秃着个手指头能好看?” 祁怜本来眼泪都已经止住了,听她这么说,眼睛又开始酸。 祝萱拿着酒精棉的手一抖,也是被她的样子吓着了,急忙安慰,“怎么还哭上了?我刚刚是瞧你呆呆的,想逗逗你罢了!放心,你这手指甲能长的出来!” “还哭?不许哭!” 见祁怜不哭了,脸上表情却木得很,她便觉得这个小姑娘大概是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祝萱怕她疼,便想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想了想开始说:“我也有个女儿,看年纪应当比你要大几岁。她小时候娇气的很,连碰她一下都要哭个不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打孩子。哪有你这么听话,说不哭就不哭。” 祁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那是在跟您撒娇,我不一样,我早就没有可以撒娇的人了。” 这话听的让人心疼,她忍不住多看了祁怜两眼。 起先还不觉得,祝萱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是哪在见过呢?她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萱姨!”贺言本是来找祁怜,却没想到她也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祝萱见到来人也是惊讶,不过没打算理他,只道:“我这有正事,你在外头等等!” 看着他又看看祁怜,她突然想起什么,恍然道:“啊,你是来找这个姑娘的?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上次……” “萱姨。”贺言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夹子,用平静的声音说,“有个人,需要你去看一看……” 他一说完,对方愣了一下,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就跑了出去。 “她是去……”祁怜好像也想起了点什么,只是有点不确定。 贺言答非所问,“手还疼吗?” “不是,那个护士……”祁怜想站起来,却被对方又按了回去。 贺言把她压下去,摸摸她的头顶,声音很轻,“还疼吗?” 祁怜被他固定住没办法摇头,只能说话,“我不疼了,你先放开我。” “怎么会不痛呢?”贺言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拿起她的手继续清理,“不用强忍着,痛就说痛,想哭也可以哭。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忍。” 此刻他应该是来质问祁怜的,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自己还能问什么呢? “就因为是你在这,我才更要忍啊。”祁怜带着浓厚的鼻音,别过头,声音闷闷的,“哭哭啼啼的女人,你不是很讨厌吗?” “嗯,是很讨厌。”贺言在托盘里挑选合适的工具,冰冷的器械凉的有点握不住,“偶尔一次,也给你回特权,你可以哭。” 话音刚落,他就把那个快要掉落的指甲给夹了下来,血从伤口处汩汩往外冒。 祁怜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血就已经被他给止住。 对方灵巧的手指在她的指缝里穿梭,一层层的纱布把可怖狰狞的伤口包裹住,好像在假装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那个护士,是谁?”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个问题。 贺言也不再回避,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祝媛的母亲。” 在看到自己娇气的女儿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知,作为一个母亲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祁怜不敢想象。 “我……”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贺言猜到她要说什么,很严肃的道,“那是一场意外,你想救她却没来得及,这就是真相!” 知道祁怜是怎样的人,所以他不怕对方推脱责任,反倒是怕她因为愧疚说出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胡话。 周恒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不敢坐下,只能站在一边,“那个,萱姨?您看着脸色不太好,要不先去休息一会?里头可能……我会替您守在这里,一有消息就……” “不用了。”祝萱抬起头,面色平静,“我没事,倒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周恒是很想走的,在这里压力实在太大了,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就这样走?不说贺言很可能会打断他的腿,便是他自己这心里,也是过不去。 “我也没事,我陪您一起等!”周恒坚定的摇头,走到她身边端端正正的坐下,就是腰背有点绷的太直,没一会就累得不行。 在周恒偷偷捶过第三遍腰时,救星终于出现了。 “贺言!”周恒向对方不停的眨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眼睛抽筋了。 贺言看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走到另外一个人面前,“萱姨,祝媛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来守着。” “她是怎么伤的?”祝萱双手叠在一起,有幅度微小的颤动。 “贺言……”周恒在背后戳了戳他的背,有点紧张对方会怎么回答。 贺言没反应,弯腰,“是我没照顾好她,今天是一场意外。”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液交换 “意外啊。”祝萱听完点了点头,突然站起来,竟然朝两位小辈弯了腰。 “祝媛是我的女儿,这丫头从小就不省心,给你、给你们都添了不少麻烦。是我没教好她,作为母亲也只能替她向二位说句——对不起。” 周恒觑了贺言一眼,即刻上前把人扶起来,“萱姨客气了,祝媛跟我们半个妹妹一样,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客气话,这完全就是客气话! 周恒打小就没把她当作妹妹看待过,后来她跟贺言在一块,两人联系虽多了些,却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 对她的尊重里,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贺言。 至于贺言,两人既然是以那样的关系在一起生活过,做妹妹的这种鬼话……不知道贺言是怎么想的,反正周恒是不信。 倒是祝萱,人好事不多,还拎得清现状,为人十分的知情知趣。又跟贺言母亲有层关系,勉强也算是半个长辈。 那会贺言跟她女儿在一起时,这一位便是不看好,也阻拦过,虽然没拦成功吧。 祝萱直起腰,推开周恒的手,一字一顿道:“她这次回国我起先不知道,我也确实不想让她回来,当年无故辜负了贺少,她实在也是不该回来。” 既然提到贺言,那他就不能再沉默,“萱姨,阿媛不会有事的,有什么话等她好了我们当面说。” 祁怜撑着墙壁缓慢的走过来,她看着手术室外那盏鲜红的灯,就不敢再靠近,只是站在远处等候。 是生是死,她总是要知道的,该她承担的责任她也是逃不了。 她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才过来的,在看到那位母亲在向贺言弯腰祈求时,她却好像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猛敲了一记。 很疼,却没有人再来问她一句“你疼吗”。 有母亲疼着的人跟她这个孤家寡人,到底还不一样的。祁怜抿了抿唇,把鼻子里泛上来的那点酸意,使劲给压了下去。 哭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让别人来心疼,她已经没有那样的人了,还哭什么。 周恒眼睛尖,瞧见了在墙角的人,许是不想让她出现在这,所以他一直在向祁怜摆手。 他的动作有点大,贺言没办法当作看不见,“她想来就来吧,拦什么?” 祁怜来时正好听到那位长辈说最后一句话——“等她醒来,我会带她走,您放心。” 祝萱也看到了祁怜,还对她笑了笑,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招人疼的,比那丫头好。” 等她醒来带她走,前提也得是祝媛能活着出来才行。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出来的不是医生也不是病人,而是一个护士。 “病人家属在哪?病人家属在吗?”穿着防护服的护士满头大汗的拿着个东西跑出来。 祝萱也是医护人员,自然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当即脸色就变了。 贺言走过来,“我是病人家属,有……” “不。”祝萱推开他,直接伸手,“给我吧,我是她母亲。” 小护士愣了愣,叫了声,“祝护士长,里头的人是……” 祝萱把病危通知书签完,攥着笔提高了声音,“里头是什么情况?你平时出来通知病人家属,也是要等人来问才开口?” “是!”小护士吓的差点就要立正敬礼,“主刀医生刚刚打开腹腔,发现内脏有多处破损,具体情况还要再进一步之后才能确认,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血库缺血,病人需要紧急输血……” 祝媛是a型血,祝萱也是,两个人之间因为有直系亲属,不能直接输血只能找别人。 “用我的血吧!”贺言把袖子挽起来,准备跟护士觑医务室。 路过祁怜时,被她伸手拦下,“boss你是o型血,只能解决少量的供血需求,抽我的吧,我是……”细细白白的胳膊露出来,“a型血。” 细长的管子通过针头的连接,扎进祁怜的胳膊里,她不停的张手握手,好让血液能更顺畅的流进血袋。 “别看。”周恒从她的身后捂住祁怜的眼睛。 一个人一次的献血量一般不超过四百毫升,祁怜这一次就抽走了八百毫升,失血过多,让她人也变的虚弱。 “还需要吗?”祁怜看护士拎走两个血袋,没立即把胳膊缩回来。 护士说了句,“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你也尽力了,好好休息一会再走。” “嗯。”祁怜声音微弱的回应了一句,头有点撑不住往后仰了一下,被周恒拖住。 周恒满脸的心疼,替她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去,隔着衣服不停的搓着她的胳膊,“祁怜,你千万别睡啊!我看那些电视剧里都是、都是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你随便跟我说两句话,让我安心点!” 祁怜想笑,却发现自己扯嘴角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意识稍微有点模糊,周恒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也变的越来越轻。 再次睁眼时,发现有一根管子插在胳膊上,管子里有源源不断的红色液体在传输。 祁怜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是在接受输血。 不是说没血了吗?怎么还有多余的给她? 祁怜往左边的病床上看,那边是空的,再往右边……右边的帘子是拉起来的,说明那里有人在。 她抬起手,一点一点的去够那帘子,费劲的拉开以后才发现那里也是空的,只是枕头中间有点微微的塌陷。 护士走进来查看了她的状况,道:“输完血就没事了,放心吧!对了,36床病人,是你认识的吧?” “哎哎!你血还没输完呢!去哪?回来!”护士拿着个棉签追在祁怜身后跑,边跑边喊,“好歹拿个棉签压一压伤口啊,患者你快回来!” 祁怜抱着自己的胳膊往许母的病房跑,到了那,却发现里头的床位已经空了。 问了旁边的病友,才知道许母突然出现情况恶化,器官急剧衰竭,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祁怜又赶忙往手术室的方向跑,正好看到许母的被推进手术室,下意识的想跟上去,被医生眼疾手快的拦下。 “病人需要立即接受手术,你是病人家属吗?请在外面等候!”医生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二百四十章 请求你 “手术?”祁怜不明白,“器官衰竭不是应该移植器官才可以吗?难道,有合适的捐献者出现了吗?” 医生翻看了一下资料,道:“是从海外来的肾源,虽没有指明具体是给哪位病人,但联系人方式写的是一位姓祁的小姐,是你吧?” “是我!”祁怜突然有种石头落了地的感觉,“那您的意思是,刚刚被推进去的患者可以接受移植手术了?” 医生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一个护士跑了出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位医生脸色倏然变色。 他看了看祁怜,有些欲言又止,来不及解释什么就又进了手术室。 这是怎么回事?祁怜想起那个医生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安,不会又出现什么变故吧? “现在该怎么办?”周恒往手术室方向看了眼,面露难色。 肾源马上就要被送到,原定是给许母的,刚刚却被告知祝媛也需要进行移植手术,情况更加危急,容不得耽搁。 两端都危急,哪个都在等着救命,这该怎么选择? 周恒眉头紧锁,“我再去各大器官捐赠中心问一问,兴许还有别的资源!” 要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到,贺言也就不用费心思联系海外,他知道周恒这次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却也没有阻拦他。 兴许,真的有其它转机呢? 一群穿防护服的医生手里提着个箱子走进来,那里头装的是刚刚从捐献者身上取下来的肾脏。 “贺言先生,您还没有填下被捐赠者的姓名,请尽快!”一位来自捐赠中心的工作人员在催促。 贺言拿着笔,迟迟都没办法写下任何一个名字。 祁怜走过来,看了眼箱子,问:“boss,是你为了我才去联系的对吗?” 收回视线,她目光死死的盯着贺言手里的笔,“那位患者的名字,叫——程林香,请你……快一点。” 她刚才听到了医生说的话,知道祝媛也需要移植肾脏,情况好像也很危险。 也知道肾脏的资源来之不易,即使是贺言也不可能立刻就能找得到,所以现在送来的……原本就是因为许母。 “祁怜。”贺言握住她单薄的肩头,“请你,不要干涉我的选择。” “不是的,我……”祁怜把自己的手覆盖到他的手背上,那样宽大的手,她没有办法全部握住,只能握着两根指头,很用力的握着。 “我请求你,求你……” 世界上有很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比如每天必然会发生的日升日落,再比如她无法左右的贺言的决定。 医护人员把箱子提进去,几个小时后祝媛被推了出来,跟随她一起出来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医生。 “怎么样了?”祝萱此刻才真的有一丝紧张,扑到病床前想摸摸祝媛的人,手却不敢落下去。 年轻的医生摘下口罩点头,“不知道这是护士长您的女儿,不然这伤口我还能缝的更好看点!老教授还在里头忙活着,他让我给您带句话,手术很成功,您老就把心揣到肚子里去吧!” 祁怜也站了起来,坐久了,猛地站起来有点眩晕。 “你干嘛去?”周恒拉了一下,没拦住。 祁怜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女人,缓缓抬头看着贺言,然后对他笑了一下,整个人便脱了力一般往后倒。 贺言跟她之间还隔着张病床,手捞了一下却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另外一个人揽过去。 “你们先去,不要耽搁。”威廉姆对后头的人吩咐了一句,打横抱起祁怜,对贺言撂下一句,“人我就先带走了,或许你该早点告知她真相。” “怎么又是你?”周恒去给祝媛安排好病房,一来就看见祁怜被昨晚上的那个男人抱着,顿时气不打一处去,大怒道,“把人给我放下,不然我就叫人了啊!保安、保……” “周恒,安静点!”贺言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拽开,“让他走。” 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还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烟草味。 粉色的空气加湿器正在不停的往外喷洒水雾,祁怜有听到水通过喷气口的那种“嘶嘶”声,还有…… 还有人在交谈,好像是两个男人。 “她可能快醒了,你不留下吗?”威廉姆看了眼床上的人。 “不用了,别告诉她我来过。”对方说。 “手术很成功,你不用担心。”威廉姆压低了声音。 谁的手术很成功?祁怜努力的想睁开眼。 “我知道,谢谢。” 贺言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嘤咛,即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门外,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祁怜睁开眼睛,外头的光线正好照了进来,刺的她想抬手遮一下。 “别动!”有人把她的手按了下来。 对方背光站着,祁怜看不清他长什么样,“是谁?”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吗?”听着那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文,祁怜便晓得对方的身份,“威廉姆先生,你怎么在这?” 祁怜想起来,后脑勺刚离开枕头就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只这一下,就已经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威廉姆冰冷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在床沿边坐下,“亲爱的,你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好好的睡一觉就没事了。” 祁怜歇了一下,等待那阵眩晕的感觉过去。 她也想好好的睡一觉,不过,那得等到她确认完一件事之后。 威廉姆拗不过,也知道不让她亲眼确认过,这觉大概也是睡不安心的。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威廉姆把她抱上轮椅,蹲在面前表情严肃,“不管待会看到什么,你都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 她会看到什么? 威廉姆没有回答,只是那严肃的表情,让祁怜的心里有点不安,想着对方总不会推自己到太平间或是干脆到殡仪馆去吧? 许母又躺进了重症监护室,她的情况比较严重,术后并发症出现的几率较高,得再多观察几天。 看到对方现在与之前不同的红润脸色,祁怜稍觉安心,“威廉姆先生,是你帮的忙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威廉姆倾过身,挑起她的下巴,“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助人为乐是我们斯摩根家族的良好传统,你不用太感动哦!” 对方说的轻松,祁怜心里却是明白的,他必定也是花了大力气做的这件事。 助人为乐什么的话,那是对方客气,她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就接受,没有任何表示。 “威廉姆先生,真的非常感谢。”祁怜转身面对他,退开一步,九十度鞠躬,“我暂时没有办法报答您,倘若以后您有需要我做的事,我一定不会拒绝,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按您吩咐去做。” 她用了两个“一定”,足可见其诚意。 威廉姆似乎也被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影响,认真的问:“真的,不会拒绝吗?” “是,不会的。” 他满意的点点头,“也真的,什么都可以?” 对方的语气带了一点点调笑的意思,祁怜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是,只要您开口。” 威廉姆起了一点坏心思,想要故意逗逗她。 他上前一步,挑起一侧的嘴角,“那如果,是这样呢?” 祁怜的下巴再次被挑起,眼睛被迫和他对视,四目相对,一时间火花四溅。 威廉姆看着从那双眼睛里泛出的层层涟漪,不自觉的就看呆了。 “也可以吗?” 祁怜忘记了呼吸,即使知道对方大概只是在吓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紧张。 “威廉姆先生,您靠的太近了。”她别过脸,伸手隔在身前,没想到手腕子又被抓住。 这样的姿势实在很爱昧,偏对方的身材又高大,衬托的祁怜越发像个小鹌鹑一样,可怜兮兮的。 这样的情景,落在别人眼里很容易以为祁怜被他给挟制住了,偏还是被周恒给看见了。 这下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这事是怎么也没法平静的解决了。 “你个小王八犊子,手放哪呢你?还不快给小爷放开!”周恒远远的就开始喊,同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临到近处,便高抬腿从地上一跃而起,意图在威廉姆的脸上印上自己的鞋印。 威廉姆自己也是个格斗高手,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攻击,他是很轻易的就可以躲开的。 只是怕祁怜被误伤,便先把她往旁边带了一下,确保对方不会被殃及,。 这样一来自己就来不及躲了,只能抬手挡在身前,硬生生的捱了周恒的那一脚。 周恒落地时脚腕震了一下,有点疼,那一声痛呼还没叫出来,就被压了下去。 “怎么样?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周恒冷笑一声,把垂下来的头发往后撩,指着对方瞪眼,“我警告你,再让我看见你下次……” “下次怎么样?”威廉姆拍了两下袖子上的灰尘,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澳洲人的身材普遍比华夏人要强壮出许多,周恒的身高委实不算矮,在普通人里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那一类。 而现在,即使他挺直了腰背用力的伸长脖子,跟威廉姆一比,也还是比对方矮了小半个头,那气势也顿时矮了半截。 周恒咽了口口水,继续瞪,声音却稍微有点弱下去了,“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这里是我们华夏,你脚下站的这块地是我家的地盘!你要是敢、敢……” 他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顿了一下,便被对方接过话茬。 “是让保安轰我出去?还是要来打一架?”威廉姆眼睛往旁边斜了斜,提醒道,“当着警察先生面就要来威胁人,周先生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呢!” “警察?”周恒迷糊了一秒钟,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急忙喊,“祁怜!祁怜你过来!” 祁怜愣了一下,被他拽过去。 周恒还没来得及嘱咐什么,贺言就已经带着两位警察先生过来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威廉姆发出疑问,却没有人回答他。 警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在场唯一的女性身上,“你好,请问你就是祁怜小姐吗?” 他们是为昨晚的交通事故来的,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抓到,据他供述,自己只是在正常开车,并没有做什么违规的事,也没想到会撞到人。 警察通过司机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发现在事故发生时,在祝媛身边的只有祁怜。 祁怜有点慌,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对方说明前来的目的,语气倒是很客气,“我们来是想跟您当面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祁怜往病房内看了一眼,抬脚就要跟他们走。 “等等。”贺言拦下她,对两位警察道,“除了她之外,我当时也目睹了整场意外的发生,或许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多一个人证,警察自然也不会拒绝。 “那就请这位先生一起吧!” 贺言又道:“我们只是协助调查,不知是否可以在这里接受询问?” 那两位警察原本是想把人带回警局的,又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犯罪事件,伤者的情况也稳定,便同意了贺言的要求。 接受询问的地点也是贺言选的,在医院大厅的一个角落,安静又明亮,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还能看见正在升起的朝阳。 祁怜真是怕了警察局的那种紧张氛围,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下,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两位警察坐在对面,一个开始提问一个准备记录。 询问一开始,他们的语气就变的严肃,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让人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您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 …… 这些问题在反复问反复问,这让祁怜感到疲惫,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开始变的紧绷。 祁怜手从桌子上拿下来,放在腿上抓着自己的衣服,开始变的有些语无伦次,“我和她、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请您回答。”警察催促道。 祁怜有点哆嗦,手心也在冒冷汗,“我们当时是在……” 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警察见祁怜开始慌张,他们的脸色也变的微妙起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关心则乱 “警察先生。”贺言出声打断,手也放了下来,在桌下握住祁怜的手,“我想,我们应该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吧?” 关于昨晚的事故,没有任何的证据留下,除了那段模糊不清的行车记录仪之外,就只有那个肇事司机的供词,以及祁怜与贺言这两个人证。 交通事故,如若不是出现重大人员伤亡,警察也不会介入太多。 这也是贺言之所以坚持要先救祝媛的原因,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那祁怜必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事就大了。 两位警察先生也没把祁怜看作嫌疑人的意思,只不过是平时审犯人习惯了,有点不对就要多怀疑一下。 基本情况问完后,两位警察提出要去看一下祝媛,如果对方的身体允许,他们还是想听一下当事人的说法。 祝萱听见动静出来,见到有警察在,也是有一点紧张,“您二位是……” “萱姨,你不用紧张。”贺言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问,“阿媛还是没有醒吗?” 离做完手术还不到五个小时,估计还得过一会人才能醒。 祝萱把门打开,让他们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说:“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而已,没想到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 “关于昨天晚上的情况,不知道您了解多少呢?”警察看了祁怜一眼,不敢说的太直接,“出意外时,是这位小姐同伤者在一起。关于这一点,不知道您是否也了解呢?” 祝萱打量着祁怜,神色淡淡的,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位小姐我倒是不太熟悉,不过……”目光一转落到贺言脸上,对方朝她点了点头。 “不过昨晚多亏了这位小姐,慷慨献血,不然我家那个只怕是凶多吉少!”祝萱心下了然,上前拉过祁怜的手,感激的说。 她抹了抹眼睛,抬头问:“对了,警察先生,您刚才说想问什么来着?” 唯一的怀疑对象被伤者家属这么感谢,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怀疑祁怜呢? 既然伤者没什么大碍,肇事司机也已经被抓到,那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么,我们来送二位出去吧!”贺言推着祁怜往前走,低声说了句,“走路别看地面,抬头向前。” 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车开走了,远的看不见了,贺言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捻了捻手指,发现自己竟然也紧张的冒了汗,一时不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时候又害怕过? 今天说起来也只是件微末小事而已,没想到竟让自己体会到了害怕的感觉。 “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便见祁怜抖了一下,反射性的回头,“什么?” 贺言之前看她还算冷静,没想到那也不过是伪装,现在终于绷不住了,才显露出来一点真实的情绪。 “你还要在门口杵多久?”贺言摇头离去,走出几步又回头看,见对方还愣在原地,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祁怜的额头,“挡人家道了,还不快跟我走?” 祁怜看着拽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略微失了神。 她感觉出了那只手的温度很低,还有一点点潮湿的感觉。 难道贺言刚才也在害怕吗?是为了……她吗? 回到病房外,远远的就看见周恒躲在一根柱子后探头探脑的,跟做贼似的。 “你躲在这干嘛?”贺言往他肩膀上拍了一记,结果吓的对方一蹦三尺高,那尖叫声差点没掀翻屋顶。 贺言第一时间去捂祁怜的耳朵,皱着眉等对方嚎完了,才松手。 周恒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一见到贺言就又开始哭嚎,“阿言,你去哪了你?那群警察走、走了吗?” “三个人以上才能称作‘群’,注意一下你的用词。”贺言替他整了整衣领,好心提醒,“那群小护士可都看着呢,注意点形象!” 周恒嘴一撇,往后走去,“祁怜,我被吓着了,你快来安慰我两句!”说着,就把手张开,怀里藏着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贺言弯腰下去捡,发现是几盘监控录像带,不觉冷下了脸,“周恒,你去干什么了?” 听对方交代完,贺言露出一种“你脑子进水了吗?要不要去墙角倒立两小时倒倒脑子里的水”的这种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对方,把录像带扔回去,嘱咐道:“从哪拿来的放回哪去!” 周恒拿的是昨晚停车场外的监控录像带。 他是怕里头万一收录了什么对祁怜不利的画面,怕被警察看到了会更加怀疑,才擅自做主去监控室把东西拿走了。 没想到贺言不仅不夸他,反而被骂了一顿,顿时就有些不乐意,“我好不容易拿来的呢?这就要、放回去?” 贺言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进来平缓着声音,“这东西即使被他们看到了也不要紧,说明不了什么。你现在把它拿走,会让别人以为这里头真收录了什么证据!好好的摄像头,怎么单单就没了昨晚的录像?周恒,你的脑子长在脖子上是为了好看吗?” 周恒有点愣,虽然被贺言骂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是第一次被骂了这么久。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起码得有十秒钟了。 要知道,从前贺言一般只会很简短的跟自己说一个字——“滚”。 “你凶我!”周恒一脸的难以相信,“还骂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贺言的嘴角抽了抽,手扬起来就想照着对方的后脑勺拍下去,好叫这个脑子不清楚的能清醒一点。 “算了吧,周少也是……”祁怜很想笑,努力忍着,“也是一片好心。”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种真的放松了的感觉,又在为昨晚自己的冲动懊悔不已,即使要找祝媛对质也不该那样激进。 贺言闻言,回头瞥她一眼,似有不悦,“他的好心你倒是看得清楚。” 这话听着有些酸,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意思,祁怜不敢回话。 周恒这个二愣子好似完全不了解情况,自以为得意道:“我那都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被发现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慈母心切切 若是周恒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出口,不仅是贺言,连祁怜都有点怀疑。 “敢问,你还做了什么?”贺言想起监控器的位置,惊道,“你把监控器给拆了?” 周恒猛点头,“对,没错!” 瞧着他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贺言更加疑惑了。这厮的身手几时这样矫健了?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周恒是有点恐高的,小时候可是连个墙都不敢翻。 虽说这厮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逼急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不过……贺言还是觉得爬树这事他还是做不来的。 继续逼问了几句,周恒这厮才吐露实情,原来爬树的不是他,而是半路拉来的一个帮手。 “那威廉姆先生,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祁怜发出质疑。 “这个……”周恒挠挠头,眼神开始躲闪。 贺言眯了眯眼,沉声道:“周恒,说实话。” 监控器安在树上,那树又高,他害怕又嫌脏,便拉了一个同自己一样的闲人去帮忙。 威廉姆三两下就把监控器的线路给毁了,想下来的时候突然不知打哪跑了条恶狗出来,吓的周恒花容失色拔腿就跑。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况还是个特别讨人厌的男人? 周恒起先还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却看见贺言的脸色一分分地黑下去,再黑一点可能天上就要立即打雷下雨了。 他眨眨眼,“阿言,人家好怕怕哦,你都不来安慰人家的吗?” “你把他一个人撂在那,自己跑回来了?”贺言步步逼近。 周恒往后退一步,“我怕狗的,你忘记了?” “周恒,去把人带回来。”贺言自认为已经很好言好语了,怎奈何对方还是不肯听话。 “我不去,那有狗!”周恒退无可退了,弯下腰从旁边溜走,躲到祁怜身后,双手合十哀求道,“祁怜妹妹快救我!” 理论上来说周恒算是自己的恩人,她是应该替对方说两句好话的。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呢,就已经接收到来自贺言的眼神警告,权衡之下——“周少,我有点头晕,先回病房躺着了阿!” “那我……”周恒傻眼。 祁怜只有四字奉上,“自求多福。” 周恒自知无法逃出生天,只好仰面长叹,“祁怜妹妹真是好狠的心,然而我对你的爱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下辈子,我们再续前缘!” “下辈子也轮不到你!”贺言大怒,一声惨叫起震惊四座。 周恒,卒。 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各种医疗仪器的微弱声音在此起彼伏。 祁怜在沙发上坐的端端正正,很有些拘谨。 祝萱听着外头人在吵嘴,嘴边有一丝丝淡笑,关上门又去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回来时捧了杯水。 “姑娘,别紧张。”祝萱把水递过去。 祁怜立即站起来双手接过,“您客气了。” 只见过两次的人,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对方的身份让祁怜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简单的对话以后两人间的气氛又沉默下来,越发尴尬了。 祁怜小口小口的抿着水,一杯水喝了大半了,对方才终于开口说话。 说的也不过是一些很平常的话,多大了?家是哪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诸如此类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 祁怜也没有隐瞒,一一作答,只是在说道父母时,顿了片刻才回,“两年前出车祸,都没了。” “两年前啊……”祝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有些唏嘘。 她坐到了祁怜身边,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执起对方的手,替祁怜把一丝碎发勾到而后,语气很是轻柔,“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起来也是个不会来事的性子,真是叫人心疼。你跟阿言那小子经历有些像,两个人在一块,得好好体谅着对方才好。” 祁怜觉得有点变扭,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在自己面前坐着的可是祝媛的母亲,祁怜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昨晚的事故真相,只觉得在面对一个可能是自己女儿死对头的人时,对方的反应好像是有点过于平淡了。 许是年纪阅历的缘故,祁怜总觉得自己跟眼前的人比,修炼的还远远不够,任何小心思似乎都无法瞒过对方的眼睛。 “你不用瞒我。”祝萱淡淡的笑,不给人过分亲近或过分疏离的感觉,一切都表现的刚刚好。 这是一个很有分寸,也很聪明的女人,祁怜在短暂的相处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祝萱的大概意思是,自己女儿跟贺言缘分已尽,自己会规劝她不要太过执着,也希望祁怜能和贺言好好的过。 当然,对于最后一句,祁怜一直是在摇头的,再三强调了,自己与贺言绝对清清白白,也没有任何在私下里进行的过密来往,且对于祝媛的身份不太清楚也不感兴趣。 总之一句话,您家女儿跟我们boss,纯粹是他们自个的私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祁怜离开时,对方也是很客气送到门口,非常的礼貌周到。 许是混迹职场多年,祁怜的一双眼睛不说是火眼金睛,但也算是识人有数了,却是看不透祝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总觉得对方待自己太客气,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 总不会是因为自个给祝媛输了次血,所以才表现出来这般态度? 想想这个解释也算合理,祁怜也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便当作虽然祝媛虽是颗歪笋,但不影响其母还是一根正直的好竹子。 祝萱看着人走远了,才关上门,准备去照顾祝媛。 没想到,祝媛已经醒了。 “醒了?”祝萱熟练的给她测了体温,叮嘱,“这几天好好躺着,尽量别起身,有什么想吃的过几天再跟我说,这几天你也只能吃流食。” 祝媛就定定的看着她,沙哑着嗓子开口,“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祝萱给她扯好被子,又把输液器的速度调慢了些,继续道,“病人忌忧思多虑,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爱惜,不然落下病根老了没人照料,日子会很难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法理解 “老无所依?”祝媛此刻想同自己这位母亲闹一闹,争辩几句,只奈何自己现在全身无力,做不了什么太大的动作,连声音都细弱的像是即刻要咽过气一般。 祝媛憋着气胸口起伏几下,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这是在咒我?还是在骂我?当初我要走,是你不挽留,现在说这些话又是给谁听?” 那会祝媛被自己亲生父亲找回去时,祝萱只说了一句“想走就走,我不拦你”。 她知道自己这个妈向来没什么做母亲的觉悟,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对自己的照顾也只限于别饿死就成的程度。 所以那会祝媛就想走,实在是受够了,也是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没感情。 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若不是父亲后来没了,自己又没了跟贺言之间的羁绊,不然祝媛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好好的,咒你做什么?”祝萱还是那个淡淡的样子,连眉毛的弧度也没变一变,“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命,管好自己就了不得了,哪还管得了别人?我也自己管得了自己,不用麻烦别人来操心。” 她拿了沾水的棉签想去替祝媛润一润唇,却被对方给拒绝了。 祝媛半边脸窝在枕头里,声音里带了一点鼻音,“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是不是有一天,我死在外头了你也不打算管?” “你……”祝萱这个年纪的人,最忌讳听到那个字,“什么有的没的,就敢瞎说?” 见自家女儿还是这么个不服管的模样,祝萱心里不住叹息,也担心这丫头这么个性子,早晚要吃大亏。 “瞎说?到底是谁在瞎说?”祝媛眼睛盯着天花板,目露凶光,“我就是好奇,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才能让你去鼓动别人来……来抢你自己女儿的男人?” 病房的门并不怎么隔音,那些谈话内容也被祝媛听得一清二楚。 自己那么辛苦的去挽回贺言,没想到,这台子还没搭好就有人要来拆,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妈! 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忍不了这口气。 “执迷不悟!”祝萱忍不住往她腮帮子上掐了一下,“哪个男人是你的?贺言吗?从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当局者迷,祝媛走不出这个迷局,那作为母亲就有必要去帮她一把。 “你!你出去!”祝媛突然发狂了一般,挣扎着要下床赶人,“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里头的动静闹得大,外面的人也惊动了。 “里面怎么了?不会出事吧?”周恒没敢去开门,看向身边的人。 贺言脸色一沉,即刻道:“你去找医生过来,再陪着威廉姆去治疗,之后就老实待着别乱走!” 他一走,剩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旁边就是护士站,听见动静也早就有人去找了医生。 威廉姆捂住屁股,斜了斜眼,“麻烦,带路吧!” “你这个姿势怎么这么猥.琐?”周恒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别是被疯狗咬了,这么快就犯病了吧?咦,快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 在他被贺言逼着就救人的时候,发现树上的人已经自己下来了,狗也没了,而威廉姆在和恶狗搏斗的过程中光荣负伤。 当然了,他本人觉得这是奇耻大辱,现在听周恒故意提起,顿时就生了想杀人灭口的心思。 威廉姆一瘸一拐的靠近过来,缓缓的说:“碰一下是不会感染了,要出现了伤口才有可能,比如说这样……”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周恒的胳膊,狠狠的咬下去,留在了两排整齐的牙印。 “你你你……无耻!”周恒一脸惊恐,待回过神来就要暴起去揍人。 祝萱从病房里出来,见此情况,喝了一声,“好了!这里是医院,请两位保持安静!” 周恒没注意到对方的神色不对,还在哭诉,“萱姨,你看这个人,就是一条疯狗!” 祝萱只觉得脑壳疼,别过脸去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拍拍靠在自己肩头的某只大型动物,“手伸出来让我瞧瞧。” 只是有点红痕而已,连皮都没破一点,再过两个小时估计就一点痕迹都没了。 周恒不相信,靠在祝萱耳边声音却没有降下来,“这个人可是个狂犬病患者,这这……怎么可能没事?” “周先生请不要胡说!”威廉姆弯下腰递上一方手帕,“这位优雅的女士,请不要相信这个人的一派胡言。” 祝萱看了看手帕,没接,“谢谢。”转身就提住了周恒的衣领,“既然这么担心,那就跟他一起去打个狂犬疫苗。” 周恒:“我不要,我拒绝!” “拒绝无效!”祝萱冷冷的回。 “威廉姆!”周恒回头喊,“医药费算你的!” 威廉姆,“……” “还有!”周恒磨着牙,“狂犬疫苗,我要打最狂的那种!” …… 相比于外头走廊上的喧闹,病房内则显的有些过分安静了。 祝媛一番挣扎导致刚缝好的伤口裂开了,被贺言压着换了药,此刻正怔怔的瞪着个眼睛在那哭。 “有什么事可以说,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贺言让护士端来热水,拧了热毛巾小心的给祝媛擦拭。 祝媛开始放出声音,侧着脸去贴贺言的手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爱我?是不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在她靠过来的那一瞬,贺言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忍了忍,克制住没有动。 “萱姨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他这样回,避过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 祝媛咬了咬唇,仗着自己是病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计较,抬头问:“母亲让我离开你,说我们俩不应该在一起,我想反驳,可是……你呢?你也这样觉得吗?” 看着对方急切的眼神,贺言心平如水,没有起半点波澜。 “祝媛。”贺言放下毛巾,盖住那双哭到发肿的眼睛,说,“你……太累了,先休息吧!” 祝媛注意到对方话里的停顿,意识到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只怕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才没说出来。 贺言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言不合就跳窗 她不会想知道,也不会让贺言有机会说出口。 接下来的几天里,祁怜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 许母的身体和移植的器官出现了排斥反应,经过治疗后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期,没有多余的钱去请护工,祁怜便自己守在那。 公司那边她也没去请假,就这样撂下了,却也没人来催促,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贺言已经打了招呼。 对于他的好意,对方既然没到她面前来说,祁怜也就当作不知道。 不是觉得理所当然,只是觉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又如何回应。 经过祝媛的事,祁怜也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已经很为自己着想了,也知道了……原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 又过了些日子,许母的身体好些了,祁怜也终于腾得出空来,去处理一些之前还没处理完的事。 “你又来,做什么?”祝媛正卧在病床上看画册,看见来人,那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十分难看。 祁怜带上门,在床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我来,当然是有事。” “只是过了几天而已,难道你就忘了吗?”祁怜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都是许清雅的遗物,“这些,你都忘了?” “没关系,我还记着。” 小小的床头柜上摆满了画具、颜料,都快要堆不下了,祁怜把最后一张画稿摊在手心里,展示给对方看。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祝媛动了气,把画册合上朝对方砸了过去。 精装的画册壳子很硬,饶是祁怜躲得快,额角还是被蹭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啧。”祁怜把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脑后,看着对方在颤抖的手,眼神清冷,“你的手除了能砸东西,还能拿得起画笔吗?” “来,试一试吧!”祁怜从桌上的东西里选了一支笔,细心的涂上颜料递过去,“你有多久,没有拿笔了呢?还记得怎么拿吗?” 祝媛后槽牙咬地紧紧的,拿过那支笔,觉得有千斤重,随手一扔,又是擦着祁怜的身上过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骨碌的滚到墙角才停下。 正红的颜料像血色一样,在祁怜的衣服上开了朵妖艳的花,偏今天穿的又是白色,那色彩相撞越发醒目。 “你到底想干什么?”祝媛拔掉手上的针头,在旁边的抽屉里翻找,找出一张什么东西朝祁怜丢过去,“你看看,你给我好好看看!我的手是废了,就是因为那天晚上的车祸!” “你现在满意了吗?”祝媛的耳朵尖,听见开门声的那一刻,眼泪即刻就浸满了眼眶。 她两手合拢,声泪俱下,“那件事真的与我无关,而且我的手也已经废了?你还是不能满意吗?” “满意?”祁怜看过诊疗说明,摇头,“这能代表什么?一条人命,你以为用这么几句话就能抵消得了吗?” 祝媛的手确实出问题了,可谁又能说得准,那是因为车祸才出的事吗? “那你是要一命抵一命吗?”祝媛点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凄美的笑容,“如果非要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那么……” 话未说完,祝媛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几米外的那扇半开的窗户奔去。 祁怜不知道她是想做什么,愣了一秒,待反应过来要去阻止时,已经有人先一步过去了。 这一切配合的都刚刚好,晚一秒早一秒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怎么就这么巧的呢?贺言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又或者该说,祝媛怎么就这么巧的,在他进来的时候才要去跳楼? “贺言哥哥,你放开我!”祝媛的手还扳着窗户,瞧那手上用力骨节泛白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去赶着去投什么好胎。 一个女人,还是个病弱的女人,能有什么力气?贺言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给拽回来了。 只是祝媛挣扎的太厉害,怕放手了又会出什么事,他便只能把人牢牢的锁在怀里。 祝媛还在吵闹,“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什么都做不了!祁秘书说得对,我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贺言哥哥你放开我,我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贺言语气温柔,尽力安抚,“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回自己的画室吗?等你好了,就能回去。” 他温柔的话语是最好的安定剂,让祝媛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而那些话落在祁怜的耳朵里,更像是一记醒钟,震碎她所有的坚强。 原以为即使贺言不会帮自己,也能保持中立,没想到竟然是没有犹豫地就站到了对立面。 祝媛的嚎啕大哭变成小声的呜咽,“还回得去吗?” 问完又自己摇头,“回不去的,我死了你也就解脱了,咱们……还是等下辈子再见吧!” 这一场闹剧,祁怜是看不下去了,扎的她眼睛疼。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离开时,还贴心的为里头的人带上了门。 “哎,祁怜你……”威廉姆有事要去找贺言,没想到却看见另外一个人从病房里跑出来。 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威廉姆犹豫片刻,沿着祁怜消失的方向找过去。 要攻陷一个人最好方法,就是在对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适时展现的善意就像融进血液里的一滴葡萄糖,缓解不适之后想要再抽出来,却发现早就已经融进了自己的骨血,再也无法剥离。 “你知道吗?”祁怜做了几个深呼吸,脸上的表情恨恨的,“轮回转世时有六道,想要重新到人道轮回,生前是要做好事的。杀人放火者,死了只能去……” “畜生道!” 这是祁怜所能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话了。 威廉姆就在那撑着头听着,听她骂完了才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已经感觉出来,你是真的很不高兴,也是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祁怜发过火以后整个人就蔫了,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 刚才怎么就没忍住呢? 还在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丑陋阴暗的一面,真的是太……羞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角斗场上的博弈 “真的是……”威廉姆突然凑近,勾起手指刮了一下对方小巧的鼻尖。 然后就看见祁怜从耳朵根子开始泛红,两只耳朵迅速染上粉红色,连隐藏在皮肤之下的细小血管也变得清晰可见。 “太可爱了呢!” 柔顺高傲的小猫咪,有一天也敢对敌人亮出锋利的爪子,不会让人觉得罪无可恕反而会心生怜爱。 到底是被逼迫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抛弃本来的伪装,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同对方一战。 “诶,什么?”祁怜怔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跟‘可爱’两个字搭上边。 威廉姆抵着下巴,解释,“该说是反差萌吗?现在的你,才让我觉得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人。高兴就笑,伤心就哭,受到委屈了也可以不用忍耐,也不用……”手指往下指地面,“一个人躲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哭泣,在这哭泣的人不该是你。” 这个话听起来很有蛊惑的味道,祁怜从里头听出的,不仅是安慰而已。 她思忖了一些,眯起眼睛问:“威廉姆先生,这是在诱导我做一个争强好胜的斗兽士吗?” 那是古罗马的贵族们闲来无事时想出来的乐子。 建起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斗兽场,搜捕各种各样的凶猛野兽,再将自己的奴隶训练地强壮无比,让来自不同种族却同样凶狠的两者在场上决斗。 胜负代表的不是输赢,而是生死,落败的一方会被胜利者撕地粉碎,若是野兽赢了那更是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祁怜知道自己没法成为那样凶狠的人,也知道对方大概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威廉姆这个人真的很像坐在高高看台上的贵族老爷,习惯把所有的一切握在手里,习惯翻手间便能颠覆一个人的命运。 贺言曾经跟自己说过的,眼前的这个人绝非像他所展现出来的一般良善,骨子里定然也是一个不服输、凶猛的想要撕碎敌人的猛兽。 祁怜很庆幸,自己不是站在这个人的对立面,不然被对方盯上的话,只怕她真的会被拆吃入腹,连根骨头都找不到。 威廉姆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变化,心中生出一丝惊喜。 原来他已经被这个人看破了,关键是这个人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自己。 “祁小姐,你还真的是……”他忍不住抬手,似乎想要摸对方的脸。 祁怜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停止动作!” “你很怕我?” 祁怜真的怕他那半截没说完的是“你还真的是很好吃啊”之类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该说是女人的天性吗? 眼前的人正在散发着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没有。” 她怎么可能承认,那岂不是显得自己胆小如鼠? “那你往后退什么?”威廉姆指着她那往外旋转的脚尖,摇头轻笑,举起手往后退了半步,“这个距离,可以了吗?” “不够。”祁怜噔噔瞪的往后了好几步。 威廉姆也往后退了几步,“这样,就够了吗?” 祁怜摇头,“还是不够,但也请您不要再靠近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请不要再靠近我。” 可怜也好,喜欢也罢,这个人的还是那个人的,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也是无法承受的重量。 祁怜几乎是落荒而逃,十分狼狈,也十分的孤单。 “真是决绝的姑娘啊,你说呢?”威廉姆发出一声感叹,“贺言,你是曾经伤害过她吗?” 对方回:“我还没有获得这样的几乎,不过……” 贺言温情的目光突然变的锐利,像一把刀一样驾到威廉姆的脖颈,警告道:“我不会伤害那位,也不会给任何人包括——你,任何靠近她的机会。” “每个人都是自由的,祁怜小姐想要接触谁,也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威廉姆耸耸肩,无所谓道,“贺言先生,你的威胁对我可不管用。” “管不管用,试过才知道,如果你想的话。” 空气中满满的都是火药味,只需要蹦个火星子出来,就能立刻引发一场大爆炸。 战火没有爆发,可能是真的已经消散,也可能是被暂时封存,等待下一次矛盾相撞,引发出一场更大的动荡。 贺言已经堆积了好几天的工作没处理,眼下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也需要回归原位负起自己的责任 丽萨把无法自行解决的重大事项汇报给对方,把所有待定事项都敲定后,递上一张邀请函,落款是常氏。 贺言看了一眼,没有打开的想法,“送回去。” 丽萨有些为难,“这是,老总裁叫人送来的,说是到时候要您一起陪着出席。” “让我陪着他去?”贺言打开邀请函看了眼,冷笑一声,“这是给那家人面子呢,还是故意让那家人不得安生?” 八十大寿? 这么好的日子,就不怕他送个花圈过去贺寿? 丽萨只当没听见那些话,低声问,“那您还去吗?” “你说,我该不该去?”贺言虽是这么说,却不是真的在问对方的意见。 思忖片刻,贺言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备注为“贺明朝”的人,打过去,“父亲……” 挂断电话,贺言问,“那天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约了威廉姆先生过来洽谈,关于运输路线的安排事宜。” 对方需要贺氏帮忙制造一批机器,运回澳洲使用,但走空运成本太高,只能借助贺氏的航运渠道,这也是早就答应好的,需要商量的只是一些琐碎的事。 “不急,把这事往后推一推。”贺言暂时不想看见那个人的脸。 丽萨点头,把那一行从行程上划掉,“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老董事想要同您见个面,没说是为了什么原因。” 那几位就是同贺明朝一起打江山的那一辈人,不仅持有着不算少的实股,也是董事会的成员。通俗来说,就是不好惹的一群人。 只不过他们已经算是半荣休的人了,还时不时的出来蹦跶一下刷刷存在感,这种行为真的是——很讨厌! “不用回应,我会私下里去跟他们接触。” 通过丽萨传话过来,若是贺言去了,那感觉就像是在‘召见’,私下里见面那就是‘拜访’。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该回来了 那些人本该早就退出舞台,却还不死心的想继续握住权利的手柄,还妄图和以前一样,站在权利的巅峰去指点江山。 殊不知,他们已经老了,如今的江山握在新一代的年轻人手里,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贺言拿起桌上的一盏古董台灯,那是自己升任总裁的第一天那些人送来的。摆了这么多年看也看腻了,也该是换新的时候了。 那只握住灯座的手突然松开,价值不菲的古董灯变成一对碎渣,再也不值分文。 “boss,您……”丽萨惊了一下,话到一半生生改口,“您小心手,千万伤了自己,不值当。” 贺言用脚尖拨弄着那堆碎片,两指相碰捻去指尖上的一滴血珠子,“一堆垃圾,能伤得了谁?” 地面被收拾干净,办公桌上也因为去掉了多余的东西,变的更加宽敞。 “boss,已经收拾完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丽萨眼观鼻,鼻观心,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贺言捏起那封邀请函,‘啧’了一声,“后天晚上,你是不是很忙?” “啊?”丽萨愣住,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秘书处少了一个人,工作量也变大了吧?太忙的话,就换个人过来。”贺言手指曲起,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似是在自言自语,“放了这么久的假,也该回来了。” 谁?谁该回来了? 丽萨福至心灵,顿时明白了什么,“是,谢谢boss体恤,那么后天晚上就让祁秘书陪同您去参加宴会,歇了这么久,确实也该回来了。” 贺言露出满意的笑容,“待会去通知的时候,顺便帮我送个东西过去,还有……”那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祝媛的体检报告,也带一份回来,还有……” 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去追究,却并不代表就没有怀疑。 事实,贺言想要自己掌握,而不是从谁的嘴里听说。 “还有什么?”丽萨心头微动,难道贺言终于开始怀疑那个人了吗? 人的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什么话说不出来?既然说得出来,最好事实也是如她所说那般,不然…… 贺言勾了勾嘴角,浮出一个凉薄的笑意,“没什么,安静行事,小心别惊扰到病人。” “是,我明白了!” 丽萨轻轻的带上门后才敢张嘴呼吸,刚才贺言的眼神有点可怕,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若是贺言真的从那份体检报告里看出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故意隐瞒事实的人,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毕竟自家boss,最讨厌的就是欺瞒。 祁怜刚推许母出去散完心,回来便看见倚着门站着的同事。 “丽萨,你怎么有空过来?”祁怜给她搬了个凳子,拿过小刀开始削苹果,一块块的切好了,放在盘子里递给许母。 许母接过,转手就递给了丽萨,“这位小姐我没见过,也是阿怜的朋友?没什么好招待的,随便吃点?” 阿怜?她们这才认识多久,关系便这般好了吗? 丽萨道了谢,尝了一半,“阿姨,我找祁怜有点公事要谈,过会再把人给您还回来,成不成啊?” 离病房最远的地方,是走廊尽头的一个露天阳台,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在,说话也不用顾忌到会被人听到。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丽萨重重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想戳祁怜的额头,在看见对方那明显憔悴下去的脸庞时,又有些下不去手。 祁怜拨弄着一边的一个枯了半边的小仙人球,一个没留神,指尖就见了血。 收回手,她背靠着栏杆,笑笑,“只是偶尔的,想要过一过不一样的生活。” 逃离现实,龟缩在一个角落里,与世隔绝的那种生活。 丽萨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么喜欢医院,当初怎么不去考个医学院读?成天的跟文件打交道,听别人的吩咐做事,真真是委屈你了!” “你这是被boss训了吗?”祁怜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还是公司出了什么事?你今天是来……” “放心,总归不是来通知你走人的!”丽萨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boss后天有个行程要人陪着去,我没空,只好来找你了。喏,装备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许推拒!” 袋子上印的是一个奢侈品品牌的标志,里头装的一条米色长裙,看来所谓的行程估计又是个无聊至极的晚宴。 祁怜点头,“分内的事,我会做好,那这个又是……” 袋子里除了衣服外,好像还有份什么文件,她拿出来还没来得及展开,便被对方夺过去。 “随手放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丽萨把东西叠好放进包里,临走前又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千万记住了,有什么想法就别犹豫,被人捷足先登了,有你哭的时候!” 她说这话时,脸上有着异样的光辉,人都已经走出老远了,还不忘回过头来向祁怜做出打气的动作,加油加油加油! 祁怜被逗乐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丽萨还有这样跳脱的一面? 祝媛就这样的静静的看着她们,等丽萨离开了,才从角落里出来,“你可真是会收买人心啊!” 祁怜瞥她一眼,直接忽略。 “贺言……”祝媛脸色隐隐发青,双手用力攥紧,跟什么人较着劲似的,“他是,我的人!” 祁怜还是没停,只当身后是条狗在乱吠。 “你,不许靠近他!”祝媛快走几步拦住路,指着祁怜的鼻尖,“听见没有?问你话呢!” 过度激烈的情绪让原本还算美丽的脸变的狰狞,撕掉美人皮的妖怪,正张着血盆大口向祁怜发出“嘶嘶嘶”的威胁信号,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啪”,祁怜打开指着自己的那只爪子,语气淡淡的,“挡着路了,麻烦让一让。” 漠视,才是对敌人最大的折辱。 祝媛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停的说:“不许你靠近他,那是我的东西!” 祁怜被闹得烦了,这才回应,“谁说不是呢?要是喜欢,拿去好了。你的东西,与我有什么相干?” “不过是个,东西罢了!” 祝媛听着这话奇怪,拧着眉瞪圆了眼,那一双本就大的眼睛越发显得大了,祁怜都怕那眼珠子会不会掉下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没有自己的想法的,可以被任何一个人轻易夺走的,那样的都只能被称作“东西”而已,若是祝媛想要的,只是这样的“东西”——那就拿走吧,都拿走也没关系。 祝媛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不敢置信的说:“你是仗着什么说出这种话?你怎么敢……贺言才不是东西,他是我的!” “不是个东西。”祁怜听着这话觉得特别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若是她真的能跟抢走一样死物一样,轻易的把那个人收入囊中,那么祁怜只能说“谢谢”。 谢对方挥刀斩断那还尚存一息的奢望,好让自己真正学会放手,放掉那些到现在还攥在手心里的美梦。 倘若真的做得到。 …… 过了一段脱离现实的生活后,自己终于要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祁怜对着镜子一层层的扫上脂粉,面容上的憔悴被化妆品掩盖住,从眼睛里透出来疲惫却怎么也消不去。 镜子里的人脸上没半点表情,不说别人会怎么想,便是祁怜自己也觉得顶着这么一副脸出去,不像是去参加寿宴倒像是去参加葬礼。 她用两根手指把嘴角拉出一个弧度,看了看,笑得也忒假了些。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顺势把嘴角往上扬——嗯,看着自然多了。 “这衣服也……”祁怜穿的是一身白,衬地整个人都格外的清冷,却有些太素净了。 虽是贺言送来的,但穿这一身去寿星公瞧见了,只怕会被人给赶出来。 祁怜正打算去换一身,门铃就响了,不得已出去开门。 “威廉姆先生,你……” 祁怜下楼开门,却不见有人在,一转身,一束红玫瑰突然出现在眼前。 花束的背后,是威廉姆的脸。 “惊喜吗?”威廉姆把左手背在身后,在祁怜面前弯下腰,极绅士的问,“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您共进晚餐呢?” 今天下午他原本是要与贺言谈公事的,结果被对方通知临时取消。 大好的时光就这样空着未免有些可惜,便想到了祁怜,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有了其他的约会。 威廉姆摊摊手,无奈的说,“那可真是太不巧了,看来我们也只能下次再约。” 谁要跟你下次再约?祁怜眉头往上抬了抬,笑容不变,“确实遗憾。” 应付完威廉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换衣服了,祁怜只好匆匆出门,跑到马路上去拦车。 这个点正是下班晚高峰,过去的几十辆出租车就没有空着的,眼见着就要晚了,她有些焦急,想着要不去挤地铁算了? 不过穿着这么身衣服去挤地铁,委实也不太方便。 一辆黑色的卡宴慢慢减速,停在祁怜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贺言的侧脸。 “上车。” 祁怜还以为对方没有提前说,就是不打算来接,让她自己去的意思,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撞见。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后头的车子已经排起了长龙,鸣笛声此起彼伏,闹得人耳膜疼。 贺言睨了一眼等不下去了,直接下车把人给塞了进去,“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语气是淡淡的,却也透着一股不耐烦。 祁怜知道对方是在发火,却不会是因为这么点小事,恐怕是有其它的什么事惹着了贺言。 车子启动,车窗也被关紧,在密闭的空间里没有空气流通,任何气味都会被无现嗅觉无限的放大。 “你喷的什么香水?”贺言皱着眉问了句,那是一股很浓郁的花香,把祁怜身上的味道都给盖住了。 祁怜有些莫名其妙,回道,“我没喷香水。” “你有。”贺言在斑马线前停下等待红灯,扳着椅背靠过来,在祁怜的脸颊边嗅了一口,在对方动怒前就坐了回去,“玫瑰香?” 祁怜低头闻了闻衣服,记起来,是被那束玫瑰花的染上的味道。也不知那是什么品种,味道竟然能留这么久。 不想同他讨论这件事,祁怜指指前面的信号灯,“还有三秒。” 贺言踩油门前降下了车窗,冷风‘呼呼呼’地灌进来,“这个味道太俗气,不适合你。” “是吗?”祁怜又低头嗅了嗅,很正经的回,“我觉得挺好闻的,boss,您太挑剔了。” “挑剔?”贺言笑了一下,目光在祁怜的脸上转了一圈,似在嘲讽,“似乎祁秘书你,才适合这个词吧?” 自己这么个大活人摆在她的面前,却没被正眼对待过,到底是谁更挑剔? 贺言又把车窗开大了些,那股玫瑰香才稍微淡了些,“贺氏新来了位从欧洲回来的调香师,你若有空,多去交流交流,也好提高一下品味。” 哇,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吗?祁怜觉得好笑,即便自己用了香水,那又怎么样?他不喜欢就要自己换,凭什么? 这个人是太平洋的警察吗?管得也太宽了! 贺言一看她那稍微有点鼓起来的脸,就知道这丫头又咬着牙在心里骂人,若是可以,自己真想听听都骂了些什么。 想来那些骂他的话,应该比她对自己开口说过的话,要多得多吧。 贺言替她打开车门,在两只手挽在一起时,这么说道:“可以说的。” “说什么?” “你现在想的是什么?”贺言替她整理好裙摆,向下看的目光十分温柔,“可以说的。” 祁怜怔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的表情太狰狞,所以被他看出来自己在心里骂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大骇,这怎么了得?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今天晚上的月亮不错,选在这一天办宴会,可真是会挑日子。”祁怜把装傻充愣贯彻到底,“您送的贺礼到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查看一下,万一出了错……” “嗯,你去看看也好。”贺言十分配合地按照对方的剧本演下去,“确认完就回来,千万别走远了,不然会被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叼走。” “哈?”祁怜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那您可千万要来救我!” 贺言点点头,“一定不会的,放心去吧!” 一定不会让那些豺狼看见你,也不会让它们靠近你半步。 我都会,替你挡着的,所以放心去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拎不清 等祁怜走远了,贺言的表情刷的一下就冷淡下来,看着远处一群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老家伙,不是那几位劳苦功高的元老又是谁? 有眼尖的已经发现,停下喋喋不休的嘴,指着门外,“哟,那不是贺言吗?还是常老您面子大,请得动这位来!” “这是什么话?”常家老爷子听见他们这样说,朝门口看去,摆摆手,“今儿是明朝没法来,才指派了个小辈过来,不过都是女婿、外孙们孝顺,肯给我这个老头子脸面!” 孝不孝顺的,在场人哪个又不是心知肚明? 常家的女儿死了,这段亲也就断了一半了,也就敢叫叫作贺明朝女婿,至于“外孙”么,只怕叫破了嗓子都没人应。”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破不说破,只恭维道,“您说的是,这就是与我们这些外人的区别了。前几天递了话过去想叫贺言来说说话,怎奈年轻人太忙,一直不得空理我们这些老人。” 没去理他们,倒是有空来自己参加宴会,常老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盛了,指着自己的大孙子道:“贺家的那个小子来了,你去,把人给请过来。” “是,请诸位稍等。”常穆恭敬回答。 “啧。”一人瞧着常穆的背影叹气,“常大公子也算是常氏的掌权人了,这样贵重的身份,去给我们当传声筒,是不是不大妥当,常老?” 常穆还没走出几步,听见那些话,脚步也不自觉的放慢了。 常老面上的笑意淡了些,拿着紫砂壶嘬了一口茶,不以为意的说:“那是在外头,在家里头就只是个小辈,哪里就不能使唤了?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那小子能不能成个气候,那都不好讲!” “那你们家的二小子呢?怎么今天这个日子,都没瞧见他?”一人四处张望,故意把这话提出来。 哪个又不知道,常林在常穆接手公司之后就不知所踪,虽没有明确消息传出来,但必定是被这位大公子给逼走了。 提起自己心爱的小孙子,常老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乐呵呵的说:“那小子出去留学去了,过两年就会回来,到时候叫他去给诸位叔伯们问个好。” “那还是真是可惜了。”众人交换眼神,笑的意味深长。 听到这,常穆冷笑,可惜?可惜什么?自家爷爷也还真是可笑,谁说常林能回来?没自己的允准,他回得来吗? 一样都是常家的孙子,怎么差别待遇就这么大呢? 不过没事,他自己的前途能自己挣,谁也别想来抢! 贺言伸手拦住常穆往前走的脚步,“大哥这是去哪?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 常穆顿住脚,才发现自己被那些人气晕了头,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啊,是,是来找你的。”常穆疑心那些话被对方听了去,被自己听见倒没什么,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若是被别人……尤其是贺言听见,那就真的有点难堪了。 跟贺言相比,自己真的太辛苦才得到了这个位置,现在却还是这般境地,真的是很没面子啊。 “大哥近来还好吗?”贺言没打算立即过去,不是说自己不给他们脸面么?那就让那群人再多等等。 “好,一切都好,倒是你,上回出的意外都解决完了?”常穆见他好像对自己丝毫没有芥蒂,便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自从上回自己坑了贺氏一把被贺言知道后,常穆一直都不太好过,用那种卑劣的方式赢得了在常氏的地位,代价却是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 若是此刻贺言对自己冷眼相对,只怕他心里还舒服些,现在对方的态度,更像是同情。 没有把自己当作对手,也不再是兄弟,仅仅只是顾念着某个人,这才不得已展现出来的和颜悦色。 在常穆看来,这与施舍没有什么差别。 “大哥很在意吗?”贺言同那群人对视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我还以为,大哥自己过的举步维艰,已经没心思惦记别人了。” 常穆错愕一瞬,苦笑一声,“我还当人人都以为我过的风生水起,原来还有个明白人。举步维艰?你这个词,用得真好。” 贺言没接话,只是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一会了,怎么祁怜还没过来?又觉得,算了,待会场面只怕不会太好看,还是不要被她瞧见的好。 常穆没发现对方已经没兴趣继续听下去,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怪我的,只是没说出口,怕损及了兄弟间的情分。但你又知道吗?若是我不那样做,只怕……我在这个家连一席之地都没了,我……” “大哥,这些话你不必说给我听。”贺言按住对方的肩头,给予最后的一番忠告,“既然决定要争,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在这个……地方,没有点手段早就活不下去了。” “贺言。”常穆神情有些激动。 “可你不该,”贺言俯身下去,看似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其实很小心的避开了身体上的碰触,“处心积虑的去算计我。你不是不知道,只要开口,不必如此也能达成目的。因为,我会帮你。” 松开他,贺言露出浅浅笑意,“从今往后,您就好好过吧,得来的不容易,好好珍惜才不算辜负。” 那一回的算计,就算是彻底揭过了,没有报复的打算。 不过,贺言的宽容也只有这么一次。 再有下次,他便会把旧事一起挖出来,连本带利的好好的算一算这笔帐。 常穆想追上对方,脚下一个踉跄,单膝触底,血肉之躯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疼痛满布全身的神经,再也无力去追赶谁。 “诸位董事,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贺言拿着香槟走过去,那些人自动的停止了交谈。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分明商量好了要无视贺言,现在一个个的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贺言朝一个人点头,“杨董事,听说您的腿又犯毛病了,前些天我让人送过去的野山参,不知您吃着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章 找茬 其余人都没送,单就送了一个人,怎么看其中意味都不太寻常。 被称作杨董事的人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手握成拳轻咳一声,“东西我是收着了,难为咱们贺少还惦记着我这老头子,劳你费心了。只不过无功不受禄,这叫我怎么好收?东西我会让人退回去,往后也不必费这个心。” 说完,看了其它的老伙计一眼,这小子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千万别上当。 众人恍然,哦!原来没收礼,原来是贺言故意在用离间计,可笑他们还真思忖了一下。 这么一想着,便觉得更加可气,看向贺言的眼神也变得不爽。 岂止可恶?简直可恶! 贺言笑了笑,“诸位先前在聊什么?请继续吧,我就先去了。” 有空应付这一群人,还不如同祁怜去花园吹风,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还没来,怎么贺少就要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外透进来。 听这发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来了,众人纷纷回头。 田老一手拄拐,一手让孙子搀扶着走过来,“贺少,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个家伙自从被贺言教训一顿之后,已经很久不出现了,连客人也不大见,一直对外宣称着身体不好。 现在看着这精神抖擞的模样,只怕还有个几十年好活,只是不知道他同这群董事们又是几时攀上的交情。 又或者说,田老这颗棋子,还没被他们放弃,非要榨干最后一点用来膈应自己。 贺言顿住脚步,极其敷衍的扯了一下嘴角,“啊,听说您前段日子病得起不来身,现在看着倒是好多了。” “劳烦贺少惦记,我这身子骨啊,还撑得下去,若不是提早从公司退下来了,我这会也能同你们这群年轻人一块继续为公司做贡献。”田老顿足叹息,“听说公司最近……” “在其位谋其事。”贺言打断他,笑得漫不经心,“既然您都已经在家荣休,那便好好的养身体,公司的事便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操心就是。” 做贡献?他是讲笑话么? 跟一群米虫一样靠着贺氏混吃等死,有什么脸来说这种话? 若是他们安生一点,贺言也就随他们去了,哪家不养几个闲人?可这些人偏偏就是不肯,费尽心机的也要来绊自己的脚。 以为扳倒了他,那个位置就能让他们自己坐上去吗?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即使他贺言让出来了,那个位置又该由来谁坐?只怕还没坐稳,就连带着那把椅子一起跌的粉身碎骨。 “你……”田老被噎了一下,似是十分的惆怅,“我晓得您是嫌弃我们这群老人不中用了,只是这贺氏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里头也是有我们的一番心血。这说放下就放下,心里头还是……贺少,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吧?” “那您的意思是……”贺言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还在作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还是嫌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 “贺言啊……”那位杨董事终于站了出来,其他的虾兵蟹将也该退场,“听说你前段时间决定了个事,把贺氏的海上货运渠道借给了一个外国人?听说那人,还与你交情匪浅?” 交情匪浅? 谁,威廉姆吗? 贺言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啊,是有这么回事。” 承认的极其爽快,连个解释的想法都没有,这样的态度落在他们眼里,唯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嚣张! 杨董事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个态度,原先准备好的词都用不上了,只好重新组织语言。 “公司的事务,向来由我决定,不知几位董事是对此有什么意见吗?”贺言就不明白了,几只秋后的蚂蚱还要这么可劲蹦跶是为了什么,安安静静的拿着他给发的分红去挥霍不好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底是,还想要什么呢? 杨董事叹了口气,“不敢说有什么意见,我们这些老家伙同个摆设也差不多,可好歹在贺氏我们也挂了个董事的名。事关贺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为着公司着想,也不得不多问一句。” 其余几位纷纷附和,“开放船运航线给其他人用,这是大事,理应通过董事会商议后再决定。” 啊,贺言听到这算是明白了,不就是说他独断专.制,无视了这群人么? 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各位董事。”贺言环视一圈,十分谦恭的说,“你们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就这件事再商议商议?” 阿勒?这么轻易就松口了?这还是贺言吗? 杨董事面色缓和,“我们倒也不是质疑你的意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定个日子再来讨论一下,你看……” “我看现在就挺好。”贺言冷笑,“此时此地,人也齐全,不如就把这事再定一定,如何?” “在这?”杨董事终于记起这是别人的地界上,主人家也还在,“不妥当吧?今天是常老的寿宴,这些公事怎么好在这谈?” 贺言也似乎才恍然,“原来这是在寿宴上,我还以为这是在哪间会议室里。” 已经说到了这,那有什么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众人眼看着贺言离开,个个的脸都黑得跟锅底一般。 “对不住各位!”被遗忘许久的常老终于开腔,“我家的这个外孙委实年轻了些,不太懂规距,还请各位千万体谅,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才好。” 外孙?众人觉得这话也是可笑,谁做得了贺言的外公?刚才在他在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贺言看着大厅里的人,觉得没一个看得顺眼的,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要走之前,也得等人回来了再说,这祁怜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祁怜出去溜了一圈,瞧着时间也够久了便打算回去,不想却碰上个麻烦人。 常秀在外头应付客人,无意间看见个熟面孔往外头走,追过来一看,果然是之前跟自己抢衣服的祁怜。 “站住!”常秀眯着眼走到她面前,抱着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嘲讽道,“你知道这是哪吗?也敢跑到这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冤家路窄 从大门往里看去,里头一片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没人有心思注意到外头的动静,祁怜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巧的被这个小丫头瞧见了呢? 俗话说冤家路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今天能在这出现的,除了主人就是客人,你说我是谁?”祁怜觉得对方只是刁蛮一些,应当不会跟自己动起手来吧? 虽是这么觉得,但她还是忍不住在找四处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以防万一起了肢体冲突,自己能赶紧走人。 “看什么呢你?”常秀尖尖的下巴抬起来,用鼻孔看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园子吧?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我们俩是一样的吗?客人?可别搞笑了,我们家怎么会邀请你这样的人?” 她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自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所以上次的事一直被记到现在。 正想什么时候再去找回场子,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去呢,祁怜就先撞上来了。 谁的地盘谁作主,脚下的这块地可是姓“常”! 在祁怜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那么些讽刺的话虽难听,却不值得放在心上。 见对方完全没有回应自己的想法,常秀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那火气“噌噌噌”的就往上冒。 “喂,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还是聋了?”常秀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只不过一张脸被往成熟美艳的方向去打扮,整个妆容看下来,与本身的风格是十分不搭调的。 脸被化成这个样子,若是气质上佳,倒也可以弥补一些。 只可惜那一张嘴唇也被涂成葡萄紫,脸上又用了过白的粉底液,眼妆用的又是时下流行的红色,一张脸上那诸多的颜色汇集在一起。 这又是在室外,光线不太好,幽暗的光线笼罩下来,这张脸都泛着淡淡的青色。 祁怜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若是再多看一会,只怕自己今晚回去要睡不着觉。 “我是陪贺少来的,您若有疑问,不如去问他?”祁怜提着裙摆往旁边绕行,“请恕我先走一步。” “你是表哥带来的人?”常秀记起上次贺言就是为了她,才对自己那么凶,心下就更不舒服,“呵,早听说现在的小秘书啊为了升职,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也知道表哥他很有魅力,但你以为他能看得上你这种人?” 祁怜皱了眉,语气不悦,“常小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贺少听见了,只怕要不高兴。所以,还请你慎言。” “拿表哥来压我啊?哦哟,我好怕哦!”常秀掩着嘴笑,眼神里满是轻蔑,“像你这种女人,我们都不知见了多少了。表哥能被你迷惑一时,还能被你迷惑一世?可别天真了,况且你应该知道啊,他的正牌女友是那个姓祝的!” 祝媛的存在不是什么秘书,稍微跟贺言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 常秀用“那个姓祝的”这种称谓提起她,就表示祝媛也是不被放在眼里的。 虽不喜欢祝媛,常秀却觉得,跟眼前这个女人比起来,还是祝媛好一点,起码人家知情识趣啊! 打嘴仗不是祁怜擅长的,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而常秀纯粹就算来找茬。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祁怜还真的是毫无办法。 秀才遇着兵,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快点走人。 “嘿,往哪去?”常秀是不肯让步的,抱着一定要狠狠的羞辱对方,才能灭了自己心头的这团火。 祁怜深吸一口气,尽量客气的说:“麻烦让一让,不然待会,你可能会后悔。” “后悔?”常秀嗤笑一声,“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又是仗着谁的势敢这么说话?是我表哥吗?别说他现在不在这,即使在这又能怎么样?我可不怕他,再者说那是我表哥!” “哦?真的吗?”祁怜的目光向前看,“boss,常小姐刚才在找你。” 贺言在里头找了一圈就都没瞧见,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俩,除了自己的小秘书外,那个刁蛮小姐也在。 不过,看样子,祁怜好像也没怎么受欺负。 “嗯,来了。”贺言瞥祁怜一眼,眼神有些微妙,“刚才是谁说我在这又能怎么样?” 常秀见到来人,那气焰一下子就灭了,连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我也没说错啊,是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故意惹我生气。表哥你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就是个……” “你叫我什么?”贺言听到那个称谓,很不高兴。 “表、表哥,你干嘛这样啊?我好害怕。”常秀大着胆子来拉他的袖子,手还没碰到呢,就被人给隔开了。 贺言拍拍被对方碰过的袖子,眼神里不加掩饰的嫌恶,“我再问一遍,你刚才叫我什么?” 表哥?亏她叫得出口。 常秀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实则胆小地不得了,被贺言这么一吓,几乎都要哭出来。 祁怜看不下去了,想去扯贺言袖子让他离开,又想起刚刚对方拍衣服的举动,那只手又垂了下去。 “你要说什么?”贺言手掌往上,正好接住祁怜垂下来的手。 祁怜惊了一下,把手往回抽,“没什么,是我们离开的太久了,应该回去了。” 贺言手一空,觉得有一尾鱼从自己掌心里溜了出去,“下次若有人问你仗了谁的势,别哑巴,说出来就是。” 这是要替自己撑腰,祁怜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boss,你……” “错了,不该这么叫。” 祁怜想了想,“贺少?” “也不对。” 祁怜不肯再说,贺言便替她说出口,“贺言,下次再有人问,记得这么说。” 常秀呆呆的看着这两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嚷道:“表……贺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贺言拉起祁怜的手放在臂弯里,闲庭漫步似的往里走,临走前留下一句,“你不许走,就站在这。” 祁怜心道,这么一句话就想制住常秀?不可能吧。 她不信邪的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丫头在原地不停跺脚,似乎要气疯了,不过真的没敢跟上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骚扰 仗势欺人。 祁怜就只想到这个词,不过啊,这种感觉还真的是不赖。 “看什么?小心那丫头扑过来,挠花你的脸。”贺言低了低头,用很认真的语气说。 “boss。”祁怜奇怪的看他一眼,道,“你心情不好吗?” 贺言平时是个不动如山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气的要甩脸子? 现在想想,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惹着了他,而常秀正好撞到了枪口上罢了。 这是常家的地界,难道是常家人给了他不痛快?这两家人关系尴尬,贺言做什么还要过来? 女人的内心戏向来比较多,一弹指的功夫,祁怜便脑补出贺言被常家人群起而攻之的场面,莫名的有些心酸。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祁怜摇摇头,自己一直在外面,哪里猜得到? 贺言推开沉重的大门,等着她进来,“你一消失就是大半天,一群没眼色的要来敬酒,你不在,只好我自己来喝。” 祁怜,“……” 敢情她今天来就是来挡酒的? “祁秘书,工作要做到位才好。”贺言等她进来了才松开手,顺势拍了拍祁怜的后脑勺,圆润润的看起来就很好摸。 祁怜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了下来,“boss……” “怎么了?” 她回头,“祝媛小姐到了,我是不是该……” 贺言愣了一瞬,视线往远处看,果然看见了常穆带着祝媛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她怎么来了?”贺言疑惑,自己并没有通知过祝媛,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又是谁带来的? 比起祝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更重要的是…… 贺言朝那群老家伙所在的地方看去,那些人的目光果然还黏在自己身上。 “祁秘书,去问问后厨,有没有果汁,要鲜榨的。”贺言吩咐完就抿起了嘴,面色似是有几分凝重。 祁怜只以为对方是要支开自己,因为祝媛来了,那个人看到自己在他身边,只怕是要不高兴。 “呀,祁秘书怎么就走了?”祝媛娉娉袅袅的走过来,自然的挽住贺言的胳膊,仰起头笑地明媚。 祁怜只当作没听见,直接往后厨方向去。 “贺言,你怎么让阿媛一个人来了?若不是我在门口看见了,还不知道她要吹多久的冷风。”常穆看着祁怜离去的背影,有些纳闷,“我还以为那位小姐才是你的女伴,爷爷刚才还问起,叫你带过去让他见见。” “有什么好见的?一个秘书而已。”贺言淡淡道。 什么?带过去给他见见,多大的脸阿?那是自己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人,怎么能叫那些人看了去? 祝媛听了这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贺言哥哥,这样的场合带秘书来怎么合适?若不是常大哥问了我一声,我都还不知道呢!” 语气里的淡淡嗔怪,更像是在撒娇。 贺言从前是很吃这一套的,现在却很不喜欢对方这样的做派。 “你身体还没好全,还是多休息休息得好,一些不必要的宴会也没必要参加。”他握住祝媛的手,神态关切,若是目光再柔和一些的话,那就更像了。 祝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给常大哥面子吧?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常老先生了,要不你同我一起去问个好?” 问好什么的,大可不必。 贺言正要拒绝,又想起什么,竟然道:“也好,麻烦大哥带路吧。” 既然来对来了,那就让他们都见见吧,也好让那些恶心人的目光从祁怜身上移开。 祝媛应付起人来很有一套,说起漂亮的场面话来,也是得心应手,没几句话的功夫,尴尬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 贺言没心思应付这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注意力全然不在这。 不知祝媛说了些什么,一群人都很给面子的笑起来,似乎完全不记得半个小时前他们刚跟贺言呛了一顿,竟然还关心起贺言的私生活。 “贺少,不知你打算公布好消息阿?”杨董事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杯酒,又倾过身来要给贺言倒。 贺言手搭在杯口,“什么好消息?” 众人相视一笑,指着祝媛道:“这丫头跟了你好多年了吧?至今还没有个名分,耽搁人家这么久,总该是要有个说法的。” 杨董事大手一挥,总结出中心思想,“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娶个贤惠夫人于你的事业也有所帮助,我看祝小姐就很不错!还有啊,成了家以后你身上这股子的浮躁气,也就会散了!” “是是是,说得对。”一群人附和,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说的热火朝天,贺言一句都没应,只当是一群狗在乱吠。 “祝媛……”贺言觉着这群人也该看够了,便想带着祝媛走,不想自己伸出去拿外套的手被对方顺势握在手心里,好像自己本就是要去握她一般。 祁怜端着两杯果汁出来,便就看见那两人双手交握,同一群年长的人坐在一起,看着气氛和谐跟过年见家长似的。 她觉着自己这两杯果汁也是白榨了,这摆明了就是支开自己的借口,若自己还巴巴的送过去,恐怕就是去煞风景了。 她端着果汁,正打算拿去后厨倒掉,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看着有点眼熟啊!”田益挡住她的去路,舔着脸凑上来,“哦!我记起来了,刚才你是跟在贺少身边的那位对吧?” “哎呀呀,这可怎么好?”田益围着祁怜走了两圈,十足十的浪荡样,“贺少现在有美人在侧,恐怕是想不起你来了。不如啊,你今天来当我的舞伴怎么样?” 祁怜望了他一眼,脊背挺得直直的,连正眼也没给一个,“这位先生,你喝醉了。” “醉什么呀?”田益一摆手,神情越发猥琐,“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你就陪着我,待会结束了……” 捞起祁怜的一缕头发嗅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色,“别走,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祁怜知晓自己这是碰上无赖了,冷笑一声,“这我可做不了主,待会我还要送贺少回去,这是我的工作。您若是有别的想法,不如去问问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乌贼 让他去找贺言,那跟去找死有什么区别。 祁怜本就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知趣一点走开,若他真惹恼了贺言被狠狠教训一顿,那就更好了。 “贺、贺少?”田益往那看了一眼,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 嗯,还真是有点难为自己。 “怎么,不敢么?”祁怜轻笑一声,弯了弯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您且自己看着办吧!” 眼看着就要到嘴的天鹅肉飞了,这怎么能忍。 田益好歹是个男人,更加没有办法接受一个女人的轻视,便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好,他也都不能露怯。 “找贺少说是吧?”田益咬着牙,下了狠心,“行,我就去问,你就在这等我!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不答应这么点小事么?” 田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待会就直接去贺言面前晃悠一圈,随便问候两句就回来。 到时候是黑是白不就凭自己一张嘴,难不成祁怜还能再冲过去求证么? “好啊,那我就在等着了。”祁怜忍着恶心扬起笑容。 田益被她这一笑迷的心神荡漾,竟然还伸手在祁怜脸上摸了一把,“等着哥哥啊,不要走开,马上回来!” 祁怜是尽了极大的努力在忍着,才没有把手里的托盘往那个人头顶上砸。 什么东西!也敢来跟自己拉拉扯扯,她放下托盘,用袖子使劲的擦着那块被对方触碰过的皮肤,恨不得直接拿刀刮下来。 贺言看着那一群人虚情假意的笑,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一转头,又看见个更讨厌的人。 “你来做什么?” 田益被一句问话吓的不轻,瞬间就后悔来这了,“我我我……是来、是来……” 贺言摆摆手,“那就滚!” 田益一哆嗦,也不敢再待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开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可以……咦,人呢? …… 祁怜怎么可能在那等着? 虽然也有一点想看贺言听说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但……还是不要把期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比较好,谁知道等来的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虽是这么想,但等自己站在四面透风的廊下,一米之外还是瓢泼的大雨,陷在没法往前又失去了后路的窘境之下时,那心里头的火气便越发盛了。 凭什么他们在里面吃好喝好,谈笑风生,自己却得躲在走廊里瑟瑟发抖,这处境待遇也太大了。 祁怜穿着单薄,被冷风吹一吹,身上的体温迅速流失,现在四肢都已经开始没知觉了。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气温也因为天气原因在慢慢下降。 必须得赶紧离开才行,就算田益没有追出去,再在这里待下去,自己怕是会直接晕在这。 祁怜张开手掌,伸到屋檐下感受了一下。 雨滴砸在身上的痛感,比想象中的要更难挨一些。若是没有任何遮挡就贸然冲进雨里,大概明天就直接得躺进医院。 不,也许都等不到进医院,自己会直接倒在回去的路上,然后被路过的某个不知名姓的好心人给捡回家。 为了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自己便任劳任怨的化身作田螺姑娘,为他洗衣做饭……不,也许是“她”也说不定。 祁怜晃晃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现在可不是在演电影,这种情节是不会出现的。 啊,没有从天而降的仙人来搭救,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数三二一哦!”祁怜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深吸一口气,“三二一……”整个人子弹出膛似的窜了出去,娇小的身影投身进浓密的雨雾中,再无踪迹可寻。 贺言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点点白色的影子转瞬即逝,都没有办法辨认那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又是谁。 “贺言哥哥,你等等我!”后头传来一声呼喊,同时伴随着“噔噔瞪”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祝媛一路小跑着跟了出来。 刚才气氛正好,贺言却突然站了起来,连句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走了,祝媛也没法继续待下去,只好道了句抱歉,匆匆忙忙的跟着跑出来。 “你这是,在找谁?”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 走廊一共就那么长,还很空旷,几眼就能看遍。 是还没出来,还是已经走了? 贺言花了几秒钟分析,按照那人性格不大可能还留在里面,也没向自己求救,那应该就是甩下自己,又一个人逃走了。 不敢面对自己,她要逃。 遇见困难,也没有要开口求助的想法,又是只会逃走! 难道祁怜是乌贼投胎转世吗,有点什么事就会喷墨潜逃,明明就……还有他在啊! 贺言的心情很糟糕,只是向自己开口说一句话而已,有那么难吗? 看着瓢泼的雨,他毫不犹豫的抬脚跨下台阶,得要去追上那个人才行,必须要追上……才可以! “别去!”祝媛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小跑几步站进雨里,拦在贺言的身前,“你就这么走,实在太失礼了,至少得去跟里头的人说一声,不然……” “不然怎样?”贺言突然烦躁,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了些,颇有些凌厉的味道。 祝媛有点呆了,语气越发委屈,“对、对不起,我……” 贺言咬着后槽牙,拽过对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尽量克制住自己的焦躁,“不是你的问题,今天你我都不该过来。” “那现在……” 贺言冷静下来,招招手,就有人把伞递过来。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他把衣服脱下来盖在祝媛身上,“你身体刚好,不能受凉,自己要记得。” 被刻意回避掉的某个问题,祝媛也很知趣的没有再提起,只乖巧的点点头,“嗯,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你太操心。” 伞大部分都往祝媛身上倾斜,贺言半边身体都暴露在外,雨水浸透了肩头,又往更深处渗透,被用来避寒的衣物此刻反倒成了负担。 “那不是……”祝媛停下脚步,惊疑的问,“是祁秘书吗?旁边那个人,又是谁?” 第二百五十四章 闹脾气 “你怎么在这?”祁怜用手挡在额头上,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睛才能看见来人是谁。 “这句话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威廉姆也是一身的正装,只不过早已经从头湿到脚,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冰冷的雨水从脸上流过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 别说,威廉姆这么个模样,瞧着跟在拍摄画报的男模一样赏心悦目。 威廉姆其实也是接到了邀请函的,常家那邀请函跟传单似的派发,凡是在长河有点名气的人都被邀请了。 他这个从澳洲大企业过来的华夏区负责人,在他们眼里自然也是闪着金光,想方设法也要结交一二的人。 只不过听说常家与贺言关系不大好,威廉姆起先没想去,后来想着去接触接触其他的潜在合作伙伴也不是不可以,便过来了。 祁怜听他说完,默了片刻,“常氏企业在业内口碑向来不太好,您既然已经选择了贺氏作为合作对象,再来参加常氏的宴会,不太妥当吧?” “那你呢?” “诶?” 威廉姆饶有意味的问,“我只是个贺氏的合作伙伴,来参加个对手企业的宴会就快被你说成是奸诈无耻的商人了,那你作为贺氏的员工出现在这……”拖慢了语调,摇头,“我是不是该怀疑,你其实是一个商业间谍呢?” 倒打一耙,这个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又是哪里学的? 祁怜刚想说话,一张嘴雨水就飘了进去,呛得嗓子一阵痒,抚着胸口咳嗽着没工夫去反驳对方荒谬的言论。 威廉姆只是逗逗她,见此情状,脸上玩笑的表情收的极其利落,抬手脱下自己的衣服撑在头顶,为祁怜撑起了一片狭小的天地。 祁怜缓过劲来,疑惑,“您这是……”指指头顶已经湿透,且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的衣服,“行为艺术吗?” “不,我们管这叫做罗曼蒂克。” 祁怜,“……”呵呵,您高兴就好。 “噢!原来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威廉姆视线越过祁怜往后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猜一猜,他会停下来吗?” 贺言伸手揽住祝媛的肩,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做片刻的停留。 啊,是了,即使没有他在,也还会有其他人过来。贺言眼里的温度如那夜里的寒雨一般,冷的入骨。 “如你所见。” 祁怜哈了一口气,看着白雾凝结在眼前又很快的被雨水冲散,“天真冷啊!” 瓢泼的雨势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有转小的趋势,却一直没停过。 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持续了一整晚,到天明时分才有止住。 贺言站在卧室的窗户前,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没换,下巴上已经有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这样狼狈的模样,难得在他身上见到。 即使是这样,身上的那种凌厉气质却没有被削减半分。他只是那样静静的站在那,便叫人望而生怯,不敢靠近。 “boss……”丽萨把手头上的工作汇报完,眼神欲言又止,“您,没事吧?” “嗯?”贺言侧了侧脸,脸上的光线明明灭灭,叫人看不清表情是喜是怒。 丽萨立即道歉,“对不起,我逾距了。” 在她退出去之前,贺言说了第二句话,“祁秘书,来上班了吗?” 祁怜是踩着时间点到的,在电梯里时便觉得晕得很,出电梯门时脚步慢了半拍,差点被夹到后脚跟。 “这是怎么了你?”丽萨赶忙过来扶了一把。 祁怜倚着墙靠了一会才缓过神,“有点没休息好,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丽萨扶着人在椅子上坐下,把手边整理好的资料放到祁怜面前,嘱咐道,“boss刚还问起你,这是待会要进去汇报的工作,我都给你整理好了。” “记着,小心说话。”丽萨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boss看着精神不太好,务必注意些。” 起先,祁怜还不太明白那话的意思,直到自己在贺言的办公桌站了两个小时,且对方只说了一句,“有话问你,在这等着。” 一直到现在为止,贺言都在专心致志的处理公事,好似站在自己桌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毫无存在感的摆设。 祁怜也不说话,就在那站着,一步也没有挪动,那双腿早就已经麻木非常,稍微动一下,那脚底就跟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 她悄悄的左脚稍微抬起,全身的重力暂时由右腿承担,过了五秒钟再换一条腿,如此循环交替,才不至于让腿彻底失去知觉。 “凉了,换一杯。”贺言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祁怜立刻站正了身体,有点懵,“要换什么?” 贺言落下最后一笔,合上笔帽,抬眼,“麻烦你,帮我换一杯咖啡。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提醒才知道?” 这语气,听着怎么这样的——刻薄? 祁怜有些莫名其妙,想起贺言的口味挑剔,平素只喝一个牌子的咖啡。 而他因为胃病的关系,也不常喝,准备的那些咖啡豆大都进了周恒的肚子。 原本茶水间里还有些存货,上次周恒过来直接拿了走。这几天又事忙,还没来得及去买新的。 这事,贺言该是知道的啊。 “这种事,几时也要我去操心了?”男人面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中午午休之前,泡好一杯新的,端过来。” 祁怜立刻计算起到那家咖啡店的路程以及来回所需时间。 离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而来回车程大概需要的时间也是一个半小时,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若是路上再堵个车…… 还没等她计算完,贺言又开始催促,“有问题?还是觉得给你的时间太久了?” “已经,过了两分钟。”男人露出腕表,秒针在滴答滴答的走动,“你还有一小时二十八分钟,如果觉得太久……” “不!”祁怜立即道,“请您稍等,我一定及时赶回来。” “嗯,去吧!”贺言把咖啡杯推过去,“先去把杯子洗了,待会就用这个杯子端上来。” 时间都这么紧迫了,还要去洗杯子?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瞎折腾 “有问题?”贺言揉着脖子懒洋洋的开口。 “没有。”祁怜咬着牙往前迈腿,结果腿上麻木的厉害,步子还没落下去,膝盖就先触了地。 “咚”的一声响,很清脆。 贺言听见声音即刻睁开眼,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扶,却见对方已经很顽强的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咬着牙用力的模样,看的旁边的人都替她累得慌。 “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男人重新靠回椅背,脸色越发阴沉了。 “对不起,是我冒失了。”祁怜忍着膝盖上的疼,端起咖啡杯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贺言就这样看着,一直等人走出去了还没收回视线。 昨晚他送完祝媛后,就掉转车头往相反的方向开,一直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祁怜住处的楼下。 贺言本想看看人有没有安全到家,结果怎么都没等到楼上的某个窗户里亮起灯光。 他没瞧见灯亮就没打算走,哪里想得到,这么一等,就等了将近一夜的功夫。 更没想到的是,祁怜竟然一整夜都没回去。 是去了哪里? 跟谁在一块? 确保安全吗?就敢在外过夜? 这些问题,贺言一直反反复复的想了一夜,也让他一夜都没合眼,现在见着消失了一夜才回来的人完完整整的站在了自己面前,那强烈的不安感才消了下去。 见到祁怜那一脸没事人的样,贺言这气啊,就又起来了。 “boss叫你干什么去?”丽萨见她要出去,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真的不要紧?” 祁怜虚弱的笑笑,“今天工作多,你也别管我了,没事的。”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身体却没法陪她一起撒谎。 她坐在出租车上闻着那汽油味道,胃里就跟吞了两斤冷油一样,一直在恶心反胃,若不是路程实在太远,都想直接下车走路去。 “小姑娘,你没事吧?脸色这样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司机是个中年女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再跟祁怜一对比,越发衬的对方跟个病美人一样。 “我没事。”祁怜把头探出车窗,看着十分钟才走了十米不到的车流,有些心焦,“还有多久能到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都过了早高峰时期,路上竟然还能这么堵。 司机也没办法,“有条道在修路,那边的车都并到这边来了,看这情况……只怕还有的堵。” 祁怜耗不起时间,付了车费下车,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抄了条小路过去。 虽是小路,却也不算很近,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而已。 “麻烦给我准备……”祁怜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把店员都吓了一跳。 店员没听清,“您要什么?” 祁怜喘口气又说了一遍,刚说完眼睛就黑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把年轻的店员小妹吓的心脏都快停了。 又是喂糖水又是掐人中的,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给弄醒。 店员见人醒了,连忙问:“这位客人您还好吗?需不需要给您叫救护车?” 祁怜艰难的看了眼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怕是赶不回去了。至于救护车……不知道它做不做顺风车的业务,顺便把自己给送回公司多好。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祁怜憋着一口气,紧赶慢赶就快要到公司时,贺言又来了条信息。 ——订一家祝媛喜欢的饭店,立刻。 祝媛喜欢的饭店?祁怜停下脚步想了想,得出的结论是: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喜欢什么?还立刻?又不说是哪一家,要不自己随便找一家? “叮”,又来了一条短信,这次的内容是餐厅的名字。 祁怜看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家餐厅是出了名的难订座,据说得要提前两个月才能订得到,这摆满是让自己去插队嘛! 重点是,这队以她的能力怕是插不了的,出入那的人哪一个是好惹的?自己这个小虾米去大鱼碗里抢食,莫不是等着被赶出来? 即使如此,祁怜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毕竟那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吩咐,身为一个小小的秘书,有什么理由不照办? 到了地方,她却是连餐厅的门也进不去,刚到门口,就被侍应生给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您有预约吗?” 祁怜挽起一个笑容,“我想见一见你们的经理。” “不可以哦!”侍应生语气温和,却半步不让,“没有提前预约的客人是不可以进去的,请您体谅。” 来往的客人听见声音,纷纷向祁怜投来视线,有探究也有嘲笑。 她就假装看不见那些人,继续游说那个小侍应生,“你……” “发生了什么事?”里头的人听见动静出来查看,在看到祁怜的那一刻,双双愣住。 祁怜率先反应过来,“常先生,你好。” 出来的人是常穆,这家餐厅有他的资金参与,算是个二老板。 在听说情况之后,常穆立即让人准备了个包厢,还体贴的问有没有其他需要。 “我会向贺少转告您的好意。”祁怜客客气气的道谢。 常穆神色似乎有些落寞,无所谓的摆摆手,“别让他知道这事,否则你算是白忙活一场。” 经过上次的那件事之后,祁怜对这个看似谦恭有礼的男人很没好感,也依稀察觉得到贺言对待这个大哥的态度转变。 在常家,唯一与他亲近一些的大概就是这位常大少了,到最后却被发现都是在做戏,这搁谁身上那都是不能忍的事。 更何况是贺言这么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以祁怜的身份是不该知道这么多的,所以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听不懂。 常穆离开前留下一句话,“锋芒太过只怕会招人眼红,贺言做事太决绝,容易得罪人,你在他身边,要记得时时提醒着。” 这话说的奇怪,那样的话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忠告,但做什么要跟她讲?直接跟贺言说不是更妥当? 是了,大概是贺言已经不想见他了。 祁怜大概是揣摩出来点意思了,对方是想表达求和的意思? 难道常氏又出什么事了,需要贺言的帮助?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起用餐吧 这种事找她做什么?传声筒这种活,费力又不讨好,一不小心还可能会惹得贺言不爽。 这是要借自己去试探贺言的态度? 还是常穆误以为,若是让祁怜开这个口,贺言便会多犹豫一会? 此间种种都太过复杂,更复杂的是人心,不过…… 祁怜从餐厅出来用力地吐出胸口的闷气,这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只管做好一个秘书的本分,boss吩咐什么照做就是,工作而已。 半个小时以后,她再次对自己的工作职能产生了疑惑。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站在餐桌旁,看着别人吃饭? “boss,若没有其他的事……” “你很忙?”贺言手一伸,“水。” 祁怜住了口,瞥了眼就在他手边的水杯,“……或许您知道,现在应该是午休时间吗?” 把近在咫尺的水杯递到贺言手上,祁怜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触碰到对方。 贺言喝了口水没说话,继续拿着银制的刀叉切盘子里煎到五分熟的牛排,动作优雅,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外科手术。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餐刀,而是手术刀。 手下切的也不是食物,而是…… 祁怜看着对方的动作,不知怎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总觉得那刀下切的是自己一样。 半熟的牛肉上还带着鲜红的血丝,鲜腥的味道也被保留住,据说这样能更好的体现出食材的本来味道。 关于这一点祁怜实在不能苟同,现在又不是新时期时代,人类还没有发现火种,不得不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虽说文字的出现才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标致,但祁怜觉得火种的出现对于人类的意义更为重大。 许是打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地警告,没有熟的东西不能吃。 祁怜一直都不大喜欢西餐,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对几分熟的牛排接受无能,对还带着血丝的肉也是…… “呕!” 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她捂着嘴干呕一声。 “怎么,看着我就那么恶心吗?”贺言搁下了刀叉,声音低沉。 祁怜捶着胸口等那阵不适感过去,解释,“您误会了,我是因为……胃里没有食物可以消化,导致胃酸过多所引起的正常生理反应。” 没错,这就是很直白的控诉! 大中午的还不让人休息,他吃着饭让自己在一边看,还是站着! 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剥削,简直比万恶的地主压榨农民还要过分——贺言便是这么解读其中意思的。 “啊,那真是对不起了。”贺言起身,拉开对面位置上的椅子,“是我考虑欠妥,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你也来不及吃午饭了。不如,就在这将就一下?” 将就?自己好不容易才订到的餐厅,在贺言这,只能算是将就? 祁怜正要拒绝,“不……” “祝媛临时有事,爽了我的约,餐厅不能白订。”贺言做了个‘请’的手势,“你顶了这个缺,也好。这么一桌子菜,倒掉了,浪费得很。” 贺言是只身前来的,并没有带祝媛。 原本预定的就是两个人的餐食,祁怜握着手里的刀叉,久久都没办法切下第一刀。 她这是算什么,厨余垃圾处理器吗? 因为祝媛没来,又觉得菜倒掉了浪费,才勉为其难的与自己同桌吃饭。 被当作替代品的自滋味实在不怎么好,这饭祁怜也咽不下去。 浪费?贺言几时是那样勤俭节约的人了,真是可笑。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请容许我拒绝。”祁怜脸色苍白,过高的体温烧得她头昏脑胀。 别说吃了,只是闻到肉类的腥膻与油腻,她便觉得受不了,又不好太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是不停的往胃里灌水,试图把那股恶心劲给压下去。 “只是喝水,能喝得饱?”贺言把祁怜的牛排端到自己面前,执起刀叉,“不习惯用刀叉还是不喜欢西餐,有问题得直接说出来。” “不是。”祁怜声音闷闷的。 “不是什么?”贺言慢条斯理的把牛排分割成好入口的小块,放回原来的位置,“跟我同桌吃饭,很难为你?” 祁怜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保证清醒。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对方今天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也不知是哪里惹着了他,又不明说,偏要搞出这些事来难为自己,是该说贺言阴晴不定脾气暴躁呢?还是幼稚? 祁怜此刻也不想解释什么,连多说一句话都嫌费劲。 看着面前的牛排,她几乎是咬着牙才放进嘴里的,一口接一口的也不嚼,直接就往下咽,跟完成任务一样。 把最后一口肉塞进嘴里,祁怜手一松,刀叉砸在盘子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boss,请容许我失陪一会。”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卫生间里。 最后一个格子间里,祁怜趴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黑地,待到把刚才吃下去的食物全吐出来了,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你没事吧?” 有位女士被祁怜的模样吓着了,关心了一句。 祁怜等人走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半点血色也没有,看着确实有些可怕。 “还有……四个小时。”祁怜看着时间,想着再熬半天就要下班了,忍一忍,马上就会过去的。 脸上的妆经过半天的折腾,已经斑驳不堪了,她干脆接了洗手池里的水把脸给洗了,重新画了一个利落的妆,用了最显气色的口红抿好,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才挺起腰走了出去。 “再磨蹭一会,你就能直接下班了。”贺言嘲讽的说。 祁怜很认真的回了一句,“既然如此,您能让我直接下班吗?” “当然……不能!”贺言打开车门,“上车,待会还有很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去完成,提前走了怎么行?” 非常重要的工作? 祁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安排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十分重大的事项。 很重要的工作是指什么呢? …… 她看着手里的抹布,点点头,啊,原来是打扫卫生。 她环顾着起码有八十平方的办公室,冷笑,这工作还真是……重大得很!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祁怜把最后一遍地拖完,看着那光可鉴人的人地板,颇觉得有些欣慰。 五遍,整整拖了五遍,才把这地拖到这种程度。 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把抹布甩进一边的污水桶里。 这下,那个万恶的资本家总该满意了吧?祁怜恨恨的想,松开一直咬着的后槽牙,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都酸了。 离下班时间还有……祁怜拿过手机,发现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来通知自己! 自己莫不是已经被忘在这了吧?她自嘲的笑笑,稍微觉得有一丝丝的悲凉感。 瞧瞧人家的总裁秘书每天过的是什么样,再看看自己每天做的都是些啥,都是一样的职位,干的活怎么就这么天差地别呢? 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个正经大学毕业出来的,还有那么多年的工作经验…… 哦,不对,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算了,那些个前尘往事就不提了,自己现在是个刚毕业出来的菜鸟,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干清洁阿姨的活啊! 跳槽跳槽,必须得跳槽! 心力交瘁下的祁怜没有办法冷静思考,满心满眼的就只有悔恨,自己早就该走人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她没力气站起来,干脆就直接靠着沙发背坐在了地上,捞过一边的手机,上网搜索其他公司的招聘信息。 难不成离开了贺氏,丢了这块饭碗,自己就会沦落到去睡桥洞? 呵,不可能! 项目部负责的一个招标工程出了点事,一群人被拘在会议室里讨论着解决办法,贺言作为拍案定夺的人也没法提前走,等到那些人终于解决完问题,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boss,您还满意吗?要不要,我们再讨论讨论?”项目部负责人意欲在顶头上司面前建造出一个勤奋工作的员工形象,十分谄媚的问。 贺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满意得很,各位,可以下班了。” 他抬脚就要走,也不知道办公室里的……地板,有没有拖干净。 好吧,其实是去确认那个拖地板的人,还在不在。 要是自己没回去祁怜就敢走,他就…… “boss!”项目部负责人真是十分的不会看眼色,又贴了上来,“我觉得,这事还能再讨论讨论,您觉得呢?” “不用,已经很可以了。”贺言抽出一张卡,两指夹着递过去,“今天各位都辛苦了,去吃个夜宵,早点回家休息。” “boss,您真的是太体谅我们了!” 项目部负责人弯下腰双手接过,狗腿的跟太监领旨似的。 从会议室到总裁办公室稍微有点远,贺言刚开始的步子还算稳健,走了几步后就开始加速,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回来赶。 走廊的灯都已经熄灭了,办公室的门缝里也未曾透出一点光亮。 灯没开,人呢?应该也走了吧。 贺言在门口站了一会,手掌贴在门上,缓了缓才推开门。 电灯开关就在右手边,但他没开直接略了过去。 坚硬的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脚步声。 “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他用脚尖碰了碰——水桶? 折返回去打开灯,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贺言眼睛眯了眯才适应突然的光亮,刚才自己踢到的确实是一个水桶,桶沿还搭着块抹布。 贺言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回头,视线就锁定了靠在沙发后小憩的女人。 “原来,没走。” 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的人,会想要回到光明的地方。 而当光明真正来临时,他们却会觉得那样的光芒太过耀眼。 直视光源会无法睁开眼睛,痛哭流涕之后会想,自己还是躲回黑暗里去吧。 祁怜躲在沙发后,光线被沙发靠背阻挡,无法到达她的眼前,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回来。 贺言皱成“川”字的眉头舒展开,抬脚落地时也多了几分慎重,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怎么睡在这?” 他本想去摸祁怜的脸,却瞥见那人的两只袖子卷的老高,裸露出来的手臂纤细白腻。 屋内气温虽不低,但祁怜却是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就这么光着两条胳膊,也不怕受冻着凉? 祁怜不是困得睡过去,而是发烧烧的脑子迷糊不清才倒在这。 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地板上传来的凉意,但自己的眼睛就是睁不开,身上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所有的感官也变得麻木。 贺言小心翼翼的把那两只袖子放下来,在触到对方手腕时,才觉出有些不对。 祁怜的手臂很烫,而手掌却很凉,掌心里还是湿漉漉地冒着汗。 “祁秘书?祁怜?”贺言推了推她的肩膀,对方便像个被剪断了控制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气的倒了下来。 昨夜好像又下了雨,微凉的带着水汽味道的空气从窗户外吹进来,刺激的长时间处于温暖室内的人清醒过来。 宽大柔软的床垫,极其简洁的装修风格,还有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以及站在窗前的欣长人影。 祁怜把这些画面串联起来想,得出一个结论——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医院。 她试着动了动手,身上却跟压了千斤的石头一样,全身上下的关节没一个能动弹的。 贺言把窗户关好后折返,正好对上祁怜歪过来的脸。 “好点了吗?”一只冰凉的手覆上祁怜的额头,贺言感受了一会,自问自答道,“好像还没退烧,好好躺着,不许起来。” 祁怜把眼珠子往左边斜,过了一会又转回来,定定的盯着人看了一会,“贺言?” 烧了一整晚,又滴水未进,现在她的嗓音就跟拿锯子锯床腿一样难听。 “还能认人,看来没烧傻。” 贺言拿了根温度计过来,“张嘴。” 等了一会,对方完全没动静,只知道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莫不是真的傻了?”贺言直接上手捏着她的下颚,跟哄孩子似的,“啊……” 祁怜也迷糊,下意识的就跟着做了,张嘴,“啊……” 一根温度计塞了进来,贺言怕她不知轻重的把东西咬断,手一直捏着没敢放。 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病的小野猫 祁怜被挟制住,现在连头都动不了了,只能用眼睛去表达自己的愤怒,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把自己拐带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三分钟一过,温度计被拿出来,钳制住她的手也松开了。 “嗯,还烧着。”贺言同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便打算出去倒水让病人吃药。 祁怜的手指从被子里探出来,指尖勾住贺言的衣服,成功的把人给拦了回来。 “有话想说?”贺言把被子往下拉了点,让祁怜的整张脸都露出来。 祁怜舔了舔嘴唇,张嘴吸了几大口空气,才道:“我要回去。” “要回去?可以。”贺言手一摊,过去把门打开,“门在这,十分钟的时间够吗?要是走不出去,那就别说话。”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一扇开着的门。 十分钟后,贺言端着药瓶子和温水进来,眉毛往上抬,做出惊讶的表情,语气却冷淡至极,“要走的人,怎么还在这?出去啊,门开着呢!” 祁怜放弃挣扎,全身放松着窝进被子里,顺便把头也埋了进去,就露出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枕头上。 躲是没用的,还是被人一手提溜了出来。 祁怜吃完药,半张脸又缩进了被窝,声音闷得很,“我要回去。” 这回贺言干脆没理她,直接拿衣服进了浴室,按照自己的习惯,洗完澡只会直接围个浴巾出来,考虑到外头还有只不经吓的小野猫在,还是穿戴整齐了才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祁怜踢掉了大半的被子,手巴拉着床沿努力的往前探,半个身体都悬空在床边,摇摇欲坠。 贺言就这样看着,默数了十个数,数到七的时候,就听见一声闷哼还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祁怜捂着下巴疼的呲牙咧嘴,表情略有些狰狞。 “你还真是,不老实的很。”贺言的俊脸出现在祁怜视线上方。 片刻后—— 祁怜被人扛麻袋一样的扛在肩上,重新扔回了床。 没错,贺言是直接把人给扔出去的。 “你别太过分!”祁怜折腾了这么一遭,也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至少说话利索了不少,“这里不是我该待的,趁早让我走,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怎样?”贺言被吵得头疼,捡起被踹在地上的被子朝祁怜走过去,蒙头一盖,把想坐起来的人给压了回去。 “你昨天晕在办公室之前,怎么没想着撑一会回去再晕?”贺言捂着她的嘴,继续道,“还是你想让我直接视而不见,然后横死在那,把贺氏再推上风口浪尖一次?” 祁怜所有的情绪只能通过眼睛来表达,听了这一番话,那一双眼睛睁的越发大了。 刚才贺言是在咒自己吗?横死?呸呸呸……自己一定会长命百岁,活到寿终正寝。 “瞪我做什么?想让我放开?” 祁怜眨眨眼。 贺言手松开捂住嘴的手,移上去盖住眼睛,“不用这么瞪着我,工厂出了事我得去处理,今天不会回来。有事打电话给我,要是身体恢复了随时可以走。” “听明白了,也不回应一下?” 他说完,就感觉到掌心被两道小刷子扫了两下。 祁怜眨完眼也愣了,立即开口,“听明白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会走的。”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多待一会也可以。 贺言没把那句话说出来,怕这只小野猫真的会吓怕。 听见关门声之后,祁怜才把眼睛睁开,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点怅然。 这里是那个人的卧室,自己现在躺的在那个人的床,盖的……祁怜低头嗅了嗅,被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味道,应该是新换的,而枕头上却有一点点清爽的须后水的味道。 她侧过脸,抱着枕头略觉安心,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自己两辈子加在一起也只是半百的年纪,所以这辈子还是没有缘分吧。 虽是极短暂的一段时间,但这也应该算是共枕眠了吧?也许,这是一个小预告,下辈子可能就真的能…… “对了。”贺言临走前想起一件事,开门进来,却发现里头的人好像又被自己吓到了。 祁怜保持住那个姿势一直没动,假装自己睡着了,耳朵却是竖着听着动静。 他进来了,在床头放下了什么东西,不是玻璃就是瓷器的坚硬物什,放下以后就真的走了,不多时就有车子的喇叭声响起,渐渐远去。 这回是真的走了。 祁怜翻了个身,捞过床头的东西来看,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头装的是透明的淡粉色液体。 打开盖子,热烈的香味直冲脑门。 是香水么? 她把瓶子拿开,拿起盖子在鼻尖晃了晃,一点点刺鼻的丁香陈皮味道先侵入嗅觉,之后散发出的檀香和沉香味道,最后有一丝丝的甜味夹杂其中。 这款香水祁怜之前没有闻到过,也不是普遍女性所喜欢的甜腻香气,是很清冽又有一点点沉郁的味道,似乎有一种能让人心情变得沉寂的魔力。 她拿起瓶子看了看,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不像是从市场上买来的商品,那是…… 啊,是了,早听说贺氏为了拓展香氛产业,特地从国外请了一位调香师回来,这款香水应该是出自他的手。 那贺言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 莫不是想让自己给新产品做个测评? 被人质疑用心的贺言在开车时打了个喷嚏,手机差点没摔出去。 “贺言,你感冒了吗?”威廉姆在电话里问。 贺言把手机重新固定在支架上,回,“多谢关心,我们还是继续来谈工厂的事情。” 原定这个月要给威廉姆准备好的几台生产机器出了一点问题,眼看着交货期渐近了,工厂那边却来消息说机器测试时出现质量问题,可能要需要延期维修。 东西是威廉姆要的,这事必须告诉他一声。 威廉姆便提出要亲自去工厂看看,贺言也只能作陪。 “嘿嘿,亲爱的朋友,你不要这么冷漠嘛!”威廉姆也是病得不轻,好不容易才打着精神爬起来的,“我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感冒会不会传染给你,这下好了,你也感冒……” “威廉姆。”贺言不耐烦的打断,“麻烦你闭嘴!” 第二百五十九章 挂你电话又怎样 贺言刚挂断电话还没三秒,又有一个电话进来。 “闭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贺明朝拿着电话默了一会,声音沉下去,“贺少真是好大的脾气,闭嘴?放心,等再过几年我埋进土里去了,到时候想张也张不了,你就安心了?” 贺言这话不是在冲他,却也不想解释。 “您这话说岔了,您每年的健康评估报告分数,可比我好出高出一大截。入土这件事不急,还有几十年等一等呢!” “孽障,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儿子?”贺明朝听了这话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捂着胸口大喘气,大骂。 “您这话,又说岔了。”贺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养我的人,好像早就已经入土了,难道您忘了么?” “不过也对,您几时,又记得过呢?” 贺明朝同自己夫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两个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状态,后来即使有了孩子,这种状态也不曾改变过。 自贺言记事以来,家里头除了母亲的身影外就只剩下佣人而已,有时候自己都会忘了还有“父亲”这么个人的存在。 因为从来没有存在过,所以也不存在失去。 贺明朝回不回家,有没有参与进自己的生活,在贺言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 只要有母亲在就好了,只要有她在就可以了。 被贺言所承认的家人里,就只有自己和母亲而已,两个人就足够了,不多也不少。 贺明朝对此并不感到愧疚,只觉得后悔。 若是当初自己能多花些心思在儿子身上,现如今父子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这样的……都比不上一个外人。 “你是在怪我?” “怎么会?”贺言轻笑一声,“你我都没有资格都怪对方,不是吗?” 我不会去怪你,也请你不要再以所谓的父亲名义搅和我的生活,因为你没有资格——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只可惜对方听不懂,又或许只是装作不懂,更没有对此产生半点愧疚。 贺明朝觉得自己已经同他说不下去了,连手上的电话也觉得分外碍眼,恨不得摔了出气。 “别,老爷千万冷静!”管家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提醒,“您今天的正事,还没说呢!” “对对对,这混小子……”贺明朝抚着胸口顺顺气,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他这是要气死我!” 这父子俩个平时也没什么话好说,若非大事发生谁也不会去联系谁,至于对大事的界定标准,只和利益以及名声相关。 前天晚上常家的宴会贺明朝没去,对现场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自己虽不在场,宴会上发生的一些风吹草动,却自有人过来告诉他。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在那种正经的场合,贺言竟然敢带着祝媛过去! 带也就带了,还被人揪着问说什么时候结婚!贺言竟然也没否认,这不是成心让人误会吗? 现在好了,人人都以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马上就要跟贺言结婚,当他的儿媳妇,成为这贺家的女主人! “你现在在哪?立即回来一趟,我有事同你讲。” 贺言嗤笑一声,“有事直说,我很忙。” 他以为自己面对着的是谁?还说什么“立即”,以为谁都和他一样闲着没事干? 还是以为自己真有这么大面,敢这样使唤起人来? 贺言对他的颐指气使已经很不耐烦,“不说吗?那就挂了吧!” “你敢!” 嘟嘟嘟…… 电话被切断,贺明朝拿着传出忙音的电话有些茫然,没想到贺言真的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怎么得了? “他他他……挂了?”贺明朝眼睛瞪地似铜铃一般,问管家,“你这是要造反吗?这小子,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管家抬头看天花板,别问我,我只是一个背景板,什么也不知道。 贺言瞥了眼不断打过来的电话,没理会,等手机响过五遍以后,才被接通。 知晓贺言不会有什么好话等着他,贺明朝抢先说:“祝媛……是为了她的事,你也不来吗?” 他们父子俩关系怎么恶劣都没关系,可贺明朝不该去把别人也前扯进来,这是贺言最无法容忍的。 而且祝媛……当年也是自己没有护住她,才被贺明朝钻了空子。 虽不知当年祝媛突然离开的真正原因,但贺言明白,这事绝对跟贺家人脱不了干系,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再让无辜的人再遭一次迫.害。 贺言抱着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了贺家老宅的门口。 这一进去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贺言想同威廉姆说一声,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忘在了车上,而车子又是停在远处,这一来一回的太过麻烦。 罢了,还是快快的解决完事就出来。 贺明朝原本是坐在庭院里的,听见大门外传来声响知道贺言到了,才迅速的回到了屋内坐着。 “是谁来了?”他假模假样的问了句。 贺言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到对面位置上坐了,下巴一抬,“说说吧,您又想做什么?” “呵,我想要做什么?你这问题问的奇怪,我倒还想问问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事!”贺明朝嘬了口茶,茶水是先前泡的,此刻早已经变的又冷又涩难以入口。 “不说?”贺言起身,“那我就走了。” 贺明朝急忙把茶杯放下,“没有我的允许,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 “就怎样?” “我就把你……” “你能把我怎么样?”贺言替他说,“就要跟我分家?还是更改遗嘱,把财产捐赠出去贡献社会?” 他能威胁自己什么? 又有什么可以拿来做威胁的筹码呢? 贺言觉得对方大概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解,才会说出这种不清不楚的话来。 贺明朝似乎气极,把茶杯用力掼出去,瓷片碎在贺言脚下,“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天若不是我,你现在只怕还不知道被人绑了扔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什么意思?” 被人绑了?谁敢这么做? 是随口一说的,还是他真的知道点什么事? 贺明朝似乎不愿多言,手一挥,“已经解决好了的事,你就不用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章 父恶子嫌 见他这个样子,贺言也没把那话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对方在虚张声势罢了。 “竟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 管家不知何时进了屋,堵住门,恭恭敬敬的说:“少爷您难得回来一趟,还是再坐一坐,听老爷把话再走吧!“ “让开!”贺言对这个管家也没什么好感。同那个人一起的,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管家摇头,无不恳切道:“老爷知道您来,早早的就在这等了,连茶叶都泡得没了味道。您今天若就这样走了,只怕会很伤二位的父子情分。” 这样的理由,实在无法成为阻拦贺言脚步的力量。 “便是看在夫人的份上,您也……”管家也是个人精,专门往人的七寸之处打,“再多一会罢!夫人若是还在,只怕也不愿见到二位如今的模样。少爷,您说呢?” 贺母嫁到贺家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孤独的,便是有了儿子的存在,有些遗憾却也没办法被弥补。 食夫香香,食子淡淡——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同丈夫在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若是到了只能让儿子供养的时候,那味道到底要淡一些。 贺言知道自己母亲一生过得都不是很开心,最大的苦难便是受到了丈夫的冷遇。 原以为脱离了常家便能有一番新的天地,却不知那又是另外一个火坑。 而她又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相夫教子的无忧生活才是其平生所愿,最终却还是孤寂而终。 还记得那时,贺母躺在病床上,在长期病痛的折磨下,神志已然不清,才把贺言错认成了那个人。 贺言还记得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着,贺母的手劲很大,捏得他骨头都疼了。 她那时没有说话就是只是哭,哭到后来都脱力了,而后才说了一句,“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我?我,很想你。” 最后那段时间,贺母一直处于混沌之中,真正的到了弥留之际时却突然清醒了,也知道了其实自己的丈夫并没有过来,一直陪在床前的是贺言。 “你同你父亲年轻时,长得很像。”贺母是以这句话作为开端,说话时面上带笑,神色很是淡然,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命运做出了妥协。 “我走之后,你不用太难过,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饭,遇到喜欢的姑娘了也带来给我见一见。”贺母拢了拢干枯的头发,眼睛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也请你不要再同那个人置气,毕竟,你的亲人就只有他了。” “你们都好了,我才能去的安心。”以此,作为终结。 …… 贺言眼底一片凉意,淡淡的说:“若不是因为她,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 母亲,对不起,我没法在您去之后,和那个人父慈子孝的过下去。 各自安好,这便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希望您能理解。 两方僵持片刻,贺言还是做出了让步,坐回到沙发上。 “您午饭也在这边用吧?”管家自说自话,“昨天新到了一批海胆,是特意给您留的,我得下去吩咐一下,就先失陪了。” 贺明朝也惊奇,没想到这招真的有用,便道:“你母亲……如青的生日就快到了,到时候你把时间空出来,咱们去普陀寺给她供一盏长明灯,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时候?” “三月初二,不就是下个礼拜?”贺明朝到现在还没察觉自己说错了,继续道,“你怎么能连这个都忘?依我看啊……” “三月初二?”贺言捂着嘴低低的笑起来,只是那笑里满是苦涩,“您确定?” 贺明朝不解,“哪里有问题?”他就只记得这么一个关于贺母的日子,除了生日还能是什么? “那是,她的忌日。” 连这样的日子都能搞混,足可见他对贺母到底是有多么的不上心。 贺明朝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怎么会呢,我、我记错了?如青去的时候,我怎么记得还是冬天,现在都是早春了,怎么会……” “是,是冬天。”贺言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却发现里头的水是凉的。 一个人坐在这,喝着茶,等了很久? 那怎么茶壶还是凉的? 做戏也得做的像一些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发现,可怎么好? 贺言放下茶壶,双手搭在膝盖上,歪头看着庭院里的迎春花,“那年很冷,开春了还在下雪,她没能见到花开就去了,哪里像今年这么的暖和。” “她很怕冷的,您还……记得吗?” “当然,当然记得。”贺明朝有点不自在,想方设法的挽回局面,“我那时实在是太忙了,公司那会又是在危急时刻,实在是走不开。事情一结束我就赶过去了,只不过……” 只不过到医院的时候,贺母的身体早就已经凉了。 “这话您不该跟我说。”贺言不想听那些毫无感情的辩解,“还是等您百年之后,亲自下去跟她解释吧。”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贺明朝年纪大了,对生死之事很忌讳,“若没有我,你现在能坐得上这个位置?” “那您现在,是要与我算账了?” “算账?你算得清楚吗?” 贺明朝已经陷入暴走状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把能摔的东西全给摔了,却还是解不了火。 “从前你因为如青……” “如青?”贺言也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片握在手里,鲜红的液体滴在碎瓷片上,一片的触目惊心。 “原来您还记得母亲的名字,但你又知道,她活着的时候,多想听你叫这一声?”贺言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人都走了,在我跟前做戏,实在也没必要。” “真的,这个名字,往后不要再提,因为你……” “配不上!” 贺明朝气得脑子都在嗡嗡的叫,顺手抄了一个东西,也没看清是什么,直接就往贺言身上扔过去。 “从前你为如……你母亲跟我闹,后来又为了一个姓祝的女人劳心伤神。你眼里容得下所有人,偏偏就容不下我这个父亲,是不是!” 疯狗乱吠似的一通宣泄,好似叫完,他心头的那口气就会通畅,所有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一样。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打晕拖走 砸在贺言额角的是一个陶器瓶子,其貌不扬却异常的坚硬,在人身上破了一个口子再摔在地上,它却半点裂缝都没有。 有温热的腥稠的液体顺着贺言的太阳穴汩汩而下,他的半张脸都浸在血里,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从被一盆血给泼了一样。 应该是很疼的,从被砸中到现在,他却连半点声音都没出,连表情也没变一变,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贺言完全没感觉吗?不,还是有的。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毛衣,血渗透进去是看不见,而那种粘腻的感觉还有血腥气味却让他无法忽视。 “真脏啊。”贺言掀了掀眼皮,血就从睫毛上滑下来流进眼睛里,把整只眼睛也染得红红的,跟即将要咬破笼子挣脱出来吃人的野兽一样可怕。 身上也脏,衣服也脏,这里的所有东西他都觉得脏,真想全部都给换掉。 贺明朝把人伤成这样却没有半点悔意,又把茶壶也拎起来砸了,里头的水已经烧得滚烫,滚水溅到贺言的裤脚上,升腾出一缕白雾。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去哪?” 贺言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哪都好,都比这里干净。” 手握住门把手,“还有,下次有事就直接说,不要拿祝媛还是谁做借口,也别真的去动他们,请你记住了。” “管家!”贺明朝大喊,“给我拦住他!” 门从外面关上,贺言用力拽了两下,额头上的伤口就开始抽着疼,紧接着,视线也迷糊不清了,“轰隆”一声,如山崩塌,人也仰面倒了下去。 几个人合力把贺言抬进房间,住在老宅的护士也立刻拿着医药箱进来帮忙处理伤口。 贺明朝问:“有大碍没有?” 护士摇头,“少爷还在昏迷,伤口看着不严重,但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如果可以,还是尽快送去设施完善的医院治疗比较好。” “行了行了。”贺明朝摆摆手,把人轰出去,“死不了就行,晕就让他晕会,也省得我操心。” 管家把卧室门关上,道出自己的担心,“您该与少爷说出实情的,那样就不会弄成这副模样。刚才二位在里头吵架,那动静……我听了都糟心。少爷一会醒了只怕会更生气,您说说,到时候要怎么办才好?”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呗!”贺明朝双手抱胸,不以为意的说,“最多又是发脾气出去一年半载的不回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都习惯了,你难道还没习惯?” 管家点点头,又担忧起另外一件事,“那几位董事那边,您该怎么说?” 董事会的那几个老家伙,因着看不惯贺言作风,觉得他现在都这样桀骜不驯,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往后只怕更加难以管教。 于是乎便想着,出个主意,找几个把人给绑走,吓唬吓唬几天再给放回来。到时候贺言就该知道他们的厉害,对待他们时也恭敬一些。 “公司的那群董事……啧,都是一群蠢货!吃了猪油被蒙了心的一群、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贺明朝叉着腰,恨恨的说:“他们做他们的,我做我的,难道就许那些人欺负到我儿子的头上,就不许我出手?不过是各显神通的事,他们绑不着人,难道还能跑上门来要人?” “我呸!就是在做梦他们,想都别想!” 管家见他都激动的语无伦次,赶忙过来给人顺气,“是,都是一些异想天开的,我们家少爷自是能逢凶化吉,遇事都有贵人相助。况且,您其实也不必太忧心,依我看啊,少爷他可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真要与他们硬碰硬,还不知道是哪个吃亏。” “贵人?什么贵人!那不都是我给他挡了灾?”贺明朝对着空气踹了一脚,“臭小子,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是是是!” 管家附和,“都说儿女是做父母的前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本就是来还债的,万物皆有轮回,等他明白过来了,一定会理解您的一番苦心。” 贺明朝冷哼,“指望他?也不知我闭眼前,能不能等得到!” 发完火,正事还得办。 管家问:“老爷,我们就这么把人给留下人,要不要给公司那边去个消息?” “去消息做什么?这事啊,你我都不知道!” “对了,那个叫祝媛的丫头……”贺明朝眯起了眼睛,神色略微有些阴沉,“找个时间,我得再见那个丫头一面。” 当初自己替她解决了麻烦,又给了一笔钱联系好国外的一切,让她就算离开了长河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不需要那丫头做什么,只是让她自此以后不要在贺言面前出现,那会也是爽快地答应了的,这才过了多久? 区区两年时间而已,竟然就敢回来了! 贺明朝想起那个女人就觉得心烦,既然那个小丫头的记性还不如自己这个老头子,那就让她再遗忘一会子。 等自己闲下来了,再好好的帮小丫头回忆回忆,当初跟他都是怎么保证的。 …… 贺言虽已经离家,但祁怜也无法真的就在这安心休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的状态持续了几个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 她得回去,这里处处都是贺言的气息,而且自己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等那人回来了,看见自己还在这,还会让她走? 难不成还要在这待一天?那不能够。 倘若对方没留自己,直接开了门要她走,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而且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保持距离的是自己,结果转眼间就忘得一干二净,那怎么可以?不说贺言会怎么想,便是自己想着也觉得好笑得很。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祁怜也没真的那么热爱工作,打算拖着个病体去上班。 既然贺言都说了已经批了一天的病假,那白白浪费了也怪可惜的不是? 慢悠悠的溜达着回了住所,街道上人流稀少,祁怜觉着有种高中晚自习时,其他学生都在做作业,自己却翘了课在操场上溜圈的闲适感。 一个字,爽!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人不见了 祁怜想着,自己待会回去得先去泡个澡,两天没洗澡又干活出了汗,还发了烧,现在身上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味道。 这么想着,她低头嗅了嗅。 好吧,自个现在感冒发烧又鼻塞,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就算身上真的有味了也闻不出来。 不过她离开贺言家之前,还是劳动了一番,把自己盖过的被子和枕头都拆下来洗掉了。 像贺言那样有洁癖毛病的人,待会回去了,那被子估计也逃脱不了被扔进垃圾桶的命运。 一路溜达着,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到了楼上,祁怜刚输完密码准备拉开门,手机就响了,来电人——丽萨。 祁怜风风火火的一路小跑着回了公司,电梯门还没开呢,就已经听见外头的人声鼎沸。 说人声鼎沸也夸张了些,毕竟这不是菜市场,不过是有几个急性子的经理急着找贺言,又不见他人,便在那跟丽萨闹。 丽萨应付他们也头疼的很,一看见祁怜来了,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跟奔向曙光一样跑过去。 “你知道boss在哪吗?” 祁怜一只脚还没踏出电梯门呢,就被堵住了,朝四周的人看了看,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人,是出什么事了?” 那些人一见着祁怜,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祁秘书,你知不知道boss去哪了?” “祁秘书,我这文件还等着boss签字呢!” “祁秘书……” 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没一句听得清的。 祁怜本就不大舒服,被这么一吵,人越发晕了,还好丽萨赶忙拉了一把,才没倒下去。 “好了!”丽萨平素都是温温柔柔的以笑脸对人,偶尔发一次火,也是颇有震慑力,“一个个围在这做什么?手上的事真就有这么急?若是被boss瞧见了诸位的模样,你们觉得他会高兴?” 贺言做事最是冷静,也要求底下人也不动如山,戒骄戒躁,发生任何事都得平淡对待。 好不容易把那些人给驱散,丽萨脸上却也没有半分轻松的神色。 祁怜喝了口水润润嗓,问:“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是怎么了?” 丽萨打电话给她时语气焦急,什么事也没说清楚,只是让她快点过来。 “boss,失踪了。” 祁怜愣了一下,皱眉,“谁?” 贺言失踪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几个小时前自己还见过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但这话她是不能跟丽萨说的,不然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贺言的家里,还目送了对方出门? “都找过了吗?电话打了呢?” 丽萨摇头,“都找过了,电话也不接,问了其他人也没个知道的。” “是,我糊涂了,这些你肯定都已经做过了。”祁怜撑着头,回想着贺言今早出门时跟自己说的话,好像是提了一下他今天要去哪。 是去哪来着? “工厂!”祁怜终于记起来,“昨天我回去得晚,boss跟我提过,说什么机器出了问题,今天要亲自去看看。应该是直接从家里出发的,所以没有带人一起过去。” 丽萨急忙找了贺氏名下所有工厂的负责人电话,抱着本电话本,跟祁怜两个人在那不停的打电话询问。 因为有某种奇怪的定律存在,越是急切越是想找的东西,都不会让你在轻易的就找到,非要等你找到最后才能发现。 祁怜打到最后一个号码,终于有了关于贺言的一点点消息,只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也不在?”丽萨觉得有点脑壳痛。 工厂的负责人说,今天贺言确实说了要过去,只不过现在已经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看见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 工厂位置地处偏僻,说是荒郊野岭也不过分,那种地方信号可能不太好,路又难走,确实有迷路的可能。 但消失的人不是其他人,是贺言诶! 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下该怎么办,boss不在,好多事情都没办法进行下去,待会那群人又得过来闹。”丽萨一脸惆怅,这都是些什么事。 其实还有一个人,祝媛有可能会知道他在哪。 不过祁怜并不想去问,一是不想与那个人女人有任何的接触。 二是因为倘若贺言真的在那,那就不存在联系不到的问题。 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别人找到自己。 既然如此,那她们又怎么好那么不知趣的去打扰? 作为boss,偶尔翘个班也不是什么大事。 难不成没了贺言在,整间公司就运转不起来,即刻就要倒闭了? 若是如此,还要招这么多员工做什么?白吃干饭的不成。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公司要倒了,那也有贺言这个个高的来顶着,于她们这些拿死工资的小鱼小虾有什么干系。 丽萨也只能听着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差点崩溃的心太调整过来了,发生的问题却还在,总得有个人过去解决才行。 “工厂那边,就由我过去沟通吧!”祁怜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收拾烂摊子。 丽萨拉住她,“你行么?要不然工厂那边我去沟通,你留下来看着。” “谁去不是去,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应付人的事还是丽萨姐你更擅长一些,那些难缠的经理们,我是应付不来的,还得多仰仗你才是。”祁怜故作轻松的说。 丽萨戳戳对方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就数你会抖机灵,我说真的,工厂那边的问题未必比公司容易,那地方又偏,你过去一趟也不容易。” 祁怜缓和了神色,也知道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 “我也说真的,毕竟那是要交到澳洲那边的货,我好歹也挂了个负责人的名头,这事我不去哪里说得通?”祁怜很坚持。 由于那地方实在太远,恐怕没有出租车愿意过去,祁怜就只能从公司的车里挑一辆开走。 去了地下停车一看,也没别的车给她挑了,就剩下贺言自己的一辆车停在那没开走。 虽是私人用车,但钥匙就放在秘书处,为的便是紧急时刻拿来应急用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误入虎穴 祁怜跟着车载导航仪往工厂方向开,越开越荒无人烟,一路上都难得看见一辆车经过。 她的眼皮子都困得快要睁不开了,倒了两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嚼,效用也不大。 得找点什么更加提神醒脑的东西来刺激一下才行。 车上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一盒子纸巾和水外,什么都没有。 祁怜看了一圈,拉过自己的包,在里头掏啊掏,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被自己随手塞进包里的那瓶香水。 香水的味道很凛冽,确实也很能醒神,起码比嚼薄荷糖要的效果要好得多。 从大路上下来拐进一条道,祁怜看着两侧的树木越发茂盛,觉得这里也太安静了些,若是在这里翻了车,怕是喊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会的不会的,她大力的拍着自己的脸颊,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再往前开出现了一条分岔路,其中一个路口处摆了一块“前面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 祁怜没去看导航仪,直接开了右转向灯,把车驶入另外一个路口。 在她车开进去后没多久,原本在左边的警示牌被换到了祁怜开进去的、右边的那条道。 而那条道,才是真的因为前段时间大雨连绵,导致路面坍塌需要修缮的地方。 威廉姆对路况不熟,又联系不到贺言,便只好一个人慢慢的摸索过来,又因为走错了反向再折返,既然比祁怜还要晚上半个小时 他也看到了那个路口,瞥了眼正在施工的牌子,毫不犹豫的往左打方向盘。 片刻后,从施工路段里驶出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朝着相反的地方离开。 祁怜倒在后座,眼睛被蒙住,嘴上也被贴了胶布,四肢都被捆绑住动弹不得,全身上下能被用上的就只有耳朵。 偏偏车上的人又一句话都不说,她甚至连身边有没有人都不知道。 她这是被……绑架了? 祁怜有点惆怅,是自己时运不济还是突降天灾?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她给碰见。 车开得好好的,突然前面就出现一个大坑,刹车已经是来不及只好一头栽了进去,所幸那坑不深,她在车里也没受太大影响。 结果没想到啊,自己摔坑里了没被摔晕,在去捞手机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棍子给敲晕,现在后脑勺那块疼得厉害。 “大哥……”有人开口说话了。 听着这称谓,祁怜心里一惊,多么熟悉的开场白,难不成这是不法分子对头目的统称? 啧,忒随意了一些,好歹再加个姓氏啊。 祁怜就那样躺在那,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假装自己还晕着,想着探听一下这一回,自己到底又是得罪了那座大佛,才遭此横祸。 路遇颠簸,祁怜没准备,差点从座位上滚下去,下意识的“啊”的一声,非常轻微的一声。 她意识到后立刻闭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小姑娘,这就醒了?” 这个声音是从祁怜耳朵边传来的,就是说这个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坐在她的身边,兴许还一直盯着祁怜看。 意识到这一点,祁怜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那个人可能已经盯着自己看了一路,兴许早就知道她已经清醒。 还有一点,这伙人怕是没那么简单,至少与之前那个刀疤男不是一个档次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祁怜的脸触到的车座是真皮座椅,这说明这辆车价格绝对不低; 车内的味道也并不浑浊,连一丝烟味也没有。 这表明他们不需要靠抽烟来消除紧张,很有规距,起码不是道上的小混混那种出身。 既然对方已经识破,祁怜便也不再继续装下去,“呜呜”几声,示意对方把自己嘴上的胶布给撕开。 那人听懂了,握住她的下巴,真的打算把胶布撕下来。只不过刚撕到一半,对方口袋里的手机的响了。 “抱歉,接个电话。”那人坐远了点,接起电话。 祁怜额头三条黑线,抱、抱歉?随手的事啊,好歹先把胶布撕下来,让她用嘴喘几口气也好。 不过,这人似乎也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应当也是临危受命,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祁怜这么想着,又意识到一件事,绑自己的人是谁? 回想一下自己的前世今生,似乎并没有同谁结下过如此深仇大恨,唯一一个就只是祝媛而已。 那个女人……想一想,大抵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心,便是有心怕是也没胆。 不!胆子那人也是不缺的,是没能力。 祝媛也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哪里就能雇下这么一群人给她干活?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之前两次被绑架,一是因为贺言;二也是因为他。 不过那也是她当时也介入了威廉姆家族纷争,才被那个可恶的欧文盯上,那笔帐该算到威廉姆头上才对。 而这是在华夏,威廉姆也在。不过祁怜不认为他们家族还有哪个比欧文还要丧心病狂的人,敢在华夏就对她下手。 那么排除了威廉姆,就只剩下贺言了。 祁怜颇有些郁闷,自己行事如此低调,又是被谁给瞧见了? 便是要绑人去威胁贺言,那也不该找她,该去找……周恒?嗯,绑了他去威胁贺言,只怕还更行得通些。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周恒,但…… 祁怜默念三声“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同为贺言的亲近之人,那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也稍微分担一点去行不行? 那人的电话还没挂断,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着而已,时不时的“嗯”“好的”,这样回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了句什么,旁边那人顿了一下,看了眼祁怜,然后顺手又把她脸上的胶布给贴了回去。 祁怜,“……”弄啥嘞,怎么还给贴回去了,几个意思啊? “是,弄错了人,是个女的。” “对不起,接下来怎么做?” “您确定?” “好的,明白了。” 那人说完最后一句,电话就此挂断,却也没有再坐回来,好像还开了车窗。 带着浓重凉意的风吹进来,祁怜的头发也被吹乱,糊了自己一脸,有些发痒。 第二百六十四章 纯属意外 那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既然伸手给祁怜理了理头发,动作还算轻柔,不该碰的地方也没碰。 不过他接下来说了一句话,让祁怜的一颗心沉入海底。 他说:“小姑娘,对不住,你大概是走不了了。” 腥咸的味道随着气流被送到祁怜的鼻尖,那是大海独有的气味,也许是在刮风的缘故,海浪也是一声高过一声。 码头上的工人也都回去吃饭了,这是这一天难得的安静时刻,却因为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喧杂。 祁怜下车前被注射了一管药剂,冰凉的针头从手背上的皮肤刺进去,液体被推送进青色的血管。 人全身的血管加起来大概有十万公里长,可以绕地球三圈。 这么长的距离,血液走完全身完成一个循环,却只需要短短的23秒。 几乎是针头刚被拔出来,祁怜就感受到了一阵无法抵挡的睡意袭来,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只好被别人提着从车里给拖出来。 再过了一会,她的所有知觉感官全部失效。祁怜只能凭借自己最后闻到的气味来判断,现在是在海边。 长河是以一条河作为与邻省的分界线,而另外一边则是靠海,气候温暖湿润,交通便利,航运发达。 贺氏起初就是依靠着航运起家,慢慢的积累财富,才造就了现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后来在他的拓展下,贺氏在所有的行业都有涉足,并且也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而只有航运这一项到现在为止,都一直保持在无法被人超越的位置,也一直被人眼红。 每年仅航运这一项的收成,便足以支付贺氏一整年的开销,是所有项目中的重中之重。 这也是那群董事们,在听说贺言擅自把这么重要的有利条件提供给威廉姆时,才会那样大动肝火的原因,甚至不惜代价的也要给贺言一个教训。 只不过啊,他们大着胆子想去绑贺言,怎奈何天不随人愿,竟然绑错了人。 杨董事得知这个消息时,连电话都给摔了,没绑着人也就算了,竟然还绑错了人! 现在也没办法再送回去了,将错就错吧,反正那个小丫头也是贺言身边的人,应该也有点分量吧? 唉,难受得很,现在也不知道贺言哪去了,万一被他知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杨董事不敢想了,无非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被他给灭了呗。 一个小秘书的分量不够大,还有个未婚妻在不是?要不…… “要不要把那位祝小姐也一起……”助理在一边怂恿。 杨董事一巴掌过去,“尽出些馊主意,让其他几位董事先别轻举妄动,这事容我再想想。” …… 周恒在接到从贺家老宅打来的电话时,吓的连饭碗都端不住了。 “吃饭就吃饭,看什么手机?”周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要是不想吃,就回屋待着去!张妈,把他的碗筷给收了。” “啊?不要啊!”周恒紧紧地护住自己的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这顿您不让我吃完,晚上恐怕就得叫人来收尸!” 这厮连接三天不回家,一查才知道是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去了,还跟人打架闹.事,差点没把人家的酒吧给烧了。 周父是从警察局把人捞出来的,一回到家别的话先不说,上来就是一通打,打地周恒差点跪地求饶。 这还都不算完,打完以后还把人给关进房间里头勒令反省,三天都不许他下来吃饭,直到今天才把人给放出来,周恒饿的就剩下一口气了。 周父冷哼一声,“正好,你死了我再去……” “您再跟我妈生一个?还是在外头已经有了个兄弟姐妹?”周恒很不怕死的问,“您尽管接回来就是,要是我妈要跟您离婚,我肯定……不拦着!” 周父放下报纸走过去,一把掀了桌子,“滚出去,立刻!” 周恒握着手机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接起电话,语气恭敬非常,“贺伯父您好啊!贺言他就在……” “是我。” 原以为是贺明朝找不到自己儿子在哪,到他这来打听消息来了。 而听筒里传出的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由于声音虚弱,周恒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您是,哪位?”周恒有点懵,把手机移开再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实是贺家老宅的号码没有错。 难道说,贺明朝终于忍受不了贺言,也出现从外头找了一位庶子回来,准备取他而代之? 周恒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感叹,果然是好兄弟,连被赶出家门都凑到了同一个时间点上。 “周恒,你听我说……”那头又开始说话了,这一声名字叫出来,周恒终于听出来对方是谁。 贺言晕了没多久就醒来了,结果发现房门竟然关了,屋子里头又没有可以用来砸门的东西,只好扯了窗帘下来,做成吊绳翻下去。 他那会晕得很,从三楼爬下去体力就已经被耗费完。 大门外又守着好几个保镖。若是状态好,倒是可以跟他们搏一搏,现如今却只能向外求救。 唯一可以承担此重任的人,贺言也想不到别人,只有这个不靠谱的了。 周恒听他说完,面色略有些凝重,“贺伯父是怎么想的,怎么把你……算了,等你出来再说吧!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做?” 一个小时后,贺家老宅。 “你今天怎么来了?”贺明朝喝着茶,有意无意的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楼上看看。 片刻后,管家下来,点点头,贺言还在。 周恒把他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笑得虚伪,“家父近日得了几块徽墨,又说这样好的墨只有您的书法才能配得上。这不,特地让我给您送过来看看,若是不合意,下次再另外找好的过来。” 偌大的盒子里头就装了两块墨,贺明朝拿出来看了两眼,客气的笑,“替我向你父亲道个谢,东西我就收下了。管家,去书房里我珍藏的那块沉香取出来,装好了叫周家小子带回去。” 那块沉香是他的珍藏,轻易不示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营救成功 也不知道周恒是为了什么来,只怕是没什么好事,还是尽快的把人打发走才好。 周恒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两块墨,用盒子装了送来,竟然会得到比之贵重十倍的回礼。 自己这算不算是鱼目混珠?等等,这个词意思不太好,让他换一个——抛砖引玉? 周恒捧着那一大块沉香,心肝儿都有些颤。 沉香价格可是比金子还要贵,更别说品相这么好的了,这回贺明朝可真算得上是大出血了。 管家也是心疼的不行,眼睛就盯着周恒的手移不开,颤抖着开口,“这是我们老爷的爱物,周少您、您千万小心些,拿好了,千万千万别给摔了!” 贺明朝也是肉疼的紧,面上装的是毫不在意,“一块沉香而已,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哪来的这么多话?” “您说的是。”周恒把东西随手一放,道,“下回我们家再有什么好的,一定让贺言给您带一份回来。” 铺垫的够多了,也该切入正题。 周恒左右看看,面露疑惑,“伯父,贺言是哪去了?怎么没看见呀?” 贺明朝同管家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这小子来准是得了什么消息,想把人带走?没门! “他不……” 他刚要说不在,周恒就又开口了,“我找他一天了,就是不见人影,想着是不是上您这来了,便顺便来看看。” 说着,手指往外指着,似笑非笑道:“我来时看见外头停着的车了,不就是贺言的吗?我打电话也没人接,原来真的是到老宅躲懒来了。” 贺明朝的脸黑下八度,糟糕,大意了,怎么就忘记把车开走呢? 周恒这小子也是人精的很,明明就是为着这个来的,直接说就是了,还饶了一块沉香走,怪叫人心疼的。 “管家,带周家小子上去,顺便再把药给端上去。”贺明朝吩咐一句,有些无可奈何的对周恒道,“他今天有些不太舒服,在楼上躺着呢,你……” “病了?哦哟,那是得多休息休息。” 周恒这么说着,噌噌噌的就往楼上跑,“不过那小子多半是在装病,我去闹闹他,闹一闹就好了。” “老爷,怎么办?”管家有些担忧,“周少他会不会把人带走?” “带走?”贺明朝冷笑,“人都已经找上门了,还能再把那小子也扣下不成?周家那个最是护短,自己打儿子打得很,若是别人碰周恒一指头试试,只怕他就要提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他这么说着,还做了个架刀的动作,看着好笑的很,也实在是气极了。 楼上,房间内。 管家没有跟上来,房间门也是关着的,周恒也没叫人直接上脚踹,气喘吁吁的踹了十几脚那门锁还是没开,不过直接从门框里脱离出来了,完美解体。 贺言,“……你被拦住了?” 周恒眨了眨眼,摇头,“没有啊,我说在底下看见你车了,他们就没拦我。” “那你不能……算了算了,过来扶我一把。”贺言不欲在这些上小事计较,这家伙能上得来,已经很超过自己的预料了,实在不该再要求太多。 他打完电话后没多久,就被外头的保镖发现了,被带回房间后不仅锁上了门,还把窗帘也给拆了走。 若不是周恒来,今天他怕是怎么也出不了这个门。 周恒搀着人下去的时候,贺明朝就在楼下等着。 “怎么办?”周恒停下脚步,有些紧张,怕对方不肯让路。 大概是在家里被自家老爹给打怕了,看着贺父那张严肃的脸,简直比自家那位还要可怕,莫名的有些发怵。 贺言轻笑一声,淡淡道:“走下去就是,他,不会拦你。” “真的?他不会突然暴起打我吧?我前几天被打的可惨了,还没好呢!”周恒摸了摸胸口,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平复情绪,才扶着贺言往下走。 每走一步就停下看看贺明朝的表情。 对方就那么看着他们,没打算帮他们,也没开口阻拦。 周恒下了楼梯,弯了弯腰,恭恭敬敬的说:“贺言确实有些不大舒服,我就先送他去医院了?” 贺明朝也确实没有再阻拦,只是说了一句,“那你麻烦你了,请你务必,要把这个不省心的送进医院。” “好好好,我一定把人送到!” “等等。”贺言拍拍周恒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 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劲把自己留下,那么其中的原因,他还是得要问一问。 贺明朝不想作答,摆摆手,“要走就赶紧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贺言把头上的纱布拆下来,揉作一团扔在脚下,“这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过去,是谁,我会自己找出来,还请您到时候,莫要再插手。” 车子就扔在那了,以贺言的情况也没法开回去,只把手机拿了出来,却发现已经没电。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你且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你都对不起我辛辛苦苦的跑这么一趟!”周恒摆好姿势,用手撑着头,准备听故事。 贺言把安全带系上,替他拧了车钥匙,“去公司,到了再叫我起来。” 周恒不依,“我……” “再说,就滚下去。”贺言半睁着眼睛,斜着看过去,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嘘!” 医院还是没去成,都已经快晚上了,工厂那边也没法再过去,得再跟威廉姆约时间。 贺言只是闭着眼并没有睡着,在脑子里把耽搁的事情迅速安排好,还想起了一件事——家里头的那个,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都这个点了,还去公司做什么?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医院,就回家歇着。”周恒把车停在贺氏的地下停车场后,才如此说道。 贺言解了安全带下车,很认真的提出一个建议,“能少说废话么?” 要让他回家干嘛还往公司开?直接送自己回去不行么? 若是周恒早十分钟说这话,他估计就真的想回去,但已经到了公司,就没有再掉头的道理。 自己消失了一天,也没个交代,还不知道楼上的人闹成什么样,得赶紧回去安抚人心才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局为重 不能率性而为,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这是作为一个领导人所必要负起的责任。 他作为贺氏的总裁,管着公司也所有的人,同时也被所有人管着,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再谨慎,不能落人口实,也绝对不可以做出不负责任的行为。 要顾全大局,一定要顾全大局,顾全……个什么东西! 贺言的手停在电梯按钮上,迟迟都没有按下去。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此刻时间暂停,立即回到住所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真是烦!”贺言很情绪化的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按下了电梯按钮。 丽萨正忙得焦头烂额,一片阴影从上方投下来,还以为又是哪个经理还是谁来问贺言的下落,“boss不在,有什么事情你们……明天再来。” “boss?”镇定如丽萨,在看见对方的这一刻声音也都忍不住颤抖。 贺言脸上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辛苦你了,有什么事情整理一下,十分钟后进办公室汇报。” “是,是!” 丽萨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下好了,人回来了,这块天总算没塌下来。 她低头整理着资料,还得把老板回来了的消息通知下去,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忘了一件事。 “boss,威廉姆先生一个小时前过来,似乎找您有急事,您要先见一见吗?” 贺言也是差点忘了,问:“他现在在哪?” 工厂那边也不知道他去过没有,自己不在,问题也解决不了,这事确实得给威廉姆一个交代。 威廉姆大步流星的往会议室里赶,有些不敢相信,“贺言他真的回来了? “是的,boss请您过去……”丽萨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威廉姆把自己的视线锁定在窗边的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语气十分激动,“贺言,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吗?” 贺言转身,扶着一边的椅子,面无表情的回,“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的问题,机器的事我会加紧解决,还有……”他把手抬起来,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谢谢。” 威廉姆指着自己,“为什么,难道我的眼神不够深情不够热切吗?” 问题就是那眼神太深情,会让人误以为这个男人是在对某个性感女郎发.情。 继深情眼神对视之后,威廉姆又发出了直击灵魂的三个问题—— “你去了哪?”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贺言只有三个字可以回答,“不知道。” 威廉姆很受伤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哀戚的语气让人误以为他被某个痴情女鬼附了身,“你真的好冷漠好无情,我到底是为什么会选了你作为我的合作伙伴?上帝啊,救救我吧!快帮我挽回这个男人的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贺言毫无温度可言的态度。 “上帝大概是救不了你,只有我可以。还有……” 贺言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等着它开机,抬头,“当初似乎是你求着我,才让贺氏成为你的合作伙伴,这一点,希望你明确。” 手机开机,电话、信息提示音一直“叮叮叮”的响个不停,看着99 的消息提示,贺言有些头疼。 威廉姆耸了耸肩,很无奈的说:“贺言,你真该对我温柔一些,不然可是很容易失去我的哦!” 贺言一天天的查看消息,头也不抬的回,“哦。” “就一个字?你好冷漠哦!” 贺言抬手一指,“门在那,慢走,不送。” 言语何其冷漠?语气何其嚣张? 这样的态度实在很让人不爽,威廉姆有种摔门就走的冲动,不过冲动归冲动,一番拼搏之下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知道,贺言这番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随口一说而已,对方是真的不怕跟他闹掰,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走。 他们之间的交易,发起人是他,而真正主导的人却是贺言,他需要贺言的力量,而对方却并不需自己。 除了贺氏以外,他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而贺言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的选择。 实力上的悬殊,让他不得不低头,毕竟谁让自己有求于贺言——这个无比强大的伙伴。 贺言把未接来电看过去,除了公司的几个高层外就都是威廉姆的来电,足足有五十一个。 他现在很怀疑,自己的手机没电是因为对方不间断的电话轰炸。 “你的手机,是抽风了吗?”贺言举起手机,把屏幕给对方看。 “并没有。”威廉姆讪笑两声,下一秒就正经的神色,“或许您能联系到祁小姐吗?” 他在无法拨通贺言电话的情况下,又把电话打给了祁怜,起先只是没人接而已后来就干脆显示了关机。 贺言默了半晌,“你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莫不是这家伙不仅电话轰炸自己,还去打扰了祁怜休息? 关机?关机的好啊! 威廉姆把页面调出来,指着一个名为“阿芙罗”的备注道:“八个而已。” 阿芙罗是古希腊神话中掌管爱与美的女神,也是诸神之中最美丽的女神,其别名为——维纳斯。 贺言把手机拿过去,操作了几下才还回去,“以后没事,别给她打电话。她是我的秘书。” 威廉姆低头,只见他的阿芙罗女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个更长却冷冰冰的称谓——“贺言的秘书”。 贺言撂下还没有看的邮件,拨了祁怜的电话,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等着对方接电话。 自己的未接来电显示中并没有祁怜的名字,应该是还没醒? 这么久了,若是没醒,那真是让人有点担心。 贺言听着手机里传出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挂断,重新打,还是关机。 威廉姆抱着胸,挑眉,似乎在说,我说的没错吧?你自己还不是打了这么多个! 贺言足足拨了九个,都是处于关机状态,这让他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妙。 “威廉姆,她的手机是几时关机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身陷囹圄 如果不是像他一样手机被打爆了,那就应该不存在因为没电而关机,再者说,祁怜这会不是应该在他家? 她的手机打不通,那打住所的座机呢? 贺言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的越来越差,不管打了多少遍,手机也好座机也罢,都没有人来接听。 再打一个,这回通了。 还不等贺言说话,威廉姆就先嚷起来了,惊喜的问:“找到了?” 贺言没空理他,对着电话说:“丽萨,调员工宿舍的进出记录,两分钟后发到我的邮箱。” 原来他打的是内线电话…… 威廉姆有些失落,看着对方的表情也觉得情况不容乐观,“真的,不见了吗?” “麻烦你,闭上嘴。”贺言冷冷一笑,“我都回来了,她怎么会不见?只是在哪睡着了而已,马上就能联系到。她一定,只是在哪睡着了而已。” 祁怜确实是睡着了,也确实不知身处何地,除了带她来的那群人,没有人知道这是哪个垃圾旮旯。 耳边虽然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鼻子已经却闻不到腥咸的海风味道。 药效渐渐的过去,她的意识也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眼皮子还是睁不开,大脑发出的清醒指令最先由手指来响应。 她试着勾了勾手指,能小幅度的活动,再动手腕,嗯? 手腕好像也能应用自如,那些人竟然没有把她捆着么? 祁怜在心里数了三声“三二一”醒过来,眼皮子睁了一下,又闭回去,眼睛很酸涩,睁开有些艰难。 只是那一眼,她所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 祁怜再次睁眼,感觉到眼睫毛有扫过布料的触感,头往一边歪了歪,有东西从脸上掉下来。 眼睛是被蒙住了没有错,但只是盖在那,没有打结,更像是给她松绑但是没有松到位,只是把结扣给解开了而已。 怎么回事? 那些人为什么要放开自己,不怕她逃了么? 她的意识已经回来了一半,脖子以上都能运动自如,手指也有知觉,只不过胳膊还是抬不起来,腿也……她试着站起来,努力几番,腿都没有办法动弹。 受伤了?祁怜掐了掐大腿上的肉,手上没力气也掐不疼,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感觉的。 上上下下的摸索一番,衣服上也没任何破损的地方,应当没有受伤,只是被注射的药物效用还没有过去。 祁怜稍微休息一会,重新试着站起来,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几次挣扎过后,她的体力已经不足以继续支撑接下来的尝试,不得不停止动作,转而观察起被自己被关押的环境。 她环顾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有——黑暗,没有任务实物的影子,能被看到的就只有黑暗而已。 是已经到了晚上? 还是这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祁怜手指往四周摸索,指尖触到的地方都是很坚硬的地板。 不,说是地板有些不恰当,这个材质不是木头也不是地砖,有些凹.凸不平的花纹,上面有很多的灰尘而且很凉。 这是?是……她一时想不到那是什么,正想收回手去摸墙壁,却在指尖划过地面发出很令人牙酸的一声响后,忽然有点明白过来。 为了验证猜想,她又用指甲去刮墙壁,也是如地板一样的材质,这种材质是——铁皮。 海边,铁皮箱子,很宽阔且密闭,那就只有——货运集装箱。 这是在——码头。 丽萨把里头人要的资料传过去后就自觉的守在了门口,短短二十分钟,就已经劝回了八个高层。 好在他们也只是听见消息,想过来确认一下贺言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被她三言两语的也就应付了过去。 只有一个人坚持要亲眼见一见贺言。 “既然回来了,又躲着不见人是什么意思?”麦穗抱着胳膊,一脸的不爽快。 丽萨站在门口半步不肯让,里头的人可是发了话的,谁来都不见,作为秘书的自己,也只能把上司的指令贯彻到底。 “真的不行,麦总监还是请回吧!” 麦穗冷笑一声,“消失了一天也没个交代,boss这样随性,你也要跟他一起胡闹吗?” “让开,我有公事要汇报。” 丽萨知道里头的人听得见她们这的动静,却一直没发话,便只能继续坚守着,“请您体谅,boss在处理紧急事务,您若有事可以先跟我说,由我来转达。” “你真的不让?” “真的对不起,麦总监,请回吧!” 丽萨还是很怵这个女人的,上次对方惹的贺言大怒,差点都要把人赶出去,结果她还是毫发无伤的留了下来。 原以为她起码要收敛一些脾气,没想到不仅没收敛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不该说麦穗这个人拎不清,而是拎得太清了。 知道自己后头有靠山,贺言若是要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不必如其他人一样小心谨慎,恣意妄为一些也不要紧。 麦穗冷哼一声,似是松了口,把手里的一沓报告甩过去,“记得拿进去,立刻!” “您放心,一定办好。”丽萨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把这个不省事的给打发走了。 哪知对方只是虚晃一招,在她手忙脚乱的整理报告时,一个错身直接来开门闪了进去。 丽萨,“……” 怎么还有这种玩法? “麦总监,您真的不能进去,boss的吩咐绝对不可以违背,您怎么敢擅闯?”丽萨跟着进去,试图向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人给带出去。 麦穗看着坐在里头的男人,眉毛一扬,轻嘲道:“那就让boss通知人事部的人,再开除我一次。” “您……”丽萨没法子里,只能求救,“boss,对不起,我没能拦住麦总监。” 贺言看完进出记录,发现只有祁怜刷卡进门的记录,没有出来的记录,心下便安心了一些。 想着那个女人应该只是睡过去了,没出什么事。 “闯都闯了,还问敢不敢?”贺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飞扬跋扈的女人,“想看的都看见了,满意了吗?” 麦穗双手交叠在身前,弯了弯腰,“还请您下次,务必,不要再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举动,拜托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晴天霹雳 “也请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种事,别再有第二次。” 把人送走以后,贺言也准备出门,有些事还是得亲自去确认一下才能真的放心。 “威廉姆,今天你就先回去,工厂那边我会再沟通,不会让你有损失。”贺言起身起的猛,稍微有点晕眩。 威廉姆扶了一把,皱眉,“祁小姐的住所我也知道,不如,我过去确认一下?” 贺言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去?凭什么? “不用,那是我的人,不劳外人挂心。” 丽萨听着二人你来我往,本不想插话,但其中又提及祁怜,心中疑惑,boss去祁怜住所做什么?她不是出去了么? “那个,boss……” 贺言甩了甩头,语气有些暴躁,“怎么,你也想来拦一拦?” 丽萨连忙说不敢,“您是想去找祁秘书么?她现在,应该不在家。” “什么意思?” 贺言和威廉姆齐齐发问,两人对视一眼,又问:“那她在哪?” 在一群西装革履的职场中出现了一个拿着包裹的快递员,一路打听着总裁办公室在哪,却因为没有获得授意,而被拦在大厅里无法进去。 快递员焦急的说:“这是急件,麻烦通融通融。” 前台摇头,“任何人见boss都需要提前预约,有快件也只能寄放在前台,由我们转交。” “吵吵嚷嚷的,是在做什么?”丽萨把贺言送进电梯,听见动静皱着眉走过来,看见一个快递员也是一楞。 贺氏是有专门的收发室的,快递员怎么会跑到这来? 这包裹也是奇怪,怎么只有收件人的地址没有发件人。 奇怪的东西老总会收到不少,大都是些匿名者寄来的恐吓信之类的,这样的东西丽萨也处理过不少了。 她把东西拿到手,晃了晃,直接动手拆了。 来路不明的东西是不可能直接送到贺言手上的,万一是只死老鼠什么的,那自己就得和这个包裹一起被打包扔出去。 贺言在停车场出口处看见一个人在朝这边挥手,对旁边的人道:“威廉姆,靠边停。” 祁怜开走的是贺言的车,那辆车上装了定位系统,车辆定位的地点是通往工厂的一条岔路,虽然已经报了警,但他无法坐以待毙,坚决要去现场看一看。 车子怎么会停在那? 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是塌方还是翻车? 贺言不敢想,也不想等通知,只想着即刻飞奔过去一探究竟。 至于为什么是威廉姆同行,对于此,他本人也颇有怨言。 “贺言,我们除了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吧?你说话时,就不能加个‘请’字?”威廉姆表示抗议,“我不是你的司机,这样命令的语气,是不对的。” 贺言咬着牙,忍住想一脚踹过去的冲动,重申一遍,“靠边停!” 很新的纸箱子里只装了一只手机,是祁怜的手机。 没有密码,页面一打开来就是一段视频,那段视频丽萨已经看过了。 视频只有三十秒而已,前几秒屏幕都是黑的,后来有人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刺目的白光照了过来。 贺言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再睁开时,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熟悉的人。 祁怜的眼睛被蒙住,侧着身倒在地上,没有动,不知道是晕着还是醒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男人一言不发的看完,一句话也没说,除了脸色有点难看外,看起来还算冷静。 “boss,您……”丽萨看过视频里面的内容,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无法想象贺言看到画面里的人时会是什么反应。 总归,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半点表情也没有。 本来想问“您还好吗?”,按照贺言的情绪看来也并不需要这样的问候,还是自己太经不住事。 丽萨把喉咙里的话给吞下去,改口道:“需要我去报警吗?” 在视频的最后有一段话,明天早上六点为止,过时不候,别报警。 “不能报警。”威廉姆沉着脸拿过手机,把那段视频再放了一遍,神色凝重,“祁小姐会有危险,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 丽萨没有听他的话,看向贺言,“boss。” 那分明就是一起绑架案,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若是轻易行事惹恼了绑匪,祁怜的命还要不要了? 丽萨不够冷静,却也觉得不能报警。 万一绑匪真的恼羞成怒,受伤害的只有祁怜。 如若不报警……思虑再三,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对方给出的时间是每天早上六点,还有……她看了眼时间,只剩下仅仅十二个小时。 贺言撑着太阳穴,指腹轻捻着伤处,锐利的疼痛感能让人保持清醒冷静,自己现在绝对不可以慌,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报警!” 丽萨怔了一下,心下有一丝慌乱,却也没有质疑对方的选择,“是,您会带祁怜回来的,对吗?” 贺言没有回答,升上车窗,“开车。” 威廉姆震惊,重重的拍了一下方向盘,拒绝行动,“贺言,你疯了吗?你这是让她去死!” “你有更好的方法吗?”贺言没有同他争辩,只是反问了一句,“除了报警,你还能做什么?不能,就闭嘴。” 除了一段视频,那些人没有再来任何的消息。 若是绑匪也总有个目的,或是为钱或是报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再给他来消息,叫人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从视频上来看,祁怜没有被怎么样,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贺言确实是慌乱了一阵,不过很快的就冷静下来了。 要制定出作战方案,就必须先知道敌人的目的,对方的目的不在谋财害命,那会是什么呢? 明早六点,这个时间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 已经明确的告知时间,就说明那些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发生更改。如此,便也就不存在可以去谈条件的余地。 与其说是绑架,不如说这是对方在跟自己玩游戏。 场景已经搭好,筹码也已经给出,没有游戏规则只有一个时间限制,留下了够大的地方让他发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哪家的少年郎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他如何,能不应战? 这场游戏的胜利者,会是谁呢?贺言饶有兴致的想,总归不会是那个自以为在操纵全局的蠢货。 “贺言,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威廉姆的情绪显然比较激动一些。 “开车。”贺言握住对方的手腕,把威廉姆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语气轻缓很有安抚人心的功效,“只是一件小事,没有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么可怕。” 威廉姆自小在家族的厮杀中求生存,绑架之类的戏码在他身上都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了,也因此更能体会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 想当初自己是如何艰难的挨过去,再想想祁怜现在的境况,她一个小姑娘遭遇这种事,该要怎么扛过去? “你不明白。”威廉姆双目赤红,瞳孔微张,“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说出感同身受这种话。” 贺言无法反驳,似在说服对方也似在安慰自己,“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至少在我到之前,她也一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真的,不要担心。” 威廉姆盖住眼睛,过了三秒,恢复冷静,“说说吧,你的计划。” 明早六点这句话能透露的信息很多,这表示对方没有把祁怜藏在很远的地方,也许就在贺言身边的某个地方。 而且这个时间也不可改变,到了那个时间点,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而且是早就定下来的无法轻易改变的事件。 还有一点,贺言确定,做这件事的人大概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本来是要去工厂,是临时被贺明朝给叫了回去,才幸免于祸。 因为他的缺席,祁怜才不得已替了自己的工作前往那里,车子也是在去工厂的路上出的事。 幕后主使事先知道自己的行动,而且贺明朝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且不愿意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选不会太多,比如说常家的人,又比如说有前科的田老,以及……一直蛰伏在黑暗里的那几位董事。 “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威廉姆听了这一番分析,也稍微有了些眉目,“那么你报警,也是为了震慑他们?” 若真是那三者其一,那么必定是不会想把这件事闹到公众面前。 一旦被警方介入,那这事就大了,到时候再想私了,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贺言让警方介入,便是要给那个人施加压力,若是对方扛不住了最好,也省得自己着急忙慌的去找人。 威廉姆把车往前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刚才一直在听贺言说话,也一直在按照对方的指示往前开,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车子在往哪里行驶。 贺言勾了勾嘴角,道:“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威廉姆,你的警惕心呢?”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停在一条小道路口前。 “你在这等我。”贺言降下车窗往远处看了一眼,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下了车,独自走向一个灯光昏暗的房子。 那座房子看得出来年代久远,而且隐藏在一众居民楼之中,很不起眼,这个地方也是长河市有名的贫民窟。 贺言会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让人意外,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看起来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绝对不是第一次来。 威廉姆是有好奇心的,但他并没有选择跟上去,毕竟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找到祁怜,其他的所有都不重要。 陈旧的铁门上已经锈迹斑斑,好似已经无人居住已久,而门前悬挂着一盏昏暗的路灯,却似乎是一个邀请的信号。 贺言反手叩门,三长两短,随后那路灯就像回应似的闪了两下。 门没有锁,只是带在那里而已。贺言用脚踢开门,门后是一个十来平米大的庭院。 说是庭院有点勉强,该说是一块空地,杂草丛生,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里早已经荒弃已久。 也任谁也想不到,在这种破旧的老房子里住的,不是什么八.九十岁的空巢老人还是什么流浪的乞丐,而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孩。 “来了?” 那人给贺言开了门便回去了,完全没有想要招待对方的意思。 贺言在门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举步踏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忍不住道:“又是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你怎么就没被憋死在里头!” 少年笑了一声,摆摆手,“借你吉言,我也想早点死,只可惜老天爷不收我,而且我死了,你来岂不是扑了个空?那多不好!” 早春天气,屋内也很凉,跟外头的气温差不多。 少年却还是只穿着个大背心和破洞牛仔裤,一头头发乱糟糟的堪比燕子窝,整个人颓靡的跟抽鸦片的瘾者有得一拼。 “怎么没开暖气?”贺言跨过地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熟门熟路的找到暖气开关,按下,却没有任何反应,“坏了怎么不找人来修?” 少年摆摆手,无所谓的说:“不是坏了,是没钱交暖气费。” 说完,挠挠后背,蹲在一个小冰箱前,里头琳琅满目的摆了各类啤酒。 少年挠着头,咬着手指似乎有些苦恼,又自言自语道:“选哪个好呢?” 手指在酒瓶上一一划过,嘴里念念有词的在说着什么,随后选定一瓶,兴奋的说:“那就你了!” 他也不用工具,就直接用牙齿咬开瓶盖,“咕噜咕噜”的灌下小半瓶酒,“啧,真爽!” 冰箱放在地上,他也懒得再弯腰去关,直接用脚代替。 贺言看着这一幕皱了眉,“没钱交暖气费,倒有钱买酒?我给你的钱,应当不会那么快就花完。” 少年不理他,只抱着个酒瓶在那陶醉。 “阿洛!”贺言放重了声音,对方这才放下酒瓶。 阿洛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重新弯腰拿出一瓶酒,对贺言晃了晃,“忘了还有你在,真不好意思!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这个了!” 说完,把手里的酒瓶抛过去,故意的往高了扔,酒瓶子擦着天花板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最后被贺言稳稳接在手里。 第二百七十章 原来是嫂子 “反应真快!”阿洛又仰脖灌了两口酒,还不忘竖起一个大拇指。 贺言手指张开,任由手里的物体做垂直向下运动。 一点五秒左右的时间,一瓶昂贵的啤酒就变成了地上一滩混合着灰尘的浑浊液体。 再看向少年,他也怔在那里。 过了两秒,阿洛掀了掀眼皮,露出大片的眼白,语气冷淡,“哎呀,碎了,好可惜,那可是我的珍藏呢。” “玩够了吗?”贺言迈动脚步,踏着那堆玻璃渣子往前走,“一天天的过着这么不人不鬼的日子,还没腻味么?” 阿洛摊了摊手,撩起衣服下摆,把喝空的酒瓶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堆到墙角,语气温柔好似在对情人呢.喃,“要好好的待在这里哦!只要乖一点,哥哥是不会抛弃你们的,明白了吗?” 墙角处,用啤酒瓶堆出了一个金字塔。 各色各样的酒瓶子在幽暗的灯光下流转着迷离璀璨的光芒,叫人误以为那是什么纸醉金迷场所的入口。 贺言踢开脚下的碎片,视线落在那个金字塔上,有些恍然,“原来那些钱,全耗在了这,需要我再给你点吗?” 盛气凌人的态度,居高临下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很令人不爽的。 而名叫阿洛的少年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还是那样一副半醒不醒对世事毫不在意的冷淡模样,“啊,也好,那我就能少找点活干,多睡一会了。” 破罐子破摔,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混账模样。 贺言看不得他这副德性,也知道那也是无法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眼下另有要紧事,也顾不得他。 “那得先忙完今天。”贺言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递过去,“十倍的价格。” 阿洛接过去看了看,挑起嘴角,笑容明媚,“我知道,十倍的速度。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戴上手套先采集上面的指纹,又把那段视频看了一遍,起初神色还很平静,在看到画面里出现的女人时,他点了暂停。 阿洛看向贺言,面色古怪,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谁?” 贺言听到这话皱了眉,不悦道,“小孩,她年纪比你大,该叫姐姐。” “那就是你狭隘了不是?”阿洛好像来了点精神,说话也跳脱……不,是不怕死了些,“凡是漂亮合我眼缘的姑娘,都统称为‘妹妹’,那是我对她们的爱称。” 明明自己都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小孩,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活脱脱的一个周恒翻版,也就是——浪荡子。 饶是知道对方就是这么个德性,贺言还是觉得很不爽,“快点,干活!” “啊~我懂了。”阿洛的视线在贺言脸上转了一圈,重新落到画面里的人脸上,再次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番,点点头,“不是妹妹,原来是嫂子?” 贺言听到这一句话,脸色舒缓了一些,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是在赞同什么。 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叫他倏然变了脸,阿洛眨了眨眼,“不错,我喜欢!” 几句玩笑过后,阿洛就正经了神色,把那段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又俯下身到桌子底下掏啊掏的,竟然掏出一个听诊器。 阿洛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声音太模糊,我得借助一点外力来。” 过了一会,他又说:“别紧张,很快的。” 贺言意识到什么,把手搭在他身后,轻轻缓缓的说了句,“放轻松,慢慢来。” 他知道这小子最是个桀骜不驯的,又自恃才能甚高,对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干活时也没有说话唠嗑的习惯。 而这次却破天荒的主动跟自己搭话,这说明,他在紧张。 贺言本以为事情到了这,便能很轻松的解决,看来是想得太过美好了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紧张的气氛的越来越浓厚,只不过他没把自己的焦急透露出来。 若是他都慌了,那要这个小子怎么办? 阿洛虽看着少年老成,实则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去? 有一个人在紧张就够了,另外一个人必须不动如山,才不至于发生山崩地裂。 阿洛在他手搭上来的那一刻轻轻的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认真的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贺言放下手走到房间的另一边,自己在那,只怕那小子会更紧张。后来想了想,干脆走到庭院里去,也好让自己也静一静。 阿洛是个孤儿,十岁那年遇见自己,到今天为止也过去了八个整年了。 忘记了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把他带在身边,用当初周恒的话来说,就是忽然的同情心泛滥。 是吗?想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贺言等了十分钟,里头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点了一根烟,等它燃烧了一半,才放进嘴里,尼古丁的味道从口腔里蔓延,在肺里打了个圈又从鼻腔里出去。 一团一团的白色烟雾,看着好像伸手就摸到。 贺言手挥一挥,把烟雾驱散,轻咳了几声。他以前抽烟抽得凶,后来身体不好就戒了,说戒了也不对。 也许是习惯难改,他烦躁犹豫的时候还是会点一支烟,也不抽,就看着它燃尽闻闻那个味道就好了。 原以为无法舍弃的,真的去触碰时,好像也无法再轻易的接受。以为到这种程度就可以的,再接触时,似乎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渴望。 好像身处一团迷雾中,又好像早知道前路,以为迈动脚踏进去就可以坚定不移的往目的地走。 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真的身处其间时,是无法辨别方向的,他大概需要一盏指路明灯,或是有个还没跳下来的人向他伸出手,指引着自己往前走。 贺言伸出手在空气里虚握了一把,喃喃道:“我伸出手了,你要来,抓住我吗?” “你不来,我不走,也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你记牢了,祁怜,是踏进去一起迷失还是走出去,你都没办法摆脱我。” 阿洛抓着手机跑出来,神色兴奋,“漂亮姐姐找到了记得让我看一眼!!”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祸从天上来 威廉姆看着后座上多出的人,几番欲言又止,“贺言,我能问一问……” “不能。”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 威廉姆不肯放弃,“如果不问,我会……” “会死吗?”阿洛接口,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某种小型猫科动物。 威廉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有点愣,心中疑惑,是自己单身的久了,导致现在看到个小朋友都觉得眉清目秀的惹人爱? “咳。”威廉姆别过眼,狐疑的目光在贺言脸上转悠一圈,回答,“不会死,但是我会很难受。” 阿洛抿了抿嘴,有点想喝酒,摸遍全身却只有一根棒棒糖。 他边拆包装袋边说:“我个人是很乐意为你解答疑惑的,只不过得问问金主大人同不同意了。” 阿洛看向威廉姆挑了一下眉毛,把棒棒糖叼进嘴里,一个劲的朝贺言方向使眼色。 “到底同不同意呢?” 贺言没看他们,却不代表没发觉那些小动作,“随你,不该说的……” “知道!”阿洛打了个响指,“不该说的别说,要有分寸,我记得的。” 贺言笑了笑,便真的随他们说去。反正阿洛那小子鬼灵精的,说出来的话里能有三分真就不错了,忽悠忽悠人罢了。 路途还很长,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幕后主使人已经很明晰了,不过就是以杨董事为首的那群人,当真是为老不尊的很。他们是料定了自己不会去反击,还是以为,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群人若真是这么想的,那可真是天大的误解了。 贺言觉得很有必要去打碎那些人编织了这么久的美梦,现在,也正是时候了。 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有董事会的人打来的,也有贺明朝打来的…… 这些人为的是什么事,贺言很清楚,也暂时不想去理会。 让他焦灼了那么久,现在怎么也该换一换了。 “你不接?”威廉姆嫌那声音烦。 “再缓缓。”贺言不急不徐的说。 瞧他那幽暗的眼神,威廉姆忽然觉得脊背稍微有一点点发凉,若是感觉没有错,贺言的脑子里此刻定然是在琢磨着什么坏主意! “你想的没有错,不过……”阿洛的声音从后头幽幽的传过来,手挡着嘴,状似自己在说悄悄话,“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不然最后死的最惨的那个,一定是你。” 贺言睨他一眼,疑惑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达成了同盟战线,几分钟的功夫,怎么好像已经积累了深情厚谊一般呢?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的来电人有点让人意想不到,是——祝媛。 祝媛此刻正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瑟瑟发抖,连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握不住了。 “他真的,会接你的电话吗?”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响起,在这黑夜之中宛如前来催命的黑白无常。 虽然同处一个房间内,两人之间的处境却是天差地别。 杨董事坐在几步外的沙发上悠然闲适的喝着茶,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嘴角还带着丝慈祥的微笑。 祝媛咬着唇,慢慢的挺直上半身,轻笑一声略带嘲讽,“如果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您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祝小姐。”杨董事搁下杯子,有几滴水溅到手背上,“话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想明白了再开口。” 祝媛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听着话筒里久久的忙音,心中也是十分害怕,面上却装地镇定。 她吸了吸鼻子,坚定道:“一定会接的,一定。” 话音刚落,那头就接通了,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祝媛么?” 贺言听着那边久久的沉默,有种不好的预感,“祝媛,是你吗?” 通了,真的通了。 祝媛差点喜极而泣,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瓦解,略带哭腔的声音泄出喉间,“贺言哥哥,是我,是我啊!” 溺水的人感觉到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在沉下去的那一刻,却让她看见头顶有人驾着一艘小船经过,似乎因为听见了自己的呼唤而停留,这是一件多门令人高兴的事啊!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贺言被她的哭声扰得心颤,一丝紧张的心情蔓延开来。 “我……” 正想说话,电话就被另外一个人夺走,祝媛睁大眼睛想拿回来,旁边的黑衣保镖提前察觉,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她只能瞪着眼睛,含糊不清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嘘,你的任务结束了,安静一点。”杨董事拿走手机,用祝媛的脸当抹布,抹去手背上的水珠,“接下来,就好好祈祷吧!祈祷我们的贺少,的确如你所说,是把你捧在心尖尖的人。” 高手过招,闲杂人等退避,免得误入被灭。 贺言在听见那个声音时,便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刚才的话贺少都听见了吧?”杨董事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我该怎么做,还要听您的指示啊!” 贺言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原来杨董事还没走?是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需要帮忙,却需要你做一个选择。”杨董事挥挥手,示意保镖把人放开,“真是没想到你会报警。现在警察先生在我家里做客,做主人的不能招待真是太可惜了。” 在丽萨报警之后不久,警察就已经开始行动,在接到贺言传来的消息后立刻出动去杨董事的住所。 只不过这只老狐狸先一步得到了消息,早已经逃之夭夭。 贺言开了扩音,车上的两个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阿洛攀着靠背把上身探过来,做着口型,需要告知警察吗? “那您是想回去尽一尽地主之谊,还是让他们再跑一趟?”贺言应付着对方,拿了一支笔直接在阿洛的手上写,拦住他。 阿洛曾被送去国外经受过严苛的训练,原本是想进入警界工作,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情导致他对国家编制单位失去了兴趣,却在私底下从事着相关方面的工作。 性质跟私家侦探差不多,只不过效率和手段都要比那些人高明得多。 第二百七十二章 要选择谁呢 要拦住杨董事,无非就是断掉他的后路。 他在长河是待不下去了,估计会选择直接出国避风头,那样国内的警察就没有办法跟着追出去,即便是申请国外的警方协助,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到时候对方再多跑两个地方,谁知道会躲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去? 所以必须在对方行动前,就把这个苗头给掐灭在摇篮里。 杨董事也知道贺言的行事风格,也是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订了机票,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一会就该去登机了。 但以贺言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自己走,所以需要有筹码在手,为此趟行程保驾护航。 不知道贺言几时找得到被藏起来的那个女人,一旦那个小秘书被找到,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了半点可以压制对方的东西。 现在贺言引来警察只是第一步,也是一个警告而已,若是真的没了桎梏他的东西,那么即将扑面而来的怒火必然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还好啊,除了那个秘书,还有位名义上的“未婚妻”。 虽然贺家没有公开承认过,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属实,不过祝媛既然能被带去那种场合,想来分量也是不轻。 去安排后路的手下回来了,神色不太乐观。 杨董事听完汇报,有些颓丧的摆摆手,“先下去,我来想办法。” 阿洛已经把杨董事的身份给设为重点警惕对象,现在各大机场、车站的系统都已经自动的把这个人给划入了黑名单,他已经没有办法走正常的渠道离开。 也可以走偷渡的方式,但需要时间,而杨董事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让我离开,到达安全地点后,会告诉你藏人的地方。”杨董事吩咐手下去另找出路,自己来跟贺言继续周旋。 贺言冷笑,只有一句话回应,“做梦。” 祁怜的所在地已经锁定,待会就可以救出来,对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跟自己谈条件呢? 杨董事皱眉,“你确定?别忘了,还有两个人在我手里呢!一个晚上的功夫,就算找得到一个,我也保证你绝对无法找到第二个。” 两个人质分两头藏,叫他无法两头兼顾。 无论贺言去找哪一个,自己都能带着另外一个走,这就叫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藏理论的完美实践。 杨董事蹲下去掐住祝媛的下巴,“来,叫一声,让我们的贺少听一听!” 祝媛被他掐得生疼,却忍着一声不吭,起码不可以立即就向贺言求救,只有自己真的努力挣扎过了再妥协,才能让贺言更加心疼一些,自己被选择的可能性才会变大。 其实她并不知道第二个人是谁,却也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那一位必然也是对于贺言非常重要的人。 是谁呢?不是没有好奇心的,但祝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怕自己真的会撑不住,无法接受有另外一个人来分走贺言的注意力,甚至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更何况,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怎么样? 获救的机会,她是不可能拱手让出去的。 祝媛忍不住了,嘤咛一声。 只一声足矣,贺言已经听见了。 他抓紧手机,手指慢慢收紧,有一团怒火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威廉姆全程的没办法插嘴,只是以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贺言,你还好吗?” 他听见了那一番对话,也在担心贺言会做何选择,私心里自然是希望他能选择祁怜,但……威廉姆闭了闭眼,那是他无法干涉的决定,只能等待结果。 阿洛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打扰,又在贺言肩膀上点了两下。 “做不到么?那就,请你拭目以待。”贺言说完,立即挂断了电话,半点犹豫都没有,异常的决绝。 祝媛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突然瘫软着倒下去,一双眼睛失去光彩,跟镶嵌在木偶人脸上做装饰的眼珠一样,毫无生气。 她是被……抛弃了吗? 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流经面颊时已然变地冰冷,恶毒的心思悄悄的从心底里爬上来。 去死吧!跟我抢夺机会,又令我坠入无底深渊的那个人……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也请你快点去死吧! 一定要死在我前面,不然,我会亲自抓住你的脚,一点点的拽你进无间地狱。 在一个岔路口,贺言打开车门,对后座的人道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阿洛点头,随后拦了一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走了一个人,合作伙伴的角色重新落回到威廉姆的身上,“贺言,现在你可以说了吗?关于你所知道以及正在策划的一切。” 一路上,他都在听着贺言的指示,甚至连祁怜的具体情况也不得而知,强大的忍耐心到这一刻为止宣布彻底崩塌瓦解。 “她在码头。” 威廉姆皱眉,“长河沿海,大大小小的有那么多个码头,难道要一个个的找过去?时间来不及的。” 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已经在脑子里快速搜索起自己可以调动的人手。 “不用找,她在最大的那个码头里。”贺言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烟头朝外,“也是属于贺氏的地方。” 他们反对开放航运渠道给威廉姆,所以故意把人藏到了航运码头上,以此作为警告。 鲁滨逊为了驱赶偷吃粮食的野鸟,打死一只鸟把它的尸体竖在杆子上,这样其他的野鸟再想来偷吃就会有所忌讳,觉得那是一个不祥之地,就此远离。 贺言不是野鸟,而是猎人,会把侵犯者钉在十字架上的捕食者。 威廉姆也立即反应过来,“是因为,我吗?” 是不需要回答,便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贺言睨了他一眼,不屑的笑笑,“与你无关。” 那些人要对付的是自己,无论是否出借了航运渠道,他们都会找到其他的理由来攻击,这一次只是正好撞上了而已。 还有,威廉姆这是在愧疚?笑话,他凭什么? 贺言也知道,即便对方早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糟心的事情,该做的决定还是不会发生改变。 所以威廉姆此刻的愧疚在他看来是可笑的,毫无意义的。 贺言又想,若是自己早就知道,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猴子称大王 每批货物的运送时间都是有规定的,若不是出了什么重大意外,是不可能轻易的推迟或取消。 贺言知道地点所在,也以为很快的就可以找到人,等真的到了那个地方,才发现情况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上百艘船停靠在岸边,岸上还有成百上千个等待运送的集装箱。 码头工人们已经准备开始第一天的工作,再过不久,那些船和集装箱就会被送离这个地方。 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多了,若是一个个的找过去,怕是几天几夜也找不完。 威廉姆微张着嘴,脸上满是惊讶。 他知道贺氏的航运生意做的很大,却没想到是这样超乎想象的规模。 原以为是那些董事们太小题大做,只是借个航运渠道而已,又不是直接从贺氏搬钱走,用得着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么? 现在看来…… 就算自己直接去金库里拿钱,一天下来拿到的恐怕也不及这个码头一个小时的所得额。 威廉姆陷入沉思,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属于抢钱呢?还是抢钱呢? 他咽了口口水,看向贺言,“已经签好的合同,你不会再反悔吧?” 原来只是单纯的想运运东西,省点运费而已。当看到这个码头规模时,他心里又有了点其他的主意。 好不容易敲回贺言的竹杠,不得趁着机会多赚点怎么行? 贺言知晓对方是个什么心思,也没觉得不高兴,商人本性而已,没什么好指摘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作此想法。 “找得到人,再给你延期一年。”贺言很大方的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威廉姆眼睛都不自觉的放出亮光,却道,“即便没有这个条件我也会尽心去找,毕竟祁小姐也是我的朋友。也请你明确一点,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因为一点点利益而改变的。” “哦?”贺言挑了挑眉,持保留意见,“这些话,希望威廉姆先生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说什么“我们之间的情谊”?简直是笑话,他怎么不知道,祁怜跟这个人之间有什么情谊可言? 不过有一点他是相信的,威廉姆还不至于那么利欲熏心,会罔顾祁怜的安全,借此机会提出什么特别过分的条件让自己答应。 不过,对方真的提了,他应该也会同意。 毕竟跟祁怜比起来,那么一点点利益,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两个人分头行动,由威廉姆先去找人,贺言则是去联系码头负责人,禁止所有的船只离港。 “贺少,这不合规矩吧?”码头负责人乍听这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贺言拧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那人,视线落到那人的工牌上,“薛经理,我的话,就是规距。” 薛经理舔舔嘴角,赔着笑脸道:“是,您的话就是规距,但是这停工一天损失您算过没有?延迟出发就可能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若是要赔付违约金,还有工人的工资,这大大小小的加一块……” 眼见着贺言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还是很不怕死的继续说:“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您真的考虑清楚了?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这薛经理的名头叫着好听,其实也不过就是个编外人员,跟个看大门的作用差不多。 但他是从贺明朝那辈就留下来的老人,为了显示贺氏对员工的体贴,这才把人留到现在。 实在也是公司的事多,贺言成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心思顾这些小事。 总想着等闲了再来解决,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就一留,就被留到了现在。 这位薛经理之所以百般阻拦,自然也不是如他所说的一般,是为了公司着想。 他工作的时间最久,却因为自身水平不高,没办法跳到其他岗位,只能在码头上待到退休也就是了。 而且这里现在又是他说了算,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的,又没人来管着,便真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一样。 如今贺言却突然介入,还要求停工一天,这让他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当然要想方设法的拒绝。 贺言眯着眼,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薛经理的意思是?” 男人的表情淡淡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的不悦,这就让薛经理以为对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心中便越发的得了意。 他眼珠子转了转,笑的谄媚,“您啊,就在这坐着,有什么吩咐,就让底下人去做,。我保证,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妥了。” 说着,又殷切的给贺言倒了杯水,拍着胸脯保证道:“您不了解我们这的情况,底下那群工人不好说话,贸然停工,可能会让他们以为是被解雇了。所以啊,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由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商量?”贺言捏着那只一次性纸杯,轻轻晃着里头的水,冷笑,“我竟然不知道,在贺氏的地盘,我要做什么事,还得通过您去商量。薛经理真是……好大的脸面!” 说罢,手一扬,一杯水全泼在了薛经理的那张老脸上,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脸皮往下掉,跟只落水狗似的。 “贺少您、您这是在做什么?”薛经理扯着嗓门直嚷嚷,“我好歹也是贺氏的老人,为公司辛苦这么久,就得到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待遇,你恐怕都不会再享有了。”贺言半垂着眼眸,边说边解袖口。 “什么意思?”薛经理大骇。 正要继续嚷嚷,贺言一拳头擦着他的下巴过,吓的人直接靠着门蹲坐在地上。 “你、你怎么还动手?” 贺言扭了扭脖子,抬起又是一脚踹在他身后的门板上,力气之大,靠着门板的人也跟着一起颤了颤。 “你再最后做一件事,做完就可以走了。” 这个‘走’不是指离开这间办公司,而是离开这个码头,是解雇的意思。 薛经理自然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却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一句“凭什么”脱口而出。 贺言冷笑,眸子里满是寒霜,“错了,该问的,是我需要你做什么。” 原本贺言也没想现在就料理了他,怎奈何对方实在是太不识相。 既然非要作死,那就成全了他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没有时间了 码头上的工人听到通知,全部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聚集到一块空地上,听着讨人厌的负责人顶着一脸青紫站在前头说话。 薛经理在前面说,底下人也在议论纷纷。 “听说我们的大老板来了?” “谁?” “还能是谁,就是我们贺氏的大.boss,贺言啊!” “真的吗?”众人兴奋,“这么说,上头这个,总算有人治一治他了?” 他们说的是薛经理,那个家伙压榨工人工资的事情可没少干,工人们对此早就有了满怀的怨气,却被他压制着,一直没办法讨回公道。 现在听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被开除了,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薛经理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下来,叉着腰对众人道:“各位,别以为我走了,你们就有好日子过。那位贺少,也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好。你们……自求多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偏偏他还要再诋毁两句。 有人就嘲笑,“您这脸上的,也是贺少给的福气?” 薛经理冷哼,“都给老子滚!老子今天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天!” 贺言其实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只是吓唬了两句罢了,是他自己吓的腿软摔了个狗吃屎。 只是无论是被人打的,还是自己摔的,说出去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众人笑完就一哄而散了,难得有一天假,还留在码头做什么?自然是得回去看看老婆孩子,陪陪父母了。 “薛哥,您真的要走啊?”几个跟在他身边的狗腿凑了过来。 薛经理咬着牙,“不走能怎么样?还等着人真的对我动手?真是倒霉透顶,怎么碰上这么个硬茬?” 狗腿们面面相觑,压低了声音,“那货船今天就真的停运了?您别忘了,咱们还有东西在上头呢!这耽搁一天,得损失多少?” 原来他们不仅压榨员工,还借职务之便行利己之事,私下里搞点东西卖卖,让货船捎带着运出去,一来一回的运费都能省下好大一笔。 这些把戏都是做惯了的,也没被人抓到,胆子就更大了起来。 发展到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私下里接货运买卖,自己一分钱不用花,就能拿到一大笔报酬。 出了今天这事,以后这买卖怕就行不通了。 还有个更糟糕的问题,昨天的一批货说好了今天给运出去,若是没送到,那得赔钱的。 薛经理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顶风作案,“贺少只说了码头上的东西都不许动,至于船只……到时候你们就说都检查过了,而且货是早就装好的,今天必须得运出去。” 几个人商议好,纷纷赞同。 贺言去船只上找,找完一艘船就花了十几分钟,光靠一个人是根本找不过来的,想去集结人过来帮忙,却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手工回家。 而且那个薛经理也不见了人影,估计是遣散了人以后就逃之夭夭了。 “周恒,再帮我一个忙……” 挂完电话以后,他看了一下时间,离六点还剩下半个小时。 对方所定下的这个时间让他有一点在意,六点时会发生什么呢? 若是船只离港的时间,那么自己已经阻止了今天所有的活动,这个限制应该就不存在了。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样,贺言却不知怎的有些心慌,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贺言……”威廉姆站在岸边朝他招手。 贺言快速的结束这边的搜索工作,跳下船,“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有。”威廉姆挫败的摇摇头,“集装箱太多了,有些还挂了锁,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我去问了工人,要么就不理我,要么就说不知道。” 情况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棘手。 威廉姆继续道:“我通知了一些人过来,应该会有帮助,但没那么快。你呢,有什么发现吗?” 只是一句无意义的问话罢了,若是有发现,他怎么还会站在这听自己说话? 威廉姆察觉到对方频繁看时间的动作,疑惑,“这么在意时间做什么?我们已经找到地点了,迟早会找到人的。” “是啊,迟早都会找到她的,迟早……”贺言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正是沉默之时,威廉姆指着旁边的船大叫一声,“贺言,你看那!” 听他这么兴奋的声音,贺言还以为是祁怜出现了,转过头去看时,却发现只是有两艘船准备启航。 “你不是禁止船只出行吗?那两艘船怎么还……哎,贺言,你去哪?等等我!”威廉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身边的人已经抛下自己跑得没了影子。 当他赶到时,有一艘船已经停了下来。威廉姆踩着踏板晃晃悠悠的上了船,一上去就被贺言的眼神吓了一跳。 威廉姆脚步都不由得放慢了,心中不由得疑惑:我惹着他了?似乎并没有,才刚来,还没机会惹他不高兴吧? “贺少,我们只是按着规距办事,您不能这么对待我们啊!” 威廉姆的视线往下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两个人站在船舱里,只露了个头出来,若是自己刚才没注意,估计就直接踩上去了。 “贺言,他们是……” “出来!”贺言冷声说了一句,吓得威廉姆眉毛抖了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原来不是说自己。 威廉姆抱着胳膊,跟贺言并肩而立,也跟了一句,“你们两个,出来!” 那两个人就是薛经理的狗腿,原想着偷偷摸摸的把船开出去,没想到还没离岸就被发现了,现在他们两个人也被勒令收拾东西走人。 “谁让你们开的船?船上装的都是什么?”贺言气场释放出来,强大的低气压盘旋在二人头顶,压的他们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畅。 这两个人都只是小喽啰罢了,在出卖薛经理和得罪贺言之间做了个权衡比较,最后决定,招,我们全招。 私自利用船只私立运载货物参加买卖,这是不正当的盈利方式,若是贺言要严肃追究起来,他们的行为已经够得上是违法犯罪。 若是真被关进去了,也不知道会判几年,到时候出来,他们还能在这个社会活下去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在呼唤你啊 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只会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寻求生存的机会。 那两个人不经吓,一转头就把薛经理给出卖了,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贺言只问了一句,这两个人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给挖出来说一遍。 “不用说这么多。”贺言被两人吵得心烦,不耐烦的打断,“昨天是不是有身份不明的人来过码头?他们在哪,藏了什么东西?有谁知道的?” 两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不知道?”贺言声音低沉,像是在极力的隐忍什么,“真的,不知道么?” 贺言有点暴躁,眼睛又开始泛红,看着分外骇人。 他往前走一步,那两人就往后退一步,最后都背靠栏杆退无可退了,贺言却还是继续往前。 “我们只知道这么多了,您说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两人哆哆嗦嗦的差点就要给贺言跪下了。 威廉姆瞧着他的情绪不对,急忙拉住,“贺言,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放开。”贺言知晓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控,别过脸去做了几个深呼吸,眼睛里的血红才慢慢褪去。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是不怕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偷运的那批货。 “贺少,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那批货……是不是能让我们先运走?” 威廉姆以一种“你们俩是智障吗”的疑惑表情看着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热衷于找死。 偏偏那两个人又是个不会看眼色的,只觉得那个外国男人在用奇怪的眼神在看自己,于是选择性忽视,继续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们这批货运的是海货,集装箱里又是密闭的没有空气,再晚一点里头空气没了,那海货到了目的地也就坏了。您看,是不是……” 密闭的、没有空气、会坏掉…… 这几个词一直在贺言的耳边盘旋,心底的不安被放大,恐惧渐渐的从脚底爬起,把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威廉姆……”贺言一开口声音就有点不对,虽然已经极力隐藏,却还是能够察觉出声线在颤抖。 “要快,一定要快一点!” 威廉姆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道:“放心,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再过不久……” “来不及了!”贺言忽然放大音量,在场的人都吓地一阵。 “什么来不及了?” 如果集装箱里的空气没有办法流通,而祁怜就被藏在那里面,那么她每呼吸一口,里面的氧气就会变少。 到现在为止,已经快要过去一天一夜了。 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呼吸量,大概需要十立方米的空气,从理论上才说一个集装箱是远远大于十立方米的。 但谁又能保证,在祁怜被关进去之前里面有充足的空气? 而且十立方米只是一个参考值,真正所需要空气远比这个数值要大的多。 人吸进去的是氧气吐出二氧化碳,密闭的空间里没有新鲜的空气与之交换,就会导致空气中二氧化碳越来越多,氧气也随之减少。 而稀薄的氧气是无法正常的支持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缺氧会让人体出现头晕、四肢乏力、心慌气短…… 严重的话,会导致——死亡。 肺部的灼烧感让昏睡里的祁怜清醒过来,跟之前一样,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多么想自己是在做梦,睡一觉起来发现那些可怕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只要睁开眼就能打破噩梦。 只可惜啊,现在连睁开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都觉得无比艰难。 祁怜很累,眼皮子尤其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天都没有动弹,却还是这么想睡觉。 只是直觉告诉她,不可以就这样闭上眼睛,一定不可以睡过去。 没有人说话,眼睛也看不见东西,连站起来走一走都做不到,如此无聊的情况下,时间也好像被拉长,也变得分外的难挨一些。 祁怜用手指抠着铁板上的花纹,上次被掀翻的指甲被护士拔掉,新的还没有长出来,她是在用光秃秃的指头去摩擦。 因为身体上感官的不灵敏,原本尖锐的疼痛反应到神经,只剩下麻木的痛感,她得靠这么一点点感觉,让自己尽量的保持清醒。 过了一会,手指头上有湿漉漉的感觉,皮肤被磨破,鲜血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到蔓延开来。 祁怜一天没有进食,闻到这个味道有点想吐,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跟猫一样也把身体缩成一团,以此减少身体的热量丧失,再躺下时,口袋里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咯着肋骨,感觉很不舒服。 祁怜花了一点时间把手伸进口袋,在皱成一团的口袋里艰难摸索,手指甲果然戳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摸了摸,好像还蛮大的。 只是一个掏东西的简单动作,她都还是歇了好几次才完成。 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躺在她手心,是贺言之前留在床头的那瓶香水,祁怜之前在车上时拿出来过,后来就顺手放进了兜里。 不知道是那些人没有检查她的口袋,还是觉得一瓶香水没什么要紧,这瓶香水幸运的被保留下来。 “贺言。”祁怜呢.喃一声,把香水瓶贴到自己的脸颊上,鼻尖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凌冽香气。 “贺言。”她又叫了一声,眼角开始湿润,“贺言,你在哪……” 微弱的呼唤从祁怜的嘴里泄出,声音小的跟猫咪一样,连这个集装箱都传不出去,可她就是固执的继续呼唤。 不是期待那个人能够听得见,而是自己需要那样的力量,由那个人带来的力量来支撑自己来熬过一些无聊的时间。 祁怜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连呼唤声也轻了许多。 明知道体力有限,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什么都不要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她却始终不肯停歇,执拗的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贺言……” 会来吗? 会来的。 可是他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不见了,真的,会来吗? 祁怜也疑惑,为什么觉得那个人会来呢?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听见了吗 “我觉得现在应该……”威廉姆正在说自己的想法,却发现同伴已经走神,完全没有在听。 便伸出手在贺言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片起着波浪的海面而已。 贺言闭上眼睛,偏了偏头,问:“刚才,你有听见什么吗?从远处的传来的,微弱的声音。” 也许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但就在几秒钟前,他确确实实的听见了祁怜在呼唤自己,难道真的是幻听吗? 威廉姆把手架在耳廓上,听了一会,然后认认真真的回答,“我可能,耳朵不太好。” “嗯。”贺言点点头,“确实如此。” 威廉姆摊摊手,抓了一把空气放在鼻尖嗅,深吸一口气,“但我的嗅觉大概是比你要灵敏的,海风里有鱼类的腥味、柴油燃烧的味道,还有……” 他睁开眼,笑道:“还有一股奇妙的香气,可能是哪位女士不小心打翻了她的香水瓶子,才让我们能享受到如此美妙的香气。” “跳下去吧。”贺言低头看着海面,一本正经道,“在海里泡一会,清醒清醒。” 没空听他在这瞎扯淡,还有十分钟。 有一艘船已经开出去,又被拦了回来。 船上叠放着好几个集装箱,没办法上去搜寻,只能使用起重机吊下来。 周恒听完其他的人汇报,摆摆手让他们继续找,自己则来到贺言面前,一言不发。 “没找到?”贺言已经知道答案,面色沉沉,“继续找吧,哪个角落都别放过。” “万一,还是找不到呢?”周恒接到贺言消息的时候很震惊,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集结了一大批人过来帮忙。 短短十分钟,这些人就已经把这个码头翻了个遍。只不过别说人了,连半个活物的影子都没发现。 “也许是那些人在骗你呢?那个老东西,长的就跟只老狐狸一样,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兴许我们都被他骗了!”周恒越说越激动,拽着贺言的袖子,肯定的点点头,“你别担心,也许他就是骗我们的,我们……” “没有也许。”贺言拿开他的手,淡淡道,“周恒,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现在只剩下那艘船上的几个集装箱还没有找,倘若祁怜真的被藏在这,大概率就是这几个集装箱里的一个了。 贺言这么想着,却没有半点兴奋的感觉。 把那么多个集装箱都找遍了都没有,正好就是在那几个的概率有多大? 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 周恒抱着胳膊就是不走,“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你真的是……” 对着贺言这张脸,实在也是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周恒冷哼一声,“小爷现在不跟你计较,等把我家小美人找到了,再好好收拾你!” 狠话说完,又担心起对方的身体状况,“横竖结果一会就出来了,有我在这看着,你先回车里坐一会?” 贺言身上还带着伤,又一天一夜没合眼,现在那脸色跟刚粉刷过的白墙有得一拼,叫人怀疑他下一刻会不会直接倒下去。 “我没事。” “骗谁呢,看着也不像是个没事样!算了算了,直接倒下去更好,待会直接拉去医院倒还更省事。”周恒在那嘀咕两句,自觉是管不了这人的,也就没管了。 那架起重机看起来很旧了,锈迹斑斑的模样让人觉得很不可靠,总觉得它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解体。 贺言有点怀疑,这样的老古董,到底是打哪里淘来的。 “啊,这个呀!”周恒拍着胸脯,很骄傲的说,“不是说码头工人都下班了么?我想着你可能也缺人手,这不,在来的路上看见有个工地,正好就架起重机还闲着,我就连人带机器的一并都给你整来了。怎么样,还可以吧?” 这话听着,怎么是顺手牵羊的意思啊? 贺言想亲切的问候一下对方的脑子是不是也和起重机一起锈住了,但他实在是很累,还是决定省点力气,随这个不靠谱的造作,若是真出了问题……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那架起重机就真的出问题了。 那架起重机为臂架类型起重机,大概真的是从哪个废品回收站挖出来,随便改装一下继续用的,还没吊两个,那个臂架就出问题了。 无论怎么动操纵杆,那个臂架就是不动。 “周恒……”贺言看着吊在半空中摇来晃去集装箱,一股子火气突然窜了出来。 锐利的眼神向周恒扫过去,不需多言,对方便已经怂了。 周恒举起双手,讨饶,“没事的没事的,我去和师傅沟通一下,很快就能解决。” “最好是!” 机器坏了跟人沟通有什么用? 现在找人来修也来不及了,刚已经吊了三个集装箱下来,船上还有四个都是在第一层的,爬上船去查看也不影响什么。 威廉姆去其他地方查看了,至于周恒那厮……也是个不可靠的,贺言挽了袖子,随手拿了一把锤子,顺着吊梯直接爬上了船。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你这又是干什么呢!”周恒跑过来,也顺着吊梯往上爬,“这种粗活交给我行不行?就你现在这个身子骨能干什么,就去边上歇着,别添……乱了。” 他刚爬上去,就被一个东西打了个正着,是半个被劈开的锁。 贺言三两下就把锁给劈了,用锋利的刀锋对着周恒,眼神示意对方闭嘴。 “我明白,我闭嘴。”周恒往嘴上从左到右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双手捧着半个锁扣的残骸,往后倒退了三步。 船上的四个集装箱被一一劈开,里头除了货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其中一个是那些工人私自倒卖的海鲜,大概是运上船时就不大新鲜,又在密闭空间里发酵了一整晚,那味道…… “你怎么不进去?”周恒见他打开了门后迟迟没有踏进去,还以为发现了什么,抬脚跑过去,却差点没被那味道给熏吐了。 贺言只是捂着口鼻皱眉,这厮干脆就直接干呕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的香气 “我去……”他边干呕边吐槽,“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别是什么杀人分尸的凶杀现场吧?” 周恒脑子有坑,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继续道:“贺言,你也别进去了,免得破坏案发现场!报警!赶紧报警!” 案发现场?还杀人分尸? 不好意思,贺言现在对真正血腥残忍的词汇表示接受无能,并且想直接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捆了,沉到海底去。 他是忍了再忍,劝说自己要冷静,那家伙好歹也算是个人,不是头猪,不能用浸猪笼的法子解决他。 “滚开。”贺言把人推开,憋着气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每往里头走一步,那恶心人的味道就更加浓烈一些,任何一个嗅觉正常的人恐怕都没办法在里头待上五秒钟以上,更何况是贺言这样的洁癖狂? 而这次,他偏偏就主动进去了,不知道过去了几个五秒钟,都没有出去。 周恒是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也不觉得里头真的会有什么,便在外头喊对方快点出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跟叫魂似的。 “贺言……” 然而久久呼唤无果,秉着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精神,周恒花了十秒钟做心理建设,抬起一只脚一点点的往里挪。 集装箱里的空气非常糟糕,饶是捂住了口鼻,那种恶心的味道还是让人无法忍受。 周恒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贺言的肩膀。 由于鼻子被捂住,说话便有些瓮声瓮气,“阿言,里头不会有人在的,出去吧!” 贺言甩开他的手,示意对方先出去,自己则继续往里走。 他借着从门口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隐隐约约地看到最里头的一个角落有块被黑布盖住的东西,臭味就是从那散发出来的。 久处鲍鱼之肆不闻其臭,据说秦朝时期,赵高为了隐瞒秦始皇的死讯,便在他的车架前后围了很多辆装满了鲍鱼的马车。 天气热,鲍鱼很容易就会发生腐败生出恶臭,臭味会让其他人不想靠近,也能掩盖掉人体腐败时产生的臭味。 “贺言……”周恒见他还要往前,急忙拦住,“别过去了,那么臭,你怎么受得了?” 贺言回头说了一句,“受不了就出去,这里,不用你。” 周恒肺活量不高,在里头又是憋着气的,又多说了两句话,肺里存储的空气已经告急,没办法继续待下去,只好先退了出去。 过了比较久的时间,贺言才从里面出来,抬脚把集装箱的门关上,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自己还要发抖的手,心底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那黑布底下遮着的只是一堆腐烂的海鲜。 每个筐都拿下来看了,没有自己要找的…… “我都说没有了吧?”周恒赶紧拉着人下船,“那群老家伙肯定是骗我们,祁怜一定是被藏到另外的地方了。不要担心,我们再去另外的地方找。” 另外的地方,是哪里呢? 贺言毫无头绪,心情越发烦躁,全然忘了还有个集装箱吊在半空中还没放下来。 那个集装箱就吊在那艘船的上空,周恒爬下船的时候,没注意到集装箱的一个角落里在渗出不明液体,有几滴正好滴在了他的衣服外套上。 那瓶香水的味道本就不是特别的浓郁,而且在那样恶臭的地方待久了,人的嗅觉也暂时离家出走,根本就闻不出来衣服上有什么香味。 威廉姆检查完其他的地方,对着两个人摇头,“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也没有。”周恒肩膀垮下去,“我跟贺言正打算再去问问那个老家伙,兴许祁怜根本就不在这。” “贺言,你的意思呢?”威廉姆对这话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走吧。” 颓丧的心情席卷全身,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哪,更无法想象自己在找的那个人,此刻正身处何地,正在遭受着什么。 你,到底在哪里? 威廉姆落后两步跟周恒平行,他的嗅觉正常,自然闻得出味道,“周少,你今天喷的香水很特别啊,我似乎没有闻过,不知道用的是哪一款香?” “香水?”周恒冷笑,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他刚刚从那么臭的地方出来,身上除了那股糟心的味道,哪还有别的? “你想知道?”周恒指着不远处的那艘船,语气浮夸,“简单!你去海鲜市场买两斤臭鱼烂虾,不对,去下水沟里捡就行!然后捣碎了再放上两天,等它发酵了就往自己身上抹,保管那味道比我身上的都香!” 威廉姆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明白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才惹得这一顿冷嘲热讽。 周恒摊摊手,指着那艘船,“还不明白?没关系,你去那,就那个集装箱看见没?进去溜达一圈,不,多溜达一会,你能‘香’死在里头!” 威廉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却停留在半空中的那个集装箱里。 “或许,那个集装箱,你们找过了吗?” 贺言一回头,发现那两个人还停留在原地,凑到一块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不走?” 周恒一把推开威廉姆,跑回来告状,“那个外国佬讽刺说,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还非要拖着我再上船一次!你说,此人是不是恶毒至极?” “上帝可以作证,我绝对不是这么说的。”威廉姆赶过来澄清。 “哪来的什么香味?”贺言揉揉鼻子,竟然真的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香水味道。 怎么可能?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那个香味是独一无二的,自己只送给过祁怜,不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出现这种味道。 贺言眉头紧皱,“你去了哪?” “什么?”周恒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回,“我没去哪啊,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贺言握住他的胳膊,力气很大,“我问的是,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没、没啊!”周恒瞅着对方的眼神,也急了,“真没有,不就是跟你一块去了趟船上么?别听这个外国佬瞎说,我真没喷什么香水,不然我怎么可能不给你也来点?” 第二百七十八章 飞蛾扑火 他还以为是贺言责怪自己偷偷喷香水,还没捎上对方。 贺言放开他,看着那艘船,心中的不安又强烈了一些。 若是香味真的是来自那艘船,那又是从哪个角落里沾到的? 周恒在船上所有的行动几乎都跟他是一起的,为什么他身上都沾到了,而自己却没有发现呢? 在他沉思的时候,突然从海平面上传来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平静的海面水花四溅。 他猛地抬头,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定格到一点上。 原来是那架起重机的臂架断了,连带着被吊在半空中的那个集装箱一起,全部砸进了海里。 “我去!”周恒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得亏我们下来的早!那个集装箱刚刚就悬在我们头顶,万一早了几分钟掉下来,底下的人岂不是要被压成肉饼?贺言你……” 他一转头,诶,人呢? “贺言!你往前跑什么?再跑要掉海里了!” 他的话音刚落,“扑通”一声,人就真的跳进了海里,一朵水花溅起,之后就再没了踪影。 “他、他这是疯了?”周恒傻眼了,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在,打算去寻求帮助,却惊奇的发现对方竟然在脱衣服。 “诶,外国佬,你……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威廉姆也已经反应过来了,甩下外套,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救人!”就打算跟着跳下去。 那是万万没想到啊,周恒这厮脑子转的不快,身体反应倒是迅速的很,当即就把要窜出去的人给一把拽了回来。 威廉姆是卯足了力气起步的,这下被他这么一拽,收力不及,直接被反作用力给掼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小腿肌肉也开始抽筋,疼的他眼睛眉毛都皱在了一块。 周恒二愣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弯下腰,对着威廉姆“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好好说完话再走不行?怎么样,遭报应了吧?” 威廉姆出身自古老的家族,学的是旧式贵族的那一套,轻易不会开口骂人,除非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你个蠢货!”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周恒一听,不乐意了。 威廉姆极其无力的叹口气,快速的把实际情况以通俗易懂的语言描述了一遍,随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这么说,您懂了吗?” 他的目光灼灼,定格在周恒脸上像即将传输能量的激光,若是对方的嘴里胆敢蹦出半个“不”字…… 他非得在那张脸上烧出一个洞不可,再伸把手术钳进去,把那根搭错的筋给纠正回来! 周恒这下是真的明白了,那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全身上下都在打哆嗦,连句话也没办法组织完整。 “你是说,贺言被……不是,祁怜在海里?也不对,是祁怜被、被……” 威廉姆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替他把话说全了,“祁怜被关在那个集装箱里,而那个集装箱现在掉进了海里。再过最多十分钟,那个集装箱会被灌满海水,然后沉下去。” 如果真的能有十分钟的时间给他们,那都算是幸运的了。 谁知道刚才集装箱掉下去时祁怜有没有受伤? 不能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他们现在只能向上帝祈祷,祈祷祁怜的运气好一些。 周恒好像被睡打了一锤子,耳朵里尽是嗡嗡嗡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只知道他最重要的朋友还有姑娘,现在都在那腥臭冰冷的海水里泡着,而自己却在冷眼旁观。 “啊,贺言我来了!”周恒大叫一声,爆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海边跑过去,“扑通”一声,也跳了下去。 威廉姆只觉得有一阵风掠过,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心中有些郁闷,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 冲动是魔鬼不知道啊? 等周恒跳下去后才发现,自己的游泳技术实在糟糕透了,在海水里扑腾两下就觉得体力不支。 别说是救人了,连自己都差点沉下去,最后还是威廉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拽上来的,而后又是一通数落。 当然,这是后话。 祁怜本是窝在一个角落里,在集装箱掉下去的时候被迫的滚到了另外一边,额头磕在了箱壁上,便又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昏迷的时间很短,她是被不断渗进来的海水给冷醒的,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泡在了水里。 集装箱的一头先往下沉,而祁怜此刻正处在箱子的最底部。 海水灌进来,最先淹没的就是她的这个位置。 若是不及早做出行动,等不到集装箱里灌满水她就会先被溺死。 祁怜被撞的有点懵,花了一会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只是这么一会功夫,海水就已经从膝盖漫到了大腿处。 许是运气坏到了极点便会开始转好,亏得刚才这么一撞,又被海水泡了一会,祁怜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恢复了点力气,起码使得上劲了。 她会潜水,肺活量也不错,若只是保证自己不在水里被溺死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集装箱在下沉,海水不停的灌进来,祁怜在里面难以保持平衡,由于坡面又是倾斜的,她也难以从底部爬到出口处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水不停的上涨,再借着水的浮力抓着墙壁慢慢往出口移动,保持自己的上半身始终露出水面之外。 这样的方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让祁怜现在稍微舒服一些,若是不能从出口逃离,等到海水把这个集装箱灌满了,她还能往哪里逃? 就像被宣布了死刑的犯人获得了缓刑的命令,算是个好消息,却也是煎熬。 因为最终等着她的,还是只有一个结果。 都说自杀的人最好选择割腕而不是跳楼。 自杀的人大多是一时冲动,冲动过了就不会想死,也会后悔自己的行为。 若是跳楼,估计掉到一半就后悔了。 但他能反悔?不能,只能等着自己的血肉之躯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变成一滩肉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向死而生 要后悔?不好意思,等来世吧。 而割腕呢?手腕上的血管出血量有限,割一次是死不了的。 因为伤口会很快的凝结,必须反复割多次,才有可能失血而亡。在这个过程里,那个人随时都有机会反悔。 祁怜自嘲的想,自己现在是经历着如割腕一样漫长的等待死亡的过程,而迎来的却是如跳楼一样一定会死的结果。 浮游只能活一天,朝生暮死,但它们活的好像也很开心。 她显然更幸运一点,已经在世上活了二十几年,在不知道自己几时会消亡的日子里胆战心惊的活了那么久。 那么,今天就做一只早就已经知道死期的浮游,好像也不赖。 祁怜不断的催眠自己,我不怕,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自己本就是早就已经死掉了人,这些日子都是偷来的时间,这么久了,也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么想着,她好像……更怕了。 祁怜很没出息的哭了,又没有空余的手去擦眼泪,只能任由它在脸颊上流淌,真是狼狈极了。 恐惧彷徨的人不止她一个人,在祁怜不知道的地方,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如她一般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扭转命运。 游泳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而在冰冷的海水里,人的体力流失的更快。 贺言已经下水十分钟,每隔五分钟就要露出水面换气,体力已经是在透支的边缘,他现在是靠着自己的信念在支撑着。 他不知道这个集装箱里有没有那个人,只是觉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可以放弃,赌的就是那个万一。 万一她就在里面,万一是因为自己的轻易放弃而失去了她,那么贺言余生都会为今天没有全力以赴而感到后悔不已。 再坚持一下,只要打开那个门,就能见到她了。 如果在最后一刻,自己还是没有打开门,那么……就让他们一起沉入海底。 贺言抱着的,就是这样的觉悟。 海里泡着的人情况危急,在岸边等待的人也同样不好过。 “他们怎么还不上来?不会出……呸呸呸,不会的,我们家贺言这么厉害,怎么会出……呸呸呸,不会的!”周恒哭哭啼啼的,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威廉姆本来就已经够闹心了,听见他这么絮絮叨叨,真是恨不得把那张嘴给堵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周恒的嘴被捂着,只能瞪着眼睛,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不过他愤怒的情绪不需要通过言语,光靠那双眼睛就已经能完美的表达出来了。 “求求你了,安息……不,安静一点行不行?”威廉姆叹口气,顺便把对方正在翻白眼的眼睛也给盖住了,无奈的说。 周恒张口咬住他手掌上的肉,“哇呜”的一大口,跟小狼崽似的。 “你疯了?”威廉姆捧着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忘了刚刚是谁把你从水里拖上来的?” “拖?呸,我是畜生不成?”周恒啐了一口,咬着后槽牙指着水面,“要想我谢你,可以呀!你现在就下去把他们给捞上来,就算叫你大爷也没问题!去啊去啊,你去啊!” 他这么副样子,跟泼妇当街撒泼有得一拼,实在不忍直视。 威廉姆回了句,“不可理喻!” 他也为贺言担心,但自己在小腿抽筋的情况下还把周恒给捞了出来,已经是很难为了 现在若是再次下水救人,不如说是去陪葬来的更为贴切。 “你骂我?”周恒摊在地上,扯着嗓子叫自己带来的那些人,不知怎的,竟然没一个人回应。 无力感、愧疚感…… 一时间聚集了种种情绪,一并涌上心头,周恒红了眼睛,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 “骂你怎么样,不能骂?”威廉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一转头看见他在哭,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你哭什么?没出息。” 这下周恒不反驳了,从地上坐起来用手撑着往前爬,嘴里念叨着,“我得去救他们,贺言不能死,祁怜也不能死,他们、他们……” 周恒被捞上来的时候腰上被撞了一下,现在正处于下.半.身暂时瘫痪的状态,若是就这样去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你那是去送死。”威廉姆瘸着腿拽着衣领把人给拖了回来,看了看时间再看着水面,道,“再过十分钟,如果他还不上来,我就下去。” “十分钟,为什么是十分钟?”周恒疑惑。 贺言平均五分钟上来透口气,而他的体力支撑二十分钟已经是极限,若是人还是没有救上来,而他也没有上来…… 到那时,威廉姆才会下水。 毕竟这是很冒险的事,他必须得等到最后一刻,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这么做。 他与那两个人之间,说白了并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很深厚的感情,能冒这种程度的险,就已经是很大的牺牲了。 周恒意识到这一点,沉默下去,又问:“那就拜托你了,我、我该做点什么呢?” “要是我们都没上来,你记得爬出去喊人来给我们……”威廉姆抿着唇,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周恒沉默良久,似在自言自语,“好人,是会长命百岁的。” 五分钟后,贺言又浮出来了一次,换了气后又迅速的潜了下去,只剩下五分钟了。 贺言已经找到了集装箱的门,上面也挂着把锁,在水下没有工具,在浮力的作用下人的力气也不如在陆地上那么大,想要打开那扇门真的很艰难。 集装箱里的水已经漫到一半了,祁怜也被冻的瑟瑟发抖,手也被冻僵了,好几次都差点支持不住滑进水里。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所坚定的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也出现了动摇。 要不然就这样吧,就这样放手,就这样死掉好了,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连爱人……这样的人,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伤心。 祁怜这么想着,顿时觉得委屈万分。 想着都到最后时刻了,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再大声的喊一次那个人的名字吧。 第二百八十章 九死一生 声音在水下的传播速度远比在陆地上快得多,然而在水下却有定向困难这个问题。 在超过三米水深的水域传播声音,那个声音的传播速度将远远慢于陆地,也导致祁怜叫的那声名字过了好一会才被人耳所接收到。 贺言的鼓膜震动,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确信自己真的听到了那一声呼唤。 他把视线定格在手下的那把锁上,一秒两秒…… 握起拳头狠狠的往集装箱上砸,一声高过一声的“砰砰砰”,唤醒了被困在箱里那个人的意识。 祁怜怔了一瞬,也拍了两下箱壁作为回应。 贺言把手贴在外面,感受着手下传来的微小震动,忘了自己是在水下,张嘴就想要叫那个人的名字。 一张嘴却发生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冰冷的海水灌进喉间,提醒他此时此刻的危急仍未解除。 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不管是这样的问候,还是打定主意要进行了深切表白,果然还是和本人面对面的说比较好。 周恒在岸上等得焦急,一直念叨着,“怎么还不上来?他们怎么还不上来?时间到了没有?” “还有……”威廉姆看着手表,抬头看着水面,“九十秒。” 他已经开始解扣子脱鞋,小腿上的痛感已经缓解不少,没必要非要等完那些时间再下水,因为忽然发现在做无谓的等待比直面危险,更令他感到痛苦。 没有任何工具的辅佐,贺言只能以自己血肉之躯跟那坚硬的钢铁做斗争。 皮肤很快出现破口,血丝从伤口渗出来就被很快的冲散在水里,周围的那片水慢慢地被染上淡红色。 “嗒”的一声,那锁终于被砸开。 贺言肺里的空气已经濒临告急,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上去换口气。 集装箱里的水马上就要灌满,一旦灌满就会加速往下沉,自己便再也追不上,或者追着它一起下沉,一起在海底陷入永远的沉睡。 即使锁被打开了,但男人却发现,情况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乐观。 集装箱的门是往外开的,而这是在水下,想要打开那扇门的同时,也是在跟强大的水压做斗争。 贺言用自己的力气最多只能打开一条缝而已,也许能够一个人进出,但是还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 原本只是慢慢往里渗的水,在那条缝被打开时,会疯狂的往里灌,过不了几秒钟集装箱就会装满水往下沉。 到时候,祁怜就像是被千八百个水龙头对着喷,她是无法被冲到箱底以后再自己游过去推开门,再游上海面。 门是一定要开的,因为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基于这种种困难之下,时机就显得分外重要。 若是时机恰当,那么所有的困难会在某一个时间点里向人们展现出善意。 倘若祁怜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躲在门后,那么当贺言拉开门那一瞬,她在海水还没有快速往里倒灌的那一刻爬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男人的脑子里被杂乱的信息充斥着,他该怎么让祁怜爬到门后呢? 她能爬得到门后吗? 这些都是要考虑且无法避免的问题。 在连开口说话也没有办法完成,也没有其他交流方式的情况下,他所做的大概只有等待,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祁怜既然喊了自己,那就代表她没有晕。 若是身体状况也良好,那么她也一定在随着海水上涨在渐渐的靠近门口。 倘若自己在对方抵达门口的那一刻拉开口,再把人拽出来…… 很好的作战计划,但恐怕是纸上谈兵。 真的可行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只能赌一赌了,至于赌注……是他和那个人的命。 祁怜感受到箱壁在震动,虽不明白对方是在传达什么信息,但她也积极的做出回应。 随着震动感越来越强烈,贺言也大概知晓了对方此刻就在很靠近门口的位置,也许…… 他把手掌贴上去,目光温柔,也许那个人此刻就在这十厘米厚的铁皮之后。 祁怜也发现了门,也打算去推一推试试,一下两下……意料之内的没有推动。 不要紧,再试试好了,反正只剩下最后几秒钟,再做一下挣扎吧!不然,岂不是枉费了外头那个人的辛苦? 祁怜这么想着,心中默数,三二一……双手抵在门上使劲往前推,门外的人也在往外拉——门,真的开了。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一只手拽住手腕,把她整个人逆着海水给拔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她的身体没能即刻反应过来,也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个人就跟着集装箱一起迅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条门缝在祁怜出来的那一刻,因为水压的作用,门又给关上了,而贺言的手还扳着门边没来得及收回来,就那样和那个该死的集装箱一起,飞快的往海底沉下去。 祁怜意识到这一切,想要拨开水去到那个人身边时,已经有另外一个人代替那个人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离了那个阴冷又黑暗的地狱。 威廉姆带着祁怜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在岸上的周恒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激动的心情还没过去两秒钟,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怎么只有一个人?贺言呢?贺言在后头吗? 威廉姆一个人没办法把人给托上去,只能喊那个二愣子,“还在那呆着做什么,过来帮忙啊!” 周恒摇摇头,把那些不好的想法丢出去,心中坚定地想着,既然祁怜都能九死一生的逃出来,那贺言一定也能出来,只是慢了一步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两个人合力把人给托上了岸,威廉姆的小腿又开始抽筋,自己都差点又沉了下去,刚想喊周恒来搭把手,却发现对方早就已经抱着昏迷的人走远了。 威廉姆,“……” 行吧,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个工具,用完了就没存在的意义了。 什么救命之恩?什么共患难的情分? 呵呵,真是不堪一击。 祁怜短暂的晕厥后清醒过来,看着围在身边的两个人,视线在那两张脸上转了转,问:“贺言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阎王驾到,快回避 刺鼻冷冽的消毒水味道,“啊……”祁怜深吸一口,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口,“这些,都算个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这句自言自语,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在。 其他几个要么在病房里,要么就是还躺在手术室里。 贺言沉下去五分钟后才终于被人救上来,她还记得那时对方的脸色白的可怕,唇上也没有任何血色,看着了无生气。 那会她真是害怕啊,害怕那个人真的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睁开眼睛,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听他叫一声“祁秘书”。 又是害怕,又是自责,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上来,她竟然没等到贺言醒过来就先晕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医院。 “祁怜,你还好吗?”威廉姆小腿抽筋严重,到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祁怜感觉自己没有脸面去面对他们,弯下腰把脸埋在腿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像一扇拉起来的窗帘。 “对不起。”她说,“真的,对不起。” 说来也好笑,那几个人都是为了救她,结果反而是自己伤的最轻。 最严重的那个此时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也不知道…… 威廉姆手抬起来想摸摸对方的头,却见她单薄的后背上突兀的支棱着两块肩胛骨,看着瘦弱极了。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女人的身上,隔着衣服给她松肩膀,语气轻缓似乎还带着治愈的功效。 “这种情况下,你该说的是‘谢谢’。而我们也要谢谢你,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下都能坚持下来,才让我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祁怜现在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与惶恐之中,无法听进去这样薄淡的安慰话语。 “不要怕,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威廉姆见她似乎颤抖的厉害,以为是被吓得过了头,便想着给对方一个拥抱。 他两条胳膊还没伸过去呢,就被人给拉开了。 “干什么呢你?”周恒坐着轮椅出来了,挥着手把威廉姆的手给打开,拦在祁怜身前,眼神不善,“别以为救了我的命,就妄想能对我的人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没门!” 威廉姆无谓的笑笑,送他四个字,“不可理喻。” “哦哟!”在周恒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正准备撸起袖子跟他干一架,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谁给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正对上祁怜那双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那心一下子就软了。 也顾不得要去教训谁,放轻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心疼,“不哭不哭啊!有你周恒哥哥在这,没人敢伤害你。” 祁怜摇摇头,看向还亮着灯的手术室,“他不喜欢吵闹,我们安安静静的等着,好吗?” 她这话一出,惹得周恒又红了眼。 他并非忘记了贺言还在里头急救,只是刻意的回避了自己去想这件事,在对方从手术室出来之前,他不想去做任何猜想,似乎这样就可以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更加的恐惧失去。 周恒握着手机,在想自己要不要给贺明朝去个电话,又觉得没有办法面对他,更没办法开口说出贺言此刻的情况。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也得告知贺家一声。 这事太大了,瞒是瞒不住的,迟早得露馅。 若是贺明朝知道自己儿子是为了一个女人出了事,那么祁怜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要他去抵挡贺家的怒火,似乎……有点自不量力。 周恒在反复忐忑中拨通了贺家老宅的电话,“伯父,我是周恒……” 简单的问候之后,还没来及说正事,对方就已经先一步打断,“你不用说了。” “啊?”周恒怔了一下,以为对方不知道是自己的电话,又说了一句,“我是周恒,有一件事想跟您说,不知道……” 贺明朝下车,从容不迫的走进医院大门,“我已经到医院了,你们在哪?” 事实上,当周恒还在费心思地想要如何瞒下这件事的时候,贺明朝就已经得知了这件事。 作为一个曾经也是叱咤风云过的人物,要想知道点什么消息,不算难事。 这么多年了,他也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原以为不会有什么事能让自己慌乱,却在接到关于自己儿子濒临垂死消息的那一刻,这一位老人还是无法再维持住自己的冷静,一心只想着快点出现在贺言的身边。 周恒挂完电话,整个人都傻了。 “嘿,你是连脑子也被水泡坏了吗?”威廉姆戳一戳他的肩膀,觉得有些不对劲,“周恒……” “滚开!”周恒倘若炸了,奋力的推着轮椅来到祁怜面前,声音颤抖着,“你走,现在赶紧走!” “什么?” 祁怜跟威廉姆对视一眼,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周恒现在慌得很,没办法组织语言,本想直接拉着祁怜跑,却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坐轮椅的,往前一扑只能狼狈的摔在地上。 “天哪!你这是在做什么?”威廉姆惊呼一声,急忙的就来要来扶,却被对方一手打开。 周恒撑起上半身,不停的用手推着祁怜,嚷着,“快走,你快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祁怜也是犟,非要刨根问底一次。 “贺言的父亲来了,而且好像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贺言又……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现在先避一避,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周恒咬着牙,强迫自己清醒,一字一顿道。 他一连用了两个“绝对”,足可见事态之危急。 说话间,从电梯口那已经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好像是一把锤子砸在周恒的心口。 周恒咒骂了一句,拽过一边的男人嘱咐了两句,让他立即拉着还在发呆的祁怜离开。 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威廉姆情急之下,直接拉着人躲进了最近的一间病房里。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进去,门都还没关紧,贺明朝就已经到了。 他先是环顾一圈,而后才把目光转移到还坐在地上的人身上,“周恒,他人呢?” “人……”周恒心虚的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二十分钟前被送进去,还没、没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以失败告终的暗恋 这句话以后,气氛就更沉重了。 贺明朝一言不发的坐在长椅上,看架势,似乎是打算等手术室的人出来。 他一坐下,周恒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怕病房里的人被他发现,又怕对方观察力太敏锐,故而也不敢朝病房那看一眼。 正是坐立难安之际,贺明朝又开口了,“周恒啊……” “是,您说。”周恒不自觉地抖了一抖,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了。 贺明朝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晦暗不明,“瞧你伤的也不轻,跟家里人说过没有?” 周恒身子绷得更紧了,摇摇头,“还、还没,我这都是、是小事,他们知道了怕是会担心。” 这事他是绝对不会跟自家老爹提一句的,不然自己的下半辈子恐怕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贺明朝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小辈,怎么懂做父母的心?你们胡闹我却不能纵着,周家的人大概也快到了,待会你就跟着回去。” “什么?您是说……” 贺明朝“嗯”了一声,继续道:“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不如跟我说说,里头那个……又是为了哪个在犯浑,竟然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周恒心中叫苦不迭,这让他怎么说?能说实话吗?肯定不能啊!要胡乱编凑一个也瞒不过去,真是难为死人了。 “这个……”他手心里直冒汗,“这个事,我也……” “行了!”贺明朝大手一挥,面色沉下去,“从你嘴里我也听不到一句实话,你也别想着糊弄一句了事。我知道那小子是为了一个丫头,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丫头在哪,我想见一见。” 原以为自己费尽心思把贺言拦下,那些人抓不到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哪里想得到为了一个丫头,他竟然什么都不顾了,这怎么了得? 贺家的男人就没一个会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哪里想得到到这一辈了,竟然出了个不争气的情种! 从前有个祝媛,好不容易才给清了走,现在这个又是从哪里跑来的野丫头? 周恒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抿紧了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想着自己要不然直接装晕? 天哪,来个人救一救他吧! 谁都行,只要是个人就行。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诚挚的祷告,还真有个人来了,只不过…… “祝媛?你怎么在这?”周恒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有点懵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贺明朝眯起了眼,眼神里有一丝阴冷闪过,“是你?” 知道他是误解了,但周恒却没有办法开口解释,只能抿着嘴冷眼旁观。 阿洛看着情况不对,也觉得周恒在这尴尬的很,便低着头上前把人给推走了,由于贺明朝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便也没有阻拦。 周恒也是认识阿洛的,见到他,更觉得奇怪。 阿洛也不隐瞒,把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同他讲了。 周恒听完,神色有些复杂,好几次想要开口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他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不确定的问:“你是说有人绑了祁怜和祝媛,逼着贺言做一个选择,结果他放弃了那个姓祝的?” 阿洛想了想,回,“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只不过事实同你想的有那么一点点出入。” 虽然贺言选择了去救祁怜,但是并没有不管祝媛的死活,只是换了一个人去救她而已,从结果上来看,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周恒却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嘴里嘟囔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阿洛看着对方神情,颇觉有些熟悉,皱着眉想了想,才记起刚才自己出现在祝媛面前时,她也是这么个见了鬼的表情。 他就纳了闷了,难道是自己长的不如贺言有魅力,所以对方感到很失望? 但现在看到了周恒的反应,便觉得这好像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在周恒看来,这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即使贺言同祝媛已经分手,但依照他那种讲旧情的性格,怎么会舍弃旧爱去救一个小秘书? 还是说,祁怜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不是一个祝媛可以比拟的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周恒有些难过,之前自己曾经调侃过贺言,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祁怜,明明那时候对方是否认的了,那怎么现在又…… 阿洛见他这副模样,很是不解,“你怎么这么个哭丧样子?难道是贺言去救的那姑娘……”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词,“没了?” “呸呸呸,说什么瞎话?”周恒啐了一口,“我祁怜妹妹早就没事了,你别咒她!” 阿洛打了个响指,惊喜道:“原来我嫂子是叫这个名!祁怜?嗯,不错,我喜欢!” “嫂、嫂子?”周恒听了这话,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他这是在祭奠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消亡的爱情。 总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去获得祁怜的喜欢,以为只要够努力,就能得到小美人的心,哪里想得到、想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更是想不到贺言竟然背着自己和那个人暗渡陈仓! 这怎么能忍?简直忍无可忍! 但是他忍不了又能怎么样? 这一场暗恋里,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乱入,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电影,从来都没有他的名字存在。 周恒这人心大,哭过一场也就是了,虽然心里头还是不舒服,但还是勉强的接受自己失恋了的这个事实。 阿洛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您老就省省吧!恋爱还没开始,哪里来的失恋?别搞笑了。” 两人闹了一阵,待周恒整理好心情出去时,发现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走廊外也只剩下了祝媛一个人。 周恒看了眼身边的人,眼神透露出困惑,“什么情况?怎么办?” 阿洛:“我怎么知道?这不关我的事,贺言哥手术结束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说完,就跑了,半点犹豫也没有。 对于他来说,祝媛就只是一个任务。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发生什么,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周恒也是不想管,怎奈何腿脚不便没那小子跑地那么快,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阿媛妹妹,你还好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针锋相对 从祝媛脸上那个巴掌印就可以看出,好是不可能好的。 她现在还能睁着眼睛坐在这,已经是那位手下留情了。 贺明朝是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的,当初把人赶走一回,以为就一劳永逸了,没想到才两年功夫又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竟然还不知死活的纠缠着贺言,还让他陷入危险,简直是不能忍。 他看着这个女人就来气,也不想听她多说什么,赏了一巴掌把人扔在这自生自灭。 “我有没有事,真的重要吗?”祝媛抬头,一串眼泪很好看的从脸颊上滑下落,倘若忽视那脸部的青青紫紫,她这么一掉眼泪还是很有美感的。 周恒有点尴尬,却还是把手递了过去,“地上凉,起来说话。” 祝媛轻笑一声,没有去扶,自己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贺言哥哥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想去看看,但是……我在这里等着,待会他们走了,你能来告诉我一声么?” 她想去看贺言,但此刻去估计是连病房都进不了,也实在没有赶着上去挨打的必要。 周恒也觉得对方这个样子很是凄惨,莫名的有些愧疚,也就没有拒绝。 “周恒哥哥……”祝媛在身后唤住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似是聚集了极大的勇气才问出口,“那个人,我替她挨了一巴掌的那个人,是谁?”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不想去面对,也不想去相信。 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贺言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 她跟贺言之间有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与祁怜几个月的朝夕相处? 丢脸,很丢脸。 想起曾经在祁怜面对耀武扬威的自己,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贺言他……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呢?”威廉姆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他是为了谁躺在这的,还用我多说?你若想多待一会,又有谁会拒绝?你就在这陪着,他会很高兴的。” 祁怜苦笑一声,拉了椅子坐在贺言的旁边,捧起搭在床沿的那只苍白宽大的手掌,眼神哀伤,“但是我很抱歉,对你们都感到很抱歉,尤其是对……他。” “知道抱歉,那还不快滚?”一个凄厉的女音从病房外传来。 祝媛一直在外头等着,眼见着贺明朝离开了才敢过来,却没想到里头还有其他人在。 周恒听见着声音,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一拍脑门,心道:坏事了,要是让祝媛进来,怕是要闹起来。 他急忙要出去拦,却没能拦得住。 “周恒哥哥。”祝媛冷着脸,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你只是一个外人,这事,你恐怕没资格插手。” 周恒有些讪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哎呀,贺言还在里头躺着,你在这吵吵闹闹的不妥当。” “不妥当?”祝媛的眼神阴沉沉的可怕,似是在自嘲,“是了,除了我,谁在这都是妥当的。” 她又抬头,目光直勾勾的锁定周恒的脸,“可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妹妹’,周恒哥哥。” 认识了这么多年,即便没什么感情,但面子却不能不给。 便是此刻是贺言在这,恐怕也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周恒同对方在门口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让了步。 祝媛道了句“谢谢”,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低头匆匆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别的事没干,直接扬起手,照着祁怜的脸就是一巴掌,卯足了力气,打的自己也手掌发麻。 威廉姆一时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步才去拦,推开祝媛挡在前面,语气严肃,“如果你是来找麻烦的,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一向以绅士形象示人的男人,偶尔的露出一次凶狠的獠牙,瞧着也分外的飒。 祁怜也被打懵了,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下意识的就想要打回去,而她的手被贺言握在手里,若是抽出来怕是会惊动了病人。 思及此,才忍着没有还手。 “你瞪什么?”祝媛抬起下巴,蔑视地看着对方,“这巴掌本就是你的,现在不过是还给你罢了!况且……你有什么资格待在这?贺言是为了你才变成这副模样,但凡你有点良心,此刻就不该出现在这。” 她被打时,祁怜就在旁边的病房里,对外头的动静也是一清二楚,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是欠了对方的。 祁怜不欲同对方在这做无谓的争辩,只是觉得这样吵下去场面太难看。 “有事,出去说?” 两人寻了处僻静地方,一个目光里似要喷出火来,一个又是一脸的平静。 水与火相碰,犹如针尖对麦芒,好似稍有一点不对就要碰撞出一朵蘑菇云。 祁怜觉得这个场面颇有些好笑,不由得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跟个无知泼妇在抢男人似的。 “你,想跟我说什么?” 祝媛方才还激动得很,此刻却稍稍冷静了一些,却也还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上上下下像打量货物一样的打量祁怜,半晌,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从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有这等能耐,也勾得贺言这样为你神魂颠倒。” 祁怜毫不畏惧的瞪回去,冷笑,“既然从前没看清,那今天,就好好的看一看。” “你……” 祝媛心里有火,稍微一激动就想动手,手都挥到一半了却是轻轻落下,抬起祁怜的下巴“啧啧”两声。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贺言很喜欢你?” 祁怜挑了挑眉,敷衍的“嗯?”了一声。 说实话,经过今天这一遭,她才算是真的明确了贺言的心意,也坚定了自己对他的那份心。 从前是她太过狭隘了,一直纠结着前世的事不放,在心里建立起一堵厚厚墙,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如今想明白了,人生苦短,何必如此自苦? 正所谓前尘往事随风散,既然上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么必然不是为了让她终日沉湎于那些灰暗记忆里无法自拔。 既然是重新来过,那么就应该把所有的一切都抹平,从起点开始走才对。 第二百八十四章 那就重新来吧 那些令自己心碎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一切都是崭新的。 这是一卷等着她重新落笔的白色画卷。 祁怜的眼里倒映着那张美丽却略显狰狞的脸,竟觉得有些同情对方。 从祝媛的眼神里她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害怕、惶恐、不安…… 这些情绪都曾在自己身上出现过,那时,也是因为贺言。 一样的因,却造成了不同人的恶果,这算什么? 风水轮流转么? “你若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恕我不奉陪。”祁怜掰开对方的手指,打算离开。 祝媛也没追上来,只是停留在原地,也不顾对方是不是听见了,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是他曾经最爱的人,只是因为一场该死的意外,让我不得不离开了一段时间。阿言要求纯粹的感情,认为我辜负了他,所以才……但是,这不代表阿言心里就没有我,这一点希望你明确。而且,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跟当初的我,长得真的很像呢!” 祁怜脚步顿了一下,“我知道,但……” “那又怎么样呢?” 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关于相貌这一点……大概只能说是巧合,而且喜欢一个人,不是仅凭着相貌做决定。 而且祁怜自己也觉得,她同那个执迷不悟的人并没有哪里相像。 不仅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贺言也一定是这么看待的。 所以,香不香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 即使贺言起初真的是因为这一点,才注意到自己的,那也…… 那也等他醒了以后,再好好的、面对面的去问一问,那些只会让自己惶恐不安的猜测,暂时都停止吧!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祁怜一直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每天从住所去公司上班,保证所有的工作全部都在下班前完成,这样她就到睡觉前就能空出六个小时的时间。 这么费尽心思挤出的时间,全部被她耗在了医院里,耗在了病床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贺言确实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因为缺氧太久的原因,大脑还在处在自我修复的过程中,要等大脑准备好了才会唤醒沉睡中的意识——医生是这么说的。 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表达的就只有一个意思。病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那有没有可能醒不过来?”周恒问了这么一句话,叫祁怜听得心颤了颤。 医生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诅咒人的么?赶紧呸呸呸……” 周恒,“……呸呸呸!” 祁怜也想问这个问题,却不敢开口,现在看到医生这样的反应,心里就有了点底。 “周恒,这里有我就好,你先回去吧!”祁怜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么说道。 她每天都在医院熬到十一二点才走,白天又有一大摊工作等着去完成。 纵使祁怜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精神,但实际情况却通过身体直观的反应了出来。 周恒瞧着对方这副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也没办法说什么。 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摸摸那个毛茸茸的头顶,手伸到一半翻了一下,在祁怜脑壳上敲下一个爆栗。 “你以为你是谁?海螺姑娘么?该休息就得休息,这么逞强做什么?” 祁怜想反驳,但一站起来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瞧瞧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好好坐在这,我去叫医生来!”周恒咋咋呼呼的就要去叫医生,一开门却傻在了门口。 管家捧着汤站在贺明朝身后,客客气气的说:“周少,您挡着路了!” 自贺言住院以来,贺明朝就来得勤快,只不过大多时候也只是在白天来在,正好跟祁怜的时间错开了。 哪里想得到都这个点了,他竟然又过来了一趟。 周恒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真是见了鬼了。 “嘿,周家小子,挪挪!”贺明朝半垂着眼睛,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挑眉,“里头,有人?” 周恒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清醒过来,立刻往里头喊了一句,“祁秘书,果篮放好了没有?放好了就出来吧!” 祁怜怔了一下,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人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贺明朝先是看了看贺言,才直起身背着手,打量着在旁边站得笔直的女人,眼神里带着审视的味道,“你是……” “我……” 周恒怕她露馅,抢着回答:“这是贺氏的员工,也是贺言的秘书。这不,公司的人听说他们老板住院了,特地派了个代表过来看望。” 话说完,贺明朝脸上没有半点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信了。 周恒吞咽了一口口水,长臂捞过一边的果篮,阻隔住对方的视线,谄媚道:“您瞧,这还送了果篮来呢!真是有心意,您说是吧?” 病房里三个站着一个躺着的人,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周恒更紧张了,颤着手掏出一个苹果,继续搅乱视线,“要不,给您洗个苹果尝尝?” 贺明朝这才终于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抬手,“那就去吧!” “诶,好嘞!”周恒往前一递,“管家您劳动劳动?” 管家笑眯眯的,没有去接。 贺明朝指着祁怜,抬抬下巴,“这小姑娘我见过,既然是他的秘书,那就……劳烦你了?” 周恒听到前一句话身子都僵了,把话听完以后才算松了口气,一股脑的掏出好几个全塞了过去,“祁秘书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他边说着边使眼色,那眼珠子差点都要翻过去了,意思是,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赶紧溜。 祁怜也不敢多待,抱着水果轻手轻脚的出去,给里头的人带上了门。 待她再次进去的时候,贺明朝也还是那副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只不过从进门起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祁怜身上。 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盘旋着一条冰冷粘腻的蛇。 虽然没有吐着红信子,也没有展现出攻击的意思,但光是知道它待在那,就足以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处可寻 祁怜打算把切好的水果端过去,却被那个管家拦下,“交给我就好,另外病房里人太多空气不好,您二位就先回去吧?”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表达出的却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祁怜没有走,只是去了走廊一头治疗室里等着,打算待会再回去待一会。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她估摸着人应该走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推开门,里头的人果然是不在了。 只不过消失的不仅是那两个人,连病床都变成空的了。 什么情况?贺言哪去了? 祁怜慌了神,匆匆忙忙的跑出去要找医生,一拉开门看见了周恒,焦急道:“贺言他……” “我知道!”周恒握着她的手臂,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你先别慌,听我说……” 其实贺言不只是昏睡不醒而已,他的右手也因为被集装箱夹的太久,出了一点问题,以国内的医疗技术没法妥善的完成手术,需要去国外求医。 贺明朝早就已经着手准备这件事,只不过瞒得好,事先没透露出半点。 今天他突然过来,也是因为飞机已经安排好,过来接贺言离开的。 周恒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这事我事先也不知道,没办法提前通知你,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又不是他故意隐瞒,而且这也是为了贺言着想,有什么好生气的? 祁怜看着空荡荡的床位,手在枕头上摸了摸,布料上好像残留着一丝余温。 “他去了哪?” 周恒摇头,“不清楚,医院里有人知道,但他们被下了命令,不许告诉我。” 谁下的命令?自然是周父,却是贺明朝的授意。在养伤期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扰,他们会谢绝任何人的探视。 既然没办法过去,那么知不知道地点在哪,似乎也无所谓了。 虽是这么说,但祁怜还是想要知道那个人将会在哪里,独自的,在异国他乡度过一段孤寂的日子。 不过独自的、孤寂的,不会是贺言,而是她才对。 周恒看不得她难过的样子,忍不住道:“倘若你真的想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回去求一求我爸,兴许……” “不用了。”祁怜摆摆手,这事肯定不容易,又何必这么难为他? “还有,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吧?”她吸了吸鼻子,扬起一个还算明媚的笑容,“谢谢你,周恒。” 类似于“谢谢”、“对不起”这样的词语,有时候听起来真的很让人难过,就像两块土地之间突然开裂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在这边,而你……在遥不可及的那边。 啊,自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啊! 周恒这么想着,有一丝丝薄淡的哀伤在心底悄然蔓延,让心脏时不时的揪着疼。 贺言这次离开,归期不定,连一句嘱咐的话也没留下,也不知道贺氏的员工们该怎么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间。 相比于这次的危机,上次贺言无故消失一天的事,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这一天祁怜起了个大早,把自己从头到脚打理妥当,换上职业套装,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昂首挺胸的踏进公司的大门。 在等电梯的时候,周围的同事还是向往常一样嬉笑打骂,抱怨抱怨工作的繁重,再日常的讨论讨论办公室八卦。 祁怜就在那听着,不发一言。 贺言走的突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连丽萨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全公司大概也就两个……不,大概麦穗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祁怜也没法隐瞒,待会在周一的晨会上她就会向各位高管宣布这个消息。 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到底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一切的一切,祁怜都无法预料。 只是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场面再怎么混乱,她都必须坚持下去,好好的把局面稳下来,等着贺言回来。 她走出电梯,迎面走来的是丽萨,对方的脸上比平时多扑了两层粉,却也看得出来,神色有些憔悴。 丽萨急切的迎上来,第一句问的竟然是,“你还好吗?” 祁怜很诚实的摇头,肩膀也有些松垮下来,“老实说,并不太好。” 群龙无首,诸魔狂舞,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来。 在这样糟糕的境况之下,应该没有哪个人会觉得轻松,也没必要故作轻松。 “给我打起精神来!”丽萨咬着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祁怜肩膀上,“腰杆挺直了,boss不在,我们身为总裁办的秘书,代表的就是总裁办的门面。绝对不能垮下,要用我们的肩膀去撑起半边天,要有这种觉悟才行。” 丽萨说的慷慨激昂,很有鼓舞人心的作用,只不过…… 祁怜捂着肩膀,面露痛苦的神色,“你的手劲,真的好大啊!” 外头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反观座无虚席的会议室,却好似有一团乌云笼罩在上方,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轻松的神态。 祁怜把消息宣布下去,视线在每一位高管的脸上略过去,心中已然有了数。 即使传达给大家的消息,不过是贺言暂时离开几天去疗养,不日就会返回公司。 但这个消息却像是一剂强效的麻醉药,所有人脸上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神色。 一种名为低落的情绪在众人间迅速蔓延。 祁怜撑着桌子,站在贺言的位置上,问:“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最后由王修举起手,“boss的病严重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是预料之中的问题,也是她最难回答的问题。 贺言的情况很难预计,要根据那边的医生怎么治疗、手术定在什么时候、又需要多久的恢复期来决定,但对于这些……她都一无所知,也无处可知。 但面对会议室里几十双眼睛,她连半点多余的表情都不敢露,又怎么敢说出一句“我不知道”? 稍微推测一下,贺言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但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下这样的保证吗? 倘若超出期限,他还是没有回来,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兵荒马乱的一天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底下的人还在等着听一个回答。 祁怜无法轻易开口,也没办法什么都不说,但是要说什么?怎么说?这都是要经过细细考量的。 倘若从自己嘴里传出去了什么令人误解的话,那就真是自毁城墙了。 “boss……”祁怜被那几十双眼睛盯的有点发怵,喉咙也在发紧,吐字变的困难。 “他……” 祁怜把手指攥紧掌心,死死的抠着自己的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淡定。 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了麦穗,对方正在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看着自己。 她闭了闭眼,再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眼花了,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是她自己太过紧张了。 底下的高管们久久听不到回答,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还质问道:“boss的身体是否真的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那贺氏今后该何去何从?” 贺氏是由贺言一手支撑着走下去的,若是他倒下去了,那么贺氏就是一块没有主人的蛋糕,到时候,所有猎食者都会备好刀叉等着来分一杯羹。 倘若事态当真如此严重,那么这些高层们确实也该为自己另谋出路,没必要跟着一起好死在这。 祁怜听着那话很不舒服,正欲反驳,却有另外一个人站了出来。 麦穗站起来的时候,着实吓了祁怜一跳,还以为她是要发难,毕竟作为贺氏的中流砥柱,又是这么强势的一个女人,若是对方铁了心要难为自己,那么还真是有够头疼的。 还好,她似乎不是作为敌对方,而是作为友军的身份登场。 “你这话的意思,我怎么听着是像在咒谁?boss不过是休几天假,一个个的就跟猴子似的上传窜跳,就这么坐不住?”麦穗冷着一张脸,语气嚣张,言语刻薄,“若是有谁想另谋高就的,那就趁早走。正好boss前几天还说让我再培养一批骨干。你们走了,正好给年轻人腾位置。” 底下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说了一句,没想到就遭到麦穗这么强的火力攻击,一时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麦总监,话不是这么说的,大伙也是关心boss不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boss的真实情况?”有人试探着问。 麦穗不好惹,在贺氏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会比较有分量 若是她也表了态,给祁怜施压,那么他们也许能从祁怜的嘴里,听见一个比较真实的消息。 “真实情况?”麦穗来回一声,不屑的回了一句,“你管得倒是宽,连别人家里的家务事也想管?我手是没这么长,要不你做个代表,替我们去打探打探?” 家务事?不是说病了么?怎么又变成家务事了? 不过话题被引到了这份上,有些事倒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但也没打算就此放过祁怜,“祁秘书,你刚才想说什么?” 麦穗坐下时瞥了祁怜一眼,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一副闲事莫管的模样。 祁怜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眼神也恢复了镇定,对众人道:“具体情况等boss回来了自然会给各位一个交代,我只能说每天的工作情况都会被如实的、通过电话会议的方式远程报告给boss,包括……”环视一周,“今天在会议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靠的不是猴子自己有多大能耐,只是会巧用老虎的余威而已。 做了一番不轻不重的警告后,众人也都消停了很多,今天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祁怜宣布会议结束后第一个走了出去,一出了门,那脸上的表情就有点绷不住了,连肩膀也垮了下来。 “干什么呢?” 有人在后头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记,惊地祁怜急忙回头,看见的却是麦穗那张能冻死人的脸。 麦穗往后使了个眼色,低声快速道:“作这个颓靡样子给谁看?生怕别人知道你在害怕还怎么的?” 有人陆陆续续的从会议室里出来,经过时,好奇的看了她们一眼,眼里似有探究。 祁怜知晓自己的状态不对,借着撩头发的动作,低头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从容淡定的神色。 “麦总监,您刚才说有什么话要转达?” “那个啊……”麦穗从手里的文件里随便翻了两下,煞有其事的说,“有一份文件需要boss的签字,但我忘记拿了,不知道祁秘书有没有时间过来取一下?” 这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了? 祁怜知晓一定是有这么一关的,也没打算躲过去,点点头,“当然。” 来到公关部总监的办公室,祁怜进去后,顺便带上了门。 刚转身,一个文件夹就被扔了过来,擦着她的额头砸在墙上。 “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到底是想怎么办!”麦穗叉着腰,瞧着十分的气急败坏。 贺明朝早就给她来了消息,说公司这段时间恐怕会乱一阵子,要她看着些,谨防一些小人趁机作乱。 他嘱咐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具体为着什么事,是一句没讲。 但麦穗也是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的,把打探来的消息东拼西凑一下,再联系着那几位董事摊上的事想一想,大概也能就清楚了。 只是她气得很,自己做了这么多,却还只是个只能听命令的下属。而祁怜,竟然好像什么都清楚。 不过是一个小秘书,仗着得了顶头上司的青眼,她就敢踩在自己头上……真是,狂妄! 麦穗手攥紧,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也知晓自己现在是因为不冷静才生出这么许多对祁怜的怨言,可即使清楚,但……也没办法不生气。 跟她相比,祁怜此刻倒是显得冷静许多。 “能怎么办?见招拆招,总不至于boss离开了几天,这江山就倒了。” 麦穗嗤笑一声,“说的倒是轻巧,靠谁去撑?你吗?” 祁怜只笑不语,弯腰下去,把文件夹捡起放在对方的手边,淡淡道:“不止我,还有——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情深久伴 贺明朝擅自把贺言带走,甚至连一句交代都不留,现在才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这不是决策上的失误,也不是考虑不当,而是教训。 他是故意这么做,把这一池子的水搅乱,搅和的所有人都人仰马翻的,是为了给贺言一个教训。 在其位谋其事,在他看来,贺言身为贺氏的领头人,却任意妄为,实在是有负自己所托。 既然他要为了一个女人置公司不顾,置自己的命不顾,若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那怎么行? 等贺言养好伤回来的时候,面对着这么一个烂摊子,到时候,他就该知道当初自己的选择是有多么的愚蠢! 米国在这个季节,天气很好,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里照进来,落在病床上一个男人的脸上,使得对方那冷硬的面部线条,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贺言在这躺了三天,水米未进,每天只靠着营养液维持着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几天过去,人也跟着迅速消瘦,瞧着更像是一座了无生气的雕塑。 贺明朝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那个还不及自己腿长的小孩,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了呢? 顶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挥动着粗短四肢,奋力踏过门槛朝自己跑来的那个小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与自己亲近,连“父亲”也没再叫过? 贺明朝就在那想,想了很久,最后发现自己对从前的那些记忆都是少得可怜,甚至连自己妻子当初的样子都记不起了。 存在他记忆里最多的画面,就是妻子病入膏肓时那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和贺言看向自己那冰冷得像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对于这对母子,他是真的亏欠了良多的。 在妻子逝世后,他也是想过要弥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贺言身边的野花野草给清除了,一心的想要替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媳妇,却没想到这个举动令父子间的关系越发的降到了冰点。 如今看来,确实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了,是从那时候到现在,一步错,步步错。 只不过,他却不觉得后悔,若再有那样的事,他还是会这样做。 毕竟,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陪伴在贺言身边,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进贺家的家门。 贺明朝的目光落到那只缠满纱布的手上,悠长的叹出一口气。 …… 祁怜是仓促间接手贺言工作的,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了。 有时候,总算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打算回家休息时,一看时间,却发现都快要天亮了。 忙的不止是她,还有丽萨。 虽说她们做的只是秘书的工作,但所谓的会把每天工作汇报给贺言的事,那根本就是编出来唬人的,所以大部分的工作,都得是她们俩携手完成。 又得背着人,可谓是劳心又劳力。 “祁怜,你知道boss的章子放哪了么?” 有一份文件需要贺言的签字盖章,她们没办法模仿贺言的笔迹,但章子是不能少的。 丽萨却不知道章子被放到哪去了,哪都找不着。 祁怜忙着核实一个数据,对方叫了两遍她才听见,挠挠头想了一会,道:“左手边,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里。” 丽萨依言去看了,却没发现。 祁怜皱眉,又想了一会,“你把上面的文件拿开,往底下看看。” 这是贺言的小习惯,若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是不知道的。 而丽萨虽然跟的时间也久,但对于这样的一些细节却也没有过分关注,自然比不上祁怜这个“前辈”。 “找着了!”丽萨盖好了章,随口说了一句,“还是你心细,才来了不久,对boss就这么了解。” 祁怜敲键盘的手一顿,淡笑着摇头。 其实是很久的,久到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关于他的事都刻在了心上,无法遗忘。 “只是,无意中发现的。”她现在却只能这么回答。 丽萨也没多问,对另外一件事犯起了愁,“这几份要boss亲笔签名的合同,怕是不能盖个章了事,该怎么办?” 她们对外是说,重要的文件才会打包邮寄给贺言请其审阅批复,为的只是拖延几天时间,但现在有几份合同是合作商急着要的,拖延太久不好。 “还是不知道boss的情况吗?”丽萨问。 祁怜摘下平光眼镜,捏着眉心缓了缓,起身过来拿过文件看了看,“还好不是关于重大战略决议的合同,由我们替笔,之后再给麦总监看一眼,再发回去就行了。” 她刻意的回避掉那个问题,因为无法回答。 祁怜选了一只贺言平日里最常用的笔,灌好了墨水,手压在合同上愣了片刻的神,脑子里想着那人落笔时行云流水的姿态,仿效着那人落了笔。 签好了名,又加盖了章子,这就算是完事了。 丽萨颇觉惊奇,拿了贺言自己的亲笔签名来做比较,竟然有八.九分的相像。 惊喜之余又有些疑惑,两人的字明明就不是一个风格,怎么她仿的签名会这么像? 祁怜也愣愣的看,没想到许久不写了,再提笔时还是没忘记。 没有办法对那个人说出口的心意,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那种情思都被她付诸于笔尖。 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白纸被那个人的名字填满,她才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她没有刻意的去模仿贺言的笔迹,只是写的多了,自然就有些像了,有时候自己看着也恍惚,以为那个人真的来过。 把最紧要的工作完成,还剩下一些人发来的邮件需要回复,祁怜便打算自己留下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别太晚了。”丽萨打了个哈欠,也是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把所有的琐事都解决完,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祁怜伸了个懒腰,往椅背上一靠,宽大的椅子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其间,有一种那个人就在身边的安心感。 “你怎么,还不回来呢?”她把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好想你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足鼎立 刚刚接手工作的时候,只有祁怜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活,因为贺氏接下来最重要的单子便是与威廉姆的合作,而她又担了个特别顾问的名。 也是因着几位董事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被关进去了,剩下的也是自动的退隐不过问世事,所以由祁怜出面暂代总裁职责的事,才没有太多人反对。 而祁怜也没那么傻,真就一个人大包大揽的去决裁所有事,而是请了公关部与营销部的两位总监一起协理,颇有些皇帝不在,三位大臣监国的意思。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却也有一些问题存在。 若是贺言在,那他一个人裁决就行了,现在却是有三个人在下决定。 每个人的想法多多少少的都有些差异,怎样才能从相左的意见中找到最优解,这是最令人烦恼的事情。 丽萨开玩笑说,这在战国就叫做“三足鼎立”。 虽是玩笑话,却也是事实。 而祁怜在其中的作用,更像是和事佬,负责调停两边战火,肩负着沟通的职责。 这些事她是做惯了的,也算是得心应手。但有时候两边闹的太厉害,各不相让,那就有点麻烦了。 就像现在—— “这份策划案是我们部门所有人费了三天、整整三天时间才做出来的,你凭什么说不行?”王修拿着一份文件,在那吹鼻子瞪眼。 麦穗抱着胳膊,一脸倨傲,“这事得由boss亲自出面才能实行,现在人不在,你做这份策划案意义何在?” 王修这个人向来不会看眼色,脑子偶尔也转不过弯,只觉得自己不能浪费了营销部那群崽子们三天没合眼的辛苦,非要力争到底。 “你看看我的眼睛,看见没?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你翻两下嘴皮就想推.翻,是不是不太妥当?”王修指着自己两只眼睛,跟兔子一样红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哭了一顿。 “翻两下嘴皮?”麦穗听到这话,彻底怒了,“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看看我除了嘴皮子厉害,手上的劲大不大,能不能撕了你那张嘴!” 公关部给人的形象就是靠一张嘴皮子走天下,以为他们发两篇报道,开两个记者招待会就能解决问题,这种误解的话麦穗是听不得的。 现在有人当面说这话,等于就是把她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怎么能忍? 祁怜在一边听着头都大了,忍不住出声,“二位……” “你闭嘴!” “哪有你插嘴的份?” 两个人齐齐回头,那两双眼睛似要喷出四根火柱。 王修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因为他不知道贺言的具体情况,还以为真如祁怜所说一般,只是小事而已。 祁怜瞧着他也是惆怅的很,只恨是自己失策,当时只顾着用他来制衡麦穗,而忽略了这也是个固执的不得了的性格。 两人在里头吵得凶,声音都传去外头了,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在那探头探脑,等着回去给其他人说八卦。 祁怜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去把两人扯开,哪里想得到那两个眼睛里早看不到其他东西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来扯自己,随手一挥,竟然把人给推了出去。 “啊……”祁怜小小的惊呼一声,额角擦着桌角撞过去,撞得不重,却是正好碰到了上次被麦穗用文件夹伤到的地方。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怎一个惨字了得? 王修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顿时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就要去拉人。 “动什么手?有不爽快,直接冲我来!”麦穗呛了一句,主动去扶祁怜。 刚才也是气昏了头,这个时候同王修吵什么嘴? 她原来不想去扶祁怜,又怕被人瞧见说自己无动于衷,传出去自己与祁怜不和的话,会对公司稳定会更加不利。 祁怜也没拒绝,搭着她的手起来了,脸上也没半点不爽。 她捂着额头,微笑着点头,故意的抬高了声音,好叫外头的人听见,“这几天我忙得头脑发胀,身体都坐僵了,没站稳才摔了一跤,没吓着二位吧?” 王修满头问号,又触及到麦穗的眼神警告,只好说:“没、没有。” 祁怜点点头,“策划案的事,我晚上再回去请示一下boss,二位也再讨论讨论!” 她一路带着微笑走出了办公室,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头,拐了个弯躲进楼梯间,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垮了。 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紧张,还有同事的不配合……一切的重担一下子全部压在了她的肩上,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祁怜不是没经历比这还要强的工作强度。 当年跟在贺言身边时,为了达到他的要求,她晚上拼了命的学习各种技能,白天还得配合着贺言完成高强度的工作,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却也没觉得这么累。 那会再累,也只是来自于身体上的疲惫,知道万事都有贺言顶着,不用自己操心,只要睡一觉那些不舒服都会过去,但现在…… 从前由贺言扛着的,现在都得她来扛,没有后援也没有靠山,一切都得靠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步踏错。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再坚定的意志也都会被一点一点的磨灭,撑不住……也很正常。 祁怜看起来很坚强,实际上……她也只是装的比较好罢了。 绝对不能露怯,绝对要像那个人一样不动如山,处理起事情都要显得游刃有余,要成为所有人的精神支柱,要达到,啊,有她在就没问题,大家就可以安心的工作了的这种状态。 祁怜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也在刻意的去模仿他的行为处事,但好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适。 她跟贺言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想要哭泣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导致无法很好的应对问题时的愧疚,也是因为心疼…… 自己这才过了几天时间,就已经没出息的,快要到崩溃的边缘。 那么贺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独自的挺过那么多艰苦的岁月,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当初贺言接手公司时,据说也没那么太平。 后来公司才刚刚稳定,他就又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把公司推上了一个无人能及的地位,其中的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 祁怜跟在他身边多年,也只是比其它人稍微多了解了一点,那时已经觉得对方过得不容易了。 而今是自己站在了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经历着他曾经经历过的风霜,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了解,还都太过浅薄。 祁怜把头埋进手掌,不敢出半点声音,只有肩膀在小幅度的颤抖,表示着她此刻是在经历着多么难捱的痛苦。 小小的一块屏幕上,装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在大大的影响着一个人的情绪。 贺言看不得那个人受委屈,瞧着她这副模样,恨不得即刻就飞去她的身边,把人揽进怀里安慰,告诉她,“不要紧,有我在。” 阿洛从未见过对方这个模样,一时间也是惊叹连连,“啧啧”声不绝于口。 “这个妹妹我就只是见过一次,还是个背影,真是好奇本尊到底长什么样,能让你这个冷心肠的这么神魂颠倒。”阿洛一时得意的忘了形,竟然把搂住了贺言的肩膀,还使劲揉了揉,“我们可说好了,等回去了,一定得带出来让我见见。” 贺言把录像保存下来,“啪”的一声把电脑合上,随手扔到阿洛的怀里,“带着你的电脑一起,滚出去。” “哎哎哎,不带你这样的啊!”阿洛抱着电脑双手叉腰,表达着自己的强烈不满。 “我是为了谁才离开自己的安乐窝,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背井离乡、远渡重洋……”他顿了顿,发现自己没词了,才算打住,“如此千辛万苦的跑过来,就为了给你看一眼嫂子,我容易嘛我?” 在贺言清醒过来后,费了一点心思才跟国内取得联系。 第一个联系的人便是阿洛,也只有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不被怀疑。 贺言听他说完这么一大串话,已经算是难得的耐心了,“说完了吗?” 阿洛猜到对方是什么意思,立即摇头,“不,我不滚,用完了人家就丢,负心汉!” 贺言冷笑一声,抬了抬下巴,“别等我赶你,自己滚出去。” “不,我就不!”阿洛抄起自己的作战工具——一个拖把,理直气壮的说,“作为一个努力工作的有志青年,你可以对我任意辱骂,但是不能妨碍我的工作,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 呵,混进来当一个清洁工,他还挺骄傲? 贺言摇摇头,眼里有毫不掩饰的鄙视神态,摆摆手,“麻烦打扫的干净点。” “你……”阿洛把拖把扔进桶里,脏水溅了一地,越发脏了,“这是我的工作,不用你多嘴!” 贺言摇摇头,随他去,把保存着视频的u盘妥善放好,顺手拿了放在床边的报纸看。 看了一会,他觉得有点口渴,房间里的护工又被自己打发出去了,只剩下一个在哼哧哼哧地干活的阿洛……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贺言握住水杯,以为自己拿稳了,结果抬起来的时候,水杯直接从掌心里掉落,“啪嗒”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骨瓷杯子在地上碎成了一堆渣子。 “怎么了怎么了?”阿落听见响动,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一样抬起头,看了看贺言,视线又移到地上那摊碎渣子上。 贺言看着自己裹着纱布只露出指尖的手,淡淡道:“没事,碎了个杯子,麻烦清理掉。” 阿洛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到底还是没开口,快速的把垃圾清扫掉。 等他清理完,贺言也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道:“我累了,出去,把门带上。” 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没有走,便拉开被子躺了下去,连眼睛都闭上了。 阿洛没有出去,就站在他的床边,站了好久才开口,“贺言哥,你……好好休息。” “嗯,出去。还有,别跟国内透露半个字。” 等人出去了,病房里除了他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活物发出声音,贺言才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定定的看着自己那只受伤了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他放下手,转头看窗外的绿地,喃喃自语,“我不太好,你呢?还好吗?” 祁怜也不太好。 她此刻正在对付着一堆繁杂的报表,眼睛里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再也看不见其它,有时候看的烦了,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那些该死的数字,简直是要把人给逼疯的节奏。 准备工作做的不足,也不怪有些人会不配合,这些祁怜都是已经料到了的。 那些高管虽然明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实际上全力配合的,就只有祁怜先前待过的企划部,还有麦穗管着的公关部而已。 便是王修的营销部,底下也有些是不配合的。 这些都还好说,其中最让祁怜头疼的,是财务部的那群人。 不仅在汇报工作上有所保留,还时不时的抬个难题出来,比如说祁怜现在正在看的报表,便是那些人甩过来的烫手山芋。 由于之前资金管理上存在一些问题,贺言勒令他们寻求一个解决办法,这事后来就搁置下来了,直到前两天祁怜整理工作清单时,才被重新提及。 但财务部部长一会说这事重大,要跟贺言当面谈,一会又说资金计划调整太过艰难,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总之就是想尽了理由来推拒。 最后,他们实在是被祁怜逼的没法子了,就交了一沓报表过来,竟然说让祁怜自己找问题,若是找的出问题,他们再来解决。 祁怜听对方发牢骚也听够了,二话不说的就抱着报表走了,心想着自己又不是不会看报表,大不了多熬几个晚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一个晚上还没过去呢,她就后悔了,现在眼睛花的看什么都有重影。 那些人大概是故意的要出难题,那些报表有很多都是重复无用的。 而祁怜又不是特别精通于此,往往核对完一份之后,才发现自己是白看了。 如此行为,何止可恶? 简直可恨! 第二百九十章 重担 每每被那些人折磨的两眼发晕时,祁怜便十分的羡慕麦穗雷厉风行的性子,处理什么事情都显得游刃有余,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绊她的脚。 纵使有一两个不识趣的故意丢两个难题出来,她也能很快的解决,顺便再给那人一个教训,叫对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麦穗不是如贺言一般运筹帷幄的领袖人物,但却是一个很省心的下属,做事一丝不苟、勤勉、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便是在这样的高压下,她还是能保持高效的工作效率,真是让人真心叹服。 只是祁怜羡慕归羡慕,却学不来那样的行为处事,只能收敛自己的气场去迎合对方,如此才能把工作顺利的推行下去。 从职位上来说,麦穗是要高一级的,但祁怜是贺言身边的人,算是嫡系中的嫡系,如今也算是同她平起平坐。 作为领导来说,对方令行禁止的性格确实值得称道,但作为自己的同伴,她那样的性格便有些太突兀,实在是很不好相处。 祁怜起初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很能干却不好相处的女强人”层面上。 也许是在开会那天,对方帮衬了自己,从那时起,祁怜便也觉得这个人倒还算是明事理。 工作对于祁怜而言,是一份不得不履行的责任,同事之间的关系,如何不应该成为妨碍工作的借口,做事就要认真做,恪尽了自己的职守就可以了。 对于是否是“好伙伴”,只要能正确、快速的去解决问题,便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祁怜这些日子过得比以往还要战战兢兢。 此前她伏低做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是为了躲避贺言的注意。 如今要把自己的气场、能力全部挥发出来,却还是要处处谨慎,生怕一个处理不好就惹了大祸,这样的紧张感与那时截然不同。 “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这是一块压在祁怜心头巨石,叫她一刻也不得放松,好像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松懈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万丈深渊。 有时候想想,贺言之所以能日复一日的去认真对待工作,变成人们口中所说的“工作狂”,为着的,应该也是这样一份惶恐的责任。 面对枯燥乏味的工作,总该要想方设法的从中找寻一些乐趣,如此以作支撑。 祁怜的乐趣,便是在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都会假装自己是贺言,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办,随后再想想自己会怎么办。 然后把两个不同的方法作比较,从中选取最优解。 祁怜乐此不疲的玩这个游戏,渐渐的,发现她的想法逐渐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轨道,在无限的去接近贺言的思想。 如此以来,循环往复,她慌乱的心似乎也渐渐地平复下来。 每天上班,她从自己的位置转移到贺言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上办公,尽心尽力的扮演好他的角色。 一到了下班时间,所有人都离开了,她便又把战场转移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祁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右后方的,便是总裁办公室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她刻意的不去想里面空无一人,只当那个人还在。 假装他还在里面,如无数个寂寥的夜晚一样,也还在继续加班加点的伏案工作。 如此想着,祁怜便觉得自己背靠的大树又回来了,自己又可以无所忌惮,反正留下的烂摊子那个人总是会有办法搞定的。 想着想着……自己似乎才有了一点可以继续下去的动力,但偶尔清醒过来,也会想起门背后其实空无一人的这个事实。 每到那时,她便觉得背后的墙好像破了一个洞,有嗖嗖的冷风往背上吹,吹的她左右摇摆,好像她马上就要从高层上一头栽到地面上,摔地头破血流。 回来,快一点回来吧,求求你……再快一点。 祁怜盖起笔帽往旁边一扔,双手攥成拳头搭在桌面上,眼睛盯着手机没办法移开视线,好想……真的好想给他打电话,可以吗? 她忍了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翻开联系人页面,找到最上面的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默数三个数“三二一”,拨过去…… 两秒之后,响起那个冰冷又熟悉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请在滴声后留言!” 祁怜迅速的挂断电话,手腕抵着额头,大概过了一分钟那么久,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恢复到可以继续处理工作的状态。 当她再次盖上笔帽时,钟表上的时针刚刚走过十二点。 她伸了个懒腰,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四周空荡荡,孤独感愈加强烈,没办法多待下去。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出贺氏的大楼,看着同样宽阔寂寥的街道,祁怜忽然想要大喊一声,又怕惊醒了保安,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祁怜,可以回家了。”加班加到这个点,能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人,也就只剩下自己了。 即使是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祁怜也没办法真的放松下来,脑子里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得赶紧想一想明天要做些什么,又该用什么理由去应付那些,天天有事没事就过来想打探消息的无聊同事。 脑子里想着事,对四周环境变化的反应也变地迟钝,在她拐过一个陌生路口后,走了好一段,才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这是哪?”祁怜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也有点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走过了。 这条路通往的是一家养老院,晚上一般不会有人经过,甚至连个路灯也没有,看着稍微有一点点阴森恐怖。 祁怜虽然不怕黑,但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也还是会紧张,总是觉得这样的地方会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警惕心促使她快速的离开这里,不过,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路上很黑,她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情况,只能通过那一点点若隐若现的猩红,猜出前面有人拦路,是抽着烟的男人。 她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还不止一个。 “前面的丫头,你过来,跟你说个事。”那人开口了,是很浑厚的男声。 第二百九十一章 路遇歹人 威廉姆这几天也在加班,拖着几位助理在酒店里忙的是昏天黑地,在他接到祁怜的电话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你们先讨论,我去接个电话。” 他吩咐一声,到卧室里去接电话,“喂?祁怜……” 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喊打断—— “救命!”祁怜边跑边喊,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威廉姆的脸色倏然间就变了,嘱咐了一句,“不要挂电话,我马上到!”。 说完,立刻就冲出了房门,留下屋内的几位助理在那面面相觑。 “先生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看起来好像出了大事。” “有什么事比工作还重要?难道是……” “别瞎猜,我们的任务是要协助先生完成在华的各类事项,赶紧跟上去!” …… 返回的路被那两个流氓挡住了,祁怜只能往养老院方向跑,一路上都没有路灯,路面又是坑坑洼洼的,一不留神就会摔跤。 祁怜摔了两下就有些提不起劲了,后面的两个人却还是穷追不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到的。 她拿着手机照了照,发现前面有两条岔路,心头生上一计。 那两个人追上来时,面对两条岔路也有些懵了。 “那娘们上哪去了?”一个声音尖细的人问。 “我怎么知道?”声音浑厚的骂了一句,叉腰喘气,“小丫头跑得还挺快,你等着,我去看看路!” 两条岔路口处各有一只高跟鞋,分不清人到底是往哪边跑了。 “力哥,怎么办?这人要是跑了,咱们回去怎么交代?” 被称为力哥的男人又骂了一句,掏出手机,找到最近一个联系人拨了过去。 他的手机会漏音,电话里的人说话声音又大,细细碎碎的声音漏出来,传到躲在几米开外的一根电线杆后的祁怜耳朵里,她听出来对方是个女人。 “是是是,放心,人一定给您找着了!我……”力哥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他又骂了一句,“臭娘们,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吗?要不是瞧她长的好看,老子还不伺候呢!” 他捡起高跟鞋看了看,对另外一个人道:“黑子,咱们俩一人走一边,那娘们光着脚肯定跑不远,一定要给她逮着喽!” 黑子那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骇人,“力哥,那娘们要是先被我找着了,那我能不能……” “有什么能不能?”力哥大手一挥,好似祁怜已经是他们的囊中物,“不就是想开个荤吗?瞧你猴急那样!给钱的那个娘们说了,必须要叫跑的那个丫头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你稍微注意一点,别把人给搞死了就行!” 两个流氓越说越猥琐,那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听的祁怜头皮发麻。 听着那两个人骂骂咧咧的走远了,祁怜也不敢立即出来,又在电线杆后窝了一会,确定对方真的已经走了,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 地上都是小石子,她为了迷惑那两个人又把鞋子给扔了,现在光着脚在满是小石子路上狂奔的感觉,嗯……很酸爽。 她咬着牙,一口气也不敢歇,生怕一停下来自己就跑不了了。 脚底踩着了好几个石子,有几个都已经嵌进肉里了,她每跑一步,那石子就往肉里多钻进去一点,别提有多痛了! 祁怜痛的连冷汗都出来,此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化作泡沫的美人鱼公主。 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上的感觉,大抵就是如她现在一般,倘若可以,那还真的是希望自己也能化作一团泡沫被风吹着走了。 威廉姆握着手机分外焦急,刚才祁怜突然掐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时,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还好祁怜的手机开了位置定位,他可以找到刚才通话的地点,只是不知道人还在不在那。 威廉姆是很冷静的人,一般没什么事会令他感到紧张,但对方是祁怜…… 想起前不久刚出的那事,又联想到贺言那副只剩下半条命的模样…… 哎呀!这都什么事! 威廉姆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双手交握着放到胸前,嘴里念着,“哈利路亚、圣母玛利亚……千万千万别出事,不然我怎么向贺言交代?” 那是贺言拼了命也要保下的人,现在他走了,威廉姆便觉得保护那个人的责任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祁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别说跟贺言的生意要黄,只怕是自己也会被他记恨上,从此以后,再也别想踏上华夏的土地半步。 威廉姆也不全是为了自己的生意着想,毕竟,祁怜也算是他真心想要结交的朋友。 许是为了这份真心,他在那两个流氓冲过来时才会那样毫不犹豫的,把祁怜护在怀里,替她挡了一刀。 祁怜一跑出来,就被一个人抱了个满怀,还以为是那一伙人的同党,好一顿拳打脚踢后才发现打错人了。 “威廉姆,你、你怎么来了?”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祁怜怔在原地,连脚上的伤也忘了。 威廉姆刚到,就看见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伸手一捞,没想到还真捞对了人。 “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又不说是什么事,真是要吓死个人,我怎么能不来?”威廉姆唇边的笑意还没绽放开,就凝固在嘴角。 有一个人举着刀冲过来,大概是没想要伤人的,却没有刹住车,直接举着刀就扑过来了。 威廉姆在电光火石间做好了最妥当的安排,把祁怜护在怀里,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凶徒。 他是有机会躲开的,但是没把握把祁怜也一起拉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锋利刀刃的结果就是…… 一道伤口从左侧的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后背,血从伤口涌出,迅速的浸湿了衣物。 有一些从左肩往下淌,一滴两滴的…… 落在祁怜的脸颊上,然后才滴在地面上。 “杀、杀人了?”黑子吓的腿脚发软,“力哥?怎、怎么办?” 拿刀的是那个力哥,此刻也懵了,看看威廉姆背上狰狞的伤口,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手一松刀就落在了地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身相护 力哥愣在原地,呐呐的也不知道对谁解释,“我、我没想杀人,我就是想吓唬吓唬……真的,我没想杀人的!” 此刻哪里还有人听他解释? 黑子最先反应过来,攥着已经吓傻了的伙伴就跑,跑了两步又想起地上的刀还没拿,得把作案工具带走不是? 他们俩是在警局是留了底子的,要是再二进宫,指不定要关到猴年马月去。 在拿住刀的那一刻,黑子忽然就迷了心窍了,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把人杀了怎么样? 反正他们现在跑了,这事就算是办砸了,估计也没法从雇主那拿到钱。 这么想着,他就大喊了一声给自己鼓劲,举着刀又冲了过来。 第一次是威廉姆大意了,才让他们得了手,作为一个从小就接受过专业散打训练的男人,自然不会给对方第二次得逞的机会。 他把祁怜推开,使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那刀刃估计质量不太好,被他这么一踢,竟然就断了,飞出去斜斜的插进花坛里的泥土里,在那闪着森冷白光。 “怎么样,还来吗?”威廉姆极其嚣张的朝那人招招手,大有想要同对方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意思。 那两个流氓一看,哎呀妈呀,这碰到高手了啊!这该怎么整?还能怎么办,三十六计,溜呗! 祁怜赶紧跑过去扶威廉姆,张口正准备喊人,却被他捂住了嘴。 他苍白着脸,对她摇头,道:“穷寇莫追。” 祁怜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听见这句话却有些好笑,“威廉姆先生身手了得,现在连华夏话说的也越来越好了,什么词都知道。” “那当然,想要追华夏的姑娘,要是连话都说不利索,那怎么行?”威廉姆抬了抬手臂,想摸摸祁怜的脑袋,可后背疼的厉害,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他制止祁怜喊人,是怕那两个人又回过头来继续行凶,而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同那些人搏斗了。 这一晚,祁怜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威廉姆清洗完伤口依照医生嘱咐,得在医院住两天,但他坚持要出院。 最后僵持下来的结果,是他待到第二天早上,要是夜里没有发烧的话就准许出院。 他躺进医院没多久,几个助理的赶到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叠工作资料,好好的一个病房,硬是被改造成了会议室。 “最近有几个集团发来邀请,其中有……”一个助理在做报告,说到一半就停了,视线瞥向一边的祁怜。 助理道:“十分感谢祁小姐的悉心陪伴,但我们作为威廉姆先生的助理,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全部托付给我们来办。您若有事也可以先走,我们会派人送你回住所。”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他说的客气,祁怜倒也不觉得难看,这是他们的商业机密,自己属于外人,确实不好在这待下去。 祁怜起身,很从善如流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威廉姆先生,改日等您好一点了,我再登门拜访。” 威廉姆摘下眼镜,语气沉下去,有些不悦,“爱德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能代表我下决定了?” 爱德华站直了身体,“威廉姆先生,守护您的一切,是我的职责。” 祁怜见他们似在吵起来,更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妥当,连忙道:“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得先回去了,我们下次见!” “好的,请容许我送你出去。”爱德华立即拉开了门,一副迫不及待要送客的样子。 “爱德华,这里不需要你了,回酒店待着去!”威廉姆是真的生气了。 把那个固执的助理打发走,他挣扎着下床来挽留祁怜,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温柔,“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你应该也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待着吧?陪到我出院为止,可以吗?” “这……”祁怜犹豫,视线瞥向还站在病床边的两位助理。 两位助理齐齐看天花板,只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背景板。 祁怜知晓威廉姆这是怕她觉得尴尬,才斥责了自己的助理,来表达自己没有把她当外人的意思。 这番心思九拐十八弯,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祁怜谢他这番心意,但也有自己的坚持,有些事情还是要泾渭分明一些才好,这也是基本的礼貌。 她多待了几分钟,借口出去上厕所的机会离开,等出去了才给威廉姆发消息,告知对方自己有事已经先回家了。 威廉姆看完短信,眉毛往上挑了挑,“下次对待客人,要礼貌,那位小姐是我珍惜的朋友,今天的事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好了,继续刚才的话题,有哪几家集团发来了邀请?有没有常氏集团?” 助理点头,拿出邀请函,“他们从贺氏总裁消失的那天起,就以各种名目不停的发来邀请函,他们的总裁十分的想见您一面。先生,要回绝吗?” 威廉姆拿起邀请函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微笑,“拒绝做什么?费了这么大心思递过来的东西,难道要扔掉吗?这也太不礼貌了……常氏,常穆?据说还是贺言的堂哥,真想见识一下是怎样的人。” 助理又把另外一份资料递上去,“据说两家人不大和睦,前段时间还闹了不小的矛盾。” “哦?”威廉姆有了兴趣,扫了两眼资料,越发觉得好玩,“贺言应该也快回来了,我是否也应该准备一份礼物,庆贺他死里逃生?” …… 贺言争取再三,终于让贺明朝松口,容许他远程处理贺氏的工作。 他看到的第一个重大消息是有关常氏的,常氏不知道什么原因,股价突然大跌,有人趁机购入大量股票,现在又在低价抛售。 一家企业的股价出现动荡,直接影响到的就是企业的收入稳定。 若是有人想揪着这个缺口对常氏进行猛烈攻击,那么常氏很有可能陷入被其他企业收购的风险。 贺明朝是知道这个消息的,犹豫开口,“这事,跟你有关吗?” 贺言冷笑一声,反问,“您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你自己?” 第二百九十三章 雁字回时 贺言每天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看顾,可以说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生活在监视之下,若是在这种处境下他还能去搞垮一家企业,除非是有分身术。 贺明朝被他问的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有些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心里必定是怨我的,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这次回去后,那个女人你也别在来往了,我会找一家家世清白的女孩子给你认识。” “好啊!”贺言回答的也爽快,“只要你能做得到。”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安排归你安排,随你高兴,我也不干涉!但是要我配合,对不起,那不能够。 贺明朝冷哼一声,“由不得你说不,这事就这么定了!” “除非你把我关在这一辈子,不过……”贺言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你应该也做不到,还是省省吧!” 贺明朝眉毛倒竖,“你……” 贺言一抬手,指着门口,“如果没有其它的事要说,麻烦你离开,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这些日子,他虽然通过阿洛知晓了一些情况,但也只是知道而已,有许多问题他都没办法去解决,只好堆积在那里。 今天要被清算收购的是常氏,再多拖几天,恐怕就要传来贺氏被收购的消息了。 贺明朝还是不走,又道:“常氏那事,真不是你做的?好歹那也是你妈的娘家,有些事,别做太绝!” “我有分寸。” 说来真是好笑得很,当初他同常家人交好,暗地里打击常氏的事却也没少做,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不知道还以为他现在改了姓了,不姓“贺”,姓“常”。 贺明朝有些讪讪,又觉得贺氏的工作堆积的太多了,再拖下去可能是要出大事,还是要趁早解决完才好。 “要不……”他试探着问,“从贺氏里抽调一个人过来帮你,麦穗怎么样?” 贺言翻看文件的手一顿,面不改色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多熬几天夜而已,我还挺得住,你若不想贺氏倒闭,这几天就别来烦我,谢谢。” 贺明朝,“……” 听听,这还是为人子说出的话吗? “那你悠着点,千万注意身体,还有你那手也……”说到此处,贺明朝也说不下去了,余下的话,都只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祁怜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麦穗毫无感情的传达这件事,“怎么,你这表情像是不乐意?你若是不愿意去,我就换个人,反正还有很多人都在那等着呢!” 贺明朝左思右想的还是打算找一个人过来,虽然贺言不愿意麦穗过来,但让她挑个稳妥的人还是可以的嘛! 麦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祁怜,也并没通知其它人,直接就过来了。 “他……”祁怜发了好一会呆才反应过来,连声音都哽咽,“他是,好了吗?” 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有那个人的消息了,虽然没有见到面,但祁怜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麦穗十分不屑,“好没好的,我也没见着,怎么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自个去看看不就得了?” 她有点后悔了,自己干嘛上赶着来跟祁怜说这件事? 反正事不关己,就让对方多着急几日又有什么不可以,正好还出了自己心头的那股子闷气。 麦穗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一句话,去不去吧?不去我就去找别人了!” “去!” 祁怜欢呼雀跃的差点没跳起来,嚷出声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了,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她有点不好意思,迅速的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淡漠样子。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请您,让我去吧!” “行吧行吧,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麦穗从文件夹里抽了一张机票出来,拍在桌子上,嘱咐了一句,“早去早回,记得把人也给带回来,不然你也就别回来了!” 机票上的名字是祁怜,是早就让行政部的人定好了的,偏她说的好像很勉为其难一样,那副嘴脸真是……可爱的很! 祁怜今天很高兴,这一高兴看谁都觉得顺眼,除了一个人以外。 祝媛戴着墨镜从电梯里出来,明明是看见了祁怜的,却只当没看见,直接略过了她去找丽萨,问:“贺言还没回来吗?” 她这些天也没有贺言的消息,去找了周恒,但对方甚至连面也不露一个,只说是不在家。无奈之下,只好一天好几趟的往贺氏跑,只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丽萨摇头,“还是没有消息,如果boss回来了,他会通知您的,还请再等一等。” 祝媛听这话已经听的很腻烦了,火气一下子就噌噌噌的往上窜,“等等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他真的就这么走了,连个交代的话也没有?我不信,是不是你们故意隐瞒,不想告诉我?” 她找不着贺言的人,也找不到朋友去倾诉,有什么火气也只能憋在心里,实在忍不住了,也只能对着丽萨撒火。 丽萨心中也是厌恶这个人的很,别说她现在跟贺言没什么关系,便是从前他们俩好的时候,也轮不她来对自己指手画脚,还真当自己是贺氏未来的老板娘不成? 从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今后更加是没可能! “祝小姐这话说的,我又什么必要骗您呢?”丽萨已经尽量的好脾气了,言语也算是客气,“您若没什么事,还是在家里等比较好,公司这几天的工作十分繁重,若是耽误了,只怕boss回来是要不高兴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祝媛一把摘下墨镜,一双眼睛瞪的忒大,“是嫌我打扰了你们的工作?我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秘书有什么好忙的,还是你觉得贺言不在,你就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丽萨的笑僵在嘴角,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嘴脸还是这般的难看。 在印象里,祝媛是个很会装的女人,即使心里再不爽,表面上还是装得一点都看不出来,也很会笼络人心,现在怎么变得…… 丽萨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或许是该说——狰狞?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不厌诈 “祝小姐!”祁怜叫了一声,她不应。 “祝媛!”非要连名带姓的才肯回头。 祝媛拧着眉,脸昂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你刚才,叫我什么?” 祁怜走过去,随便抽了一份文件交给丽萨,“这是王总监急着要的,麻烦你去送一趟。” “什么?”丽萨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扫了一眼身后的祝媛,压低了声音问,“你想做什么?千万别冲动啊!” 她以为祁怜是要支开自己,好在这跟祝媛大吵一架。 祁怜拍拍她的胳膊,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没事,我只是……有点私事,要同这位祝小姐谈一谈。” 外头人多眼杂,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好叫人听见,得找一个再安静一些的地方。 祁怜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进来说吧。” 祝媛这个天气还是只穿了一条无袖针织连衣裙,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胳膊,交叠一起,“你让我进我就进去?以为你是谁?而且那是贺言的办公室,你也配待那里面?” “配不配的……呵,我待在这的时间,应该要比你长很多。”祁怜掀了掀眼皮,眼神锐利,声音也冷下来,“你要是想待在外面,我也没意见,只是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内容,你是否接受得了被其它人知道。” 她的眼神很笃定,似乎真的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祝媛本就心虚得很,见此情状心里头也是直打鼓,又不好临阵脱逃,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东西好谈的!” 祝媛刚走到门口祁怜就松了手,那沉重的大门砸过来,差点没把她特地去微调过的小巧鼻尖给压平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祝媛也不用手,直接用脚踹开了门,十足的泼妇模样。 祁怜也不理会她,去饮水机那倒了杯水,绕到办公桌后面,直接就坐在了贺言的椅子上,还道:“跟你干的那些事比起来,我的态度已经足够好了。” 那天晚上的两个歹人明显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对方还是个女人,祁怜思来想去的想了一夜,怎么也想不出除了祝媛以外,谁还会这么恨自己。 按照那时候的那个情况,祁怜很难想象,若是自己跑得慢了一点,威廉姆又没有及时赶到,那些人最后追上了自己,在那之后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是猜不到的,只是不敢去想。 祁怜自那以后,连接几天晚上都做了噩梦,明明好不容易才有的几个小时休息时间,还一直被噩梦吓醒,之后就只能带着一身冷汗坐到天亮。 这样的煎熬,若是只有受害者在承受的话,似乎说不太过去吧? 祝媛脸色白了一瞬,还好脸上的粉打的足够厚,看不太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她的目光在躲闪,反正不管对方说什么,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了不承认就行了,难道祁怜手里还有什么证据不成? 祁怜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证据么?当然是有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原来是你?” 祝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咬住牙,绷紧了面部表情,尽量克制住不让自己的惊慌被对方看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是疯了!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就恕不奉陪了!” “莫名其妙吗?”祁怜突然抄起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惊的祝媛半步也不敢动。 她从位置上走下来,脸色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会那么狠心的,要对我下那样的狠手?”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跑得够快,我就死了呢!” 祝媛咬着唇,慢慢转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吗?”祁怜的声音幽幽的,带着蛊惑的意味,“你找的人,他们竟然是拿着刀冲过来的,说有人花了一大笔钱要买我的命!一条人命……我真是好奇,你是打算花多少钱来买呢?” 祝媛被她步步紧逼,不得已的步步往后退,都已经抵到墙角实在无路可退了,才像只被踩着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开始反击。 “我不是,我没有!”祝媛气的连嘴唇都开始发颤,大力的把面前的人推倒在地,疯了一样的喊,“你不要随便污蔑我!我只是让他们……” “让他们,怎么样?”祁怜从地上爬起来,随意的拍了拍灰,追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没让他们杀我,但是人确实是你派的。” “我这么理解,应该没有错吧?” 所谓证据,当然是没有的,那就只能让幕后主使亲口承认了。 祝媛也就慌乱了一会,即刻就冷静下来了,矢口否认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好像什么都没说吧?你怎么天天嚷着我在害人,你有毛病?那个叫什么来着……哦,被迫.害妄想症?” 心里越发虚,气势上却不能弱,一定要咬死了不承认。 反正对方绝对没有证据,自己也早就把那两个人送走,不会有破绽的。 “张牙舞爪的,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祁怜把手机拿出来,按下播放键,刚才的对话录音已经被保留下来了。 祝媛听完,不以为意的说:“就光凭这几句话,能说明什么?难不成你要拿着这段录音去警察局告我?相信我,他们没有那么闲,是不会理你的。” 祁怜点点头,赞同,“我也觉得警察们那么忙,还是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什么?” 祝媛有点懵了,心道,这女人莫不是真的疯了? “不过啊!”祁怜挑起嘴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若是这段录音被贺言听见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呢?” 打蛇打七寸,对付祝媛这样的人,得找准了弱点,才能一击即中。 果然,祝媛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有点蔫了,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他、他回来了?在哪?在哪里!” “回来……”祁怜故意的拖长了音,“当然是没回来的,你慌什么?” 祝媛大怒,竟直接上手来揪她的领子,“你在耍我?” 第二百九十五章 逗你玩呢 “你又不是猴,我怎么耍?”祁怜冷声,“放手!” 祝媛攥得更紧了些,“不放,你又能怎么样?快说,贺言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是不是你故意拦着,不让我见他?” 她的双目赤红,跟只被踩着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张牙舞爪的随时准备朝祁怜的脸上挠上一爪子。 “他若是想来,我又怎么拦得住?” 祁怜握着对方的一根手指,大力的往下掰。 祝媛吃痛不已,惊叫着松开了手,“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有什么不敢?”祁怜觉得好笑,“做都已经做了,你还问我敢不敢?”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只是把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还了一两分回去而已,她这就受不了了,开始炸毛。 她若是真的把那些下流肮脏的手段奉还回去,不知道,祝媛到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控诉她,是个杀猪的? 别说祝媛好歹也算是个人,便真的是一只畜生,她也没办法狠下心把对方怎么样。 毕竟人和人,还是很不一样的,不说以德报怨,至少不能同对方一样,使出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她们还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过啊……”祁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你真的想见他吗?想让他知道,你在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即使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但祁怜知道,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在贺言的心里的形象一直都还算不错。 也许是男人的通病,他们总是没有办法去辨别那些隐藏在美丽皮囊下的,却早就已经肮脏不堪的灵魂。 祝媛下意识的摇头,“不会的,他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绝对不会!”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声嘶力竭,但事实不会因为某个人喊得大声,就会改变的。 “哦?是吗?你真的这么确定?要不,我打电话告诉他一声?”祁怜满不在乎的笑笑,找出贺言的号码拨打过去,“喂,boss吗?我有件事要……” “不!”祝媛大喊一声,奋力的夺下她的手机扔到远处的沙发上,使劲摇头,“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她的情绪非常激动,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眼泪不停的流,活像个被流氓欺负了的良家妇女一样。 祁怜,“……” 她就只是吓唬了几句,还什么都没做呢! 真是搞笑,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找流氓来欺负人的自己,真的是……不像话! 女人的哭泣声很让人心烦,祁怜见到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觉得恶心。 她当自己是谁?贺言吗?做出此等姿态,是想要谁来怜惜? 祁怜抽了一张纸,忍着恶心蹲下去,替她把那两串眼泪给擦了。 她动作很轻柔,语气也算得上温柔了,只是稍微的有一点点不耐烦,“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赶紧闭嘴哦!再这么作下去,惹得我烦了,可能真会一五一十……不,是添油加醋的跟boss报告这件事。” 祝媛的哭声渐渐歇了,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不解的问,“你是、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让贺言知道这件事吧?” “你想怎么样?”祝媛点头,警惕的问。 见她戒备成这个样子,祁怜忽然有种自己是个怪巫婆的错觉,好像自己在对城堡里不知世事的小公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可惜,她可以当自己是巫婆,但祝媛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公主,而是最恶毒的那个王后。 不过风水轮流转,今天,就让她化身成女巫,来压一压可恶的王后,也算是替可怜的小公主讨回一点公道。 她抬起祝媛的下巴,细细端详着那张脸,喃喃自语,“真的是,没有一点像,往后也别再说这种话了,不然我恐怕也会想要去整容。” “你……”祝媛想甩开对方的桎梏,却没成功。 祁怜捏着她的下巴,倾身过去靠近耳边,幽幽开口,“你该庆幸我没受什么伤,不然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现在,我可以遂了你的意,让这件事永远尘封,不被贺言知道。” “只有一个条件,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什么条件?”祝媛有点心动,在听完对方的条件后,却愣神在那,久久回不过神。 半晌,她才问:“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祁怜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事,应该不算太难吧?或者,你要拒绝,也可以,只要你想好了别后悔就行。” 祝媛咬着唇,闭上眼睛缓了好久,才说出自己的回答,“我,答应。” …… 一下了飞机,看着人来人往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祁怜才有了点自己已经身处于异国他乡的真实感。 出了机场大门,不同于长河初春阴雨连绵的气候,这里的阳光好的不像话,叫人有种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错觉。 祁怜深吸一口气,嘴角不受控制绽开笑容,“贺言,我来了。” 她拿到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的地址。 那个地方没有多少人知道,只靠她自己找过去稍微有点困难。 而机场旁边的出租车虽然多,但大都是一些黑车司机在待客,多收车费倒还好说,就怕他们看到是外国人,会故意敲诈。 祁怜是典型的东方面孔,又是美丽窈窕的独身女子,从她一出机场,就已经有好几个司机靠过来询问了。 “不好意思,有人来接。”祁怜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打发走那些司机,打算去附近租一辆车,跟着导航慢慢找过去。 她曾经跟着贺言多次出差,去过很多地方,也知道机场附近会有租车的地方,但是有一个问题……她还没有去考国际驾照,就算租了车也没法开。 “哎呀,大意了。”祁怜一拍脑门,兴奋的心情被烦躁所替代。 该怎么办呢? 难道要再回去找那些黑车司机?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拖着行李箱再走一段,看看有没有可以搭乘的公交。 才刚走了两步,一辆红色的跑车一个甩尾,稳稳地停在祁怜的面前。 “妹妹,你是不是在找我呀?”阿洛降下车窗,朝她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此情可待 半个小时不到,这已经是贺言第三次抬手看时间了。 这样的举动在贺明朝看来是不耐烦,也是在赶人的意思。 “臭小子,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贺言的视线这才从表盘上移开,落到对方脸上,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再说一遍?” “好,我再说一遍,仔细听好喽!”贺明朝又开始絮絮叨叨,也全然没注意贺言又开始走神了。 贺言时隔三分钟再次看了眼时间,心情烦躁的什么也听不进去,身边的人在那碎碎念些什么,也被他自动的过滤掉。 窗外的阳光很好,可以说还有些烈。 已经临近中午了,外头也没两个人在,只有几个小护士低头匆匆的跑来跑去,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无聊。 怎么还没到呢? 难道是阿洛那小子没接到人? 还是迷了路,把那个人也给带丢了? 贺言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水杯要喝水时,才发现水杯早已经空了。 “你要水吗?”贺明朝反应也是快得很,伸手想接过杯子,又有点小心翼翼,“你手还伤着不太方便,还是我来吧!” 他伸手过去,贺言却抬高了点手,瞥了一眼垂在身侧的右手,无所谓的说:“劳烦你,我怎么敢?再说,总是要去习惯的。” 他说着话,眼睛却还是看着窗外,若是从正面看就会发现,那双漆黑的眸子根本就没有聚焦。 贺明朝不知怎么的,心情忽然低落了下来,带着某种刻意的小心,“时间问题而已,总会好的。” 这么说着,还飞快的抹了一下眼睛,咳嗽两声,“快到中午了,我去后厨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又是西餐牛排,你吃不惯……” 贺明朝絮絮叨叨的走远了,病房里也重新安静下来。 跑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阿洛开了车锁,把祁怜放下车,自己却没下来,“那个啥,我还要赶着回去工作,你就自己进去吧!病房号是109,对了,小心里头还有其他人在!” 祁怜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阿洛连人带车,就已经快速的消失在她面前。 她找了半天也找到导诊台,只能自己摸索着找去病房。 沿着地上的贴纸走到住院部,迎面走来一个人,只是她只顾着低头看路,没发现那人。 贺明朝眼尖的很,因着平时来往走动的都是外国人,难得见到一个黑发的黄种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等等……”他唤住祁怜,狐疑的打量了两眼,问,“瞧着有点面熟,你是……” 祁怜一顿,抬起头看向对方,立刻鞠躬问好,“贺先生好,我是麦总监派来协助boss工作的秘书,您叫我小祁就好。” 她怕对方对自己的到来有意见,所以才特地抬出了麦穗。不过显然是多虑了,贺明朝最近操心的事多,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眼熟,一时忘了是谁。 “哦,是你啊!”贺明朝点点头,嘱咐道,“这几天就辛苦了,工作上的事你多替贺言想着些,别让他累着。” “是。”祁怜乖巧的应下。 贺明朝点点头,把手里的餐盘递过去,“交给你个任务,把午饭给他送过去,看着吃完了才行!要是能完成,这个月工资翻倍!” “啊?可我还……”祁怜手忙脚乱的去接,想说自己还没找到病房,但人已经不知去哪了。 这家医院似乎已经年代久远,刻在病房门上的号码都已经斑驳掉漆了,祁怜仔细的辨认了好几遍,才敢抬手敲门。 敲了三下后没人应答,她便大着胆子去推了门。 贺言以为是刚才出去的人又回来了,语气很不好,“都说了,我不吃,出去!” 脚步声顿了一下,又重新响起,对方一直走到了他的床边才停下。 贺言皱眉,回头,“滚……” 话音在视线触及到对方的那一刻戛然而已,他有些恍惚,眯着眼盯了好一会,“祁怜?” 祁怜“嗯”了一声,问:“您刚才,是要让我滚出去吗?” “不……” 不等他回答,祁怜又轻笑一声,耸耸肩,“我不是皮球,不会滚。也请您体谅体谅这我这跨了几千英里过来的辛苦,也容我多待一会再走,不知道行不行?” 那是开玩笑的话,两人都知道,只是贺言奇怪的很,这丫头是怎么了? 现在竟然还学会开玩笑了,是转了性了,还是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你,真的是你吧?” “如假包换。”祁怜放下手中的餐食,弯腰跟他平视,“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足一米,贺言从未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她,一时看得愣了神。 目光扫过她的脸颊,看得出来那张脸上很干净,没有画过妆的痕迹。 眉毛是淡淡的,眉尾还缺了一块,嘴唇也是淡淡的粉色,许是太久没有喝水,稍微有一点起皮…… “太远了,看不清。” 祁怜只好往前挪了一小步,很耐心的又问了一遍,“那这样呢?看清了吗?” 贺言看见自己的脸倒影在对方浅褐色的瞳孔里,小小的一个人像,却清晰可见。 真好啊,至少在现在,你的眼睛里只看得见我。 “还要,再近一点。”他的目光贪婪的锁定住那张脸,不想只局限于看见,还想要去摸了摸祁怜的脸。 祁怜笑了,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已经够近了,再近就……不可以哦!” “可以的。” 贺言握住她的手指,稍稍用力一攥,以祁怜这个姿势是站不稳的,这么一攥,就没法保持重心,就被对方带得朝病床上的人扑了过去。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体温融合在一起,直到此刻,贺言心里才真的安稳下来,才感觉到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不再只是存在于自己的虚幻中的一个泡沫影像。 “你、你干嘛这是,放开我!”祁怜推了一下肩膀,却没推动,又不敢使太大的劲,生怕又伤到这个不听话的患者。 贺言不仅没放手,两只手臂还箍的更紧了些,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他心中长久以来的不安。 他的脸埋在祁怜的脖颈侧边,闷闷的说:“不想放开,可以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回应 “不想放么?”祁怜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说出拒绝的话。 贺言越发的用力了,语气坚定,“别这么残忍,好吗?至少是现在,不要推开我,拜托了。” 他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百转千回的心思全部包含在那几句干巴巴的语句里,即使是这样……也希望你能听得懂。 拜托你,一定要懂。 “唉~”祁怜似是无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而后,她举起双手,轻轻的从腋下伸到背后,两手环成一个圈,手掌在贺言的背后交会,握住。 祁怜也很用力的,用拥抱的方式回应对方,“有什么不可以呢?那就请你不要放开,永远也不要放开。”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牛郎织女尚且能每年一会,他们这算什么? 两生两世,直到今天才完成了万里长征,成功会晤。 这是一个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伟大时刻啊! 这么脉脉温情的时刻,若是没有突然窜出来的不速之客煞风景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啊啊啊!你们、你们当着一个未成年人的面,是在做什么勾当?”阿洛穿着淡绿色的清洁服,手举着一个黑色拖把指着他们,大义凛然的像上个世纪的卫道士。 祁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放手,却被人箍着不肯放。 “别,有人看着呢!”她小声抗议。 贺言却道:“人,哪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阿洛蹦到他面前,指着自己,“这,人在这!未成年人在这!哇,我才知道原来贺言哥你不是目中无人,只是没有我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伪装未成年人很伤心,两只手捂住心脏,作西子捧心状,“天哪,我现在是被无情的抛弃了吗?我好伤心,好难过,心痛的快要死掉了,怎么办?怎么办?” 贺言,“……” “他好聒噪啊,不想个办法解决吗?”祁怜皱着眉在抗议。 阿洛双手叉腰,满脸都写着“我看起来像是高兴吗”。 “妹妹,我可都听得见呢!说悄悄话,麻烦小声一点。” 祁怜眨眨眼,不说话了。 贺言拍拍她的背,道了句,“没事,我立刻解决。”又看了眼煞风景的少年,语气不悦,“小声做什么,本就是说给你听的,而且……未成年人?我若没记错,从一年前开始你就已经脱离这个身份了。” “不,你记错了。”阿洛冷冷的说,“才刚九个月而已。” 他是难得如此如此聒噪的,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变得多话又粘人,那就是——酒瘾犯了。 说起来也真是难为他了,在这待了半个月,天天就潜伏在医院当个清洁工,还得兼任着间谍身份,替贺言时刻关注国内的动向,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没空出去找酒喝。 贺言是不许他喝酒的,小小年纪就变成个酒鬼,不利于小孩的身心发展,还有可能短寿。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个小屁孩了,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了事。 他找了找,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张卡,也没看限额多少,直接就扔了过去,只叮嘱道:“不许喝醉,更不许外宿!” 阿洛接过卡,总算是消停了,扔了拖把出门找酒喝去。 半晌,又从门口探出个圆圆的脑袋,挠挠头,“那个啥,不是我要故意打扰你们啊!那个凶巴巴的老头来了!” 贺明朝进来时见到里头的场景,着实小小的惊讶了一番。贺言正老老实实的吃饭,床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端着水杯的小秘书,男俊女俏的看着分外和谐。 啧,要是陪在病床前的是正经儿媳妇就好了。贺明朝有些感叹,越发坚定了要给贺言寻找一位门当户对的淑女做女朋友的想法。 祁怜听见脚步声回头,恭恭敬敬的问好,“贺先生好。” “小、小祁啊!”贺明朝顿了一下,才想起那个名字,大剌剌的在一边的沙发椅上坐了,手一抬,“去,给我倒杯水!” 贺言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有不悦。 “怎么了?”贺明朝身体往前倾,有点紧张的问。 贺言把筷子一扔,扯过餐巾擦拭嘴角,“没事,只是突然没胃口了。祁秘书,叫人把东西撤了,把需要处理的工作拿给我。” 他的表现再明显不过,是说贺明朝在才没胃口。 贺明朝重重的“哼”了一声,骂了一句,“臭小子,这么大的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贺言难得的回了句嘴,也没有第二句话,开始专心致志的处理起工作,那认真的模样叫人不敢打扰。 贺明朝有些讪讪,连水也顾不得喝了,退出了房门,跟医护人员叮嘱不要进去打扰。 祁怜端着两杯水,正寻思着倒在哪,便见贺言向她招手,“怎么了?” 男人拿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又拿过另外一杯也快速喝完,冷着脸,用很认真的语气说,“不用管别人,只看着我就好。” “真是,霸道的很。”祁怜无奈,又反问了一句,“若是你不在,比我身份高的要使唤我,到时候我也能拒绝?” “有什么不可以呢?” 贺言手轻轻在她腰上拍了一下,“无论何时、何地,腰杆子都给我挺直了。有我在背后给你撑腰,你想过得多恣意妄为都可以,看谁不顺眼想要甩脸子也没问题,若是有人欺负你……” 他做了个打拳的动作,“狠狠的回击过去,不用管后果。” “呵。”祁怜没当真,一笑置之,“不用管后果,万一我闯下大祸,该怎么办?” 男人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拖进了怀中,又揉乱她整齐顺滑的头发。 看着祁怜平整的头发被揉乱,贺言觉得分外舒畅,“我管着你,所以没关系。” 两人间的那层窗户纸,在祁怜张开手臂拥抱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捅破了。 只是祁怜平时在他面前拘谨小心惯了,偶尔调笑一两句她还能做到,但是一下子变得这么亲近没有隔阂,还是有点不自在。 她的脸颊慢慢爬上一层绯色,瞧着跟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一口。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过来,让我抱一下 工作堆积如山,一天之内是不可能处理完的,而贺言似乎也丧失了他的工作狂属性,第一次觉得这些文件是有多么的讨厌。 祁怜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高,摸了摸他额头,嘟囔了一句,“也没发烧,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找那些人来做什么?”贺言把手从额头上拿下来,拽着手腕把人拉近自己,双手环住那纤细的腰身,把脸贴近祁怜的小腹,“天天对着他们,真是腻烦的很。”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近,祁怜的脸又红了,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就那么抬在那,没一会手就酸得不行。 “哎,boss,你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她很轻的用手指头点了点男人的肩膀,视线一直往门口瞥。 病房的门一直没有关,若是有人突然闯进来,看见他们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贺言却不以为意,“看见了又能怎么样?没我的允许,他们也不敢出去多嘴。” 只要别被贺明朝看见,什么都好说。 倒不是贺言怕他,也不是觉得祁怜见不得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得先安排好一切,把一些障碍清除掉,才能把祁怜带出来。 他的敌人很多,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举着刀在等着。 在没有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他不想把祁怜扯进来,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里。 没了一个杨董事,不知道还有多少那样恶毒的人躲在暗处。 他不能拿祁怜的安全去冒险。 赌不起,也不敢赌。 “人多嘴杂,您难道又控制得住?”祁怜也不是担心自己,更担心对方会陷入非议,“到时候若是被人议论成‘被一个以色上位的小秘书勾搭到的愚蠢上司’,您觉得很好听吗?” 她的话音刚落,贺言就松开了手,还把人推开了点距离。 祁怜怔了一下,把举酸了的手放下来,心里稍微有一点点空落落的感觉。 贺言定定的盯着她的脸,那专注的目光,叫祁怜觉得有点不自在,想要别过脸却被对方勾住下巴。 “你,看什么?”祁怜美目微瞠。 “啧。”贺言勾起一侧嘴角,眉毛向上挑了两下,满满的纨绔子弟做派,“你真有这么漂亮吗?我怎么看不大出来?” 祁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人怎么回事? 是在嘲讽她,还是真的觉得她不漂亮? 笑话,想当年她也算是系部一枝花好嘛! 他捉住祁怜的下巴,左右看看,摇头,“这就生气了?再让我仔细看看……”凝目端详片刻,还是摇头,“美貌是有的,也确实有去勾.引人的资本,不过……” 不过什么?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是故意来勾.引的? 祁怜的心思敏感,一弹指的功夫就已经把有的没的想了个遍,心里头上演了十个小剧场不止,越想越难过,一难过就又想逃离。 眼见着祁怜脸上白了青,青了又白,他也怕自己逗的太过火了,若是把人给吓跑了那该如何是好? 贺言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就以你那个遇事就躲的性子,我可不认为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干。况且,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容易被勾.引的愚蠢男人吗?” “你……”祁怜咬着唇,知晓自己被耍了,一时气急大力的把人推开,“工作还没做完,在那胡言乱语什么?” 她抱起一叠还未处理的文件,“砰”的一声砸在他面前,却不曾想不小心砸到了贺言的手。 贺言一时没忍住,闷哼一声。 他的手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被祁怜这么一砸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裂开,却又不好当着祁怜的面查看,生怕又把人吓着。 “我……对、对不起!”祁怜是真的吓着了,脸刷的一下全白了,“你还好吗?我去叫医生来,你等我会,马上回来!” 贺言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露出戏谑的神情,“唬你的,还当真了?看你这紧张样,是真的担心了?” “哈?唬人的?”祁怜觉得自己又被耍了,心里又急又气,手攥成拳恨不得给他来一下,实在是体谅对方还是个伤患,这才忍着没动手。 祁怜拍了拍脸,也恢复成了往日的淡漠模样,“看来boss您的身体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既然如此,就请您抓紧的把那些工作处理了,不然再耽搁几天,公司就得倒闭了!” 她顿了顿,忽然恍然大悟的说:“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主动辞职,到时候还能拿一笔遣散费走,真好!” 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贺言咬牙切齿的想,这丫头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当着他的面还敢提跳槽的事。 他憋了半晌,只憋出一句话,“回去给你加工资,翻倍!” “又翻倍?”祁怜比出两根手指翻了两翻,“您的父亲之前嘱咐我要好好协助您工作,也说要给我工资翻倍。想一想,我这趟来的还真是划算,干一个月的活,拿四个月的工资。” 她本是开个玩笑,在听完这番话后,贺言的脸色似乎有点凝重。 祁怜想了想,自己是否说错什么话惹对方不开心了,又觉得好像也没哪句话说的不妥当,难道是自己玩笑开过了头,惹的他烦了? 这么一想,她也紧张起来,觉得自己是忘了形了,不该说这些矫情的话。 在贺言面前,她从来都是卑微的,觉得自己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拼了命的仰望才能窥见那人的脸,却始终无法触及。 如今真的触碰到了,也还是会惶恐,觉得是否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一场空。 贺言只是习惯性皱眉,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表情变化,又惹得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得怯生生。 瞧见对方这样惶恐的模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也在反思自己之前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祁怜这样怕他。 其实不是怕,是不安才对。 贺言拍了拍手,跟哄小孩似的,“过来,让我抱一下。” 祁怜小步小步的往前挪,还没走近呢,就被对方一把揽进怀里。 贺言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躲又躲不掉,还不如省点力气乖乖待着。看在你难得主动一次的份上,给你放个假,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私、私奔? 什么出去玩,都是骗人的,这根本就是四处逃窜好不好! 祁怜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怕是她爸妈活过来了,也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女儿。 “boss,我们就这么跑了,是不是不太好啊?”祁怜躲在墙角,“啪”的一下拍死一只蚊子,对眼下所处的糟糕环境略有些微词。 也不知道贺言怎么想,竟然说要出院……不,没那么光明正大,他们这是偷溜。 祁怜其实是很不赞同的,且不说这个举动有多么的不靠谱,就拿贺言的身体情况来说,身为一个伤患也没有作为一个伤患的自觉,不好好在床上躺着非要搞这么些幺蛾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比小孩子还不如。 她就奇了怪了,自己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贺言还有这么跳脱的一面呢? 难道是视角不一样了,还是从前的滤镜太厚? 贺言现在展现出来的样子,是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而已。 从前她所了解的只是贺言在工作时的冷硬模样,如今两人饰演的角色不一样了,所以才会展现出同以往不一样的可亲姿态。 遥远不可及的天神从空中跌落,落入凡尘变成她触手可及的普通人,对于这一点,祁怜很满意。 贺言也跟着一切蹲在墙角,等着巡视的护士过去。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跑都已经跑了,再回去也来不及了。”他回头戳了戳女人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才夸你胆子大,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祁小姐,麻烦你从一而终一点!” 被他指尖点过的那块皮肤似乎是被小太阳烘烤着,开始迅速升温。 祁怜摸了摸额头,愣愣的看着他。 贺言瞧见护士走,手往后一伸,“快,可以走了。” 等了半晌,手上还是空空的,男人再次回头,见她一脸呆呆的摸额头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刚才下手重了,弄疼了她。 “怎么了?”贺言宽厚的掌心小心翼翼的揉着她的额头。 祁怜觉得还挺舒服的,感觉有点像…… 虽然这个比喻他本人听了可能很不赞同,甚至还会暴起,但——真的是很像某种大型犬类爪子上的厚实肉垫,两者触感极为相似。 这么想着,祁怜不由得笑出了声。 贺言眼睛微微眯起,质问,“你在笑什么?” “我刚才笑了吗?没有吧!”祁怜眼珠子转了半圈看地面,小幅快速的摇头,“是贺先生眼花看错了。” 不用猜,这丫头估计又是在心里嘀咕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男人无可奈何的笑笑,不打算与小丫头计较,手伸过去,“祁小姐,赏个脸?” 这个地方离机场远得很,也没有公交经过,也不会有出租车路过,只能选择自己开车 还好贺言经不住阿洛缠,给他在这重新买了辆车,这会正好方便了他们出行。 “一辆跑车说送人就送人了,你还真的是大手笔。”祁怜有点惆怅,自己的存款连个跑车轮子也买不到,也不知道几时才能过上这种随便拿跑车送人的日子。 贺言试着拉了拉车门,果不其然的,那小子还是没拔钥匙,这么个坏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若是平时,他必定要再教训那小子一顿,不过今天么……还真是多谢这臭小子丢三落四的习惯,不然这会还不知道得去哪家酒馆找人拿钥匙。 “嘿!”贺言打了个响指,“发什么愣?你要是看上了……” “你就让他转送给我?” 贺言绕到另外一边拉开车门,示意她赶紧上车,“阿洛那小子虽小,但做大人的怎么好欺负他?若是把这车拿走了,只怕那小子要天天来跟我闹。” “说的我好像有多稀罕一样。” 祁怜本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便是他说要送给自己,那也是不可能收下的。 且不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最主要的是不能接受这样贵重的馈赠,那样会让她有负担感。 以贺言的财力,买什么都跟买把青菜一样毫无负担。 他对女人也向来大方,当初在祝媛身上砸了多少钱,祁怜也是都知道的。 但凡祝媛要点什么,他就没有拒绝过一次,都是挑了最好的送过去。 倒不是说冤大头,是他不在意这么点小钱,对他来说,女人为了物质上的东西闹腾,是更为烦心的一件事。 祁怜作为新时代的独立自主新女性,目标是朝着女强人方向发展,不是想成为谁的附属品依赖着谁过活,那样太没自尊了。 娇弱的菟丝花依托着乔木生长,才能看到高处的繁华。 但失去了乔木的支撑,它便只能匍匐在地上。 祁怜也想站在高处眺望不一样的风景,但更愿意成为与他并肩而立的乔木,即使有一天有一方想要离开,也能靠自己的力量站在那里。 这是她的自尊,也是她最大的坚持。 “紧张什么,我也没说要送你!”贺言踩下油门,好车就是好车,速度一秒就上去了,车子在路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从医院大门口迅速消失。 这样堂而皇之的逃跑行动会不被人发现吗? 当然会,不过等那些人发现时,贺言早就带着他的小野猫逃之夭夭了。 一直开出了几百米后,他的车速才降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以你的能力,再工作几年,薪资会是现在的好几倍。再加上年终奖,想买辆车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有看上的车型,提前跟我说一声,那些车行的人我都熟,打个招呼能给你省下不少。”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祁怜却安心许多,因为对方并没有只像对待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对待她。 不过,他的话里有一点不对。 以她勤奋工作的态度,升职加薪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说几年内就能存够钱买车,那就只能是在贺氏工作。 贺氏对员工向来大方,薪资比起同行业起码高出百分之五十,许多人也因此对贺氏趋之若鹜。 只不过想进来的人虽然多,贺氏却也不是收容所,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的。 能被招进去的人必定是能力十分出众,说是百里挑一也不为过。 第三百章 一只变扭的蜗牛 为了留住好的人才,多花那么一点钱也确实很值得,反正贺言也不差那么点钱。 祁怜摇摇头,再次感叹有钱任性的重要性。 夜里的晚风很清爽,微风拂过,把白日里仅剩下的一点燥热也都吹的一点不剩。 她把胡乱飞舞的头发小心拢好,挽了一个矮髻别到后脑勺上,有几缕碎发扎不上去垂在耳朵两侧,衬的那张侧脸越发的温婉。 话说到此处,祁怜有一个疑问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也没机会问。 “boss……” 贺言斜了她一眼,“嗯?叫我什么?人前可以这么叫,人后喊名字就行。” 直接叫名字么?祁怜是叫不出口的,“贺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她在叫“贺先生”的时候,尾音有一点点上挑的感觉,听得人心里痒痒的,又是像在撒娇,贺言很受用,便也默许了这个叫法。 他眉眼带笑,偏过头看祁怜,嘴角一弯,“哦?那到底是问,还是不问呢?” 祁怜略一皱眉,身子往后缩了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迎上对方的视线,“当初我递简历的时候,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决定把我留下的?” 她对这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会自己才是刚毕业的一个小菜鸟,即使在校成绩优异却缺乏工作经验,少有大企业愿意聘用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进来。 与其花时间调教一个带着不确定因素的新人,还是直接用有经验的员工比较省心。 而且祁怜那会应聘的岗位也不是总裁秘书,为什么最后是把她分配到了贺言身边? 因为这个职位太过重要,贺言一直以来都是亲自选人的,所以也不存在是人事处自作主张。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就更疑惑了。 “嗯……”贺言也有点忘了,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也没有打算隐瞒,如实回答道,“那时薇薇安还在,而她这个人你相处过也知道,难相处的很,不是一般人可以应付的,那会正好看到你……” 祁怜眼睛亮亮的,有点兴奋的问:“所以你是透过我青涩稚嫩的外表,看到了我坚强不屈,工作能力超强的内在?” “额……”贺言默了一会,疑惑对方这是在夸他会看人?还是根本就是在不要脸的花式夸自己? 还透过现象看本质嘞,老实说,就凭着那么一张薄薄的简历,能看出什么? 事实是,他那会从一众应聘者里随便抽了几个出来,正好就看到祁怜这么一个名校毕业的小孩,看着照片又乖巧的很,觉得会比较省事不容易跟人闹矛盾,这才定了下来。 祁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越想越不对劲,扬起下巴放轻了声音,“所以贺先生的意思是,当初只是想找个好欺负的小姑娘进来,任劳任怨,任打任骂还不还口的那种?” 贺言又沉默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虽然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也差不多了。 “不高兴了?”他轻咳一声,语气中带着讨好,“那会不是没料到有今天么?你也别太小心眼……” “小心眼?”祁怜忽然炸了毛,瞪圆了眼睛,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你说对了,我不仅小心眼的很,还很记仇!这笔帐,我记下来,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样嚣张跋扈的话语,不该是出自她的口中,只是一时的神经错乱,也想在自己处处谨慎的活了二十多年后,偶尔的来尝试一下无理取闹的滋味。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无条件包容自己任性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祁怜就像是一只蜗牛,身处于不确定是否安全的环境里时,会先把自己柔软的触角伸出壳外探知危险。 若是没有危险,她才会继续往前走,若是触碰到了什么阻碍,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触角缩回坚硬的保护壳。 一点一点的去试探对方的底线,即使知道触怒到对方底线后,有可能会发生自己无法承担也无可挽回的后果,也还是想要那么做。 长期处于缺乏安全感中的人,偶尔会出现这种极端的行为。 越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去做,却还是想要去做,即使撞地头破血流也好,也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而另一方面也在惧怕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可能会带来不良后果。 即使如此,却还是会坚持这么做。 其中百转千回的心思,大抵可以归结为——变扭。 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 祁怜想自己大概是有一点点病态的,在那番看似恣意妄为的话说出口后,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不该那么说的,应该在这个人的面前扮演好自己一贯的温婉、周到、懂分寸的形象,这样的姑娘才会讨人喜欢。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低到尘埃里,再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只是,真的能从尘埃里真的能开出花吗? 开出来的花又是否会被珍视? 其实也有被人忽视,被一脚踩烂而不自知的可能啊! “对不起,我……” 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的样子,祁怜慌乱了,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贺言堪堪避开迎面开过来的一辆卡车,这才有时间来回答,却不想在静默的时间里,对方的心情已经被泡在水里浸了好几遍,此刻正在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他空出一只手来,握住祁怜搭在膝盖,正在揪着裙子揉搓的纤手,“对不起什么?” “我……”祁怜抬起头,眼睛还是干的,而眼尾却已经开始泛红。 贺言不是会哄人的性格,也觉得“哄”这个词带着欺骗的意味。 若是一个男人觉得无法跟对方沟通了,才会想着“哄骗”两句了事。 而对于祁怜……首先他认为对方不是任性的又造作的小姑娘,她是有自己的思想,是很聪明的一个姑娘,自己该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他把手收拢,摇了两下,唤回她的注意,“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说,也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确实也是让我有一些苦脑。” 祁怜心里一凉,看吧看吧,果然啊,他一定是嫌弃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哦。” 她冷冷的回了一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更用力的握住了。 第三百零一章 剖析心意 贺言惩罚似的捏了一下,“慌什么,不能听我说完?” “我慌什么,一点不慌啊!”祁怜就是死不承认,“你开车就好好开车,有什么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还有,你能不能先放开,感觉好奇怪。” 她承认这么被握着的感觉很好,但自己的手心在冒冷汗,若是被对方察觉到了,岂不是要笑话她是个外强中干的? “奇怪什么,总是要适应的,难不成你以为来了这,还想轻易脱身?告诉你,别想!”贺言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是在憋笑,看得出来心情那是相当不错。 这么说着,却还是松开了手。 刚才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平路,他才敢单手开一段,时间久了就不行了,右手有点吃不消。 “我知道你在害怕。”他平静的指出这个事实。 祁怜下意识的否认,“害怕?没有啊!我有什么好怕的?” “没有什么没有?这么急着否认,不是心虚是什么?”贺言睨了她一眼,“小丫头,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祁怜垂下眼皮,小声辩解,“我没……”话出口便觉不对,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果然看到对方一脸的无可奈何。 行吧,多说多错,不说话了总可以了吧? 她这样的态度,很让贺言难受。 即使此刻两人坐在一处,相隔距离不到半米,但贺言总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真正的触及到她的内心。 两个人似乎身处的是两个世界,自己进不去,而对方也不想出来。 没有要责怪祁怜的意思,只是觉得……心疼。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才让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变得这样暮气沉沉,一点女孩子的活泼朝气也无。 刚才的嗔怪,贺言也看得出那是刻意所为,大抵是为了让两个人气氛不那么尴尬。 但对方又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来表示自己的亲近,真是……辛苦她了。 跟这样的祁怜比起来,他倒是觉得,那个为了祝媛而跟自己发怒的祁怜,更有生气些。 “对待女性,我不如周恒,也没那么能言善道。”贺言这么说道,“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我没那么体贴你,但是……” 祁怜不太明白他突然这么着,是在干嘛,“什么?” “还没到提问时间,好好听我说。”贺言的语气还是那么霸道,不容反对。 “哦。” 见祁怜突然的正襟危坐,端出跟平时开会时一样的姿态,这让他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剖析心意,而是在对下属下达什么严肃任务的感觉。 贺言稍微有一点点郁闷,转念一想,现在才是刚开始,也不怪小丫头不理解自己,往后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来慢慢了解对方,不急在这一时。 “因为不善言辞,所以,你不要看我说了什么,要看我都做了什么。” 不善言辞么? 那他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祁怜有点恶劣的想,这话要是让那些曾经被他骂过工作效率不高的员工听见,怕是一个个的都要跪地讨饶了。 贺言不仅严于律己,还严以待人,只要底下人有哪里达不到他标准的……也不能用“骂”这个字形容,应该说是“谴责”。 非得谴责到那人泪流满面,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刻到灵魂深处且保证永不再犯的地步,如此才肯罢休。 当然,他本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但作为曾经在这样苛刻的boss底下,摸爬滚打过多年的祁怜来说,那绝对是深有体会的,毕竟……咳咳,自己当初可没少被谴责。 不过贺言与其他企业的领导人不同,那些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给员工画大饼,到最后才会发现,那往往都只是一场空话,纯粹只是唬人的罢了。 而他就不会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废话。 赏罚分明,对该给予的福利那是半分不会克扣,那奖金福利什么的都是翻倍的给,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综上所述,他确实是个行动派无疑。 贺言没有察觉到,对方又在脑子里上演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小剧场,继续一本正经的说:“你同我在一起,流言蜚语大概是少不了的,你……” “我知道,关于这一点,我很明白。”祁怜在心里暗暗排愎,现在也有不少关于他们俩的流言蜚语,只是自己瞒得好,还没传到他耳朵里罢了。 关于那些人闲得无事乱嚼舌根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她是没想要去澄清的。 反正她自己一张嘴哪里说得过那么多人,只会让那些人觉得,她又是在欲盖弥彰罢了。 现在想想,得亏自己那会比较佛系,若这会他们俩的关系曝光了,那之前解释的话这会不就变成了大耳刮子,还是跟千手观音一样不停扇过来的那种。 啧,想想都疼。 祁怜心有戚戚的摸摸脸,打了个冷颤。 “你……”贺言瞥了她两眼,心道,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喜欢插话呢?还让不让人说了? “不好意思,您继续。” “以为在心里头骂,我就听不见了?不跟你计较罢了。” 贺言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冷得祁怜心肝一颤,赔笑着道:“是,贺先生洞察力极强,我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啊!” 瞧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小丫头,不老实。”贺言如此评价,“那就是有这个心了?说吧,对我不满多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像极了站在坑后,在拿着糖诱拐无知小姑娘的大灰狼。 过来吧,过来吧,过来给你好吃的! 只要有哪个无知的人上当了,一准掉进坑里,到时候立刻会被他拿刀一片片的剐下来,排列的比米其林厨师手里那盘生鱼片还要整齐。 但她是那种无知的人类吗?呵,当然不是,自然也不会被对方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不过……瞥见贺言那幽幽泛着绿光的眼神,她还是有点耸。 得赶快认错才行,不然真的会被拆吃入腹,连个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 思及此,祁怜觉得脊背有一阵冷风吹过,冷的又打了个寒颤,立马改正道:“不,我是既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第三百零二章 补一个告白 被她这么一搅和,贺言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顿了两秒才开口,“我不是在吓你,你也不用这么诚惶诚恐的,难道你现在还是觉得我很可怕?” “怎么会?”祁怜口是心非。 贺言也不去辨别她话里的真伪,继续道:“有我在,你不用顾及那些流言蜚语,等回去了,有些流言就再也不会出现。” 他都想好了,等他们一回国,就把这件事公开。 虽然办公室恋情传出去肯定会有人议论,但更不想着急心爱的姑娘只能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他要祁怜,大大方方的站在人前,好叫那些人都知道背后给她撑腰的人是谁,从此以后不敢再轻看了去。 “你都知道?”祁怜惊讶,“我以为那些话,不会有人传到你耳朵里去。” “他们不敢传,难道我自己没有耳朵?还是你认为我眼盲心瞎,只知道别人开口告诉我的?” “我有眼睛,有耳朵,不盲也不瞎。存在别人嘴里的,大多都会发生偏差,所以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到的。” 是,他从来都很清明,只相信自己看到和自己愿意去相信的。就像从前不相信自己对他的心意一样,不管祁怜怎么说也没有相信她。 贺言今晚的话特别多,大概是把这大半个月没说的话都加一块了,而祁怜虽然听见,却一点也没记住。 她愣愣的听着,那一大段话的意思,似乎是回去了他就要向所有人宣布他们在一起的这件事。 要问她欣喜吗? 确实也是欣喜的,但心情却无法跟着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这件事并不是张嘴说两句话,说完就行了的,还得去考虑是否会造成一些不良后果,一些她所承担不起的后果。 远的不说,就说贺言的父亲。 他肯定第一个不同意,到时候自己夹在这父子俩中间,又该如何自处?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条无法忽略的鸿沟——祝媛。 虽说那都是过去式了,但贺言是绝对不会就此视她为陌生人,该有的照顾恐怕不会少,自己又真的能忍下吗?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希望爱人眼里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 祝媛之所以那么针对她,不也是因为自己抢了贺言的注意吗? 在这一点上,自己与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眼睛里也同样揉不得沙子。 祁怜思虑再三,说出心中的顾虑。 贺言笑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也没说现在公开,实在也是太仓促了点,有些事我还得再准备准备。” 怕对方误会,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先把你介绍给那些亲近的朋友们。” 虽是询问,但他已经想着要怎么跟周恒说,连聚会的地点都开始考虑了。 “也不是。”祁怜有点心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急这个,而且也觉得公开了会有很多麻烦,我真的……不喜欢麻烦。” 她怂的很,声音也低了下去,“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算是情侣,只是……” “只是什么?”贺言活动着发酸的右手,面上却一点没显出来,还是淡淡笑着的模样,“原来你是介意这个?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心照不宣了,既然如此——祁小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慢慢的降下车速,踩下刹车。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路面,远处有车辆过来,一束灯光打在他脸上由远及近。 这样的贺言,在祁怜眼里好像在发光。 其实哪里是他在发光,那是祁怜喜欢他时,自己眼睛里发出的光。 “我……”祁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一切,下意识的往后缩,但这是在车上,再缩能缩到哪里去? 当她背靠着车门,退无可退时,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还是要逃避吗? 和上一次的人生一样,要白白的浪费这一世,最后带着孤寂一个人悲惨的死去吗? 对吧,你也不想这样,也不想如此孤单吧? 贺言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连声音似乎都有些发飘,“是怕麻烦吗?不用怕的,有我在,以后那些麻烦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不会让你操半点心。” “真的……吗?”祁怜耳朵里嗡嗡的,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嗯,真的。” 当祁怜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把她抱进了怀里。 温暖、熟悉的,只属于贺言身上的味道,浸染她所有的感官,让人只想要永远的沉迷其中。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的,但在这一刻,祁怜不想打破这美好又安宁的时光,那就……算了吧! 哪怕最后的结局还是不好,至少在年老时回想起来,自己的人生里不只有孤寂而已,还是曾经拥有过这样短暂且绚丽的美好时光。 “好。”她这么回答道,“我愿意。” 车子驶离偏僻的路段开往热闹繁华的市区,还有干净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醉汉? 祁怜,喵喵喵,瞧这条街都是灯红酒绿的,莫不是传说中的酒吧一条街? 有点奇怪吧?他们现在可是在跑路…… 啊,呸,换个词——逃窜? 也不对!哎呀不管了,反正他们现在怎么看,也不是可以到小酒馆里悠闲喝小酒的情况吧? “贺先生,莫不是这人生地不熟的,您不小心走错道了?”祁怜随便指了个方向,“机场应该是在……” 贺言停车熄火,道:“怎么着,还是要比你熟悉一点的。” 说罢,解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绕到另外一侧车门,“下车。” 祁怜乖乖的跟着下了车,一下车,便闻见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即使是在街道上,也还是能听到那些摇滚乐队在嘶哑着嗓子唱歌的声音,一个词——嘈杂。 “您真的没走错?”祁怜再次发出疑问,“这样的地方,似乎跟您不太搭调,而且以您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宜喝酒。” 所以他们到底是干嘛来了? 莫不是怕贺明朝派人追上来,因此不能去机场也不能去酒店,只能混迹于杂乱的酒吧里好躲避那些保镖? 祁怜点点头,恍然大悟,谍中谍嘛! 玩阴谋耍心机,比谁藏得深呗! 第三百零三章 不思量,自难忘 “您您您……”贺言对这个称谓颇有不满,也跟着叫,“您就把心揣回肚子里放着,虽然这里人多,也不乏拐卖妇女儿童的,但你只要跟紧你的男朋友,也就是我!那就绝对没事,保你平安。” 男朋友?祁怜捂着嘴在憋笑,也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女朋友应有的自觉,左手一伸,“那就多多拜托了!” “呵。”贺言冷笑一声,把对方的左手压下去,牵起她的右手,抓在手心里,“只要你乖一点,都好说。” 祁怜看着贺言抓着自己用的那只左手,耸耸肩,什么嘛,明明他才变扭嘞,左手右手不都一样么! 而且,由于他牵的是自己右手,这样一来,走到外侧临街那一侧的就是祁怜。 虽然这是人行道,没有车辆经过,也没有什么危险,但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由女性走里面么? 对方大概是没什么恋爱经验,搞不清这些小细节。 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要他身边的人是自己,走哪边不都一样? 这里的酒吧多采用的是下沉式,大部分都是分了下上两楼,平到路面的是二楼,里面是正正经经喝酒的地方,算是静吧,这个点,里头的人还是蛮多的。 贺言拉着她进去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点就走了,祁怜还以为是环境不符合对方的心意,等一连走了三家都是这种情况,那就有点忍不住了。 她停住脚,不走了,挑眉问:“到底是要去哪?难道是嫌这里美女不够多?” 视线瞥向斜对面哪家酒吧,透出橱窗就可以看到,里头尽是些身材火辣且穿着暴露的女人,“还是说,你本来就想去那家?” 极少见到这样作小女儿姿态的祁怜,贺言想着,这应该不全是为了应景故意而为的吧?嗯,那这真是——可爱的很! 贺言抬起下巴,往那个方向扫了两眼,极为赞赏的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里头的那几位身材确实火爆的很,你没注意到么?里头的都是男士,连一位女客也没有。” “有女客才怪嘞!”祁怜嘟囔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宽大衣服,就算什么好身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了,“什么身材好,我的身材也不赖好不好?” 明明她的声音极小,都是压在喉咙底的,却不想贺言耳朵比蝙蝠还要灵敏,这就被他听见了。 贺言比她高大半个头,要和她平视必须弯下腰来。 因为两人是牵着手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他这么一弯腰,一张俊脸就直接怼进祁怜的视线里,占满了她百分之九十的视野。 “你你你……干什么?” 祁怜受到惊吓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缩脖子和屏住呼吸,然后脸颊迅速泛红,这已经数不清是今天晚上第几次脸红了。 贺言却是面无表情的,好像内心没有起半点波澜,语气也是认真严肃的很,“跟她们比起来……” 剩下的半句话,是凑到女人耳边说的,也不知是说了句什么,只是看到那张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祁怜卯足了劲喊,“你才身材比她们好!你身材最好,前凸后翘最撩人!” 贺言一下子跳开好远,抱着手臂,笑得一脸戏谑,“在公众场合就骂人,不太好吧?很有损祁小姐的形象啊!” 形象?她还要什么形象? 祁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明明裹得这么严实,那家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身材比那些陪酒女郎好的? 况且他以为那么说,自己会高兴吗? 哼!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伐? “我那是骂你吗?这么明显的赞美,难道贺先生听不出来?”祁怜也学着他抱着手臂,脸昂起来露出修长光洁的脖颈,一副十足的小太妹模样,“而且这里又不是华夏,谁能听明白我刚才说的是什么?只有该明白的人才明白!” 贺言走过来,握住她的后颈,把人拉近,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好不好的,找个机会你亲眼看看如何?” 祁怜震惊,要是没听错的话,这人是光天化日……不对,是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咦,万万没想到,原来贺言是这样的贺言! “你那是什么眼神?”贺言抬了抬眉毛,危险的眯起眼睛。 她立马闭眼,“我刚才睁眼了吗?没有啊!” 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行,那闭着眼睛说的瞎话,总没人能说什么了吧? 她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截至到嘴唇上被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上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祁怜这时候反倒是睁开眼睛了,长长的睫毛扫过贺言的脸,痒痒的。 贺言也睁开了眼睛,手捏捏她的后颈肉,提醒对方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 这样的行为若是在华夏街头发生,大抵会被人拍下来,放到网上指责他们行为不当,连标题祁怜都想好了——“惊,情侣视行人为无物,竟然当街拥吻,如此行径为哪般”。 一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时间点,在不同的地点发生,性质也会不一样。 此刻二人身处异国街头,而且还是在以“浪漫之都”闻名的城市,又是一对极为亮眼的东方情侣,行人看到了确实也驻足了一会,却是带着甜蜜的微笑,有胆子大的,还在吹口哨喝彩。 “兄弟,干得漂亮!” 祁怜脸皮薄,听了这话羞的不行,揪着衣服把脸扎进贺言的怀里不肯抬头。 “哈哈哈!”贺言宠溺的揉揉姑娘的后脑勺,心情很好的样子,用本地话回了对方一句,“谢谢,但是我的公主太害羞了!” 那人又吹了个口哨,识趣的走了。 行人也都散开,再没有来看他们。 “干嘛呀?他们走了吗?”祁怜窝在他怀里,声音也闷得很。 贺言就势抱住怀里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啊,都看着呢!” 在这一刻,他似乎理解到了岁月安宁,莫不静好是什么意思,又感觉此刻的时间似乎都已经静止,满世界就只剩下他和他心爱的姑娘。 那一瞬的地老天荒,贺言此刻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 真好啊,可以就这么下去吗? 男人对着头顶的璀璨星空,许了这样一个愿望。 第三百零四章 品格高尚的人 在两人找遍路边所有的酒吧后,贺言把视线转到了那些藏在半地下的闹吧里。 里头飘出来的闹腾金属乐声,让他还没踏进去,就已经开始皱眉。 “我们是来找那个小孩的?”祁怜不笨,早察觉出了对方是在找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小孩了。 “你又知道?”贺言揽住她的肩,把人护在自己怀里,避开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我能叫他小孩,至于你……也没比他大几岁,叫他阿洛就是。” 阿洛?祁怜细嚼了这个名字。 这显然只是一个小名,也没介绍姓氏,是觉得不必要向自己解释太多,还是觉得这样更亲近一点? 此前,她也没听说过贺言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物,瞧着两人关系亲近,贺言对他也颇为宠溺,应当也是认识了很久的。 认识了那么久,还没被人知道,藏得是不是太好了点? 祁怜有些恶劣的想,若不是那个阿洛也只是比贺言小了十来岁,自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贺言的私生子。 贺言好像在她脑子里安了窃听器一样,用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关于阿洛的身份,你别瞎猜,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有什么事也别放在心里想,直接问出口就是,难不成我还能打你?” 祁怜摸摸额头,冷哼一声,“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这是诬告,性质极其恶劣。” “我怎么不知道?”贺言也笑,因为音乐声太大,不得不凑近了说,“你的心声太大了,想不听见都难。” 祁怜略有些不要脸的回,“又瞎说,那叫心有灵犀!” “是,你说什么都对!” 他低下头在耳边轻笑,还轻轻的咬了咬柔软的耳垂,祁怜被他激的浑身一颤,酥了半边身子。 贺言只是想逗逗她,哪里想得到小丫头这么不经逗,木楞楞的样子跟失了魂似的。 闹归闹,来这的主要目的不能忘了。 他是打发阿洛出来喝酒了,原以为那小子最多只会抱着酒瓶子在哪个清净的角落里睡觉,哪里想得到,还会跑到这种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 如今想来,那小子成天的窝在家里头不是怕见人,纯粹是太懒不想动。 现在难得出来放个风,小孩子家的野性就被激出来了,野的都没了边。 祁怜虽然被他护在怀里,但也没忘了这人还是个逃院的病人,身上也不知道哪个地方没好全,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给撞了怎么办?想一想,自己都要心疼死。 她的手臂张开,奋力的挡开撞过来的人流,实在是艰难的很。 贺言一时没注意她,一直眯着眼睛找人,好不容易瞧着一处地方不对,正想带着祁怜过去看看,一低头,就看着护在自己身侧的两条细细白白的手臂。 嗯,怎么说呢?有他在时,别人都是把塌了的天交给他来扛,现在也有人想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替他撑起这一片天,感觉……还不错。 “我……”贺言没来得及把一句话说完,便听见那头的卡座上有人在撒酒疯,听着声音就是阿洛。 …… 看着倒在后座不省人事的男孩,贺言感到头疼无比。 祁怜小心的喂了点水给这个醉鬼,关上车门,问:“他这个样子连路都没法走了,应该是上不了飞机,我们该怎么办?” “臭小子,真不该放他出来,跟脱了绳的野狗一个样!”贺言揉揉眉心,四处看了看,“先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下,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多玩两天,全当作是给你放假了。 之所以要来找阿洛,一是因为他们都走了,不能留这小子一个人在这;二来也是因为贺言的手不适宜长时间开车,得找个人来替,哪里想得到…… 祁怜一脸的不置可否,“为着这几天我给你的公司劳神费力,所以给我的辛苦费么?” 听出对方话里淡淡的讽刺意味,贺言也不生气,捏捏对方那气鼓鼓的小脸,“我知道这些天公司的事情让你烦心了,等回去了再给你赔罪?是想升职,还是加薪?” 祁怜瞥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想用钱来收买我?我是那种追去功名利禄的人吗?” 贺言想了一想,反问:“不可以吗?” “诶,你这人……”祁怜怒目圆睁,想就这个话题,好好的同他辩一辩,“看见了吗?”手指头点点自己的脸。 “看见什么?”贺言摸着下巴,很认真的进行了一番深刻思索,回答,“美丽?优雅?端庄?从容?还是大方得体?” 祁怜,“……” 呵,这些优点虽然她都有,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正经一脸,一字一顿的大声说出口,“不对,是——富贵不能淫!” “哦,原来是这样。” 贺言很配合的作恍然大悟状,拍起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马屁。 “经过这些天的洗礼,你的精神境界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连灵魂都得到了升华,所以早就看不上这些庸庸俗物,已经视金钱为粪土了?” 他双手抱拳,“果然好觉悟,作为满身铜臭味的区区一介商人,实在佩服!” 祁怜心道,站在金字塔顶尖的资本家果然是不一样啊,连溜须拍马的功夫也如此了得,真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 真是听的她通体舒畅,整个人都要如对方所说一般,即刻就要立地成佛……啊呸,是羽化成仙了。 她摆摆手,一脸谦虚的说:“哎呀,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啦!大家都是食人间烟火的俗人,这个……该升职还得升职,要加的薪水也不能少,如此才能显现出您作为贺氏总裁的大度!” 不就是拍马屁么?谁还不会似的!好大的一个马屁拍过去,不曾想却是拍到了马腿上。 贺言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升职?你还想升到哪里去?乖乖在我身边待着,其他职位都有人在,没空的能拨给你!” 要是她想升职,那就不能继续作为秘书留在自己身边了。 秘书这个职位不比其他部门有明确的晋升流程,要么就是一直待在总裁身边,要么就是看哪个部门有缺,再把人调过去。 第三百零五章 我不困,我还能熬 一般都是放到行政、人事这两个部门。 因为是总裁身边的人,所以一过去就是从经理做起,之后再想往上升,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要让她走么?想一想,还真是不舍得。 贺言也不是没想过之后该怎么安排她。小丫头现在还年轻,放在自己身边再历练两年攒攒经验再说。 而且在他身边待着,也可以免去很多来自职场上的明枪暗箭。 玉不琢不成器,虽说所有职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也提出男女平等,但…… 不可否认的是,在职场上,女性跟男性相比绝对是处于劣势,在职场上所遭受到的待遇必然也是不公平的。 要想获得和男性比肩的资格,她们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 远的不说,就说麦穗、丽萨…… 这两位是典型的职场女性,在他手下干活可不容易,哪个拎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铁娘子。 尤其是麦穗,这个女人对自己不是一般的狠,在业内提起她的名字没人不夸,也没人不是敬而远之的。 她的优秀不可否认,但这也是表面光鲜罢了,谁又知道背后又是藏了多少血汗才达到今天的地位? 要想在人前看起来毫不费力,那就得先在人后拼尽全力。 贺言作为一个商人,一个上司,从他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很欣赏这样为了事业奉献的女性,也希望她们不止步于此,继续向上拼搏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益。 可若作为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待,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或妻子为工作投入一切,不为其他的,只是因为太辛苦了。 如果祁怜自己有什么想法,他也是绝对尊重的,等时机成熟了,随她心意决定自己的事业方向。 但他不会允许对方现在就离开。 至少,是现在还不可以。 祁怜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那么许多,不过瞧着对方稍微有一点严肃的表情,她心头起了一丝异样,自己是不是该重新、认真的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总不能和前世一样,一直以秘书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说来,那会也没什么其他想法,日子安稳的过,还能日日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已经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了,也不是说腻味还是后悔什么的,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许还有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又或许因为现在同那时不一样了,心心念念的人也终于有了回响,她似乎也可以任性一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都得基于贺言的态度。 她瞥了一眼男人,眼里满是温柔,若他不愿意,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妥协,只要有他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唔,既然这样……”祁怜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继续待在原位,继续任劳任怨的听你差遣。” “任劳任怨?”贺言戳戳她的额头,很自负的说,“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变成心甘情愿。” 祁怜不屑的耸耸肩,“那我就等着喽!” 临近酒吧街的就是酒店一条街,不用多挑,贺言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最大,看起来最奢侈的酒店门口。 开好了房,嘱咐酒店工作人员把车上的“行李”给搬到房间里去。 套房里有两间卧室,一间拨给小醉鬼住,还剩下一间…… 祁怜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那张大到夸张的床,久久都没往前迈出一步。 “杵在这做什么?进去啊!”贺言推了她一把,径直走进了房间。 祁怜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还不困,想在外面多待一会。” 开玩笑,一间房,两个人怎么住? 即便他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头一天晚上就睡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进展也忒快了些! 虽然也不是没睡过吧,但那次情况不一样好吧? 祁怜眼睛眉毛都皱在一块了,烦的她都在用手揪头发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揪了好几根头发下来。 哎哟喂,简直心疼的不得了,要是被薅没了怎么办? 被扯下来的头发是不可能再长头上去的,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能得出一个解决方案,愁的祁怜又想扯一把头发下来。 “祁小姐,麻烦关下门!”贺言抓着衣服下摆准备脱衣服,瞧着一脸苦大仇深的祁怜颇觉好笑,又想逗逗这只小猫咪。 祁怜反应了两秒才做出动作,“哦哦哦,我立刻关。”说着,她拉着门连人一起往外退。 “嘿,往哪走呢?”贺言招招手,“进来,再把门关上。” 她脑子里还想着自个为什么要进去,还要关了门,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呢,身体就已经抢先动作,把门给关上了。 哎呀,都怪被对方奴役了多年,身体都对他的命令产生肌肉记忆了。 贺言脱掉上衣,衣服随意的攥在手心里,大步流星的朝祁怜走过来,手一抬搭在了她——身后的衣架上。 他把衣服挂好,顺手拍了拍女人的脑袋,语气带着调笑味道,“想什么呢?阿洛那屋酒气太重,借你房间的浴室洗个澡。” 借?洗个澡?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留下,纯粹是自己内心戏太多? 祁怜紧张的肩膀松懈下来,偷偷的吐出一口气,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请,洗多久都没关系,您请随意!” 哎哟喂,她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能把贺言想成这么随便的人! 啊,不对,那不是骂自己么?那么——随意? 也幸好对方没这个想法,那她还真是不好搞,要拒绝吗?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冷漠无情?若是接受……哎呀,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而且贺言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不过,若抛开羞涩什么的不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哦?毕竟自己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食色性也,人性自然,并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进去浴室的贺言又探出半个身子,叫了一声“祁怜”,然后说了句,“我很快出来。” “啊?哦哦,我等你出来!”祁怜下意识的回了这么一句,在看到对方眉眼里具是笑意时,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是什么。 等什么?出来什么!搞的她好像在邀请什么一样。 第三百零六章 荷尔蒙的味道 贺言在里面洗了很久,久到祁怜无聊的想要打瞌睡,眼皮子重的要靠超强的意志力才能撑开。 男人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睡袍,头发上的水也还没有擦干,带着一股湿润的水汽靠近祁怜。 他就站在那看了一会,无奈的弯弯嘴角,把卧室的大灯关了,换了柔和的壁灯,怕祁怜睁开眼睛时会觉得刺眼。 “祁怜,醒醒,去床上睡,会感冒的。” 他摇了两下,手下的人才慢慢的睁开眼。 祁怜其实很紧张,也没真的深睡过去,在贺言开门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为了避免尴尬才一直装睡而已。 察觉到他在自己面前站了很久,祁怜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差一点就要装不下去了,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随便吧,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假装不知道配合就是了。 在他手碰过来的那一刻,祁怜心里还是颤了一下,以为对方要来抱自己,没想到是直接上手,把装睡的她摇醒。 “啊。怎么了?”祁怜装的很像,闭了两下眼睛才睁开,还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辜的问,“真是不好意思,我怎么睡着了呢?” 贺言似笑非笑的觑了一眼,抱起手臂,重复念叨了一遍,“是啊,我还没出来,你怎么就睡着了呢?” 他这么一问,胆小如鼠的女人又开始紧张了,“怎、怎么了?你不出来,我就不能睡觉了?” “不是不可以。”贺言弯下腰,看着那双目光闪烁的眼睛,眉头上挑眉尾下压,慢悠悠的开口,“只是你就这么睡了,就不担心?” “担担担心什么?”祁怜磕磕巴巴的连句话都说不利落,哪个还瞧不出来她心里有鬼? “也、没没没什么!”贺言学了一句,脸上憋笑的表情很明显,“警惕心这么差,万一有什么坏人进来,你怕是连叫人都没机会。” 瞧着对方越来越紧张的神情,他觉得逗到这种程度也就够了,万一真把人吓着就不好了。 他指着门口,道:“记着了,我就在门外,要是害怕就喊一声。” “然后你就会拿刀冲进来?”祁怜嘴贱兮兮的回了一句。 贺言倒是很认真的回了一句,“拿刀怕是有点困难,拿条桌子腿还是可以的!不过……”他作沉思状,又开口,“你得先祈祷我没睡着,且你的声音足够大,我才能听得见。” “你吓唬我?”祁怜横眉。 贺言冷对,“不可以?” “好了,夜深了,好好休息。”他捞过床上的一个枕头,准备出去睡沙发。 刚转身还没迈出一步呢,浴袍下摆就被人给扯住了。 贺言偏头,看着拽着衣服的那只嫩白小手,疑惑,“你,在做什么?” 祁怜深吸一口气,昂起莹白素净的小脸,回答他,“房间太大,万一有歹徒进来抢劫,我怕声音不够大你听不见。” “所以?”他问。 祁怜咬着唇,鼓足了勇气开口,“所以,你留下来吧。” 几乎是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落下时,她就已经后悔了,完全记不起来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把这种超级厚脸皮的话说出口! 哎呀呀,不想看到对方此刻脸上是怎样惊骇的表情,她想捂住脸,躲到柜子去睡一晚,不知道可不可以呀? 实际上,她所能做出的举动仅仅只局限于捂住脸而已,因为……逃跑的路,已经被对方截断了。 “好啊!” 贺言如此回答了一句,轻而易举的扯开腰上的结扣,推着人,一起倒在了柔软又宽到没边的床上。 本来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忍住的,却被对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所击败。贺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出声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祁怜背撞到柔软床垫时还有点懵,双手抬起抵住对方的胸膛,却不想宽大的浴袍什么时候脱落了,手下抵住的,是结实又滚烫的肌肉。 “啊……”祁怜小小声的叫了一下,“我不是,我没有……” 贺言轻笑,“我知道,是我有。” 有什么?谁知道呢?自说自话,完全不是在交谈。 祁怜瞪大眼睛,“我、我还没洗澡!我……” “没关系,我不介意。”贺言把她剩下的半截话堵喉咙里,再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天早上,祁怜的生物钟没能叫醒她,这一觉睡到了临近中午,还是肚子的抗议声才把人叫起来的。 祁怜醒是醒了,但是不敢睁开眼,也不敢动一下,怕枕边的人还没有走,自己不知道以何种表情去面对。 昨晚实属脑子一时抽风,什么都还没准备就把话说出了口,真的是……冲动,太冲动。 祁怜侧卧的姿势保持的久了,半边身子都要麻了,伸出一只手向后摸,摸来摸去的,只摸到还带着余温的被子而已。 她小心转头,枕边已经没有了人,只有枕头上的褶皱留了下来,提醒她昨晚确实有一对鸳鸯交颈而卧,同榻而眠。 祁怜身体放松下来,脖子缩了缩躲进被窝,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外面,视线停留在天花板的吊灯上,似乎要在上面找块金子出来。 实在是想继续躺下去的,但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大,叫她无法忽略。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争斗,祁怜长叹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单薄的肩膀。 当她穿好衣服慢腾腾的进卫生间洗漱,又慢腾腾的从房间里出来时,时间已经从快到中午变成了午饭时分。 万万没想到啊,外面等着她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阿洛把手垫在下巴上,上半身趴到长桌上,瞪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美食,内心那是万分的煎熬。 为什么呢?他早了两个小时起来,没赶上吃早饭,只能等午饭。结果午饭是送过来了,当他兴冲冲的举起刀叉准备大快朵颐时,却被贺言叫停。 没有别的理由,只有一句话,“人还没到齐,等着。” “哈?还有谁?”阿洛昨晚完全是处于断片的状态,对自己出现在酒店房间的事情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的。 贺言翻了一页报纸,头也不抬的回答:“你嫂子。” 第三百零七章 美好的午餐 祁怜一出房门,就看见阿洛张着嘴流着口水,可怜兮兮的样子招人心疼,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动如山,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最先发现她出来的是阿洛,他饿得狠了,又被下了死命令,要等祁怜出来才能开吃,自然就竖着耳朵在等着,那房门还没开开呢,他就发觉了。 阿洛一蹦三尺高,并起两根手指放在鬓边,对祁怜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中气十足的喊了声,“嫂子早上好!” 祁怜被他的声音震得颤了颤,抬抬手,尴尬的回了句,“早、早上好。” 这都什么状况啊?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她好紧张啊! “不早了。”贺言终于舍得从报纸上抬起脸,把报纸随手叠了留下放下一边,抬手把表露给对方看,“已经,中午了。” 他那似笑非笑中又带着戏谑的神情,怎么看都是在嘲笑自己!祁怜摸摸脖子,把目光移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阿洛重新趴回了餐桌上,左手拿刀右手拿叉,磨刀霍霍的看向美味鲜嫩的牛排,“贺言哥,别管早上还是中午了,反正是饭点就对了!这嫂子也出来了,人就算到齐了,我能……” 他那副样子,活像个饿死鬼投胎,眼睛里都在冒绿光。 “嫂子?”祁怜还以为刚刚是听错了,现在又听对方这么叫,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什么情况?在自己出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男人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嫂子什么的,她怎么听着这么变扭?而且…… 祁怜瞥向贺言,使劲的眨了两下眼睛,喵喵喵,怎么回事? 贺言闭了闭眼,露出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笑容,而后对阿洛摆摆手,颇为嫌弃的说:“开动之前,把口水擦一擦,别滴到桌上恶心到你嫂子。” 最后两个字稍微拖长了一点点尾音,显得相当的意味深长,也听得祁怜心尖又跟着颤了颤。 搞什么啊?拜托你别这么笑好不好,怪吓人的。 祁怜捂着心口,心跳一直在加快,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boss,他这……”祁怜挡着脸,小小声的问,眼神示意正在大快朵颐的阿洛,“什么情况?解释一下呗!” 贺言摇着头从沙发上起来,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餐桌前坐下,“好好吃饭,祁小姐。” 祁怜瞪大了眼睛,吃饭?她现在完全没有胃口好不好,若是只有两个人在还好一点,现在多了个人,难免会有一些不自在,也不敢像昨晚那样展现出亲近。 “boss,我……”祁怜还是有点坐不住。 贺言夹了一个牛角包,放在对方的餐盘上,歪着头看她,“你叫我什么?” “我……”祁怜撇撇嘴,“贺先生。” 在一旁忙着跟牛排做斗争的阿洛满嘴油的从盘子里抬起头,舔舔嘴角,疑惑道:“你俩这称呼真奇怪,是不是太生疏了点,依我看……” “依你看什么?”贺言又倒了杯果汁放到祁怜手边,语气温柔,“鲜榨的,多补充点维生素,好恢复体力。” “好,谢谢。”祁怜诚惶诚恐的习惯性用双手接过,低头抿了一口果汁,却完全尝不出味道,只想赶紧把这尴尬的午饭结束,回房间里待着去。 阿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她差点把嘴里的果汁给喷出来,虽然最后还是被努力憋回去了,却是呛得喉咙难受,咳嗽个不停。 贺言一下一下的拍着祁怜的背,给她顺气,一边问:“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阿洛挠挠头,“死相?” “嗯。”贺言平静的点点头,顺手把手边的餐巾揉成团丢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要么端着你的粮食进房间去吃去!” “我不,我就待在这!”阿洛一昂头,硬气的狠,还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排,嚼的连牙齿都在嘎吱嘎吱响,“哼,当初你求我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现在有了嫂子转头就把我给忘了,见色忘义!见异思迁!” 贺言只笑不语,虽然对那些控诉自己的语句是一个字都不承认的,但——“嫂子”这个称呼,叫的很和他的心意。 看在这个臭小子如此知情识趣的份上,也就不与他一般计较了。 祁怜不是那种三分钟自来熟的人,有陌生人在场的环境里,总是习惯于安静的观察,等把那个人的脾气性格都摸熟了以后,才会考虑加入其中。 像现在这样,她在一边咬着总是掉渣的牛角包,一边听着一大一少的两个男人在交谈,或许是在呛声?这个不重要啦! 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这么随意的说话,感受着这么轻松愉快的氛围,她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她是家里独女,也没个兄弟姐妹什么的,也不曾有亲密的可以说得上知心话的那种小姐妹。 自父母过世后,在那长久的岁月里,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吃饭也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真的是件很讨厌的事情,自己做饭的话,一人份的餐食不好控制量,想多做两个菜又吃不完。 常常就是随便弄一个菜,然后一碗白米饭,一双筷子,一个人。 慢慢的把不多的餐食吃的干干净净,因为剩菜留到第二天不太好,倒在垃圾桶也得马上提下楼去扔掉,不然容易招惹老鼠、蟑螂什么的。 她有时候也烦得很,偶尔就会做一桌子的喜欢吃的菜,然后每样动一点,到最后吃饱时每盘菜还跟没动过一样,最后……全部倒掉。 像这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在自己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真的是很难得的事。 祁怜想得有点出神,以至于牛角包的碎渣子沾到了嘴角也没发生,还是等贺言伸手过来帮她拿掉时才反应过来。 “啊!”她惊的回了神,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我刚才太失礼了。” 在贺言面前吃东西吃的满嘴都是的样子,真的是太难看了,祁怜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一段掐掉重来。 “这有什么的?”贺言拿着餐巾凑过去,把她的手拿开替她擦拭嘴角,“看你吃的欢畅,我也高兴,大不了下次你来帮我擦?” 第三百零八章 隐约 “欢、欢畅……”祁怜暗自撇嘴,这话说的自己好像是只小猪一样。 贺言见她又在走神,打了个响指,抬下巴轻嘲道:“这随时随地都能走神的技能,你是什么时候学习到的?” “刚才在想什么?” 祁怜脱口而出,“想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吃饭还得是两个人一起吃比较好。” “嗯?”贺言有点记不得了,回想了好一会才恍然,“是之前你生病的那次?小丫头嘴犟的很,明明身体状态那么差劲,就是使劲忍着不说出来,结果晕在公司里头。若不是我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什么?” 明明是温情的回忆录,怎么剧情跑偏到翻旧账上面去了? 这不对吧! 祁怜小声嘀咕,“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可记得,那一次自己跑前跑后的,都是在满足对方的无理要求。后来还说要跟祝媛吃饭让她去订餐厅,而后贺言在那吃着美食让自己站在一边看着!真的是,过分至极! 想起那天吃的那块油腻的牛排,祁怜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了上来,一时没忍住干呕出声。 “呕”的一声,让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齐齐抬头,向她行注目礼。 贺言第一时间离了座来给她拍背,“胃不舒服还是怎么的?要紧吗?” 阿洛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一句话没经过大脑的过滤就冒了出来,“我不会是这么快,就要荣升成小叔叔了吧?有点太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啊哥!” 被他称为“哥”的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森冷,“何洛,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滚回房间去!” “不要,我还没吃完,我会安静的!”阿洛心虚的低下头拿起刀叉。 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得不做点什么,展现一下自己对新嫂子的关心,于是乎脑子一抽,随手端了杯东西递到祁怜手边,谄媚道:“来,嫂子,喝口……” 低头一看,杯子里装的竟然是白葡萄酒,“喝口酒漱漱口。” “何洛!”贺言又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以表示自己已经对这小子的极度不满。 他的目光瞥向杯口上一个油腻腻的唇印,心道,这小子怕是还没醒酒,竟然敢拿自己喝过的杯子给祁怜,寻思着要不要把人扔进浴室替他洗个冷水澡醒醒神。 祁怜倒是好脾气的很,道了句“谢谢”,端起了自己的果汁喝了两口,从贺言的怀里抬起头轻声道:“睡得晚了,没吃早饭,现在有一点点不舒服,回去躺躺就好了。” “好,那就进去睡一会,一小时后再叫你。”贺言扶着人起来,顺便给了还想开口说什么的小子一个眼神警告。 阿洛极知趣的没开口,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祁怜本想自己走回去的,结果刚站起来,身子就腾空了。 “啊”,她很轻的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抱在胸口,一脸惊恐的看着男人,“你你你……” 贺言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说:“有我在,还让你自己走回去像什么样?” “可是……”祁怜还是有点尴尬,“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其实她是想说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这样举止亲密会不会带坏小孩。 贺言却忽然朝她暧昧一笑,低头咬着耳朵道:“大白天的,躺躺就行了,不干别的。” 声音虽轻,奈何阿洛耳朵尖,这就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吧,聪明人这时候就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才对,只是这小子大概是喝酒的时候,把自己的智商也扔在酒吧里忘记带回来了。 手里的刀叉一松,砸在盘子里清脆的一声响,便是他反应过来要继续当隐形人,那也是来不及了。 祁怜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呀”一声,捂住自己的脸装鸵鸟。 她窝在床上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久久都没有睡着,双手叠放在小腹上,内心起了一点担忧。 昨晚是一时兴起,两个人都没有采用任何措施,算一算,虽然是处在安全期,但也不能够说就没问题了,若是…… 祁怜摸了摸小腹,万一真出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在这种情况下,要她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便怎么也睡不着了,想着待会必须得出去一趟才行。 她悄悄的打开门,很幸运的发现贺言没在外头,阿洛也回了房间继续睡觉,简直是天赐良机。 偷偷摸摸的溜出去,那心态跟做贼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要这样,大大方方的跟贺言说不行吗? 只是想想那种场景,再想想贺言的脸上可能会出现什么表情,她便怂了,不敢开口。 若是贺言二话不说的就去替她买药,心里头可能会有点失落。 若是他语出惊人说“如果有了那就生下来”之类的话,那更是让她恐慌。 这件事情,就让她自己解决掉,别搞得两个人都尴尬。 如此想着,祁怜便镇定了不少。 一镇定了,她就想起自己连钱包都没带的这个事实,还好电梯门还没关,赶紧的又冲了回去。 一开门,她就傻了。 贺言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多了两个陌生的外国人。 贺言放心不下她的身体,于是就去联系了一下附近的私人医生,刚刚离开就是去接人了,回来却发现人不在了,急得他差点要去揪阿洛的耳朵。 祁怜愣在门口,“你们这是……” “你去哪里了?”男人着急的很,语气也就跟着有点冷下来,这般板着脸的样子很能给人压力。 祁怜本就心虚的很,被这么一问,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我刚才是……” 贺言大步走过去把人拉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又吓得她一震。 “不好好躺着,乱跑什么?”贺言惩罚性的捏了捏那圆润的耳垂,松了一口气,声音柔下来,“我差点以为你又要不告而别,真是……下回不许这样!” 对方说话时声音有轻微的颤抖,祁怜感受出来了,有点愧疚又有点惊喜。这样的贺言,才让人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被放在心上了。 她扬起脸,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先走的。” 第三百零九章 发现 医生的诊断说是胃部受了刺激造成的轻微胃痉挛,吃一点药多休息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事。 贺言却还是不放心,揪着医生问了好几遍。 那个医生被问的烦了,却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当真是好笑的很。 “好了,我没事,放医生走吧!”祁怜实在也是看不下去了才开口,也终于解脱了这位医生的煎熬。 贺言把人送走,坐回祁怜的床边,像模像样的探探她的额头,点点头,“好像是没事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又不是发烧,这么摸能摸出什么?”祁怜有些忍俊不禁。 “那也是……”贺言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跟个憨憨似的,一张俊脸也难得的脸红了一次。 实在没事可以做了,便替祁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那你先睡一觉。” 比起这个,祁怜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您父亲那……我们就这么走了,那边应该会很生气吧?” 贺言不以为意的说:“只怕这会连医院都给砸了,兴许连机场附近都派了人在那守着,就等着我们什么时候自投罗网。” 祁怜急了,扯住他的袖子问:“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不是走不了了?” “不着急,既然来了一趟,多待两天也不要紧。”贺言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叫人觉得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对策,“我已经知会过丽萨,公司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原本是想昨天晚上就走,就是怕贺明朝的人追上来,但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一晚,今天怕是就走不了了,还不如多待两天。 所谓灯下黑,对方等不到自己,就会以为他已经走了,到时候再带祁怜回去也简单一点。 他现在,还没打算把祁怜暴露在贺明朝的视线之下,一切都得要小心一些才好。 祁怜还是将信将疑的,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便不好再多问了,窝在床上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有安眠作用,她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时外头的天都已经黑了。 祁怜睡得久了脑子也有点昏昏沉沉的,想一想,自己今天除了起来吃了个饭,剩下的时间都耗在床上了。 虚度光阴啊虚度光阴,罪恶感爆棚。 正当她坐在床上忏悔自己的罪孽深重时,门外不轻不重的响了三下,然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 阿洛一脸讨好的笑,“嫂子,你好些了吗?” 祁怜一怔,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完好,才笑着请人进来,“你别那么叫我,挺奇怪的,喊我名字就是。” 沙发离床远了点,他又不敢坐在床上,生怕被贺言瞧见了一掌劈死他,便安安分分的站在床边上。 祁怜的视线越过他往后头瞥去,却没发现再有别人在。 “祁怜姐这是找谁?别看了,就我一个人。”阿洛是不敢直呼对方名字的,也不能没大没小的继续喊“妹妹”,思来想去还是这么叫比较妥当。 “啊?我没找谁。”祁怜急忙收回视线,下意识的否认。 阿洛是遵照贺言的吩咐,过来看看祁怜醒了没有,今天晚上他们要出去玩。 “去哪?”祁怜穿好衣服出来,连头发也没怎么梳,只是披在了肩膀上,看着有几分慵懒随意的模样。 说实话,她现在身上没什么力气,并不想出去走动。 阿洛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容,“您就别问了,贺言哥是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要是被我提前透露了,那就不叫惊喜了!” 祁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大不了到时候,我装的很惊喜就不就行了?” “那、那怎么行?”阿洛嘴角抽了抽。 “怎么不行?”祁怜现在有点不爽,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 阿洛接不了话,赶忙道:“您就别难为我了,我们还是快走吧!晚到了,我就要被骂了。” 说着,就要推着祁怜往外走。 “等等!”祁怜摸了摸口袋,“手机忘记拿了,等我会。” 阿洛十分狗腿的说:“这么点小事怎么敢劳烦您?我去,我去拿就行了,很快啊!” 说是很快,但祁怜等了也有一会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没找到在哪,正准备进房间,正好就撞见他出来了。 “找到了?” 阿洛点点头,面色却似乎有点不自然,“嗯,给你。” 祁怜点点头,“行了,那走吧!” 阿洛捏着手心里的东西,面色有点煎熬,喊了一声,“祁怜姐。” 对方回头,“嗯,怎么了?” 阿洛看着她,神色似有挣扎,就这么盯着看了好一会,开口,“祁怜姐,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阿洛顿了顿,又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提醒一下你,看看贺言哥有没有给你发信息,要是回晚了,他又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祁怜失笑,“他可不是那样的人,boss他……是个很冷静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左右他的情绪。所以啊,你是小看他了。” 阿洛低下头,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的,颇为感慨的说:“是你小看你自己。”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阿洛抬起头,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是说,他应该很喜欢你的,祁怜姐,你也别辜负了这番心意。” 有些话,不是作为外人的他可以说的,感情这种事还得看当事人,日后会有什么发展造化那也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没有人可以插手。 离酒店不远处就是大海,白天过来烧烤、冲浪的人多,喧杂的很,到了晚上就全然寂静了下来。 祁怜起了玩心,把鞋袜都脱了,光着脚踩在柔软沙滩上,感受着海风拂面,心头积累着的焦躁感似乎也都缓解了不少。 贺言不知从哪弄了艘游艇过来,远远的看见他们来了,便跳下了船在那等着。 阿洛先跑了过去,趴在贺言耳边说了几句话,又从口袋里掏了个东西递给他。 “阿洛人呢?”等祁怜慢悠悠的走过去时,只有贺言一个人在。 第三百一十章有所保留 “我让他先上去了。” 贺言低头瞥见那一双光着的小脚,轻叹了一声,“这里的气温虽然高,但海边风大,一不注意就会着凉,鞋子呢?” 祁怜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鞋子被拎在手上。 “一小段路而已,不怕的。”她弯下腰,准备穿鞋。 “等等。”贺言按住她的手,把鞋子拿过去,“你站着,我来。” 他说着,就真的在祁怜面前蹲了下来,抬起对方的一只脚往鞋子里套,又发现那脚底都是沙子。 祁怜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去边上用水洗一洗,自己穿就行了。” 除了小时候父亲给她穿过鞋外,还没有其它人替自己做过这种事,而且脚上又这么脏,怎么敢让贺言这个有洁癖的干这种事?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她把腿抬了抬,结果脚腕被贺言握住了,抬不动。 贺言握住那个纤细的脚脖子,道了句,“都是小事,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对我这么客气?” 对他客气还不好?祁怜就不明白了,难道自己撒泼打滚,有什么事的撒撒娇,或者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这样才叫做不客气? 想一想,那样自己还真是太“不客气”了。 且不说她脸皮没那么厚,不好意思,而且她素来独立惯了,也养成个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添麻烦的性子,若不是出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其他的咬咬牙就扛下来了。 现在要她像个残障人士一样,连穿个鞋这等小事都要别人帮忙,那也太……不要脸了。 “不用,真的不用。”祁怜第二次拒绝。 这一次贺言干脆没回她,只是用自己的手去给她擦脚,把沙子都擦干净又细心的套好鞋,这个时候,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换一只脚。” 祁怜这下学聪明了,乖乖的抬起脚,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宽大的手掌在脚心摩挲,痒痒的感觉让她有点站不稳,不得不扶住对方的肩膀才能站得稳。 在她的手放到贺言肩膀上的那一刻,似乎感受到了对方似乎全身都要紧绷着的肌肉,只不过在她把手搭上去后又放松了下去。 “好了。”贺言替她穿好鞋,伸出另外一只干净的手。 祁怜很知趣的把手放上去,却摸到还缠绕在右手手掌的纱布,“你的手,还没好吗?” “没事,忘了拆了。”贺言轻描淡写的揭过。 游艇上有专人开船,阿洛好像是躲去了船舱里睡觉,甲板上便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祁怜第一次在晚上出海,现下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睛在那吹风,感觉好极了。 贺言靠在另外一边,看着那个纤弱的背影,微微的有些出神。 把阿洛刚才塞给自己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是一板避孕药,已经空了两个格子。 贺言把药攥在手心里,锋利的铝片边缘硌着手,并不怎么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生气吗?是有点的,不过不是生气对方背着自己吃避孕药的这件事,而是气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这件事情是他疏忽了,却也觉得祁怜大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她这么做的原因并非完全猜不到,这样小心翼翼的瞒着,莫名的有些让他心疼。 贺言把那板药品捏的都变了型,原本是想要拿到对方面前去,想去问一问为什么,但是那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还可能吓着她。 他想了一会,手一松,让那风卷着药片和那些微的不愉快一起消失掉。 就算祁怜现在没有办法完全对自己安心,那有什么要紧呢?时间问题而已,总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坦诚相待,不用胆战心惊的藏有任何秘密。 贺言带她来的是一家水下餐厅,去去年年底刚落成的,当时还在建筑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本身是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只是觉得女孩子们喜欢这样的地方,正好就闲着,便来定了位。 只是这边的位置要提早很久预约才行,他虽然花费了点功夫才订到,不过…… “看着还行吗?”他问。 祁怜不住点头,“行,太行了,跟水族馆似的。” 贺言也跟着笑,“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觉得好,那一切都值得。 祁怜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就有点煞风景了,在参观过整家店后,她颇为兴奋道:“这的环境实在不错,长河也有一侧是临海的,要不然我们回去也仿造着建一个?也不一定是餐厅,弄一个……” “祁小姐,不,祁秘书!”贺言有些无可奈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事业心这么强的一个人?现在是休假时间!你要是觉得工作不够饱和,不如回去以后,我再多派点事给你做?” “不用了,谢谢boss,我对目前的工作强度非常满意,不需要再增加了。”祁怜立马闭嘴。 开玩笑,万一回去了真的给她再派点什么事,那真是要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况且工资也不见得真的会涨,她图什么哦! 阿洛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重重的叹口气,悲苦的在那唱,“小白菜啊,地里黄,两三岁就……” “打住。”贺言给了一个眼神警告,指着宽大的玻璃窗外那些游来游去的鱼,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再多说一句,自己跳进去。” 阿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洗澡?现在天这么热,水温也不低,冻不着我,而且我会游泳。” 贺言倒了一杯水推给祁怜,一记眼刀往旁边瞥,“绑了,喂鱼。” 许是出于报复心理,在点菜时阿洛点了一桌子的鱼,吃相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这顿饭后,阿洛就没了踪影,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先回了国,而在两天后,他们也将乘坐轮船回华夏。 在船上时,祁怜还和贺言说说笑笑的,两人间的气氛相当融洽,当下船时看见在远处等着的丽萨和麦穗时,她脸上的笑意便有意识的收敛了不少。 贺言手往后一递,半晌没人拉,回头一看,对方已经落后自己好几步了。 他想回去拉,怎奈何祁怜停住了脚步在缓缓摇头。 下船的人也多,他没法往后退,只好一个人先下了船。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是去是留 丽萨赶忙迎上去,“boss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紧随其后而来的麦穗给推开了。 麦穗恭恭敬敬的对贺言弯了弯腰,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恭敬了,“boss这一路玩的怎么样?我还以为您被国外风光吸引,还要再逗留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贺言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段时间麦总监着实是辛苦的很,连嘴皮子也练的越发利落了。只是不知道对待那些记者们的口诛笔伐,你是否也能靠着一张利嘴给应付过去?” “你……”麦穗只是心头窝着一把火,想稍微宣泄一下,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接招。 视线越过贺言往后头看去,麦穗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那位祁小姐不是找您去了吗?怎么,她没能跟您一起回来?” 她是早接到了贺明朝的消息,说贺言跟来的那个小秘书一起不知道跑哪去了。 眼下又只看见他一个人回来,还以为祁怜真的如此不幸被舍弃了。 丽萨也紧张,却也不忘维护顶头上司,“麦总监这话说的奇怪,祁怜是为着公事才过去的,您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变扭?” 麦穗眉尾往上抬,“哦?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谁又不知道呢?” 她现在就是不爽,想故意找点事来吵一吵,好像这样才能舒缓了自己心头的那股子气。 “心知肚明?”贺言把手一抬,行李箱推到对方面前。 丽萨即刻就要去接,却听他道:“麦总监,你知道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我也不追究。只是,若是从你的嘴里传出去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你就得再重新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还能在贺氏这艘船上待得下去。” 他早已经听祁怜说过了,这回是麦穗点头让她过来的。 原本还以为这人是转了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个讨人厌的样子。 也不是故意的要给对方难堪,只是想敲打敲打,让她认清现实,别什么事都往贺明朝那里告。 不然任凭她多有才干,贺氏也是忍不下这样吃里爬外的员工。 麦穗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几种颜色交相辉映真是好看的很。 原本在这种时候,作为秘书的丽萨是要主动去调和氛围的,但麦穗刚才言语冒犯了祁怜,她也乐得看对方多吃会瘪。 麦穗伸手接过行李箱,咬着唇,那字眼几乎是一个个的从牙缝里蹦出来的,“boss的教训,我一定铭记在心,时刻不忘。” 说话间的功夫,船上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祁怜也提着一个包慢悠悠的跟了上来。 作为后来的人,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麦穗的脸上看到了不太友好的表情,猜想着莫不是这个不要命的铁娘子又跟贺言吵起来了。 再看看贺言的脸色,一脸的如沐春风模样,怎么看也不觉得是刚跟谁吵完架的样子。 祁怜一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好安安分分的打了个招呼,“麦总监,丽萨姐,好久不见。” 丽萨还是一般的热络,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祁怜,欢迎回来。” 反观麦穗,那态度冷淡的不是一点半点,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字,便不再理会她。 她对贺言点头,“既然已经看见您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若没别的事就先回去报告了。” 说罢,又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祁怜,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我只说我该说的,至于其他的话……boss,还是你们自己解释去吧!” 怒气冲冲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样嚣张的样子除了她,也没第二个人敢在贺言在的时候这么做,还能被容忍得下的。 丽萨也识趣的很,“车已经停到停车场了,这是钥匙。”把东西转交后,也没多留。 贺言手一抬,“给我。” “什么?”祁怜不解。 男人直接弯腰把她手上的包提了过来,“拿这么久,也不嫌重?” “我还拿得动,这么点东西我来拿就行,您拿着像什么话?”祁怜伸手就要拿回来,却被对方拦住了。 贺言反手在对方脑门上敲了一下,“我在这,还让一个女人拿行李,那才是不像话。” “什么女人的,都已经回来了,就只有‘boss’和‘秘书’而已。”祁怜小声嘀咕了一声,还是坚持道,“既然要展示绅士风度,那刚才做什么又让麦总监帮着拿行李箱?堂堂一个总监都能干这些杂事,这又不是她分内的事,而我一个秘书反倒更做不得了?这说出去,也不像话。” 在国外怎么胡闹都没关系,那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既然他们已经回来,那就该各自回归到原本的角色上,有些界限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不能轻易逾越。 贺言听着那么一番长篇大论,有些无奈,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那个女人是给你找麻烦了?若是你真受欺负了,那她的这个总监也是时候换个人来做了。” 祁怜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这样一番跟烽火戏诸侯一样的话是出自贺言的嘴。 谁人不知道堂堂贺少是个眼睛里只有工作,而且为了工作可以六亲不认的人? 若是她没理解错,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因为麦穗惹了她不高兴,所以就得从公关部总监的位置上退下来,让位给自己? “不不不,我……我真的担不起这样的职责,您冷静,千万冷静!”祁怜立刻拒绝,生怕晚一会,就会收到人事部门发出的调职通告。 贺言反倒是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刚才说什么了,要冷静什么?” 他花了几秒钟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说的话,又跟祁怜此刻的反应结合着分析,才恍然大悟。 “你莫不是以为我是要撤了她的职,让你顶上去吧?”他揉着祁怜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祁怜也愣了,那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我……”她咽了口口水,面色有点尴尬,“我刚才……” 第三百一十二章 回归原点 日常逗小秘书,现在成了贺言的一个趣味活动。 他低下头,很认真的质问,“祁小姐,我的话里,不知道有哪一句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呢?” 淡淡的绯色慢慢的爬上了祁怜的双颊,这是个什么情况嘛!超尴尬的好不好! 她能承认是自己误解错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吗? 当然不能啊!很丢脸诶! 祁怜轻咳两声,肃着一张脸,摇头否认,“不,没有,我刚才是说您对麦总监的态度不太好,万一她不高兴了,那遭殃的可是底下那帮无辜的同事。所以,作为您的秘书,时刻提醒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我的责任。”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嘴皮子也这么溜,说起官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还真不输给麦穗。”贺言摸着下巴,作思考状,“要不然,真让你替了她的位置?祁小姐,应该也能胜任吧?” 确实是祁怜会错了意,那个位置是不可能让她顶上去的。 他想撤掉麦穗的心思是有的,那个女人能力强,手段也高明,公关部在她的管理下发挥出了最大的效用,但是…… 比起能力,贺氏更需要的是忠心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便是能力再出众,也没办法久留。 麦穗现在的态度还不明朗,虽是贺明朝带进来的人,但就她瞒下祁怜的身份把人送到自己身份的事来看,她似乎也是在有意无意的在向自己示好。 她一直都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他没有看错。 也正因为聪明,所以也很懂得审时度势,知晓自己是依靠着贺氏生存,而如今贺氏是当家人又是谁。 墙头草,两边倒。 他并不厌恶这样的人,懂得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的人,才算是聪明人。 贺言之所以产生了想要撤掉麦穗的想法,却还没有着手实施,还在犹豫的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她这样不明朗的态度,让贺言觉得这人还不算无药可救,还能挽回一下。 而公关部在她的打理下确实不错,也是因为惜才。 二么,也是因为麦穗能力太强,这样的人若是不服管教,之后若是突然起了点什么私心,或是被更大的利益驱使回过头坑贺氏一把,那才真的是让人头疼。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要再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祁怜都快急得跳脚了,苦着一张脸道:“boss,您可放过我吧!面对那群难缠的记者,我怕是还没开口就会被他们给轰下台,公关部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麦总监,您千万得再冷静冷静。” “啧。”贺言面露不满,“祁小姐……” 祁怜打断他的话,态度认真,“回了公司,我就只是您的秘书。” 贺言的手刚抬起来还没落到她头上,听了这话也是一顿,拍上那个纤弱的却想要扛起一切的肩膀。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也有些怨气的开口,“你偶尔可以相信一下,头顶的这片天,我是顶得起来的。” 祁怜柔柔一笑,按住肩头的手,点头,“我知道,虽然我不如你,但半边天,我应该也撑得住,所以……” 所以你不用时时都想把我保护在你的羽翼之下。 也不用事事都想要替我安排,我的人生可以由我自己做主,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好吧。”贺言做出了妥协。 祁怜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嗯,那请您先行。” “不过……”贺言一把握住那只细细软软的手,勾起半边嘴角,“现在还没到公司,最后任性一下,不知道祁小姐能不能答应呢?” “您……”祁怜不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只好无奈一笑,耸耸肩,“还能容我说不吗?您这可算是犯规,贺先生。” …… 回归公司之后代表的不仅是回到原本的轨道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积压着的工作。 饶是有贺言在,工作效率提高了好几倍,怎奈何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半个月没有休假,几乎天天加班到十点钟,这段时间对于贺氏的每位员工来说都能排上“本年度最暗无天日的日子”之一。 祁怜整理资料,整理的眼睛都要花了,实在有点撑不住了,才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就这,还不敢多待一会,洗完脸就匆匆回到岗位继续努力,不然都觉得对不起其他连洗脸时间都没有的同事。 丽萨把自己整理好的资料垒成一摞,准备拿进去给贺言签字确认,刚站起身就觉得一阵眩晕,又跌坐了回去,手上的资料也撒了一地。 “你怎么了?”祁怜脸上还滴着水呢,连擦一擦也来不及了,急忙跑过去询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累的。 丽萨的婚期确定了,就在下个月的十六号。 因为时间紧,而需要筹备的婚礼细节都繁杂,她又不想把琐事都推给未婚夫,便坚持着亲力亲为,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过问。 而公司的事也多,能两头兼顾已经很不容易了,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她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祁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先说句恭喜了!只是你这样是不行的,要不然请个假回去休息?工作上的事,我先替你顶着。” 丽萨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开口,“现在事情多,我们几个人都差点忙不过来,要是再少一个,那真是要累死你们!这样的缺德事,是我能干的?” “再者说……”丽萨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神情也是无奈,“我这不是休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事,扛一扛,忍过这阵子就好了。” 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婚期定的也这么着急…… 祁怜一下子福至心灵,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丽萨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回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没想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就有婚假,若是这个时候又请假,那就对工作太不负责任了。 祁怜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我该说你什么好?”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再继续拖着一个孕妇加班,这事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加班熬夜太痛苦 丽萨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别露出这么表情来,我又没怎么,放心吧!这些年我在boss身边,也不是没碰到过比这个还艰难的时候,不也一样过来了?工作就剩下个收尾了,过完这几天我再请假。你也别忘了顾好自己的身体,还得来给我当伴娘呢!” 她说的轻松,但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再继续加班,谁也无法保证会出什么事。 祁怜已经有了主意,放下手里的资料,不由分说的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 “你这样不行,必须得去医院。”她把对方的外套取来披上,扶着人就要往外走。 丽萨不肯走,“都还没跟boss说一声,这样不合规矩。而且我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就算躺进医院了,那也是白白浪费医疗资源。” “说什么呢!”祁怜凶了她一句,摸摸对方的小腹,心有戚戚道,“即使你觉得自己的身体撑得住,那这孩子呢?还没几个月大吧?” 提起孩子,丽萨的眉眼都温和了许多,“刚刚过三个月,也算是稳定了。” “这是怎么了?”张助理正好收集了资料送过来,看到两位秘书在走廊上推搡,还以为两个人吵架了。 祁怜眼睛一亮,“你来的正好,交给你个任务,务必把丽萨姐送到医院去。再去通知她的家人。记住,一定要等她家人到,你才能回来!” 丽萨还想说什么,被祁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往办公室的方向觑了一眼,“放心,待会我会跟boss报告的,他也不会同意让你拖着这么个身体继续工作,别担心了。” 话已至此,就不好再多言。 眼见着两个人进了电梯,祁怜才松下一口气。 这紧绷的身体一松懈,力气好像也随之消散了,竟然有点站不稳。 祁怜晃了晃头,从放小零食的抽屉里找了块巧克力吃了,才觉得好了一点,等缓过劲了,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把自己整理的和丽萨的那份资料一起抱进办公室,那高度都块抵到下巴了。 她没力气出声,直接用脚推开了门进去,还没走到桌边呢,就听见贺言说:“祁秘书,待会你先下班,剩下的工作明天再来。”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祁怜把一摞资料“挞”的放在桌上,有些气喘吁吁。 贺言浏览完一份文件,签好字,盖上了笔帽才抬头,“听脚步声就知道了,这有什么难的?”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连对方一切的小细节的了然于胸。祁怜走路会刻意的放轻脚步,即使没出声,身份也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 祁怜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您跟我们一样,已经忙到连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没想到您还保持着这么高的敏锐度,boss不愧是boss。” 听别人说那些恭维的话,他只觉得厌烦的很,可同样不走心又俗气的话从祁怜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得那么不一样呢?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眼里有那个人时,只觉得对方什么都是好的。 “你看什么?”祁怜实在受不了那灼灼目光,把资料推过去,还大力地拍了两下,“还有这么多工作没解决呢!您要是想让我早点下班,那就抓紧点,不然我今夜就只能在外面椅子上过一夜了。” 贺言却道:“我这办公室里的沙发还不错,祁秘书要是不嫌弃……随便用。” “正好,我今天也不打算回去了。” 这话说的,羞死个人。 祁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您若没其他的事,那我就出去继续工作了,毕竟上司不靠谱了,我这个做下属的总要弥补一二才行。” 贺言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 “那个……”祁怜也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说了。 好巧不巧的,两个人又撞到一起开口。 贺言抬手,很有绅士风度道:“女士优先。” 祁怜正经了神色,把丽萨的情况说了一遍,觑着对方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开口,“然后我就先让张助理送她去医院了,还自作主张的让她多休息几天……”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自己没有经过贺言同意就那样说,按照规距来说确实不太妥当。 她刚才那么对丽萨说,一是觉得事态比较紧急,贺言是会同意的;二来也是觉得自己已经先开了这个口,贺言应该不会驳她的面子。 现在想一想,她是稍微有一点点逾越了。 贺言面无表情的听完,招招手,“你过来。” 祁怜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却还是走了过去,“对不起,这件事是我……” “既然撑不住,为什么不早点说?”贺言起来,把人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又站在椅子后头替她揉肩,“她撑不住,你又怎么撑得住?也怪我,拖着你们一起加班。” “诶?”祁怜懵了一瞬,对方的反应怎么跟预想中的不一样?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是在说丽萨。” “我知道。”贺言把人按住,不让她起来,“我现在是在说你,行了,你待会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放你半天的假,好好休息。” 祁怜扭过头,提醒,“那么多工作,你一个人怎么处理得过来?而且丽萨的假,她……” “准了!”贺言好脾气的回了一句,“既然你已经开了口,难道我还能不准?再说,这事也是我的疏忽,没顾及到,你做得很好。” 这事确实是自作主张,只不过对象是祁怜,他便觉得对方做的很好。 祁怜也松了一口气,“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要问自己关于祝媛的事。 那个名字从贺言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祁怜的脸色就迅速的冷了下去,只不过她是坐着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对方发现不了罢了。 “祝小姐她,怎么了?”祁怜也疑惑。 自己明明已经跟祝媛达成了交易,替她隐瞒下找流氓伤害自己的事,代价就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在贺言面前。 当时对方答应的倒是爽快,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卦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惶恐 也没想靠这一个把柄,就把祝媛彻底地从贺言的身边驱赶走。 原本以为是能让那个女人有所顾忌,至少也消失的久一点。 这才过了多久?贺言也还没回来几天,她就已经知道了,应该是在暗中观察着贺氏的风吹草动,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贼心不死。 贺言一时也没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这段时间,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工作吸引过去,剩下的也全都给了祁怜,哪里还有多余的分给其他人? 所以在昨天接到祝媛的电话时,他才有点诧异,在听说萱姨已经住院半个月后,更是愧疚不已。 “原来是祝小姐的母亲生病了。”祁怜想起那个替自己清理伤口的护士长,虽然知道对方是祝媛的母亲,却也讨厌不起来。 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祁怜很善解人意的说:“是需要我安排一下,让您去见一面?还是去联系长河最好的医院,替那位女士办理转院?” 不是生病了吗?祁怜理所当然的认为,贺言是在为那位女士的病情担忧。 她也是听周恒提过的,也知道那位萱姨在贺言心里有不一样的地位。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好空出来一点时间去照顾那位萱姨。 只是,贺言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医院的事情已经委托周恒去办了,据说病情也已经稳定。” 祁怜心里忽然有点不安,却还是平静着语调,点头附和,“那很好啊,既然病情已经稳定,那您就不用这么担心了。那您的意思是,要去探望一下?” 若是去医院探望,那势必就会与祝媛见上面,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事。祁怜虽觉得不太舒服,但也觉得可以接受,想着那个女人总不会在这个时候,罔顾自己母亲的安危于不顾,只顾着勾搭贺言吧? 贺言却道:“我已经去探望过了,要和你商量的,是另外一件事。” “商量”?他是要说什么,竟然要用上这个词。 祁怜暂时没去想对方是什么意思,注意力全然被他刚才的话给吸引走。 他刚才说已经去过医院了,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昨天下午他是忽然有急事要出去,撂下了一群等着开会的高层就走了,甚至连句交代也没有,她安抚那些人情绪都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而他是到了晚上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埋头于案前工作,祁怜也没想起来问原因,只是觉得对方肯定是有急事,而且也不必事事告知自己。 哪里想得到,他竟然,是去见了…… 不不不,祁怜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点不冷静,他那不是去见祝媛,而是探望一位长辈,自己不应该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那样实在是太不大气了。 贺言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发现祁怜已经走神,全然不在状态。 “你还好吗?”贺言在她面前蹲下,用手摸了摸对方脸,“是不是工作太多了,忙不过来生病了?跟你说过多少次,撑不住要说,我没办法时时刻刻看顾着你,有些事你自己要心里有数。” 是啊,他没办法时刻都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眼里装的东西太多,要处理的工作很多,要照顾的……人,也很多,自己只是占了其中的一份而已。 祁怜很早就有这个认知了,只是……还是会有一点难过,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旧爱,是祝媛啊! 若是没有自己的存在,或者自己的心态发生改变,那么现在陪伴在贺言身边的就是那个女人。 祁怜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态度,觉得只要事情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她可以立刻抽身,毫不留恋。 现在才发现,不是那样的。 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轻易放弃了,而且自以为宽广的胸襟,此刻似乎被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侵占。 她又想,自己是在嫉妒什么呢?又是在不安什么呢?毕竟对于贺言来说,“最喜欢的女人”这个头衔,已经给了自己。 祁怜把脸抬起来,暴露在灯光之下,让对方能看到自己此刻的平静淡然的表情。 “呐,你是真的喜欢我吧?”她如此问道。 贺言不是喜欢说情话的人,此刻被她这么一问,稍微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立刻回答了。 “嗯,喜欢。是很喜欢的那种。” 说完以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突然这么问?还是真的累到开始说胡话了?” “呵呵,那怎么是胡话嗯?”祁怜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双手捧起对方的脸,把自己的嘴唇印在贺言的额头上,落在轻轻一吻。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虚弱的,似乎是从远处的哪座山谷里飘来的一般。 “你一定,要一直这么喜欢我……” 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也比你早了很多很多年。所以作为回报,也请你,再更用力的喜欢我,要再多一点点。 她没有回去休息,坚持着把两人份的工作都做完了才走。走时也没有跟贺言打招呼,只是嘱咐了还留在公司的同事,每隔两个小时送杯咖啡进去。 离起床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的情况下,祁怜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还去那个老婆婆那吃了一碗汤圆,才慢慢悠悠的晃回家。 还有两个小时,她花了四十分钟泡了个澡。 水温很高,烫得她身上的皮肤都红了,却觉得很舒服。 祁怜开了瓶红酒,明明已经很累了,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不得不借助酒精来麻痹一下神经。 酒喝了得有大半瓶,脑子变得越发的昏昏沉沉,这才有些许困意袭来。 她从窗前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灰白色的天空,对空气道了句“晚安”,拉起窗帘回到了床上。 七点半的闹钟照常响起,她在响的第一声就醒了,手抓着被子没有睁眼,花了十秒钟考虑自己是起来还是不起来。 最后手一挥,闹钟砸在地上,停了。 大被蒙过头,祁怜重新睡过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擅离职守 贺言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之前还不觉得有多累,现在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再过两个小时还有一场会议要进行,他还不能休息,得快速的恢复精神才行。 随手拿过放在一边的咖啡杯,刚碰到嘴唇时他便皱起了眉,咖啡不知放了多久了,已经凉透了。 贺言揉着眉心,拿起桌上的电话,“祁秘书,送杯咖啡进来。” 外头守着的是行政部的一个小助理,刚刚回来就听见电话响了,吓得她端咖啡进去时抖个不停,生怕贺言责怪自己擅离职守。 贺言是闭着眼的,也没发现进来的人不是祁怜,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怎么还没走?” 等了一会,却没听见对方回答。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微怔了一下,“你是谁?” 那个小助理平时难得见贺言一次,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对视了,被他这么一看,害羞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boss,我、我……” 贺言看着她手里的咖啡,顿时明白了什么,立刻松开手,又不着痕迹的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摆手,“咖啡放下,你出去吧。” 小助理呐呐开口,“可是祁秘书说在她来之前,我都得守在这听您的吩咐。” 得,这小姑娘还挺轴。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祁怜,等冗长的“嘟嘟”声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决定出去一趟。 “boss,您要去哪?我跟着您一起去吧!”小助理很尽忠职守,大有贺言去哪就跟去哪的意思。 贺言咬着后槽牙,一转头,那锐利的眼神吓得小姑娘脸都白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太好,此刻却也没心情调整,指着小助理道:“人马上就回来了,回你自己的部门去!” 对于祁怜不跟自己说一声就下班,而且连电话都关掉的这种行为,贺言感到深深的困惑。 他又是个行动派,觉得与其自己在这里做无谓的猜想,还不如直接去问问本人。 看看时间,扣除一来一回的时间,大概还能多出半个小时,让他们一起吃个早饭,简直完美。 他低头看时间,没注意看路,又因为熬了夜,反应速度下降,等发现迎面走来一个人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径直撞了上去。 祝媛惊呼一声,一头扑进怀里。 贺言也没看清楚撞到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下意识的就想把对方甩开,怎奈何怀里的人抱得紧,拉了一下没拉开。 正要拉第二下时,怀里的抬起脸,委屈巴巴的说:“贺言哥哥,你撞疼我了。” “祝媛?”贺言定睛看了两秒,才认出那张脸的主人。 因为萱姨病倒住院的缘故,他本想说由自己来承担所需医药费,却被祝媛义正言辞的拒绝,说什么“自己母亲的住院费得做子女的来出才对”,坚持要自己出钱。 自己出钱就自己出钱吧,但重点是她没钱啊! 存款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不过她说前段时间给萱姨重新买了个小公寓,存款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原以为回国了能靠自己赚钱,没想到出了意外,再也拿不了画笔了,也没有了收入来源…… 说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话到这份上,贺言也没辙了。给钱你又不要,难不成要看着你们母女俩露宿街头不成?那绝对是不能够的呀! 行吧,那你自己说,想要怎么着? 祝媛哭了一场,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说什么虽然自己的手不能拿画笔了,其他的事还是能做的。只是现在工作难找,想先到贺氏找份工作,做什么不要紧,反正她就待两个月,等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立马走人。 贺言一听,心里头也怪不是滋味的。 怎么说那病床上躺着的人他也是叫了声“姨”的,真要他袖手旁观,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对于祝媛的要求……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贺氏是他的地盘,要招个人进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他虽然是总裁,但有些规章制度也还是要遵守的。 那些太重要又讲求技术含量的部门,祝媛也没这个能力进去。 他是考虑过麦穗的公关部的,只不过想着麦穗那个性格,两个人可能相处的不会太融洽,到时候闹了什么矛盾又得不偿失。 贺言起先也没想把人放在自己的身边,因为顾虑到祁怜和祝媛之前闹得那么大,怕两个人见了面尴尬。 只是好巧不巧的,丽萨又休了假,这秘书处只有祁怜一个人,怕是也忙不过来。 想来想去,就只好在秘书处给她安排一个职位,即使她什么都不会,有祁怜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而昨天又征求了一下祁怜的意见,原本还苦恼要怎么说服对方,没想到她竟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只不过,说是征求……若是祁怜真的反对,他大概也会把人带进来的,毕竟两人之间还是有一分的旧情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而且当初祝媛出国是因为贺明朝,也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的缘故,心里头总是存着一分愧疚。 周围有其他的员工在,瞧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贺言脸色一变,在公司里是最讲求公私分明的,若是自己带头坏了规距,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的,那还怎么管束? 祝媛也会看眼色,立刻从他怀里离开,恭恭敬敬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boss早上好,我是新入职的员工——祝媛。今后将作为您的秘书,协助您处理一切工作,还请多多指教。” 她姿态可谓是放得很低了,也表明了自己只是来工作的事实。 但这并不能堵住其他人的八卦之心,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就跟闻见腥味的猫一样。 在场的都是跟了贺言几年的老人了,哪个不晓得这位新来的祝秘书是自己老板旧情人的这件事? 公司有那么多的职位,怎么就偏偏做了他的秘书? 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八卦的乐趣 有好事又手快的,已经拍下两个人刚才拥抱在一起的照片,并且还给加了一圈的粉色泡泡,把照片发到了由贺氏所有具有八卦之心员工们,所一起创立的一个名为“八卦姐妹之家”的群里。 他们虽然平时也会发一些小八卦,却都只是谁在洗手间里骂了谁,哪个部门的小姑娘今早又是坐豪车来上班的这种小事。 而创立这个群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八卦他们亲爱的boss——贺言,而存在的。 怎奈何一群资深少女们日日翘首以盼,也捞不着多少有关于贺言的八卦。 毕竟贺言在男女关系上那是相当自洁的。 自祝媛之后的这两年里,也没见他再公开承认过哪个女朋友。 也有不死心的往下挖过料,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秘密情人之类的,但到现在为止都一无所获。 女人的想象力总是异常丰富,还曾想过贺言是不是身患隐疾或者是喜欢男人,所以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直到今天,她们才终于确定了为什么贺言这两年都没有其他女人的原因。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等待心中唯一的恋人回头! 如今祝媛终于回来了,瞧这两人的架势,恐怕不日就要宣布他们俩破镜重圆的消息了。 “不。”一个正在发消息的女职员推了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boss若是真的亲口承认,那就不是他多个女朋友的事了,只怕是……” 众人催问,“只怕是什么?” “只怕我们贺氏要多个总裁夫人。” 众人唏嘘不已,把编.辑好的信息进行修改,最后发送出去的时候,主题已经变成了“贺氏老板娘回归,大家快来围观”。 这个群里的人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但每个部门的人却也是齐全的很,消息很快就从那些人的嘴宣扬出去。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贺氏上上下下已经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贺言亲自开后门招了个新秘书进来,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旧爱的消息。 公关部素来是消息最灵通的,整个部门把这件事讨论过三遍以后,才有人大着胆子敲开了麦穗的办公室。 自家总监这两天心情极度不好,没人敢轻易的上去触霉头。 只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重大,又听说新来的祝秘书同麦穗关系不太好,所以也不敢瞒下这个消息。 要是被她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他们也就不用继续留在公关部,直接收拾东西走人算了。 麦穗看着聊天记录的截图,寒冰一样的脸上终于裂出了一条缝,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拿手机进来的那个人,被自家总监的笑容吓得抖了三抖。 身为公关部的资深员工,她自然知道上司露出这个微笑时,心里头绝对是在算计人。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这么倒霉,被麦穗给盯上了。唉,自己也不能为对方做啥,就默哀三秒钟吧! 麦穗用指尖把手机推开,抬抬下巴,“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应该、应该是。” 麦穗点点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挑眉,“把这张截图发给我,然后,出去。” 作为贺明朝埋在公司里的一枚窃听器,他已经对自己的不作为感到很不满了,若再不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消息,那么这棵大树就不会再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现在她还没作出最后的选择,所以还不能离开贺明朝。 万一到时候两头空,那就真的尴尬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极快,连还躺在医院里的丽萨都慢半拍的听说了。 她初闻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也明白若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行不得已要休假,贺言恐怕不会把祝媛安排过来。 而她好歹也是秘书处的老大,有新人进来却没被告知,这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她不知道是贺言故意隐瞒了消息,还是临时下的决定。对于多的这个新伙伴,总归是没法真心欢迎的。 连她都如此,更难想象此刻祁怜那会是个什么处境,怎么连电话也没有一个来。 思虑再三,丽萨还是主动的先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毕竟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跟自己有点关系的。 祁怜这一觉睡得舒服,睁开眼时已经是十点钟了,之前隐隐约约的有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也大概猜到了是谁的来电,但就是不想接。 抓起手机一看,未接电话——贺言,却也只是打了一个而已,连条信息也没发。 她撂下手机,重新窝进被窝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是应该为贺言的不追究而感到庆幸呢?还是为他的冷漠,而感到难过? 做出擅自翘班这样任性的举动,其实就是她不高兴的表达。这是故意的给贺言出一个难题,想看看他不知所措又疑惑迷茫的样子。 祁怜忽然从床上蹦了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打的不重却也是有点疼的。边揉着自己的脸边忏悔,这是什么变态想法? 她作为一个温良恭俭让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女性,为什么要躲在家里一个人偷偷的闹情绪? 这样不妥,很不妥,十分不妥! 不就是一个祝媛吗?有什么好怕的?怎么就把她吓到直接跑回家,连班都不想去上的地步了? 丢脸,真是丢脸,十分丢脸! 祁怜掐着自己脸颊上的肉,提醒自己一定要快点恢复斗志,绝不能让那个小妖精……不是,是绝对不能让自己栽到同一个坑里两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祁怜斗志昂扬的从床上爬起来,刚跑进卫生间准备洗漱,手机就响了。 她边刷着牙,边听着丽萨在那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相比于对方的急切,她本人倒是十分淡定。 含了一口水漱两下,吐掉,祁怜语气很平静,“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丽萨姐放心,你在boss身边多年,是不会被一个后来的新人动摇。” 丽萨,“……我那是担心我自己吗?我那是、那是担心你!” “担心我?那就更不必了。”祁怜冷笑一声,“都是在boss底下做事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工作,我会尽量避免掉不必要的矛盾纠纷。” 第三百一十七章 斗志昂扬 听着对方这么不急不徐的口气,丽萨只当她真的看得开,又觉得自己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顿时心里头便轻松了许多。 丽萨叹了口气,道:“竟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工作上的交集是避免不了的了,但其他的……boss总是向着你多一些,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但你也得注意了……” 听着她这么絮絮叨叨的,祁怜有种自己是在被长辈唠叨的感觉。 “我都明白的,这些琐事你就别管了,安安心心的筹备婚礼,好好挑选给我的伴娘服就行。” 挂完电话以后,祁怜才发现丽萨给自己发了张图片,点开一看……她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点开呢?一口漱口水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吞到了胃里。 祁怜就那么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手一扬,把手机扔进了洗手盆里,看着手机沉到水底,几秒钟后完全黑屏,她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四十分钟后,她出现在贺氏的大楼下。 有不少正准备出去见客户的同事见到她,那表情都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祁怜只当没注意到,还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在等电梯时,一群人从旁边的电梯里出来,为首的那位气势凌人的女性也是个老熟人了。 祁怜稍微弯了弯腰,“麦总监好。” 麦穗也怔了一下,才抬脚走出电梯,微微颔首,“祁秘书,这个点了,才来上班吗?”回头对其他人吩咐了一句,“你们先去。” “好的,总监。”公关部的人纷纷对祁怜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祁怜把碎发别到耳后,淡笑着开口,“是,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所以晚到了一会。麦总监这是要出去?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她看着麦穗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稍微有点招架不住,似乎自己隐藏在心底的那些情绪在对方的面前都无处遁形。 麦穗却道,“急什么?电梯还没到,陪你一起等一会也没关系,我正好也有点话想对祁秘书说。” “您请讲。” 祁怜在心底叹口气,还没遇到真正的对手呢,半路上倒被另外的没法缠住脚步,回想起今年出的各种事故,所有的无可奈何就只能用一个词来解释——流年不利。 不知道对方想跟自己说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你知道的吧?” 祁怜心底了然,却还是故作不懂,“您说的是?” 麦穗嗤笑一声,抱着双手摇头,“装傻充愣的招数,在我着可行不通!不过么,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事事多留心一点,有什么表情也别露在脸上,像今天这种逃兵一样的行为,真的是低级的很。” 祁怜脸部肌肉抽了抽,细细咀嚼着这一番听似在为她着想,但句句都暗含了贬低意思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祁怜继续装傻充愣,“昨天处理工作太晚了,今天才没能起来。对于所有同事都在辛苦加班,我却迟到的行为……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怎么也算不上是逃兵吧?” 对待这种暴脾气的人,千万不能跟她正面刚,不然谁知道她下一刻会不会突然炸毛。 “你这个小丫头……”麦穗上上下下扫了她两眼,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我看你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叮”,电梯到了。 祁怜摸着自己心口部位,认真回应道:“这几天熬夜熬得多了,心脏确实有点不舒服,想来麦总监要忙的工作也不会比我少,还请您千万保重身体才好。” 这种阴阳怪气不知所谓的话,恕她实在没办法给予什么正经的回应。 而且这件事本身也与麦穗没什么关系,却还是要来插一脚,其中目的又是什么?祁怜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 各自坚守在自己的领地就可以了,如同贺言一样,她也很不喜欢别人随意越界的行为。 “那么,我就先走了。”祁怜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前,麦穗忽然拔高了声音,“我更看好你一点,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祁怜皱眉,这种话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环顾一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只是奇怪而已。 幸而那只是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清楚内情的人,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祁怜要去的是顶楼,电梯里的那些探究的视线一直黏了她一路,偏偏自己还不能有什么反应,实在是憋屈极了。 那些人大概都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态,也正因为如此,祁怜反复告诉自己待会一定要冷静,把祝媛当成一个陌生人来对待就好。 她大力地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对着光滑的电梯壁反复练习着得体的笑容,绝对不能叫别人看出来自己有一丝半点的不高兴。 麦穗有一句话说对了,“有什么表情也别露在脸上”。 大家都是职场人,要学会扑克脸,即使面对再讨厌的人,面上装也得装的亲切和睦。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先绷不住,谁就先输了。 贺言正准备去开会,下意识的叫了句,“祁秘书,准备好做会议记录。” 把高跟鞋踩的“噔噔瞪”跑进来一个人,他听着脚步声不对,皱了眉,“你……” 祝媛拿着纸跟笔跑进来,笑容浅浅,“我刚才已经去确认过了,所有的会议人员都已经到齐,正等着贺……boss您了。” 贺言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觉得哪处使不上劲,“好的,麻烦祝、祝秘书了。” 会议室在另外一头,他们要过去就得经过电梯,在电梯门开的前一秒,贺言从那走过,祁怜只来得及瞥见一个侧脸,人就已经过去了。 她顿了一下才走出来,停在看看着那人的背影。 贺言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今天要讨论的是……”祝媛正在汇报会议进程表,突然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差点撞上去,“贺言哥哥,怎么了?” 贺言回头,视线落在几米开外的女人身上,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 祝媛也跟着回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贺言哥哥,会议就要开始了,我们……” 第三百一十八章 第一回合 贺言的表情明明很温柔,在低下头看她时,那股温柔就淡了很多,语气也冷淡下来,“在公司,要注意称呼。” “啊?”祝媛一愣,呆呆的点点头,“是,boss。” 祁怜本来没想过去,但见到那两个人并肩而立,不知怎的心里就不大舒服。 贺言见她过来,虽然没有迎过去,但脚尖已经向那边转,目光也一直落在那人身上,由远及近。 “祁秘书,你来了。” 祁怜温温柔柔的一笑,“是,我来了。” 旁边还杵着个大活人,但这一刻,两个人的眼睛里似乎暂时的把其它人都排除在外了。 祝媛咬着唇,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恨得不得了。 这还是在公司,他们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眉来眼去的!谁知道私底下又是个什么样呢? 她还站在这呢,这两人就敢这样,是当她是个死的吗? 不行,既然她已经来了,就不能被祁怜给比下去,一定得在贺言面前多刷刷存在感才行。 “boss。”祝媛半点余光都没有给祁怜,一双眼睛就只盯着贺言,“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什么会议?”祁怜极其自然的从她的怀里抽出会议进程表,跟看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对方,问,“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祝媛脸上扬起一丝得意,昂起脸,“祁秘书今天迟到了,所以不清楚。不过也没关系,boss身边还有我,你稍微休息一会也不要紧。毕竟,这份工作,并不是只有祁秘书你一个人能做。” 潜意识就是,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摆起架子来了。不过就是一个小秘书,你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而且做得一定比你好,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贺言并不能很理解出这些话里那七拐八拐的意思,只是觉得这话说的奇怪,却也没有很在意,只当作是她没经历过职场生活,不懂说话的分寸。 若是其它人就也罢了,这种小事让她们自己慢慢消化就行了,毕竟他还没那么闲,连下属间的交流方式都要一一过问。 但在这的人是祁怜,他就不能不表一下态度。 “祝秘书。”他说,“祁秘书是你的前辈,以后有什么事,你们俩商量着办。” 祝媛低眉顺眼,很听话的回答,“是,我很高兴有祁秘书这么有经验的前辈来指导,相信祁秘书也一样,会为我的到来而感到高兴的。” 高兴?小心别乐极生悲了! 祁怜在心底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笑容不变,主动伸出手,“当然,丽萨姐走了,我还担心工作太多处理不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多了个新同事,真是……及时的很。” 两人的手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连一秒钟都没到就松开了。 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贺言看了看时间,没有继续逗留下去,准备前去开会。 “boss,请等一等。”祁怜唤了一声,快走几步到贺言面前,替他整了整稍微有点歪掉的领带。 贺言低头,“谢谢。” 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讨论的是关于常氏的收购案。 前段时间,常氏集团的合作商们忽然纷纷撤资。 消息一传出来,导致股价大跌,公司经营也变地艰难,死撑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出现任何转机,已经是难以为继了。 业内都在传是因为常氏不知好歹动了贺氏的奶酪,而贺言终于忍无可忍,这才痛下杀手。 造谣,纯属是造谣! 他们不知道常氏出事的时候,贺氏的老大正在国外医院里疗养,哪里空的出手去搞这么一出? 常氏也是经营了多年的老企业了,若是它真的倒了,多的是想去分一杯羹的人。 只是他们能力有限,便是有心收购,也没这个财力去支持。 现在那些比较有能耐的企业已经开始四处借钱,那些银行行长们的电话一天到晚都在响,就没停下来的时候。 贺言对于这件事也颇为纳闷,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下的手,但这事真和他没关系。 虽然跟常氏关系不睦是事实,他看常氏不爽也很久了,而且与常穆的关系经过那次的事后也算是走到了头,但……那里头多多少少也有自己母亲的一些股份在,也不忍心就看着常氏就这么倒了。 王修做完报告,小心翼翼的问:“boss,您怎么看呢?” 常氏要被收购的消息并不是他们自己传出来的,只是业内的人这么猜测,但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 若是贺氏真有这个打算,还是要及早动手比较好。 “急什么,这不还没倒吗?”贺言随手翻着资料,似乎对这件事很不上心。 王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又问:“您的意思是,我们再去推一把?” 现在常氏已经是大厦将倾,若是贺氏再去推一把,那么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支撑下去了。 反正被收购是一定的了,迟早的事罢了,他们这么做也不算太缺德。 底下坐着的其它高层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怎么样才能更快的完成这次的收购案。 贺言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桌子,“各位最近的工作还不够多么?收购常氏,随之而来的工作量只怕不少,你们能做得下?” 众人齐齐默了一瞬,异口同声的回答:“能!” 贺言却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再观望观望。 王修是个不会看眼色,又不怕死的,竟然直接说:“boss,您就别犹豫了!您瞒着我们搞了这么一出,现在还等什么。再晚一点,其它企业就要赶在我们的前头了!” 贺言神情冷漠,两根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王总监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王修朝他挤眉弄眼,“这还用从哪听来?长河有谁不知道贺氏的实力?除了您,也没别人跟常氏有这么深仇……不,不是,是没人有这个能耐!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一声令下,常氏集团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一番话说的匪里匪气的,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还以为这是什么土匪窝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高手过招 贺言始终都没开口,只是确认了一遍手机,发现常穆也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看着时间大都集中在他出国治疗的那段时间,也是常氏出事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常穆是要请求自己帮忙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祝媛什么都不懂,就只是在一边听着,时不时的摘录一些重要信息,但在她听到“常氏”这两个字时,那键盘就敲不下去了。 她是知道常家与贺言的关系的,此刻听到贺言要收购常氏,心头也是一惊,忍不住开口,“boss,常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可是常大哥,你这么做……” “不可以吗?”贺言对她的贸然插话很不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没办法说什么,生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祝媛还想说什么,但察觉到会议室的气氛似乎因为自己的话突然冷了下来,一回头——齐刷刷的一排人,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不屑、探究、嘲笑……大都是不友好的目光,这让她也觉得压力倍增,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我……”她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感到难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贺言忽然对她笑了一下,说:“祁秘书,你来说一说你的看法。” 祝媛回头,发生祁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站在自己的身后,也发现刚才贺言不是对自己笑,而是在对她。 祁怜从容大方的回了一个笑容,把手里的咖啡放下,道:“这样严肃的事情,由各位总监们讨论就可以了,我就负责给大家泡泡咖啡,发发资料。” 同样都是秘书,祁怜谦虚的回答跟祝媛刚才的话形成鲜明对比,众人对这位新秘书的好感度又下降了一点。 祁怜把咖啡一一递到每个人的手里,没有人不是双手去接的,轮到王修时,他更是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还道:“祁秘书的才能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您给我们泡咖啡那是屈尊了!” “王总监还是这么幽默。”祁怜很恭敬的弯了弯腰,“我只是遵从boss的吩咐,协助着完成过几个项目,做的事情也不多,也都只是些小事罢了。您这么说,我哪里担得起?” 王修却道:“打住打住,谦虚的话说过了,那就变成炫耀了!您当初在营销部做特助时的事迹我也是听说过的,有您的一丝不苟在前,我这个营销总监做得那是相当的有压力啊!生怕松懈个一时半会,就成了反面教材了。” 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说的都是些没边的闲话,但是场上的氛围明显地放松下来,一时间,严肃的会议变成了轻松幽默的拍马屁现场。 更让祝媛震惊的是,贺言竟然也没制止,有时候还附和一两句,跟刚才对待自己的态度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祝媛虽然就坐在贺言身边,众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到她身上,好像那就是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一般。 难堪、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揉着手里的文件泄愤。 王修说的激动了,一拍桌子,提议道:“到今儿个为止,大家手头上积累的工作也差不多都完成了吧?为了庆祝我们尊敬的boss和亲爱的祁秘书归来,今天晚上要不出去聚个餐?也算是给boss接风洗尘了。” 他就是爱搞事,其它的人都清明许多,小声提醒着,“王总监别白忙活了,boss向来都是不参加这些聚餐的。说是聚会,到时候还不是变成你一个人的场子?” 营销部的人都爱玩,也会玩,最喜欢搞聚会什么的,最后一个个喝地醉醺醺被拖回家,第二天起来其它人就跟死了一回一样,就他自己一个人还活蹦乱跳的。 王修撇撇嘴,期待的看向祁怜,眨眨眼,“祁秘书,你觉得呢?” “这……”祁怜犹豫片刻,把决定权交给贺言,“我们说了也不算,既然是给boss的接风宴,还是得问问当事人才好。”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聚会,也觉得贺言不会喜欢,便想让他来拒绝。 贺言的回答却是出乎意料的很,“提议不错,定地方吧。” 直到这个时候,祝媛才终于找到自己可以插嘴的地,“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定餐厅,要是不符合各位的口味,还莫要见怪啊!” 其余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一个个都缄默。 祝媛脸上有点挂不住,在气氛更尴尬之前,祁怜出来解了围,“怎么会?其它的都不要紧,只要酒管够就好。正好今天也是祝秘书入职的第一天,就当作你的迎新礼也无不可,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定吧。” 短暂的插曲过后,会议重新开始。 因为讨论的工作太过严肃,需要记录的资料也多,在贺言看过祝媛所做的会议摘要后,直接让祁怜来接手。 于是,祝媛在后来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变成了那个端茶倒水的。 她听着众人的讨论,看着祁怜也在那侃侃而谈,心里不是没有嫉妒的。 只是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却发现那些内容自己一句都不懂。经过刚才的那一遭,也不敢随意开玩笑。 会议时间拉的长,一不留神午休时间都过了,而众人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得投身到下午的工作中。 祁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担心贺言的胃受不了,便打算先去餐厅订一些食物送过来。 只是没想到已经有人先一步行动,当祝媛提着几大袋子食物进来时,祁怜默默的把手机扣回了桌上。 祝媛的这一举动,着实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吃人的嘴软,那些人吃着她买来的午饭,怎么还能不给点好脸色? 一时间,被冷落的那个人变成了祁怜。 贺言捏着眉心,宣布会议结束,剩下未解决的事情明天再来讨论。 “祁秘书,过来扶我一把。”他的胃病犯了,脸色有些苍白。 祁怜赶忙过去把人扶回办公室,那一边的祝媛正和别人聊天聊地不亦乐乎,一回头见那两个人都没了,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急忙忙的也跟着跑了出去。 第三百二十章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你怎么样了?”祁怜扶着人坐下,脸上满是焦急。 贺言闭着眼睛缓了缓,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没关系,吃点药就好了。” 抽屉里是常年都备着药的,但他现在是空腹,得先吃点东西垫一垫才好。 等祁怜买了小米粥回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发现已经有人给贺言准备了食物,各色各样的精致小食,可比她的丰富多了。 祝媛听见开门声就知道有人回来了,却只当不知道,还故意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到贺言嘴边,“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贺言自然也发现了祁怜回来了,正想开口喊她,却见对方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准备出去。 祁怜见不得那样的场景,正打算退出来,却不想后头站着个人,差点没撞上去。 “威廉姆先生?” 威廉姆笑着点点头,“听说祁小姐回来了,我这段时间有点忙,直到现在才有空过来。几天不见,祁小姐还是依然美貌。” 祁怜苦笑一声,“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并不算什么美丽的女人,这样的话被别人听见了恐怕是要嘲笑的。”见到对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当时走的急,也没来得及跟您告别,您的伤……” 那会她听到要去见贺言,实在是高兴的过了头,全然忘记了跟对方说一声。 怎么说那伤也是因为她,连句关心嘱咐的话都没留下就走了,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有些过分了。 威廉姆完全可以卖卖惨,让对方愧疚一下,然后借机提出点什么要求,想来祁怜也不会不答应。 祁怜也有些担心这一点,现在自己和贺言的关系不一样了,对于其它异性的示好行为更得要注意一些才行。 不过若是威廉姆要自己请他吃顿饭什么的,这种合理又不过分的要求,那也是没办法拒绝的。 威廉姆很有分寸,也没有想趁机提出什么,只道:“用你们的话来说,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什么小事,也说给我听听。”贺言不知在门后站了多久,猛的一拉门出来,脸色很不好。 “贺言!”威廉姆举起双手,兴奋的朝对方扑过去,结结实实的把人抱了个满怀,“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这么久不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贺言身体本就虚弱,被这么一扑,差点没站稳,“我和威廉姆先生几时有这么深的情谊了,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在华夏,我们讲究的是距离产生美,所以……”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开,“请你保持距离。” 威廉姆今天是有事情要跟贺言说,因为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话,所以也没去会议室,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 祝媛为两人端来咖啡,放下以后,顺势坐到了贺言的旁边。 威廉姆的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这是那位祝小姐吧?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不咸不淡的寒暄几句,威廉姆招呼着祁怜,“祁小姐也别站着了,坐下吧!”说罢,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过来。 自家boss跟客户在谈生意,一个秘书能坐下吗?那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威廉姆也并非真的如此随意,只是看着祝媛也坐下了,而祁怜还站着,稍微有点不爽,才故意这么说的。 祁怜看着对面的长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再看看威廉姆身边的位置,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怪异。 两男两女这么面对面坐着,这样的画面应该不适合出现在贺言的办公室里,这又不是什么茶餐厅。 “不好意思。”祁怜弯了弯腰,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二位慢慢谈,我就在外面,若有需要,我立刻进来。” 她直起腰,看向那个新来的,“祝秘书,我们走吧!” 祝媛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却没往门外走,而是重新端来了那些食物,一一摆在贺言面前,非常温柔的道:“boss,您刚才还一口都没吃,三餐不按时对身体不太好,还请您注意。” 威廉姆挑挑眉,耷拉着脸道:“相比之下,我的那两个助理那真的是太粗心了,其实我也还没吃午饭呢!要不……” 他看向桌上的那些食物,点点头,“这些贺言你一个人吃得完吗?不如……” 祝媛瞪着眼睛,“这些是……” “威廉姆先生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贺言很大方的说,“请用,我不介意。” 看着眼前的食物全被塞进了威廉姆的嘴里,祝媛那脸色青的跟桌角摆着的文竹一样,难看急了。 她站起来,“这些食物怕是不太够,我再去准备一份来,boss请稍等。” 贺言却道:“不用了,我吃祁秘书准备的就好,别浪费了。” 他早就看到了祁怜手里提着的袋子,他怕自己不吃,里头的东西就得进垃圾桶。 不过“浪费”指的不是这个,而是祁怜的心意。 祁怜把垃圾收走,再次提醒了还想继续留下来的那个,“祝秘书,我们该离开了。” 在贺言的面前祝媛装的很好,一出来,那脸色立马就变了,比川剧里的变脸速度还快。 “你想怎么样?”祝媛抱着胳膊站在祁怜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想着找我的麻烦!” 祁怜整理着手头的资料,头也不抬的回,“谁说不是呢?既然来都来了,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也不知道你要待多久,我们就先好好相处,别搞出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出来,不然你我都不好做。” “好好相处?你能做到?”祝媛冷哼。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正她是不相信祁怜真的会同自己好好相处。若是换作自己,那必定要用尽七十二种手段也要把人给赶走。 她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你死我活,绝不可能两个人和平共处。 祁怜往椅子上一靠,椅子往后滑,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取决于你,只要你不主动招惹是非,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这里是工作场所。” 第三百二十一章 针锋相对 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不像祝媛一样,什么都能拿来当作可以靠近贺言的工具。 祝媛是不信的,毕竟不久前,眼前的这个人还威胁过自己离开。 这次她好不容易瞅准机会回来,唯一怕的就是祁怜又会拿那件事说事。 而且,她想来想去,祁怜也没有放过自己的原因。 她这次是借着自己母亲的病回来的,想着万一祁怜真的向贺言揭发自己,到时候只要她哭一哭,诉诉苦,相信贺言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赶走的。 想象很美好,但真到了跟祁怜针锋相对的时刻,她的心里还是很没底气的,一直在发虚。 “你真的能做到?”祝媛狐疑,“你也别想着用那件事真的能威胁的到我,既然我出现在了这,就说明贺言对我还是有感情的。至于你么……你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么重的分量,说什么他都会信吗?” 相比于对方的气势凌人,已经连轴工作了好几天的祁怜实在没有像她这么好的精力,揪着一件事反复的说,反复的问,也不嫌烦么? 她只想对方赶紧闭嘴,“你怎知我不能?” “什么?”祝媛愣了一下。 祁怜看向办公室的门,“要我去试一试吗?纵使贺言不相信我,但今天正好威廉姆先生也在这,他也是见过那场阴谋的人,若是再加上他的证言,你觉得贺言会相信几分?又会不会怀疑你呢?” 原本祁怜确实是想在贺言面前揭发这个女人丑恶的真面目,但也如祝媛所说……既然她已经出现在贺氏,在贺言知道自己与她不睦的前提下,还让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那一定也不是像可怜路边乞丐一样随意做出的决定。 他一定也是经过仔细考量,才决定把祝媛留下。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无奈,也深刻的意识到祝媛对于贺言来说,确实是有一定分量的。 至于她跟祝媛比起来,孰轻孰重……那真的是,不好说。 祁怜想的是,只是靠着自己走完那一百步,实在是太难了,她需要有一点动力才能走的下去。想看看贺言把这个旧爱放在身边,会不会真的如祝媛所愿,两人会旧情复燃。 如果当真的,两个人真的又重新在一起了,那么……这个男人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不要也罢,只不过是过回了此前而已。 若是贺言真的放下了这个旧爱,哪怕祝媛每天十几遍的在他眼前晃悠,也能视若无睹,那么这个女人在或不在,也就没有关系了。 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可能会很煎熬,会很难过,会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会失眠,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放弃一些不太重要的,换取一些对于自己来说更为重要的,其中的值得与不值得,自己掂量就好,并不足为外人道。 祝媛脸部肌肉在抽动,似乎已经在暴怒的边缘试探,“你最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放狠话罢了,谁又不会呢? “我也告诉你。”祁怜毫不留情的回击,“你有太多的把柄在我手里,最好安分一点,不然就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些由你自己种下的恶果。” 祝媛手里握有的最大底牌,无非就是两人间从小到大的那份情谊,饶是祁怜对此不屑一顾,却也无法否认这个砝码有多么的重要。 她比对方晚认识了贺言那么久,跟那些岁月比起来,她似乎才是那个贺言生命里的过客。 事实上,这也是祁怜最为在意的一点。 不公平吗?祝媛依靠这一点,就能胜过她,重新赢得贺言的心吗? 祁怜并不这么觉得,也不觉得命运有多么不公平,如果上帝要让人平等,他就应该给所有人都戴上脚镣。 她拖着脚镣起舞,走的未必比那些穿着美丽舞鞋的人更慢。 还没到最后一刻,谁说得准呢? 最后到底会如谁所愿,祁怜真的也很想知道呢! 祁怜送温水进去给贺言吃药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人在,而自己一直就在外面,也没有看见贺言有出来过。 她没有出声,仔仔细细的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百叶窗旁的那个小门上。 贺言的办公室外有一个长阳台,外面的风景很好,有时候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时,就会去那待着,每当这种时候,祁怜也很知趣的不过去打扰。 但今天…… 她推开门,看着面前已经积了一堆烟灰的男人,忽然觉得这扇门自己是开对了。 贺言听见响动,侧身看了一眼,见到来人是祁怜,便没有动,继续抽烟。 他极少真的会抽烟,大多时候,只是喜欢闻着那味道想事罢了,今天是怎么了?应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特别心烦的事。 祁怜把药和水放到他手边,毫无预兆的突然抬手,从他嘴边把剩下的半根烟拿走。 要知道,把烟从一个男人嘴边拿走,这个行为可是非常不知趣的,对方也很有可能因此生气。 祁怜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怕,或者说有恃无恐。 贺言也只是微怔了一下,抬手,有些无可奈何的说:“还给我。” “我要是不给呢?”祁怜眉梢上扬,把烟凑近自己鼻子闻了一下,皱起了眉,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味道闻起来真是糟糕,你为什么喜欢?难道是入口后,会有更好的味道?” 贺言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轻轻的吸了一口,然后…… “咳咳咳……”祁怜很不习惯那个味道,形容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味道就是了。 “就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贺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摇头,语调微微有些往上扬,听起来有些痞坏,“祁秘书最近很嚣张,连我嘴里的东西都敢抢了。” 知道对方不是真的生气,祁怜也乐得附和着开两句玩笑,“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分享一下,不可以吗?” 男人摊手,“有什么不可以呢?只不过,你要知道,烟不是这么抽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烟雾缭绕 “嗯?”祁怜捂着嘴在那咳嗽,迷茫的抬起头来,因为不适而泛红的眼珠子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着跟晨间在树林深处觅食的小鹿一样清澈。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着奇怪的破坏欲。 就像看到拥有油光水滑皮毛的猫咪一样,会让人想要下手去揉一揉;看到婴儿饱满红润的胖嘟嘟的脸颊,也会想要去捏一捏…… 贺言也想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一点其它的东西。 他伸手取走祁怜指尖的烟,道,“看好了,应该是这么抽的。” 不会抽烟的人以为把烟雾吸进去再吐出来就行了,但其实是要把烟雾吸进去,一直吸到肺里过一遍,再从气管里通往鼻腔,把过滤过的烟雾吐出来。 贺言轻轻的吸了一口,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脸颊微微的凹陷进去,含了一口烟雾在嘴里,在肺里过了一遍,再吐出来。 灰色的烟雾萦绕在两人周身,连对方的五官也都模糊了。 于烟雾缭绕之间,贺言抬手挥散那些烟雾,捏着祁怜圆润小巧的下巴,精准的找到对方唇部的位置,把自己的唇覆盖上去。 祁怜在两人相触的那一刻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想躲,却被对方提前洞悉了心思,腰部被大手扣住,带向男人。 祁怜挣脱不开,慢慢地,她尝到了对方口腔里残留着的烟味,跟自己刚才尝到的不一样,淡了很多,还多了几分其它的味道。 “呵呵呵。”贺言突然放开了她,用手摸了摸对方娇嫩的唇瓣,眼睛里满是戏谑,“怎么样,味道好吗?” “我呸,好什么?苦死了!”祁怜看着他,头往旁边一偏。 贺言摇着头笑的更欢畅了,把剩下的三分之一根烟随意的戳在玻璃墙上掐灭,留下一个黑黑的污点。 “女孩子别碰这个,你也不许学。” 祁怜冷笑一声,十分的不以为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既然说不许,那我也说不许你再碰这个,不然……”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可威胁的,“不然……” “不然什么?”贺言拿起放在手边的药片,也没有要喝水的意思,直接按了两片出来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干巴巴的往下咽。 祁怜急忙去端水,还没端起来呢,对方就已经咽下去了。 “你这样,不苦?” 男人用舌头舔了一下口腔内壁,微微皱眉,很认真的回答,“苦,特别苦。” “你不信?” “哪有那么苦?”祁怜耸耸肩。 贺言弯下腰,似笑非笑的看她,“要不,你再试试?” “你……”祁怜脸皮薄不经逗,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咕嘟咕嘟”的自己把那杯水给喝了。 喝完以后,丢下一句,“boss,现在是上班时间,还请您正经一点!” 晚上的聚会地点,最终还是定在了贺氏旗下的一家名叫“百花洲”的酒店里。祝媛本来是拿不准的,只是碰巧麦穗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句,她这才定下的。 麦穗作为公关部总监,自然也收到了晚上聚餐的邮件通知,看着聚餐地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哟,还真是听话的很,这次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到时候可别怪我。” 关于祁怜的事,她被贺言提点过不许透露给贺明朝半点消息,但祝媛…… 既然没人特意关照过,那就怪不得她往贺明朝那传点什么消息了,反正都是事实,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先到酒店的人不是祝媛,而是麦穗。 王修领着一群人进来的时候,看见在大门口等着的人是麦穗,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一下子就收了。 不知怎么回事,他看到这个女人就觉得怵得很,也打心底里不想和对方打交道。 如今面对面碰上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麦总监来的真早,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麦穗看了眼时间,不咸不淡道:“诸位都来了,我为什么不来?不欢迎我么?” 王修被噎了一下,忙道:“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得了,我们也别在门口杵着了,先进去再说!祝秘书该等急了。” “等会。”麦穗抬手招来服务生,道,“祝秘书有点事会晚点到,之前安排的包厢也出了点问题,所以就换了一个,怕几位不知道走错了地方,才托我来告诉一声。” 王修违心道:“您还真是有一副热心肠!” 他走了两步,回过头见麦穗还在原地,招呼着,“麦总监不跟我们一起进去?” 麦穗连头也没回,“boss还没到,我再等等。” 这一场聚会不知道要闹多久,贺言是不可能从头待到尾的,象征性的过来坐一坐就会走,也没必要现在就到。 顶楼的办公区,其它办公室里的灯都黑了,就剩下总裁办公室那一块还亮着灯。 祁怜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整理好手头上的事情进去提醒,“boss,王总监已经打电话来催过好几次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不急,再过会。”贺言桌上零零落落的散了一堆文件,都是关于常氏的分析报告,看了一下午,看的他眼睛酸胀地很。 他抬手,“祁怜,你过来。” “怎么了?”祁怜看着那堆杂乱的文件,忍住想要收拾的冲动。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有关于常氏的,现在他桌上摆着的资料也是有关于常氏的。 虽然会议上贺言没有直接同意王修想要着手准备收购常氏的提议,但看着现在这架势,他应该已经自己开始方案策划。 贺言两手交叉着放在身前,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的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这么问,并非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只是想听听其它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祁怜走过去,看见那电脑屏幕上绿油油的一片,那代表的是常氏一直下跌的都刹不住脚的股票,在五点钟闭市时,已经处于跌停状态。 不仅是今天,连接半月的都是这种情况,所有持有常氏股票的人想要抛售都已经抛不出去了,其中被套住的资金不可估量。 这样的情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委以重任 祁怜斟酌着分寸,开口,“常氏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没有资金周转,若是想要起死回身,那就必须得筹集大量的资金,但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借给他们钱了,若您想帮他们……” 她其实并没有猜准贺言的心意,说这话也有点没有底气。 贺言鼓励道:“嗯,你继续往下说。” “常氏的经营已经很勉强,合作商也纷纷节约,工厂的工人再次罢工停产,据说是他们总部连工资也发不出来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选择被收购,是最好的选择。其它企业也都开始动作,若您……若贺氏也想要插一脚,常氏必定是我们的囊中物。” 名利场上,讲求的就是利益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是因为贺言的私人原因,他们是从未跟常氏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却也没有极力打压。 与其说是冷眼看生死,不如说是放任自流,这也是祁怜摸不准贺言这一次会不会掺和进这趟浑水的原因。 贺言这个人的洁癖不仅体现在生活上,精神上的洁癖也很严重。 他没有尽全力的去打压常氏,只是不想让常氏的倒台跟他牵扯上关系,不想别人茶余饭后谈起这件事,把两者一起提及。 不然以贺氏的实力,想要搞垮一个常氏,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更重要的是,现在常氏的总裁是常家的那位大公子。 那个人跟贺言从前也是私交甚笃,而贺言素来念旧情,若是对方放下身段来求一求,这结果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呵呵,囊中物?你这话未免也太看得上他们了。小小一个常氏,即使收购了来,我还嫌费精力去打理。”贺言两手一摊,“站着不累?过来坐。” 坐?坐哪?难不成要自己坐在他腿上? 她讪笑两声,连忙摆手,“不用了,都坐了一天了,现在站着活动活动也挺好。” 这办公室的门可没锁,万一有谁闯进来,看见他们俩坐一块,那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祝媛不知道有多高兴,指不定还要落井下石。 贺言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把大半的光亮都挡住了,一片阴影笼罩在祁怜的上方,叫她有点紧张。 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喉咙有些发干,“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男人两手一撑,把人圈在一块小天地里,祁怜不得已,只能靠着办公桌,身体不住的往后倒。 她一只手撑着桌子保持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去推贺言的肩膀,“别,你别这样,离我远点。” “做什么要离你远点?”贺言低下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掐住祁怜的腰把人往上一提,把人提溜到桌面上坐着。 他按住祁怜的肩膀,直起身,“就坐这,再说十分钟,我们就走。” 说完,便退回了椅子上坐着。 “要说什么,还是常氏的事么?”祁怜坐在桌上,一双腿踩不到实地有点不舒服,便往后挪了挪。 双腿完全悬空了,才觉得比较舒服。 这样一来,她就要比坐着的贺言要高出一点来,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的感觉……真是不赖。 贺言捞过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替她放松小腿肌肉,嘴里却在说着再正经不过的事。 “你刚才说了一大堆,什么立场也没表明。现在我再问你,你觉得常氏会不会被收购,被谁收购?” 祁怜这下是没办法打着太极糊弄过去了,只好端正了态度,认真回答:“收购是势在必行的,除非常家的人那么想不开,要跟着常氏一起去死。想吞下这块蛋糕的企业不少,但是最后吃到的一定是贺氏。” “哦?你这么自信?”贺言拍拍她的腿,“换一只。” 祁怜很从善如流的把另外一条腿搭上去,非常有底气的说:“我是对贺氏……不,是boss你有自信。与其让常氏被另外一家企业吞并,日后变成我们的敌人,还不如直接被我们消化掉,以绝后患!”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有一些情况祁怜还不了解,因此也没办法揣测到贺言到底会如何决断。 “分析的不错,值得嘉奖。” 祁怜得意的嘴角还没扬起来,就被贺言接下来的一番话给打压了下去。 他说:“如果我让你来负责这样收购案呢?” “什么?”祁怜震惊,指着自己的胸口,“您刚刚是说我么?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的话,哪句像开玩笑了?”贺言放下她的脚,还小心的把卷上去的裙边给拉好展平。 祁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她知道对方确实不是会随便开玩笑的人,但在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同事负责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呢? 收购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要让财务部和法务部的人共同协助,自己在专业方面并不能提供什么意见,最多是和之前一样,作为负责人空降过去。 但那样……怕是会有很多人不服,而且怎么去调配人员就是个大问题,负责人必须得是一个具有相当强悍的领导力的人。 祁怜越想越觉得为难,那两条细长的眉毛都快拧成一股麻绳了。 “我还没说完,你紧张什么?”贺言的指腹揉开对方眉间的愁绪,“小小年纪的,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贺氏是个只会压榨劳动力的公司。” 祁怜下意识的回了句嘴,“本来就是。” “啧,现在还学会顶嘴了?”贺言故意板起的脸显得有些严肃,但祁怜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绷不住三秒就破了功,笑着捏了捏祁怜的脸,“这样挺好,继续保持。” 祁怜也笑了一下,下一刻就又回到正经事上,“这个案子太重大了,以我的能力,恐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贺言却说出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如果我说,收购常氏的不是我们,你也只是打着贺氏的旗号,友情赞助的去露个面,之后坐等着丰厚报酬。这样,你还要拒绝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表象不可信 “不是我们收购,那是谁?还有谁吞得下常氏集团?”祁怜这就更不解了。 “如果我说是威廉姆,你信吗?” “威廉姆?”祁怜真的是惊讶了,难以置信的摇头,“不,这不可能,他怎么会?他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就算她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威廉姆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也知道自己若想要在华夏发展生意,借助贺言的力量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贺言是没办法帮助自己一直走下去的,所以,除了贺氏以外,他在私底下也接触过别的企业。 很遗憾的是,其它任何一家企业,无论是从规模还是能力,都比不上贺氏。 简单来说,就是看不上他们,连贺氏都没办法帮助自己了,还能指望那些小企业? 若是由他自己一步步的开展业务,扩大规模……且不说这需要花费多年时间吧,且说说其中可能遇到的风险。 作为一家外来企业,若是没有足够强悍的实力,快速的在这立住脚的话,很有可能在半路就被其它企业群起而攻之,连壮大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需要去选择那么艰难的方式,可以直接站在别人的肩膀上去摘苹果。 搞垮一家公司,再由自己入主,说难听点就是“鹊巢鸠占”。 但这个方法确实很快速有效,简直是教科书一样的商战教学,只不过这种做法并不值得提倡,实在是有点太缺德了。 祁怜一愣一愣的听完,自此以后,她对那个轮廓深邃的外国美男子的认知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怎么样?”贺言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给一句话的简短评价。” “老奸巨猾。”祁怜伸手比出四根手指。 贺言表示对这句评价很满意,颇有些苦口婆心道:“他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也就那一张嘴比较能说,也不知靠耍嘴皮子的功夫骗了多少人。” “然后呢?” “然后?” 贺言露出微妙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警告道:“以后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小心被他卖了,还傻乎乎都搞不清状况,还问人家,我怎么才卖了这么一点钱。”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刻意掐细了,显得有几分女气,听的祁怜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能想得到,众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贺少,私底下也有这样神经质的一面,真真是想不到啊。 祁怜憋笑憋的辛苦,一张脸都涨红了,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对方会恼羞成怒,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 “听明白了吗?说话。”贺言沉着一张脸。 “嗯嗯嗯,听明白了,听地清清楚楚。”祁怜不住的点头。 威廉姆那张脸实在很招桃花,让贺言怎么看怎么讨厌,最无法让他忍受的,是对方时不时的对祁怜大献殷勤的这种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即使知道这样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的,祁怜的视线也绝对不会被吸引过去,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必要的。 这就是男人那所谓的占有欲啊! 说好的十分钟,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十分钟了,有关于公事上的讨论到此为止。 贺言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过去露个面,然后带你去吃宵夜。” “吃宵夜?”祁怜穿衣服的手慢下来,她怎么不知道对方还有吃宵夜这个习惯? 贺言倾过身来,替她把掖进去的衣领整理好,淡淡道:“至少在那段时间,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 工作实在太繁杂,两个人虽是在一起工作,但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这些时间里他们的关系也只会是上下级。 想要拥有一些私人空间,就得想方设法的做出一些调整,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包括但不限于一起吃饭的这种安排。 这样之后回想起来,他们之间能交流的回忆,就不只有那些繁杂又无趣的工作内容。 两个人姗姗来迟,还没进门呢,就被包厢里头的音乐声吵地皱了眉。 麦穗替两人推开门,挑了挑眉,“都玩疯了,别见怪。” 那些人玩归玩,总归眼睛还没瞎,看见贺言进来时齐齐住口,麻溜地站成一排,齐齐鞠躬问好,“boss好,boss辛苦了,欢迎boss莅临指导。” 祁怜默默的往旁边站,这种走红毯一样的待遇不是她该享受的,怕会折寿。 贺言被众人逗笑了,也顺着说了一句,“同志们辛苦了,该玩玩去,只当我不在。” 晚来的人是要罚酒的,虽然没人敢要求贺言这么做,但他很自觉的喝了三杯,酒杯向下,“诸位自便。” 见他如此,众人也都陪着又喝了一杯,才继续玩闹去。 他是空腹,三杯酒下肚,酒精马上就开始发挥作用,还没走两步呢,就觉得身上开始发热。 贺言坐在单人沙发上,左一扯右一拉的松开领带,又解开了两颗扣子,才觉得没那么热了。 “boss,喝水。”祁怜看地心疼的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她坐在长沙发的一头,身体要往前探才能够的着。 贺言看起来还是很清醒的,但意识已经稍微有一点点模糊,看着眼前的水杯想去拿,却直接捉住了祁怜的手腕。 祁怜一惊,连忙往旁边看,还好其它人都在玩自己的,没人注意这边。 贺言就着她的手喝了几杯水,才松开了手。 沙发突然往下陷,麦穗坐到了祁怜的身边,瞥了他们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要藏就藏好,别把大家伙都当成瞎子。” “什么?”祁怜回头,一杯酒被塞了过来。 麦穗一举杯,“罚酒三杯,boss都喝了,你要搞特殊吗?” 祁怜也很爽快的把酒喝完,“麦总监亲自递过来的酒,我怎么能拒绝呢?那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切,得意什么?”麦穗似乎已经有些薄嘴,凑近来,一张红唇一张一合的,“我的面子,还轮不到要你来给。” 祁怜被对方的酒气熏的有点难受,往沙发上一靠,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对了,祝秘书还没到吗?怎么没看见她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遇上阎王了 这是祝媛经手的第一次聚会活动,她这样力求面面俱到的人,怎么可能会犯迟到这样的低级错误? 来是早早的就来了,只不过在别处绊住了脚,想来却来不了。 祝媛到了原定的包厢,还没进门呢,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实在是有点太安静了。 她只以为人还没到齐,等推开门一看,里面漆黑一片,连半点人声都没有。 “咦,他们都还没到吗?”她歪着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催一催。 手机屏幕刚亮起来,她上下滑动的手指就顿住了。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有一点点声音都会显得格外清晰。 若是自己没听错,刚才沙发那边好像有一声叹息声传过来。 祝媛握着手机,喊了一声,“谁?谁在那里?王总监还是祁秘书?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要不要我把灯打开?” 她退后两步,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着电灯开关在哪,好不容易摸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始说话了。 那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浑厚且威严,“是祝媛小丫头来了?你……” “啪嗒”,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祝媛就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吓的连手机都握不住了。 她急忙蹲下去捡手机,把手机握在手里,就像攥着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用力。 “贺、贺伯伯,你怎么来了?”她还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似乎这样就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让对方忽视掉自己。 贺明朝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管家,让小丫头过来坐,蹲在那像什么话?” 祝媛这才发现,原来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个人,只是对方一直没动没出现,才没被自己发现。 想一想,从进门开始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盯着,这种感觉还真是……毛骨悚然。 管家不急不徐的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祝小姐,我们家老爷在等您。” “我、我……”祝媛慢腾腾的站起来,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管家伸出了手臂,笑眯眯的看着她,“腿麻了吗?不打紧,让我来扶您一把?” 不等她拒绝,管家的手就已经擒了她细细的胳膊。 那只手跟铁爪子一样抓地人生疼,祝媛却不敢叫疼,只是咬着唇拼命忍着。 贺明朝坐在长沙发上,招招手,“来,坐下,陪我一起看点东西。” 祝媛连忙摆手,“不了,您要跟我说什么?您是长辈,我怎么敢坐下,站着听就好了。” 贺明朝从鼻腔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现在倒乖的很,但你不觉得,已经有点晚了么?” “祝小姐,您还是听老爷的话坐下吧!不然老爷只怕会更不高兴。”管家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直接把人压着坐了下去。 祝媛浑身连头发丝都是紧绷的,好像面前坐着的不是贺言的父亲,而是什么修行了千年的老妖怪,现在瞧着还是慈眉善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人给吞了,连骨头都不吐的那种。 自她坐下以后,贺明朝就一眼也没正眼瞧过她,这种感觉更像是在凌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 祝媛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您今天来是……今天贺氏的高层们说要给贺言哥哥办接风宴,您是为了这个来的?” 贺明朝没说话。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们大概是走错地方了,要不我先去找找他们,然后再让贺言哥哥来请您过去?” 对方还是沉默,一秒两秒…… 得有十秒钟吧,贺明朝这才回了一句,语气极淡,听不出喜怒,“贺言?” 祝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来,“是,他今天也会来,待会我还得出去接一下。今天不知道您也到了,不如我先打个电话同他说一声?” 见对方还是沉默,祝媛心中一喜,还以为是同意了,立马找到贺言的电话拨过去,只是才发出了一声“嘟”,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管家眼疾手快的把电话抢来挂断,把手机递给贺明朝。 “祝小姐还是不要耍这些花招了,此刻就算贺少在这,只要老爷不发话,您今儿也出不了这扇门。” 硝烟弥漫的味道瞬间爆棚,祝媛闭了闭眼,一句不敢反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她不知道贺明朝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对方从来是看不上自己的,就跟看街边老鼠一样,多看一眼也嫌脏。 祝媛也知道这一点,无论怎么黏贺言,那也是不敢靠近贺家半步的。 为的就是生怕触怒了这一位,打一道雷下来把自个劈的外焦里嫩。 只是自己千般小心万般谨慎的还不够,若是对方想要过来找晦气,又岂是她能避开的? 就像两年前那次一样,只要对方出手,自己便毫无还手的能力。 不是不怕贺明朝的,只是一想到她的后半生要在异国他乡度过,她就怎么也忍受不了,也就有了想跟命运争一争的勇气。 万一呢?万一成功了,那贺言就是她的了,以后自己就有了傲视所有女人的资本。 正所谓高风险高收益,想要得到,就必得先付出点什么。 只要有资本,这场赌局她又有什么不能参加的理由呢? 赌一把,纵使有一半的可能是跌入万丈深渊,但也有一半的机会能翻盘,不需要如何权衡比较,她已经觉得很值得。 心中有这样的信念,自己也早就做好了觉悟,再来面对贺明朝时,也就不如刚才那样恐惧了。 祝媛清清淡淡的开口,“不知道贺伯父想说什么?还请您尽快说完,待会贺言哥哥找不到我,怕是要急的。若是因为我,你们二位又起了什么冲突,那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贺明朝的拐杖又敲了一下,往边上使了个眼色,“管家。” “是,老爷。” 管家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与刚才温和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竟然揪住祝媛的头发给了她一巴掌。 祝媛难以置信的捂着脸,“你、你们……” 管家把人按着不让她起来,力气大的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尘封已久的回忆 贺明朝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样子,对身边发生的那一幕视而不见,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幕布徐徐的降下来。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抬抬下巴,道:“有些事,年深日久的我怕你忘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今儿个正好得空,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祝媛看着幕布上自己的脸,再看看周围的景象,那应该是她在巴黎生活的时候。 她的生活一直都在贺明朝的监视之下,从未脱离过掌控。 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祝媛也安静下来,只是越往下看心越凉。 她不敢猜想若是被贺言知道这一切,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他的身边待下去。 播放到最后,是一段从监控录像里截取下来的视频。 画面是灰白色的,但像素却是相当的清晰。 无论是自己那惊慌失措从车里跑下来的模样,还是从侧翻在马路上的那辆车里,爬出来的受害者满脸鲜血的脸,都被清清楚楚的收录在画面里,叫她无从抵赖。 祝媛一语不发的往下看,脸上半点表情没有。 并不是她不害怕,而是太害怕了,害怕的连情绪也无法正常的表达出来。 那是她此生最想忘记的画面,可是为什么? 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久到她以为是上辈子发生的,早就已经过去的噩梦,现在又被人拎出来,提醒她曾经犯下过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行。 贺明朝用拐杖碰了碰她的腿,对方吓的大叫一声,竟然没出息到直接跌到地板上坐着。 “啧。”贺明照眯着眼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态,“敢做就得敢认啊,就你这个胆子还敢惹出这么多事,难道说……是得了健忘症了?” 祝媛一时也顾不得难堪,跪在地上恳求,“您要怎么做,我都没意见,只有这个、只有这个……求您不要告诉贺言,都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拜托您了。” 屋子里的灯突然开了,在光亮下,祝媛满脸的狼狈被暴露出来,脸上的妆都糊成一团,难看极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贺明朝对这个女人完全都提不起半点的同情心,“我还以为你在做之前,就已经想到有今天了,至少也该有这样的觉悟吧?” 祝媛一个劲的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贺明朝没心思继续纠缠下去,冷冷的说:“我两年前就说过,从此以后你要跟死了一样,不要再出现在贺言面前。是你自己毁约在先,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是贺言,还是贺家,都不是以你的身份可以沾染的,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 贺明朝在得知她的存在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的原因,是因为那会贺言的身体更重要,一时也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祸害在。 原本啊,若是她从此以后不再出现,这件事就算过了。 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登堂入室,跑到贺言身边做起秘书来了,简直是胆大妄为,不可饶恕。 祝媛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拖着贺明朝的腿,大声的喊,“不是我!” 贺明朝已经不想再对她多说一句话,“丫头,在我还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放开,我嫌脏。” “脏”?这个词真的是太难听,也太令人难堪了,但祝媛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不管不顾的把事实说出来,“纠缠着贺言的那个女人,不是我!” …… 管家冷眼看着祝媛走出去,不解的询问自家老爷,“您就这么让祝小姐走了?难道,您真的相信那些话?” 祝媛为了保住自己,便把祁怜给踢了出去,说她才是贺言现在的女人。 其实这话也没错,但她并不能真的确定,只是为了自保,转移掉贺明朝的注意力。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不会全信,但就今天贺明朝让她完好无损的走出这个门,那就代表他信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贺明朝一定会再去调查,就这么查下去,一定会查出点什么东西。 祝媛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此前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其实自己的潜意识也已经认同了贺言真的不再爱她的这个事实。 若是贺明朝真的查出点什么,那就等于把她的最后一丝期待也给无情的击碎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祁怜不在了,贺言就一定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祝媛才能站着走出那个屋子。 贺明朝想了很久,点点头,“那丫头说的话,未必全是假话,只是到底有几分真……管家,你去好好查一查那位小秘书,连祖宗三代都给我扒拉出来。” 管家弯腰,“事无巨细,一定都给您查出来。若查出来贺少真的……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当初为了祝媛,两父子闹翻的可怖场景到现在还让人记忆犹新,若是那种事情再来一次,只怕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 贺明朝冷笑,十分的不屑,“怎么办?你也糊涂了不成?原先怎么办的,如今还怎么办,左右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小姑娘,还能翻了天?” 管家却还是担心,“那贺少那?” “贺言?那就更简单了,让他闹一闹,等过了这阵,只怕是那个姑娘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没有真心的爱过谁,自然也体会不到为了爱人要死要活的那种心情,也不明白为什么贺言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他闹得父子反目。 没关系,那时候还年轻嘛! 年轻人容易冲动,那都好理解,如今过去了两年,他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苦心。 贺明朝突然道:“我记得上次跟那群老家伙吃饭的时候,他们其中有好几家都有女儿,而且年纪也跟贺言相当。” 管家揣摩着开口,“您这是想要替贺家找位儿媳回来了?” “你觉得,不妥当?”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贺少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该娶妻了,您那几位故交家的小姐,那也都是出类拔萃的。”管家把心中的担忧压下去,捡了些好听的话说。 贺明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贺家就没出过什么痴情种,我的儿子肯定也随我。” 第三百二十七章 臭味相投的两个女人 管家心道:您说什么就说什么喽!反正到时候肯定是不会如愿的。 心里话放在心里头说说就行了,管家笑眯眯的应承下来,“这事我记下了,咱们先回吧?待会叫贺少瞧见了我们在这,怕是不大好。” …… 说来也巧,祝媛晚到了那么久都没人给她打电话,刚一走出来,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她也没看是谁,就直接把电话掐掉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一张脸糊的跟鬼一样,右脸颊还有道巴掌印,这个时候回去被那些人看见了,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是被贺明朝提溜过去教训了一顿? 祝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眼神凶狠中透露着一股子杀气,叫人不敢靠近,连进来的一个补妆的女人见她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电话又响了,这次瞥了一眼,发现来电人是“祁怜”。 祝媛冷笑一声,挂断。 不止如此,她还一个劲的用手指戳屏幕,那架势好像是要戳死谁一样。 苏巧巧——哦,就是那个跑进来补妆的女人,在看见祝媛手机上的来电人时,心头也有了点想法。 祝媛的包里只有口红,这满脸的残妆都得用卸妆水才能卸掉,现在条件有限,只能一捧接一捧的往脸上泼水,洗了好一会,那眼线膏还是黑乎乎的一片没能洗掉。 当她再次弯腰洗脸时,一抬头,差点没吓的尖叫起来。 苏巧巧不知道几时跑过来了,脸就凑在她旁边,导致祝媛一抬头,就看见旁边一张放大的人脸。 “你干嘛?”祝媛本就心情不好,看见个莫名其妙靠近过来的女人,便更加不爽了。 苏巧巧也听得出来对方话里的不友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却不得不忍下来。 她从自己的包里翻找了好一会,掏出一瓶用了大半瓶的卸妆水出来,假装很热情的递过去,“你的眼线膏应该是防水的,得用专业的眼部卸妆水才能卸掉。喏,这个给你用。” 祝媛瞥了一眼那瓶子,只见是个比较平价的品牌,而且就剩下一点点了,瓶身也很旧,稍微有点嫌弃。 苏巧巧不好意思的说:“这位姐姐可别嫌弃,我才刚毕业,没什么钱去买什么好的化妆品。不像你,一看就和我不一样,只是你总不能顶着这张脸出去吧?要不,就将就将就?” 其实她说谎了,包里有一瓶刚买还没拆封的卸妆水,只是觉得给祝媛用了怪心疼的。 祝媛确实嫌弃的很,但眼下也没其它更好的选择了,道了句“谢谢”,便拧开盖子用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们两人素不相识,这种突然讨好的举动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她现在不想追究,只等着对方开口就是。 她的猜测,也并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是对方真的是个热心肠的姑娘,那在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就会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又怎么会等这么久? 廉价的香精味道残留在脸上,祝媛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她素日里的吃穿用度虽然不能跟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儿比,但也都是不俗的,现在却要沦落到用这种东西,怎么能让她满意? 这一笔帐,还得记在祁怜头上。 见她洗完了脸,苏巧巧急忙扯了张纸巾递上去,“我这还有全套的化妆品,你要是需要我也能借给你,或者我也可以帮你化,我的化妆技术还不错哦!” 祝媛用眼角余光审视了一下对方脸上的妆容,额头和下巴已经开始浮粉,眼妆也有点脏。而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今天晚上应该是到这来聚会的,妆肯定也才化了不久,但能脏成这个样子……化妆品不好是个原因,对方的化妆技巧,也只能算是刚入门的水准。 “谢谢,不过不用了。”祝媛接过那张纸巾,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借着她擦脸的时候,苏巧巧开始问了,“这位姐姐,你也认识祁怜?” “嗯?”祝媛的动作停了,眼神稍微有点警惕,“什么意思?” 苏巧巧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只是……” 无巧不成书,这个苏巧巧是祁怜的旧相识,两人是大学时期的舍友,照理来说一个寝室的舍友一般都会成为好朋友,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却无法只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而祝媛对祁怜的恨意比她更甚,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凑在一起,一拍即合。 祝媛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说着她们上大学时的事,大多是诋毁诽谤。虽然自己很讨厌祁怜,但也知道祁怜绝对没有像对方说的一样不看,但…… 这种找到盟友的感觉,还算不错。 也许这个苏巧巧留着以后还有用,这样对付祁怜时就不用自己出手,她倒乐得清闲。 祝媛开始是面无表情的,后来脸上逐渐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故作惊讶道:“祁秘书原来是这样的人吗?我也才在贺氏待了不久,但也没看出她是个这么恶劣的人,公司的同事们也都跟她处的不错。天呐!你说的是真的么?不会是……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苏巧巧的声音一下子的拔高了,差点就要举手立誓了,“我说的话绝对句句属实!那个女人看起来清高的不得了,她的名声在我们学校早就臭得不能再臭了!” 见对方还是不信,苏巧巧又掏出手机找到学校论坛里,一些关于当年诽谤祁怜的帖子,“你瞧,这上面说的都是事实,有图有真相的!后来大概是傍上了什么有能耐的金主,帖子就被删掉了,这是我自己保存下来的,你看看?” 帖子上的那些中伤祁怜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 祝媛也是上过大学的人,自然也知道若是一个女生在学校里被传出这样的话,恐怕日子会很难过,而且这种事,大多数都只是人造谣罢了。 女人狠起来,那真是六亲不认的。 若是帖子上说的是别人,祝媛或许还要骂一下发帖人的心思歹毒。 但主人公不是别人,是她最讨厌的祁怜,那就不一样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结成同盟 祝媛拧开口红盖子,边往自己苍白的嘴唇上色,边装作不经意的问:“祁秘书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话还没说几句,她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的来电人不是别人,而是贺言,祝媛也就没办法忽视了。 苏巧巧见她要走,愣了一下,急忙喊,“哎!你就这样走了?” 祝媛从包里掏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硬纸片,“这是我的名片,收好了,我们下次再联系。” 当苏巧巧捏着名片晕乎乎的回到包厢时,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怎么自己上个卫生间而已,怎么就这么瞧遇到了贺氏的人? 而且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像也蛮有地位的样子,要是自己能借助对方的力量,不知道能不能满足自己去贺氏上班的愿望呢? 现在的工作不好找,上次的同学聚会她没去,结果就听说她最大的死对头,也就是祁怜,竟然去了贺氏工作。 听刚才那个女人喊“祁秘书”,她的心里就越发酸了。 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祁怜一毕业就能去大公司实习,还这么快的就从一个实习助理变成了总裁秘书?再看看自己……唉,现在还只是在一家小企业做行政工作,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还不够自己花的,人比人气死人。 有同学发现她的不对劲,询问:“哎,巧巧你这是怎么了?去了个卫生间,撞见鬼了不成?” 苏巧巧木木的摇头,“你们知道祁怜现在已经是贺氏的总裁秘书了吗?” 有人惊呼,“哇,不会吧?这么厉害!” “是啊,我们这群人里就数祁怜最了不起,什么都能豁的出去。”苏巧巧不屑的哼了一声,她这话说的暧昧,几个爱好嚼舌根的女同学也凑了过去,在那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什么?看她们脸上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在造谣一些有的没的来诋毁祁怜。 女人的嫉妒心可是有着能毁灭一切的力量。 许泽恺正在那唱歌,听见祁怜的名字从苏巧巧的嘴里说出来,登时就有点不淡定了。 他好歹和祁怜也是有交情的,忍不住道:“议论不在场的人,这样好吗?况且大学里的那些闲话都过去多久了,现在还拿出来说,有意思吗?” “哟哟哟,许泽恺,我们说什么了?说你了吗?就这样急着骂我们?”苏巧巧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么毁伤别人!都是一个大学出来的同学,说话也稍微有点礼貌不行?” 苏巧巧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说的冠冕堂皇的,你喜欢了祁怜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从前就经常看见你们俩在一块,现在人家飞黄腾达了,看她还理你吗?” “你……”许泽恺不善于吵架,更不会跟个女人吵架,却也见不得她们红口白牙说这些脏话,气得捏着话筒在那发抖。 苏巧巧摆摆手,“你什么?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你自己说,她现在还肯见你吗?在大街上看见你,只怕是连头也不会回一下。” 旁边的人见他们在吵架,也都停了下来,过来劝和道:“巧巧,话说的差不多就行了,大家同学一场,何必为了个祁怜伤了和气?” 他这么说,许泽恺又不乐意了,一张脸黑的跟包公有的一比,“我劝你们嘴巴都放干净一点,她哪点比你们差了?上学时期的那些谣言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心里门儿清!下次的聚会不用再叫我了,我高攀不起!”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毛病!” 许泽恺的一番话等于打翻了一船人,里头的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不好。 苏巧巧自以为得了意,站起来指着他,嘲讽道:“你跟我们吵有什么用?祁怜就会理你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是在挑拨离间,贺氏的人今天也在这聚会,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去喊她出来,看她会不会出来见你!” 许泽恺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都气得通红,扔下一句,“不可理喻!”就甩门走了。 他也没走远,只是在楼梯口那站着。 刚才苏巧巧的话他记着了,自己自去年见过祁怜,便再也没见过她。 想想那一次,还被那位贺少把人在半道上劫走了。 许泽恺平时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只是今天喝了点酒,又被人几句话激了激,血气上涌,也来了劲。 顾不得那么许多,他掏出手机找到祁怜的名字,拨了电话过去。 祁怜这会正被祝媛缠着喝酒,她的酒量是不错的,但对方已经明显的有了醉意,非要一个劲的灌她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哪里顶得住? 也实在是不必要跟一个醉鬼较劲,难道祝媛发疯,自己还得陪着? 这通电话就等于解了她的围了,“不好意思啊!电话挺重要的,我得要接一下!”祁怜其实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只是想着要快点脱身。 祝媛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故意打趣道:“重要的电话?是谁啊?不会是祁秘书的男朋友吧!” 这是一个感叹句而不是问句,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敲定了打电话的人跟祁怜关系不寻常,这让旁边几个喝高了的人也跟着起哄。 男朋友?呵,她的男朋友正在这屋子里坐着呢!但这话她能说吗?不能啊! 祁怜被一群人盯着,眼睛也不敢往贺言的方向看,却也能隐约的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一想到贺言此刻正在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头就有点发虚。 祁怜讨饶,“各位就放过我吧!真不是男朋友,我这天天都跟着大家伙加班,哪来的时间去谈恋爱?我今天忘记跟家里说了,应该是妹妹催我回家了,这电话我得赶紧接,不然家里人要着急的。” 她家里就剩了自己一个,又哪里来的妹妹? 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事,也只有这么说这些人才会放过自己。 而贺言却是知晓她的家庭情况,故意这么说,也是求救的意思。 果然,男人开了口,“再喝下去就要变成酗酒现场了,明天都不工作了?” boss都发话了,他们哪还敢继续开玩笑?都各自散了玩自己的去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酒醉不识人 祁怜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举着手机就要往外走。 因为她的位置比较靠里,面前又有条大茶几挡着,道窄眼花的差点绊着茶几腿摔一跤,还好贺言及时的伸手托了一下,这才站稳了。 祁怜立马把手收回来,撩了撩垂下来的头发,而贺言也顺势去端了杯酒,好像他本来就是要去端酒的一样。 先前祁怜被祝媛捉着灌酒,而他没有出声的时候,祁怜的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快的。 虽然说两个下属在那喝酒,一个boss是不好开口说什么的,那样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对方是祝媛啊!他怎么能一声不吭,任凭自己被欺负? 但就在刚才,贺言伸手扶她的那一刻,突然什么火气都好像被压没了。 贺言举着酒杯向她挑了挑眉,神态随意又有点暧昧。 这吓得祁怜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意思是说,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祁怜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见刚才那一幕,才又借着撩头发的动作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喝点酒胆子也给泡大了,真是不得了。”贺言被瞪了两眼以后心情却变好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一圈笑。 那和煦间又带了三分邪气的笑,刺痛了祝媛的眼。跟自己在一起时他都是冷静克制的,大多数时间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几时见他露出过这样有烟火气的笑? 祝媛的拳头攥了紧,又松开,又攥紧再松开……来来回回好几遍,才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原先以为贺言就是不爱笑的人,那也没关系。他既然喜欢矜持冷静的女人,那她也可以忍住所有的情绪,对一切事物都表现出从容淡定,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然而在此刻,看见贺言这般发自内心的真心笑容之后,从前自己所做的那些辛苦隐忍,此刻都化作了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在无情的嘲笑她。 祝媛借着醉意,坐到了原先祁怜的位置,也是离贺言最近的那个位置上。 之前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眼神还是肢体上的交流,她还以为两个位置间隔的还是挺远的 真等她坐过来后,才发现两个人原来靠的真的很近,只要稍微探一探身,自己的上半身就能靠上贺言的手臂。 祝媛有些不屑的想,现在都这么偷偷摸摸的了,以后也还是只能这样偷偷摸摸。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贺言身边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是——祝媛。 “贺言哥哥。”祝媛眼神迷离的把上半身靠过去,没等对方回应,自己就先笑了。 她比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啊,不能这么叫,应该要叫——boss。” 贺言下意识的往另外一边歪了一下,皱着眉道:“我记得你酒量不太好,刚才喝那么多做什么?” 他不是没看出来祝媛是在故意灌祁怜酒,只是觉得今天好歹是她上班的第一天,哪怕有些地方做的失了分寸,也不好在这种场合下她的面子。 只是见着那一杯杯的酒被祁怜喝下去,他的隐忍也到了尽头。 若不是祁怜找了借口先走了,他应该也会拦下祝媛的酒,没分寸也是有个度的。 祝媛眼神都失了焦,朦朦胧胧的样子最是惹人怜爱。若是从前,贺言大抵会拍拍她的头,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现在…… 看着满身酒气的女人,也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想远离,觉得不应该让一个酒醉失去意识的女人靠近自己。 祝媛托着下巴,意味不明的笑着,语气里有莫名其妙的哀伤味道,“原来,关于我的事你都还记得?有些话我想藏起来的,但今天我喝醉了,就当作是醉话也好,你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贺言完全没在听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的注意力已经跟着刚才出门的女人一起去了。 现在,他只关心祁怜怎么还没回来,都已经走了六分钟了,什么电话还没打完? 祁怜也是出去以后才发现是许泽恺的电话,许是太久没见到过这个人了,一时间竟然没法把人和名字对上。 待她反应过来以后,又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对方突然联系自己是为什么呢? 祁怜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接,最终觉得好歹也算是个朋友,要是连电话都不接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等犹豫好了,正要按下“接听”键时,对方却挂了。 许泽恺觉得自己好惨,跟那些人大吵一架跑出来,没想到祁怜真的连电话也不接,那些人的嘲笑回荡在耳边,现在听着越发刺耳。 还没等他感伤一会,祁怜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祁怜的电话刚接通,还没说两句呢,就觉得胸口发闷恶心的很,刚才喝多了酒,现在胃里难受的紧,特别想吐。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我们下次再说!”她急匆匆的挂掉电话,充进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许泽恺想起之前苏巧巧说,贺少的人也在这聚会,又听着祁怜的说话声好像是喝醉了一样,便怀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沿着走廊找过来。 他这一楼找完了没找到,又上了一楼,还没走两步呢,就从旁边的卫生间里窜出个人来,他来不及看清楚是谁,就先扶住了对方。 祁怜脑子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是……” 许泽恺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把人人抱住,“祁怜,我好想你啊!” 想我?祁怜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脑子也清明了一些,赶忙把人推开,“不好意思,你是……许泽恺?” 祁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许泽恺下楼了,等站在大门口被风吹了十分钟后,意识才渐渐的回来了。 她现在只记得好像有谁让自己在这等,他去开车过来。 是谁呢?祁怜敲了敲后脑勺,想不起来了。 另一边,贺言左等右等也没见祁怜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便先撂下一众人独自出来找人,没想到竟然会在大门口找到她。 第三百三十章 不清醒 祁怜是站在风口上,吹了这么久的风,等贺言过来拉她的手时,只感觉到一片冰凉。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这来了?想走?跟我先说一声不行?”贺言一连好几个问句,却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只是因为担心。 祁怜的外套落在楼上了,此刻也不好再上去拿。 贺言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到女人身上,不由分说的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报了一家酒店的地址,对代驾道:“待会路过药店停一下。” 祁怜醉的不轻,应该要快点休息。 虽然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有可供休息的套房,但今儿来的人多,万一被别人瞧见了,他们的关系也就会被暴露。 贺言倒是觉得没什么,但…… 祁怜抱着膝盖在后座缩成一团,还惦记着要回去,“我们就这么走不太好吧?要不要先上去说一声?” 就她这么个小心翼翼的性格,恐怕还没做好准备。若是明天一早起来发现所有事情都变了个样,不知道要怎么懊恼。 想一想,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小心一些比较好。 贺言把人拽过来,仔仔细细的把帮她外套拉紧,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走都走了,还回去做什么?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我不拦着。” 本来他就没想继续待下去,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只不过刚才出来的急也没跟那些人说一声,确实有些不妥。 贺言给麦穗发了个消息,让她处理好之后的事。 只是这么一会功夫没看着祁怜,这丫头竟然就要去扒拉车门要下车去。 “嘿,你还真走!平常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听话?”贺言没法子,只好把人抱在怀里,压制住她不住挣扎的四肢,生怕她又趁自己不注意跑了。 许泽恺后了一步出来,却发现门口的人已经不在了,视线往前看去,只能来得及看到一点猩红色的汽车尾灯。 …… 麦穗收到信息时,眉毛不自觉的向上挑了一挑,摇醒倒在自己肩头哭哭笑笑的女人,不耐烦道:“祝秘书?祝媛!醒醒,看清楚我是谁。” 刚才她在旁边看热闹看的尽兴,冷不防的被贺言一把揪过去当了替身,而祝媛竟然也没发现自己靠着的人什么时候换了一个,还在那卯足了劲的发浪。 那些情意绵绵的情话,趴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又一句。只可惜自己是个女人,听到祝媛这些“发自肺腑的表白”,不仅没觉出半点感动,反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祝媛也是醉的不轻,包厢里头光线又暗,一时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愣了半晌,捞起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下来的头发,疑惑道:“贺言哥哥,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长了啊?” 麦穗,“……” “呵呵,我买了假发,你要不要也来一顶?” 祝媛的反应是慢了全拍,但不是傻,缓了好久反应过来,蹭的一下站起来惊讶的捂住嘴,“你不是贺言!贺言……我的贺言哥哥去哪了?是不是被祁怜那个小贱人……” 她的声音大,麦穗怕被别人听到,情急之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把人给拽了下来。 旁边已经有人看了过来,麦穗冷着脸回了一句,“祝秘书喝醉了,我带她去醒醒酒,你们继续。” 说完,就一手拽着祝媛的头发,一手捂住她的嘴,把人半拖半拽的给弄了出去。 祝媛的头皮被拽得生疼,酒也醒了一半,剩下没醒的那一半,也被麦穗用洗手间里的冷水给泼醒了。 “麦穗,你疯了吗?”祝媛用尽力气挣脱开对方的桎梏,双手反撑在洗手台上,以满脸往下滴水的狼狈模样面对着一脸冷漠神情的麦穗。 麦穗扯了两张纸递过去,声音平静而冷淡,“现在连句‘麦子姐’也不叫了?我还以为你有多会忍,原来也不过如此。” “什么?”祝媛把纸巾揉作一团,奋力的朝对方丢过去,“麦穗,你别欺人太甚!” 她的声音很大,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麦穗冷哼一声,把洗手间里的几个格子间一一推开看了没人,又去把洗手间的门给反锁上。 这里好歹也是贺氏的地盘,认识她们的人也不少,若是被人误闯进来,看见里头的人如此失态,明天又不知道会有什么谣言传出去。 麦穗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啧”了两声,摇头,“你瞧瞧自己这副德性,就知道不是我欺人太甚,是你在自欺欺人。”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来到贺氏,但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得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要是识相就赶紧走。” “识相?”祝媛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咯的笑弯了腰,“那你呢?是因为太识相,才在贺氏混的这么风生水起的?这么说来,我确实该向你学习。” 她若是要在贺氏待下去,以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是不行的,必须得拉拢帮手才能站稳脚。 若是此刻她足够清醒,就会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是自己可以拉拢到的最强有力的人,只可惜……她现在,只想发火。 祝媛眼神凶狠,一字一顿的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俩谁也别惹谁。或许以后我成了贺氏的总裁夫人,还能提携提携你……” 一个“你”的音还没落,剩下的尾音因为麦穗的突然出手而拔高了两度。 “啊!”祝媛被对方揪住头发,被迫的抬起来看天花板,小心翼翼遮掩起的半边红肿脸颊,此刻也在被暴露出来,落在麦穗的视线里。 麦穗是个火爆脾气,此刻有点忍不住火气想给对方一巴掌,但在看到她脸上鲜明的红肿痕迹时,明白过来这个人已经有人教训过了。 她最后给予这个可怜女子的忠告是:“贪图的东西越多,最后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趁早收手。” 麦穗话里为对方考虑的原因只占了三分,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自己已经从旧主与新主之间做出了选择。 她既然决定要留在贺氏,成为贺言的人,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着手扫除以后路上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半夜纠缠的人 眼下可预见的最大麻烦,就是祝媛。 倘若祁怜在和她的斗争中不幸落败,那么祝媛坐上贺氏总裁夫人的事也差不多能敲定了,若是这样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可想而知的,自己就一定没好日子过。 倒不是怕了祝媛,只是那样一来,自己就无法脱离贺明朝,到时候只会和现在一样,作用比一双眼睛强不了多少。 不,到时候前有狼后有虎的,也许还会比现在的境况更加糟糕。 这一场聚会里,几个核心人物都各有自己的喜怒哀愁,玩得最开心的反而是王修那一群只会工作的二愣子。 祁怜醒在后半夜,酒是醒的差不多了,只是口干的很,一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要不是看到身边睡着的人,是自己藏着掖着的爱人,这会恐怕已经搂着被子在那大喊大叫,以为自己酒醉被哪个流氓给怎么了。 不过……祁怜看了眼被子底下自己那光溜溜的身子,再看看贺言也裸露着的大半个胸膛,默然半晌,只能捂脸长叹。 这跟遇见流氓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吧? 她呆坐了一会,决定下床去找口水喝再回来睡,怕吵着睡着的男人,特意的放轻了动作下床。 想看看现在几点了,却发现自己手机没电关机了,还好房间里的配套设施齐全,各种型号的手机充电器都齐备。 这刚一充上电开机,还没等她看清楚现在是几点,一个电话就进来了——是许泽恺。 贺言睡眠本来就比较浅,饶是祁怜马上就接起了电话,那几秒钟的铃声还是把他给吵醒了。 “祁怜……”他还是处在半梦半醒间,手往旁边一伸,只摸倒温温的被窝,枕边人却不在了。 祁怜捂住手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替对方拉了拉被子,小声道:“我有点口渴,去喝个水,马上就回来。” 贺言听到这话就安了心,说了句,“嗯,你去。”却没有松手。 祁怜颇觉好笑,好说歹说的叫他松了手,又轻手轻脚的披了件衣服下楼。 许泽恺在电话里的情绪不太对,说是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要来找她,非要她下去一趟不可。 而祁怜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拒绝,毕竟后来她又想起来之前自己在门口等的人是许泽恺,最后却跟贺言走了,也觉得稍微有点对不住他。 她匆匆忙忙的下楼,视线四处搜索。 现在是半夜,一路过来半个人影也没见到,而此刻等在大厅里的那个孤零零的背影,就显得分外起眼。 “许泽恺!”祁怜叫了一声,那人回头,果然是他。 也不等祁怜走过去,许泽恺就朝她飞奔了过来,张开双手把人抱了个满怀。 祁怜脑子里亮出三个问号。谁能告诉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对方是追着贺言的车过来的,打祁怜的电话又打不通,这才一直等在了大厅里。 她还奇怪呢,自己的手机怎么这么快就没电了,原来是这厮的连环夺命电话惹的祸。 祁怜大力的把人扯开,单手横在胸前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这大半夜的找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们两个人算得上是有点交情的,但这交情也没深厚到可以半夜相会的地步,这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得生出多少闲话来? 而且看着对方似乎有点不太对劲,祁怜也怕惹麻烦,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所以她问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然而许泽恺现在无力分辨那隐晦的含义,只是以激动泛红的眼睛看着对方,“祁怜,我、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你别骗我,我都看见了。” “你喝醉了。”祁怜答非所问,冷静的回答,“虽然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但这个时间点确实有点不方便,有什么事等你明天清醒了我们再聊。” 跟一个神智不太清醒的实在没什么可说,而且对于许泽恺,她大概也明白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也因此想要保持距离。 许泽恺犯了倔,非不让祁怜走。 他摇着祁怜的肩膀,“我是真的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的心动?” 眼见着对方的情绪好像越来越激动,祁怜情急之下挥了一巴掌出去。 皮肉相触发出很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久久不息。 “清醒了吗?”祁怜的手掌都发了麻,不由分说的把人拖出去,塞进了等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里,嘱咐司机务必把人送到家。 许泽恺好像被那一巴掌打懵了,愣了很久都没有回神,直到车子快开了,他才又拉住祁怜的手腕,近乎哀求的开口,“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 祁怜本想大方的承认,也好断了对方的念想,但又考虑到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工作的,若是他的嘴不严实透露出点什么,那就糟糕了。 考虑之后,她才道:“今天是我们贺氏的员工聚会,有几位女同事喝醉了,我们就在这休息一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现在很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好好休息。” 送佛一样的送走了许泽恺,祁怜一看时间,已经耽搁了小半个小时了,心里一惊,急忙赶了回去。 跟做贼似的回了房间,看到床上的男人还保持着刚才她离开时的睡姿,祁怜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贺言没醒,不然以他的性格,必定是要追问自己去了哪。 而她大抵也不会说实话的,一对情侣躺一块,却在讨论另外一个无关的人,怎么想怎么不和谐。 祁怜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问题,觉得此刻情形和那些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狗血桥段相似度很高。 新婚妻子在背着自己的丈夫出去私会初恋情人,结果被尾随而来的丈夫打着手电筒,当场抓获,最后女人被钉上绞刑架…… “扑哧……” 祁怜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自嘲最近自己的内心小剧场的剧目是越发丰富了。 且不说她跟许泽恺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吧,就算被贺言撞见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真的了解吗 祁怜设想了一下万一刚才的场景被贺言看见了,他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他可是个冷静又理性的男人啊! 女性和男性想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或许她认为这只是一件非常微小的事,对方可能会追问,但解释清楚了就可以了。 然而男性一般却不会这么容易的揭过这件事,他们会更在意自己的爱人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若不是自己看见了,对方还会不会坦白。 所谓雄性动物的尊严啊,主要就是体现在争夺领地和配偶上。 而人类说到底,也只是“高级动物”。 祁怜躺进被窝时,因为还是很不习惯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在,也是因为害羞,于是就把脸转到另外一边去了,嘴角却是带着笑。 她以为已经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也跟着翻了一个身,定定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贺言靠过去,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嘴唇贴在祁怜的耳边边上,“刚才,你去哪里了?” 在他靠过来时,祁怜被对方那稍微有点低的体温冰到了,小小的打了个颤。 “我去喝了口水,是吵到你了吗?”祁怜搓了搓他横过来的胳膊,有点紧张,也没心思在意为一直窝在被子里的人为什么体温这么低。 “嗯,有点久,我还以为你又走了。”贺言在她颈边蹭了蹭。 提到这事,祁怜就窘了,有些嗔怪的说:“都多久前的事了,你还记着?而且那会又是那样尴尬的关系,你我在一起怎么也说不过去。” 贺言却回,“记着,怎么能不记?或许你不够了解我,你的情人,可是一个非常记仇的男人。” 在商场上,只要有人敢惹他,那必定会被封杀到底,直到离开这个圈子另谋生路才算完。贺言的铁血手腕是出了名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记仇”的男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祁怜轻笑一声,只当他现在是开玩笑,“冷面又无情的贺少,谁那么不要命敢来惹?反正我这个小秘书是不敢的,万一你把我给开了,那我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那之前又是谁,天天嚷着要辞职?”贺言声音带着点鼻音,有些沉闷,也显得有点冷厉。 “这个……” 祁怜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难得想拍拍对方的彩虹屁,没想到就翻车了,这让她怎么接? 而且……贺言所不知道的是,辞职的这个想法只是暂时被压下去了,她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贺氏的,总要去见识一下外面的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个想法,在祝媛的到来后越发的坚定。 处在贺言的这个位置上,就算没了一个祝媛,还会有其他人前赴后继的扑过来,若自己一直留在这,将来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这样的事。 一次两次的,她不会腻,也有精力同她们周旋下去。 但时间一久,她的精力总有一天会被耗尽,到时候又该如何解决四面楚歌的处境? 年深日久,她很不想日后回想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是在和一群莺莺燕燕为了争夺一个男人中度过,那样太卑微了。 她是祁怜,是一个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啊!不是作为谁的附属品而存在,也不是为了谁而活的,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了,不用编什么理由来骗我。”贺言揽住她的腰,把人压向自己,而后轻缓又坚定的说,“从前种种,你我都不要再追究了,把这页翻篇。重新开始属于我们的,两个人的生活。” “我会宠你,爱你,护你……只要你,是我的人。” 祁怜听着对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话,忽然也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并不如所想的那么透彻。 至少那个活在她认知里的男人,是不会说出这样温存小意的话来。 或许他们都不够了解对方,上天才多给了一世的机会,让他们能对彼此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祁怜把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回应道:“嗯,你说的,我都信。” 一个人说了所有的情话,却唯独没有说“相信你”。 另一个什么情话也没说,却只说了“相信你”。 刚开始的些许偏差,若不及时矫正,就会如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越走越远。 而大多数时候,那些细微的偏差都会被他们所忽略,等发现时,大概就来不及了。 或许,他们都注意到了偏差,却都自信的认为只是小问题,随时都能把它扳回来。 真的是这样吗? 也许吧,谁又知道呢。 第二天上班时,昨天聚会留到最后的那些人今早都是一脸菜色,一个个虚的跟吸了毒似的,开会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打瞌睡。 贺言冷冷的扫了那些人一眼,反手敲了敲桌子,“王总监,对于刚刚讨论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王修正在底下偷偷摸摸的打着瞌睡,突然被点名,顿时吓得睡意全无,“boss我、我觉得……” 他全程都在走神,哪里知道贺言说的是什么,只是拍马屁附和总是没错的,“我觉得您刚才说的特别好,我特别赞同!” 说完以后又偷偷的问旁边的人,贺言刚才问的是什么。 “那好。”贺言也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宣布,“关于常氏的收购案,就由营销部来主理,由祁秘书协办。” 祁秘书在边上记笔记的手一顿,“boss……” 贺言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王修,既然你特别赞同,那这个项目交给你,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此前在商讨是否收购常氏的问题上,王修一直闹得最欢腾的那个。 但这事原本是有专门的部门来负责,怎么也轮不到营销部的来做,可贺言偏偏就这么决定了。 这是个大项目,搁谁身上那都绝对是座大山,王修也没想到这事最终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boss,你不再考虑考虑?”王修苦着一张脸,很后悔昨天自己太积极,结果给营销部搞了这么个苦差事回来。 贺言反问一句,“你不行?” “我……”王修呐呐的说,“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贺言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散会。”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遗余力地挖墙脚 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地差不多了,麦穗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贺言看,似乎要在上面雕朵花出来。 “boss……” 贺言点了点下巴,“有事直接说。” 他晓得此举定然是有人要反对的,所以特地晚了点走,省得对方待会还要再过来一回,麻烦。 麦穗针对的人又是祁怜,这次却不是因为私人情感,确实是站在公司的立场看看待的这件事。 她对贺言所做出的决定提出质疑,“boss,收购常氏是我们今年最大的一个项目,在人员调配上,您是不是应该再斟酌一下。” “哦?”贺言尾音上调,有些随意的问,“那依麦总监的意思,我分配的人员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你有什么更好的意见?” 祁怜只是低头整理文件,努力的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说实话,连她也不太明白贺言这次为什么点名自己去做这个项目,所以麦穗现在提出的质疑,确实也是合情合理。 麦穗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往前倾,把矛头直指祁怜,“boss,这里的公司,您作为领导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基于公司整体利益出发的。您现在所作的事,恕我直言,我认为您将私人情感代入的太多了,这不公平。” 不公平?祁怜细细的嚼着这几句话,若非此次事件的主人公是自己,若是让她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也觉得贺言此举太过轻率,有偏心之嫌。 但这话若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那用一句话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得了便宜还卖乖。 桌上的资料都整理的差不多了,祁怜若想留下来继续听着也没人会赶她走。 只是她素来有自知之明,两尊大佛在那斗法,自己这个小人物是不好参与的。 祁怜弯了弯腰,“boss,我就先……” 贺言一眼也没看她,就摆手,“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额……祁怜出去是出去了,但总觉得自己是被赶出来的一样,不过一回头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到麦穗追出来的视线时,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候就别纠结是主动走的还是被打发出来的了,能赶紧逃离那个危险的旋涡才是最要紧的。 而且她也知道,贺言不是赶人出来,怕她听见什么机密的话,而是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不适合被自己听见。 至于那是什么……祁怜把好奇心小心的收好,她也不打算去探听。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无意间往对面的空位置上瞥了一眼,这才重新记起祝媛今天无辜旷工的。 这事本该要跟贺言汇报的,但对方既然是祝媛,那就随她去。 直到此时此刻,祁怜也没把对方的到来看作一回事。 反正只是短暂停留的人,又有什么必要给予过多的关注呢?简直是浪费。 祁怜走过去,打算把无故旷工的那一位的工作一起拿过来做,刚走过去,一个人就从桌子底下跳了出来,吓得她差点心脏骤停。 周恒来了有一会了,找了一圈,发现贺言和祁怜两个人都不在,等了一会就听见有往这走的脚步声。 本想着自己这么久没出现了,必须得要来了一个隆重登场的方式,好给对方一个惊喜。 结果没想到,“喜”没有,只剩下了“惊”。 周恒反应快,长臂一捞,把要仰面倒下去的人稳稳接住。 祁怜缓了两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周、周少?” 周恒眨眨眼,笑的奇奇怪怪的,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祁怜立马自己站好,却见对方还是保持着半个身子探过来的高难度姿势,“我自己站稳了,您这……” “那你能来扶我一下吗?我的腰,好像扭到了。”周恒抿抿嘴,羞涩一笑。 祁怜嘴角抽了抽,内心小剧场上映,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一大把年纪的人莫要轻易耍帅,容易伤着自己不说,主要是会很丢脸。 “你这会跑这来又是做什么?boss在开会,你得等一会才能见到他。”祁怜瞧他呲牙咧嘴疼的直抽气,心下不忍,拿了个抱枕给他垫着,“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周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趴一会就好。”一面又在那小声嘟囔,“尴尬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祁怜忍着笑,“那你在这继续趴一会,我工作去了,有事喊一声。” “哎,等一等!”周恒攥着她的袖子,委屈巴巴道,“我是个伤员诶,你就把我这么撂这了,良心过得去?” 他都好久没见到祁怜了,今天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本想着带人出去玩一玩吃个饭,以此延续一下两人间那微薄的友谊。 没想到这般苦心经营着见到了面,却还比不过工作重要,这心里头真是不好受。 “周少!”祁怜瞥了瞥袖子,沉声,“还不放手?” 周恒不情不愿的松了手,趁现在贺言不在,怂恿道:“要不你干脆跳槽到我那算了,我给你开双倍工资!也不用你干什么活,只管坐在那就行了,怎么样?” 祁怜无奈的叹口气,“你认真的?” “看我眼神,真的不能再真。”周恒点头如捣蒜。 挖人墙角的行为实在很欠妥当,跑到别人公司挖墙脚的人那更是胆子大,而当着人家老板的面就敢挖墙角的这种行为,祁怜只能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她点点头,作沉思状,“这个啊,你容我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你要是决定了,我即刻就帮你搬东西!”周恒一听这话有戏,顿时腰也不疼了,眼睛也亮地跟一百瓦的电灯泡一样。 祁怜视线往后瞥了一下,面露难色,“这事我说了不算,还得boss同意了才行,要不……” 周恒了然,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事,贺言那我去说!实在不行,那就先斩后奏。走都走了,他也没法子,况且这个面子他也不会不给我。”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吹牛皮的样子,祁怜真的很想提醒一句,这种话是要偷偷摸摸说的,小心隔墙有耳。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挖不下去了 周恒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就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你刚才说,要把我的人带去哪?” 周恒一听这个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也停跳了一下,脸色立马变得煞白。 贺言慢慢的踱步过来,手一抬,搭上周恒的后颈,“你这么喜欢搬东西,要不然我给你开家搬家公司,再给你配辆车,满足你的心愿。你觉得怎么样?” 周恒脖子缩起来,一脸惊恐的往旁边看,很没出息的求饶,“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嗯?”贺言一脸两个反问句,问的对方几乎都要跪下了。 他这才离开了多久? 就有人恶狼似的要扑食他的小猫咪? 看着旁边憋笑憋地辛苦的祁怜,贺言忍不住长叹一声,认真的思考要把人藏到哪里去,才能隔绝掉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周恒苦哈哈的一张脸,求助道:“祁怜,好妹妹!你快替我说句话,刚才是你们家boss听错了,我其实什么也没说过。” “我……”祁怜刚要开口,就收到了贺言投放过来的眼神警告,立即改了口,“那个啥,我还有工作要做,二位请自便。” 周恒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他无声的控诉,枉我真心真意对你,还想着帮你跳槽搬家,你竟然屈服于贺言的淫威之下,转头就把我给卖了! 祁怜挠挠脖子,一脸无辜的四处张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行了。”贺言皱着眉发话,“办公时间,眉来眼去的成什么样?祁秘书,你难道没有工作要做吗?” 说完也不等祁怜反应,提溜着周恒就往办公室走,砰的一下带上门,好像在对谁发火一样。 祁怜一脸的莫名其妙,若是刚才没看错,贺言临走前瞥过来的那一眼是在瞪她? 不仅瞪了,还摔了门? 这样阴晴不定的,很容易让人跟更年期的某种症状联系在一起啊!只是没听说,男人也会有更年期,难道是叛逆期? 贺氏往沙发上一靠,挑一挑眉,“说吧,今天来是什么事?” 周恒也懒懒的往沙发上一趟,不满道:“你说说你,最近对我的态度何其冷淡?难道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小甜甜了吗?” “不是。”贺言冷静回答。 周恒,“……”无谓的摆摆手,“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没关系,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最爱的小甜甜。” 贺言心道:我不需要,谢谢。 玩笑过后,便该说正经事了。 “听说你要收购常氏?”周恒在茶几上的零食堆里挑挑拣拣的,捏了块饼干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这事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乍听见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人在传谣。” 贺言神色有些严肃,“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 虽说收购常氏的事已经定下,但周恒明显是在此之前就听说了的,那么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的提前预知了这件事? “还能是谁?就那个威廉姆啊!”周恒嫌饼干有点干,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美人,给你周恒哥哥端杯咖啡进来!” “你说什么?”贺言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周恒一愣,寻思着自己刚才也没干啥惹他发怒的事情,连忙又喊了一句,“不要了不要了,咖啡不要了。” “瞧你,现在我喝杯咖啡你都要嫌弃了,我还是回去吧!”周恒嘴一扁,扭着屁股就要走。 贺言随手抓起一个抱枕就丢过去,“周恒,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事情是从贺言出国疗养的那段时间发生的,先是常氏集团出现动荡,而后以海水退潮一般不可挽回的趋势一路落败下去,到现在沦落到要被其他企业收购的地步。 这整件事情理下来,其中最大的推手就是威廉姆。 谁也没想到的,这一个外国男人竟然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搞垮了一家大型企业。 “这个家伙还真是……厉害的很。”贺言说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夸奖的话。 周恒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了个乖乖,我道常氏怎么这么想不开自己找死,原来不是他们作死而是有人要他们去死!” 想起那个跟自己斗过嘴的外国男人,周恒对自己发起灵魂拷问。 明明大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先头出了一个贺言这么一个异类还不够,这又来一个比他还狠还能干的,这这这让自己该如何自处? 都是打着不学无术的旗号在一块玩,怎么一转眼的,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还在原地打转? 这也太不厚道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了,虽然这人办的事有点不地道,但他搞的又不是贺氏!这常氏倒台了,不是正合你的意么?”周恒满脸的钦佩,“我们这么多年都致力于给常氏找不痛快,但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现在有人替我们挥了刀,难道不好?你做什么还这么个表情?” 以周恒的脑子当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所在,一切事情看起来合情合理,而威廉姆所做的一切也确实对贺言有利。 但是回过头来想想,顺序不对。 虽说贺言与常家不和在先,但也没真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经此一事后,常氏的消亡就成了必然。 这个头是威廉姆开的,但是后续的一系列事,却都要经由贺言的手去做。 在外人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贺氏下的手,而不会提及威廉姆半个字。 还有收购,贺言其实早就有了决定,但威廉姆却已经先揣摩透了他的心思,而且还提前把消息散步了出去。 原本可为不可为的事情,被威廉姆这么一搅和就变成了势在必行。 周恒挠挠头,还是不太明白,“那又怎么样?你是看出来他有什么坏心眼子了吗?” “我要收购常氏的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贺言没有直接回答,诱导着对方自己去思考。 周恒想了想,“在威廉姆跟我说之前,我就已经有所耳闻了,只是因为你没发话,所以我只当作谣言来听。” “不过……”他好像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其他人好像都已经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的小甜甜 商圈里所有人都已经对“贺氏搞垮了常氏,并且即将收购常氏”的消息深信不疑,若是贺氏突然宣布此事与我无关,那只怕是要被嘲笑敢做不敢认。 “他在逼你?”周恒脑子终于开窍了。 “他怎么能逼你?他凭什么这么做?以为自己算老几?”周恒忽然就找回了自信,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骂一骂那个一肚子坏心眼子的家伙。 相比于周恒的激动,贺言作为当事者倒是淡定的很。 周恒朝他扑过来,一脸的认真,“他是不是要筹划着什么不可告人,又损人不利己的事?要不我找几个人,晚上趁他不注意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他咬着牙,把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似乎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贺言点头。 贺言睨他一眼,“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提醒你一句,不许去动他,他现在算是贺氏的合作伙伴。” “怎么的,你怕他了?”周恒很义愤填膺的开始撸袖子,“我是不怕他的,我的拳头已经好久没有开过荤,我非得把那小子给……” 祁怜端着咖啡进来了,瞧见他这架势,打趣一句,“周少这不仅要开搬家公司,还要再开家练武馆不成?看来您最近的事业心很强啊!” 周恒放下袖子,一昂头,“那是,我的事业心向来都是这么的强,怎么样,有没有对我刮目相看?趁此机会,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跳槽的事?” 祁怜只笑不语,蹲下把咖啡放下,“boss,您的咖啡。” 贺言伸出两根手指茶几上点了点,才端起咖啡吹了吹,“周恒的邀请,你还没回复。成不成的,得给个准话。” 祁怜抬头看他一眼,而对方的视线只专注于那杯醇香的咖啡上。 她心里又暗自琢磨,这又是闹哪一出?总不会是鼓励自己跳槽的意思,那看来是……吃醋了。 “小美人,成不成的给句话啊!贺言都发了话了,你也别有什么鼓励,放心大胆的说!”周恒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祁怜撩了撩头发,思索片刻,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您的提议特别的好。” 周恒眼睛一亮,“真的?” 贺言端着咖啡的手抖了抖,露出的白色衬衫袖子上多了几点污渍。 “不过……”祁怜用余光往旁边瞥了眼,发现贺言还是没看她,特别的沉得住气。 “不过什么?”周恒催促道。 不等祁怜把剩下的话说完,贺言就抢先开了口,并且无情的下达了逐客令,“周恒,回你的公司去,往后威廉姆再找你谈公事,不要多说立刻走。” “为什……”周恒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就看见从贺言的眼里蹦出两把刀子,好像他再多问一个字就会立即血溅当场。 “好嘞,我马上走!” 祁怜看着对方一溜烟跑出去的背影,笑着摇头,“您和周少的感情真好。” “哦?是吗?”贺言放下咖啡,把手从后头伸过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对方转头看自己,“我怎么觉得,你们俩的感情更好?” 祁怜顺势转过身,手肘搭在他的膝盖上,笑魇如花的回了句,“哦?可是我怎么觉得,您跟我的感情更好一点呢?” 本想撩对方一下,没想到她自己反倒先不争气的红了脸。 贺言眉间那一点抑郁的神情消散掉,松开她重新端起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异样的脸色,“算你识相。” 咖啡入口他便觉得不对,又不好吐出来,只好咽了下去。 “这咖啡……”贺言眯着眼, “好喝吗?是我特意为你调制的。”祁怜一脸促狭的笑,她很不小心的在那杯咖啡里放了双倍的糖,能甜齁死个人。 贺言又低头闻了闻,点点头,回敬了一句,“没你甜。” 哎呀,这话说的,咋叫人不好意思了还。 祁怜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故作严肃的谴责对方,“boss,这是在工作场所,请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辞。” 贺言却义正言辞道:“那也请祁秘书注意一下,别太招人,不然作为你的领导我没办法认真工作。” 哎呀,没完没了还。 祁怜正经了神色,很生硬的转换话题,“关于收购的项目,您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你担不起?”贺言反问。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祁怜还是点了点头,“涉及的东西太多,而且其他高层也有意见,我确实……有心无力。” 贺言却道,“担不起也给我担着。” 祁怜还想说什么,却被贺言接下来的话打散,“有这个心就可以了,你的能力我也相信,放开手去做就行。这次虽说由王修主理,但他和你不一样,有什么需要下决定的都是由你来点这个头。” “我只有一句话,希望你记在心上,不要有顾虑,有解决不了来问我,凡事都有我替你担着。” 她想要有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明白,也打算满足她的这个愿望。 哪怕暂时无法实现,但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是在替她铺路,等她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就会放手。 之后的路要怎么选择,贺言愿意把这个选择权交托到对方手里,这是他所能展现出的最大诚意。 这次的收购案,不仅是对祁怜的锻炼,也是给她的礼物。只是这份礼物的含义,大概要过段时间才会被打开。 祁怜最后确认了一遍,“boss,您真的要收购常氏吗?” 收购一家公司容易,但是对方的常家,多少沾亲带点故的,有些事还是要请示好,不然在日后的工作中她会畏首畏尾。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贺言顿了顿,又道,“关于祝媛,只是暂时的,我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弃她不顾。” 提起这个人,两人间旖旎的气氛就有点不对味了。 祁怜半垂下眼眸,掩盖住眼睛里的黯淡之色,“我明白,我可是你带出来的兵,绝对的公私分明,不会把私人情感带进工作,也不会难为她。”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她从来学不会这样去讨好别人,只会扮演乖巧安静却容易受人忽视的角色。 第三百三十六章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祝媛旷了一天的班,工位上空了一个人却也没人问起,连贺言进进出出时好像也没发现少了个人。 这一点让祁怜很满意,觉得祝媛的存在好像真的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心平气和的过完了这一天,等第二天上班时,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那张讨人厌的脸。 “祁秘书,早上好。”祝媛竟然主动的和她打招呼,那脸上挂着的亲切微笑,叫人恍惚以为她当真就是这般亲切的人。 看着她的这张脸,祁怜实在很不想理会,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表面上的和平总是要维系的。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祝媛低头笑了笑,问:“祁秘书,听说你要去负责常氏的收购案了,接下来会很忙吧?” 不是祁怜太过敏感,只是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有后续的样子,令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祁怜脸上也挂着温和的微笑,“祝秘书昨天没来,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这件事总裁办需要派人去监督,丽萨现在正在休假,只好我去。” 话里稍微有一点点火药味,但祝媛就好像没听出来一样,仍是笑眯眯的样子,“这样啊!能者多劳,应该的,只是我们的工作确实也比较复杂,要是多一个人分担会更好吧?” 她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自己?祁怜无从判定,也不打算回答。 祝媛却追问:“祁秘书,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觉得?祁怜想把手里的文件夹拧成一团塞进对方的嘴里,然后叉着腰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当然,她作为一个有涵养有深度的职场女性,是不会做出如此失态的行为。 祁怜怕自己不解释清楚,对方又要趁机作什么幺蛾子,只好耐心道:“有关人员配置问题,向来都是由人事部负责,旁人无权过问。而我们作为秘书,是隶属于总裁办公室的人,若是boss觉得需要增加人手,也会直接下达指令到人事部。” 一大段话下来的意思就是,人够不够的不用你操心,不要问那么多,只管干活就行了。反正问再多也没用,你又没有权限去过问。 “原来是这样。”祝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若是boss同意了增加人手,那就没问题了吧?” 祁怜,不想理。 没得到回应,祝媛这才住了嘴,只是没过一会,她就又离了座位跑进了办公室。 祁怜在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交给祝媛的工作里有没有需要请示boss的事项,答案是,都是些整理资料的活,有什么不明白的非要跑进去问贺言啊?作为一个boss,那是很忙的好不好! 祁怜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情绪波动太大了,简直跟即将步入更年期的女性一样易怒敏感。 正当她坐立不安打算找个什么借口进办公室的时候,王修过来了。 “嘿,祁秘书,待会有空吗?”王修单腿倚着办公桌,半边身子倾过来,摆了一个相当骚气的当作。 祁怜抬头,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复杂,“您这身打扮,是打算上哪去啊?” 要知道王修向来是号称靠才华吃饭的人,故此整日都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而现在……身上穿的西服是崭新的,看起来不便宜;头发好像也做过了,还打了蜡,一根根竖起来感觉能扎死个人。 他的这身打扮,实在有点太过惹眼了些,很像是那种下班以后要赶去某种特殊场所做特殊工作的人员。 王修换了个姿势,侧过身,摸着自己的鬓角,“其他的不用多说,你就说帅不帅吧!” “还、还行。”祁怜违心的回答,内心暗自吐槽,帅什么帅,骚气的一匹,都快赶上周恒那只花蝴蝶了。 “哦耶!换装成功!”王修欣慰道,“不枉我还特地跑去请教了周少。” 祁怜眼角抽了抽,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敢问您这是要去做什么?还打扮的如此——”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特别合适的词,“隆重!” 王修分不清她话里的褒贬,很做作的打了个响指,挑了挑半边眉,“祁秘书,我瞧你今天穿的也很不错嘛!是不是早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我来?” 祁怜眼角抽的更厉害了,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王总监,你好好说话。”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王修手一抬,露出手腕上的腕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边走边说!” 去哪里?说什么?祁怜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一脸懵的被塞上了车,一直等车开出了地下车库,对方才开始解释。 他在贺言的授意下约了常氏的人来讨论此次的收购项目。 据说对方的总裁会亲自到场,而贺氏这边是由他过去,怕在气场上输对方太多,才花了大力气把自己从头到尾的改造了一下。 “祁秘书,我告诉你啊,待会我们一定不能怂!一定要拿出我们的气势来,狠狠的灭一灭对方嚣张的气焰!”王修一脸的凶相,看起来不像是去谈项目而是去找人打架的。 祁怜敷衍的扯了扯嘴角,“我觉得,你还是温和一点,跟平常一样比较好,不然……”可能他们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保安给赶出去。 “阿勒!是吗?”王修摸了摸自己的脸,半晌没说话,然后转过头来,很认真的说,“我还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帅,肯定不会给咱们贺氏丢面子!” 虽然祁怜不知道他帅不帅跟贺氏有没有面子之间,有什么可以划等号的点,但作为队友,怎么着也不能拆对方的台不是? “王总监真是有自信,挺好,继续保持!” 祁怜摸了把虚汗,她不求别的,只求待会到了常氏的地盘上,这厮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还好,王修的二货气质只维持到他下车的那一瞬,一关上车门,那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恢复了肃穆的样子,看起来很有商业精英范! 今天只是过来同对方做一个简单的交流,主要就是唠唠嗑互相吹捧一下,为之后的合作奠定一个良好的氛围基础。 如王修所说一样,对方派出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最高领导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安静的捕食者 在看到常穆的那张温文尔雅,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脸时,不知怎么的,祁怜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直觉对方是来者不善。 贺言是不会亲自出面这次的收购项目,关于这一点,相信对方应该也是心里有数。 但常穆还是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双方出场的人地位不对等,也难怪王修那么紧张。 就跟一个使臣去邻国访问,对方不是派出大臣来迎接,而是国王亲自到城门口,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生警惕? 从表面上来看,常穆作为被收购的一方,这样的姿态已经算是放的很低,但这无形中也给了王修压力。自己只是一个总监,面对一个集团总裁,他作为收购方,是应该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呢?还是也跟着把姿态放低呢? 若表现的太强势,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又会觉得贺氏仗着家大业大,完全不把合作伙伴放在眼里,这对贺氏的口碑形象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而对常穆太恭敬了也不妥,虽说两方是处于相等的地位,但他们是代表收购方过来的,若在初次过招时就被压一头,那之后的条件还怎么谈得下来? 常穆见他们过来,脸上便已经绽开笑容,好像丝毫没有芥蒂。 当然,前提是他的脸色不那么憔悴的话,那他的表情看起来会更可亲一些。 “常总,你好!我是这次收购案的主负责人,王修。”王修礼貌的伸出手。 在他伸出手的同时,常穆也伸出了手,两只手却是交错而过,伸向站在王修后头的祁怜。 “你好,王总监。”他对王修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而对祁怜却显然亲切许多,“祁小姐今天也来了?前段日子听说你出了意外受了伤,现在都好了么?” “意外”这两个字用的是真好,也不点名是什么事,懂的人自然就懂。 只是关于贺氏的那些董事们作的妖,他怎么会这么清楚?祁怜虽没很仔细的问过贺言关于那件事的后续发展,但也相信对方一定已经妥善地解决好了。 而且那又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甚至在贺氏内部都少有人知,听常穆的意思倒是像一清二楚,这就不太对了。 祁怜也是一怔,只是脸上半点没有显露出惊讶的神情,客客气气的回应道:“如您所见。贺少也让我带他向您问好。虽然贵公司近来事务繁杂,却也希望您千万保重身体,若是您倒了,这偌大个常氏集团就要群龙无首了。” 对方的寒暄倒像是熟人之间在私下里的交流,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摆明不适合那样的交流方式,况且祁怜自认为同对方并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那常穆为什么要故作亲密呢?总归不是为了讨好她。 而且祁怜也不认为能做到集团总裁的人,会那么的没架子同她一个小秘书展现好意,那么只能说明对方不怀好意。 “王总监。”祁怜主动把话头牵回王修那,“这位就是常氏集团的总裁,同我们boss也是私交甚好,您千万要小心对待。” 刚才是王修主动打的招呼,而常穆却直接忽视了他,摆明是看自己这个小秘书比王修这个项目负责人还要重要。 今天得亏是王修跟着来了,若是换了其他人,已经等不到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开始发火,且会视祁怜为眼中钉。 一个团队里的两个领头人若是闹了矛盾,伤害的不是同事间的感情,而是直接影响到这个项目的进程。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常穆的这招离间计用得好,只是区区的几句话就想离间他们,想的倒是好! 祁怜也在职场浸淫这么多年了,要是这么点小伎俩都看不破,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常穆这个老小子想破坏他们的内部团结性,门都没有! “啊。王总监是吧?久仰久仰!”常穆被人戳穿了心思,倒也忍得下来,脸上的笑意还如方才一般半点没变化,“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和祁秘书聊的尽兴,一时没顾上您!来,我们进去说吧!” 他握着王修的手,两人肩并肩的亲亲热热的走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了尊财神爷进门。 祁怜始终淡笑着看着这一切,落后于他们半步,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她也不怕被忽视,自从踏进了常氏集团的大门,所有人的视线里都不会把她给落下。 想到这里,祁怜不禁又挺了挺腰杆子,一步一步的都走地掷地有声。 常穆直接把他们带进了会议室,拉着王修东扯西扯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关键的问题绝口不提。 好几次王修想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却总被常穆不着痕迹地岔开。 王修和他周旋着,抽空给了祁怜一个眼神,示意她想办法解除困境。 祁怜点点头,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准备开溜,“那个,常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她从会议室出来后并没有往洗手间的方向去,而是去四处查看了一下常氏员工们的工作状态。 刚才常穆的表现实在太平静了,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他的言行举止都往外传达着一个消息:我们常氏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收购的事情我们也不急,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虚晃一招的手段并不少见,若是没什么经验的菜鸟可能真的会被他骗,到时候再谈条件的时候就会处于劣势。 常氏被收购,并不是只是贺氏参股进来,而是要实行所有权的转让。 简单来说,就是把常氏从里到外都重新洗刷一遍,从此以后跟常家的人再没有半点干系。 这是个一次性的买卖,常穆作为被收购方所要做的就是使劲拔高自己的身价,到时候才能卖个好价钱。 他这么做无可厚非,也是理所应当的,但祁怜作为贺氏的人,自然事事都要为贺氏考虑。 最后到底以什么价格成交,高了还是低了,那就各凭本事好了。 由于常穆的表现实在太有自信了,也太刻意了。 这也从侧面透露出其实常氏的情况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不然他就不会大力营造出这一番虚假的太平景象。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刺探敌情 祁怜看了一圈下来,心中已然有了些数。 从表面上看,常氏的人工作倒还正常,也井井有条的并没有出现慌乱的现象,但这只能说明是常穆管理的好。 祁怜注意到,大多数部门都很清闲,大部分也都在岗却无所事事,而他们拥有独立办公室的经理们却大都不在岗位。 从少数几位在岗的经理脸上可以看出,他们没一个脸上有笑脸的。 好一点的就是肃着一张脸没表情,心态稍微差一点的,则是一脸的焦急。 基层员工没事干,而做领导的又是一脸的烦闷,总归不是为了业务烦心,而是因为常氏内部已经难以为继,他们正愁着找下家。 除此之外,祁怜还注意到两个特别忙碌的部门,分别是人事部和财务部。 人事部祁怜倒是进去看了一圈,个个都忙得很,也顾不上她这个外人。 作为平时比较清闲的部门之一,他们的忙碌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大型招聘的时候,要么就是大规模裁员的时候。 常氏都要被收购了,怎么可能还往里招人? 至于财务部……一个个的更是忙得昏天黑地,每个人桌子上都摆着半米高的账本在那算。再多的就没看到了,毕竟她才刚靠近就被人发现了,然后被客客气气的给请了出去。 若说这些都在祁怜的意料之内,有一件事却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祁怜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 “许泽恺,你想跟我说什么?”祁怜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几乎没有跟之前的同学交流过,也不知道许泽恺具体在哪工作,只是听说他跳槽到了一家大公司。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巧的,对方竟然是在常氏上班。 许泽恺看着她的脸,微微晃神,手情不自禁的抬起竟然想去摸祁怜的脸。 “你在干什么?”祁怜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对方的触碰。 许泽恺尴尬的把手缩回来,神情稍微有些落寞,“听说今天会有贺氏的人来洽谈收购案,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早知道……”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早知道的好,毕竟你我各为其主,若是私下里交往过密,怕是被人以为我们贺氏有什么不良企图。”祁怜用冷冰冰的语气,在两人中间划下了泾渭分明的一道沟渠。 许泽恺深吸一口气,有些难过的问:“我们本来就是朋友,私下里说几句话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祁怜,即使你无法接受我对你的心意,但也别连朋友关系也否定掉,那样对我实在太残忍了。” 祁怜是属于遇强则强的类型,若是对方非要死缠烂打,她还能态度强硬的拒绝,却无法忽视对方跟她打感情牌。 况且,在度过那段灰暗无比的大学生活时,她也确实很感谢对方的照拂。 “对不起。”祁怜主动道歉,却也继续表明自己今天来这的身份,“在这里见面,确实不太妥当,你若有事我们可以另外约时间。” 见对方松了口,许泽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明显的轻快起来,“那好,今天我争取早点下班,晚上能一起吃个晚饭吗?” 祁怜还没来得及回来,就有人找过来了。 原来是常穆见她久久没有回来,怕真的被发现什么把柄,这才着急忙慌的把人给找回来。 “真是不好意思。”祁怜满是歉意,“贵公司实在是太大了,我一不小心就迷了路,还劳烦您派人去找,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常穆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对一切都已经了然于胸,却配合着对方表演,“哦?是吗?那真是对不住,下次二位再来,我一定让人陪着身边,也顺便介绍介绍这公司里的情况。毕竟,你们才是这里未来的主人。” 拐弯抹角的一番话,无非就是警告他们,下次不要没经过同意就乱走,这里现在还是常氏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贺氏的人在这指手画脚。 两人离开的时候,常穆还是礼数周到的把人送到了门口,祁怜他们一路听着那些人喊着“常总”走到门口,那感觉,好像是在走红毯似的。 “二位不再多留一会?”常穆一脸遗憾的说,“我们常氏的食堂虽然比不上贺氏,但主厨也是我高价挖回来的,味道绝对不差。下次若有机会,二位一定要来尝尝看。” 没见过留人吃饭是去食堂吃的,早听闻常穆在常氏的名声是有口皆碑的,如今看来他是放下身段走的亲民战略,不像贺言…… 祁怜把脑子里的想法打散,疑心自己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贺言?不行不行,儿女情长什么的很影响她行走江湖的。 常穆也只是客气一下,“那我就不留了,希望下次再见时还能像今天一样愉快。对了,二位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要不要我派车送二位回去?” 这是不是热情的有点过了头?祁怜和王修对视一样,摇头婉拒。 祁怜刚走出常氏大门,正在辨别哪边是去停车场的路,结果突然有一辆车跟发了疯似的往她所在的位置开过来。 若不是王修手快拉了一把,这会子恐怕她已经躺到车轮底下去了。 祁怜感觉到那一阵带着汽油味道风就从自己的脸上吹过,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祁秘书!你没事吧?你还好吗?”王修也是吓的不行,生怕祁怜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回去了没法交代。 祁怜有些愣愣的,却不全是因为被吓到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何其熟悉? 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她替贺言过来参加了个会议,那会韩毅去取车了,就剩她一个人在门口等。 那时她只顾着低头发消息,没注意到一辆车开过来,若不是在关键时刻被人救下,此刻她早就已经再次轮回转世了。 这一次跟那一回何其相似?只是救她的人变成了王修,也没像上次那样的惨烈。 饶是过去了那么久,韩毅那满身是血的模样却还深深的刻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没事。”祁怜尽量稳定住心神,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微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又是一场意外 只是她顶着这么张苍白的脸,嘴里却说着“没事”,实在是很缺乏可信度。 王修虽然有时候反应慢了半拍,但是在重要的事情上也绝对不含糊。 他对于刚才的意外表示很不满,更不能容许自己的伙伴差点没了,坚决的要去讨个说法。 “王总监,这只是个意外而已,我们还先回去吧!”祁怜拖住他的脚步,生怕这厮一个冲动上去把那个司机打一顿。 常穆闻声赶了出来,关切的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祁秘书这是怎么了?” “常总没看见么?”祁怜已经缓过来,冷冷的问。 刚才常穆可是一直送他们到了门口,几乎是他们一出门,那辆车就开过来了,她不信常穆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他明明看见了,却过了这么久才出来,还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脸上的惊讶表情也是恰到好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常穆状似不解的问:“祁秘书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没事啊!”通过那两句问答,祁怜心中已经有了数。 若是他真的没看见,此刻问的应该是“看见什么?”。 但他问“什么意思”,其实是急于撇清自己的干系。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但你竟然想诬陷我! 原以为祁怜会很生气的质问他,毕竟她可是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居心,却还能不动声色的把所有招数都接下来,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这样的聪明人,没道理会真的相信自己的说辞。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常穆脸上的表情稍微凝固了一瞬,不过被他很妥当的转换成欣慰的表情,“祁小姐没事那就太好了,不然我都没法跟贺言交代。说起来,自从贺言回来以后我还没见过他,怎么样,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也算是我的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毕竟……”祁怜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瞥过地面上,那道因为急刹而留下的黑色车轮印,“这件事与您无关,只是意外而已。” 还道对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大费周折的针对她,原来是想找个借口见贺言一面。 只不过,以罔顾他人的生命安全为代价,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一个小目的,这是不是有点太混蛋了? 祁怜轻描淡写的就把对方的攻势给化解了,今天的事她不会传去贺言的耳朵里,常氏的人也休想用这种手段去靠近贺言。 若是常穆光明正大的同自己商量,她大概还会愿意做个传声筒,向贺言转达一下。 但即使是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主动去做与被动之间,还是很有差别的。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祁怜恭恭敬敬的点头,气氛融洽的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王修几次想开口,却都被祁怜拦了下来,一直等他们上了车,他的这口气还没散。 祁怜对着后视镜看着左边颧骨的位置,那里被刮蹭到一点,刚才还看不出来,现在稍微有一点点红肿。 她把头发拨到前面,理了理,淡然的开口,“王总监,今天只是一件小事,预告片而已,就不用去打扰boss了。比起这个,你对常氏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三言两语的就把王修的注意力换了个方向。 听着他开始做分析,祁怜的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 她所不知道的是,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有人打包送到了贺言面前。 常穆既然想做背后的渔翁,自然不会只有一把鱼叉。 光线昏黄的酒吧内,因为才刚开始营业,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其中坐在吧台边上的那个沉静如水的男人,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威廉姆接到消息,不多时就到了,推门进去看见几个女孩子在一起窃窃私语,视线却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顺着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嘿,贺言!我刚想找你,没想到你就先联系我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威廉姆很自觉的坐到他旁边,歪头打了个响指,“一杯威士忌。” 贺言把手机按灭,反扣在吧台上,举杯抿了一口,回道:“既然是合作伙伴,这么点默契当然得有。” 威廉姆摇着杯子里的冰块,眉眼中满是笑意,“看来,你对我的礼物很满意,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费尽心思送过来的东西,难道要我一眼不看就扔掉?那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在对什么暗号。 威廉姆放下酒杯,伸出手递过去,满脸都是笑容,“这么说,我可以预祝合作愉快了?” 贺言把酒杯推过去,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当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威廉姆耸耸肩,拿起酒杯跟贺言的杯子碰了一下,“好巧,我的条件你也还没听过。” 这是一场交易,双方共赢的交易。 威廉姆作为外国人,而且在长河没有根基,要想靠自己的能力收购常氏倒不是做不到,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他无法等那么久,所以只能借助贺氏的力量。 由贺氏出面收购,再让贺言把股份转赠给他,这样一来就大大的节约了时间,而且也不用去应付那些麻烦事,等于是坐享其成。 当然,他也知道贺言不是什么慈善家,会不要求回报的帮忙做这件事。 所以为了能让自己的计划顺利的推行下去,他先自作主张的让事态发展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再奉献出足够大的诚意,相信贺言也就不会拒绝了。 他的想法很好,事态也如预期发展,只是在听到贺言要求的回报时,他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你确定?”威廉姆的脸色有些古怪。 那种表情……怎么说呢,更像是坐在观众席上坐等看好戏的观众一般。 贺言回:“你拒绝?” 他所提出的要求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对威廉姆来说,所付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接受的对象换了一个。 “若是你连这样的准备都没有,也就不必继续待下去了。这个项目,我随时都可以叫停。”贺言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第三百四十章 处心积虑的打算 贺言表现得这样无所谓,并不是在用什么以退为进的招数,而是他真的无所谓。 对于威廉姆来说,贺氏是他唯一的帮手,而对于贺言来说,他只是选择之一。 关于这一点,威廉姆也很清楚,虽然是带着笃定的来的,但此刻真正的感受到贺言的态度时,那点笃定也变得不确定了。 他善于揣度人心,但偶尔的也有猜不准的时候,特别是面对贺言这样说翻脸就可以随时翻脸的人,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 威廉姆举手投降,“我亲爱的伙伴,你真的是太不了解自己的重要性。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尽全力配合,怎么会拒绝呢?” 语气之谄媚,态度之浮夸,实属平生仅见。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这人真这么不中用,谁又看得出来其实威廉姆才是那个最黑心不过的人呢? 算无遗策,人不在其中却能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样的人物,贺言也并不想要闹翻脸。 商圈里哪有什么朋友还是敌人? 只有利益才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威廉姆心里已经知道这事是十拿九稳了,便又开始放肆的说话,“这么大个公司,你买下来也会花费不少力气,若是你我合作,一定能再把市值做高好几倍。就这样当作礼物送出去,不心疼?” 他答应出面替威廉姆解决这件事,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对方把其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祁怜名下。 有这么多的股份在手,祁怜若是出息一点,稍微有点野心,恐怕能把威廉姆挤下来。 但他们两个都知道,祁怜不会那么做,这也是威廉姆能妥协的最主要原因。 若这些股份不给祁怜,那么就只能是贺言收着。 以他的手段,若是日后他们两个闹矛盾了,到时候,他必定会像今天自己搞垮常氏一样的,再来搞垮一次这家公司。 而威廉姆也很明白,也很懂得权衡利弊。若是他们两个共同持有常氏股份,日后他也一定是要想方设法的把股份拿回来的。 到时候两人翻脸,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何必?而且,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扳倒贺言,大概率会被对方给灭掉。 这样想一想,交给祁怜这个与世无争的,倒还真是一个再妥当不过的方法。 她就像是一个永远保持中立的中间人,这些股份在不在她手里其实都不要紧,只要别是在对方手里就是了。 对于威廉姆的问题,贺言回了一句,“干你底事。” 其实啊,是心疼的。只不过不是心疼那些股份,而是太心疼祁怜了。 他知道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祁怜一直都不是很放松,甚至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的。 而他也一直不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大概就是所谓的缺乏安全感,而自己给对方的只有归属感而已。 不……其实,他们在一起时,他有时候也会疑惑,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真的爱自己吗?而自己又真的爱她吗? 有时候他会为了这个问题,思考一整宿,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喜欢祁怜什么。 既然想不出喜欢什么,那就想想自己不喜欢她这么,然后又是一整宿时间过去,亦是一无所获。 只是偶尔设想自己身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后,心头总是空空的不得劲,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也许,没有安全感的不仅是祁怜,还有他。 知道问题所在,但一时半会的没有办法缓解这样的局面,祁怜要的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也给不了。 所以,他便只能做一些可以为对方做的事情。 对于威廉姆的那些心思,已经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实际上他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或许是从那时候起,自己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常氏送给祁怜。 虽然不知道祁怜会不会稀罕,但这是自己能给她的,最大的保障。 倘若日后两人间真的出了什么变故,祁怜大抵也不会继续留在贺氏,到那时她也势必会要求自己远离她的生活圈子。 真到了那种生活,他便没有办法一直看着祁怜,也没办法插手对方的生活,若是祁怜生活的不好,自己恐怕也无计可施。 所以便想着,若是由威廉姆来经营常氏,起码祁怜每年得到的收益是不会低的。 而且有了这层羁绊,他们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一层扯不开的牵连。 贺言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他和祁怜之间相处的很好,怎么会产生这些想法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局一样。 “……嘿,贺言!你在听我说话吗?”威廉姆在那说了一堆,却发现对方完全没在听,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贺言揉了揉眉心,回了他一句,“聒噪。” 威廉姆,“……” 告别了威廉姆,从酒吧里出来,贺言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忽然觉得不知该何去何从,回家吗? 不,那个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的地方,只能被称为住所而已。 祁怜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到餐厅门口,对于贺言的来电颇有些奇怪,“嗯,怎么了?” 那边的男声有些喑哑,“你在哪?是在公司,还是在住处?” “没有,我在外面,有点事要办。”祁怜看了看时间,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是公司有什么事吗?我可能得晚一点才能回去加班。” 在非工作时间接到上司的来电,祁怜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加班,毕竟自己走的时候半个公司的人还都在那加班。 贺言默了半晌,“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压榨员工劳动力的无良上司?除了工作以外,我们俩之间就没别的事了吗?” 祁怜干笑两声,“没有,怎么会?那么,您到底是有什么事?”透过玻璃窗,她已经看到里头的人在对自己挥手打招呼。 贺言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语气也沉下来,“没事。”顿了顿,又说,“要是忙完了,就赶紧回公司,加班!” 说完就先收了线,抬头看了眼楼上黑着的窗户,慢慢地踱着步回了公司。 第三百四十一章 赴约 在许泽恺的坚持下,祁怜还是过来赴了约,想着反正迟早得是要见一面的,还是早点完结了比较好,也省得拖在那。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祁怜为自己迟到了两分钟而道歉。 许泽恺立即站起来,很体贴的为对方拉开了椅子,“不会不会,我也刚到没多久。” 两人面对面坐着,寒暄过后便无话可聊,气氛颇有些尴尬。 许泽恺率先打破沉默,“你现在的工作,还顺心吗?” 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聊,就只能聊聊工作,这真是一个无趣的话题,他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明明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 祁怜点了点头,“虽然有点忙,但还算不错。那你呢?没听说你去了常氏工作,什么时候的事?” 同样走流程似的回答,也是无聊至极。 “有段时间了,差不多也快一年了。”许泽恺好像有点紧张,一直在喝水,“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那种情况下见面。其实我之前也联系过你几次,但是一直打不通。” “我换号码了。”祁怜回。 说起换号码的事,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之前有一段时间,一直有人给她发.骚.扰信息,起因是之前参加同学会的时候自己在贺氏工作的事情被传播出去了,此后便一直有人找她,让她帮着写推荐信什么的,也想进贺氏工作。 说白了,就是想走走她的后门。 且不是自己没这个权利,且说说那些人的嘴脸,她曾言明自己无法帮忙,对方却一直发来信息,后来就变成了咒骂。 实在也是忍无可忍了,又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复杂,就干脆换了号码。 这号码一换,从前那些人的手机号就都没有了,而祁怜也只通知了几个人,那些人里并没有许泽恺。 “哦,这样啊。”许泽恺又喝了口水,“我也换号码了,正好,咱们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她人都已经坐在这了,还能拒绝不成? 刚换完号码,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就在旁边嚷了起来,“哎哟!我还没进来就看见你们了,还以为是认错了人,没想到真的是你们两个啊?” 祁怜闻声抬头,念出对方的名字,“苏巧巧?” “没错,是我。”苏巧巧提着大包小包的,显然是刚逛完街,看那些袋子上的logo都是些大牌子,这么几个袋子加起来只怕不便宜。 祁怜只扫了一眼,神情便恢复了冷漠,她对这个女人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完全没有兴趣。 说来也巧,那个天天骚扰她,求自己介绍工作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巧巧。 苏巧巧挑眉,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怎么,老同学见面,也不请我坐坐?” 许泽恺现在对这个女人也很没好感,而且她的出现破坏了刚才的好气氛,这一点让他尤为恼怒。 他很不客气的回了句,“旁边还有很多空位,没人拦着你去坐。” “我偏要坐这,有什么不可以吗?”苏巧巧说着就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了脚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祁怜的旁边。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打扰到了人,还一脸恬不知耻的笑,“祁怜,我坐在这,没打扰到你们约会吧?” 祁怜把自己的包拿到另外一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我们不是在约会。”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而且你都已经坐下了,还问什么可不可以呢?” 若是别的女孩子听到她这么说,早该红着脸起身离开了,可苏巧巧脸皮厚得堪称城墙拐角,即便是听懂了也装作听不懂。 “原来不是约会,那我就放心坐了,大家都是老同学嘛!而且上次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你也没来,我也没能见到你。”苏巧巧很失礼的打量着两人,啧叹两声,“这进了大公司就是不一样,看看这全身上下的名牌货,随便哪一件都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没人接话茬,她也不在意,继续道:“瞧瞧祁怜你这浑身的气度,叫人看了,哪个还会想得到你上学的时候是那种模样?” “苏巧巧,你说够了吗?”许泽恺脸色已经很难看,“一个女孩子,嘴巴干净点,什么有的没的也敢瞎说?” 苏巧巧也瞪着眼睛,反问:“瞎说,我瞎说什么了?我说祁怜,关你什么事?她都一句话没回,你倒是反应挺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哦,对了!”苏巧巧拍了下掌,不怀好意的说,“上次我还说她已经抛弃你了,怎么着,现在这是有勾搭上了?” “只是我告诉你——没用!你瞧瞧祁怜现在的模样,这小脸滋润的,还有身上这衣服……” 她光嘴上说说还不够,竟然来拉扯了一下祁怜的裙子,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吗?你知道人家现在的身价吗?还敢不知好歹的约人家出去,真是不自量力。” 越说越不成样子,饶是祁怜涵养好,也忍不了对方这样红口白牙的瞎说话。 “苏小姐。麻烦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祁怜面若寒霜。 苏巧巧停了一下,捂着胸口,夸张的说:“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什么也没说?”祁怜一个眼刀扫过去,那眼神的温度已经低到零下了,叫对方不禁打了个寒战。 苏巧巧咽了口口水,“你、你想怎么样?” 祁怜挑挑眉,指着她地上的那些袋子道:“你刚才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有几分是真,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穿什么,用什么也与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倒是你……那些东西不便宜吧?” “你什么意思?”苏巧巧一昂头,不屑的说,“就许你用这些名牌,我不可以吗?” 祁怜冷哼一声,“据我所知,你只是在一家小公司上班,拿着一份微薄的薪水。不知道你付完房租以后还剩下多少?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是凭你的能力能买得起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明只是把对方说过的那些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很奇怪,她竟然就生气了。 祁怜身上的东西都是自己挣回来的,而苏巧巧么……如果不是她疯了在透支信用卡,那就是天降横财。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狭路相逢 苏巧巧脸色变了又变,仍嘴硬道:“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我的薪水能低到哪去?你这样说话,我会以为你在眼红。” “眼红?”祁怜没忍住,低低的笑起来,“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因为眼红我吗?” 在上学时的那些谣言,有多少是从这个女人嘴里传出来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从前不与苏巧巧计较,那是不屑,现在也不想同这样的人计较什么,也不愿逞一时口舌之快。 若是把她的涵养当作害怕,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 要是真的惹毛了她,恐怕会忍不住把从前的事情一起,连本带利的向这个女人讨回来。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红的脸,祁怜都已经做好对方挥巴掌过来的准备。 苏巧巧的胸膛因恼怒而起起伏伏,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继续大吵大闹下去,反而对祁怜绽开一个笑容,“哎呀,都怪我不会说话,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哦?” 她又对许泽恺道:“祁怜是个好女孩,从前你们俩关系就好,同学们也都很看好你们。现在大家都毕了业,也没人会对你们指手画脚,有什么想做的去做就是。你和祁怜在一起,我们都是祝福的。” 这话说的怪怪的,而且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若不是祁怜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会恐怕会以为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许泽恺也疲于应付她,冷冷的回了句,“谢谢你的祝福,但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费心,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我当然管得好自己,这一点你也不用费心了!”苏巧巧的笑容有点奇怪,就好像是一起打牌,但她好像窥见了别人的牌而胸有成竹的那种笑。 点的菜还没有上,但是因为有个不速之客的出现,这饭是没办法再吃下去了。 “祁怜,我们走吧!”许泽恺皱着眉道。 祁怜表示赞同,但苏巧巧却不让开,还抓过放在桌面的手机,问:“这是祁怜的手机吧?正好我也没有号码,也给我一个呗?以后还要常联系呢!” 常联系,谁要和她常联系,这女人莫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祁怜站起身,勾了勾嘴角,“电话号码就不必了,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有需要联系的时候。” 气氛在此刻已经算是降到冰点了,他们三人间僵持的局面,已经惹得其他客人纷纷回头,也有服务生在往这边走。 苏巧巧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拎起自己的购物袋让开路,“二位还有约会,我知道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祁怜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不想多做解释。 在两人插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苏巧巧忽然对她说了一句,“今天没谈尽兴,我们明天再见。” 明天再见?鬼要跟她明天见哦! 等祁怜他们走出了餐厅,苏巧巧脸上的笑容也垮下来,她看了眼手机里的录音,按下了保存键。 “巧巧,你怎么坐在这?”从卫生间方向走过来一个人,竟然是祝媛。 …… 祁怜从餐厅出来后,礼貌的拒绝了对方要送自己回家的要求。 她冷漠疏离的态度却没有吓退许泽恺,他坚持帮祁怜拦了一辆出租车,还特意提前付了车费,嘱咐道:“到家了记得给我一个电话。” 祁怜并没有回家,因为贺言之前那通电话,让她颇有些在意,猜想着对方真的有事找自己,便让司机掉头回了公司。 现在已经很晚了,一路走过来已经没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祁怜还以为对方在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加班的工作。 怀着到都已经到了,不如就去看一眼的想法,她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没想到真的看到了从总裁办公室里透出来的微光。 祁怜突然就安了心,也没着急进去,而是先去泡了杯咖啡端过去。 门没有关紧,现在也没其他人在,所以她也没敲门就进去了。 贺言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是背对着她的,但光是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是谁来了,却偏偏问:“谁?进我的办公室前,不用敲门?” “那要我出去敲个门再进来么?boss。”祁怜放下咖啡,并没有出去,而且走过去,跟对方并肩而立,站在贺言的身旁跟他看着一样的风景。 贺言始终没有回头,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刚才没有人进来过,自己的身边也没有人在。 这又是在闹什么变扭?祁怜没有因这样的忽视而生气,反而觉得有点有趣。 “你在看什么?” “你不会自己看?”贺言这么回道,语气硬邦邦的堪比在沙漠里风干了三天三夜的馒头。 祁怜歪着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上前半步超过他,“嗯,好像也没什么。我不觉得好看,你呢?” 贺言抿了抿唇,眉梢跳了一下,“我倒是觉得很好看,只不过每天看着,也看腻了。” “那不如看看我?” “看你做什么?你很好看吗?” 祁怜认真的点点头,很不要脸的说:“至少,你还没看腻我,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腻?”贺言把挡在眼前的人挪开,“让一让,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切,搞什么。他多高,自己又有多高?两个人站在一起,她就算踮起脚尖也挡不着对方的视线。 “那我要是不让呢?”祁怜被挪开了又自己走回来,退后两步,背靠着玻璃窗,打量了对方两眼,满意的点点头,“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好看。无论看多少遍,也都看不腻。” 贺言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小幅度的往上翻了个白眼,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 祁怜好奇的凑过来,“你刚才是对我翻白眼了吗?为什么啊?跟谁学的?你怎么能翻白眼呢?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贺少辛辛苦苦树立起的高冷形象可就保不住了,你知道吗?” 连珠炮一样多的问题,闹的贺言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也没办法对威廉姆一样,对她说一句“聒噪”。 贺言终于把眸子垂下来,稍微弯了点腰,认认真真的回答:“跟你学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风光旖旎 偶尔开会,所有人都被他训的抬不起头的时候,每当那会,就会看见祁怜躲在电脑屏幕后,肃着张脸在那翻白眼。 但在他看第二眼时,祁怜便恢复了原样,而且脸上的表情更是恭恭敬敬的,仿若那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贺言起初并不太能明白她这个动作的含义,有一次周恒在自己跟前一直啰里啰唆的停不下来,他忽然想到这个动作,就在心里学着做了一下。 突然发现……不得了,那真是不得了! 那个白眼里涵括了自己所想要表达的嫌弃之情,即使被对方发现了还能抵赖,半点证据都不会留下。 那会他就想啊,这丫头表明上装的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头主意大着,偏偏都憋在心里头不说,是个极其内秀的人。 祁怜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错愕,下意识的否认,“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对你翻过白眼。” 让她不爽的人实在太多了,比如苏巧巧之流,但又不能公然骂回去,光是想想就很不成样子。 所以啊,她就只能翻翻白眼,表达一下自己的厌恶之情。 可怎么就……就被贺言给瞧见了?真的是好丢人,自己的温婉大方的形象岂不是很幻灭? 贺言也不跟她计较这个,只是说:“心里头别憋着话,有什么要说出来,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的。” 他靠的太近了,以至于呼出的气体温温热热的喷在祁怜脸上,熏地她双颊泛红。 “哪个要你猜?而且你有什么想法也并没有都跟我说,凭什么连我心里想的,你也要管。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boss?”祁怜晓得对方很不喜欢自己私下里这么喊,却偏偏的就想这么叫。 贺言没想到小猫咪毫无征兆的就炸了毛,眼睛眯了眯。 这是一个习惯性的打量的动作,因为他平时看着比较严肃,眼睛一眯起来,就更觉得是在生气,很能吓唬人。 祁怜被他盯的有点不自在,脖子往后靠了靠,“说话就说话,离的这么近做什么?” 男人薄唇上下一碰,吐出三个字,“我乐意。” 听听,这语气有多嚣张,多目中无人! 祁怜气息有点不稳,脸也开始烧起来,又怕对方看出来会笑话,而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一巴掌挥过去,让对方先躲开。 她用的力气很轻,本只是晃个虚招,只是没想到贺言明明看到了,却也不闪不避的站在那,生生的挨了这么一下。 若说刚才是惊讶,那么在皮肉相接,感受到自己手心上那柔软而又温热的肌.肤时,祁怜心中咯噔的跳了那么一下,心脏骤然缺血,脸上的表情迅速的转变为惊愕。 她看看贺言,又看看自己的手掌,吓的连呼吸都不太正常了。 她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是、是打了贺言一巴掌吗?是真的吗?莫不是自己在做梦吧? 祁怜咬着下唇,眨巴两下眼睛,眼珠子慢慢的往下转,视线落在反着光的地板上。心里默默的想,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她的手慢慢的离开贺言的脸,企图悄无声息的放下来,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带上门赶紧走人。 一寸远两寸远……手肘还没开始弯,那只罪恶的手就被受害人一把抓住。 贺言扣住她的手腕,眯起的眼睛睁开,又眯起再睁开,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刚才被打的不是自己一样。 “好玩吗?” 一句带着不明危险的反问句,从他的舌尖溜出来。 祁怜眼睛往上瞥了一下,迅速低下,摇了两三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他如是说,“只不过,打了人就想走,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你了?” 咋的了?还想打回来不成! 祁怜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把手往回抽,“有话好商量,暴力是不对的,而且与您的气质也不相符。” 贺言把手握的更紧了些,“嗯还有吗,继续往下说。” “还有、还有……”祁怜眼瞧着是没办法了,只好诈他一下,“boss,那边有人!” 说完,也不去看贺言脸色,即刻就大力的往回抽手,只是还没等她跑出两步远,就被贺言揪着领子把人给提溜了回来。 祁怜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压上玻璃窗,全身上下就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一动。 “这个姿势,我会误以为你想揍我。”哦,还有嘴也能动。 贺言把下巴垫到女人的肩膀上,坏心思的往下压了压,“我觉得可以换一个词来形容比较贴切。” “哦?愿闻其详。” 祁怜哈出一口气,看着玻璃面上被蒸出一层白雾。 处于完全被敌人压制的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镇定的表情,唯恐暴露了自己此刻双腿发软的事实。 既然对方如此虚心请教,那贺言也不吝赐教,“家暴。” 只不过是谁在家暴谁,关于其间关系还是有待商榷的。 祁怜眼角一跳一跳,都快跳到抽筋了,“……您在跟我开玩笑?” 那个词用在他们身上,似乎不大合适吧? 家、家暴?这顶多也就能算是个以暴制暴。 贺言没有回答她,而是把言语都化成了细密粘腻的吻,落在她的颈侧、肩头…… 窗外一片灯光璀璨,窗内风光亦是旖旎非凡,一时间分不出个高下来。 他亲够了,就把人翻了个面,捧着祁怜的脸再次压了下去。 惊叹于对方强大的肺活量,祁怜可是个自从大学毕了业就开始坐办公室,一天的步数加起来也不到五千运动量的人,没过两分钟,储存在肺里的空气便已经宣布告罄。 “等等等……”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人推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试图和对方讲讲道理,“这是玻璃窗,万一被底下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窗外有特殊涂料,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而且……这里是顶楼。”贺言好像在笑,而且那笑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知。 祁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再等一下!” “你说。” 贺言的手摩挲着对方脸颊上的细腻肌.肤,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还能搬出什么借口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打哪来的小妖精 祁怜屏着气,眼睛鼻子都皱到一块了,“这里太高,我恐高。” “大不了一起摔下去。”他是这么回答的,有种一言不合就要携手去玉龙雪山殉情的架势。 她还想说什么,只是一张口,剩下的话全被揉碎在霸道又缱绻的深吻里,法式的那种。 这一晚,祁怜没有睡在自己家,而是和某人一起住到了那间曾经被嫌弃毫无人气的公寓里。 胡闹了一晚,天快亮时才睡着,而第二天还是工作日,还得早起。 祁怜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感觉,把自己梳洗打扮好,再由着贺言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连安全带也是他给系的。 “啊哈……”祁怜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一刻就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家,旁边还有人在。 她立刻把手放下来,腿并拢端正了坐姿,只是眼睛还是有点睁不开。 贺言忙着启动车子,压根就没正眼看她,只是说了一句,“到公司还要一会,你可以稍微再眯一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这臭男人神清气爽,好像吃了新盖中盖一般有精神,反观她则是一副跑了整程马拉松后的颓靡样。 “嗯,待会到公司前的那个十字路口把我放下,要是……”祁怜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慢慢的闭了下去,“要是被同事看不见,不好……” 尾音还没落下,祁怜就真的睡了过去。 清晨里刚升起的太阳很耀眼,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女人的脸颊上,连肌.肤都好像变的半透明了。 贺言抬手把遮光板放下来,顺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又怕把人吵醒,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是小心的把座椅高度往下调了调,好叫她能舒服一些。 这一路上,祁怜睡的都很安稳,贺言还以为她会睡到目的地,结果就好像是设了闹钟一般,还没到十字路口时人便醒了。 “停停停……”祁怜赶忙喊停,扭头横了他一眼,“再往前开就是公司了,你难道是想直接开到公司门口吗?” 贺言没有否认,很大方的就承认了,“有什么不可以?时间还早,人也不多,不会被看见了。” “当然不可以!” 祁怜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快速的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带上车门前,很义正言辞的告诫,“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就算是只被一个人看到了,不出十分钟消息就会传遍整栋大楼!还望boss你正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连三个“小心”,如此的郑重其事,让贺言忍不住想要反驳,只是不等他开口,车门就被大力的带上,人也快速的消失在视线里。 “是该说你小心谨慎呢?还是胆小怕事?” 不是需要人回答的问题,贺言自己也没个答案,捡起掉在副驾驶座上的西服外套,把沾染了女性香气衣服重新穿回自己身上,车子在路边停留了五分钟后,才驶入停车场。 祁怜跟着一群人出了电梯,恰好的,旁边的专属电梯也到了,贺言先一步跨了出来。 她跟着别人一起鞠躬,喊,“boss早上好。” “嗯,早上好。” 贺言视线瞥过来,好像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又好像没有,最主要的是没有人发现这异样的停顿。 他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手一抬,“祁秘书,帮我拿包。” 在众目睽睽之下,祁怜越过众人走到他身边,打算从替上司拿包开始一天的秘书工作。 她的手还没碰到公文包,一个熟悉却让人意外的声音就先一步插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涂着五颜六色指甲油的手,伸过来拿走了本该由祁怜拿的公文包。 祁怜扭头,“……你怎么在这?”看向的是贺言。 贺言亦是疑惑,提问:“你哪位?” 苏巧巧跟抱着房产证一样的抱着公文包,满池春水都没她的笑那么荡漾,九十度鞠躬也是谄媚至极,“boss好,我是新来的秘书助理,我是……” 还没等她介绍完,贺言就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看向祁怜,“秘书助理?什么时候招的?” 祁怜脸色冷已经下来了,回望一眼,摊手。意思很明显,人又不是我招的,我怎么知道?还想问你呢,这人哪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苏巧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介绍自己,只好求救似的看向身后姗姗来迟的女人,“祝小姐……” 祝媛今天的打扮很清丽,一直披肩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意气风发。 “这位是苏巧巧,是我新招的助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有什么问题吗?”她嘴角上扬,把苏巧巧往前一推,“来,给二位打个招呼。” 祁怜的视线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沉下声音质问道:“秘书助理?谁招的?什么时候招的?人事部的人也没个通知就把人塞过来,莫不是搞错了?” “人事部?”祝媛摊了摊手,很无辜的说,“用不着人事部,人是我招进来的,祁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语气那是相当的理所当然,听的人火大。 祁怜的语气严肃的不行,“祝秘书,关于招聘的流程,我以为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情况?这个人……”手指一伸,指向苏巧巧,“怎么会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秘书处?劳烦祝秘书,解释一下。” 只是招个人进来,其实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祝媛自己都只是个刚来了没几天的空降兵,说白了就是来这混混时间坐等拿工资的,作用比一个拿不出手的花瓶大不了多少。 而祁怜算是比她高了半级,有关于工作上的事都应该先来请示她,更别说塞个人进来这么大的事了。 这简直就是无视上级,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祁怜不常发脾气,但这事实在是太过分了,若是忍下了这回,她就等于是像对方低头示弱,往后在任何事上都会被踩一脚,而且都没办法出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多了一个烦人精 反观祝媛,似乎完全不知道错也不紧张的样子,反而还有一丝丝的得意,“祁秘书,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这件事之所以没有通过人事部,也没有告知你,那是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理由?”祁怜眼神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请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廉耻,不懂职场法则的女人能讲出什么道理来。 祝媛勾起唇角,“因为……” “因为这事是我批准的。”贺言的突然插话,让祁怜有点反应不过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boss,您刚才说什么?”她盯着贺言,目光稍微有一点凶狠。 贺言也颇为无奈,关于招新助理这事,祝媛早就已经跟自己报备过了,只是没放在心上,也确确实实忘记了有这么回事,才有了刚才的乌龙。 看着祁怜的眼神,他忽然有种自己犯了大错的感觉。 “这位……”贺言想了半晌,也只想起来一个姓氏,“这位苏助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麻烦祁秘书带一带,若是无法胜任工作,你有权换人。” 就算这个新来的是祝媛带进来的人,但他也不能让祁怜没脸,所以才把决定去留的权力交托到她的手里,也是肯定了谁才是秘书处的第一把交椅的意思。 事到如今,祁怜也意识到这件事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而且自己的反应也不宜过大,不然容易落人把柄,会说她是因为和祝媛不和睦,才故意针对新人。 这口气,她只能咽下去。 “好的,boss。”祁怜恢复了脸色,再也看不出半点的不悦,“我一定会好好的考察,也希望祝秘书挑人的眼光不会叫人失望。” 祝媛这下是越发的得了意,“当然,还请祁秘书拭目以待吧!” 苏巧巧入职的事,这就算是定下了。 “嗯,麻烦祁秘书了,带新人下去尽快熟悉一下环境。”贺言顿了顿,又道,“祝媛,跟我进来一下。” 四个人只剩下两个人,还是十分不对付的两个人,这让初来乍到的苏巧巧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若是祁怜打定了主意要折腾自己,恐怕她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 除了刚见面时祁怜表现了明显的不快,此后的工作中,她再也没有为难过苏巧巧,也谈不上有多热络,完完全全的只是当成一个新下属来对待。 经过几天相处,苏巧巧的心算是完全的落下了。虽然感觉得出来祁怜还是不喜欢自己,但该教的东西却一点也没落下,而且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这样看起来毫无芥蒂的祁怜,工作起来认真的祁怜,对待下属也完全没有架子的祁怜…… 祁怜所有美好的样子落在苏巧巧的眼睛里,都让她感到愤慨无比。 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凭什么自己混得就没她好,还要处处受她的调教,低她一等? 祁怜不喜这个女人是真,但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而影响工作,也尽量克服反感的情绪去教这个新人如何去工作。 只是没想到的,对方却并不领这个情。 “这个标点错了,格式要规范……”祁怜在检查吩咐给苏巧巧做的一份企划书,却发现了很多毛病。 原本也只是想检验一下对方的水平,才拿了一份规范的企划书给她看,让她照猫画虎的做一份出来。 哪知道做出来的内容倒是一模一样,格式全错。 这都是些低级错误,完全就是态度有问题,完全没有认真的对待,敷衍了事。 祁怜没有发火,只是指出问题,还放下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来指导她一步一步的改正。 原因无它,既然大家同在一家公司还在一个部门,若是有一个人出了错,那就是拖整个团队的后腿。 与其让苏巧巧不停的犯错,再让别人给她擦屁股,还不如现在就花时间把人调教好,也省得日后变成祸害。 其实祁怜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贺言已经把对方的处置权留给了她,那她完全可以用工作能力不足把人开了,眼不见为净。 但……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要宽容一点对待,毕竟职场上的女人哪个都不容易。 便是把人开了,苏巧巧还得去找下一家公司,重复现在这些错误去祸害下一家,只会让人嘲笑女性员工天生就比男性工作能力低下,还会嘲笑贺氏带出来的人如此无能。 “这个地方再注意一下……”祁怜指着屏幕上的错误,很仔细的给她讲解。 苏巧巧却是不耐烦的很,“好了,我都知道了!这只是些小错误,我注意一下就可以了,祁怜,你不会是故意在找我茬吧?” 祁怜从屏幕前抬起头,因为对着电脑太久了,眼睛都有些发干,难受的很。 “我为什么要找你茬?”她揉了揉眉心,很好脾气的问。 苏巧巧推开键盘,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你看我不爽。” “呵。”祁怜叹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表情,“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让人看不爽?” 工作做不好是能力有问题,但也不是挽救不了的事。在祁怜想要挽救一下她那糟糕的工作能力时,却被如此质问……只能说,人蠢呢,那就真的是谁也救不了,只能回炉重造了。 祝媛走过来,抱着手臂闲闲的开口,“祁秘书,她才来没多久,你就这么严格要求,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听说你们俩还是同学,那就更该照顾体谅了,你说是不是?” 树欲静奈何妖风不止,有什么办法呢? 祁怜再浪费时间,毕竟她不像这两个人一样,是个吃干饭的。 “公司付你们工资,也不是让你们来喝茶聊天的,有时间在意别人,不如多想想怎么提高一下工作效率。”祁怜拿起资料,不打算继续耗费下去,“祝秘书,听说你把要复印的文件拿去粉碎机了?有时间,可以去请教一下别人如何复印资料,总不能连区区小事也做不好。你说,是不是?” 非要抢活干,却又做不好,只能添麻烦。 她就不明白了,安安静静的坐那喝茶涂指甲,然后等着下班回家,这样的生活不惬意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丘之貉 关于苏巧巧的到来,她知道……不,是任哪个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其中原因一定不单纯。 而且,苏巧巧和祝媛是怎么相识的这一点也很让人疑惑。 祁怜把两人的关系圈子捋了个遍,也没发现她俩生活的圈子有任何的交叉点。 那这两位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呢?是像苍蝇闻着……啊呸,不能这么形容,太粗俗了。 难道是因为爱情?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使得两人迅速的达成共识,且在短时间内结成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至于其中理由……祁怜正在茶水间里泡咖啡发呆,是背对着办公区的,却也能感受到背后时不时有森森冷气飘过。 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背后,定然有两双眼睛四只眼,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估计嘴里还念念有词着“祁怜赶快走开”“祁怜快点暴毙身亡”之类对她的美好祝愿。 只可惜啊,天大都不随人愿。 她们这满腔的热血也好,怨念也罢,那通通都是无用的。 她的命运轨迹,不会因为那两个女人的诅咒而发生任何变化,是不会随着她们的意念而发生转移。 但祁怜也并不会就此掉以轻心,天真的认为那两位是真的在本本分分的工作,也不相信祝媛是突然善心大发才收留了苏巧巧。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祝媛笼络苏巧巧来,必定是为了针对她,一个人孤军奋战难免有些寂寞。这时候拉一个跟自己统一战线的战友…… 如果苏巧巧的分量真有这么重的话,那可不就给贫乏又无趣的抗敌生活带来一些新乐趣? 比如说时不时的瞪一瞪她,或者吃饭的时候再相互诋毁一下她,以此作为可口的下饭小菜,估计午饭都能多吃一碗下去。 “啧,看来我已经成为了她们的精神支柱,还真是有点担当不起。”祁怜低头嘬了一口咖啡,自言自语道。 忽然觉得背后有一点点异样,好像…… 祁怜回头,一颗心差点被吓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声音都有点变了调,,“周、周少?” 不错,周恒这厮无所事事的家伙又跑来了,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担当不起什么?”周恒做了一个自认为相当英俊潇洒的动作,“是不是贺言又哪找你麻烦了?还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说出来,小爷我刷刷两下都帮你解决掉!” 他的这番好意祁怜很心领,只是求他下次别再这么突然出现吓人,也别在公司里靠自己太近,这就是帮了大忙了。 “多日不见,周恒哥哥还是这么乐于助人。”被挡了视线的女人离了座,打算实行近距离攻击。 祁怜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来了,她来了,这个不怀好意又闲的发霉的女人又带着满身弹药走来了。 周恒一回头,也是懵的不行,一句“我去”没刹住车脱口而出,眼瞧着对方要变脸色,立马换上一副正经的不得了的表情,“祝媛妹妹,好久,不见呀?你……” 祝媛捂着嘴笑了一下,“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也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周恒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一摆手,“瞧你说的,我哪能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我家开的,你要来哪里轮得到我说半个不?就算是我的地盘,那你也是来去自如,亦是哥哥我求之不得的事!” 他哄女人素来有一套,即使是面对不喜欢的女人,那也是讲足了气度,绝对不会令对方难堪。 而祝媛目标不是他,只是借着他的话,意有所指的说:“是啊,这又不是谁的私人地盘,有人能来,我自然也没什么不能来的。” 祁怜晓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计较,只是在那静静的喝咖啡。 “是这个理。”周恒消息有点落后,也没搞清楚状况,“那你今天是来看贺言的,还是做什么?几时走?要不要我待会走的时候捎你一段?” 这话一出,祝媛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解释道:“周恒哥哥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祝媛亮出自己的工牌,并且弯了弯腰,“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祝媛,在贺氏任总裁秘书职一职,周少日后来都能见到我,以后您喝的咖啡我也会亲手为您冲调,还请不要客气!” “哈?”周恒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总裁秘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祁怜你说,这事是真的?” 他时常出入贺氏,就跟出入自己家没两样,自然也就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人。 结果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简直岂有此理! 祁怜掀了掀眼皮,淡淡道:“boss做的安排,我事先也不知道。” “你不要紧吧?”周恒掩了口,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 要不要紧的,现在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 而且她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连一个人都容不下?周恒这话,未免太小看她了。 祁怜和祝媛对视,语气很平缓听不出什么喜怒,只是在解释一件事的发展经过,“丽萨休假了,由祝秘书来接替她的工作,我跟她……目前相处的很融洽,也希望之后也一直融洽下去。” 我不想搞事,所以你也别再兴风作浪,容忍得了你一次,但绝对没有第二次。 我不是那样宽容的人,只是因为你……只是短暂的停留一下,这么点看得到头的时间还是能忍一忍的。 所以,你就一直安静的待到离职的那一天,彼此相安无事,那就最好。祝媛,希望你听得明白。 虽然没有看到劈里啪啦的火花,但周恒也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火药味,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连忙打岔。 “那个,祝媛啊!” “嗯?怎么了,周恒哥哥。”祝媛也是变脸的高手,上一秒还是乌云密布的脸,下一秒就变得乖巧温暖,差点没晃花周恒的眼。 周恒往旁边挪了半步,把祁怜挡在身后,问:“萱姨身体不太舒服,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而且,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去看过她?” 第三百四十七章 浅薄的亲情 虽然还在工作日期间,但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却依旧拥挤,病痛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消失或者推后来到。 祝媛在挂号大厅里坐了很久,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人满为患,根本就没有空下来的时候。 从那些人的脸上扫过去,都是焦急的、哀戚的、心如死灰的……却没有人如同她一般,一脸的冷漠样,跟随时都要被推进太平间里的人有得一拼。 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她旁边坐下,连排的椅子因为对方往后靠的动作而摇晃了一下,祝媛头没转,视线却往旁边扫了一眼。 “不好意思,小孩子哭闹,吵着你了吧?”年轻的母亲一脸愧疚,把孩子放在腿上坐着,一只手包住孩子的鞋子,以防蹭脏了旁边的女人。 一看祝媛的衣着,光鲜亮丽的像是随时都可以去参加走秀,就知道这样的人和她们不在一个世界,若是弄脏了肯定赔不起。 年轻的母亲低声哄了几声,孩子渐渐安静下来。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忽然问:“这叫号这么慢的吗?我看你等了好久了都没走,你是几号?” 不是需要回答的问题,她只是想说说话。 “我家孩子病了好几天了,每天都是我一个人跑医院,这的人又这么多……”年轻的母亲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了。 而祝媛——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未读消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一座雕塑一般。 年轻的母亲还在絮絮叨叨,眼圈也不知何时红了,好像是要哭,但是一直也没眼泪掉下来。 “姑娘,你……”她终于忍不住,开始跟祝媛搭话。 才刚说了几个字,祝媛就好像不耐烦一样的站了起来,“到了。” “什么?”年轻的母亲一脸木然。 祝媛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屏幕,“轮到你去挂号了,是要我帮你去挂号,还是帮你看小孩?” …… 跟繁忙的挂号大厅比起来,住院部的人流明显少了很多,越往上走病房就越高级,而且人也更加少了。 祝媛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回响在空荡的走廊上,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她抬手敲了两下门,也不等门里的人喊“请进”就直接进去了。 “好点了吗?”祝媛放下包包转身进了卫生间,手上沾了点奶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萱姨的视线一直定格在窗外的景色上,屋里没人时是这样,有人在还是这样,没有任何差别。 “不是想看看我?怎么我来了,你反倒不想理我了。”祝媛也还是那样一副脸色,也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回话,她也没有抬头。 床头堆的一些水果还算是新鲜,祝媛随手拿了个苹果,从抽屉里找了把水果刀开始削皮。 她的手很稳,只是动作有些慢,好像是打算把果皮一圈完整的削下来。 “不用削皮,我也不想吃。”萱姨终于回头了,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一样,语气倒是很随意。 “我知道。”祝媛回答,“是我没事干,来了一趟,总得做点什么再走不是?” 萱姨摇头,“我没说让你过来,要走就走,门就在那。” 这样的态度,只怕任谁看了,也想不到这是一对母女。 祝媛嗤笑一声,停了手,“听说周恒来过了?你又同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他以为我不顾自己病重的母亲,只顾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逍遥快活。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说不行?非要借一个外人的口说给我听,何必?” 自她住院以来,祝媛确实没有过来探望过,一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二是顾着贺言那头便顾不上这头。 但这都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是家事,今天被周恒当着面指出来,这让自己的脸往哪放? 临走前看到祁怜的眼神,那是怜悯还是嘲笑?真的让人不爽快的很。 “你也知道那是外人?”萱姨忽然有些激动,“贺言对于你来说,也是个外人,我不是没告诉过你,不要再去找他,不要和贺家再牵扯上任何关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她的心脏一直都不太好,但这么多年也都保养的很好,没怎么犯过病。 这一次之所以闹到要住院的地步,也是被祝媛给气的。 祝媛不听劝,铁了心的想跟贺言复合。 母女俩个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那会也没真犯病,主要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还顾念着自己这个妈,别再去找贺言。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去了,借着自己生病的借口去找了贺言帮忙。 这一气之下真就发了病,一直休养到现在还没怎么缓过来。 “我的人生该怎么过,轮不到你来作主。”祝媛的回应也是冷漠无比,心中烦躁不堪想找点事做,只能又拿起刀来削苹果。 今天来这么一趟,其实她是极不愿意的,但周恒已经开了口,贺言也一定会听说,以防他问起来,这才不得来了这么一趟。 就坚持到把这个苹果削完,听说要是削一半就断掉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姑且的,就忍到削完掉再走。 萱姨有些痛心疾首,喊了一声,“阿媛,你就听我这一回?行不行?我毕竟是你妈啊!” 祝媛的手抖了一下,削了半截的苹果皮断了,一长溜在掉在地上,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没有好过的时候。 祝媛这么想着,搁下了小刀,把削了一半苹果塞到对方手里,说:“原来你还记得啊?只是我长大这么大,跟你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往后,最好也别有太多的牵扯。咱们各过过的,好不好,妈?” 她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时间久了,那份心就淡了,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她有了新的执着,那就是贺言。 喜欢他的有权有势是真,喜欢他的长相也是真,喜欢他看着自己时温柔的眼神也是真…… 而自己喜欢他的那份心意,也是真的,不只是想要贺氏的总裁夫人那个位置。 她更想要的,是能站在贺言身边,跟他一起携手白头的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只能是她的,绝对不容许别人占了去。 谁也不能! 第三百四十八章 喜怒无常 祁怜今天心情有点莫名的低落,表明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该做的事也是一件没少,只是没力气再应付其他的东西,连多做个表情也觉得费劲。 “boss,您今天的行程有……”祁怜面无表情的照着行程表读,一直到最后一项,顿了一下,“常氏集团要办庆典,想邀请您参加,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理论上来说,这是已经定下来的行程表,像这种未定的行程安排是不应该出现在表上的,得经过贺言的点头才行。 行程表本来是由她来整理,但苏巧巧非要揽这个活,本想着只是件小事,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没想到…… 祁怜把文件夹“啪”的一合,眼神也稍微有点凶狠,打算待会出去要再提点那个女人一番。 自进门开始,贺言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所有的细微神情变化也被尽数收入眼底。 他反手敲敲桌面,问,“想什么呢?” 祁怜以为他是在说常氏的事,都要被收购了,在这个节骨眼还有什么心思办什么庆典,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临死前的最后狂欢? “好的,我明白了。”祁怜表示已经意会了他的意思,打算退出去义正言辞的拒绝对方的邀请。 贺言“啧”了一声,又敲了两下桌子把人叫回来,“我什么都没说,你明白什么了?” “啊?刚才……”祁怜怎么也想不起来一分钟前两人说了什么,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走神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您请继续。” 她今天的状态实在很不好,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明明听到了贺言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直到贺言走到她面前,把手放到自己额头上时,才恍然回神。 贺言把人拉近自己,很仔细的比较了一下两人的温度,疑惑,“难道你昨天拒绝我的晚餐邀请,是在偷偷加班,所以今天才这么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祁怜头一偏,音色有些沉闷,“没有的事,只是……”只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好扯了个万金油一样的借口,“只是晚上没有睡好。” “为什么没有睡好?”贺言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还能为什么?难道要她说,因为祝媛的到来让自己感到不安,还捎带上了个更不让人省心的苏巧巧,身心俱疲? 不,这都不是理由,是借口而已。很莫名其妙的,这几天自己总是莫名的恐慌,也不知道在烦什么,就是心慌难耐。 明明没干什么,心脏却突然加快速度,都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加出了心脏病。 说起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做过全身体检了,看来是得挑个时间去趟医院。 贺言一看她双目无神的样子,就知道这妮子又走神了。 在他动手扯祁怜脸之前,办公室的门毫无预兆的开了,苏巧巧抱着一叠资料探头探脑的跑了进来。 贺言眉间的皮肤皱了一下,还未等他开口斥责,上一秒还在走神了女人突然就回了神,抢先了一步开口。 “苏助理!”祁怜的声音没有故作冷漠,但却很低沉,听起来就好像是处在发火的边缘,“你若有什么事要请示boss,直接拨打内线电话就可以。而且,没有人教过你,要先敲门取得允许后才能进来吗?” 苏巧巧抖了一下,委屈巴巴的看向贺言,“boss,我只是……” 贺言却是一眼没看她,摆摆手,“苏助理似乎对自己的工作还不够熟悉,这样吧,你这几天先去其他部门轮岗学习,多熟悉熟悉贺氏的规章制度再回来,免得再……” 免得再什么?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只是瞥了一眼祁怜,心道,免得再无所事事,在祁怜面前晃悠,惹她心烦。 苏巧巧一副自己丢了五百万的表情走出办公室,缓了好一会都没法接受,她只是去了一趟办公室,怎么就被下放了? 去各部门轮岗学习?那不就是让她去打杂嘛!这一笔帐,还得记在祁怜头上! “祝媛姐!”苏巧巧想到什么,贼兮兮的靠近祝媛,小声嘀咕,“我问你个事,你听了可别嫌我多嘴!” 祝媛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什么要紧事?” “你知不知道,boss好像有其他的女人?” 祝媛神色一凛,“什么意思?又是哪里传来的八卦?” 苏巧巧连忙摆手,讨好的笑着,“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是我跟公司的其他同事聊起来,才知道你和boss的关系。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戏精上身一样,自个在那纠结了一会,最后道:“算了算了,这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就当我没提过,工作吧工作吧!” 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存心的吊人胃口。 祝媛也不纵着她,直接说:“那好吧,你还是别说了。”谁知道这个女人又想说什么没水平的话,她都懒得听。 苏巧巧,“……”这是怎么回事?不对吧!剧情怎么跟自己预料的不一样? 不行,这事她还非得说不可! 她搬着椅子凑到祝媛跟前,从前几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从贺言的车里下来,再到发现贺言的西装外套上有一根长头发…… “还有啊,我跟你说……”苏巧巧特地压低了声音,“刚才我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 祁怜一走出来,就看见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便喊了一声,“苏助理?” 苏巧巧是在讲她的坏话,结果被当事人给撞了个正着,怎么能不心虚?直接吓的从椅子摔下来,疼的呲牙咧嘴。 祁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顿了两秒,伸出手,“作为秘书处的人,还请苏助理时刻注意好自己的形象。” “是,我知道了。”苏巧巧没去拉她的手,自己麻溜的就站起来了,也不敢多待,立刻遵着吩咐跑去了轮岗。 祁怜目不斜视的从祝媛眼前走过,被对方唤住。 “祁秘书,不……祁小姐,我们谈谈吧。” “工作时间,还请不要谈论其他,祝秘书。”祁怜看了她一眼,指着桌上未处理的文件。 …… 第三百四十九章 仍在忐忑 婚纱店—— 祁怜将来之前祝媛找她谈话的过程讲给了丽萨,语气平静的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然后呢?你就跟她吵起来了?”丽萨问。 婚纱店内灯光明亮,一排排的华丽婚纱挂在那,晃花了人的眼睛,一时之间无法分出哪一件比较好看一点,看起来都一个样。 祁怜歪在沙发上,撑着头看穿着长裙摆婚纱的女人,说出自己的意见,“你们的婚礼不是办在户外?这件裙摆有点太长了,换一件大圆摆的怎么样?” “真的吗?可是我比较喜欢这一件诶。” 准新娘两手捏起裙边,往左转半圈又往右转半圈,一时无法抉择,但也没被对方就这么糊弄过去。 “吵赢了还是吵输了?瞧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莫不是吵输了?” 祁怜瞪了她一眼,懒懒的回答,“没吵输……不是,我们那不叫吵架。” “那是什么?”丽萨打趣道,“针对某一件事持有不同看法的双方辩手,所进行的一场友好辩论?” “好,那我换一个问法。谁的论点赢了?” 新欢还是旧爱? 为了一个男人吵架,真的是有够无聊。 祁怜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同对方商量了一下,企图达成暂时休战的目的。 岂料对方执念太过,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只怕要挨她一巴掌。 “很可笑啊!我一点也不想这样。”祁怜挽着准新娘的胳膊,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要不然咱们俩私奔算了,让他们自己过去。孤家寡人还是左拥右抱……眼不见心不烦,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真是美好的愿望啊,只是做起来真的会和说的一样轻松吗? 这场游戏是她自己决定开始的,一跳进来,要结束还是中途走人,都已经不再由她作主。 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非人力可以停止,除非…… “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是不可能说抽身就抽身的。就算你能抛下现在的一切,打算从头开始……刻在你心里的痕迹,却是怎么也抹平不了。”丽萨戳戳她的脑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却很清明,“除非一碗孟婆汤下肚,直接跳到下辈子,重新开始活这一生。” “但是啊……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呢?大概只能活这一世,若是没有走完就已经后悔,那岂不是太可惜?” “眼睛长在前面,是要你向前看。人活这一辈子,本就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话是这样没有错,道理她也都懂,但是……她这已经是第二世了,却还是活成了这么副样子,真是丢脸。 倘若就此离开,期许着虚无缥缈的未来,真的还会有机会给她吗? 即使经历过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却仍旧不敢相信,也不想寄希望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上。 活这一世,本就是为了更好的过日子,怎么能又躲起来呢? 祁怜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封印到脑后,问,“试婚纱这么重大的日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倒是有闲心去操心别人,这难道不算是逃避? 丽萨招来店员,指着一排的伴娘服道:“常氏的庆典办得很大,胡家也在应邀之列,但我不想去应酬便说约你一起,提前来试试婚纱。给你挑的衣服,选一件喜欢的。” 虽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们心里都清楚,那样的场合自己是没有一个可以理所应当去参加的名分。 未婚夫对她关爱有加,但是有些界限不是说逾越就可以逾越得了的。 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 祁怜也拒绝了贺言要自己陪同出席的邀请,只是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她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现在想想,稍微又有点后悔。 她不去,就轮到了祝媛陪着去,一想到打扮的光鲜漂亮的男女手挽手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接受着或真或假的赞誉,以及其他人艳羡的目光……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祁怜捏捏脸,木木的痛感也无法唤回自己的理智。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明明就那么讨厌祝媛,为什么还要把人推到贺言身边去? 不能做什么就越是想要去做,跟树立在门口的警示标语一样“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越是被警告,却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若是因为自己的推波助澜,导致事态进一步的恶化,那样她就高兴了吗? 不,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丽萨,”祁怜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伴娘服由你来挑就好,要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在那一天除了你,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的那种。” “那你是……”丽萨怔了一下。 “啊,有点事情要去做,我必须得先走一步。” …… 最终啊,她还是没有过去,而是独自一人跑回了贺氏。 祁怜垂头丧气的从电梯里出来,压根就没看路,也没想到这个点了还会有人在,那个人还是…… “boss?”祁怜惊讶的连瞳孔都放大了,“你你你怎么会在这?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 贺言举高手,手掌朝下往下一拍,把那个圆圆的脑袋置于掌下,胡乱的摸了摸,“我我我有什么理由不能出现在这吗?这是贺氏,是我的公司。” 祁怜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揉的乱糟糟,此刻也无心顾及,“有谁说不是了吗?您今晚不是去参加常氏的庆典了?要是不去就该早点说,消息都已经散出去了,媒体一定也都在那等着。”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不得不做几个深呼吸来保持自己的语速平缓,“放常氏鸽子不要紧,但您知道明天的报导上会写些什么吗?收购计划才刚开了个头,若是此刻贺氏出现什么问题导致股价下跌,您知道这会给收购案带来多大的困难吗?” “你确定,在这个时候要跟我谈工作吗?” “嗯?”祁怜被他一打岔,都忘了接下来要继续谴责些什么,“这是在公司,除了谈工作,还能谈什么?” 难道他是觉得公司比他家那个三百平的超豪华公寓要舒服,所以才跑这来待着的不成? 祁怜欲要再开口,却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第三百五十章 安全感 贺言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把对方的半张脸都握在手里,微微用力捏了捏,对方脸上的肉就在他手下被挤得变型。 这样的造型有点奇怪,但比祁怜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要顺眼的多。 “很可爱。”贺言又捏了两下,看着对方说不出话,只能用瞪眼来表达自己的愤怒,越发觉得有趣,“祁秘书知道自己哪一点最吸引我吗?” 祁怜,“嗯嗯唔……” 好吧,嘴都合不上让她怎么问?不对,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好不好! 这种莫名其妙地让人害羞的问题,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 祁怜眼睛往一边斜,从鼻腔“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贺言轻笑一声,平素里严肃正经的样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颇有些早年做富家公子哥时的模样。 他说:“脸蛋、身材、性格……通通都很和我的胃口,尤其是……” 说着,朝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你这桀骜不驯,又口是心非的样子,魅力最大。” “流氓!”祁怜忍无可忍,伸直了手大力的推过去,却没想到正中了对方的下怀,被一把抓住。 贺言顺势把人抱起来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两手撑在她身侧,以防人逃走,“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除了谈工作,也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可以谈。祁秘书,要试一试吗?” 灯光昏黄,月色迷离,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间,得好好把握才不算辜负。 祁怜用湿纸巾擦掉嘴上斑驳的口红,略微红肿的唇,倒是比用了口红还要更娇艳一些。 “就算你不使劲瞪,我也知道你的眼睛大。”贺言食指从下唇擦过,看着指腹上的淡淡红色,心情颇好,“过来,也给我擦一擦。” “我的眼睛可没有祝小姐那么大,您说呢?”祁怜冷笑一声,把眼皮垂下来,如此说道。 酸味满满的语句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女人做什么?变变扭扭的,自己是不是疯了? 贺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意淡了些,“她小时候的眼睛也没这么大,小小弱弱的一个女孩,怪招人心疼的。” “是吗?”祁怜脸上的红晕也退的一干二净,从包里摸出一包湿纸巾向对方砸了过去,“没长手?不会自己擦?” 看来疯了的不只是自己,贺言也是神志不清。 在一个女人面前提及曾经的旧爱,语气还这么温柔,这是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吗? 就算是避嫌也好,他怎么能接这个话? 贺言攥着湿纸巾往后退了两步,倚靠在沙发上,像是在说一件特别平常的事一样。 “我只是想告诉你,祝媛算是我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跟半个家人差不多,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确。” “当然,你不是早就已经跟我说过了吗?”祁怜的语气还是跟吃了枪子一样,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她知道自己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也知道这样会让人觉得疏离,所以她在慢慢的改进。只是现在…… 改的不够到位,反而听起来阴阳怪气的,还不如先前。 贺言倒是一直都很冷静,“遇到你之后,我一直很后悔一件事。” 后悔什么?后悔遇见了她?因为妨碍了和祝媛的破镜重圆? 祁怜用力的咬着牙,力气大的连腮帮子都酸了。 “不,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现在就不会一个人生闷气。”贺言有点想抽烟,但是自从上次被祁怜说过以后,身上就没有带烟的习惯了。 “不要否认,就算不承认也好,你的心里也一定还是那么想。”贺言不满于对方的沉默,非要她出个声不可,“祁怜,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要继续听吗?” “我没有选择的权力。”祁怜也不想永远当只鸵鸟,倒是要好好听听他是不是能说出朵花来。 若是他真的无法放下祝媛,那么自己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大家可以一拍两散各自开心。 自己坚持到现在,如果还是没能改变对方的想法,那就算了吧。 走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也算是给未完的人生一个交代了。 “你说吧,我听着。”祁怜终于转过头看他,脸上有种战士即将要上战场,且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英勇就义的悲壮。 贺言抹了抹嘴角,回味似的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那我说了,你要听好了。”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占满了祁怜的视线,让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己的样子。 贺言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手心里捧着的是一尊精致却极其易碎的琉璃制品,须得仔细呵护,生怕喘气稍微重了点都会把她给震碎了。 “那是我的过去,我无法从人生中抹去,也无法对你隐瞒,所以选择坦白。希望你知道所有后,再慎重的做出决定,而不是以后从某个人嘴里得知那些过往,再来埋怨我。你有选择的权力,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前提,更重要的是……”贺言别过脸呼吸了两下,好像是在平复紧张的心情,“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如今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里,我的心里、眼里只装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是——祁怜,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这个人本来就这么喜欢搞突然袭击的吗? 祁怜不是很擅于表达自己的人,也不习惯于被人这样热切地注视着,这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又想要把头埋进沙子里。 贺言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强迫对方抬起头看自己,“我说后悔,后悔的是遇见你这样的晚。早知道会栽在你手里,我就……不对,你就应该早点出现才对。来的这样晚,我不与你计较,你也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啊,贺言也是头疼的很,他真的是很不擅长于刨析自己的心意,这种把自己的内心摊开到阳光底下的感觉,实在是很令人不舒服。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妄念 自那天晚上以后,祁怜就好像吃了什么强效清心丸一样,心也不慌了,也不胡思乱想了,就连对着苏巧巧起草的那份满是错误的文件,也觉得没那么无法忍受了。 “苏助理,这份文件……” 苏巧巧浑身一激灵,立马跑过来,“好好好,我改,我立刻改!” “不用了,这份文件就由我来改,下次注意一下就好。”祁怜启唇一笑,十分的和颜悦色。 这样的反转让苏巧巧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自己是不是离收拾东西走人不远了,所以她连修改的机会也不给自己了? “不不不,还是让我来吧!”苏巧巧心里一紧,顿了顿,又道,“要不,你来操作,我在旁边看着学习一下?” 很出乎意料的,祁怜没有拒绝。 几分钟就改好了文件,保留修改痕迹传到了苏巧巧的邮箱,祁怜关掉电脑温和道:“看来苏助理这几天轮岗学习的不错,至少态度端正了不少。我有事要出去,你继续努力吧!” 她今天还得去常氏那边开个会,收购案如火如荼的进行,很让人费神,这也是她没什么心思在意苏巧巧这个小虾米的原因之一。 表面恭敬的把祁怜送走,电梯门刚关上,苏巧巧的脸色就立刻拉了下来,不知道的人瞧了还以为她今早上班掉了钱。 “祝媛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工作啊?你能不能帮我在boss面前求求情,别轮什么岗了,我又不是来打杂的。”苏巧巧心里不忿的很。 虽然现在的工资比在上个东家那高出很多,但自己之所以费尽心力,挤破头也想跑来贺氏的工作,难道就是为了那么一点点工资? 确实,这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贺言,身为长河市最最优质的黄金单身汉,哪个未婚的姑娘不想嫁给他? 虽说门第悬殊,但灰姑娘嫁入豪门的事情也没少发生,只要肯努力,兴许下个被人津津乐道被人羡慕的灰姑娘就是她了呢? 怀揣着如此异想天开的梦想来到贺氏,还做了贺言贴身秘书——的助理,但好歹也算是前进了一大步。 原以为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哪里想得到还没待两天,就被调去各部门打杂了,这怎么能忍? 祝媛今天的脸色很不好,虽然没有把情绪露在脸上,但周身明显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也只有苏巧巧这个不会看眼色的还没察觉到。 “boss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收回过?你就好好的去轮岗,过几天自然就能回来了。”祝媛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昨天说好了是自己陪贺言去参加庆典,等她换好了礼服满心欢喜的等待时,等来的却是让她自己去参加的消息。 满庭宾客,衣香鬓影,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那笑,就跟个吉祥物似的。 苏巧巧咬着唇,仍不泄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看boss多关照你?有什么累人的活都是让那个女人去做,你每天都只是坐在这就行,跟boss近距离相处。这么明显的差别待遇,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她还在唧唧歪歪的说着什么,但祝媛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每天只是坐在这,什么都不用干?这是在嘲笑她什么都做不了吗? 确实,祁怜要忙收购案的事,一天到晚的都在跟别的部门开会,自己基本上见不到她。而贺言身边的工作也差不多都交由了自己,但那又怎么样呢? 祁怜走了,那些本该她做的工作大部分都被贺言自己给承揽了,到底是体贴?还是不信任? 她只是嘴上不说,但心里头是一清二楚的,贺言只是应自己的要求给了份工作,这只是为了维护她的体面,工资跟白给的也差不多。 她做的最多的工作也就是给贺言复印复印文件,泡泡咖啡这样的小事,也没什么机会跟贺言交流。 一开口,贺言回应的就只有一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稍后再说,我有点忙”。 稍后稍后的……他从来就没有记得过,也没有不忙的时候,连多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真的这么忙吗? 不是的,只要祁怜回来了有事要跟他汇报,那会他便会立即停下手头的工作。 这种程度的,才叫做差别待遇。 同为秘书,他能让祁怜去做那么重要的收购案,那是应该看重她,信任她,有心栽培!事情做的多,于祁怜的职业生涯就越有利,她的价值在越大,越发的不可替代。 反观自己,一个只会泡泡咖啡的职员,随时都可以被替代,作用还不如墙角的一只花瓶来的重要。 没有能力替代掉祁怜的工作,她也不想替代,毕竟自己的真正目的也不是要成为一个多么出色的员工。 怎么样才能让贺言多注意自己一点呢?首先,得先让他把视线从祁怜的身上移开,得对祁怜失望才行。 常氏的收购案很重要,现在业内的人都在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倘若在这个关头出了什么差错,身为负责人之一的祁怜,是不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呢? 倘若祁怜把事情搞砸,让贺氏陷入重大危机,到时候贺言会不会冒大不韪袒护她? 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值得试一试。 祝媛的嘴角往上弯出一个弧度,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巧巧,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帮忙?” “总务部,每天就是替他们收拾收拾资料,跑跑腿。”苏巧巧期待的问,“你是愿意帮我求情了吗?” 祝媛点点头,“总务部啊,那还真是个好地方。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一下,如果顺利的话,你的职位应该也能马上升一级。” 助理之上就是秘书,而秘书只有两个名额,现在都已经满了。如果她要往上升一级,那就意味就要顶替掉一个人。 她要顶替掉的是谁呢?自然不会是祝媛,那就只能是…… 祝媛招招手,跟逗狗一样,“巧巧,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其他的你不用多管,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其余的交给我来做。” 有些事她不好出面,手边正好就有这么一杆枪,真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来自合作伙伴的提醒 “那位常氏总裁本来就这么难搞吗?每一句话都是套路,让我这么心思单纯的人可怎么活?”王修捂着心口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们今天又去了常氏,商谈关于收购案的具体细节。 在此之前,贺氏应该要对常氏的资产做一个评估,为之后确定收购价格做一个估算。 只是常穆处处阻拦,评估过程十分艰难。 不仅如此,对方还想方设法的想从他们嘴里探听关于贺氏的经营状况。 “他作为一个上位者,处处小心也是他的职责。”祁怜无奈的笑笑,“只是不论对方怎么折腾,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更好的价格,我们小心应对就是了。” 王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哀叹一声,“也是,只要我们公司别出什么岔子,常氏的人也就别想再有其他选择,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由我们来定?” 祁怜笑着说“是”,虽然收购常氏不是一件小事,但只要按部就班的做下去,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公司,刚打开电脑,还没来得及整理他们新做的策划书,手机突然响了。 咖啡厅—— “嘿,威廉姆先生,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祁怜搅动着浓香的咖啡,脸上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威廉姆抿了口咖啡,把一个礼物盒递过去,“听闻祁怜小姐最近工作辛苦,特地过来问侯一下,顺便带了点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是什么?”祁怜挑眉,没去接。 “打开看看?” 盒子里装的是一条丝巾,出自某个高级品牌,看花色便知道是很难抢到手的限量款。 这一条丝巾的价格都抵得上她好几个的工资,很贵重。 “哇哦,很漂亮。”祁怜不吝赞美。 威廉姆笑着点点头,“那你喜欢吗?” 祁怜拿起丝巾看了看,托着下巴好奇的问:“无功不受禄,您这份礼物,是以什么名目送出手的?我又有什么理由收下呢?” 其中缘由,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但祁怜还是无法把眼前这个看起来漂亮的跟模特一样的男人,跟那种满身都是铜臭味的资本家连想到一起。 这个具有浓厚艺术家气质的男人,不应该是这种手段狠辣,心思狡诈的商人,祁怜稍微有一点点可惜。 威廉姆双手交叉放到身前,了然一笑,“因为我的原因,让祁怜小姐工作倍增,辛苦了。” 果然,对方是知道的。 祁怜点点头,“那这份礼物,是赔礼道歉?” 他把局面搅和的一团糟,让别人去冲锋陷阵,而自己则躲在背后坐享其成,确实是该道歉。 “或许,你也可以理解成,这是在预祝我们今后能合作愉快。” 贺言早已经跟自己言明,常氏的事情可以由他来解决,但不是无偿……只不过得到补偿的那个人是祁怜,今后常氏就等于是他们两个人的。 提前跟自己的伙伴打个招呼,是十分必要的,虽然不知道这位伙伴是否也知晓…… 不过看祁怜不解的表情,看来是还没有人跟她说过。 威廉姆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实在是很感兴趣的。 但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愿意为了她,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巨大的利润? 不用想太多,答案也一定是否定的。 他无法如同贺言一般为了一个女人做到那种地步,那么,他也不用再费心思去竞争了,反正最后也会是以失败告终。 既是如此,他跟祁怜之间,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祁怜只是觉得对方的笑别有含义,但也没有深究,也觉得只是一份礼物而已没必要拒绝,毕竟以后还是要打交道的。 “那,谢谢了,我很喜欢。”祁怜把丝巾绑成一个蝴蝶结挂在包上,这就算是收下了。 威廉姆又询问了她一些关于收购案的进展,他本想多了解一点,但看祁怜似乎有点焦急的样子,便作罢了。 “不好意思,确实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而且现在还只是形成了初步的方案,待完善之后……”祁怜顿了顿,规规矩矩的说,“您若想要了解的更具体一些,可以去跟我们boss商谈,我会把所有的资料跟交给他过目。” 他和贺言之间的交易并不为外人所知道,哪怕彼此心知肚明,有些事还得按照规距来。 虽然自己知道威廉姆是合作伙伴,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说自己泄露商业机密什么的,这怎么担待得起? 秉着对自己职业生涯负责的态度,祁怜便毫不犹豫的把这件麻烦事甩锅给了贺言,谁让他们两个才是这场交易的受益者? “你还真是小心的很,有你这样的员工,贺言应该很安心。”威廉姆打趣了一句。 祁怜轻咳一声,假模假样的笑着,“您说笑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我应该做的。” 威廉姆就要告辞,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提醒了一句,“商场如战场,总有许许多多你意想不到的敌人,或在明处或在暗处在对你虎视眈眈。即使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顺利,祁怜小姐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小心一些比较好。”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善良。那些人比西伯利亚平原上的雪狼,还要更加的凶狠。”威廉姆五指张开做了个扑人的动作,很滑稽。 祁怜自动忽略他的那句彩虹屁,道谢,“多谢您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不会让这个案子砸在我的手里。” 她并非职场菜鸟,跟在贺言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他在这个名利场里浮沉多年,也看了那么多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即使有那么一点天真,在看过那么多人为了利益不折手段的场景后,也早就已经被磨掉了,商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可怕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 有人想要从自己手里抢走什么,必定会使出三十六计,七十二种手段,甚至怀揣着同归于尽的可怕想法…… 对于这一切,祁怜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也不惧怕。 见招拆招就好了,也不用太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 第三百五十三章 着了道 祁怜走的时候祝媛不在,回来时不仅是她,连苏巧巧也在,还真是齐全的很。 她瞥了一眼,便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谁晓得那两个人又在一起商讨什么坏事,只要别过来打扰自己工作就行了。 “祁秘书?”苏巧巧小步的挪了过来。 祁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说,什么事?” 许是被她训的多了,导致苏巧巧现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有一点掩饰不住的紧张,“是这样的,我目前还在总务部轮岗,部长让我过来收集一下所有人的电脑密码,这两天要重新升级系统,所以需要各位的配合。” 祁怜撑着头看她,“升级系统?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下意识的多问一句,结果苏巧巧就更紧张了。 她抓着登记表,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那个是,是因为……” “是什么?”祁怜本来没什么想法,见她如此模样,心下便有了些猜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总务部为什么派你来做登记?其他人呢?” 这些问题其实都不重要,只是想测试一下苏巧巧是不是在说假话。 就在苏巧巧慌乱无措之际,援兵到了。 祝媛抱着胳膊走过来,冷笑一声,“祁秘书真是好大的官威!你这一天天的都不在公司里待,公司也出了点什么事也不知道,还要责问别人,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她拍拍苏巧巧的肩膀,取过登记表写下自己电脑的密码,很温和的开口,“工作要仔细,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难免会遇到几个不讲理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祁怜觉得好笑的很,这个女人口中那个不讲理的人莫非指的是她? 有话不面对面的说,这样指桑骂槐的有意思? “没关系,祁秘书多问两句也是应该的,我能理解。”苏巧巧抹了抹眼睛,挤出一个笑容。 真是让祁怜意想不到,苏巧巧竟然还有替她说话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只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变扭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两个女人就已经能撑起半台戏了,她实在不想加入进去。 祁怜在表上填好信息,递过去,“苏助理,辛苦了。” 苏巧巧双手接过,“不辛苦不辛苦,您为了公司鞠躬尽瘁,才是真的辛苦。” 得,工作了这么久,工作能力还是那么浅薄,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不俗,拍的祁怜那是浑身恶寒。 “那二位先忙,我还得去统计其他人的,就先走了。”苏巧巧安静的离开,在错身的那一刻,与祝媛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有坏事得逞后的欣慰笑容。 祁怜正埋头处理文件,视线边缘忽然冒出了一杯咖啡,以及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腕子。 顺着往上看,却见到祝媛在对自己笑。 “这是……”祁怜的视线在散着热气的咖啡上打了个转,难以置信的问,“莫不是,给我的。” “嗯,是给你的,请用吧!”祝媛把咖啡往前推了推,手搭着桌子俯身下来,满脸的荡漾表情。 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还是属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呢?祁怜一时不知道该把对方这种行为,归到哪一类上去。 至于眼前的这杯咖啡……祁怜嗅了两下,倒是没有闻到类似敌敌畏或者百草枯之类的刺鼻农药味道,莫不是往里头吐口水了吧? “谢谢,我不渴。”她把杯子推得远了些。 “祁秘书真是客气,虽然只是一杯咖啡,但却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应该不会拒绝吧?”祝媛把杯子又推了回去,“你不会以为我对这杯咖啡动了什么手脚吧?” 原本还只是猜测,她自己说出了口,祁怜便更觉得这杯咖啡是碰也不能碰。 无论私下里有多少刀光剑影在闪烁,但这些情绪都不能在这表现出来,祁怜扯了扯嘴角,“怎么会?祝秘书心思周到,咖啡放这,我一会再喝。” 她都已经退了一步,祝媛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非要她现在就把咖啡喝了。 “待会凉了就不好喝了,这是我新订购的咖啡豆,祁秘书不要浪费了才好!” 祁怜觉得奇怪的很,一字一顿道:“我现在不想喝,祝秘书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只是为了一杯咖啡,两人便争执不下,好像即刻就要爆发一场大战一般。 “为什么不喝呢?”祝媛光说还不算,竟然直接上手,端起咖啡非要往祁怜手里塞。 两人推搡几下,一个力道没控制好,那杯咖啡直接翻了个身,倒扣在祁怜的身上,洒了她一裙子的咖啡渍。 咖啡浸透了祁怜的裙子,顺着大腿往下流,一时间场面非常难看。 祝媛惊呼一声,捂着嘴,一副自己犯了大错的模样,“噢!天哪,这可怎么办?祁秘书你、你不要紧吧?烫着没?” 瞧她紧张的样子,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以为她们俩关系有多亲近。 祁怜扯了几张纸擦拭,只是裙子已经是一片狼藉,不是光靠几张纸就能解决的。 还好咖啡已经放了一会,温度没那么高,不然她现在就得去烫伤医院。 “哎呀,这该怎么办?是我太不小心了。”祝媛也扯了几张纸,很殷勤的替她清理,“都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 祁怜咬着下唇,努力的忍住想揍对方的冲动,此时此刻唯有一句话能展现她的心情,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真的是……” 祝媛顿住手,一脸迷茫,“祁秘书你刚才说什么?是、是骂我了吗?” 祁怜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讨人骂。既然如此,干嘛还要非做这种惹人厌的事情呢? 别说什么不小心之类的话,大家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找借口也找个成年人一点的借口,幼稚的借口说出来只会侮辱她的智商! 骂人的话在祁怜心里咆哮了三百遍,若非启动了洪荒之力,还真差点没压下来。 “你听错了,我是说……”祁怜把纸巾揉成团大力的一掷,精准的扔进垃圾桶里,“没关系,毕竟你只是不小心而已,我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呢?”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杯咖啡引发的 “啊,确实,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祝媛的视线从垃圾桶里收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刚才祁怜想扔进垃圾桶的,不是那团纸巾呢? 不过,那又有什么要紧?反正祁怜是不会在这里同自己翻脸的,即便她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只是泼了对方一杯咖啡而已,祝媛却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又稍微有点惋惜,刚才那杯咖啡应该直接往对方脸上泼的。 要不然下次再泡一杯,温度再高一点,然后对准了祁怜的脸泼过去怎么样? 想法挺好,但是相同的招数用过一次就不稀奇了,还得想费费脑子想其他的招才行。 祝媛想的入了神,忘了伪装脸上的表情,竟然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那个笑落在祁怜眼里,她只能从中看到两个字——挑衅。 看不顺眼又动不了手,看着对方欢快的蹦跶,却干不掉她的感觉,真是差到极致! 祁怜走进洗手间,背靠着墙壁大喘气,真是太憋屈了,跟那个可恨的女人虚与委蛇简直跟溺水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咖啡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清理干净的,还好她今天穿的是深颜色的裙子,不然叫她怎么把今天过完? 祁怜在洗手间里没有耽搁多久,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个人…… “你在干什么?”祁怜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祝媛在看自己的电脑。 祝媛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你的桌子也有点脏了,所以我就帮你清理了一下,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不会。”祁怜立刻把人拉开,待她把电脑上的重要资料都查看了一遍以后,发现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祝媛却是不乐意了,质问道:“祁秘书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对你的电脑动什么手脚?” 就她那样鬼鬼祟祟的模样,而且还把咖啡故意泼到自己身上,就算自己有这样的怀疑,也不算过分吧? “祝秘书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怜迅速的把文件保存好,关掉页面,才抬头看着对方,“只是我现在负责的这个案子太重要了,容不得一点点的差错,还望祝秘书理解一下。” 怎么看对方都是故意来找茬的,祁怜都已经做好了要跟她理论到底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却收起了针锋。 祝媛很深明大义的表示理解,“既然只是误会一场,说开了就好了。” 她转身,不知打哪又变出一杯咖啡,“刚才打翻了一杯,你没能喝到,这一杯就算是我的赔罪了。祁秘书,还要拒绝吗?” 这一杯接一杯的,非得这么执着?祁怜现在是真的怀疑,这杯咖啡里面有什么东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贺言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们两个人竟然都没发现。 祁怜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弯腰询问:“您是有什么吩咐吗?何必亲自出来,打内线电话就可以了。” 打电话?他都已经打了两个,却一直没人接,还以为外头没人了,没想到两个人都在,但就是没人接电话,这算什么? 贺言现在的火气很大,偏偏在场的这两个人,哪一个都骂不得,他能怎么办? “电话机好像坏了,祁秘书待会找人来看看。”贺言指着手边的咖啡,“这咖啡是谁的?” 祁怜立刻道:“没有人喝,您是要泡咖啡吗?我即刻去准备。” “不用了。”他哪是要喝咖啡?只是一天都没见着祁怜了,想在下班前见她一面而已,“我喝这一杯就行了。” “哎,可是……” 祁怜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贺言已经端起来喝了一口,似乎不太满意又放下了。 “boss,您……没事吧?”她有些迟疑的问,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愧疚感,觉得对方可能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替自己挡了一劫。 “有事。”贺言皱着眉,表情不太好。 祁怜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心道:完了完了,她就知道祝媛这个女人不会有那么好心,一定是对这杯咖啡动手脚了。对不起,贺言!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 祝媛看着祁怜的表情,莫名的也有点心慌,“贺言哥哥,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贺言见这一个两个的表情都是一副惊恐,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应该有什么事?只是这咖啡……”说着端起咖啡凑近闻一闻,摇头皱眉,“酸味太重,冲调手法也欠妥,是谁泡的?” “哈?”祁怜愣了一下,立刻上前把杯子端走,“新换了咖啡豆,没想到您不喜欢,我会换回来的。” 贺言不明就里,明言了自己的嫌弃,“好好的,做什么要换?下次别这么自作主张。” 他以为是祁怜,而祁怜也没解释,背下了这个黑锅,“好的,我记住了。” 祝媛在旁边看着,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那是自己买的咖啡豆,又跟祁怜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把这事认下? 刚刚还在她跟前卖弄这是自己新准备的咖啡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偏偏那人还是贺言,自己又能说什么? 若是承认了在自己的错,贺言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不知怎么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总觉得很奇怪。 贺言说着责怪的话,但话里又没有责怪的意义,而祁怜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也丝毫的没有被上司责怪后的惶恐。 祝媛想到一个词——有恃无恐。 只是……凭什么?她仗着的是什么? …… “boss,您的咖啡。”祁怜重新泡了一杯咖啡端进去,轻轻的搁在他的手边。 贺言端起来喝了一口,只尝到满口的苦涩,疑惑,“你没放糖?” “哦?是吗?”祁怜完全没有半分愧疚,也不打算另外泡一杯端上来,“可能是我忘了,要不您凑合着喝?还是要我另外换一杯?” 贺言又尝了一口,还是苦得很,却道:“跑来跑去的,你不嫌累我都嫌累,就这么着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待贺言处理完工作,连头也没抬就问,“晚上有什么安排?” 问的很自然,似乎早已经明了对方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第三百五十五章 邀请 “还能干什么,加班工作呗!”祁怜歪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翻看着随手从书架上抽下来的英文书。 办公室里很安静,除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便只剩下了书页被翻动的声音,“沙沙”的,让人有种安宁且温馨的感觉。 贺言不知何时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撑着头看着对方,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在看什么?”祁怜虽然没有回头,但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热切目光。 男人完全没有在偷窥被发现后的羞怯,很自然的说:“这里除了你,还有什么好看的吗?” “偷窥还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真的合适吗?boss。”祁怜换了个姿势坐,完完全全的把后脑勺露给对方。 “你若是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看你?难道,你刚才也在偷窥我?” “五十步笑百步,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祁怜合上书,往桌上一扔,很不爽的回头,“你是说我小肚鸡肠?不够大气?那我们就好好辩一辩,哪个是五十步,哪个是百步!” 贺言也扔下笔,一摊手,“我只说了一句,其他的是你自己说的。” 不是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怒气,只是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好好说过话,谈的也都是工作上的事,实在无聊至极。 现在惹她发发火,任凭对方无理取闹一下,也是一种生活情趣。 祁怜克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冷哼一声,“boss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去工作了,毕竟我还有很多很多工作没有完成。” 躲在这里,就算是休息了。 待了这么久也算是休息够了,也该继续干活,应付那些烦人的事去。 “有。”贺言也恢复了严肃正经的神色,“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看对方这个再正经不过的模样,祁怜还真被唬住了,以为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好的,您请吩咐。” “还有半个小时下班。”贺言看了眼腕表,“去帮我订一家餐厅,晚上要请一位重要的客人吃饭,别耽搁,立刻去办。” 祁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您是要请哪位客人?是要吃中餐、澳洲菜、法国菜还是日料?” “你喜欢吃什么?” 她冷笑一声,“我喜欢日料,但是我刚才已经说了,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晚上得加班,没空……” “好的,那就订法国菜。”贺言冷冷的打断她,“我知道,祁秘书今晚很忙,你已经说过了。况且,我是要请一位重要的客人,并不是祁秘书你。” 啊勒?搞错了?稍微有点尴尬。 “咳咳。”祁怜咳嗽两声,假装刚才自己什么也没说过,“我记下了,若没有别的什么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只剩下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这么点时间什么也干不了,只是干坐着便觉得时间分外难挨。 眼看着就要到点了,但贺言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要请的重要客人到底是哪一位,要不要进去提醒一下。 正犹豫着,办公室里的人就出来了。 “boss……”祁怜刚开口,却见祝媛先一步喊住了他。 “贺言哥哥,不,boss你要下班了吗?”祝媛那一张脸都快笑成朵花了,“不过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还是能喊你贺言哥哥的吧?” 祁怜还没完全站起来的身子又慢慢坐了回去,既然已经有人上赶着跑过去,那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又不是赶鸭子,要一群一群的。 “有事么?”贺言扯出一个十分客气的微笑,借着看时间的动作,把自己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挣脱开,“我待会还有点事办,你……” 祝媛双手交叠,规规矩矩的站好,语气里有些许的委屈,“我想去见见我妈,但我一个人不太敢去,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这个……”贺言犹豫开口。 “不要紧的!”祝媛知道只要搬出自己母亲,便能有八成把握能让贺言点头,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若是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一个人去也不要紧,大不了下次再一起去。” 贺言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只能下次再去了,替我向萱姨带个好。” “好的,那我们……”祝媛心里正得意,压根没想到贺言会拒绝,还疑心自己听错了。 “诶?你不和我一起去?” 她是不是听错了,贺言竟然拒绝了?为什么?怎么可能?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贺言不欲多解释,“若没有别的事,二位可以下班了。还有,今晚不管有多紧急的工作,也不要过来打扰我,让他们自行解决。” 他说完就立刻拔腿走了,让她们连多问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祝媛还沉浸在被拒绝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而祁怜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下班。 “祁秘书……”祝媛叫住她,“或许你知道,boss今晚是要去见谁?我想不出来,有谁会那么重要。”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对方未必会信,但她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也不能直接忽略。 祁怜诚实的回答,“boss并没有告诉我,至于是哪位重要人物……我也没有头绪,或许祝秘书你知道?”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扯那么多做什么?”祝媛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反正,那个人既不是我,似乎也并不是祁秘书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祁怜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很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有什么好得意的?boss的生活,从来也不是只围着一个人打转,早就应该有这种觉悟才对。” 不过,贺言到底是去见谁呢? 实在是很让人好奇啊。 祁怜慢悠悠的往回走,心里头想着事,也没注意到有辆车跟了她一路,还是对方响了好几下喇叭才注意到。 “啊,你……” 赶着下班要去赴某人约的上司,却悄无声息的尾随了自己一路,其居心到底为何,这一点也同样让人在意。 贺言下车把副驾驶的门打开,“祁小姐,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和鄙人一起去吃个晚餐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共进晚餐 法国餐厅的上菜速度那是出了名的慢,一顿饭吃下来得耗费好几个小时,一般只有那种有钱又有闲的人才会到这来吃一顿饭。 祁怜作为一个工薪阶级,那是既没有这个闲心也没有这个财力,也觉得自己不会有兴趣来这种地方吃饭。 餐厅内灯火通明,却少了点人气,却是个安静的地方。 “想问什么别憋着,我又不会骂你。”贺言翻开着菜单,那表情跟看合同一般严肃认真。 祁怜也没看他,拨弄着桌上的鲜花,问:“boss的那位重要客人呢?我坐在这,不大合适吧?” “我的客人不就是你?祁小姐。” 贺言没兴趣把菜单看完,随手往侍应生手上一递,说了几个菜名,“还有今天的主厨推荐,另外再开一只波尔多,拿上来醒。” “那你先前怎么不说?我还以为……”祁怜觉得自己的语气有撒娇之嫌,便及时的住了口,把菜单还了回去。 等侍应生下去了,她才又开口,“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 “你说喜欢吃日料,我记得的。”贺言伸手把袖口解开,挽了两圈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祁小姐,不要再测试我的记性了。” 祁怜一挑眉,“但这里是法国餐厅,怎么看都是那位重要的客人爽了约,我只是正好捡了个漏。” “而且……”她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这个地方,不是最讲究规距,必须衣着得体正经的像去参加晚宴一样,才能在这吃饭吗?您这……我们待会,会不会被赶出去?” 她这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若是别人如此行事倒真可能被请出去,但若是有人敢让贺言出去,那这家餐厅也就不用开了。 饶是如此,祁怜也不敢如对方一般放肆。 在办公室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如果可以,她想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 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挺直了腰背,跟小学生似的坐的端端正正。 “难道你没发现?”贺言不仅挽了袖子,还开始扯松领带,往边上一扔,随意的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发现什么?”祁怜小幅度的动了动腰,不敢有大动作。 毕竟这里太安静了,稍微有点响动就可能会引起别人的侧目。 贺言拿过她已经空了的杯子,不等侍应生过来,自己动手给添满了水递过去,“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在吗?” 祁怜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整个餐厅,好像就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原以为是这家餐厅生意不好才没什么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毕竟她订位的时候还专门去查了一下,这是一家口碑极好的餐厅,生意不可能如此惨淡。 “你不会是包场了吧?”祁怜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贺言很理所当然的回答:“有什么不可以吗?也不是什么难事,给够了钱不就行了?” 祁怜倒吸一口冷气,很想问他是不是疯了,吃个饭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这里就算是正常营业,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打扰,何必还要大费周折的把人都赶走,最重要的是……这一顿饭下来的花费,早就不知道超出其本身价值的多少倍。 简直奢靡!简直浪费! 贺言离了座走到她身边,习惯性的眯起眼睛,问:“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好像有什么不满?是不是又在心里头骂我呢?” “当然,没有。”祁怜扭头冷笑两声,坚决否认,“那是你的错觉,贺先生。” 难道她会坦白已经在心里骂了一百遍“败家子”? 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何必替这个败家子操心,反正任凭他怎么造作也不会变穷。 唉,祁怜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应该结合起底层人民,一同对抗这种无良的资本主义才对。 贺言不知打拿整了个抱枕出来,塞到祁怜腰后,又替她把餐巾抖开铺好,“这里没人,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想躺着吃也没人管你。” 难得的才能跟这个小丫头吃顿饭,就算被指责铺张浪费,那他也很愿意。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祁怜往后靠了靠,抱枕里的棉花塞的很实在,又正好垫在腰后的位置,那是相当的舒服。 “这个玩笑,你可以信。”贺言坐回对面,拍了两下手招来侍应生,“不好意思,麻烦给这位小姐……” “一杯温水,谢谢!”祁怜以为他真要抬张贵妃椅摆在这,忙不迭的截断了他的话。 贺言抿了抿唇,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伸出两根手指,“要两杯。” 菜品陆陆续续的上来了,每一道菜看起来也就那样,但用的都是顶级的食材,若是问起来,必定回答是从哪哪哪空运回来的。 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好像承认是本地产的就会拉低它的身价一样,做作的不得了。 祁怜忍不住笑出声,惹的坐在对面的人也跟着放下叉子,手垫在下巴上问她在笑什么。 她也不隐瞒,直接说了,没想到贺言也跟着笑起来。 “就知道你这张嘴,损起人来一点不留情面。只不过主厨没在这,不然一定要拎起锅铲来打你。” “法国厨师都喜欢吃鹅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厨吃多了,一个个的都是膘肥体壮的,只怕跑不快。”祁怜打趣归打趣,声音压的很低,不然真被主厨听见了,真可能会跑出来打人。 贺言勾了勾手指,道:“有件事我得跟你澄清一下,这的菜真是空运回来的。” 这句话本身是不好笑的,但是在这么个情况下,再加上他那副正经不过的脸,莫名的就很有喜感。 在流淌着美妙钢琴乐的餐厅里,两人就像是坐在街头烧烤摊一样闲适自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都快要把屋顶掀翻。 祁怜笑到最后就没声了,只是捂着肚子窝在座位上直抽气,一副马上就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有这么好笑吗?”贺言把醒好的红酒倒进杯子里,“来,喝一口,润一润嗓子。” 她笑骂了一句,“哪有人喝酒润嗓的?” 不过随后也很从善如流的端起了杯子,还和对方碰了碰,“叮咚”的一声响地很好听。 第三百五十七章 提前感受退休生活 这顿饭吃了很久,上菜的速度虽慢,但也没祁怜想的消化完上一道菜,下一道菜还没上的那么夸张。 等最后的一道甜品上来时,她都差点吃不下了。 “下次别点这么多。”祁怜捂着肚子说。 “为什么?”贺言捏捏她的脸,“觉得太浪费?” 祁怜瞪他一眼,“我怕吃多了,没时间减肥。” 作为一个上班族,还是一个如此忙碌的上班族,哪有时间去运动? 饶是她现在仗着年轻可以多吃两口,但等再过两年,若还是不注意些,那些脂肪就会偷偷的跑过来堆积到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这是她从前就有的习惯,什么都要留三分余地,吃饭也是如此,七分饱便足矣,今天实在太放肆了。 贺言把自己的那份也推过去,“想吃就吃,哪那么多的顾忌?刚才逗你笑了那么一回,就是为了让你开心点。这心情一好胃口也就好了,也就不枉费了这顿饭。” 祁怜摸摸肚子,其实她已经很饱了,但是看着眼前的甜品还是忍不住继续分泌唾液。 吃饱和吃好是两回事,得过足了嘴瘾,但才算是真正的吃好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勺子又挖了一口。 想了想,还是要收回刚才嘲笑法国菜做作的话,至少最后尝到嘴的味道还是很好的,那么久的等待似乎也值得原谅。 贺言的这一份,她总共也只是动了两口而已,肚子撑的不能再撑了,瘾也过足了,便没有要吃完的必要。 “满足了?”贺言噙着一抹淡笑问。 “嗯。”祁怜点点头,“味道比之前的那些菜好多了,你不尝一口,真是可惜。” 贺言笑笑不说话,只是拿起她的勺子给面子似的挖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品了好一会,才道:“原本不觉得好,既然你说好,那我也觉得好。” 祁怜赧然,“这是我用过的勺子呀!” 这人不是号称有洁癖吗?这会怎么倒没了这个毛病了? “你是嫌弃我?”贺言用她的勺子还不算,顺手还端了她的水杯,理由很充分,“我的杯子里没水了。” 祁怜眼睛不自觉的又瞪的更大了一点。 杯子里没水了,但水壶就在他手边好不好! 贺言把空了的杯子放回去,“眼睛再睁的大点,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到时候你自己捡,我不捡。” 切,这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还是拿了个“重返十八岁”之类的剧本,好幼稚啊。 这一顿饭吃完,外头已是华灯初上。 贺言没开车,只是牵着祁怜的手,同她一道慢悠悠的走在人行道上。 来往行人不多,是很适合散步的路段。 “我们这是要走去哪?”祁怜只是随口一问,若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下去,谁知道会在哪停下。 贺言捏捏她的手,“回家。” 他不说祁怜还不知道,这家餐厅其实就在她的住所附近,穿过两条小道就能到了。 吃完晚饭,再一起散步消食,最后慢悠悠的走回家,这样的生活太老年人了吧? 也……太悠闲舒服了。 “饭后行百步,活到九十九。”祁怜兴致来了,拍拍身边人的胳膊,“这是个好习惯,贺先生自己保持。” “是保持饭后散步的习惯呢?还是保持饭后跟你一起散步的习惯呢?”贺言明知故问。 祁怜默了半晌,认真的建议道:“你可以养只狗,边散步边遛狗,一举两得。” 他回,“养你一个已是负担不去,我就不再找麻烦了。” “你说我是狗?”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祁怜故作嗔怪,要甩开他的手,“撒手,我明天就买只狗,不,买一群给你养!” 贺言扶额,很头疼的说:“那我岂不是变成了宠物店老板?那公司怎么办,没人打理是要倒闭的。” “又不是我的公司,倒闭就倒闭,大不了换一家,兴许还能升值。”祁怜故意气他。 贺言也不当真,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哎呀,那惨了,那我岂不是只能去喝西北风?不知道祁小姐能不能发发善心,顺便把我也给养了?” 堂堂贺氏总裁,高高在上的贺大少,竟然也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只怕是没听到的人打死也不会信,听到了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他性质这么好,那自己陪着演完这个剧本又有何妨? “这,合适吗?”祁怜摸摸下巴,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我怕养不起,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贺言把手握的更紧了些,像是怕对方跑了一样,“只求温饱,有片瓦遮头。” “那你吃的多吗?” “不多,我还能再吃的少点。”贺言俯下身,凑到她耳朵边上,“至少没你吃的多。” 毫不意外的,又收获了祁怜的一个白眼。 “切,谁信?”祁怜冷哼一声,“这样就足够了吗?” “嗯……”贺言顿了顿,进一步要求,“要是有贤妻在怀,那就更好了。” 祁怜的脚步一顿——妻子? 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个人的妻子吗?那是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奢望的事情。 或许,从此刻开始她是可以想一想的。 会有那么一天吗?可能,或许……会的。 走走停停的,但再长的路也总是会走完的,虽然他们已经走的很慢了。 贺言抬一抬下巴,示意,“上去吧,看着你上去我再走。” 祁怜挑一挑眉,“你先走,看着你走了我再上去。” 唧唧歪歪,黏黏糊糊的程度堪比那些在大学女生宿舍楼底下的那些小情侣。 贺言摇头,“不能让你看着我的背影离开,去吧!” “嗯,说的也是,不过……”祁怜抬起被握的紧紧的手,有些哭笑不得,“那贺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先撒手,我才走得了啊!” 贺言好似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是我自己的手呢。” 顿了顿,到底还是放开了,“那祁小姐,晚安。” “嗯,晚安。”祁怜推开大门,还是忍不住回头,果然见对方还在原地,“贺先生,再见!” 她都走进电梯了,又跑了出来,看见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也觉得很温暖。 第三百五十八章 被人请去做客 祁怜打开自己家的门,看着满室空荡,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竟也觉得屋内简洁地堪称贫瘠的装修,好像也透着一股温馨。 晚餐时喝了两口酒,到现在才感觉有点上头,脚步虚软的好像是踩在棉花上。 身体上已经极度疲惫,她下班前还想着回来以后什么也不干,先上床睡了昏天黑地再说,但现在看看时间…… 十点钟了,也是到正经睡眠时间了,饶是已经哈欠连天,她却不想就这么去睡觉。 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了,她还没有回味过,怎么能让它这么容易就翻篇? 祁怜蹭掉鞋子,光着脚走进卧室拿了睡衣,仗着这是自己的地盘,就敢不看路闭着眼睛摸索到卫生间去。 这个住所她最为满意的一点就是这个卫生间。 主要是因为里面有一个超豪华的浴缸,当时看到时还直咂舌,觉得贺言给员工装修宿舍耗费过度,现在看来…… “嗯,真舒服。”祁怜软软的瘫在浴缸里,任由温水没到下巴,感觉相当好。 她泡了很久,差点都要在浴缸里睡着,本来想多泡一会的,但是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了敲门声。 那人敲的不重,若不仔细辨认根本听不出来,且很有节奏也不着急,敲三下停一会,很有耐心,而且似乎笃定了里面的人一定会开门。 或者说,他在门打开之前,会一直这么敲下去。 这个点,会是谁来?祁怜虽不确定,但心里模模糊糊的已经有了一个人的脸。 是他吧?应该是他,不然都这个点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真是,不是各自回家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祁怜怀着一丝雀跃的心情过去开门,生怕对方多等,连从猫眼往外看一眼也等不及,所以在看到门外那张陌生的面孔时才会那样错愕。 “你怎么……”说是错愕也不对,祁怜把自己的表情在出现变化时迅速凝固,然后恢复成清冷的样子,“您是,哪位?” 门外的是一个年迈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看起来很有气势而且浑身都充满着“我很不好惹”的气质。 这样的人却在看见祁怜时,极其恭敬的朝她弯了弯腰,几乎要到九十度,“祁小姐,我们见过的,您还有印象吗?” 他的恭敬只是在表面上,如果地上有一面镜子,就可以看到此刻面朝下的那张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无,而且眼神中还有一丝的轻蔑。 祁怜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门上,才让她恍然惊觉自己此刻是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睡衣,甚至连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擦一擦就出来了。 这里是她的地方,穿的随便也是理所当然,就算觉得不好意思,也是这个突然冒昧过来打扰的人才对。 但祁怜莫名的,觉得对方什么都还没做,自己也只是在这个穿着正统的老人面前站着而已,便已经觉得好像已经落败于对方。 啊,这种被压制地死死的,且毫无还手反抗之力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是,我们见过的。”祁怜想起来对方是谁了,他是跟在贺明朝身边的那个管家,在医院时有见过一次。 这个人应该是陪在贺明朝身边寸步不离的角色,突然在深夜造访她的住所,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管家起身,很恭敬的笑一笑,“深夜到访,真是不好意思了。只是看祁小姐好像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是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吗?” “瞧您脸上也没有深夜打扰别人的愧疚,难道是我们早就约好了吗?”祁怜毫不惧怕的回了过去。 且不说对方只是个管家,即使现在是贺明朝站在这里也好,她也不能表现出局促、慌乱之类的神情,不然这一局对战还没开始,她就真的输了。 祁怜侧了侧身体,推开门,“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并不是真心的想要邀请对方进去,里面是她的领地,被陌生人闯入会让她很难受,但是此刻的情况并不容许她考虑那些。 她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现在的情况明显对自己不利,得赶紧想个办法解除危机才行。 这位管家的级别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而且他是贺家的人,想要破解僵硬的局面,就只能去求助于贺言。 不,不是求助,这本就是他应该过来解决的事情。 若是自己自作主张的想瞒下来,之后再被贺言知晓,恐怕还会责怪自己太过胆大包天。 祁怜想进屋,但是有人不容许她这么做。 管家向前一步挡住门,迫使祁怜只能松开门把往外挪了一步。 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隐藏在那笑容之后的,是绝不容许拒绝的强悍。 他单手带上门,如一尊佛一样挡掉祁怜的去路,道:“我们家老爷已经备了上好的茶叶,只等着祁小姐屈尊赏光。”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祁怜还是问了一句,“我能拒绝吗?或者说,如果我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拖延时间。 但明知道是不可能有救兵过来的,自己的举动其实毫无意义。 管家的表情还是那样,连眉毛的弧度也没变一变,“祁小姐是想试一试?” 平缓的语气并不能削弱其话中的威胁意味。 祁怜叹了口气,选择妥协,“既然您都亲自来了,那我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太不识好歹?” “祁小姐是个聪明人。” 她扯了扯衣角,苦笑一声,“当然,我很识时务。但是……” “嗯?”管家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祁怜指着身上的睡衣,“能否容我进去换件衣服呢?就这么随您过去,似乎有些太过失礼,我很快就出来。” 她现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至少也要拿个手机出来,或者干脆一点直接进去把门反锁,谅对方也不敢不顾脸面的硬要破门而入。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打消了,事情还远没有坏到那种地步,若是自己那么做了,更像是不打自招。 而且这点小伎俩,在他们看来,与困兽之斗无异。 已经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就算要逃,又能撑得到几时? 第三百五十九章 如履薄冰 即使明了这一点,但祁怜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万一…… “最好不要。”管家看了眼时间,无情的打破她的幻想,“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过不久老爷就要休息,所以我们最好早点过去。” 对方用了两个“最好”,听起来像是在客客气气的同她商量,但实际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 祁怜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抗争,不知好歹的去试探去试着做选择,只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难堪。 “祁小姐,请吧。”管家一抬手,便有两个黑衣保镖走出来,先前是藏到祁怜看不见的地方,就等着一声令下出来拿人。 祁怜自嘲的想想,自己刚才得亏没有直接拒绝,不然这会那两个保镖就会出来“请”她,场面也太难看了些。 于是乎,她就跟在那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后头,安安静静的乘着电梯下了楼。 现在时节已是五月,差不多是要入夏了,但是晚上外头的温度还是比较低,而祁怜又只是穿的一身睡衣还都是短袖,连鞋子也没来得及换一双,蹬着个凉拖就出来了。 这身打扮,叫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是哪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所以那些人得穿得正正经经,她便可以随意穿搭。 风一吹,就更冷了,祁怜抱着胳膊坐进了车后座,车子很快的驶离住宅区。 “我们这是要去哪?”。 管家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敷衍了一句,“到了您就知道了。” 祁怜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这个方向不是去贺家老宅的,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贺明朝一般只待在贺家老宅,现在为了见她,竟然大费周折的挪了个地方,这样的待遇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对方如此费心,祁怜心下便越发没了底。 也曾听说过,祝媛也曾经被这样召见过,后来便迅速的整理掉了与贺言的纠葛远赴异国。 难不成这样的情节今天也轮到她头上了? 祁怜试探着开口,“老总裁找我是因为……” “祁小姐。”管家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皮笑肉不笑道,“您还是别问太多了,也别太紧张,老爷问什么答什么就好,不会浪费您多久。” 祁怜不说话了,心下也稍微镇定了些。 若是放在上个世纪,她大概还要担心一下会不会一去不回,但现在是法治社会,对方总不能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拖到郊外给埋了吧? 车子最终停在老城区附近,这里的建筑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砖石结构的小洋房,直到今天还保存完好。 祁怜走在木制的楼梯上,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踩上去会“吱呀吱呀”的响,而且屋子里有淡淡的霉味和尘埃的味道,并不好闻,看来是仓促间打扫出来的。 管家领着她走到一间房间前停下,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门人,然后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老爷,祁小姐到了。”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语气,不同的是他这回是真的恭敬。 门就里面开了,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男人走到门口,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的一位儒雅学者。 贺明朝打量了她两眼,手一抬,“管家,你下去吧。”又指着祁怜,“你,跟我进来。” 祁怜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随手把门也带上了,动作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 她跟在贺明朝三步远的地方,打量着这个男人的背影。 今天对方没有用拐杖,走路也很正常稳健,身材保养的也很好,光看背影绝对猜不出这个人的真实年龄。 跟上次在国外见面时,贺明朝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但是鬓边却生出了更多的白发。 这也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而已,祁怜这么想着,就见对方停在了书桌前,她便也停下了脚步。 贺明朝翻开着手里的书,好像屋子里就他一个人而已,刚才领进来的不过是个没有生气的摆设。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听得见外头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祁怜连呼吸也刻意的放轻了,努力的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时间大概没过多久,但保持一个姿势站在这,真的很难捱。 但祁怜很耐心,她知道对方不可能只是让自己在这站着。 该急的人,不是她。 在她膝盖稍微有一点点泛酸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你很有规距。” “您是长辈,作为小辈,不敢造次。”祁怜迅速的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现……好像也没有整理的余地,遂作罢。 “长辈?你是贺氏的员工,我对你来说只能算是个长辈?”贺明朝还是没有转身,似乎对手中书籍的兴趣,远大于对祁怜的好奇。 她是贺氏的员工,而面前的人是贺氏的前总裁,对方这么问算是故意在挖坑,怎么回答得好好思量一下。 祁怜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开口,“是,您年长,所以是长辈,现在贺氏的主人是贺少。” 她的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我是贺少的员工,却不是你的员工,没法给予你其它的称呼。 她这么回答与中庸之道相差甚远,甚至该说是愚蠢。 兴许对方会发怒,甚至直接抄起手边的台灯砸过来。 果然,贺明朝开口了,语气不算好,“小姑娘,你的胆子很大,你知道吗?” 若换做旁人,此刻定然已经哭着道歉,但祁怜却是一动不动,眼睛看向地面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因为她知道,对方并不是在提问。 贺明朝转了半边身子,现在能看到他半边侧脸了。 “像你胆子这么大的小姑娘,我见了不止一个了。”贺明朝冷笑一声,笑过之后声音倒变的和缓了些,“不过,你是最忠心的一个。” 忠心谁?忠心贺言?听到他这句话,祁怜暗暗的松了口气,怎么听,那个词也不算是贬义词。 “一直看着地面做什么?要是喜欢这地毯,回头卷了叫人送到你家去。”贺明朝摘下眼睛揉了揉眉心,好像有点累。 祁怜连忙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那地方小,只怕铺不开。” 第三百六十章 暗流涌动 那地毯很厚实,花纹也很繁复,看起来就像是连同这屋子一起留下的上世纪的古董。 踩在这样的地毯上,真是让人有罪恶感。 而且那绛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层层血迹干涸之后的颜色,多看了一会都叫人眼睛发晕。 祁怜抬起头看着对方的侧脸,惊觉,在这不甚明亮的朦胧光线里,对方的侧脸极像贺言,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她马上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刚跟自己吃过晚饭,又携手慢慢的走回家的那个人。 贺明朝把书放下,看着封面上的书名,那是一本英文原籍,应该也是放在这放了多年的,不像是新书。 还没等祁怜细看,贺明朝便转了身把书遮住了,正面对着她,那压力感一下子就来了。 他是这么说的,“地毯摆不下没关系,换个大点房子就好了。你跟在贺言身边,他总不至于连个屋子也不给你买。” 若说先前的那句话是捕兽夹,那这句话便是一个大陷阱了。 他用了“跟”这个词,是早已经明了自己和贺言之间的关系,却不屑于用其它称呼?还是只是试探两人间的关系? 祁怜心思转的快,立即回答:“长河房价高,贺氏给员工的只有住房补贴,福利还没那样好。不过贺氏的薪酬比其它公司要高出许多,老员工们要买个房子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至于我么,再存两年钱,也能买得起。” 一番话,把自己从暧.昧不清的关系中给摘了出去。 给她发工资的是贺言,这么说来,也算是“跟”在贺言身边的人,也可以说是贺言给买的房子。 贺明朝饶有兴致的看她一眼,在那低低的笑。 他笑起来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应该是支气管或者肺部有问题。 但这些不是祁怜该管的,人为刀俎,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小姑娘胆子大的很,脑子也聪明,算是个不错的,跟在我家那小子身边也还算过得去。” 祁怜没搭话,也不敢问“过得去”是什么意思,总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这是认可了自己。 想当年祝媛是个什么境地,也不难猜他对自己又是个什么态度。 即使现在贺明朝没说一句重话,好像都在夸奖自己。 但在他的眼里,自己与祝媛,乃至所有没有经过他点头就出现在贺言身边的女人,其实都是一个样,不值得放在眼里。 然而对方的态度到现在也不见明了,到底又是在打着个什么主意,祁怜还真是猜不到。 按照正经流程来说,不是应该直接泼她杯水,然后甩一张支票过来,说“离开我儿子,金额随你填”之类的吗? 不,依照贺明朝这样精明人的做法,兴许都不会给钱,直接吓唬她一顿,那效果也是一样的。 祁怜抽空想了想,万一对方真的甩张支票出来,自己是收还是不收。 好好的想一想,大概是会收的,如果她想全须全尾的走出这间屋子的话。 贺明朝不知几时走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看得懂吗?”他单手拿着那本书问。 祁怜怔了一下,点了点头,“会一点。” 这个回答贺明朝不太满意,却还是把书递了过去,“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什么就会一点?”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坐姿很随意,“从256页开始念,我不叫停不许停。” 祁怜翻开书,只见书页都泛黄了,所幸印刷质量还过关,纸张厚度也足。 唯一的困难是灯光太暗,但书上的字迹还算清晰清晰,所以辨认起来不算太费劲。 她翻到对方所说的那一页,原以为是书里有什么话是要告诫她的,而贺明朝自己又懒得开口,才叫读出来。 等祁怜认认真真的看了两段,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本讲经济学的书,没有哪句话可以引申出别的什么意思。 她照着吩咐开始读,一口地道的伦敦腔从口中泄出,语速适中发音也清楚,偶尔遇到两处复杂的词句会停顿一两秒,不过也算是流利了。 就这么读了两页,祁怜稍微有些口干舌燥,心中也打起了鼓,因为摸不住对方此举的意思。 光线不太好,她看的眼睛发涩,就在第三次抬手揉眼睛的时间,贺明朝终于叫了停。 “这么勉强,又何必强迫自己继续?” 祁怜合上书,竭力的稳住声线的平静,“您的吩咐,不敢不从。而且总是要有人读,您自己看地费劲,作为小辈应当效劳。” 贺明朝便又笑了,咳嗽的也越发厉害,“这么听起来,我是该谢谢你了?” “客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聪明人的做法。”贺明朝想喝口水润润嗓,但杯子已经空了,茶壶又在茶几的另外一个角。 祁怜很会看眼色的端起茶壶,替他续上,随后便又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贺明朝喝完了水,多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多谢”,又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吧。” 她脚步轻移,也没敢坐实了,只是搭了一个边,上半身端端正正的,好像在参加什么严肃的会议一样。 “祁小姐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而你的做法,却似乎辜负了这份聪明。” 称呼从“小姑娘”变回了“祁小姐”,好戏这才算是拉开序幕。 祁怜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付对方的发难。 “清醒与糊涂又该如何界定?也有难得糊涂的说法,但我是个糊涂人,并没有您说的那样聪明。” 虚虚实实的话,若是被旁边人听去,那一定是一头雾水的。 贺明朝矜贵,行事也不肯太粗鲁,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偏要搞的复杂。 好在祁怜也是这样的温吞个性,也最善于打太极,若是对方一上来就责难,那还真是不好处理。 “祁小姐一个人生活,很辛苦吧?”他重新戴上了眼镜,玻璃后的眼睛一片冰凉,“你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也很优秀,刚才读的也不错,看来父母把你教养的很好。” 提起父母,祁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回,“多谢您的夸奖,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第三百六十一章 点到即止 刻意的回避了提及父母,这是她心底的伤痛也是秘密,不轻易宣之于口,也没必要提出来让人怜悯。 况且,她也不认为眼前的这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祁小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贺明朝却好像听不出她的刻意回避,仍旧问道。 这只是很普通的问题,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住在哪?有没有兄弟姐妹…… 这般随意又家常的问题,从贺明朝的嘴里说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祁怜只好老实回答:“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因为一场意外,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人。” “啊,那真是遗憾。”贺明朝推了推镜框,又问,“是什么意外?” 这样刨根问底的,已经让祁怜稍微有点不舒服,也难以想象对方竟然会对这个感兴趣。 “两年前,因为一场车祸。” 贺明朝听完摊了摊手,取了只杯子续好茶推到祁怜面前,语气有点低沉,“肇事者找到了吗?” “没有,现场只有肇事车辆,司机已经不知去向。”祁怜双手接过杯子,心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不对劲。 “原来是这样。”贺明朝怔了两秒,似乎颇为惊讶。 他顿了顿,又道,“对不起。” 这一句话倒是多了几分真诚,祁怜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淡淡道:“您言重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您不必道歉。” 以为对方是因为不知内情,才提及此事,也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 但只有贺明朝知道,他道歉不是为了这个。 “咚咚咚……”墙角的落地摆钟突然敲响,祁怜惊了一下,抬头望去,只见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贺明朝等十二声钟响敲过,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平白的耽搁了祁小姐这么多时间,只为陪我这个老人家聊天,真是不好意思。” 这个天聊的,再没有比这还要让人心累的了。 祁怜也跟着起身,弯了弯腰,“不要紧,今天已经太晚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门就从外面打开了,露出管家那张笑眯眯又毫无感情的脸。 这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守在门外吧?看来,贺明朝还真是信任他,或者该说是为了防备自己? 贺明朝问:“夜路不好走,要让管家送你回去吗?” 祁怜略微有些无语,露出礼貌疏离的表情,“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还是让管家先生留下来照顾您吧。回去的路,我找得到,不算太远。” 请她来的时候又何曾打过一声招呼?让她走了,倒是给出选择了。 若是对方真的想要送自己回去,也不会这么问。祁怜很会看眼色,而且今晚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消化一下。 还有那位管家! 不知怎么的,对方明明表现的很温和,但祁怜就是莫名的怵他,并不想同他多待。 在她要下楼梯时,听见后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管家追了上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双手递到她面前,“这些东西,还请祁小姐一并带走。” 那是一个大号信封。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厚厚的一沓,摸起来硬硬的不知是什么,左右不是什么大额支票就是了。 祁怜拿了东西也不敢多耽搁,匆匆下了楼,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要追上来一样。 当她只身走出旧别墅的大门,在被冷风吹到的那一刻浑身一震,竟然有种“逃过一劫”了的想法。 她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窗户,隐隐约约的从里面透出两个模糊的人影,大概是那两个人还在窗户后头看着自己。 祁怜立即收回眼神,快步的离开这个地方。 在她走后不久,窗户后的模糊人影也不见了。 管家扶着贺明朝坐回椅子上,低声问道:“您就这么放那位小姐离开了?”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管家连忙摇头,恭恭敬敬的回道:“不敢,只是您大张旗鼓的把人请来,什么都没说就让人走了,岂不是可惜?” 贺明朝轻笑一声,脸色有些发红,“我怎么觉得,已经说的够多了?那个小姑娘跟祝媛不一样,要比她聪明太多,有些话点到就可以了,那姑娘听得懂。” “那您刚才……”管家犹豫了一下,“实在不该道歉的,好像咱们欠了她什么一般。” 贺明朝却道:“我不说对不起,难道还要说节哀?”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屑,“人都已经没了,这事与我也脱不了干系,道个歉也是应当的。” “老爷说的是,我还以为您是忍不住了,要自己动手处理。”管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今天的事只怕瞒不住贺少,若是被他知晓了,只怕会不高兴。” 此前贺言已经有话撂下,不许贺家的人再插手他的事,若是请祁怜来喝茶的事被他知晓了,恐怕不会太平静的过去。 “我难道还怕那小子?既然都已经做了,自然也不怕被他知道。况且就算要瞒,哪里又能瞒得住?”贺明朝冷哼一声。 “我也只是让那姑娘过来说了几句话,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好端端的就把人送出去了。便是那小子过来,又能说什么?” 管家见他情绪有点激动,不敢再说,连忙称“是”。 贺明朝开始咳嗽,咳了好一会,脸都胀的通红,“有什么事就让祝媛那丫头去做,你我就坐在这后头看戏。凭她们怎么演,也与咱们无关。” …… 气温渐渐的降下来了,风也是不停的吹,祁怜身上的那点仅剩的热量也被消耗殆尽,此刻冻的嘴唇也稍微有点发紫。 她来时是坐车的,也就二十分钟车程,但现在得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个二十分钟才能走到。 “我真是好惨一女的。”祁怜仰天长叹了一声,手指僵了没力气,当那个信封掉下来时,她才想起自己还带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她揉揉鼻子,蹲下去捡,却在看到里面的内容物时,整个人僵在那里。 那个信封里装的是照片,很多很多照片,被框在里面的却只有两个人,她和贺言。 第三百六十二章 原来早就被识破 那些照片上的场景,有她今天晚上跟贺言吃饭的,也有他们俩牵手散步的…… 不仅是今天,大概是近一个月的,他们俩同框时的画面都被拍下来了。 贺明朝这是什么意思? 祁怜捏着那一沓照片,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原以为今天晚上这关,是被自己糊弄过去了,对方也没有追问,也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而现在又送来这个…… 那么自己所做的那些解释,就全部变成了抵赖。 贺明朝就像是俯瞰众生的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尽数悉知,却还妄想着遮掩、否认,真的是……太可笑了。 他在让自己过来之前,就已经洞悉了贺言与自己的关系,表面上却装的不动声色,半点破绽也不露,到底是想干什么? 还有他今天说的那些话,也并没有很严厉的责怪,仿若真的只是在唠家常一般。 祁怜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但至少在她到之前,贺明朝一定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她脑子一片空白,想不了那么多。 跟那个人比起来,自己就像是刚化作人形的小狐狸,如何能与千年老妖相抗衡? 唯一知道的是,贺明朝似乎并不打算对自己做什么,只是一个警告,也可以说是提醒。 拿这沓照片给她的意思,就是,你们做了什么我都清楚,我只是暂时不计较。 倘若他突然想计较了呢?到时候又会做什么? 自己是否能像今天一样,凭着小聪明顺利脱身? 祁怜觉得有点头疼,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样的情况,在决定跟贺言在一起之前,就该预料到的。 是她糊涂了,刻意的把那诸多的麻烦抛到脑后,以为自己的杞人忧天,其实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结果现实就给她来了狠狠的一击,这些照片就好像长了嘴,在嘲讽自己的无知。 祁怜把那些照片撕的粉碎,扔进公交站台旁边的垃圾桶里,这种东西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了。 还没发生的事情暂且不必太担心,还是应该先解决一下眼下的难题。 祁怜摸遍了全身,除了一身衣物外,连张纸巾也没有,更别说是纸币。 从这里回家还有四五公里的路程,非要走回去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祁怜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出来的脚趾,就这么穿着拖鞋走回去,不知道一个小时够不够,现在大概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啊,真惨。 虽然已是深夜,街上的车流量倒还是不见少,一辆辆的呼啸而过,喷祁怜一脸的尾气,她的心情是愈加的郁闷了。 一辆蓝色的跑车呼啸而过,司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在马路中间来了个急刹,然后开始倒车,一直倒到了她的身边。 祁怜警惕的看着那辆车,心中疑惑,莫不是贺明朝后悔太轻易的放过自己,所以现在要找人来教训她一顿吧? 车门被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蓝色的上衣配紫色的裤子,一看就是刚从哪家夜店里出来。 “嘿?小美人,一个人吗?” 那个男人把墨镜摘掉,露出底下一张花枝招展的脸,祁怜一看,莫名的有些激动,“周恒!” 周恒咧嘴一笑,张开手臂,“看见我就那么激动?要不要来抱一个?” “你别闹!”祁怜挪过去,上下打量了两眼,有点想哭的冲动是怎么回事,“这个点了,你怎么在这?” 周大少作为长河市的第一纨绔,自然要担当起纨绔界的领头羊这个重责,为那些酒吧的营业额做出一点突出贡献。 “我……”周恒在她面前,自然是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半夜睡不着,所以出来兜兜风,可巧就遇到你了,这就叫做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祁怜吸了吸鼻子,毫不留情的拆穿,“你可拉倒吧!身上的烟酒味那么重,我在三米开外就闻见了。” “有吗?”周恒扯起这个领子嗅了嗅,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那一群狐朋狗友非要我过去坐坐,推脱不掉,也不好不给面子,就去坐了坐。” 他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真的就坐了一会,一口酒也没粘。身上的这些味道……都是被他们熏的!” 瞧他郑重其事的样,也看得出来没有撒谎。 祁怜打了个喷嚏,抱着胳膊问:“你要是回去的话,能不能顺道捎我一程?” …… “还冷不冷?”周恒从后座扯了件外套递过去,“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穿一会,这衣服没染上味道,挺干净的。” 祁怜道了声谢,接过去一看,岂止是干净,只怕都还没上身,连吊牌也没来得及摘。 “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周恒摆摆手,“你快把那话给吞回去!也不看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就真生气了!” 祁怜把半湿的头发撩到后背,抿了抿唇,“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我应该要问你点什么吗?”周恒反问了一句。 她半夜出现在陌生的街头,还穿着一身睡衣,满身都透着狼狈,任谁看了都会好奇,会问“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你在这里干嘛?”之类的话。 也不是不能回答,但周恒若是问了,她多半也不会说真话的。 “你既然不主动开口,那就代表那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问?就算问了,你难道会说实话?”周恒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点,也没有刻意去看她。 祁怜怔了一会,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如此明事理的人,与自己的认知似乎有点出入。 “怎么样?是不是又发现了我的一个闪光点?是不是被我的魅力倾倒,所以说不出话来了?”周恒做出陶醉的表情,“一般人是抵挡不了我这该死的魅力,就连我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会看呆。这个时候我就会感叹——” “啊,天呐!造物者的手是多么的神奇?怎么会创造出像我这么优秀的人?” 他的表情夸张且富有喜感,是故意的在逗祁怜开心。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心翼翼的心思 祁怜也很给面子的笑起来,很应景的拍了句马屁,“周少说的是,再没有比您还要优秀的男性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半点不走心,还极其的敷衍,但周恒也还是很开心,一时得意过了头,竟然问:“那跟贺言比起来,谁对你来说更有魅力呢?”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根本就没办法回答。 祁怜默了半晌,开口,“我……”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多让我高兴会吧!”周恒先泄了气,不想从对方嘴里听到那个答案。 他的车速不快,甚至刻意放慢了,就是想跟祁怜多待一会。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闲,之所以提前退了场是因为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不得已要回家去。 但在马路边看到祁怜的那一刻,什么记不得了,也忘了自己应该马上回家去,而不是耽搁这么久只为送她回家。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她家楼下,周恒拉好手刹,一回头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睡着了,此刻头歪在一边,睡的正好。 他看了眼手机,刻意的略过那十几个未接来电提醒,只是看了眼时间,然后对自己说:十分钟,就只让他和祁怜多待十分钟就好。 十分钟过去了,祁怜还是没有醒的迹象,他便想着再等一等,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十分钟过去,对方还是没有醒。 周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渐渐的重了,却还强撑着没有睡着。 难得有这样近距离和祁怜相处的机会,怎么能浪费? 祁怜是忽然惊醒的,一扭头对上一双熬的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你这又是怎么了?” 周恒熬了一宿,眼睛敏感的要命,现在眨一眨就要掉下眼泪来。 他捂着眼睛,沙哑着样子说了句,“没事,就是看的睡得香,没忍心叫你。你要是还困,就再眯一会。” 祁怜往车窗外看去,外头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你直接叫醒我!”祁怜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周恒按住她的手,眼神有些期待,“还会有下一次吗?” 祁怜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瞧你还当真了。”周恒松开她的手,手臂伸直了替她开了门,“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去再好好睡一觉,下回出来记得一定要带上手机,不然不是每次都这么巧能碰上我。” 祁怜站起来才觉得头有点晕,摸一摸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烧。 她绕到另一边,趴在车窗上,对里面的人道:“这次的事,你别说出去,拜托了。” 周恒又故作不正经,“我们这是要拥有共同的小秘密了吗?想一想,还真是有点激动。”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但你记得今天欠了我一个人情。赶明儿有空了,你得请我吃饭!” 得了对方的保证,祁怜这才安心的上了楼。 周恒一直在楼下没走,等看到楼上的某一扇窗户亮了灯,他才自言自语了一句,“祁怜,晚安。” 电话又进来了,他看也不看的就按掉,又在通讯录里找到贺言的名字,几经犹豫还是放弃了。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若不出意外,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创造回忆,那么今天就算是上天的恩赐,就让自己独自保留下来吧。 祁怜推开门把自己摔进床上,连翻个身盖被子的劲也没了,就那样沉沉的睡过去。 …… 已经是上午十点钟,祁怜的工位上还是空着的,没有人来。 祝媛是不在意她有没有来的,但是王修因为打不通电话所以特意找了过来,这下就没有办法装没看见了。 “祁秘书今天没有上班吗?这电话也打不通,是请假了吗?”王修好像有点着急,一沓文件拍在桌子上,好大一声响。 祝媛惊的浑身一震,摇摇头,“也没听说她请假了,我还以为是跟您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王修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犯了个错误,立刻解释道:“瞧我的这个记性,祁秘书说了今天要去跟法务人员交流一下,这会人应该在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抱着一大叠文件风风火火的跑了,看那方向,却也不像是去法务部。 祝媛视线收回来,落在桌上的一个黑色u盘上,看上面的编号这不是她的东西,应该是王修刚才落下的。 这样的u盘贺氏人手都有一个,是入职时统一发放的。 由于只有用密码打开打开,保密系数高,大家一般会用来储存重要文件。 王修是和祁怜一起负责收购案的人,他的u盘里存的应该是有关收购方案的文件…… 祝媛思及此,打消了要把这东西还给对方的想法。 她把u盘插进自己的电脑,打开来,果然看见一个“请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密码是什么呢?祝媛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那份苏巧巧复印给她的,有关员工密码登记的表,按照上面的密码试了一下——打开了。 里面的文件很多,但托王修很细心的做了分类的福,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有关收购案的文件,除此之外,还找到了贺氏的财务报表。 一个企业的财务报表是很重要的,绝对不能被泄露出去。 虽然证监会有要求,每年年末上市公司都要把年度财务报表挂在往上,但那是年末的事。 而且挂出去的报表都是经过处理的,是怎么找也找不出问题,且跟实际相差甚远的,这是专门做个外人看的,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而王修存的这份不一样,这是公司的内帐,而且还有销售部的所有数据,是绝对不能被泄露出去的,不然绝对会引起股价的动荡。 若是谁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这份资料,那做开除处理都算是轻的了,还有可能要去坐牢。 祝媛把那些资料全部拷贝下来,然后把u盘扔到旁边的一个花盆边上。 她刚做完这一切,王修就找回来了,看着对方拿着东西离开且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的样子,祝媛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看着拷贝下来的那份资料,她心中有一个恶毒的想法慢慢成型……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这回是正主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祁怜稍微有点清醒过来,也没睁眼,手在枕头底下摸啊摸,摸出一个手机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她怔了一下,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没错——晚上七点半。 “天呐!”祁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呆滞的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不死心的看了眼时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还以为早就已经做好了迟到的准备,但没想到再醒来时,已经没有再去上班的必要了。 手机大概是坏了,竟然自己跳到了飞行模式。 等祁怜把数据打开,一大堆未接消息一齐涌了进来,各种提示音“滴滴滴”的响个没完。 她扒拉了两下头发,随手抽了个枕头当桌子,双手支在上面一一回复,在看到贺言的未接电话时,下意识的跳了过去,先给王修回了过去。 今天的工作繁多,而自己无故翘班,怎么也该去道个歉的。 “嗯,好的……”祁怜听着对方汇报工作进程,强迫自己立即清醒开始转动大脑,“那明天我们早点去公司,有些细节我得再跟你核对一下。” 她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把手机拿开了点,那敲门声就越发清晰了。 王修还在那边喊,“喂,祁秘书你怎么了?” “没事,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说,我现在有点别的事。”祁怜把电话掐断,在床上坐了好一会,门外的敲门声还是一直没停。 这样的场景,让她莫名的想起了昨天晚上。 “真的是,没完没了。”抿了抿唇,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下床去开门。 这回她学聪明了,先把手机放好,还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妥帖了才把门打开。 “您还有什么事……吗?”祁怜看着眼前的人,有点愣,“怎么是你?” 贺言举着手机,扫了她两眼,然后把拨号掐断,反问:“祁秘书一天都没去上班,我作为boss不是应该来关心一下,也好体现一下我们贺氏的人文关怀?” “你……”祁怜一时语塞,“未经主人允许就上门,这是私闯民宅。” 闻言,贺言把踏进门的半只脚收回来,闲闲的问了一句,“那你是让我闯呢?还是不让我闯呢?” 他就那样站在门外,好像祁怜不点头的话,他就会一直在那站到地老天荒。 祁怜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她刚才只是有点起床气,可能还因为昨天的事才迁怒于他。 虽然把自己的情绪稀释的很淡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感受出来了,但看到…… 看到贺言这么纵容自己无理取闹,顿时就觉得好难过。 他这样的人几时被人这么欺负过? 自己根本没有对他发火的理由啊。 “来都来了,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走?”祁怜让开路,“进来吧,里面有点乱,你别介意。” 贺言顿了一下,才进门,“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刚才王修那有点事,我先给他回了,想着下一个就打给你,谁想到你已经过来了。”祁怜掏出手机看了两眼,发现对方早已经发过信息说要过来。 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喝水吗?” 贺言接过水杯,倾身过去放到她身后的桌子上,“我来不是为了喝你这杯水的。” 他放好了杯子,手收回来时,顺势揽过祁怜的腰,低下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看你精神不太好,是生病了?那怎么还穿的这么整整齐齐,我还想看看你在家时是什么模样。” “没有生病,只是……”只是不出来个什么东西,祁怜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只是有点想你。” 贺言轻笑出声,“你这话里有几分真?我是不信的。” “为什么不信?”祁怜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倔强的抬起头,眼睛润润的,“我是真的,很想你。” 贺言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有多想?” “很想。” “你这丫头,还真的是……”贺言耳朵稍微有点热,把人推开了点,别过脸看其他地方,“看你还能忍得住一天不见我,最后还不是我先过来了?所以,是我更想你。”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怎么感觉祁怜今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点……粘人。 贺言对此也稍微有点欣慰,小野猫被养了这么久,终于有要向乖巧的家猫转变的苗头了吗? 祁怜双手环住他的腰,把人拉近,“什么都要比个高低,贺先生的胜负欲就这么强吗?” “谁说不是呢?”贺言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拿起那杯水三两口的就喝了个干净。 祁怜瞧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觉得有趣,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 “哦吼!你这个女人真的是……”贺言觉得被她摸过的地方好养,轻咳了两声,故意沉下脸,“胆子越来越大了,哪里都敢去碰!你知道……” 知道他此刻脑子里有什么想法吗?要不是顾念着这丫头今天精神不太好,只怕她这身衣服是不会再好端端的穿在身上了。 祁怜也不是想玩火,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她看着空了的水杯,眨眨眼,语气有点撒娇的意味,“晚饭吃了吗?要不然我陪你出去吃饭好了,我请客。” “你一年能赚多少钱,就敢说来请我吃饭?”贺言嗤笑一声,“再看看你这样子,蔫的跟半个月都没浇水的植物一样,还能走得动道?” 祁怜,“……”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但是她饿啊,一天都没吃饭了,这会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又不是真的植物,喝两口水就能饱。 贺言环顾一圈,看见那个小小的厨房,问:“家里有食材吗?” 祁怜,喵喵喵,不会是让她来做饭吧? “怎么,不会做饭?”贺言故作嫌弃的扫了她两眼,“那可怎么好?以后我们不得去外面吃饭,家里的厨房不就白装修了?” 家里的……厨房?祁怜猛地抬头,看着对方似笑非笑中又带了点戏谑的味道,心中难言是什么感觉。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以后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生活吗? 他是这么笃定的,还是随口一说? 祁怜不想问,也不敢问。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展厨艺 她避开对方的视线,拿起手机,“既然你不想出去吃,那我们点外卖好了,附近有几家餐馆还不错,不知道开门没有……” “我第一次过来,你就请我吃外卖?虽然给你开的工资没那么高,但也不至于吝啬成这样吧?祁小姐。”贺言抽走她的手机,随手一扬,扔到沙发上。 祁怜抱着胳膊,瞪了一眼,“你那是不请自来,自然是我这个主人给什么,你就吃什么了。你别太挑嘴,贺先生。” 对于贺言出现在这里,她还是觉得有点梦幻。 到此刻为止,对方已经参与进自己生活的感觉才更加明确了一点。 这是从前没有经历过的、全新的生活。 她也会惶恐,不知道该如何去经营这段关系,毕竟从前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喜欢着这个人而已。 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很紧密了,不再是说放手就可以结束的关系。 就像是结婚证一样,生活在一起的还是那两个人,但是因为有一纸证书的存在,两个人之间似乎就多了一层更坚固的羁绊。 她此刻的感觉大抵如此,庆幸之余也会担忧,自己已经无法的轻易放手,那对方呢? 难以确定他的心意到底如何,此刻浓情蜜意,是否有一天厌倦了也会突然放手。 因为一时冲动而决定在一起,由情感作为羁绊联系至今,再之后……毕竟没有那一纸婚书作为羁绊的他们,之后又该凭借着什么继续这段关系? 当激.情褪去,新鲜感不再,是否便难以为继? 毕竟,已经无法轻易放弃的那个人,只是她自己。 “让我来看看,你这都有些什么……”贺言打开冰箱,被里面的贫瘠吓了一跳,“祁小姐,这个冰箱你是摆在这看的吗?” “啊?什么?” 祁怜出神时,对方已经不知何时进了厨房。 她赶紧过去,忽略对方关于“冰箱是否只是一个摆设”的提问,疑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贺言关上冰箱门,打开其它橱柜看了看,不负众望的找到了几个鸡蛋还有西红柿。 他举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问:“挖掘一下你的深层记忆,你这还有别的食物吗?” 两人几乎把厨房翻了个遍,也只是找到放在角落里积了一层灰,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一包挂面。 “这个,可能已经过期了吧?”祁怜盯着那包挂面,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买的。 贺言真是被她气到没脾气了,“过没过期的,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不过,祁小姐你真的是……” “打住!”祁怜双手交叉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很厚脸皮的说,“夸奖我的话留到待会在说,若是批评我……那就别说了。” 贺言摇摇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看完生产日期,挑了挑眉,露出一丝笑意,“鼓掌吧,我们很幸运,还剩下一个星期的保质期。” 君子远庖厨,这个时代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女人也有很多不会下厨的。 对于贺言会做饭这一点……祁怜在震惊之余,同时还保持着深深的怀疑。 这男人真的会做饭?莫不是诓她的吧? 厨房与贺言之间,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把这两者划上等号。 贺言脱掉外套,把袖子挽到手肘,对着一个水龙头认认真真的冲洗着西红柿,这个画面……祁怜在他身后看了许久,还是不太能接受,并觉得这是对他的深深亵渎。 “好看吗?”贺言突然出声。 “什么?”祁怜撩了撩头发,“你要什么?” 贺言把水龙头关掉,转身反手撑在料理台上,“我的背影,你看了这么久,就没点什么感想?说吧,我听着。” 祁怜立刻别开眼。 哇,真的是,自己刚才是被调戏了吗? 瞧他那一本正经的像是要去参加民.主选举的样,怎么能这么坦然……呸,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见她仓皇失措的样,贺言忍住笑,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很大方的,不会介意这么点小事。” “不,我介意,是我唐突了。”祁怜想跑,却被对方困住,“你你你想干什么?不是做饭吗?灶台在那边……” 对方的脸越靠越近,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最后干脆闭了嘴,顺便连眼睛也闭上了。 等了几秒钟,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触感,祁怜眯开一条缝,却见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 贺言摸了摸下巴,用很不解的语气问:“我也没做什么,你为什么要闭眼呢?难不成你以为……” 啊勒?什么情况?是自己误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怜脸烧的通红,立刻大声否认,“没有!我刚才……眼睛好像进虫子了,有点难受。” 说完,还装模做样的用手揉了揉眼睛,“哎呀,虫子去哪了?不会被我揉进去了吧?” 贺言憋笑憋的辛苦,却还很配合的对方拙劣的表演。 他走过去,抬起祁怜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虫子在哪呢?你别用手揉,让我来看看。”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说:“好像不见了,还难受吗?” “不,不难受了。”祁怜指着炉子上烧开的热水,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那个,水已经开了,你快点去下面条吧。” 贺言把西红柿塞到她手里,弯下腰与她平视,“祁小姐,劳驾帮我把西红柿切一切好吗?” 祁怜脖子往后缩,视线往旁边斜,心中默默吐槽,好好说话不行?非要靠这么近做什么?不知道自己魅力很大吗?万一自己把持不住怎么办? “好的,贺先生。”祁怜强装镇定的点头。 “那就拜托了。”贺言刚转身突然道,“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忘了做了。” 祁怜一抬头,刚想问是什么,结果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要说的话全被对方给吞进了嘴里。 旁边烧开的水还在“咕噜咕噜”的响,但在祁怜这,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般,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失去知觉了,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给予的这个温柔的亲吻。 贺言直起腰,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小心用刀,别切着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婚姻 祁怜把切好的西红柿放到他手边,便迅速的退到了一边。 贺言有点无奈,“你这么看着我,很容易让人分心啊!万一影响了我的料理水准,待会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祁怜挑了挑眉,毫无感情的说:“贺先生这是第几次下厨?恐怕用一只手数都嫌多。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我一定会很给面子的全部吃掉,也绝对不会嘲笑您那被影响的料理水准。” “食物的味道好坏,并不是由下厨次数决定的,有些人做了一辈子饭味道还是一言难尽,主要还是看天赋。”贺言拿着筷子指了指自己,“而我,正好有这样的天赋。” “话说的太满,待会可能会下不来台哦!”祁怜不信。 贺言摊摊手,“不是说会给面子的吗?就不能容我先得意一下?” 祁怜无法反驳,“那您忙着,我去擦桌子。” …… 祁怜看着摆在桌子中间的那满满一锅面条,捧着空碗疑惑道:“我只是以防万一才问一下,或许……还有别人要来吗?” “并没有。”贺言很镇定的回答,“我是怕你一天没吃饭了,万一不够吃那怎么办?所以就稍微多放了一点点。” 他确实是很久没下过厨了,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量,结果就导致了两人份晚饭变成了四人份……大概都吃不完的量。 当然,这能坦白吗? 还不得被祁怜笑死? 贺言看着对方小口小口嘬着面条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小仓鼠。 只是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养,只会一个劲的给它喂东西吃,结果一不小心吃多了就给撑死了。 那会……他想一想,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小仓鼠的死自己哭了好久,还闹绝食。把自个关进房间里,任母亲怎么哄也不搭理,真是任性极了。 祁怜滋溜完最后一口面,腮帮子被撑的鼓鼓的,却见对方看着自己好像出了神,疑惑是否是自己的吃相不好看的缘故。 这么想着,嚼东西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贺言见她碗空了,一抬手,“再来一碗?” 祁怜摸了摸半饱的肚子,摇了摇头,放下碗筷,“不了,我吃饱了。” “真的?”贺言不信,“我难得下一次厨,祁小姐怎么也得卖我个面子多吃一点,不然这么些……唉,要我怎么办?” 祁怜只好把碗递过去,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小小的间距,“再一点点就好。” 结果贺言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都快溢出来了。 她边吃着边听贺言讲他养的那只小仓鼠,听着听着便觉得有哪里不对。 “所以你那只小仓鼠没了,你没法继续投喂,便来投喂我了?”祁怜眼睛瞪的老大了,好像十分不能接受原来自己的地位和一只仓鼠一样高。 “胡说什么?”贺言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一本正经的回道,“你吃的可比它多多了,而且我现在有经验了,会把你养好的。” 祁怜,“……” 行吧!对方没有把自己跟荷兰猪之类的归作一类已经极好了。 再说了,小仓鼠也是很可爱的嘛!就当贺言是在夸自己可爱了,嗯,就是这样的。 “然后呢?”祁怜吞下一口面汤,鼻尖开始冒出细密的汗,“之后就没养过其他的仓鼠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呢?贺言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半开玩笑着说道:“因为现在有你了,还养那些做什么?” 实际上,那时因为他太难过了,母亲看不过去,也提出要不要再买一只来养,但是被他给拒绝了。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那只仓鼠不只是一只宠物而已,而是满载着自己心意的朋友。 一个朋友死了,就算换一只一模一样的来,难道就能替代了吗? 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轻易地就可以转意的心意,实在太轻飘飘了,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他人生中就只养过那一只仓鼠,此后也没再养过其他的什么东西,因为动物的生命跟人类比起来实在太过于短暂了。 无法接受对方会很快的离开自己的这个事实,与其得到过再失去,还不如重来都没有拥有过的好。 许是此刻的气氛太温馨了,祁怜突然有点想家,心情忽然就有点低落。 “呐,贺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祁怜撑着下巴,眼睛往下看。 贺言点点头,“对我有什么好奇的?你问,我都回答。” “你对婚姻,怎么看呢?”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敏感,以他们现在这种关系,谈论婚姻还太早,也很容易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什么。 祁怜补充了一句,“再过几天就是丽萨的婚礼了,我被邀请去当伴娘,就是……”又觉得好像解释不太清楚,“就是突然想到,就问一下。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都已经说出口的话,怎么能当没有发生过?你也太小心了。”贺言的面色淡淡的,好像并没有不悦的神色。 他迎上祁怜看过来的视线,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之所以问起这件事,估计也是担心她。胡家在长河也算是个大家族,但同其他经商人家不一样,是个书香门第。胡家的几位长辈我也见过,都是明事理好说话的,要待丽萨有多亲怕是不能了,相安无事倒是没问题的。” “况且我听说,胡家的那个儿子已经另外买了房子,结婚以后就会搬出来住。所以啊,你也不用担心丽萨会在婆家受气。” 祁怜顺着他的话说:“搬出来住?那岂不是要分家?胡家的人也肯?” 贺言想到什么,笑了一笑,“你操心的也太多了些,胡子不是长子,继承家业没他的份,但是属于他的那份财产也不会少,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祁怜松了一口气,“没那么多纷争,日子反倒舒心,这就很好了。” “那你呢?”贺言手一抬,手心朝上,祁怜便会了意,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你问什么?” “你要怎么样才能舒心呢?”贺言把绕远了的话题拐回去,“现在只是别人结婚,你都能忧心成这样,到时候换做是你,又会为了什么而担心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婚族 他倒不会认为祁怜是在暗示自己什么,若说到结婚……说实话,他们两人还真没到那种程度。 当然,对于结婚这件事情的本身,他是不抗拒的,只是没有做好准备。 许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不希望日后自己的妻子也变成那样,所以才想要等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后,再来谈论这件事。 在祁怜之前,他也曾想过日后与自己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祁怜这个样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遇见了她,自己偶尔的又会想起这件事。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有想要跟眼前的这个女人共度一生的打算的。 但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即便真要定下来,也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祁怜犹豫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真奇怪,明明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问题,自己反倒没了想法。 “我……”隔着一张桌子,看着贺言的脸,祁怜声音有一点点沙哑,“我没有想要结婚的打算。” 贺言表情稍微凝固了一瞬,好似不在意的说:“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确实没必要这么着急的考虑这件事。” 他这样的态度,祁怜反而更加忧郁了。 她的两根食指勾在一起,好像在较着劲一样,“我是说,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没有把这件事列入人生目标的打算。” 贺言的表情现在才有了一点明显的变化,他的背离开椅子往前倾了一点,“你的意思是……” “我是不婚族。” 祁怜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神变化,很难想象,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无所谓呢?还是惊愕地不能理解? 男人松开交叉的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这也没什么,不过……我能听听理由吗?” 他本身对于婚姻这件事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待,所以祁怜说自己是不婚,也没有太大的失落。 但有一点是比较在意的——为什么? 到底是不想结婚呢?还是不想跟他结婚?这两者是有很大差别的,他想要明确一下。 祁怜本就是随口一说,但对方这样的郑重其事,让她也平添了几分忐忑,也稍微有点后悔谈论起这件事。 但话已至此,也没办法轻易的揭过了,不然贺言心里可能会有一个疙瘩。 祁怜抬头看了看摆在旁边的全家福,那是他们一家人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里的自己那会还在上高中,眉眼里都透着一股纯真浪漫,与现在的她很是不同。 “理由啊,有的。” 她从未跟贺言提过自己的家庭,因为害怕对方会因此感到负担,也怕他对自己的感情里掺杂进“同情”之类的成分。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应当只有彼此之间相互喜欢,不应该包含其它奇奇怪怪的东西,应当只是干净且纯粹的。 祁怜说起自己的从前,语气淡然的不像话,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眼睛里连半点波澜也没有。 这样的她,看在贺言眼里,就只有心疼而已。 在他的眼里,坐在自己眼前的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就算祁怜工作能力再出色,平时表现的有多么独立,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而已。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更加懂得祁怜的心情。 不是所有悲伤都要说出来,在别人面前哭的声泪俱下……那些无法轻易宣之于口,想要深深掩埋,无论如何也不敢提及的,才是最大的悲伤。 于贺言来说,便是因为无法忘怀母亲郁郁而终的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对自己父亲冷脸相待。 而常氏再怎么奉承讨好,也没有办法轻易原谅。 他的愤怒与哀伤没有刻意的隐藏,可以随意发泄,但祁怜呢? 那些漫长且悠久的岁月,她一个人是如何度过的? 光是想想,他就难过的不得了,更遗憾两人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相遇。 祁怜一直都很平静,只是最后说到父母因车祸双双亡故时,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才轻描淡写的把这个故事讲完。 “那现在呢?”贺言问了一句。 “现在……都过去了。”她闭了闭眼,把刚泛起还能来得及表现出来的哀伤给压回去,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不要紧。” 贺言却道:“伤好了,还是会留下疤痕,看到的时候还是会痛。从前是你一个人挨着,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在,你要记得。” “真的已经过去了,所以没关系,你不用这样的。”祁怜不习惯于被人这样对待,想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惶恐,而眼泪就先一步的掉了下来。 贺言没有去劝慰,只当自己暂时性失明,若是他开口,只怕对方会哭的更厉害。 祁怜挣脱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无声的淌在手心里。 她说这个,其实是有一点想要对方心疼的目的,但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卑劣。 明明不想要这样的,明明说好要潇洒去面对的,为什么在贺言展现出温柔的那一刻,却那么贪恋这样的温柔,想要长久的占据…… 这样的自己,真的一点也不像是自己了。 “所以你不婚的原因,是因为无法接受对方有一天可能会离开自己?”贺言看她平静了,才递手帕过去,“不觉得这样有点,太杞人忧天了吗?” “是也不是。” 祁怜刚哭完,鼻音有点重,声音也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握着贺言给的手帕,徐徐道:“我很怕麻烦,也很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干脆斩断产生麻烦的源头,这样对彼此都好。” “因为不想起床,所以干脆就不睡觉,这可能吗?行不通的。”贺言想要驱散对方的阴霾,却又不得其法,“祁怜,你只是在害怕而已,其实事实根本就没有那么糟糕。” 他其实是想表达,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能因为遇见了一道坎就停在那里不走了,但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那些过往他能轻易放下吗?不能的。 因为理解,所以心疼,也因此无法只用浅薄的言语去安慰。 第三百六十八章 探病 祁怜沉默了,觉得此刻的氛围有点奇怪。 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一起聊有关“婚姻”的话题,不是打算结婚就是即将离婚,而他们则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既然都没有这个打算,却在聊这样的话题,是不是有点太闲得慌? 就像贺言所说的——杞人忧天。 过好当下的生活已是不易,哪里还顾得上将来? 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即使是今天决定好的事,睡一觉起来可能就会有新的变化。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 唯一的不改变,就是不停的改变。 “嗯,也许吧。”祁怜捂着眼睛点点头,有点后悔这顿晚饭是在家里吃。 他们应该坐在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里,再开一瓶红酒,说一说工作上的琐事,再跟对方玩笑两句,之后平淡的结束掉这顿晚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时头脑发热的就跟贺言谈论起这样沉重的话题,好不容易营造起的温馨气氛全给她败光了。 只是,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逃避……又能逃到哪? 也许在餐厅里,喝了酒借着醉意说出这些话比较好。 那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可以有个“我昨天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请不要在意”的借口。 现在呢?难道要说“不好意思,我吃饱了撑得慌,才没事找事”吗? 祁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贺言,我……” “关于常氏的收购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贺言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所以由他来完成话题的转换,“说说吧,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讨论工作,俨然一副眼里只看得到工作的工作狂形象。 贺言听着对方的汇报,时不时的纠正一些方向,最后道:“这个案子只是给你练手的,如果觉得太辛苦可以随时提出来,不要太勉强。” 本来就是要送给她的东西,让祁怜参与其中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日后接手常氏时,会更加熟悉一些。 若是因此感到疲惫,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虽然换人去顶替,稍微有点麻烦,但祁怜是有随时喊停的权利的。 “不用了,我可以完成的。”祁怜坚定的说,“做事要有始有终,这是我的准则。而且常氏的案子交给别人去做,你也不放心不是?” 不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高,而是常氏对于贺言来说有点尴尬。 而且这事还有威廉姆的介入,情况有点太复杂。 相信贺言所需要的,不是工作能力有多高的人,而是绝对细心且忠臣的人去完成。 所以这是贺言指派了王修去挑大梁后,又把自己也派过去的原因。 不需要她成什么事,只要别败事有余就行了。 贺言点点头,没有反对,“真没有什么困难?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或人?” 祁怜想了想,有些奇怪,“你是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你说,我注意一下。”顿了顿,想到什么,“或许你是想问关于常氏总裁的事?” 据她所知,贺言已经许久不再跟常穆见面,而且常穆的多次邀请也全部都给回绝了,甚至上次答应了的庆典也都临时翘掉了。 要知道,他们两位关系原本还算不错,期间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所以这也是贺言不亲自参与收购决策的原因。 贺言也没说是不是,只是道:“他这个人不好对付,你若能远点就远点,有什么非要跟他打交道的事,就……就让王修去办,我派他去做这个总负责人,不是让他在旁边看着吃干饭的。” 祁怜听着这话,怎么像是在说,有什么危险的、辛苦的就把王修推出去,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怕,你乖乖的躲在后头坐享其成就行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王修,但是……她很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谨遵教诲。” 贺言也扯了扯嘴角,似不经意的说了句,“现在两家公司关系敏感,除了必要的工作,别和常氏的人有过多来往,便是有谁想来与你攀交情,也别理。万一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们也怪不到你头上。” “这么点小事我还不明白?你也太小看我了。”祁怜只当他是在说常穆,毕竟那个人确实很不好对付。 …… 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祁怜还以为贺言今晚要在这睡,正打算去准备洗漱用品,对方却说要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 贺言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戏谑问:“怎么,祁小姐舍不得?” 祁怜脸一红,立刻否认,“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路顺风。” “口不对心。”贺言揽过她的腰,在她眉间轻轻的落下一吻,“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得回去处理一下,你好好休息,明天一定要准时上班。” 从祁怜家出来以后,贺言并没有往公司去,而是去了…… 医院走廊还是那么的空空荡荡,贺言一间间并非找过去,正好碰到了从病房里出来的祝媛。 “贺言哥哥?”祝媛看到来人惊呼一声,小跑着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她自然的挽住贺言的手臂,惊喜的问:“你这么晚没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萱姨的病情突然恶化,医院打来电话,祝媛只上了半天班就跑了,后来又哭哭啼啼的打来电话,他怕出事,不得不过来一趟。 本该早就过来的,但不知道会在医院待多久,便先去看望了祁怜才过来。 贺言瞥了眼被挽住的手臂,淡淡道:“公司有点事,刚处理完。萱姨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提起这个,祝媛脸上的表情便落寞下去,语气也颇为沮丧,“我妈的心脏不好很久了,之前做过心脏搭桥,现在又恶化了。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移植,但要找个合适的捐献者实在太难了。” 贺言安慰了两句,又问:“现在病房里是看护在照顾萱姨吗?你这么急着出来是做什么?” 祝媛刚要开口,一个电话就进来了。 她看了眼,懊恼的很,“贺言哥哥,我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我妈,可以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 筹谋 对于她的请求,贺言没有办法拒绝。 “好,我会待到你回来为止。”他目送着祝媛离开,放轻脚步进了病房。 …… 祝媛的借口是器官移植中心那有事,需要直系亲属过去一趟,但其实她要去见的,却是苏巧巧。 见面的地方也不远,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内。 祝媛进店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人,刚想去外面看看,一个全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你哪位啊?”祝媛唬了一跳,还以为是被什么奇怪的人给纠缠上了。 “祝媛姐,是我啊!”苏巧巧艰难的摘下口罩,气喘吁吁的摆手。 祝媛头顶三个问号,明明是初夏季节,面前的人却还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连根头发丝也没露。 “你,不热吗?”祝媛已经可以闻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酸臭味,颇为嫌恶的偏过了头。 苏巧巧还浑然不觉,手一挥,做贼似的低声道:“你不是说我们要小心一点,不能被别人看见吗?所以我才稍稍做了一下改装,怎么样?这下子认不出来是我了吧?” “呵呵,认、认不出来,真是难为你了。”祝媛心中暗自吐槽,包成这个鬼样子,哪个人能认出来? 而且这人脑子是有坑吗?穿成这副格格不入的模样,才更惹人怀疑吧! 祝媛看了看空荡的马路,拉着人往货架后门的椅子走去。 确定就算有人路过这,也不会发现她们俩躲在这以后,她立刻放开了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长话短说,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苏巧巧点点头,手伸进衣服里掏啊掏的,不知从哪里摸出台笔记本来。 嚯,那笔记本一拿出去接触到空气,表面立刻雾化出了一层水珠。 祝媛的眼角抽了抽,没去碰,“把你准备的东西给我看看。” “好嘞!你看了可别太激动!”苏巧巧立刻把资料调出来,指着屏幕道,“不是我吹,我这拍照技术还不赖吧?重点是,角度抓的好,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屏幕上投放出来的照片,其中主人公无一例外的全都是祁怜和其它的几个男人。 有和许泽恺在一起的,也有和威廉姆在一起的,甚至还有跟常穆同框的画面。 祝媛眼睛亮了亮,一时也顾不得嫌弃了,手指在触摸板上滑,看着那一张张照片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些照片,你都从哪得来的?” 这些照片的取景角度刁钻,祁怜只是和威廉姆一起喝了杯咖啡,那氛围营造的就像是情侣约会一样。 跟常穆的在一起的那张,明明只是在一起谈工作,但常穆的那一低头,看起来就像是在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祁怜,氛围相当暧昧。 苏巧巧一拍手,得意的说:“她跟这个外国男人是我下楼买咖啡的时候,无意中抓拍到的,至于跟常氏总裁的……我有几个同学都在常氏工作,请客吃了两顿饭,她们就答应帮我拍照了。” 她指着常穆的那张照片在,啧啧两声,“贺氏的秘书和常氏总裁走的那么近,这要是放出去了,应该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祝媛看着那张照片,却皱了眉,“这张照片发给我,然后你删掉,别留。” 先不说跟常穆在一起的这张,地点是在办公室,旁边都是有人看着的,真放出去了也很快就会被澄清。 且说说这张照片放出去了,常穆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只怕瞒得了贺言,也逃不过常穆的敏锐嗅觉。 一旦惹烦了他,插手进这件事,那她们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不如拿着这张照片去找常穆卖个好,说不定他还能承了自己的这个情。 苏巧巧当即嚷了起来,“不是,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难道没用吗?” 祝媛不想多解释,只是冷冷的斜了她一眼,“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苏巧巧脸上有些讪讪,“我的意思是,请那些人吃饭都花了我好多钱,这说不用就不用了,岂不是很可惜?” 她是不敢和祝媛正面刚的,但是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什么累的事都我来干,你就藏在后头发号施令,神气什么?谁又比谁高贵?等自己成功上位,非得把你给弄出贺氏不可! 祝媛确实只当她是条召之即来的狗,只是现在还没到挥之即去的时候,不得不安抚两句,“我知道你辛苦了,这样吧,你花了多少钱我都双倍返还给你,怎么样?” 双倍?苏巧巧心尖颤了颤,眼前彷佛下起了红包雨,她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说:“那怎么好意思?” 祝媛心底冷笑,面上还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上次看你拿的包包旧了,正好我那有个新的还没拆封,明天一起给你带来,你可一定要收下。” 苏巧巧假模假样的推拒一二,便很从善如流的应下了,并说出了一个远高于自己所花费金额的数字。 祝媛一句话也没多说,爽快的就转了账。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苏巧巧看着收到的钱,心里早乐开了花。 祝媛垂下眸子,掩去眼里的轻蔑,指着其它几张照片道:“这个人出现的频率最多,他是不是真和祁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谁?”苏巧巧眯眼看了看,冷笑一声,“不可告人也谈不上,这人是从大学时期就喜欢祁怜了,成天的跟在她后头转悠,只不过祁怜一直没理过他。” 祝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蔑的笑了笑,“巧巧,他们俩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明白了吗?” 苏巧巧眨眨眼,一时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 “嘘。”祝媛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悄声道,“不要说出来,心照不宣就好了。你要是明白了,就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了吧?” “明白明白!”苏巧巧点头如捣蒜。 她思忖了一会,又道:“祁怜确实是不知检点,也就是现在,还能装的一副清高样子唬唬人,在大学时期,她好像还被人包养过呢!” 红口白牙的,两张嘴皮子一碰,什么话都能说。 第三百七十章 低到尘埃的爱意 “哦哟!”祝媛来了点兴趣,“详细说说。” 所谓她们在大学时期流传甚广的那些话,其实只不过是一群长舌妇或是因为闲来无事或是因为嫉妒之类的无聊原因,编造出来诋毁人的话,本不值得一听。 或许一场小雪是没办法造成什么伤害,但积少成多,兴许也能由量变达到质变。 祝媛听完低低的笑了两声,“巧巧,这些话你之前也说过吧?就没点新鲜的?” 她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些照片先压着,你也别轻举妄动。” 苏巧巧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祁怜现在这么受器重,要是再不打击她一下,之后她的气焰肯定会更嚣张的。” 祝媛笑她目光短浅,“时机,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让你手中的这些东西发挥最大的效用。虽然现在放出来也会对她产生一些影响,但那只不过是挠挠痒痒罢了,到时候贺言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那该怎么办?” 苏巧巧还是很怕贺言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不好了,“祝媛姐,这是你的主意,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不能不管我啊!” 人性就是如此,还没到那种危急关头,便已经想着要怎么推卸,怎么去拉别人下水。 祝媛的眉毛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也没真把对方当成自己人。 姐妹?别搞笑了,她找苏巧巧来,也不过是怕自己的手脏了。 对方想拉着自己一起下水,哪里又想得到,其实她自己才是那个注定的替死鬼? 祝媛忍着不适,状似亲热的拉过对方的手,“我怎么会不管你?我们是一起的,有共同的敌人,应该同仇敌忾才对。” “相信我,离祁怜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不远了,你安安静静的等一等,准备看她是如何狼狈的滚出贺氏。”祝媛说这话时眼神都是阴恻恻的,看的让人害怕。 …… 病房内,静悄悄的一片,四周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贺言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了,然而祝媛还没有回来。 他已经连接工作了好几天,睡眠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眼下又无聊的枯坐在这,困意也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 贺言替病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单手撑着额头,渐渐的模糊了意识。 当祝媛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时,看见贺言还没走,就那样靠在旁边睡着了,心中就跟打翻了蜜罐一样甜。 就算自己已经是过去式,那又怎么样? 她与贺言之间的羁绊,是不可能那样轻易的就被斩断的。 只要自己母亲还在,贺言就不可能抛弃她,也不可能不顾念自己。 就算是……祝媛瞥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眼底弥漫起一丝哀伤。 虽然是自己母亲,但她们之间的感情实在淡薄的可以。与自己来说,只要能拥有贺言,其它人都不重要了。 祝媛看着贺言的睡颜,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俯下身去贴在他身边,“咔嚓”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靠的很近,看起来是那么相配,也是那么美好。 祝媛想摸了摸对方的脸,只是指尖还没碰到他,人就醒了。 贺言警惕心很高,一把抓住伸过来的那只手腕,力道大的让人直嚷疼。 “贺言哥哥,是我!”祝媛扯了扯手腕,“你弄疼我了,能不能……” 贺言的眼睛聚焦,看清了来人,立刻松开了手,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清是你。” 祝媛撩了撩头发,低头一笑,“没关系的,我……”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倏然变了脸色,“贺言哥哥,你这是要走吗?” 贺言揉着脖子起身,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病房里人多了,影响病人休息。况且萱姨醒来第一个想看见的人,应该是你。” “可是……”祝媛还想说什么。 “啊,对了。”贺言从钱夹子里抽了张卡递过去,“这家医院虽然是周家的,他们未必会收你的医药费,但你还是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有额度限制,你可以随便用。” 祝媛接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 这张卡虽然是交到她的手上,但其实是给母亲的。 贺言又道:“这几天你都可以不用上班,好好在医院陪萱姨。” “可是工作该怎么办?”祝媛实在不想每天待在医院里,若是她不在了,岂不是增加了祁怜和他的独处机会? 果然,贺言道:“工作上的事有祁秘书,你就暂时不用担心了,给自己多放几天假,这段时间辛苦了。” 暂时不用担心?祝媛觉得这话有点刺耳,只怕是有祁怜在,就没有需要自己担心的时候。 只要有祁怜在,自己便永远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贺言的目光始终都不回停留在自己身上。 祁怜,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拜托你,不要再挣扎,就安安静静的依照我的意思,消失吧! 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 之后几天祝媛确实没有再露过面,安安静静的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有时候祁怜看着对面那个空了的位置,还会疑惑,那个人真的出现过吗? 说消失就消失,这跟她的性格一点都不合。 祁怜瞅着四周没人,便放心的闭上眼,不讲形象的伸了伸懒腰,结果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杵在不远处,正在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 “躲什么躲?”贺言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我都看见了。” 祁怜抬起脸,镇定的理了理头发,“请问,boss您刚才是看到我认真工作的样子,内心大为触动,所以亲自过来慰问我一下?” “是啊,很心疼呢。”贺言竟然承认了,还摸了摸她的眼睛,有点惆怅的问,“你这几天都不睡觉的么?黑眼圈这么重,我还以为是动物园没关好门,才叫你给逃了出来。” 啊,这么温柔缱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祁怜默默的想,她才是要担心,你是不是工作太忙,脑子都浆糊掉了,才敢光明正大的跟自己搭话。 贺言戳了戳她的脑门,沉下脸,“你不说话,是又在心里骂我?”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弃暗投明 祁怜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跟我比起来,您的珍贵程度才比得上大熊猫吧?您要是再不离开,我就要被其它女员工的眼神给杀死了。” 说什么动物园,他自己才是最珍稀的那只动物吧! “反正也是事实,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贺言这么说着,还是把身体往旁边侧了侧,就算有人过来,也看不到祁怜。 祁怜,“……” 她越过贺言的视线瞥见后头来的人,颇为无奈道:“那我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随后立即站了起来,弯了弯腰,“麦总监,您怎么过来了?” 麦穗脚步顿了顿,也没看祁怜,直接对贺言道:“boss,我有些事需要跟你汇报。” “嗯。”贺言收起温柔的神色,转身,“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麦穗瞥了眼祁怜,冷冰冰开口,“事关重大,还是不要有闲杂人等在场的好。” 被人称为闲杂人等的祁怜,很知趣的道:“二位慢聊,我去泡两杯咖啡,十分钟后送上。不知道麦总监,喜欢加几块糖?” 对于他们之间的谈话,自己并没有兴趣去听,如果是能知道的事,事后贺言也会告知,实在不必赖在这遭麦穗的白眼。 “不加糖,谢谢。”麦穗顿了顿,看着贺言,勾着唇角,“有这么一位知情识趣的秘书,真是让人省心啊!boss,你说是吗?” 贺言面无表情的回了句,“说到知情识趣,麦总监才更深谙其道。祁秘书嘴笨,不会说话,你多担待。” 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人,在这会倒是护短护的厉害。 麦穗怔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连声音都有点变味了,“祁秘书工作能力出众,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哪里需要我来担待?只怕是有一天,我笨嘴拙舌的惹人厌烦,到时候还得请祁秘书多担待。” 她明明是在向贺言开炮,怎么要杀人似的眼神要盯着自己? 祁怜的脸抽了抽,决定还是先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麦穗淡淡的收回视线,抬了抬眉头,“boss,您是不是表现的有点太明显了?” 贺言招了招手,“难道麦总监觉得自己表现的就很委婉?进去说话。”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 贺言坐在沙发上,而麦穗站在一边,只要他没开口,那么对方也就只能站着。 “麦总监今天特地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贺言示意对方坐下,“在我这没那么大的规距,随便坐就是。” 麦穗依言坐下,与刚才的剑拔弩张不一样,此刻她倒显得各位温顺些。 经过长久的思想抗争,她终于做出了如何站队的选择,今天来,就是表忠心来的。 “若是我留在贺氏,今后会怎么样?我有点不安,也找不出非要跟在您身边的理由。”麦穗这是在欲擒故纵,她既然选择留下,那么就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区区一个公关部总监,还不够她看的。 “理由?”贺言想了想,竟然道,“那个理由,为什么要我来给?你的去留,我从来都没有打算干涉。” 他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若是麦穗诚恳一点,兴许他也会客气一些。 麦穗的瞳孔一震,胸口的起伏也变大了,似乎有点激动,“那您的意思是,就算我立刻走了,离开贺氏,也不要紧么?” 在贺明朝那,她尚且还有一席之地。总不能跳槽换东家了,地位反倒越来越低,那就没有意义了。 贺言很淡然,神色没有半点波动,“若是你走了,选择谁来顶替你,这个问题稍微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怎么样,你要为了给贺氏制造点小麻烦,让你的职业生涯到此为止吗?” 先礼后兵,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够给麦穗面子了,若对方还是不愿意,但就只能一拍两散。 但他从来也不是那么宽容的人,绝不会容许对方跳槽到其它任何一家公司。 像麦穗这样的人物,掌握了贺氏太多的秘密,也确实很有能力。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能白白送给别人。 相信麦穗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贺言不着急。 他不相信这样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会选择从此脱离这个行业,会舍得离开这个名利场。 麦穗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似乎有“劈里啪啦”的火花从里面冒出来。 到底,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您的威胁,我就当作挽留了,boss。”麦穗收敛了眼里的锋芒,连表情都变得规距,“我愿意留下,相信您也会善待我这样优秀的员工,对吗?” “我刚才的话怎么能是威胁呢?那就是挽留,麦总监理解的很到位。”贺言露出一个可以被称为友善的笑容,不过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怎么看怎么让人紧张。 “不过……”贺言的笑容淡了下来,“我要怎么相信你呢?麦总监这样聪明的人,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我岂不是给自己招麻烦?” 说是考验也好,惩罚她之前站队错误也罢,总归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 唯有麦穗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且亲自切断自己的退路,自此以后再没了回头的机会……这样她才能安心的待在贺氏,为贺氏奉献自己的全部才能。 而贺言,才能安心留下这个人。 麦穗冷笑一声,并没有很意外,“投名状么?应该的,我会准备好,就请你拭目以待。” 在祁怜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两人已经谈完,而且气氛看起来好像也还不错的样子。 麦穗起身告辞,“那么,我就先去忙了,毕竟时间有限。” 祁怜点头示意,“麦总监这就要走?不留下来尝尝咖啡?” “难为祁秘书走了一趟,我若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麦穗顿住脚,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祁怜后悔开了这个口。 她端起杯子,几大口就喝的干干净净,“这咖啡,味道真苦。” 真是奇怪,明明是她自己说的不加糖。 祁怜仍旧是温温柔柔地笑,略带歉意的说:“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您过来,我再为您冲调合口味的咖啡。” 第三百七十二章 浓情蜜意 等麦穗走了以后,祁怜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就落下去了。 “boss,你实话说吧!刚才麦总监是不是过来跟你大吵了一架?”祁怜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破碎的杯子,或者散了满地的资料之类的。 “那你是担心她,还是担心我,才这么急匆匆的赶来?”贺言冲着她笑,很发自内心的那种。 “急匆匆?你哪里看得出我急了?”祁怜端起咖啡递过去,“我很从容的,怕你们真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要谈,还特地多耽搁了会才进来。” 贺言抬起手,露出手上的腕表,“你说十分钟进来,到现在为止才过了九分钟而已。” 哈?这也行?祁怜有点无语,在对方指尖碰到杯子前一刻就收回了手,自己喝了一口,很认真的回了一句,“那您恐怕是误会了,我比较在意是谁吵赢了。” 贺言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你那咖啡不是泡给我的吗?” “我泡的,我不能先尝一口?”祁怜又喝了一口,眯着眼睛故意道,“真香!” 男人分毫不让,“那是我出钱买的咖啡豆。” 很幼稚的,竟然在这种事情上争辩起来,大有不分出个输赢不罢休的架势。 祁怜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她端着杯子很嚣张的一抬手,“您若想喝,自己去泡好了,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省得整天养尊处优的,变成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那可怎么办?” 她在贺言面前极少表现的这样随意,甚至是嚣张。 但相处下来也能察觉到,对方很讨厌自己平时一本正经的堪称冷淡的面孔,这样随意的对待他,似乎更令对方感到轻松。 若是严格算起来,自己这样的行为算是——讨好。 这是个贬义词,但祁怜却觉得在他面前,自己这么做并不是谄媚,也不卑微。 只是想让对方一展愁容,但又无法替他解决那些烦心的事情,而自己的存在似乎能给他毫无实际作用的安慰而已。 就算只有这么一点微小的作用,她也愿意把这点作用发挥到极致。 看到贺言好了,她便觉得自己也好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贺言点点头,似乎大为赞同。 一瞬间没注意到,他不知几时移动到了自己的面前,祁怜吓的往后一靠,“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只是想……”贺言捏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去亲了她一下,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便迅速的松开了手。 他仿若回味似的用食指擦过下唇,脸上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尝尝味道而已,祁秘书不要太激动。” 祁怜,“……。” 好吧,是她多此一举了,这厮就是个性格极其恶劣的登徒子!纨绔中的纨绔!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贺言像是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再正经不过的面孔,“常氏的那个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 祁怜也把火气压下去,冷静回答,“该了解都已经了解过了,就等拟定正式的合同。只不过合同的细节,还是需要您亲自斟酌。” “嗯。”贺言不知在想什么,面色有些凝重,“越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松懈,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而常穆也几乎没使什么绊子,心甘情愿的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这实在不像是他的性格。 在这诡异的平静之下,到底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危险?不得不让人忧心,是否会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祁怜应下了,又道:“再过几天就是丽萨的婚礼了,到时候我得去参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会把工作先交待好,不会拖累其他人的。” 贺言凝重的脸色化开,轻笑一声,“你都半个月没休假了,偶尔缺一天,又有谁敢说什么?难不成没了你一个,整个项目组就动不了了?况且……” 对于他的话,祁怜不敢苟同,“我那是尽职尽责!您说况且,况且什么?” “况且你也不算无故缺席,是陪同我去参加必要的社交活动。”贺言拿出请柬,“难不成你以为,胡家的子弟结婚,会不邀请我?” 丽萨是没胆去邀请贺言的,而胡家人却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自然是想方设法也要把请柬递过来。 但若没有贺言的点头,这封请柬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祁怜拿起请柬,摇了摇头,轻飘飘的吐出四个字,“假公济私。” 贺言却也不生气,回了一句,“原来你也明白?若不是胡家人也邀请了你,我是不给他们这个面子的。” 好狂傲的语气,但他确实也有傲的资本。 在别人眼里,贺言跟个活的财神爷没什么区别,若是生意上的事能被他帮衬一下,那都是求佛也求不来的福气。 祁怜心下一动,因他刚才说的那句“胡家人也邀请了你”。 胡家的人怎么会邀请自己?怕是连知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还是个问题。 况且她的请柬丽萨早就送到了,没道理邀请同一个人,要送两封请柬的。 “你不信?”贺言眼里满是笑意,似乎又在故意哄骗人,“东西都在你手上了,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祁怜当然是不相信的,只是打开来随意扫了两眼,视线在一处停留了两秒,若无其事的合上请柬扔回去。 “胡说八道什么?哪里写了我的名字?”祁怜面色有点不自然,端起空了的咖啡杯就要出去,“待会还有个会,我得先去准备一下。” 贺言的笑意也渐渐淡下去,眼神中带了几分认真,“你……” 顿了一下,换了句话说出口,“常氏的人若是来找你,不管出于什么名目,你都别应。” 两家企业现在关系尴尬,要避嫌的道理祁怜不是不懂,但他这样两次三番的提点就显得有些啰嗦了。 祁怜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是不信任自己,才事事叮嘱,只当这是关心了。 又或者是他实在没什么话好说,才随口说了一句。 她也很正经的应了,摸了摸胸口,特别江湖气的说:“我办事,boss你尽管放心!” 第三百七十三章 倒胃口 这祝媛不在,祁怜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一整天就消磨在忙碌的工作中,等闲下来看时间时,已经早过了下班点了。 周围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但贺言也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原本他加班的话自己应该在旁边陪着的,但贺言是等着晚上去参加应酬,也提前说了不要自己作陪,而她也确实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便不打算留下来。 祁怜想了想,放下包转身去了茶水间,端着一杯浓香四溢的咖啡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祁小姐,你怎么还没下班?”贺言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的,但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知道来人是谁。 祁怜愣了一下,端着咖啡走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是别人呢?” 贺言转过身,眼神稍有些凌厉但立刻就被嘴角的微笑化解掉,“你的脚步声不一样,比别人的要轻。” 脚步声?祁怜看了看自己的脚,很怀疑的问,“真的?那您这耳朵,真是比警犬还灵了。” “啧,你这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贺言捉住她的手,抬高了,就那么低头喝了一口她手里的咖啡,方又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敢不敲门就进来?” “我刚才没敲门?”祁怜回想了一下,还真是不记得敲没敲了,但自己会这么随意,连基本的礼貌也不顾了? “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她怕自己是得意的过了头,真不把两人的身份差别不放在眼里,那是很不应该的。 就算贺言不在意,但若太不顾忌了,迟早也会被别人看出来,一旦传出什么流言,那就难以保证她会以什么形象被那些人所议论。 倘若有一天她要离开,身上背负着这样坏的名声,只怕也没有地方可以让自己容身。 祁怜一时想入了神,也被自己的所思所想给吓了一跳。 为什么她所做的考虑都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在如此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却总是想着离开贺言以后要怎么办? 是自己本就这么自私,只为自己考虑,还是…… 祁怜看向对面的人,眼睛理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就算自己此刻在贺言的身边,但内心却从未真正的亲近过他。 即使在贺言多次的,或直白或暗示会保护自己,替她抗下所有的压力,只需要等待一下而已。 也确实的,他和护着自己,甚至也可以说是纵容,好像自己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生气。 这样的贺言,她以前没见过,一方面觉得欣喜,被他那样温柔相待的是自己;一方面又觉得胆战心惊,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这样他这样对待? 又觉得对方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那个他眼里看到的那个祁怜。 也并非责怪,毕竟……毕竟她也从未真正的把一颗心交付出去,不然怎么会对他们的将来这么没有信心? 在此刻,就已经在考虑之后的退路的自己,实在不够坦荡。 “那又怎么样?”贺言爱怜的捏捏她腮边的软肉,眼里有毫不隐藏的温柔,“别人不可以做的事,要守的规矩,你通通都不用在意。也别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既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还要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希望你真的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对我道歉。 所以祁怜你,不要再对我说出这句话。同样的,我也不想对你说。 他心里想了十分,也肯表达出三分。也不是要对方去猜他的心意,只是……对方不用全部懂得,只要看到他所表达出来的这些,就足够了。 两个人互相凝视,眼里都只有彼此的身影,但心底却各怀心事。 那是对对方的期望,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 …… 晚上八点,一家日料店内。 这个点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包厢也是供不应求,而在一件包厢的左右两侧的两个包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空在那。 好像是因为中间的那个包厢里有什么大人物,除了服务生外其他人都被挡开了。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常穆挽起袖子,亲自动手给对方倒了一杯清酒。 贺言抿了一口,凉凉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常总的诚意这样足,我若是一直推拒,岂不是很不识抬举?” 即使祁怜不说,他也晓得常穆企图通过她来靠近自己。 与其让对方一而再的去骚扰祁怜,还不如直接遂了常穆的意,也省得再生事端。 反正,他就算不想见,常穆也总有办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常总?”常穆苦笑一声,似乎有点失落,“你我之间,本不该生疏到这个地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有错在先,不怪你。” 说的倒是情真意切的很,若不是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他还真会以为眼前的人,真是那个从小爱护自己的大哥。 贺言看着那一桌子的生鱼片就觉得反胃。他素来不喜欢吃生的,不过这家店的名气倒是很大,味道应该还不差。 他虽然不喜欢吃,但却记得祁怜上次说过喜欢吃日料,不如下次带她过来? 贺言想其他的事情出了神,等对方叫了他三遍,才回了神。 “贺言,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常穆给他夹了一块金枪鱼片,“常氏你可以收购走,但保留住我的位置。” 见对方没反应,他又徐徐道:“就算你收购了常氏,也总是需要有个人去打理,与其再费心思去培养别人,还不如仍旧交由我打理。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常氏,也没有人比我更爱护它。” 贺言盯着那块生鱼片看了几秒,嫌恶的别开眼,“我记得大哥你……从前是很不喜欢常家的,怎么时移事易,一个人真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吗?” 作为后来才被迎进家门的私生子,常穆的生活过得有多憋屈,他是知道的。因此也更觉得对方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一件多么恶心人的事。 原以为在常家,还有一个人不那么令人讨厌,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 常穆怔了一下,叹口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生来就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我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那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偶遇 贺言觉得可笑,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轻而易举就得到。 实际上,他走上如今的这个地位,其间走的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付出的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 那些说着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妄图走捷径,还摆出一副身不由己样子的人,真是让人作呕。 “大哥你……”他又叫了一声,却不带任何情感,“不如先说一说,为什么非要见我一面,明知道你提出的条件我不会答应。” 为了见他,常穆甚至把已经过世的母亲都搬出来当借口,都做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能不来一趟?但今天之后,他们之间的情分,大概也算是走到头了。 常穆垂下眸子,眼睛里有一丝高深莫测的光闪过,他为什么会来找贺言呢?那是因为此前有人来找过自己,还提出了一个无法令人拒绝的提案。 祝媛让他配合自己,在之后发生的事情里把祁怜推到风口浪尖,最好让她被贺氏开除掉,好处是会帮常氏争取到一个可以跟贺言谈条件的机会。 虽然祝媛作为贺言的前女友,确实也还算是有点分量,但常穆却不认为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左右得了贺言的决定。 之所以答应她的提案,是因为好奇她到底是想做什么,而他也可以伺机而动的把这潭水搅的更浑浊一些。 等所有人都着急上火,自顾不暇的时候,他作为岸上的渔翁,就可以趁机捞取一些好处。 反正就算有什么风险,等东窗事发了,还能推到祝媛身上,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不沾一点腥。 若是祝媛真的成功了,那么她就欠自己一个人情。 怎么算都不会亏本的买卖,就算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能不花钱看个热闹,那也是不错的。 常穆想到这,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事在人为,总是要试过以后才知道结果。” “贪得无厌,只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贺言忍着恶心吃下那块鱼肉,嚼了两下发现还是无法忍受那股腥味,但还是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常总还是不要再做什么无谓的事情了,不然,我不保证在常氏被收购后,常家的人还能继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常穆的脸色暗了暗,上半身不自觉的往前倾,“你说的常家人里,也包括我吗?” “难道常总还有别的姓氏?”贺言扯过餐巾擦了擦嘴角,随手扔在桌子上,“我吃饱了,常总慢用。” 常穆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喊了一声,“贺言!给你一个忠告,小心你身边的人,他们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忠诚。” “当然,毕竟已经吃过一次亏,但绝对没有第二次。”贺言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出包厢,他才发现这家店的生意真的很火爆,外头的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或高或低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嗡嗡嗡的比苍蝇还要烦人。 刚才吃下去的生鱼片也有些反胃,贺言的体验感极差,想着下次还是不要带祁怜来了,还是换一家安静一点的店比较好。 他小心的避开人群往出口走去,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还以为是看错了,但再仔细的看第二眼时,才发现他并没有看错。 贺言顿了两秒,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店里比较吵,手机响了好一会才被发现,祁怜看清来电人,丝毫没有犹豫的就接起电话,“喂,贺先生?” “你在哪?”贺言就在距她不远处,正好被一株发财树挡住了身影,所以对方看不见他。 祁怜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用手把听筒按住,压低了声音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许泽恺立即道:“你随意就好。” 祁怜尴尬的笑了笑,弯着腰跑到了店门外,那里比较清静一点。 她本来下了班是要直接回家的,没想到许泽恺竟然在公司楼下等她,两人撞了个正着。都已经到这份上了,那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了对方一起吃晚饭的请求。 “我在外面吃完饭,怎么了?”祁怜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看见许泽恺的视线一直都没移开过自己,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往旁边挪了挪。 贺言换了只手接电话,“在哪吃的?一个人吗?” “我……”祁怜本想实话实说,但是忽然想到自己见的人许泽恺,而贺言之前叮嘱过不要和常氏的人有私下里的往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祁怜还是隐瞒了事实,“对啊,就我一个人,还能有谁?”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祁怜听见没声音,还以为是手机出问题了“喂”了好几下,“贺言?你还在吗?” 贺言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声音也稍微沉下去了几分,“你在哪里吃饭?我去接你。” 他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明明就在这里,还要故意那么问,只是觉得心里头的感觉有点不对,闷闷的不好受。 是因为祁怜的欺瞒吗?只是和别人吃一顿饭而已,他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但为什么对方不肯说实话?这一点让他稍微有点在意。 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个男人是叫做——许泽恺?貌似是祁怜的大学同学,也是……绯闻男友。 祁怜惊了一下,立即拒绝,“不用,我马上就吃完了,可以自己回去的。”说完又觉得这么回答好像有点不妥,跟心虚似的,又道,“你今天晚上不是还有事?不用为了我再跑一趟了。” 贺言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应酬已经结束了。”顿了顿,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那你别在外面逗留太久,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他这么说,祁怜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然若是对方坚持要过来的话,自己也没理由再阻拦。 不过……若是贺言坚持要过来,她大抵也不会拒绝,毕竟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祁怜柔声道:“那你也早点回去,听你的声音不太对,是不是太累了?晚上别熬夜,工作是做不完的。” 她又叮嘱两句,两人又互相道了晚安,才收了线。 只是在祁怜挂电话之前,对方就先一步挂断了,往常贺言都是等自己挂断的。 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祁怜也没放在心上。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尴尬的晚餐 这通电话结束的很快,但祁怜收线以后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 而许泽恺也频频的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但始终的没有出来催促。 “不好意思,我耽搁的有点久。”祁怜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并不看对方。 许泽恺也习惯了她这样冷冷清清的模样,丝毫不觉得不妥,还很热情的给她夹菜。 “这家店生意特别好,位子也难订,你尝尝看。若是觉得味道不错,我们下次再来。”许泽恺脸上满是温柔神色,好像同对方吃一顿饭是一件多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祁怜没有去动他夹的菜,顿了顿,放下筷子道:“只是为了吃一顿饭,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的。” 说位子难订,这就代表他来找自己并非临时起意,也不知道是准备了多久。 这样的用心,祁怜认为这样的心意太过沉重,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许泽恺好像没理解出她话里的含义,仍旧笑道:“要请你吃饭,当然要提前做准备,难道要像从前在学校里一样,去后街吃完混沌面了事?那样也太随便了一点。” 他们如今的关系没有那么好,要重新续起缘分,似乎只能靠“从前”两个字。 祁怜用手背蹭了蹭下巴,斟酌着开口,“听说学校后街那改造了,我回去过一次,那家店好像也已经不在了。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没能说出口,但是——谢谢你。” “你这么说,那可就太生分了点。”许泽恺向前倾了倾身子,眉眼里具是温柔,“你那家店我知道,是换了个地方开,你若是喜欢,什么时候我们再约个时间一起过去。” 祁怜往后一靠,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朋友之间,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而且这段时间我工作也挺忙的,应该没什么时间过去。” 虽然这一次,对方没有很明确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但祁怜还是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暧昧。 既然无法给予回应,还是早早的拉开距离比较好。 但许泽恺好像听不懂她的刻意疏离,“是因为要收购我们公司的缘故吧?我们部门最近也挺忙的,也不知道被收购以后,我们这群人该何去何从。” 这个话题就有点敏感了,祁怜轻咳一声,稍微严肃了一点,“现在的这个局面,我们又是分属不同的公司,有些话是不好说的。” 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许泽恺愣了一下,有些讪讪道:“虽然这么说,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又没聊什么禁忌的话题,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的。祁怜,你也太小心了一点。” “工作上的事,若是出了差别影响的是这个团体,小心一点总还是没错的。”祁怜已经没了胃口,随便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祁怜……”许泽恺低下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声音稍微有点沙哑,“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祁怜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若是别人,她早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但面前的这个人好歹也算是个朋友,不好把气氛弄的太糟糕。 “我男朋友刚才打电话来催了,我不能逗留的太久。”祁怜看了眼时间,好像有点着急,“不好意思,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许泽恺猛然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男、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点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又艰难的开口,“对方是谁?我认识吗?” “啊,算是我的一个同事,因为我们没公开,也就没对外人说。”祁怜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低下头很适时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你可能没见过,但我却认识他很久了,也是……也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她的这一番话里,七分真三分假,其中也有好几处有点矛盾的地方。 但许泽恺还沉浸在自己喜欢的好几年的女孩子,竟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自己已经完全的错过了时机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出那些不对。 其实祁怜认识的人他大部分都认识,而且她才工作多久,哪里来的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呢? 但祁怜不喜欢自己的这一点,他却是早就已经明了的,只是一直想着对方身边又没有其他的异性,而自己又与她早就认识,看起来是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原以为只要时间久一点,对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先一步抱的美人归。 这个打击,对许泽恺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恭喜你了。”许泽恺违心的说着祝福的话,又有点不甘心,“那个人,那个人对你好吗?” 祁怜想了一会,脸慢慢的红了,像是染上了一层上好的玫瑰汁,“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真的很喜欢他,觉得同那个人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 重要的不是那个“男朋友”的心意,重要的是祁怜自己是什么感受。 若是她没什么感觉的话,许泽恺兴许还觉得自己有机会,也就不会轻易放手了。 但现在祁怜表明了,是自己喜欢那个人喜欢的不得了,想来也就能绝了许泽恺的痴心了。 虽然有点残忍,但祁怜觉得这是对他,也是对自己最好的处理方式。 年少的喜欢持续到现在确实不容易,但自己不是许泽恺的良配,也希望他能早点明白这一点,多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兴许有一段新的缘分等着他去遇见。 “那,以后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吧?”许泽恺似乎仍旧不死心,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挽留,“马上就要到周末了,有个你喜欢的画家要在长河开画展,我可以弄到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已经近乎是哀求,许泽恺的眼睛里也满是期待,但祁怜就好像没看到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对不起。”祁怜笑着婉拒,“这个周末,我要去参加一场婚礼。”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两个小贼 “什么,你要结婚?”许泽恺现在有点敏感,一句话都没听清,只捕捉到“婚礼”两个字,一时间脸都给吓白了。 祁怜也是被他吓的一愣,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听错了,我是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作为伴娘。” “原来是这样。”许泽恺摸了一把冷汗,嘟囔了一句,“真是吓死我了。” “你说什么?”祁怜已经拿起包包准备离开了,“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许泽恺也立即跟着站了起来,有点局促的说,“我大概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就是不死心而已,就算……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吧?” “当然。”祁怜见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松下一口气,“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以后就装不认识的话,那不是太老套了吗?” 虽然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若非必要,以后两人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许泽恺忽然有点庆幸,虽然因为自己所在的公司即将被收购这一点苦恼不已,但能和祁怜再近距离的相处一段时间,已经很幸运了。 “关于收购的后续工作,我到时候会顶替我们部长参与其中,你要是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来问我。”许泽恺搓了搓手,“那个……常氏被收购后我可能也会换地方,也有可能也会给贺氏投简历,兴许我们还能在一起工作。” 他这么说,是想让自己给他开后门? 祁怜微微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说:“贺氏的门槛比较高,面试的话你恐怕需要好好准备一下了,毕竟竞争还是很激烈的,祝你好运。” 关于人事问题,她是没有权力插手的,也不会如祝媛一般堂而皇之的给谁开后门,那样对其它面试者太不公平。 许泽恺能进常氏,工作能力应该也不弱,但他现在还没离开就表露出要跳槽的意思,这一点让祁怜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还没死心。 若是如此,别说到时候自己不会帮忙,还可能会在面试的时候卡他一下。 毕竟,即使不进贺氏工作,许泽恺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实在没必要因为一时冲动才非要进贺氏。 而且若是他对自己表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怕到时候贺言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恐怕他更没好果子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进来的好。 许泽恺也没在意这点小事,只是坚持道:“工作的事情暂且不提,你住的地方离这比较远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饶是祁怜再三拒绝,但对方还是以“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如果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为理由,坚持送她到了家门口。 祁怜推开家门,觉得身心俱疲,连灯也不想开就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这段时间突然变的忙碌,明明收购案就已经够她烦的了,现在又出一个许泽恺,应付完这件事还有下一件,没完没了。 而且,她因为要准备参加丽萨的婚礼,怕到时候穿伴娘服不好看,有在刻意的节食。 还好等婚礼过去之后工作上的事也差不多能告一个段落,不然她可能会在忙碌和饥饿的双重打击下,晕倒在某间会议室里,那就真的糗大了。 祁怜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想到之前被贺言挂断的那个电话,现在想来还是有一点点在意。 从电话里听他的语气,倒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低沉,只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祁怜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 虽然很累,但仍旧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揭过。 祁怜挣扎着坐起来,打开手机却没有发现有任何未读消息,又找出贺言的电话拨了过去…… 听筒里的忙音久久回荡,始终都没有人接听。 祁怜挂断电话,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编.辑短信,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一想还是关掉了手机。 她又在沙发在呆坐了一会,想到马上就要去参加婚礼了,自己必须要好好休息,总不能顶着张精神萎靡的脸去参加。 她这一觉睡的倒是好,但在这天晚上,却有人打算彻夜不眠。 凌晨十二点,贺氏,秘书处—— 苏巧巧从监控室回来,也没敢开灯连电梯也没敢坐,就那样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线,哼哧哼哧的爬了八层楼才到达了顶楼办公室。 许是做贼心虚,她这一双腿软的不行,好不容易爬完了楼梯正打算歇一会,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素白的人脸在对着自己,那一刻三魂被吓掉了七魄,连人都差点仰头栽下楼梯。 “妈呀!鬼啊!”苏巧巧只来得及叫出这么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祝媛死死的捂住她的嘴,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鬼叫什么?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大晚上偷偷过来做什么是不是?” 苏巧巧惊恐的睁着眼睛,不住点头。 祝媛这才松开了手,又嫌恶的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才不耐烦的问:“监控都关掉了吗?” “关、关掉了,监控室的人不在,门也没锁。” 苏巧巧咽了口口水,稍微镇定了一些,“祝媛姐,你怎么都不出声,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祝媛轻嗤一声,“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了?若是害怕,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 她是掐定了苏巧巧不会甘心就这么走,毕竟这个女人的野心要比胆子要大的多,都已经预备了这么久,就差临门一脚,怎么能就此作罢。 果然,苏巧巧虽然紧张的连手都在抖,但还是毅然决然道:“我不怕,要是现在走了,岂不是太便宜祁怜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把她狠狠的踩在脚下。” 说完,便抬着下巴大步朝前走去,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 女人的妒忌啊,有时候比燃烧弹还要可怕,只要利用的好,也是摧毁另外一个人的利器。 祝媛在黑暗里幽幽的笑,有些许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打在那一张素白的脸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各怀鬼胎 她们今天所要做的事,是要把关于常氏的收购策划案,和贺氏这一年度的销售数据给泄露出去,然后再栽赃嫁祸到祁怜头上。 常氏的收购策划案被泄露,这说明祁怜办事不力,若是再加上贺氏的销售数据也泄出去……那她就是故意泄露商业机密。 就算贺言有心把这件事压下去,但众口铄金,他恐怕也顶不住那么多人的压力,到时候不信也得信。 况且,她认为贺言不会那么糊涂,要执意去维护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事情调查清楚了,那恐怕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祁怜是不会有机会留这么久。 而且……要调查清楚,谈何容易? 苏巧巧打开祁怜的电脑,把之前收集登记的密码输入进去,轻易的就解了锁。 “祝媛姐,开了!”苏巧巧高兴地一拍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祝媛冷冷的笑着,一步一步的指挥着苏巧巧行动,她自己甚至连祁怜的桌子也没碰一下。 苏巧巧按照吩咐,写好了邮件,又设置了定时发送。 等后天早上十点半的时候,这封邮件就会从祁怜的电脑发出去,到时候贺氏上下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祝媛很期待看到那样的画面。 苏巧巧兴奋之余还有点担心,“祝媛姐,我们这么做,公司不是会受到很大影响吗?销售数据是一个企业的核心,一旦泄露,股价一定会跌,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她会这么想,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公司,只是怕事情闹的太大了,万一贺言要彻查,到时候查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怕什么?”祝媛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微微用力,声音也飘忽的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反正做都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自己掉坑里去了呢? 苏巧巧惊的猛一抬头,说话都不利索了,“祝、祝媛姐,你别吓我,我有点怕,要不然我们……” 祝媛手下用了点力气,俯在她耳边,温柔了嗓音道:“你怕什么呢?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邮件是从她的电脑里发出去的,密码也是她自己设置的,怎么怀疑的到你身上?放松点,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真、真的吗?”苏巧巧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不自觉的用手扶着胸口,“没事的,只要能把祁怜赶走,这么点风险算什么?再说了,有祝媛姐在,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吗?”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却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得见祝媛的一个下巴。 “你说的对,就算你出事了,还有我在呢!” 祝媛的手一下一下的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肩,看似在安慰对方,实则心里已经盘算好要怎么把这个人当成替罪羊。 大限将至,苏巧巧却仍旧丝毫没有察觉,天真的继续做着之后如何赶走祝媛,成功登位贺氏老板娘的美梦。 两个人各怀鬼胎,表面上却是一派的和谐,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 这个周末,所有人都很忙碌,有人双目赤红的等着滔天巨浪掀起的那一刻,有人则为一场梦幻的婚礼忙昏了头。 祁怜作为唯一的伴娘,这一天的工作很是繁重,不仅要时刻注意新娘的所需,还得去门口迎客。 偏偏她还穿着高跟鞋,没一会脚后跟就磨的受不了。 “怎么样,现在没什么事,赶紧歇一歇!”丽萨满脸愧疚的看着她,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你了,本该是我的事,现在都要拜托你去做,累坏了吧?” 祁怜用手当扇子扇风,很无所谓的说:“你是新娘子,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持漂漂亮亮的等着新郎来把你接走。我是伴娘,负责把你安安全全的交到新郎手里才是我的任务,我们各司其职!” 她喝了口水,瞥了眼丽萨的肚子,面上满是惊奇,“这都四五个月了吧?怎么还一点看不出来?” 不仅肚子看不出来有没有大,几天不见,丽萨好像还瘦了点,脸都没有以前圆润了。 说起自己的孩子,丽萨脸上就变的分外柔和,“我现在是坐着才看不出来,这婚纱也特地做大了一点点,就怕到时候显怀被人看出来。”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祁怜那张好像在出神的脸,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摸一摸?” “我吗?”祁怜抿了抿嘴角,有点想,又不敢上手,“我没摸过孕妇的肚子,万一小朋友被我吵到了,岂不是又要闹腾你?” 丽萨就笑了,主动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小家伙就是不爱动,理论上说到了五个月也就能感觉到胎动了,但我就是一点感觉没有,只是孕吐反应严重。之前医生也说,这个宝宝太安静了,你若是能让他闹腾一点,我就真是要谢谢你了。” 祁怜把手放上去,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小家伙的半点动静。 仔仔细细的感觉了一会,确实没什么动静,丽萨便笑,“看来你也是个喜欢孩子的,趁着现在年轻,不打算生一个?若是赶一点,兴许等我下一胎的时候我们能去同一家月子中心!” “瞎说什么!”祁怜赶忙把手缩了回去,故作恼怒道,“怎么你一结了婚,嘴巴也变碎了?我看你等孩子生下来也不用回公司了,直接开一家月子中心当院长好不好?” 丽萨笑骂了一句,拧着对方脸上的软肉,“祁怜啊祁怜,我今天才知道,你这张嘴损起人来,也是半点不留情的!” 玩笑过后,丽萨笑的瘫倒在一边直喘气。 饶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继续唠叨,“我是说真的,你到底对未来是个什么打算?我提醒你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别左灯右等的,到时候错过了时机。” 祁怜只装作听不懂,拿起口红给她补妆,“我孑然一身,活的自是自在,烦心那些做什么?” 不是不烦,确实也不知道从何处烦起,也不敢烦。 丽萨白了一眼,不轻不重的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嘴硬不是?你和boss……以为瞒得很好?却骗不过我。” 第三百七十八章 贺新婚 当局者迷,旁观者却看的清楚。 “我……”祁怜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丽萨哼了一声,摸着肚子开始教训,“敢说你们俩什么事都没有?我的话也别当耳边风,要往心里去!” “我年纪比你大一点,一直忙于工作也没时间去社交,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你要是嫌我烦,就……”丽萨把肚子往前挺了挺,仗着自己孕妇的身份,对方也不敢还口,“不能当没听过!你若是晚两年结婚,我是不能给你当伴娘了,兴许我肚子里的这个还能给你当个花童。” 这一番话是真心真意的,祁怜也不是那样不识好歹的人,却也真的不想考虑这么许多。 她含糊了一句,“再说吧,以后还不一定怎么样。” “你这丫头,要气死我是不是?”丽萨不乐意,正想继续唠叨两句,却瞥见门口的人,顿时就咧开了嘴,也忘了要说什么。 “哎呀,你怎么来了?”她笑着就要起身,祁怜连忙去扶,却慢了一步,对方已经被自己的新郎给抱了个满怀。 祁怜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却撞进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别动,是我。”贺言轻轻的托了一下她的腰,低下头轻声道,“我在外面找了好久都不见人,原来是在这。”语气还颇有点幽怨。 祁怜扭过头瞪了一眼,把人推开,“你当这里是哪?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也不怕被人看见了?” 这里是新娘休息室,门也是关着的,没几个人这么不长眼会闯进来。 她只是因为刚才丽萨的话,一时有点心慌,乍见贺言在这,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见他。 贺言却不在意的说:“你瞧那两个人,哪个有闲心来注意我们?瞧你紧张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嘴上虽这么说,手却已经松开了。 离他们几步之外的那对新婚夫妇,此刻正旁若无人的相拥在一起,看起来他们的眼里似乎只有彼此的身影,已经看不到别人了。 祁怜看着这一幕,很是欣慰的想。丽萨的选择没有错,至少在面对那些困难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去面对。 丽萨捶了一下丈夫的胸口,埋怨道:“你干什么啊?还有客人在呢!” 见夫妻两个你侬我侬过了,贺言才轻咳一声,递上自己的贺礼,“很久没亲手备过贺礼了,不知道挑的合不合二位心意,别嫌弃。” 他说的轻轻巧巧,递过去的却是一份房屋转让合同,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胡子也被惊了一下,“贺少您还真是大手笔,莫不是出门的急拿错了?” 贺言淡淡的笑,“这处房子我买来很久了,也没去过两次,等你们孩子出来了带着去那边度假,也不算浪费了。” 夫妻俩道了谢,也没再推拒。 祁怜想起自己的贺礼也还没送,趁现在也一并递了过去,“两姓合婚,冬尾双生,祝二位新婚快乐。给孩子准备的一点小玩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她准备的是个足金的长命锁,小小的一块,分量却足的很。 这份礼确实不算重,跟贺言的比起来更是微薄,但却很让丽萨满意。 丽萨又打趣了一句,“这礼送一份就够了,还分开送,不是让我多得了一份礼?以后你别惦记着,我到时候回是只回一份的。” 一家人不管来了几个,也只是需要送一份礼而已。她这话里确实是玩笑成分居多,也是想看看贺言会是什么反应。 胡子不明就里,还问:“什么一份两份的?” 丽萨也不明说,只是含糊了一句,“有那么回事,你不用知道。”顿了顿,又大着胆子问贺言,“boss,您说是不是?” 贺言瞥了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女人一眼,点了点头,答了句,“我也这么觉得。” 祁怜都不敢抬头,提着裙子撂下一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去看看会场布置的怎么样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 她出去后不久,贺言也寻了个由头跟了出去。 看着二人前后离去,胡子也终于有点回过味来,问妻子,“那二位是……” 丽萨挽住丈夫的手,把头靠上去,“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她身处那个位置过的很艰难,哪里像你们,可以什么都不顾。” 年轻的丈夫亲了亲妻子的额头,“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会对你好的。” 缘分天定,像他们一样能走到这步的能有多少? 便是他们现在感情好,也不敢说一句能保证走到白头,又怎么顾得了别人? 大部分的缘分,走到后面才会发现,即使有缘也未必有那个福分,怨谁也没用。 …… 贺言后脚就跟着出去了,三两步也就追上了。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跑哪去?”他拽住祁怜的胳膊,轻轻一带,把人堵在了拐角处的一架钢琴后。 祁怜惊呼一声,一时没站稳,手往下一撑结果就按到了钢琴琴键上,叮叮咚咚的一顿响,吓的她四处张望。 “问你话呢!别东张西望的。”贺言把她的脸掰正回来。 祁怜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你别闹,小心真被人看见。” 虽然宾客还没到齐,但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不认识她这个小角色,却没人不认识贺言的。 要是被看见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难道不是你在跟我闹脾气?”贺言单手把琴盖打下来,掐住对方细细的腰肢,往上一提让她直接坐在了钢琴上。 祁怜捂着自己的嘴才没叫出来,压低了声音真跟做贼似的,“你干嘛呀?疯了不成?” “我看你才是疯了!”贺言单膝跪地,动手解了她脚上的高跟鞋,看着红肿的后脚跟,有些心疼的开口,“穿这么高的鞋子是想做什么?今天你恐怕都没空坐下,等婚礼结束,看你这双脚到时候还能不能走得动路!” 祁怜看着被他置于膝上的脚,心软成一滩水,闷闷的说:“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哪里想得到这么多?现在也没别的鞋子可以换,忍忍就过去了。” 她蜷缩了一下脚趾,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大不了,到时候你背我回去,可以不可以呀?贺先生。”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事不好 “想的倒是好。”贺言脱了她的鞋子,拎在手上竟然就要走。 祁怜“哎”一一声,瞪圆了眼睛,“你拿着我的鞋干什么去?我这光着脚怎么办?” 贺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老实待在这,等我回来。” 这人也是奇怪,也不说干什么去,就这样把她晾在这。祁怜看了看自己的脚,想着总不能光着脚到处跑吧?算了,还是等一等,看他到底想干嘛。 不多时,男人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手里拎着的高跟鞋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盒子。 “我的鞋呢?”祁怜问。 贺言轻飘飘的回答,“门口的垃圾桶里。” 哈勒?祁怜气的要踹他一脚,“干嘛呀?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总不能光着脚跟在新娘后面走吧?要被人笑死的。” “谁让你光着脚了?”贺言把盒子打开,从礼里面拎出一双新鞋,“喏,这不是给你送来了?” “平跟鞋?”祁怜接过来看了看,觉得有点好笑,“你刚才是给我换鞋去了?这么突然,你这又是从哪找来的?不会是随便从哪里拿了一双来凑数吧?” 贺言“啧”了一声,瞪她一眼,“这个时候你只要说‘谢谢’就可以了。” 祁怜拿着鞋照着自己的脚比了比,“那也看我能不能穿,万一我穿不了,那还谢什么?” 鞋子被对方拿走,贺言握住她的脚腕把鞋套上去,示意对方下来走两步。 祁怜从钢琴上跳下来,走了两步,发现鞋子意外的合脚。 贺言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先一步开口,“看来我目测的还挺准确,怎么样,还不打算说‘谢谢’吗?” “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赶明儿我也给你买一双,我就大气一点,不要你说谢。”祁怜忽然想到什么,也没过脑子,随口就说出来了,“听说情侣之间都不会互送鞋子的,那样以后两个人会越走越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妥,想收回去也来不及了。 祁怜觑了觑对方的脸色,怕他因此动怒。 贺言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道:“是有听说过这么回事。” “那你还送我鞋子?”祁怜觉得这么说好像有点幼稚,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婚礼要开始了,我得先走了。” 男人握着她的胳膊把人拽回来,微微的低了低头,“那双鞋是让别人买的,没花我的钱,仔细算来也不算是我送的,所以你放心穿就好。” 祁怜一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脸倒是有些发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但我确实要走了,新娘那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被牵动喜怒。 没想到她也会和那些小女生一样,因为爱人的一个举动而感到如糖似蜜。 原本还想问问那天晚上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结果被这么一打岔,倒是忘了问了。 …… 婚礼仪式正进行到最受瞩目的阶段,新婚夫妇正准备交换戒指,祁怜的眼神却时不时的往台下瞥去,余光瞥见贺言的身影时又急忙的收回来。 几次来回,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却不想都被新娘收入眼底。 趁新郎在那致辞,丽萨捧着捧花偏过头悄声道:“祁怜,待会就要丢捧花了,有好几个姑娘说要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祁怜手托了托她的腰,好让这个孕妇能放松一点,“你待会丢的时候力气别那么大,小心把自己也给抛出去,到时候新郎不得急眼?” “你别给我打岔!” 丽萨白了一眼,窃窃道:“我是问你想不想接捧花,要是你有这个想法,我待会就把捧花往你那个方向扔,也好让你沾沾我这个新娘的福气,早点开窍把自己嫁出去。” 祁怜下意识的又往台下看了一眼,掩着嘴小声开口,“不是说已经有其他人打过招呼了吗?我这么截胡,不太好吧?” 即将要结婚或者打算借着这个时机去跟心上人表白的女孩子,才会想要去接新娘捧花。 她两者都不是,接来做什么? “你就作吧,你!”丽萨几乎都有点咬牙切齿了,“就这么说好了,你待会要来接,不然我就把捧花丢到boss那边去。” 结了婚的女人就是这样,自己婚姻美满了,就恨不得周围的朋友都要成双成对的,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反正她们是乐此不疲的。 祁怜谢她的好意,但……她又往台下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再往远处看去,却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的一个背影。 婚礼还没有结束是不好提前离席的,他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祁怜不知其中缘故,只是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了吗?”丽萨有点担忧。 祁怜忙道:“没什么,轮到你去致辞了,赶紧去!”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顺利的把婚礼流程走完,这是丽萨的人生大事,就算有什么急事,也都得往后排。 …… 贺言出来的时候,王修的人已经到了门口,见到他来了,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boss啊,这可怎么办呐!”王修通红着一张脸,急的在那干嚎。 “有什么话别在这说,先上车。”贺言的脸色半点没有变化,看上去镇定无比。 他把王修揪着上了车,车门一关,那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你的消息我已经看见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修把自己的电脑递上去,双手抓着衣角做在那,活像个等待凌迟处死的死刑犯,“是这样的,我这两天熬夜熬多了,今天早上起的也晚了点……” “说重点。”贺言一记眼刀扫过去,车内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 “是!”王修身子颤了颤,坐的更端正了,“事情是这样的……” 他吐字跟连珠炮似的,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却不敢去看贺言的脸色。 可即使不去看,他也能猜得出来对方此刻的脸一定是比锅底还黑。 第三百八十章 绝对的相信 贺言听完静了三秒,手指有节奏的敲在笔记本上,徐徐开口,“策划案泄露?销售部的销售数据也被流传出去?除了这些,还有吗?” 王修惊恐的抬头,眨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什么叫还有吗? 这已经很严重了好不好?boss,你这样镇定是真的吗? “还、还有就是,因为贺氏的内部资料被泄露,已经有记者接到消息赶过来,虽然有公关部的人在前头撑着,但……但麦总监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此次事态严重,希望您尽快回公司主持大局。”王修咽了口口水,声音都在颤,“还有常氏的人,常氏总裁几乎是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来了电话,询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 贺氏这边要是出了什么大纰漏,那身为被收购方的常氏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是否需要帮助? 恐怕也只是来打探打探消息,顺便给个警告,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常氏的人一定会借机作妖。 贺言沉默了一会,问:“你说常穆是第一时间就来了电话?此前,还有别人询问这件事吗?” 消息就算传播的速度再快,但常氏那边这么早就得到消息,就好像提前知道会有事发生,提前等在那的一样。 “虽说是第一时间来的电话,但常氏打电话的主要原因,是要商讨签订合同的具体时间,只是话说到一半,才被常氏总裁接过去的。”王修的语气有点低落。 其实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在怀疑是不是常氏的作妖。 但按照当时情况来看,对方似乎和那些记者是同一时间知道的,毕竟那会公关部的人也已经怒气冲冲的找了过来。 王修其实还有件事没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心里纠结的都快凝成麻花了。 贺言把被泄露的资料浏览了一遍,立即下达指令,“所有员工取消休假,各个部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等这次事件过去,这个月所有人工资翻倍。” “还有。”贺言眼中寒光一闪,“资料,是谁泄露出去的?找到了吗?” “这个……”王修挠挠下巴又挠挠后脑勺,似乎极难开口,“boss,那个人可能也是一时不小心,您、您……” 贺言又是一记眼刀,“难道是你们营销部的人?” 听着对方话里话外的似乎有回护之意,他便有些不悦。 公司有公司的规距,谁出了错就得谁来担,不管哪个来求情都没用。 王修连忙撇清关系,“不不不,那怎么可能?我们部里的那群崽子还没这个胆,那个人是……” “到底是谁?”贺言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再吞吞吐吐,你这个总监也不用当了,直接跟那个人一起收拾东西走人。” 王修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只好道:“这事真和我没关系,我之所以这么犹豫,是因为这些资料是从祁秘书的账户里泄露出来的。当然……祁秘书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她一定不会做出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 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祁怜的名字,这是贺言怎么也没想到的。 贺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缓了几秒才出了声音,“确定吗?” “技术部的人追踪了一下发件人的地址,确确实实是从祁秘书的电脑里发出去的,但不知道具体操作的是谁。”王修虽然大大咧咧惯了,但关键时候还是很看得明白局势的。 他也晓得祁怜作为总裁秘书,是嫡系中的嫡系,关系比其他人那是近多了。 而且她跟贺言的关系也不一般,若是自己急急的把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只怕贺言也是要不高兴的。 而且现在证据不足…… 其实也是够充足了,都已经查到她的账户地址了,这个也没法造假。 但怎么想,祁怜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除非她是失心疯,要亲手毁掉自己的大好前途。 或者跟贺言有什么深仇大恨,才采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 而且,跟祁怜一起工作过,就知道她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且极度谨慎的人,若是她真要泄露.点什么出去,大可以选择更加隐秘的方式,甚至再小心一点,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她竟然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账户发送,技术部的人都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 这跟选择在自己家杀人,完了还把凶器留下的做法有什么分别? 别说是贺言了,就是连王修也不相信这是祁怜能干出来的事,这不等于昭告天下自己就是那个泄密者吗?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件事是祁怜干的,要定罪也是由贺言来,哪里轮得到其他人来多嘴? 而且……王修偷偷摸摸的觑了觑贺言的脸色,他觉得这事贺言一定会彻查,而且一定会先把祁怜给摘出去。 “王修。”贺言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了。 王修麻溜的答应一声,“是,您说。” 只是一会功夫,贺言便恢复了往常那般清清淡淡的样子,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这件事情,除了你和技术部的人,还有谁知道?” 王修浑身一激灵,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没有,我一听说就赶忙过来找您了,我也拜托了技术部的同事不要泄露。” 顿了顿,又道,“连麦总监那也不知道。” 他来时已经很匆忙了,却仍旧想到了这一点,怕祁怜真是被冤枉了而事情又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 现在看来,自己之前的决定还真是机智,自家boss果然还是偏爱他的嫡系。 贺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要夸奖他的意思,只道:“这件事好好处理,常氏那边如果有人联系,你只说什么都没发生,要是再追问,直接把电话转到我这。还有,这两天密切注意股票的涨跌幅,通知公关部那边的人及时发布通告,稳定人心。” 股票市场现在看起来还是一片绿,涨势大好,但今天是周末,一旦到了明天开盘,只怕就会变成一片惨不忍睹的红。 现在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做好危机公关,把损失降到最低。 贺言此刻还没什么感觉,也刻意的不去想,祁怜在这起事件中到底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他总归是相信她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隐瞒 交代完一切,贺言闭上眼睛往后一靠,眉眼处稍显疲态。 要分析其后主使并不难,只要看事情发生后谁能获得利益,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与常氏脱不了干系。 偏偏是在这个关头,又牵扯上祁怜,为的就是让他方寸大乱。 这样的手段,也确实是常穆做得出来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但令贺言比较在意的是,这次问题是出在贺氏内部,就算常穆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没办法直接跑到贺氏里来动手脚。 其中一定还有他的帮手,或者说是贺氏的叛徒。 那个人是谁呢?所有的证据的指向祁怜,但她没理由这么做,那么是谁把她牵扯进来?目标是自己,还是要除掉祁怜? 若是祁怜走了,谁会因此感到高兴? 想一想,她这样不与人相争的性格,又会得罪谁? 贺言心里模模糊糊的有那么个怀疑对象,但又觉得对方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了解一下,毕竟他是一定要把祁怜的嫌疑给洗掉的。 “那个,boss……”王修有时候实在搞不明白自家老板在想什么,但此时此刻,似乎不是该放松的在这闭目养神吧? 贺言皱了皱眉,睁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还在这? 王修立刻会意,“我马上就回公司处理,打扰您参加婚礼,真是对不起!” 看在这条路外停着的那一溜豪车就知道了,在里头举行婚礼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名门之间的交流对于公司发展来说也是非常必要的,若是贺言贸然离去,也有可能会产生更加不良的后果。 王修觉得自己真是好惆怅,怎么做都不对。 “你开车了吗?”贺言突然问。 王修愣了一下,“开了,就停在外面,那我就先下车了,待会在公司等您。” 以为对方是要赶自己下车,毕竟boss的车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的,他怕折寿。 贺言却道:“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坐你的车。” “哈?”王修眨眨眼,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家boss向来都是去留随意,从来都只有别人来巴结他的份,还没有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迫使贺言必须要参加完这场婚礼。 他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把自家boss给请上车,回头看了看对方的加长林肯,再看着自己的小本田,一时悲从心中来。 王修此刻心理活动:对不起,boss,委屈您坐我的这样的小破车,我一定会勤勤恳恳工作争取顶替……啊呸,是以您为目标,争取能有望其项背的一天。 …… 婚礼进行到中午,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祁怜这才有了点休息的时间。 她提着裙摆把来来往往都找了个遍,却不见贺言的半个身影,带着疑惑走进了休息事,拿起自己的手机,才发现对方给自己发了消息。 新娘休息事内,丽萨乍闻这个消息也有点吃惊。 “出差?”她眨眨眼,难以置信的问,“boss让你现在去出差?” 祁怜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公司最近要投资一个度假山庄,说是缺少人手,需要我去帮个忙,得在那待三天。” 不光是丽萨疑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度假山庄什么的随便派个人去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是自己? 而且她现在手头上最重要的是常氏的收购案,虽然只剩下个收尾工作,但怎么着也得先等那边的事完结再说。 “现在就得走吧?”丽萨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道,“接下来倒是不需要你做什么了,但现在就走,你连一餐饭都没好好吃,这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祁怜无奈的笑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工作要紧。boss交代的急,看来这个度假山庄的项目确实缺人手。作为boss的秘书,他的交代我又怎么能不照做?” 丽萨是很怕贺言的,果然,一抬出他来,虽然不舍得但也确实没再多说什么了。 祁怜收拾了东西急匆匆的就往外走,又给贺言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打不通。 除了那条跟指令一样的短信以外,他再未留下只言片语。 祁怜虽然打算遵循,但心中不是不疑惑的,而且对方让自己即刻就走……到底有什么事就着急成这样了? 还是说,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的? 祁怜并没有打算即刻就去那个劳什子的度假山庄,觉得还是得先回公司一趟。 刚才王修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但自己回过去的时候,他又说没什么事。 王修不是没事会打电话的人,一定是有什么找自己才对。 因为两个人在一个团队里负责同一个项目,她很容易的就连想到是不是常氏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毕竟项目进行到现在也太顺利了一点,而此前,贺言也叮嘱过,常氏那边的事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越想越觉得事情可疑,她必须得探个究竟。 只是她刚走出门口,却早已经有人在那候了多时了。 “祁怜!这里这里!”周恒很嚣张的把车停在大门口,几乎把路都给挡了,来往的人纷纷侧目,偏他自己还仿若不觉的样子。 “周恒?”祁怜小跑着过去,“你怎么在这啊?不对,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按理说,周恒和新郎的关系要更为亲近一些,应当早早的就到了,但祁怜却一直没看到他人,没想到此刻却出现在大门口。 周恒摘下墨镜,无可奈何的说:“没办法,亲戚那有点事,我不得不过去一趟。” 其实是他有个堂爷爷寿终正寝了,好巧不巧的跟胡子结婚是同一天。 虽然都是人生大事,但怎么也没有抛下自家人的葬礼,去参加兄弟婚礼的规距。 本来啊,他是在堂爷爷的灵前跪得膝盖都麻了,却突然接到贺言的电话,又交代下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还被威胁不许拒绝,否则就要他好看。 周恒是趁着父母不注意才偷溜出来的,临走前,还给堂爷爷多上了三柱香,想来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理解。 “你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可你不进去,站在这是干什么?”祁怜狐疑的打量着他。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可劲忽悠 他站在这还能干什么,自然是遵照贺言的吩咐来截人的。 但他能说实话吗?贺言是撂下了话的,要是没把人带走,或者是叫祁怜知道了什么,那他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思及此,周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啥,我是来等你的,你是不是也要走?正好,我送你吧!” “等我?”祁怜盯着他的眼睛,但对方却似乎不敢看自己,“你怎么知道我要出来,这么巧的,就在门口候着?” “我……”周恒磨叽了一会,一时计上心头,那眼泪说掉就掉。 他红着双眼睛,眼皮一闭,那眼泪就很好看的一连串掉下来,“我心里难受,但又不知道去哪……” 周恒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掩着嘴,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祁怜,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这心里苦啊,我也是真的没地方去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三十六计里他最会用的就是“美男计”和“苦肉计”。 很显然的,前一种对祁怜只怕是毫无用处,那就只能发挥一下他精湛绝伦的演技,以期博得对方的同情。 他今天饰演的角色是——失去了亲人悲痛难当,但又不想被别人看出脆弱的可怜男人。 周恒捂着嘴,在哭又不哭出声,这样倔强又可怜的形象,最能激起富有同情心之人的保护欲。 果然,见他这么一哭,祁怜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削减下去了,变的有些手足无措。 “周恒,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祁怜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但见对方伤心欲绝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别闹,你、你这样……我挺担心的,到底是怎么了?” 周恒别开脸,吸了吸鼻子,“没事,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别在意,让我一个人缓缓……”一句话没说完,那哭腔又起来了,“缓缓就好,你别在意。” 祁怜觉得很头疼,虽然对方说别让她在意,但怎么听那都是“你不能不管我,快来安慰我,我现在伤心难过的都快要死掉了”的意思。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了?”祁怜从包里翻出块手帕递过去,“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人家还在里面办婚礼呢,你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周恒不抬头,也不接,只是赌气似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嫌我丢人了?我晓得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看不起我,都不爱跟我玩!” 祁怜,“……” 说实话,就这厮这副德性,就跟个巨婴似的。 这么大人了,还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搁谁受得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能看不起你什么呢?”祁怜把手帕从他的指缝里塞进去,小事安慰,“你别闹脾气,有事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劝呢?” “哪个要你劝了?”周恒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跟兔子似的,“你今天有事吗?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祁怜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使了好大的劲对方也不放手,无可奈何道:“你别这样,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呢!我今天确实也有点别的事,要不然等晚一点,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你当逗小孩呢?”周恒不知怎么的,倏然间就变了脸色,一把把她的手甩开,语气愤愤然,“你要走就走,我不拦你,只当从此以后没你这个朋友了。” 说完,他就转了身,留下个背影给对方。 看似是被祁怜气的连看也不想看到她了,实际上是他自己心虚。 虽然自己的演技很精湛,但万一被祁怜看出破绽该怎么办? 所以不能给对方反应时间,必须快狠准的揪住祁怜的同情心,让她没时间去考虑其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他就不信了,自己都撂下那样的狠话了,对方还要走,那岂不是看不上自己这个朋友? 不过,在祁怜心里,他到底占了多少分量,还真是拿捏不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对于祁怜来说,他可能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周恒闭上眼睛默念着“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圣母玛利亚……” 想得起来的神仙,管他是哪个国家的,通通都求了一遍,总有一个能听得见他的祈求,眷顾一下自己这个卑微的人类吧? 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拦住祁怜,到时候自己是否只能自刎以谢贺言嘱托。 祁怜内心也是经过一番纠结,自己也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但也实在狠不下心把周恒一个人撂在这。 虽然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就算把人扔在这也不可能有人难为他。 但也正是因为周恒只是个纨绔,除了感情也没其他好在乎的东西,万一自己一走了之,对方还真可能跟自己绝交。 虽然他们之间也算不上有什么很深厚的交情,但…… 祁怜叹口气,率先举了白旗,“你想去哪?” 周恒一喜,努力的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继续保持着悲伤的神态,转身一把揽过对方,把人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 “哎,你……”祁怜惊了一跳,急忙要把人拉开。 就算两人是朋友,那也是男女有别,此类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但手还没落下去,就停在了半空中,因为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真的在哭。 祁怜在心中叹了一声,手轻轻的放上去,轻拍着周恒的背,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好了好了,咱们先走,换个地方再慢慢哭好不好?” 虽然对方穿了外套,但她无意间还是瞥见周恒的手臂上缠了一圈黑布,那是家里有人去世了才会绑的。 再加上刚才周恒说家里有事,甚至都到了这里却没有进去拜访新人,应当也是因为红白事撞在一起,要避讳的原因。 但这事太过于沉重,祁怜也不好开口问,便想着特殊情况,就纵容他这一回也没关系。 周恒一半是演出来的,有一半也是真伤心,哭得猛了一时收不住,想起自己那个没见过几面但和蔼可亲的堂爷爷,心中那是越发的难过。 还好他还记得这是在别人的婚礼上,来来往往的又都是熟人,万一被人看见了告到家里去,他回去一定会被打断腿。 第三百八十三章 静候佳音 “那你今天是愿意陪我了?”周恒撅着嘴,抱着祁怜的胳膊在那摇,跟条撒娇的小狗一样。 “啧,好好的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怎么怪呢?”祁怜把对方的手拿开,纠正道,“我是怕你伤心太过,又不想你去祸害别人,这才舍身就义,你别太得寸进尺!” 越是沉重的话题,越无法轻易的谈及,只能在次要的事情上较真,营造出其实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 周恒咧着嘴点点头,好像已经把阴霾一扫而空,“我就知道,还是祁怜你最心疼我了,不像贺言那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意就容易忘形,尤其是对周恒这样的人来说,一时说嗨了,嘴上便少了个把门的,容易坏事。 他连忙闭嘴,但已经来不及了,祁怜眯着眼睛问:“贺言,联系过你?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他……”周恒紧张地连冷汗都下来了,脑子也开始飞速旋转,终于找到了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 他调整好表情,一脸的讳莫如深,“贺伯伯要他回家一趟,也没说是什么事,但听那语气很不好。贺言担心自己一时半会回不来,就打发我来接你。” 周恒口中“贺伯伯”就是贺明朝,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见到的那个人,祁怜心中生出了些许寒意。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祁怜有点慌。 贺明朝此前也找过自己,虽然她已经尽力掩饰,但对方好像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会他毫发无伤的放走自己,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今天又这么突然的找贺言过去…… 难道是为了叙家常不成? 贺言同他这个父亲素来没什么感情,这一点祁怜还是很清楚的。 若真如周恒所说,贺言急着赶回去,甚至连跟自己交代一声的时间都没说,是否意味着事态严重? 祁怜越想越心惊,脸色也越发的不好。 周恒面上也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无论怎么说,他总算是把实际情况给掩盖过去了。 就让祁怜稍微为其他事情担心一下,那也没什么。 “你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周恒宽慰道,“贺言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向来只有别人吃他的亏,谁又敢给他气受?贺伯伯找他回去应该也没什么事,父子俩说说话而已,我们做外人的也不好插手贺家的家事。” 祁怜还想问什么,但听到那句“外人”便沉默下来。 就算自己与贺言怎么样,那也与贺家没有半点干系,有凭什么多嘴人家的家事? 如今想一想,贺明朝那时之所以放过自己,应该也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感微弱,对贺家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所以才不屑于跟自己这个小角色计较。 如此看来,贺言此番回去,应该也只是被提点两句,或者纯粹只是因为公司的事而已。 这样想着,她揪起来的心就松了大半,但还是忍不住道:“我是没法联系了,周恒,你现在能联系得上吗?” 周恒默了半晌,以一种十分忌惮的语气道:“贺家的事,自有贺家的人去处理,我们没法干涉,最好也不要多打听。” 顿了顿,稍微的缓和了一点语气,“贺言怎么交代的,你怎么做就好,别给他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我们现在就,静候佳音吧。” “静候佳音?”祁怜把这四个字念了一遍,降下车窗看向窗外,脸色略有些茫然。 …… 贺言到了公司,还没下车,就看见公司门口聚集着一群记者。 “boss,我们还是从地下停车场上去吧!”王修也十分害怕那些拿着笔杆子的记者,都是一群捕风捉影的,一句话十个字他们能挑出八个问题来,哪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 贺言却道:“你先去会议室等我,十分钟后,我会和麦总监一起过去。” 说完,就拉开车门下了车,朝大门口走去。 “boss……”王修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竟然觉出一直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似乎贺言不是去应付那群记者而是去赶赴地狱。 贺言说等他十分钟,但十分钟的时间,就能把那些记者打发走?王修很是怀疑,但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他到会议室的时候,各个部门的高管都到了,每一个脸上都是一脸的怒气。 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因为此次的突发事件,还有一半……应该是被剥夺了大好周末时光,因此感到强烈的不满。 王修一进门,就感觉到齐刷刷、雪亮亮的几十道目光朝他射过来。 那感觉真是——如芒在背! 但他能怎么办?只能装傻,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顶头上司过来救场。 他面上装的淡定,但眼睛一直盯着手表看,眼见着就要过十分钟了,贺言还是没有出现。 王修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心想对方一定是被那群记者绊住脚了,犹豫着要不要带着人冲下去把贺言给解救出来。 正在纠结之时,伴随着一阵锐利的高跟鞋声,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是麦穗。 麦穗把门推开,恭敬的等在门口,等贺言进来以后才松开门。 贺言径直走到座位上,递了个眼神给王修,便一言不发的坐下。 一众高管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纷杂的议论声,只是这声音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麦穗给喝停了。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这是会议室,你们也不是那群多舌的记者!”麦穗凌厉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轮转一圈后,吵嚷声果然停了。 其实她作为一个公关部总监,除了贺言以为,其他人都是一个等级。 但她刚才的语气着实有些嚣张,若有人就这点来说事,也是合情合理。 但很意外的,好像没有人觉得麦穗的语气有什么不妥,好像…… 王修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麦穗太凶了,所以其他人都不敢跟她对骂,好男不跟女斗。 作为贺氏唯一的女总监,麦穗本身性格也比较强势,属于那种说一不二的,但却不是趾高气昂。 最重要的是,应付记者是件麻烦事,若没有麦穗在,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吵得不得安宁。 第三百八十四章 紧急会议 所以那些人就算对麦穗心有不满,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没有人想气走麦穗以后,去担公关部的那些糟心事。 麦穗环视一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样安静的氛围,“关于此次的突发事件,相信各位都已经有所了解。现在的情况暂时得到了控制,但今天还是周末,等到了明天,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问题都会蜂拥而至,希望各部门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十分钟的时间,请随意提问。” 实际上,知道完整内情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只知道是出了大事,甚至连资料从祁怜的电脑里泄露出去的这件事,都被贺言给捂下了,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包括技术部总监、王修,都是沉默不语,只冷眼看着其他人在那面红耳赤地商讨。 对于高层们的提问,麦穗都一一的冷静回答了,有些回答不了的,也都被巧妙地化解掉了。 其实真要他们问,也没什么可问的东西。 无非就是给他们一个表达关心的机会,顺便表明一下贺言对这件事情极度重视,会好好解决,以免有些人想趁机邀功做出些意料之外的事。 麦穗回答完,又问:“还有谁有问题吗?如果没有,请各位总监回去以后,好好的约束自己底下的人,这件事情不允许私下议论,也不许向外界透露一言半语。” 这么说其实有点夸张了,但这是贺言的授意。 营造出人人自危的氛围,一是为了不让他们口耳相传的把事情闹出去,毕竟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强,不能让祁怜在其中的干系被他们知晓。 二是为了敲山震虎,在如此高压之下,栽赃嫁祸给祁怜的那个人也许会心虚,也才会更容易露出马脚来。 保护祁怜是主要,揪出贺氏里的害虫也是不可不为之事,贺言绝对不允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吃里爬外的家伙存在。 议论过比较正经的事情之后,有人就忍不住要找茬了。 “不好意思,麦总监只是公关部的人,这次事件影响很大,你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是已经打算大包大揽着扛过去了吗?” 意思是指责麦穗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态度,令他们不满意了。 不愿意去得罪麦穗是一回事,但若事事都不发表自己的言论,那岂不是自认是矮了对方一截了? 所以,就算是找茬也好,也要难为一下对方,以此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麦穗瞥了那人一眼,正要开口,却已经有人替她开口了。 “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麦总监去处理,有什么问题吗?” 久不发言的贺言突然开口了,吓得提问的那个人脸色一白,连忙道:“既然boss已经决定,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我们也希望事情及早的解决掉。” 瞧着气氛有点不对,王修急忙打岔,“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苦难多!有麦总监扛起重任,我是觉得安心了,公关部的人一定会很快的解决这次事件。” 他的话一出口,却没有人去接腔,气氛似乎越发尴尬了。 麦穗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那就,借王总监的吉言了。” 会议到此就算完了,接下来各自就该干嘛干嘛去,王修和麦穗则跟着回了总裁办公室。 贺言只道:“王修,把消息捂严实了,若有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我明白。”王修点头,“其他的倒没什么,主要是常氏那边,可能不太好解决。对方似乎本就不太愿意跟我们合作,此前商谈合同细节时,他们就不太配合,我担心……消息传过去了,他们会想要毁约。” 如果有选择,常氏可能不会想要被贺氏收购,因为若是被别人买走了,之后兴许还有夺回来的可能,但若是落在贺氏手里,那就真真正正的跟常家人没半点关系了。 贺言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嗤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想毁约?他们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没这个能力。” 业界的人都知道常氏即将要被贺氏收购,即使此刻宣告合作破裂了,有人想截胡,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有没有这个本事吃得下去。 若是真有哪个不长眼的要截胡,那就是公然宣告跟贺氏过不去,只怕收购常氏就会变成他们公司的最后一个项目,然后就跟着常氏一起双双破产,共赴黄泉。 而常氏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他们所想要的只是更多的利益,就算提出解约,那也只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只要明白这一点,之后的谈判就不会被对方带乱节奏。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跟他们谈?”王修有些为难,“我们所能给予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了,若是再追加点什么条件,我们岂不是很亏?而且财务部那边,恐怕也不会认可我们的预算案。” 贺言却道:“接下来没你事了,出去吧。” “啊?”王修愣了,“您的意思是?” 麦穗瞟了他一眼,解释道:“boss的意思是,常氏来势汹汹不是你可以抵挡的,接下来的谈判,由两方最高领导者亲自进行,已经没其他人什么事了。所以,王总监,你的任务结束了。” 王修还没捋明白就被赶了出来,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次的事件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boss。”麦穗恭恭敬敬的弯腰,低头道,“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完美的解决,您不用担心。” 贺言却问:“麦穗,我可以信任你吗?” “是的,您完全可以信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现在急需一个表忠心的机会,而这次的事件来的正巧,也是她所能呈上最好的投名状。 不管是为了贺氏,还是为了自己,都会全力以赴的去完成。 “在此之前,你没有想问的吗?”贺言问。 麦穗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或许,您心中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吗?” “你以为是谁,祁怜?”贺言嘴角带笑,但那笑却有几分阴翳的味道,“不会是她,也不能是她,我以为你明白。”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失去联系 麦穗的眸色变得幽深,“出事到现在,她甚至连面都没露,连一句话也没交代,就算是这样,您也相信?是不是有点……太不妥当了?” 她是要向贺言表忠心没错,但也不是不分黑白的替他做事,那样与一把没有自我意识的刀有什么区别? 况且,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对方身边最受信赖的那个人,是自己。 贺言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脸上,将对方的所有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麦穗……” 他说:“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但最后还是决定用你,是不是也有点不太妥当?” 麦穗神色一凛,欲言又止,“boss……” 她有些愤愤然,“您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太冲动了吗?为了贺氏也好,为了您自己着想也罢,那个……” 她本来想说“那个女人”的,顿了顿,还是道:“您不能只听信祁秘书的一面之词,就算真的不是她所为,在这个时候,她也该在场配合调查,而不是逃之夭夭!” 言语间,显然是已经把始作俑者的罪名扣到了祁怜的头上。 麦穗野心大,胆子也大,偶尔的也想要去踩一踩贺言的底线在哪里,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却总是能及时的悬崖勒马。 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发泄完,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恭敬道:“对不起,是我僭越了,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安静的解决完这件事,但若是最后真的查到祁秘书身上……到时候,还请您自己来做这个决断。” “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麦穗。”贺言出声喊住了她,“你很聪明,但别把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既然决定留下来,就请你全心全意的为贺氏着想。你为的是一个集团,不是为了某个人,即便那个人是我。” 他承认自己确实冲动了一点,但却不后悔。 只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若是任意妄为成了习惯,又怎么能带领整个集团走上对的路? 他需要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时不时的敲响警钟,才能时刻提醒着他要冷静克制。 麦穗稳如磐石的表情有一丝崩坏,有震惊有疑惑亦有欣喜,最后连语气都有些不镇定,“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缓了两秒,随即恢复成往日凛冽的模样,“今后对于您所作出的一切决定,我还会进行多次的反驳,还请您不要一时冲动,把我踢出公司才好。” 贺言难得的展露出一个微笑,“其间分寸,我相信麦总监应该能把握的准。” “是,我尽量。” 麦穗准备退出去,却又听对方道,“但祁怜,她是我的人,起码这一次,你得保下她。” “您就,那么相信她?”麦穗心往下沉了沉。 贺言别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里满是温柔神色,“只要她开口,我就信。” “所以,祁秘书已经跟您解释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件事情,真的与她无关?”麦穗心下暗自思忖,若真的不是祁怜做的,那么就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接下来贺言的话,却是更让她大跌眼镜。 “她没有解释过,但是,我也相信不是她。” 麦穗,“……” 这是人说的话? 自家boss真的是跌入凡尘,不再是那个坐在高位上指点江山的君主了。 好好的一个平静周末,最后却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度过。 某个不知名的度假山庄的后山上—— 祁怜举着手机一路拾阶而上,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山顶。 自从进了这个劳什子的度假山庄,她的手机就一直收不到信号,偶尔出现个那么一格,也是形同虚设,连打开个聊天软件都得费半分钟。 本来想着,既然打不通贺言的电话,那就发个信息给他好了,告知一下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但这一路上,她的手机就没握在自己手里过,一上车就被周恒以“我在开车,你一个人坐在那玩手机好意思吗?这是对我人格的极大不尊重”为由,强行拿走了。 虽然不太明白自己拿个手机,怎么就不尊重他的人格了,但……又能跟一个不讲道理的纨绔讲什么道理呢?又顾念着对方那时情绪敏感,便就多顺着他了。 那是万万没料到,这个破山庄是这么个情况,不然那会就算是揍周恒一顿,也得把手机给抢回来才对。 祁怜站在高处,尽着自己的最大努力把手机举高,以期待可以接收到信号,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周恒,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老娘非把你剁得稀巴碎,下酒吃!”祁怜气的对着空气大骂了一通。 突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下酒菜?你要什么下酒菜,我给你找来,就是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有没有。” 祁怜被吓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不是,周恒?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气恼过后莫名的有些心虚,自己难得骂一回人,好巧不巧的还被本尊给听见了,可见在背后骂人的时候还是得多提高警惕才行。 都是曹操跑地最快,看来周恒跑地也不慢嘛!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周恒吸溜了一下鼻子,“爱我就要大声的说出来,放在心里我怎么听得见嘛!” 祁怜白了一眼,没好气的回,“别爱我,没结果。” 周恒脸上的笑僵了那么一下,幸好山顶的光线不好,没有被对方看见。 “祁怜小美人,你真的好无情哦!你要知道,本少的行情也是很好的,追我的姑娘能从我家排到中心广场!”周恒笑地没心没肺,“所以你就算你回心转意了,机会也不是很大。” 祁怜冷笑一声,“排队的人那么多,那周少你有没有开始叫号?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不然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周恒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半真半假道:“如果你愿意去排队,我可以发你一张插队票,只要你就位了,咱就立刻开始叫号!你觉得,好不好?” 祁怜敬谢不敏,“还是别了,我既无此意,岂不是白白占了一个名额?要是耽搁了您与其他姑娘的良缘,这罪过可就大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喝酒吗 所谓的玩笑话里,多少也带了几分真心。 那些不敢开口说的话,也能借着玩笑的名义说出来,这样即便被拒绝了,大家也可以一笑置之。 两人互相试探,你来我往,但终究只是玩笑,所以最后的答案就算回答不出来,也可以一笑而过。 “哎呀哎呀,想本少纵横情场多年,竟然还会有遭到拒绝的一天,真是好惆怅哦!”周恒捂着胸口,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玩笑神态。 祁怜也搭了一句腔,“没关系,周少还很年轻,只有继续活下去,就能遇到更多让您惆怅的事。到时候回想起今天,就会觉得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她刚才还是有点怕周恒执着于这个话题,还好,对方松口的也爽快,不然该叫她如何应对? 周恒这个人好就好在,虽有满腔热血,却不一意孤行,很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是那种会为了好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 这样好的人,祁怜自认为配他不起,也不愿白白耽搁了对方的大好姻缘,此后,自会有另一片属于他的山水出现。 周恒无奈的耸耸肩,长叹一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那一江春水向东流啊!今天我实在太惆怅了,要不,一起喝两杯?” 祁怜默了三秒,指了指底下那片鸟不拉屎的地,道:“就这个地方,应该没有酒吧那种时髦的店铺存在,要不,你回市区喝去?也不必陪我把时间浪费在这,我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也顾不上你。” 这个地方说是度假山庄,实在有点让人叫不出口,不过地理位置倒还不错。依山傍水的,又是三面环山,临水的那一面就是大海,夜晚迎着海风徐徐吹来,倒是很舒服,只是要把这里打造地能见得了人的度假山庄,恐怕还得费个几年功夫。 祁怜没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已经不自觉的在脑子里构造起这个地方该如何建设,以及各种方案的可行性…… “嘿,不是吧你?我这么大活人!大帅哥!摆在你面前,你不好好珍惜也就算了,竟然还忽视我?”周恒气的大喘气,“工作?现在工作都比我重要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我堂爷爷一起去了!” 说完,他便一拂衬衫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就往前头的悬崖边走去。 祁怜连头也没抬一下,直接席地坐了,“先提醒你一句,这边山体容易滑坡,你要是靠得近不用自己跳,直接就能滑下去。而且这高度虽不高,但底下都是石头,摔得死还好说,若是摔不死……周少,你这下半辈子大概率的就是在病床上度过了。” 原本只是想吓吓他,后来她自己倒是越说越起劲了。 “你想想,到时候你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呼吸机,有漂亮的护士小妹妹在你面前晃啊晃的,结果你就只能干瞪眼,然后眼看着……” “停停停!”周恒抖了抖,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就跑了回来,幽怨道,“至于吗你?我也没干什么,你这样吓唬我,不太好吧?” 祁怜冷笑一声,就那样闲闲的看着对方,“吓唬你?要不然,你往前走两步试试?”她的眉毛往上一挑,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让走两步我就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周恒咽了口唾沫,脚下意识的往回走。 他站到祁怜身边,委屈巴巴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心情比我还不好?”又推了推她的肩膀,“坐过去一点啦,给我腾个地。” 祁怜不情不愿的往旁边挪了挪,对方就在她身边坐下。 那块石头上坐了两个人,便一点空隙也没了。 “我看你的心情已经缓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先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祁怜又看了眼手机,信号还是很微弱,不过她已经打算放弃了。 周恒觑了一眼,很不爽的问:“你的手机没信号怪我喽?难不成你还嫌我挡了你的信号不成?” 祁怜都懒得瞥他,长叹一声,“是嫌你挡着风景了。” 这座后山的地势不算高,但胜在视野开阔,又正对着大海,若是白天来风景肯定更好,此刻就只能是吹吹海风。 周恒切了一声,转过身不知道在干什么,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之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两罐啤酒来,“喝吗?” “你……”祁怜接过易拉罐,触手还是冰的,“这附近唯一一家超市都已经关门了,好像也没有小卖部之类的存在,你这是哪来的?” 周恒抬了两下眉毛,贱兮兮的道:“山人自有妙计!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跟你说,在我车的后备箱里常年都放着一个小冰箱,酒水齐全地不能再全!” 祁怜,“……你还真的是,准备充分。” 她顿了顿,故意道:“那我想绿茶,热的,你那小宝库里有没有呢?” “有——冰的,你要不要?”周恒打了个响指,作势就要起身,“你等着我给你去拿,待会捂热了再拿给你。” 祁怜摆摆手,“行了行了,费那劲做什么?”摇了摇易拉罐,“有这个就很好了。” 周恒把拉环拉开,替下她手里没开的那个,“来,你喝这个。”又夸张的做了个脱帽的动作,“虽然你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但为女士服务,是作为一个绅士的必备品质,所以不要太感动哦!” “绅士?周少难道不是纨绔界的老大吗?” 祁怜喝了一口啤酒,被冰的缩了缩脖子,“真爽。” 周恒扯了扯衣领,一本正经的道:“别叫我老大,我不当老大很多年了,也上岸从良很多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没有错,但自从遇见祁怜以后,真的就收敛很多了,因为觉得对方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不会喜欢自己这副浪荡样。 只是还没等他完成转变,自己心爱的姑娘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偏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若是其他人,他或许还得去争上一争,但那个人是贺言…… 且不说贺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对酒当歌 不只是这个原因而已,喜欢是不分先来后到的,也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周恒有时候冷眼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便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祁怜的心。 既然如此,他的这一番一厢情愿,就只能注定无疾而终。 只要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短暂的停留那么一会,便足够了。 “祁怜。”他喊了一声。 祁怜扭头过去看他,手中的易拉罐跟他的碰了碰,“突然叫我,是要怎样?” “没什么,就是……”周恒舔了舔嘴角,灌了一大口啤酒下去,“没事啦,就是想问你,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吧?” 祁怜低头思忖的片刻,故意的拉长了音,“是……吧?”看着对方明亮的眸子,她的心脏有一瞬间也变地柔软,“不是好朋友,是姐妹啦!” 周恒失笑,故意板起了脸,“啦什么啦?突然的搞什么台腔在,这么可爱的语调根本就一点不适合你!” “还有!”他把两只手合在嘴边做喇叭状,“谁要跟你做姐妹,人家要跟你当兄弟啦!” 谁要跟她当姐妹还是兄弟的,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这辈子自己是没什么机会转变身份了,能以这样的身份在一起,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兄弟?拜托,到底是谁在装可爱?周大少,你这样很小女生诶!” “谁是小女生?我是要去泡小女生的好不好?你莫要侮我清名!” “我呸!” …… 两人打打闹闹的,俨然就是一副国中小朋友的模样。 这样热闹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周恒急忙求饶,“我说不过你行了吧?等一等,我先接个电话。” 祁怜一愣,下意识的就去看自己的手机,还是只有一格时有时无的信号。 “为什么你有信号?” 周恒切了一声,“我们俩用的信号运营商不是同一家,早说过,你那家不行啦!趁早换一家吧!” “切,了不起啊?我回去就换。”祁怜白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扯住周恒的袖子。 周恒警惕的看着她,“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你这样是想干嘛?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在暴力的!” 戏精本精,果然是没错,这厮不去进军演艺圈简直就是资源浪费! “闹呢你!”祁怜正色道,“你待会打完电话,手机借我一下。” 本来是想随便找家商店,跟那里的人借一下电话用的,但这里几乎就没几个人在,连要去接洽的负责人都因为手机不通联系不上。 没想到,周恒这厮的手机竟然有信号,真是幸亏那会自己瞧他可怜,没赶他走。 “借你借你!先把手放开好不?”打电话过来的是贺言,周恒下意识的认为应该避开对方,“是我爸的电话,要是听见我身边有女人的声音,一定会……会让我把人带回家的!” “怎么样?你想跟我回家见父母吗?”周恒贼兮兮的问。 祁怜立马放开了手,“您慢走,不送。” “切,我不会借你的,除非你求我!”周恒怪笑着跑远了。 周恒一直捂着手机屏幕,不透出来一丝丝,直到走到确定对方听不见的地方了,才接起电话。 由于实在等的有点久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贺言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这么久……” “你走远一点,不要被她听见。”贺言好像已经猜到了这边的情况。 周恒愣了一下,左右旋转三百六十度,确定对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你怎么知道祁怜刚才在我身边的?千里眼吗你?” “等等,比其这个,你先说一说……”周恒悄咪咪的回头看了一眼,又压低了点声音,“你倒是先说一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要把人拦在这拦多久?” “祁怜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要不是我计谋超群,早就被她识破了。” “万一她非要出去,我拦不住怎么办?”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轰炸过来,贺言只打算回答最后一个,“要是拦不住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周恒,“……” 妈妈呀!山顶风好大,还被人威胁,我好害怕,好想回家怎么办? “不是,我今天可是在她面前卖了好一通惨,才求来个尾随的机会。”周恒说完觉得自己的措辞有那么一点怪,还有那么一点猥琐,“不是,是陪同的机会!” 他换了只手接电话,“我倒是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但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她真的发现了不对,非要出去,那我也没办法了!就算我死命拖着,那也不是个办法,她迟早得发现。” “要不然……”周恒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深沉的说,“如果她到时候非要走,我就往车底下一躺,装死!我就不信了,她还能从我身上碾过去不成?” 这回换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 贺言好像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周恒啊!虽然你的勇气很可嘉,但你真那么做了,只怕祁怜的怀疑就会变成确定。所以,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嗯,我也这么觉得,万一她真的从我身上碾过去,那我岂不是真的要嗝屁?”周恒摸着下巴不住点头,又觉出点不对劲来。 “贺言,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品,他细细的品,“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在担心我呢?还有,什么叫多余的事?我的小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贺言顿了顿,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揭过这个话题,“不需要你拦多久,我会用工作当借口拖着她,你只要看着她不要出去,也不要上网。” 以祁怜的聪明,迟早都会发现不对劲的。 他所要做的就是把人隔远一点,尽量的转意掉对方的注意力,争取在她回过味之前把这次的事件给掩盖掉。 周恒哼哼唧唧的好久,才不情不愿的说:“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事情败露,我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光辉伟岸形象在祁怜的眼里,恐怕就会一落千丈。怎么样,你要负责吗?” 贺言咬着后槽牙才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最后满腔的不满只化为两个字,“周恒!”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只要你那边能顺利的解决,我怎么样都行。” 第三百八十八章 计划周密 在听说从祁怜的电脑里流出了贺氏的核心数据时,周恒着实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替对方辩解,贺言却已经开口让自己带她走。 一边是公司利益,一边是私人情感,周恒其实没有把握贺言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就把祁怜的嫌疑给清除掉。 若是相同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他第一时间应该去会质问祁怜,起码要得到对方的回答以后,再决定如何去庇护她。 没想到贺言竟然信任祁怜到了如此地步,周恒心里稍微有些许的醋意。 说不清楚是吃祁怜的,还是贺言的,毕竟对于他们彼此来说,自己的地位,已经在无形中下降了一个位置。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把事情摆平。”贺言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郑重,“这三天,你务必把人看好,拜托了。” 周恒浑身似被一道电流窜过,从后脑勺一直麻到脚后跟,拜托?贺言竟然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哎,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有点太生分了吗?”周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哑,这是他情绪激动时才会出现的状况,“还有,如你所说的,这次的事件常氏那边也已经听见风声,恐怕不是那么好摆平的。” “阿言,你不用太勉强自己,还有我,我也可以帮你的。也许躲在背后的那个人不是针对祁怜,而是针对你,那该怎么办?” 他还真说对了,背后主使对祁怜下手,想把她赶出贺氏,为的是谋求贺言。只是没有人想得到,这一切只是出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心。 贺言在电话那头好像在笑,“周恒,你顾好自己就是帮忙了,若真的有人故意针对我才对祁怜下手,那么对方下一个目标也可能是你,你自己要小心。” 相比于对方可以热切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贺言则习惯于对一切都默不作声,安安静静的放在心里。 周恒似乎还是不满意,“一点都不真心,极其的敷衍。算了算了,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顺便把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暴打一顿,才能消了本少心头的这口恶气!” 他说这话时,后槽牙咬地紧紧的,连拳头都攥的发白,一副即刻就要暴起去揍人的样子。 “哦,对了,祁怜那边你要怎么办?”周恒往那边看了眼,又走的远了点,“她现在是手机没网才没打电话问你,万一网恢复了,你接到电话要怎么说?还有,你们公司的事闹的连媒体都知道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你们的新闻……”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速,“祁怜只要一打开网页,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到时候我恐怕真得去躺车底。” 贺言却好像丝毫不担心这一点,很冷静的说,“她手机的网恢复不了。” “为什么?”周恒就问了。 听贺言解释完,他整个人都有点不淡定了,连声音都变了。 “你你你,竟然黑了她的手机?大哥,要不要这么绝?”周恒简直要为对方的这一手拍案叫绝了。 贺言为了让祁怜的手机上不了网,竟然直接通过远程操作在她的手机里植入了病毒软件。 只要不出这个度假山庄,她的网就永远都不可能恢复。 万一祁怜真发觉不对,跑出去联网了,贺言那边也能第一时间锁定她的位置,然后篡改她网页里的信息,所有关于贺氏的消息通通都会被屏蔽掉,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周恒对这招由衷的敬佩完三秒钟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黑了她的网也没用,这地方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到时候随便借台电脑什么的,那还不全是白搭?” 贺言还是一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听他道:“我们国家只有两个网络信号运营商,很巧,这两家都股份我都占了一点。” 这么一说,他就全明白了。 贺言手里有那两家运营商的股份,那么暂时的关掉某个区域的网络,简直是易如反掌。 虽然他让祁怜跑到这个地方调研,但不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而已,这个度假村的地皮已经被贺氏买下,现在已经归贺氏所有。 所以在自己的地盘上,稍微的进行一些小小的操作,合法合情合理。 “原来是这样,你这生意做的够大呀!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贺言很大方的说:“问。” 周恒看了看自己手机的满格信号,“既然你已经把信号屏蔽了,那我的手机为什么还接得到电话?” 他之前还嘲笑祁怜用的那个信号运营商太弱了,却不想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只有祁怜的手机既打不出去电话,也上不了网而已。”贺言为其解疑答惑,“其他人的手机打电话都没有问题,只是上不了网而已。” 这就杜绝了祁怜可以上网查看消息的可能,而若完全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那样恐怕会更加的适得其反。 所以她如果愿意,还是可以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出去,但不会有人打得通祁怜的电话,这样就也能防止有人故意的让她知道这件事。 而祁怜虽然可能打电话出去,但依照她那种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也不会为了联系外界的人而常常的去麻烦别人。 贺言把一切都算好,也妥帖的安排好了,但也只有三天而已。时间久了,事情就瞒不住了,而他也不舍得太久见不到对方。 周恒又往旁边看了一下,问,“那你现在要跟祁怜通话吗?因为你今天突然的不辞而别,她好像很担心,现在也一直往我这边看。估计一会等我挂了电话,她就要过来借手机了。” “嗯,你待会把手机给她吧。”贺言又细细的叮嘱道,“待会把通话记录删掉再交给她,之后也别联系我,有事我会主动的打给你。” 祁怜一直在组织措辞,要怎么自然的跟周恒借手机,才能显得自己并没有着急。 只是等对方打完电话回来了,还没等自己开口,他就主动把手机递过来了。 “拿去吧!”周恒把手机塞到她的手里,动作夸张地比划着,“别说不用,你刚才的眼神,就跟我家那只看到肉骨头的金毛一样,两只眼睛直放光!” 第三百八十九章 想去哪里度假 祁怜没时间跟他斗嘴,刚想问对方手机解锁密码是多少,有一个电话便已经进来了。 “贺言?”祁怜想走到旁边一点,却发现周恒已经很知趣的闪开了。 贺言装的很像,声音一愣,随后才不确定的问:“祁怜吗?那小子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祁怜把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才无奈的说,“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还好他跟过来了,不然我的手机收不到信号,连电话都没法打。” “不过,贺先生,你今天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是不是……太不给胡家人面子了? 她本来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着急走,但又觉得那样好像会显得自己很黏人,便随口扯了其他人来当由头。 贺言那边一时没了声响,随后又听见一声关门声,才听见他说:“周家有位老先生没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不得不去一趟。没提前跟你说,是我的不是。” 祁怜心道,是了,他与周恒关系亲近,对方家里的老人去世了,于情于理贺言都该去一趟。 之所以没跟一对新人打招呼,大概也是怕对方听了膈应。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若是跟别人的丧事撞在了一起,恐怕心里也是不舒服。 “我已经替你跟丽萨解释过了,只说是公司有事,她也就没多问。”祁怜顿了顿,问他,“所以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吧?在家?还是去公司了?” 在联系不到对方时,她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说,现在已经联系上了,说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只是觉得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便就安心了。 他旁边好像还有人在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回,“都不是,我现在……还在外面有点事。” 对方没有明说,但祁怜已经猜到,“是还在周家吗?” 若贺言此刻还在别人的葬礼上,那跟自己打电话的话,岂不是有点失礼? 而且打的又是周恒的电话,应当是有什么事找他。 想想也是,周恒这家伙是从葬礼上跑出来的,家里人哪能不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在那。”祁怜连忙道,“你找周恒有事吧?我马上把手机还给他!” 贺言却道:“不急,反正知道那小子在哪就可以了,他回不回来是他自己的事。你……那个度假山庄的事就麻烦你了。那地方风景不错,你若是喜欢,等工作结束了想多待两天也可以。” “你这是要给我放假?”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是想放长假,也都可以,等我把公司的事交代一下,出去旅游怎么样?”贺言好像是认真的,“你喜欢哪个国家,我们就去哪。” 祁怜冷哼一声,“公司的事情哪忙得完?要你丢下工作陪我出去玩,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到时候回去恐怕要被公司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的给淹死!” 早就说要把手机给周恒,结果说了一句又一句,就是不想把手机交出去,好像这样对方就跟在自己身边时一样。 祁怜有点惭愧,自己几时变地这么黏人了?跟长个个恋爱脑小女生一样。 不行不行,这和自己平时的形象不符,她可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 “那就这样吧!我也没其他的什么话好说了,我争取尽快结束手头的工作,赶紧回公司,毕竟常氏那边的合同还没签,我走了恐怕王修忙不过来。”祁怜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王修,把项目丢给他一个人,有点过意不去。 贺言却不让挂电话,还逗她,“这就没有话想跟我说了?刚才聊的都是工作,我说要带你出去旅游,不是随口说说的,你好好想一想,想去哪都可以。” 越是着急,就越要粉饰太平,不然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诶!”祁怜是有认真想的。 之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经常会陪着贺言去出差,大大小小的国家都走遍了。 那些地方去过一次也就够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 这一时间,要她说出个特别想要去的地方,还真的不容易。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贺言也不催,只是把音量开的大了点,听着手机听筒那边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便觉得此刻对方是在自己身边一般。 祁怜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啊!我想到了!不过那个地方我很久都没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是哪里呢?”贺言感到对方似乎有点雀跃,“很特别的地方吗?” “也没有很特别,只是对我来说比较有意义而已。”祁怜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我小时候,有跟外婆在小镇里生活过几年,后来因为跟随爸妈生活了,也没什么时间再回去……不是什么特别漂亮的地方,但却是个很宜居的地方。” 贺言边听边点头,“宜居的地方?是哪里?我把那里买下来,到时候我们偶尔去住一下,怎么样?” 他有想过十几二十年退休之后自己会过怎么样的生活。 如祁怜所说的,找个宜居的小镇,跟她一起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辈子,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买下来?”祁怜立即反驳,“贺先生也太大手笔了吧!您可别,又不是开发旅游景点的,那么大动干戈做什么?” “那到时候回去了,我要去哪里?”贺言好像有点苦恼,“难道是幕天席地睡野外?想不到祁小姐这么有野趣,不过既然你……” 祁怜急忙打断他,啐了一口,“越说越不出样子!我那才叫‘回’,你只能是‘去’,到时候看我心情吧!若是我心情好,就收拾个小阁楼给你住。若是我心情不好,那你就睡大门口,顶多再给你个枕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也别有一番意趣!” 她的外婆已经去世多年,不过生前住的那栋老房子,倒是留给了自己,只是一次也没回去住过,现在想想真是有点浪费了。 贺言故作恼怒,“你这丫头心也忒狠!记得关好门窗,小心有人半夜去爬墙,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第三百九十章 灯火通明的会议室 “爬墙?”祁怜用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说,“贺先生,麻烦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还爬墙嘞!你又不是那个姓张的书生。” 贺言就笑,“那你也不是崔家的小姐,做什么非要心上人去爬墙,才能见得到面?” 张生在见崔莺莺第一面时就表明了自己的爱意,怎奈何门不当户不对,又有家人阻碍,有情人不得见面。 唯有靠着那位小红娘帮忙牵线,才叫一对才子佳人得已相会。 只是如此的行事,迟早败露,实在不值得效仿。 “贺先生铁齿铜牙,小女子甘拜下风!”祁怜看了眼通话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了,“我把手机还给周恒了,有什么事,我不方便联系你,等我回去再说。” 贺言又喊住她,“祁怜,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没什么。”贺言刚才有一瞬间忍不住想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但又觉得没必要,便道,“我是想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每次挂电话的时候都很无情?” 祁怜面色变的有些难以言喻,“贺先生,你别开玩笑,真的不适合你!” “果然是无情的女人,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点正事。”贺言还是在低笑,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谈正经事的样子。 “你现在在的那个度假山庄,地理环境比较好,好好打理一下,以后生意不会差。所以你一定要多费点心,若经营的好,以后就加进我的聘礼单子,你自己看着办啊!” 果然,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话。 “贺先生,你这叫假公济私知道吗?”祁怜急匆匆的就要挂电话,“我真要挂了,周恒有点喝高了,我怕他待会滚下山去,到时候我没办法跟你交代!” “嘟”的一声,对方收了线。 贺言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一瞬间的功夫,脸上的温柔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再进会议室时,便已经恢复了冷面模样。 今天晚上,公司所有经理以上级别的人都在加班,他身为领头人,自然不能够缺席,每隔两小时就要听他们汇报一次进度。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也不敢喊累。 贺言听完最新的进度,忽然道:“速度加快一点,务必把这件事在被大众知道前就压下来,把对公司的影响减到最低。还有,从现在开始,改为一个小时汇报一次进度。” 现在网络上已经出现相关报导,今天只是第一天,大众还没有反应过来,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要先跟各大网站、报社的负责人交涉,把这个消息从版面上给撤掉。 但就跟故意跟贺氏作对一样,有好几家影响力比较大的网站都拒听了他们的电话,摆明是不接受任何的商量,这就比较费脑筋了。 而且那几家网站里有几家是跟常氏有关系,还有几家的负责人跟常穆有私交,看来这次的事件,常氏必定也扮演着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怕周恒拖不住祁怜。 若是她真的提前回来了,事情却还没解决完,那可不行。 “天呐!boss,臣妾们做不到啊!”底下一片哀嚎声四起。 麦穗倒是镇定的多,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抓紧了去联系那几家网站负责人。 “嗯,林本部长吗?对,是我没错,不知道您……”好不容易打通了一个电话,就算是现在是大半夜,麦穗也准备去对方家里拜访。 她推门推的急,没注意到门后还站着个人,两个人差点一起撞到地上。 “是哪个不长眼的……”麦穗挂了电话一抬头,眉毛忍不住往上挑了挑,“哦哟,祝大秘书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也不知道?听说你请了几天假,这是……复工了?” 祝媛举了举手里的咖啡,“听说公司出了点事,又听说同事们正在加班,我正好路过这附近,就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顺便,给大家送个咖啡提提神。” “不过,这么点小事,也要向麦总监你汇报吗?”祝媛放下咖啡,替对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麦子姐是不是太累了,连头发都乱了,我替你整理一下,不用客气。” 麦穗也没动,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boss的秘书,为我整理仪容,是不是太屈尊了?” 她现在看这个女人是越来越不顺眼了,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时间跟贺言聊一聊,让他趁早给祝媛安排个别的去处,不然这女人迟早要闷声作大死。 祝媛笑的倒是温和,只不过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桀骜不驯,“大家都是为了贺氏做事,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不知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麦子姐你这是去……” 她一直关注着贺氏的动静,虽然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但看到贺言无比重视这件事,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直打鼓,必须要过来亲眼看看才行。 “见客户。”麦穗朱唇轻启,脸上虽然挂着笑,却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祝秘书深夜来此,还真是有心了,boss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祝媛微微一笑,“我……” “那是给大家的咖啡,还是特意带给boss的?”麦穗好像没注意到自己打断了对方的话,看到祝媛明显暗下来的脸色,才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祝媛咬了咬牙,开口,“我说当然是带给大家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我还是去多买几杯好了。” 她说着,就要把两杯咖啡端走,却被麦穗伸手拿过一杯,不客气的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惊喜道,“大杯的冰美式,正是我喜欢的,那就多谢祝秘书了!” “那个是……”祝媛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 麦穗抬了抬手,一脸无辜的说,“不是说带给‘大家’的吗?我也刚从里面加班出来,喝这一口咖啡,不可以吗?” 祝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对方都已经喝了,她能说不? 其实咖啡只是给贺言带的,其他人有没有关她什么事?万万没想到,遇到个截胡的,简直是不要脸! “当然,可以。”祝媛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女人的心计啊 “那就多谢了。”麦穗又喝了一口,冰爽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因为工作了一天而头晕脑胀的感觉好像也消下去不少。 奇怪,这小小的一杯咖啡就有这么大功效? 不,那是因为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所以才格外的好喝些。 一想到祝媛刚才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便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麦穗心情松快的往前走,忽然回了头,“对了,祝秘书还是不要再继续送咖啡了,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你两只手恐怕拿不过来。” 祝媛则道:“那有什么要紧,多拿两趟罢了。各位同事都在辛苦工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麦穗冷笑了一声,又“嘘”了一声,“祝秘书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怕你累着,而是里头的人正在辛苦工作,boss的催得紧,恐怕就算你把咖啡送进去了,恐怕他们也没空喝一口,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所以祝秘书你,还是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里面的人都忙的很,没空招呼你。所以你就自己识趣点,别进去打扰别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祝媛的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最后回归于平静,好像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麦总监。”她出声喊住对方,“祁秘书不在吗?就算别人不在,她也总该在的,就没人提起?” 在她的计划里,此刻祁怜应该已经满脸惊慌失措的去向贺言解释,然后被所有人批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这么久了,甚至连个面都没露过,甚至也没人提过祁怜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畏罪潜逃了,也不该如此的平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麦穗听着这话有点奇怪,“祁秘书在不在,你很在意吗?” 祝媛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的就被掩饰掉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很快的,就找到了一个听起来跟合理的说法,“boss身边就只有两个秘书而已,我因为母亲生病住院不得已请假,心中已经很愧疚,怕耽搁了boss的正事。” 她觑着麦穗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原以为祁秘书会在这顶着,没想到她也不在这,那boss身边的工作该由谁来做?想到这一点,心里稍微有点在意,所以就想……” 不知怎么的,看着麦穗那双眼睛,她总觉得对方好像看透了什么一样,不由得有点心虚,连声音都轻的听不见了。 麦穗的眼珠子转了半圈,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真是没想到,祝秘书明明只是工作一段时间而已,却能对自己的工作这么上心,还这么的关心自己的同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听的人自己心里心虚,自然听什么都觉得话里有话。 “麦总监这是什么意思?”祝媛脸色有点沉下来,十分严肃的说,“虽然我与祁秘书私下里的关系不太好,但私人情感不能带到工作上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麦总监说这话,我听起来不太舒服。” 这么一大通话听下来,好像是麦穗在故意找茬,她若是不立即道歉的话,那就是在故意的挑拨别人的同事关系。 但麦穗是何许人?自然是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麦穗撩了撩头发,把刚才对方给自己整理好的碎发又拨下来,看起来多了几分随性的又慵懒的美感。 她耸了耸肩,不在意的说:“我也并没有说什么,祝秘书这气发的好莫名其妙。若是我的话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那我道个歉。还有,其实我刚才那是在夸你,既然你没听出来……” 话到这顿了顿,好像十分的遗憾,“那就算了,其实我很少夸人,真是可惜啊!” “啊?”祝媛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麦穗往回走了几步,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搁下,用一种很深邃的眼神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其实,我刚才的发型叫做凌乱美,你那么一弄,反倒是辜负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咖啡了,若是不介意,我下次再补给你一杯?” 她又勾了勾嘴角,声音放轻了,压在喉底就跟说悄悄话似的,“别一个人来,叫上你心心念念的祁秘书一起。”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麦穗轻轻的拍了怕对方的胳膊,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丝的颤抖,好像是被吓着了。 虽然吧,她刚才确实是故意吓祝媛的,没想到这女人还真被唬住了。 刚才祝媛说的话里,有一点让她比较在意,关于资料泄露和祁怜的事情,贺言已经封锁了消息,少有人知道,更别说是祁怜……那更是少有人知晓她在这件事中的干系。 那么,祝媛却好像知道点什么,可她明明就没在公司里,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还提及了祁怜,就更令人奇怪了。 别说她们俩没什么私交,就算是在公司,面对面坐着,一天下来也不见得会说一句话,恨不得把对方当成隐形人一样的情况,麦穗也是见过很多次了。 祁怜不是会惹事的人,又是个主张以和为贵的,若是她遇到相同的情况,恐怕也不会提及半句有关祝媛的话,更别说是祝媛这个小心眼的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并不觉得,祝媛是真的出于关心才问起祁怜来,而且又是在这么个尴尬的时候…… 麦穗觉得其间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罢了,还是先不管了,等她把眼下的事情解决完再说。 “麦总监好走。”祝媛一直死盯着对方的背影,那眼神就像把刀子,差一点就要戳上去。 刚才麦穗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又是个什么眼神?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好好的,动手拍她做什么? 祝媛不停的拍到刚才被麦穗摸过的地方,一脸的嫌恶。 她回头看了看会议室,决定先不要进去了,还是先去总务部一趟,有点事,还要最后确认一遍。 她拎起那两杯咖啡,手一扬,把其中一杯扔进垃圾桶,褐色的液体四溅开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行动 贺氏上下各部门的人都很忙,总务部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在自己的工位上,都被派出去,给其他人打下手去了,因此,办公室里也就留了几个人看家而已。 一个小助理撑着头在那打瞌睡,四周安静的不行。 祝媛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正打算悄悄地往里走,却不想那个小助理没睡着,察觉到面前好像有人,便睁开了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发懵。 小助理眨眨眼,不确定的问:“是祝秘书吗?我们经理去开会了,您这是来?” 祝媛温婉的笑了笑,“我是来看苏助理的,不知道她现在在里面吗?” “哎呀,那真是不巧了。”小助理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男生,此刻连对方的脸也不敢看,只是低着头,“苏助理只是来轮岗学习的,这个星期已经结束了在我们总务部的工作,从明天开始,就要换去市场部了。” “那还真是不巧,我竟然也忘了这回事了。”祝媛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提着手里的咖啡道,“我还想说过来看看苏助理,给她送杯咖啡,没想到人不在这。” “这么晚了祝秘书还亲自过来,真是有心了。”小助理又打了个哈欠,一脸的疲倦。 祝媛叹口气,无奈道:“那我这咖啡……”她眼睛亮了亮,“既然她不在,不如就给你吧!” 小助理一下子精神了,指着自己问:“我?这怎么好意思?” 他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而祝媛则是boss身边的人,那地位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平时连句话都说不上的人,竟然请自己喝咖啡,这是多荣幸的事啊! 祝媛勾着嘴角,弯下腰,又撩了撩头发,“这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只是你别嫌弃才好。” 她把咖啡放到对方手边,小指有意无意的滑过他的手背,气氛中顿时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小助理心智不坚,一时被迷的七荤八素,连连点头,“不嫌弃!不嫌弃!没想到祝秘书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却这么体恤我们小助理。” “那有什么,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祝媛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准备找机会进去一趟。 只是那小助理说的尽兴,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让她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祝媛忍不住了,终于准备打断,“那个……”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小助理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电话有点漏音,隐隐约约的能听见电话那边的人在大发雷霆,好像有什么急事。 小助理挂完电话,烦得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我们经理让我去趟资料室,但我一走这就空了,不知道您能不能……” 祝媛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心中一喜,却故意道:“啊,没事,你去忙吧!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就不打扰了。” 她确实是想找机会留下来没有错,但这话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得对方主动开口才行。 果然,那小助理急忙挽留,“不是的,那个……我的意思是,您若是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在这看一会?” 他双手合十,做哀求状,“求您了!就一会,部门里不能没人,也不用您干什么,就在这坐着就行了。” 祝媛面露难色,“我不是你们部门的人,这样真的好吗?而且我一会还要……” 她看了看时间,下定决心一样,“算了算了,你放心去吧,我替你在这看着。” 对方千恩万谢的走了,一再保证会马上回来,祝媛却巴不得他慢一点回来。 等那人走了,祝媛立即从座位上起来,左右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其他人在了,又不放心的去把门也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才偷偷摸摸的跑去了苏巧巧之前在的那个工位。 她打开苏巧巧的电脑,用之前对方收集好交上来的密码登记表找到苏巧巧的密码,成功的打开了电脑。 祝媛把从对方那复制过来的,那些关于祁怜绯闻输入进去,再设定了发送时间,等她走了,这些东西才会被发出去,这样一来,就能完美的甩锅给苏巧巧,就跟上次嫁祸祁怜时的做法一模一样。 她不会那么天真,以为用祁怜的电脑泄露资料就万事大吉了,这事彻查下去早晚都会查到某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不会是祁怜,自然是不会是她。 唯有把这件事的干系都推到苏巧巧身上,这样才能撇清掉自己的嫌疑。 密码是苏巧巧收集的,而关于祁怜的绯闻,也是从她的电脑泄露出去的。 虽然她只是短暂的在总务部待一段时间,明天就会走人,即使绯闻是从她曾经使用过的电脑发出去,那也不能证明犯人就是苏巧巧。 但就是要这样,看起来有点不对,才能更让人信服。 这么一来,就好像是苏巧巧做的,但她又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这事才像是真的。 但继续查下去,就会把她登记密码的事,还有此前跟祁怜有过私人恩怨的事全部抖落出来,到时候所有的嫌疑都指向苏巧巧一个人,即使她有一百张嘴,也没办法替自己辩解。 而且这些事里确实都有苏巧巧的参与,一旦事情败露,她恐怕也会觉得是自己哪里失误了,才导致的东窗事发。 就算苏巧巧要咬出自己,到时候只要她咬死不认,又有谁会相信苏巧巧的一面之词? 可能祁怜会怀疑,但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证据的空话,说了也是白说,若她真的忍不住跑到贺言面前告状,那也无济于事。 祝媛想了想,突然有点巴不得对方去告状,反正又没证据,到时候只要自己哭一哭,就会显得是祁怜太多疑,又咄咄逼人忍不下她。 不知道贺言对她是什么态度,但在自己来之前,肯定也告诫过祁怜要和自己好好相处。 结果经此一遭,祁怜的本来面目败露,到时候贺言会不会觉得这个女人一直只是在做戏,从此厌弃她呢? 祝媛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仅能毁坏祁怜的形象,还能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简直是一箭双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八卦大爆料 小助理回来的很快,但祝媛的速度更快,在人进来之前就已经坐回了原位。 “祝秘书,真是辛苦你了。”小助理一脸愧色。 祝媛低低的打了个哈欠,面带疲倦,却仍旧温和着语气,“客气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要注意身体啊!” 小助理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我也没干什么活,主要是boss他们可能要一刻不休的熬通宵了,看样子,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 祝媛却在心中冷笑,让贺言这么费心的,到底是为了公司的事还是某个人,恐怕还不一定呢! 小助理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好好的搞这么一出,害的大家都不得安生,若是找出来了,我都想先去揍一顿!” 说着,还挥了挥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祝秘书,您是不是也特别讨厌那个人?” 祝媛的眉毛忍不住抖了抖,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是,很讨厌。” 从贺氏出来后,她再回头看着楼上通明的灯光,心中恨意越发浓了。 祁怜到底有何德何能,能劳累贺言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真真是跟古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样。 只不过褒姒的结局那么惨,想来祁怜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能忍一时,却忍不了一世,即便这次侥幸让祁怜逃过一劫,但自己绝对不会就此罢手,非要斗个不死不休! ……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贺言听完最近的进展报告,事态已经暂时的控制住了,剩下的,便只有常氏这个不确定因素。 到现在为止,一天一夜过去了,常穆都没有再打过电话来,安静的有些诡异。 王修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问道:“boss,媒体那边都控制住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应付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贺言捏了捏眉心,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跟其他人的颓靡不一样,他倒显出了几分阴郁的气质。 王修被他这么看了一眼,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话,生怕对方以为自己是委婉的表达想要休息的想法,虽然……他确实很困很想回去睡一觉,但boss还没发话,他怎么能走?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您回去好好休息,千万注意身体。我们这些人还能熬,等把事情完全了结以后,再请您过来。”王修怂的不行。 他说完以后,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齐刷刷的对他行注目礼,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好像是要把王修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贺言想喝口水,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便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去喝口水,把尾巴了结一下就回去休息。除了必要留下的人,其他人下午再回来上班。” 以前连续熬好几个通宵的时候不是没有,只是其他人都在工作,他也一定是会在这陪着了,若要休息就一起休息,断没有哪个人先走一步的说法。 大家一片欢呼,一个个的就好像突然恢复了精神,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麦穗突然推门进来,拍了拍手,“各位先别急着走。” 她肃穆着一张脸走到贺言身边,低头耳语几句,便见到他倏然间变了脸色。 公司的内网爆出了一个帖子,上面全是祁怜的照片,配的文字也是恶毒无比,字里行间的都在说祁怜是一个靠着色相上位的女人。 原本这样的八卦也不少见,大家看过议论两声也就算了,不会有人当真。 但问题是现在正是一个敏感时期,而和祁怜一起出镜的那个人是许泽恺,而他又是常氏的员工,有这一层身份在,想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王修也很快的看到了那个帖子,由于已经快到上班时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到公司了,只要他们一打开电脑,就都会看到这个贴子了。 只是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这个帖子下面的评论数已经破百了,而且正在逐渐增加,所有人都在讨论祁怜身边的男人是谁。 王修看到照片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嚷嚷起来,“这个人不是、不是……” 刚想说出对方的名字,就被贺言的一记眼刀给吓了回去。 旁边有人就问了,“王总监,你别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这人……”王修觑了觑贺言脸色,不自在的轻咳两声,“我是说这人没见过,好像不是我们公司的。” 那人,“切,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八卦要爆料,你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他们熬了一整宿脑子有点不清醒,忘记了贺言还在这,也忽略了他们谈论的八卦对象是他们顶头上司的秘书。 贺言反手扣了扣桌子,淡淡的说:“看来各位精力旺盛,上午也不用休假了,直接开始工作吧。”又瞥了瞥身边的两个人,“你们二位跟我去办公室。” 指的是王修和麦穗。 麦穗紧随其后的跟了出去,而王修则落后两步,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刚才多什么嘴?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里面的气压顿时就低了不少,王修耷拉着一张脸,跟欠了高利贷五百万一样。 贺言打开自己的电脑,把那个帖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视线最终定格在许泽恺的那张脸上。 对于那张脸,他已经见过好几面,也很熟悉了。 之前祁怜曾经在半夜偷偷的见过这个人,但那会自己也没多问,觉得这是对方的私事,也相信她能处理的好。 但是后来祁怜又瞒着自己同这个人见了一次面,就在那家日料店里。 那会有打过电话询问对方,结果祁怜还是没有说实话。 这次又看到两个人同框的照片,也许是拍摄角度问题,两人间颇有些爱昧的味道。不是不知道有人故意为之,照片上的内容也只有三分可信,但…… 贺言的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但莫名的有些骇人。 就算是有人故意针对祁怜,但照片却不假,两个人也确实的独处过,而贺言却都没听她提起过这些事。 王修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瞥了旁边的麦穗一眼,希望对方能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相信她 麦穗则是挖了他一眼,不语。 王修正打算再骚.扰一下对方,结果就被点名了。 “王修!” “到!”王修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后背也弥漫起一种跟上大学时被教授点名时的恐惧,“您、您有什么吩咐?” 贺言松开鼠标,往椅子上一靠,视线还盯着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脸,“这个人,你认识?” 没指名没道姓的,王修有点想装傻,又怕到时候死的更惨,只好实话实说,“这个人是常氏的一个员工,好像是财务部的,因为收购案的关系,见过那么一次、两次。” “只见过,一两次?”贺言抿着嘴,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四处看了看却没找到一个落脚点。 王修则是觉得对方的视线就跟激光射线一样,被扫到一下就是一个窟窿,吓的连脖子都缩起来了。 又怕对方继续提问,他又答不上来该怎么办? 但他能说的确实都说了,若是贺言再逼问,那就只能拔刀自刎在此地,以示清白。 不过这里好像也没有刀可以让他用,那就触柱身亡,来个以死明志?不不不,他还年轻,还不想死,天呐!快来个人救命!王修的一张脸愁的都皱开了花。 “boss,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麦穗警告似的瞪了王修一眼,示意对方莫要再多话。 贺言摆摆手,“王修,你出去,先去查查是谁发出来的帖子,之后……” 之后怎么样,他就没说了,王修也不敢再问,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一样悄悄的退了出去。 麦穗走上来,扳过他的电脑屏幕,不由分说的就直接按下了电源键,屏幕变的一片漆黑。 这样不规矩的举动,贺言却也没有生气,只是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似乎有人在故意针对祁秘书,不管是昨天的事,还是今天的这个帖子,都是极力的在推她出去。”麦穗很冷静的分析,“那个人一定是贺氏内部的人,也可能就在您身边。而且针对祁秘书,应该也不是想要动摇贺氏,目的应该……在您。” 都说红颜祸水,在她看来,贺言也是个很祸水的存在。联想起昨天祝媛的不对劲,她现在很怀疑,这一切的主使是否就是祝媛。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那她为了重新回到贺言身边,确实有胆子也有能力做下这样的事,麦穗很理解。 但……若真是祝媛所为,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就要把整个贺氏拖下水,何其可恨? 祝媛想要怎么对付祁怜,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想动摇贺氏……那不能够! 她已经打算把贺氏作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归宿,绝对不容许有背叛者存在。 贺言轻笑一声,刚才的低气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倒是激动的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不冷静,无法客观的去面对这件事情。 麦穗站直了身体,脸色比刚才还要肃穆,“我会处理好的,请您放心。不过,有几个问题,我需要先请示您一下。” “嗯,你说。” 麦穗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却还是以犀利的语气问出来,“若最后查到这件事情,是与祝小姐有关,到时候我该怎么做?” 祝媛和他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单从让她进贺氏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看出贺言格外的纵容对方。 若最后真查到祝媛头上,那自己是动她还是不动? 其间分寸不好掌握,还得先问过贺言的意思。 贺言沉吟片刻,问道:“你以为,是她?” “可能性很大,难道您不这样认为?”麦穗很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还是您更希望是其他人做的,比如您的另外一位秘书。” 在看到有关祁怜的那个帖子时,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流言蜚语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很多人就是这样被摧毁掉。 自己甚至都有点担心祁怜,担心贺言会不会因此不信任她,那么祁怜可以依仗的最大支柱就不复存在了。 但如今看到贺言表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好像此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样。但他虽然表现的很镇定,但麦穗看得出来,对方心里似乎也在动摇,至少没有昨天那般坚定了。 比起祝媛来,她更想知道,贺言现在对祁怜抱着的是什么心态。 贺言这次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不会是她。” 其实还有一句,不能是她。 在他的眼里,祁怜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也坚信对方不会做出于他有害的事情。 虽然在看到那个帖子时……不可否认的,那些照片确实让他稍微恍惚了一下,但也没有因此怀疑过祁怜。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过,心中仅有的那点不舒服,也只是因为对方的欺瞒。 不过,那也只是一件小事,可以解释得清楚。 不,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祁怜。 贺言定了定心神,开口,“祝媛应当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如果真的和她有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全权处理。” 他已经对祝媛足够宽容了,但这并不代表对她的容忍没有底线。 如果真是祝媛在背后搞鬼,那么也该承受应有的惩罚,都是成年人了,总该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麦穗似乎早已经料到这个答案,“秉公处理,我知道了。” 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个人,“那祁秘书呢?如果是她,我又该怎么办?boss,您还没有回答我。” “麦穗!”贺言稍微拔高了一点声音,好像是发怒的前兆。 麦穗却半点不害怕,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有些咄咄逼人似的问:“我也相信祁秘书不是这样的人,但人心不可测,谁也无法为她做担保,甚至到现在她连一句话也没解释过……” 本想说是不是贺言太偏心了一点,又觉得如果那样说,自己也稍微有点过线了。 这件事说白了,一切都只以贺言的意志为准则,与旁人是没有关系的。 她想了想,自己对祝媛是真的看不惯,而对祁怜……则是妒忌。 第三百九十五章 怀疑 办公室里很安静,静的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贺言终于开口了,“麦穗,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那句话到现在,也还有效。” 那句话?是什么话? 麦穗花了点时间回想,依稀的记起来了,不会是她,也不能是她。贺言表达了自己对祁怜的绝对信任,且不打算动摇。 “好的,我明白了。”麦穗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贺言却已经显出不耐烦。 他摆了摆手,“出去工作吧,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之前的资料是对外泄露的,对贺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原以为那个人目的在此。 但今天又出了这么个事,联系起来想一想,似乎之前的事就是为了今天做铺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连接的打击下,祁怜要想招架,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还好他在第一时间就把人给隔离开了,不然,也不知道祁怜此刻会是什么反应。 事情会不会因为她的介入而变的更糟糕,正中了那个人的下怀。 把这个帖子放到公司内网,看见的只有贺氏的人而已,但与其说是让贺氏的人看到,不如说是想让贺言看到。 贺言想起麦穗刚才说的,对方的目的恐怕是在自己。如此想来,祝媛的嫌疑确实很重。 他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给祝媛,但还没拨出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算自己现在打电话过去,又能说什么呢?质问吗? 面对着祝媛的那张脸,他恐怕也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更何况萱姨还在病房里躺着,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就算不管祝媛,但他却不能不顾及萱姨。 投鼠忌器之下,他便什么也没办法做了。 思忖片刻,他也觉得此刻不能什么都不做,说起来也好几天没去医院探望病人了,借此机会亲自过去一趟,当面的和祝媛聊一聊也好。 半个小时后,病房内—— 祝媛轻手轻脚的带上房门,朝面前的人露出一个微笑,“贺言哥哥,公司的事不忙吗?怎么还有空来这,会不会太辛苦了?” 贺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看到她的眼下有淡淡的淤青,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他答非所问:“昨天你一直都在医院?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也该多注意一点。” “哎呀,这么明显吗?”祝媛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担忧的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昨天母亲的病情有点恶化了,我不放心,就在床边守了一晚上,直到早上医生来检查过以后说已经稳定了,我这心……” 她捂着心口,似乎痛苦难当,但又急忙的掩饰去了脸上的情绪,笑着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帮不上忙,只能徒增担心而已。没关系的,我能应付好,贺言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 她那眼中泛着水光,一脸疲倦不堪的样子,让人怎么看都像是在说,我特别有事,我太难了,快点来安慰一下我吧! 贺言也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语气似有些责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即使公司的事再忙,难道连过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祝媛心中一喜,脸上的表情却更显难过,语气柔柔的也让人心疼。 “公司的事比较重要,看你那样忙碌,我作为秘书,却帮不上什么忙,本来就已经够愧疚了,怎么好再分你的心?” 她抬起手抚了抚对方的衬衫领子,很难过的说:“忙了一晚上,衣服都皱了,怎么也不让人送件换洗衣服过来?你是最爱干净的,怎么受得了?” 这语气这动作,好似她是贺言的妻子一般,有些过分亲密了。 “小事情而已。”贺言解了颗扣子,又把领带扯松了些,把对方刚才所做的都弄乱了,又彷佛不经意的说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公司有事发生?” 若依祝媛所说昨天晚上在病床前守了一晚上,而这几天也都放了她的假,那么公司的事情又是从何而知? 总不会有人那么多嘴,巴巴的找她来说闲话。 那么,祝媛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她回过公司? 祝媛倒是神色如常,淡淡的解释道:“是苏助理跟我说的,说公司出了点事,我这几天也忙的很,实在脱不开身,昨天晚上看着我妈睡着了才有了那么一点空。本想去看看你,结果就看见公司里灯火通明的在加班。” “哦?你来过?”贺言心中的怀疑还是没有打消,“我怎么没看见。” 祝媛神情稍微有些落寞,“我又帮不上忙,若是打扰了你们反倒不好。后来医院来了电话要我赶紧回来,也没来得及打招呼。对了,我在公司还碰见麦子姐了,看起来也是匆匆忙忙的样子。” 她一句慌话也没说,而且还搬出了麦穗,只要贺言想,随时都可以求证,足可见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 贺言也只是试试她罢了,若是对方心虚说了那么一两句假话,那么顺藤摸瓜的就可以牵扯出更多。 但祝媛却表现的坦坦荡荡,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这倒让生了怀疑之心的他感到有些许的对不住她。 祝媛面上装的是云淡风轻,但内心早已经风起云涌。 在看见贺言过来时,她心里还有点高兴的,觉得对方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又担心对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没想到……贺言真的是因为怀疑才过来的,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问了几个小问题,还是随便她要不要回答的,就跟唠家常一样。 但祝媛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为了随便说两句话才跑过来的。 刚才若是自己的话里有半点不对劲,他心里的那一点点怀疑就会被无限放大。 贺言多疑,又不容易相信别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便是自己也没有得到过对方的完全信任,贺言给予自己的,更多的是出于多年情分才有的纵容罢了。 虽不甘心,但也有庆幸,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轻易不能割舍的羁绊。 “贺言哥哥,你今天是来看我妈的,还是……”祝媛的眸子收缩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愿意相信。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说掉头就掉头 贺言心头的疑虑被打消了大半,看对方好像反应过来点什么,连忙道:“我要出去见个人,路过医院才顺便过来看看,别多想。” “原来是这样。”祝媛好像松了口气,却也不愿意再抬头看他,只道,“你既然有事就先去吧,医院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有点赌气的意味。 贺言听了,只当对方是气恼自己刚才的试探,一时也觉得刚才的举动有点轻率了。 “那你好好在医院待着,我下次有空了再过来。”他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捏了捏对方的肩膀,带了点笑意道,“萱姨对于我来说就跟家人一样,你也是我疼爱的妹妹,有事别憋着,也别怕麻烦,明白了吗?” 疼爱的——妹妹?祝媛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对方,眼神稍微有一点迷离,“你不这样说,我也知道的。” 贺言快速的收回手,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公司那边你也不用急着回去,萱姨的病好了再过来也可以。” 到底是让她不用急着回去,还是让她不用再回去? 等自己母亲的病好,那得等多久? 一年半载的怕是都好不了,贺言这话,到底是随口一说呢?还是在暗示什么? 祝媛不想去猜,也不屑去猜。 只要对方没有明说要自己离开,那么她就不会主动离开贺氏,就算有哪个看不惯又岂敢动她半分? 有多年的情分在那支撑着,她有着足够的底气。 祝媛看着人走远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半垂着眼皮连脸色也变得黯淡。 她本想着把祁怜的事捅到公司内网,让贺氏的人看到就行了,但那样的杀伤力好像有点小,而且对贺言的影响也没那么大。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就把事情闹大一点好了。 现在网络上的键盘侠那么多,稍微看到点什么新闻,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喷为敬,要不然把那个帖子转给几家爱好八卦的报社? 经那些专业人士的手一润色,再放到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时下热点呢? 祝媛有点兴奋了,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句话——“祁怜,你去死吧!” …… 贺言从医院出来便被堵在了路上,车子移动的很缓慢,十几米外的那个红灯持续的时间也似乎有点过分的长了。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但他却莫名的有些烦躁。 “就没有其他的路走?”他不耐烦的拍了一下前座司机的椅背,语气很不高兴。 司机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回、回公司就这条路最近了,现在掉头也、也来不及了,boss您看……” 贺言握了握拳,发现自己的情绪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道了句,“就这样,你慢慢开。” 他摩挲着手机,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下一刻忽然按下快捷键“1”拨了个电话出去,在听见对方手机提示着“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声音后,又挂断了电话。 他想了片刻,又打算拨周恒的号码,却在拨出去前一刻改了想法。 “掉头,我们不回公司。”贺言突然想去个地方。 …… 度假山庄内,某艘渔船上—— 祁怜戴着个宽边的遮阳帽,身上穿着从渔船大婶那借来的花衬衫,从头到脚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渔家女的打扮。 她穿好从船舱里出来时,周恒就在那咯咯咯的笑弯了腰,“你这打扮真的是、真的是……” 祁怜挑了一下眉梢,扯了扯自己身上宽大的裤腿,冷冷的问:“我这打扮怎么样?是不青春?还是不靓丽?” 她把这个度假山庄差不多逛了个遍,发现这里风景虽然不错,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没卖点。 这样的度假山庄就算重新改造了,恐怕营业额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必须得找出个比较有意思的旅游项目才行。 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个渔村,家家户户靠打鱼为生,祁怜便寻思着能不能把打鱼这事发展成一个趣味活动。 秉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她决定亲自来体验一下。 至于周恒……就是个死皮赖脸非要跟上来玩的,祁怜便钦点他为御用苦役。 据渔民说他们这一趟出海收获应该不小,而他们年纪又大了,到时候难免有需要搬东西的时候,而周恒又是个年轻力壮的,祁怜便同意了让他一块来。 不过如今看他那样,祁怜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么个二货给带来了,把人留在住处老老实实的看家不好吗? 周恒是死活都不肯换衣服,白衬衫黑西裤,鼻子上架了个大大的墨镜,活像个来度假的公子哥。 “很青春,很靓丽,你就是这方圆十八里地的一枝花!”他竖起两个大拇指,笑的一脸欠揍。 祁怜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对方。 她之所以要出海,是想看看到远一点的地方手机信号会不会恢复,毕竟在这个信息时代,要是不能上网可怎么过? “你干嘛呢?”周恒见她站在船头又伸长了手,姿势颇为怪异,提醒道,“这是海上,你要是没站稳掉了下去该怎么办?我还得下去捞你,那都不一定捞得着!”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开了,知道祁怜这辈子注定是自己得不到的女人,便也不再苛求其他。 像这样当个能打打闹闹的朋友也挺好。 祁怜向后招招手,“我这好像能收得到点信号,你之前不是说手机也没信号了?快点看看,现在能不能收到信号!” “我去!”周恒被她惊的眼镜都要掉了。 贺言不是说把信号屏蔽了吗? 看来屏蔽的不到位,这要是让祁怜恢复了手机信号,看到点不该看的,那还得了? “那个啥,我的手机好像还是没信号,把你手机给我看看!”周恒只是象征性的掏了一下手机就把它给塞回去了,忙不迭就跑去抢祁怜的手机。 祁怜一个不防,而周恒火急火燎的又没拿稳,手机从他手心里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啪嗒”的一声响,就掉水里去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海上阳光浴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秒两秒三秒…… 周恒眨了眨眼,双手张开向上举起,而后很诚恳的说:“我要是说不小心的,你信吗?” 祁怜把视线从那一圈圈的涟漪中移开,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周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又问了一句,“那你能原谅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无心之失吗?” “无心之失?”祁怜的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原谅?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手指指尖向下,“你要是把我的手机给捞上来,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废了那么大劲出海,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信号,这下好了,被周恒这么一捣乱,什么都没了。 周恒抿着嘴摇头,哀求道:“祁怜小美人,不,祁怜姐姐,这里可是深水区啊!” “我知道。”祁怜冷冷的回。 “那那那你还……还让我下去?” 周恒把脚稍微的象征性的往外挪了一点点,伸头往下一看,麻溜的就缩了回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死的!” 祁怜双手攥成拳,很无情的说:“现在流行海葬,你要是下去了,正好也省得麻烦了。”又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帮你一把?” “我能不能……”周恒放下一只手,小指和无名指收进掌心,比了一个手势出来,问,“选第三个选项?” 祁怜朝他挥了挥拳,恶狠狠的问,“你说呢?” 她叹了口气,转身跳下了船头,认命似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摊上你这么个家伙算我倒霉,你别再惹事,安静待着,不然我真把你扔下去喂鱼!” 周恒顿时喜笑颜开,很得瑟的打了个响指,“我就知道我们家祁怜最心软了,一定会原谅我的。” 顿了顿,又讨好似的说,“等回去了我再赔你一台……不,十台手机怎么样?专挑那种最新款的,最贵的给你送来,怎么样?” 祁怜坐在躺椅上没理他,只是招了招手。 周恒不解其意,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蹲下,跟条小忠犬似的,“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墨镜。” “墨镜?”周恒恍然,手脚麻利的把自己的墨镜取下来,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去,“叮咚,您的墨镜已送达,请签收。” 他的墨镜是男士款,祁怜的脸又小,一戴上都把半张脸给遮掉了,整张脸就只剩下一张嘴还露在外面。 “哎,马上就要捕鱼了,你不去看看去?”周恒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对方的手臂,“我听着热闹的很,你确定不去?” 祁怜动了动手指,跟赶苍蝇似的不耐烦,“我又不会,过去了反而添麻烦。” “哦。”周恒答应一声,也在旁边的一张躺椅上坐下,“那我也跟你一起来晒晒日光浴,免得你一个人太孤单,不用谢谢我了。” 祁怜手一抬,趁对方还没坐稳就把躺椅给收了,道:“你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别在我跟前,聒噪得很。” “我?聒噪?”周恒想炸毛,又发现好像自己没有炸毛的资格,毕竟刚才是自己闯了祸,对方不计较已经很好了。 祁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想睡觉。 现在被这太阳一晒,浑身暖洋洋的,那困意就越发的重了,连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周恒张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要睡觉?又不是冬天,冬什么眠啊?刚才谁说自己青春靓丽来着?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看看,怎么着也比你睡觉好。” 他这个人静不下来,看见祁怜这样猫儿一样的窝成一团就不顺眼,非要来闹闹她不可。 “你别闹!”祁怜又打了个哈欠,连声音都轻下去了,“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你去别处玩去,吵我睡觉者,死!” “行吧行吧!到时候下船了,我可不叫你!”周恒哼了一声,立即跑的没了影。 过了一会,他从船舱里出来,手里还抱了条小毯子,听见祁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便知对方已经睡着了。 周恒轻手轻脚的把毯子盖在对方身上,又替她调整了一下墨镜的位置,蹲在那盯着祁怜的睡颜看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祁怜这一觉睡得沉,一直到渔船返航了都没醒,等她一睁眼时,发现眼前一片黑还惊了一下,以为到晚上了。 手指触到鼻梁上的墨镜时,才松了一口气,结果摘下墨镜一看,天色真的已经暗了下去,连远处的夕阳都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即将要沉到海平线的那边去。 祁怜懵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两声“周恒”,结果都没人应答,渔船上好像已经没有人在了。 不过看样子渔船好像已经返航了,她干脆又重新躺了回去,反正下船了也没事干,还不如等她看完这场即将落幕的残阳再说。 她看着那夕阳一寸一寸地缓慢往下沉,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等再次睁眼时,眼前却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欣长,往她面前一站就挡掉了大部分的视线,又因为是背光的缘故,祁怜一时没认出来对方是谁。 祁怜只是惊了一秒,便觉出对方是自己熟悉的人,试探着叫了一声,“周恒,你往旁边挪一挪,挡着我光了。” 那人却是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的。 祁怜皱了眉,正要开口,便听见对方出了声,“周恒?你希望是他在?” 贺言弯下腰,捉住她的下巴,轻轻的啄了一口,“好好看看,我是谁。” 祁怜有点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在此刻出现在这,有些语无伦次道:“你怎么会在这?怎么不事先说一声?不对,我手机没信号收不到消息,但是你也……” “别但是了。”贺言捧住她的脸又亲了亲,语带笑意,“我出现在这,你难道不高兴?要不然,我这就回去?” “登徒子!”祁怜骂了一句,手却扯住了对方的袖子,“来都来了,难道不是想见我?就这么就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当然可惜了,所以……” 贺言单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勺,把人压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第三百九十八章 缠缠绵绵 等两人再分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算面对面站着,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得到对方的轮廓罢了。 祁怜想去撩头发,结果手一抬“啪”的一下打到了贺言的下巴,力道还不小。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骂我!”她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贺言慢了半拍的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抬手把人拉近,“就算你是故意的,难道我就会骂你?” “这么好脾气?我不信。”祁怜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觉得这样的姿势自己委实有些别动,扭了扭身体道,“你箍的我喘不过气来,快松开。” “要我怎么松?这么松?”贺言的手松是松了一点,但是也没完全放手,还故意的在她腋下挠了两下痒痒。 祁怜是最怕痒的,顿时就横眉冷对道:“你别闹,痒得很!” “你打了我一下,被挠两下痒怎么了,难道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会放过你?”贺言跟起了玩心的小孩子一样,缠着人就是不放手。 祁怜一边躲一边求饶,见求饶没用便生了怒火,抬手就要去掐对方的胳膊。 奈何贺言的体脂低,身上都是肌肉,浑身上下就没几个地方能让祁怜捏得起肉的。 任凭她再用力,掐到的也只不过是层衣服罢了。 “不公平!”祁怜瞪着眼睛嚷了一句,“我怀疑你现在是在暴力我!” 贺言顺着她的话说:“那你的意思是,想反过来暴力我?” “怎么,你有意见?” 趁对方松手的时候,祁怜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过我是个文明人,语言才是我们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标志,所以我觉得……” 贺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是想同我讲道理?” “对!就是讲道理!” “可是我更想被你家暴,怎么办?”贺言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一句话,结果自己倒是先撑不住笑了,随后为了找回场子,又道,“但是祁小姐,文字的出现才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的开始。” 祁怜的脸黑下三度,“这很重要?算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得聊了,就此别过吧!” 噔噔瞪的跑下船,祁怜跑了几步回头看,却发现没人跟上来。 “你干嘛呀?快跟上来啊!”祁怜招招手,对方却完全没有想要下船的想法。 贺言也学着她的样,招了招手,“不是说要就此别过?现在又让我跟上你,我到底该听哪句?” “谁要你跟上来了?我那是……”祁怜啐了一口,指着泛起波浪的海平面,道,“我那是怕海水涨上来把你困在船上,到时候还得找人去救你,几多麻烦?” 这男人怎么跟小孩一样? 说两句还闹起脾气来,不知道什么叫生活情趣吗? 贺言完全没有被威胁到,闲闲的说:“那我就在这船上住一晚,正好看个日出,也挺好。”说罢就真的转了身。 “你!”祁怜气的跺了跺脚,忽然计上心头。 她赌气似的快走几步,而后“哎呀”一声,很假的蹲下去捂住脚,假装自己的脚扭了。 贺言不疑有他,果然迅速的就下了船,蹲在她面前有些焦急,“你真行,大平地的也能摔,走路不看路,眼睛都往哪里看了?” 他脱了祁怜的鞋,把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由于天色暗看不清楚具体情况,心中焦急的不行,后悔刚才不该逗她。 “还能往哪看?”祁怜很大胆的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往这看呢!在看——你啊!” 贺言怔愣了一下,“所以你这脚,没事?” “嗯,骗你的。”祁怜回答的特别理所当然,“不然你怎么会下船?我这叫苦肉计。”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认输。”贺言把她的脚放下来,手穿过她的腿弯稍微一用力,就把人抱离了地,低声说了句,“但我比较喜欢你用美人计。” 祁怜惊呼一声,“你干嘛呀?我脚没事可以自己走。” “那我要是不想放呢?”贺言抱得更紧了一点。 祁怜轻笑一声,揽住他的脖子,“那就不要放好了。” “不过,我鞋子还没拿!” “不要了,回头给你买新的!”贺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用你自己的钱买。” …… 祁怜没有住在酒店,而是一家破旧的民宿里,因为逛的时候看到这个地方风景比较好,便不顾周恒的反对住了下来。 “你真的不一起睡?”祁怜窝在被子里,就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贺言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柔的笑笑,“你这毫无诚意的挑.逗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还有别的工作要去做,过会就得走了。” 祁怜从被子里钻出一只手,挠了挠他的掌心,“既然这么忙,大老远的跑来这做什么?一来一回的,要费多少时间,也不嫌累。” “看到你,就不累了。” “切,肉麻兮兮的,一点都不像你。”祁怜正经了神色,有些担忧的问,“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虽然贺言此时出现在这她很高兴,但对方不是那种会随便把工作抛到脑后的人。 而他刚才又说马上要走,这说明工作并没有处理完,还比较紧急,那又怎么会巴巴的跑过来只为陪自己几个小时? 贺言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淡淡道:“有我在,公司能有什么事?只是太久没见你,所以才百忙之中抽空来看看你。” “听起来怎么这么勉强呢?”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她也就不问了,“度假山庄的事情我会尽快搞定的,你放心。” 她所能做的有限,只能尽力不给对方增添新的工作,这就算是帮忙了。 贺言“嗯”了一声,“等会我把周恒那小子给带回去,省得他在这烦你。” “周恒?”祁怜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恍然,“说实话吧!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来的,是为了他才过来的吧!” 周家的长辈没了,而周恒半路跑出来这实在不像话,而贺言那时又在葬礼上,他又跟周恒的关系是最好的,所以周家人委托他来把不肖子孙带回去。 祁怜发挥了一下想象,觉得这样很合情合理。 贺言笑了笑,没否认,“你快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听墙角 看着她睡着了,贺言也就没多待,即刻关上了门出去。 而祁怜也并没有睡着,听见房门被关上后,便睁开了眼睛。 直觉告诉她,贺言这次来肯定是有事情,虽然对方不打算说出来,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想知道。 她犹豫片刻,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间。 …… 周恒正坐在外头喝酒,冷不防的被人从后面拍了一记,吓的缩了缩脖子。 “阿言?”周恒觑了觑他身后,语气酸酸的说,“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多陪她一会?” 虽然他已经放弃了祁怜,但这不代表在看见情敌在这,内心会毫无波动。 贺言睨他一眼,神情稍微有些严肃,“周恒,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说呗!客气什么?不过我酒喝完了,你等着我再去拿两瓶过来!”周恒从后备箱拿了酒回来,无意间看见门后有个身影,心一惊,但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走回来把易拉罐放下,趁弯腰的时候对贺言说了句,“祁怜好像在后面偷听,我们小心说话。”又直起身,放重了声音,好让偷听的人能听得清楚,“什么事啊?也值得你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 贺言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周伯父让我来带你回去,你也别难为我,待会乖乖的跟我回去。” “我才不要回去!”周恒立马摆手,夸张的做了个杀人的动作,“我要是回去了,会被打死的!而且小美人也在这,说好了要陪她工作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祁怜瞪圆了眼,心道,这厮怎么胡说八道的,自己几时让他陪在这了?说谎也不打草稿,更可恨的是还在贺言面前说这话! 她下意识的要去撸袖子,准备去揍外面那个胡说八道的一顿,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偷听,不好高调行动,只好作罢。 不过她不出手,自有人出手收拾。 贺言反手就是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拍在周恒的后脑勺上,挑了挑眉,“以后这些轻浮的话少说,不然下回你再被赶出家门,别再想我收留你!” “我了个去!阿言,你刚才是打我了吗?”周恒捂着后脑勺,恶狠狠的挖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抗议,“你要不要下手这么狠?很痛的好不好!有异性没人性,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祁怜在门后听了一会,发现他们的对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瞒着自己的事,心下便安心了一些。 又觉得这种听墙角的事情略微的有那么一点猥琐,万一被发现了那怎么办?于是乎便打算悬崖勒马,悄悄咪咪的又回了房间。 她以为自己的行动很隐蔽,殊不知早就被外面的两个人给看破了。 周恒的耳朵灵的很,听见锁舌咬上锁芯的声音,松了口气道:“没想到祁怜小美人这么精,知道你有事瞒着她,竟然还跑来偷听!”又捶了贺言一拳,开玩笑似的说,“以后你万一想出去偷吃,千万得注意点,不然很容易被她发现的!” 本是开玩笑的话,贺言的眸色却变得幽暗了许多,有些不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敢乱说,我看你的脑子真是不清醒。” “我乱说?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就算你洁身自好,难保不会有其他的人扑过来,到时候一波又一波的朝你涌过来,你招架得住……”周恒觑到对方可怕的眼神,立即改口道,“那是一定的!我是相信你的,但祁怜不一定会不吃醋,万一有什么误会发生就不好了嘛!” 他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到时候万一有人想要趁虚而入,祁怜小美人很容易变心的!” “你是说……”贺言上下扫了他两眼,问道,“你吗?” 对于周恒的心思,他也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当回事。 只不过这厮若是脑子一直都这么不清醒的话,那他也不介意让对方醒醒神。 周恒顿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甩锅,“不是我!就是那个威廉姆,他每次看祁怜都是一副色迷迷的表情,你要好好提防!” “你管好自己就行。”贺言拿了车钥匙,揪住对方的领子把人拽起来,“先别说废话了,我有正经事要找你帮忙,跟我走。” 一出了度假山庄,周恒的手机信号就恢复了,源源不断的信息一齐涌了进来。 他百无聊赖的一条条看过去,眼睛都看酸了。 “你刚才说要我做什么来着?先说好,别把我送回家,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我记得,本国最大搜索网站的负责人,是你叔叔。”贺言把对方的手机拿过来,调出实时热搜,有关于祁怜绯闻的那个帖子已经被炒上了热搜。 “那是我一堂叔,跟我没什么感情啦!不过,你问他做什么?”周恒接过手机看了眼,没发现什么问题,玩笑道,“怎么,你有兴趣参股?要我去牵线搭桥?” 贺言斜他一眼,“实时热搜的第四位,你点开看看。” 在他来的路上就接到麦穗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把帖子从公司内网转载了出去,现在已经在多家媒体网络上引发热议,光靠贺氏的公关部,已经难以说服他们撤下这个新闻。 而周恒的那位堂叔,则是其中最大一家门户网站的创始人。 若是由他出面发布辟谣消息,相信其他的媒体网站也会顶不住压力,这比贺氏用强硬的方式去威逼利诱要有效。 周恒点开一看,几秒钟后,车内爆发了惊恐的怪叫声。 “这这这,我这……搞什么啊?哪个兔崽子造的谣?你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他气的满脸通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造谣上热搜的人是他。 贺言倒是冷静的多,问了一句,“把这个新闻撤掉,你需要多少时间?” 周恒又看了两眼,闭着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你等会,先让我冷静冷静!” 只是安静了没一会,他又嚷嚷起来,“不是,这到底是谁做的啊?让我知道了,我非削死那个人!” “那个人我会处理的,你赶紧办正事。”贺言看了眼时间,下了命令,“行还是不行,十分钟内给我个说法。” 第四百章 保证完成任务 “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周恒甩了甩他那本来就很短的头发,照着通讯录名单一个个的电话轰炸过去。 “我堂叔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等我多找两个帮手,这事……不行也得行!” 贺言开着车回市中心的路上,旁边人的手机就一直没放下来过。 虽说只给对方十分钟的时间,但实际上都过去半个小时不止了,还没得到答复。 他没那么着急,是因为找周恒帮忙只是最便捷的一条路,而不是唯一的一条路,若是他自己出面也能办妥,但那样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只是贺言没开口催促,周恒自己倒是有点慌,“你再等等,我堂叔手机关机了,估计是已经休息了,等我再联系两个人啊!” 贺言淡淡道:“没关系,你慢慢来,办妥就行。” 他这么一说,周恒就更紧张了,其实刚才说那么斩钉截铁,但这事到底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周恒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逢年过节的就该多拜访拜访那些亲戚,不然等出了事再去找人,有点唐突不说,人家还懒得应付你。 他辗转联系了好几个人,都是周家人,电话一打通,别的话还一句没说,先就是一顿骂,然后才问他有什么事。 “那个,二伯,你骂完了吧?我这有正经事要找你帮忙,您看……”周恒一句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又是一顿骂,那声音大的就跟开了免提一样。 贺言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眼神里透露着怀疑,你到底行不行? 周恒捂着听筒,小声解释,“我二伯年纪大了点,但中气足,这是他独特的问侯人方式,马上就好!” 这一通问侯足足持续了五分钟,周恒才找到机会开口,“二伯啊,您瞧您,说了这么久也不嫌口渴!我找我堂叔有点事,但他手机关机了,您老能帮我联系联系他不?” 事情进展的好像不太顺利,周恒挂掉电话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终于找到了那位堂叔的所在地。 “找到了?”贺言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等对方的一个结果。 周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打了个响指,“只要我出马,还有我搞不定的事?人找到了,还在我堂爷爷的灵堂那守着,说是要守三天三夜,估计是怕被打扰才把手机给关了。” “灵堂?”贺言默了半晌,道,“我们深夜过去打扰,怕是不太好。” 人家在那守灵,结果他们半夜跑过去找麻烦,这事搁谁身上恐怕都不会太乐意。 周恒摆摆手,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待会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估计被骂一顿就没事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就好。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能会在里头跪一宿,到时候天亮了记得把我搀出来,不然我真要死在里面。” 那位老人的灵堂设在周家的宗祠里,距市中心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贺言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 在停车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有点发抖,连手刹都拉了好几次才拉到位。 周恒解了安全带跳下车,趴在车窗上对贺言做了个“必胜”的手势,“等我好消息!” 周家是长河传承了百年的大家族,而那一座周氏祠堂也是保留了上百年的老建筑了,这老房子一走进去就让人感觉不一样,有些许的阴凉感觉。 周恒看着门口挂着的两盏白灯笼,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才敢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满眼的白幡在风中摇晃,那感觉就跟进了密室逃脱里的鬼屋一样。 “不肖子孙周恒前来拜见,惊扰了各位老祖宗,莫要怪罪,莫要怪罪!”周恒双手合十,朝四面八方都拜了拜,生怕惊扰到哪位老祖宗还在人间徘徊的魂魄。 他朝着偏厅走去,那位堂爷爷的棺木就摆在那,至于那位堂叔既然是要守灵,应该也在那。 跟第一天的热闹不一样,此刻是深夜,这一路上过来就没见到半个人,实在有点过于冷清了。 周恒虽然胆子大,但在此时此刻,心情也莫名的有些紧张,生怕从哪窜出个……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那!”他觉得背后有点发凉,结果转头一看,就看见一张蓝幽幽的脸,顿时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总不会是你堂爷爷在这。”那个鬼,呸,那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捧着台电脑。 周恒定睛一看,无奈的跺了几脚,“堂叔!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坐在那干嘛?故意吓唬你侄儿不是?” 坐在那的人就是那位堂叔,身上穿着麻布做的孝衣跟个古人似的,手上却拿着台电脑,这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 刚才他的脸蓝幽幽的,是因为这边光线不好,被电脑上的蓝光一照,在黑暗里看着就显得分外诡异。 那位堂叔也极具幽默精神,淡淡的说了句,“我怕半个人坐在这吓着你。” 周恒,“……呵呵,您老真幽默。” “别东扯西扯的,你来是干什么我不管,但我怎么听说你昨儿个才待了半天就跑了。侄儿,这不太合适吧?”那位堂叔抬了抬下巴,“去,给老爷子上柱香先,我在外头亭子那等你。” 周恒被训的抬不起头,乖乖的进去给逝者上了三柱香,才找去外头的亭子那。 “堂叔,咱们商量个事呗?”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位堂叔很嫌弃的摆了摆手,“谁跟你是咱们?没大没小的,没看你堂叔我正忙着?” 周恒厚着脸皮贴上去,企图套近乎,“叔,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写编程,怎么,侄儿你也感兴趣?” “哦,编程啊!你这写什么编程呢?我正好也是学这个的,要不咱们探讨一下?”周恒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哪会什么编程,屏幕上的东西也是一行都看不懂。 那位堂叔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那个网站的算法有点问题,人一多就容易崩,我就搞不明白了,那些人一天天的没事干就在那上网,就没点别的娱乐节目?” 这话周恒没法接,对方就是干这行的,要是所有人都不上网了,那他的网站也就该倒闭了。 第四百零一章 叔,我是你侄儿 周恒干笑两声,“堂叔事事亲力亲为的精神真是值得人学习,但您是创始人,这些个改进算法的小事就交给底下人去做,何必劳心劳神呢?” “我这就亲力亲为了?那我上厕所要不要亲力亲为?年轻人,都没点上进心!”堂叔冷哼一声,合上电脑,“说说吧!” 他跟周恒素来没什么来往,平时见了面也就是叫两声叔侄的关系。这会子对方大半夜的跑过来找他,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什么?”周恒一时没反应过来。 堂叔白了一眼,“你不是有事求我?你要不说算了,我也懒得费这个心!” 周恒立即反应过来,急忙道,“堂叔您老真是不愧是我们国家搜索门户网站的第一人,瞧这观察力,就是不一般!” “得了,你小子也别给我整这套虚的,早点说完,早点去你堂爷爷灵前跪着去,别想逃!” 周恒正经了神色,“堂叔,这个事是这样的……” “等等!你小子……”那位堂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提醒了一句,“先说好,到底是家事还是生意上的事,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推过来。” “能说的哪的话?你侄儿我跟您商量的那是大事,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呢?”周恒搓了搓手掌,“事情呢,是这个样子的……” 他把要拜托对方的事情,七拐八拐的绕了一大圈说出来,企图把对方给绕晕了,最好什么都没听清就先给答应下来。 怎奈何他这位堂叔脑子冷静的够可可以,听了周恒的那么一大堆废话,还能总结出中心思想。 “所以你是想让我撤个热搜,完了之后,顺便给其他几个小网站一个警告?”堂叔摸了摸下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恒笑得一脸谄媚,“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您总结的也相当到位。这对于您来说就是件小事不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的事,您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这在他看来确实是一件小事,对方应该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但出乎意料的被拒绝了。 “为什么呀?”周恒急眼了,“我可是您的侄儿!堂叔!叔叔,我是您亲爱的侄儿啊!就这么点小事,您为什么不答应我?您怎么能不答应我?” “叔叔?侄儿?”堂叔冷笑一声,不客气的说,“咱们俩又不是亲的,不这么叫也行,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面,我是当不起你这声‘叔叔’,周少您还是请回吧!” 周恒干嚎一嗓子,上去就抱着对方胳膊不撒手,“叔叔!您不能抛弃您可爱的侄儿不管呐!咱们是同宗同族的亲人,我身上起码有一半流的是您,是周家的血啊!” “别,你这么说我担不起!” 他要推开,周恒就是不放手,一副无赖样。 “放手!” “不放!” “你给我放开!” “我不放,死都不放!”周恒咬着牙,一副恶狠狠的小狼崽子样。 “你个兔崽子,给我放开!”堂叔气急,有些口不择言,“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周恒冷冷一笑,“你叫吧!你喊吧!这个点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时间停止了几秒钟,最后那位堂叔仰天长叹,似乎已经妥协,“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罢了,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周恒一喜,却还是没放手,“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先放手!” 正式的谈判开始,由一号选手堂叔发言,“周大少,先说说看,要我撤掉这则热搜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他是搜索网站的创始人,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但高处不胜寒,因此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对不能任性妄为。 而且一家搜索网站主要提供的就是“搜索”这个功能,旨在呈现真实有效的信息给客户,若是随意的替换热搜信息,那就有违规操纵信息的嫌疑。 若是消息被传出去了,被有心人渲染一下,可能会因此流失掉大批客户。 原本都是自家人,卖周恒个面子也没什么,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周恒一时语塞,天真的说:“因为我是你的侄儿?” “周恒先生!”堂叔突然严肃了神色,看着有点吓人,“我在跟你讨论很严肃的事情,你若还是这么嘻嘻哈哈的,这事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周恒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不起,是我轻浮了。” “这则热搜包含了虚假内容,我认为这种信息从您的网站被传播出去,实在很有失格调。”周恒停顿了一下,也不打算隐瞒,“而且帖子里说的这个女孩,是我的朋友。” “哦?”堂叔眯了眯眼,怀疑的问,“到底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周恒眨眨眼,疑惑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堂叔,您在我心中的形象那是十分光辉伟大的,怎么能提出这么八卦的问题呢?” 堂叔切了一声,“那消息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论,若是那丫头是你女朋友,那就是我们周家未来的儿媳妇,这个忙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能不帮!” “但她若只是你的朋友,那就和周家没关系,跟我就更没关系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帮她?” 话到这份上了,周恒也难以抉择该说出什么答案,才能令对方满意。 他思索再三,苦笑一声,“我倒是想让她做我女朋友,但侄儿我慢了一步,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嗯?什么意思?难道这帖子……” “不不不,您误会了。”周恒急忙解释,“那帖子是瞎编乱造的,那姑娘是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是有人诬陷!” 堂叔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她是什么身份?看起来也不像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秉着将八卦进行到底的精神,他非要问清楚不可。 周恒挠了挠头,只好道:“她跟贺言是、是一对。您也知道他眼光有多高,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德行有亏的女人在身边?所以这事真的是捏造的,您看要不就……” 第四百零二章 花钱消灾 堂叔思忖良久,终于松了口,“这事我可以答应你。” 周恒眼睛一亮,连连道谢,“谢谢叔!您就是我亲叔叔,侄儿往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只要您有事,只管开口!办得到的,我一定给您办好;办不到的,我想办法也给您办好!” 他也就嘴上这么说说,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没想到对方当即就有件事要他去办。 “先别急着谢我,我这么做,是有条件的。”堂叔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周恒心生警惕,“您想要我做什么?” “呵,你小子能有什么您给我的?”堂叔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那帖子我看过,是从贺氏传出来的吧?今天也是贺言找你过来帮忙的?我帮他这么个忙,他便欠了我一个人情,是不是得还我一个人情?” 他的要求很简单,他们网站刚走了几个赞助商,现在缺少资金周转,若是找其他人太麻烦,一时半会的还找不到。 原本也没想打贺氏的主意,毕竟只是个小生意,贺言未必看得上,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把热搜撤下来,尽量摆平这件事,但贺氏要给他们注资。 “这……”周恒有点犹豫,毕竟牵扯到钱的事,他也不好替贺言做主,“叔叔,您这是趁火打劫,这事有点不太地道吧?” “趁火打劫?切,你爱答应不答应,反正急的又不是我!”堂叔一脸的奸笑,也笃定了对方会答应。 见周恒还在犹豫,他便又添了一把火,“既然你答应不了,那就算了,这事就当作没提过,你打哪来的滚回哪去!” 周恒心一横,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 话刚说完他就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干什么这么急着答应啊? 他答应的爽快,到时候要怎么跟贺言说? 堂叔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没有信心说服得了贺言,所以才从周恒身上下手。 只要他先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至于要怎么说服贺言……呵呵,那是周恒该考虑的事。 堂叔打了几个电话,把电脑一推,“小子,看看吧!热搜我已经给你撤下了,关于这个帖子的搜索词也被我纳入了禁词范围。不会有人在我的门户网站上再搜到关于这个帖子的任何消息。不过……” 他顿了顿,提醒对方,“其他的门户网站那得明天早上才能删完,没那么快。这个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所能删除的,那只是别人转载出来的,要想彻底的把痕迹抹掉,除非找到始作俑者。 不然就算现在删掉了消息,那个人再转发出来,就跟韭菜一样割完了一茬又长出一茬,治标不治本。 “这事我明白,我自己会解决的。”周恒站直了身体,很恭敬的九十度弯腰,“谢谢堂叔!侄儿感激不尽!” 他说完就要走,结果被人扯着领子一把抓了回来,“怎么的,你这就想走啊?” 周恒有点懵,“敢问您老是还有什么吩咐啊?” “什么吩咐?”堂叔冷笑一声,“去,给我去你堂爷爷灵前跪着去!不到天亮不许起来!” 四个小时后,外头天色才有点蒙蒙亮,周恒拖着沉重的双腿,顶着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扶门出来,被门槛一绊,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为什么是差点呢,因为在他和大地做亲密接触之前,有人揪着他的领子把人给拉了回来。 “咳咳咳,我刚才还有一口气,被你这么一拽就只剩半口气了!”周恒被勒的差点翻白眼。 贺言毫不客气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废话少说,事情办妥了没有?” 周恒一脸得意,“小爷我出马,那就没有办不妥的事!只不过我堂叔他提了一个要求……” 他原以为贺言会不高兴,没想到对方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周恒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还考虑什么?小事而已,况且……”贺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你都已经应下了,我要是反悔,这事算谁的?” 周恒干笑两声,“我就是全部身家都搭进去,也不够他们的注资标准,那当然还是算你的了。” 贺言正经了神色,很诚恳的说了句,“周恒,今天这事,谢谢你了。” “咱们俩谁跟谁?你这么说不是看不起我么?不过……”周恒笑着给了他一拳,又问了一句,“你这声谢,是替你自己说的,还是替谁说的?” 这话味道酸得很,瞧周恒那副变变扭扭的样,贺言道了一句,“别管是替谁说的,那都一样。” 果然的,周恒那脸色越发灰败了,哼哼唧唧的说了句,“你就知道欺负我,我的祁怜小美人是不会抛弃我的。” “想挖我的墙角,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随时欢迎。”贺言很嚣张的说道。 玩笑归玩笑,正事不能忘。 周恒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那些关于祁怜的谣言果然都不见了,一边赞叹堂叔的兵贵神速,一边道:“这糟心事是谁干的,你心里有点数没有?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下黑手太容易了,要是不早点把人揪出来,我们会很被动的。” 贺言沉思了一会,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马上就会有结果。” 比起这个,他得去先常氏那一趟,对方铺了这么大一张网,要是什么都没网到的话,恐怕不会轻易收手。 只要解决了常氏这个后备力量,那只黑手也就浪不起来了。 “你既然有打算,那我就放心了。祁怜这会还一个人在那个破山庄里,要不我去陪着,完事了你再把我们接出来?”周恒想的好,这样他就有和祁怜独处的时间了,往后应该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就当作最后的美好回忆吧。 贺言也没反对,半路上就把人放下来了,“你自己打车回去,记住,务必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要是出了事,你知道后果的。” 他不是大方的人,但深知周恒的品性,不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所以才放心的把人放到祁怜身边去当保镖。 他有种感觉,这次的事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有没有露面的人在推波助澜。 第四百零三章 登门常氏 常氏,总裁办公室—— 常穆停下手里的笔,确认了一句,“你说谁来了?” 助理回答,“贺氏的总裁,贺少要过来,此刻应当已经到了楼下。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常穆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合上笔帽,一摆手,“贺少都亲自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还杵在这做什么,快下去迎一下。” 他晓得贺言迟早会过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在他的预料里,对方起码会再过个一两天,或者干脆等着常氏的人先找上门。 不过,贺言来的这么快也好,也省得他再等了。 十分钟后,贺言已经坐到了会议室里,但是正主还没到。 王修觑了觑常穆的助理,觉得自己有必要声明一下,“请转告常总,我们今天是来谈合同细节的,若是他忙的话,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虽然他们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但自家boss亲自到场,对方的负责人却迟迟不肯露面,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常穆的助理一直在打着哈哈,“王总监的性子也太急了点,瞧您说的!我们常总听说二位要过来就急忙叫我下来迎接了,他本人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请稍后一会。” 这就是要晾着他们的意思了? 王修有点不爽,平时来的时候常穆的态度那叫一个好,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倒躲起来不见人了,这不是存心给贺言找难堪吗? 他沉下脸,准备发难,“这就是贵公司的待客之道吗?你们也……” “王修,你太没礼貌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贺言突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骂自己人。 王修有点委屈,“boss,明明就是他们先……” 贺言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而后直接站了起来,竟然是要走。 “既然常总贵人事忙,那我们也就不便打扰,合同的事……你转告一声,就此作罢也不是不行。” 说完就真的要走,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那个助理留。 那个小助理脑子一声“嗡”,直接就懵了。 王修看着自家boss的背影,默默的竖了个大拇指,“boss威武!” “不是,贺少您先慢点走,您听我说,我们常总他……”那个助理有点不知所措,急急忙忙的就要跑出来拦,但又怎么拦得下? 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大喊大叫,贺言都不为所动,直接走进了电梯。 王修紧随其后,按下楼层键之前确认了一句,“我们真就这么走?” 贺言淡淡道:“来这一趟,已经够给面子了,多留一会还指望他们留你吃午饭?” “不不不,就他们那个破食堂,哪比得上咱们呐!”王修果断的按下楼层键,电梯门缓缓关上。 就在电梯门关上前的一瞬,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传来,不知打哪伸出来的一只手,就那样卡在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上。 王修愣了愣,“boss,这人……” 他一回头,却发现自家boss笑了,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了这种场面。 电梯门重新开启,常穆的脸露出来。 常穆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缓缓的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 “这才刚来一会,怎么就要走?这是嫌我招待不周了?”常穆说完忽然就冷下脸,转头训了自己的助理,好似十分生气,“贺少这是等了多久?你怎么也不来告诉一声,我平时就是教你们的吗?” 瞧对方这变脸速度,王修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又觑了自家boss一眼,却似乎不为所动。 既然贺言都没个表示,那他也就不多话了,一切以上司的态度为准。 那个助理也被训懵了,但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向贺言道歉,“贺少对不起,是我工作没有做到位,请您别生气,是我的错。” 常穆也陪着笑脸,一副无奈的样子,“贺言,这事是我们不对,怠慢了你,真是对不起。你看……” 贺言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很亲切的笑容,“常总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您忙,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再谈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既然你亲自过来了,那就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说我们常家没有礼数?”常穆说什么也不让对方走,做出的一副谦卑姿态,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王修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要是他们就这么走了,好像很不给对方面子,像是故意要给对方难堪一样。 但明明就是常氏的人摆架子在先,这会子又做出这种姿态,给谁看? 他正胡思乱想时,突然听见自家boss召唤—— “王总监,既然常总这么有诚意,我们就再多留一会,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贺氏很没有容人的气度?”贺言率先走出了电梯,把一众人甩在了身后。 包括常穆在内都像是他的下属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常总,他们来者不善呐!”助理愤愤然。 常穆倒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的说:“那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他们来,是来送钱的。” 到了会议室之后,常穆看着坐在主位的贺言,笑容凝滞了一下,随后道,“去,泡壶茶来,用我新收藏的那套茶具。” “王修,跟常总的助理一起去,别让人一个人忙活。”贺言忽然道。 王修有点愣,哪有到别人家做客,还要客人自己动手去泡茶的道理? 看来贺言是有事要同对方单独谈,他便没有多留,知趣的退下了。 常穆笑容不变,一脸亲切道,“贺言你……” “常总!” 一个喊名字,一个称呼职位,听起来略微有些变扭。 在所有人都出去后,贺言脸上的笑容便装也不想装,即刻冷了下来,“你要什么条件,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常穆听懂了,却装作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难道我们今天不是来商量合同细节的吗?” “听不明白?”贺言曲起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大哥,心照不宣的事,又何必要我多说一遍?你若真不知道,此刻就该问我发生了什么才对。” 第四百零四章 一锤定音 他素来都不喜欢和人拐弯抹角的说话,眼下见了常穆这番做派,便觉得十分恶心。 常穆微怔了片刻,脸上笑意便淡了一半下去,“所以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我是来与你谈生意的。”贺言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过去,“你看一看,还想要添加什么条件。” 此前他们对合同内容已经大致的达成了一致,但贺言拿出来的这份,上面的条件比商量的要优厚很多。 常穆把合同书拿到手,压在手下没打开看,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不管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要不然,你试一试?”贺言目光森冷。 他虽退了对方一步,但这不代表会满足对方所有的无礼条件,就看常穆识不识相了。 常穆低笑两声,再抬头时,眼睛里充满着利益的味道,“你猜的没错,贺氏发生的事的确与我有那么一点关系。但实际上,我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最多只是作壁上观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敌视我。” “所以,那个人是谁?”贺言今天来,主要还是想从对方嘴里套出那个幕后黑手的身份。 常穆虽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知道事情的经过,但并不代表他要把所有实情和盘托出。 “那个人你也认识,我只能透露这么多,毕竟我和那个人的交易在前,要是临时反水,恐怕不太好。”常穆说一半留一半的,等于没说。 能窃取贺氏内部机密的人,当然是他认识的人,这一点也用不着常穆说。 在贺言看来,对方之所以隐瞒,恐怕也是怀着看戏的心态,想看看贺氏的水能被搅的有多浑浊。 这份合同一签,常氏就算是倒台了,常穆辛辛苦苦经营的心血从此便付之一炬,叫他怎能甘心? 因为他自己不甘心,便也看不得别人好,真是可怕又可悲的一个人。 “常总倒是有契约精神,不过……”贺言稍微缓了一下,刻意的放轻了声音,问他,“你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吗?” 常穆虽然是常家人,但却很讨厌那个家族,就在刚才竟然还说出“我们常家”这种话 到底是他把那个家改变了,还是那个家把他改变了? 他一直所坚持着的,想要改变那个腐旧家庭的信念,真的是对的吗? 观今日常穆所做种种,简直跟常家人如出一辙,都是一样的无情无义。 常穆脸上的笑消失了一瞬,随后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眼里却有一丝苍凉,“贺言,我这个人从来不论对错,只论立场。这么多年了,你都没看清这一点,那不能怪罪我。错的那个人,终究是谁?”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错的又何止是一两个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悲的是没有人想要去改正。 往日的种种情谊,如烟尽云散,再不复存在。 “签合同吧,今天之后,我们应该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贺言的语气里有一种空泛的感觉,好像真的把什么给放下了,“把钱分了,你应该能拿到不菲的一笔。之后最好离开长河,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在国外好好过。” 常穆低头快速抹了一下眼睛,语气低沉,“你不仅要跟我划清界限,竟然厌恶我至此?” “你辛苦了半辈子,剩下的半辈子,还想耗在那个地方?我只是提个意见,你随意。”贺言是不愿意再见到那些常家人,若是对方坚持留下,那么就别怪他处处打压。 常穆眉心一动,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好,那我真是谢谢你的建议了,贺少。”常穆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森冷,跟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很不一样,但这似乎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把合同书翻开,一条条的条款看过去,时间耗费了很久,而贺言也没有催促,很耐心的等对方看完。 常穆看到最后一项,挑了挑眉,抬头,“几乎是两倍的价钱,贺少还真是大手笔。” “一点一点的试探着加筹码,太麻烦,也太小气,我没那个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一锤定音,常总这是不满意?”贺言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直接道,“但这就是我的风格,就算不满意,也请您多担待。” 谈判最忌讳一点一点的加筹码,这样对方就会认为还有更多的商量余地,最后成交的价格往往比预期的要高出很多。 但贺言……主要是不想跟对方磨叽,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累。 “怎么会不满意?我很满意,多谢。”常穆没有再犹豫,爽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合同书跟钢笔放在一起,推到贺言面前,“你送我的这支笔,我用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没坏。之后应该没有再用的机会了,我也就不留了。” 贺言拿过合同,那支钢笔就一骨碌的滑落在桌上,他连一眼都没扫,跟没看见一样。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常先生。”贺言起身时,袖子碰到那只钢笔,“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里头的墨囊破裂流出黑色的墨水,满地狼藉。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常总”,也没有常氏了。 常穆在他出门前唤住对方,“贺言,对于贵公司发生的事我很抱歉没有阻止。作为补偿……也可以说是庆祝,我会送你一份礼物,还请不要拒绝。” 贺言脚步半步也没停,在他话音未落时就已经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常总,事情完结了吗?”助理端着茶走进来,生怕他们谈崩了。 常穆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有想去的公司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去帮我办件事。” 助理诚惶诚恐道:“您不用这么客气,请尽管吩咐!” …… 王修一直守在门外,看见自家boss出来才松了口气,好似贺言不是去谈判,而是去战场杀敌去了。 “boss,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狮子大开口?” 贺言把合同书拍到他胸口,有点不耐烦的说:“少废话,你不会自己看?” 王修手忙脚乱的打开合同,看到落款的名字,有点高兴又有点惆怅。 第四百零五章 送一个炮灰当礼物 高兴的是这破事终于完了,惆怅的是对方拿了那么大一笔钱高高兴兴的走了,而他们呢? 贺氏那还是人仰马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boss……”王修忍不住想问问上司,白白的给常氏送钱是作甚! 贺言瞧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都有点替他憋得慌,“想说什么就说,支支吾吾半天做什么?” “不是,那个我就是想问……我想问一问祁秘书什么时候回来。”王修逮着了另外一件能说的事,“祁秘书的事都已经传开了,私下里也有不少同事在议论,说她是、是……” “是什么?” 王修眼睛一闭,“是她是畏罪潜逃!” 他话说出口后,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复,大着胆子觑了贺言一眼,只见对方面色不善,像是在苦恼什么。 贺言忍了又忍,才没直接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下属给打死,只道了一句,“王修啊,待会你走着回去,不用上车了。” “boss,为什么啊?这离咱们公司还挺远的,我走不回去!”王修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十分钟后,王修死皮赖脸的爬上了副驾驶座,整个人缩成一团,尽量的隐藏自己的存在感,怕又哪没注意,碍了贺言的眼被赶下去。 “王修。”贺言叫了一声,好一会都不见下文。 王修也不敢装死,怯怯的探出个头,往后座看,“boss,有什么事,您请吩咐。” “在公司里,你同祁怜的关系算是比较好的,你也认为传出来的那些事,是她做的?”贺言在看着窗外,只露出个半个冷硬线条的侧脸,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王修心里一惊,顿时脑门上就冒出了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别人不知道,但自己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祁怜那是什么身份?那是贺言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哪个不要命了才敢跟她攀关系? 还关系比较好?王修瀑布汗,心中嚷嚷道:我尊敬的boss诶!我跟祁秘书绝对是工作上有来往,多余的闲话那是一句没说过,实在算不上关系好。您这么说,人家好害怕哦! 贺言半天没等到回答,便自言自语似的答了一句,“这问你有什么用?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说了也是白说。” 王修觉得自家boss这两天很奇怪,看起来平静的很,但这个精神……大概是有点错乱的,也越发的让人看不透。 他想起公司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想到平时祁怜待自己也算不薄,起码比那个拿鼻孔看人的祝小姐好多了。 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在这种危难关头,却不帮她说句话的行为实在有点不是东西,好歹也是同事一场不是? 而且贺言之所以这么问,可能也是被那些流言蜚语吵的心烦,万一那些话听多了他真信了,那祁怜岂不是太可怜了? “那个,boss,我觉得这事……”他话到一半,看见原本在看窗外的贺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了,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忽然有点紧张。 有点后悔自己贸然开口,但对方都已经回头了,又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好大着胆子继续道:“这事多半跟祁秘书没什么关系,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平时又踏实肯干的把工作放在首位,半点懈怠都没有,做什么要干那些自毁前程的事?” 王修还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但贺言已经没心思听了。 他听见对方说“把工作放在首位”便有些不屑,难道自己个大活人,在祁怜的心里还比不上一份工作重要? 这要是问到祁怜本人那去,应该……贺言设想了一下,忽然有些丧气,大概在对方心里,自己确实是比不上她的工作重要。 莫名的,又想起那天晚上跟祁怜吃饭的那个男人,是叫什么——许泽恺? 想起来就生气,那丫头第一次被自己发现撒谎,竟然是为了那个男人! 回想一下那小子的长相,一脸的色迷迷,真不知道祁怜对着那张脸是怎么吃得下去饭! 贺言暗自想,若是对方再厚颜无耻的跑来找祁怜,他非得、非得……好吧,他也不能干什么,不然岂非显得自己很小心眼? 不过,也等不到贺言下手去收拾了,早已经有人替他办了这件事。 就在同一天,只是稍晚了些时候,常氏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关于贺氏内部资料泄露的事情,是他们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所为。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许泽恺。 说是他趁王修他们来开会的时候窃取了资料,又用密不告人的方法,把资料泄露出去。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许泽恺怕常氏被收购后,部门被合并,自己成为无业游民,所以就想方设法的搞黄收购案,让常氏得已保留。 对于这个消息,贺言不置可否,也没给常氏那边回消息,毕竟是他们内部的事情。 唯一让贺言有点在意的是,许泽恺经此一事一定是会被解雇的,那他能甘心吗?若是这件事被祁怜知道了,她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虽然常氏这么说,但贺言却并不真的认为那件事是许泽恺做的,但他的清白与否,在自己眼里实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件事已经有了个人出来顶包,而祁怜的嫌疑便被洗脱了。 对于常穆的这份“礼物”,贺言虽然不赞同,但也不会拒绝,算是承了这份情。 至于被无辜当成炮灰的那位许泽恺,白白的毁人前途的事实在有点不道德。 贺言想着,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但若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也不太好,便思忖着等这阵风波过了之后,再给对方安排个新工作。 倒不是他有多乐于助人,纯粹是因为祁怜的缘故,万一那人跑来跟她哭诉,按照祁怜那性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到了那会,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去阻止祁怜和他见面,两人一来二去的,还不知道要见多少次面,这怎么能忍? 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他就得坚定的杜绝掉对方跟祁怜见面的机会,最好从此以后两人再也不见! 对了,这事还不能让祁怜知道。 不然她要是觉得自己小肚鸡肠,那岂不是很自毁形象? 第四百零六章 进展 表面上的事已经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得回去处置那个内贼,不然这事就还不算完。 麦穗早就接到贺言要回公司的消息,早早的就等在了办公室里。 “boss,您回来了。” 贺言“嗯”了一声,脱下外套随意的甩在一边,问:“你这么早过来,是交代你查的事,有了眉目了?” 麦穗把对方丢在一边外套捡起来,拍了拍灰,小心的叠好放在一边,“昨天就已经查出了点眉目,就等着向您汇报。” “还等什么?开始吧!”贺言单手撑着额头,眼睛是闭着的,看起来有点劳累。 麦穗没有多嘴问对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继续汇报自己的调查成果。 “关于内部资料泄露的事情,我去查了监控,发现在那天晚上,这整个楼层的监控都瘫痪了,因此并不能证明是有人动了祁秘书的电脑。” “监控瘫痪?是不是有点太巧了?”男人眼睛眯开一条缝,又闭上了,“还有呢?” 监控早不坏晚不坏的,偏偏那天晚上坏了,要说是巧合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也从侧面证实了,确实是有人故意为难祁怜。 “是,所以我特意去询问了那天晚上监控室的值班人员,据他们所说是监控器的电源插头松了,所以才造成监控设施瘫痪的情况,不过……”麦穗瞥了对方一眼,继续道,“在那之前,他们说有一位助理小姐曾经到过那里。” 看她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看来那位助理小姐应该也不是哪个小角色,贺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祝媛。 “您以为是祝媛小姐?”麦穗笑的有点玩味,似乎有点在幸灾乐祸,“贺氏上下还以为您对她信任有加,没想到……” 玩笑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她正经了神色,“我原本也以为是她,但很可惜,不是。不过那个人倒是和祝媛小姐有点关系,毕竟是她亲自开后门招进来的人。” 她这语气里那毫不掩饰的可惜是怎么回事? 贺言睁开眼,眼神一片肃杀之意,“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证据吗?” 虽然一个小助理大晚上的到访监控室,实在很没道理,但这也当不了什么证据。 麦穗摇了摇头,“所有的线索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戛然而止了,我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别的什么,对方做的太干净了。” “或许该说,是你自己能力不足。”贺言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毕竟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找寻真相,只是他想要给祁怜一个交代罢了,也怕事情没有解决,之后又被有心人翻出来。 不过常穆送来的那份礼物,已经完美的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不会有人再怀疑到祁怜的头上,这就够了。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 “这件事情你慢慢查,先不急。”贺言这不是要放过对方的意思,而是过两天祁怜就要回来了,到时候闹大了被她知道,那就不太好了。 “您的意思是说……”麦穗都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个结果,说不上是如释重负,但到底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她的汇报还没有结束,毕竟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敢到贺言面前邀功,她又不是在找死。 “资料泄露的事情我会慢慢查,但另外一件,关于那个帖子的出处,我已经查出来是谁做的了。”麦穗又点了苏巧巧的名,“根据技术部门的追踪反馈,发帖的电脑,是苏助理曾经使用过的,如果不出意外,帖子应该就是出自她的手。” “如果出了意外呢?” 他不是故意找茬,而是深知对方甚少说这样不确定的话,这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可追究的余地。 麦穗沉思了一下,缓缓的说出一句话,“苏助理跟祝媛小姐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就算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不管是资料泄露还是八卦帖子的事,跟祝媛都没什么关系。但苏巧巧怎么说也是她带进来的人,而且…… 不管是麦穗,还是贺言,都十分有默契的对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 贺言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丝毫不显,“就按你查到的去做,该谁担责任别放过,也别节外生枝。” 他虽然对祝媛还有点怀疑,但心底却不希望真是对方做的,毕竟萱姨还躺在医院里,情况也不容乐观,万一受到刺激病情加重,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除此之外,还有一重考虑,祝媛是他决定留下来的,那会再三的跟祁怜保证过对方会安分守己,若是最后查出来是祝媛下的手,那之前自己所做的保证,岂不是一通谎话? 到了那会,祁怜又会作何感想? 大抵,是会怨他识人不清,抑或会觉得是跟祝媛旧情不灭,才导致了今天发生这样的灾祸。 兴许祁怜一气之下,下定决心要一走了之,那就难办了。 毕竟她想要辞职的想法很久了,辞职书也都递交过好几封…… 贺言思忖片刻,道,“你去见一见那个苏巧巧,之后直接让人事通知她离职,越快越好。” “boss,你这是要……”麦穗虽然有点不理解,但也明白对方的想法。 确实,快点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若是大张旗鼓的追究下去,可能又会引发新的骚乱,这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了。 但同时,麦穗也看出对方想要庇护某个人的心思,心中忍不住冷笑,早知道自家boss最念旧情,就算嘴上说的再严肃,真到了关键时候却还是会放旧情人一马,这算是有情有义?还是优柔寡断? 麦穗对这事没什么想法,只不过有点好奇,若是被祁怜知道了陷害自己的人被贺言庇护,会是什么反应呢? 生气那是一定的,那会表露出来吗? 或者只是生闷气,表面上还是会装的大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若真是那样,麦穗就有点看不起对方了,她可是指望着祁怜能发作一回,好好的治一治祝媛那个小蹄子。 祝媛这个人自命清高,若是一朝得势,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爽。 第四百零七章 死到临头 祝媛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这厢刚得了贺言的吩咐,立刻就杀去了苏巧巧现在待的营销部,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就像是小鬼吟叫的催命曲。 苏巧巧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正窝在自己的工位上看剧,只是心思却不全然在剧上。 她也是奇怪,那个帖子按照祝媛的吩咐,自己一直压着还没放出去。结果今早上班的时候,就听说了因为那个帖子闹出的绯闻,也是奇了怪了。 她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了祝媛,结果对方似乎毫不知情,还讶异了一下,并问是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放出去的。 苏巧巧也是不确定,虽然自己真的没做过,但那个帖子的确是出自自己的手。于是便以为是她操作不当,才不小心发出去的。 反正迟早都是要发的,只是早晚的事罢了,毕竟看到祁怜吃瘪才是最要紧的事。 “麦总监好!” 营销部的人看到公关部的总监过来,一个个的皆是诧异的很,却也规规矩矩的问好,有机灵的,已经跑去了通告自家老大。 王修听见麦穗到访,也是一愣,以为对方是过来找茬的,便脚下生风的跑出去,生怕手底下的崽子们招架不住。 “哟,麦大总监怎么有空到我这坐坐?真是稀客啊!” 麦穗脚步一顿,一记眼刀扫过去,下一刻,便忽然大步的朝着王修走了过去,揪着对方的领带往办公室里走,顺手带上了门。 就她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来找王修寻仇的。 “王总监……” 麦穗才叫了个名字,不料对方的反应稍微有点激烈。 “干、干嘛?你这个女人,到底是想干嘛?”王修咽了口口水,声音有点颤抖,“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家室的好男人,我老婆那是出了名的彪悍,你要是敢、敢……” 麦穗愣了愣,这人是不是有病? 要不然通知保安把人拖到医院里去好了。 但顾虑到自己此番行事要低调,而好巧不巧的那苏巧巧正好轮岗轮到王修的地盘上,那么有些事,由他出面会妥当一些。 “我要是敢,你就要怎么样?”麦穗挑起半边嘴角,摆出一副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表情。 王修抿着唇,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麦总监,这里是公司,就算王某人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那你也别就在这动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谁看着?”麦穗一回头,原本那些趴在玻璃上偷听的人立刻一哄而散,毕竟没人敢惹这个贺氏有名的“女魔头”。 “你瞧,没人啊!”麦穗摊了摊手。 王修瞪圆了眼,好像在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老子平时待你们不薄吧?现在你们老大落难了,被一个女人堵在墙角欺负,你们一个个的就在那看戏?简直岂有此理! “不是,那个麦总监,你听我说!咱们……咱们有事好商量,一上来就动手不是文明人的做法,就算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王修全程是闭着眼睛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麦穗早就已经跑到另一边坐下了。 自然的,也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只依稀听见最后一句话。 “……这事我来找你商量商量,是主动辞职还是直接辞退,怎么也该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辞退?”王修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不,公司为什么要辞退我?我不同意!” “不同意?” “对,我不同意!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麦穗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手指指着太阳穴转了两圈,问:“王修,王大总监,你是不是耳背有点严重?” “就因为我耳背,所以你们就要辞退我?天理何在?”王修嚎了两句,意识到不对,急忙道,“你瞎说什么?谁耳背了,你才耳背!” “王总监!”麦穗又是一记眼刀过去,对方被吓地噤了声。 待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重新说了一遍之后,王修脸上的表情由抑郁转为惊讶最后化为怒气。 “你是说,我们部门新来的那个打杂的,就是陷害祁秘书的幕后黑手?”王修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了个乖乖,这怎么能忍?简直忍无可忍!” 麦穗喝了口水,冷淡道:“好巧不巧的,那丫头正好在你的部门,那就由你来解决吧。” 王修开始撸袖子,“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提溜来!” 苏巧巧进门前花了十秒钟做心理建设,然后才敢敲门。 “进来!” 她低眉顺眼的走进来,一抬头就看见除了王修外还有个人在看着自己,那眼神怎么品都让人觉得很冷酷。 苏巧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下已知不好,却还抱着一丝侥幸,“王总监,不知道您找我是因为……” 王修往旁边看了一眼,见麦穗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方才开口道:“苏助理,关于公司最近传地沸沸扬扬的那些事,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那些事?是哪些事?”苏巧巧心里一咯噔,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至极的微笑,“王总监是在跟我说工作吗?但今天才是我到营销部的第一天,应该还没有机会犯错吧?” 她装的很好,一脸的无辜,“若是您觉得我不适合待在营销部,但让我来轮岗是boss的意思,我一个小助理也没办法拒绝,您若有意见,得去向boss反应,或者去找祝秘书才对。” 故意的曲解对方的意思,苏巧巧还故意抬出贺言和祝媛来,是想提醒一下对方自己好歹也是秘书处的人,还是祝媛带进来的,就算打狗也得看看主人是谁。 但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祝媛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罩得住她?此刻提起祝媛,只能是让麦穗加深对她们俩的怀疑。 王修嫌恶的扫了对方两眼,心中不屑道:就你这资质,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招进来的,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肯悔改,是不是脑子有坑? 第四百零八章 你被开除了 相比于王修的磨叽,麦穗的耐性就没那么好了。 “苏助理!”她报出一个id号码,似笑非笑的问,“这个号码,是你的吧?” 苏巧巧脸色一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下意识的要否认,临开口时,却觉得若是直接否认,倒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犹豫片刻,僵硬的点了点头,却仍旧抬起头倔强的问道:“是我的,那又怎么样?这不是很容易就查得到的吗?应该不用特意来问我吧?” 麦穗本是坐在椅子上的,听见这话便站了起来,手摆了摆,示意王修往后退。 “麦总监,那就交给你了!”王修是不屑于和一个小丫头做口舌之争,那样很有损他的风度好不好! 既然麦穗忍不住要出马了,他自然也是巴不得的,连忙退到了墙角处站着,免得待会对方大开杀戒误伤到自己。 “都到这份上了,苏助理还是不承认?”麦穗的个子很高挑,过瘦的身材使她看起来更高了,往苏巧巧面前那么一站,一股无形的压力就从对方头顶压了下去。 苏巧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还是决定继续装傻,“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也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 她虽不知道具体情况,却也感受得出来此时的情况于自己来说很不利。 而麦穗则是自己要提防的头号敌人,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能承认,不然很容易露馅,毕竟想要害祁怜的人确实是自己。 麦穗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那笃定的样子,让苏巧巧以为她是有什么大招还没放。 “那看来你是打死都不打算承认了?” 苏巧巧咬着唇不说话。 “既然你不说,那……”麦穗倾过去的上半身突然回正,巨大的压迫感一下子散开,“那也没办法了,你走吧。” “诶?”苏巧巧一愣,等了半晌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没话说了,心中不免狂喜,以为自己是躲过这劫了。 “既然您没别的话说了,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苏巧巧低下头,慢慢的朝门外走,但是手还没碰到门,就听见后头的人又道:“既然你不打算交代,那我就只能去问问你的同伙了,相信她应该很愿意说的。” “同伙?”王修忍不住问了一句,“谁……” 麦穗不悦的扫过去,递了个眼神让对方闭嘴。 王修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恶狠狠的接了句,“对,你要是不说,那我们就只能去问你的同伙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提前串好供啊?” 说完,还嘿嘿的笑了两声,那声音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听的苏巧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然,不是被恶心的,还是被吓的。 麦穗声音刻意压的低了点,听起来有种诱导的味道,“你真的,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说什么同伙,也许确实是有的,但麦穗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和祝媛大概是脱不了干系的。 但此刻大大咧咧的就问出来了,只不过是想诈一诈苏巧巧,看看对方会不会禁不住吓唬,主动吐露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苏巧巧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慢慢的攥成一个拳头。 她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有一些念头,最终还是觉得以祝媛的身份,就算被挖出来了点什么,那也会安然无事。只要抱紧她这条大腿,自己肯定也会没事,毕竟她们俩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抱着对祝媛的谜之信任,她没有犹豫太久,再次的摇头否认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要我承认什么?”苏巧巧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虽然和祁怜同岁,但却不如她的老气横秋,也没她的冷静睿智,是个实打实的娇姑娘。 她此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双眼睛开始渐渐泛红。 “不管你们信不信,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若是你们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苏巧巧控诉完就开始掉眼泪,起初只是无声的哭,后来就开始小声的呜咽起来,听起来好不委屈。 王修是个大男人,最应付不了女人哭,苏巧巧这么一哭,他倒是没什么怜惜的想法,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麦总监,你倒是说句话啊!” 麦穗好像没有听见那凄惨的哭声一声,脸上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堪称冷酷无情。 半晌,苏巧巧听见高跟鞋移动的声音,随后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张纸巾。 她以为对方这算是妥协了,心中越发的得了意,哭的也就更大声了。 麦穗冷笑一声,问:“你哭完了没有?” 没等对方答话,她又道:“不管你哭没哭完,也请你出去,收拾完东西回家哭去!我们贺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苏助……不,现在该叫苏小姐了。还请苏小姐你另谋高就去吧!” “什、什么意思?”苏巧巧愣了一下,呆呆的抬起头,脸上还淌着两道泪痕没来得及擦,眼圈周围还晕开了一圈黑色,应该是用的眼线笔不防水,看起来……滑稽的很。 “另谋高就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麦穗也是愣了一下,故作疑惑道:“哦呀,我刚才没说吗?”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无情的宣告,“苏小姐,你已经被解雇了,从现在开始不再是贺氏的员工,还请尽快找别的工作吧!虽然不一定找得到,但也提前祝你好运了。” 苏巧巧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问:“你是说……我被开除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她,凭什么就这样随便的开除一个人? 她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进的贺氏,什么收获都还没得到,就这么走了?不可以,也不甘心! “你没听错,或许,需要我再说一遍吗?”麦穗的笑脸立刻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你已经,被开除了,请立即收拾好你的私人物品离开。” 她看了看手表,“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够吗?所有有关贺氏的资料,连张废纸都不可以带走,你要拿的应该只是自己的私人物品吧?至于工作……苏小姐应该也没什么好交接的,毕竟你只是个茶水小妹而已。” 第四百零九章 垂死挣扎 苏巧巧整个人就地石化在那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但在对上麦穗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却怎么也没法吐出一个字。 最终,那些千言万语就只化为一句话,“我不服!” “你不服?” “是,我不服!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苏巧巧的一双眼睛瞪的很大,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证据!我要证据,确凿的证据!你,有吗?” 王修被对方的嚣张态度惊到了,脱口而出,“麦总监,她她她这么的嚣张,你赶紧把证据拿出来,拍到她的脸上!” “闭嘴!”麦穗回瞪了他一眼。 苏巧巧抿着唇,心里怕的不得了,一心只想赶紧去向祝媛求救,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证据么……当然,是有的。”麦穗双手环胸,却道,“不过光是查出个账户信息而已,因此要开除你,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足,但……” 她彷佛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呢?严格来说,你现在还只算是个实习生而已,工作不严谨,玩忽职守,不尊重上司……如果你想要够分量的理由,多少条我都能罗列出来。” “在我还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若是闹开了,吃亏的只是你而已。” 苏巧巧气的发抖,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又实在有点忍不住,撂下一句,“你、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才摔门而去。 “哦哟,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凶的吗?”王修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撞了下麦穗的胳膊,“哎,麦总监,你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 “她刚才说不会放过我们诶!难不成,她要去告状?” 麦穗看着苏巧巧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倒是想告,又能告去哪呢?唯有……” “呵,我还就怕她被吓怕了,不敢去告状!” 王修眨眨眼,“什么意思?您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打算么,自然是有的。 她就是要把苏巧巧逼到绝境,而对方一看就是那种野心勃勃但又异想天开的女人,好不容易才进了贺氏,就这么轻易的被踢出去了,这怎么能甘心? 既然自己兜不住了,那当然是要回去找靠山哭诉了。 麦穗的目的,就是想去引苏巧巧背后的人现身,放走一条小鱼做诱饵去钓大鱼,而她便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 “王总监,有件事……”麦穗低声与他耳语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营销部。 在她走时,路过了苏巧巧的工位,对方正以一种十分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苏巧巧看着人走了,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一转身又进了王修的办公室。 麦穗那个恶女人不好搞,但王修据说是个耳根子软的,去求一求他,兴许还能有点转机。 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王修似乎很为难,但由于禁不住对方哀求,便答应先扣下退职书,先作停职审查处理。 苏巧巧这才松了一口气,马上跑去卫生间,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喂,祝媛姐……” ……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消息,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跟boss求情留下你。”祝媛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贺伯伯,您交代我的事,我……没能做好,但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的,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祝媛此刻身处贺家老宅,这个地方对她既有无穷的吸引力,但同时也让她感到无比的紧张。 毕竟每一次来这里,都没什么好事情发生。 贺明朝拿着把紫砂壶在那品茶,似乎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回复的意思。 等他慢悠悠的把一壶茶喝完,祝媛的后背也被冷汗给浸湿了,被穿堂风一吹,冷得让人发抖。 “下一次?”贺明朝把茶壶往桌上重重的一放,反问了一句,“这次不行,下一次就能办到了?” 祝媛双手攥得紧紧的,掩饰住自己在发抖,“再一次就好,下一次我一定会把那个女人从贺言身边赶走!这一次是因为……” 她闭了闭眼,好像很难以承认,“我没想到贺言会这么信任她,尽全力保护那个女人。下一次我一定会再好好谋划,不会再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了,请您相信我!” 下一次,她真的就能把祁怜赶走吗?说实话,并没有信心,但即使明知不可为,自己却必须要去试一试。 贺明朝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丝的松动,答应自己只要把祁怜赶走,就不会把此前发生的那些事告知贺言。 若是那些事被贺言知道了,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不可以,她绝对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哼,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我凭什么再相信你?”贺明朝手一挥,名贵的紫砂壶被打在地上成了一堆废渣,“就像这紫砂壶一样,再贵重又怎么样?用的不好就是不好,现在还碎了,连垃圾也不如,真是碍眼。” 祝媛马上蹲下去去捡碎片,“贺伯伯别生气,我马上就收拾好。” 贺明朝嫌恶的摆摆手,“别浪费力气了,你回去吧。贺家的家事,还不必要一个外人来操心。” 外人?不,她怎么能是外人呢?将来自己可是要成为贺家的女主人啊! 祝媛攥成碎陶片,心一横,膝盖一软,直接在那堆碎片上跪了下去。 锋利的碎陶片割破她身上穿的那身薄薄的真丝裙子,一片一片的扎进她的肉里,血迹很快就氤氲了出来。 但祝媛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头埋得低低的,哀求道:“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失误了。现在除了我以外,谁还能有办法动摇贺言呢?” “您以前看不上我,觉得我与贺言门不当户不对,但那个女人更是差劲,您真的愿意贺言就此深陷在她身上,最后把那个女人娶进家门做您的儿媳吗?” 贺明朝冷哼一声,竟然道:“但是贺言 第四百一十章 成事不足 祝媛猛得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您、您怎么能……”她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贺明朝看见她这个反应,很满意,才慢慢悠悠的继续道:“不过就算是贺言喜欢,就跟你所说的一样,那样的身世门第,确实不够格进我贺家的门。若是贺言实在舍不下,婚后把那个姑娘当作情人养在身边,那也不是不可以。” “祝媛啊,这么点容人的雅量,你应该还是有的吧?” 他这一番话说七分藏三分的,没有明确的点明是什么意思,就犹如雾里看花一般,就看对方怎么理解了。 祝媛有点懵了,一时间没法理解对方话里的含义。 但无论她怎么听,对方都像是在暗示未来和贺言结婚的人是自己,而祁怜可能会作为情人的身份存在于贺言身边,刚才贺明朝是在劝说自己要大度。 一悲一喜间,祝媛的脑子早就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了,或许她根本不想去思考,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贺明朝的认可。 “那接下来……” 贺明朝摆摆手,“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以贺言的聪明,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怀疑到你身上。祝媛丫头,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谎言怎么样才能不被揭穿吧!” 其实他已经怀疑过了,祝媛稍微有点落寞,嘴里还是道:“是,我明白了。那祁怜还没离开,需要我再……” 一想到费了这么一大番周折,最后连祁怜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却惹起了贺言对自己的怀疑,真是没抓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祝媛有些恨恨的想,难不成她祁怜能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的! 就算有朝一天,她真的成功嫁给了贺言,坐上了贺氏总裁夫人的位置,她也绝对不容许祁怜待在贺言的身边。 就算是秘书也好,见不得光的情人也罢,通通都不行! “不必了。”贺明朝出声打断了她的幻想,“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要轻举妄动,也别打着我的名号去做些什么,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指望我能拉你一把。” 他的话说得不好听,但祝媛却没有生气的权利,只能乖乖的应下,“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让贺言知道,是您让我这么做的。” 贺明朝看了她一眼,心中不觉冷笑,好一个丫头片子,话里话外的也敢威胁起他来。就算她要对贺言和盘托出,最后受伤害比较大的是谁?若是祝媛真这么豁地出去,他倒真是要高看这丫头一眼了。 只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祝媛即使有心,却没这个魄力,注定是个输家。 她最大的作用么……也就是当当自己手里的一颗棋子。 用得好就继续,用得不好……随时扔弃,也毫不可惜。 祝媛低着头,露出一段修长白腻的脖颈,看似柔弱的身躯下却不知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贺明朝在心底低叹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若是她乖一点,听话一点,做个温柔端庄又识大体的女人,那么贺家也并非不会接受她进门。 祝媛大概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门第之见,才非要把她从贺言身边赶走,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他冷眼看了这么多年,对祝媛的秉性习气也算是了如指掌了,这样心胸狭隘的女人,实在不是贺言的良配。 贺明朝不想多看她一眼,摆摆手,“要是没别的事,你先去吧!” 祝媛刚想说自己可以再多留一会,便又听对方道:“听说你的母亲病重,正躺在医院里?为人子女的,就该在父母床前尽孝才对,好好收收心,把握好当下的才最要紧,别顾此失彼了。” 祝媛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起她来?真当自己是她的长辈了?若不是因为贺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她顶嘴的机会。 “是,贺伯伯的教诲我记着了。”祝媛半垂下眼皮,把眼神中的很赖掩去,端的是一派温婉恭顺形象。 膝盖底下全是碎陶片,动一动就疼地专心,祝媛不得不用手撑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膝盖解救出来。 等她彻底站起来的时候,后背上的衣料都被汗水浸透了,还好衣服是黑色看不大出来。 待她一步一颤的出了门,贺明朝瞥了眼地下那一滩深色的污渍,掀了掀眼皮,叫,“管家,地毯脏了,拖出去扔掉,换一块来。” “是,老爷。”管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本来就在这。 等把地板拖干净,换好新的地毯,管家垂手在一边,“老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几时也会耍这些虚把式了?”贺明朝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不当讲,就不会说这种话了,说吧!” 管家温和的笑笑,眸子里的精光一闪,道,“恕我直言,祝媛小姐的手段委实不那么高明,而且您也并没有打算真的让她留在贺少身边,您为什么不直接……” 他做了个捏碎的手势,“反而放任她留在贺少身边?那样的女人,留下了,终究是个祸害。” 别看管家平时温温和和的,其实最是个心狠手辣不过的人,毕竟能跟在贺明朝身边历经多年风雨的,又岂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贺明朝指着他笑了笑,“这就忍不住了?那丫头才多大,再折腾又能折腾到什么地步?总归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就让她先在前头顶着,也省得我们手上沾了腥。” 姜还是老的辣,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反正祝媛是不可能进他们贺家的门,而祁怜…… 虽然姑娘人不错,但家世委实太差了,而且父母也都没了,也不太合适做贺家的儿媳妇。 然而贺言却一颗心的非往上扑,若是此刻强迫他们分开,那不就等于拿刀割贺言的肉吗? 贺明朝是不会去做这样的事的,也不会亲自费心去处理一个小丫头,嫌那样太没个格调。 第四百一十一章 去,把祁小姐请过来 所以就只好借祝媛这把刀,先去打头阵,虽然有点钝……但,凑合凑合也勉强能用。 “您有主意就好,我就是怕您遇着贺少的事就失了分寸,是我多嘴了。”管家还是那副眯眯笑的样子。 贺明朝点点头,忽而又想到一件事,“你之前说贺言把常氏给收购了,就在这两天吧?” “是。”管家好像猜到对方要问这个,“签完合同以后,常氏那边就推了个人出来,把资料泄露的罪名给揽了过去,而贺少出的价格是双倍,看起来倒像是一场交易。” 贺明朝撑着额头,似乎有些无奈,“烽火戏诸侯这是?贺言也太胡闹了些。” 管家弯了弯腰,笑着道:“贺氏家大业大的,费这么点钱也不算什么。况且贺氏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那位小姐,起码也是解决了问题,您说是吧?” “是什么是?就是你打小就纵容着他,现在才养成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格!”贺明朝骂归骂,但语气里还真没多少责怪的语气。 只要贺言没昏了头,做出什么损害公司根基的事情,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懒得管也不想管。 再说了,儿子大了,哪能事事都听自己的?管得太严,若是贺言真生了气,要断绝父子关系,恐怕也是他干得出来的。 为防取得适得其反的结果,还是选择性的放任自流比较好。 管家赞同的点点头,又道:“常家那边的人几次三番的想要见您,已经被我婉拒好几次了。若他们再来,您是见还是不见?” 他觑着对方的神色,很体贴道:“小小一个常家,如今公司又被咱们收购了,便不再有往日荣光。您见了,那是顾念情分;不见,那是他们没这个脸面。” 大家族之间的来往,往往只是基于利益之上,什么姻亲关系的……贺夫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这层关系早就攀不着了。 既然如此,若继续跟常家往来,也没什么意思,他们贺家又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红十字会。 “说了这么久,我口都干了。”贺明朝往椅子上大剌剌的一坐,抬手就要茶。 管家把准备好的茶水递过去,顺手把跟那套紫砂壶配套的几个小茶杯给收了,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 “说到底,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贺明朝抿了口茶,吐出两个字,“不见。” “是,我明白了,之后就这么回。”管家应下了,也明白对方说的‘不见’,是再也不想同那家人有什么关系了。 若不出意外,常家就此就算是倒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去跑一趟。”贺明朝放下杯子,重重的叹出一口气,“这么久了,正主都还没露过面,多少也是说不过去。你亲自去一趟,把那位祁小姐请到家里坐坐。” 管家低眉顺眼,语气倒是轻松的很,“祁小姐正在一个等待开发的度假村里,恐怕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您可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打算把她怎么着,况且上次你也不是没瞧见,那个丫头胆子大得很。”贺明朝瞪了一眼,方才软和了语气,“而且我说的是‘请’,你们稍微注意点分寸,别把人给我弄伤了。” …… 祁怜一觉起来,发现屋子里有点空荡荡的,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她边喝着水,边四处去找手机,等在屋子里找完一圈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早就已经掉进了大海里,估计已经被某只鱼给吞了也不一定。 她倒是没什么网瘾,只是没了手机,她连现在是几点都不知道了,怪不方便的。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祁怜决定收拾好东西,出马去找度假山庄的负责人,毕竟此行来主要是为了工作,早点完成,也能早点脱离这个连信号都没有的破地方。 对了,回去以后,必须要向贺言好好的反应一下这里的情况。 其他的设施倒是都能改,若是信号一直跟不上,这个度假山庄的前景恐怕也不是那么乐观。 她怎么想着出了门,走了两步后就被迫停了下来。 祁怜是低着头的,有一双刷地蹭亮的皮鞋突然闯进了视线里,随着她慢慢抬头——熨烫地齐整的裤腿、三件套的西服、皮肉松弛的脖子……再往上看,一张苍老却有几分熟悉的脸引入眼帘。 祁怜怔了两秒,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疑心自己是否是眼花了。 就在她眨眼时,面前的那个人弯了弯腰,开口道:“祁小姐,好久不见,您最近过的还好吗?” 祁怜,说实话,在看见你之前确实还蛮不错的,但看见您老之后,那就有点…… “咳咳,管家先生您好,好久不见了,看起来您的身体还是格外的硬朗啊!”祁怜扯出一个万分真挚的笑容,心中暗自道,麻烦你有一点身为老年人的自觉好不好,年纪大了就不用乱跑了,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逮人,真是难为你了。 至于为什么祁怜一见到对方,就认为对方是过来抓自己的呢? 很简单,那不是这位管家大人有前科么! 实际上,她确实也没猜错,对方确实又是来逮她的。 “劳祁小姐挂心,真是不敢当。”管家依旧是微微弓着腰,做足了恭敬和顺的模样,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头。 祁怜当然不会那么天真,也不认为对方千里迢迢的是来自己叙旧还是干嘛的。 “不知道您老这回来是……” “我们家老爷想请您回去坐坐,聊聊天。” 祁怜的眉毛忍不住抖了一下,聊聊天?不好意思,那是真没什么可聊的,那她能不能拒绝? “我能不能……”祁怜很快的清醒过来,知道这是自己拒绝不了的事,随即把剩下半句话给吞回去,道,“我还有工作要做,不知道您能不能稍后片刻,我去把剩下的工作处理一下再随您走?” “那自然……”管家还是一脸的和气,语气却是不容拒绝,“不太好的,谁知道您这一去还回不回来呢?” 祁怜默了三秒,哈哈哈,被拆穿了。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天真是没法聊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起打太极啊 打香篆是个细致活,讲究手到眼到心到,需得平心静气的去做,才能打出一个完整的篆字。 不然只要手稍微抖了一下,哪一处没连接上,这香就烧不完了。 祁怜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作老僧入定状,坚决不主动搭腔。 贺明朝揉着手腕,把工具往前推了推,“丫头,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没做过,怕是不会成功。”祁怜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也懒得去猜,只想赶紧听完教训走人。 贺明朝却道:“你胆大心细,未必不行,这么快就拒绝,是不乐意帮我这个老头子的忙?” 倚老卖老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对方话都到这份上了,祁怜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推拒,只好拿过工具,按照对方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把沉香木屑填进那个篆字里。 这项工具看起来是简单的,但考验人的耐心和专注,稍微走一点神恐怕就会失败。 祁怜秉着呼吸在那做,而贺明朝在不停的向她提问。 都是些好回答的问题,祁怜不假思索的就能回答出来。 但对方的语速越来越快,往往她一句话还没答完,下一个问题就抛过来了,祁怜应付地颇为艰辛。 “常氏那个案子,贺言竟然也没先问过我,就直接着手去做了。”贺明朝喝了口茶,故意问道,“听说昨儿个已经尘埃落定了,效率倒是快。这么重大的事,不知道他是亲自去做的,还是交给了哪一位信任的下属?” 又是责怪贺言略过他去收购常氏,又是赞扬贺言的执行力,还特意说了“重大”这两个字,这说明对方似乎很在意常氏的收购案。 但在祁怜听来,对方明着是问收购案,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是在那句“哪一位信任的下属”上。 虽然现在公司是贺言在管着,贺明朝看似已经放权多年,但她不相信对方真就连这么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要巴巴的跑来问她。 恐怕贺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个小时他就能全部知晓,有些事,他怕是比自己这个天天待在公司里的人还要清楚。 祁怜呼吸一滞,但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依旧稳稳当当的。 她思索一二,如实回答,“boss说这个案子他没心思管,就交给了营销部的王总监去做,那位是不久前刚从国外回来的。boss看重王总监工作能力出众,所以才放心的委以重任。” 中规中矩的答话,没有参杂各人的情感,只是客观的转达了贺言的想法,跟个传声筒一样。 贺明朝点点头,“路莹走了之后,新上任的这位我倒是没来及见一见,听你这么说,贺言倒是颇为倚重他?” “王总监工作能力很强,公司上下有目共睹。”祁怜低眉顺眼的回答。 她似乎不太想说话,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手上的活计上,那神态比在河里淘金的工人还要专注些。 贺明朝笑了一声,好像并不把她的话当真,又问了一句,“那你呢?” 什么意思?祁怜想了一下,延续上个话题,“我有幸跟王总监共事过,也觉得他能力出众,将来能成为boss的左膀右臂。” 贺明朝不知怎么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但脸色却也没变,所以看起来更觉得这人喜怒不定。 “原来你现在都能替贺言做决定了,连他的左膀右臂是谁,也得经过你的点头应允当真是了不得!” 祁怜一惊,这话要怎么答?明显就是个坑,怎么答都是个错。 “您误会了,我只是基于事实客观的评价罢了,可能言语间是有些不当,还望您莫怪。” 贺明朝听了道歉,脸色也并没有缓和多少,继续道:“基于事实?那你怎么不把你也参与其中的事实说出来?故意隐瞒,你以为瞒得了?” “一个小小秘书,平时在贺言身边做点杂活的人,竟然也敢挑大梁去收购一个集团。祁小姐的能力,恐怕也是不容小觑啊!” 这话说的难听,也有责怪之意,摆明是要找她的麻烦来了。 祁怜抿了抿唇,手上的活也没停,答道,“我虽然也曾参与其中,但只是按照boss的意思去做一些辅助工作,就如您所说的,无非就是做点杂活罢了。私以为,我这么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不值得您关注。” 翻译过来就是,我到哪也只是做秘书工作而已,扛大梁的别人,我怎么知道您这个大人物还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怪我咯? “巧言善辩!”贺明朝点评了一句。 “是。”祁怜倒是很从善如流的接下了这句评语,“boss不爱说话,我们这些做员工的自然就要多体贴揣摩,总不能什么话都憋着不说,还得等他来问。”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手下的动作也停了,看着一个完整的香篆打好成型,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贺明朝不满意她打太极的功夫,冷哼一声,“好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真不知道祁小姐这话是不是真心的?” “承蒙您看重,兴许我多工作几年,积累点经验,兴许也有成为boss左膀右臂的可能。”祁怜继续打太极,并且坚持着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屹然不动! 相比于对方的情绪起伏,她倒是一直平平静静的,说话间的功夫顺便就给香篆脱了模,取了一炷香给它点上了,一丝丝袅袅青烟冒了出来。 “您交代的事已经完成,不知道您满意否?”她把东西推过去,移动间那青烟带着香气四散开来,满室生香。 贺明朝敛了神色,手摇了摇,低头闻香,片刻后道,“此刻还看不出来你做的怎么样,香气倒是依旧好闻,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燃到最后。若是烧到一半就断了,剩下的就可惜了。” “价比黄金的沉香,浪费了确实可惜。” 不管对方说什么,话里是否隐藏着其他深意,祁怜全都做简单处理,扮演着一个不知道上司在说什么,但却努力接话,竭尽全力不让场面冷场的小角色。 祁怜暗自揉了揉发酸的虎口,也有些好奇,她费了大力气打的香篆,到底能不能烧到最后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来救你啊 知道吗?为什么觉得她要知道那个理由?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一直都只是在被选择,被安排……没有人想要听一听她的声音。 他们俩的做法同样决绝果断,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父子俩。 不同的是,一个要自己生,而另一个则非要自己死。 祁怜觉得,在决定自己命运的博弈中,执棋子的两方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位置给她。 那么,她到底是作为裁判还是作为旁观者而存在? 她在等待着博弈结束,等待着听输赢结果,等待着被安排,被动的被人推着往前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也不是属于她的人生。 祁怜有一点过于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感知都变地模糊,只是依稀的听见好像有人在闹腾,好像有在喊她的名字。 她偏过头,看着半开着的门,是谁呢? 是谁来找自己呢?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是谁……那都不重要了,赶紧有个人进来拽住她的胳膊,把自己从这一片暗无天日的沼泽里解救出去吧! 是谁,都可以啊。 “周少,周少……您不能进去,我们老爷在里面会客,您真的不能进去!”管家在奋力的拦着某个想要擅闯的人,怎奈何对方年轻力壮的,不是他这一把老骨头可以阻拦得了的。 “管家,你就让我进去吧!”周恒推着人往里走,“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贺伯伯,真的特别重要,一刻也不能耽搁!” 周恒在事情解决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度假山庄,只是没想到,紧赶慢赶的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到时,屋子里已经空了,祁怜不见了。 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知道,祁怜是被一个人带走了,根据对方的描述,他便大概能猜得出来是谁了。 原本想通知贺言的,但山庄里信号不太好,打了一个电话出去他也没接。 周恒想着事态紧急,便顾不得等贺言了,直接单枪匹马的闯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他心里还直打鼓,万一祁怜不在那怎么办?自己这么莽撞的闯过去,那岂不是太失礼,回家以后估计会被自家老爹痛扁一顿? 不过,来都来了,半路跑回去岂不是很丢人?就算祁怜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在那,那么他这一趟就算没白跑。 周恒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揪着管家的肩膀,把人往后一甩,甩到那两个想上前,却又不敢跟他直接动手的保镖身上。 “哎哟,我的腰!”管家扶着自己的腰,指着周恒喊,“快给我拦住他!” 周恒几步跑进了客厅,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明明什么都还没看到,就喊,“贺伯伯好,周恒来……” 他没看到主人,倒是见到了被主人家请来的客人,“祁怜?你真的在这啊?” 祁怜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瞬间松懈了下来。 “祁怜,你没事吧?没被他们欺负吧?”周恒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还没扯着祁怜,倒是被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我去,贺伯伯您什么时候在这的?走路都没声,看来您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周恒干笑两声,瞎掰一气。 贺明朝在一边,眼神幽幽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在的?让我想想……”他顿了顿,回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从你刚才问那丫头被谁欺负了开始,我就在这。” 周恒,“……呵呵呵,您听错了,我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哦?那你是说我老了,连耳朵都不好使了?”贺明朝故意要歪曲他的意思。 对于周家的这个独子,他也是烦得很,天天的跟贺言厮混在一起,他以前还怕自己儿子被带坏了,如今……如今就更烦周恒了,没个规距,若不是看在他老子的面上,早就已经把人给打出去了,哪容许他在这放肆? 周恒站直了,恭恭敬敬的问好,“贺伯伯老当益壮,一点也不老,活到一百二十岁都不成问题。” “活那么久,岂不是碍你们的眼?”贺明朝哼了一声,不接对方的马屁,“周恒小子,你这是越长大越没了规距,这里可不是你们周家,由得了你胡来。” 周恒讪笑着,拉过一旁还呆着的祁怜,道:“瞧您说的,我可是把您放心里尊重,对谁没规距也不能对您没规距啊!” “哦?那你做什么要对祁小姐没规矩?她是我请来的客人,连我都不敢轻慢。” “您说祁怜啊?您可别开玩笑,这丫头哪里够分量当您的客人?”周恒拽着祁怜,把人往身后藏了藏,“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那我就先带着这丫头先回去?” 一边是管家带着人在撞门,一边又是一言不发的贺明朝,这情况怎么看怎么不乐观。 周恒眼见着那门就要被撞开了,忙道:“贺伯伯,您别光晾着我们,倒是发个话。若是要留我们吃晚饭,那我也得提前跟家里打个招呼,不然我家老太太怕是要不高兴!” 他知道,自己贸贸然闯进别人家的行为确实很失礼,很可能惹恼了贺明朝,待会被闯进来的保镖给架出去。 但他有一点坚定的是,就算被保镖架出去,那也得带着祁怜一起走,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祁怜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你别管我了,先回去吧!” 没想到自己的祈祷成了真,真的有个人从天而降来救她了。 但这是她自己的麻烦,怎么也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周家与贺家是世交,若是为了自己撕破脸,那要她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周恒瞪了她一眼,“你不要说话,我会带你走的。”说完,又把她的手握紧了点。 搞什么啊?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此刻是面临着什么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虽然看贺明朝的那个样子,确实可能把他们绑了就地掩埋,但现在是法治社会,又不是万恶的奴隶主时代,就算对方有这个心,也无法付诸于行动。 没等到贺明朝应允,门倒是先被管家撞开了,两个保镖闯了进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跟看押犯人似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触即发 管家看到屋内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即诚惶诚恐道:“老爷莫怪,是我的失职,没能拦住周少让他闯了进来!” 他向旁边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冷声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周少给请出去?” “是!”两个保镖齐齐答应一声,即刻上前,“周少,请您先出去吧!” 周恒昂着头,一动不动的,跟座雕塑似的。 “周少,请您莫要为难我们。” “周少,请您先出去!” 无论他们怎么说,周恒就是不动,他们对视一眼,打算直接上手。 他们的手还没碰到周恒袖子,就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凭你们也敢动我?滚开!”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哪容得了他们不客气? 管家向他们使了个眼色,走上前来,对周恒道:“周少,这里好歹也是我们贺家,您这么做置两家的体面于何地?有些事的分寸,您可要拿捏好。” 他看了眼祁怜,又道:“还有祁小姐,您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 “与你何干?”周恒本不想凶他,但却受不了他对祁怜无礼,“管家先生,贺伯伯还没发话,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逾越了?” 一言出,四周静默。 管家看了眼自家主人,也冷下了脸,“周少,还请您出去吧!” 说完,朝两边看了看,示意他们上前来拖人。 两个保镖得了示意,便不再犹豫,一人一边的就要来扳周恒的肩膀。 周恒一记眼刀过去,回头对祁怜说了句,“你自己小心,别被误伤了。” “什么?”祁怜眸色一紧,“周恒,你想干什么?你别闹!” 他说完就放开了手,开始解袖扣,准备着跟那两个保镖动手。虽然在别人家里打架有点不太合适,自己未必打得过这两个练家子,但…… 他往后看了眼,若是这时候退缩,自己本来就不那么光辉伟大的形象,在祁怜心里恐怕就要崩塌的一点不剩了。 年轻,气盛,为了心爱的姑娘跟人打一架,这样的事情他少年时期没少干,今天就当重温一下年少时的珍贵回忆了。 周恒摆好架势,很挑衅的招招手,“先说好,打人别打脸,不然回去了不好交代!” “来吧!” 两个保镖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见自家主人好像没有要制止的意思,便向周恒弯了弯腰,“那么,得罪了。” 说罢就握起了拳头,准备开始发动进攻。 周恒冷笑一声,接下领带缠在手上,用牙齿咬着打了个结,“得罪什么得罪?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刚要准备挥拳过去,就听见贺明朝喊了一声,“够了!” 周恒收拳不及,而面前的两个目标人物听见吩咐就急忙躲开了,他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 “贺伯伯,您这是……” 贺明朝抬了抬手,示意两个保镖退下,“也没个眼力见,周家的少爷也是你们能动的?若是打坏了,是你们赔还是我赔?” 管家会意,弯着腰道歉,“对不起老爷,是我误会您的意思了。”又对两个保镖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刚才真是太失礼了,还不快向周少道个歉?” 两个保镖脚后跟一撞,站直了,齐声喊,“周少,对不起!” 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了? 周恒眼珠子转了转,立即明白过来,忙笑道:“两位哥哥这是做什么?玩笑一下罢了,不用这么认真!” “谢周少!” 见那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出去了,周恒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是一时冲动才想着不管不顾了豁出去,但冷静的想一想,自己虽然从小跟着教练学了点散打技巧,但却从未苦练过,都只剩下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罢了。 平时拿来唬唬人还行,若是真碰上行家…… 就比如刚才那两位了,据说是从哪个安保公司请来的高手,自己那两下子亮出来,就跟班门弄斧似的。 而且别说对方有两个人了,就算只有一个人,三个他都应付不过去,若不是贺明朝即使喊停,这会子他应该已经躺在地上了。 周恒真诚的道了声歉,“贺伯伯,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不敢当!”贺明朝似乎不太高兴,废话,有人要在他家里动手抢人,这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周恒垂着手站在那,刚才的张扬气势收敛的干干净净,此刻就跟乖顺的小猫一样,不变的是他又把祁怜的手攥住了,好像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会被抢走一样。 贺明朝没看着周恒,倒是有意无意的扫了几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心中颇有些疑虑。 而后又觉得,祁怜一头勾着贺言,一边又与周恒纠缠不清,看起来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不管是周家还是贺家,都不是一般人攀得上的。 如今看这情况,像是周恒纠缠的她,那么她就更没有把人往外推的理由了。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贺明朝就提祁怜做好了安排,反正贺家的门是不容许她进的,至于周家么……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不过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就看祁怜那丫头自己的本事了。 祁怜见对方眸色明明暗暗的,一看就知道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她被盯的有点不自在,便用力的掰开周恒的手指,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周恒手里一空,下意识的向后一抓,却什么没抓着。回头一看,祁怜摇了摇头,他怔了片刻,也就没再坚持,收回了手攥成拳。 “贺伯伯,您若没什么事,那我们就……不打扰,先回去了?”周恒试探着问道。 贺明朝摆摆手,玩笑似的道:“不是说要带祁小姐回家吃饭么?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耽搁?你若是留下来,我还得招待一顿晚饭,太麻烦,你还是回自己家吃去!” “不过……这位祁小姐,与你又是什么关系?能被带到家里去吃饭……你们家是不是再不久,就要办喜事了?” 他这是调侃也是侮辱,祁怜听得明白,心中便升起了一丝恼怒,感觉自己跟个物件一样,是能被随意玩笑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 老谋深算 周恒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我奶奶的生日就快到了,老人家整生日确实是大喜事,难为您还记得。到时候周恒一定亲自过来送请柬,还请您务必赏光才好。” 打太极的功夫一个赛一个的好,能用一句话概括的事非要拐个大弯子,听的人心累。 贺明朝皮笑肉不笑的,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了。” “管家,替我好好的把二位送出去。” 周恒像是得了赦令一般,立刻带着祁怜离去,脚下生风半刻都没有停留,跟逃难似的。 “老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管家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贺明朝坐回那张罗汉床上,拨弄着只烧完一半的香灰,淡淡的说:“我既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又何必假意挽留?我们贺家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吞下去的。” 管家默了半晌,又道:“对于那位祁小姐,您可还有什么打算?” 既然已经把人给请回来了,那就代表贺明朝要真的插手,也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祁怜,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离开贺言的身边。 只不过,到底要怎么做,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打算?现在打算有什么用,计划赶不上变化。兴许在我干涉之前,那两个小的自己就散了,那也不一定。”贺明朝闭着眼睛好像有点劳累,“现在看起来好的很,谁知道他们能维持多久,且再看看。” 管家就笑了,“老爷真是疼贺少,事事都考虑周全了。只是就这么放任自流下去,若再出现什么变故,岂不是更麻烦?” “变故?” “呵,变故那是一定有的,但那变故一定是操纵在我手心里的。” 贺明朝打了个哈欠,手一抬,“年纪大了,这身上就觉得累,总是想睡觉,扶我上去睡一会。” 管家微微弓着腰,“说起来,您也有段时间没去做全身检查了,您看,是不是安排个时间请医生上门一趟?” 贺明朝想了想,“城南的林家是医药世家,早些年关系倒也还好,只是这两年走动少了,他们家世代从医,现在长河的医院超过半数都是他们家的。” “老爷说的是,那确实是个大家族,教育出的子弟个个都很知礼,逢年过节的礼物都是他们家的小辈们亲自送来的。”管家心思一动,想到什么,试探着开口,“他们家有位小姐,也是从医的,一直是国外留学,听说生的一副好样貌。” 好端端的谈起人家的女儿,总归不是真的想要赞扬两句,而是别有所图。 贺明朝上楼梯的脚步顿了顿,忽然问道:“我要是没记错,林家长房那一支的孙辈,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跟贺言的年纪差不多大,还是小了几岁来着?” 管家眯眯笑着,一脸的亲切,“不多不少的,整整比贺少小了三岁,因两位是同一个月份里生的,我记得各位清楚些。” 这就开始做配对了。 “年纪倒是正好,只不过那姑娘是还在念书,还是……” 管家想了想,惊喜道:“您说巧不巧?林家上个星期刚说过,他们家的女儿即将从国外学成归来,要大宴宾客给小姐接风洗尘。算一算日子,再过两天就要到家了。” 人家姑娘还在千里之外,连家都还没回,就已经被人算计着要娶到自己家里。 贺明朝虽觉得有点急了,但也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那个林家的女儿出现的时机正正好。 “那姑娘的名字是……” “林羡鱼,是他们家老太爷给起的。” 贺明朝点点头,“倒是个好名字,人肯定也跟名字一样好。去林家说一声,我们贺家会准备厚礼去拜访。” 管家应下了,又问,“贺少那边,您要不要去通知一下?” 贺明朝笑了一声,一脸算计,“这么早告诉他做什么?让他好做准备逃开?等到了时候再说,直接把人带去,他总不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甩脸子就走了。” “老爷好算计!” “我那叫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 …… 周恒把人塞到副驾驶座,说了句“坐好”,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跑的跟要飞起来一样。 等车开出老远了,周恒反反复复的确认过后视镜,确定没有人跟上来,那车速才慢慢的降了下来。 祁怜松开握着安全带的手,缓了缓,开口,“周恒,有件事我……” “不用说!”周恒伸出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潇洒的甩了甩头发,自恋道,“我知道你此刻心里肯定特别感谢我,觉得我怎么这么帅,这么英俊!这些话不用你说,我也都知道。” 祁怜,“……” “周恒,今天的事我很谢谢你,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周恒抓抓脑袋,“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贺家?我有没有去晚,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祁怜幽幽的盯着他看,语气很平静的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贺家?你以为,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那个地方也是你能去的?”周恒顿了顿,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贺伯伯不是那么亲切的人,他要是想见谁,那个人就会倒霉。你这么细胳膊细腿的,进了那,就跟小绵羊进了狼窝一样,保管把你骨头都啃掉。” 祁怜收回视线,轻飘飘的说:“我也没惹到他,想来,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说几句……” “说几句话?”周恒紧张了,心口跳的厉害,“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千防万防的,就是为了不让祁怜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才把人藏到旮旯角里去,结果没想到还漏了一个贺明朝,被他找着空隙带走了祁怜。 贺明朝找祁怜去,不会是兴师问罪吧? 周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手心里都在冒汗。 希望对方只是闲得无聊才找祁怜过去,再者说了,他都已经在家颐养天年了,应该不会那么耳聪目明,不至于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吧? 周恒如此安慰着自己,但越想越心惊,不会个鬼,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才找的祁怜,这可怎么办? 第四百一十八章 瞒不住了 祁怜看着窗外,声音有一点点沙哑,“他跟我说了点,我不知道的……公事。” “公事?”周恒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什、什么公事?” 拜托拜托!周恒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还不就是……”祁怜转过头来,速度慢的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 “就是什么?”周恒不仅手心冒汗,连脑门都开始冒汗了。 说实话,就他那个心虚的样,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他是有什么事瞒着不肯说。 祁怜轻咳了一声,别开逼人的目光,尽量平稳着声音问他,“周恒,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什、什么话?”周恒歪着头,心虚的不敢去看她,只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我没什么话想说的。哦,对了!既然你已经从度假山庄出来了,那我们晚上去吃点好吃的?那个鸟不拉屎的地,除了海鲜什么都没有,要不然牛排怎么样?我知道一家……” 祁怜不耐烦的打断他,语气稍微有点激扬,“周恒!你知道的,我不是说这个。” “有一家店味道,挺好……”周恒小声的把剩下半句话说完,而后就看着车窗外,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不错,难得路上也没堵车,平常这个点都堵的不得了。” 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才恍然惊醒般,“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以为自己这么一打岔,对方可能就会忘了要问什么,或者干脆就不提了。 虽然只能拖得了一时,祁怜既然怀疑,那迟早也会自己去问别人的,只是……起码在现在,能拖得了一时算一时。 但祁怜似乎没有任由他拖下去的想法,就在此刻,她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祁怜的声音低低的,有种颓败又潮湿的感觉,有点像生活在不见天日里的地下室,被阴冷和黑暗浸透过的,那种无力感觉。 “想要隐藏,一开始就要藏好,杜绝掉所有能让我知道的可能。” “我没有那么笨,相反,还很敏锐,稍微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让我察觉到不对。更何况,是那样大的事件?” “你是出于好意,我也不是不明白,确确实实的也很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还是有人不管发生什么,都坚定的站在我这一边。” 周恒听的有点发懵,心情也愈发的沉重,“祁怜,其实我……” 祁怜抬手打断他的解释,“只是事到如今了,就算刚才,就算你们有信心瞒我一辈子,但总有人会想方设法的让我知道的。而且,这也是我应该知道的事。” “周恒,我再问你一遍。” 祁怜身子微微的往前倾了点,看着对方的脸,“你,还是什么想说的都没有吗?” “我……”周恒想说什么但又一直忍着不说,懊恼地一直拽头脑,纠结非常。 祁怜叹了一声,本想随他去不管的,但实在是怕这厮把那一头头发给薅没了,到时候还得出钱给他植发。 “行了!”祁怜把他的手拽下来,算是妥协了,“你要是开不了口,那就不必说了。” 周恒眼睛一亮,“真的?” 祁怜点点头,“你也不用送我回度假山庄,直接送我回贺氏,我当面问贺言就是。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他怪你,你还是遵守约定守住了你们的约定。” 周恒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的,嘟囔着,“你这不还是想知道?说来说去的,你就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怎么,有不能让我知道的理由?” 祁怜故意激他,“还是说,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才遮遮掩掩的,怕我知道了生气?” 周恒一听,真就急眼了,忙解释道,“不是的,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是故意隐瞒你没有错,但那也是为了你好,你、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呢?” “这么说来,还是我不识抬举了?” 祁怜懒得跟他纠缠下去,直接解了安全到,伸手去拉车门,“停车,我要下车!”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要下车!”祁怜一个眼神扫过去,冰冰凉的,“是我不识好歹,辜负了你的心意。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管我了,劳心劳力的还得不到回报,何必?” 周恒实在是没法子,只好举白旗投降,“好好好,我把事实说给你听,你就别下车了。你瞧这离市中心还有好远,要是我走了,你要怎么回去?” 祁怜瞪了一眼,“少废话,快说!” “好,我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祁怜加了一句,“还得言无不尽!” 周恒眼见着是瞒不过了,也是真的怕惹祁怜生气,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半句没有隐瞒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其间虽有些避重就轻的,比如在说到别人怀疑祁怜时,他就很激动说“我一定力挺你!”,顺便狠狠的吐槽了幕后黑手,但听完事情发生始末,祁怜也大概的把情况梳理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倒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祁怜点评了一句。 周恒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严重?那个人造你的谣,严重的损害了你的名誉,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力挽狂澜,那你这会身上就得背个大黑锅,一出门还可能被人扔臭鸡蛋!” “被造谣的又不是你,有必要这么激动?”祁怜本身倒真没有什么想法,倒是周恒的反应更让她惊讶。 不过是小事一桩,他对这样的手段应该也见识过不少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是不是太激动了点? 周恒气的大喘气,声音都变了,指着自己问:“我激动、我激动吗?我能不激动吗?不是别人,是你被人造谣诶!我难道要无动于衷,你才觉得正常?”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祁怜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 “是什么?是什么意思?你说啊!说不出来了吧?你就是就是……”周恒顿了顿,继续骂,“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祁怜接了一句,结果又被瞪了一眼。 “你就是那条狗!”周恒愤愤然,“我这么满腔热血的,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多思多虑 祁怜脸色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似是在喃喃自语,“是啊,我就是条小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过分沉重的给予,我怕是报答不了,也只能逃了。” 她自力更生惯了,习惯于去帮助别人,却不大习惯被别人帮助,那样会使得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想要回报对方些什么,却又找不到相同价值的回报,那样便会觉得惶恐,总觉得亏欠了对方什么,很是惆怅。 所以对于别人的好意,她向来都是谢绝的。 但总也有推脱不掉的时候,比如周恒这样的,连问都没问就自作主张的瞒了下来,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太过突然,就更强塞过来的一样,虽是好意,但也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 但已经是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了,吐出来未免太不雅观,也显得太不尊重人,那样真就成了狼心狗肺一般的人了。 既然吐不出来,那就只好捶着胸口努力的咽下去,哪怕过程是艰难了一点,但无论是强塞过来的,还是自己主动放进嘴里的,那都是一样的填饱肚子,从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差别。 “哪个又要你报答了?”周恒很有些一本正经,然而眉眼间却是一股子倔强,“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谁,也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只是自己觉得舒坦,我乐意!” 祁怜扯了扯嘴角,真诚的道谢,“那也是,谢谢了。” “哪个又要你谢了?我缺你这一声谢?”周恒看了眼路况,车子已经驶入市区了,便把车速慢慢的降了下来,“你若真要谢我,那就听我一句劝。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回去以后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祁怜看着车窗外渐渐熟悉起的景色,心道,刚才一鼓作气的吵着要回公司,但真要回去了,倒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知道的大概只是她一个人,公司的其他同事呢?回去了,他们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一想到待会可能会被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上下打量、讨论,祁怜便觉得头疼无比,其实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畏惧,是很胆小的人。 周恒只顾着看路,没注意到旁边人的心理变化,偶尔回头看一眼,也只是看到一张面目表情的脸,便当对方是听进自己的话了。 他继续道:“这事我既然管了,那就一定会管到底,你也不必担心我解决不了。退一万步,就算我不行,那还有贺言。俗话说天塌了,自有个子高的顶着,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个小丫头去扛。你啊,就安安心心的躲在保护伞下,等风雨过了再出来。” “那会你出来一看,外头干干净净的,又是好一个艳阳天!” 他的语调忽上忽下的,搞怪的很,祁怜很给面子的笑了两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就只那两颊上的肉往上提了提,眉眼处具无笑意。 祁怜降下车窗玻璃,单手支在窗棱上,半边头发垂下来挡住脸,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对于周恒所说,她不是不感动,因为他们之间只有朋友之谊罢了,对方能如此费心,实属难得。 但同样的事情贺言也参与其中,她却无法用相同的心情去面对他。 天塌了,他在前头顶着,而自己便心安理得的躲在他的保护之下,听起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确实不错。 但那样的关系始终是长久不了的,不知道别人女孩子怎么样,她总是无法只接受给予,一定得要付出些什么才好。 然现在所得到的丰厚馈赠,她却找不到差不多价值的回礼,这就很难办了。 那样沉甸甸的心意,压在身上犹如泰山,但又没办法丢掉,因为……舍不得。 更让祁怜在意的是,那个人的心境是否也如周恒一样? 觉得她只需要躲在自己撑起的保护伞之下,见到所有美好就行了。 但祁怜却不愿意,君做乔木,她却不想做丝萝依托着乔木而生。 他像一棵树一眼,而她,也想做长在他身边的一棵树,哪怕暂时没法与之比肩也好,但总是有成长的空间。 也许会慢一点,但没关系。 总有一天,能长到和那个人一样高,看到和那个人一样的风景—— 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相处模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知觉的被别人保护着,有点太不真实了。 虚幻的美好,大概率是见不得光的,被明早升起来的太阳一照,兴许她就会成为干涸在荷叶的一个泥点子。 而到了第二天,荷叶上又会出现新的露珠来取代她这个泥点子,反正对于荷叶来说,都是一样美丽且脆弱,但不是无法代替的。 “你,怎么了?”周恒即使太迟钝,此刻也感觉出对方的情绪不太高涨,疑心是不是自己有哪句话说错了,想了半天,却还是一头雾水。 “没事,只是……”祁怜把胳膊放下来,把车窗升上去,“有点累了。” 见对方不愿多说,周恒也识趣的没再开口。 不多时,一辆豪华跑车就停在贺氏大楼的门口,如此没规矩的把车停在这,没几个人敢这么做。 而也没人敢来拦他,楼下的保安都清楚,来的那个人是有这个特权的。 周恒拉好手刹,抬手解了安全带,“我陪你上去吧?” 听起来像是询问,但他压根就没有给祁怜拒绝的机会,直接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替祁怜开了车门,微微弯腰把手垫在车门顶,“小心别撞了头。” 祁怜无奈的笑笑,到底还是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多谢。” 下了车,隔着旋转玻璃门看着大厅,祁怜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明明才过了几天而已,怎么感觉倒像是好几年没回来了一样? “不进去吗?”周恒上前一步,替她推开了一旁的玻璃门,却见对方没有动。 祁怜吸了吸鼻子,挎起包,半昂起头,“当然要进去。” 她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以后才踏进那个门的,周恒便落后她半步,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跟个保镖似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后站着的是周恒,所以别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第四百二十章 回归 祁怜环顾一圈,意外的,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异样眼神,难道是…… 察觉到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周恒愣了愣,然后甩了甩头发,抖了两下眉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可是会让我误会的哦!” 祁怜嘴角抽了抽,“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眼神?你还是好好做个人吧!”他这么个样子,真是妖孽到不得了,整个人就像一个在行走的荷尔蒙。 没有因为谣言而受到注视的祁怜,反倒是因为同行人而受到了过分热切的关注,这感觉……委实也没多好。 “当然是,爱慕的眼神啊!”周恒抛了个媚眼,得到的回应却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吧,我开玩笑的。” 祁怜没理会到,挽着一张微笑的脸往前走。 来往的人看到她虽有点诧异,但打招呼的用词都是在说:“祁秘书休假结束了?”或者“祁秘书出差回来了?”,好像已经有人为她的消失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祁怜一路微笑着打招呼,好容易走到了电梯前,那张脸都快要笑僵了。 “走吧。”周恒忽然握住她的手,吓了祁怜一跳,“怎、怎么了?” 周恒伸出一根手指挠挠头发,指着另一边的贺言的专用电梯,“待会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人,你这不得罪人的,一个个都要打招呼,也不嫌累?就乘那个吧!清净点。” 祁怜往那看了眼,扯开他的手,淡淡道:“那是他的专用电梯,要刷卡才能进,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权限的。而且,我只是个小职员,让人看见了,难免又要生出许多闲话来。” “我……”周恒本来想说自己是有这个权限的,毕竟就跟贺言说的一样,他三天两头的往贺氏跑,这儿俨然就是第二个老巢,又怎么可能每回来都要跟一群人挤电梯? 虽然,他为了多泡两个妹子,大部分时候都乘坐的是普通电梯…… “咳咳。”周恒扫了她两眼,疑惑道,“别人没有这个权限也就算了,难道你也没有?” 祁怜连眼皮也没掀一下,“没有。” 周恒双手环胸,“我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 “我就是不信,要不然……”周恒摸了摸下巴,坏笑着,“咱们俩打个赌,你敢吗?” 祁怜冷笑一声,学着他抱起手臂,“赌什么?” “我赌你的权限,能开得了那扇门!” 呵,他就不信了,贺言会不给祁怜这个权限。 祁怜,“说说赌注。” 周恒打了个响指,“要是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管什么都不能拒绝。” “好!” 他的话音还未落,对方就痛快的答应了,搞得他有点反应不及,“这、这么爽快的吗?不像你啊!” “算了算了,让我们来说说,如果你赢了……” 祁怜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接过话道,“如果我赢了……我的要求很简单,麻烦你少说点话,顺便收敛一下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天晓得这一路走来,她身上插了多少姑娘投掷过来的眼刀,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女人的嫉妒心更是可怕,要是发起狂来,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之前在新闻上,她还曾听说过两女争一男,结果其中一个被另外一个给搞到监狱里去了。 哇,这个真的是,过分……祁怜揉了揉手臂,觉得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了。 周恒手一摊,“你的进出卡给我。” 他拿着祁怜的卡在专用电梯前刷了一下,“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周恒拿着卡回头招了招手,好像在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嗯,你赢了。”祁怜踩着高跟鞋上前,抽回自己的卡,走进电梯里。 “什么嘛!反应好冷淡,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周恒一拍手,又觉不对,“你要是早就知道了,还打什么赌?难道……” 祁怜单手托着下巴,在想着什么,神情专注的很,见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周恒便也安静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关闭,祁怜瞥了眼光滑的电梯壁上倒映着的人影,一时福至心灵,难道,是有人因为嫉妒她,所以才故意诬陷自己? 发帖子造谣这种手段倒还好理解,毕竟大学时被人造的谣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了。 但到了不惜泄露公司机密也要陷害她的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为了灭她一个人,陷整个公司于危险之中,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那个人得跟她是有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做出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若是公司出现问题,作为公司职员的那个人,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若是被查了出来,那个人的下半辈子怕是就没指望了。 动公司的利益,那就是在贺言头上动土,祁怜想不出,贺氏里有哪个人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跟贺言对着干,他就不怕被贺言记恨? “周恒……”祁怜眼睛里的光重新聚了起来,“我们boss有没有跟你说过,最后查出来,是哪个做的了?” “哦哟,你这可就难为我了。”周恒怕对方以为自己又在骗人,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他只吩咐我把你拦在度假山庄里不许出去,至于事情进展……我倒是不十分清楚,只是听说人确实是找到了,只不过到底是哪个……” 周恒苦着一张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又没见过,就算是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我也记不住啊!你要是想知道,待会直接去问贺言就是。” 祁怜白了一眼,这人不是在说废话吗?她难道不知道要去问贺言?只是他比贺言要好说话得多,万一贺言还瞒了点什么,怕是不好套话。 “你要不……”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我想静静!”祁怜眸色一暗,又恢复成老僧入定状。 周恒自己在那嘀咕着,也没敢出大声音。 顶楼到了,祁怜刚准备走出去,一只脚抬起来还没迈出去,见着眼前的人以后,便又慢慢的落回了原地。 贺言好巧不巧的,就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里的两人,神情稍微有一点迷茫,“你们……” 第四百二十一章 纯粹是无可奈何 周恒立刻举起手,眼神不住的瞟着祁怜,好像在说,真不是我愿意带她来的,纯属是被逼无奈,你别把账算到我头上。 贺言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祁怜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淡淡道,“你别怪他,是我非要来的,他只是……送了我一程。” “对,我只是……”周恒闻言,顿了顿,好像没想到对方会出卖自己,再看向贺言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难以言喻,“没错,我只是,送了她一程。” 因为贺言站在电梯前久了,却一直不进去,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了。 周恒这会倒是反应快,心想着要是祁怜大剌剌的从里面出来,可能会引人非议,便先一步踏了出去,装作对方是陪自己上来的。 “贺言,我在楼上碰见你的秘书,就顺道一起上来了,你怎么亲自出来迎接我?怪叫人不好意思的!”周恒脸上一脸的害羞表情,还举起拳头捶了贺言的胸口一下,简直酸掉了牙。 贺言捉住他的手,往旁边一推,那表情冷的都快掉下冰碴子,似乎在说,莫挨老子! 他转而看向电梯里的人,伸出了手好像是要去扶,“祁怜,你……” 祁怜适时的弯了弯腰,正好擦着他的手背过,“既然周少来了,那我先去为二位冲调咖啡,请稍后。” 说罢,她也不看贺言的脸色便转身走了。 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当事者才能觉出来,对方的背影似乎都带着一股子的怒意。 “她好像生气了。”周恒道了一句,便见贺言在看他,连忙又说了句,“你也不用看我,这真怪不到我的头上!” 让他拦人,结果人没拦住,还被贺明朝给截走了,这说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连件小事也办不好? 周恒看看地板,看看天花板,满身都透着一股子心虚味道。 “行了,我知道了。”贺言没有多说,只是往茶水间的方向看了一会,嘴角竟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祁怜确实生气了,但在他看来,却也觉得欣喜,因为对方头一次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便觉得这算是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 至于要怎么向她解释……倒是个令人苦恼的问题。 祁怜端着咖啡推开门,见两人都坐在沙发上,视线齐齐的落在自己身上。 “周少,您的咖啡。”祁怜半蹲下身子,把咖啡搁在桌上,恭恭敬敬的又恢复成了一个秘书身份。 她往前走两步,端起另外一杯,正要放到桌上,却见贺言伸出了手,她便只好拐了个弯,递到对方手里。 只是没想到,递过去了,他又不接了。 祁怜好脾气的说了一句,“boss,您的咖啡。” 贺言看了她一眼,越过咖啡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只是虚虚的握着,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正好圈住那只手腕,还留了点缝隙。 “你……”祁怜抽了两下,没能把手抽回来,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 柳眉倒竖,眉头皱起,贺言却觉得这样的她可爱极了,语气亲昵的问,“都回来了,还气什么?” 祁怜惊异于他的大胆,略有些慌乱的瞥了一眼在边上的周恒,只见对方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这样,她也禁不住脸上泛红,压低了声音问:“你疯了吗?还不快放手?” “周恒。”贺言看着祁怜说,“你刚才不说晚上有事吗?现在还不走,不怕赶不及?” 被点了名的周恒一震,立刻会意,“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那我就先走了,二位……慢慢聊。” 他巴不得赶紧走,一是因为心虚,二是不想看着他们之间腻腻乎乎的,那简直就跟拿刀子戳心脏一样。 周恒一走,气氛也变的安静下来,宽阔的办公室一眼看过去,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气,明明里面还有两个人在。 “你还不松手的话,那我就松了。”祁怜看了眼咖啡,似乎是在威胁他,若是不放手,下一刻身上就会被泼满咖啡。 贺言这才终于松开了手,顺手端过咖啡,说了一句,“不是怕你泼我,是怕你端久了,手酸。”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祁怜顺势坐了下来,有意无意的离他远了点。 “周恒应该跟你说的差不多了,不如说一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贺言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手臂一捞,揽过祁怜的腰把人给拽了回来。 “你来这之前,还去了什么地方?” 祁怜单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皱着眉问:“什么?我……你怎么这样问?” 她并没有告诉贺言,自己被请到他家里做客的事情。 她分的清楚,一码归一码,若是转头就跟贺言说了,感觉像是受了欺负的小朋友回家找大人告状一样。 那种撒娇一样的举动,不符合她的气质。 贺言揽着她的腰,稍稍一用力,想把人拉近点,没想到祁怜抵死不从,他只好叹了一声气,妥协的自己贴靠上去。 撩开了她的头发,侧着脸在祁怜的颈边嗅了嗅,一脸的“果然如此”。 祁怜不知对方是何意,一时反应不及,只是瞪大了眼睛愣在那,待她反应过来要把人推开时,贺言便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手。 他说,“你既然是去了贺家,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都已经问起了,你还要隐瞒?” 什么贺家的,那不是他家吗? 怎么好像说的跟别人家似的。 祁怜没纠结这个,睨了一眼,反问道:“你既然都知道,做什么还要问我一遍?是不是我在哪,做了什么,你通通都知道?” 顿了顿,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怒不可遏了,“你监视我?” “我……”贺言觉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脑袋瓜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你是什么国家领导人,还是世界首富,值得我费这么大力,找别人去监视你?” “我……”祁怜一时没话反驳,又拧了眉,“是,我是不值得你费这样大的心思,那你还留我在身边做什么?直接辞了我不就是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那就吃火锅吧 贺言思忖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听起来很合情合理的理由,“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 “前两天新闻上说,扶桑那边核电站泄露,海产品都被污染了。倘若那家店真是从那边采购的食材,那岂不是更糟糕?”贺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受过污染的鱼,你吞的下去?反正我是吃不下去的!” “啊勒?”祁怜眨眨眼,疑惑道,“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有!” 贺言神态很认真,上下扫了她两眼,颇为嫌弃的问:“国家大事,你都不关心的吗?祁小姐,你是不是太闭塞了点?” 就为了个吃不吃日料事,两个人竟然就此争辩起来,一个个闹的面红耳赤,不知道的还以为爆发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矛盾。 “闭塞?我、我消息闭塞?”祁怜很是气恼,不过下一秒,那脸色就冷了下来。 她扯着嘴角冷哼一声,“你说的也没错,那个度假山庄位置偏僻,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又怎么能上网?自然是比不得市区的网速快,什么都能了如指掌。” “我……”这回换到贺言没话说了。 是谁把人弄到那种山旮旯角去的?那不是他么!现在嘲笑对方消息闭塞,岂不是又给了祁怜寻衅的由头? 贺言手虚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其实,最近市区的网速也不太好,那个……”缓了半晌,没话说了,但还是坚持道,“反正我是不会去吃日料的,另外挑一家!” 挑来挑去的,谁都没个决断,眼看着时间耽搁的都快到下班了,祁怜叹了一声,拿起包,“先出去再说,再磨叽一会,待会路上大堵车,也不用吃晚饭,直接找个摊子吃宵夜算了!” 贺言体贴的接过她的包,发出提议,“要不,我们去买点食材,去你那做饭,就跟上次一样?” 上次?他还有脸说上次? 祁怜可是还没忘记,那天那伙人突然闯到她家里来,搞得自己以为是他来了,结果……其实那跟贺言没多大关系,但她就是迁怒,短时间内不想领着人回住所去了。 “不行!”祁怜果断拒绝,心头有了个坏主意,“听说中心广场那新开了家火锅店,地道的四川风味,尤其是那红油锅底做的一级好!我决定了,晚饭就在那解决了,你有异议吗?” 四川风味?红油锅底?贺言还没吃呢,眼前就已经浮现了红油在铁锅里不停翻滚着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的胃有点抽着疼。 他肠胃不好,饮食素来清淡得很,那些稍微刺激一点的食材更是碰都不碰,至于火锅店……那更是多年都未曾涉足。 而且他喜欢安静的就餐环境,最讨厌像火锅店那种嘈杂的氛围,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但他都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还能再拒绝第二次? “异、异议?当然没有了,你开心就好。”贺言很违心的答应下来。 祁怜就是要故意难为一下他,好像让他不舒坦了,自己心里这口气才能出掉。可明明招惹自己的人不是他,偏偏还只对贺言发脾气,真是……无理取闹。 都说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对陌生人客客气气,脾气都是留着向自己亲近的人发。 她是对贺言……祁怜看了他一眼,敲了敲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怎么了?”贺言按下电梯楼层键,顺势拉过她的手包裹进自己手心,“本来就不太聪明,要是被敲坏了,那岂不是更傻了?” 动作亲密,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宠溺意味。 祁怜的脸红了红,瞪了一眼,“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放开,马上就到底了!” 待会被别人看见,他们敬爱的boss牵着一个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那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啊! “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脾气也是越来越坏。”贺言轻笑道。 祁怜别过脸,闷闷的说,“是我得意忘形了,以后不会了。” 贺言没听清,只是把手握的更紧了些,“还没到,我再握一会。” 从顶楼下来,着实是要耗费些时间的,也幸好这台电梯没有其他人可以乘坐,不会有人半路进来打扰。 “叮”的一声,电梯到底,两人默契的松开各自的手。 祁怜侧开身子,让对方先走,随后才抬脚跟了上去,始终落后于对方半步。 他们进店时因为时间还早了些,还没到用餐高峰期,所以店内人不多,也没什么味道。 但祁怜知道,再过不久店里都会坐满人,而且到时候连空气里都会弥漫着一股火锅味道,那味道可没那么好闻。 祁怜环顾一圈店内环境,有点后悔了,“要不,我还是换一家店吧?这里有点……” 一想到真要贺言在这狭小逼仄的地方用餐,还得忍受嘈杂的喧闹与各种味道,她还真是有点不忍心。 当然了,这个不忍心是指,不忍心自己对着一张臭脸吃完这顿饭。 而贺言可能要是不高兴,干出点什么掀桌子的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了,我觉得这挺好的,而且这不是你想来的地方吗?”贺言倒是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丝毫不介意这周遭的环境。 祁怜干笑两声,喃喃道,“其实也没这么想吃这家……” 在贺言的再三坚持下,他们还是留了下来,不过祁怜特地向老板要了个包厢,虽然只是半阻隔,但空间好歹会大一点。 贺言替姗姗来迟的人拉开椅子,问:“看你在前台跟老板娘说了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祁怜一边手脚麻利的把包装好的消毒碗筷拆开,另一手提过茶水壶,“拜托人家帮我们匀个大点包厢出来,因为我们家贺少太矜贵,不能被别人看见!” 本是调侃他的话,没想到贺言却笑意盈盈的接了下来,“嗯,挺好的。” “哦哟,这么好说话,看来你今天很好脾气哦!”祁怜打趣了一句。 贺言见她袖子长了,拿着茶壶不方便,便上手替她挽了两圈袖子,略带笑意道,“嗯,你刚才说的话很得我心意,所以心情好。”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我觉得值 “嗯?我刚才说了什么?”祁怜回想了一下,没觉出来自己有说什么好笑的话。 贺言挽好了袖子,没立刻撒手,指腹慢慢的摩挲着她手腕上的光滑肌.肤,“你说了,我们家……”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祁怜想起来了,耳后便开始有点泛红,“随口说了一句,瞧你还较真。” 她拎着茶壶往大碗里倒水,因为茶壶有点小,盖子又容易掉下来,她不得不用手指抵着盖子才行。但 茶水是刚烧开的,滚烫的很,没拿一会便觉得有些烫的受不了。 贺言见她不停的交换着手指,便猜到了水可能有点太烫了,直接把茶壶拎过,“你一边歇着去。” 祁怜却道:“我要干什么,你知道吗?” 对方平时出入的都是高档餐厅,餐具都是消毒好,一样一样的早就已经提前摆好了,哪里需要自己手动再清洗一遍? “你当我是活在象牙塔的?你都知道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贺言很熟练的把餐具在水里滚了一遍,捞出来沥干了再放到祁怜面前,然后再洗自己的。 祁怜双手接过,道了句,“谢谢。” 贺言又笑了笑,揶揄了一句,“或许,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是心有灵犀,不用想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这么想想,是不是比较浪漫?” “是吗?但我怎么觉得,洞察人心的只有你,而我却一无所知呢?”祁怜低头喝着茶,在水汽氤氲中如是说道。 因为声音太轻,所以对方没怎么听清她在说什么。 祁怜放下杯子,按下桌上的铃铛唤来侍应生把残水端出去掉到,“我是说,浪漫这个词不适合你,那是像威廉姆那样的西方人才有点品质。”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他?”贺言似乎有些不满,说实话,这段时间对方都太安静了,安静的都快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他又想起那些照片里,有一张威廉姆和祁怜同框的照片,那心里便怎么也爽快不起来。 “就……突然想到而已。”祁怜握着杯子,问他,“你收购常氏是受威廉姆之托,如今所花代价已经远远超乎预期,你要怎么同他交代?这笔买卖,怎么看,也都是不划算的。” 不划算么?花一点钱,就可以保住祁怜的名声,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这其中原因,他却不好向祁怜解释,毕竟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个许泽恺,若是被祁怜知道,是有人顶替自己做了替罪羊,那才会真的生气。 贺言淡淡的解释,“不用交代,发生了一点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他不介意,毕竟拿下常氏才是最主要的。至于代价……有人觉得值得,那就可以了。” 祁怜不满于这样含糊的解释,追问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促使这笔买卖的签订?” “关于这个……”贺言顿了两秒,突然看向门口,有侍应生正好要进来换水。 话题被中途打断,再续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对味了,而且贺言也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祁怜便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说到底,她只是这个项目的一个负责人而已,所有的决定都是要由贺言来敲定的。 即使稍微有点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也轮不到其他人来多嘴,这就是他们相处时所必要遵守的分寸。 “您的菜品上齐了,请慢用。”侍应生快速的把菜摆好,退了出去。 他们点的是鸳鸯锅,虽然祁怜的胃也不太好,但没有贺言的情况严重,有时候实在馋了也不忌辣不辣的。 她把锅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白汤的那一边转到贺言那边,又把每样菜都下了一点下去,然后才在红油锅里下自己喜欢吃的菜。 话题中断在那,不好再提及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续,气氛稍微有点冷淡下来。 贺言喝了口水,主动开口,“很喜欢吃火锅吗?” 祁怜用勺子拨弄了一下锅里的丸子,发现没熟又扔下去继续煮,“嗯,喜欢。” 语气有点冷淡,倒像是她又在耍脾气一样。 祁怜握着筷子,手背抵在下巴上,看着在锅里翻滚的食物,感觉很热闹。 她继续道:“但是没来两次,所以每次来都会点很多菜。”指了指几乎还要摆不下的桌子,难为情的笑笑,“菜点的有点多,是不是有点浪费?” 这种程度的浪费,跟贺言的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贺言也跟着笑,“没事,你吃就是,吃不完还有我。” “切,好像说真的一样。” 祁怜不以为意,对方的胃口有多大,恐怕她要比本人要清楚些,恐怕待会还没动两下筷子,就会说吃饱了。 贺言不与她争辩,看着锅里的青菜熟了,便用公筷捞了一筷子给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常来?” 这也算是没话找话了,但这样无聊而平淡的对话,似乎才更适合私下里的相处。 “因为……”祁怜吃了口青菜,嘴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说话有些含糊不亲,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道,“一看你就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吃火锅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个热闹,一个人吃怪没劲的。而且别人都是一大桌子人来,就我一个……” “觉得孤单?”贺言又捞了一勺子熟了的食物过去,堆满了她的碗。 “是,也不全是。”祁怜见他一口都没动,便也捞了一块鱼肉给他,“这个鱼没有刺……火锅店里的人多,要是我中途去趟卫生间,侍应生发现位子空了,就会来收东西。吃过一次亏,就不想去第二次了。” 她不喜欢同别人抢什么,那样难免会坏了吃东西的兴致,所以遇到那种情况时,她通常是二话不说就走人的。 现在想想,那样好像有点怂,应该据理力争才对。 “原来是这样。”贺言点点头,“那你今天过来,是又忍不住馋了?” “不,是因为机会难得。”祁怜被辣的有点嘴麻,说话也有点大舌头,“跟你一起来的,我就不是一个人了,还能点更多的菜。” 贺言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你真的很 第四百二十五章 心存怀疑 啊,对于祁怜不太来吃火锅的原因,他感到很满意,按照那个理由,那不就说明那个许泽恺也没来过吗? “嗯,关于这个嘛……”祁怜的眼睛被热气熏地水汪汪的,她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愿意跟我出来吃饭的人。所以大学四年,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也不是找不到饭搭子,但跟不喜欢的在一起吃饭,总归差点味道,而且……那些人也未必是真心的要跟我吃饭。” 说起从前,那些回忆就有点沉重了。 不过好在祁怜看的开,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人类的妒忌心,反正等毕业了,大家一拍两散,谁还记得谁呢? 那些流言蜚语,也经不过时间的洗礼,会自己慢慢消亡掉的。 听着她的这些话,贺言莫名的有些生气,拳头都攥紧了,好像要揍谁一样,但脸上还是清清淡淡的表情,“妒忌吗?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啊!” 祁怜久违的想装一下可爱,捧起自己的脸,眨眨眼,“看我的脸,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而且一个人的妒忌,就是对你最好的肯定。这么想想,也就不觉得生气了。” 她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那是因为已经时过境迁了。 若是在当时……她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贺言的心口有点酸酸涩涩的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她。不过好在,当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时,他已经有几乎解决了。 他看过苏巧巧的档案,也知道她是祁怜的大学同学,想来那会造谣中伤祁怜的人里,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相同的招数用了两次,也不嫌腻? 贺言越发坚信了,那些事情就是出自苏巧巧的手,她既有前科,也有足够的理由,看来是没有冤枉她了。 “你啊,真的是……”贺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拍了一下桌子,似乎突然惊醒一样,“所以说,那个陷害我的人,你到底找出来没有?” 祁怜只知道资料泄露的事,关于八卦帖的事,因为周恒没说,也没其他人过来多嘴,所以她暂时还不知道。 贺言思忖一二,道:“嗯,找到了,是那位新来的苏助理。” 他无法想象在祁怜知道,那个许泽恺背了黑锅以后,会不会愧疚难当,所以就直接把苏巧巧拎了出来。 祁怜要的是一个交代,那他就给她一个交代,毕竟苏巧巧确实也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也不算冤枉。 而且那两件事发生的时机太巧了,他始终觉得,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做的,所以苏巧巧的嫌疑最大。 “苏巧巧?她……”祁怜有点震惊,不是不相信她是幕后黑手,而是不相信苏巧巧那个女人,竟然如此的贼胆包天。 原以为她只是会暗中使点小绊子,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胆子这么大,敢把整个集团都拖下水! 到底是自己小看了对方,还是…… 还是在苏巧巧的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支撑着她呢? 祁怜越想越可疑,除了一个苏巧巧外,她也没忘记,还有另外一个人对自己也是同样的虎视眈眈。 “你在想什么?你刚才下的东西都要煮烂了,不吃吗?”贺言见她在出神,伸出手晃了晃。 “哦哦,要吃的。”祁怜咬了口鱼丸,心不在焉的嚼着。 “除了苏巧巧……”她知道祝媛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所以没直接提起那个名字,旁敲侧击道,“还有没有别人?那些事实,是你查出来的,还是她自己主动承认的?” 贺言心头一动,到底还是怀疑到了祝媛身上吗? 实际上,他已经怀疑过了,而且也去了解了一下,对方似乎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苏巧巧是经由她手带进来的,关于这一点,颇有些让人在意。 但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就把祝媛也列入幕后黑手的行类,实在是有些轻率。 虽然如此,但贺言也并没有完全的认同祝媛的清白,只是觉得,需要慢慢的去求证,不好摆到台面上来说。 无论是或不是她,闹开了,影响的不是一两个人。 这些心思,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认为没有必要对祁怜提起。 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存在,祁怜因为偏见,考虑问题难免会有失偏颇,还不如直接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我吩咐麦穗去查的,根据调查出来的正经显示,确实是那位苏助理。”贺言避重就轻的回答着。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祁怜缓慢的点着头,心头却还是存了疑虑,她心不在焉的从锅里捞了个鱼丸给贺言,“你尝尝这个,好像是新鲜鱼肉做的,味道还不赖。” 贺言看着碗里的那颗从红油锅里捞出来的丸子,默了半晌,没有说什么,直接放进了口中。 辛辣的味道席卷了口腔里的全部味蕾,贺言委实有点太久没吃辣了,猛然间尝到这样刺激的味道,稍微有点接受不了。 他几乎是连嚼都没嚼,就直接吞了下去,接下来就是不停的灌水。 结果两杯水下肚喉咙里还是火辣辣的,实在忍不住了,才偏过头咳了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咳嗽声引起了祁怜的注意,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给对方捞了个什么东西。 她惭愧又心疼,语气不觉重了些,“你是傻吗?明明就吃不了辣,干嘛还要吃下去?扔到一边就是了!” “那还不是因为……咳咳,因为是你夹给我的,怎么能扔?”贺言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不适感还是没有消除,道了句“不好意思”后便又偏过头咳了。 “你!”祁怜高高的举起手,轻轻的放下,一下一下的替他拍背,“是我不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走神。” 她按响铃铛,唤来了侍应生,“麻烦给我一杯牛奶,一定要零乳糖的,这位先生乳糖不耐。” 火锅店里是不供应这样的牛奶的,但祁怜给的小费足够多,对方也就没有拒绝,立刻就跑去了外面的商店买牛奶。 不多时,人就回来了,“小姐您好,这是您要的牛奶。” 第四百二十六章 那些还无法坦白的 “牛奶解辣,你喝一口看看?” 其实贺言有点不太习惯这样像孩子一样的被人照顾着,而且他的不适感已经缓解了很多了,但一对上祁怜那真挚的眼神,他便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祁怜的热情下,他把一整罐牛奶都喝完了,对方才作罢。 祁怜一边给他拍着背,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好点了?” “是,好多了。”贺言真的很讨厌牛奶的那股子奶腥气,而现在唇齿间都是那个味道,真的是有点难以忍受。 “不好意思,我要……”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碰祁怜捧起脸亲了一下,只是那柔软的触感消失的太快,让人稍微有点恍惚。 贺言怔了一下,“呀,你刚才是……” 祁怜又亲了一下,耸耸肩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我!你……”贺言撑着额头,唇边的笑意却忍不住的越来越大,憋了半晌,只道出一句,“你这丫头,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两人都是含蓄的性格,不太习惯于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偶尔的耳鬓厮磨一下,也都是在私密的场所里。 这么光明正大的,真是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祁怜也大约是一时昏了头了,招惹完了人,就立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脸颊的温度都能烫熟鸡蛋了。 “咳咳,吃菜吃菜,都要煮烂了。”祁怜这次没夹错,从白汤里给他舀了块土豆片,“绵绵的,味道正好。” 贺言喝完一罐牛奶,哪里还吃得下其他?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就撂下了。 “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贺言看着旁边那个空了的牛奶瓶,有点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乳糖不耐?我平时不喝牛奶,你应该没什么机会发现这个问题,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到当侍应生把牛奶拿来时,祁怜还很不放心的仔细看了一遍,眉眼间流露出的关切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祁怜正在吃一个丸子,刚咬到嘴里就听见对方发问,惊的她猛的抬头,嘴里还咬着个丸子的造型,着实有点呆萌。 “我……” 她都跟在贺言身边多少年,对方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但就现实情况来说,她确实不该知道的那么多。 她想了想,道:“丽萨走之前跟我说的,怕我不知道出了差错。” 鬼知道丽萨到底知不知道,但当初她也是自己发现的,而丽萨也跟了贺言好几年了,但凡心细一点,这些细节也没道理不知道。 而祁怜也笃定,就算贺言有所怀疑,也绝对不会去找丽萨求证。 果然,贺言没再问了,只说:“丽萨确实很心细,有她在身边,我省了不少事。以后她未必会再回来上班,祁小姐,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好说好说。”祁怜一本正经道,“只要给我涨点工资,我一定更加尽心尽力!” 这一餐饭就在良好的氛围下结束了,只是两人面上都是一派和谐,心底却各自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心中所想,都有为对方而顾虑。 分别时,贺言问她,“是直接送你回去,还是想再待一会?” 都这么晚了,再待一会自然是两人一起待着,不是去祁怜那,就是回贺言的住处。 祁怜装作没有听懂暗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的说:“我本想早点把度假山庄的事情了结回来的,所以这两天都在连夜写报告,现在困得很,想赶紧回家洗澡睡觉。” 看着对方微微有些泛着青色的眼睑,贺言颇有些自责,早知道就该换个轻松的地方给她待着,什么劳什子的报告,真是讨厌的很。 他摸了摸祁怜的头发,柔声道:“嗯,早点回去休息,若是想偷个懒,明天上午也可以不用来。” “哇,这算是给我的特权吗?”祁怜又打了个哈欠,别说,还真有点困了。 “是我的特权,你可是我的秘书啊!”贺言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上车,我送你回去,到家以后要跟我通个电话才许睡觉。” 祁怜刚要答应,突然想起一件事,睡意顿时消了一半,“有件事我差点忘了,我的手机被周恒扔到水里了,现在还没捞上来呢!” “捞……”贺言有些忍俊不禁,“周恒就是这么个莽撞性子,回头我替你骂他一顿。但你的手机就算捞上来了,恐怕也用不了吧?没事,待会……” 本想说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可以先去买一个新的,但他忽然想起还有许泽恺那个家伙在,万一那个人跑来联系祁怜,那岂不是就要露馅了? 啊,不对,说露陷听着有点不对,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人的事一样。 总之,不能让那个许泽恺联系祁怜就是了。 祁怜也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有点不清醒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对,我都迷糊了。那待会我去买个新的,就是手机卡要补办,恐怕得等明天了。” “不,不用等明天!”贺言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我的意思是说,我那还有好多个手机,都是别人送的,我也用不完。赶明儿我给你挑一个最好的,你就不用重新去买了。” “这么好?”祁怜有些狐疑。 不是说对方不舍得手机,而是贺言是顶讨厌麻烦的一个人,那些手机恐怕早就被扔到仓库里吃灰了,找起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贺言点点头,“算作公司福利,就算你不用,之后也是要给别人的。” 祁怜想了想也是,便欣然接受了。 “但是我的手机卡还得补办,这么一拖就有点晚了,要不……” “你放心,手机卡我会给你弄好,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到你那去,不会耽搁什么的。”贺言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等把卡弄好了,他先把那个讨厌的许泽恺给拉黑掉,不然有个不定时炸弹在那搁着,他始终都不放心。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祁怜的手机毁了比较好,刚才还说要替祁怜教训一下周恒那个不靠谱的。 如今看来,周恒那厮恐怕是已经有了先见之明,才有了这神来一手。 贺言颇觉得有些欣慰,原来周恒除了捣乱,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活该被坑 “那好吧,麻烦你了。”祁怜见对方已经安排妥当,便不再多言。 贺言把人送到家,又看着她上了楼,在楼下等了几分钟,见某一个窗户亮起了灯,他方才把车开了出去。 他也并没有回家,路过一家医院时,忽然想到这两天祝媛似乎也没有联系过自己,又因心中还是记挂着萱姨的病情,便拐了个弯,准备去医院探望。 医院内—— 祝媛正守在床边上打瞌睡,朦朦胧胧的听见外头有敲门声,还以为是护士进来了,结果偏过头一看,不自觉的就皱了眉。 “你怎么来了?”她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语气有些不悦。 苏巧巧左右看了看,见走廊上空无一人,来露出了哭腔,“祝媛姐,这回你可得救救我才行!” 祝媛嫌恶的看了眼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不自在,“好了,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是想让别人看到,以为我欺负你?” “我、我……” “行了,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祝媛反抓住对方的手腕,往护士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拽着人往另外一侧走去,“安静的闭上嘴,跟我来。” 这一层是vip病房,大大小小的设置了好几个休息区。 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有人在外面逗留,倒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祝媛把门带上,把人甩到一边,自己则倚靠在门上,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苏巧巧跟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软绵绵的坐在沙发上,抠着自己的手指甲,道:“就是、就是……我们做的事,被他们发现了。祝媛姐,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祝媛的脸色也是倏然间就变了,冷然问道:“你被他们发现了?怎么个意思,说清楚!” 谁跟你啊我啊的,还我们呢!祝媛完全没有想要掺和进去的意思,所以只说“你”,而苏巧巧也被吓懵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用词。 “祝媛姐,你、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她把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十句话里有八句话,那都是在吐槽麦穗是如何冷血无情,剩下的都在卖惨。 祝媛从她那一大堆废话里提取出唯一有用的一个信息,那就是麦穗似乎只对苏巧巧起了疑心,并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 明白了这一点,她心里便舒坦了许多。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摆脱自己的嫌疑才最为要紧。 至于他们要把苏巧巧给处置了……那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算不得什么大事。 就算贺氏的人那么无能,连苏巧巧这么个废物也没能查出来,那她也不会就此揭过,早晚也是要把苏巧巧给解决掉了。 棋子而已,用完了也就没用了,若是留下,只能变成个隐患。 那厢苏巧巧还在那哭着,幻想着有人来救她,而这厢的祝媛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巧巧啊,你也别太害怕,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可是……”苏巧巧抽抽噎噎的,脸上的妆都斑驳了,一眼看过去就跟女鬼似的,“麦总监已经让我收拾东西走人了,是我向王总监求了情,才暂时变成停职。可那熬不了几天的,等人事部的辞退书下来,那一切就成定局了!” “停职?”祝媛心中暗暗纳罕,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不直接辞退,只是个停职? 到底是他们还有所怀疑,还是麦穗变的心软了? 等正式的人事命令下来,估计也就这两天了,然而哪怕就是一个小时,祝媛也嫌太久了点,她巴不得赶紧把苏巧巧这个麻烦给处理掉才好。 本想让别人动手的,未免夜长梦多,看来她还是要出点力才行。 起码在这几天,不能让苏巧巧透露.点什么不该透露的东西出去,不然…… 祝媛一时计上心头,刻意的缓和了语气,“巧巧啊,你听我说……” 她抽了几张纸过去给苏巧巧擦眼泪,动作轻柔,语气更是蛊惑,“这件事确实是委屈你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贺氏上下都已经传开了。就算我帮你说话,把这件事揭过了,公司的人恐怕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不,不行!”苏巧巧猛的一下抓住她的手,“祝媛姐,这是你的主意,我只是帮了你一把而已。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不能袖手旁观,不能不管我啊!” 她也不是个傻的,也知道现在唯一能拉自己一把就只有祝媛了,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一切。 她们这样因为利益结成的组合,有福大概是不能同享的,但是有难那必定是要同当。 不……不是同当,而是就算拽住对方的脚也好,也要把人拖下来当自己的垫脚石,只要自己获救就可以了。 祝媛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反应的还有点快,面上便有一点不自然,所幸屋内的光线暗,她也很快的隐去了异样的表情。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管你?”祝媛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我只是把影响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哪里就说不管你了?” “可是……”苏巧巧咬着唇,心中亦是忐忑非常,“那你说,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祝媛轻轻的安慰她,缓缓开口,“我是很想你留在贺氏跟我作伴的,若是你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应付祁怜呢?贺少的脾气,你也不是不清楚,他这个人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是绝对不会你继续留在贺氏的。” 苏巧巧一听,顿时就炸毛了,“那怎么可以?我……我不想贺少讨厌我,我一定要留下的,还没把祁怜弄走,我不甘心!” 祝媛听了心里直作呕,就你还想肖想贺言? 也不照照镜子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能做个棋子那都是抬举了。 “我明白,我都懂,如今木已成舟,你是必须要立刻贺氏的。”祝媛先抑后扬,“但我保证,就算你离开了贺氏,祁怜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我会把咱们没做完的事,继续完成,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了。” 苏巧巧似乎还是难以接受,“可是那样,我跟贺少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可能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夜访 祝媛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妹妹,麻烦你清醒一点,就算你留下了,贺言也不会跟你有什么可能的好吗? 那是我的男人,是我的! “苏巧巧,你给我听好了!”祝媛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对方跟自己对视,“事已至此,再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在是祁怜还没回来,不然你以为,以她的性格会放过你吗?” “到时候,有她在贺少旁边吹吹耳边风,你以为你的下场,就只是离开贺氏这么简单?” 苏巧巧被她吓住了,眼睛里汪着一泡眼泪,哆哆嗦嗦道:“可你别忘了,我们是一伙的,若是我身败名裂,你也不会安然无事!” 瞧啊,不过三言两语的,恶劣的本性就全被激发了出来,那嘴脸……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祝媛的眉毛往上抬了抬,恨不得一巴掌往她脸上招呼过去,叫这个女人敢胡说八道,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教训苏巧巧是小,若是惹急了她,脑子一时不清醒,真跑到贺言面前多嘴,干出点什么玉石俱焚的事,那就有点麻烦了。 兔子急了,那也还是会咬人的,何况是这么个贪得无厌的蛇蝎女人? 当然,若是让别人来平定,“蛇蝎美人”的称号该是颁给祝媛的,至于苏巧巧么……至多是一头蠢驴,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何时说要不管你了?”祝媛好像很是受伤,“我的意思是,我会尽力的保住你,帮你把伤害降到最低,但你必须要听我的安排。不……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到底可不可行,还得你自己来做判断。” 苏巧巧眼珠子转了转,半信半疑的问,“你的意思是……” 祝媛叹了一声,坐在了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贺氏你确实是不能待下去了,麦总监的为人我知道,最喜欢赶尽杀绝。若是抗议挣扎到最后,惹她烦了,恐怕你在长河是不会再找到什么好工作了。” 提到自己的前程,苏巧巧就有点忌惮了,急忙问该怎么办。 “所以啊,你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等风波平息了,我再给你介绍份好工作。”祝媛保证道,“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替你善后。真查出点什么,就由我来替你做担保,相信贺少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太过分。” 苏巧巧定定的看着对方,想法复杂。 她也知道对方说的不假,若是等祁怜回来告状,贺言指不定会怎么生气,到时候就真的晚了。 现如今,还是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后续的麻烦交给祝媛去处理,这样才比较稳当一些。 但祝媛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她,那恐怕就说不准了,只不过眼下除了接受对方的提议,似乎也没其他更好的对策了。 “好,我接受你的建议。”苏巧巧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迷宫,明明知道出口在哪个方位,却怎么也走不出来的那种惶恐,让她依旧无法放松肩膀,“但是,你一定……” 本想让祝媛一定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但她忽然改变了想法,“请你一定不要放过祁怜,我有一分的不好过,就得让她也尝到十分的不好过!” 罢了,反正自己的处境已经糟糕透了,也不奢望祝媛真能让她来个咸鱼翻身。 只要能继续给祁怜使绊子,那么心头的这口气,也就算是消了。 祝媛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幽幽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好了,你该回去了。医院里人多眼杂的,若是被别人看到你来找我,恐怕会有所怀疑。”祝媛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空荡的走廊,悄声道,“你先走,小心点别被人看见,我待会再出去。” 苏巧巧胡乱的点点头,抓起自己的包,失魂落魄的走了。 “啧啧,脑子不好就是脑子不好,活该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祝媛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刚要关门,却看见电梯里走出来个人—— 是贺言,这个点,他怎么来了? 祝媛立刻扭过头去看苏巧巧,虽然她走的是楼梯,可贺言若是往这边走,可能还是会看见她,到时候恐怕不好解释。 祝媛等不及了,急忙拉开了门跑了出去,一路小跑着赶在贺言走过来之前拦住,“贺言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不然我就下去接你了。” 贺言往她身后看了眼,淡淡道:“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照顾萱姨已经够累的了,怎么好叫你跑来跑去的?” “你要来,当然和别人不一样,我早一分钟看见你,就多高兴一分钟。”祝媛笑的都快滴下蜜来,眼里有着赤.裸.裸的爱意。 贺言只做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忽然问道,“你照顾萱姨要紧,不过你刚才……好像不是从病房里出来,是去了哪?” “我刚才……”祝媛脸色有点不自然,缓了半晌才开口,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你以为我是去了哪?除了医院,我恐怕也没第二处地方可去了,既没朋友,也没亲戚,就算回了家,那也只还是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罢了。” “哦,不对。”祝媛忽然感伤起来,“就连我现在住的地方,也不是我的家,只是你借给我的而已,指不定哪天我就要离开。” 她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又做出这种哀戚的模样,就是吃准了对方不会继续追问,还可能会生出许多愧疚来。 果然,贺言向她道歉了,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那个房子本就是给你住的,想住多久都没关系。你要是实在介意,抽个时间去办过户手续,直接把房子挂在的名下。” 在他看来,一个房子的事,实在算不了什么,而且就算祝媛不住那了,他恐怕也不会再回去住了。 那个房子里有太多回忆,就让它好好的与时光同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祝媛有点吃惊,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的,就说要送套房子给她,贵重是一回事……主要的,还是有点心凉。 第四百二十九章 嫁妆 那个房子的意义,于她来说很是深重,所以她才会选择住在那里,但如今贺言竟然说要送给自己。 这其中代表着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 表示着从此以后,他再不想同自己有任何牵扯了。 “贺言哥哥,你怎么能……”祝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头,“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是你的房产,就这么送给我了,算怎么回事?” 贺言很不在意的说:“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妹妹啊!就算是看在萱姨的份上,我照顾你,那也是应该的。” “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你知道的,一套房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只是我的一份心意而已。”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摸了摸祝媛的头,语气温切,“那套房子过户给你,以后就当作你的嫁妆。等你真的要出嫁了,我再补一些别的给你,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这话说的,好像他真的是一位爱护妹妹的兄长一般。 祝媛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觉得,还是应该笑一笑的。 毕竟啊,她爱的人如此体贴的为自己着想,连嫁妆都备好了,比真正的娘家人还要做的周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是,贺言不是别人,而是、而是她爱的人啊! 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 祝媛有千言万语,就没有一句可以说的出口,所有的心思都是不可告人的,是绝对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 “哪里要这么麻烦?也难为你费心,只是……”她抬起头,眼中光波流转,似是哀戚,“可能是用不上的,这辈子,我未必会跟别人结婚。” 明示也好,暗示也罢,反正她的心思对方未必不知道,只怕也未必会理会。 果然,贺言就只是眯了一下眼睛而已,也没说其他的话,只是道:“说了是给你的东西,留着就是,以后是自己住还是卖掉,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他并非是对祝媛的话无动于衷,而是觉得,那是对方的选择,自己不应当去干涉。 “萱姨的病情怎么样了,看着脸色好像还是很苍白。”贺言没进去,怕打扰了病人修养,便只在门口遥遥的看了一眼,颇有些担心。 祝媛哪里还有心情照看病人,这几天她虽守在医院,却没多少时间是待在病房里的,对病床上躺着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听了这话,她往里看了眼,有气无力的回道:“病的久了,一直趟在床上没有活动,脸色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这语气很怪,像是在抱怨什么一样。 贺言表示理解,整天闷在医院里,病床上躺着的又是自己的母亲,哪个正常人会有好心情?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一定都给你办妥。”贺言柔声道,“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不然萱姨还没好起来,你就先倒下去了,那该怎么办?” 祝媛昂起头嘟囔了一句,“就算我倒下去了,不是还有你在么?刚才你可是说了要照顾我们,难不成是哄我的?” 跟撒娇一样的语气,虽有些腻,但不算过分,贺言也乐于去成全,“怎么会?我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办到,什么时候落过空?” 祝媛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有点僵,随即岔开话题,“对了,还没问过你,公司的那些麻烦事都解决了吗?” “公司的事……”贺言状似不经意的说,“我以为你都清楚。” 祝媛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对方是知道了什么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祝媛歪着头想了想,“这几天我都没去公司,连新闻都很少看,消息滞后的很。” 贺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到底是心里还有些疑虑,而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却不是一个好做法。 “没什么,我是让你别太劳心伤神,多休息一些日子也没关系。”贺言轻轻的揭过,“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要注意身体。” 精神不太好? 她精神好的起来才怪,祁怜那个麻烦还没解决,又被贺明朝教训了一通,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有吗?我自己倒是不觉得,只是偶尔会觉得有点困,大概是闲的太久没事做,身体都快生锈了。”祝媛懒懒的打个哈欠,眼皮也一合一合的,好像十分劳累。 她不能够一直待在医院里,就算自己母亲的病情没有好转,那她也没办法把大好时光都耗费在这。 只要有祁怜在一天,她就一天睡不好觉。 贺言好似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味,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下去!” 不等对方拒绝,祝媛就抢先跑去按了电梯按钮,只是刚才跑的有点急了,膝盖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她低头看了眼,还好是穿的黑色长裤,就算伤口迸裂渗出血来,一时半会的也不会被发现。 贺言的眼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走路姿势有点不对劲,“你的脚,是撞到哪了吗?”对上她略显迷茫的眼神,“我看你走路的时候,好像有点费劲。” “刚才站久了,腿有点麻,正好陪你下去走一走。”祝媛装的若无其事走进电梯,只是每走一步,伤口的神经就被牵动,疼的她想要挠墙。 电梯大概太久没有保养过了,里面的灯光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闪了两下,祝媛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贺言忽然开口,以唠家常似的平淡口吻说:“祝媛,你跟祁秘书不合,我是知道的……” “我没……”祝媛下意识的想否认,却见对方神色淡淡,不像是要责怪的表情。 他看了祝媛一眼,继续道:“那丫头的年纪小,刚出社会没多久,性子也有些冷硬,确实不怎么讨喜。有时候处理事情不够圆滑,也容易得罪人,若有不当的地方,我替她道个歉。” 祝媛有点不太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不是,凭什么呀? 他是祁怜的什么人,怎么就轮到他来跟自己道歉了? 且不说祁怜到底觉不觉得自己有错,且说说就贺言这个态度,俨然就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护着的意思。 家里的孩子在幼儿园打架,不管对错,做家长的先要说声“不好意思”。 第四百三十章 疑虑未消 那是教养,并不是在道歉。 然后呢?体现完自己的良好教养,接下来恐怕就要像另外一方发难了,不管谁先动的手,自己家的孩子受了委屈总是没有错的。 “你们又在一起共事,若是时时都抱着偏见相处,以后恐怕会更加不愉快。所以……” “所以要我多担待,不要同她一般计较是吗?”祝媛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高兴,如此直白的情绪,倒叫贺言愣了片刻。 他缓过神,忽而笑了笑,“我只是随口说了句,没想到惹你生气了,是我的不对。” 他几时承认过自己的不对?刚才替祁怜道歉,这会又说自己不对,这真真是……过分的很! 祝媛那心里酸的都要拧出醋来了,她就很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藏着掖着的不肯说出来那就藏好啊! 这会子干嘛又替她教训我? “我没有生气。”祝媛昂起脸,面上果然半点不高兴也没有,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我和祁秘书之所以不合,纯粹只是因为误会而已,我相信年深日久的,误会一定会解开的。” 她不给贺言插话的机会,继续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其中的种种微妙也只有我们才明白,贺言哥哥你若是贸贸然的就要替谁说话,怕是只能把情况越搅越乱。放心吧,我向来大度,又怎么会故意跟人过不去?” 贺言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够再说些什么?若是再开口,反倒是在说祝媛斤斤计较一样,而且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和谁过不去,只是怕对方偶尔想不开钻了牛角尖,所以才敲打一二。 祝媛送他到了门口,倚在玻璃门内,伸出手,越过界限为门外的人整了整领带,相当温柔的说:“你要多放我两天假也好,只是你身边统共也就两个秘书,一个两个的都不在,也不像话。若是我母亲这边情况稳定一些,我就会回去上班的。” 她整理好了领带,手却停留在贺言的肩头,久久流连不愿离开,“就算我是妹妹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到底身上还是担了个职务。若是一直旷工下去,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其实……”贺言捉住她的手,缓缓的扯离自己,“祁秘书已经结束工作,回来了。” 祝媛怔了片刻,看着他眼睛,觉得对方还有半截话还没说完。正主回来了,所以你回不回去都无所谓了。 “啊,那真好,这么说来我们马上就会见面了。”她淡淡的笑着,交握着双手放到胸前,“已经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别再耽搁时间了。” 她想到什么,忽然道:“你待会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别的什么地方?” 祁怜回来了的意思,是他现在会去见她吗? 这么晚了,若是去了,那到底是看一眼还是看几眼,怕是就没法确定了吧? 对方的问题明显的涉及到隐私了,贺言稍微有点不舒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嗯,直接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从车窗后视镜可以看到,对方一直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着他,细长的人影略显单薄,看着有些孤寂的意味。 贺言看见了,心底却没什么想法,而后又想若是换了祁怜站在那,自己还会无动于衷吗? 想一想,应该是……会的。 不过如果是祁怜的话,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既不是那种会情绪外露的人,自然也不会做出驻足远眺这种缠绵的举动。 而自己应该也不会给她这种机会,必得看着对方离开了,自己才会离开。 这么想来,好像是比较依依不舍的那个人是他。贺言思及此,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儿女情长是这么个滋味。 他准备升上车窗,无意间又往后看了眼,却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闪过,稍微有那么一点熟悉。 那个人是……他记性好,花了一点时间想起来,那个人怎么有点像那位苏助理? 正当他再回头想看第二眼时,对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难道是自己眼花? 贺言没有怀疑自己太久,也对苏巧巧出现在这的事重新起了疑心,太多的巧合并和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思索几番,他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去找一下本市最好的私人侦探,我有点事想知道。” …… 祁怜这一天晚上睡的沉,大概是记挂着早上会有人给她送东西,在闹钟响之前便醒了。 看了看时间,果然还早,她看着才蒙蒙亮的天色,往后一倒又把自己摔回了枕头里。 等待着闹钟响起的这段时间,祁怜百无聊赖,便想了想最近两天发生的那些糟心事。 虽说查出来是苏巧巧干的,她却是对那个女人没什么兴趣,一直想着祝媛此刻会是什么个样子。 对自己虎视眈眈着的人,不知打哪弄了个同样不怀好意的女人进来,怎么看都是她们两个人一起搞事的才对。 最后却是苏巧巧按耐不住冒了头,那么倒霉的,立刻就被人查了出来,倒是祝媛……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嫌疑也没被怀疑到,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祁怜这么想着,仅剩的一点睡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恨不得即刻就回去正常上班。 想要了解真相,就得靠近最接近的真相的地方。 不是说从她的电脑里流了点什么东西出去么? 她倒是要看看,自己没做过的事,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天衣无缝的。兴许匆忙之下,还真遗漏了点什么蛛丝马迹,那也未可知。 说到底,她还是无法轻易的放过祝媛,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够冷静,太小肚鸡肠了。 不然贺言那样较真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的丢了个人出来敷衍了事,而放过罪魁祸首呢? 还是因为那个人是祝媛,所以才会被网开一面? 祁怜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越想越觉得心里头不爽快,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当事人,所以才无法冷静客观的去面对事实。 她抬头看了眼闹钟,有点烦躁,都等了这么久了,她的手机怎么还没送到? 第四百三十一章 都很好,你也很好 说曹操,曹操到,门铃很适时的响了起来。 祁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镜子的自己蓬头垢面实在不能见人,若要收拾好不知要耽搁多久,叫别人等久了也不好。 她扒拉了两下头发,随便找了件宽大的外套穿上才跑去开门。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刚刚好能伸只手出去而已。 于是,贺言就看见一直细白的手腕子从门里伸了出来,随后露出了女人的半张脸。 祁怜压根就没抬头看对方,以为只是贺言打发来的一个保镖之类的,“你好,东西给我就好。” 贺言把东西递过去,在对方接住以后却没松手。 祁怜拽了两下却拽不动,啧了一声抬头,“你这人……”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只是送个东西而已,没想到贺言竟然亲自过来了。 看看时间,现在还早的很,自己都还没起床,对方倒是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那个……”祁怜后知后觉的把门打开来,想到什么,又把门合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想到你来,我现在穿的有点……不太得体。” 贺言闻言挑了挑眉梢,“哦?你都知道有人会过来,你明知道自己穿的不得体,那还敢出来见人?” 缓了缓,稍稍的压低了点声音,“不知道自己刚起床的样子,特别迷人吗?” “咳咳,你……不要脸!”祁怜决定先换身衣服再出来见人,“你等我一会,我很快的。” 贺言按住门不让她关,啧了一声,“你难道是想把我关在门外?来者是客,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 “嗯!” 祁怜半刻没有纠结,清脆的应了一声便把门给关了。 开玩笑,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伴侣看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即便是两人偶尔一起过夜,她也是会早起一会,把自己打理妥当了再叫醒对方。 贺言只感到有一阵风吹过,再反应过来时,门已经关上了。 这算是吃了闭门羹? 他摸了摸鼻子,笑骂一句,“小妮子,忒狠心。” 祁怜匆匆忙忙的跑进卫生间,把脸凑近镜子左看右看,深深懊悔昨天不该大晚上的去吃什么火锅,这脸这么肿,怎么见人嘛! 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边给脸上抹粉底液边进卧室挑选衣服,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了,时间已经……不,应该说是才过去了十五分钟而已。 在她看来,这个速度已经是相当快了,但也不能否认门外还有个人,已经无聊的在走廊上站了十五分钟。 敢让贺言无条件等待的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祁怜拢了拢头发,才把门打开,略一抬下巴,“下回不要这么突然,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我很难办的。” 不是她故意要抬下巴,而是贺言太高了,若是不这样她会很受压迫。 “很好啊!”贺言俯身下来,凑近她的脸看了看,笑道,“不管是没洗脸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都很好。” “好什么?不是……”祁怜无意识的舔了舔嘴角,指着自己的脸,“我也就洗了个脸,跟刚起床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 生怕对方以为自己有多如临大敌似的,要显得很随意,很不在意才好。 不然被看出来自己紧张到做了全套准备才敢出来见人,那岂不是很丢脸? 实际上,贺言也就随口一说罢了,以男性视角来看,实在分辨不出只是洗了个脸和打了粉底液的差别,只是觉得……先前的那张脸更显稚嫩,显的更幼稚。 啊,贺言对自己的想法有点无语,自己又不是光源君那种人,不至于偏好萝莉类型。 “我说什么了吗?”贺言笑的开怀,又忽然敛了笑意凝神看了几秒,故作严肃的指着她的脸颊,“这儿,有点没推开。” 祁怜大惊,上了当,急忙去摸脸,手指头上却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没推开的粉 而且她只抹了薄薄的一层,哪有多余的堆积? 贺言被她盯的有点发怵,有些讪讪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赶紧收拾一下出去吃早饭。” “吃什么早饭?”祁怜堵在门口不让他进,“不是说上午给我放假?我可是打算要睡到中午的。” 她说罢,还装模做样的打了个哈欠,嫌弃的摆摆手,“好了,东西既然已经送到,贺先生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没良心的小丫头!”贺言较上了劲,“生活作息这么不规律,身体可是要抗议的!” 好说歹说的,总算把人给带出了门。 祁怜站在阳光底下深吸了一口空气,毫无形象可言的伸了伸懒腰,对上身边的人,笑着道了句,“真好。” “什么真好?”贺言问。 什么都好,天气好,时间好,人……更好。 “就,什么都好啊!”祁怜这会子倒不忸怩了,直接把手挽在对方的小臂上,拉着人大步的向前走。 原本贺言是定了地方吃早餐,架不住祁怜路过底下一个小店,非要在这吃。 那他能怎么办?也就只好顺着对方了。 祁怜拉着人穿进店内,熟门熟路的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很狗腿的替贺言摆好椅子,还拿了纸巾擦了擦才请人坐下。 小店房屋低矮,店内空间也不足,人高马大的贺言站在里面略显局促。 “快要坐下啊!”祁怜招手,打趣了一句,“你别站那么直,人家屋顶都要被你顶破了。” 贺言很配合的抬头看了眼,虽然低矮,离天花板却还有一截小臂的距离。 “促狭鬼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贺言在她旁边刚坐定,祁怜就扭头朝外边喊,“老板!这里两碗甜的豆腐脑!” 她喊完了,才补救似的问,“贺先生,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贺言似乎猜到她要问什么,连眼皮子也没掀一下就直接回,“豆腐脑,我吃咸的。” “啊,这就是所谓的南北方的差异,看来有关豆腐脑吃咸口还是甜口的历史遗留问题,今天终于又要拉开序幕了吗?”祁怜顶着一张促狭鬼的脸,手握成拳头充当话筒,“那么,请问贺言先生……” 第四百三十二章 豆腐脑要吃甜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自己边先迟疑了,道了句不对,后知后觉的又问:“你不是长河人吗?那咱们应该是一样的,哪里有什么南北方的差异!” 贺言耸了耸肩,表示无辜,“看你说的尽兴,就没好意思打断了。至于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咸的……” 他两手一摊,“我是看你要甜的,所以才说要别的味道,毕竟此前‘豆腐脑’这样食物,从来没有在我的菜谱里出现过。” 刚才是在说笑,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 他自小受的就是西式教育,平时也是吃西餐居多。 至于豆腐脑这种市井里常见的食物,他是既机会也没兴趣去吃。 倒是周恒这厮,大街小巷的乱窜什么都吃,好养活的很。虽也曾几次三番的想拖他也去小摊上吃东西,无一例外的,都被无情的拒绝掉了。 祁怜眨了眨眼,稍微有点不敢相信,倒是也能理解。 原本想着带他来换换口味,没想到新换的口味对于他来说好像太过新奇了一点,祁怜没把握对方会接受,“那你,还吃吗?” “偶尔尝试一下,也许会发现新大陆也不一定。”贺言也问自己,到底是对豆腐脑感兴趣呢?还是对请他吃豆腐脑的人感兴趣呢? 祁怜慎重的点了点头,半晌又问:“所以,豆腐脑,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贺言也很正经的回她,“咸的。” 趁食物还没有上来,祁怜开始摆弄那台新手机,一开了机就发现里面的电量是满格的,依对方所言,电话卡确实也都补办好插上去了。 所幸她习惯于把电话号码存在卡里而不是手机里,不然丢失了那些号码,有些人恐怕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还满意吗?”贺言问。 “满意,相当满意。”祁怜不吝啬的绽开一个笑容,指着手机屏幕,“这个,尤其满意。” 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的,连手机屏保图片都和自己从前的一模一样,真是难为他了。 贺言点评了一句,“祁小姐很心细,不错。” 祁怜继续摆弄手机,她消失了好几天,好几个人都发来了问侯短信。 这其中,原本有许泽恺的一份,不过经贺言的手里一过,她怕是再也不会收到那个人的任何信息了。 “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贺言指的是苏巧巧那事,“原本应该要等你回来,再处置她。现在人我是不打算留了,或许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那样品行不端的人,留下也是个祸害。”祁怜没有掩饰自己的嫌恶,“她人,是已经被开了还是怎么?这件事情情节恶劣,就算是告她泄露商业机密,也不为过。” 不是她心狠,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她始终觉得跟祝媛脱不了干系,若是走司法程序,有些事恐怕就瞒不住了,若只把苏巧巧开除了事,那就说明贺言是想大事化小。 贺言神色淡然,或许发觉了她的意图又或许没发觉,从脸上并看不出来什么。 “现在算是停职期间,等人事部正式发了通知,她就可以走了。”他说,“特地等你回来,看看她还有没有做其他的坏事,若是有,你顺便一道算账。” 他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已经决定了的事,却还想着等自己回来,就跟受害人见证加害者被处决一样,心里大概会舒服一些。 祁怜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对方此举,考虑的是她呢?还是,不止是为了她? 是,她对于祝媛始终心存芥蒂,只要对方不离开,她的芥蒂就不会消除。 而贺言也存在着包庇对方的嫌疑,比起祝媛这个人的存在,这一点更让她不爽。 从早餐店出来以后,也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 祁怜陪他慢慢的往回走,随口问了句,“你之前都是吃的西式早点,头一次吃这样的小食,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贺言回想起口腔里的滑嫩触感,诚实的说,“新奇的东西偶尔尝试一下就可以了,大概是习惯使然,我还是更喜欢吃没有味道的面包片。” 祁怜点点头,“你就是这样固执,什么习惯一旦形成,轻易不肯更改。不管是东西还是……真是个长情的人。” 对他来说,呵护祝媛是习惯,而自己作为新来的人,想要同他的习惯一教高下,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呢? 不可否认的是,她在贺言心里的地位绝对不低,恐怕早已经超越了祝媛。 即使……即使如此,祁怜却觉得心中还是很压抑。 因为哪怕她很重要,却也无法使得贺言完完全全的放下祝媛,不管是余情未了还是别的……这个认识,都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你怎么了?好好的,出什么神?”贺言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回应。 祁怜走到车边停下,摇摇头,“想了一点事情,你要走了吗?” “怎么?舍不得?说好半天假,你老老实实的休完再回去。”贺言张开手敞着怀抱,“要抱一下吗?” 难得的,见对方有如此黏腻的行为,祁怜的心思却在别的事情上,只是很顺从的张开手迎了过去,把脸贴在对方丝滑的西服面料上。 很亲密的动作,她的心情却没什么波动。 在贺言离去之后,她回到房间里也并没有休息,而是着手开始准备午饭。 她中午要带着自己做的便当,去公司跟贺言一起吃饭。 她忙忙碌碌了两个小时,赶着午休前换好衣服化好全妆,对着镜子照了照,从头到脚都是刻意打扮过的,无一处不精致。 看过了,满意了,祁怜方才挽出一个微笑,昂首挺胸的踏进了公司的大门。 这回她没有再乘专用电梯,挤在人堆里等电梯到了顶楼,脚步不停的往办公室方向走,路过祝媛的办公桌时停顿了一下。 桌面收拾的很整齐,上面还有一个手包。 “不是说休假?难道她已经回来了?”祁怜瞥了一眼,继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不早不晚的,还真是巧的很。” 她推门时顿了一下,反手在门上敲了三下,却没有得到里面人的回应。 祁怜没有等下去,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咦,奇怪,人怎么不在里面?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很急的急事 这会子已经是午休时间了,她是掐着点来的,难道贺言早走了一步,正好错开了? 祁怜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叹了声气,还是决定先在办公室里等一等,兴许对方一会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她这么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人却一直没回来。 祁怜摸了摸便当盒的温度,已经差不多冷了,不过茶水间里有微波炉,待会热一下就行。 贺言,到底是去哪了?其他人都午休了,也没个人可以问的,打电话……祁怜摩挲着手机,迟迟都没有拨电话的意思。 她又等了十分钟,实在等不了了,才打了个电话过去。 还没等她想好措辞,也才响了两声而已,对方就接了,低沉喑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什么事?” 祁怜懊恼自己有点冲动,本就是临时起意来的,事先也未曾跟对方打过招呼,是不是打搅他了? “我就是看你不在办公室,所以打个电话问你,午饭吃了没?” 贺言环顾着餐桌上的高管们,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继续讨论,自己则离了座走到外面去。 “你回公司了?等了多久?” 祁怜听着那边的声音,好像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而已,犹豫了片刻,问:“你在外面吗?我的电话,是不是打扰你了?” 贺言看了眼里面的那群人,揉了揉眉心,不在意的说:“没有,我就在楼下,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 “我不是……”祁怜本想说若是他有事就不必特意赶回来,对方却即刻挂断了电话。 贺言返回餐桌,没有再坐下,“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各位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他说完也没有给众人反应时间,即刻就踏出了包厢,留下餐桌上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自家boss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回去,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祝媛没来得及反应,慢了半拍,才跟着离座跑了出去。 贺言的步子迈的大,而她脚上穿的是细高跟,走路都不好走更别说跑了,能勉强跟上去不落后太多就很不容易了。 “boss?boss……”祝媛起初也叫了两声,却得不到应答,眼见着贺言大步的迈进了电梯,她也顾不得脚疼了,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电梯门关闭之前踏了进去。 贺言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才说:“你这么急着跟上来做什么?我看你午饭也没吃两口,和他们一起吃完了再上去也可以。” 瞧他刚才那略显错愕的神情,祝媛明白,他那哪是担心自己没吃饭?恐怕是早就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人在,也没想到自己会跟上来。 祝媛把翻涌的情绪憋回心里,温温柔柔的说:“我是你的秘书,boss已经走了,我这个秘书还留在那做什么?只是同高管们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是有什么急事?”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贺言摆明了不想多说,祝媛也就知趣的闭上了嘴。 跟着贺言一路小跑着进了办公室,看到里面的人,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祁怜听见声响转身过去,脸色沉了沉,之后才淡淡的浮出一个笑容,“祝秘书,好久不见?” 直接忽略了贺言,她的眼神全放在了祝媛身上,脸上虽是笑着的,那脸色却让祝媛感到有些芒刺在背。 贺言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有些疑惑,自己不是都让祝媛去休息了吗?她怎么还跟进来了? 眼下的这个氛围,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微妙啊! “咳咳。”贺言侧了侧身,把祁怜的视线给挡了下来,“祝秘书,这没你的事了,先出去吧!” 祝媛顿了顿,缓缓道:“那祁秘书……” 她的视线越过祁怜,落在那些摆好的饭盒上,低低的笑了笑,“祁秘书这是给boss准备了午饭?难道你不知道,boss今天有跟高管们的午餐会,我们是吃完了再上来的。” 祁怜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的回,“那是我来的不巧了。boss,既然你已经吃过了,那我就……” “我刚才没吃两口,你来的正好。”贺言脱了西服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随后人也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点点头,“菜色不错,我很喜欢。” 祝媛,“……” 祁怜轻轻的叹了口气,再看向门口时,祝媛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是门却是半开着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表示自己不高兴吗? 祁怜心中冷笑,不懂规距就是不懂规距,以为这里是哪里?随随便便的就敢跟人甩脸子,看来真是被人惯的无法无天了。 贺言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凉意,回头一看,也没看见别人。 祁怜把门关紧实了,确保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半点声响,方才觉得满意。 “你怎么就吃上了?”祁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筷子了。 贺言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举着筷子问:“这些难道不是给我准备的?” “是这样没错……”祁怜的脸色有些难以言喻,“可是这些菜都凉了,我原本是想拿去热一下的,哪里想到你这么快就吃了?凉了的东西,你也能吃的下去?” “味道挺好的。”贺言又夹了一口,其实凉掉的菜味道已经大打折扣了,他却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还像模像样的夸了几句,“这是你第二次为我洗手做羹汤,我又怎么能不赏脸?”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贺言笑的很是随性,好像心情十分不错,“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你也没有小姑子,直接做给我尝,那也是一样的。还望祁小姐继续精进厨艺,我也能一饱口福。” 他的话已经不能算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感觉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祁怜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瞪了一眼,故意唱反调,“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厨艺不好?那还真是委屈贺先生了。既然如此,恐怕也没有第三次了,毕竟我的愿望是双手不沾阳春水!” 贺言很从善如流的回,“那正好,以后就由我来做,只要你别嫌弃就好!” 第四百三十四章 挑起事端 这算什么呀?祁怜想,那样的日子根本就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真会有那么一天吗? “行了,别吃了。”祁怜拿下他的筷子,嗔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吃了回来了,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吃光,尝两口就行了。再说了,这菜都凉了,味道也就差了,我可不想你觉得我就这么点水准!” 贺言却是很认真的说:“哪里,楼下那个厨师做的还不如你,别妄自菲薄。就你这手艺,以后不想上班了想去开家餐厅,一定也是座无虚席!” “那要是没人来呢?” 贺言一笑,“那我就天天去包场,包管你每天收钱收到手软!” “你这是作弊!”祁怜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正经了神色,“你说的对,要不然我现在就辞职去开店好了!” 贺言被噎了一下,气的直瞪眼,千言万语最后就化为了两个字,“你敢!” “我不过就是说句玩笑话,瞧你还当真了!就算有那么一天,那也等你退休了才能去!” 祁怜偏过头在那笑,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我也是开玩笑,你紧张什么?” 所谓的玩笑话里,多多少少都是带了点认真的成分在里头的,若是后续发展不如她的意,也不是没有一走了之的可能。 祁怜思忖着,又否认掉那些让自己不安的可能。 哪里就到了那种地步?她应该,要相信贺言才对。 有些事藏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祁怜犹豫良久,还是想同对方说一说,“关于那件事,我总觉得不是苏巧巧一个人做的,祝媛和我向来关系不太好,也许她……”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明白的人自然就会明白。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贺言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捏,“她只是不太会与人相处,其实本性没那么坏,也许是你们之间的了解太少了,才会生出许多误会来。” 祁怜听了却想笑,她不了解祝媛吗?怕是不能再了解了,真正不了解的那个人应该是贺言自己才对。 至于本性坏不坏的,经过那个小姑娘的事,她实在没有办法把祝媛跟“善良”这两个字结合在一起。 若是真是误会也就罢了,若不是……祁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对方所伤害自己的那些,她必定要一分一毫的讨回来。 “如果,真的是她呢?”祁怜不仅想自己一个人抗争,还想要贺言也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坚定且不移的那种。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不对,贺言却觉得对方不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会让她离开。” 所谓的离开,恐怕也只是离开贺氏,从此以后减少和对方的来往,却不能完完全全的切断联系—— 祁怜是这么想的,却不敢去求证。 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祝媛不再兴风作浪,自此安分的生活,那么她也就不会苛求那么多。 贺言对她有的应当只是怜悯而已,除此之外没有……祁怜也不允许再有其他的情感。 否则,到时候必定会有一个人离开,强求不了别人走,那么就她走,那总该是没问题的。 “你在想什么?”贺言看见她沉静如水的脸,稍微有些心慌,怕对方又在心里偷偷的做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打算。 “我在想……”祁怜低头看了眼时间,“午休快要结束了,你下午还有好几个行程,我该怎么去安排。” 祁怜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微微塌着的腰一下子就挺了起来,路过祝媛办公桌时停了一停,很温和的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祝媛虽有些诧异,面上也丝毫不显,好像两个人真相处的有多么和睦一样。 “好几天不见了,祝秘书……”祁怜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看你脸色这么好,就知道你最近过的一定不错。” “是吗?”祝媛摸了摸自己的脸,故意道,“我母亲生病了,我这几天一直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难得有个人说我脸色好的,毕竟……” 她顿了顿,目光往办公室方向转了一圈,似笑非笑道,“boss去医院看我的时候,还问我脸色为什么那么不好,一直叮嘱我多多休息呢!” 祁怜想到那个精神干练的护士长,没想到她竟然病倒了,病的倒还真是时候,给了祝媛一个这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她倒不认为,那位萱姨也知道自己女儿的那些坏心思,而且萱姨是贺言尊敬的长辈。于情于理,祁怜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妄自猜测对方,毕竟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 “boss称呼一声‘阿姨’的人,自然是有责任去探望的。”祁怜脸上不见半点异样,言语上也不肯落了下风,“祝秘书既然有重任在身,趁此机会多休息几天,照顾病人的同时,顺便也修修身养养性多好?” 用不太客气的语句翻译一下就是:贺言是去探望病人的,你心里就没点数?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为人子女的,明知道母亲重病在床,你还有心意出去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也就罢了,别把自己的欲.望都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一肚子的坏水。 如果够聪明,还不如别在公司出现,一直窝在医院里,完完全全的撇清干系当个局外人不好? 骄兵必败,就你那道行,再多修炼几年再说吧! 祝媛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白的,有些阴阳怪气的道:“祁秘书教训起人来还真是不留情面,管的也真是宽得很。既然如此,那我也奉劝你一句。这是在公司,麻烦祁秘书也专业一点,别把自己的私人情感带到工作上。 她指的是祁怜一个电话就把贺言给叫回去了这件事,“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贺氏的员工都这么没规矩,堂堂的一个总裁,也能被一个小秘书呼来喝去!” “呼来喝去?”祁怜觉得好笑,“你觉得,boss是那种会被人呼来喝去的人?到底是你在开玩笑,还是我听错了?” 她压低了声音,幽幽道:“你刚才的话,有信心当着boss的面再说一遍吗?” “我……”祝媛语塞。被堵的没话说,脸色也更加的难看。 第四百三十五章 敌视 她倒是想对贺言呼来喝去,也得看有人应她没有,一天天的脑子里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干点实事吗? 不,祝媛也不是不干实事,栽赃陷害的事情不就干的挺好?只可惜,她也就这点能力了。 祁怜不欲继续激对方,反正也不是彻底要跟她闹翻脸,只是适当的做一下回击,免得有人以为老虎不发威比只猫还不如。 “随便聊聊而已,祝秘书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秘书处的人不和气。”祁怜绽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的手提包是今年的限量款吧?真是不错。” 祝媛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也笑了起来,“这个包你喜欢吗?若是喜欢,我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哦?”祁怜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问,“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祝媛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真就要递过来,“反正这样的包,我那里还有一堆,送出去几个又有什么要紧?” 她压低了音量,声音跟飘出来的一样,“只要你走了,贺言眼里便只有我。到时候我要什么,还能得不到?” 在她眼里,祁怜是一个劲敌人,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的脑子偶尔也活泛了一下。既然自己做的那些小动作没办法把祁怜扳倒,那若是祁怜自己出了岔子,自己作死呢? 她跟在贺言身边多年,熟悉对方的秉性忌讳,也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便他对自己的旧情,以及母亲的缘故。 只要母亲在一天,只要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过错,相信贺言就算再生气也好,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维持好一个柔弱的好妹妹形象,然后再故意去挑衅祁怜,让对方忍无可忍对自己下手,最好再去贺言面前告一状,说她如何如何不好。 只要祁怜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贺言就不会舍弃自己。 到了那时候,祁怜的愤怒在他的眼里就会变成无理取闹,而她的形象也会一跌再跌,变成一个想要残害白雪公主的恶毒王后。 就算最好的结果不尽人意,贺言还是舍不得祁怜。 但经此一遭,两人也一定会闹矛盾。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固的关系只要撕开了一点口子,若不及时弥补,那么一个小口子就会越来越大。 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裂缝就会变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贺言是骄矜的很,会愿意放下身段去求一个女人回头?即使他会,祁怜恐怕也不会愿意。 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爱人,而是敌人。 祝媛的心思敏感,同为女人,她也能感觉出来祁怜是个再高傲不过的人,属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类型。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对自己的到来如此耿耿于怀。 若是她的目标也是当上贺氏的总裁夫人,那么她就该韬光养晦,笑着接纳自己这个“妹妹”才对。 只要笼络住贺言的心,其他人再怎么造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祁怜不够贪心,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祝媛觉得,这就是对方同自己最大的不同了。 她很贪心,不仅贪心贺言的身份地位,也贪图他的爱情,所以她也有足够大的野心和目标,才能心无旁骛或者说不择手段的向目标前进。 “你的心思,跟我说做什么?”祁怜微微有些诧异,原以为对方会抵赖到底,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把野心暴露了出来。 是忍不住要耀武扬威一下,还是别有所图? 祁怜不在意她怀着的是什么心思,也不屑知道,“这话,你该同里面的那位讲,不过就怕你是……枉费心机,徒劳无功啊!” “是不是枉费心机,现在下结论有点早吧?”祝媛掀了掀眼皮,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说得出开出的点数,是大还是小?是你输,还是我赢?” 祁怜此刻真是想动手去撕了她那张讨厌的脸皮,看看那副美艳皮囊之下的,到底是鲜红的血肉还是什么别的妖魔鬼怪。 “那就,拭目以待?” 她把这场博弈当成一场赌局,却不知人心是最难掌握的东西,祝媛她就这么有自信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 参与其间的是人,不是骰子,而且不管是哪个人,就连她自己也不是个容易被掌控的人。 祁怜心中冷笑,有自信是好事,希望她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等结果出来时,不要太失望才好。 “等等。”祝媛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你就这么走了?就没有别的想问一问我?比如……” “比如?” 祁怜停下脚步,也想看看对方还能说点什么出来。 祝媛往前倾了倾身体,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比如到底是谁陷害的你?贺言大概已经跟你说过,人已经知道了。不过以你的聪明,总不会真的以为是苏巧巧做的吧?” 祁怜心头一动,脸上则是平平淡淡的,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那你这是,要向我坦白忏悔?”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祝媛低低的笑起来,“说起来苏巧巧那个女人也真是蠢,不过用来对付你,倒是再合适不过,也省得脏了我的手。你很怪我吧?我觉得,这事还得怪你自己,谁让你那么让人讨厌,结了那么多仇家?不然就算我想下手,也找不到突破口不是?” 结仇?跟她不对付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己主动招惹的,都是一群眼红嫉妒又小心眼的女人罢了。 不管是苏巧巧,还是和她狼狈为奸的祝媛,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祁怜指了指自己,“你这是,在向我坦白罪行,还是挑衅?原先我也只是怀疑,没想到你自己倒是承认的爽快,你是……” 她又指了指脑袋,“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祝媛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的越来越开怀,“就算我承认了,那又有什么用呢?有谁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贺言也不会相信你。” “啊……”祁怜拖长了声音,点点头,有了结论,“看来是挑衅了,还是很嚣张的那种。” 第四百三十六章 矛盾激化 恼怒是有的,祁怜有一瞬间是想狠狠的给对方一巴掌,打完之后呢? 出了一口恶气,然后呢?事态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反而会变得更加糟糕。 还有一点,她不要变成那种说动手就动手的泼妇,那样的嘴脸太难看了,她才不要。 “你在激我?”祁怜把火气压制下来,很冷静的说。 祝媛没有否认,很嚣张的一抬下巴,“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反应很快嘛!你不是一直想抓味道小辫子?现在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你敢跟贺言告状吗?你有这个本事,敢去吗?”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祁怜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终于忍住了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听闻祝小姐也是被精心抚养长大的,教养也应当是很好的。”祁怜缓缓道,“你既然在贺言身边待过,那就该知道,他是最讨厌那种表面上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的女人。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发现,其实你并不是那个温柔高傲的祝小姐,而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你猜,他会怎么样呢?” 打蛇打七寸,白白浪费口舌没用,得找准了地方踩下去,才能让对方感觉到痛。 “你懂什么?”祝媛被激的情绪激动,胸脯起伏剧烈,“别说的自己有多清高,有多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是个命中带煞的孤女!无依无靠的就跟飘萍一样,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搭上贺言这艘救生艇,生怕有朝一日被厌弃,就只能跟你那可怜的父母一样孤零零的死掉!”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带家人,祝媛口不择言的,实在有点太过分了。 祁怜全身的血液有一瞬间凝滞在那,脑子里也“嗡”的一声,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 几年前经历过的那种伤痛,再一次的,清晰的被感知到。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好像是旧伤复发一样,脖子也觉得有点疼。 “你……”缓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事?” 虽说不是什么秘密,她却也没跟很多人提起过,知道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已。那么祝媛,又是怎么知道的? 祝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经过脑子就说了什么出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她慌张之下只好说:“呵,这是什么秘密不成?是苏巧巧告诉我的,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有这么凄惨的身世。” “只是啊,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许是你造孽太多,所以上天才惩罚了你。”祝媛急于掩饰自己多慌张,便越说越过分,“啧啧,可叹你的父母,是平白无故的为自己女儿挡了灾了!” 造孽?她造了什么孽?祁怜在心里问自己,她一生谨慎小心,处处与人为善,害人的事更是半点没做过,怎么偏偏上天就这么不公平,偏偏是她遭此横祸? 事故发生后,她也是日日复日日的这么问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答案。凭什么就是她呢?就算有什么天灾人祸的,也不该是她遭受这一切…… “不是天灾。”祁怜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很坚定,雪亮亮的一道打在祝媛身上,“那是人祸!”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没有人比祝媛这个肇事者更清楚了。 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是情敌,更是那对遇难夫妻的女儿,是她……亲手酿下的罪孽。 祝媛不敢同她对视,急急忙忙的别开眼,“总之,你配不上贺言,也进不了贺家电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这个忠告,还是留给你自己吧!”祁怜冷哼一声,又想起什么,却见对方背对着自己,便扯了扯她的衣服,“不过,请你……” 祝媛感到她有人在扯她,一回头,就看见祁怜的手朝她伸过来,还以为对方终于忍无可忍要打她一巴掌。一时情急之下连忙往后面躲,结果被椅子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坐到地上。 祁怜也被她吓了一跳,没明白对方自己怎么了,干嘛自己往地上坐。 “你……”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对方这样有点不雅观,便想伸手去扶一把。 结果祝媛忽然大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你别再打我了,都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我……” 忽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贺言推了门走出来,探究的目光在对面两个人身上来回转。 他是在里面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有点嘈杂,担心外面的人会不会吵起来才出来看了看,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料的好像还要更严重一些。 祁怜的反应稍微慢了一步,不等她开口解释,祝媛倒是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尖酸刻薄要吃人的样子,一转眼的功夫就两眼挂泪,抽抽嗒嗒的化身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变脸速度之快叫人疑心她从前学的不是美术,而是川剧。 祝媛用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还很有心计的用自己的指甲在脸上划出几道印子来,看起来很像是被人赏过一耳光。 “贺言哥哥,刚才祁秘书突然拽住我,质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祝媛捂着脸,一脸的惊恐加莫名其妙,“我说我不知道,但是她不信,后来我不知说了什么惹了祁秘书不高兴,她就、她就……” 她就怎么样?剩下的话不必说了,根据她那浮夸的演技连想一下,答案呼之欲出。 贺言抬脚走过来,先是看了祁怜一眼,没说什么,便弯了腰去扶还坐在地上的那个人。 祁怜心里一震,“我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是她自己……” “你难不成说是我自己打的?”祝媛被扶着站了起来,放下手,将满是红痕的脸偏向贺言,“祁秘书,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行?” 她的皮肤白,那指甲不见得划的有多狠,只是那红痕趴在那白嫩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可怖,就连贺言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祁怜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脸都酸了,一字一顿的重申道:“红口白牙的说什么瞎话?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我认下,那不能够!”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反将一军 祝媛似是没有话好还嘴了,怔怔的看了祁怜一会,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后把脸埋在掌心里“嘤嘤嘤”的抽泣起来。 贺言也有些不知所措,本想让对方冷静一下,起码别在这哭,不然场面有点太难看了。 结果他的手刚碰了一下祝媛的肩膀,对方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贺言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抱了个什么东西,立刻就扭过头去看祁怜,两只手张开放到身体两边,似乎想透过肢体语言向对方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祁怜:“……”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是谁刚才说工作场所不要掺杂私人情感的,那这个女人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贺言哥哥,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祁秘书的事,她就是不相信我,怎么办?”祝媛越哭越来劲,揪着他的衣服在那瑟瑟发抖,“你快帮我解释啊!你说过相信我,要保护我的,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一个小秘书对我任意羞辱?” 哦哟,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贺氏的总裁夫人呢!还一个小秘书,她难不成忘了自己还只是个新来的小秘书? “祝秘书。”祁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且冰冷,“工作场所,还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你不顾自己的面子不要紧,不要失了boss的体面!” 见对方无动于衷,一双爪子还死死的扒拉着贺言不肯松手,祁怜气不打一处来,不欲同她继续废话下去。 文不行,那就只能动武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祁怜从后头一手捉住对方的手腕子,一手抵着祝媛的腰,好叫她回不了身,没有还手的余地。 一拉一拽的,就把黏在贺言身上的一块牛皮糖给扯了下来。 等祝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人已经披头散发的跌坐在椅子上了。 她也是个高傲的人,刚才的举动也只是一时情急,却不想祁怜忽然也变的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祝媛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对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必定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又是愤怒又是难堪,一时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她最终把眼泪往下一淌,也没露出哭声,似乎极为失望:“贺言哥哥,看来我和祁秘书是相处不下去了。不然我还是辞职算了,也省得、省得你太为难。” 好一招以退为进,扮弱小装可怜,再没人比她更在行了。 “祝秘书不用急着走,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还是求一个真相大白的好!”祁怜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冷静,是被气昏了头了,有些话不经过思考就直接说了出来。 “不如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现在也别哭着喊着要走,真相大白了,就算你不走贺氏也容不下你!” 祝媛冷哼一声:“到底是贺氏容不下我,还是你容不下我?” “我要你走,你就必须得走!” 祝媛“哇”的一声又开始哭,“贺言哥哥,你听到了吗?不是我不跟祁秘书好好相处,是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一心只想把我弄出去!” 她扭头又斜了一眼,恨恨道:“我现在才算知道了,祁秘书真是好大的官威,说开除谁就能开除谁,连上司的主都被你做了,可真是能干很!” 以下犯上,藐视上司,这样的员工是最被上司所忌讳的。 她在贺言面前可以无所禁忌,随意一些都没关系,但现在不仅贺言在,还有外人在,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的话,就有点太过线了。 祁怜紧攥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那刚才做什么要那么欺辱我?”祝媛也不哭了,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随手在桌上扯了张纸就开始写辞职信,再往贺言手里一塞。 “看来这里是没有我的位置了,那我还是识相点自己走,省得……”她看了贺言一眼,眼中有万千情绪,“省得你们来赶我!” 这个“你们”里面,自然是把贺言也一起包括进去了。 祁怜这才明白了,什么就做宁与君子争高下,不与小人论长短。 撒泼全靠一张嘴,简单的很,谁人做不到?就看你肯不肯张这个口了。 祁怜有自己的涵养在,做不出撒泼这种事,唯一能做的只有冷眼旁观,心中怒火滔天,表面上也装得装的云淡风轻。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贺言看向祁怜。 后者咬着牙,一偏头,“说了什么的,不是我。” 祝媛心凉了凉,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贺言还是一心的偏向那个女人。 她心一横,直接拿了包就要往外走:“我不受欢迎,我走就是了,这里我原本就不该来。” “站住!”贺言不再看祁怜,手一捞,一把把人拽了回来。 他沉着脸,语气也算不得好,却是实实在在的挽留对方:“我是说了什么,就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说走就要走?” “我……”祝媛低下头,嘟囔了一句,“反正我走也是迟早的事,若是因为我,风波才一直不能平息,那我也没留下来的道理了。” 那场风波一直都没有平息过,在祁怜回来的那一刻就会重新开始翻涌,她所要做的就是那水搅的更浑浊,才好掩盖过那些见不得人的。 “又说什么胡话?”贺言缓和了脸色,“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的气性也这么大,同事间起了两句争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你这么一走,留下祁秘书一个人面对这烂摊子,别人会怎么想?” 她管别人怎么想呢?对祁怜的议论越多,她才越高兴! 不过纵使祝媛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表露出来。 而且她也听的出来,贺言虽然是在说要她考虑一下祁怜的处境,实际上是在挽留自己,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样的结果,虽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但也算是不错了。 至少,贺言并不是一味的偏帮祁怜,多多少少的还是顾念着自己。 至于他为什么顾念着自己,这份心思又是源自谁,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局,算是她小胜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恼怒 台阶已经给她了,贺言挽留的意思也够明显了,祝媛还是有些忸怩拿乔:“那我若是留下来了,祁秘书岂不是又会不高兴?” 贺言的脸色变了变,很快的恢复正常,“怎么会,祁秘书向来心胸宽广,刚才也并不是真的在跟你生气,你莫要误会了她才好。” 废话,她能不生气吗?别说祁怜,便是他自己也气的很,好好的一个公司,几时出过这样的麻烦事? 又有几个人敢像这般的装腔作势,偏生他又动不得。 是的,他晓得这件事主要还是祝媛挑起的,至于祁怜……怕是也有错,他是一个都不能骂,也不敢骂。 骂了这一个,岂不是让另外一个看了笑话? 按照祁怜那个性子,估计真会直接交了辞职信上来,头也不回的就走掉,她可没有祝媛这么好拦。 贺言觉得有些头疼,当初是他做错了,怎么也不该把祝媛带进公司的。 这就跟请了尊琉璃佛回来似的,得耐心供着,连擦灰都得小心,不然一不小心碰碎了,麻烦就大了。 “你什么意思?”祁怜真的是很想扭头就走,不去看对方的那副嘴脸。 只是因为顾忌到贺言在场,只要她不是疯了,非要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情分的话,她就无论如何也得忍下这口气。 祝媛抱着胳膊,眉梢往上挑了挑:“既然是误会,那就请祁秘书道个歉,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当着贺言的面,向这个女人低头?祁怜只有一句话奉上:想得美! “祝媛。”贺言把那封辞职信慢慢的撕碎了,还给她,“这事,到此为止。” “可贺言哥哥,她打了我,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祝媛撩了撩头发,把受伤的半边脸露出来。 贺言神色有些复杂,缓了缓道:“下午你不用来了,好好在家里休息,脸上的伤也仔细处理一下。至于祁秘书,你就……” 祁怜眸色一凛,以为对方真的要让自己道歉,顿时就忍无可忍了,说了句,“王总监找我还有事,我现在必须得去一趟。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也不去看那两个人的脸色,步子走的飞快,好像逃难一样。 等拐了个弯,确定他们看不见了,祁怜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倒真像是自己心虚了一样。 只是不走,留在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终究是没办法豁地出去的,什么时候才能跟祝媛一样,不顾后果,肆意妄为一回? 答案大概是:你死,或我亡之后。 贺言看着祁怜离去的方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惹她伤心了? 当时的那种情况,恐怕也没别的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他不问缘由的就先疑心了祝媛,这也是不公平的,哪怕祝媛先告状,自己也觉得对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再看祁怜那时的神情,他也确实不得不相信,可能是祁怜一时忍不住了,才向祝媛发难。 她们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好骂的,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祝媛非要对方道歉时,他是要阻拦的,只可惜祁怜没听完话就走了,也不知她是不是误会了。 “贺言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祝媛抱着他的胳膊,温柔小意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贺言轻轻的挣脱开她的手臂,淡淡的提醒着,“这是在公司,我应该也说过,要怎么称呼我才对?” 祝媛察觉到对方的神态不对,站直了身体,知趣的喊了声,“boss。” “嗯。”贺言应了一声,“回去吧,放你半天假。” 他顿了片刻,又道:“若医院有事你也可以去陪着,多久都没关系。反正祁秘书已经回来了,你也不用担心工作的事,她经验比较足,能够应付。” 祝媛装作听不懂,笑道:“我没什么事,多一个人帮衬着,你也能轻松一些不是?还是说,你不想我继续留在公司?” 贺言倒是想说“是”,但他能吗?明显不能啊! “那就随便你吧。” 祝媛温和的笑着目送他进了办公室,等人一进了门,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垮了下来,那眼神就跟被冰淬过一样冷:祁怜,你真是好样的!当初你怎么就没在那辆车上呢?那会跟你父母一起死了多好? 若说她对身上背着的那两条人命而挂怀良久,也愧疚良久,日久年深的,那点愧疚早就被时间冲淡了。 现在见到了祁怜,真是恨不得再死一个,反正两条人命和三条人命,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啊,不对,还有那个天真的小姑娘…… 祝媛回想了一下,发现那个小姑娘的脸她都不怎么记得了。 若说那场车祸是意外,那么那个小姑娘……她也只是个意外,自己并没有想杀她的,只是放了场火而已,没有想要杀她的! 祝媛的心脏忽然就“砰砰砰”的跳起来,左耳也开始耳鸣。 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事就算再怎么极力否认,也不会就此消失不见,那些血淋淋的真相,会成为她一生的噩梦,永远都无法摆脱。 …… 祁怜是真的去找了王修,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 那不言不语的模样实在有些骇人,吓的王修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半句话也不敢多问。 “那个……”王修看着坐在沙发一角的人,看了看时间,不得不开口,“再过一会我们还要去开个会,你的心情……好、好点没有?” 祁怜叹了口气,涣散的瞳孔重新聚起光:“我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解释不出来什么,便放弃了,“打扰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我走了,你继续工作吧。” “诶,好。” 王修有些诚惶诚恐的把人送出去,又忍不住喊了一声:“祁秘书,或许你知道boss他……” 关于贺言的一切,她暂时都不太想知道。 祁怜头也不回:“他的决策自有他的道理,我不会去质疑。您也别瞎猜了,我就是好几天没见到你,怪想念的,所以来打声招呼,你别怕。” 他能不怕吗?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别客气,打回去 王修抱紧胳膊在那瑟瑟发抖,心中暗暗道:别,您可千万别惦记我,我怕被boss知道了,他会打算虐死我。 他还欲要说些什么,祁怜便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下午的几场会议所有的高管都要参加,贺言去了,身为秘书的她自然也要陪同。 只是她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会议室做准备。 时间还算早,人也一个都还没到,祁怜拿了份打印好的文件在那阅览,正看的认真时,便听见有人进来了。 她抬头看见来人,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麦总监来的早。” “你也早。”麦穗拉了椅子要坐下,忽又想到什么,竟然也同对方弯了弯腰,“祁秘书,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祁怜直起腰,主动给她拉开了椅子,“请坐。” 待对方坐下以后,她才继续说,“您都还在贺氏继续打拼,我又怎么好先走一步?” 她同麦穗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融洽,只是对方跟所有人处的都不是那么好,所以也就没什么了。 麦穗的话明显有些不怀好意,许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出言嘲讽。 只是祁怜刚受了气,此刻也不想让她,便也不客气的回过去。 麦穗听了倒也不生气,反而很赞赏的点点头,“原来你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原本还以为你会被欺负,看来是我多虑了。” “难为麦总监惦记,我很好。” “行了,我也不是真心惦记你,你也不必假意跟我道谢。你若真的有心,那就少闯点祸,老老实实的待着,别给我增添工作量也就是了。”麦穗说的直白,甚至有些难听,可在祁怜听来,却没有比这更真的真话了。 祁怜跟她也实在没其他话好说,简单的交谈几句之后便安静下来,各自做各自的事。 麦穗今天似乎很喜欢说话,问她:“我刚才听说祝媛那妮子被人打了一顿,是你干的?” 祁怜想了想,揣摩着对方话里的意思,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是。” “而且只是挠了一下,不至于被说成‘打了一顿’那有点太夸张了。” 麦穗直接笑出了声的,等笑完了,才说:“果然是这样,再怎么样,也不见得你会去动手打人。这么说来,是她自己打的?啧啧,还真是下得去手。” “估计也是头脑发热,再有一次,她未必舍得下那张脸。”祁怜也没心思再看下去了,说完以后,竟然有种告了状了的感觉。 明明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来来来,那会我不在那,都是听别人说的。”麦穗双手放在桌面上,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一脸的求知欲,“你赶紧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她到底是怎么着你了?” 祁怜狐疑的看着对方,怎么看她那张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纯粹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莫不是,到自己这听八卦来了吧? 祁怜想到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回道:“其他人马上就来了,听见我们在闲聊,怕是不大好。” “马上要来,那不就是还没来吗?”麦穗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见她不肯说,想了想,便道,“只是私下里交换一些信息罢了,你跟我说了,我听高兴了,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的。” 祁怜烦她不过,实在经不住缠了,才尽量平静的几句话描述完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句添油加醋也没,就跟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理论上来说,她受了委屈,是应该发发牢骚的,然而……对象是麦穗么,那还是算了。兴许她听了,记在了心里,什么时候反过来借此将她一军,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发牢骚的人,就跟撒娇一样,得找那种一心一意护着自己的人说才好,不然只会平白惹人嫌。 麦穗静静的听完了,若有所思的说:“我道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原来真是吃了瘪了!哈哈哈,总算也有个见识过那个女人厉害的人了。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晚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远比你想象的要狠得多。” 祁怜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脸色便又暗下来几分,却不气恼,但也不想再跟对方多说什么。 “我跟你说的,你要记着,别到时吃了亏了,才想起我的话。”麦穗拍了拍桌子,很是严肃正经,“祝媛不仅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有些话我现在不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千万别低估了她,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这话不知真假,也许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的。在细细听来后,似乎也能品出几分真心来。 麦穗在向她示好?祁怜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麦穗比谁都拎得清,晓得只要对方跟上面那位不掰,而自己日后怕是也少不了惹贺言生气的时候,那时恐怕就得找人去洒洒及时雨,而祁怜就是最好的人选。 起码,比那个手段卑劣且幼稚的女人有用多了。 她押宝,自然是看准了押的,若是最后真看走了眼,那也……不要紧,反正迟早会赢回来的。 麦穗愣了一会神,忽然又一拍掌,眼睛里满是促狭,“要我说,那时候你就该狠狠的打她一顿,把人打怕了,下回她就不敢再这么对你!你今天就这么揭过了,且等着瞧吧,下回定有旧计重施的时候!” “你要是借此机会打她一顿,也算是你赚了!”麦穗井井有条的跟她分析,“你瞧,反正他们都这么以为,你若是不打一顿,岂不是白担了这虚名?” 她这是在怂恿自己去打人? 还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会说风凉话。 听麦穗这么说来,她倒觉得自己真是亏了,倒不是那一巴掌的事,而是明知道对方是下了个套,却还傻愣愣的往下跳。 那会怎么着,也该将计就计,引的祝媛语无伦次了,倒真可能说出点什么来。 大意失荆州,真是大意了! 祁怜咬着唇,忏悔自己的鲁莽行径,顺便在心里骂贺言一顿,竟然不相信她! 可气!可恨! 第四百四十章 生气了? “你这么费劲的怂恿我,又是为了什么呢?”祁怜垂下眼眸,把情绪都隐藏在眼底深处。 祝媛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她麦穗也未必是什么良善之辈,今天的这番提点且不论真假,定然也是藏了私心的。 既然是藏了私心,那么为的便只会是麦穗自己,即使她听了对方的话得到了一些好处,恐怕日后也会被翻倍的讨回去。 麦穗的表情错愕的一瞬,随即恢复了正常,嘴角一侧往上挑了挑:“哦呀,看来我没看错人,你是真的很聪明。” “多谢夸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不妨再多说一句。”麦穗的态度是认真的,表情却是戏谑的,“咱们boss的心胸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宽广,之所以一忍再忍,是因为有所顾忌,而他在意的,也未曾真的受到伤害。” “倘若真到了他忍无可忍的那天,即使你不开口,有人也会被料理。” 祁怜看着她,不解其意。 “当然了,那一天不会那么快的到来,不过——”麦穗笑的意味深长,“若你有意,让对方自己出错,自寻死路,那就另论了。” 祁怜揣摩着对方话里的意味,啧了一声:“麦总监算的是不是太好了一点?你若想,还是自己去做比较好,恕我就不参和了。” 麦穗欲要再说什么,其他前来开会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进来了,谈话到此终结。 本就是闲谈,也没有必要去做个结束语出来,两人各自移开目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贺言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脚步走的比平常要快一些,看见祁怜已经坐在里面后,就像确认过什么一样,即刻从容了下来。 所有人站起来跟他问好,贺言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瞥了祁怜一眼,才让坐下。 跟先前比起来,她此刻的情绪似乎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冷静了,还是装出来的冷静。 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开下来,整个漫长的下午就慢慢的被消耗完了,等贺言叫停时所有人的身体都松懈了下来,也才发现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腹中也是饥肠辘辘。 “boss,今天晚上要组织聚餐吗?”麦穗突然问道。 留下了这么多高管加班,他们是没加班费的,而且身处他们这个位置了,也不在乎那点钱,所以下班后组个局吃喝一顿,就算是惯例了。 “嗯。”贺言抽出一张卡递过去,“替我好好招待。” 这就是不限制额度让他们随便消费的意思,听他那语气,似乎也不打算参加。 王修搓了搓手,似模似样的问:“boss,您这次还是不赏脸?大家一起喝一杯多好?” “需要我过去吗?需要的,应该只是我的卡吧?”贺言不留情的拆穿。 麦穗又故意问:“那祁秘书呢?boss不去,那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那也是一样的。” “我……”祁怜有些犹豫,她不是爱热闹的人,可对方职位比自己高,若是直接拒绝倒有些尴尬。 “她也不去。”贺言发声了,“我还有些工作要交给她,你们玩得尽兴。” 麦穗识趣的不再多问,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 等人都走完了,祁怜才开始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贺言也就那样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等人真的要走了,他才出声:“站住!”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不能走?难不成,你还真有事找我?”祁怜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你在跟我闹脾气?”贺言要来牵她的手却被躲开了,顿了下,也不在意,“再说了,没事就不能留你了?” “我没有……”祁怜抿了抿嘴,“对,我是在闹脾气,所以你要怎么办?是等着别人都走了,好再责骂我一顿?” 她不是在闹脾气,是真的在生气。 贺言有些哭笑不得,也觉得冤枉得很,“话要说清楚,我几时骂过你了?况且你打了她一巴掌,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若你觉得,我安慰她是故意下你的脸面,那我是不承认的。” “做都做过了,这会子又来抵赖?”祁怜哼了一声,“无耻!” “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耻!巧言令色!舌灿莲花!”祁怜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惊的立刻捂住嘴,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心虚的很。 贺言起先是愣了一下,思忖道: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生气呢?是不是自己的威严下降了,所以她以前只敢在心里骂,现在都干毫无顾忌的说出口了? 骂也就骂了,总不能再骂回去吧!毕竟是自己选的媳妇,不纵容着还能咋地? 他缓缓举起手,祁怜心里一凉:完了完了,这下闹大发了,她是要跪地求饶保命呢?还是脖子一横,宁死不屈?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祁怜怂归怂,叫她躲那还真是不敢躲,就僵在那一动不动的,大有一种“你来啊!你来啊!有本事就来揍我一顿,不然下次我还骂”一般的视死如归意思。 贺言掐了掐她的后颈肉,知晓对方这个地方最怕痒。 果然,祁怜立刻就缩了脖子,怒目圆瞪的看着他,大有要同他好好的理论一番的架势。 “你躲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祁怜缩着脖子,宁死不屈道:“不是说我打了那一位?我以为,你是要替她打回来。我不敢还手,还不许我躲?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 “我明知……明知我不会,为什么还要这样误解我?”贺言很有些无奈,“她是我带进来的人,这公司里又没一个向着她的人,若我都不护着她些,那她要怎么过得下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宁可冤枉我,也要护着那个女人?”祁怜大怒,“贺言,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公平?” “那个女人?”贺言觉得这个称为很不得体,“她……” “她她她!你还想说什么?”祁怜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大有豁出去了的意思,“其他的且暂且不论,我们今天就来说说,‘她’到底是你青梅竹马的好妹妹?还是旧情难忘的旧情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情绪失控 祁怜懊恼极了,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跟祝媛对峙的时候,那么的生气,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反而是现在……那些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个泼妇。 无理取闹,毫无章法,更不是真心的想要听对方解释,只是、只是想要胡乱发泄一通。用锐利且难听的词句刺伤对方,好似贺言不舒服了,恼怒了,她才觉得心头这口气才能消。 她觉得这样不对,甚至有一些病态,可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了。 她掩面颤抖,自己这个样子实在太过难看,没有办法见人,连抬头都觉得羞愧。 “对不起。”祁怜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是我不冷静,我现在也没法冷静,再说下去恐怕会吵起来。我、我不想和你吵架,所以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我要好好的想一想。” 贺言握住她的手腕:“你要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祁怜开始语无伦次,明明有千万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可能是有点问题,请让我好好的静一静,就好。” 贺言心里有点不好受,从未见过对方流露出如此慌乱的模样,是什么导致她的情绪起伏如此大? 是自己吗? “你要想什么,不如直接来问我更直接一点。你所想的是我的心思,自己一个人要如何去揣测?你问,想问什么都可以。” 祁怜摇头,声音里都带了颤抖:“不是的,我真的该走了,我、我待不下去了。” “不能让你就这么走。”贺言态度强硬,倘若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事态恐怕会更严重,之后便更加难以解决。 且不说那些复杂的,就说祁怜现在的状态。 如她所说的,确实很不冷静,若是一个人跑出去出了意外怎么办? 便是被其他人看见她失态的模样,公司里又会爆发什么样的留言? 一波刚平,不能再起波澜。 “可是,我得走。” 祁怜有点急了,一字一顿道:“我必须要走。” 她要走去哪?答案是不知道,只知道没办法继续在贺言面前待下去,不想对方看到更多的失态。 明明都忍了那么久了,比今天更加难堪的场面也不是没经历过,怎么偏偏就没忍住? 她可以接受自己在其他人面前失态,单单无法被贺言看出她的恐惧与软弱。 她想展现给对方的,是一个绝对美好的形象。 她想拥有的,是跟对方势均力敌的爱情,怎么可以被看出软弱无措,这跟卖惨求欢有什么区别? 贺言无法理解对方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越是复杂的局面就越要快刀斩乱麻才行。 他更为强硬的说道:“我说了,不能让你就这样走。” 手腕轻轻用力,把人往前一带,很容易的就把祁怜给扯了过来。 贺言把人拥进怀里,按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缓慢且仔细的梳理着她的头发:“没事了,都没事了,祝媛跟你说了什么?她欺负你了?她向我告状,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没有告状。”祁怜无力的倒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声音低哑,“是她胡说八道,拿我的父母来打击我,讽刺我,我真的真的一句重话也没说过。” 贺言宽慰道:“嗯,是她过分了,我知道。” “你不知道。”祁怜拽着他的衣领,手心里攥着一块布料,攥紧了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她怎么可以提及我的父母?她算个、算个什么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即使是现在,我都不敢去想他们。我、我怕我……” 那段时间? 指的是她父母意外丧生的时候吧。 贺言不是不能感同身受,还记得那会,他母亲也才刚逝世了不久,丧失亲人的痛苦他很理解。 因此,也更加的心疼祁怜,起码自己还有个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事业也蒸蒸日上,有太多牵挂的东西来分担他的注意力,也分去了不少痛苦的情绪。 祁怜呢?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家逢巨变,那段时候于她而言,确实是无法轻易触碰的痛苦回忆。 至于祝媛,专挑别人的痛处踩,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贺言忽然想起,就是祁怜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恰巧也是他跟祝媛分别时,从时间上来看,倒是吻合的很。 贺言一时半会的还没意识到其中是否存在什么关联,只是受祁怜的情绪影响,再回想起那时,便觉得越发的不堪回首。 “没事的,有我在,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贺言不是善言的人,只会笨嘴拙舌的安慰着,无力且苍白。 “嗯。” 祁怜也同样无力的回应着,似是不想多说什么。 贺言想起她的那个问题,仔细思忖之后,才回答她:“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她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我也没有隐瞒,你想知道的话,自然也有很多途径。没有先跟你坦白这些,是我的错,我原来以为你不会在意……是我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回想起过去时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不快,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已经过去,还是因为那段回忆于他来说,确实是美好的记忆。 “祝媛她跟我在一起过,我不会否认,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想你要知道,人都是要朝前看的,时光不会倒流,过去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也无法继续。” 祁怜默默的想:无法继续那只是你的想法,另一位可不是这么想的。 贺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似乎是察觉了她在开小差:“你要非说她是我的旧情人,倒也没错,但那又怎么样呢?你生气的,应该不是这个。” “你也知道,我同她母亲的渊源,多年情分不是说断就断的。但你要明白,那是亲情而已,不涉及其他。祝媛于我来说,就跟邻居家的女儿没有什么分别,只是更为亲近一些。” “这个亲近指的也不是你所想那样,是责任,亦是愧疚。” 祁怜隔着衣服拧了他一下:“那些细节就不用跟我说了,我不想听。”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安的开始 贺言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不想听我也得说,万一下回你又问起来,我还得再说一遍,你又得再气一次。” “我不是那么心胸宽大的人,心很小,能容纳的东西也很少。”祁怜声音很弱,似在呻.吟又似在解释,“也许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她惶恐啊,最难揣摩的就是人心。 而她从不试图去把握他人的心。 连自己的心意也无法收放自如,又怎么能去苛求别人呢? “我以为我有多高看你?”贺言笑了一声,摸着她的头发,“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再能耐也能耐不到哪去,你以为我喜欢你什么?” “什么?” 贺言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这话你不该来问我,自己想。” 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说明对祁怜的喜欢是源自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是因为这丫头有哪里特别出色,才青眼相待。 人的情感么,本就不是可以随便可以控制的,喜欢就喜欢了,哪里又有那么多理由呢? 若是找出了理由,比如说因她“美貌”所以喜欢,那么以后碰到一个更美貌的人,这份喜欢是否也会随之转移? 那样太浅薄了,人的情感是可贵的,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改变呢?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才是最无法割舍的。 他叹了一声,声音婉转低沉:“我活了这么二十几年,此前也从没真心的喜欢过谁,即使是祝媛……她倒是得了我的几分真心,却也算不上是喜欢,只是觉得合适。她知进退,懂分寸,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才容许她在身边待下去。” 祁怜默然,那是她没有参与的岁月,即使不甘也没办法。 贺言想起从前,说的都是祝媛的好话,眼神却很清明,看不出有什么朦胧的情意在。 “若不是后来出了那件事,我想,她应该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离开。毕竟我也不是真心喜欢的,自然也不会同她有其他更深的联系,平白的耽搁人家姑娘一辈子,我心有愧。” 祁怜稍稍抬起头,问他:“那件事?我曾听闻,你们之间是因为那人的不告而别,才宣告破裂,只是你一直没有公开承认过,所以很多人才——” 她犹豫片刻,才道:“才说你对她用情至深,以至于今时今日,都无法忘怀。” “啊?原来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那真是个大误会了。”贺言想起往事,颇觉有些不堪回首,“那时祝媛不告而别,我又不知道原因,只是听闻……我父亲见过她,同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才使得她远走他乡。” “我虽生气,却也觉得对不住她,在别人面前也不想提起。一来是因为保全她的名声,好歹是个姑娘,若是因为我被人传出了什么难听的话,那岂不是我的过失?” 嗯,祁怜心里涩的很,他偶尔会有心地柔软的一面,对待自己人尤其护短。 别说祝媛曾同他好过,便是随便一个女人,他恐怕都无法令对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这是礼貌,也是他的洁癖。 祁怜知晓对方是不愿意,之后别人提起他来,后头总是有段风流韵事跟随,妥善的处理完,才不留把柄,这也是他心狠的地方。 只是祝媛,毕竟是不一样的。 果然,贺言就开始说了:“其二,也是因为对她的母亲心有愧疚。女儿因为贺家的缘故才被迫离开,母女分隔两地。造成这样的不良后果,非我所愿,却是因我而起,这份责任我不能推卸。” 因为母亲,所以推恩到女儿,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不只是一两桩而已。 祁怜就很想问一句:那我呢? 你这样善待她,又知道我同祝媛向来不和睦,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你保得了一方又该怎么向另外一个交代? 祝媛自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你是打算保她一辈子? 祁怜很想问,却也知道不能问。一旦问出口了,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跟逼迫他做决定似的,若不是心甘情愿,那又有什么意思? “嗯,我知道了。”祁怜只能如是说道。 贺言听得出来对方是在敷衍,这么些乱麻,连他也没能理清楚,对方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多三言两语就突然顿悟了? 祁怜应该生气的,那是她的权利,如今却为了他而忍气吞声,着实是万分抱歉了。 “就这样吧,我是没法原谅她那些所作所为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祁怜认为自己的做了极大妥协的,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也只能答应你,有一无二,我不是每次都能忍下去的。” 贺言正要说些什么,祁怜忽然正经了神色,道:“只是这次的事情,我始终觉得不是苏巧巧……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她是谁带进来,这才过了多久就出了事?你心里应该也有个数,不管你信不信,祝媛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绕来绕去的,最后还是绕到这上头来。 贺言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由于种种顾忌,他也只能看破不说破,这下子又被祁怜一眼拆穿,真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一样。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现在所能给出的,也就只有这样的保证了。 祁怜也就这么听一听,心里是很愿意相信的,理智却告诉她这样的事情恐怕还会发生,至于贺言到底能不能护住自己——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姑且就信一信。 真到了关头上,那就……再说吧,求人不如求己,她还不相信了,能在一个人的手上反复的栽。 “嗯。”祁怜轻轻的应了一声,心里有一个疑惑,需要去求助才行,“那个,我有一个……” “有什么?” 祁怜顿了顿,忽然就不想对方插手了,便又把原来的话给咽了回去:“我是说,我有一个人要见,待会就不跟你走了。” 贺言都打算好了今天带她去林叔家吃饭,暂时的不能带回贺家,也没其他人可以让她见的了,就剩下那个忠心耿耿的林叔勉强算作亲近,便想着安排他们见个面,也算是一种承诺。 他听到祁怜说有一个人要见,第一反应就是许泽恺。 第四百四十三章 佳人有约 他饶是心里有点紧张,脸上却是不露半点,一派的云淡风轻:“你才刚回来就要去见人,可见那人比我重要的多。”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祁怜听他说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跟吃醋一样,“我也在那旮旯角里窝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出来了,就不许我出去溜达溜达?” 她是要去找周恒,她需要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去调查一件事,其实找贺言可能效率更高,但有些事却不想摊在他的面前。 所以除了贺言,自己也不认识几个有钱有势,还愿意无条件帮忙的人了。 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个周恒罢了。 “那你到底是见谁?要是不介意,我能不能一起去?”贺言真的是怕她去见许泽恺,万一真是这样,他就必须想办法阻拦。 祁怜想了想,诚实的说了:“我是去见周恒,他天天嚷嚷着要我请吃饭,我想着这一顿饭赖不掉,索性就早点请完算了。” 她想的是:若是贺言想知道,自己怕是瞒不住的,不如直接坦白交代,再跟周恒拜托一下,叫他不要说出去,相信他的话贺言不会不信。 贺言则是想:原来是周恒,虽然有点不爽,只要不是许泽恺,那就没关系。 既然祁怜没有想自己一起去的意思,那还是不要惹她不开心了,明天问一问周恒,什么事不清楚? “你请他吃饭算怎么回事?地方你随便挑,直接让他结账就是,反正他钱多的没地花,不用替他省着。”贺言玩笑道。 “你就这样算计他,也不怕周恒知道了生气?”祁怜低头一笑,“放心,你给我发的薪水不低,一顿饭而已,我请得起。” 两人做完告别,祁怜前脚刚踏出去,贺言后脚就给周恒去了电话。 周恒见到贺言的来电,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来兴师问罪的,转头一想,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么怂做什么? 他这么想着就安心多了,轻咳两声,接通电话:“喂,贺言?” 他才刚开了个头,什么都还没说,对方就道:“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今天晚上跟祁怜吃饭,务必给我客客气气的,别把人跟上次一样往乱七八糟的地方带。” 周恒有点懵,有点搞不清状况:“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 贺言不想听他解释:“晚上吃饭,祁怜要付账就让他付,别抢着买单,一来二去的想怎么着?你若馋那一顿饭,那就过来找我。” 他最后道:“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要是找你说了什么事,多顺着她一点,有什么不对的跟我说一声。小心陪着,别惹了她生气。” 周恒越发的一头雾水,也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即刻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惹她不高兴了?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高兴了,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切断了,“喂喂喂?一阵一阵的,说什么呢这是?” 还没放下手机,又一个电话进来了,他看也没看的就接了:“喂,阿言你刚才又挂我电话,你知不知道……” “周恒?” 电话那边的是个女生,周恒一愣,把手机拿远了一看:“祁怜?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难道你把我拉黑了,所以才这么惊奇?”祁怜打趣了一句。 周恒挠挠头解释:“那哪能啊?你在我这可是消息置顶,怎奈何你从不主动联系我,让我等的桃花都谢了。” “行了,别贫嘴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晚上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 “怎么的,这么快就想我了,要请我吃饭呐?”周恒想起刚才贺言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现在才反应过来。 祁怜:“既然有事请你帮忙,连一顿饭都不请,岂不是太抠门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请你吃饭的?” 周恒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直白的就说了:“接你电话之前,贺言的电话先到了,说晚上你要请吃饭,叫我好生陪着,别领着你去那些不着四六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 祁怜不知道贺言为什么这么紧张,连她跟谁见个面都要管,不过也没事,都在意料之中。 “你就直说吧,晚上有空吗?” 周恒回头看了眼已经摆好的饭桌,重重的点了点头:“有,我现在特别空,你说个地,我马上就过去!” 挂完电话,他光速的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连招呼都没打就打算出门。 “站住,都要开饭了,你小子是要往哪去?”周父喊住他。 周恒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冲了出去,伴着风留下一句:“我有要紧事,晚上不在家吃了!” 得,家里饭桌都摆好了,结果他说跑就跑,估计回去轻则一顿骂,重则跪书房。 罢了,就当作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佳人有约,怎么能够失约呢? 稍微付出点代价,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周母叹了一声:“这小子,整天的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这会是去见谁。” “左右不是去见贺言,就是去见姑娘,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周父很是不屑,顺便想了一下待会要用什么东西揍儿子,是高尔夫球杆呢?还是棒球棒呢? 周母又叹:“你看看他一天天的,也没个定性,在外面玩的疯,连个姑娘都带不回来,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收心成家。” 说起儿子的终身大事,做父母的总是有诸多感叹。 周父冷哼:“与其让他从外面带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还不如一辈子单着,我周家丢不起这个人!”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还能不清楚?对周恒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反正要求了也做不到,只求他正正经经的活着,别去祸害人,也别被人祸害了。 周母想了想,眼睛一亮:“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林家的女儿要回来了,过几天让我们去参加宴席,听说他家的女儿生的好,学识也好,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姑娘。说起来林家的门第,和我们家倒是相对,若是能结亲……” 她这厢想的好,周父直接一盆子冷水泼下来,“且不说林家的女儿我们还没见过。你有去探过人家的口风没有,剃头担子一头热有什么用?” 第四百四十四章 林家有女百家求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周母一脸的兴致勃勃,“一家有女百家求,林家家世好,教养出来的女儿一定不会差,听说还是个医学博士。你瞧瞧其他几家有女儿的,那私生活比阿恒还乱,这样的媳妇我可不敢要。” 大家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不是靠自己就能做到的。 古代时有五姓七家,他们便是七个家族内部相互通婚,互相牵扯互相得利,才能保家族昌盛。 周恒是周家长房一脉的独子,又没其他个亲兄弟,本人又是这么的不可靠,以后家业恐怕要断送在他的手上。 既然自己儿子不可靠,那就只能替他找一个能干媳妇,有岳家的帮助,可谓是强强联手。 周父想了片刻,摇头冷笑:“你也知道人家姑娘是个拔尖的,就我们家这小子,要是真把人娶进门,我都嫌他辱没了那个姑娘!” 周母不乐意了,瞪了一眼:“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他年纪也到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胡闹下去,迟早也成家的。我就趁这次宴席,好好的看看那个姑娘,顺便把周恒也带去,万一看对眼了,也省得我费力气。” 意思就是说,万一两个人都看不上对方,那她这个做长辈的就要出手了。 那么好的一个媳妇,怎么能落到别人家?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先前我瞧那个祁小姐,除了家世差点,人倒是个拔尖的,只可惜跟了贺言,同咱们家没有缘分。” “你以为林家的那个,跟我们家就有缘分了?” 周母听这话不对,正经了神色:“你这话,我听着像是有其他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他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迟早都要传出去的,便直接说了。 “我可是听说了,贺家似乎也有意和林家结亲,八百年不走动的关系,这两天频繁送礼过去。贺明朝从来不做无用功,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周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林家的女儿好,也不只有你长了眼睛看得出来,求亲的人多了去了。” 贺家和周家关系也算是亲近的了,所以周父才听说了一嘴,只是没去求证。 既然有这个消息出来了,无论真假,周家都不好再去插手。 “咦,这可不好办了。”周母压低了点声音,讳莫如深道,“这到底是贺明朝一个人的主意,还是他们家都知道?且不说别的,贺言也能同意,他不是同那位祁小姐交往吗?” 只是因为周恒的关系,所以他们才知道贺言与祁怜的关系不一般,虽然没有光明正大的宣布出去,他们却也不信贺明朝会不知道。 既然他知道,还敢这么做,是和贺言达成了共识,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贺家两父子不和睦,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贺明朝这么干,也不怕儿子不同意? 周父摆摆手,“小辈之间的玩闹,算不得真,若贺言是认真的,这事自然就成不了。只不过,我看这事悬,父子俩恐怕都不会太遂意。” “既然如此……”周母眼睛亮了亮,拍手叫好,“要是他们家退出了,林家的女儿岂不是就是我们周恒的了?” 为了给周恒挑一个靠谱媳妇,周家长辈也算是操碎了心,生怕他日后孤家寡人一个,晚景凄凉。 周父很无奈的一叹气,“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些,你怎么就没听明白?你……算了算了,你高兴就好,你要是真把林家女儿娶进家门了,周家上下都得感谢你!” “你这摆明是不信任我!阿恒也没那么差,万一两个孩子就是有缘分呢?” 周母摩拳擦掌的,显然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想着非得让周恒去见一见那姑娘不可。 …… 周恒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知道有人在惦记自己,只当是祁怜在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父母正在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祁怜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外面又有花木做遮蔽,安静又隐蔽,不容易被人尾随。 她看到了那个造谣生事的帖子,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跟踪她拍了那么多照片,自己竟然还浑然未将。 如今想一想,还真是毛骨悚然的很,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 祁怜想着那些糟心事,觉得自己头都疼了,祝媛那个女人,真的是怕了她了。 她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一睁眼,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白色,惊的她往椅背上一靠,才看清刚刚是一大束白玫瑰怼在脸上。 “怎么样,花还行吗?”周恒的脸从花束后冒了出来,两只眼睛笑地眯成一条线,“我刚刚在路边看到一家花店,我一眼就看中了,就……随便的给你包了一束。” 本来想说“特意”给她带的,又怕对方有负担,才说是随便买的。 祁怜不是听不明白,也很承他的情,伸手接了,低头嗅了一口:“嗯,很香,我很喜欢。”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周恒竟然红了脸,样子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完全没有半点纨绔子弟应有的风范。 “诶,你今天特意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祁怜把花放在一边:“不急,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我们就边吃边说。” “吃不吃饭的不重要,见你才是最重要的。”周恒本想抖个机灵,对上对方幽幽的眼神,立即改口,“对,吃饭最重要,你想吃什么?” 等菜上齐了,两个人一直安静的吃着菜,好像他们真是出来吃饭的一样。 周恒想问又不敢主动开口,正是抓耳挠腮之时,祁怜才开了口:“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不知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周恒就很积极的答应了下来。 “你不先问问是什么?万一你帮不了,或者很为难呢?”祁怜问。 周恒一摆手,极其狗腿道:“哪有办不成的事,若是办不成,那就是不够尽心。你的事,我一定尽心去办,就算办不成……我也想办法给你办成!” 说的好像是要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一样。 祁怜轻咳一声:“也没那么严重,不算大事,只是我的能力不够,才不得不拜托你。”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有迹可循 “瞧你说的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事?”周恒问。 祁怜看了看四周,才道:“我曾经与你说起过家里的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家里的事?”周恒想了想,神色一凛,直接脱口而出,“你说的是,你的父母出了交通事故双双意外身亡的事?” 他这人脑子不会转弯,说话也不过大脑不知道“委婉”是什么意思,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见到祁怜的脸色忽然一暗,他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连忙摆手,急急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伤心,是我说错话了……” 祁怜说了句“不好意思”,别过脸镇定了一下心绪,才转过来头,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就是这件事,你也不用太紧张。我虽然很难过,却也不至于别人提一句都不行,而且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求你。” “你可别说‘求’这个字,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说,不用那么客气。” 他嘴上说的轻巧,心情却是有些沉重的。 关于祁怜父母的事,他也所知不多,只是听说出了交通意外,肇事司机又不知所踪,后来怎么样了……还真就不知道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再客气了。”祁怜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或许,你在警局有什么人脉?” 周恒怔了一下,答道:“你且先说说要我做什么,是有朋友闯了祸要我去捞出来,还是有警察找你的麻烦?看事情严不严重,人脉这事不好说,只要有钱,没有也能另找路子。” “没、没有这么严重。” 祁怜所要拜托的只是件小事,真有什么大事,也麻烦不到他。 见周恒这般的如临大敌,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关于当年的那起肇事逃逸案,警察局起先是说在现场只发现了肇事车辆,以及她父母的遗体,肇事司机却不知所踪,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查车辆。 祁怜原以为很快就会有结果,等便等了,后来又因为要操办父母的丧事,加上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一时竟忘了还有那么件事。 等想起来时,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了。 她想着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警察局那总该查出什么来了吧?自己等了这么久,却始终不见他们联系这一点,又让她颇为在意。 等空下来了去警察局一问,对方竟然说还没有查出肇事司机的身份。 “去车辆登记所查一下不就清楚了?都用不了半个小时,怎么会这么久了还查不到司机的身份?”听到这里周恒就觉得不对了,一拍桌子,“难道是其中有黑幕?” 祁怜叹了口气:“有没有黑幕的,我倒是不清楚,若要藏匿肇事司机的身份,那得是多手眼通天的人物?” “我那时也觉得不对,细细的问了办案的警官,对方说确实查到了车辆所属人,也对那个人展开了询问。” “后来呢?”周恒的神色极度认真。 据那个警官说,车辆所属人确实是查到了,对方却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嫌疑人不是他。 至于为什么那个人的车会出现在事故现场,据说是那辆车早就遗失了,所以当时究竟是谁驾驶的车辆,就不得而知了。 周恒陷入沉思:“少了辆车都没报案,难道是那个人车子已经多到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鼻子眼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似乎分外苦恼,“在长河,拥有这样财力的人,也不算多,难不成真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深夜飙车,才酿成大祸,后来他们的家里人才把这件事给抹掉了?” 祁怜也曾想到过这一层,而周恒也算是纨绔中的一员,可能会了解的更多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对方一定会有什么异样,长河的富家子弟你应该都认识,有没有什么怀疑的人选?” 不管方向对错,好歹也算是有点眉目了。 只是祁怜觉得更加惆怅了,若是最后查出来对方是个富二代还是官二代的,届时她又该怎么办? 只凭借自己的能力,那实在太有限了。 若对方来头太大,她是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的。 而且对方既然能在那时安然脱身,恐怕早就已经把证据给抹掉了,还等得到她去查? 即便最后查出来了,她又该怎么办?坐视不理怕是不行的,难道要去求助贺言? 贺言又能怎么办?帮她报仇? 对方既然把证据抹掉了,那他们就没办法走正常的流程去揭发对方,难道要在私下里搞动作,弄垮对方的生意什么的? 且不说贺言愿不愿意这么做,且说说那么做合不合适,以牙还牙固然好,却也不能没了底线。 若她也不顾原则去搞垮对方,这跟对方以权势欺人又有什么两样? 既然对方权势那么大,那贺言对上他们,是否也很艰难? 若是自己开口相求,贺言未必会拒绝,但是会有什么后果呢? 到了那时,贺言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因为她的私事而连累到贺言,那是怎么样都不能够的。 周恒心中也隐约有些隐忧,只是不能不回答。 “这事过去有点久了,你先让我想一想。”他是真的认真想的了,唯恐有遗漏,还反复回忆了好几遍,“若真是哪家的公子哥犯了事,他们家肯定会有点动静。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他自嘲的笑笑:“向我们这样的家庭,就算表面上有多么的正派,真到了存亡关头,那还是会做一些非常事的。那些公子哥也没少犯过事,一般的做法都是要么找人顶罪,要么被关进去了再申请保外就医什么的,人很快就放出来了。” “依你那么说,那起事故压根就没查出来犯人是谁。” 祁怜点点头:“最后确实没有查出来是谁,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周恒啧了一声:“那么就说明,那个肇事者一定是被人给护下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那人也在长河待不下去了,要不然就是对外声称重病在床,被送到哪哪哪封闭治疗去了。要么,就是家里立刻安排出国,就说是去国外留学了,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反正不会再露面就对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陈年旧案 听对方说的这么井井有条的,祁怜心中的希望大了几分,满怀期待的问:“那么,依你的了解,哪家的人有过类似的不正常举动?” “这个……” 在祁怜鼓励的目光之下,周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是好几年的事了,但一般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这些人应该都知道,我也不会那么快忘记。我这左思右想……” 他摇了摇头,“好像还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祁怜稍微的有些许落寞:“这样啊。” “不过你也别太失望,兴许我记岔了也不一定,我再回去好好想一想,说不定有什么眉目。”周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自相矛盾,只是想安慰一下对方。 祁怜勉强笑笑:“也不必了,若是对方有心隐瞒,那一定是连蛛丝马迹都给抹掉了,还能留下什么其他的让你们知道呢?” 周恒到底还是没那么有心计,有一些东西或许他能接触到却不在意,如今再让他回去找,恐怕也难以有什么进展。 若是去问别人……倘若碰上个口风不严的,给传了出去,怕是要连累到他。 “我既然答应了你,那就无论如何也会给你问到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周恒眼珠子转了转,“贺言!我待会就问贺言去,有些我留意不到的,他一定会知道。” 在他心里,贺言是最可靠不过的一个人,天塌了也能撑得住的那种。 况且贺言之前还知会过自己,想来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若是让他帮个忙,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祁怜也没说话,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说周恒没心计还真是没说错,难道她不知道去找贺言? 既然没去找他,那便一定是有不能让他知道的理由,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这话心里想想也就是了,若是说出来,怕是会打击到对方的积极性。 “没事,我来找你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个。都是别人口口相传的话,很容易出现偏差,也难以分辨真假。”祁怜相当的善解人意,不愿意对方因此去得罪人或者欠了谁人情。 “这倒也是,我们这个圈子消息杂且多,指不定那句是造谣的。”周恒真是个很迷糊的人,慢了全拍才想起来问,“那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刚才问你在警察局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人脉,我需要探听一些消息。” 当年的那个案子,结案太过仓促,什么都还没个结论就匆匆给了结了,也没个正经说法,只说找不到人。 祁怜也追问过那辆车的车主是谁,却被告知侵犯了隐私权,无可奉告。后 来她又提出要看案件卷宗,也被告知没有那个权限。 总之她了解的东西非常少,都是被迫接受的消息,但凡想要深入的了解一些什么,那便只有“不知道”“没权限”“不合规矩”这些话来敷衍她。 所以她才想要找个人,看看能不能从警察局里调出当年拿起案子的卷宗。 有些话不能让她知道,兴许也被人记载下来过也不一定。 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她都想要了解,不然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么个小事。”周恒松了一口气,一拍胸膛,“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这事不是什么难的,而且你又是当事人,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祁怜道了谢,她就知道有些事对平头老百姓来说,那是怎么也办不成的,而对周恒来说,只是勾勾小指头的事。 虽是有点不合规矩,倒也不是什么情节恶劣的行为,不然她也不肯开口相求。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这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才来追究……是不是太晚了点?”周恒有点疑惑,若是想要追求真相,不是越早越好? 时间拖得久了,就跟那些陈年旧案一样,哪还留得下什么线索? 如今再度翻出来,必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祁怜眸色暗了暗,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好像在忍耐什么。 周恒冷眼看了许久,还以为对方要怎么样,却没想到她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并不见什么激动情绪。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压在我心头很久了,我一直没有忘怀过。”祁怜说的轻描淡写,周恒却知道,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哪有人会这么轻易的就对父母的死亡释怀? 而祁怜已经没有其他亲人的,看得出来,她又是个特别重情意的。 此时此刻表现的云淡风轻,不过也只是没有把悲伤流露到脸上,或许是习惯于忍耐,又或许是不想他担心……总之,周恒觉得自己也好难过。 “我之所以突然提起,是因为……”因为今天祝媛突然提起来,那些讽刺的话,到现在都还在她的耳边萦绕。 这么久了,她一直都在刻意的遗忘那些悲伤的事,一直忍耐的很好,一朝被人翻出来,便就再也忍不了了。 她顿了顿,并没有提及祝媛。 若是说起那个女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吐槽些什么。 那些无意义的话,说出来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增加周恒的心理负担。 祁怜把脸颊边碎发挽到耳后,做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也没其他原因,就是觉得事情总是要解决,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该为之努力一番,才不算辜负。若是轻而易举的就揭过,我……于心不安。” 说的这样惆怅,叫他于心何忍? 周恒郑重的点点头:“我既然知道了,那就一定会帮你到底,要是真把那个人找出来了,我先揍他一顿给你出气!有周恒哥哥给你撑腰呢,别怕!” 祁怜道了声谢:“若真有那么一天,那我这辈子也就了无遗憾了。” “呸呸呸,年纪轻轻的说什么这辈子?你连这辈子的四分之一都没过到呢!”周恒故意恼怒。 “对了,你这事怎么不去跟贺言说?” 祁怜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最近挺忙的,只是一些小事,我不想去打扰他。” 这明显说的是假话,若是贺言真忙到这种程度,怎么还有空特意打电话来叮嘱他? 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应该是闹了什么矛盾。 第四百四十七章 预言家 周恒有时候是脑子不太灵光,却不代表脑子有病,自然也不会主动问起两人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来是确实不太想知道,情侣吵架事由繁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理由的,他问了又能如何?平添伤心罢了。 且说他现在同祁怜的身份是朋友,哪有普通朋友管那么多的?若问了,倒显得居心不良了。 二来,若是祁怜真的需要帮助,她自己便会开口了。既然不说,定然是有原因的,又何必多问呢? “有些事我就不问了,反正你只要知道,阿言是极在意你的就够了。”周恒脑子一抽,又问道,“祝媛是不是还在贺氏?她打算几时走?” “嗯?”祁怜不解,“你很关心她?” “不不不,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周恒忙不迭的就要否认,“我就是好奇她怎么还留在那,新鲜劲也该过了,死乞白赖的跟在贺言身边,也着实没什么意思。对了,你知道她……” 虽没有说出口,祁怜却知道他要问什么:“我知道,贺言说会处理好,叫我不要担心。” 周恒方才安心:“对嘛,你们俩好好的就行了,管她呢?” “那是他的事,要怎么处理,别人不该插手,要做什么选择,那也是他的事,轮不到我去指手画脚。”祁怜这话很有些莫名其妙,缓了缓,忽而又笑起来,“不过你有个词用的我特别喜欢。” “哪个词?” “死乞白赖。”祁怜似在嘲讽,脸上却也没有多少笑意,“她也不是感觉不出来,非要逆流而上,何必?我恐怕也只能说一句:很佩服她的执着与毅力了。” 周恒有件事本不想说的,此刻却有些忍不住了:“我说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又或许是我多嘴了。” 祁怜看他一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作风。” “那我就说了。”周恒似是下了决心一般,“你知道贺言为什么这么放不下她吗?” 他想了想,忽而觉得自己的词句有点奇怪,改口道:“我是说,你知道贺言为什么这么照顾她么?都一别两宽了,按理说应该至死都不要再见才对,他却一反常态的,那么待见祝媛?” 看来在周恒的眼里,也觉得贺言对那个女人,有点好的过头了。 祁怜脸色不变,依旧淡定喝茶:“大概是知道的,你也不用说了,我不想再听一遍。” “看来不是我多嘴,你心里确实很不痛快。”周恒抱着胳膊,在那自言自语似的说,“也对,这事换了我,我大概是忍不了的,非得把那些个小狐狸精都给灭了,或者她们把我给灭了,这事才算完!” 会有那么一天的,祁怜在心里默默的想。 “不过有件事,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不知道的。” 祁怜放下杯子,一壶水都快给她喝光了,再没有茶可以续了:“你是在说绕口令?” “你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周恒手晃了一下,讳莫如深道,“我听说萱姨,就是祝媛她妈,最近身体很不好。” “这事我知道,难不成你想去探望一下?还是要我去探望一下?对方未必会愿意见到我。” 祁怜心道:这事跟我有关系?我既不仇恨那位长辈,也不多愿意见到她,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 不然她怕,祝媛也蹦出个什么凄惨身世,搞得她也要同情一下,不是有个词叫“我见犹怜”吗? 周恒一拍桌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别打岔,听我说完!” “贺言虽没明说过,我却知道,他对祝媛的好,大部分是源于萱姨。现在她卧病在床,祝媛大可借此理由,时不时就让贺言过去探望,即使他想要保持距离,那也没理由拒绝。” 原是这般,祁怜想:祝媛这是连自己母亲都利用上了?还真是,会把握人心啊。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让你注意一点,万一……”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道德,周恒也稍微有点愧疚,“听说萱姨的病现在很重了,贺言大概也会时时过去探望,你若不想去,就装作不知道,也别跟他吵架。” “万一萱姨的病情恶化,撑不住了,祝媛此后便失去了依仗,可能也会消停一点。只不过,若她此前犯了什么错,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贺言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应该都会一笔勾销了。” 死者为大,作为遗愿,贺言又怎么会不满足? “所以你给我提这个醒,是要告诉我——”祁怜不知怎么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祝媛确实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而且——贺言也知道?” 所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件事确实是祝媛在搞鬼,而贺言……不说清楚,必然也有所怀疑,不然周恒不会这么说。 那便是表示,他们都知道,却只是在瞒着她,在护着祝媛? 周恒愣了,没有想到对方挖掘信息的能力这么墙,当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他这算不算是在背后捅贺言刀子?那回过头来,会不会被贺言给灭了? “不是,你别多想,这件事她是、是……”好吧,他解释不了什么了,只求祁怜别因此生气,否则贺言那般的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要怎么交代? 祁怜淡淡的说:“没关系,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 她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对面的人,“原来你们都知道。” 周恒慌了:“不是,都没证据的事,那怎么好乱说?万一是冤枉了她,那岂不是误会大了?” “是啊,万一是冤枉了呢?又没证据,谁能证据就是她干的了?”祁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怕祝媛受委屈,所以就只瞒着自己一个人,凭什么?就凭她…… 祁怜闭了闭眼,有些话不仅不能说,连想都不能想,那样太不对了。 她招来侍应生结账,临出门前,周恒还是有点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祁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是那么锱铢必较的人,我很看得开的。” 她这么说,就更让人不安了。 周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别这么说,至少,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惊动 周恒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等看着人走远了,他才掏出手机准备,跟人汇报行程。 这厢贺言才刚洗过头,头发还是湿的没来得及擦,便先接到了周恒的电话,就那么任由头发往下滴水,大马金刀的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 “嗯,你说吧。” 周恒照例的还是先吐槽一遍,“不是我说,其实这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事情我是真不爱干,奈何你有求,我这才勉为其难的打回小报告。” “废话说完了吗?”贺言不耐烦的问。 “说完了,那我就开始说正经的了啊!”周恒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不少,略显局促,“那个啥,她今天找我,让我托警局的朋友打探关于她父母的消息。” 见对方没声,他又问:“这事,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你继续说。”贺言的声音平淡无波,也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周恒起先还怕对方不知道这事,若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倒先知道了,那算个什么事? “我答应她打听了,只不过我们后来一分析,觉着有点不对,背后兴许藏着某个不肯露面的大人物。” 他的声音颇有些无奈,“若真是这样,我找人打听消息的事可能会被对方知道,也许又会有一场麻烦。” 那人费力隐藏的事,若就这么被周恒给挖了出来,想必不会甘心。 闻弦音而知雅意,贺言明白他的意思,“她让你做什么,放手去做就是,如果有人来找麻烦,我来解决。” 周恒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纨绔子弟的分量,跟贺言比起来,那也是远远不够看的。 “仗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就奇了怪了,她干嘛不直接问你?反正我最后八成还得找你帮忙,祁怜也不是不知道,那怎么还……”周恒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贱兮兮的问,“快说,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难得见你吃次瘪,快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贺言静了三秒,很轻的叹出一口气,“没其他的事,你可以挂电话了。” 他与祁怜之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即使是周恒也好,也没有必要知晓。 “等等!我还有话说。”周恒铺垫了半天,才打算坦白的交代自己的错误。 “就那个什么,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最主要还是祁怜那丫头太精明……她、她知道了你知道那件事可能和祝媛有关。” 贺言理了一下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面色一寒,“你告诉她的?” “不不不,那哪能啊?无意的,纯属无心之失,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说了句……”周恒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我看她好像没什么特别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吧,肯定是不高兴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是骂他一顿,还是打他一顿,那能有用吗? 况且祁怜迟早都会知道的,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贺言也不算太意外。 贺言揉了揉眉骨,淡淡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由你说出来虽然有点不太合适,但也没什么要紧的。” 周恒刚要松一口气,便又听对方道,“周恒啊……” “我在呢,你说吧!” 贺言咬着牙,清晰且缓慢的说:“麻烦你以后,说话务必要经一下脑子,等三秒后再说出来,莫要冲动。” 周恒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贺言都准备挂电话了,临了又想起一件事,“她托你调查她父母的事,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 他也同周恒一样,疑惑对方怎么突然想起这桩事来,总不是无缘无故的,必定是有什么内情。 周恒却说:“我也问过,她就只是说有些事早晚都要了结的,看来那年的惨祸,到了今时今日她依旧难以释怀。” 这不废话吗? 这事搁谁身上能释怀? 贺言也没指望他能知道点什么,便没有再问,“嗯,之后不管你查出什么都要告诉我一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更要及时通知。还有,这事别跟她说。” 周恒沉默了一会,声音虚的很,“恐怕来不及了,她已经知道了。” 贺言,“……” 再见吧,不要再说话了。 …… 周恒自此受了祁怜的托付,便一直尽心尽力的调查,而那件案子似乎在警局里算是机密文件,轻易拿不到手。 不得已,周恒只好多托了几个人帮忙,这样一来,动静就稍微大了点,有人也马上就察觉了。 贺家老宅内—— 贺明朝听完管家的汇报,手一抖,把一朵开得正好的花给剪了下来。 “呀,这是林家人送来的极品兰花,真是可惜了。”管家满脸惋惜,顺便吩咐人把花搬走。 贺明朝把剪刀随手一递,想了想,问:“你说周家的人在查当年那起案子,可有查到什么没有?” “不是周家,而是周少托了人去调查,周家的人应当还不知道。”管家纠正道。 “这又有什么区别?到底是周家的人,用的也是周家的人脉,不容小觑。”贺明朝心中颇为在意,但终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刻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怎么样,他有没有查到什么?” 管家很淡定的回答,“目前还没有。” “目前?” 听着对方的语气,管家立刻识趣的改口,“那事是我亲自去办的,也嘱咐了人,若是周家的当家亲自出面才可能知晓一二,只是个周少……应当不足为惧,他一个人是查不到什么的。” 贺明朝点点头,仍旧嘱咐,“后生可畏,要小心防范,不然藏了那么久的东西被翻了出来,我这面子里子都要丢尽了。”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被宣扬了出去,自己岂不是晚节不保? 说到这,管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到底,那终究是祝小姐的麻烦,与您又有什么干系?若非说有什么干系,那也是您的善心。况且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再想追查,恐怕也查不到什么。” 贺明朝闭了闭眼,啧叹一声,“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真相 那时贺言同那祝媛搅和在一起,而他深知那女人绝对不是自己儿子的良配,所以必须要把两人拆散。 为了保贺言日后前程无忧,祝媛不能留。 而要祝媛心甘情愿的离开,不是件简单的事,原本他是有更为周密且更狠辣的手段,结果那叫一个无巧不成书。 好巧不巧的,就在他动手之前,祝媛自己就先闯了大祸。 她跟贺言吵了一架,后来便开着贺言新送给她车去兜风。 这个女人也是自己作死,喝的醉醺醺的也敢去开车。结果在半路,和另外一辆车相撞,她的速度太快,一下子就把对面那辆车给撞飞了。 虽然她自己也撞得不轻,可那辆车安全性能好,这么撞了一下也没大事,就是烂了个车头。 倒是另外一辆车直接翻车了,里头的两个人没一个活下来。 管家叹了一声,“怎么说,也算不得是您的错。您是好心的农夫,救了祝小姐一命,哪里想得到她出尔反尔,说好再也不回国,这才过了多久?您容忍她到今天,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农夫与蛇,这是说祝媛没良心了。 贺明朝低头笑了笑,不置可否,“诚然,我是救了她一次,那也是有目的的,她不感激我也是正常。不经过那件事,我也还真是低估了那丫头,那会她才多大?年纪轻轻的,两条人命啊,竟然都不放在眼里!” “谁说不是呢?”管家回想起当时,亦是觉得心有戚戚。 车祸发生以后,祝媛看着情况惨烈,又因为刚和贺言闹过矛盾所以不敢去找他。 好巧不巧的,贺家正好找过她,这就惦记起让贺明朝来替她解决麻烦。 那时她打来电话,贺家的人即刻赶了过去,把人接走以后才通知的警察局。 这样一来,既是把事情闹到明面上了,祝媛也有了把柄在他们手上,也就能被拿捏。 也是后来在车上,等祝媛缓过劲来了,才说出另外车里还有两个人。 她以为对方死了,结果过去一看,竟然还有气。 理论上来说,她当即应该选择找救护车来才对,可她怕被人发现,便只在旁边冷眼旁观等贺家的人来。 那时去接她的人是管家,到了半路上才听她这么说,当即就去找了救护车过去…… “哪里想得到,紧赶慢赶的还是慢了一步。”回忆起那时,管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现,语气却是颇有些愧疚,“那对夫妇还没等送到医院,就断了气,两条人命就这么被耽搁了。” 贺明朝默了半晌,单手撑着头,“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只怕你当时知道的时候,那对夫妇就已经不行了。” 也因如此,祝媛手上有了人命,虽然说不是故意杀人,若是贺明朝愿意也可以帮她处理成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抹去她肇事逃逸的事实。 而他也给了祝媛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她立刻出国,那起事故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监控录像,要摆平不难。 他是给了祝媛两条路选的,虽然私心里还是想让她出国,这样才可能一劳永逸,但贺明朝也并没有干涉对方做选择。 最后,祝媛还是选择了拿一笔钱,出国生活。 其实就算她去自首,贺家的律师也会保下她,只是名声有些不好听。 或者受害人那边不依不饶要她坐牢,也能尽量的减刑,之后再来个保外就医什么的,她是一天都不用在牢里待。 但是她不愿意,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添了不光彩的一笔,下半辈子就毁了,而贺言也会抛弃自己,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抛弃贺言,选择拿钱出国。 对于她的这个选择,贺明朝是意料之中的,如对方所愿,第二天就把人送走了,而那起事故最后也因为找不到肇事司机,便不了了之了。 “还好那辆车还在贺少的名下,我只推说车早就丢了,再找了几个人活动了一下关系,总算也是平静的过去了。”管家有些顾虑,“那件事不是早就了结了?怎么又有人要翻出来?而且周少也牵扯其中,这真是……” “意外吗?” 贺明朝自嘲似的一笑,随即又沉下脸,“这就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周恒要查,他是替别人查。” “您是说……” “那位祁小姐,就是那场车祸里意外丧生的那对夫妇的女儿,这算是什么?孽缘?”贺明朝顿了顿,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替贺言清除了一个障碍,现在又来一个,偏偏……怎么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的话里满是后悔,当然,不是对造成了祁怜一家的惨剧而感到后悔。 若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祁怜,那么他当初兴许就不会那么快的把祝媛赶走了。 他看得出来,那时的贺言对祝媛并没有多少情意在,只是自己看不惯那样的女人跟在自己儿子身边。 结果今天…… 就目前来看,贺言对祁怜那是认真的,那么就意味着,他想要把祁怜赶走,那就要花更大的力气,还不一定能成功。 管家宽慰了两句,提醒道:“年轻人不懂事,纠结于那些小情小爱的,贺言固然放不下那位祁小姐,可他更放不下的是贺氏。他现在还不懂得取舍,等再过些日子,他就会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实在不值一提。” 在他的眼里,祁怜在贺言心里的分量固然重,但再重也重不过贺氏。 就算贺言努力维持,天平发生倾斜那也是早晚的事。 “你说的对。”贺明朝的阴霾一扫而空,点了点头,立即道,“林家的宴会,务必要让贺言出席,务必得让他见那姑娘一眼,也务必要促成两家的婚事!” 一连三个“务必”,足可以表现出他此刻的急切心情。 管家笑眯眯的应下了,“我一定会尽力打点好一切,那位林家小姐我也替您去看过了,无论是容貌还是学识,那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长河的名门闺秀里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真有那么好?” 贺明朝不以为意,“贺言眼光可是很高的,不管是姓祝的还是姓祁的,那两个小姑娘论起长相,应该没几个人能比得过。” 第四百五十章 拜高踩低 这便是世俗偏见了,男人看女人的第一眼,总是在意对方的样貌好不好,似乎只有顶着一张好面皮的女人,才值得让异性倾心。 所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是万里挑一。 美丽的女子会因为她们过分美丽的外表,而让别人忽略掉她们的内在。 哪怕其中蕴含着多么锦绣的山河,她们本身是多么的优秀夺目,都不如外表的光华来的引人注目。 身为林家的小姐,将来必然也会成为另外一个大家族的媳妇,长得漂亮带出去有面子,这便是极为重要的了。 至于内在如何……并不要求太多,只要别是个蠢的,懂得宽宏大度,能为丈夫带来助力,这便是极好的了。 “确实好。”相比之下,管家倒是目光独到些,他说,“那两位小姐生的好,就算踏足娱乐圈,恐怕也会有个锦绣前程。只是咱们贺少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对祝小姐亲近,那是因为有着自小的情分在,况且祝小姐手受伤前,那也是画得一手好画,实实在在的算是个才女了。” “你对她倒不吝赞美。”贺明朝抬抬手,“那另外一个呢?一个小秘书,总不见得胸中有多大的沟壑。” 管家便道:“那位祁小姐相处不多,却也是个极为内秀的人。听小麦说,公司里好几个大项目都有祁小姐的参与,其策划统筹能力也是极好,日后在事业上定会取得不俗的成就。” 贺明朝这回是真笑了,“哦豁,照你这么说,我这儿子倒算是独具慧眼了?” “一个两个的,被他看上都是这么的优秀。那位林家小姐,若不是个仙女下凡,只怕贺言也难以看得上。” “这您就说笑了不是?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况且——”管家笑了笑,略有些轻蔑,“像咱们这样的门第,是选儿媳妇又不是别的什么,画画好也不是用来谋生的,工作好……有能力的员工多了去了,总裁夫人只要压得住场面就行了,哪里需要亲力亲为?” 这贬低人倒是极有水平了,一个脏字不带,却是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看不起的意思。 “你啊!”贺明朝伸出指头虚虚的点了点空气,“就是这一张嘴,刻薄的很!以后林家的姑娘进门了,怕是受不得这般委屈,这样的话,你以后别叫她听见。” 得,两个当事人连面都还没见上一面,反倒是不相干的人在旁边瞎高兴。 这会的希望越大,恐怕之后的失望也就越大。 既然贺明朝都已经收到了消息,那就说明周恒确实查到了点什么。 只是他拿到资料那是看也看不明白,在交给祁怜之前,又想起贺言的嘱托,便把东西先交给了他。 周恒特意确认好了没别人,才迅速的窜进了贺言的办公室,一进门别的先不干,先把门反锁了,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做贼心虚。 “进来就进来,锁门做什么?”贺言上下扫他两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莫不是个二傻子? 周恒压低了声音,“我那不是防着祁怜突然进来吗?万一被她瞧见了,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反倒是先告诉你。” “那你是想先跟我说了,然后再出去跟她说?”贺言问。 “是啊。”周恒傻愣愣的点点头,“有什么不妥吗?” 他来了,祁怜会不知道? 而且她都已经知道了贺言也在等消息,那周恒待了这么久才出去,她会不怀疑? 贺言缓了缓,摆摆手,“没什么不妥,我谢谢你的用心。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周恒不知打哪掏出来个平板,一把把贺言面前的一堆文件扫到一边,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摆在他面前,道:“关于那起案子所有的信息,只限于警察局的资料室里有记载的啊,全在这了!” “据说是机密文件,原件是不可能拿得出来了,不过我托的那个人已经全部拍下来了,咱们就凑合着看。” 这厢周恒在那调资料,贺言则是问了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用手机拍的图片,你为什么不直接发给我?”非要大张旗鼓的跑这么一趟,是闲得慌?还是精力旺盛得没处发泄? 周恒不满的瞪了一眼,“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不负责的人吗?既然是重要文件,我当然是要亲手给你带过来,如此才能表达我的诚意!” 敢情他亲手发过来的,就不够有诚意了?又不是用礼,还非得本人在场不可。 对此,贺言只能说,你高兴就好。 “不止如此,我还嫌手机上看的不清楚,特意带了个平板过来,保证字迹清晰不模糊!”周恒此话彷佛似在邀功,贺言却听的脑门疼,说他胖还真就喘上了,这厮还能再傻点? 傻就傻吧,不重要,能顺利的把资料拿到手就好。 周恒把资料调出来,一个劲的往贺言身上看,似乎也对其中内容极有兴趣。 贺言把人推开,“你凑这么近做什么?这里面的东西,你没看过?” “还没来得及。”周恒故作娇媚的眨眨眼,“人家想跟你一起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 贺言,“……”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那挺凉快的,去待着吧。” 在不确定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之前,他不想让其他无关的人知晓,尤其是周恒这个大嘴巴,万一他知道了祁怜不就…… 贺言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里面的东西不能让祁怜知道? 这些日子他也曾做了一些猜想,大致上与他们的猜想一样,也因此心中更是不安。 他定了定心神,把那几十张资料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办案警员写的现场调查保告以及车祸现场的一些照片。 除了照片上所记载的狼藉场面让他有些不忍外,并没有发现其它的不对。 他还特意找了找肇事车辆的信息,没有一张很清晰的照片,只有车身的部分入境,看得出来是一辆名贵跑车。 这样的车,他记得自己好像也有过一辆差不多的。 不止是他,不少人都喜欢收集名贵跑车,大家的车库里多多少少都会有几辆一样的。 而且他的车太多了,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更多细节,也就没在意。 第四百五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人 他继续找了找那辆车的资料,却发现除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外,连个车牌号也没记载下来。 这现场的调查取证工作,应该是由政府人员去做的,不是警察局就是交通局。 不管是哪个部门,取证工作都不应该如此的粗略才对。 “肇事的那辆车,你知道是在谁的名下吗?”贺言问。 周恒听到召唤,咻的一声就奔过来了,对着几张照片好一番思索,随后摇头,“上面没记录的话,那就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还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发现,岂料周恒这小子啧叹两声,激动的说:“就这车,我当初想买还没买到,说是要从总部调过来得花大半年功夫,我一听就作罢了。这车型最招姑娘喜欢了,兴许是哪个买了来送女朋友的也不一定。” 贺言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就问:“那你有线索了?” “这我哪知道?就算是跟我一块玩的,我也没道理整天盯着人家女朋友看,朋友妻不可欺啊!”周恒咦了一声,又道,“我记得你好像也有一辆,也没见你开两回,还不如送给我。” 贺言冷笑一声,轻嘲道:“我的东西,你倒是比谁都记得清楚。” “那是!”周恒忘形的去拍贺言的肩膀,嘴里的唾沫都要溅出三尺远,“就我们俩这关系,那早就已经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闻言,贺言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小子,算盘打得倒是挺精啊! 周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讪讪的说:“反正我的那点东西,你也看不上不是?”又大手一挥,“反正除了女朋友和老爹,什么都可以交换!” 周恒怕他爸那是出了名的,他这话倒不是在说有多喜欢他爸,而是跟贺明朝比起来,那还是觉得自家老爹可亲一点。 贺言忍不住的刺了一句,“你这么敬爱伯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知不知道你的这份孝心,需不需要我帮你转达一下?” “不需要!” “不必了!” “我觉得这点小事,我完全可以自己来!”周恒打了个寒颤,又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怎么样?那辆车就让给我呗?行不行?” 贺言这会没空搭理他,而且也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这辆车。 既然没什么印象,那就说明很久没见过了,估计早就被这小子给顺走了也不一定。 周恒见他不答应,便暂时的偃旗息鼓,以后再作筹谋。 “好了好了,不就一辆破车么?有什么好看的,后边还有几张,赶紧看完了我就要给祁怜小美人送过去了。”周恒把图片飞快的往后滑,停留在最后一张,“哎,这有个口供,可能还有点用,你要不要看看?” 贺言被他这么一搅和,便觉得有些头疼,当下也懒得再看了,“你念一遍,我听着。” “啊?还要我伺候你?我的价钱可是很高的,怕你出不起!”周恒耍了两句贫嘴,就老老实实的开始念口供。 那份口供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似乎是车主做的,说是车子早就遗失了。 通篇读下来并没有什么的特别,只是遣词造句间,显得太有条理了一些。 一直念到最后一个字,贺言都没有说半句话,等他说歇了才道:“还有吗?” “没了。”周恒又看了眼,继续往下念了录这份口供的日期,以及那个人的名字。 他念完,咂了两下嘴,很是惆怅,“你看出来什么不对没有?反正就我来看,是没看出来什么不对。” “是没有什么不对。”贺言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近百张资料下来,说的都是废话,任何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周恒长叹一声,“那怎么办?我这废了好大劲拿到的,半点有用的都没有,有点伤心。” “不是没有有用的,是有用的消息都被抹掉了。或者说……从一开始,那些消息就没往上记录。” 周恒听了他的话,暗暗纳罕,“这说明……” 贺言接口,“这说明你们的猜测没有错,这起肇事逃逸案,确实有哪个大人物在背后做支撑。” 周恒眼中光线一闪,兴奋的问:“你有眉目了?” 要说眉目倒也不是,只是刚才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贺言忽然凛然了神色,身体也坐直了些,“你把录口供那个人的名字,再念一遍。” “怎、怎么了?”周恒被他突然这么正经的神色给吓着了,磕磕巴巴又把最后那个名字念了一遍。 “这个人难道就是肇事司机?”他想了想,又摇头,“不对啊,这上面记载的,这个人应该是过来报备车辆失窃的,应该是原司机。” 贺言细细的品咂了一下那个名字,神情变的有些莫测,“那个人,不是车主。” “你认识这个人?” 贺言把对方凑得过分近了的脸推开,身体又慢慢的靠回了椅背,很淡定的说:“只是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是谁,让我再想一想。” “嗯,你确实得好好的想一想!”周恒手握成拳头,用力的往桌上一砸,愤愤开口,“等你想出来了那个人是谁,我就带着我家保镖冲过去,把人直接绑到祁怜面前谢罪!” 他说的“想一想”和贺言说的“想一想”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贺言所说的想一想,是要思忖一下贺家的人为什么会牵扯其中。 没错,最后署名的那个人就是贺家的那个老管家,只是少有人叫他的名字,也因此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 不怪周恒认不出来,便是贺言自己,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 没记起来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查一起交通事故,会查到贺家的头上。 若说是那位管家肇事逃逸,贺言觉得自己是不信的,若不是管家,那他便是替谁办事,奉命去遮掩。 能使唤的动那个老家伙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贺明朝了。 不过若是说贺明朝闯了祸,那他觉得那也是不可能的。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好,那就是事情真相。 不过贺言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第四百五十二章 糊弄 周恒见贺言在发愣,便道:“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也没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让我再看一眼,回头我托堂叔帮我查一查。” “不必了。”贺言把平板反扣在桌面上,一只手按着,并没有让对方再看第二眼。 “为什么不?” 贺言的解释是,“你那位堂叔心太黑,上回拜托他撤个热搜就提了那么大的条件,这回你若是再找他,又要准备满足他什么?” 周恒就很想辩驳一下,但想起自家堂叔的那副吝啬嘴脸,辩驳的话在嘴里滚了好几次,就是说不出来。 他手一摆,“大不了不找他了,我换个人还不行?我堂哥,他人脉比我逛,我去拜托一下……” “不用了!” 贺言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这件事你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努力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吧。” 周恒没听出来对方是在让自己回避,仍旧道:“也没多大点事,谁来还不是一样?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让人去查,包管把那个人的祖宗三代都翻出来。”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知趣呢?贺言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以尽量和缓的声音跟他说:“周叔叔最近不打你了?若是被他知道,你不去好好管着自己公司里的事,倒有空去查人家的祖宗三代,你觉得他会高兴?” 打蛇打七寸,周恒纵使顽劣成性,却是个最怕他老爹不过的。 果然,他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气焰,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行吧行吧,既然你不嫌麻烦,我也乐得清闲。”周恒叹了一声,就要来拿平板,“你把东西先还我。” “做什么?”贺言丝毫没有想要还给对方的打算。 周恒愣了愣,“那是我的东西啊,不应该还我?更何况祁怜还等着我的消息,我得赶紧把资料给她。”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还了。 贺言拉开抽屉,把平板放了进去,淡淡道:“你先回去吧,东西我会找个合适的时候交给她。” “现在不给她?”周恒挠挠头,问为什么,“她好像挺着急的,早点给她不是更好吗?” “还是说……”他总算是意识到了点不对劲,“你又有什么其它的打算?” 贺言脸色不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以为我有什么打算?故意隐瞒下这个消息好惹她生气,还是你觉得我会跟她说,这是我调查来的消息?” “不、不是!” 周恒只是稍微觉得有点不对劲,倒也没有想这么多,被对方这么一提醒,他便觉得自己的怀疑好没道理,又显得有些斤斤计较,实在很有损形象。 就他这只小妖精,怎么能跟贺言这种早就已经得道成仙的老妖精相抗衡呢? 被对方这么一吓,立刻就打退堂鼓了。 “反正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要怎么做,心里有数就好。只有一点,万一祁怜真问起来了,我就……” “你就说还没查到。”贺言替他说了,又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记得把门带上。” “你你你……就会欺负我。”周恒哼哼一声,随后就打算走了。 “等等,你回来。”贺言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等我把真相查出来再告诉她,免得她现在知道了,自己又不能做什么,那太糟心。” 周恒嗯了一声,“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她好像挺着急的,你真不打算告诉她?” “你查消息本就是为了她,我为什么要隐瞒?”贺言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唬人,“我这边也查了点东西出来,整合整合好再交给她。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你都打算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周恒切了一声,吊儿郎当的样似乎并没有多认真,但贺言却知对方是不会再多嘴了。 以防万一,他又试探了一句,“你那还有备份吗?” “没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哪里还有时间去备份。” 听到这个回答,贺言满意了,有些事还不甚明了,必须得他先掌握了,才好决定接下来的事。 他正要拿起笔继续处理文件,忽然抬头,“你,为什么还在这?” 周恒,“……” 他一脸不爽的从办公室里出来,好巧不巧的,正好碰见祁怜回来。 祁怜见到来人,先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随后询问起了事情进展。 “啊,那个……”周恒避开对方的眼神,揉了揉鼻子,这么答道,“稍微有点眉目了,不过出了点小岔子,恐怕还得过几天才能让你知道。” 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出了点岔子,只不过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这也不算是骗人吧?周恒如此安慰自己,却还是不敢看着对方,也觉得心虚的紧。 祁怜点点头,说那也没办法,却见对方一直左顾右盼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便问:“周少,你怎么了吗?看起来有点……是身体不舒服?” “舒服,我身体可舒服了!”周恒灵光一闪,突然道,“我是心里不太舒服。” “心里不太舒服?”祁怜不明白,“怎么说?” “就我妈,她非让我过几天跟她去参加个宴会,我都说了不想去。结果她竟然说,我若是不去,那就要把我赶出家门诶!” 祁怜尽量忽略掉他的浮夸情绪,“然后呢?” “然后——”周恒转身往后一指,“就贺言啊,我怕那个宴会上藏着阴谋,所以就让贺言陪我去,结果这厮死活就是不同意!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面露痛苦,“真的,我的小心脏,可疼可疼了。” 祁怜替他按下身后的电梯按钮,“我还有工作,托你打听的事,若是有消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那么,您就先请回吧。” “等等!” 周恒拉住她,其实方才并不是说笑,他确实被家里逼着去参加一个宴会,深知是逃不过的便想拐带贺言一起去,只是刚才忘记说了而已。 祁怜听完,表示明白,“我会向boss传达的,但结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的话,至少比我有用些。”周恒朝她抛了个媚眼。 祁怜只做没看到,等把人送走了,她便往总裁办公室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老家伙 那个电话是管家打来的,代表的就是贺明朝,不接那是不行的,谁晓得那老头会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避讳着祁怜,那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不耐烦的样子,也因为在那份口供上看到了管家的名字。 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了些在意,便更不想让祁怜知道了。 眼下看来,自己真是做错了,刚才不应该避着祁怜的。 贺言开始有些愁肠百结,思忖着该怎么作答,怎么答才不会出错。 想了半晌,还是发现自己实在是很不善言辞,缓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不要多想,无论为你做什么,那都是我愿意的。” 这是该用“甘之如饴”来形容吗? 而在祁怜看来,这个词的意思并不好。代表着勉强。 听着对方这般仿若剖析心境一般的话,祁怜不知该展现何种面目,一时感慨良多,几乎哽咽。 祁怜定了定心神,想起对方刚才的邀请,打算应允下来,“你刚才说要去参加个宴会……” 贺言笑了一下,笑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去了,反正也只是一个无聊的宴会,应付那些无聊的人连我自己都不耐烦,又何必再捎带上你?” 其实他并不太想去参加那个宴会,连干嘛的都不清楚,巧的是,原本是可去可不去的,这回似乎是变成了非去不可。 管家的那个电话,便是过来通知他去参加那个林家办的宴会,也没说到底是个什么缘由,只说太久不往来,让他代表贺家去走动走动。 这个理由没问题,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是时机不对。 那个林家他是有所耳闻的,是个医药世家,而且其中从政的居多。 对于政府官员,贺言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因为生意上的事有时候不得不往来一下,他却不愿意深交,唯恐跟哪个官员牵扯上关系,莫名其妙的被迫站了队,那就不太好了。 况且他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又最恨受人掣肘,于林家之间又没有直接的生意来往,可以说是完全没来往。 至于贺明朝跟林家有没有来往,他倒是不太清楚,至多也就是泛泛之交罢了。 他如今特地来叮嘱自己去参加林家的宴会,是想做什么? 贺言并不想答应,在电话里也并未直接点头。 时机实在是有点太赶巧了,怎么周恒刚查到那些资料,那边就来了电话? 说是巧合么,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两件事之间看起来并没有关联,但贺言就是多疑,他不相信真的是巧合而已。 而且他刚才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依照那位管家的性格,若是贺明朝有吩咐,他必定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 而刚才,他却没有多嘴一句,只说会再联系,之后再商量。 贺言原本是想从他嘴里套话的,却不曾想对方这么快的就挂了电话,不过没关系,先忍不住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祁怜又是一番讶异,看得出来,他明明是想让自己同行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又改变了主意? 理由如他所说,还是另有隐情? 祁怜想的一圈,猜不到,索性就撩开来不猜了。 既然他这么决定,那必然是有理由的,若是他想说,自己又何必问? 若是不想说,问了又有什么用? 离参加宴会还有好一段时间。 贺言也沉得住气,自那通电话以后,管家那边就再没有消息过来,似乎是任由他去不去。 一直到了宴会的前一天,那边总算是忍不住来了电话。 管家恭恭敬敬的开口,“贺少,老爷让我问您,明天是去还是不去?” “那个宴会很重要么?”贺言的声音是懒洋洋的,半点不认真,“我去不去的,似乎也没什么分别,你们若是非要去,那便自己去就是。” 管家依旧还是那样的语气,不急不徐的,“老爷说了,林家邀请了一番,总不好太拂人家的面子,礼总也还是要送的。” “人不到,礼到了,也算是尽了心意了。”贺言开始不耐烦了,“你们若是也没空,直接让人把东西送过去,林家也不会怪罪。” 老家伙,跟他在这兜兜转转的绕圈子,也真忍得住。 对方确实忍得住,而他的反应似乎也早就被料到。 管家徐徐道:“既然您没空回来取,老爷说了,也不打紧。您若是没空回来取,那赶明儿我就派人送到公司去,您也就不用回来多跑这么一趟。” 得,敢情说了这么多,这老家伙根本是没把他的话当真,是非要他过去林家的意思了? 贺言静默了一会,“管家,您的话说的不清不楚,我也没听懂。要不,换个人来说?” “不必了,老爷现在正在休息,不好打扰的。”管家回头看了眼正在庭院内浇花的人,笑眯眯的说,“况且,无论谁来说,传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翻译一下就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容不得你说去不去! 贺言挑了挑眉,哦了一声,便说,“这几天公司事多,您若没有别的事,那我就挂了。” 他把手机拿开,又拿近来,补充了一句,“怕您没听清,我再说一遍,明天我没空,就不去了。” “贺少当真不去?” 管家终于有点急了,不过该拐的弯还是一个都没少,“您不怕会后悔?” 这是在故意引诱他?贺言不上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那就挂吧。” 他把手机拿开,开始默数三秒“三二……” 还没等他数完,对方就喊,“等等,我还有一句话。” 贺言缓慢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说。” 管家清了清嗓子,似是在放大招之前的热身运动,“老爷听说,周少最近在查一件旧事?” 这老家伙,果然知道内情,贺言神色不变,也没装不知道,“年纪虽大了,消息倒是和从前一样灵通。怎么,连周家的事,您二位也有兴趣插一脚?” “诶,贺少此言差矣。”老家伙就是老家伙,被嘲讽还能保持云淡风轻,“且不说周少是您的至交好友,他的事我们自然应该多关心关心。况且,不止是他,您不也对那件事颇为关心吗?” 贺言嗯了一声,“您又知道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处心积虑 察觉出对方的语气不对,管家也略有些无奈,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眼,贺明朝不知几时浇好了水,正看向这边。 见他看过去,贺明朝指了指他手里的电话,又指了指自己脚下站的地,意思是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贺言给弄过来。 管家觉得自己难为急了,一张苦瓜似的脸皱得更像苦瓜了,心中亦有哀叹,却又不好发作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道:“您若想知道,老爷愿意悉数告知,唯有一个要求。” “让我去参加林家的宴会?” 贺言冷笑,“宴会上会发生什么?处心积虑的要我过去,我听着像是办了场鸿门宴,就等着我去自投罗网。” 自家少爷果然机敏警局,管家心中暗暗纳罕,面上倒是半点不显,“老爷说,您去了,就知道了,总归不会害您就是了。” 贺言道,“可我怎么觉得,那是个龙潭虎穴,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里确实与龙潭虎穴无异。 这回让他去是相看姑娘的,若是两人看对了眼,那就再好不过,两家人也是皆大欢喜。 若是贺言没看上人家—— 那也不要紧,如果那位林小姐看上了他,那也可以,这事也就能定下来了,也容不得贺言说个不字,婚礼什么的都可以开始筹备起来了。 “贺少说笑,林家在长河地位极高,与贺家比也不算逊色。老爷说了,这样的人家,您去结交一二,多认识点人,对贺氏今后的发展,那也是大大的有利。”管家苦口婆心的说完,又问,“那您,是去还是不去?” 光凭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是说服不了他的,贺言冷声,“我若不去,你待如何?” 管家仍旧保持恭敬态度,只是话里的意思就不那么恭敬了,“贺少说笑,我能怎么样?老爷也不能怎么样,去不去的,还是要看您自己的意思。” 可笑,说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来一句随便他自己。 可见啊,管家刚才说的那么些,确实都是些废话。 贺言最讨厌别人兜兜绕绕的,半点讲不到重点,“跟老爷子回,若没特别的事,我就不去了。” 在打这个电话之前,他们就该知道若没特殊的理由,自己是不可能如他们愿的,或者该说是威胁? 贺明朝知道他有想要知道东西,却偏偏不明说,就等着他来问。 虽不知道对方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但他们现在所隐瞒的,就是对付自己的最大一张底牌。 谁先忍不住了,谁才会先开口,先开口的那个人便会落于下风。 贺言算计的清楚,也铁了心要和对方杠到底。 论耐心,他还从来没输过谁。 在管家犹豫的那一会,贺言把已知的几个细碎线索拼接了一下,从祁怜父母的车祸,到管家的介入,而贺明朝似乎也是一清二楚,那就代表不是管家的私人活动。 莫不是……就从目前的情况看,一个极为糟糕的真相浮现了出来,贺言只是触到了一个轮廓而已,便觉得心中十分不安,不敢再细想下去。 若真相水落石出时,真如他所想的一样,那般结果,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事实不会那么糟糕,他和祁怜之间,不会有那么许多沉重的阻碍…… “若还不打算说,以后也不必说了。” 贺言这回是真的打算挂电话,即使真相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却隐约觉得,自己无法承受那个结果。 既然如此——“不知者无罪”,用这句话来当挡箭牌,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呢?若他不知道内情,那也算是被蒙蔽的,也就不会再期满祁怜什么了。 迷雾还未被拨开,自己便这样诚惶诚恐起来,贺言抚了抚额,觉着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等等!” 管家似乎把手机拿开了点,又和谁说了几句话,许是得到了许可,才道:“老爷让我转告,您想知道的事,等您从林家回来,可以回来问他。” 问当然是可以问的,至于他回不回答,那就不一定了。 贺言淡淡的说:“若我不想知道呢?” 如果那个真相太过糟糕,那么,他真的不想知道。 管家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您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贺言如梦初醒,眼里的些微困顿也被掩去了,“林家,我会去的。” 管家满意了,“知道您答应,老爷定然觉得欣慰。” 贺言叫了他一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开口,“那件事,到底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对方在装傻充愣,“您有想知道的,可以回来问老爷。” 言尽于此,再没别的话了。 挂完电话后,贺言独自发了一会愣,看来明天是必须去林家那一趟了。 不过,那家明天究竟是要做什么,或者说,贺明朝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下意识的就想唤丽萨进来,让她去查一下,又记起来对方早就已经离职了。也不能吩咐祁怜,另外找个人吧,他又不放心。 想来想去,便记起周恒那厮。 结果一问,对方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倒是知道了他也会去高兴得很。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吧?”周恒笑嘻嘻的说,“万一瞧见事态不对,我就先溜走,老规矩,你负责断后。” 贺言顿了一下,做了点小转变,“明天若有不对,我先走,你断后。” “对,没错!明天我……”周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拔高了声音,“你是不是听错了?是我先走,你帮我拦住其他人,不是……” 贺言却说:“你没听错,明天我只会露个面,不会多待。如果有什么不对,我大概连门也不会进,若有人来拦,你得负责把那些人给拦住。” “我我……”周恒觉得有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眼,堵得他很不爽,“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这人就是这样,想法好的很,却又怂得很。 贺言安慰他,“没关系,你皮实,没那么容易被打死。” 作为三天一被骂,五天一顿打着长大的周大少,区区一顿打,早已经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习惯了,委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第四百五十六章 无缘无份 周恒表示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借机要挟对方一定要补偿他点什么才好。 “不行,你那辆车还在不在?把车送我,什么都好讲。” 面对他的勒索,贺言亦是表现的很大度,“我有空去找一找,要是没报废,你要就拿去。” 第二天临近中午了,贺言才慢吞吞的开始打理自己,准备去参加宴会。 他没叫司机,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原本想开最外面的一辆过去,忽然想起周恒昨天的那番话。 说起来,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过那辆车,不过既然想起来了,那就顺便找一找好了。 他也喜欢买车,偌大的一个车库几乎都要停满了,其实常开的也就那么几辆而已,大部分都只是图新鲜,买了来往车库里一放在那吃灰罢了。 至于那辆跑车,看着确实不错,他可能真的买过…… 贺言费了点时间,把车库逛了个遍,越往后的那些车都是眼生的很,有一些大概是一次也没开过的,只不过因为有人定期会过来清洗打蜡,看起来还是簇新的。 他逛了一圈,确定车库里没有那辆车,差不多颜色的倒是有。 有可能是他记错了,也有可能是随手送了人,就比如周恒那一挂的。 若是有人来他这逛一圈,看上了哪一辆,他素来也不吝啬,说送也就送了。 难道那辆车也被他随手送人了? 贺言思忖了一会,许是时间太久了,当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若是真送出去了,这会子再去问,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他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然是不早了,便不再耽搁,随便选了辆车就开了出去。 等到了林家,门口那一条路上早停满了一溜的豪车。 贺言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了车,透过车窗往外看,有好几辆车的车牌都分外眼熟,还有几辆特殊字母开头的车牌,那是属于军界高层的。 他颇有些意外,说起来这林家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难得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办宴会。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部分人都愿意给他们这个面子,看今天这个排场,怕是没几家能比得过。 贺言下了车环顾一圈,见门口也是干干净净的,也没见着什么特别的装饰,那么就不是婚礼或者丧事,那今天搞这么大排场是做什么呢? 他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信息,关于林家的信息他储存的不多,因此并没有得到答案。 贺言看了看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口,他不爱凑这个热闹,更不想去与人攀谈,便绕去了另外一边打算走偏门进。 他刚走了两步,右边突然就窜出了一辆——自行车,在一溜豪车的衬托下,忽然冒出辆自行车来,实在让人费解。 贺言没来得及看第二眼,那辆自行车就驮着它的主人往前去了,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年轻的女性,出现在这,应该是林家的女眷了。 贺言对那人身份完全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既然有人往那边去了,他再过去恐怕会遇上,那便不好再往那边去了。 就这么着,他错过了与相亲对象的见面机会。 当然了,他本人并不觉得有半点可惜。 林羡鱼刚从医院回来,她也不耐烦参加这种宴会,只因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的非要自己回来,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请了半天假。 她也不要家里的司机去接,直接从路边扫码了辆共享单车骑着回来,于是就有了贺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两个相亲当事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与相亲对象已经完美的错过了。 等他们下次再见时,双方的身份已定,再没了结为秦晋之好的可能。 虽说这两人,完全不认为当初的擦肩而过有什么遗憾,当然了,这是后话。 贺言摆脱了堵在门口寒暄的那些人,直到进了门,他也还不清楚这场宴会到底是做什么的,直接找到了林家的长辈,把礼给送了,自认为大功告成。 岂料,那林家的长辈见了他,一个个笑的那叫一个亲切,各种亲切的问侯铺天盖地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主角。 贺言平时不苟言笑的,面对长辈,又是如此热情的长辈,不得不扯出笑脸来。 几番问答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僵掉了。 他的余光四处搜寻周恒的身影,说好了让这厮在边上候着,这都多早晚了也没看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去勾搭哪家的小姐了。 贺言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对方,怎奈何连人家今天办的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贺词也都不好说,万一说错了那多尴尬? “哎呀,不错,委实不错!”林父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甚是满意,很亲昵的拍了拍贺言的肩膀,“好小子,以后我们两家要多多来往才好,这样才不显得生疏。” 贺言心道,我又不和你们做生意,又没什么亲戚关系,有什么好来往的? 他笑着点点头,算作回应,眼角余光捕捉到周家人的身影,便道:“周家的伯父伯母到了,贺家与周家是世交,容晚辈失陪一会去打个招呼。” 他都这么说了,还能不放人? 周恒也发现了贺言,兴奋的挥动手臂,“这,我在这,贺言!” “我又不瞎,你蹦跶那么高做什么?”贺言一把扯下对方高举的胳膊,把人拉去了一边的角落里。 周恒喝了口香槟,揶揄的乜了他一眼,“怎样,是不是丈母娘太热情,有点吃不消了?” “疯疯癫癫的在说些什么?你来了多久,这就喝醉了?”贺言奇怪的瞪了一眼,把对方手里的杯子拿了,随手往橱柜上一放。 周恒手里没了东西,也不介意,双手抱在胸前,往前努努嘴,“你以为林家搞这么大阵仗是做什么?” 他其实早就来了,逛了一圈不见贺言身影,便四处找人唠了唠嗑,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 他来之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跟人聊了一圈后,才明白了这场宴会背后的真正秘密。 说白了,就是一场大型相亲会。 林家的那位姑娘年纪不小了,林家长辈便想从长河的二代里,替自己女儿挑选一个人品俱佳、家世不凡的来当丈夫。 第四百五十七章 舍你其谁 虽说这件事林家人只跟几个人在私下里说过一嘴,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扩散开了。 于是乎,长河的各大家族,凡是有意与林家结亲的,都麻溜的就拖着自己儿子来了,没儿子的就拖着侄子来。 以至于现在场上,一眼望过去人头涌动,满场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二代。 金玉其外是有了,里头是不是败絮就另论了。 而这其中,最为出色就是贺言了,只要林家人没瞎,跟贺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把他当成未来的准女婿看待,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除了贺言以外,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才俊。 虽然各种二代中和周恒一样不学无术的居多,但还是有许多发奋图强,立志要凭本事继承家业的人。 只不过那些人跟贺言一比,就稍微有点不够看了。 不是生意不如他做的大,那就是皮相不如他好,总之无人能出其右。 “我那不是开个玩笑吗?好端端的,又凶我做什么?我那是在夸奖你诶!”周恒一脸的幽怨,若他有诗才,此刻的怨气大概够他写一首《闺怨》出来了。 贺言很想骂他,怎奈何情况不允许,只好瞪他,狠狠的瞪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不懂吗? 丈母娘?你自己认这个亲去吧你! 贺言闭了闭眼,把怒气压在眼底,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你给我安静一点。” 周恒摸摸下巴,狐疑,“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就直接被忽悠过来了吧?” 为什么他断定是忽悠呢?因为就贺言这个性格,打死都不会来参加什么相亲宴,那就只能是和他一样,被家里人逼着来的。 不,他是被逼着来的,贺言应该是被人忽悠来的。 周恒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不是算是在跟贺言争一个女人? 虽说还没见到那位林家小姐长什么样,此行也并非他所愿,但一想到要跟贺言一较高下,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比其他的是比不过贺言,他也没这个信心去比,若论起讨女孩子欢心这一点,舍他其谁啊? 但凡是有点眼色的女孩子,就不会看不上他……祁怜那种异类除外。 贺言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场合,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家长辈对他笑的那么亲切。 原来不是想同贺氏做生意,而是惦记上他这个人了! 这怎么了得?没道理吃一顿饭,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贺言忽然有点庆幸,还好没把祁怜也一起带来,不然就这情况,那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光是想想祁怜的反应,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且坚定了一个想法,果然是龙潭虎穴不假,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不行,他得赶紧走。 “哎哎哎,你干嘛去?”说时迟那时快,周恒一把把人给堵住了,还潇洒的甩了一把头发。 虽然他的头发今天打的发蜡有点多甩不起来,不过不要紧,姿势到位了就行,端的就是个落拓不羁的风流人物模样。 贺言言简意赅,“无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恒越发的得了意,“这么快就走?莫不是你怕待会林家小姐看上了我,还没看上你,怕到时太尴尬,所以主动退让?” 一瞧见他那贱兮兮的样,贺言真的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想揍死对方的冲动压下来。 “今天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也对那个林家小姐没有半点兴趣,你若喜欢,待会好好表现,我等着喝你的喜酒!”贺言拍着他的脸,把人往边上推开,“现在,我要走了,祝你好运。” 他完全没想到,贺明朝竟然下了这么个套,相亲?真亏他想得出来,还这么处心积虑算计,也不嫌费劲。 此前贺明朝也企图安排过相亲,只不过无一例外的都被他拒绝了,连面也没露一个。 许是吸取了教训,这次才费尽心机的让他过去参加这个宴会,还不说缘由,让他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而已。 只要他人到了,再跟那位林家小姐见上一面,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之后再安排点什么往来,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贺言很愤怒,而在这种场合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他不能表现出半点的不悦。 这一切恐怕都被算计好了,也怪自己大意,什么都不清楚就过来了。 周恒把人拽回来,一脸苦相,“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干嘛真走?你要是这么快就走,林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太不给人面子了不是?” “我需要给他们什么交代?贺氏跟他们也没有生意往来,得罪不得罪的,也没多大干系。”贺言的回答没有半点感情。 “不行!” 周恒还是不让他走,“算我说错了,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万一我被人家看上了,要过来做上门女婿,那该怎么办?”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他想的倒挺长久。 贺言想起刚才林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很想说,你小子想太多了,估计人家是不会看上你的。 转念一想,不对啊,若是周恒这小子真能入了他们的眼,那自己不就脱身了吗? 贺言思及此,点了点头,略显严肃的对他说:“若真被人看上了,那也是你的命,不要挣扎,坦然接受就好。” 周恒愣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你自己听听,说的那是人话?你这叫出卖兄弟,是要遭天谴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对林家的小姐很感兴趣?少了我这个竞争对手,你该感到高兴。要对自己有信心,一定能赢得那位小姐的芳心,我看好你。”贺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眼看着宴会就要开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恒眨了眨眼,疑惑道:“我刚才说了这话?” “嗯,你说了。听说那位姑娘十分优秀,从相貌到家世都与卓越的你正好相配!好好把握,机不可失,我会祝福你的。”贺言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一心只想把周恒吞过去填了林家这个坑。 周恒有些飘飘然,被夸的不好意思,“那姑娘有那么好?那我是不是,有点配不上人家啊?” 第四百五十八章 摆脱 哈,这小子几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还晓得自己是个纨绔配不上人家。 怎么说,周恒也是贺言的兄弟,面对这厮…… 他也没其他话好说了,只能继续夸,说来说去就只围绕着一个中心点——“二位男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作为好兄弟不好意思抢占你的幸福,希望你早日成家。然后你也别拖着我了,赶紧松手!” 周恒被他说的来了兴致,更不想松手了,道:“既然来都来了,正主都还没露面,就这么走了人家姑娘会伤心的。就多留一会,看看人长什么样,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我。” 听说林家家教极严,教养出来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差,不管相貌如何,只要在正常水平之内,那就不算是辱没了周恒。 能娶到林家的女儿,多少人都偷着乐。 贺言虽然自己看不上,却也觉得对于周恒来说,确实是段好姻缘。 好吧,以上的话中,大概有一大半都是他的违心话,反正周恒孤家寡人的,多点桃花运也不算什么坏事。 可自己不是啊,他还有祁怜,若是被她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贺言好言好语的说不通,只好实话实说,同他分析其中利弊关系,“我今天本想带着祁怜来的……” “啊?祁怜也来了?”周恒听话只听一半这个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一脸惊恐着四处张望,“她在哪呢?她不知道今天这事吧?你也真是,怎么不跟我说呢?万一被她知道了,我的形象岂不是轰然倒塌了?” 贺言很想说,她来没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的形象倒塌不倒塌……不对,你在她心里有什么形象,我怎么不知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形象,倒塌就倒塌了。 重要的是,那是我的女人,你小子是几个意思? 贼心不死,还敢说出来,莫不是活腻味了? 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肚鸡肠,一点都不大气? “她不知道。” 周恒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领,“那就好,她现在在哪呢?我得去看看,今天来了不少人,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要去勾搭她怎么办?” “不劳费心。” “为什么?你莫不是吃醋了?我没那个心思,朋友妻不可欺,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的不可靠?”周恒解释着,一双眼睛却不停的往外面瞟,试图在人群中找寻祁怜的身影。 贺言一句话把人拉了回来,“不用看了,我没带她来。” 周恒愣了半晌,瞪着眼睛,“你在耍我?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他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比出一个大拇指,“真是有先见之明,要是这场面被祁怜交代了,那我……不,你还真不好交代。” 末了,他又正色道:“今天这事我相信你是不清楚情况,但是之后该怎么办,你考虑过没有?” “什么之后?” 贺明朝既然把人忽悠过来,那绝不是贺言避着不见就行的。 他回避了这次的见面,那还可以再安排下一次,总不能回回都避而不见。 再看林家人的态度,显然对贺言也是很满意的。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不讲究父母之命那一套,但这两家家长都对两个小辈报以极大的希望,如若没有人强烈反对,这门亲……差不多就算成了一半了。 宾客们已经有序的往客厅里集中了,正主也马上就要现身,贺言无法继续待下去。 “之后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别让我失望啊!”贺言拍拍他的脸,给予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你就这么走了?我开玩笑的,我不……”周恒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林家小姐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哪里想得到贺言真存了叫他去填坑的心思。 周恒有点委屈,觉得自己被坑了。 “切,有什么大不了,就让我来会一会,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周恒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颇带了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 林羡鱼回来的晚,一回来就被保姆压着进了房间,换上一身华丽的裙子又重新的整理了妆发。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又被自己母亲牵着出去见客。 她一手提着裙子徐徐的往外走,不知怎的,竟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像极了要去参选花魁的女人。 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被牵着出去溜一圈,收获一筐辨不清楚真假的赞许,然后还得一一笑着回应。 这般行为,跟卖笑的花魁实在没什么不同。 “今天外面来的,都是长河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林母小声且仔细的交代着女儿,“待会见了那些叔叔伯伯,一定要乖巧懂礼貌,不可失了礼数,别让人嘲笑我们林家不会教养女儿。” 林羡鱼心不在焉的听着,“嗯”“是”这么敷衍着回应。 林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颇凌厉,“你要仔细,当初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出国去,现在玩了两年也该收收心了,别把外面的那些做派带回来。” 说到这,林羡鱼的眼睛暗了暗,回了句,“我在外面也并没有不规矩,而且现在别人听说我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还夸我年轻有为。” 她是个很拎得清的人,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被家人安排好了,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虽安逸却也不得劲。 也知道若是嫁了人,以后怕是更没有自由可言了。 所以当初,她便闹了一回,非要出国念书,为的就是能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 就像一个被线牵着的风筝,即使飞的再远,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回来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趁还有机会,短暂的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愉快时光。 被骂了多次,她也习惯了,心里也是高兴。 如今短暂的路途结束了,不得不回到家里,接受着这样那样的安排。 做好准备,去过别人希望她过,自己却不希望的那种生活。 “呵,他们说这话,真是夸你?你这就信了?”林母毫不留情的拆穿那些漂亮话背后的意义,“那些人夸的是林家,因为你是林家的女儿,若是没了这个身份,他们不会多看你一眼。”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金丝雀 话很不中听,却是大实话不假。 林羡鱼并不觉得难过,倒也不是因为认同这样的说法,而是……无所谓了,被养在池子里的鱼儿,有什么资格拥有不一样的思想? 要乖顺,要听话,从小被这么教养着长大,对这样的思想,早就能坦然接受了。 “前几天让你背的那些人的资料,都背熟了没有?待会要是认不清谁是谁,丢的是我们林家的脸……”林母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而后头跟着的人却许久没有回应过了。 她猝然停下脚步,林羡鱼正在出神,一时没来得及察觉,差点就撞上去。 “啊,怎、怎么了?” 林母一双柳眉拧起来,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厉声道:“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当初真是不该把你放出去。” “我……”林羡鱼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又意识到自己回了嘴,对方可能会更生气,只好小声的说了一句,“反正以后,我也没机会出去了。” “你说什么?”林母手绕到她的后背,使劲一拍,“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这么一副快没气了的样子。” 林羡鱼从二楼缓缓往下走,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楼的人,心中却生出一股苍凉之感:得,我这哪是花魁,根本就是只猴子,马戏团里能跳舞钻火圈的那种。 她依着母亲的吩咐,规规矩矩的跟人打招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漂亮话听了一筐又一筐。 周恒见人出来了,便想去见见,结果看到对方身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跟铁桶似的,顿时便没了兴趣。 周母正要把自己的儿子推过去,结果一转头,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么多人围着,那姑娘还是个天仙不成?人气比我还高,真是没道理。”周恒随手从桌上顺了瓶酒,倚靠在边上的一张小圆桌上。 这个位置好,他看得到别人,却没有人注意得到他。 他正发牢骚时,不知打哪冒出来个女声,“我也觉得没道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夸得下去,大概是闭着眼睛的。” 周恒吓了一跳,“谁?” 那个女生衣着华丽,正端了块蛋糕窝在角落里吃,两人之间不足一米远,周恒却愣是没发现旁边有人。 “是我先来的,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说谁?”没错,她就是好不容易才从林母眼皮子底下脱身的那位天仙。 周恒定睛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位算是个美人,就是嘴角沾了个奶油,略略的有些滑稽,却更显可爱。 他眉头不自觉的往上一挑,“哦呀,这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没见过。” 长河的名门闺秀,他谈论起来如数家珍,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林羡鱼眯了眯眼,“你不认识我?” “之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周恒伸出手,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狐狸笑,“先做个自我介绍,周恒,今年二十八岁,家住城西那一块,暂时还是单身。” 有这么介绍自己吗?跟张生见到崔莺莺时说的词一样,不过从周恒嘴里说出来,一股子油腔滑调味。 林羡鱼起了玩心,“我是天仙,今年二十五岁,很巧,我也是单身。不过——”她耸了耸肩,无奈的说,“可能马上就不是了。” “你是在暗示,我没有机会了?”周恒忽觉有些不对,“你说你叫什么?” 天仙?哪个天,哪个仙?不是他听错了吧?哪有人这么自恋的,不过,他喜欢! “我……” 林羡鱼刚要开口,结果就听到林母在唤自己,眼见着就要找到这边来了。一时情急,顾不得那么许多,她把手里吃剩的蛋糕连带碟子一起,顺势往周恒伸出来的手里一塞。 她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别出声,等我走了你再出来。” 说罢,提着裙子就要走。 周恒稍微有点迷茫,搞不清眼下是个什么状况,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拽着对方的手腕一把把人给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林羡鱼瞪大了眼睛。 周恒上前一步,也不顾脏不脏,拇指指腹擦过对方的嘴角,一点奶油蹭上指尖,抬起来给她看,“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林羡鱼哪里见过这个?本来就圆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跟看一朵奇葩一样瞪着周恒看。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是还有几句话要说的。 林母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若是被发现自己躲在这怕是要挨骂。 周恒端着蛋糕碟子,摆了个相当骚气的姿势目送着对方慌张离开,神情略微的有些陶醉,“啊,真的是个天仙,比那个林……” 等会,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刚逃走的那个,莫不是就是那个林天仙? 他正出神,忽然耳朵一痛,周母不知何时也找了过来,正揪着他的耳朵骂,“你小子,一会看不见就又跑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 “哎呦,妈!妈,快放手,我疼疼疼……” 周母终于放了手,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儿子,“我叫你来是见人的,结果你倒好,躲在这吃蛋糕?” “我……”周恒看着手里的证物,有口难辩。 “妈。”他生怕对方又来揪自己耳朵,赶忙打岔,“你不是说林家家教好,养出来的女儿端庄优雅,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周母冷笑,“你连人家的面也没见到,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这话?刚才叫你去不去,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你也见不着了!” 周恒想起刚才的那个姑娘,嘴边漾开一个微笑,“我已经见到了啊。” 许是今天来的竞争者太多,周母看了人家的儿子,自觉自家儿子怕是比不过别人,心中颇觉无奈。 等好不容易林母身边没那么多人了,她又找了过去,先是拉着林羡鱼好一顿夸,随后自然而然的引出下一句话,“我家也有个儿子,年岁正好和林小姐一样大,不知……” 林母接过话,温婉的笑着,“我家女儿不会说话,木得很,周夫人来了这么久,你也不知道叫人?” 林羡鱼莫名躺枪,随后规规矩矩的问好,“周伯母好。” 被打断的话题不好再继续了,周母也识趣,知晓对方在刻意回避,大概是看不上她们家周恒。 第四百六十章 预言 虽说她也觉得周恒有点不着调,但被林母否定,心中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这回算是彻底的歇了和林家攀亲的心思,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看着周母走了,林母才松了一口气。 林羡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解的问,“妈,你是跟那位周夫人关系不好?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你懂什么?”林母瞪了一眼,带着她边走边说,“我与她平时没什么来往,谈不上关系好不好,只是听说这位周夫人性格不错,周家在长河也排得上号。只是有那么个原因,我不太想与她太亲近。” 林羡鱼对这些弯弯绕绕不太明白,更疑惑了,“既然周家显赫,周夫人为人也不错,你做什么还对她这么冷淡?” 林母本不想回答,架不住她的追根问底,叹了口气,“你回来没几天,也不怪你不知道。周家虽好,她家有个儿子,听说风流的很,今天好像也来了,我不想让你们见面。” 意思就是说,周家是好,但是他们家的儿子我看不上,觉得配不起我们林家的小姐。 所以周母的心思,她是半点不想回应,反正还有那么多人选可以挑。 周家?周恒? 林羡鱼想起刚刚遇见的那个男人,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风流,还很骚气。” “你说什么?” 林羡鱼挽住母亲的手,摇摇头,“我是说,那些人我都看不上,下次别这么搞了,我不自在。” “好大的口气,来了这么多人,你就一个都没看上?”林母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确实,想娶我们林家的女儿,确实不是谁都可以的。我一个个的看下来,也就贺家的那位比较好,你们是不是还见过?” 林羡鱼打了个寒颤,立刻拿其他的话题来打岔。 管他是哪家的,要是可以,她哪个都不想嫁。 …… 贺言半路离开,直接驱车去了贺家老宅,想问一问,他们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 车到半路,祁怜忽然来了电话。 他猛地踩下刹车,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心尖颤了颤,那股子冲动也慢慢的冷静下来。 说实话,他确实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是真的担心那到底是个怎样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后,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若是不问,他还可以暂时的遗忘它,若是知道了,便没有办法继续装作不知道。 他看着祁怜的电话,心情有些复杂,一直等对方挂断了他都没有接。 祁怜看着那个鲜红色的未接电话的标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也许他只是在忙才没有看见,说起来就是一件小事而已,却不知怎么回事,竟让她感到有一丝不安。 她打了个哈欠,昨天半夜做了个噩梦,后来一直到早上都没再睡着,现下刚过了中午,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 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随手就搁在了边上,祁怜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忽然又挣扎着坐起来,把手机调成正常模式,才又躺下睡觉。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没有调闹钟,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你刚才找我,什么事?”是贺言的声音。 祁怜没睁眼,就直接把手机放在脸上,手又缩回了被子里,半梦半醒的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想我了?” 男人温柔的嗓音通过听筒传过来,祁怜听得一激灵,才发觉自己刚才无意识间说了什么话,“不不不,我不是……” 贺言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又问:“你现在在哪?” “床上?”祁怜顿了顿,“我家的床上。” “我还以为,你在我家的床上。”贺言逗了她一句,抬头看了看楼上那扇半开的窗户,道了句,“下次睡觉记得把窗户关上,小心着凉。” 祁怜大概是睡迷糊了,没缓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等到房门被打开,有人在她旁边躺下,隔着被子抱住了自己,才恍惚想起来,啊,原来他刚才已经到了楼下。 “你怎么来了?” 贺言把她的脑袋按回被子里,又揉了两下,柔声道:“我以为,你第一句会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她的门锁已经换成了电子锁,只要知道密码就可以直接打开了。 设的密码不复杂,贺言能猜到并成功打开,在她看来,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听到说完缘由,贺言长长的嗯了一声,“原来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万一我没猜到,那该怎么办?” 祁怜也笑,“还能怎么办?那就只能我下去给你开门了,还能把你关在门外不成?”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若是不愿意见到我,把我关在门外,一夜不给开门,那又有什么关系?”贺言双臂收紧了点,好像把人抱得紧一点,心里才会更踏实一点。 祁怜把被子拉下去,艰难的转过脸来看着他,面露疑惑,“你是做了什么事,值得我生这么大的气?” 好端端的,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贺言愣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眼睛,淡笑着说:“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不用太较真。” “话不是这样说的。”祁怜想睁开眼睛,结果又被亲了一下,只好闭着眼睛说,“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今天随口说的话,兴许明天就真的发生了。” 贺言无言以对,心中的不安又大了点。 他抿了抿唇,窝在祁怜的脖颈边,说话时气息温温热热的洒出来,痒得祁怜直往边上躲。 贺言却不放手,问她,“万一我真的惹你生气了,你会原谅我吗?” “那得看什么事了。如果情节恶劣……” “情节恶劣?”贺言啧笑一声,“又不是违法犯罪,你这口吻真是……” 祁怜乜了一眼,“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在我这,那跟违法犯罪也没什么区别。别打岔,听我说完。” “好好好,你说。” 祁怜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我好像,确实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就算生气了,也不能打你一顿。” 贺言却道:“你要是想打,又有什么不可以?” “不是。”祁怜推了他两下,结果推不动,便作罢了,“我是怕把你惹急了,你万一还手,我打不过你,那样就有点尴尬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做自己的依靠 “没事。”贺言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有点宠溺的说,“我让着你。” 祁怜不当真,还笑,“哪个要你让?那还是闹矛盾吗,那是打情骂俏。” “哦,原来你想跟我打情骂俏。” “切,不要脸。”祁怜身子往旁边挪啊挪的,终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正经了神色,“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玩笑归玩笑,她不认为对方忽然过来,只是为了说几句无聊的情话而已。 贺言也坐了起来,跟她面对面,脸上的嬉笑神色也尽数敛去,“你最近在调查你父母的事?” 对他的提问,祁怜丝毫不感到讶异。 “是。” 她很爽快的承认了,没有隐瞒,也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告诉了周恒,虽叮嘱过对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贺言,不过,在自己说之前他应该已经被人提点过了。 而且以周恒和贺言的关系,他们之间是不存在隐瞒的。 若是有一方有所求,另外一方就绝对不会拒绝。 所以祁怜也没想真的瞒住贺言,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想借由周恒的嘴告诉他,这件事自己不希望他插手。 “嗯。”贺言缓和了神色,“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跟周恒比起来,我的消息网要更快一点,为什么不求助我呢?” 直接忽略掉后一个问题,她这样回答,“就算我没告诉你,现在你不还是知道了?” 贺言的神色有一丝波动,“所以我不太明白,你明知道瞒不住我,为什么还执意跳过我去找周恒?” “因为我根本就没想瞒你。” 祁怜没有什么过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很平静的陈诉一个事实。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我不想事事都拜托你去帮忙,那样太简单了,我怕自己会习惯。” “习惯……是指什么?” “习惯你的体贴,你的无所不能,我怕自己会贪于安逸,失去思考的能力。”祁怜的指头抵着他的心口,“依附于你,不仅你会感到压力,我也会觉得那样不妥当。每个人都应该以自己为依靠,那样才会有安全感。” 贺言握住她的指尖,“恐怕只有你会这么想,我来做你的依靠,会让你感到不安吗?” “不,会感到高兴。”祁怜抽回自己的手,平视对方,“但有人会不高兴,你不仅仅是我的依靠,还有很多其他的人要顾及,总有顾念不到我的地方。所以,我要学着自己去处理麻烦,自力更生。” 寻求周恒的帮助,对他开口不比对贺言开口轻松,拜托了一件事便要记下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要找机会去报答。 而对于贺言,他不会,自己也不会想要去做什么回报。 那便是差别,欠了周恒的,是要还的,而欠了贺言的……她怕自己还不起。 贺言不是很明白,却从她的话里意会中另外一层意思,一个他想要回避的问题。 “祝媛,不会留太久的,我会尽快替她安排好以后的生活,等一切上了正轨,她就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不会留太久,那是还要多久?祁怜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对方也没有个确切答案,也知道事态不会按照他所想的那样顺利发展。 只要他们还共同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之下,就不会断了交集,彼此之间不可能成为毫无关系的人。 祁怜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出现是不是一个异数,打破了别人原本的生活状态,或许她才是那个入侵者。后来者居上,被搅乱原有生活规律的前者不待见,那也是正常的。 “嗯。”她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回应了。 有时候她真的会怀疑,自己的出现是不是一个错误,是她整个局面搅和得一团糟,也许……她早应该安静的消失才对。 但看着贺言的时候,她又觉得庆幸,孤寂的人生中品尝到一丝欢愉,便舍不得撒手了。 人生在世,既然活了这么一遭,那便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顾不了别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自己舒坦了。 平心而论,她从未主动为难过谁,所以那些难为她的人,才是可恨的。 “你突然要调查当年的事故,是有什么新发现,还是……” 对上贺言担忧的眼神,祁怜笑了笑,“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新发现?只是觉得当初草草收尾,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对不起父母,所以才想去再调查一下,至少要找到肇事者才行。” “找到以后呢?”贺言的喉咙有些发紧,因为他有点紧张,“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我倒还没想过。”她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一样,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大概会先想问问那个人,这么久了,他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我爸妈,有没有觉得愧疚难安。” 祁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露出一丝怅然的微笑。 “反正我啊,是真的难受了很久,作为肇事者若是心安理得的生活,我可能会更加难受。” 人之常情,她却觉得有些这样的想法有些刻薄了,仰起头问贺言,“怎么样,你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其实也是特别俗的一个人,没有那么宽容、善良,还有点刻薄?” “怎么会?”贺言摇了摇头,握着她的肩头,微微用力,“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才让你陷入这样糟糕的境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事故发生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况且……有些事,不是人力能改变的。”祁怜揉了揉发涩的眼眶,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只要以后,坚定的站在我这边,就是给我的最大安慰了。我没有亲人了,也就没有无条件支持我的人,只有你了。” 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站在自己的身后,那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贺言心情很沉重,隐约的觉得,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很难承受的事情。 到了那时,他能不能处理的好,能不能成为对方最大的依靠呢? “祁怜,如果……” “如果什么?”祁怜觉得有点奇怪,摆摆手,“那是我自己的事,你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做什么?没必要的,你不用这么在意的,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第四百六十二章 过不去的那些事 他不知道事态有没有那么严重,毕竟连想都不敢想,生怕…… “嗯,都会好的。”贺言托着她的后脑勺,稍稍用力把人拉近自己,额头抵过去,“会越来越好的,只要有你在,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耳鬓厮磨,大抵便是这般场景。 祁怜此刻只是觉得对方有些患得患失,略微感到有些好笑,又想着陷入感情羁绊的人大概都是这般。 如此想着,心中竟品出一丝快意来。 若非要形容,那便是用——“大仇得报”这个词,意思虽不太对,感觉倒是如出一辙。 那些曾经只有自己品味过的感觉,如今对方也感觉到了,或者该用“同甘共苦”来形容更为贴切吗? 祁怜想,在度过那些苦难之后,之后的日子是否就能回甘,她很期待。 “我也是。”祁怜的双手绕到他的背后,把脸颊贴上去,感受着柔软衣料下的那句温热身躯,“等把旧事了结,我们就来谈谈我们的将来。” “旧事,你打算怎么了结?如果找到了那个肇事者,你想要怎么做?要对方付出同惨烈的代价,还是……”贺言的身体绷得有点紧,好像在隐忍什么。 祁怜嗯了一声,“什么叫做同等惨烈的代价?我总不能把那个人的父母也给弄没了,那样也太……不过我也不打算原谅那个人,至少也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逍遥了那么多年,该还的总还是要还的。” “祁怜……” “怎么了,贺先生?” 贺言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如果有一天,我……” “嘘。”祁怜打断他,柔声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今天说的这些话,可完全不像平时的你。” “大概吧,我确实有点累了,才想来见见你。”贺言抚.摸着对方那一头丝缎一样的头发,声音沉闷,“一见到你,我才觉得这无聊的生活有了那么一点意义。” 祁怜低低的笑,身体都跟着轻颤,忍俊不禁道,“啊,原来我的作用跟能量饮料差不多。” “不是。” 她于自己的意义,是太阳,拥有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却能一直锲而不舍的去追求。 那是自己毕生不可多得的温暖。 说他自私也好,贪心也罢,这样的温暖他不想放手,想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就算是强求,也想要多留一会。 不,不止是一会,他想要握着这样的温暖,走过漫长的一生。 祁怜不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情,颇觉有些肉麻。 “晚上留下来吃饭怎么样?”她说着,就噌噌噌的跳下床去了厨房,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又倚着门问他,“我好像没什么存货了,要不,晚上还是出去吃?” 贺言无奈的笑笑,拿了外套把人裹住,“去换件衣服,时间还早,去超市采购完再回来也来得及。晚饭就在家里吃,别想偷懒。” “嗯,那就在家里吃。”祁怜的眼睛笑得眯起来,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似乎在肯定什么。 超市里人很多,大都是两人同行的组合,看起来都是和他们一样,一家人出来准备采购晚餐用的食材。 贺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看看前面那个推着购物车走走停停的女人,忽又笑起来,低声念了一遍,“嗯,一家人。” 一只手从侧边过来,推过祁怜手里的购物车,“我来推吧。” 祁怜看了他一眼,两手放开,“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也不拒绝,那就你来推吧。” “啊,对了,晚上吃海带排骨汤怎么样?” 贺言点头,“都好。” “切。”祁怜走到水产区,弯腰去看各种各样的海产品,问,“是海带丝好,还是海带结好?” 等了半晌却没人应答,祁怜回头一眼,就一辆购物车摆在旁边,人……啊,在不远处打电话。 “果然啊,还是指望不到他。” 贺言看见对方往这边看,把手机拿开了点,指了指地面示意她待会过来。 祁怜点头转身,贺言把手机拿近了,“嗯,你刚才说查到什么了?” …… 等祁怜挑完东西去找他的时候,就发现对方有些兴致缺缺,忍不住问:“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她指的是那通电话,贺言舒展了眉头,没有否认,“之前让人去查了点事,现在查到了点眉目。”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很麻烦吗?” 祁怜从包里掏出卡,递给收银员,“刷卡,麻烦再给我一个袋子。” “刷我的。”贺言也抽出了一张卡塞进收银员的手里,把祁怜的卡拿了回来,“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算很麻烦。放心,小事而已,我处理得过来。”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事,祁怜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等收银员刷完了卡,却把卡和小票一起递给了祁怜。 祁怜把他的卡还回去的时候,忽然笑了,仰头问:“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吗?” “刷卡的时候?”他竟然知道这个梗? 贺言把卡放进了祁怜的兜里,微微弯了点腰凑近她的耳边,“现在是你的了,随便刷。” 两人间的亲密举动,叫旁边的收银员有点看待了。 祁怜给了他一手肘,瞪了一眼,“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贺言哈哈一笑揽过她的肩膀,单手提着购物袋,“别嫌弃我,要是我走了,可没有人帮你提东西!” 简单的晚饭过后,祁怜以为对方要留宿,便先去了卫生间打算帮他放洗澡水。 “别麻烦了。”贺言拉住她,“晚上我还有点事,就不留了。” “嗯?你要回去吗?”祁怜下意识的问了句。 “你这是在挽留我?”贺言促狭的眯了眯眼,故意逗她,“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挽留,那我就勉为其难的……” 祁怜马上跑出去开门,大手一挥,“走,快走,一分钟都不想多看见你。” “你本来就这么口是心非吗?”贺言跨出了门,又回过身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睡觉,别太想我,要是半夜觉得孤枕难眠,记得给我打电话。” 祁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诚恳的建议,“贺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发展一下副业?” 第四百六十三章 羞愧难当 贺言挑眉,“比如说?” 她指了指走廊,悄声道,“你见过从酒店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卡片吗?就是类似小卡片上介绍的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贺言没有笑,气氛有些静默,还稍显尴尬。 “那个啥——”祁怜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路上开车小心,晚安!” 说罢就要关门,贺言却突然伸手挡住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是不知道,原来祁小姐是那一挂的,喜欢……罢了,既然你有这个要求,那我也不好拒绝。记得下次来找我之前先打个电话,我得把行程空出来,不然怕没时间接待你。” 这回换成祁怜目瞪口呆了,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要脸!”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贺言若是站的近一点,估计会被拍个正着。 他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问自己,“这女人本来就这么大胆吗?我到底喜欢她什么?啊,回去得好好想想。” 他确实是要处理点麻烦事,却不是公事,而是去见了一个人。 “贺先生,你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平头男人看到贺言过来,赶忙下车去迎接。 他的衣着朴素像个普通的上班族,眼睛却很有精神,被他看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无处遁形一般。 贺言主动伸出了手,“黄先生,麻烦你了。” 被称作黄先生的男人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来个录像带,递过去,“大致的情况我已经在电话里和您说了,这是我调查到的录像资料,我剪辑在了一起,你看的时候也方便点。” 男人的眼睛虽然很亮,眼底却有熬夜后留下的淤青。 贺言点点头,把准备好的现金递过去,“我催的急,您受累了。” “干我们这行的,没什么受不受累的,只要委托人满意,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黄先生顿了片刻,表情变的有些凝重,“贺先生,容我多一句话。” 他拿着录像带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得了,您拿在手里,要怎么处置,要好好想想才行。” 贺言接过来,看了两眼,“我知道您是从警局里退下来的,但现在身份不同了,有些事还是少操心的好。” 这位黄先生,是他找的一个私家侦探,之前是在警方的刑侦科工作,后来出了点事退下来就转行做了侦探。 因为他办事妥帖,效率也高,从没让委托人失望的,所以贺言才找到了他。 黄先生刚才那一番话,有点多嘴了,许是当警察习惯了,现在做了私家侦探,有时候难免会看到一些不那么守法的画面。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多说两句。 贺言委托他调查的是,之前画廊失火,造成一人死亡的事件,还有贺氏前段时间的资料泄露事件。 这两件事的共同点,都是因为危害到了祁怜。 那起莫名其妙的失火案件,让祁怜身陷火海差点出不来,而资料泄露事件也跟祁怜有关。 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祁怜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同时参与了这两起事件,那就是祝媛。 祁怜一直对那个小女孩的死耿耿于怀,所以她后来一直怀疑祝媛,在贺言看来,是两人之间不对付才产生了一些误会。 而前不久,类似的事件再次重演,祁怜的反应虽不如之前强烈,却也是怀疑着祝媛。 没有证据,只凭着祁怜的猜疑,贺言是很难相信她的,却也不愿意看到祁怜难过,便一直想要好好的去查一查。 当然了,他之所以下定决心重新调查,主要还是自己对祝媛起了疑心。 自己的那点怀疑,再加上祁怜锲而不舍的追究,致使他不得不慎重的,冷静且客观的,重新审视那个跟自己相识多年的妹妹。 在来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祝媛再怎么样,最多只是有点骄横不至于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那个录像带的内容,他并不知道,在听了黄先生的那番话后,心中大概也有了点数。 黄先生叹了一声,“除了纵火,还有故意伤人,听说那场火灾里还有人丧生。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若要报案,需要更为直观的证据。若只是要求一个真相……看了这些录像,您心里应该就有数了。” 他说的很隐晦,贺言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录像,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除了我手里的这份,你还有没有备份?”贺言的表情很冷静,似乎已经做好了决断。 “没有。”黄先生摊了摊手,“您给了我勘察事故现场的权利,这些东西我都是从现场和周边的监控器里提取的,因为火灾的原因,稍微费了点力气。除了您手里的这份,我这里没有再留底。若您不相信我的职业素养,那也该知道,留下这些对我来说并没有好处。” “嗯,收下这个,你就可以走了。”贺言在原定的酬金上,又加了一沓钱,看那钱的厚度,几乎又是一倍的酬金。 这些钱算作封口费,除了贺言以外,日后若还有别人来调查,对方便一个字都不能再吐露。 贺言找了个地方,安静的把那段录像带看完。 那些画面是从好多个监控器里剪辑出来的,有些清晰有些模糊,但不难辨认出,那个纵火、伤人、假装自己陷入火场等待救援的那个人,就是祝媛无疑。 贺言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心里却越来越凉。 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姑娘,竟然有那么可怕的一面。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伤了一个人,害对方殒命,还能保持镇定顺便坑一把祁怜,她做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贺言很难想象,对方到底是怎么下得去这个手,还能在自己冲火场的时候,假装什么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等他去救援。 不,现在想来,祝媛那天身陷火场,估计也是她的计谋之一。 谁能想得到,纵火犯还会冒险留在火场? 这一招苦肉计,恐怕没人比她用的更好了。 贺言也清楚的记得,那天祁怜也在火场里,而自己却没能把人带出来。 若不是那天威廉姆不顾危险冲了进去,他都不敢想,祁怜后来会怎么样。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梦醒 相比之下,经她手所流放出来的种种谣言,跟杀人越货那种恶劣行径一对比,后者似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贺言却觉得,不管哪一桩,都有点罪无可恕。 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早在祝媛提出要到贺氏工作的那时起,这一连串的阴谋恐怕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为了布一个局,如此的处心积虑,还做的那样干净,半点证据也没能留下,让别人怀疑都无迹可寻。 此等心计,真不知道是该赞她聪明,还是太阴狠。 从头到尾,只有身为被害人的祁怜一直都存有怀疑,却也因为顾忌到自己的情绪,而对祝媛宽容的放过。 贺言的拳头不知何时攥得紧紧的,骨节处都泛了白,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若是当初自己再细心一点,更为客观的去看待每个人,兴许就不会错漏过那些细节。 是他对祝媛的无限度容忍,才导致了本来有迹可循的真相,被生生抹去。 他忽然意识到,祁怜是不是早就对这一切都了然于胸了?只是不说也不问,独自一人默默的消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在自己冷眼旁观的时候,她心中有什么想法?苦闷、愤怒、失望…… 不敢继续揣测,也不敢去问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难道要去问祁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为什么不相信我?” 此前自己所做出的那些承诺,让对方不要多想,所有复杂的事交给他来处理。 瞧瞧现在,他都处理成什么样了? 不知道祁怜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反正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觉得羞愧难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贺言往方向盘上砸了一下,不小心砸到了喇叭,空旷又寂静的街道上爆发出刺耳的噪音,听着让人生厌。 …… 医院内—— 祝媛自那天和祁怜闹了矛盾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公司,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待着。 除了公司,也只有医院能遇见贺言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贺言的踪迹。 她心里赌着一口气,也没去主动联系。 若不是那些医生们仍旧对她们关照有加,她都要以为,贺言已经忘了她们母女了。 祝媛裹着薄被子躺在沙发上休息,这几天睡眠一直不太好,今天也是,刚睡过去没多久就开始做梦,还都是些噩梦。 “啊!不是我!” 祝媛不知梦见了什么,尖叫一声睁开眼坐了起来,眼睛慢了半拍才睁开。 眼睛一时半会没法聚焦,只是依稀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的都听不到呼吸。 祝媛还没完全从梦中醒过来,吓的又是往后一缩。 “做噩梦了?”直到熟悉的嗓音响起来,祝媛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贺言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刚才我可被你吓得不轻。”祝媛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贺言的声音很轻,说的很缓慢,而且听不出什么感情。 “嗯?你刚才说什么?”祝媛迷茫的问了句,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她掀开被子跪坐在沙发上,双手揽过贺言的腰,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窝在他的怀抱里,声音细弱,“你怎么才来?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我都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贺言一低头,就看见她圆润的后脑勺,长长的头发四散开来衬着纤细的腰肢,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得到,这样的人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呢? “我能出什么事?也不是死了,不至于连路都没法走。”他若是想来,多忙也会过来,若是没有这个心思,那是连一步都不愿意多走。 “什么?”祝媛松开了手,迷茫的抬起头看他,“贺言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累了?” 贺言缓和了神色,本想去摸她后脑勺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握住了她的胳膊,稍稍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 “我最近是有点忙,之前的一些麻烦忘了处理,一直拖到今天,没想到小麻烦变成了大麻烦。”贺言揉了揉眉心,“真的是,很让人头疼。” 祝媛自告奋勇的说:“要不然我给你按按?最近我天天给我妈按摩,都有经验了。” “不用。” 贺言往后退了一步,转而去病床前看了眼病人,背对着她,问:“我刚刚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你还没回答我,是做了什么梦?” “我、我不记得了。”祝媛无所谓的笑笑,“只是一个梦,醒了就散了,还记着做什么。” 做过的梦可以忘记,那犯下的过错呢?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忘记吗?那怕是,不太能的。 就算她不记得,也自有人替她一笔一笔的记着。 贺言给床上的病人掖了掖被角,转身拉开了门,看了祝媛一眼,说:“我有点话跟你说,别待在病房里,免得打扰了萱姨休息。” 祝媛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没办法,对方已经先出去了,门还给她留着。 有什么好担心的? 左右不过就是祁怜那女人又说了什么,所以贺言才情绪不高。 那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不管祁怜说什么,不管他信不信,自己都不会怎么样,最多只是被说两句。 到时候她哭两声,什么事不好解决? 把眼泪当作武器,那是弱者的行为,也得适可而止才好。 相同的招数用的次数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祝媛,我想来问问你,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里,有没有哪句不实?”贺言很好脾气了,虽说质问,却是连语气都不见放重半点。 祝媛心里一咯噔,装傻,“你指的是什么?我跟你说过很多话,哪里还记得到?不过,我没有一句话是不实的,你不相信我吗?” 贺言缓慢的点了点头,“好,那我换个问法。”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祝媛终于有点紧张了,声音都稍微有一点点颤,“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难道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她做了什么事,便觉得别人也会那么对待她。 第四百六十五章 抵死不认 “那你做过吗?”贺言这样问道。 听了他这样的语气,祝媛心中越发的不确定起来。 她上前拽住贺言的衣服,略有些心焦,“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一定是有人造谣!没有证据的事,还不是凭着对方一张嘴胡说?” 不等贺言开口,她又咬着牙问:“是祁秘书吗?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贺言把手抽回来背到身后,“你以为是她?为什么?”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更激起了祝媛的怀疑,几乎已经确定了是祁怜向他告了状。 “那还不是因为她……” “她怎么样?你们俩之间不是误会吗?还是说,真的发生过什么?”贺言极有耐心的诱导对方说出更多,想看看她是继续执迷不悟,还是迷途知返。 祝媛忽然就冷静了,发觉自己刚才的情绪似乎有点过于激动了。 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说,她这么火急火燎的,倒更显得心虚。 “没有啊。”她撩了撩头发,声音渐渐恢复平缓,“就只是个误会,我只是怕她太较真,觉得气不过,所以才故意来报复我。” 贺言背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哦?那你觉得,她会怎么报复你?” 祝媛上前一步想看清对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这让她心里有点没底。 “那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毕竟,她看不惯我很久了,也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祝媛说到这,张开嘴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没有人比得过你,你知道这一点吗?” 贺言稍微有点动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回答,“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的难以面对,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对方的心意,没有在她走错路的时候及时察觉,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这般糟糕的境地。 “但是,祝媛啊——”他以一种冷静且无情的语调,如此说道,“对你最重要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我不应该成为你最重要的人,那样不妥当,而且……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也不是不可或缺。” “我现在有点难过,因为我发现,现在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祝媛了。你和从前相比,太不一样,让我感到陌生。” 祝媛咬着唇,几次张口,却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忽然转身,双手攥起拳头,用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空气,赤红着眼睛逼进贺言,颇有些凶狠的问:“不要跟我说那么多,谁又是一成不变的呢?不止是我,你也是,从前的你根本不会这么对待我!” 贺言皱着眉头,冷声开口,“祝媛,你现在很不冷静,你自己意识到了吗?” “你现在在羞辱我,你又意识到了吗?”祝媛不依不饶,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喉咙爆发,像是一只咧着獠牙的困兽,“所以,祁怜那个女人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才会这样来羞辱我,这样逼问我!” 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跟对方发脾气,要温柔小意一点,这样才会惹人怜爱,才会让贺言即使怀疑自己,也连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但她努力了,可就是做不到,那又有什么办法? 贺言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是这个态度,而且他现在没有把话挑明,像是试探又像是在诱导。 似乎是在等她自己坦白一切,这样双方才不至于闹得太难堪。 她知道贺言是有所顾忌,才一再相让,而他的顾忌,便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你到现在都还在否认,这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贺言握住她的双肩,尽量平缓着声音,“祝媛,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只要你说出来,事情都好解决,只要你坦白……” “坦白什么?” 祝媛甩开他的手,摇着头,打定了主意在装傻到底,“我没有什么好坦白的,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来都没有。” “是,你没有对不起我。”贺言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好几次,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你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萱姨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要抵赖到底,还是死不悔改。 贺言自认为已经给了对方太多坦白的机会,若是祝媛足够聪明,此刻就该把从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若是她有悔改之心,那么自己也不会真的把她逼上绝路。 只要答应从此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那么……就还有她的一条活路。 贺言都已经想好了,瞒着祁怜,把这件事妥善的处理掉,再把祝媛送走,一切归于平静。 这样做,如果被祁怜知道了,也许会不高兴,但在不给任何人造成伤害的前提下,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想法很美好,现实情况却不会根据他的想法去发展。 贺言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失去理智,没有办法顺利的交流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事实告诉对方,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她已经没办法再抵赖了。 …… “不,不可能。”祝媛还没听他说完,就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的糟糕。 那些她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那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更不想被别人尤其是贺言知道的…… 那些她以为已经隐秘地隐藏好的肮脏,原来早已经被对方所洞悉。 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解释,全部都变成了可笑的谎言,而贺言——他明明已经洞悉一切,却还是假装不知道,一直在用言语试探,看着她继续抵赖……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吗?”贺言脸上有难以言喻的痛苦,“阿媛,你说你了解我、爱我。那怎么看不出来我给过你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祝媛轻笑一声,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她昂起头微笑,有一丝头发黏在嘴角,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有一丝妖异的美丽——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败涂地 “还能因为什么?” “是我太珍惜你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你,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脸部微微的抖动,“原来在你心里,我早就已经是个不堪至极的人。” “祝媛,我没有……”贺言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蹲下来单膝跪地,握住对方的后颈,轻轻的说:“做错事不重要,你也可以否认,但你能否认自己的内心吗?” “你刚才做了噩梦?梦见什么了?是不是梦见那些,想要遗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过去?” “你会记得,那是因为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太过痛苦,并非你所愿,其实你也不想造成那样的结果,对不对?” 祝媛嘴唇轻颤,又不想对方看出自己的怯弱,倔强的别过头,“你这是在为我开脱?还是想让我自己说出事实,然后多掌握一份证据?” 贺言眼神明明灭灭的,就她现在这个样跟只刺猬也没什么分别,再听那个语气,似乎也含了极大的怨气。 “贺言哥哥……” 祝媛唤了他一声,声音里隐隐的带了些哭腔,“我还能这么叫你吗?倘若我承认了,你会把我怎么样?是要把我送进监狱,让我这辈子都断送在那?” 贺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好歹也是曾经恩爱过的人,见她这样哭哭啼啼的,任谁看了都难免会生侧隐之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谎言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你为什么那么糊涂?” “我糊涂?”不知道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她,祝媛叫了一声,回音响彻走廊,很有些凄厉的味道,“是你糊涂才对,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有哪里比得过我?” 她掰着手指头数给他看,“你数的清我们认识了多久了?你跟那个女人又认识了多久?那么多年了,几千个日夜,我们认识了多久,我就喜欢了你多久……” 细小的呜咽声从她嘴里溢出,细细弱弱的跟蚂蚁在爬,虽不痛却也让人难受。 “你跟她又认识了多久?满一年了吗?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震惊,觉得我有多么的罪无可恕。” “是,我确实不够了解你,才让你一错再错。”贺言抬手遮住眼睛,语气里满是失望。 “呵,呵呵呵……”祝媛大概是有点疯了,这种情况还笑得出来。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真正的看清过我,那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有多了解那么才认识了一年不到的女人?” 她在贺言心里的形象,大概都倒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而已。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只是她不好过,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诋毁祁怜的机会。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贺言不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却因话里提及祁怜,想起那一位,心中不觉柔软了几分。 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自言自语,他眉眼间的沟壑稍微平复了一些,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名为温柔的情绪,“她是个很好的人,从见第一面起,就觉得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她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倒是为了我,让她遭受了很多苦难……我爱她。” 祝媛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耳朵里嗡嗡嗡的回荡着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爱她?爱、爱一个人是这么容易吗?她有什么能耐……何德何能担得起这句话?”她不相信,甚至觉得可笑。 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当着她的面,诉说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慕。 当她祝媛是什么?是死的吗? 贺言也笑,不是笑祝媛的失态,而是在笑自己,从来没有在祁怜面前说过的话,今儿个倒是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说了出来。 诚如祝媛说的那样,爱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很怕自己行差踏错辜负了祁怜,如此小心翼翼的心情…… 他瞥了眼地上的祝媛,心头微动,不管她做了多么可恨的事,源头也是自他而起,一味的苛责又有什么意思,也挽回不了什么,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起来。”他伸出手,“祝媛,你是个体面人,不该这么狼狈。” “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体面呢?”她缓了缓,把脸上的碎发往脑后一拨,露出一个堪称妩媚的微笑,“你朝我伸出手,是要拉我一把?你就不怕,我握住了,就再也不会放开?” 闻言,贺言直接拽了她的胳膊,一把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等对方站稳了,就立即松开了手,说了句,“我愿意拉你一把,是顾念旧情,要松还是要放,选择权都只在我手里。” “你这话,真的很无情。” 祝媛的情绪好像已经镇定下来,“旧情,今天之后,我们之间还有旧情可言吗?若有,那么,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你突然发现,真正爱你的人是我,然后跟我旧情复燃?” 好吧,她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了,脑子还是糊涂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祝媛,你清醒一点,不然我们没法继续谈下去了。”贺言的目光有些冷,让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你……”祝媛伸出一根手指,“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从以前就想问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请你认真的回答一次。” “好,你说。” 祝媛揉了揉脸,视线盯着他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很认真的问,“不是说现在,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有没有……” 好像是什么特别难以说出口的话,以至于她几度哽咽,才把一句话说完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等贺言回答,她又说:“别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那时候,你可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 “今天托那个女人的福,倒是让我听了一回,只是不知道,这话你有没有对她说过?” 贺言沉吟片刻,不解的问:“到了这个时候,追究那些,还有意义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顾虑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祝媛忽然抬手,替他把衬衫上的褶皱抚平,“那是我用整个青春追寻的结果,却从来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你觉得有没有意思?” 祝媛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就是那么个性格,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当初选择和她在一起…… 说实话,只是因为适合,而祝媛又是个很优秀的女人。 若较起真来,欣赏是有的,再多就不好说了。 贺言知道自己的回答应该慎重,却也不想拿话来唬人,思忖片刻,仍旧回答,“我只是把你当妹妹看待,当初同你在一起,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不是你不够好,是我太不慎重,不应该随便接受你的心意。” 即使他不说,祝媛也明白,当初两人在一起时就不是那么个味道,虽然别人都说他们是一对佳偶,但鞋子穿在自己脚上,合适不合适也只有自己知道。 贺言的性格她知道,淡漠得很,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可就是冷冷傲傲的样子才是她喜欢的。 后来两人终于在一起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不爱说话,也客气,那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今细细品来,才发觉其中不对的地方太多了。 自己看他的眼神里总是饱含热烈的情意,而贺言的眼中从来都是淡然无波的。 那一池春水,任由她多努力,都荡漾不起半点涟漪。 原来,不是他淡漠,是不喜欢而已。 祝媛不想听这样委婉的话,想要对方更直接的表述出来,“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有没有,哪怕是一分钟也好,有爱过我吗?有想过,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想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女人吗?” 即使贺言不回答,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可她就是不甘心,非要亲耳听到他说才能罢休。 “对不起。”贺言也不再闪躲,痛快的承认,“从未。”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些好听的话让场面不那么尴尬,那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贺言不愿意,不愿意到最后了,还要说句慌来骗她。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若是祝媛拎不清,又要纠缠上来,于谁来说都不好。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祁怜,他这边说好听话来哄人,也该顾虑到祁怜的感受。 “说你心狠,真是一点都不假。”祝媛捂着嘴低低的笑了好一会,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谢谢你的,年少绮梦,虽是一场镜花水月,但我从你那得到的,也让我受用不尽了。” 她欠了欠身,“多年的照顾,我很谢谢你。” 贺言也不是真那么狠心,见她放软了姿态,心中亦有些不忍,虚扶一把,“我说了,你是我妹妹,照顾你那是应该的。” “你现在这么说,日后难保不会后悔。” 贺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紧张。”祝媛摊了摊手,“我虽然认了输,却不代表我向那个女人低了头。我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 她指着贺言,一字一顿道:“我对你孤注一掷的爱情。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有机会尝一尝,爱而不得,真心被人辜负,心意被人弃之如敝屣的痛苦。” 这种程度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恶毒的诅咒了。 贺言却没有当真,不甚在意的说:“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要恨我,可以,只是不要让自己太难过。等过了这段时期,你就会把我抛在脑后,之后回想起来,便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 对待没有感情的前任,贺言已经算得上是很大度了,态度也无可指摘,一言一语都在照顾着对方的情绪。 祝媛静静的听着,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揪成了一团,怎么纾解也没用。 她有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贺言的话说得好听,效用却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她的痛苦,不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品味,至少要拉一个人陪着,心里才算舒坦——祁怜,你以为我走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会的,不会让你们这么好过的,相信我。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兴师问罪,还是……”祝媛有点紧张,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你也知道,若那些事被捅出去了,我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许下半辈子会在监狱里度过。” 她即使装得再镇定,声音里都不可抑制的带了点颤抖。 贺言叹了一声,小姑娘果然还是小姑娘,那会心一狠什么都做得出来,真等回过味来了,怕是连回想也不愿意。 就跟跳楼自杀的人一样,但凡在跳下去的时候有人拽了她一把,之后再让她跳第二次,怕是怎么也迈不动腿了。 贺言念旧,也念着病床上还躺了个人,若是唯一的女儿出了事,那萱姨恐怕也活不下去。 “怕了?” 祝媛看他一眼,违心的摇了摇头,“做都做了,现在后悔也没用,若你真的……我也不怪你,只是求你替我好好照顾我妈。她现在还晕着,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若是她醒了看不见我,你就说……说我出国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你这会倒是硬气,就没想过求一求我,兴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贺言并不是在开玩笑。 祝媛却道:“我跟你在一起了那么多年,你不了解我,难道我还不了解你?但凡是你决定了的事,没有人会让你改主意。至少我是没这个能耐的,不知道那个女人能不能做得到。” “她有名字,你若不想叫就不要提及。”贺言有点不悦,脸色算不上好,却也没再难为她,“我决定了的事确实不会改变,若我一开始,就没想做得那么绝呢?” 祝媛猛一抬头,“什么意思?” “你做的事情确实过分,但事情过了就过了,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没必要再翻出来说。”贺言顿了顿,脸色变得很严肃,“我不问你那个丧生的小姑娘到底跟你到底有什么纠纷,事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我没用资格代替谁原谅你,却也不能因为你,让萱姨出什么事。” 一条人命,没用那么容易揭得过去,只是比起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第四百六十九章 出状况 实际上,就现有的工作量来看,祁怜完全应付得来。 而贺言明白这一点,却也坚持要再招一个人进来。 一个还是两个秘书,不重要,多开份工资的事。 省事不省事的,也不重要,只要别再来个跟祝媛那样存心找茬的,其他的相信祁怜能应付。 重点是,两个秘书职位,平白的空了一个出来,总归是不好。 贺言怕对方以为,那个位置是给谁预留的,因此才要抓紧招一个人进来填补上。 若那个位置上有了人,代表的意义便是祝媛是真的离开了,不会再回来,让祁怜安心的意思。 他的这番苦心,虽没有明说,祁怜大概也猜得到几分。 对贺言这般郑重其事的态度,她亦是很满意,也很承情。 “那我就按我的标准来招人,若是新人你不满意,可别骂我。”祁怜适时的露出一个微笑,显得很温婉的样子。 贺言悄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你看好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祝媛的事,暂时看来已经完美的解决了,只要等两天以后把人送上飞机,这一茬就算永远的过去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天以后,原本是送祝媛离开的日子,却没想到,发生了一点意外,她留下了,倒是另外一个人走了。 贺言这天正在会议室里开会,他的私人手机却频频有电话打进来。 他最讨厌有人在工作的时候来打扰,看也没看是谁就挂掉了,结果对方很锲而不舍的打过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祁怜瞥了一眼四周,小声提醒,“boss,这电话一直响也不是个事,您看要不要接一下?” 她只是委婉的提醒,电话响的太不合时宜,严重的干扰到了会议纪律。 虽说贺言是boss,没人敢管得了他,但会议期间若无重要的事,所有人的手机一律调成静音模式,更别说接电话了。 制定制度的人自己破了例,倒是没人敢说他什么,可怎么说也不太妥当。 这话谁说都不合适,唯有祁怜能提醒一下。 贺言嗯了声,拿起手机就往她那一递,“你帮我接一下,不管是谁的电话,说我在忙,暂时没空。” “是。”祁怜双手接过,正准备去外面接电话,无意间瞥了一眼来电人,脚步就顿住了。 她握着手机,顿了顿,弯腰在贺言耳边道:“这个人的电话,我想,还是您亲自接一下吧。” 贺言略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手机拿回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祝媛。 难怪祁怜要还回来,这个电话若是她接了,怕是真不妥当。 即使是祝媛的电话,他也并没有要接的打算,往屏幕上一滑挂了电话。 不仅如此,干脆就关了机,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继续认真的开会。 算算时间,这个点应该是祝媛登机的时候,在这个关头打电话过来,无非也就是道个别,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个电话原本是可接可不接的,只是要耽搁下会议跑出去接这个电话,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祁怜心里怕是会不爽快。 贺言考虑到这一点,再也没有犹豫就挂了电话。 反正都已经是要离开的人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道别不道别的,也没什么意义。 在不知道祝媛要说什么的情况下,唯恐再发生什么变故,干脆绝了对方开口的机会,不然听她哭一哭,自己兴许又会不忍心。 会议的后半程,贺言倒是投入的很,倒是祁怜,走神了好几次。 “刚刚在想什么?一直在开小差,这不像你。”贺言回到办公室后倒了杯水,放到了祁怜面前。 祁怜双手接过,低了低头,道:“稍微想了点其他的事,没想到就被你发现了,对不起。” 其他的事是什么事,她不说出来,两人之间也是心知肚明。 “我早就说过了,没外人在的时候,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贺言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祝媛的登机时间了,寻思着要不要对祁怜说这件事。 “其实我……”他刚要开口,结果办公桌上座机就响了。 那台电话一般只有祁怜和几个高层会打,一般都是通过秘书处转接进来的。 而现在祁怜人不在那,电话却响了,说明是谁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跳过中间的程序直接打了进来。 贺言皱了皱眉,“你等我一会,我去接个电话。” “嗯。” 祁怜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贺言而去。 离得远,听不见通话内容是什么,只能看见贺言的表情有点不对,似乎有点不高兴。 听着他的那个语气,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祁怜正猜测着原因,那厢贺言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不等她开口问,贺言先一步说,“出了点事,我要出去处理一下,你在公司等我回来。” “是出了什么事?我陪你去吧。”祁怜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看出来,贺言的情绪不只是不高兴而已,还很急切,也有一丝慌张。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这让祁怜不由得联想到那个被挂掉的电话,心里不知怎的,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来。 想不出是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她也许是跟祝媛有关,关于那人的事她一概不想多问,却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和贺言一起去,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让贺言跟那个人单独见面。 很巧,贺言大概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想让祁怜跟祝媛再次见面。 好不容易斩断的纠葛,万一见了一面后又燃烧起熊熊大火,死灰复燃了怎么办? 他特意的叮嘱过机场那边,要用贵宾的待遇去对待祝媛,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机场那边的人会及时通知。 原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了,结果没想到,机场那边来了消息说过了登机时间,祝媛却一直都没有登机。 因为她是贵宾,飞机的起飞时间还特地延长了一会,实在拖不下去了,才不得已给贺言来了电话。 第四百七十章 不忍 “不是什么大事,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贺言抬脚就往外走,都走到门口了又折返回来,用力的握了握祁怜的手,重复了一遍,“等我回来,很快。” 祁怜有些忧心忡忡却不好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等对方离开以后,祁怜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头忽有些酸涩的味道。 她脚一软,跌坐回沙发上,手往茶几上摸水杯,想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结果手一偏,直接把被子给摔了。 陶瓷的被子裂成好几快,地板上湿漉漉的积了一滩水渍,看起来颇为狼藉。 “碎碎平安。”祁怜默念了一句,心头仍旧是惶惶不可终日。 …… 贺言把手机开机,好几个未接电话弹了出来,都是祝媛打的。 看看时间,正是登机前那会。 她既然没去机场,那会去哪? 总不会是因为不想出国,所以直接逃掉了吧? 也不对,若是她不想走,大可以收拾东西偷偷摸摸的离开长河,何必又要再打一个电话告诉他? 那她是……贺言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那丫头是个心高气傲的,那天也是费了很多口舌,她才同意离开。 不对,也不能说是同意,几乎是被自己半强迫着答应的。 她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妥协?自己早该想到的才对。 那丫头,不会是去做什么傻事了吧? 贺言心里一咯噔,如若对方在这个节骨眼闹个自杀什么的,那自己还能那么强硬的把她送走吗? 估计祝媛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重新闹腾起来。 当务之急,就是得先把人找到。 到底是闹自杀,还是干什么的,总是要把人先给找出来才好商量接下来的事。 贺言想了很多对方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决定先去医院看一看。 无论怎么样,她总不会抛下自己病重的母亲一走了之,兴许在医院能找到些线索。 等贺言火急火燎的到了医院,进病房一看,那病床上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不会吧,她连萱姨都给带走了? 贺言愣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带着个病重的人能跑去哪?即使要跑路,也不必要再带上萱姨,那不是给自己增添负担吗? 病人不知所踪,首先得去找医护人员问一问。 果不其然,查房的护士告诉他,今天早晨病人情况恶化已经被送去抢救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有生命危险吗?”贺言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结果,一时半会的也顾不了祝媛了,满心的都是焦急。 关于这个问题,任谁也给不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护士只是说了句,“我们的医生一定会尽全力抢救。” 都这么说了,贺言也没有话好问,只能境待结果。 为什么萱姨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又是在这个时间点,莫不是听说了自己要把祝媛送走,她一时没缓过来气,才忽然导致病情恶化? 若真是这样……贺言有些懊悔,自责不应该如此鲁莽行事。 萱姨正在生死存亡之际,唯一的亲人就只有祝媛而已,现在她不知所踪,那么就只能是自己在身边守着。 若是手术要签字什么的,不能没有人在……贺言暂时搁下了寻找祝媛的想法,问了路,快步的朝着手术室跑去。 手术室外有好几个人在等候,应该都是些病人家属,看起来一个个的都很疲倦。 贺言走了过去,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颗小石子,那几位家属纷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麻木的重新垂下头。 贺言小心的绕过几个人,想往前一点,路过一个人时忽然被拽住了衣服。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见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熟悉,又布满了泪痕的脸庞。 到处都找不到的人,原来是在这。 贺言的眉头松了松,在她面前蹲下去,放低了声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贺言哥哥,我妈妈她……”祝媛似乎已经哭了很久了,一双眼睛红肿着,眼球布满血丝,声音也沙哑的很。 她手臂抬起来,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随后整个人又缩了回去,头埋进膝盖里缩成一团,肩膀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我刚刚听护士说了,萱姨的病情又恶化了。” 见到她这个样子,什么指责的话也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贺言看见旁边放着的一个行李箱,刚要说什么,祝媛就先抬起了头,目光呆滞的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机场的人给我来电话了,说你没有登机。”贺言想摸摸她的头,抬了抬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便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嗯。” 祝媛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不是故意不走的,真的,其实我……” 说到一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随手抹了把脸,嗫嚅着说:“我都已经到了机场了,是医院打电话来告诉我说……真的,我不是故意不走的。” 事到如今,贺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了两句,体谅道:“萱姨的病情加重,作为子女,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的,祝媛拿捏不准,忽然拉过旁边的行李箱,跟谁较着劲一样,赌气道:“你是要催我走的吧?我本来是想等我妈脱离危险了再……不过你都找过来了,这边有你守着也是一样的,我现在就回机场,立刻就走,不会碍你的眼。” 没想到对方会闹这么一出,贺言愣了一下,才晃过神来拉住她,“你这是又在闹什么?” “我没闹什么!” 祝媛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她垂下头,长长的头发大半张脸,极度委屈的开口,“在你的眼里,现在我做什么都是在无理取闹。我知道,我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应该走的远远的,别在这碍你和那位的眼,可是……” 贺言叹了口气,唤了她一声,又听祝媛继续往下说:“可是我又能怎么办?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的妈妈啊!是我唯一的亲人,难道要我装作不知道,一走了之?” 第四百七十一章 打击 也许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对方此刻情绪有点不稳定,贺言表示理解,也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也枉然,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责问。 “别走了,留下吧。”他先让步,做出了一定的妥协,“萱姨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最挂念的人也是你,如果你不在,她的病情可能会更严重。所以你就暂时留下,等她病情好转了再说。” “真的吗?” 祝媛有点难以相信,又有点激动,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有博取同情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贺言这么快就松了口。 暂时不暂时的,且先不讨论,只要他肯让步,那么一切都有还有回旋的余地。 今天让了一小步,明天就可能让一大步,只要借着照顾病人的借口,她想拖多久都没问题,毕竟贺言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祝媛咬了咬唇,竟然摇头说,“算了吧,我还是早点走比较好,反正早晚都是要走的。若不是我妈的事,现在我应该已经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上。我们……也不会这样见面。” 她的眼眶里汪着一递滴泪,好像随时要掉下来,却又被努力的忍住,看起来可怜得很。 “贺言哥哥,你应该已经不想看见我了吧?”她苦笑一声,“很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以后你结婚了……我曾经很想出席你的婚礼——作为你的新娘站在你的身边。” “祝媛,你不要这样。”贺言很残忍的戳破她的幻想,“我们之间早就已经不可能了。” “是因为祁怜?还是因为我当初的不告而别?还是……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和我走到最后?” 面对这样的提问,贺言只能说,“物是人非,你的日子还长,忘了我,好好生活。”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这一切都是我的决定,跟祁怜没有关系,是我们不合适。当初,是我耽搁了你。” 原想着,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哭泣而心软,会说两句好话,哪怕只是哄她的也好。 没想到啊,他还是一句好话也不肯说,倒是不忘为祁怜辩解。 罢了罢了,要反转,还得靠自己的手段才行。 祝媛拭眼泪的时候,余光往旁边瞟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柔声的开口,“贺言哥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确实也该死心了。以后你结婚,不管是跟……还是谁,都不要放消息让我知道,好吗?” 贺言很想说,我本来就没想让你知道。 他忍了忍,好歹还能意识到真那么说了,估计有点太伤人了,只好道:“嗯,我答应你。” 祝媛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现在真的很害怕,害怕我妈她……你能,再抱一下我吗?” “作为你曾经疼爱过的妹妹,在我困难的时候给一个拥抱,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吗?” 贺言虽然不是很愿意,也不想在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 他张开手,轻轻的把人揽到怀里,“萱姨的事,有我在,你不用怕,安心的陪伴她几天。等她可以出院了,我会征询她的意见,不会让你们母女俩生离的。” 他的怀抱很温暖,语气也很温柔,只是说的话有点刺她的耳朵。 祝媛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心道:我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要我离开你,除非死别,不然我绝对不会放手。 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又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模样,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在拍偶像剧,还是苦情剧的那种。 祁怜站在不远处,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心情……没什么特别的心情,毕竟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看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他那么匆匆忙忙的出来,果然是为了祝媛。 祁怜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乖乖的留在公司里等他回来? 若是此刻自己不在这,也就看不见这一切,也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有点痛恨对方对自己做了隐瞒,转头一想,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一边怨恨着贺言没有坦诚相待,自己又何尝给了对方全部的信任? 若是信任他,此时此刻,自己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看见这么难堪的一幕。 贺言今天带了司机,想要知道他的行踪,只要打电话问一问司机就可以了。 故意的没有通知他,而是选择偷偷摸摸的过来,也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所以才想悄无声息的不被人发现,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走掉。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体面的全身而退,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任由自己做选择。 祁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终没有选择过去打扰,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转身离开。 若她能嚣张一点,此刻就该上去把人拉开,不问缘由,也不讲究青红皂白的先给贺言一巴掌,随后扯着祝媛的头发,瞪着眼问她“插足别人的生活好玩吗?”,使得对方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才对。 想一想那个场景,确实很解气,很大快人心。 只是生活不是演话剧,可以一遍一遍的重来。 若是她真的那么做了,更下不来台的那个人是贺言,而他们两个人之间,估计也就没有什么然后可言了。 冲动是魔鬼,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一定不能执行,事后只会让自己后悔而已。 她晓得贺言对自己是认真且珍视的,也能明白自己对他有多珍惜。 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期待着有天长日久在等着他们。 既然如此,怎么也该给一个辩解的机会,听一听是否还有‘以后’可以继续。 一段感情,很容易说断就断,之后再想维系起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祁怜明白自己的感情,不至于放不下,只是不希望草率的去做决定。 若真要断,那也得是真到了难以为继,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走下去的地步,才能说“我们结束了”。 走了两步,脸上便觉得一片冰凉,祁怜摸了摸,结果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真的是,好没出息。” 祁怜咬了咬牙,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把自己重新收拾妥当了,才昂首挺胸的走出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 约饭 她没有再去见贺言,而是直接回了公司,按照对方临走前吩咐的,安安静静的在公司里等着他回来。 一天过去了,那个说很快就会回来的人一直不见踪影。 祁怜也算耐得住性子,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去。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还是不见人影,贺言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一天都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一拨又一拨的人便都来找了祁怜。 可她又能回答什么? 只能推说不知道。 办公室的门又响了,祁怜很疲倦的再次开口:“不好意思,boss……” “他还没回来?”麦穗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听说上司不在也没打算走,反手关上了门,朝祁怜走来,“人都没了一天了,你这个做秘书的也不知道去找找?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靠谱,这公司还开不开了?” 这样不客气的话,有就只有麦穗敢说了。 祁怜撩了撩眼皮,没心思跟她对呛,虚虚的说道:“你我都只是个拿钱办事的罢了,哪里管得了上司的行动?你若是觉得待不下去了,等boss回来了,我倒是能替你转告一声。” “你这话说的,好幽怨啊!” 旁观者总是要敏锐一些,麦穗狡黠的笑了笑,不怀好意的问:“你们俩吵架了?火气这么大,有本事朝他身上撒,何必来迁怒别人?” “麦总监,请你慎言。”祁怜看她一眼,语气还是虚弱无力的很,没有什么震慑效果。 麦穗摆摆手,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抱着胳膊走上前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又没外人在,说话随意些又有什么要紧?除非,你要去告状,那我也认栽。” 闻言,祁怜奇怪的瞥了一眼,手指在两人间打了个转,“我们两个人,几时不是外人呢?麦总监今天还真的是……可亲的很。” 略过对方话里的嘲讽之意,麦穗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自己真说对了,这两个人真是吵架了,不过原因是什么呢? “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 她突然来了句,思维跳跃的太快,祁怜一时没跟上来,“诶?”了一声。 麦穗挑眉,继续道:“你下班之后有事吗?” “哈?”祁怜还是没反应过来,试探的问,“你找我有事?” “那就是没事了?”麦穗一拍手,“正好,我下了班也没事干,要不咱们俩凑一凑,约个晚餐什么的?” 祁怜就纳了闷了:我们俩关系很好吗?应该没有好到可以单独出去吃晚饭的地步吧?而且,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人没安好心,跟给鸡拜年的黄鼠狼笑的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来:“有事现在就可以说,不用另外浪费时间。” “没什么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麦穗表情真挚,“我只是觉得和祁秘书之间交流太少,所以想找个时间吃个饭,增加一下对彼此的了解,顺便增进一下你我之间的感情。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祁怜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我觉得不怎么样!一点都不好! 增进一下感情?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那要怎么去增进? 而且交流够用就行了,委实不必再有什么不必要的交往。 祁怜打好了腹稿,正准备委婉的拒绝:“我不……” 这才刚开了个头,对方就出声截断了,“祁秘书这是看不上我一个小小总监,还是对我本人有什么意见,才连一顿饭都不想和我吃?”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一句话又没说话,麦穗就跟连珠炮的说:“既然你没有看不起我,也对我没有什么意见,那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吃晚饭?” “难道,你是怕我吗?” 祁怜愣了两秒,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我误会了,那就好。”麦穗露出得逞的微笑,“所以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祁怜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被对方给绕坑里去了,话都到了这里,也不好再反悔,于是只好道,“听说麦总监的品味高,对什么都很挑剔,我刚才是在想要选哪一家餐厅比较好。” 搞不清对方打了个什么主意,只是想着她应该没什么坏心眼,不过一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鸿门宴,去也就去了,拂了麦穗的面倒不好。 她们两个之间虽不大对付,好歹也是同事一场,日后也总还是要相处下去,彼此之间客气一些维持着表面的和气,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祁怜如此劝说着自己,主要还是因为今天她有些心神不宁,一个人待着可能会崩溃,找个人陪着也好。 只不过,可以有其他选择吗? 为什么偏偏是麦穗? 见她神色纠结,麦穗也不催促,等了好一会,才笑眯眯的问:“怎么样?你想好去哪家了吗?放心,我很随和的,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有的坐就行了。” 她顿了顿,又道:“明天正好是周末,你若今晚不想一个人待着,那我们找个地方待到天亮,促膝长谈一番,我也能奉陪到底!” 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知心姐姐俯身了。 而且,明明是她死缠烂打的非要跟自己吃饭,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变成是她舍命陪君子了呢? 祁怜不禁又打了个寒颤,若不是对方是个女的,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咳咳,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好提议。”祁怜恢复了几分气力,说话声也大了点,“麦总监,那就请跟我走吧!” 半个小时后,坐落在湖边的某个路边摊里—— 麦穗穿着一身昂贵的连衣裙,拎着同样金贵的名牌包包,站在那个红色帐篷前默默的打量了良久,心中感到一丝疑惑: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麦总监,怎么了?”祁怜转身看向落后了两步的人,招手,“站在门口会挡路的,快进来坐吧!” “哎,我这就……来。”麦穗艰难的应了一声,极其不情愿的迈动脚步走了进来。 她那是万万没想,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踏入这种地方。 就算不要求非得是什么米其林餐厅,但这里是不是也太差了点? 第四百七十三章 路边摊 祁怜身处其间倒是没有半分局促之色,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拉了两条塑料凳子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麦总监坐吧,别客气。” 麦穗看了眼油腻腻的地板,再看看那破旧的桌子,心道:我跟你客气个鬼哦!就这么个地方,也难为你找得出来! 若不是她自己先起的头,这会子定然是要扭头就走的。 只是先前都已经说了让祁怜随便挑地方,倘若现在自己先走了,岂不是很打脸? 麦穗忍了又忍,看着那桌子椅子,虽走了过去,却怎么也坐不下去。 祁怜见她如此,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一边很善解人意的抽了两张纸替她把位置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这下可以了,请落座吧。”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叫我怎么好意思?”麦穗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却没坐实只是虚虚的搭了一个叫。 上半身也始终和桌子保持着一个圈头的距离,完全不想让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靠上去。 祁怜看了看四周,问:“麦总监以前来过这吗?看起来,你似乎不太习惯。” “是不太习惯,也确实是我第一次来,不过——”学着她四处看了看,露出一个违心的笑容,“挺有烟火气的,还不错。” 祁怜假装看不出对方的不乐意,既然她都已经跟了过去,那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了,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她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麦穗轻咳一声,主动搭话:“平常不太见你跟其他同事出去聚会,也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去哪,原来你是喜欢这种地方。” 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用词问题,她又道:“我的意思是,这地方不好找,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祁怜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嫌弃之意,淡淡的笑了笑,“我平常除了公司,就是待在家里,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至于这个地方……也是散步的时候路过,觉得跟学校后街的夜宵摊子很像,倒也是第一次来。” “老板,这里来两瓶啤酒。”她扬声点了东西,才问,“啤酒,可以吧?” 麦穗歪了歪头:“主随客便。”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暗暗道:瞧你那点单的熟练样,我就不相信你是第一次来。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祁怜等啤酒上来了,边找开瓶器边解释,“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是第一次来,一般这种地方到了晚上才会开张,那时候也最为热闹,大家都是成群结队过来的。” “那你怎么会没来过?”麦穗问。 祁怜顿了顿,耸耸肩:“因为我没有可以一起过来的伙伴,有时候看着门口热闹,就不想进去了。” “为什么?”麦穗不解,“就算没人跟自己一起来,你想进去吃东西又有什么问题?”她缓了缓,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虽然我觉得这种地方,应该没什么美味。” 对于祁怜的话,她倒也不感到意外,毕竟经过上回的帖子一爆料,也不难知道祁怜经历着怎样的校园生活。 被孤立,所以独来独往,没朋友可以出来一起吃饭,也是意料之中的。 听起来是稍微有点惨,不过麦穗倒不以为然。 她自己就是独来独往惯了,上大学时也是不太与人交往,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因此对于祁怜的境地,也不认为有多么可怜。 看起来相似的经历,却在细微之处有着大大的不同。 一个是不主动与人来往,一个是被人孤立。 主动与被动之间,差别可大了去了。 祁怜长长的‘嗯’了一声,想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一个人进来吃,确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般来这种地方,也不是为了吃东西,而是为了个氛围。” “晚上的生意最好,可一般夜宵店都是很狭小的一块,也摆不下几张桌子。我若是进去了,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恐怕会讨人嫌,自己也过意不去。” 说是善解人意也好,不知变通也罢,反正那时自己确实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我瞧这个地方倒是挺大。”麦穗忽然来了句,似乎觉得对方已经很客气了,至少找的地方比那什么学校后街的店宽敞多了。 “是挺大的,风景也不错。”祁怜顺着她的话说,抬手往外一指,“你看那,夜景还算不错吧?” 这家夜宵店坐落在湖边,她们坐的位置又正好是靠湖边的那一排。 夜幕降临,湖边两岸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千万点灯光,又有凉风习习,确实也算个好去处。 “确实不错,上回我在明珠塔上的一家餐厅陪客户吃饭,倒是也能看见这个湖,视野倒是不如这里的好。” 麦穗也望了两眼,诚意的赞了两句,下一句话就很不客气了,“虽然那的菜品委实不怎么样,不过……我们下次还是约在那比较好。” 听这话里的意思,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祁怜不禁弯了弯嘴角,“麦总监的意思,是要和我再约第二次?若这么下去,倒真像是朋友一样了。” 麦穗冷笑一声,“祁秘书向来都是这么交朋友的?普通同事出来吃顿饭而已,你别多心。” “很巧,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俩不适合当朋友。”祁怜找了一圈,怎么都没找到开瓶器,拿着没开盖子的啤酒有点犯愁,正好叫老板过来。 麦穗忽然抬了手,直接把酒瓶子拿了过去,“多大点事,老板忙着,还是我们自个解决。”说着看了看四周,探过身往旁边的一个筐子里拿了把不锈钢的勺子,点了点头,“虽不太顺手,不过也能将就着用一用。” 祁怜瞪大了眼睛:“这个东西,你要怎么用?”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见识太少。”麦穗刺了一句,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用勺子抵住啤酒瓶盖下沿,用力往前一挑,盖子弹了起来,瓶口立刻就有一阵白汽冒了出来。 祁怜只感觉的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下意识的用手一抓,摊开手心,掌心力赫然躺了一个啤酒瓶盖。 “这就,开了?” 她的语气既惊奇又佩服,好似见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商业互吹 “这算什么?做我们这行的,什么不得会点?”麦穗眉毛往上挑了挑,一派的风流得意,忽又赞了对方一句,“小姑娘,你的反应不赖嘛!” 做她们公关这行的,对待外人要强势,还得能说会道,必要时还得请人吃饭喝酒。 得把对方给喝趴下了,有什么事才好商量。 麦穗既然能做到公关部总监这个位置,那酒肯定是没少喝的,估计得按缸来计量。 祁怜把酒瓶盖子搁在桌上,“不如让我来倒酒吧。” “好啊,你来倒。”麦穗也不客气,只是用的酒杯是一次性杯,她略微又那么些看不上,于是又把另外一瓶也给开了,递过去,“别倒来倒去的,直接对瓶吹吧!” 祁怜怔愣了一下,点头接过。 麦穗仰了脖子,“咕嘟咕嘟”的就先灌了小半瓶酒下去。 那架势豪爽是豪爽,只是瞧着怎么像是在和谁拼酒似的。 “麦总监,你是不是喝的有点太急了?”祁怜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只是出来闲聊,也不是和外人谈生意,实在不必……” “砰”的一声,麦穗把空了一半的酒瓶子砸在桌上,惊的旁边的客人具是一震。 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喝酒嘛,当然是要尽兴了。这样,我干了,你随意,咱们……” 许是平时说的多了,一番话没过大脑就直接吐了出来,话到一半才恍惚的记起来,坐在自己对面的确实不是那起子难缠的人。 “不好意思,你别在意,我这么喝习惯了,不打紧。”麦穗抬抬手,又拿起酒瓶喝了口,这回倒只是小口的嘬了一下,秀气多了。 “那也是,要多注意一下身体才好。”祁怜见对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着似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便住了口不再多说。 她看了看酒瓶,再看看杯子,又看了看麦穗手里的酒瓶,终究还是忍住了去拿杯子的冲动,学着对方直接对着瓶子喝。 麦穗在心底叹了一声,把她的酒瓶拿下来,摆了个杯子亲自倒了一杯,推过去:“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过得那么惨了,连吃顿饭都得看着人家的脸色。说好听了那叫为别人着想,说难听了,就是作得很!” 本来对方给自己倒酒,祁怜是想说声谢的,结果听到后面那半段话,那句“谢谢”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麦穗瞪了一眼:“怎么,我有哪里说错了?” “我……”祁怜很想辩驳,又觉得争辩这个,有点可笑,便道,“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的很。” “呵呵,彼此彼此。”麦穗冷笑一声,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来,碰一个?” 祁怜把递到嘴边的杯子拿开,略低于对方杯口碰了一下。 “你还挺上道!” 麦穗说完,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了,这让只抿了一口的祁怜略有些尴尬,她想了想,稍有些为难的也跟着喝完了。 “不能喝就别逞强,你要是跟着我的速度喝,估计没一会就醉了,难道还指望我待会拖你回去?”麦穗又倒满了一杯,“咕嘟咕嘟”的几大口就给喝完了。 祁怜慢条斯理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了举杯,“我酒量也不差,麦总监尽管放心,待会指不定谁拖着谁走。” “哦哟,年纪轻轻的,口气倒不小!” “您说笑了,若是我没记错,我们也没差几岁。”祁怜两杯酒下肚,脸颊两边染了一层粉红色,连眼眸都浸润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娇媚。 “哦?你知道我什么,就敢这么说?”麦穗看着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忽而扯了扯嘴角,指着祁怜,“你——今年23、24岁?小姑娘一个,在我跟前装什么老成?姐姐我……”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愣了一下,自言自语了一句,“啊,我今年几岁来着?” 垂眸想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今年也三十多了吧?到底是三十几……不好意思,这年纪大了,我早就不记自己是几岁,不过是个老女人罢了!” 这话说的,像是醉话,只不过才喝了两三杯而已,还远没有到醉酒的时候。 “您今年32岁。”出乎意料的,本人都记不清的事,祁怜倒是记得清楚。 她抿唇淡笑,语气温柔,“您是农历十月十八的生日,再过不久就要到了,若真要算起来,您现在该是31才对。” 麦穗明显怔了半晌,拧着眉头瞅着祁怜看,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那眼神,盯地祁怜很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问:“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麦总监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麦穗眼珠子转了转,肯定的点点头,“嗯,是沾了点东西,沾了——魅力这两个字。” “哈?” 祁怜呆住了,思忖着是不是自己产生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女人在夸她? “你很漂亮啊,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祁怜也不能摇头,于是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倒是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从您的嘴里听到,稍微有些意外,没想到……” “没想到我还能好言好语的对你,在怀疑我是不是在冷嘲热讽?”不等她回答,自己便先自嘲的笑了,“我又没瞎,况且你确实长的漂亮,我夸你两句,又有什么不可以?” 饶是镇定如祁怜,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红了脸。 既然确实是在夸自己,那么她是不是要有所回应,表达一下礼貌? 祁怜想好说辞,正要开口,“您也……” “我也什么?”麦穗摸了摸自己的脸,犹嫌不够,还扯了扯面皮,摇头,“你想说半老徐娘,仍旧风韵犹存?老娘漂亮还用得着你说?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有些话说出来,别说你自己不信,我都违心的很!” 这怎么还贬低起自己来了? 祁怜忍不住摸了摸额头,心道:这话我怎么接?真是没法接啊!喝酒就喝酒,聊天就聊天,非要把天聊到这个份上,这还怎么聊的下去? 说实话,就麦穗这个年纪来看,委实算不上什么老女人。 而且她保养得当,虽少了点年轻女孩子的朝气,单看脸的话,也只像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而已,哪里就半老徐娘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挖墙脚 祁怜正出神之际,忽然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急忙往旁边躲。 “你这反应还挺快!”麦穗的手在那顿了顿,然后才收回来,“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角有没有细纹,就像我一样,每天扑那么多的粉才勉强盖得住。” 祁怜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处肌.肤光滑细腻,哪里有什么细纹? 麦穗切了一声:“果然啊,就没有人是不怕老的,刚刚还哄我说什么没比你大几岁。仔细算一算,都快大了十岁了,怕是做不得你的姐姐,叫声阿姨也不为过。” 祁怜无言以对,方才是自己忘了,如今的这具身体还很年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已。她有时候会恍惚,总是忘记自己已经重活一世这件事。 自己消失的那年是27岁,若不是重生了,今年也28了。 这样算来,确实也没比麦穗小几岁,也是该被小姑娘叫阿姨的年纪了。 “岁月不饶人。”祁怜念了一句,发觉对方正盯着自己看,急忙解释,“我是说人总是会老的,何必太在意年纪。跟我比起来,您现在的生活才是别人所期盼的,事业有成,独立自由,多好。” 麦穗听了恭维的话,却也不甚在意,“我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有的成就,若换做是你,大概过不了几年就会拥有。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若换做别人,大概是要翻桌子走人的。” 她的暗示祁怜不是听不懂,无非就是在说自己的背后有贺言做靠山,只要安分的待在他的身后,要什么没有? 不必如同麦穗一样,辛辛苦苦的奋斗,当一个外人眼里的女强人。 祁怜明了,说不上高兴,也不至于撂脸子,更不想解释。 她起身又拿了两瓶酒,拿过那个勺子想学着麦穗的方法开瓶盖,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只好认命的喊老板拿个开瓶器来。 “来都来了,不多坐一会,岂不是可惜?”祁怜给对方倒满了酒,若无其事的笑着,“而且,是麦总监邀我出来的,即使我有哪里言语不当,得罪了您。就看在这顿是我付钱的份上,赏个脸,再多待一会。” 麦穗很赏脸的把酒喝了,指指她的脸,“你这丫头,脸皮倒是挺厚,说话也伶俐,只做个秘书倒是可惜了。要不要考虑换个部门待一待,我们公关部怎么样?来我手底下做事,保证不亏待了你。” “承蒙麦总监错爱,我怕是担待不起。”祁怜婉拒。 “你拒绝?”麦穗似乎很不解,“为什么?我自认为没亏待过底下人,你若是跟着我,别的不敢说,绝对不会叫你被别人欺负,天大的事我给你扛着。” 这一番说辞,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诚意。 若是别人恐怕也就信了,可祁怜却是知道公关部的,那部门里的人个个彪悍,却被麦穗管得服服帖帖,跟小鸡仔似的。 她能保自己部门里的人不被别人欺负,那大概是因为,那些人都是专门被她欺负的。 “麦总监这是公然挖墙脚?若是被boss知道了,怕是不会乐意。” 麦穗反问:“到底是你不乐意,还是他不乐意?啊,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只不过若你非要走,别人也未必拦得住你。还是说——你怕他?” “麦总监这是何必?激将法都使出来了。”祁怜眯眯笑着,真假参半的说,“我只是觉得,您这墙角挖的,好没诚意。只怕是我这头刚松了口,您立刻就要去告状,到时我两头落不着好,您看着就高兴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麦穗很受伤的盯着她,摇摇头,“你这么想我,真的是让我很难过。” 祁怜回:“虽然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但您却也做得出来,不是吗?” “确实,现在咱们boss最看重的就是你了,若是你突然兴起,向他建议把我给开了,那我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麦穗单手托着下巴,忘了桌子不干净,直接把手肘搁了上去,用眼睛勾她,“所以啊,我建议你转投我的门下,这样咱们就是一家人,合作共赢!” 两人都在说着玩笑话,只是玩笑里也透着几分真心。 对于麦穗来说,祁怜的存在确实是个很大的威胁,若是对方一直在贺氏待下去,大概是不会止步于一个秘书的位置。 若祁怜看上了什么好位置,只要一开口,贺言恐怕就会让给她,那时候只怕自己哭都来不及。 所以得在问题发生前,就给扼杀在摇篮里。 祁怜舔了舔嘴角,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好示弱:“好好的一顿饭,硬是被我们搞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您不必这样防着我。况且——” “你在贺氏待的日子比我长,也该知道,贺言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任何人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不会辜负任何人的。” 麦穗注意到对方的称呼变化,眼睛里勾起一丝玩味,依旧不依不饶的问:“他纵然不会辜负我,那你呢?你这个小丫头,总是与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确实不一样,别人的努力都摆在明面上,而贺言也都看得见。 但是她的努力、隐忍、退让……通通都藏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被辜负的,也不只是一两回了。 祁怜沉默,久久不言。 “算了算了,我难为你一个小丫头做什么?传出去了,没得让人说我欺负你。”麦穗一摆手,“喝酒喝酒。” 祁怜正色道:“您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今天的所有话,不会传出去半句。” 麦穗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来,只憋出一句,“你这丫头,真没意思。”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微醺,桌上、当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空酒瓶,旁边几桌的客人来来回回的都换了好几拨了,唯有她们这桌屹然不动。 麦穗喝得多一点,有些薄醉,面上倒是不显,一开口说话就能听出来有些飘了。 “你这丫头,酒量不错,真不打算来我们公关部?” 相比之下,祁怜倒是更清醒一点,“喝酒伤肝,我还想多活两年。喝酒就算了,您那若是有什么其他的好位置,还请您记得给我留一留。” 第四百七十六章 喝高了 听她这么说,麦穗倒是显露出诧异的神色,“你真要走?” 方才的话里,虽有几分认真,但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只是想试探一下祁怜是否有那么大的野心而已。 哪里想得到,对方竟然也表露出这个意思来,到底是顺着自己的话随口那么一说呢?还是真有此意? 若她真的没有在贺氏长留的打算,而跟贺言又是这么个干系,这其中的干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祁怜确实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较真起来,心中暗自懊恼大意。 若是这话传到贺言耳朵里去,他会作何感想? 思忖一番,又觉得有些杞人忧天,麦穗未必是那么多嘴的人,而且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想收回是不可能了。 “麦总监这么紧张做什么?”祁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并不那么认真,“就只许你开玩笑,就不许我逗着玩?随口一说罢了,不必当真。” 麦穗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你是开玩笑的?我看着倒不像,只是我刚才的话,既然说出口了,那便是作数的。以后你若是有其他打算,需要用得到我,直接开口无妨。” 祁怜颇有些受宠若惊,“有求必应?你这厚意,我怎么担待的起。” “有求必应?你觉得可能吗?多大脸啊你!” 麦穗嗤笑一声,撩了撩头发,正色道:“在不损害我利益的前提下,若能帮得上忙,我也不会拒绝这个让你欠人情的好机会。只是我的忙不白帮,你得记得还。” 这女人算盘打得真是精,明明都还没发生的事,就已经开始谈条件了。 祁怜点点头,“礼尚往来,应该的。只是希望,我不会有要去求您帮忙的一天,我怕代价太大,还你不起。” 麦穗轻笑一声,似有深意道:“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还是坦然接受比较好。” 她还欲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响起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麦穗眉头一皱,骂了句,“都这个点了,哪个王八蛋还给我打电话!最好有点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我赶明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可能真有什么急事,你去旁边接吧,安静点。”祁怜很善解人意的说。 麦穗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先白了她一眼,“你倒是会体谅人,只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这么对待你!多余的话,还是别多说才好!” 这人性子也是古怪,难不成要别人对她不客气,心里才舒坦? 祁怜抬眼示意了下,“还不接?响了很久了。” “催什么催?管他是谁,老娘今儿个就不接了,那又能怎么样?”她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来电人,登时脸色就有点变了。 麦穗心里一惊,怎么是他? 得,这个电话,还真容不得自己不接。 她起身要往旁边去,想了想,又回头多向祁怜解释了一句,“这个电话有点重要,我得接一下。” 祁怜挑挑眉,没有多说,抬了抬手,“请便。” 对方这个电话讲的委实有点久,祁怜百无聊赖,四周看了一圈却没看见有钟表,只好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贺言打了好几个电话来。 她心头一动,立刻就给对方回了过去,结果听筒里的那个机械女音在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 祁怜收了线,想到什么,往麦穗的方向看了眼。 只见对方神色恭敬,方才的倨傲之色半点不留。不用多想,她大概就已经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了。 给麦穗打电话的,确实是贺言,他听司机说今天祁怜来了医院,自己却没见到人,生怕对方误会了什么。 只是不料,再给祁怜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又听说她是和麦穗一起走的,这才把电话打到了麦穗这。 贺言问起祁怜现在的状态,麦穗往回看了眼,答,“祁秘书挺好的,不哭不闹,安静得很。” “不哭不闹?麦穗,你想说什么?”贺言似乎很是心烦,连语气也不如往日一般从容。 “我想说什么不要紧,重点是,祁秘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麦穗换了只手接电话,很直接的问:“您二位是不是又闹什么矛盾了?恕我多句嘴,您此刻不该给我打电话,而是应该去找她才对。若是要我传话,您就不怕那位的心里头更不爽?” “麦穗,你知道些什么?”贺言忽然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了,去找王修那个听话的不好吗?何必要找这个不好相与的,“祸从口出,你莫要多言。” 麦穗完全不受威胁,摊摊手,“我不知道什么呀,毕竟祁秘书只是找我喝酒,别的一句话都没多说,特别懂事。” “喝酒?你们俩在一起喝酒?”贺言疑心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下意识的就说,“麦穗,你客气一些,别难为她。” 他有些心惊,难不成祁怜真误会了什么? 怎么样好端端的跑去喝酒?而且还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酒友。这怎么了得? 麦穗有点无奈,冷哼一声,“喂喂,我说boss,您偏心是不是偏的有点太明显了?都没边了,而且您的那位小秘书酒量好着呢,我估计都喝不过他。您这会有空没有?要不然一起喝一杯,省得我趁您不注意,把那位小秘书给卖了。” 对方话里的嘲讽意味明显,贺言这会也没时间与她计较,只道:“你们小心些,别太晚回去。” “哎哟喂,您这话说的,我都听不下去了,要不我直接把电话给她,你们俩自己说?”麦穗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贺言默了半晌,然后问:“麦总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喝高了,您别介意。” 麦穗默默的想,且不说酒壮怂人胆,这会子可是你有求于我,此时不抓紧机会作威作福,更待何时? “所以,您打这个电话,到底是有什么吩咐吗?是要我转告一声祁秘书您对她的关心,还是……”她试探着问,“您有什么别的交代?” 贺言顿了顿,道:“多余的话你不必说,接下来几天我有点忙,公司那你多看顾,有重要的事,直接到医院来找我。” 第四百七十七章 变扭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贺言似乎没有想要解释理由的意思,麦穗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好,我明白了。”她应了一声,“若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会替您处理,不会让人去打扰您。倘若真有什么大事,我会……” 她回头看了祁怜一眼,自以为很贴心的继续说:“我会嘱咐祁秘书转告,您尽管放心。” 没想到,贺言竟然道:“不,不要告诉她……如果她没有主动问起,你不要告诉她我现在在哪里,所有事情,由你来全权负责。” 麦穗啧了一声,颇有些不识趣的问:“您是要我瞒着祁秘书?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瞧祁怜那样,明显是知道了点什么,只是硬憋着不说。 而听贺言话里的意思,似乎心中亦是明白。 既然如此,不管是什么事,已然是瞒不住的了,又何必让她不要说出去? 倘若说是在闹变扭,似乎也不太像…… 按理来说,麦穗是不该多嘴问的,许是因为两人一起吃了一顿酒,生出了点往日里没有的同事爱,才多问了这么一句,颇有些替祁怜鸣不平的意思。 见对方不答,她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有些事本不该我来过问,就当作是我多事。有些事,还望您慎重些,若一时行差踏错,再纠正回来恐怕就难了。” 原以为贺言会斥责,没想到,等了半晌,只等到他的一句,“我知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只是大部分时候,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得看看情况是否允许,就像现在—— 贺言转头看了眼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女人,若按照本心,此刻他是万分不想留下来的,只是肩头的责任却不允许他视而不见。 事有轻重缓急,祁怜的感受固然重要,但现在人命关天,也容不得他忽视。 萱姨的手术还算成功,只是她现在的抵抗力弱,手术后发生并发症的几率非常大。 如果萱姨挺不过来,他不能只留下祝媛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必须得陪着才行。 大概是自己离开的有点久了,祝媛见身边的人不见了,又开始哭。 贺言最后说了句,“劳烦你多费心,多谢。”随后便挂断了电话,也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祁怜也打了个电话给他。 他刚走过去,祝媛就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带着哭腔,“贺言哥哥,我好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贺言想拉开她,像这样亲密的动作,稍微觉得有些不舒服。 只是感受着祝媛那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他又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好任由对方抱着,安慰着,“没事,我不走,等萱姨脱离了危险之前,我都不会走。” “嗯。”祝媛在他怀里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有一瞬间,她心中生出一丝特别不好的念头。 因为贺言说,在自己母亲醒来之前他都不会走,那么,能不能让母亲的病好得慢一点? 如果她晚一点醒来,自己的有充分的理由让贺言留下来,那样自己就能…… 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卑劣,就像是饮鸩止渴一样,这样的不择手段,最后会换来什么? 她不敢想象,也不敢让贺言知晓自己的想法,莫说是他了,便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丧心病狂。 但那又,怎么样呢? 祝媛把脸埋进贺言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身,越来越用力。 卑劣也好,不折手段也罢,那都是因为我爱你啊!阿言,你感受到了吗?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正热切的爱着你。 此刻,两个人心中都想着自己所爱着的那个人,热烈且真挚的爱着……非常可惜,拥抱在一起的他们,爱着的,并不是彼此。 …… 湖边的风有点大,祁怜被吹得有一点点冷,却又不愿意挪地,便只是抱着胳膊慢慢的摩挲着。 麦穗挂完了电话,走进来一看,问:“你冷啊?那干嘛不去把门帘拉上,几步路而已,就这么懒?” 祁怜放下胳膊,半真半假道:“看你一个人在外头吹风,我于心不忍。” 麦穗怔愣片刻,摆摆手,骂了句“神经”,又转身回去把门帘给拉上了,小.帐.篷里顿时就暖和了不少。 她一回来,就看见祁怜正托着下巴,眼神迷离的盯着自己看。 麦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颇为嫌弃的说:“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 “嗯,麦总监这么漂亮,单看脸,很难让人讨厌。”祁怜一本正经的说,看的对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啧,拐着弯骂人不是?” 麦穗瞪她,狠狠地瞪,不屑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是说,除了脸能看,其他都一无是处?你就不怕我掀桌子,把你按在地上打?” “不怕。”祁怜摇摇头,伸出手指虚虚的指了指,“麦总监,不仅漂亮,也是很温柔的人啊!” 因为是温柔的人,所以才会看出自己冷,特意的去把门帘给拉上,嘴上却又恶言恶语的,这叫什么——刀子嘴豆腐心。 每个人都是个多面体,平时展现出来给人看的,就只有最适合自己生存的一面。 偶尔的,不经意间失了防备,也会展现出温柔的另一面。 许是灯光问题,麦穗的脸似乎红了一红,只是一瞬间,又立即的摆出更加严厉的姿态,“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奉承,而且我喜欢的是异性。” 她上下扫了祁怜两眼,嗤之以鼻,“就算我要搞拉拉,眼光也是很高的,就凭你……”语气中满是嫌弃,“想当我的入幕之宾,还差得远。” 祁怜颤巍巍的举起手,弱弱的申辩了一句,“其实我,也喜欢男的。” “切,谁还不知道你跟咱们大.boss是一对,在我面前现什么眼?”麦穗轻嗤了一声,很不以为然。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祁怜,她表情忽的一下就沉寂下来,“我们如何,又与你们有什么干系呢?” 麦穗脸色倏然间就要变了,又听祁怜继续道:“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也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而已。” 第四百七十八章 酒醉 凡带了“而已”两个字的,多多少少的都是蕴含着求而不得的怨气。 总觉得自己所求极小,却不理解为什么小小心愿而已,怎么就总也无法实现,便也总觉得不甘心。 麦穗的火气一下子就平息下去了,似有同感的说道:“哪里有什么现世安稳,如今的日子跟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安稳的了。不满足又如何,好歹也是自己亲手挣来的,想要的更多,只怕没这个福气。” “若我偏偏要求呢?”祁怜大概是醉了,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歇斯底里的暗哑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别人都行,怎的偏偏就我不可以?这不公平。” 麦穗张了张口,又不晓得要说些什么,对付那些记者、媒体她自有一套应对方法,对待——同事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总不好随意的糊弄,须得拿出些真心来对待。 论起真心,她自己都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真心了? 面对这样情感激烈的祁怜,她委实难以招架,“也许你……” “你是想说我痴心妄想?还是想说我贪心?”祁怜目光灼灼,忽又一笑了之,“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到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我抵抗不了贪念,也不想去抵抗。” 她此刻的情绪,除了眼波震荡外,其实看不出来有什么过大的起伏。 而在麦穗看来,却觉出对方在嘶吼,跟要挣脱铁链的困兽一般,又因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也明白自己只是在做徒劳无用的困兽之斗,表现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有点理解这样的心情,但是又不很理解祁怜为什么会这样。 俏生生的小丫头,年华正好,皮相上佳,身边又有优秀的男友陪伴,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又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每个人都羡慕过别人,也曾被别人所羡慕,只因人们看到的,永远都只是美好的自己又得不到的,是片面的看法。 任何人的生活,远远的一瞧,都是光鲜亮丽的。 凑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有满地的鸡毛蒜皮。 麦穗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而祁怜,似乎也已经意识到刚才的失态,即刻就把跑偏了的情绪拉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撑着额头,“我大概是有点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麦总监别嫌弃我。” 她声音轻,有些字眼就模糊了,比如“麦总监”三个字,听在麦穗的耳朵里就更像是“麦姐姐”,浑身好一阵颤,肉麻地不得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还吹嘘自己有多能喝,这才喝了多少?才哪到哪?就醉得这个样子,不成体统。”麦穗虎着脸,“喂,小姑娘,我要是把你一个人扔这了,明天不会就见不到你,要去刊登寻人启事了吧?” 祁怜想了想,摇头,“不需要,不过——” 抬手往外一指,“明天早上,记得多雇几艘船去捞我。” 麦穗倒吸一口气,“小姑娘,你这是在威胁我,赤.裸裸的威胁,你明白吗?” “那又怎么样?是你说要与我促膝长谈,这才哪到哪?离天亮,还……”祁怜毫无形象可言的打了个酒嗝,继续道,“还早着呢!谁先走,谁就低头认输。” 麦穗上下扫她好几眼,点点头,“小姑娘,挺刚啊,跟谁学的这么刚?这么有勇气,是梁静茹给你的吗?” 说罢,摆摆手,认命一般道:“罢了,就当我舍命陪君子了,万一你真凉在哪,我估计得给你陪葬。你活腻了,我不觉得,我还嫌命太短,还得……” “再向天借五百年!” 祁怜接了一句,场面在一刹那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随后她搓了搓手,“抖个机灵,麦、麦姐姐别介意!” 麦穗笑骂了一句,“哪个是你姐姐?喝醉了就胡乱攀亲戚,也得问我乐意不乐意,真是一点都不上道。” 两人玩笑几句,场面越发融洽。 祁怜忽然来了句,“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 麦穗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几秒钟的事,她便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淡淡的回道:“嘱咐我的话,你不知道也行。若你想问,不如直接去问他,正好问问他在哪里,我也好把你打包了送过去,也省得我闹心。” 祁怜轻易的看透她甩过来的迷雾弹,眼神锐利,“所以你知道他在哪里,却要瞒着我?” 麦穗一愣,眯着眼睛看了她良久,伸出手捏了捏对方脸颊上的软肉。 “欺软怕硬的家伙,你既有这本事,又何苦来逼问我?要知道什么,不如直接去问他,岂不是更好?” “若我没猜错,他是不是告诉你自己的位置,而又不让你告诉我?”刚才喝的酒水度数不高,只是喝得多了,现在才渐渐的上了头。 祁怜晃了晃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要说什么,“他什么事,就只瞒着我一个人而已,就只是,不让我知道,好过分。” “哎哟喂,我只当你是醉了,没想到脑子还挺清楚!”麦穗手下越发的用了力,掐得她脸都泛红了才松手,“你既然都明白,做什么又来问我?也该知道,他吩咐了的事,我也是不能违抗的,自然也不会跟你坦白。” 麦穗抿了抿嘴,又提点了一句,“你只说他隐瞒你,不告诉你,但你想知道的事,又自己亲口去问过没有?” 祁怜苦笑,“问了又怎么样,岂不是自讨没趣?我还没那么傻。” “不傻?谁说你不傻,在我看来,简直傻到家,就没比你更傻的了!你看看那个祝……”提及不在场的人,不太妥当,麦穗生生的住了口,“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没想到你那机灵劲都用在了别人身上。在自个的事上,记的都是一笔糊涂账!” 祁怜被骂懵了,一时间都答不上来话。 麦穗一拍桌子,很是激动,“照我说啊,你想问什么,现在就去问!他虽让我不要告诉你,但你亲自去问了,他未必不会据实相告。” “你不信?不信就试试,反正自个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有然。”她抓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塞进祁怜手心里,“立刻打过去,千万别怂!”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断片 祁怜愣了一下,拇指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后壳,犹豫良久,还是选择轻轻放下。 “没出息。”麦穗叹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不跟我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等什么时候他愿意开口了,那我就听一听,若是不愿意……纵然我强求得来,味道也不一样了。” 麦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小丫头就是嘴硬又胆小,下不去手捅破窗户纸。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非得黑灯瞎火的在那摸索,碰壁了,指不定要怎么哭。 她勾了勾手指,“有句至理名言,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不用说,肯定没听过,那我今儿个就说给你听一听。” “你说,我听着。”祁怜很虚心好学的模样。 麦穗五指突然攥紧,做了个拧东西的动作,语气恶狠狠的,“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解渴啊!就你这么瞻前顾后的,到时候只会落得个渴死的份!” 祁怜:“……我不吃瓜。” 夜宵摊子从晚上七八点开始营业,一直到第二天五六点才会打烊,是众多人熬夜消遣的好去处。 只是从营业一直待到打烊还不走的,估计老板也没见过几个。 也许是酒酣耳热,太过尽兴,所以怎么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酒杯;又或许是她们都不愿意独自回到空荡荡的住处,因此不谋而合。 总之,这两个女人在一个充满着烧烤味道的夜宵摊子里,从天刚擦黑一直待到天色渐白,待了整整一夜。 最后,还是老板看不下去了,怕两个人醉死在自己摊子上惹麻烦,才把两人推醒:“嘿,二位客人,醒醒?天都亮了,要不要替二位叫个车,送你们回去?” “啊?你说什么?” 先悠悠转醒的是麦穗,宿醉过后,眼睛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那精神状态要多萎靡就有多萎靡。 她撑着额头,眼珠子缓慢的转动了一下,老板的话才终于从耳朵里被传送到脑中,“哦,天亮了,是该回去了。” 她说着,晃晃悠悠的起身,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在。 等脚下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空酒瓶子,“哐当”的一声响惊得她清醒了几分,也激得祁怜也醒了过来。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是睡着了吗?”祁怜眼睛酸痛得厉害,揉了揉,还是没睁开,手胡乱在桌子上摸着,“时间还早,我们继续喝……” 麦穗哎呦一声:“时间是还早,天都还没亮呢! ”坐了一宿,脚下虚浮无力,她跌坐在凳子上,伸手揪了揪祁怜的头发,“赶紧清醒清醒,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别赖在这了。” 老板看着两个醉醺醺的女人,忍不住开口打断:“那个什么,您二位哪位先把酒钱结一下呗?” “我来!” 祁怜拽过包,摸索了好一会才把钱包给摸了出来,只是不等她把纸币拿出来,就被人劈手给夺走了。 麦穗把她的钱包扔回包包里,直接向老板付完了钱,随后把祁怜从座位上拽起来,道:“下回找个好点的地,再叫我来这种地方,想都别想!” 祁怜还迷糊着:“哎,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你这是干嘛呀?” “我都说了下回,请我吃好的!” “可是……” “闭嘴!” …… 祁怜有点断片了,只记得自己被塞进了出租车,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是不记得了。 等她再次清醒时,看着不甚熟悉的房间,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睡的地方不是自己的住所,而是贺言的公寓,但是她怎么会在这呢? 难道是贺言回来了? 祁怜本来正浑身酸痛的倒在床上,一想到贺言,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了直接跳下床,“噌噌噌”的跑了出去。 客厅里没有人,卫生间里也没有,整间宽大的公寓里除了自己以外,似乎再没有别的活物存在。 她跑了那么几步,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等冷静下来后,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血管里沸腾着的血液便慢慢的冷却下来。 “所以,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祁怜拍了拍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晕乎乎的难受得很,决定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再说。 好巧不巧的,她刚要回房间,门口玄关处就传来“嘀”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贺言在医院待了一宿,病人的情况还是很不好,不知道还得陪多久,而自己去的突然什么都没准备,便寻了个借口回来了一趟,之后想再去看一眼祁怜。 没想到,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行了,自己好像不用多跑一趟,人已经在了,贺言想着,心中有些欣慰。 只是熬了一宿,脸有些发僵,做不出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漠。 “你怎么回来了?”祁怜脱口而出。 “这是我家,我回来了,很奇怪?”贺言的语气淡淡的,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把外套随手往旁边的矮柜上一搁,站在玄关处与她遥遥相望。 “不是,我的意思是……”祁怜忽然感觉有些局促,地板上的凉意慢慢的渗透到脚底,让她有些不舒服。 贺言的视线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个遍,最终定格到那双白生生的脚上。 他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说:“大清早的,你站在这做什么?” 他的意思其实是:大早上的,你不穿鞋光着脚站在这,不怕着凉吗? 而在祁怜听来,却以为对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在这。 虽然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的门锁密码,但自己还从来没有独自进过这里。 家里突然多了个不请自来的人,问上一句,也实属人之常情。 祁怜抿着嘴唇,不知怎的,就有点不高兴了。 贺言也没再问第二句,拉开鞋柜的门,从里头拿了双粉红色的女士拖鞋出来,拎在手里缓步的朝对方走过去。 等走到她面前了,才开口:“怎么不穿鞋?” 祁怜低头看了看,小声的说:“忘了。” 她抬手,“鞋子给我,我自己穿。” 贺言的手往后一抬,避过了她的手,然后蹲了下来,握住对方纤细的脚腕子:“抬脚。”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祁怜急忙道。 第四百八十章 相拥而眠 贺言却不放手,极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把脚抬起来。” “哦。”祁怜没法子,只好把脚稍稍抬离地面。 贺言平素是不打扫卫生的,每隔两天就会有专人过来清扫,而他又是个不着家的,这房子的意义于他来说跟酒店没什么区别。 家里头没人,自然也没有弄脏的机会,地面上也没什么灰尘。 饶是如此,贺言在抬起她的脚时,还用手蹭了蹭祁怜的脚底,才小心的把拖鞋套进去。 两只脚都穿好,他也没立即起来,左手往上一勾,拉住了女人垂在身侧的手,借着力起来,顺势把人撞进怀里。 祁怜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随后才把手轻轻的搭上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 贺言的头低下窝在她的脖颈处,脸颊正好贴在脖子的动脉处,能感受到对方隐藏在肌.肤之下的脉搏跳动,“还有点想你。” 祁怜拥着他,有点想问对方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才会这样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心开口,不想破坏此刻的宁静。 时间过了有一会的,没有人开口说话,抱着自己的人也是半点声响没有,只听得见那绵长又规律的呼吸声。 祁怜怕对方就这样站着睡着了,伸出指头,轻轻的在他的背上挠了两下:“别站在这了,你要是累了,进去睡一会好不好?” 贺言不出声,她又挠了两下:“贺先生?贺……” “别闹。”贺言反手过去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拉下来,攥到手心里,声音很轻,“待会还有事,我还得出去,没时间睡了。” 祁怜的声音略微有些诧异:“这么快又要走,是要去哪?” 怕对方以为自己在追问行程,忙加了一句,“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太好,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稍微晚一些也没事。” 不是不知道对方干嘛去了,她仍旧这么问的原因,其实是想知道那对母女于贺言来说,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甚至能让他罔顾自己,甚至比……她还要重要。 “有那么一件事,我离不开,得在。” 贺言似乎并没有仔细交代的意思,只含糊过去了,又有些愧疚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是干脆不回来了,还是会早点回来? 祁怜笑了笑,很善解人意的说:“你有事就去忙,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处理不了?也不必要你一直陪着,我很独立的,你知道的。” 她这么说,不禁让贺言想起了祝媛,两个人一对比,差别就出来了。 一个是怎么也不愿意麻烦自己,什么事都能自己抗下;另一个则是习惯于依赖,更显得柔弱一些。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闹腾的人总是容易被忽略,贺言不知道祁怜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家庭变故之后,才变得这样不喜欢麻烦人。 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要互相亏欠,你欠我一点,我麻烦你一点,这样你来我往的,关系才能变的更加亲近。 偏偏祁怜坚强的就跟光滑的竹子一样,叫人完全使不上力,偶尔会觉得很受挫败。 “嗯,于你来说,好像有没有我在,都不那么关键。” 祁怜心里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想解释,到了出口时,却变成了催促:“你不是还有事吗?别在这耽搁了,快去吧。”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鬼晓得刚才是不是鬼上身了,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口不对心的话来。 “嗯。”贺言也答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放开了手,好似要应了她的话立刻离开。 祁怜下意识的一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岂料贺言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把刚才随手扔在玄关矮柜上的外套拿了,朝她一抬下巴:“时间还早,陪你再睡会。” 说罢,就转身去了浴室,连句话的时间也没给她。 祁怜脸悄悄的红了,心中暗啐一口:哪个要你陪了?爱走不走。 等贺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了人,转身进了卧室也不见人,倒是床上拱起了一块,也只是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睡着还是醒着,吱个声。” 祁怜不答,脖子又往下缩了缩。 过了一会,床往下陷了一点。 有个人在她身边躺下,即使没有转头,祁怜也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贺言定定的看了一会,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又替她理了理挡住脸的头发,道:“捂得这么严严实实,也不怕憋死。” 原以为对方还要继续装睡,没想到祁怜一把把头转过来,回了句,“那你呢?心里头憋了多少事也不说,就不怕憋死?” 贺言眸色一动,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急着说出口,想了想说:“都是些琐事,我以为你不会想知道。” “你又没问过,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我……”祁怜冷哼一声,又往下缩了缩,声音闷闷的,“不说就算了,我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有一瞬间,他是想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又觉得时机不对,也没这个必要。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安安静静的过去,重新提及只会徒增烦恼,实在不必。 他也庆幸,祁怜并没有问什么,不然若她真的问了,自己也不会刻意隐瞒。 假装若无其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去糊弄,谁也不是傻子,只会把情况弄的越发糟糕而已。 不管真假,她既然不开口,那便当这事是揭过,反正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抹平一切。 贺言隔着被子把人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幽幽的说:“有些事你不用去管,我会处理好,不叫你烦心。我也知道,你最怕麻烦了,往后,不会再有麻烦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先扫平再叫你来走。” “听你这意思,是要铺一条康庄大道给我走?”祁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多像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者画的大饼,我看起来那么天真?” “我是说真的。”贺言无奈道。 “哪个又跟你说假的了?”祁怜带了几分严肃道,“我的事,通通要我自己来处理,你不许自作主张。”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两头看顾 “你这丫头还真是……”贺言有些无力,再说不出来什么,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以后不许跟麦穗一起出去喝酒,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一身酒气熏天,不像话。” 祁怜撅起鼻子嗅了嗅,还真闻到一股子酒味,当下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推了推身上的人,“你先松一松,我去洗个澡。” “洗什么澡?”贺言不撒手,“我又不嫌弃你。” 祁怜切了一声:“那你刚才还说……” “我说什么了?不是让你赶紧睡觉?”贺言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浮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还是说,你睡饱了,想和我做点其他的更有意思的事?” 祁怜:“……” 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随即闭上了眼睛:“好困哦,我要睡了。晚安,贺先生。” “早安,祁小姐。”贺言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然后拥着人沉沉的睡去。 他虽然熬了一宿,确实也很疲累了,许是心里头装着事,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 倒是祁怜,在他醒之后仍旧睡得香甜。 贺言看了她一会,小心翼翼的把手臂拿开,尽量小声的下了床。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其实在他醒后不久,祁怜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动。 等卧室的门关上之后,床上的人才睁开了眼睛。 她捞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间了,按理来说也应该起身了。 只是她今天不太想讲道理,只想懒惰的再赖会床。 她支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等听见大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便翻了个身,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 贺言驱车去了医院,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口徘徊着一个人影,走近一看,赫然就是祝媛。 “你怎么在这?”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语气有些焦急,“是萱姨那出了什么问题吗?” 说着,就要往里走。 祝媛赶忙把人拦下,“不是的,我妈那暂时情况还算稳定,我只是看你出去了那么久又一直没回来,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走了? 贺言稍微有点不悦,有种被人追着赶着的感觉。 虽说他留在医院里是自愿,但这样被人催促着,那感觉就不太对了。 他愿意去做和被迫去做,虽是同一件事情,感觉却不一样。 他这么想着,语气就有点冷了下来,“我走了,你就该守在萱姨身边才是,一个两个的都走了,倘若这时候她出点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我、我只是担心你,没想那么多,而且病房里有医生在,我只是离开一会……”祝媛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很是委屈。 她确实不该走,留下来的借口是为了看顾重病的母亲,就算担心贺言离开,她也得把孝女的样子做足了才好。 等贺言回来,看见一个焦急又无助的她守在病房门口,那样才更容易让人心生怜爱,而不是这样的紧追不舍。 贺言叹了口气,也意识到自己的刚才的语气有点重了,道了句抱歉:“你也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萱姨那有我看顾着就行了。” 祝媛怎么肯走? 她眼泪又涌了出来,纤细的胳膊攀上贺言的肩头,就这样靠了上去。 “我真的好难过,在里面待得好压抑,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我真的好怕。而且我还看到一个披着白布被推走的人,我、我真的好怕我妈她也……” 现在只能用不可控制的情绪,才解释自己刚才不妥当的行为,如此才能挽回一点形象。 贺言脸色往下一沉,又不好把人拉开,只得温声劝慰了两句,才叫对方终于止住哭泣。 “越是这个时候,你作为女儿就越得撑住,若是萱姨那边还没好,你这有倒了,那我该怎么向她交代?”他不太会安慰了,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的。 祝媛抹着眼睛,不住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嗯,进去吧。” 祝媛跟在他的身后,快走几步追上去,状似无意的问:“贺言哥哥,你刚才是去了哪啊?” 她放轻了声音,十分体贴道:“我是想说你熬了一宿,这个点了,不知道吃过早饭没有?要不然我去买点吃的回来,还是我们一起出去吃?” 经她这么一提醒,贺言抬手看了眼时间,又想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祁怜,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过东西,估计是还没有…… 祝媛见他在走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贺言哥哥?” “没事,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你吃了吗?”他问的有些心不在焉,一心想着醉酒后的第一餐该吃点什么,最好是清淡一点的。 他这么想着,就拿出手机点了一份粥并几样小食,地址填的是他的公寓。 祝媛眼睛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虚弱的开口,“还没呢,但是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贺言就接了句,“吃不下也得吃点,待会让人送点过来。” 他这么说着,祝媛心里就美了,又因瞥见对方刚刚是在订外卖,便以为是给自己订的。 却不想,一直等到了中午,饿的她都两眼发昏了,外卖还是没到,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在那熬着,脸色越发苍白了。 “贺言哥哥……”她终于有点撑不住了,拽了拽贺言的袖子,“我有点头晕,好像、好像……” 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往后倒了。 还好贺言手疾眼快赶忙就把人拽住了,等她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头往后一仰,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她这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才诱发了低血糖,打两瓶葡萄糖就能缓过来。 在贺言问她为什么不吃东西的时候,祝媛觉得有点不好说出口,难道要说:我以为你会给我送东西来的,所以一直等着,结果没想到等到饿晕了也没送过来。 不用说了,那个外卖八成不是送给自己的,若是开口问了,那真是要尴尬死了。 祝媛顿了顿,气若游丝的说:“我没心情去吃东西,也就不觉得饿,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贺太太 见她如此,贺言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一眼萱姨。” “嗯。” 祝媛温柔着目光目送对方离去,等背影消失不见了,她脸上的温柔霎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被攥在手心里的被子都快被抠出一个洞来。 忽然不知打哪来的一阵手机响,祝媛一偏头,就看见了贺言落在边上的手机。 她拿起来一看,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祁怜。 眸色暗了暗,她本想直接挂掉,又想起来之前在贺言身边闻到的一股淡淡的酒味。 那会问他,也并没有说是去见了谁,而且这种时候,贺言怎么可能跑出去喝酒? 看他的样子,也并不像是醉酒的模样。 那么,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必然是去见了谁。 如今看来,已经有了答案。 抛下自己一个人在医院,贺言非要去见的那个人,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分量? 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整整一晚,他都跟自己待在一起? 若是知道,那此刻对方心里想必也很不好受。 怕就怕她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告诉她一声,好心的为她解解惑。 祝媛心中打定了主意,随即接通了电话。 贺言的公寓内—— 祁怜正在床上睡得迷糊,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门铃响了,还以为是贺言去而复返,一打开门,却是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小哥。 “你怎么——” 外卖小哥笑得一脸灿烂:“你好女士,您的外卖到了。” “我的外卖?”祁怜愣了两秒,摇头,顺便把门关上了一点,只留出一条缝,“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并没有订外卖。” “怎么会呢?”外卖小哥报了地址和电话,“难道不是这里吗?” 祁怜想了想,问:“外卖单上备注的名字是……” 外卖小哥看了眼,字正腔圆的吐出三个字:“贺太太。” “女士,是您没错吧?” “贺……太太?”祁怜有点石化在当场,缓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自己的新称呼,捂着脸点了点头,“可能、大概、应该是我吧。” 说的一点都不确定,不是不好意思,是真的自己都觉得愧不敢当。 对上外卖小哥略有些迷茫的眼神,祁怜轻咳一声,伸出一只手:“是我的,给我就好,麻烦你了。” “好的!” 外卖小哥清脆的答应一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希望贺太太用餐愉快。” 祁怜拎着外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歪着头默念了句“贺太太,我?” 她把东西放到餐桌上,把那张外卖单扯下来看了两眼,捋平了郑重的放在一边,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一会,她已经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好了。 简简单单的几样小菜和熬得入口即化的白粥,大概是饿了一宿的缘故,吃起来觉得分外的可口。 她吃下第一口,还没咽下去,电话就接通了。 “贺太太?我怎么不知道贺先生你,什么时候多了位太太?”祁怜笑着说完,半晌却不见对方回应。 她看了眼手机,喂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信号不好吗?喂喂……” 那边终于开了口,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信号挺好的,我听的也很清楚。” 祁怜一时没听出来对方是谁,还以为是自己拨错了号码,正要说不好意思,结果拿起手机一看,确实是贺言的电话号码没有错。 “不好意思,你是谁?” 在话出口的瞬间,她就想起了那是属于谁的声音:“祝媛?” “没错,是我。”祝媛的声音带了点调侃的味道,又道,“或许,你也可以跟之前一样叫我祝小姐或者——贺太太。” 祁怜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嘲讽了一句:“您是哪一位贺太太?若说是我们贺氏的总裁夫人……不好意思,我身为贺氏的员工,只知道我们boss至今仍是单身未婚。” 这段话翻译一下,大概就是在说:哪里来的骗子,做梦呢你! 祝媛倒也不生气:“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未来的贺氏总裁夫人,难不成你们这些做下属的,就不认了?” 这语气,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如何能忍? 祁怜的手一松,勺子落回到碗里。 她往椅背上一靠,忍着怒火:“boss没让我们认人,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要认谁?毕竟,想要当我们贺氏总裁夫人的,包括您在内,可不止一个两个。” “这么说来,还得排队了?” 祝媛轻笑一声,无比自信道:“就算要拿着号码牌在那排队,我排的也是第一个。” 顿了一顿,带了点玩味的问:“只是不知道,那个‘不止一个两个’的队伍里,包不包括祁小姐你呢?也不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第几号牌?” 祁怜很想说: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插队的。 “你的废话还真多,可惜我没空陪你继续浪费时间了,祝小姐。”祁怜不打算继续跟对方继续打嘴仗,失了格调。 “你要挂?”祝媛问了一句,“你不是来找贺言哥哥的吗?他刚刚还在,只是怕吵到我休息,所以暂时出去了。” “怎么,祝小姐是这么好心,打算把人给我叫回来?”她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挑衅,想惹自己失态,那就偏不如这女人的愿! 祝媛摇摇头:“他也陪了我一晚上了,自己也累得很,我怎么好把人叫回来,只为了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电话?” 陪了一晚上?无关紧要? 这两句话一直交替着在祁怜的耳边萦绕,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到生理期了,所以情绪有点太浮躁,不然这会怎么想骂人呢? 又不是疯狗,听另一只狗吠叫了一声,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叫。 祝媛又要继续说什么,只刚开了个头“要我说,你若……”剩下的半句话跟被挂断电话后的忙音交织在一起,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当然,也没人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哦呀,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我还当她有多能忍。原来,也就这点限度。”祝媛没有把通话记录给删掉,就那样让它躺在那。 她笃定,祁怜不会告诉贺言她们说了些什么,若是删除了通话记录,倒是不打自招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挑衅 祝媛把手机放回去不久,贺言就匆匆过来了。 他拿了手机也没立刻走,关怀了一句:“精神可好一点了?” “还是有一点点晕,再休息一会就好了。”祝媛淡笑着回应。 两人间你来我往的,看起来分外和谐,只是当事人才能感觉出,他们之间萦绕着的那顾淡淡的疏离。 贺言没话说了,嘱咐了一下“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 他倚靠在重症监护室外,四周很安静,只有医护人员偶尔经过的脚步声,这样的沉寂给人无形中施加了不小的压力。 总觉得,不知道哪一刻就会从某个病房里推出来个盖着白布的病人。 他的母亲,最后的那段日子,便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也是自己陪着她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许是迁怒,他很讨厌满目的白色,以及藏在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每每踏足此地,便觉遍体生寒。 也不知道祁怜起来了没有,想起她来,贺言便觉心中热乎了一些,也觉得时间似乎不那么难挨了。 祁怜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脑子也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法正常的运转。 以至于在手机响过三十秒以后,才让她注意到。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直接挂掉的,又觉得那样好像就暴露了自己心情极度不爽的这个事实。 “嗯。”她接通以后,就只发出了这么一个单音节。 贺言没察觉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味,只道是还没起床,所以各位懒怠些:“睡了这么久还不够,还不起床吗?” “没啊,我已经起来一会了。”祁怜抱着胳膊,远眺着从落地窗外的风景,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贺先生,你注意过窗外的景色吗?我看见了,很漂亮,但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贺言微怔了一下,带着笑意回答:“少了一个陪你一起看风景的人。这两天你别回去了,就住我那,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就会回去的。” 祁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有些不真实,“嗯,我知道了。” 不愿意挂电话,却又没什么话好说了,气氛莫名的沉寂下去。 贺言忽然想起:“我点了东西送过去,你尝尝看,还合胃口吗?” 祁怜回头看了眼摆在桌面上的,早就已经消散掉热气的食物,轻轻的嗯了声:“尝过了,味道很好。只是现在,已经凉了。” 她顿了一会,欲要再说些什么,电话那边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听见贺言急匆匆的说了句:“那就先这样,你好好休息。” “嘟嘟嘟”,祁怜握着陷入忙音的手机,好一阵都回不过神来,后来才对着话筒说了句:“再见。” 这个周末过的甚是无聊,她本就没什么朋友,所以也就没什么机会出去聚会,加上自己又不是喜欢到处走的人。 这个双休日,她便真的一直窝在贺言的公寓里,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就看着窗外的景色度过,到了晚上就早早的上床睡觉,跟个空巢老人似的过活。 只是啊,纵使那窗外的景色再好,那扇落地窗有多大,起初看时觉得新鲜也漂亮。 待看久了之后,便觉得也不过如此,一动不动的景象,即使再美丽也好,两天过去了,也该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了。 祁怜一直在那间公寓里留了两天三夜,一直没回家,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被洗干净挂在阳台上,其余时间就从贺言的衣帽间里随便拿了件出来穿。 不是连回趟家的时间也没有,是怕他跟那天早上一样,算着时间匆匆的回来一趟。 倘若自己恰好不在,那岂不是难过?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一,贺言一直没再回来过,也再没半点消息。 祁怜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上班就该迟到了。 她转身去了阳台,把挂了两天的衣服收进来,又剥掉身上宽大的男士衬衫,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套了回去。 照了照镜子,伸出两根食指抵在两边嘴角,微微往外一抹,拉扯出一个微笑。 苍白而素净的脸,顿时增添了一分明丽。 “不错。” 祁怜对着镜子点点头,自我肯定了一句,转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到了公司楼下,意外的碰上一个——同事?酒友? 麦穗踏着风朝她走过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意,却难得的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你这一身衣服到底要穿几天?秘书处的人工资有那么低,让你多置办两套衣服都不行?” 虽然这问侯,似乎有点不太中听吧,祁怜这么想着,回以一个微笑:“麦总监早,您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要一起去买杯咖啡提提神?” 对方的脸上已经细细的扑好了粉,却仍旧遮不住那脸上的疲惫之色。 祁怜只当对方是工作太辛苦,完全没想到是那场酒留下的后遗症。 “谢谢,不必。”麦穗毫无感情的回了句。 她凑近了几步,仔细的端详着祁怜的脸,脸上似有探究之色:“你……” “我怎么了?”祁怜被她看得颇有些不自在,想要往旁边挪挪,却被对方掐住了脸。 她脸上的肉都被挤在一起了,说话也有点含糊不亲:“麦、麦总监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麦穗死活不松,看了好一会,似是自言自语着说:“怎么你就一点痕迹也没有?怪不得我是姐姐,岁月不饶人。” “什么?” 祁怜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没事。”麦穗终于松了手,抬了抬下巴,忽然说:“来,再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哈?”祁怜目瞪口呆,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姐姐?” 麦穗满意的点点头,低头在包里掏啊掏的,结果掏出一小块巧克力,往祁怜手里一塞:“真乖,给你吃的,不用谢。” 祁怜有种小时候被怪阿姨摸了头,然后被塞了一块糖,警告自己不许回去告父母的熟悉感。 难道是那顿酒喝大了,对方醉得不清,到现在还迷糊着? 麦穗走了两步,发觉对方还站在原地没跟上来,回头喊了一声,语气不善:“还杵在门口干嘛?挡路还是装门神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友情的开始 祁怜愣了一下,快步赶上去。 难得见到这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孤僻性子,这番景象倒是颇引人注目。 “麦总监好!” “祁秘书早啊!” 同事们纷纷来打招呼,若是只有祁怜在,须得再唠两句嗑,但今天麦穗也在,众人生怕被对方怼,于是素日都是吵吵闹闹的电梯里,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一回。 电梯越往上走,人就越少,等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办公室在同一层的两个人。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身边的人主动的搭了话,“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闷得很,前儿个晚上你可没这么安分。” 祁怜想起那日酒后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回她:“那天真是不好意思,耽搁你一晚上的时间。本该浅酌,没想到醉酒到天亮,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你也知道不好意思?”麦穗不客气的说,“那天的酒钱还是我付的,你得记着,不能赖!” 祁怜的眼睛瞪了一下,没敢说什么,心道:明明就是你非要拉我出去的,你付个钱怎么了? 况且那会我都已经把钱包拿出来了,是你自己抢着付。 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晚了点?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生怕一说出口,对方会回以长枪短炮,那如何招架得住? 电梯“叮”的一声,顶楼到了。 祁怜抬了抬手,很客气的说:“麦总监先请。” “请什么请,我又不是什么七八十岁走不动路的老大爷,用得着你让?”麦穗板着个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祁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收回了手:“那就一起走吧。” 她跟着麦穗踏出楼梯,两人的办公室不在同一边,一左一右的分布在两侧,原本就该就此分别才对。 结果祁怜刚往右走了一步,就被人拽着胳膊生生的换了个方向。 她惊呼一声:“麦总监这是干什么?” “我又不会打你,喊什么喊?”她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她一路拽着祁怜的胳膊,把人拖进了洗手间里,抬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那凌厉的架势,跟中学时期欺凌同学的那些大姐大很有些相似。 麦穗往前走了两步,祁怜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抵在洗手台边上,退无可退了才停下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伸出一只罪恶的手,同先前一样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被迫的微微仰起头。 对方跟贩卖人口的人伢子一样打量了两秒,随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凶器……不,一只口红? 她旋开盖子,一挑眉:“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祁怜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对方手里拿着的该是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然后问:“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送你一程?” “咳咳。”她不太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却也明白还是顺从对方,不要做不必要的抗争。 她双手接过来,有些诚惶诚恐:“您这是,要补妆?可是我,没给人画过妆,怕是不合你的心意。” 麦穗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奇怪的问:“你莫不是脑子坏了,干嘛骂自己不是人?” 对上祁怜一脸困惑的表情,她很耐心的多解释了一句,“我是让你给自己抹点口红,瞧瞧你那一脸苍白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重病在身,马上就要挂了。” 祁怜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她这两天都是在贺言的公寓里住的,他那只有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化妆品? 而她自己也不热衷于化妆,想着特地回去拿化妆品有点太麻烦了,偶尔一次不化妆来上班,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想到区区一件小事,落在麦穗眼里,便怎么也看不顺眼,甚至不惜把她堵近洗手间,也要逼迫她上妆。 “你早上起来不照镜子?”麦穗切了一声,“别以为你年轻,仗着底子好就这么任性。就算你没有跟我一样落下黑眼圈,就你那脸色,也难看的够可以。” 她一副嫌弃的模样,毫不掩饰,随后又道:“你可别误会,我是怕你这副德性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贺氏压榨员工。到时候又爆出点什么丑闻来,我这个公关部总监还要不要当了?” 祁怜本来确实是想说声“谢谢关心”的,听了这话,那些话就咽了回去,道:“您说的是,我知错了。只是吧——” 她看着那大红色的口红,发出了个疑问:“我脸那么白,若是再抹上这大红色的口红,岂不是更像个女鬼?” 麦穗翻了个白眼:“我就只有这个颜色,爱用不用。况且,浓妆淡抹没听过啊?你稍微点一点不就行了。” 其实麦穗的五官很明艳,不需要画太浓的妆,清淡一点比较好。 许是经常要跟外人打交道,不得不显示出比较有气势的一面,所以妆容比较偏浓,眼线也画得往上挑,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祁怜用指腹点了一点口红,轻轻的在唇上来回抹,稍微沾染了一点颜色,整张脸就多了几分气色。 落在麦穗眼里,便觉得比刚才那副病美人的样子好多了。 她盖好盖子,双手递了过去:“多谢麦总监慷慨。” 随后又说,“其实我觉得您更适合用淡一点的眼色,比如玫瑰豆沙色,或者奶茶色,比较温柔一点。”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温柔的人?”麦穗反问一句,没好气的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那么宽做什么?” 待她走后,祁怜无奈的耸耸肩:这人真是奇怪的很,不过……也有点可爱。 祁怜忽然意识到,这一位以八面玲珑、能说会道著称的公关部女魔头,其实私下里并没有那么善于交际,甚至有一些笨拙。 她正出着神,方才风风火火离去的人又折返了回来,吓了祁怜一跳,急忙问:“又怎么了?” 麦穗眯起了眼:“怎的,听你这语气,像是不想见到我啊?” “不,不是,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麦穗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我管你有意思没意思,我来是提醒你一句,这两天老总裁可能会来一趟,你多注意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第四百八十五章 寤寐思服 贺明朝要过来?为什么?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祁怜的眼里,贺明朝已经同——不好的事情画上了等号,对于那个严肃的老男人,她委实有些惧怕。 她的神色不由得带了些紧张:“是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麦穗却问:“你就没收到一点半点风声?” “我?”祁怜摇摇头,“有什么事,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麦穗的神色不变,淡然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总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巡视一下,而boss最近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处的不大好。此次过来,大概也是想见见boss。” 林家看上了贺家的儿子,有意结为秦晋之好,这事才刚起了个头,知道的人倒是不多自己知道,那是因为身为公关部总监又曾经是贺明朝的亲信,消息快人一步那是应该的。 至于祁怜么……她固然没有接受消息的渠道,不过贺言却是知道的,端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如今看来,这是又瞒了一桩事。 麦穗也觉得,又不是说真跟林家的女儿定下来了,确实也不必大肆宣扬,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她另一方面又觉得,祁怜怎么也不算是在“别人”的行列里,这事告知于她,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这是自己的想法,贺言没有说,那必然也是有理由的,那她也就不必多这个嘴了。 只希望祁怜稍微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太过不知所措。 祁怜信以为真,便开始担心起贺言来。 他已经消失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若是贺明朝这会子来了,见不到人,恐怕父子俩的关系会愈发的僵硬。 若是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若是被贺明朝知道,贺言是为了祝媛而放下整个公司的事物于不顾,是否会勃然大怒,也会迁怒于祝媛,到了那时…… “不对,不可以。”祁怜闭了闭眼,把那些不怎么光明磊落的心思压下去。 祝媛却是一个难以根除的毒瘤没有错,若是能借贺明朝的手把人给除了,那固然是件大喜事。 但这事,顺其自然也就罢了,却不能是由她去促成,那就有些处心积虑了。 况且,那样一来,他与贺言之间怕是要更加难以相处,而那时,贺明朝也必然不会对自己有所改观,可能会更加厌恶自己。 也许今天清理掉了祝媛,明天就轮到自己身上了。 兔死狐悲,虽然跟祝媛之间的关系不该用这么温情的词语来联系,但论起处境来,她们俩却是差不多的。 祁怜偶尔会想,如果与贺言之间,以另外的身份与他相遇。 比如她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两家是世交,从小和贺言青梅竹马的长大,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会更加的顺理成章一些,也会更加的顺遂美满一些? 穷人家的女儿,偶尔是会有想要住进城堡变成公主的想法。 但在看过那些大家族里的辛酸与隐秘之后,她也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若是真换了个与贺家门当户对的身份,恐怕也未必会如自己所愿。 她与贺言之间,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一路相识、相知、相爱……皆是不容易,稍微偏差了一点,两人之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跟贺言门当户对的姑娘有很多,与他青梅竹马的也不缺,倘若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换一个身份,大概也不会与他发生什么。 所以,又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我就是我啊,要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她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胆战心惊的度过了一天,结果该来的不该来的,一个也没见到。 贺明朝并没有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贺言……到今天为止,已经消失了三天了。 从那天午后打过一个电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即使再忙也好,打个电话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只是大概是一种默契:你不联系我,我便也不会先联系的,这种奇怪的默契。 她下班以后并没有再回答贺言的公寓里,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不过是才三个晚上没回去而已,当祁怜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打开客厅里的灯时,看着屋内的摆设,竟然生出一丝的陌生感来。 真是有意思,明明这里才是她的家,那间豪华公寓,不过是暂时停留过的房子而已。 不过才几个晚上,竟然生出一股眷恋感来,自然不是因为那房子,而是那房子里的主人。 祁怜衣服也没换,就直接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上,趴了一会才挣扎着坐起来,抓过手机一看,对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过来。 为什么还不来电话? 他到底在干什么? 是不是和祝媛那个女人待在一块呢? 一连三个念头就突然的冒了出来,折磨得她就跟有只小猫在挠似的,怎么也平静不下去。 这么着急的话,要不然打个电话去问问?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祁怜思定,正要拨电话过去,又怕像上回一样不是他来接,那估计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会气到天亮的。 那要不然,自己打个电话,响两声就挂掉,假装是不小心按到了?这样贺言应该就会主动回电话。 不行不行,那么小家子气的举动,根本就不像是她。 祁怜觉得自己此刻一点都不冷静,有种立刻跑去医院,把贺言给抢回来的冲动。 土匪行径,有辱斯文,祁怜骂了自己两句。 若是那般,且不说贺言会怎么看待她,便是祝媛,恐怕也会毫不留情的嘲笑自己。 罢了,随他去吧,那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况且也容不得她去插手。 强扭的瓜不甜,虽解渴,她却不愿意,非得要贺言心中放下一切,心无旁骛的回来才好。 祁怜自以为说服了自己,结果那天还是熬到了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来发现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心情颇有些郁闷。 自己现在是年轻,却也该好好保养才是,就这么作践下去,多少胶原蛋白也不够她作践的。 祁怜又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的新消息。 第四百八十六章 惺惺相惜 今天是周二,是贺言不在公司的第二天,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这就是祁怜今天一天生活的开端,有没完没了的会要开,还代替贺言审核各种各样的名目繁杂的文件,半天下来,头晕脑胀的很。 还好,公司的其他人对自家boss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两天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似乎已经习惯了贺言的习惯性失踪,只要不是出什么大事,倒没有过多人在意。 他们最多也就说一句“boss最近很消极怠工啊”或者“祁秘书真是辛苦了”。 祁怜端着职业微笑,一一的回应了,却不肯透露出半点贺言的行踪。 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她审核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一看时间,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已经只剩下半小时了。 看着手边垒了一尺来高的待审核文件,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有种古代帝王面对满桌子未批奏折的无奈感。 只不过,自己可不高肖想那种高位,充其量也就是个代笔批红的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其实仔细想一想,所谓秘书的作用可不是跟那贴身太监的地位差不多吗? 顶头上司出去胡作非为,自己身为下属,只能跟在他身后解决麻烦。 贺言,胡作非为?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祁怜问了自己一遍,又摇头否认了,“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他要是再不回来,我非得……” “非得干嘛?”突然头顶炸开一个声音,唬的祁怜身子一颤,“麦总监,现在是午休时间,您有何贵干?” 麦穗懒洋洋的应了声:“是啊,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怎么还待在这?” 她随手抽过旁边的文件,瞅了两眼又放回去,手往那一压,整个上半身压下来,“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boss不在,倒是难为你了。” 祁怜违心的说:“不难为,都是我应该做的。” “呵,你倒是任劳任怨。” 麦穗冷哼了声,似乎很看不上,又道:“该你做的,你自然要做,不该你做的,做的再好也不会有人夸你。就像现在,牺牲午休时间来加班,有谁看得见?也不会有人夸你一句,何必?” 这话倒是没错,祁怜这会子也憋得满肚子的不爽,只是有一点她不能苟同——牺牲,她从来不觉得为贺言做什么是能做称为牺牲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且甘之如饴。 当然了,是回甘,当下面对无穷无尽的繁杂工作时,任谁也觉不出高兴来。 只是这话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祁怜脖子往后仰了仰,做了一个简单的拉伸,回道:“怎么会没有人看见你呢?这不是有麦总监你在吗?” 麦穗张了张口,甩了一句:“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 麦穗看了眼时间,不由分说的把她手里的笔给抽走了,一挑眉:“看我做什么?我也还没吃饭,不知道这会子食堂还有没有东西吃,一起去看看?” 这算是邀请自己共进午餐吧,只是怎么听着这么变扭呢? 祁怜欣然应允:“荣幸之至。” 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食堂里还有人在,见到两人并肩而来都深以为纳罕,疑惑那个公关部的女魔头什么时候盯上祁秘书这只小绵羊了。 一时间,众人不约而同的向祁怜投以注目礼,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麦总监,好像有人在看我们。”祁怜有点恍惚,好像自己不是在排队吃饭,而是在排队走红毯。 麦穗递给她一碗沙拉,掀了掀眼皮,没感情的说:“怎么,见不得人啊?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拿了碗蔬菜沙拉就走了,祁怜愣了一下,又拿了两碟烤鱼,落座以后推了一碟过去:“您吃这么点,所摄入的能量怕是不足以支持下午的工作。” 女人年纪渐长,若要保持纤细的身材,就得下更多的努力,一不留神,身上的肉就会长出来。 无奈工作繁忙,无暇去健身,唯有在饮食上多加注意,也没别的法子了。 麦穗张了张嘴,倒是没说什么,等午餐结束以后,才说了句:“难怪贺言喜欢你,你也确实讨人喜欢。” 祁怜一惊,第一时间却是扭头看四周,生怕对方的话被谁听了去,那就糟糕了。 麦穗却皱了眉:“慌什么?有我在这,哪个胆子大的敢靠近?” 这是实话没有错,在祁怜听来,莫名的品出一丝喜感来。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是,麦总监威武。” 许是平时跟着贺言习惯了,她总是不自觉的落后半步,麦穗侧过身子扶了一下她的腰,把人给拦到前边来。 “跟在后边走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上司,就算是你上司,恐怕也不愿意只留个背影给你瞧。” 祁怜不知说什么,只答:“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看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她说罢就踩着高跟鞋走了,没再理会祁怜。 待祁怜回了办公室,远远的就听见电话响了,好似一阵勾魂令,催得她心头一紧。 “你好,这里是秘书处,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默了一下,才道:“贺言呢?在公司吗?” 是贺明朝! 祁怜有些慌张,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为什么打电话到这?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找贺言? 这三个念头同时冒了出来,还好她脑子运转的快,有了答案。 他之所以会打电话过来,估计是已经先联系过贺言,却找不到人,无奈之下才直接致电公司。 贺言也许会不接电话,可能会直接挂掉,而她作为一个秘书,却是万万不敢挂掉老总裁的电话。 看来,对方是要询问贺言的行踪。 祁怜稍稍镇定了些,恭敬的回答:“boss有要事出去了,您是有什么重要的是要交代吗?是我替您转达,还是……” 他特意打电话来,那自然是有要紧事的,只是那要紧事多半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祁怜这么一说,那边就没再说什么,等她再次开口询问时,就直接被挂断了电话。 贺家老宅内—— 林羡鱼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客厅内,捧着一杯茶在那边小口小口喝着,静候着那个去打电话,却久未归来的贺家伯伯。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拜访 时间过去的委实有些久了,主人忽然不见,只留下一个客人在厅内的行为,连一向镇定自若的管家,似乎也有些急了。 “羡鱼小姐,老爷最近新得了一块沉香,大概是想去找来给您试试,只是不知道找到没有,容我去看一眼。” 管家给她续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请示。 林羡鱼抿唇一笑,好似很领情的说:“那管家先生赶紧去看一眼吧,我这里不打紧的。” “是,您请慢用,老爷一会就下来了。” 管家笑眯眯的离去,走前还打发了一个女佣进来陪着,那架势似是把她当成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是啊,林家的女儿,若接下来不出什么意外,大概不久之后就会被冠以“贺”姓,之后就没有“林小姐”,而只有…… 这次遵照家里的吩咐来贺家拜访,就跟古代皇帝为了显示两国邦交之好,特地打发个公主大车小车的装满珠宝去他国送礼。 送礼确实是送礼,送的确不仅仅只是东西,担任送礼的使者也会随礼物一起留下,变成礼物的一份子,不必再回来了。 林羡鱼觉得自己的处境,大抵还是比那个一去不回的和亲公主要好点,起码这趟送完,对方不至于要连人带礼一起留下。 而林家,也并没有急着把自己推出门的打算。 她捋了捋裙摆上的褶皱,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就跟座石膏雕塑一般美丽。 “贺太太,呵。”林羡鱼笑了一声,在嘲笑着自己。 她这一声笑,声音虽轻,却也被那个女佣捕捉到,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羡鱼笑了笑,放下茶杯,问道:“说起来,我似乎还没见过贺太太,不知是否该去拜访一下。” “您,不知道?”那个女佣有些欲言又止,随后带开了这个话题,“关于这个问题,您还是莫要多言才好。” “嗯?”林羡鱼不解,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贺家的事,毕竟那位贺太太去世时,正是自己出国留学的时候。 林家虽也跟她说过一些贺家的事,只是没那么详尽,而她自己也没多尽心,所以并不清楚其中的一些不可言说的忌讳。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过来:“林小姐不是外人,她问什么你就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女佣嗫嚅,不敢抬头。 林羡鱼即使再迟钝也好,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提及了什么不好说的话题,急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贺伯伯,是我唐突问了不该问的,请您莫怪那位姐姐。” 贺明朝脸色缓和了些,抬抬手:“林小姐都这么说了,你还不道谢?” “谢谢林小姐。”女佣弯着腰退了下去。 好大的规距,若一直生活在这,也不知道会有多憋屈,难怪那位贺少同家里不合,看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林羡鱼出了一会神,等贺明朝落座以后,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你是客人,站着做什么?坐吧。”贺明朝笑了笑,与方才那严肃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羡鱼弯了弯腰,道:“我是小辈,站着听长辈吩咐,那也是应当的。” 贺明朝面色越发柔和,侧头跟管家说:“瞧瞧这丫头,也不知道林家是怎么养的女儿,养出这么个可人儿,我都想要留下当女儿了。” 说罢,摆摆手,“在这里跟你家是一样的,不讲那么多规距,随意一些就好。” “是。”她不再推拒,从善如流的坐了,脊背挺得直直的,十分的有规距。 管家接口道:“难得见老爷这么高兴,可见羡鱼小姐确实是个招人疼的,若真是我们家的姑娘,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是啊。”贺明朝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也不知道,我们贺家有没有这个福气。”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林羡鱼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不好意思的说:“您这么夸我,小女都不好意思了。我在家里可是一直被父母嫌弃的,下次啊,您这话得当着他们的面说,让他们也听听,我其实也没那么差。” 她今天过来,实则也是代表林家过来看看贺家的情况,回去也好向家里报告。 不管贺明朝说的话有多好听,她确实什么意思都不能表达,一切只往家里长辈身上推。 一来,她确实对这些人家没什么好感。 二来,她的意见也不重要,倘若真觉得贺家好,想嫁过来,选择权也不在自己手上。 贺明朝没有继续暗示下去,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止,意思表达出来就好了,又怎么会真的去难为一个小辈做出什么承诺? 林羡鱼刚松下一口气,就又听对方道:“你刚问起我夫人,是吗?” “啊?”林羡鱼立即道歉,“是我唐突了,请您莫怪。” “这有什么好怪罪的?你一直待在国外,有些事不清楚也正常。” 看贺明朝似乎有坦言的意思,林羡鱼有点慌,其实她并没有很想知道的意思,而且有一句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那些关于贺家的秘辛,还是不要叫自己一个外人知道比较好,不然这关系就有点扯不清了。 来不及了,贺明朝已经说出口:“其实我夫人她,早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林羡鱼心里咯噔一声,适时的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孔:“听闻您与令夫人感情甚笃,您……还好吧?” 什么感情好不好的,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连人家夫人没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那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心意表达到了就行了。 “是啊,我和她结婚几十年了,现在每每思及,还是觉得心痛难当。”贺明朝脸上有些惆怅,还有些心痛,好似他真的有一位曾经那么深爱过的夫人。 这副模样,若是被贺言瞧见了,大概是要发一通火,还得嘲讽两句:你个老东西,不要脸! 林羡鱼就很捧场了,温声安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望您顾念自己,不要伤了身体才好。” 贺明朝摇摇头:“我虽伤心,倒也还扛得住,只是我家阿言,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可不是么,伤心的都要父子反目成仇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终于回来了 “贺少……”林羡鱼顿了顿,道:“还有您这位慈父在,而且现在成长的这么好,人人称道,可见是您教导有方的缘故。” 贺明朝就笑了:“你这丫头这样伶俐,真是讨人喜欢,若是下回再被家里骂,贺伯伯给你来撑腰。” 林羡鱼羞涩的一低头,掩饰去眸中的那丝冷意,道:“您谬赞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去也就没必要了,林羡鱼起身告辞:“贺伯伯,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您可一定要过来。” 晚间林家最近新投资的一家西餐厅开业,邀了几位相熟的亲友去试菜,其实最主要还是邀请贺家人过去,算是两家人初步达成结亲意愿后的,第一次非正式会面。 贺明朝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到,我家那个小子也会一起过去。话说回来,上回你回来,我有点事没去成,打发了我家小子过去,不知道你见到了没有?” 林羡鱼想了想,那么久的事,她早就记不清了,但此刻也容不得说不记得。 她点点头,含糊过去:“贺少龙章凤姿,与您很是相像。” “哈哈哈,你这丫头的嘴是抹了蜜了?” 贺明朝忽然道:“这会回去还早,你待会有什么要紧事没有?” “嗯?”林羡鱼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她也很想说自己又事要急着回去,但实在说不出口,唯恐回去了被家里人说没礼貌。 只好道:“没什么要紧事,仅凭您吩咐。” 于是乎,贺明朝就说她工作的医院离开家太远,恰巧在那附近他有几套房产,让她去看一眼,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借给她住着。 林羡鱼确实有从家里搬出去的打算,却不想被他给知道了,只是去看看房子,这样的理由也不好拒绝。 只是没想到,看房子确实是看房子,看的却是贺言的房子。 贺明朝说要去给他送衣服,反正是顺路,就顺便一起过去看一看。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干出了趁着主人不在家,登堂入室的勾当。 当然,林羡鱼心中是拒绝的,然而拒绝无效就是了。 …… 这会子是下午四五点钟,眼看着再看一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不曾想贺言竟然回了公司。 祁怜正埋头于桌前干活,忽然自上方投下了一片阴影,一抬头,就看见了贺言的脸。 “boss?你怎么回来了?” 贺言怔了一下,才笑道:“怎么,祁秘书现在是打算独当一面,想让我过上甩手掌柜一般的退休生活?” “说什么呢?” 边上没有人,祁怜说话才放肆了一点。 她手往边上那堆未处理的文件上一拍,冷哼一声:“我拿着秘书的薪水,倒是要操老板的心,付出和回报严重不对等。这笔买卖,忒不划算,我拒绝!” 天晓得她对着这堆文件有多战战兢兢,生怕一个没留神,下了一个错的决策导致出现什么经济损失,那她万死难辞其咎。 贺言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对方躲开了。 “会有人看见的!”祁怜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怕什么?”他虽如此说,到底还是没有再抬手。 他拿过那些未处理的文件,道:“剩下的都交给我来解决就好,这两天,辛苦你了。” “我是没什么,勉强还应付得来,倒是你——”祁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把人打量了一番,只见对方衣衫略有些褶皱,头发也没好好打理,双眼透着疲惫,似乎好几天没睡觉一般。 “那些工作都不是那么要紧,你若放心,交给我来完成就是。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应该先去休息。” 贺言说:“我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是我不忍心,你也该休息了。” 这两天谁都不是很好过,两人对彼此这两天的生活一无所知,也没有想要一五一十告诉对方的想法。 祁怜是很想问一问的,临开口了,看见他那一脸的疲惫,便不忍心了。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去吧,我留下陪你加班,等都处理完了再一起走。” 虽说贺言把大部分工作都分走了,但有些工作原本就是要祁怜辅助着做的,所以她也并不清闲。 “祁怜,你有看到……”贺言需要一份文件,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才想到好像是放到自己的公寓忘记带回来了。 祁怜也知道那份文件,很是要紧,若拖到明天就来不及了,当下便决定回公寓一趟。 她去了贺言的公寓,也很顺利就找到了那份落下的文件,只是发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事,她没办法堂而皇之的走出去。 祁怜拿到文件以后,正要出去,结果就听见门外传来谈话的声音,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声音她听得出来,是属于贺明朝的。 “不会吧,这么倒霉?” 祁怜吞了一口唾沫,看着手里的文件,花了两秒想:要是我主动把门打开,然后说自己只是个跑腿那文件的,他会不会相信? 好吧,对方相不相信她是不是跑腿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出现在贺言公寓里的这个事实,即使有正当的理由,在贺明朝看来,恐怕都只是在狡辩而已。 祁怜突然有种被捉贼拿脏的仓皇感。 没时间让她继续犹豫了,外面的人已经开始输密码,门马上就要打开了。 “该死。”祁怜低声骂了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门口把自己的鞋拿了,又立即跑进旁边的衣帽间,那里的柜子多,比较好藏人。 等她躲进柜子,刚把柜门关上,这一切刚做完,外面的人就已经走到了客厅里。 真是好险,但凡她多犹豫一会,恐怕就走不了了,也许还会被羞辱一番。 贺言的衣柜都是定制的,空间虽大,但是藏了一个人也就没那么宽敞了,而且里面都是他的衣服,随便哪一件都昂贵非常,被她这么一滚,不知道要毁掉多少。 算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反正贺言也不会让自己赔。 况且事发突然,纯属无奈之举,相信他会理解的。 啊呸!理解个鬼哦! 祁怜忍不住啐了一口,待在这个连腿都伸不直的柜子里,她很憋闷,非常憋闷!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登堂入室 “来来来,四处看看,这房子合不合心意,还得自己亲自看过才好。”贺明朝以一种很主人家的姿态,邀请林羡鱼四处参观,好像这地方是他的一样。 他心底确实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公寓的主人,怕是有不同的看法。 林羡鱼并没有真的随处参观,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就说:“这间公寓无论从布局还是装修,都是特别好的,贺少果然好品味。” 贺明朝嗯了声:“隔壁一栋还有两套跟这一样的布局,只是还没装修,你若喜欢就住下。装修的时候,我让贺言给你参谋参谋。” 哦哟,这出手就是一套房子,都说贺家财大气粗,还真是! 林羡鱼心道:你敢送,我敢收吗?说点实际一点的好不好! “这我怎么能收?” 贺明朝无所谓道:“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进去,我还得谢谢你替贺家看房子。你只说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被推了。”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林羡鱼一脸认真的说,“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委实有些浪费,而且房子太空我住起来也害怕。虽说您的好意我不该拒绝,但还请您谅解。”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贺明朝大概还要骂一句:给脸不要脸。 如今,他却道:“你这丫头,倒是进退有度,可见是家里教养的好。” 他转过头,又问了管家一句:“联系上人了吗?家里来了客人,他这个做主人的,怎么也该回来见一面。” 管家附耳过来:“已经留过话了,想来再过不久就会回来。” “贺少要回来?” 林羡鱼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她是知道这两父子关系不太好的,如今他们过来,未必事先同贺言打过招呼,如今再把人找回来,这跟先斩后奏有什么区别? 她有些如坐针毡,自己完全就是被迫来的,若是那位贺少不高兴了,只怕是也要迁怒于自己,那可就太冤枉了。 贺明朝点头:“再过不久我们也该去赴宴了,喊他回来一起去,倒也省事。”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若只是通知贺言一声,那晚上大抵是见不得人的,还不如直接把人给叫回来。当着林羡鱼的面,贺言总不能直接拒绝,那样也太下林家的面子了。 林羡鱼隐隐的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又劝了一句:“听闻贺氏规模极大,贺氏既然身为总裁,每天处理的事情必定不会少。离赴宴还有好一会,这么早把人叫回来,恐怕会耽搁了正事。” 把一个操持着偌大集团的人喊回来,就为了准备去她林家吃顿饭,林家那是有多大脸,值得他这样做? 牛不喝水强按头,就算你按下去了,他死活不接受,那有什么办法? 林羡鱼大概能猜得到对方的心思,却不敢苟同这样的做法,未免有些太激进了。 “事有轻重缓急,公司的事什么时候处理得完?放一放,也无甚大碍。”贺明朝很看得开,也很无所谓,“再者说,他若连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也不必再在那个位子上了。” 他都这么说了,林羡鱼身为一个外人,自然就不好再说什么。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就在所有人快没耐心时,贺言终于出现了。 管家好不容易打通了他的电话,说了赴宴的事,也说了此刻老爷正带着人在他的公寓里,请他赶紧回来待客。 贺言不在意贺明朝如何,却听到对方此刻正在自己的公寓里,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算一算时间,那会子祁怜应该也刚到,若是两边碰上了…… 他来不及多想,挂了电话就立刻甩下手边的事驱车回来了,原本进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的被压缩到半个小时。 “你回来了?” 贺明朝对自己儿子的出现,感到很满意。 贺言没空搭理他,急忙的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那两个不太顺眼的老头,就只有一个陌生女人,并没有祁怜的踪影。 再看看玄关和鞋柜,也没发现祁怜的鞋子,难道人已经走了? 贺言心中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没有多一双鞋,但鞋柜里却少了一双拖鞋,就是他给祁怜备着的那双。 人不在,拖鞋也不在,那就说明人祁怜还在这屋子里。 贺明朝招呼了一声,却久久不见回应,略微的有些不爽:“贺言,你找什么呢?家里来的客人,也不知道来招呼一下,是不是太失礼了?” 既然没看到人,那就说明两边并没有打照面。 贺言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一些,冷着脸朝客厅里的三人走去。 他瞥了一眼,没有打招呼的想法,冷然道:“家里来了客人,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不知道?几位是几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这个主人说一声?” 言语间,赫然也是把贺明朝也归到了“客人”那一波去,也暗讽了对方不请自来的事实。 贺明朝勃然大怒:“说话要仔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贺言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的意思是,招待不周,请各位见谅。” 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林羡鱼把自己归到看客那一波,作壁上观,听得津津有味。 她想缩小存在感,有人却不允许,贺明朝突然开口:“这位是林小姐,你们之前应当是见过的。她比你小了两岁,瞧着比你乖巧了多少?过来打声招呼。” 冷不防的被点了名的林羡鱼,没办法继续装死下去,只好站起啦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贺少。” 贺言缓步上前,打量了两眼,语带调侃:“原来是林妹妹。初次见面,你好。” 一个说好久不见,一个又说是初次见面,这就有点尴尬了。 林羡鱼脸色不变,笑了笑:“上回在我们家宴会上,我们曾匆匆见过一面,看来贺少是不记得了。” 这姑娘倒是识趣,也不谄媚,落落大方的倒是不错。 这是贺言对她的第一印象,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 除此之外,也没其他的什么想法。 见两人打过招呼就可以了,贺明朝不想林羡鱼尴尬,便道:“羡鱼啊,你帮忙把这衣服拿进去吧,麻烦了。” 第四百九十章 剑拔弩张 这摆明了是要把她给支走,正好自己也不想在这待,夹在两父子中间变成挑起战火的理由。 她清脆的答应一声,拿了衣服袋子往衣帽间走去。 等人进去了,客厅里便没有外人在,贺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是吧,您来这一趟,到底有什么目的?” 管家先出了声,恭恭敬敬的鞠了一点躬,苦口婆心道:“贺少,您怎么能这么跟老爷说话呢?您二位总归还是父子,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啊!” “血脉相连?我也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不然,你们以为闯进我家,此刻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贺言冷哼一声,语气极其冷漠,“只可惜我只是个肉胎凡身,不能割肉剜骨,不然把这点子血脉给剔除掉,倒也干净。”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身上还留着这个人的血,有着生物学上的承认的父子关系。 但在心里,赐予他生命的,就只有母亲一个人,至于父亲……有和没有,也并没有生命差别。 贺明朝语气也不算好,回应道:“如若可以,我真是情愿换一个儿子,不求其他,听话懂事点就好。” “那还不如养条狗,扔个骨头过去,对你摇尾巴摇的不知道多欢畅!” 贺言讽刺了一句,眼角余光悄悄的在四周打量,找寻祁怜的踪迹。 若不是考虑的祁怜还在这,他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不孝子!你知道我……”贺明朝话到一半忽然停了,大口的喘了几下,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晚上林家的宴席,你待会跟我一起去。” 贺言言简意赅的回答:“不去。” “不跟我一起去也行,我也不想见到你。”贺明朝眼神示意了一下,道:“那你就跟羡鱼一起去,你们两个人年轻人,在一起也有话说,我这个老头子凑不凑热闹都行。” 贺言还是那个回答:“别想,我不去。” “去不去,容不得你!” “也容不得你!” 父子俩人拍案而起,战火一触即发。 管家提醒了一句:“老爷,林小姐还在里头,别吓着她。” 贺明朝闭着眼睛喘息两下,缓和了语气:“我也不要你去做什么,只是吃个饭,就当作是应酬。你平素应酬的还少?林家给了这个面,你即使再不情愿,也不能不回应。” “谁应的,谁去,与我有什么干系?” 贺言笑了一声,勾起一侧嘴角,问:“你打的什么算盘,当谁不知道?想要贺家和林家结盟,对方出了个女儿,我们这边也得出一个人。只是啊,父亲,您如今也是单身,自己笑纳了,岂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过了,在场的人无一不色变。 贺明朝气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逆子!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若我要再娶,哪里还等得到今天?你这么说,置你母亲于何地?” 贺言敛了玩笑的神色,冷然道:“我母亲大度、贤惠,从不会干涉你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如今见您孤单,她必定也于心不忍,所以您也不必拿她做借口,放心大胆的娶就是。作为儿子,我也会祝福您。” 他的母亲同这个男人虽是夫妻,却并没有多少情分在。 唯一的那么一点,也在无尽的等待中被消耗殆尽了。 别说她早就不在了,便是还在世,恐怕也不会在意自己丈夫是否在外面找其他的女人。 不过,若母亲真的还在世,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是决计不会允许贺明朝这么干的。 人死如灯灭,人在不在了,其他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你闭嘴!”贺明朝不住摇头,“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心里想着谁,我也知道,只是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了——要那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进我们贺家的门,不可能!” “贺家的儿媳,哪怕不是林家也好,也必定是能和贺家匹配的家族!” 贺言轻嗤一声:“我的女人,不会进你们贺家的大门。她进的,是我家的门。” 他不在意那些,不需要用自己的婚姻去交换利益,如今握到手里的已经够多了,若海想要更多,他也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挣。 他的这一生,没有发生什么顺心遂意的事,所以,这唯一遂意的爱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你这是,要脱离贺家?”贺明朝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莫不是脑子坏了?你现在清醒吗? 贺言一摊手:“有何不敢?” “你试试!” “正有此意。” 贺言起身,拨通了祁怜的电话,这个地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必须得把人带走。 他们的说话声音有在刻意控制,并不算大,只是林羡鱼耳朵尖得很,客厅里的那些谈话她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 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一笑置之罢了。 矛盾的中心是她,也不是她,就如贺明朝所说的,即使不是林家的女儿那也会是其他家族的女儿。 只是恰好的,今天是自己站到了这个位置而已。 不过,听着那位贺少的话,意思像是已经有了心爱的人,真是不知道,得他青眼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林羡鱼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好奇,毕竟自己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想要知道赢过自己的那位,到底是何等人物,想要膜拜膜拜。 她正开着小差,忽然衣帽间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阵音乐声,可这里面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稍微有些毛骨悚然。 林羡鱼环顾一圈,视线落到右边的一个柜子上,侧耳听一听,似乎是从那里面传来的声音。 她素来胆子大,也极具探险精神,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地走去。 躲在柜子里的祁怜大惊失色,只因手机放在包里,而柜子里空间又太小,掏了好久也没把手机拿出来。 等她好不容易把手机关掉时,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一声很轻的脚步声落下,似乎有人就在柜子外停了下来。 祁怜拽紧手机,心中忐忑不安。 林羡鱼缓慢的伸出手,慢慢的把柜子拉开,只拉到一半而已,借着光线她看到了一截纤细的脚腕子。 她心头一动,暗暗纳罕:里头的是个女人,这算是——金屋藏娇? 第四百九十一章 柜中美人 祁怜在柜子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 过来的绝对不是贺言,那这个女人是谁? 若是对方吵嚷出来,外头的人都跑了进来,那自己要怎么解释,才不至于那么难堪。 祁怜这一瞬间无比后悔,刚才就算和贺明朝面对面碰上了也好,也好过现在这种境地。 她抬头看去,只能依稀的看到一个女人的轮廓,线条优美,气质娴雅,很有大家小姐的风范,只是不知道…… 林羡鱼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祁怜的一个侧脸,便是身为女人的自己,也觉得对方一定是个美人。 不出意外,应当就是那位贺少的红颜知己了。 按照现如今的情况推演一下,这柜子里的美人,应该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屋子里的了,只是因为有不速之客的到来,才不得已躲藏起来。 林羡鱼把自己归类到“不速之客”的行列中,觉得自己搅扰了对方的平静。 她玩味的笑了笑,不自觉的说了句:“柜中美人啊!” “什么?” 祁怜下意识的搭了句话,想着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了,正要出来时,柜门却被外面那人关上了。 林羡鱼正打算退出去,冷不防的,突然听见后头有个人在质问:“你在干什么?” 她一回头,就看见贺言那张冷到极致的脸,顿时就愣在那:“那个什么,我是来给你放衣服的,今天晚上赴宴时穿的衣服。” 贺言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偏了一下头:“拿走,我不需要。” “我已经拿过来了,总不能再叫我拿出去扔掉吧?”林羡鱼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要扔,也请你自己动手,我可不想挨骂。”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又有人进来,立即换上一副落落大方的面孔。 她稍微欠了欠身:“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贺明朝站在衣帽间的门口,皱起眉,问:“刚才是谁的手机响了?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吗?” 贺言也是听见手机铃声才进来的,不想,听见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他看了眼关着的柜子,往前一步,挡在柜门前,正要开口,就听见林羡鱼先开了口:“是啊,刚才我也听见手机响了。” 她回头看了眼,便看见了贺言那低沉着的,饱含威胁的眼神,似乎只要自己说出的话有半点不对头,他就会直接提刀砍过来。 林羡鱼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说:“是家里人打电话来催我,我刚刚在找地方放衣服,所以就让手机多响了会,吵到您了吧?” 听到她这么说,贺明朝也就没有了怀疑的理由,慈和的笑笑:“瞧我,光顾着跟我家这小子说话,都忽略了时间。” 顿了顿,把目光投向贺言,“你还愣着做什么?换身衣服,跟我们一起走吧!” 贺言就站在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林羡鱼主动出来打圆场,带着歉意说:“真是不好意思,贺伯伯,其实我晚上得去医院值班,没找到愿意给我代班的同事,我不得不回去一趟。” 她不好意思的请求:“您能不能转告我父母一声,晚上的宴席,我大概是不能去了。” “你也有事?”贺明朝眼睛盯着贺言,似乎是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威胁了林家的女儿,导致她也不敢去。 林羡鱼点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贺少送我去医院呢?因为这边路途有点远,我又没开车……” “这……不如,还是让管家送你去吧。” 贺明朝很高兴对方提出这个要求,却也担心贺言直接拒绝,那样场面就更难堪了。 或者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又做出点什么事,那更是无可挽救。 思量之下,还是找更稳妥的人把这位林小姐送走比较好,来日方长嘛。 林羡鱼不答,看向贺言,挑了挑眉:“贺少,您说呢?” “他……” “我要回公司,正好顺路。”贺言如此答道。 这真是让人喜出望外的答案,贺明朝先是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接说了三个“好”,以为自己儿子终于开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管家先离开了。 在两个多余的人离开之后,屋子里站着的两个人,表情都瞬间发生了变化。 林羡鱼脸上那乖巧的笑意,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而贺言脸上冰碴一样的表情,也有了回暖的迹象。 “你想干什么?” 林羡鱼顿住脚,回头,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吗?” “除了你,这里还有第二个人?”贺言抱着胳膊,语气依旧不那么友好,却不是厌恶,而是带了探究的意思。 “这个嘛,谁知道呢?”林羡鱼有意无意的往他身后的柜子瞟了一眼,耸耸肩,认真的说,“或许,这种情况下,你更应该说‘谢谢’。” 自己帮他打发走了烦人的老爹,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讨声‘谢’,怎么也不算是过分。 “那你呢?” 林羡鱼展眉一笑:“我当然该说“再见”。” 说罢就真的抬脚走了,半点不拖泥带水。 见对方如此的识趣,贺言倒觉得自己有点做过头了,这时候理应上去再说句话的,‘谢谢’也好,‘对不起’也罢。 只是相比于林羡鱼,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事有轻重缓急,也就顾不得她了。 等林羡鱼走后,贺言赶忙把柜子打开,光线一齐涌进那个狭小的空间,照亮了蜷缩在里面的那个人。 “你怎么样了?”他单膝跪下,把挡在眼前的衣物随手往旁边一推,心焦的连胸腔里的心跳都快了许多。 祁怜把脸从膝盖上抬起来,对上对方的目光,紧绷着的肩膀顿时跨了下去。 “不太好。” “怎、怎么了?”贺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紧张的有些口干,“别待在里面了,赶紧出来吧。” 他把胳膊递过去,祁怜把手放上去,顿了一会,又攀上他的脖颈,把自己靠过去。 一个柔软的躯体靠近自己,贺言手一张,就抱了个满怀:“没事,他们都走了,没事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难得糊涂 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贺言以为她是吓着了。 实际上,她也确实是吓着了,却不是被别人而是被自己的胆怯给吓到了。 她原以为自己坚强,处理任何事都可以游刃有余,也不会轻易的被困难打倒,属于迎难而上的那种。 直到今天,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自信了。 她之所以会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大概是从前二十几年的生活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大的,无法挺过来的波折。 就连父母双双去世,她也很坚强的缓过来了。 原以为,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却不曾想…… 只是碰到一个不怎么友善的长辈而已,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躲藏,当鸵鸟,把自己藏起来,以为对方发现不了自己,就可以平静的度过去。 她可以列举出诸多理由,说明这只是无奈之举,但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那是贺言的父亲又怎么样? 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又怎么样? 就算是蜉蝣撼大树,那又怎么样? 连抗击都没有做过,就先认了输,真是没出息到家了。 “我、我……”祁怜张了张口,声音抖得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贺言好像误会了什么,问:“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想起林羡鱼临走时的表情,亏他还以为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竟然也是个表里不一的。 贺言不是没有自己多判断力,正所谓关心则乱,看见祁怜如此失控,他很自然就会连想到刚才最接近祁怜的那个人。 祁怜摇摇头:“没有,她没有打开门。” “没有打开门的意思,是她知道你在里面?”贺言迟疑的问道。 啊,原来是自己错怪对方了。 这么说来,再联系起林羡鱼刚才的所作所为,她似乎也明白两家人的意图,而她配合归配合,却好像也不那么情愿。 两家结亲,结果两个当事人都不愿意,那这个亲还结得成? 这对于贺言来是,无疑是个好消息。 贺言的嘴角还没翘起,又想到刚才落落大方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再看看藏在柜子里的祁怜,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揪了一把,又放开,如此循环往复,心情难以言喻。 “对不起。”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点,“祁怜,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过来。” 所发生的一切不利情况,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所导致的。 贺言把这一切,包括祁怜所受的屈辱,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倘若他仔细一点,就不会让那些人进到屋子里,也不会让贺明朝有机会把林羡鱼带进来,还差点碰上祁怜。 真不敢想象,若是两边正好碰上了;若是打开那个柜子的不是林羡鱼;若是林羡鱼存了其他的什么心思;若是自己没有接管家的电话;若是…… 没有那么多若是,贺言很庆幸自己接了那个电话,也很感谢林羡鱼。 不然他的祁怜,该怎么办? 祁怜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对不起。”她说,“这三个字,你不要对我说出口,从前告诉过你的吧?” 祁怜好像已经缓过来了,眼神温和,笑意莹然,平静地让人有些恍惚。 “对……”贺言顿了顿,改口,“是我的失误,以后不会了。你真的,没事吧?” 这种时候,就算是有事,那也会说‘没事’,怎么可能说实话? 显然,祁怜也不打算说实话,已经丢了一次脸了,还要继续丢第二次吗? “我能有什么事?”她揪起之前慌忙之中,被垫到身下的衣物,略带歉疚,“不好意思,我刚才进来的急,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这么多,清洗起来,可是很让人头疼的。” 贺言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已,有什么要紧?”他握着祁怜的肩膀,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搓了搓,“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来,出来吧。” 把人从那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解救出来,祁怜在里面待的时间有点久,腿有些酸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把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贺言拿过来一看,心里又是一酸:“你好好找个地方躲都来不及,还有闲心管这个?” 祁怜无所谓的笑笑:“不是说这份文件很重要吗?况且我就是为了它来的,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有什么重不重要的?”贺言把那份文件随手一放,郑重其事的对眼前的人说,“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 祁怜却道:“你这话太轻率了,也许现在你确实这么觉得,但以后,你会发现还有很多东西比我重要。比如你的理想,你的坚守,你的底线……而且,即使是现在,于你来说,那些重要到无法割舍的,也不止一两样吧?” 此时此刻,她该温和的说些应景的话才对。 这一番话有些冷硬,有点太没感情了点。更像是在质疑,是不相信的表现。 他不可以不做贺言,就像自己不能不做祁怜一样,总有无法脱离的东西,比如家庭。 即使他与那位的关系再恶劣,也不可能就此挥刀斩断彼此间的联系。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藕断丝连的东西太多了,其中还包括了祝媛。 祁怜那一番话,与其说是说给贺言听的,还不如说是用来告诫自己的。 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要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 他们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太多了,盲目乐观,最后可能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糟糕后果。 贺言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稍微有点无法理解:“祁怜,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在做什么陈述总结,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祁怜摸了摸他的脸,道:“不用在意,我只是想说,珍惜当下就好。比较在此刻,我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我希望,我喜欢的人,永远保持现在的这般模样,希望因为有我在,他会变得更好。” “那个人,是我对吗?” 贺言侧过头,亲了亲她的手心,“你也会,一直都在我身边,成为我们彼此最重要的人,对吗?” 怎么能说“不”呢? 毕竟,那也是她的愿望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那位林小姐 “嗯,我们会一直这样的。” 祁怜幽幽的应了声,双手把对方抱得更紧了一点,好像只要够用力,就能把想要的东西留下来。 其实,还有不可抗力这种说法,到了那时,一切的努力都会化为虚无,也就会难以为继。 关于贺言消失的这几天,到底在那里,和谁见了面,她一概不问,只当作没有那回事。 关于林羡鱼的事,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点什么,只是贺言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似乎是等她主动来问。 也是,凭空出现个情敌,总是该问一问的,不然就有点太不对劲了,不是吗? “那位小姐,就是今天你见到你那位林小姐,你觉得她怎么样?” 听到她开口,贺言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想法,反问:“今天我们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祁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是我故意偷听,是你们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大。” 她比出一个指甲盖长的距离,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听见了就听见了,我在你面前,也不怕丢人。”贺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那也是……” 祁怜再次提及了另外一个女人:“我知道你是气得狠了,才说出那些话。但我能听见,那位林小姐肯定也听见了,而且有一些话确实有点过分了。” 指的是贺言让他老爹娶林家女儿的话,当事人还在这,怎么好那样说呢? 林羡鱼也并没有什么错,也是一个无辜被卷入的人而已,实在无需承受他莫名其妙的迁怒。 “是,我有点过分了。”贺言也没有辩解,也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 祁怜也笑:“我看那位林小姐,似乎也是很通情达理的人,若下次再遇见,总还是要说声对不起的。” “嗯,是我疏忽了,一时没顾上她。” 那时他全然只顾着祁怜,至于林羡鱼……确实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贺言突然想逗逗对方,故意道:“看来你对她的印象很好。既然你这么说,那赶明儿我亲自上门拜访,好好的、郑重的跟她道个歉,这样你可满意?” “啊?你要亲自去找她?” 祁怜的声音稍微有点变了,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虽然说有必要跟对方说声对不起,但也没必要特地找过去吧? 饶是知道两人皆对彼此无疑,许是占有欲作祟,她并不想让贺言同那位林小姐接触太多。 虽然只是瞥见了一眼,都没有正式的搭过照面,却也不难觉出,那位林小姐应该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 祁怜稍微有一点点自惭形秽,觉得若以大众的眼光来看待,应该是那位林小姐略胜一筹。 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但是贺言的想法,她不能不在意。 “是啊,不是你让我去的吗?”贺言说的越发恶劣了。 “那我也……”祁怜眼珠子转了转,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是,你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贺言撑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也不想继续逗她,生怕下一秒就会把人给气走。 “你放心。”他扳过祁怜的肩膀,很严肃的说,“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女人,这跟我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路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句‘对不起’,说是该说的,却也不必特地找上门去。我看起来是那么闲的人?况且,若是那位林小姐无意,我那么做,岂不是给她也带去了烦恼?” 祁怜有种被人窥见了心思的羞耻感,推了他一把,别过脸,“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何必要来问我?” “当然要问过你的意见才行,毕竟依照我的性格,就算觉得对不起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表示。” 贺言严肃的说:“除了林家,还有很多家都有女儿,我拒绝了一次,大概也没法绝了我爸的心思。只是我答应你,那些女人,我一眼都不会多看的,你放心。” “我当然放心了。”祁怜语气有些酸,“比得上那位林小姐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你既然连她都看不上,自然也看不上其他那些庸脂俗粉。” 贺言在她腮上拧了一把:“你这张嘴,叫我说什么好?你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夸自己?” 祁怜瞪了一眼:“我那是在夸你呢!” “不过,你和那位林小姐,见过面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祁怜摇摇头,狐疑的问,“难道,那位林小姐很漂亮,还是长得很像我,让你有点动摇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追,也许人家还没走远呢!” 贺言听了这话,登时脸色就沉下来了,手掌高高举起,作势要打人。 等祁怜紧张的闭上了眼,他的手才轻轻落下,曲起手指在她下巴上挠了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和你一点都不像,就算长相一模一样也好,她也不是你。况且,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只看重相貌的人?” “那谁知道呢?”祁怜抬起下巴,促狭一笑,“毕竟,我的长相也不差,谁知道你那会是不是看中了我的美貌,才对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开个玩笑而已,她是借着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求证了一个一直都很想知道,却不敢问出口的事。 祝媛曾经说过,自己的这张脸同她有几分相似,而贺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自己另眼相待。 祁怜对于这个说法,不敢苟同。 只是照镜子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番话,便会对着镜子仔细比较,她们两个人是否真的有相似之处。 如今听到贺言这么说,她心里便安定了不少。 也是,光看长相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容易? 而他也确实不是那样肤浅的人,若是够漂亮就能被喜欢,那么出现在贺言身边的美人这么多,就算轮八百年,自己也未必排得上号。 “你这妮子,不知羞,这样直白的话就说出口了?”贺言低下头,抵着祁怜的额头,用指尖描绘着她的眉眼,“不过当初见你的第一眼,确实是被你的长相吸引。” 祁怜头微微往后仰,那表情好像在说: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贺言淡淡的解释:“要说好不好看,也许是看习惯了,还真不觉得有多漂亮。”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会让你走 祁怜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表示怀疑:都说第一面就钟情,那多半是因为见色起意。倘若不是自己的容貌正好合了他的眼缘,公司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女职员,怎么单单就自己入了他的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看对眼了? 也不对,那会子自己根本没有想要引起对方注意的想法,完全是低调做事,生怕两人产生什么交集,又重复了上一世的惨剧。 贺言好像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把人重新拉回来,捏了一下脸。 “真的,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没那么容易被吸引。只是当初见到你时,觉得这丫头,好生面熟,总觉得认识了你很久一样。” 若不是上一世,死在那场意外里的人只有她一个,几乎都要怀疑,这一位是不是也是重生来的。 不过,这算是上天的恩赐吗? 哪怕是以陌生人的关系再次相遇,也还是保留了那一点微弱的好感,让他们两个人重新走在一起,延续未完的缘分。 说起来,有一个问题祁怜也很想知道答案。 那就是,在上一世,贺言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是否也隐隐约约的存在着,连他自己也还没有意识到的感情? 这个疑问,大概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了。 毕竟,那是一段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隐秘的过往。 贺言一低头,就看见对方以一种迷离的眼神看着自己,感觉有点好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信?还是想说什么?” “倒也不是不信,只是和我知道的一个故事,有那么一点雷同。”祁怜摆出一副正经脸,声音温柔婉转,“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她所说的这个故事,在华夏,恐怕没有人不知道。 贺言抿住笑,点点头:“然后呢?下一句是什么?” 祁怜接了下一句词:“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我?” 接下来,就是贺言的词了,他注视着眼前人的眼睛,转盼多情:“虽然未曾见过你,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像是旧相识,今日只做久别重逢,未为不可。” “挺好。”祁怜烟波震荡,有些水光漫上来,“贺先生,我们能这样重新认识,真好。” 贺言没太计较她话里那个“重新”是什么意思,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就该问“为什么是重新?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重续前缘,这是多大的福气,那些细枝末节,不计较也罢。 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自然也不可能有谁再回去处理那些无聊的工作,那份原本是很重要的文件,在此刻,也变得一点用也没了。 祁怜这天,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不速之客,是有正当的可以留下来过夜的身份,在半夜起来喝完水以后,祁怜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如此对自己说道。 贺言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等收拾停当驱车去公司时,时间还是很早,等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那个时间才是大多数人刚出门的时候。 停车场里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还没来上班。 “我不是说了,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吗?”祁怜轻轻的打了个哈欠,责怪道,“要是被别人看到,那时我们要怎么澄清?” 贺言熄掉火,却没急着下车:“看到就看到,而且也没什么好澄清的,反正他们看到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祁怜不满的瞪了一眼,反对道:“那怎么行?不是说好了,先不公开吗?就算要公开,也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身为boss带头搞办公室恋爱,这传出去了,要其他人怎么看待你?”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他问。 “什么?合适的时机当然是……”祁怜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确实也不知道,怎样的时机才算合适。 若是说介意办公室恋爱,传出去了怕影响不好,那也是贺言该考虑的事。 况且,这也是没法避免的,除非两个人其中一个离职。 那个人当然不会是身为boss的贺言,那就只能是她了。 虽说她也并不是非贺氏不可,但真到了那种地步,那就是不得不离职,跟犯了错被开除似的,有些不体面。 不过,若是为了长久的未来,自己稍微做一点小小的牺牲,似乎也无伤大雅。 反正她也早就决定,迟早是要离开贺氏独立出去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祁怜这么想着。 贺言好似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即提出反对,“你不许再提离职的话,除非你已经做好了,再也找不到下家的准备。若是有哪家公司敢录用你,我就……” “难道你要整垮那家公司吗?”祁怜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连坐那一套?而且,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吗?这一套,对我可不管用,若是我铁了心要干嘛,你以为拦得住?” 贺言眯起眼睛,很是惊讶的看着她:“你不会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吧?祁小姐,我很认真且严肃的警告你,别把我的威胁不当回事,只要你做得出来,我也同样办得到!” 威胁就只是威胁罢了,就算两人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又不是对待仇人,怎么可能赶尽杀绝? 即使要用那种办法把人给逼回来,那回来的也只是一个空壳,心也不会再回来的。 他就只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你可不可以离开,不然即使违背自己的原则也好,也会拼尽全力去挽留你。 原本就只是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激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这是祁怜意想不到的,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直接愣在那。 贺言缓和了神色,却没有丝毫退让:“除非你躲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不然我掘地三尺也好,也一定会把你挖出来。” “嗯?你这句话的语义有冲突哦,若是我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就算你掘地三尺,那也找不到。”祁怜眨眨眼,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 “所以啊,意思就是,你逃不掉的。不管躲去哪,我也都找得到你。” 不是在开玩笑,如他所说,真的是很认真的态度:“所以,不要白费力气,除非你想看我发疯。” 第四百九十五章 玩笑 祁怜有点呆了,不自然的笑了笑,偏过头:“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堂堂贺氏的大.boss,竟然连个玩笑也开不起吗?” 贺言松了紧皱着的眉头,道:“祁小姐最近,好像很喜欢开玩笑啊。”神色是放松了,语气却没松快下来,“玩笑也得有个限度,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 “你生气了?” “没有。” 祁怜哼了一声,做出小女儿姿态:“明明就是生气了,还嘴硬说没有,贺先生最近也很喜欢口是心非啊。” “胡说什么,你这丫头,恶劣的很。”贺言很吃她这一套,方才的僵硬气氛烟消云散。 “行了,下车吧。” 贺言拔下钥匙,解了安全带率先走下车,又快步绕到另一边,替她开了车门,把手递过去,“小心,别撞到头。” 祁怜左右看了看,现下虽没有人过来,她却也不敢做出什么太亲密的举动。 “搞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还用的着你扶?” 她把手推开,结果起身的时候估算错了距离,真就撞了一下头。 在她惊呼出声时,明显的,也听到贺言忍不住“呵”的一笑。 “啊,怎么会……”祁怜揉着自己的头顶,又是痛又是羞,脸上表情变化几番,好不精彩。 贺言强忍住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都让你小心点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了吧?” “我那是、我……”祁怜支吾两声,实在找不到语句可以解释刚才自己的愚蠢行为,一时恼羞成怒:“你笑什么?看见我撞到,你很开心吗?” “没有啊,我刚才有笑吗?”贺言立即肃下脸,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你明明笑了!” 祁怜不依不饶,“你现在在干嘛?是否认吗?” “嗯,我否认。” “呸,不要脸!”祁怜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你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贺言摸摸自己的脸,一摊手:“我觉得没那么厚,要不然你自己摸一摸?”说罢,还就真的低下了头,把脸送到对方面前。 “你干嘛?会有人看见的。”祁怜瞪大了眼睛,把对方的脸推开。 “这哪有人?”贺言左右观望了一下,摇头,“真没人,你要摸就赶快,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祁怜做了个拒绝的手势:“谢谢,不用,我没那么想摸。” “不,你想。” “不,我不想!” 祁怜捂着脸小跑着往前,好像是碰上了什么痴汉一样,想赶紧跑掉。 “祁小姐,你走太快了,等一等!”贺言虽然没有跟着跑,不过他的步子大,一步就抵得上对方的两三步。 空旷的停车场里连车也没几辆,更别说人,只有贺言的声音格格不入的在四周回荡。 “祁小姐,你真的不停下来吗?” “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哦!” “阿西,搞什么啊这人?”祁怜停住脚步,往回转,把手指靠在嘴边嘘了又嘘,“你别说了,快点走吧!” 贺言还是不紧不慢的跟着,犹如闲庭漫步一般,跟对方焦躁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怜忍不住了,快步的跑进电梯,也不等他进来就直接关上了电梯门。 贺言慢了一步,看着旁边那不断攀升的数字,心情稍微有点复杂,怎么说呢? 有种被人抛弃了的凄凉感。 “啧,我真有那么不要脸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若是有人这时正好路过这,可能就会看到自家素来也不苟言笑著称的冰山boss,此刻正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脸,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笑容。 总之,其惊悚效果跟看了一篇评分有9.8那么高的惊悚片差不多。 他慢了那么一步,意味着他必须得等电梯上了顶楼之后再下来,足足转了一个来回才能在他面前停下。 原本就只是慢了半拍而已,等他终于踏出电梯,大概已经慢了一首歌那么久了。 祁怜已经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见到人过来,恭恭敬敬的站起身,规规矩矩的问好:“boss,早上好。” “嗯。”贺言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又倒退回来,“祁秘书今天来的很早啊,真是辛苦了。” 祁怜一点也不心虚的点点头:“是,毕竟时间还早,电梯里非常空,不需要等待。而boss您,来得也很早啊。” 贺言抬了抬手,虚虚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甩下三个字:“不要脸。” 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办公室,门也甩得特别响,怕谁看不出他发脾气似的。 “祁秘书,boss今天怎么了,吃火药了?” 来的早的不止他们两个人,祁怜有点庆幸,还好自己早一步出来了,不然被对方看见两人一起出来,不知道会怎么想。 祁怜想了想,答道:“也许是还没吃。” “什么?” “没什么。”祁怜摆摆手,拜托道,“你是替你们家总监来传话的吧?现在离早会的时间还早,我昨天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能麻烦你送份早餐进去给boss吗?” …… 贺言今天特地来得这么早,一是为了跟祁怜一起上班,晚了人多,她是绝对不会乖乖的坐到停车场的;二来也是因为昨天的那个小插曲,导致有好些工作没完成。 他素来奉行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拖了一晚上已经很不应该了,必须得赶在所有人上班前把事情处理好才行。 他看着手边的早餐,再看看被某人打发来跑腿的女职员,语气低沉的问:“你来做什么?” 女职员不敢直视他,低着头回答:“今天您要跟我们营销部商讨下一个季度的工作重点,我们总监让我提交一些资料过来,让您先熟悉一下。顺便,替祁秘书给您送个早餐。” “她倒是会躲懒。”贺言低声说了句。 结果这个女职员耳朵倒是尖,也稍微有点耿直,立刻替祁怜辩解:“不是的,祁秘书没有偷懒,她正在处理未完成的工作,实在抽不出空,所以才让我来的。” 贺言:“……” 营销部招的人都是这种类型的吗?耿直到家,半点不机灵,这种人不该去财务部待着? “或许,你有想换部门的想法吗?”他问。 第四百九十六章 正式会面 女职员愣了下,会错了意,还以为贺言是想调自己进秘书处。 她兴奋的眼睛都冒小星星了,大声喊:“谢谢您的赏识,请问我什么时候来秘书处报到比较好?” 贺言:“……”继续无语,缓了好一会才道,“我是说,工作辛苦了,还望自己努力,为公司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稍微一耽搁,开早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贺言匆匆从办公室里出来,祁怜也站了起来,准备跟过去。 “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不用跟过去了。”贺言看了眼时间,道,“会议大概一个小时以后结束,这一个小时你自由安排。” 祁怜点点头:“那我把今天的工作安排整理一下,待会拿给您过目。” 贺言啧了一声,缓慢的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去买个咖啡还是吃个早饭什么的,你大概理解了吗?” 他们今天来的早,并没有吃早餐,一忙起来就忘了这回事。 只是祁怜记得打发人给自己送,至于她自己,恐怕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过。 祁怜微微诧异,随即反应过来,欠了欠身:“好的,我理解了您的意思了,请放心。” “说到这份上才明白,真是费了我的口舌。”男人又想起一件事,“待会可能有人会过来,若是你遇上了就接待一下,若是没遇上就随他去,别太在意。” “是谁?今天好像,没有客户预约。” 还能是谁? 还不就是周恒那厮,听闻这几天又跟家里吵起来了,前两天自己不在公司,他没理由过来。 今天恢复正常工作了,那厮早就按捺不住,不是过来诉苦就是求收留。 说实话,这么多年朋友了,贺言实在是不好意思拉下脸把人赶出去,才强忍着周恒隔三岔五的上门骚.扰。 但他却没办法容忍,周恒那厮对着祁怜哭诉,不然自己真的可能会直接让保安把人给丢出去。 贺言不想解释,怕她知道是周恒,就会一直在这等着人过来。 “有那么个人,你不必在意,该干嘛干嘛去就行。” 时间来不及了,贺言得走了,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早餐好好吃,别喝杯咖啡应付了事。” 祁怜有些哭笑不得:“您还是赶紧去开会吧,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等人终于走了,她却没有听话的去楼下吃早餐,毕竟现在秘书处就自己一个人,若是那个人来了没有人接待,那可怎么好?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能让贺言亲口嘱咐关照的人,应该也是很重要的角色。 祁怜摸了摸肚子,早上到现在就只喝了一杯水而已,很奇怪的,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而且可能是最近饮食不规律,胃病又犯了,不吃饭也感觉饱得很,若是逼着自己吃东西,还有点犯恶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祁怜还是很惜命的,想着等忙过这阵,还是去趟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她在位置上等了一会,却没见到人来,却重新埋下头处理工作。 虽然贺言说了自己可以适当的偷个懒,但这些工作迟早都是要完成的,即使往后拖延,也没什么意义。 祁怜抽了一份资料开始处理,却发现别在上面的回形针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掉了,若是就这么放回去,待会这一沓资料就不好整理了。 “回形针……”她眼睛没离开那份资料,只用手往放回形针的地方摸去,却意外的摸到一只手。 一只手?人的手? 祁怜猛然抬头:“您,是哪位?” 她的眼前站着一位陌生的女性,准确的说,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就是有点眼生。 她在脑子里搜寻完毕,却没有找到关于对方的半点信息。 这位小姐,是来找贺言的? 毋庸置疑,特意跑来总裁办公室,总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 那么,贺言说的人,就是她么? 察觉到祁怜的异色,对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迟疑的问:“我的脸上,是沾上了什么东西吗?” “没,不是。”祁怜别开眼,“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果然,对方说:“我是来找贺少,就是你们boss的,他现在在吗?” 祁怜又慢了半拍,才回答道:“我们boss在主持一个会议,暂时不在。请问您有预约吗?要不然您在休息事等一会,或者留下您的姓名,我待会替您转告。” “这样啊,那是我来的不巧了。我姓林,你待会就这么转告他好了。”林羡鱼笑意盈盈的把手里的回形针递过去,“对了,还有这个,给你。” 祁怜把东西接过来,忽然问了句:“请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若是没有听错,跟昨天来贺言家的那个女人一样,姓林? 啊,就是那位林小姐吗? “你是……” “我们见过吗?应该没有吧!”林羡鱼率先否认,又道,“不过我不能马上走,能不能在休息室里等一会?大概二十分钟,可以吗?” 昨天本来是要跟贺言一起吃饭的,结果不仅贺言没到,她自己也给逃了,晚上回去后不出意料的被训了一通。 家里人让她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过来见贺言一面,向他为昨天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 林羡鱼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无论是被贺明朝带到他的家里也好,还是找了个借口逃掉那无聊的宴席也好。 她都觉得,自己做得特别对。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父母有命不敢不从,就算做做样子也好,她今天都不得不来跑这么一趟。 好巧不巧的,贺言竟然不在,倒是这个小秘书…… 两人互相打量,心中其实早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而林羡鱼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不然她怕自己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会惹这位秘书小姐不高兴。 反正,自己日后应该和贺言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又何必平白得罪一个人? 还是一位这么漂亮的小姐。 “你好漂亮。”林羡鱼就是有个毛病,喜欢漂亮的人,尤其是女人。 看到长得好的姐姐妹妹,她脸上总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额,用朋友的话来说,就是“堪比流氓一般的变态微笑”。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互夸 所以在看到祁怜脸上突然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是在自言自语,请你不要太在意。”林羡鱼双手合十,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这样慌忙的样子,与方才气度娴雅的样子很不一样。 祁怜有种感觉,对方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也是一位非常率性可爱的女孩子。 “哪里,您才是一位美人,跟您比起来,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她回以一笑,也很真心的赞美了对方。 林羡鱼扑哧一笑,摆摆手:“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反正,你真的很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要有朝气一点啊!妹妹。” 说起来,两位的关系挺尴尬的。 理论上来说,情敌见面应该分外眼红才对。 这般和乐融融的景象,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恐怕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祁怜真心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不管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赞一声好。 比起自己来,也是只好不差,若比起祝媛……容貌上,几人是不分上下,只是就如林羡鱼所说的那样,她的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气质。 就像一场春雨过后,奋力从泥土里顶出来的嫩芽,在清晨的朝露中恣意得舒展着四肢,有一种蓬勃发展的美丽。 这样的姑娘,倘若站在贺言身边,那该有多么的般配啊! 祁怜因为脑中出现了这个念头而感到惊讶,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尽说些长他人志气的话,若她跟贺言般配,那自己又是处于一个怎么样的位置上? 偶尔的,莫名的,她总是有这样一种想法:自己好像无法陪伴贺言一生,陪着他终老的,不会是自己。 林羡鱼很能洞察人心,也很懂得照顾他人情绪,瞅见祁怜的神情有些不对了,她便意识到是自己的出现,带给了对方一些冲击。 虽然很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我就先去休息室了,你继续忙吧。”林羡鱼很识趣的走开了。 祁怜坐回椅子上,手里捏着那枚回形针,手上不自觉的用力,等她回过神来时,那枚回形针已经被捏的变形,已经没法再用了。 二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林羡鱼来说,就只是喝了一杯咖啡,看了几份学术报告的时间而已。 于祁怜来说,却如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林羡鱼很准时,看着二十分钟过了,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下去司机应该也不会跟家里人说什么了,便拍拍裙子上的褶皱,准备起身告辞。 祁怜一直都在努力的忽视对方的存在,但几乎是在对方踏出休息室的同时,她就已经察觉了。 “你……” 林羡鱼才刚开了个头,祁怜就立即站了起来,问:“boss还没有散会,您这么快就要走吗?” “啊?啊,是,时间已经到了,不是吗?”她看了眼时间,说的理所当然。 祁怜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心中郁结的那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松下来了。 “要不您再等一会?也许再过一会boss就散会了也不一定,毕竟您来了一趟,总不能一无所获的回去。” 祁怜说的客气,这是她的职责,对每位来访者都要和颜悦色才行。 林羡鱼却道:“为了一个‘不一定’,我就非得在这等着?谁的时间都很宝贵,不能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等待上。” 祁怜怔了一下,不解其意,却也察觉出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立刻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请您见谅。” “我也不是在怪你,你这么……不必这么客气,怪叫人不好意思的。”林羡鱼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跟你透个底吧,其实我对你们boss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今天过来也纯粹是完成任务而已。所以,你不用在意。” 看着她那张生动明媚的脸庞,祁怜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一些话,没意经过思考就直接说了出来。 她说:“被逼着退了一步,就会再有第二步。心甘情愿也好,被逼无奈也罢,连自己也不知道会退到那一步才算完吧?” 有些事,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不过只剩下一张窗户纸罢了。 “什么?”林羡鱼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她原以为对方是那种处处小心,会主动避让的柔弱性格,没想到看起来娇媚的蔷薇花,花叶底下还是藏着会扎人的小刺。 不过也是,若祁怜真是个柔弱到不能自理,只会躲在别人羽翼之下的女人,自己倒是有点怀疑贺言看女人的眼光了。 她对贺言无感,也没见过两次,却也觉得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男性。 被这样优秀的人喜欢着的女性,怎么也该是有点特色的。 初见祁怜时,只觉得这个姑娘长得好,没想到性格也并没自己想的那么弱。 总的来说:不错,她挺喜欢这姑娘的。 林羡鱼的错愕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随即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你不必担心,其实我……”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请您不必在意。”祁怜微微的弯了弯腰,“为表歉意,就由我送您出去吧。” 刚才的话被截断,林羡鱼也不继续说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好,倒是你的脸色不太好,得多注意休息才行。” 真是一位善良的女性,祁怜想:刚才那番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恐怕都不会太高兴,这位林小姐却还是一点不生气,还这么会体贴人。她真的,很讨人喜欢啊。 “不用了,我没事。”她话音未落,身体就一阵发软,有些站立不住,几乎要瘫软下去。 在她倒下去之前,手臂就被一个人紧紧的拽住,生生的把她给拉了回来。 林羡鱼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手拍着她的脸,不停的说:“张嘴呼吸,张嘴呼吸,眼睛睁开看着我,呼吸……” 这样一幕,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不会以为她在唤醒祁怜的意识,而是觉得她在欺负人。 会议进行的比想象中要顺利,贺言一结束就赶着回会议室,没想到就看见这样的一幕,顿时惊得连脸色都变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第三者的祝福 有些人即使朝夕相对,关系也相处不融洽,而林羡鱼么……也许是这个姑娘本身太有吸引力,让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若是有这样一个姐妹,那是多大的幸事? 只可惜,她们之间,应该没有成为朋友的契机,而自己,也没有这个力气去接近这样明媚的人。 “不是的。”林羡鱼忽然正经了神色,握住她的手,很一本正经的说,“你得好好坚持下去,我会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你。” 祁怜露出困惑的神情,对方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了? 林羡鱼手攥成拳头,在空中砸了两下,半点不保留的说:“你也知道的,我们两家现在正在攀亲戚。当然了,我本人是不愿意的,至于另一位么……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他也看不上去,这一点让我很满意。” “所以你——”她瞪着个眼睛,继续一本正经道,“必须给我坚持住喽!不然你走了,留下个大坑,那岂不是只有我填进去?不行不行,我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走进婚姻的坟墓。” 祁怜有些哭笑不得,一时无言以对,而对方似乎又急着等一个回答。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尴尬的回:“其实我们……反正,很谢谢林小姐。” 林羡鱼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心中有些不得劲,毕竟刚才所言字字都是出自肺腑,必须跟对方言明自己只是个打酱油的,不然岂不是变成了插足的第三者? 毁人姻缘者下地狱,她死后可是想上天堂的,怎么可能下地狱呢! “好说好说,反正你努力就是了。” 林羡鱼拉过她的手,道:“既然相识一场,今天又算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得也要给份见面礼才是。只是姐姐我没什么好东西给,身上的这些穿戴通通都不是自己的东西,借花献佛的事我不屑干。” 她摸了摸祁怜的额头,又把三根手指搭在祁怜的手腕子上,颇为无奈的说:“唯有这一身医术是我自己的,正好最近又跟我们院里的老中医学了搭脉的功夫,那就简单的给你做个体检吧!有时间来我们医院再拍个片什么的,好好的再检查一次,全当是我给的见面礼了。” “哈?”祁怜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见面礼是不是太有特色了一点?这位林小姐,当真是不同凡响的很。 林羡鱼细细的搭着脉,脸上表情有些变化多端。 一会“咦?”,摇两下头。 一会“啧”,又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接下来又“嗯”了一声,似乎已经有所结论。 看得祁怜也跟着一惊一乍,生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林羡鱼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下,就开始发问了:最近睡眠怎么样?饮食怎么样?有没有夜里多梦盗汗之类,听起来不怎么样,仔细探究起来好像很有水平的问题。 祁怜不讳疾忌医,很老实的一一作答了。 随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的身体,有什么大问题吗?” “嗯,是有点问题。”林羡鱼摸着下巴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纠结非常,不知道如何像重症患者宣告治疗已经无效,只能回家等死了的惆怅神色。 祁怜表面上不在意,实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林羡鱼抬起头,手指挠了挠下巴,不怎么好意思的说,“我搭脉的水平一般般,不过健不健康还是看得出来的,你的身体有点虚弱,你自己知道的吧?” “我知道。” 林羡鱼还是一脸纠结的样子,视线不自觉的瞥了瞥对方的肚子。 她似乎想摸一摸,又不好下手,于是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给自个搭了个脉。 这一番操作,看得祁怜有些云里雾里:“您要是看出什么了,但说无妨,我没关系的。” “倒也不是,我有点摸不准到底是不是……”林羡鱼自言自语了一番,才试探着问了一句,“或许,你们最近有结婚的打算吗?” “啊?” 祁怜愣了,看了眼站在几米开外,明显已经不耐烦,好似下一刻就要来赶人的贺言,摇摇头:“并没有,毕竟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 林羡鱼表情严肃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等时机成熟,我这个绊脚石就会自动挪开的。你放心,我一定是祝福你们的。” 这姑娘还真是热心得很,想要他们在一起的心简直比当事人还要热切,她到底是有多不喜欢贺言? 祁怜忍不住又看了贺言一眼,疑惑:难得是自己看他自带滤镜?怎么看着,这世间再没有比贺言更好的男人了呢?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而贺言这厢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怕林羡鱼表里不一,背着自己同祁怜说些什么过分的话。 于是见到对方投过来一个眼神,顺理成章的就认为那是求救的意思,立刻就上前来赶人。 “林小姐,我们接下来还有工作,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这么说好像有点太冷漠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可以派司机送你。” 林羡鱼瞥了一眼,起身拍拍衣服:“多谢好意,不过不必了,我们家司机正在底下等着。待了这么久也够了,那我就不多留,继续讨人嫌,告辞。” “那就慢走不送了。”贺言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羡鱼忍不住又回头叮嘱了一声:“我工作日一般都会在医院,你得了空,一定要来一趟啊!” 她路过贺言时,啧了一声:“你这人,我是越看越不怎么样了。” 贺言回:“彼此彼此。” “不过你看不上我的这一点,倒是很值得表扬。”林羡鱼一拱手,颇有些匪气的说,“江湖路远,各安天命,不必再见。” 等人走到电梯口后,贺言快走几步到祁怜身边,叮嘱道:“那女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可是她刚才还邀请我了,若是拒绝,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 “她邀请你去哪?” 祁怜诚实的回答:“医院。” 贺言握住她的手,不容置疑的说:“那不是个好地方,你不许去。” “可是……” 本来想说对方是邀请自己去做体检,结果他又来一句:“没有可是,你不许去!” 第五百章 信任 “好,我不去。”祁怜拧不过,也就不再多言。 从刚才开始,她心里就好像堵着一口气,虽然知道很莫名其妙,却仍旧觉得不吐不快。 但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那位林小姐,很好吧?” 贺言这会反应倒是快得很,或许也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缘故。 他摸了摸祁怜的脸,答:“不及你好。” 祁怜却摇头:“她确实很好,你也不用否认,不然你也不会对人家这么个态度。” 她抬起眼皮,手撑着椅子坐起来了点,“她实在太美好了,所以你不愿意我见到她,生怕我会因为她的存在还产生什么心理负担。是不是?” 是,也不尽然是。 现在连林羡鱼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迟早有一天,隐瞒不下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到了那时,不管他们承认与否,恐怕免不了被嘲笑一番,最受伤害的就是祁怜。 依照祁怜的意思,她是不愿意把这段关系公开的。 他虽应了下去,却也有自己的打算。等时机成熟,所有的障碍都清空了,祁怜不再有顾虑了,那时由他来公开,便是水到渠成。 哪里想得到,贺明朝这般急不可耐,非要搬出个林家来。 好在那人是林羡鱼,若是换了别人,祁怜的身份被对方知道了,这又是一桩麻烦。 即便这个人是林羡鱼,即便她也再三表明对自己无意,但不也受家族的胁迫三番两次的过来同他见面? 现在她是把拒绝婚事的希望寄托给自己,也把所有的麻烦事给甩了过来。 也许她能等得了一时,却等不了太长久。 若有一天,林羡鱼的耐心耗尽了,而他还是没有把事情解决,或者又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对方改了主意,直接把祁怜推出来当理由,那可就太糟糕了。 林家高傲,即便觉得和贺家结亲是最好的选择,却也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家族可以选择。 若是爆出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女人,清高如林家,定是不会再提结亲的事。 这样一来,这亲是结不成了,林羡鱼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以说,这是对她来说最简单便捷的一个方法了。 而对贺言来说,却是糟糕透了。 且先不说林家会不会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且先说说贺明朝会是个什么态度,辜负了林家,那必然是要好好的赔礼道歉的。 他不会拿身为贺家人的自己怎么着,却不代表不会对祁怜下手。 贺言面上镇定非常,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饶是他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庇护祁怜,事实恐怕不会尽如自己所愿。 百密还有一疏,他不能出差错,不然就是把祁怜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林、贺两家一齐发难,祁怜又要怎么对抗? 即便自己想要庇护,她可能也不会太愿意只躲在谁的羽翼之下。 也许,真到了那种地步,不用别人怎么着,他们自己就会先出问题。 祁怜是最讨厌麻烦的人,当初让她点了头做自己的女朋友,那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且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如今的结果。 倘若让她觉得维系这段关系太辛苦,过得太难受,那么他们之间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贺言握住她的手,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力气大的已经让对方微微变了脸色。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太在意。”祁怜软和了语气,似在为方才的言语道歉。 她的手被捏得有些疼,见对方好似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心中亦是有些忐忑。 祁怜总是觉得,他们之间困难重重,有来自外界的不可抗力,更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若是真正的强大,那么外人怎么攻击也好,他们自是稳如磐石,屹然不动。 可若是在看似光滑、无懈可击的坚硬外壳之下,隐藏着的是数也数不清的倒刺,那些倒刺日复一日的成长,最终把内里蚕食殆尽,只余下一个锦绣外壳罢了。 祁怜真正所忧心的,是那被一团迷雾包裹着的,看不清的未来。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到底对不对。 若是一条路走下去,最终是会到达终点,还是在路的尽头又出现个分岔路口,两人注定要分道扬镳,那又该如何? 与贺言之间的最大问题,是他们两人都太内敛,思虑太多,不肯把自己内心的所思所虑完全的告知对方。简单的来说,就是不信任。 对彼此的感情,那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不信任的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的能力,能把对方永久的留下来。 所以惶恐,小心翼翼,犹如对待温室里的娇花一般,来对待彼此间的感情。 风雨同舟,同甘固然重要,共苦也不可或缺。 他们是平等的,应该要一起去承受一切,而不是享受着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体贴,犹如把自己的眼睛蒙住,由对方引领着前行。 贺言隐瞒祝媛的事,保护她的身份不被泄露,阻止林羡鱼的露面…… 他就是想在对方未察觉时,不动声色的把问题解决掉,营造出看起来一片坦途的未来。 这便是不信任了,祁怜想:若是贪图安逸,那么从一开始自己的不会选择他,为什么贺言没办法多相信她一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多点信心呢? 而她又想:何止是贺言?便是自己,不也没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吗? 想要努力的成长,哪怕达不到能与之比肩的高度,那也能成为他最有力的臂膀。 所以,她有什么事总想着自己消化解决,不想麻烦对方,不想被看到柔弱的一面……想要展示给对方看的,不是一地鸡毛,而是满身优雅从容的自己。 两个人在一起,应当是互补的。 他们这般的相像,不像情人,倒像是对手一般。暗自较劲,谁也不肯露出疲态,永远只展现出精神奕奕的一面。 “没有,她好不好,都与我无关,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果然,贺言还是没有选择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仍旧在努力的粉饰太平,“暂时有的点没法,不过都是点小问题,很快就会解决的。相信我,好吗?” 祁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也能分担的,你相信吗?” 第五百零一章 再相见 贺言顿了顿,展颜答道:“当然,我从来都是信你的。” “那我也是,相信你的。”祁怜盈盈笑道。 两人都把‘相信你’这句话说与你对方听,只是无一人真的做到了。 从前如何,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端看谁的耐心好一点,谁又先熬不下去。 他们这边气氛沉重,各怀心思,另外一边倒是发生了故旧重逢之喜。 周恒在底下等电梯,等电梯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聘聘袅袅的女子,他的脚步就顿在那,挪不开了。 “等会。”他脑子一抽,竟然直接把人给拽住了。 林羡鱼眉头一皱,一记眼刀横过去:“不好意思,我们……” 两人一打照面,一对眼,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齐声道:“怎么是你?” 周恒眼睛都亮了,头微微往后仰了仰,不敢置信的问:“你还记得我吗?上回我们见过一面。那会你还躲在角落里偷吃蛋糕,结果人找过来了,你还把吃剩的蛋糕塞给我!” 他很热情的替对方回忆当时初见时的场景,越说越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林羡鱼的脸是越来越黑。 “嘿嘿,你的记性真好。”她无力的扶了扶额,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句,“那是我家,我只是找了个清净地方待着,也并不是偷吃。” 还有什么比糗事被人当众说出来还要尴尬的? 林羡鱼自认为好脾气,却也是要脸的好不好,怎么能随意任人构陷呢? 周恒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了然的点点头,“不用解释,我都懂。” 林羡鱼心想:你懂个鬼哦!虽说当初见面时你留给我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只是今天这时机有点糟糕了些。毕竟自己今天是来见‘未来的未婚夫’,且不说这事未必会成吧,但刚见完人出来,就和另外一个男人相谈甚欢,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她说完往门口那觑了一眼,自家司机还在外头等着,若是这般场景被报告回去了,家里人少不得要盘问一通,又是一桩麻烦事。 “你懂就好,那个什么,我还有点的事,要不然我们下次再聊?”林羡鱼急着走人,没时间再唠下去。 周恒是个二愣子,眼下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漂亮姑娘,哪里还注意得到其他? 竟然还觉得,对方这是在向自己做出邀约。 送上门的机会,必须得好好把握! 他这么想着,当即道:“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要不然趁此机会互换个号码?” “哈?”林羡鱼怔了一下,“那个什么……我今天、我……” “没带手机?”周恒一拍手,很善解人意的说,“没关系,你先留个我的号码,等回去了再打给我,那也是一样的。” 他说罢,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拉过对方的手腕,用拇指揉开林羡鱼的手心,不由分说的“刷刷”几笔,在她手心里留下一串号码。 林羡鱼事后回忆起来,觉得那会自己大概是脑子抽风了,被人那么没礼貌的握了手,竟没有及时的把人推开。 她低了低头,看着对方虚虚圈着自己手腕的两指,感受着手心里笔尖溜过时的麻痒,心底也涌出一股酸麻的感觉,两侧脸颊也有点发烫。 “好了。”周恒落完最后一笔,立刻就把手松开了,摇了摇手机,无比认真道,“记得打给我哦,我会一直等你电话的。” 他走进电梯,视线仍旧停留在林羡鱼的身上,一直到电梯门闭合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周恒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贺氏,那位小姐来这是做什么的? 转念一想,管她来是做什么的,反正相逢既是有缘,这说明他们俩之间冥冥之中必然存在什么注定的缘分。 嗯,一定是这样的,周恒自我肯定式的点点头。 林羡鱼摊开虚虚拢着的手掌,扫了那串数字一眼,又看到后头的落款:“周恒?” 想了一想,明白过来,“我当是谁,不就是那位母亲口中不学无术、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吗?” 她轻笑了一声,心想:传言倒也是不假,确实是个浪荡公子哥,不过瞧着人还算不错,可见传言也不能尽信。 “人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只是这字……”周恒写的字也不是不好看,只是有点像小学生写的,圆圆润润的,倒是跟本人不太相符。 林羡鱼笑了一回,又摇摇头,最后把那串数字暗暗记牢了,才用手指把字迹给擦掉了。 手心里出了点汗,濡湿一片,字迹站不牢,很轻易的就被她从掌心里抹去,不过记在脑子里的,那就没那么容易忘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等周恒上到办公室时,之前所有的雾霭都已经消散不见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嘿,祁怜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啊?”周恒没个正形的倚在一边,端的是倜傥的公子哥样。 若是平时,祁怜许还要说笑两句,眼下是没这个心思了,淡淡的笑道:“周少怎么来了?boss刚散会,正在办公室,您直接进去就好。” “我过来找他有点事,不过不急,我们好久没见了,先说说话。”周 恒又记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握在手心里,递到祁怜面前,“给你带了东西,猜猜是什么?” 祁怜摇头:“猜不到。” “切,你都没猜就说猜不到,一点都不积极。不过我带的这个东西,谅你也猜不到。”他很夸张的挑了挑眉毛,拳头凑近祁怜的嘴边,“来,吹口气。” “您别闹了,boss正在里面等着,快进去吧。”听了周恒的话,她心里稍微有点释然了,原来交代自己接待的,并不是那位林小姐。 周恒不乐意了,冷哼一声,“你这人,一点生活情趣也不懂。算了算了,败给你了,你且看——”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小石子,是那种透明的,硬度是10,切割成57面体的那种超级昂贵的石头。 “怎么样,还喜欢吗?”周恒献宝似的说,“就这净度,这切割,我敢担保全国上下没几个比这个好的,你若喜欢就送你了。” 祁怜看着那颗折射着光芒的裸钻,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第五百零二章 嫁妆 平素他也会送点小玩意,都是些新奇却不值什么钱的东西,祁怜还能笑纳,岂料今天突然就掏出这么一大颗钻石出来,其中价值不可估量,这如何能不动声色的收下? 周恒见她不接,有点急了,“怎么,你不喜欢吗?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寻来的,这可都是我的深情厚谊,你忍心就这么辜负了?” 就算他这么说,这礼也太贵重了点,不是说收就能收到。 祁怜伸出手指拨了拨他掌心里的钻石,淡淡道:“喜欢,但我不能收。” 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也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平白无故的送这么份大礼,她怕自己还不起。 不,是一定还不起。 礼尚往来,若是收下这个,要她用什么东西去回礼呢? “喜欢不就是了?哪那么多忌讳?”周恒抓耳挠腮,急得不行,“这是我特意给你找来的,你要是不收,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 祁怜很冷静的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收。你要送礼,总要有个名目才好。” “名目?大家都是老熟人,我看着这东西好,觉得你会喜欢,就直接给你拿来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周恒啧了一声,改了口,“我有个叔叔在国外做珠宝生意,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我。虽说这东西挺金贵,我那还有一箩筐,各色各样的都有,反正我又不喜欢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送人了。”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还说是‘特意’寻来的,一转头,就变成了随手拿的一个不值钱的物件,谁信? 祁怜默了一下,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我是不会收的。” 这么说,对方大概还是要继续坚持的,她又把贺言搬了出来。 “若是我收下了,一不能卖,二也不能拿来戴,不过是放在屋子里吃灰罢了。倘若被贺言看见了,被他知晓你送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我还收了——” 她顿了一顿,徐徐的说:“你就没想过,他可能因此会不高兴,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 周恒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对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转念一想:“不对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贺言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 似乎有些不对,他缓了一缓,问:“贺言?你几时这么叫他了?你们俩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我秀恩爱了?” 他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亏我还怕你尴尬,一直当作不知道你们那点猫腻。哪里想得到你、你们……不行了,我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需要你来哄哄我。”说罢捂着心口,很不要脸的在那装病。 祁怜脸一红,刚才确实有点口不择言了,却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行了,你也别装了,待会被人看见了,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你都不爱我了,我还要什么形象?”周恒冷哼一声,直起身走了几步,忽而又折返回来,硬是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说好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至于怎么处置,是要卖了还是收藏,都随你。” 祁怜有些无奈,正要推拒,又听对方道—— “你别说那么多,我只告诉你,这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你要当作结婚礼物也随便你。”周恒单手叉着腰,做茶壶状,“你我本无缘,奈何我砸钱……那也不大好使,你也没个兄弟姐妹的。我虽不靠谱,到底也虚长了你几岁,若不嫌弃,把我当成兄弟来看待也好。” 说着,他又觉得分外难耐,用手揩了揩半点泪光没有的眼角,仍旧做出一副伤心的神色来。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人我得不到,心我也得不到,临到头来还得给你添份嫁妆,你说这是不是就叫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怜,可悲,可叹!” 他仰头三呼,言罢顿首:“想我周恒一世英名,竟然沦落至此,若不是看在贺言那小子是……” 好在顾忌到这是在人家屋檐下,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被丢出去,这才忍住了。 再看祁怜——好吧,她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已经转不过弯来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问:“我几时要结婚了?你听谁说的?” 虽这么问,她的眼神却不自觉的往贺言的办公室瞟:难道是他有什么打算没告诉自己?那也不应该先告诉周恒啊。 周恒正经了神色,一摆手,无所谓的说:“还要谁说?那不是迟早的事?我是很坦然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花了点时间吧,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盯着祁怜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诚恳道:“我是祝福你的,我除了你,还有一大片森林,可贺言只对你一个人动过心,他只有你一个人。” 平时玩世不恭的人,偶尔正经的说次话,倒叫人有些无所适从了。 祁怜心情有些复杂,既高兴对方已然放下了对自己的喜欢,又有些不知所措。 周恒的最后一句话让人有些沉重:贺言只有她一个人吗?不知道,但她,的的确确的就只有他这一个人而已。 不想讨论这件事,事情未定之前,随时可能发生变故,之后回想起来,今日所言大概会变成一场笑话。 祁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甩甩头,把那些不安给甩到一边去。 “两个了。”她伸出两根手指,对周恒笑了笑,“今天已经有两个人祝我幸福了,成你吉言,我会的。” 周恒也笑:“那是,本少的嘴可是开过光的,说什么灵验什么。所以——”朝桌上努努嘴,“这东西你收是不收?我的一番心意,你真要弃之不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不收? 全当作是祝福了,希望它能如转运石一般,真的能带来好运。 祁怜双手合十:“多谢,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先替你收着,什么时候你需要了,我再还你。” “哎,你可别寒碜我,给你就好好收着,那是你嫁妆!”周恒双手抱胸,重复了一边,“不许丢啊!” 第五百零三章 又起流言 关于这件事,那都是八字还没一撇,实在不必多说。 祁怜把东西收了,拿话来打岔:“今儿这么早就过来,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碰见威廉姆,就那个讨厌的外国人!” 许是真同他不对付,周恒连眉毛都皱起来了,“原来贺言把常氏给弄垮了,是为了他么?那家伙还真是了不得的很。” 祁怜点点头,“这事你不知道?不过是出于战略考虑,用一个不成气候的集团去笼络一个有价值的合作伙伴,这么做没错。” 贺言瞒得好,连她也不知道,答应威廉姆斗垮常氏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其实自己有了常氏一半的股份,已经是个富婆了。 “我是不管这些的。”周恒一脸兴致缺缺,“只是常氏被成功收购,要搞个宴会热闹一下,我就来问问时间定在什么时候了,我好空出时间来见证这一伟大时刻。”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得boss来定。” 祁怜笑了,“收购了常氏,怎么瞧你比正主还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家是怎么得罪你了。” 周恒瞪了一眼:“同仇敌忾不懂啊?” “行了,你忙吧,我问贺言去了。”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祁怜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一时思绪万千:嫁妆么?她未必,有机会用得上。 等周恒一进了办公室,脸上嬉笑的神色立刻就敛了。 “你来了?”贺言头也不抬的说,“你自己找点事干,等我处理完工作再说。” 周恒冷哼:“你还真沉得住气。” “我说了,不许吵,安静的待着。” 面对贺言的冷淡,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又切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便乖乖的坐去了一边。 约莫半个小时,贺言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搁下手上的笔,问:“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我?若是跟周伯父闹了矛盾,你就自觉点在门口跪上两个小时,也不用来找我收留。” “呸,谁要你收留,我是那种没出息的人?”周恒啐了一口。 贺言没说话,就看着看着他,好似在问:难道你不是那种人? “说吧,到底什么事。”他近来心力交瘁,委实没心思搭理周恒那点破事,又不能不管,唯有长叹一声。 周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有什么事?是你有什么才对。” “我问你,林家那事你打算怎么着?” 贺言揉着眉心,漫不经心的答了句:“小事而已,你不用管。” 岂料,周恒顿时就激动了,“我不用管?说的好像谁愿意管一样!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是跟你说一声,现在外头已经开始从传你和林家要结亲的消息了,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无中生有,还是你同意的?” 过了半晌,原本打算冷漠到底的人终于有点不淡定了。 贺言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一点:“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我……”周恒有点蹬鼻子上脸了,触到对方投过来的警告眼神,一下子就怂了,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原来是不知道谁把林、贺两家要结儿女亲家的消息传出来了,明明还没确定的事,眼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若是不加以制止,说的人多了,事也就成真了。 这还是周母特地问起来,他才知道的,一听说时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想着贺言这事做得忒不地道。 这样的谣言一传出来,受伤害的必定是祁怜这个正牌女友,而且若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 林家大概是不会做这事的,那大概率就是贺明朝干的了。 他能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倒也不让人意外。 让周恒在意的是,贺言是否知道这件事,若是这事他也是知道的……那么,就真的不好了。 为了当面问个清楚,周恒才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在事情明晰之前,也不敢跟祁怜说实话,生怕以她那个性子,知道了这事准保要难受死。 “到底是不是你,给个准话!”周恒难得的认真。 贺言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周恒咬着牙,狠狠的瞪眼睛:“兄弟这么多年,我自然是不希望这缺德事是你干的,若真是你,那我就……” “嗯?继续说。”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祁怜难过,只要她点头,我即刻就带她走。” 周恒的神色认真,是真有此打算。 所以即时被家里三令五申的告诫,不许趟浑水,他还是跑来了,就是得当面问个清楚。 他现在对祁怜是没那些心思了,不过就冲着她是自己曾经真心的喜欢过的女人,他便不能坐视不理,任由贺言做出这些混帐事来。 贺言闻言,横眼过去,“带她走?你可以试一试。”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还没干嘛呢!再说了,那前提不是你真的做了伤害她的事吗?”周恒轻咳一声,没有退缩,“总之,如果真是你做错了,就算作为好兄弟,我也是不会偏帮你的。” “你就说,到底是不是你。” 贺言缓和了神色,回道:“不是我。” “不是你就好。”周恒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既然事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赶紧拿个解决方案出来。你要怎么做,我不过问,有需要帮的事尽管说就是。” “嗯。” 贺言应了声,忽然问:“你来,是为了谁?我,还是祁怜?” 周恒没明白,“有什么区别吗?不都一样。” 一样,也不一样。 纵使两人是好兄弟,但有些界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逾越的。 从前贺言觉得没什么是不能同对方分享的,现在有了,那个人就是祁怜。 即便对方没有付出行动,祁怜也对他无意,可哪怕他心里存了那么一点不该有的心思,那都是无法容忍的。 贺言正色道:“周恒,你知我的底线在哪,别越界。” 周恒豁然开朗,面上浮起一丝嘲讽,很想说:你做不到的事,那就由本人来做,难道不可以? 第五百零五章 最后一个帮手 若是平时,祝媛来了电话,他许是会立即放下手头的事过去一趟。 但是现在,也许是静了两天,又被其他的事一搅和,反而叫他认清了一些从前不明白的事。 比如祝媛为什么在困难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找自己帮忙? 固然关系好,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萱姨,太过恋旧,太过重情,不忍她们过得不熟悉。 有在意的事,就等于有了软肋,而祝媛就会拿捏住他的弱点,在不超过限度的区域里蹦跶,而自己也乐于去纵容。 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贺言后知后觉出来,自己与祁怜之间的矛盾,大部分是来源于她。 对于这个相识了二十多年的女子,自己好像真的一直没看透过。 或许是无心,也可能是步步经营,但那又怎么样呢? 贺言有些不悦,不是因为对方得寸进尺,而是自己没早意识到这一点,是他错了。 他愿意给予,和被迫给予,是不一样的。 祝媛要求的东西,稍微有点多了,不是不愿意给,而是不能再给了。 “最近有点忙,你既然在,就好好照顾萱姨,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他如此说道,并没有如对方所愿过去探望。 祝媛愣了一下,似乎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看看吗?若是有熟悉的人跟我妈说说话,也许她会清醒的快一点。” 用自己母亲做饵,这招百试不爽。 却不想,贺言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你作为女儿在身边悉心照料,这便是对萱姨最大的安慰了。” 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太严肃了,才又缓和了些开口,“最近有点忙,等我得了空会去看你们的。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祝媛咬着嘴唇有些不甘心,幸好两人不在一处,不然有些强忍着却又从眼睛里透露出的情绪,就掩藏不住了。 “嗯,你放心,我会把人照顾好,不叫你忧心的。” 这通简短的电话就此被掐断,祝媛捏着手机,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等她恢复了精神,也清晰的意识到一个事实:贺言对自己已经不如往昔了,若不及早做出应对措施,待母亲一醒来或者……那她就会被立刻送走,再也回不来。 做了这么久的努力,若最后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这让她如何甘心? 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一趟,就算走,那势必也是要带走点什么,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那算怎么回事? 祝媛心中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做出行动。 目前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祁怜,原本两人胶着在一起,贺言对自己的态度也算是不错,即使斗不过她,至少也能保持个平衡。 如今出了差错,好不容易维持的微妙平衡被打破,自己若再想翻盘那就不容易了,也许需要一个契机。 说起运气,祝媛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运气不算差。这不,需要个契机,契机就出现了。 她也知道林家有意与贺家结亲的事,更明白那定是贺明朝的自作主张。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与祁怜之间的战争,如今又加进来一个人,原先的局面也是被完完全全的打破了。 林羡鱼非贺言所愿,因此不足为惧,但她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可小觑,这就有点麻烦了。 但考虑这个,是以后的事情了。 贺明朝看重这个林家女儿,那么就说明他亦是相当反对祁怜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必要时也可以联手。 若是借贺明朝的手,彻底的铲除掉祁怜,那么剩下一个林羡鱼那就不足为惧了。 虽比祁怜是比不过了,但把一个林家小姐比下去,那怎么可能输? 贺言最是念旧情,她就不相信,到了这种程度,自己还不能胜出。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祝媛连回头看一眼病人的时间也没有,收拾好东西,匆匆的就去找了唯一能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 贺家老宅的门口—— 祝媛已经在门口站了大半个小时了,除了刚到时见了管家一面,对方说要进去请示,结果到现在也没请示出个结果。 现下是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高悬,脚下的影子不过几十公分长,正是一天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 人虽不见出来,大门却是开着的,隐隐约约的从里头透出一股子冷气,醒来屋子里定是凉爽非常。 而在她的右手边,有棵大树,树荫繁茂,倒也是个颇为凉爽的去处。 祝媛用手指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无论是哪边,都不敢挪动一步,只能在这太阳底下硬生生的挨着。 贺明朝不是不知道外面有人,这么久都不出来,也没个人招呼,那不算一句疏忽可以解释的。 对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或者说是教训,告诫她这个地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涉足的。 自从上次离开,祝媛是带着一身狼狈走的,若非不得已,她是万万不想再走进这个地方。 与贺明朝做交易,那无异于与虎谋皮,一个搞不好,不仅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兴许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祝媛不是不清楚这一点,但她既然来了,那就说明已经考虑清楚了,或者说是——已经做好了把自己搭进去的准备。 如霸王沉舟,只能背水一战,再无别的退路。 贺明朝是最后的希望,倘若不来求他,那真是没有半点办法了。 反正最糟糕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比眼下更糟了,还不如赌一把。 “怎么,人还在么?”贺明朝此刻就在客厅内,明明一偏头就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外头的情况,他却一点也不愿动弹。 管家往一边的空气加湿器里加了水,扭头看了眼:“还在,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了。” “呵,她倒是有耐心的很。” “耐心是好的,我瞧着,祝小姐像是一步也没挪动过,也不知道腿麻了没有。” 管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求情,脸上的表情却更像是看热闹,半点动容也没有。 贺明朝啧了一声:“听你这意思,像是要给她搬条凳子坐一坐?”一摆手,“要是不嫌麻烦,你就去。” 第五百零六章 谋算 管家就笑了,无不刻薄道:“那哪是啊?我是不愿费这个力气,待会还得去擦凳子,还是让祝小姐站着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贺明朝肚子里的蛔虫,不会乱说话,一旦开口了那代表的便是贺明朝的态度。 瞧他对祝媛这般的刻薄,便不难猜出,不管她这次来是做什么,贺明朝都不会如她所愿。 “你个老东西,这张嘴毒的没人再比得过你。”贺明朝笑了一回,又慢慢的喝完了一杯水,才道,“去吧,把人喊进来。水灵灵的一个丫头,若是被晒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待祝媛得到准许进屋时,心下是松了一口气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她抬脚踏进屋内,却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寒颤。 站在外面的时候,特别想进阴凉处躲一躲,等真的进来时,倒是觉得凉意太过,又有些瘆得慌。 祝媛搓了搓胳膊,缓步走进去,走到那人跟前,就那么站在那,也不敢先开口说说话。 “既然来了,那就坐吧,站着做什么?”贺明朝懒洋洋的吩咐了一句,却不见对方动作,便又说了一声:“让你坐你就坐,这么站着是什么意思?是刚才在外头还没站够?” 祝媛诺诺的应了声,才敢小心翼翼的应下。 “给祝小姐倒杯水。”他又吩咐道。 桌上就有茶壶,还是刚刚沏的茶,管家却是从厨房里端了杯冰水过来,满脸堆笑着递过去:“外头日头毒辣,老爷午睡了会,叫祝小姐在外头多站了会,真是对不起。” 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小时,那叫多站了一会? 祝媛有口难言,总不能当场撂脸子,毕竟自己是要求人的。 她捧着杯子,急急的开口:“贺伯伯,我……” “不急。”贺明朝抬抬手,“站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先不急着说什么,把水喝了先。总不能有客人来做客,连杯水也没得喝,说出去倒是要叫人笑话。” 笑话的谁?也不用猜,祝媛也有自知之明,对方这是在讽刺自己急不可耐,半点规距也没有。 祝媛只好把大半杯水“咕噜咕噜”的,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正是口渴的时候,喝这么一杯冰水下去,初时确实很爽快,等谁顺着食道落进胃里,那感觉就不那么好了。 贺明朝似笑非笑的问:“要再倒一杯吗?” “不用了,够了。” 祝媛把杯子放到桌上,心下思忖着刚如何开口,又见对方一副万事在握的模样,心下就有点不确定了。 她把椅子推开,“扑通”一声,双膝一弯,竟然又跪了下去。 贺明朝似乎早有所料,也不意外,只是把腿往旁边挪了一下,好巧不巧的正好避开对方伸出来的手。 “有事就说,动不动就跪下,若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以为贺家是什么刻薄人家。”他凉凉的说,语气里满是鄙夷。 祝媛没起来,抬头问:“贺家的名声确实重要,眼下就有一桩要紧事,事关贺家的名声,您也要不管不顾的任其发展下去吗?” 略一思索,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贺明朝冷哼一声:“那也是我贺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操心。” 见他是这么一副态度,祝媛的心当下就凉了一半,却仍旧不死心的说道:“听闻林家要把女儿嫁过来了?那家人我也是知道的,他们看重的不止是贺家,更是贺言这个人,若是被林家人知道,贺言私下里还养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这婚还结得成吗?” 她的心思是很深的了,也颇有些谋划,只是还太嫩了点,跟贺明朝这样的老狐狸了一比更是不够看。 贺明朝听后也并无什么反应,很淡然的说了句:“这又是哪里传来的话?林家姑娘我见过,挺好的一孩子,至于和我们家贺言有没有这个缘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一桩政治联姻,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小事,更与任何人无关。 祝媛也不慌乱,很镇定的回:“我虽然没见过那位林小姐,但您看中的人,必定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我大概是没机会跟贺言在一起了,若有那么好的姑娘陪在他身边,那我也无话好说。” 她的话音刚落,贺明朝就很干脆的说:“既然如此,你来这是做什么?回吧!” “可是!” 祝媛喊了一声:“正因为那位林小姐优秀,想来心气也高,若是知道贺言身边有其他的女人,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呢?就算她忍下了,这事传出去,又是一桩丑闻。便是您不介意,那林家呢?他们也能不介意?” 都这么直白的挑破了,再装傻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弯弯绕绕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贺明朝没耐心了。 祝媛一喜,立即道:“我也并不想干什么,只是一心为贺言考虑,他……” “一心为贺言考虑?”贺明朝不由得笑起来,摇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我……” 贺明朝抬手打断:“好了,你也不必说了。你无非就是想让我出手做那个恶人,把那个姓祁的小丫头给打发走。既然是我出手,那贺言也就怪不到你的头上。” 他一字一句的,把对方心中所想都揭露了出来,“到了那时,我们父子俩反目成仇,他必定也不会再听我的话,也不会跟林家有什么来往。最后,留在贺言身边的,就只有一个你,再稍微施点手段,贺言不就是你的了?” 祝媛由起初的震惊转为错愕,最后趋近于平淡,没有解释,也不否认。 “就算我说什么,您应该也不会相信的吧?” 没有得到回应,不要紧,她继续说:“不管您信不信,那个女人都不会成为贺言的好妻子。毒瘤不今早拔除,最后只会成为大麻烦。我只是给您提个醒,不要因为一时心软,酿成大祸。” 她缓了一缓,又开口:“诚然,如您所说,我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的。” 贺明朝听到这,才来了点兴趣:“你的私心是什么?说来听听。” 一个虚与委蛇,一个老谋深算,就看谁棋高一着。 第五百零七章 风雨欲来 祝媛撑着膝盖,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祁怜,我要她跌入尘埃,万劫不复。” “哦?” 贺明朝还是一脸淡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惊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报复她?” 她答:“若非那个女人,我也不会沦落至此。若不是她,贺言也不会跟我生疏至此,若不是……我与她有深仇大恨,唯有看见那个女人过得不好,我才能咽的下心里这口气。” 听起来倒是真心真意,贺明朝相信她对祁怜的恨意,却不相信所谓的‘私心’,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先喝了口水,才说道:“听起来,你倒是恨她入骨了。也不奇怪,毕竟你们之间确实有血海深仇,自然是势不两立的。” 这回轮到祝媛发愣了,一时既想不出话来应答。 贺明朝睨了一眼,眼神里轻蔑的意味:“只是啊,你莫不是忘了,害得那个小姑娘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那个人是你。若说要报仇,那也是她来向你报仇,就没听说过加害者向受害者讨说法的道理。” “我、我……”她有些结巴,无言以对。 贺明朝微微的倾下上半身,看了她一会,又摇了一会头:“你这丫头,不是不好,就是心肠不好,贺言若是同你在一起,下半辈子不会好过。” 祝媛咬着牙,没忍住,反问一句:“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您焉知我们以后会过的不好?只是因为您不喜欢,所以当初才硬生生的把我们拆散,真是好狠的心。” “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贺明朝想起那时的情况,若非她自己作死,所求太多,又什么都不愿意放弃,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明明那会已经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了,若是安分一点,这辈子也能安稳的度过,也没人让她非要回来,还不是自己作的? 他又道:“说起狠心来,你比我也不差。还是托了你的福,那会贺言差点跟我断绝关系,但你以为,他那么生气仅仅是为了你?” 贺言之所以气愤,起码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而祝媛又是因自己而无辜被牵连,觉得愧疚罢了。若说是有多喜欢祝媛,那倒是未必。 “所以,您要让当时的情况再重演一遍吗?若放任那个女人在贺言身边,你们父子俩迟早会反目成仇。”祝媛循循善诱,“若是把她赶走了,贺言成功娶到了那位林小姐,往后您的日子可就舒坦了。” “我的日子再舒坦,那也比不过你啊。”贺明朝无心再应付下去,“把最大的威胁者赶走,林家小姐又算什么,你打的如意算盘,当谁不知道么?” “可你也要知道,当初贺言为了区区一个你,都能大发雷霆,若是你或者我动了那个姓祁的丫头……你以为,自己会没事?” 贺明朝冷斥一声:“愚蠢,你自己犯蠢别拉上别人。若你够聪明,此刻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兴许日后还有你的安稳日子过。” 就这么的,把人直接赶了出去。 管家觑着脸色上前,低声开口:“老爷,我寻思着,祝小姐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若我们要娶林家的小姐,那么贺少身边的那位……到底是个麻烦,您要早作打算才好。” “你当我不知道?” 管家一愣:“是,您运筹帷幄,哪里有不知道的,我不过多说一句没用的罢了。” 祝媛的话确实不无道理,祁怜是不能留的,但要怎么把人请走,那就需要好好思量。 当初对祝媛,即使他再不喜欢也好,也只是把人赶去国外,半点苦没叫她吃,更遑论是祁怜了。 那个丫头,他自认为是有那么一丝歉疚的,若非当时出了这么个事,正好沦为他拿捏祝媛的把柄,也不至于隐瞒真相至今。 欺负一个孤女,说出去,总是不好听。便是他自己这心里,也没那么好过。 然而,虽有那么一丝歉疚,跟贺言比起来却也还是微不足道的。他怕自己这个儿子,不懂得以大局为重,非要一意孤行,那局面闹腾起来就不好平息。 所以,人是不能留的,却也不是由他来动手。 管家静默不语,在一边揣摩透了对方的心思,恍然道:“您之所以把祝小姐赶走,不是不接受她的提议,而是想要利用她却做些咱们做不了的事?” 祝媛想着利用贺明朝,却不料,到头来反被对方利用。 贺明朝拒绝了她的提议,那么最后这一条路便被堵死,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其实也并非只有求助帮手这一条路而已。 孤立无援,唯有自己亲自下场去搏斗。 贺明朝的想法同她是一样的,都是借对方的手去帮自己做事。 祝媛虽被拒绝,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祁怜。 这会子又是和林家订亲的关键时刻,所以不能是贺家的人出手,为免落下不好的名声,只能作完全不知情。 若事情顺利,祁怜被恼羞成怒的祝媛斗败,那贺言势必也不会轻易饶恕,之后心灰意冷,结婚什么的也就任由安排。 多好的计划,一箭三雕。 “你又知道?”贺明朝脸上挂着自得的笑意,很是坦然。 管家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的心与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贺家,只要从贺家的根本利益出发,结果便是殊途同归。” “只是……”他又有点顾虑,“贺少不是那么迟钝的人,若他等不下去,先拒了林家那边,再把那位祁小姐给娶了,那我们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贺明朝不悦的瞪了一眼,似是在对方乌鸦嘴。 他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我这个儿子,是聪明也自负,自以为能把所以掌握在手。而且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虽不一定想得通其中关节,却也必然会有所行动。” 管家虚心求教:“您指的是?” “我怎么知道?” “且安心等着吧!” 炎炎夏日,太阳高悬空中炽热灼人,外头却无一丝风,等好不容易起风了,那高悬的日头不知何时悄悄的隐退下去。 明朗的天空慢慢遮住了天幕,风也不知几时停了,四周一片寂静,竟像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第五百零八章 最后的平静 贺氏,总裁办公室外—— 祁怜刚把一堆文件核对完,一一分发到下属部门,在新的一轮工作轰炸来临前,她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她倚靠在茶水间的吧台上,那有一面狭长的玻璃窗,通过窗户往外看去,是这个金融中心景色最好的位置。 只是今天,外头阴雨连绵,乌云密布,一眼看过去,全是阴沉沉的一片,什么景色也看不见。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旁边那几座高耸的大楼,穿插过低矮的乌云直上云霄,有种科幻世界的感觉。 “祁秘书好。” 两人并肩而来的小姑娘,看见她在这,连忙打招呼。 祁怜轻轻的应了声,没去搭话。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小姑娘走上前来,问:“听说我们公司要办庆功会了?祁秘书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一下具体时间,也好叫我们早做准备。” 祁怜看了一眼,“准备?人去就是了,还需要准备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平素里就算祁秘书脾气最好,特别好说话,今天怎么瞧着有点不太对劲?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她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小心翼翼的说:“那您就不知道了,这次不光是咱们公司的员工会去,连对方公司以及好多商界名流也会到场。我们若不好好打扮一下,那岂不是给贺氏丢份?” 祁怜冷冷的回了一句:“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余的事不要太过在意。” 被训了两句,那两个小姑娘就不吱声了,两人连水也没来得及倒,立即推搡着出去了。 等人走了,祁怜却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稍微有点沮丧: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两天不仅睡不好,也没食欲,现在连脾气也有些喜怒无常,竟然还学会给人甩脸子瞧了。 难道是生理期要到了,所以才情绪不稳定? 祁怜算了算日子,发现这几个月自己的生理期委实有些混乱,日子都记不清了。 难道是自己的身体真出问题了,才有这么多反常的反应? 她觉着,等工作空闲些,是得好好的去做个体检了。毕竟这一世,她是想要好好的活到老态龙钟,寿终正寝的。 她想了想,三两口的把咖啡喝完,转身去了贺言的办公室。 在她进来之前,贺言正好在挂电话,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是被谁气着了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具是一愣,随后贺言又道:“你处理的那些文件我都看了,很妥当,只是都不是那么着急做的,你何必这么赶?” 祁怜笑了笑,“迟早都是要做完的,我把时间空出来了,才能帮着你多处理点其他的。”把咖啡放到桌上,推过去,“刚才是谁的电话?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小事而已,你不必在意。” 贺言越过咖啡杯,直接捉住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慢慢的揉,跟玩儿似的。 “做什么?”祁怜把手抽回来,打了他手背一下,“你的事,无论大小,我自然都是要在意的,这是我的职责。” 贺言盯着她瞧了一会,没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过几天就是庆功宴了,那种场合没什么意思,你也别去了,省得浪费时间。” 这样的小事,原不用他叮嘱,只是既然身为boss的他都到场了。 作为秘书的祁怜,哪里能不在? “我不去也没其他的事好做,难不成要看着你们去参加宴会,反倒留我一个人在公司加班?”祁怜一个横眉,轻哼一声,“那也忒不地道。” 她又道:“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去?莫非,你要瞒着我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贺言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一摆手,“我不过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你就回这么多句。我只是觉得那场合无聊的很,常氏那边的人也许会故意难为我们,借机找回点场子,你去做什么?是要帮我挡酒?”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祁怜无所谓的一摊手,“况且,现在早没‘常氏’了,他们来不来还不一定,不过是手下败将。” 两家公司的人都会去参加庆功宴,但高兴的只有一边而已。 另外那边不过是陪衬,却又不得不去,生怕本人说他们没肚量。 贺言神色一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令夕改,哪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那你呢?” 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把祁怜给问懵了:“什么?” “关于之后的职业规划,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贺言提醒道:“你之前说过,不会在我身边工作一辈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就会走。那么现在,你还是这么想吗?” “这个……”祁怜想了想,说了一句,“我现在挺开心的。” 现在过的开心,所以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你大可不必担心。 而其中包含的另外一层含义则是:她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若有一天不高兴了,那么还是会走的。 贺言听了,也不知有没有品味到第二层意思,只是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你不走,就好。” 看他这个样子,与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淡漠样子有点不一样,好像在担忧着什么。 祁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贺言仍旧是那个回答,“小事,不用理会。” 她素来是知道分寸的,若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对方不主动说,那她就不会主动去问。 知道太多没好处,兴许还会产生什么大麻烦。 “那就这样,我再去确定一遍流程,到时商界名流都会出席,我们不能失了礼数。”祁怜说完就要出去。 “等等。”贺言唤住她。 “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应,而是离了座,过来抱了她一下,很用力的,甚至箍的有点让人觉得有些疼。 待祁怜抬起手,想要回抱对方时,他却先松了手。 贺言退开一步,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你最近有点疲惫,凡事别太勉强自己,总归还有我担着。” 真是奇怪,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都是处理惯了的,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 她温婉的笑着,回:“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担着的。” 第五百零九章 开弓之箭 祁怜从办公室出来后,若有所思的往后看了一眼,许是她太多思多虑了,总觉得男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思及此前种种,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时自己已经名言,关于她的事,一概不许他人插手得由自个做主。 那会是发了大脾气的,贺言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又明知故犯呢? 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了,脑子有些不清醒,是得好好的找个中医调理调理身体了。祁怜如此想到。 接下来几天,公司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都是些日常琐事。 唯一需要祁怜亲自过目的,那便是几天后的庆功宴了,从邀请名单到会场布置,无一不要亲自问过,力求半点不出差错。 说来也怪,许是那几天她太过投入,几天加起来跟贺言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而对方也是时不时的玩消失,似乎在悄摸着干些什么。 祁怜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准备拿进去给他过目,结果门一推开,却发现人不在里头。 她把东西整齐的放到贺言的桌子上,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在桌子一角发现一张写过的草稿纸。 贺言的东西,理论上是不能乱动的,但不知怎么的,祁怜就直接拿了过来—— 看了看,倒也没什么奇怪,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汇,又画了一条时间轴,上面标了好几个日期出来。 因为没有备注,也瞧不出来说的是什么,只是不难看出,贺言似乎在捋什么事。 祁怜看不明白,又把那张纸原样放了回去,过了一会又觉不对,拿起来又看了一眼。 若她没有记错,若不是巧合,上面标注的一个日期,正是自己父母出车祸的那天。 是巧合吗? 贺言到底是调查什么事?是不是与她有关? 祁怜的脑子里顿时冒出很多疑问,众多思绪中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念头闪过,只是来不及捕捉。 是巧合吧,她想:不然贺言为什么要调查自己父母的事? 不过也难讲,之前她还不是拜托过周恒去调查? 虽说这么久了,对方没能查出个所以然,但也难保他不会把那事告诉贺言。 既然贺言知道了,那么插手调查一番,又因为没有得到自己的首肯,或者还没调查出个结果,所以没有说出来…… 祁怜心中的疑虑,被自己想当然的解释给打消了不少。 另一边,无故消失的贺言不是去了别处,而是回了贺家老宅。 为的也不是别的事,正是祁怜或者说他自己的事。 管家在门口远远的看见人来了,急忙转身回了屋:“老爷,贺少回来了。” “好端端的,他突然跑回来做什么?”贺明朝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又明了一些什么东西,“回来就回来了,他本就是这家的儿子,回趟家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您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管家讪笑一声,低眉敛目的站在一边。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有什么顶要紧的事,贺言是决计不会主动登门的。 饶是明白这一点,贺明朝却仍是有些欣慰。 无论怎么样,自己儿子总算愿意回家一趟的,还有什么比这还能让一位老父亲更欣喜若狂的呢? “我……” 贺言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这会子不早不晚的,回来做什么?”贺明朝招了招手,“先过来坐,说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贺言就那么看着他,目光沉沉,冰凉如外边屋檐下不断滴落的雨水,让人虽不至于在这炎炎夏日中感到冷,却也不会感觉太舒服。 父母最是赢不了子女的。 贺明朝叹了一声,似是自嘲一般的说:“啧,瞧你这样,想来不是为了什么好事来的。这样看来,我这人生确实是失败的很。” 贺言眉间一动,松下一直紧绷着的眉梢,淡淡道:“你做人是挺失败的,但好歹还有自知之明。” “你……” 贺明朝气急,没好气的说:“罢罢罢,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是好事。” “嗯?”贺明朝有些没反应过来,缓了一缓,才知道对方是在回应自己刚才的话。 他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点头,“说说看。” 贺言上前一步,方才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块小小的水渍:“我要结婚了。” 正所谓平地一声雷,大抵就是现在这般了。 贺明朝一把把拳头拽紧,缓了片刻,才轻描淡写的说:“我就只是让你先和林家姑娘接触一下,倒还没想让你们这么快就结婚。”不愿意面对,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看来,这些日子你们倒是相处的不错。早是早了点,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宜早不宜迟,省得好事多磨。”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贺言冷笑,“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而我要娶的人,也不是林家的女儿。” 气氛有些紧张,如原本平静的水平面,底下却游着一条巨大的鲨鱼,叫众人担心它随时都可能破水而出,惊翻一船的人。 管家瞧着不对,连忙开口打岔,“贺少,您的衣服沾了水,家里头还有几套干净衣服,不如您先回房间换一身?” “这里——”贺言视线扫视一圈,面无表情的说,“不是我的家。” 管家倏然间就变了色:“贺少您在说什么?您怎么……” “不孝子!”贺明朝拍案而起,“自个听一听,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是疯了还是病了,满嘴的胡话,也敢说出来?既然你这么神志不清,还是在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冷静了再出去见人。” 一个暴怒得连眼睛都红了,一个则冷漠的半点表情也没有,看起来很是有些不和谐。 贺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没说话,先笑了一会,才慢慢的开口,“照你的意思,疯了或是病了,才能得到你那微不足道的关怀?” “可是我怎么记得,当年我母亲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病得连人都认不清了,你也没出现过?”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的转为嘲讽,声音压低了些,却足以让对方听得清,“所谓家,那是要有家人在的地方。” 第五百一十章 所谓真相 贺明朝眼睛瞪得越发圆了,平时的好气度全然不见,像是要同谁下场搏斗一番似的。 “你看看这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吗?你——又像是个人吗?” 他原本不想把话说到这份上的,只是深知贺明朝的性格,若不彻底的激怒对方,那想要脱离贺家自立门户的目的就更加难以达到。 “你想娶谁?”贺明朝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没有我的允准,你能娶谁?” 他别人也就算了,但眼前的这个是自己的儿子,那么贺言的所有事他都有权过问。 贺言不置可否:“所以,我并不是来恳求你的允准,我是来——通知你一声,好让你有时间,去收拾一下你自己惹下的麻烦。” 若是由他来出面,林家那确实不好交代,那么是谁开的头,就让谁去收尾,再合适不过。 贺明朝闭了闭眼,努力的平复心情:“你真是大了,谁都管不你了。” “从小到大,你也没管过我一天,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太晚了点?”贺言嗤笑一声,“别做无用功,你也得问问我愿意不愿意不是?” 他整了整衣袖,不打算继续再待下去,这个地方,便是多留一分钟,他也觉得无法忍受。 “站住!” “你给我站住!” 贺明朝在喊,却不见对方停下脚步。 “贺言!你今天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吗?” 贺言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你我之间,早就已经无话好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打湿太冷了,还是他有点太激动,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却是小幅度的颤抖。 贺明朝拄着拐站了起来,推开管家想来扶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你特地来这一趟,真的只是为了告知我一声,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什么都没问出口,你就这样走了,甘心吗?白白的跑这么一趟,难不成是太闲了,才想起来探望我这个老父亲?” 之子莫若父,一脉相承的血缘,即使再否认也好,他们父子俩总还是相像得很,也能轻易的猜到对方此刻的心思。 看贺言到现在也没走出去,贺明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对了三分。 他上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地问:“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父亲,我却不能不认你这个儿子。” 贺言的身体动了一动,却并未回头:“不必。” “为什么不必?”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哦?为什么不想知道?” “与你无关!”贺言停了五秒钟的呼吸,给了自己平复的下来的时间,“就这样吧,我走了。” 贺明朝不依不饶的继续问:“到底是你不想知道,还是你已经知道?依照你的聪明才智,只要有心,什么查不到,什么猜不出来?” 攻人短处,攻心为上。 “你已经猜出来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所以才来找我,希望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贺明朝摇头,无情的嘲讽,“贺言,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优柔寡断了?承认事实,有那么难吗?还是说,你害怕了?” 听到这里,贺言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就这么走了。 是,他害怕了。在即将接触到真相时退缩,又不甘心一直被蒙蔽,所以才想找当事人求一个真相,希望自己的猜想全是错误的。 但他忘了一点,既然已经来了这,就说明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论,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而已。 说到底,只是在——自欺欺人。 “做的人都不害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贺言反问,果然见对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之色。 贺明朝点点头,做回椅子上,“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若是知晓了,那就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你如今所珍视,也许就再也得不到。” “自欺欺人,很有意思?就像你一样,这么多年了,可曾有过片刻时间,为过去所为感到后悔?” 时间不可追溯,犯下的错也无可挽回,贺言并不是拿旧事挖苦讽刺,那样毫无意义。 他如今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太狼狈了,犯错的不是自己,做什么要他来承担这一切的恶果? 偶尔的,会那么想,但清醒过来就会意识到。 已经身处于漩涡的人,就再没法置身事外,任何的一切都与自己有着逃不开的干系。 他很早就意识到了祁怜父母的车祸,许是跟贺家有关,却一直没有深入的去调查,一直拖到现在。 以为经过时间的洗礼,那些不可见人的事情会被人遗忘,却不想事态越来越糟糕,若不及早做出行动,只怕就真的无可挽回。 所以,他今天来了,求一个真相。 哪怕那是个沉重到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也好,都一定想要知道。 贺明朝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似乎没了发火的力气,懒懒的摆摆手,“正因为我一直在后悔,所以才不愿意你重蹈覆辙,既然你执意要知道,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他的目光突然变的锐利,“哪怕知道真相以后,你同那位祁小姐之间再无可能也好,你也不后悔?” 后不后悔的,要发生了以后才知道。 贺言想起那一位,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可亲的微笑,“那是我与她,两个人的事。” “那好,我告诉你。”贺明朝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想了很久,才把那段已经过去的记忆又重新提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那就从头开始说起吧。” 他幽幽的把那件事说了出来,从贺言同祝媛在一起开始,到那个女人出车祸,而贺家又是怎么把那桩丑事隐瞒下来,又是怎么把人送出国……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丝毫隐瞒。 从贺明朝嘴里吐出来的,不是几句话而已,那是一把把锋利的箭矢,一支一支的羽箭从他的皮肤而入穿过心脏,最后破体而出。 贺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个地方好像被腐蚀出了一个洞,光靠自身的修复力量已经无法填补上了,只能任由血汩汩的流出。 他拿起手掌看了下,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可怎么会那么疼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 决断 待对方说完后,过了许久,大概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贺言几次想张口,却发现喉咙里尽是干涩,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来。 “你的意思是……” 好不容易可以出声了,那音色却如同被雷劈过的树,被烈日灼烧过的嫩草一般,干且焦慌。 贺言狠狠的吸了口气,喑哑着嗓音,问道:“祁、祁怜的父母出的那场车祸,肇事逃逸的那个人是祝媛?而你借了那个机会,帮她摆平这件事,条件就是离开长河,此生非死不得回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都是我。”贺明朝很爽快的就承认了,“我本来也没想能瞒你一辈子,现在知道了,也好。怎么,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怪我吗?” 这有什么好怪的呢? 若真论起来,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他的缘故。 若不是当初执意在跟祝媛在一起,若不是那时候跟她吵了架害得人负气出走,又怎么会出那场车祸? 如果不出那场车祸,祁怜现在必定不会如现在一般,家破人亡,无枝可依。 也许那样,他们可能就不会相遇,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发展。 但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让他怎么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 “我只怪我自己。”贺言苦笑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连眼球上都染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家,为什么要姓‘贺’,为什么……” 贺明朝冷静非常,提醒道:“若非你是我的儿子,如今享有这一切的就是别人,与你无关。人不能太贪心,得到了那么多,总要付出点什么代价去交换,这才公平。” 无情、残忍,却是事实,所以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我知道,因果循环,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贺言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眼眸中还透着一股深深的冷意。 虽然是无可挽回的事,但总还是要做点什么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对得起祁怜?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向祁怜隐瞒下这个事实了。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自己的那点私心。 事已至此,难不成非要搭上他们两个下半辈子,来为从前赎罪? 贺言觉得不应该这样,即便都是自己的错,那祁怜又有什么错?何必在失去双亲以后,再次承受被恋人背叛的打击,何必…… 不,不是这样的。 贺言捂住自己的脸,为刚才的卑劣想法感到无地自容。 不是祁怜失去他,而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失去祁怜了。 哪怕情况未必如预料般糟糕,他却再也经不起半点不确定,不能容忍祁怜在知道真相后,毅然转头决绝而去的场面发生。 绝对,不可以。 见他如此难过,贺明朝心中也不是滋味,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不是仇人。 他抬了抬手,想拍拍对方的肩膀,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长的这么高了,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触碰到的高度了。 贺明朝的手顿了顿,转而拍了拍他的手臂,颇为语重心长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若真的不喜欢那位林小姐——不娶就不娶,以后总还是会遇到更好的人。” 听着这话,贺言忍不住嘲讽的想:那样的话,可以相信吗?连当下都把握不住,又怎么有把握去祈求明天? 人啊,就会自欺欺人,他不愿意这么过。 “闭嘴。” 贺明朝眉头一皱:“什么?” 贺言往后退了一步,隔开两人间的距离:“到此为止吧,父亲。我的事,请让我自己去处理。” 贺明朝蓦然变色,拔高了声音:“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 “我的事,我自有主张,您不必再管了。”贺言又重申了一遍。 有一件事是没错的,他生为贺家的人,此生就到死都是贺家人。 造成恶果的起因是自己,促进的是他父亲,都是贺家的人,谁又能向谁去问责? 但是他的容忍,也只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得自己做主,容不得别人再掺和半点。 贺明朝好似听不出那话里的意思,责问道:“你是还要去娶那个女人?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以为,她知道以后会一笑置之,既往不咎?” “只要你莫要再插手,又有什么不可能?” 贺言弯了弯腰,不再看对方的脸色,推开门连伞都没拿就大步的走向雨幕中。 瓢泼的大雨落下,阻隔了身后人的视线,待贺明朝慢了半拍赶出去时,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他气急败坏的喊:“贺言,你是不是疯了!” 雨幕中的人脚步好像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是啊,他是疯了,一辈子清醒克制,循规蹈矩的生活,就随心所欲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 若任由事态发展,他什么都不做,不用以后,即刻就会后悔。 若奋力抵抗过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那也——认了。 管家拿了把伞匆匆的走出来,痛心道:“贺少就这么走了?这么大的雨,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好?” “他早就已经病了,还能怎么病呢?”贺明朝原本挺拔的脊背有些塌下去了,语气沉重的问了一句,“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管家晓得那是什么意思,回:“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只是做了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可惜,那小子不领情。” 贺明朝自嘲的笑笑,“罢了罢了,路标我都已经做好了,就看他要怎么选择。往后的日子,毕竟得他自己去过。” 管家沉默半晌,犹豫着说:“既然如此,祝小姐那边可能会有所动作,您要不要去拦一拦?” 他激了祝媛那么一通,若她完全没反应,那是不可能的,也许这会子已经卯足了劲,正准备奋力一击。 借祝媛的力,把祁怜给弄走,这是他们原本的想法,至于现在…… 贺明朝摆摆手:“你猜那小子知道了真相,现在会去哪?” 他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总要去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自然不会去找祁怜,那必然就是…… 管家了然,又问:“那我们之前所做,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抱希望 贺明朝冷笑一声,看着漫天的大雨,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以后的路顺当一些,又不是故意找麻烦。” 贺言此番一定是去找祝媛了,既然她也涉及其中,那当然得和这个当事人当面对质。 他此去,祝媛这个人就算是废了,至于祁怜……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饶是贺言极力隐瞒,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到时真相被揭穿,情况只怕比立即告知还要惨烈。 而且,贺言虽未必会告诉她,却未必会就这样继续下去。 心中有鬼,相处起来自然也就多了隔阂,说不定为了护着祁怜,两人从此断绝往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他们分开了,那祁怜估计是没机会知道真相了。 以后就算是埋怨,也只会怨贺言喜新厌旧而已,跟得知自己的恋人是间接造成父母死亡的凶手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两条路,端看贺言会选择哪一条。 他们这些外人,从此当个看客,作壁上观就好。 连日的雨水连绵,让本就充满哀伤的医院更添了几分阴沉,无论是走廊还是病房内,那似有若无的潮气总是能穿透人的衣服,叫人觉得寒冷非常。 祝媛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又看了眼里头躺着的母亲,终于还是忍不住离开一会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这两天她母亲的病情越发不好了,随时都有病危的可能,这导致她不得不时刻受在医院里,无法亲自去找贺言。 祝媛握着一杯热水,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掏出手机看了眼。 已经给贺言发了好几条信息,却无一回复,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好冷。”祝媛忍不住缩了缩,但还是没办法抵挡无孔不入的冷意。 小小的一杯热水带来的热量,没一会就被她冰冷的双手给吸收了,祝媛起身打算再去换一杯,结果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啊!” 她惊呼一声,手不自觉的一松,一杯水半数泼到了对方的身上,剩下的一半连带着杯子一起洒在地板上。 光洁的地砖不知是谁带进来了几个泥脚印,被水这么一和,一片狼藉。 祝媛蹙眉:“你这人怎么……” 正要破口大骂,结果一抬头,她却愣住了,怕自己眼花,还眨了两下眼睛,方才不确定的问:“贺言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一直发信息,说想见我吗?” 祝媛一愣:“啊?啊,是。但是你说最近很忙,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许是有些喜出望外,她有些言语无措,却看得出来很高兴。 到底是因为贺言出现高兴,还是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一点曙光感到兴奋,那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而且,我也想过来见你一面,所以就过来了。”贺言说话时语气极淡,半点喜怒都品不出来。 许是他平时就是这个模样,祝媛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若是她到亮一点的地方,就可以看见—— 正在看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正在以一种探究、哀伤、陌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看着她,而这些情绪里不包括:温情、欣慰、担忧…… 祝媛被喜悦冲晕了头脑,全然忘记了还躺在病房里,随时都可以病危的母亲,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此刻心中正强压着怒火。 “我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这里。”她的情话说地动听,声音也婉转清丽,端的是痴情女的人设。 “啊,刚才泼了你一身水,没事吧?”祝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方才自己泼了对方一身水,到现在连句道歉也还没说过。 “还好,那水已经温了,你应该没烫着。”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说。” 她拉上贺言的手往前走,而对方却纹丝不动,她又拽了一下,还是没拽动,有点疑惑的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贺言答非所问:“烫的。” “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人摸不清头脑。 贺言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说:“你刚才泼的水,是烫的。” 这回她终于听清楚了,却有点奇怪,顺着说了一句:“是吗?我倒是不觉得烫,可能都泼到你身上去了。怎么样,有哪里烫伤了吗?” 说着,她就来探过来查看,却被贺言捉住手,往旁边一拉,甩开了。 “我觉得很烫,为什么你不觉得呢?是因为,心太冷了吗?”贺言摇头,露出有些哀戚的目光,“祝媛,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心有藏着鬼,听了这话,心中自然不自在,祝媛有点紧张的问:“贺言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贺言踩着水渍后退一步,有些迷茫的说:“我也不太明白,你、你们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为什么?” 他扯着嘴角,嘴角弯出一个冷漠的弧度:“要不然,你先说一说,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了,希望你能回答。” 就凭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引诱她说出那些不可告人的过往吗?笑话,她也不是个傻的,除非有实证,那自然是抵死不认的。 “没有。”她的表情真挚非常,“我再没有任何事隐瞒你了,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我不敢的,真的,你相信我。” 贺言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就变得压抑且沉闷:“两年前,你为什么出国?出国前发生了什么?你跟——某个人之间,做过什么交易?这些提示,够你回忆了吗?祝媛,我只求你一句实话,好吗?” 已然至此,还有什么抵赖的余地? 祝媛顿时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却仍旧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饶是他早有准备,听见这样的回答,还是觉得很失望,心底留存的最后那一点点宽容,都被消耗殆尽了。 “好,你不记得没关系,有人会替你记得的。”贺言顿了顿,把最后的审.判说出口,“也不用等萱姨醒来了,你即刻就走,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祝媛摇头:“不,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第五百一十三章 变故 死不悔改,她的这般嘴脸当真是难看得很。 当初那个美丽又矜贵的女子,贺言是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重合。 不过区区几年十年,人本来就是这么善变的吗? 还是说,当初他认识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趁我现在还好说话,你也识趣一点,别再做那些令自己难堪的事了。”贺言忽然觉得有些惘然,问了一句,“你到底,骗了我多久?是否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半点真心在。” 祝媛摸着胸口,冷笑:“我没有真心?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难道都是假的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扪心自问,当初对我,可曾有点半点真心?” 她的喜欢,从来不是假的,对贺言的孤注一掷,也不是假的。 所做的这些事里,虽然不可取,但那些都是她的真心,不相信贺言一点都看不出来,只不过是——不承认。 先动心的那一方,早就失去了主动的权利,更好笑的是,她喜欢的这个人,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否则,她或是他,都何至于此? 贺言真是无话可说了,“你真的是,无可救药。” 医院内需要保持安静,他们这边的争吵早引得护士频频侧目,终于忍不住过来提醒他们:“不好意思,请二位保持安静,或者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你闭嘴!”祝媛吼了一声,她现在怎么安静?都恨不得扯着头发发泄一通才好。 贺言很快冷静下来,道了句抱歉,便拽着祝媛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也不必再等了,你现在就去机场,我会让人把东西收拾好寄过去,也会亲眼看着你登机。”他一字一顿,很清晰明了的说,“祝媛,往后你好好过,不要出半点声音,我只当你这个人不存在。若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心狠。” 他很想把人直接送进监狱,可那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就瞒不住,祁怜也会知道……就这样吧,把人送的远远的,就跟流放一样,这样的惩罚也够重的了。 祝媛力气小,挣脱不过他,就在快被拖进电梯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那个声音她很熟悉,已经听到过好几次了,是从重症监护室里传出来的。 “等等,贺言哥哥。你等一等!”祝媛拽住他的衣袖,慌乱道,“你刚才听见了吗?我妈她、她可能……” 不必她来解释,贺言看到一群医生充进重症监护室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祝媛趁此机会,眼泪一淌,哭得梨花带雨:“就算你恨我,一定要我走,也别是在这个时候。让我去看一眼,只要确定了我妈没事,我马上就走,绝不碍你的眼。” 贺言没答话,手却已经松开了,下一刻,便大步的往重症监护室走去,而祝媛在原地愣了一会,才迈着步子颤颤巍巍的跟着跑过去。 萱姨的情况很不好,医生做过急救措施后就把人送进了手术室,过了很久也没出来。 贺言一言不发的站在手术室门口,而祝媛则在病房门口站着,两人遥遥相对,却跟陌生人一样疏离。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就在祝媛腿麻得站不住时,人终于从抢救室推出来了。 看到人好端端的被推了出来,两人具是松了一口气,而接下来医生的话,却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自从上次手术以后,病人伤口一直都恢复的不是太好,反复感染,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医生道:“你们做家属的,要有个心理准备,待会病人会清醒,若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别顾忌了。” 话里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人是好不了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祝媛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了,双手捂着脸,隐隐的有抽泣声传出来。 贺言扫她一眼,沙哑着声音问:“还有多少时间?” “至多,不到一天。” 不是有那么个问题吗,如果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下一天,你会做什么? 贺言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下一天时会怎么样,他只知道,知道亲人的生命即将终结时,原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人的长大,是亲身经历过死亡以后。 他第一次直观的面对死亡时,是几年前母亲病逝,后来一次,是祁怜被困集装箱被丢尽海底时。那会的痛苦记忆,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涨上来,淹没掉他的口鼻,几乎要窒息。 “起来。”贺言对坐在地上的那个人说,“萱姨还在,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就算是装也好,你也给我露个笑脸出来。” 人之将死,最希望见到的莫过于自己的儿女。 萱姨要强了一辈子,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绝对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就向当年抱憾而终的母亲一样,不可以。 祝媛几乎是被他一手提起来的,又被推着走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人原本身上都插满了管子,现在都没了,只有个氧气面罩还在。 祝媛反应慢了全拍,看到这般场景时,才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眼泪又忍不住掉了出来。 刚才哭,并没有几分真心,只是为了让贺言心软。 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害怕,生命的凋零,血缘的断绝,如割肉剜骨,痛不可遏。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血脉相连着的也只位于母亲一个人了。 若她死了,自己岂不就是孤家寡人?如没根的浮萍一般,再没了归处。 祝媛开始的眼泪还只是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意识到这一点,眼泪就像是少了个阀门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病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只可惜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又闭了起来。 “阿媛……” 贺言耳朵尖,听到对方在叫,立刻从背后捂住了祝媛的眼睛,在她耳边道:“把眼泪收一收,别让萱姨到最后了,还在为你担心。” 从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多么亲密的姿势,男人在背后安慰着哭泣的女人,多么唯美。 然而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横亘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近在咫尺,犹隔天涯。 第五百一十四章 遗愿 祝媛咬着唇,没说话,感受着从背部传过来的,对方胸膛的温热,那眼泪越发的止不住,簌簌的掉下来,不一会儿就湿润了男人的掌心。 贺言手抖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 半晌,他放下手凑在那人耳边,缓缓地说:“从我说完开始,你若再哭,要么即刻走;要么,就把你做下的那些事一字不落的告诉萱姨。让她把对你的失望、怨气,一直带到地下。” 赤果果的威胁,听在祝媛耳朵里,只觉得心寒。 早就听闻过贺言对待敌人是毫不留情的,只是没想到,他的铁血手腕也会用到自己身上。 惘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最了解贺言的人,不曾想,她看到的也只是对方最温情的一面。 如今感情不再,便是连客气也不愿意同她客气了。 事实上,贺言自认为已经很宽容了,他到底对自己人还是心软。祝媛犯下大错,最难过的是萱姨,若非想让她好好的度过剩下的日子,那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祝媛的。 若祝媛到此刻仍要闹,那就——别怪他了。 “我、我知道了。”祝媛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突然转身投进他的怀里,把自己的眼泪尽数擦在他的衣服上,“若是我走了,你以后还会再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女人,痴痴傻傻的爱过你吗?” 贺言握住她的肩膀,下一刻,坚定的把人推开,“别惦记我了,好好过。下辈子,也别在遇见我了。” 已然是厌恶至极,死生都不愿再相见。 女人把眼泪擦干,挪到病床前,握住了垂危之人的手:“妈,阿媛来了,阿媛在这,你听见了吗?” 病床上的人意识没那么清醒,氧气罩里一阵一阵的白雾,缓了好久,才动了动手指:“不是你,让、让——他过来。” 顺着她的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是贺言。 贺言顿了一顿,抬脚上前,弯腰:“萱姨,你想跟我说什么?” 萱姨睁开了眼,眼前还是模糊一片,艰难的笑了笑,道:“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至于——” 她把手抬手,摆了摆,“祝媛,你先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氛围却和谐了许多。 “贺言。”带着氧气罩,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顾贺言的反对,她坚决把氧气罩给拿掉,“憋得很,我只有几句话想同你们说,戴不戴都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贺言很明白,声音有些哽咽:“您,别这么说,情况没那么糟糕,只要您好好接受治疗……” 等了半晌,萱姨虚弱的绽开一个笑容,“怎么不继续说了?你这孩子,最是看不开,生老病死,一切皆有定数,我是时候到了,总是有这么一天的。好孩子,别难过。” 贺言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恢复正常:“您留下我,是想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 大概是时间快到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一句要缓上好久,“你知道的,那丫头从小就轴,心气高,这么些年来,麻烦你不少事。这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尽到责任。” 她坦率了一辈子,临到头,这般软和的语气,委婉的请求唯一能庇护自己女儿的人。饶是这个人,早把她当作了半个母亲来看待。 有些感情,非得到头了,才分得清亲疏远近。 有事不直接开口,先说说其他,起个兴,随后才切入正题。 “在我死后,你帮我好生看顾些那丫头,不必有求必应,只要保她这辈子安稳度过就可以了。” 她已然是到了强弩之末,面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别叫她被人欺负了去,你好好顾着她些,全当作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 这番话表面是把祝媛托付给了贺言,实则是求他放过祝媛。 被人欺负?谁能欺负得到祝媛头上?无 非就是在借着往日的情分,压着贺言做下一个承诺:不管祝媛做的什么过分的事,她都能平平安安的度过。 贺言没立即搭话,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神色清冷:“萱姨,你就只有这一个愿望吗?” 他的眼神复杂,除了淡淡的哀伤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也许是释然或者是失望? 他不是没听出来对方的意思,也不是不愿意的答应,只是有点恍惚。 这辈子,有没有一个人,至死也不会放弃他,背叛他? 那谁知道呢? 也许没有,也许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是,我就只有这一个愿望。”她有些急迫,努力的想坐起来,但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便只能昂着头,“好不好?你能不能答应我?你能不能……” 她有点激动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被憋得通红,又倒了回去。 贺言不忍看她如此,终究还是点了头:“好,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祝媛受半点委屈。” 只是把人送走,好吃好喝的供着,想来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贺言是如此打算的,答应归答应,但凡事都有个限度,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萱姨得了这句话,心头的那口气的顺了,气也慢慢的喘匀了:“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她手动了动,好像是要握一握贺言的手。 也许是没有察觉出她的意图,贺言先一步站了起来,道:“您先休息一会,我去叫祝媛进来。你们母女俩,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 萱姨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惜,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 事事哪里皆能如人所愿? 既然舍下老脸求了贺言,又怎么好意思再同祝媛好好的道别? 贺言心里必然是不快的,那么她们又怎么能太快活,想做的都做了,又逼着别人做不愿意做的,实在有点太不要脸了。 他心头一震,别过脸:“道别,还是要好好做的,我叫她进来。”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病床上的人从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滑过太阳系没入丝丝白发之中。 “滴——” 心电图上高高低低的的起伏,随着一声响,变成了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条。 第五百一十五章 难以接受 人死如灯灭,往日种种不复存在。 祝媛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很怕自己马上就会被送走,因此战战兢兢的等了一晚上,却没有等到贺言的半个字。 她不知道,早已经有人,耗尽了自己的生命,为她谋了一条生路。 萱姨并不十分知道祝媛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她与贺言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犯了大错。 那又怎么样呢?她能怎么样呢? 唯有对不起贺言,拼着自己的脸面,提出了那么过分的要求。 葬礼举行的很仓促,送葬的也只有两个人在,稍微有些凄凉。 祝媛捧着那个骨灰盒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再也没有母亲了,自此以后,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忍,就在殡仪馆的大厅里大声的嚎哭了起来。 天都还没亮,殡仪馆这种地方更是没什么人在,唯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听到这哭声声都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 他们一路寻过来,本想上前提醒一下祝媛,不要在这里哭,不然容易吓到人。 只是还没走近几步,就被贺言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若说抱着骨灰盒蹲在地上那个像是女鬼,那么站在旁边一副凛冽模样的贺言,就像是坐于高堂之上的阎罗,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叫人不敢开口亵渎。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其他人在,就随他们去吧。”两个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终究还是没敢过去打扰。 贺言不爱听哭声,听着她这样哭,心中早已经不耐烦,却也没有上前打断,端看对方能有多少力气,能哭到什么时候。 人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能流多久呢? 反正祝媛哭到后来,是怎么也掉不出眼泪来了,一双眼睛又干又涩,整个人都要脱力过去。 她抱着骨灰盒,挣扎着想站起来,而腿早就麻了,身上也没力气。 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往前栽下去,眼见着就要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紧要时刻,贺言终于出手把人捞了回来。 “节哀。”旁的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就只剩下这句话。 祝媛眼神呆滞,闭着眼睛很艰难的说:“我没有妈妈了,我只有一个人了,我……很难过。” “节哀。” 他还是这句话。 祝媛再也撑不住了,眼睛往上一翻,彻底的晕了过去。 ……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祝媛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贺言答应了逝者要好好照顾她,此刻就没办法弃之不顾,却也不愿意与她靠的太近,便坐在了病房外的走廊上等。 不多时,就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贺言!贺言!怎么个情况,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来的人是周恒,他是这家医院董事长的儿子,而且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还不是一般人。 故此,就算当事人没告诉他,之后也会有医护人员转告。 只是等他接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乍闻萱姨去世,周恒大脑一片空白,连连问了好几遍,又花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等缓过来以后,头一件事就是来找贺言。 周恒是跑着过来的,看得出来出门的急,连衣服都是随便穿了身黑色了事,整个人虽有些不修边幅,却也添了几分落拓不羁。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理一理我?”周恒蹲在他身边,很烦人的一遍遍的用手戳他,“别不说话,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你且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怎么能一个都不接呢?” 贺言瞥了一眼,挤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周恒切了一声,不仅没走开,还贴得更近了点:“萱姨没了,你别太伤心,节哀。” 他挠了挠头,觉得刚才那话说的不得体,又道:“也是我之前疏忽了,也没来看望过她两次,好在有你陪在她身边走完最后一段。葬礼——你若是没心情,就由我来办。你自己,看开一点。” 周恒平时就话多,一紧张就更话多,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大通,却不见对方有半点反应,委实让人觉得有些挫败。 他舔了舔嘴角,“你听见我说的话没?不是傻了吧?你别不说话呀,我害怕。” 贺言掀了掀眼皮,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安静点?” “能能能,我安静点。”周恒坐在他身边,过了一会,又问:“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祝媛呢?她知道了吗?” “嗯,知道。” “那她还好吗?”周恒面露不忍,“虽说我不太喜欢她,但好歹也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不方便去,要不我去安慰两声?” 说实话,他不是很愿意去找祝媛,怎奈何他是个心地柔软的人,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贺言回:“人在里面躺着,你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 周恒起身看了眼,没进去,又坐了回来:“人睡着,我就不进去了。” “嗯,那你就在这守着,我走。”贺言没耐心再继续待下去,好容易来了个替他的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周恒十分理解,郑重的说:“你也辛苦一天了,赶紧回去歇着,这都有……我呢。”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得没了影。 周恒:“……” 贺言没坐电梯,拐去楼梯间,踩着一级一级的楼梯下去,快下到底时,一个电话突然进来。 “喂,你在哪呢?”温柔的女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男人温柔了眉眼,无声的笑了笑:“怎么突然打电话?有事找我?” 他在昨天晚上,确实很想要见一见对方,还好理智把他给拉了回来。 又不是什么好事,又何必叫祁怜也知道? 仇人的母亲逝世,这叫她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干脆,别叫她知道,连见也不要见的好。 祁怜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又叹了声气:“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不太好,稍微有点担心,所以就打个电话来问一下。” 大概是觉得这个理由很幼稚,她又道:“也没事,就是提醒你记得吃早餐,小心犯胃病。” 第五百一十六章 缱绻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还有许多心里话都不说了,只希望你多多保重自己,莫要受饥寒。 不善言辞的人,能说出的情话,大抵也只是一些听起来再朴素不过的叮嘱。而懂的人,自然懂。 “祁怜。”他叫了一声。 “嗯,你说。” “祁怜。”他又叫了一声。 “你说吧,我听着呢。”祁怜觉得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就是了,不用顾虑的。” 贺言摇摇头,又想起来对方看不到,才开口,“没事,就是有点想你。” “切。”祁怜有些羞怯,“肉麻兮兮的,这可不像你。” “祁怜。”他又叫。 “我在。” “祁怜。” “在呢!” “祁怜……” 这么一声声的叫下来,又什么话都不说,祁怜有点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反抗,便听到这一句—— “我爱你。” 脸颊渐渐的热了起来,玫瑰的颜色不知合适染上了她的双颊,万千思绪,千万词句,都只化为一句话:“嗯,我知道。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以后,祁怜握着手机发了一会愣,心中有些难以言状的不安,又觉得是自己多思多虑太过。 待上班以后,却久久不见贺言来,心下越发觉得奇怪。 贺言向来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少有迟到早退的事,不过——这段日子,倒是发生过好几次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 一两次还好,这次数多了,祁怜便不能不在意了。 正当她想打个电话去询问一下,熟悉的手机铃声却在不远处响起,一抬头,那人不是贺言是谁? “怎么现在才来?”祁怜迎了过去,颇有些责怪道,“刚才跟你通话时,你也没说要晚到,我还以为boss又失踪了,正打算报警。” 贺言笑了笑,“还好你没报警,不然等警察来了,发现我已经回来了,岂不是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给他们找麻烦?” 祁怜白了一眼,没好气道:“那就请您按着规距来,别给我添麻烦。” “我知道,你最怕麻烦了。”贺言抬了抬手,“进我办公室再说,这不是说话的地。” 祁怜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的跟着进了办公室。 小女人把门关上,一转头就被人往后一推压在门上,灼热的吻落了下去,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等等,你怎么……” 她奋力的把人推开,想提醒对方注意影响,万一这会子刚好有人来敲门怎么办? 结果贺言全然不在意,又盖了上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大早上,又是发什么疯?”祁怜涨红着脸把人推开,连连摆手,“到此为止,胡闹也该有个限度。” 贺言低头不语,祁怜以为他生气了,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就慢慢的走近来张开手想抱一抱他。 她才碰到贺言的衣服,就被推开了,她的手僵在那,稍微有些尴尬。 祁怜讪讪的把手收回来:“那你先忙着,我出去了。” “等等。”贺言有些懊恼,连忙解释,“我不是……是我的衣服不干净,怕弄脏了你。” 这个‘不干净’不是指衣服脏了,而是他去了殡仪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有些忌讳罢了。 怕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若是沾到了祁怜身上,那就不好了。 其实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是心理作用,觉得愧对于她罢了。 祁怜转过身看着他,忽然展开一个笑容,嗔了一句:“我还嫌弃你不成?”又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几套干净的衣服,“知道你有洁癖,一天不换衣服就不行,只是眼下回去换衣服太耽搁时间,就穿这的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都是前不久我帮你准备的,干干净净的,没一点灰尘。” 这便是她的周到了,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处处周到体贴,而且特别合贺言的习惯。 以至于贺言每每想起时,都不自觉的感叹,对方是否太贴心了一点,怎么会这么合他的心意呢? 算一算,两世的时间加起来,祁怜在他的身边都待了差不多七年了。 七年,人身上的细胞都换了一遍,这么久的时间,若是有心去了解一个人,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不知道的只有贺言,他不知道在那段隐秘的岁月了,曾经有个人爱了自己那么久。 “有你在,真好。”贺言发自肺腑的说道。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终究还是没有让祁怜知道,想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也好。 可在有的人心里,那道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过去的,也不想跨过去。祝媛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身体上已经没有大碍,却始终不愿意出院。 周恒无奈,又不能撒手不管,便日日陪着,生怕一个没留神,对方做出点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那该算是谁的罪过? “阿媛妹妹,你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吗?”周恒说了一大通,觉得对方似乎根本没在听,便停下问了声。 果然,祝媛缓慢的回过头:“你刚才,说了什么?” 周恒:“……” “我是说,医生检查过你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不用在医院里住下去,可以回家了。”他觑着对方神色,小心翼翼的问,“要不,你周恒哥哥送你回家?” 祝媛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歪着头,毫无生气的问:“你是要赶走我吗?” “不不不,这是哪的话?我是要送你回家,这是医院又不是宾馆,也不能住一辈子不是?” 她点点头,却道:“哦,那是你不想理我了?” “不,我没有……”周恒急忙否认。 不等他说话,祝媛就又躺了下去,背对着他,摆手,“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算了,你走吧。” 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走吗? 一走,岂不是不像是个人? 周恒急的抓耳挠腮,又不得不温和着语气,生怕激到了对方那颗敏感的内心。 “这医院冷冷清清的没个人味,哪里有家里好?”他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同她讲道理,“我送你回家去,路上保证不叫你吹到半点风,好不好?” 他的话如泥牛入海,半点不见回响。 “不是,阿媛妹妹,你倒是说句话,别吓我好不好?”周恒揉着胸口,无不委屈道,“我这心脏病都要给你整出来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阴谋 周恒真是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来,吞又吞不下去。 若是要顾忌到形象问题,他都想跪下来求对方了。 他心中暗自吐槽:就这么个姑奶奶,搁谁那都是个麻烦,哪个受得了?也就是贺言还能听她两句哄,虽晕了一时头脑,如今也是迷途知返了。 贺言倒头一扭,当起了甩手掌柜,只可怜他巴巴的陪在这,天理何在? 周恒眼睛眉毛都快要皱到一起了,他真的好想出去浪,想去找那个林家的小妹妹,而不是窝在这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荒度余生。 他花了三分钟做心理建设,准备卷土重来,继续游说对方走人,结果一抬头,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祝媛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会正披着头散着发,眼神相当专注的盯着他瞧。 两人这么一对上眼,周恒一时不防,吓的三魂没了七魄,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个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你若要走,门就在那,我不拦你,走就是了。”祝媛抬手一指,露出来的那截手腕苍白的吓人,连隐藏在皮肤之下的细小血管也清晰可见。 周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轻轻的把那只手压下去,赔着笑:“就这么走了,那多不合适,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不是……” 他边说边觑着对方的神色,见祝媛眼睛又开始红,又立马改口,“当然了,我们医院设施齐全的很,比起一般的酒店来那也是丝毫不差。你若是喜欢,那就住下去,住多久都没问题!” 祝媛想了想,幽幽开口:“你这么急着摆脱我,是有事要去办,没法守在这是不是?” 她猜的不错,贺氏的庆功宴就要到了,周恒原来是可去可不去,后来听说林羡鱼也会到场,那他就不能不去了。 他可没忘记,林羡鱼现在是贺言的绯闻女友,虽说两个当事人具是不乐意吧,但也架不住有人在旁边瞎起哄。 若是有人趁着贺氏的庆功宴,突然宣布那两个人即将订婚的消息,到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他又要找谁哭去? 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这场庆功宴,他就是爬也得爬去。 但这话能说出来?肯定不能啊! 周恒转了转眼珠子:“倒是没什么大事,小事而已,就不用说出来烦你了。” “哦,那你去吧。” 听祝媛这么说,周恒眼睛一亮,欲要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又听对方道:“反正,我的死活也没人在乎,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周恒一听,就觉得不对:怎么个意思啊?敢情他一走,这丫头就要寻死觅活呗? 身上背条人命,他这哪里撑得住? 周恒没辙了,只好道:“得得得,我不去了还不行吗?我就在这守着你,等你什么时候腻了,愿意回家了,我再走。” 到了这境地,铺垫也算是完成了。 祝媛这才准备切入正题:“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你若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就好。” “哈?你要跟我去哪?”周恒第一反应是拒绝,就她这情况,是能到处乱跑的状态吗?出了事算谁的,不成。 “去你要去的地方。”祝媛撩了撩头发,这个动作原来是很妩媚的,现在做来却有些妖异之感,“怎么,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周恒还未回答,她又道:“那算了,当我没说过。” 说完,便躺下了,完全不打算继续纠缠。 她虽在医院里,也没人跟透露过什么,但关于贺言的事情她却是一直在关注着的,自然也知道贺氏要办庆功宴。 依照周恒与贺言的关系,那必然是要到场的。 若是他点了头要带自己去,想来贺言也不会驳了他的脸面。 想着还有机会再翻盘,她的心里又是喜又是恨,喜的是只要再见祁怜一面,自己就有法子毁了对方,也算是报仇了。 而恨的是:自己母亲刚刚过世,尸骨未寒,贺言竟然真的如此不念情面,还要办庆功宴,这怎能不恨? 母亲的死,为自己争取来了贺言的最后一点怜惜,而她不愿意就这样苟活下去,非得放手搏一搏。 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左右她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吊桥上了,这么走都是一个死。 而就算是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不然黄泉路上太孤单,她会害怕。 周恒拿不定主意,犹豫片刻,转身出了病房。 他既然拍不了板,自然是去找贺言来做决定,至于能不能如自己所愿……那就拭目以待喽! 等了许久,也不见周恒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贺言接到电话,第一反应也是拒绝,不过架不住周恒哭诉这些日子他过的有多么悲惨,便想着亲自过来一趟,看看祝媛又在耍什么花招。 看到来了,祝媛先是一愣,而后又淡然的笑笑,“你来了。” 好似两人是早就约好的一样。 贺言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直接问:“你又想怎么样?” 祝媛的表情有一丝落寞,很快的掩饰了过去,摇头:“我现在就跟笼子里的鸟一样,还能怎么样?阿言,你真的不用这么戒备,我是不会害你的。” 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她就是这么叫自己的,那会只觉得亲密,如今听在耳朵里却是分外的刺耳。 “祝媛,我们回不去了。”他再次提醒了对方这个事实。 “我知,我一直都知。”祝媛没所谓的笑笑,“从我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只是我一直不甘心而已。今时今日,事成定局,我也已经绝了这个念头。” 这话说的人不信,听的人也不信,而他们都只当自己信了。 “看来你已经想通了,我很高兴。”为表诚意,贺言还露了个笑容,然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变扭的很。 祝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面上倒也丝毫不显,毕竟她示了弱,而对方也已经接受了她的示弱,这就足够了。 “你好好养两天,等什么时候精神恢复了,我再送你走。”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祝媛却道:“终究还是要走的,早点走晚点走,又有什么区别?” 第五百一十八章 虚与委蛇 这话听起来倒是豁达,像是真的想开了一般。 而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说,对于她的话,贺言是一字一句都不敢相信了。 虽如此,表面上的和平总还是要维系,他默了半晌,道:“你想什么时候走,我来安排。” “越快越好。”祝媛顿了顿,又问,“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我走的那天,你能不能来送我?一个人走,还是有点凄凉,就算是最后的道别,那也得两个人好好做。” 关于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却有纠缠不清之嫌。 贺言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 “你今天好好休息,萱姨留下的一些东西,我会卖掉把钱汇到你的名下,需要一点时间。最快——后天就可以走。” 祝媛摇头,看着他:“那些我不在乎,母亲的东西,你留着就是。我就只有一个要求,你来送我吧,我可以明天就走。” 明天晚上就是庆功宴了,贺言是走不开的,正是掐准了这一点,她才提出来这个要求。 果然,贺言委婉的拒绝:“明天晚上公司有事,我走不开,我会让人送你去机场。”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来送我?” 贺言皱眉:“我是真的有事,你……不要无理取闹。” “就最后一次了,我不能无理取闹一次?”祝媛一低头,一串眼泪很适时的掉了下来,“你不愿意送我也罢,听周恒说明天晚上是贺氏的庆功宴,就算不去送我,那就让我最后看你一眼。” 不等贺言说话,她又说:“听说有位林小姐跟你关系不错,临走前,我也想见一见她。” “见她做什么?这件事,跟其他人没关系。”贺言表示拒绝。 “难不成你真的会和她结婚?”祝媛彷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是我也就罢了,连那个女人你也不要了么?最终,还是如贺伯伯一样,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本想着她误会就误会了,只因言语中又提及祁怜,他少不得要解释两句。 “我和那位林小姐没有半点关系,这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贺言眯着眼睛,满是怀疑的问,“祝媛,收一收你心里的那点心思,别露出来叫我知道,不然会发生什么后果,我不敢保证。” 祝媛没被他这一番话吓到,仍是笑嘻嘻的摆摆手,此前阴霾一扫而空:“我知道你的意思,山高水长,不必再见。” 她掀开被子,趿着拖鞋走过来,站在贺言面前,两人只相隔半米的距离。 她歪了歪头,眼神眷恋的觑着对方:“我是真的放弃了,无论你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都要走了,也不能再干什么,实在无须这样戒备我。” 不得不说,她演起戏来,真是有天赋极了,便是自己可能也分不清真假。 她语气有些酸,有些不甘,又有些如释重负:“临走之前,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全当作是我的愧疚,希望你不要拒绝。” 贺言不语,那眼神分明就是不信任。 “你不信?还是,不敢?” 贺言冷笑一声:“且先说说,你要送我一份什么大礼?一般的我不缺,太好的,我受不起,也还不上。” 言下之意就是:别闹腾了,有话直说,也别再耍心眼子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除了我这个人,实在也没别的好给你了。”这话说的很有歧义,像是要献身一般。 贺言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祝媛轻笑一声,嘲讽的问:“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别担心,我只是想借庆功宴的机会,去帮你除掉那位碍事的小事,叫她别妨碍你和——那个人,双宿双飞。” “除掉”这个词,听着很让人有些胆寒,贺言只当她是受了打击,有些不冷静,不那么较真。 “所以,你想做什么?” 祝媛向前半步,微微倾下上半身,下巴往上抬,露出娇媚的笑容:“你同那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受到很多阻碍,就好比那位林小姐。你肯定想赶紧解决掉这桩麻烦,而你却不能轻举妄动,很苦恼吧?” “而我——”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和你不一样,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都是要走的人了,替你解决掉那个麻烦,也算是为我减轻一点罪恶感。” 这意思是说:由她出面见一见林羡鱼,这样一来,林家可能会受不了主动退婚,也省得贺言开口拒绝得罪林家。 “为什么?”贺言也并不糊涂,不认为对方真有那么好心。 “为什么?”祝媛拖长了音,彷佛犯了难,“这我还真得好好想一想——” “因为是我伤害了那个女人,害得她父母双亡,所以很愧疚,想做一点补偿。或者是我太爱你了,所以想看你幸福。又或者——我怕罪孽太重,死后堕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贺言闻言,有些骇然,刚要开口,而对方忽然“扑哧”一笑,捂着嘴笑弯了腰。 等她笑好了,抬起头,眨着眼睛问:“我罗列的这些理由里,哪个你听了能接受?若非要找个理由你才相信我,只怕是我说什么,你都会质疑。” “那么,不要看动机,等着看结果就好。我已经这样了,你还怕我掀起什么风浪?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若我帮了你——” 她渐渐敛去了嬉笑的神色,眼神透着一股浓烈的哀伤,“你能记得我的好,偶尔还会想起我这么一个人,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欲扬先抑,层层递进,她就不信贺言半点不动摇。 话已至此,再打出最后一张底牌,“我母亲临终前跟你说了什么?至死,她都不愿意见我,只愿意见你,我这个人做的也有点太失败了。除了你,我也再想不出有谁,还能记得我。” “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就当是可怜我也好。你绝对,不要忘记我。” 别的不管,卖惨就对了。 而祝媛这个惨也算是卖得清丽脱俗,别具一格,也不知道地下的人知道了,会不会气到从坟墓里爬出来。 萱姨大概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拼了命向贺言争取到的宽容,却被她如此枉费。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一朝行错 她一字一句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情思,却把贺言对萱姨的愧疚与责任给勾了出来,还装作恍若未觉的模样。 如此不动声色间,才能最撩动人心。 贺言怔愣了一会,眉眼间尽是愁绪,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会给你订明晚的机票,参加完宴会,我就会送你走。”他再三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安安静静的待一会,不要去找任何人。” 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真放她去了,若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她,怕是无法阻拦任何事发生。 祝媛满意了,浑身脱了力一般,连连后退好几步,跌坐在床上:“明天之后,此生不复相见。你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都无所谓了。” 明天之后,即便要贺言忘记她,恐怕很难了。 若是他的爱够深刻,也许会记自己一辈子也说不定,即便是日日都想生剐了也好,那也是如愿的被记了一辈子了。 她祝媛,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赢家,其他人——都搬到地狱里去住吧! …… 时间晃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贺言在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待会一结束工作就直接去参加庆功宴。 只是不知怎么的,一整天眼皮子跳个不停,有些让人不安。 “你怎么挑了这么个颜色?”祁怜皱着眉走上前来,瞧着对方选的领带,一脸的嫌弃。 “这颜色,不好?” 贺言低头看了看,他的领带差不多都是一个样的,颜色也都是低调好配衣服,这条也不过随手拿了一条,却也不至于难看。 祁怜点点头:“不好,特别不合适。” 她说着,抬手就要解下来,连一眼也没多看,随手就往旁边一扔,嫌弃极了。 原因无他,她记得,和那条一起的几条领带,都是祝媛以前送过来的。 那会没好意思扔,就随手塞到了柜子的角落里,没想到今儿却被贺言无意间翻了出来。 这点小事,贺言并未在意,两手一张,“既然如此,那就你来给我挑一挑,看看你的眼光是高到哪里去。” “不会比你差就是了。”祁怜往旁边扫了一眼,抽了一条丝质的,配色很亮丽大胆的领带出来。 她才刚拿到手,贺言就瞪了眼睛:“这条,适合我?” 他从不爱这些鲜艳的配色,也不知怎么的,竟混了这么个颜色进去,大意了。 祁怜拿着领带在他身上比了比,侧过身子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忍不住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我喜欢,不可以?” 贺言勾起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爽朗一笑:“架不住你喜欢,我能怎么样?” 她系领带的技巧已经非常熟练了,两三下就完事了,手却拽着领带不肯松开:“问你个事。” “嗯,你说。” “祝媛。”许久不提这个名字了,乍然提起,她甚至都觉得有些陌生,“好久不见她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贺言表情一凝,在对方发现前又恢复如常:“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她来?怎么,吃味了?” “呸,我有什么好吃味的?”祁怜啐了一口,“你不是一直说和她没什么?你说了,我当然就信,眼下又这么问,难不成是你自个心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戳了戳贺言的胸口,故作凶狠的说:“快快招来,不得隐瞒,兴许我还能饶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况他确实瞒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不过是场应酬,晚上你不去也没事。”贺言轻轻巧巧的扯开话题,不叫对方深究,唯恐自己心虚说漏了嘴。 况且,今天祝媛大概也是会去的,两个人碰到一起,不知又会发生什么。 提前规避风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祁怜今天是有点不舒服,早晨起来有些头晕,可来之前已经细细的上好了妆。真正的脸色已经被层层掩盖在脂粉之下,他又哪里看得出来自己脸色好不好? 她不上当,“你是嫌我化妆技术不好?有本事,你来替我画?” 贺言忽然一抬手,捧起她的脸细细观察,弯了弯嘴角,“古有画眉为闺房之乐,我今效仿之,有何不可?” “不正经!” 祁怜脸皮薄,把人推开,两颊边的颜色更重了些,“你既这么闲,还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三天两头的闹失踪,是故意难为我呢?” 贺言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点,语气亦是郑重了几分,“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他眼角余光扫到祁怜的裙摆,大片的白色,看起来让人无端的想起……一些不吉利的东西。 他抿了抿唇,啧了一声:“怎么穿的这么素净?你挑裙子的品味,怎么跟挑领带差这么多?” 祁怜捏起裙角,左右看了看:“哪里不好?这条裙子花了我小半月工资,你还嫌弃?我的柜子里,统共也没几件适合参加宴会的,除了白的就是黑的,难道要我穿一身黑?又不是锦衣夜行,就不许穿的亮堂点?” “也不是不好,就是素净简单了点。”贺言应和,“等下次穿白裙时,那就不能这么简单了。” 婚纱也是白的,他是这个意思。 磨磨蹭蹭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该是时候出发了。 祁怜挽着贺言的手臂下车时,一个电话突然进来,会场的布置人员说找不到宾客名单了。 眼看着人就要到了,找不到可了不得。 “让别人去拿就是,何必你亲自去?”贺言拉住她。 祁怜叹了一声,“宾客名单一定是在会场里,只是不知道被放哪去了,我的电脑里还存着电子版,赶紧打印了送过来,估计比他们找的要快些。” 她素来以工作为重,不顾贺言挽留,又钻进了车里吩咐司机回公司。 贺言怔怔的看着对方离去,失神在原地。 一阵香风飘来,还没收回来的臂弯一重,一个人靠了过来,揽着他的胳膊。 “人都走远了,还看?”林羡鱼端着得体的笑,悄悄说,“我家人也在场,你别叫我难堪,好歹也演完今天,明天再完蛋。” 贺言瞥了一眼,“我会尽快的解决好,我们以后应该不用再碰面了。” 说着,带着人入了场。 第五百二十章 奇怪的女人 场内稀稀落落的已经来了一些人,作为主人家,贺言少不得要带着人过去打声招呼,而林家的人也在场,不管这门亲成不成,此举也算是给足了他们脸面。 因两人的事如今只是传出了点风声,还没正式拍板,在场的又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也不会轻易的说些什么。 见到两人一起过来,也就夸赞夸赞“贺少真是年轻有为”或者“林小姐真是才貌双全”云云。 再有甚者想要试探一二的,便再加上一句“林小姐这般美丽,又有才能,谁能娶到那真是有福气”。 贺言脸色淡淡,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也不答话。 林羡鱼端着得体的微笑,拿了其他的话来岔,再寒暄几句,也就应付过去了。 众人打探不出个什么,等他们走了,私下里议论纷纷,有看好他们在一起的,也有人说不然。 一时争闹不止,也得不出个定论。 敬完了一圈酒,林羡鱼挽着人往边上走,路过长桌时弯腰拿了两杯酒,第一杯过去,“贺少,请。” 贺言伸手去接,两人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拉开了半步远。 “待会我会找个借口先走,你不用太担心。”她喝了一口酒,视线四处搜索,却没发现那人的声音,咦了一声,“他还没来么?” 林羡鱼说的是周恒,而贺言却会错了意。 “她来不来的,与你什么相干?”登时就拉下来的脸,叫林羡鱼一脸迷茫,随后才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在找谁?放心,我也很喜欢那位妹妹,你的眼光不错哦!” 贺言瞥了一眼,没说话。 “行了,该做的样子都已经做完,我就去一边歇着去了。”林羡鱼提着裙摆就要走,顺便去找一找周恒在哪,相比于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人,还是他比较有意思些。 贺言点头,又拉住她:“等一等。” 他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对方的衣服,很快就放开了。 贺言四处看了看,低声叮嘱了一句:“你若没事,还是早一点回去比较好。” 祝媛今天是会过来的,也真的是怕她对林羡鱼做点什么,场面闹大了不好看,而且——说实话,林羡鱼也并没有什么过错,何必牵连一个无辜的人? 可这其中缘由,他没办法解释的太明白,林羡鱼只当他是不想见到自己,或是怕祁怜来了,几个人相对着尴尬。 “这就催人走了?”林羡鱼挑眉,放下酒杯,“与其防我跟防贼一样,不如多放点心思到那个妹妹身上。有些事,她虽不说,你留心一点也未必发现不出什么端倪。” 她说的隐晦,贺言不知何意,只催促着对方赶紧走。 “好好好,我溜一圈再走,不用你说。”林羡鱼提着裙摆施施然的走了,而贺言则想再去找一找祝媛,最好能把人提前打发走。 看了一圈没见到人,恰好又有一个商业伙伴过去同他说话,一时脱不开身,只好先应付着眼下的事。 林羡鱼觑着家里人不注意,悄悄咪咪的往外走,这屋子里都是一群戴着面具假笑的人。 无趣不说,她怕自己待久了,脸都要笑僵了。 她一边往回看着人,一边往外走,后脑勺没长眼睛,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人身上去。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虽是她撞了别人,对方倒是没什么事,倒是自己被踩了一脚。 林羡鱼觉得是自己没注意,来不及喊疼,先赔礼道歉。 好巧不巧的,她撞到的是祝媛。 两人具是第一次见面,而祝媛却好似认识她一般,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瞧。 林羡鱼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觉得有点冷:“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 祝媛上下打量她两眼,摇头,却问:“你是林小姐?” 林羡鱼微微有些讶异:这人是谁?她们认识吗?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祝媛两眼,只见对方穿着华丽,一袭重工刺绣小黑裙,拖着个大大的裙摆,身上戴的首饰也昂贵非常,看起来像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 只是这段时间来,她被家里人带着,各个叫得上名号的家族都已经去拜访过了,却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 又见祝媛的唇色涂得分外鲜艳,一张脸又是素白的,看起来有那么些许的不协调,不由得让她有些起鸡皮疙瘩。 “我们见过吗?”林羡鱼礼貌的笑笑,“不好意思,我这记性不太好,不知道您是……” 祝媛勾了勾嘴角:“我们之前并没见过,不过林小姐的名声我早就听过了。” 这话说的奇怪,既然没见过,她又是怎么第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像是看出了对方的纳罕,祝媛又道:“虽是第一次见,我却觉得你很像,林家的小姐就该是这样的。” 即便不是她,那也不能是祁怜,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些?若是林羡鱼,那这才是真的不一样,她也能稍微舒心些。 她今天来,确实是想见见林羡鱼没错,却不打算把人怎么着。今晚的目标,另有他人。 林羡鱼听着那话,颇有些不自在。 表面上看起来是赞美的话,细细品品却又不是那个味,又觉得许是自己太敏感,也就没在意。 “不知你是哪位?”林羡鱼伸出手,很友好的笑着。 祝媛松开一直攥着的拳头,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我是贺言的秘书。” 只这一句话,身份是交代清楚了,若细想想,却有许多不对之处。 贺言的秘书不是那位姓祁的小姐吗? 身为一个秘书,可以直呼上司的名字? 只是一个秘书,这一身打扮是否太鲜亮,抢风头了些?林羡鱼很有些疑惑,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罢了,这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名其妙的怀疑人,那才是有问题。 祝媛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了,林羡鱼才收回视线,看了看右手,想起方才握手时那冰冷的触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又不是眼镜蛇那种冷血动物,正常人的体温怎么会这么低?可见是屋子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些,她得赶紧走。 林羡鱼抬脚正要走,又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第五百二十一章 心心相印 “林小姐!”祝媛又回过头来,“今晚过后,你会感谢我的。” 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什么? 林羡鱼正要问,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把她挡在身后。 周恒远远的就瞧见两人碰面,心道不好,连忙迎上来挡住祝媛的视线,打岔道:“阿媛妹妹也来了?啧,你今天特别的漂亮!” “你干什么?”林羡鱼越发的莫名其妙了,探出头来问。 “你给我老实待着!”周恒低头说了声,侧了侧身体,把人又挡住了。 祝媛起先还觉得诧异,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原来……呵,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原以为没了自己和祁怜,林羡鱼就会跟贺言在一起,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也没关系了,今天过后,都不重要了。 见人走了,周恒心下松了一口气,回头拽住林羡鱼就往外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闭嘴,什么也别问,也别说话,跟我走!” 他一路拽着人出了大厅,拐出了长廊,走出好远了也不停脚步,似乎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林羡鱼也真的一句话没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直到周恒忍不住先开了口- “喂,你不想问什么吗?这么没好奇心,我让你跟着走就走?” 林羡鱼急急停下脚步,摸了摸差点撞到他后背的鼻子,无辜道:“不是你让我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乖乖的跟你走吗?” 话虽如此,那也…… 周恒一时语塞,愣了半晌,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那你还真是乖,难道是个人你就会跟着走?赶明儿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不会的。”她说。 “什么不会?” 林羡鱼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慢悠悠的说:“不是随便一个人,我都会跟着在的,因为是你,所以我才跟着走的。也不是我乖,而是我乐意。” “哈?”周恒不解。 “我喜欢你啊。” 听见这话,周恒:“啥?” 如同晴天一个霹雳,电流从他的后脑勺一直窜到脚后跟,又从脚后跟窜回来,那滋味真是酸麻急了。 林羡鱼身高不高,只好踮了踮脚尖,学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听清?我还可以再说一遍哦。” “不是不是,你——等等,让我缓一缓先。”周恒大骇。 想他堂堂周少,纵横纨绔界多年,撩过的妹子不计其数,对现在的情况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据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自己刚刚是被人调戏了。可是吧——调戏诶!不是他调戏妹子,是妹子调戏他诶! 这这这……感觉好像还不错,周恒最终得出这个结论,心里头就跟洪水泛滥一样,荡漾来荡漾去。 林羡鱼终于撑不住了,捂着嘴笑弯了腰,“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怎么这么个反应?没被人表白过吗?” “你别笑,闭嘴!”周恒原地转了几圈,郑重道,“表白这种事,应该由我来做才对,而且……发生的有点突然,有点猝不及防。” 林羡鱼耸了耸肩:“多大点事?瞧你那样,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没见过世面?那你是见了多少世面?刚才是逗我是不是?”周恒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被人耍了。 林羡鱼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回头拽了他的领带,一挑眉:“别杵在这了,出去溜溜?” “溜什么溜,又不是遛狗!”他嘀咕了一句,扯回自己的领带,抬脚就跟了上去,“等等我,去哪溜?” 所以说,这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有人纠缠了十几年,甚至从前世纠缠到今生,也没得出个结果来。 而有的人,才见了几次,却是严格的在按照: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订了终身的流程走。 所谓夜长梦多,该下手时就得下手! 宴会厅内—— 贺言瞧见祝媛来了,生怕她惹出点事端,便一直把人带在身边,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把人送走。 庆功宴什么的,也不重要了,反正该打招呼的已经见过了,提前退场也没什么。 唯一在意的一点是,祁怜一直没回来,自己就这么走了怕她着急。 转念一想,她不在反而更好,赶忙把祝媛送走,也省得两人碰面再生事端。 祝媛的眼睛一直就没停过,四处搜寻着祁怜的踪影,却一直不见人来,心下很是焦急。 “阿言,祁秘书今天不来吗?”她讥讽的笑了声,“难不成她知道林小姐在,不敢来了吧?这样看来,倒是便宜了我,能独占你一晚。” 贺言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只是不好发火:“她晚点才会过来,难道你还想跟她见一面?依我看,还是不必麻烦了。”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时间了,你也该走了。” 他的心头有些不安,再也等不下去,没法容忍祝媛这张脸继续在眼前晃。 “嗯,是该走了。”祝媛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趴在耳边道,“容我去个洗手间,稍等我一会。” 姗姗来迟的祁怜,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人姿势亲密的依偎在一起,顿时怒火中烧,又在过去还是离开之间摇摆不定。 在她准备过去前,祝媛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她先开了口,神色倨傲,让人很不舒服。 祁怜冷冷的回了句:“最好,再也不见。” “今天之后,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不打算珍惜一下这最后的机会吗?”祝媛轻笑一声,探头过来,“以后见不得了,我可是会很想你的。” “可惜,我不会想你。” 祁怜很是厌恶这个女人,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抬脚就要走。 祝媛伸手拦住她,下巴一抬,“你是要去找贺言?问他,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他邀请的,你是不是很不爽?” “疯子!” 祁怜摇头,不欲理会。她要走,有人却不肯让路。 “疯子?我是疯子?”祝媛扑哧一笑,点点头,“是啊,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祁怜拧眉:“再说一遍,让开!不然对于没有出现在邀请名单上的人,我随时都可以让保安把人给请出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引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有点脾气的人,此刻都不会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不知道你想不想听?”祝媛仍旧不让开。 祁怜睨了一眼,不上当:“没兴趣。”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女人决计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待会自个万一往旁边一摔,兴许还要倒打一耙说是她推的。 祝媛早料到对方会拒绝,也不着急,只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名字,冷笑:“关于那二位的事,你也不想知道吗?” 她是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祁怜的父母。 直到此刻,祁怜仍旧没有意识到,对方到底想说些什么。只是提及逝者,这让她很不高兴。 “祝小姐,说话要谨慎,小心祸从口出!”祁怜冷冷的说。 祝媛迎上来,拉起她的胳膊往旁边走,“你的父母是出车祸才去世的,对吧?那个肇事司机,到现在也没找到,对吧?你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引诱的味道,祁怜不是没有听出来,可对方的每句话都指戳要害,叫祁怜无法忽视。 “你——都知道些什么?” 祝媛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道:“这人多,不好说话,咱们去边上。” 祁怜大力的把手抽出来,洁白的胳膊上被对方的指甲划了两道血痕出来。 瞧着很是骇人,而本人却仿若未觉的样子。 “不必了,有什么你在这说就是。” 该进场的宾客都已经进去了,走廊里没什么人在,只是偶尔有几个服务生会经过一下。 祝媛也不强求,拍了拍手,一脸淡然的说:“当年的车祸,每一个细节我都很清楚,凶手是谁,我也很清楚。” “什么意思?”祁怜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盯着对方的眼睛,“你,认识那个人?他在哪?到底是谁?” 祝媛勾着嘴角:“那个人啊,你也认识,而且很熟。给你一个机会猜一猜,到底是哪个。猜对了,有奖励哦!” 从方才起祁怜就觉得不对,对方现在的状态同平常有些不一样。 若说祝媛平时是步步为营的炮,那现在就是横冲直撞的车,不顾一切的,只为扫清眼前的阻碍,完全不顾把自己的丑恶嘴脸暴露在对手的视线之下,之后该如何挽回。 而她现在,只需要直捣黄龙,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那个人,是你?”祁怜的眼神冰冷,脸上却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表情,叫人误以为她很冷静。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对方已经提示到这种程度,没有理由再猜不出来答案。 此刻看着冷静,并不是因为她的内心强大,喜怒不形于色,而是已经气到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已经不听使唤。 祝媛愣了一下,随后拍了两下手,叫好一般的说:“啊呀,真是了不得,这么快就猜到了。难怪……” “啪”,在她亲口承认的那一刻,祁怜再也忍不住了,使劲浑身的力气打了过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对方的脸立刻红肿起来,而自己的手也麻疼的要命,就跟有千万根细针扎一样。 就算这样,手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痛苦相比,仍是不足十分之一。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祁怜脑子一片空白,偶尔闪过几个画面,只觉心痛不已,甚至难以呼吸。 祝媛——跟她抢爱情还不够,甚至还夺走了她的亲情。 而且自己还、还……一次次的放过了这个女人,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惩戒的机会,却因为那可笑的大度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了。 想想那时候,在自己一次次隐忍退让的时候,祝媛是否还在暗地里笑话她? 连仇人在眼前还不自知,每天懵懵懂懂的过活,面对着杀人凶手…… “为什么?”祁怜没有哭,一双眼睛却赤红的可怕,“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重要吗?人都死了,理由已经不重要了。”祝媛被打了,丝毫不见怒意,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见你这么难受,我这心里头也怪不是滋味的,要不然,我再告诉你件事,作为补偿?” 她凑近过来,抓着祁怜的胳膊,手指甲一分一分的嵌进肉里,“我原本啊,也不知道是你的,是后来贺言告诉我的。没错,他调查了当年的车祸,然后就查到我了。可是他,没有想到是我啊,当时真的很震惊,很不敢相信。” 真假参半的话,最难分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祁怜遭受了冲击,脑子已经无法冷静的思考,只想着把一切快点对号入座。 没错,当年父母发生车祸的时间跟祝媛出国的时间是一样的,而贺言为什么会突然调查当年的事,那也是因为自己先拜托了周恒,他们俩一定会在私底下通气。 在贺言眼里,祝媛一直都占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才不肯相信对方竟然会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责。 一切的一切,听起来荒唐可笑,巧合的让人不敢相信。 而细细的想一想,所有事情之间都彷佛穿了一条看不见的线,现在那条线从水下浮出来了,被太阳一照,便显现了出来。 “不仅如此。” 祝媛继续说:“后来他终于相信了是我做的,可还是不忍心把我送去警局,看你这个样子,甚至都没告诉你这个受害人吧?” 她低笑两声,无不得意的说,“这就是区别了,他现在喜欢的是你又怎么样?到头来,他还是愿意为了保全我,不惜隐瞒真相。” “祁怜,我输掉了我的爱情,但是没关系,至少我赢过了你。” 难过、震惊、难堪、气愤……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祁怜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祁怜咬着牙,冷笑,“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话里有几分真,你当我不知道?害人终害己,害死了两条人命。这些年来,你晚上睡觉可还安稳?” “我安稳不安稳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你应该是没安稳觉睡了。”祝媛得意的很,完全没有身为一个罪人该有的自觉。 “你以为,我今天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祁怜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外面的阳光,一直到死!” 第五百二十三章 无法原谅 “你在害怕?”祝媛完全没有一点惧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怕贺言会不会继续保护我,哪怕伤害你也好,也会护我周全?” 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尤其在对付敌人身上,尤其锐利。 她注意到祁怜一直都回避了贺言的名字,这绝对不是因为信任的缘故,而是因为已经对他产生了信任危机。 祁怜蓦的把手攥紧,牙齿咬得腮帮子都发酸了,就是为的不肯显现出一丝半点的怯弱。 “谁给你的自信?你也配!” “不信是么?”祝媛哈哈大笑,“那你敢去求证吗?他现在就在会场里面,你敢去吗?” “去吧,别硬撑着了,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自欺欺人,不是你的风格。” 祝媛拎起裙摆,踮起脚尖转了个圈,宽大的裙摆飞舞起来跟只巨大的蝴蝶一样,却没有人知,裙子底下装的其实是一只即将纵身跃进火堆的飞蛾。 她摇了摇手,笑得灿烂:“我闷了,出去待一会,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去问。毕竟,若是当着我的面,贺言可不一定会说实话。也不必感谢我了,只有十分钟哦,多一秒也没有了。” 说罢,她就真的走了。 十分钟不是她给祁怜的时间,而是给自己的时间。 她料定祁怜一定会去问,而贺言也一定会如实作答,一旦真相被揭穿,依照祁怜的性格一定忍受不了。 自己得在祁怜出来前,把最后的一步布置好。 等完成了所有,她心头的这口气才能顺下去,才能去拥抱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祁怜在原地站了一会,约莫十秒钟,忽然就提着裙摆大步的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来时穿的那条长廊,回去时好似变近了许多,祁怜踉跄着走完这段路,即将推门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点犹豫了。 真的要如此吗? 不过是听了几句怂恿的话,就真的要跑进去质问他? 这样一来,他们此前说过的彼此之间相互信任的话,就都化作泡沫了。 真的,非要这样吗?祁怜又问了自己一遍,就在她犹豫不定时,有人已经先一步作出了选择。 有服务生瞧见了走廊上的两个女人在争吵,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前几天来过的秘书小姐,便多事了一回,去告知了贺言。 贺言乍闻时,有些恍惚,下一秒就灵光迸裂,想通了什么。 祝媛说要去见一见林羡鱼,怎么反倒找上了祁怜?原因无他,因为她要找的人本来就是祁怜。 是他大意了,没考虑清楚其中关节就把人带来了,祝媛不会…… 在他拉开门,撞进祁怜那一双幽深的眼眸时,悬在那里的心就停跳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祁怜知道了,她知道了一切,她不会原谅自己了。 “祁怜……” 在他叫出第一声时,祁怜的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了:原本还怀揣着一丝侥幸,自己只是被人蒙骗了,贺言不会骗她的。 而贺言的出现,脸上那仓皇失措的表情,不用开口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祝媛没有在撒谎,若只是谎言,贺言就不会着急的跑出来,也不会顶着这么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见她这般模样,贺言是彻底的慌了,喊了一声:“祁怜,我……” 祁怜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示意对方什么都不要说。 “不是的,你先听我说好吗?” 他上前一步,祁怜的往后退一步,也不说话,只是手撑着膝盖摇头: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祁怜,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贺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着要尽快让对方冷静下来。 祁怜大喘了几口气,直起腰来,问:“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知道了吗?不是那样,又是哪样?” “不是的,我……” “停!”祁怜抬手,“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其余的一概不要多说。”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刺猬,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扎得满身是洞。 贺言不敢靠近,怕她的刺不是对外,刺激过度只会让她伤害自己。 “好,你问。” “我要听实话,不许骗我!”她说。 贺言点头:“我不会骗你,但你也要……” “多余的话不用说!”她凶了一句,问出第一个问题,“是祝媛,造成了那场车祸,导致我的父母死亡?” “是。”贺言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可我也是刚知道,我……” 对上祁怜那冰冷的眼神,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反正都是事实,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不过都是,开脱之词罢了。 “你知道了,却没有告诉我的打算,想隐瞒一辈子?” 这个也没法否认,他点头:“是。” “你想把事情压下来,好让祝媛远走高飞?” “在你的心里,她永远都在我之上?” “如果有一天,她害死了我,你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你——还爱着她?” 祁怜闭着眼,一股脑的把脑子里的问题抛出来,根本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 有些问题,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贺言怎么回答,不重要了。 “我……”贺言知道对方此刻很不冷静,那些问题太伤人,他没有办法只用‘是’或‘不是’去回答。 可有一点,他是必须要纠正的——“我爱你,一直一直都是你。” 祁怜捂着脸,肩膀轻微的颤抖,好一会才抬起头,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我也爱你,一直一直,很久很久……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是什么意思?是原谅他了吗? 贺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她说:“可惜,从现在开始,不了。” 满打满算的,七年了,他们都是一个全新的人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直执拗着的,只是她自己的那颗心而已。 可是,她现在累了,爱这个男人,爱得实在太辛苦了。接下来的人生,她想活得松快一点。 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要决定放弃了吗? 祁怜那么问自己,还没想出个答案,心口就涌出了剧烈的疼痛:不,她不想失去这个人。这个人是——她一直爱着的,人啊! 第五百二十四章 止步 “什么意思?”贺言耳朵嗡嗡的,疑心自己是否出出现了耳鸣症状,听错了。 祁怜抿了抿唇,胸口提着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到此为止吧。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手一划,如同持剑一般,在两人中间划开了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从此以后,各居一边,互不往来。 贺言向前跨了一步,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我问你,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说明白!” “还不够明白吗?” 祁怜手搭上他的手背,一根一根的把扯开对方的手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承担得起后果啊。不会是连这么点事也没料到吧?贺少。” 贺言的手被掰开的那一瞬间,祁怜干净利落的转头,丝毫没有眷恋的往前走。 “祁怜!”贺言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手往前一抓,却只抓到对方的一角裙摆。 衣料丝薄,他拽得紧不肯放手,而祁怜感受到了阻力也不肯回头,决绝的往前走,只听“撕拉”一声,那一角裙摆终究还是落在了贺言的手里,只是变成了一块残缺的布料,毫无用处。 祁怜越走越快,不是想赶紧逃离这里,而是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回头。 她一点都不想离开贺言,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可是她的骄傲、自尊,不允许她回头,哪怕只是回头看一眼,都怕自己再也迈不开脚步。 快点叫住我,快点追上来,快点挽留我……祁怜在心里无声的呐喊,希望对方听得见。 她不能留下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如若贺言不顾一切的追上来,非要挽留自己的话,那么这可能就会变成一个理由。 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他拼了命挽留我的,一时心软才留了下来,我没忘记那些仇恨,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爱的人而已。 祁怜心中煎熬,步子倒是越来越快。 一面希望贺言追上来,一面又希望他不要追上来,如此反复,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要脸了。 她身上背负着的仇恨,不允许她回头。至少,现在不可以。 贺言捏着那块白色的布,久久不能回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按照他的预想…… 预想什么呀预想,他以为自己能运筹帷幄,什么都能把控,真到了那一步,才晓得那都是妄想! 是他太自负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一切都只是自作自受。 “你不出去看看?”常穆今天也到场了,还在旁边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了才现身。 贺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常穆叹了一声:“贺言,吵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把人追回来就是了。就这么放那姑娘走,你甘心?要知道,这人的心凉了,可没那么容易捂热。” “她那样的性子,不会希望我看到她狼狈的一面。缓缓,缓一缓就好了。”贺言如此说着,不是在应付常穆,而是在安慰自己。 时间会冲淡一切,等祁怜冷静了,自己想通了,愿意见他了。 到那时,他们再见面吧。 常穆默了半晌,提醒了一句:“我看见祝媛那丫头了,瞧着有些不对,刚才好像也出去了。你的那位现在出去,万一两个人碰上了,恐怕不会太安宁。” 他这么一说贺言倒是想起来了,祝媛去哪了?她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找了祁怜,难道只是为了自曝罪行,让祁怜同自己吵一架。 不,这样远远不够。 她激怒祁怜,引得他们两人决裂,之后呢?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贺言心中大为不安,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马上把祁怜找回来! 常穆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遥遥举杯:“我亲爱的弟弟,祝你好运。” 酒店门口,一片寂静。 因今天贺氏在这办庆功宴,已经把整间酒店都包下来了,今晚不会再接待其他客人。喷泉两侧的停车位上,听着各色豪车,里头空无一人,只除了一辆—— 祝媛从前台那拿了贺言的车钥匙,此刻正坐在车内,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等待着那个人从里面出来。 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快要过了,却还不见半个人影。 祝媛看了眼时间,很耐心的继续等待。 约莫过了一分钟,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她等着的那个人。 祁怜一路小跑着到了酒店门口才放慢步子,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回头看了眼,后头却没有人跟上来。 门童看见了,过来询问了一声:“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啊,你帮我叫辆车吧,我要去——”祁怜想了一会,没想到自己能去的地方,只好说,“麻烦你帮我叫个出租车,谢谢。” 门童奇怪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今天来这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没有自己的车,还得叫出租? “不好意思小姐,出租车不能到这里面来,您要不请和您一起来的同伴送您?” “一起来的,同伴?”祁怜笑了一声,道了谢,说:“不用了,一起来的人,未必能一起走。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终究,还是只剩了她一个人。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可谓不悲惨。 祁怜缓步走下阶梯,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只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给后头的人,如同一个独行者一般的孤独。 祝媛嘴角勾起一个很唯美的弧度,松开手刹,调整方向盘,车头朝着那个缓慢行走的人,然后猛然踩下油门—— 突然加速的车子,轮胎和路面摩擦产生很大的噪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 祁怜抬起了头,然后就看见了一辆极速朝自己行驶而来的车子。 她顿了一下,即刻就想往旁边躲,却在认出那一辆是贺言的车后,脚步滞留了那么一秒。 就只是那么一秒而已,在她看到车内坐着的人是谁后,再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 在车子撞上来的那一刻,祁怜是感到了巨大的撞击感,可没感受到疼痛,她甚至还抽空想了一下:今天的这一幕,同前世多么相似啊! 都是同一辆车,且都要了她的命。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这糟糕的情况啊 这边的异动,早已经有人注意到了。 周恒和林羡鱼达成了四处溜达的共同目的,由于不好走的太远,便绕着酒店四周走了一圈又一圈。 远远的,就看见了门口有个人出来,是林羡鱼先看见的,说了句:“那位小姐,不是贺少的秘书吗?” 之后就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还不等她开口喊,身边的人就已经如离弦的箭矢一样冲了出去。 周恒的目光在那辆车和祁怜之间过了一边,看到的景象还来不及反应到大脑里,身体就已经先一步感知到了危险,不自觉的就已经跑了过去。 他虽看得见,可到底还是隔了点距离,等他真的赶到时,祁怜已经被车撞得腾空而起。 那辆车擦着周恒的身边开走,他没想着拦,一心只想赶紧上去把祁怜救下来。 被车撞到的人,之所以会出现那么重的伤势,并不是因为被车撞到所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而是被车撞到以后,摔到坚硬的地面上造成了二次伤害。 只要在人落地之前把人救下来,问题就不大。想法是好的,只是实行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也清楚,也没想过轻轻松松的就把人救下来,时间有限,也容不得他思考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在祁怜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周恒纵身一跃,抱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力求减轻对方所遭受到的撞击。 “啊!” 周恒的后背撞上了喷泉边上,坚硬的大理石差点没碎掉他的脊椎,可剧烈的疼痛也叫他无法再保持清醒,眼睛一翻,陷入了短暂的眩晕。 林羡鱼慢了一步追上来,见此场景心下亦是一惊,直觉告诉她这两人的伤势不会太轻。 她先查看了一下周恒的伤势,怕对方伤到了脊柱,若不及时治疗下半辈子恐怕得躺在床上过。 周恒皮实,许是被家里人打得多了,练就了一身的钢筋铁骨,这么一撞竟然没什么大碍。 “别管我,先救祁怜。”他被林羡鱼大力的拍醒,眼睛都没睁开就先这般拜托道。 “我知道,你倒是先把人放开!”林羡鱼白了一眼,把祁怜从对方的怀里给扒拉出来。 门童脸色煞白的跑了过来,哆嗦着问:“需需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这位小姐,没、没事吧?” 林羡鱼把人放平,一边替祁怜检查一边吩咐:“先叫救护车,再去酒店里找人来帮忙,速度快!” 她是医生,还是医术甚佳的医生,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她虽然是医生,但也是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所能做的亦是非常有限。 她检查了一下祁怜的脉搏,有点弱,好在还有。 随后又查看了一下身上有无骨折,那车子的速度那么快,若是撞断了肋骨,之后断骨又插进肺里,那才是真的糟糕。 周恒已经清醒了,只是还没办法坐起来,只奋力的昂着头,急切的问:“她她她没事吧?看着好像没什么事,有没有内伤什么的,你赶紧看看。” “闭嘴!”林羡鱼凶了一句,“没人告诉你,医生诊断的时候不要打扰吗?” 说话间的功夫,她能做的诊断已经全部做完,从表面上看祁怜受到的损伤并不是很大,除了腿部有轻微的骨裂,其他的倒无大碍。 现在就怕内脏有没有损伤,有没有内出血,这不是随便看两眼就能诊断出的,必须要去医院才行。 周恒还没松下一口气,手下就摸到一片濡湿,抬起来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血,是血!你快看,是血!” 林羡鱼低头一看,顿时心头一凉。 大片的鲜血从祁怜的身下涌出,身上的白裙被浸了血,正在慢慢变色,这情况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林羡鱼脸色白的不像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此前她就察觉出祁怜身体有点不对,很像是怀孕的症状,只是当事人不知道。 也怪她顾忌到那两人的关系,不好直接说明,便暗示了祁怜要多注意身体,有空来躺医院做个体检。 得,这么这么一搞,也不用做进一步的检查了,她确实是怀孕了。 贺言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一个人斜躺在地上,一个人半跪着,还有一个悄无声息的躺着,没有半点生气。 “这是,怎么了?”贺言一把把林羡鱼推开,想抱起地上的人又不敢动,红着眼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周恒急了,不顾身上的伤硬坐起来,拉住林羡鱼的手,喊:“不是她的错,是祝媛!祝媛开车撞了祁怜,我看见了!” “什么?” 贺言欲要细问,下一刻也发现了祁怜的不对:“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林羡鱼给了周恒一个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道:“贺少,你在这里毫无用处,请你保持冷静,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她不敢把祁怜的情况明说给对方,怕他知道后太激动,场面越发乱。 “我,对不起。”贺言看遍祁怜全身,只敢碰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几乎是哀求的说:“林小姐,求你尽全力,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林羡鱼大概是知道发生什么了,觉得有些好笑,刺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觉这话自己说不太合适,又道:“我会尽力。” 救护车终于到了,来的只有一辆,伤者却有两位。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林羡鱼就指挥着把祁怜送上了车,又拦住贺言:“车内空间狭小,您还是莫要跟上来了。” 贺言眉头一皱,又听对方道:“别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是他救了这位小姐,你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嘱咐对方把伤势不怎么严重的周恒送去医院,林羡鱼则是跟医护人员一起把祁怜送去医院。 人一下子都走空了,只余下一个站一个躺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周恒忍不住问:“贺言,到底发生了什么?祁怜怎么会……祝媛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起擦身而过的那一眼,周恒现在想起来还会打寒颤,平时柔弱的女人怎么会那么狠心,竟然发了狠的要置祁怜于死地?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因果循环 “她不会再原谅我了。”贺言痛不可遏,深深懊悔自己一时想岔,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却叫祁怜来承受这一切。 周恒见他如此,也就不好多问,只抓着一件事不放:“祝媛!她是故意行凶,我刚才没来得及把人拦下来,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报警,立刻报警!” 故意伤人,再加上从前的肇事逃逸,哪一桩都够她牢底坐到穿了。 原本,她今天该远走高飞的,可也架不住她非要自寻死路。 贺言毫不犹豫的报了警,什么临终嘱托,什么旧日情谊,在祝媛踩下油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生机都被她亲手摧毁了。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心软,非得到真出了事,才知道后悔。 就算亡羊补牢,恐怕也已经为时太晚。 祝媛开着车往机场方向去,许是大仇得报,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好得不像话。 最恨的人已经除了,她再从贺言为自己安排的后路全身而退,多好的事? 这辈子,所求的都没有得到,那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得到了。 她正得意时,忽然听见有好几声警报响起,后头有好几辆警车跟了上来。 起先她还没怎么在意,后来才觉得不对,发现那些警车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伤了祁怜,她本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安然无恙的离开,却也没想到警察这么快的追来了。 还有十分钟到机场,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她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只要再给一点点时间…… 祝媛叫了一声,油门踩到底,想要把警车给甩开。 按照她这种不要命的开法,确实没人能追得上,眼见着已经和警车拉开好一段距离了,祝媛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她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来,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车闯过了一个红灯,有辆卡车从右边行驶过来。 若不及时停下,两辆车一定会撞到一起。 眼睛看到了危险,再反馈到大脑,再由大脑做出指令反应到身体上,这是需要时间的,而祝媛意识到危险,反应过来要去踩刹车时,已然是来不及了。 “啊!” 她踩下刹车的那瞬间,车头已经冲进了卡车底,由于惯性整个人往前倾,被破碎的挡风玻璃拍了个正着。 人的生命力很强,但在遭受不可抗力的冲击时,便显得那么不足一提。 血肉之躯被夹在变形的铁片了,还能怎么挽救? 只有那汩汩流出的鲜血,还在叫嚣着主人的不甘与怨气。 但渐渐的,血流的速度变慢了,又过了一会,不再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来,汪在车底的那一滩温热液体,也因脱离本体而又未得到补充而变凉、凝固…… 祝媛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这也许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另一边,急诊室内—— 祁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头顶雪亮的一片,好像还有人在跟她说话,可她什么也回答不了。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嘴里都是血,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来。 林羡鱼看着麻药推进她的身体,弯下腰说:“别担心,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相信我。”又把耳朵贴近对方的唇,“你想说什么?” “痛?”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辨别出祁怜说的这一个字而已,“还有什么?你还想说什么?” 其实,祁怜说的那句话说:贺言,我好痛,你为什么还不来? 麻药生效,伤者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祁怜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就看见大亮的一片,同手术室的无影灯那种光不一样。 现在照在她身上的,是有温度的光亮。 她能感觉得到阳光有温度,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浑身都觉得冷。 祁怜手指动了动,想把手缩进被子里,却发现床头趴了个人,自己的手被那个人握在手心里,拿不出来。 “贺……”她张了张口,喉咙里只冒出一点含糊不清的声音,下一刻便闭了嘴。 她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而后别过头,手一点一点的从贺言的手心里挪出来。 只是还没动两下,便动不了的。 “你醒了,是不是?”贺言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守到现在,几分钟前才合了眼小憩,却也不敢睡深过去。 所以祁怜稍微有一点点动静,他立马就惊醒了过来。 祁怜不愿意看他,也不出声,只是执拗的一直想要把手抽回来。而贺言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捏疼了她,最终,还是放了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男人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跌坐回椅子上,又站了起来,“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我去叫医生过来。” 之前她一直睡着时,贺言还能一直守着,如今人醒了,便觉得没脸继续待下去,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怕惊扰了她。 昨晚的手术是林羡鱼做的,刚出手术室,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另一个医生喊去帮忙 。忙忙碌碌的,一直到现在才从手术室里放出来。 结果还没喘匀气,又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拽着她就走。 “哎哎哎,干嘛呢?”周恒坐着轮椅冲过来,双臂张开拦在两人身前,“贺言,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对待林小姐很没礼貌你知道吗?撒手,快撒手!” 他死命的把贺言的手掰开,然后自己握住了林羡鱼的手,一脸警惕的说:“贺言,她是我罩着的人,你莫要动粗!不然,不然我会跟你翻脸的!” 昨晚他们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祁怜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结果林羡鱼还来了句,“病人情况很不好,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贺言整个人就炸了,若不是有另外一个医生把她又拖进了手术室,他都要以为两个人要打起来。 周恒仍是心有余悸,而贺言又冷着个脸,寻仇似的,这怎能不叫人担忧? “闭嘴!” “你闭嘴!” 林羡鱼和贺言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而后又对视一眼。 “对不起,昨天是我失态了,请林小姐见谅。”贺言低了低头,“她醒了,你能去看一眼吗?” 第五百二十七章 无福缘尽 “这是我的本分,不用这么客气。”林羡鱼又道:“还有,这里是医院,请叫我林医生!” “好的,林医生,麻烦你了。”贺言低眉敛目,姿态放得极低。 周恒也点头:“没错,对待医生要尊敬,不能随便乱喊,你注意点。” 随后又昂起头看着林羡鱼,一脸灿烂道:“但是我就不同了,对吧?羡鱼!” “请叫我,林医生!”林羡鱼黑着脸,抬手喊来护士,指着轮椅上的人道,“把这位病人送回病房去!”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看祁怜妹妹,你们不能丢下我!”周恒一本正经的说,“她肯定很想当面感谢我,你们不能剥夺她感谢我的权利,我要去!” 眼下的情况委实有些复杂,他不放心祁怜见到贺言时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放心让林羡慕鱼一个人跟过去。 万一闹起来,总得有人劝架说和不是? 林羡鱼瞪了一眼,对护士道:“把他给我送回去,要是再闹,打针镇定剂再送回去。” 眼看着护士推着人回病房了,林羡鱼才收回视线:“好了,我们走吧。” “你们,好像相处的不错。”贺言觉得这两人的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如你所见,确实不错。他很好,我挺喜欢的。怎么,你有什么赐教吗?”林羡鱼如此回道,颇有些不客气的意味。 贺言一愣:“倒是没有,只是……” 这两人若是在一起,那固然是好的,只是他们几家间的关系,怕是不好处理。 他有此一问,也是因为周恒的缘故,不得不多提醒一句。 “各人自扫门前雪,您还是别管我家瓦上有没有霜了。” 说着,林羡鱼推开了病房的门,情冷的面孔立刻撤掉,换上了一副亲和的面容。 “妹妹,醒了吗?”林羡鱼帮她把床调高,边做检查边唠嗑,好似两人是相识了多年的好朋友一般。 “她怎么样了?”贺言不敢靠得太近,只微微的往前倾了倾。 “挺好的,只是你的身体太虚弱,这段时间都得待在医院,不许乱跑!”林羡鱼没理会后边的人,只对着祁怜笑。 被忽略的贺言有些讪讪,不想出去,也不敢再开口,便只是站在那,跟个石碑一样。 祁怜虚弱的勾了勾嘴角:“谢谢。” “多大点事?救死扶伤是我的使命,我还得谢谢你,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不然,我怕有人要跟我拼命!”林羡鱼说着,往后使了个眼神。 祁怜只当没看到,不语。 贺言闻言,又道了声抱歉。 见他们二人如此疏离,林羡鱼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事她虽有心却也无力,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哪个说你了?我说的是周恒!”林羡鱼无限感慨道,“妹妹,你还记得昨天的事么?若不是周恒拼了命的跑过去,这会你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想起昨晚的事,在场的人仍是心有余悸。 祁怜面上闪过一丝愧色:“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的身体素质好得很,再养两天又能活蹦乱跳,放心。”林羡鱼想起昨晚那一幕,面色有些凝重。 倒不是因为周恒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那么的奋不顾身,而是觉得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闹到要死要活的境地? 一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个怀揣着歉疚又不敢开口,这两个人往后该如此继续? 还能继续吗? 林羡鱼看不得这般变扭的场面,寻了个由头就要走,把空间让给那一对变扭的人,希望他们能好好的谈一谈。 “等等,我还有几句话想问。关于我的身体——”祁怜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个小家伙在?” 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此前身体出现不适时,稍微有点怀疑过,只是后来事情太多了,就没顾得上去检查。 一拖二拖的,后来身体也没出现过其他症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就忘了这事。 原来,是真的。 自己的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个小家伙。可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与前世几乎是一模一样,难道她真的这么没有子女缘吗? 贺言听到这句话,脸色倏然间就变了,整个人愣在当场,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林羡鱼以为对方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便没有说,不想她竟自己说了出来,是要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尽释前嫌吗? “是,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上次你晕倒,不仅是因为低血糖的原因。所以我建议你来做个体检,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没赶上,若是知道自己怀孕了,行事就会注意些,兴许就不会发生昨天晚上的事了。 林羡鱼稍微有点自责,那会应该直接跟对方说明才对。 “是我没这个福气留得住,林医生不必自责。”祁怜脸上露出哀伤,又有些释然,“之前不知道,现在没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便当他没有来过。正好,若是有了这个孩子,有些人,恐怕就更要纠缠不清了。” 这个“有些人”指的是谁,懂得人自然懂。 贺言再也忍不住了,几步上前,单膝跪在地板上,大手连带着祁怜的手一起覆盖在小腹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们、我们有孩子了?我们……” 祁怜慢慢的抬眼,很平静的露出一个温和非常的笑容:“是啊,有过的。” 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才几个月而已,手和脚都没长出来,连我自己也没察觉到。” “可惜——”她的嘴角一下子垮下来,眼神冰冷得像十二月的霜雪,“现在没了。” 林羡鱼怔了一下,急急开口:“不是的,你们误会了,这个孩子其实……” “其实本来就保不住!”祁怜扫了一眼过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我的身体不好,就算没有昨天晚上的事,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对吗,林医生?” “啊?” 林羡鱼觉得自己有点懵了,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啊,是。祁小姐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要好好调养,不然会落下什么挽回不了的遗憾。” “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祁怜点头致意。 第五百二十八章 别离 再待下去也没必要了,林羡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出门前还留下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像是在为什么遗憾。 “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贺言把人揽在怀里,非常用力,彷佛要把人嵌进骨血里,他才能安心。 祁怜也不挣扎,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也感受到了从对方眼睛里渗出来的温热眼泪。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以后——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这是贺言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惧怕的滋味。 他怕自己无能,留不下怀里的人,让祁怜心死神伤的离开。 “以后?我们,还有以后吗?”祁怜冷笑了一声,凑近他的耳边,“是不是对你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重来?不管你犯下多大的过错,只要诚心的道歉了,我就会原谅你?” 贺言戚戚然,不敢反驳,也不敢点头。 祁怜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最能伤他,如同钝刀割肉一般,就是要彼此相互折磨,非要对方也尝到和自己一般的痛苦不可。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这么觉得?不就是,依仗着我喜欢你,喜欢你了那么多你,笃定我离不开你!” 她声音几度哽咽:“以前,我也觉得有你就可以了,有了你,别的都不重要了。可是你呢?你当我是什么?无数次的欺瞒,一次次的践踏我的真心,有意思吗?” “贺言,就这样吧。我真的累了,玩不起了。” “随你去找谁也好,你和我,到此为止吧。”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想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以此为结局,也不算辜负此生。 “笃笃”,威廉姆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贺言身体一僵,头也不回的说:“麻烦你,先滚出去。” 他在迁怒,若不是威廉姆,昨天也不会有那场庆功会,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这只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他自己也很清楚的意识到,不是任何人的错,是自己错了。 威廉姆没走,因为他看见了祁怜的眼神,对方在挽留自己。 “嘿嘿,贺言!祁怜小姐刚刚死里逃生,身体还很虚弱,你还是别让她太激动了。”威廉姆把花放到床头,低声询问,“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贺言冷声:“不用,你出去。” 祁怜则道:“威廉姆先生,请您留下。”顿了一顿,又说:“贺少,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贺言松开了怀抱,却没有离开:“你刚才说的话,我只当作没听到。你现在是太难过了,所以才会那么说,我不介意的,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但是,请你不要那么轻易的就放弃。”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祁怜偏过头,明显的不想理睬。 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贺言再次低了头:“我求你了,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祁怜心头闪过一丝酸涩,似是有些动摇,叹了一声:“贺言,我真的累了,你别逼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一缓,别再刺激我了,好吗?” “时间?好,我给你时间。”贺言点头,“需要多久?你说,多久我都可以等,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他这辈子,哪里这样的低三下四过? 何况还有别人在场,这要是被传出去了,这里子面子就都没了。 威廉姆觉得自己在这特别多余,那是相当的尴尬,轻咳一声,“看到你没事就好了,祁怜小姐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祁怜突然出声,似是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现在确实有点事情要处理,能麻烦你,晚点再来吗?” 晚点再来?威廉姆嚼了嚼这句话,随后点点头:“好的,那我就晚点再来。” 祁怜也没想过可以轻易的脱身,也知道贺言对自己是动了真感情的,也正因为如此,她越发觉得这段感情难以为继。 他们,必须分开来,好好的冷静冷静。 “那就给我三天时间吧!”在威廉姆走后,祁怜这般要求道。 “三天?”贺言想了想,迟缓的点点头,“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在医院养伤,我每天都……” “不必!你不用过来。”祁怜把人推开,丝毫不容反驳的说,“这三天,我不想看见你,我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想什么?” “想一想,我们该如何继续下去。” “如果……”贺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点艰难的问,“你想不出来呢?” 祁怜一摊手:“那就,这样吧。怎么样,你答应吗?” 他能说不吗?贺言苦笑一声,摇头:“祁怜,你不要骗我。” 祁怜心头一紧,又听他说:“好,我答应你,就三天时间。如果你想不出继续下去的理由,我来替你想。总之,我是不会放手的。” “嗯。”祁怜闭了闭眼,轻声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别耽搁了。” 贺言张开怀抱,想要抱她一下,却被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空中,慢慢的收回去:“好,你好好休息。” 路过周恒病房时,他进去了一趟,嘱咐了一件事,“这两天我不会到医院来,你帮我好好看着祁怜,别叫她出什么事,也别让她——消失。” 祁怜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定,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容易的过去,也不觉得她这么快就会松口。 以防万一,他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不能让祁怜就这么的走掉。 周恒应下了,一个小时好几趟的去祁怜的病房看,却见她一直在睡觉。 他委实跑得勤快了些,林羡鱼是看不过去了,把人揪回来打了针镇定剂,强迫他好好的卧床静养。 晚间,有人应约而来。 “祁怜小姐,你还好吗?”威廉姆问。 祁怜摇头:“我不太好。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好。” 祁怜一愣:“您不问问,是什么吗?” 威廉姆爽朗一笑:“如果是能帮助你恢复快乐,什么请求我都不会拒绝。” 祁怜道了声谢,然后说:“请你帮我,离开这里。” 第五百二十九章 别离 两人定下的三日之约,到头来没一个人遵守,如果说这也算是一种默契。 贺言没有等到三天之后再过来,却不料,许下约定的人,当天晚上就已经离开。 之后的那一个月,他几乎把长河翻了个遍,甚至也追着威廉姆的踪迹跑去澳洲,却是一无所获。 时间慢悠悠的晃了晃,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去三年了。 澳洲的某一座古堡内—— 祁怜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穿着一身汗津津的睡衣走进了洗手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已经三年了,度日如年的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可怕的梦魇还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场面,就不停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那些可怕的景象,现下再回想起来,仍旧清晰的恍若昨日。 她退开两步,手轻轻的抚了抚小腹上的那道疤。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可每次再看时,还是会觉得疼。 祁怜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还是心犯了毛病。 “亲爱的,你在哪里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卫生间的门被一把推开,从外头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克莉丝穿着蓬蓬裙,一把扑上去抱住祁怜的大腿,脸在她的睡衣上蹭啊蹭的:“亲爱的,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为什么不来找克莉丝呢?舅舅说了,克莉丝是最温暖的小天使,也是你的小天使。” 没错,当年是多亏了威廉姆的帮忙,她才能顺利的离开。 由她持有的常氏股份为代价,求得了威廉姆的帮助,也在他的庇护下一直在澳洲生活到今天,一直没被别人找出来。 在威廉姆告知她拥有常氏众多的股份时,不是不惊讶的,只是那些东西于她来说没什么意义,送了也就送了。 虽然,即使没有那些股份,威廉姆也会帮忙,但她不愿意亏欠对方太多。 贺言未必想不到威廉姆在背后做了什么,势必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要应付那个人,威廉姆必定也不会太轻松。 只是贺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给祁怜留下的那些东西,竟然变成了让她逃离自己的助力。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呢? 反正,他后悔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两桩了,多一桩也没什么大不了。 祁怜蹲下来,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嗯,克莉丝是最温暖的小天使,有你在,我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几年不见,小姑娘也长大了不少,个子已经到祁怜的腰间了。 有她在,祁怜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算太无聊,小姑娘真的就是一个如同天使一般的存在。 刚开始的时候,小姑娘并没有养在这,是后来威廉姆才把人从法国接回来的。以她母亲身体不好为理由,嘱托自己多加照看。 可祁怜很清楚,需要被妥帖照顾的那个人,不是克莉丝而是她自己。 克莉丝咧开嘴笑了,拉着祁怜的手扭着身子撒娇:“亲爱的,你快点换衣服吧。舅舅已经做好早餐,和弟弟一起在餐厅里等我们了。” “好,我们这就下去。”祁怜换好衣服,牵着小姑娘的手往餐厅走。 其实她并不饿,若不是其他人都在,自己一个人是不会去吃早餐的,而克莉丝却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督察员一样,每次都要把她给拖下去。 威廉姆正在看报纸,听见脚步声,把报纸移开,笑着打招呼:“早上好,亲爱的小天使!”得了克莉丝一个香吻后,又对另外一个打招呼,“早上好,大天使小姐。” 祁怜有点无语,且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威廉姆,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可真动听!” “当然,你喜欢的话,我还能多说两句。”威廉姆抛了个媚眼。 “亲爱的妈咪,早上好!”一个约莫两三岁大的小男孩艰难的从椅子上爬下来,恭恭敬敬的跑到祁怜面色弯腰问好。 祁怜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和的目光,蹲下来抱了抱他:“约翰,昨晚睡得好吗?” 小男孩皮肤白皙,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仔细端详一下,与祁怜还有几分相似。 早餐时间是轻松且愉快的,祁怜身边一左一右的坐了两个小孩,都在安安静静的吃早餐,不需要喂,只要偶尔注意一下孩子们嘴角沾上红色的果酱。 “那个人,又联系我了。”威廉姆眼睛盯着报纸,好似闲话一样的说了句。 祁怜手一顿,慢慢的放下抹果酱的勺子,挑眉:“是威胁,还是恐吓?怎么样,你要把我打包送出去了吗?” 不用说出名字,两人都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 威廉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祁怜,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呢?我真的是太伤心了。” 话音未落,他神色就冷冽了几分,“我还以为,你会假装听不明白。” “你见到我所有狼狈的样子,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好装的呢?”祁怜给他的咖啡里加了两块糖,“倒是你,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这么紧张?”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杯咖啡,威廉姆喜欢喝咖啡而且一定要加糖,可这么久了,那杯咖啡也只是动过一口而已。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叫对方紧张得连糖也忘记加,还假装若无其事的来探她的口风? 威廉姆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随便聊一聊,你就当是几句闲话,不用在意。” “我听着,怎么像是让我要在意的意思呢?”祁怜小口小口的咬着面包,口感干得很,看来是烤的过头了。 她端起咖啡就要喝,却被威廉姆拦下,换了杯牛奶:“咖啡里加了冰块,牛奶是温的。” “管这么多做什么?我还以为,威廉姆先生已经和某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已经不在意我的死活了。”祁怜刺了一句,却还是放下了冰咖啡。 这几年来,她利用常氏集团去打压贺氏,虽然无甚成效,却也把新集团发展壮大,如今也可和贺氏一教高下。 威廉姆虽然一直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却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今天忽然提及那个人,绝不是无缘无故,想来他与对方私下里见过面了。 果然,他低头承认:“贺言来找过我,希望我告知关于你的消息。” 第五百三十章 终了(大结局) “你说了?” 他摇头:“关于你的事情,我一概只说不知道。但是,即使我不说,他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意料之内。”祁怜也并没有天真到,以为躲来了澳洲,对方就找不到。 只是她一直不肯露面,所以那个人才一直没现身。 “你还想说什么?”祁怜扔下吃了一半的面包,擦拭了一下嘴唇,已经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上楼了。” 时间能抚平一切吗?她暂时还没感觉到,也许是还不够久,当年的事情,她始终无法释怀。 关于自己的恨意,怨气,祁怜从不隐瞒,那些隐秘不轻易宣之于口的,她都要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通通风,晾干了,就没事了。 威廉姆拽住她的手腕,一使劲,人又跌坐会椅子上:“话没说完,别急着走。” “你在做什么?”祁怜的脸彻底冷下去,似乎还有发怒的迹象。 旁边两个吃东西的孩子,也都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不寻常气氛,一时都不敢出声。 克莉丝滴溜着一双眼睛,叫了一声:“舅舅……” “克莉丝,早餐吃完了吗?带着弟弟去花园走走,我们马上就去找你们。”威廉姆的语气很温和,手上的力道却不肯松半分。 约翰跳下椅子,拉了拉祁怜的裙子:“妈咪……” 祁怜把紧绷的力气放掉,扭头对小家伙说:“去吧,我一会再过去找你。”说罢,亲了亲小家伙的脸,两个孩子才肯手牵手的离开。 “你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你自己意识到了吗?”威廉姆松了力道,只是虚虚的搭在她的手腕上。 祁怜抽回走,不看他:“最近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休息了三年,还没调整过来。祁怜,你该换个方式去调节,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威廉姆叹了一声,“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强迫自己?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好吗?” 祁怜冷笑,“放不下,不是我不想。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要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她一直跟自己这么说。 所以一直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以为生活回归正轨了,那些伤痛也会渐渐平复。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伤痕会结疤,另一些却只能恶化。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她的消极态度,威廉姆想挽救一下,只是始终不得其法,又不能置之不理。 三年了,也该有个了断了。 这三年来,贺言跑得最多的就是澳洲,每次来找他时都会问祁怜的下落,在吃了许多次闭门羹后就没再问过。 只是来的次数不见少,还增多了。 作为局外人,威廉姆本不该插手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只是最近祁怜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时间久了,她的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他无法假装看不见。 “你的仇人,死在你昏迷的那天晚上,你知道吗?”威廉姆循循开口。 “我知道,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乍闻祝媛的死讯时,她是有点不敢相信的,后来缓过来了,竟也不觉得欢喜。 阻隔在她和贺言之间的障碍,已经没了,却也无所谓了。 威廉姆又道:“既然如此,那你……” “那我为什么还耿耿于怀?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为什么,还不肯原谅?”祁怜握住一把刀叉,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它捏变形,“如你所说,都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我选择放下,所以,不想再见他。” 这是真话吗?当然是——假话。 这三年来,她时常会想如果那天贺言追上来了,如果他不顾一切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祁怜很想念那个人,也很想原谅他,甚至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深夜里暗暗下了决心。 如果对方真的找来了,那么自己是会跟他走的。 可是啊,三年了。虽说他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但他明明是知道自己的行踪,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也许,他是想把主动权交给自己,但……这就是祁怜最讨厌他的一个地方,想做什么就做好了,为什么要顾忌那么多呢? 威廉姆默了默,起身离座:“你一直打压贺氏,他一次都没还过手;在你离开的一年后,他公开说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却没人知道是谁;三年,他来过六十多次,每回都是你不肯去见……祁怜,你也很想念他吧?何必,如此自苦?” 他吸了口气,又道:“那个人让我带话,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还是不肯见他,就没下次了。” “这算什么?威胁吗?”祁怜把叉子丢出去,眼泪也掉了出来,“让他走就是,这么多年,也该腻了。” “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威廉姆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围墙,“他的意思是:你这次不见,下回他会直接翻墙进来,不等了。” “什么?” 威廉姆掰过她的头,朝向窗外,“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你去见。友情提醒:那围墙挺高的,万一摔下来,恐怕会骨折。” 空荡的餐厅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一直保持那个姿势看着那堵围墙。 那个人,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吗? 泪水涌出淹没了她的双眼,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沿着那条小路跑出去时绊了好几下,在祁怜准备把铁栅门打开时,却又退缩了。 为什么又是自己主动? 之前有了那么多次教训,还不够吗? 那个人,不会珍惜的,他了然一身,去留随意,凭什么偏要自己去扑火? 还是,算了吧。 祁怜缩回手,抱着胳膊蹲在铁门前,不肯去开门。 “妈咪!”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她,祁怜抬起头,快速的把脸上的泪水抹掉,笑着转头,“约翰你怎么……” 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小家伙,就站在离她不足三米远的地方。 祁怜呼吸停滞,摇头:“你怎么,在这?怎么会……” “妈咪摔倒了,我们去扶她起来好不好?”贺言牵着小家伙稳步的往前走,递出手,“你不肯去,所以我等不及,就来了。” 他,真的来了。 “我们回家吧,好吗?”贺言把人拥进怀里,然后她点了点头—— “不要再抛下我,除非我死。” “不,是死生不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