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逃生纪事》 第一章养了几年的猫开口说话了 芙鸾养了好几年的猫突然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告知了她的死期。 “芙鸾,你快要死了。” 芙鸾险些将它当妖兽丢了出去,听到它的话愣了下,有些茫然:“我身体很好呀,没病没灾,怎么可能会死?” 白色长毛猫肃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它毛茸茸的脸时如何表现出这样高难度的表情的,但是它的眼神确实严肃极了:“因为你挡了女主的路,被女主师尊一剑斩杀了。” 白猫口中的女主是她师姐姜瑶,师尊是青岚宗七位峰主之一的衡华真人。 姜瑶资质比她好,修为比她高,却性格娇蛮。众人不喜欢她,而喜欢华而不实的芙鸾。 “那我怎么死了?” “你别打断我的话呀。”白猫说,“我还没说完呢。” 白猫接着告诉她,这是上一世的内容了,只是女主不甘心,重生归来。这次她牢牢把握住先机,宗门上下对她大为改观,反观芙鸾,因为嫉恨师姐,陷害手段层出不穷,被姜瑶一一化解,反将一军,最后惹怒师尊,被一剑斩杀。 芙鸾弯起眼睛笑起来:“喜欢来喜欢去的,好麻烦呀。” “你严肃点啊!这可是关系着你生命的大事!” “她为什么能够重生呢?”芙鸾好奇地问道,“她做了大功德之事?还是得了哪个秘境的秘宝?” “这还用问吗?”白猫理所当然地答道,“她是女主啊,受命运宠爱,前世不如意,才能重来一世。” 白猫不理解她的淡定,“你不害怕吗?你不怕死吗?” 芙鸾将白猫抱紧怀里揉了揉:“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之前被什么妖兽魔兽附身了呢,结果只是会开口说话了呀。” 她将白猫举起来,那双小说里描述为千斛明珠的漂亮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它,盯得它有些头皮发麻。 但是她只是弯弯眼睛,又笑起来,把它抱在怀里揉:“嗯,你没事就好。” 白猫趴在她怀里,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丫头要么是傻到没在意之前的话,要么就是有问题。 就在它以为芙鸾不再理会这事的时候,芙鸾抱着它出了门。 她是衡华师尊最宠爱的小徒弟,上面两个师兄,一个师姐,除了师姐不喜欢她,青岚宗少有讨厌她的人。也很难有人讨厌她,毕竟生得好看的人天然地具备优势,况且她比常人漂亮得不止一点半点,脾气又好。谁不喜欢漂亮又懂事的姑娘呢? 所以她住在云琼峰最好的地方,也不会有人说她不好。 云琼峰越往高处,雾气越重。她穿着蓝白交织的交领齐腰长裙,袖摆长长,裙摆像是柔软开合的花瓣,在缭绕云雾间行走,如同降世的神女。 “你想去哪儿?”白猫奇怪地问她,这路线不是往衡华真人那里去,而是不断往下,朝着青岚宗的后山去了。 那里妖兽遍地,被青岚宗用阵法隔绝,常用作门内弟子试炼之处。里面同样不缺乏仙才灵宝,有胆子的人,大可上前一试。 只是这些弟子中不包括芙鸾,需要的灵丹妙药,不止衡华真人会给她,她两位师兄也会时常送她些东西。衡华真人说那里太危险,不让她去,宗门内守着后山的弟子都知晓衡华真人的意思,从不让芙鸾进去。 但是现在看守山门的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芙鸾轻松地就走了进去。 白猫被她的举动震惊到了,它可是记得这段剧情,里面说衡华真人生辰将近,芙鸾想送他礼物,偷入后山,大师兄傅雪舟和师姐姜瑶带着人进来找她,本来都要成功带她出去了,却因为她贸然的举动惊动了山洞深处的魔蜘蛛群,众人仓促逃离间不小心吸入月蚀花的香气,中了情毒,必须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这段剧情又分为姜瑶重生前和重生后,姜瑶重生前,傅雪舟犹豫之后选择抱走芙鸾,导致姜瑶被其他人玷污。而姜瑶就重生于众人吸入月蚀花不久后,这次姜瑶想了办法分开众人,等傅雪舟和姜瑶解了情毒,赶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玷污。 白猫生怕她忘了这段剧情,急急忙忙地又和她说了一遍。 芙鸾并不领情,她脚步轻松,走的方向却始终朝着剧情里说的山洞而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白猫比她还要焦虑,“你难道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 “守着后山的人不见了。”芙鸾答非所问,“你说她是女主,那她是不是气运加身,天命所爱?” “现在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吗?”白猫简直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你为什么对天命、气运这么执着呢?” 芙鸾蓦地安静下来,浓密的长睫低垂,掩住眼里起伏的星光。 她的声音只消失了一会儿,接着重新在山洞里响起。 “我不告诉你。”语气颇有几分不知事少女的娇憨,“而且你不是知道吗?” 白猫莫名其妙:“我知道?我知道什么?” “你说的那个话本子里面,没有说过我的事情吗?” “没有。” “真的没有?”好奇、怀疑。 白猫愤愤地抖了抖耳朵:“没有!你只是女配而已,为什么要花费大篇幅写你?” 它真的生气了,眼前这丫头,不仅不听它之前说的话,而且还怀疑它!真以为它舍不得她这个饲主?它可是看在她是它饲主的面上,才在脑袋里冒出一堆不知名记忆的时候告知她危机。她再敢这样,它立刻就离家出,出,出走...... 白猫脑海里又回忆起前几年芙鸾照顾它的样子,到底还是没给这个不长心的饲主一爪子,它在心里傲娇的给自己找理由,算了,等它报完恩再走不迟。而且这丫头本来就蠢,可能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它大猫有大量,就原谅她一次。 “好啦,我信你。”芙鸾捏了捏它的肉垫,“不要生我的气了?” 她越走越往深处,白猫阻拦不了她,只能问:“你非去不可?” “嗯。” 白猫叹气:“好吧,但是一定要小心。” 山洞内壁渐渐出现沾满粘液的白色蛛丝,白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它知道,不远处就是魔蜘蛛的巢穴了。 第二章情毒 傅雪舟知道芙鸾进入后山时勃然变色,他顾不得处置失职的守山弟子,匆匆召出飞剑。 姜瑶之前找他询问修行方面的问题,因而事出时也在。她看着傅雪舟脸上不曾掩饰的焦急,又恨又气,脱口而出:“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找师妹吧?” 傅雪舟犹豫了下,点点头。 几名守山弟子擅离职守,不可能就在这里干等着,于是傅雪舟和姜瑶二人驾着飞剑在前,其余几名守山弟子紧紧跟在后面,朝芙鸾气息消失的地方而去。 白猫也想不明白,芙鸾进入山洞时,一只妖兽也没碰到,顺顺利利地就来到魔蜘蛛巢穴外。而傅雪舟几人找到她的时候,虽然衣衫整洁,气息却有些不稳,显然是和洞里的妖兽交过手。 傅雪舟找着了她,先是松口气,上来数落她:“师尊不是说过禁止你来这些地方吗?这里妖兽遍地,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姜瑶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很。衡华真人四个弟子,除了芙鸾,其他几个谁没进入过后山?就是不说云琼峰上,青岚宗其他峰,又有哪个峰主不要求自己门下弟子前去历练的?只有芙鸾,不仅可以不去,衡华真人甚至禁止她前去,生怕她受伤了。 她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连头发丝儿都没伤着,大师兄却急急忙忙地进来救她。姜瑶自己呢?即使在里面受了重伤,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得大师兄一句安慰。 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也不怨大师兄,但是为什么非要有芙鸾这个例外呢? 芙鸾伸手勾住傅雪舟的衣袖:“师兄,我好奇呀。你们平日里都不让我进来,可我都已经筑基了,在里面不会有危险的。”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仰起脸,眉眼弯弯:“所以,师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傅雪舟气得用手指点她的额头,见她乖乖巧巧地站着,丝毫不躲闪的样子,又忍不住心里一软,伸出去的手在半路一转,却是拂过她鬓边的发丝,将她散乱的头发理顺,“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要是再有下次,可是要罚你了。” 傅雪舟要为芙鸾整理发丝,往她那边又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缩短了,眼瞧着,却像是一对登对的璧人了。 姜瑶横看竖看不顺眼,堵着气别过脸。 傅雪舟见她完好无缺,便要带她回去:“好了,回去吧。”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传来咯哒咯哒的声音,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敲击着洞壁,声音先是很小,慢慢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乱。 傅雪舟神色微变,一把将芙鸾抱在怀里,立刻出声示警:“是蜘蛛群,不要纠缠,迅速离开!” 几乎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一道白光从黑得看不清五指的洞穴伸出喷出,气势汹汹地朝着众人而来。 傅雪舟抱着芙鸾,手腕一抖,长剑翻出,与白碰撞,发出“铮——”的一声,白光被长剑上的灵气弹开,仔细一瞧,却是带着粘液的蛛丝。蛛丝掉在草丛里,发出“滋滋”的声音,不消片刻,那丛草已经尽数枯萎。 蛛丝有毒。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他们不知为何,惊动了蜘蛛群,无数大小不一的八脚蜘蛛从洞穴深处钻出,大的足有两人高,尖锐的蜘蛛腿牢牢插进洞穴岩石,挂在洞穴两壁、头顶,密密麻麻的数量让人头皮发麻,而在它们后面,似乎还有数不清的蜘蛛正在往这边赶来。 傅雪舟已经没有去细思为什么蜘蛛群会突然跑出来,他迅速判断了方向,对众人下令:“东北方有停歇室,去那里!” 停歇室是青岚宗在后山建立的安全点,里面有强大的阵法,妖兽轻易无法进入,是用来给那些重伤弟子休息疗养的地方。 众人于是一同往停歇室跑去,一边斩杀后面追上来的蜘蛛。 其余守山弟子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手忙脚乱,好几次险象环生时,一道剑光劈来,数只蜘蛛尽数死于剑下。 傅雪舟解救了遇到危险的弟子,面上却不显轻松。他一手抱着芙鸾,将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消片刻,死去的蜘蛛已经堆了一地。 姜瑶师承衡华真人,同样使得一手好剑。她一剑穿过一只蜘蛛的要害之处,不经意转头,却看见芙鸾被傅雪舟护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连血都没溅上去。 姜瑶蓦地拽紧了剑。 芙鸾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茫然地歪了歪头,对着她的视线像是有些疑惑似的,迟疑着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有些苍白无力,像是被蜘蛛群吓到了。 姜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不去看她,反手一剑刺出,剑身上的灵气在蜘蛛体内陡然爆开,连带着这只蜘蛛一起,被炸得血肉横飞。 在她身边的守山弟子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血,他本能地转过头想说什么,却见云琼峰的叁师姐冷着一张脸,气势凶狠地收割着蜘蛛的性命。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姜师姐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大脾气? “叁师妹,冷静些,保留体力,不要过多纠缠。” 傅雪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瑶一惊回神,才发觉自己因为愤怒气昏了头脑。她呼出一口气,冷静了下来,顺手杀掉挡路的蜘蛛,就要继续追着傅雪舟几人。 “啊——!” 突然一声惨叫,姜瑶回头,看到一名弟子被蜘蛛群追上,那铺天盖地的蜘蛛让他心生恐惧,手下一时失了分寸,手忙脚乱起来。 傅雪舟皱了皱眉,还是停下来,正要出手相救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深红色的藤蔓,正在那名弟子身侧不远处。 傅雪舟变了脸色:“住手!” 但是他说得已经晚了,顶上的月蚀花受到惊扰,闭合的花瓣接连抖开,花柱上的花粉扑簌簌的抖落,黏稠香甜的香气霎时间充斥着整个山洞。 月蚀花,平日里温和无害,受到攻击会喷出花粉,沾染上的人如中情毒,非男女交合不可解。 第三章重生 姜瑶茫然地睁开眼睛,她不是死了吗?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死在魔君手里,连魂魄都魂飞魄散了的,就算是她师尊衡华真人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将她救回来。何况当时的衡华真人已经厌极了她,师徒情分已断,又怎么可能救她? 她感觉自己身体酸软无力,还有从身体内部传来的不安躁动,随着香气的不断吸入,那股躁动越来越明显。 这香气,是月蚀花。 姜瑶终于惊愕地睁大眼睛,她环视一圈,身后是追杀而来的魔蜘蛛,几个穿着青岚宗同款服饰的弟子或站或跪,勉强支撑。 姜瑶在看到这几个人的时候,眼睛瞬间通红,这几人!这几人!她就算是化成厉鬼也认识,他们怎么会没死?他们怎么能不死?! 她几乎是想要立刻冲上去砍他们几剑泄愤,脑袋里忽然闪过什么,她猛地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男子容貌清隽,长眉凤目,气质萧萧肃肃,如朗月风清,一身白衣翩然如仙,亦如君子,虽略有狼狈,却丝毫不减其风采。 他怀里的少女穿着蓝白色交织的齐腰长裙,腰间挂有流苏,像是无依无靠的柔软藤蔓,偎依在男子身上。似乎对眼下的场景有些不安,白皙的手撑着男子的胸膛,不安地抬起脸来。 肌肤细如白瓷,容色极盛,霞姿月韵,秋水剪瞳似含星光月影,唇色如叁月淡樱,五官之精致,就是最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丝毫毛病。 大师兄、芙鸾、还有这些人...... 姜瑶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是她......重生了?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姜瑶记得,她记得的!就是在这里,她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突然拐弯,朝着看不见底的深渊堕落!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怨恨,才将她送回来,让她重来一世? 她呼吸急促起来,胸脯起伏不定,尽管手脚还是酸软,却强撑着站起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芙鸾这个小贱人从大师兄怀里拽出去。 她重来一世,可不能与那几个猥琐好色的人搅在一起。她深深记得,上一次,大师兄选择带着芙鸾从另一头走,她和这几个则是选了另一条路,结果在半路的时候,她因为手脚无力,被这几个人按在地上肆意奸辱。末了还不够,那几人抓着她这个把柄,叁番五次地来找她,不止要灵石丹药,还要肏她。他们嫉妒她天资高,又是衡华真人的徒弟,只要有时间就拉着她翻云覆雨,她少了丹药灵石,又没有时间修炼,就此修为止步,迟迟不能寸进!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芙鸾非要进入这个山洞! 她必须拦住他们! 姜瑶几步上前,忍着身体内的燥热,快速说道:“后面还有很多蜘蛛,我们没办法解决完。不如让那几个人护着小师妹先走,我跟你断后!” 傅雪舟下意识的不愿意,何况那几人又中了月蚀花情毒,他并不放心让小师妹先走。 姜瑶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忍不住心里冷笑。他只顾着担心他的小师妹会受到伤害,怎么就不担心她会被那几个中了情毒的人一块儿走? 她咬了咬牙:“大师兄!月蚀花情毒尚且可以压制,这里离洞口已经很近了。等小师妹他们离开后山,自有药堂长老给他们解毒。” 她说的似有道理,傅雪舟看了看那几人,见他们有些畏惧地躲闪视线,又放心了些。小师妹毕竟是衡华真人最受宠爱的弟子,想来他们也不敢随意动手动脚。 时间紧迫,不容他继续多想,他微微低头看向芙鸾,“小师妹,你和他们先走吗?” 他私心里是不希望她走的,虽然这里危险,但就算是拼着他重伤,他也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白猫缩在她怀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千万不要答应啊!就待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 芙鸾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她努力笑了笑,冲着傅雪舟轻轻点头:“大师兄,你小心。” 傅雪舟心里有着说不清的失望,他挽着芙鸾的手臂动了动,将她轻柔地放在飞剑上:“那你也小心。” 他又看了看芙鸾,才将视线投向那几人,目光却是有些冷淡的:“你们护着她离开,别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否则别说是我,就是整个云琼峰都不会放过你们。” 那几人畏惧地点了点头,和芙鸾一起往洞口的方向而急速而去。可能是傅雪舟过于急切地想让她离开洞穴,又或者说白猫也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它从芙鸾怀里跌落下来,芙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我的猫!” 飞剑并不理会她的声音,直接带着她远远飞走。 傅雪舟眼瞧着一白色团子掉下来,袖摆一拂,将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的白猫卷到怀里。 姜瑶冷眼瞧着,对于之前傅雪舟的威吓也不在意,那几个奸诈鼠辈,心思活络,意志也不高,会听傅雪舟话的可能性低得可怜。姜瑶估计他们忍不了多久,就会对芙鸾出手。 那可是青岚宗第一美人啊,便宜他们了。 密密麻麻的蜘蛛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出,它们肆无忌惮地霸占着整个山洞,顶上的月蚀花不堪其扰,含苞的花朵接二连叁的打开,花粉洒下,香气越浓。 傅雪舟只觉身上的力气已经去了大半,他呼吸同样急促得厉害,催情的香气灼烧着他的神智。傅雪舟勉强维系着一丝清明,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挥退死咬着不放的魔蜘蛛,就要让姜瑶离开。 但是魔蜘蛛怎么可能放过看得见的猎物?它们前仆后继,也不顾前面有多少死去的同类,只顾着牢牢围住它们。 姜瑶已经快要举不起剑,就在她以为自己逃不出这里的时候,所有的魔蜘蛛像是被下了口令一般,猛地全部停住,它们尖锐的脚在地上焦躁不安地戳了戳,忽然像达成了一致意见似的,齐齐往洞穴深处赶去,竟然是放着到手的猎物不管了。 第四章解毒(H) 但是如今的姜瑶已经没心思去想魔蜘蛛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 她热,很热,全身上下像是被仍在火里烤,两股之间的幽密地带却像是被人拿了羽毛轻轻挠着,瘙痒得厉害。她揪散了衣裳,雪白的沟壑隐约可见,她忍不住朝傅雪舟那里看去。 傅雪舟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情欲染上他的面颊,熏红了他的眼尾。他看了姜瑶一眼,却是仓促地转过头。 姜瑶心里一凉,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不想碰她。 姜瑶又是愤怒又是悲凉,她在想,那芙鸾到底哪里好?值得这些人为她守身如玉? 傅雪舟撑着站起来,他走到姜瑶身边,替她掩好衣襟,声音沙哑:“叁师妹,我们出去。” “大师兄!”姜瑶抑制不住愤怒地尖叫了一声,“你明明知道,月蚀花的情毒如果不在规定内解毒,我们是会死的!” “如今根本就不剩多少时间了!就算芙鸾带着人赶回来,也只能见到我们的尸体!” 傅雪舟别过脸,却被姜瑶抱住了他的手臂,她苦苦地哀求他,梨花带雨:“大师兄,求你了......我不想死,不想死......” 她的身体柔软极了,饱满的双峰压在他手臂上,时不时因为难耐的情热微微抖动,不需要揉捏,傅雪舟都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是如何的绵软。 傅雪舟本身就中了情毒,根本受不得半点撩拨,若非他意志坚定,早就如其他受了情毒的人一样,只知道交合了。而如今姜瑶这幅模样,更是刺激着他本就发紧的下腹。 “叁师妹......”他握住姜瑶的肩膀,“我们先出去......” 姜瑶并不听他的话,她咬了咬牙,忽地埋下头,解开了他的衣带。那根早就发胀发烫的物什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形状挺而粗长,布满青筋。 姜瑶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大师兄这东西如此巨大,前世她被那几人干的时候,只觉得痛苦难堪。而大师兄的比他们还要大,姜瑶都开始担心这东西能不能塞进她体内。 她低下头,舌尖在挺翘的龟头上轻轻一舔。 姜瑶感觉到,傅雪舟握住她肩膀的力道陡然加大了。 姜瑶从他下腹抬起头,对上他潋滟的凤目:“大师兄,你都这么硬了,还要硬撑着吗?” 她握住了他粗胀的阴茎。 从傅雪舟视线看去,眼前的女子发髻散落,面上因为哭过,犹带泪痕,显得楚楚可怜,往下衣衫半解,浑圆的双乳半遮半掩,却更加撩人。 傅雪舟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低头,吻上女子洁白的脖颈。 姜瑶先是一愣,随即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傅雪舟解散了她的衣襟,修长手指探进去,握住了其中一只乳儿。他指尖轻轻刮着中心的一点,力道不重,乳尖乖乖地在他手下立了起来,在雪白的乳房上盛开,如小小的、红透了的朱果。 傅雪舟已然丧失神智,他顺着姜瑶额脖颈,一路留下濡湿的亲吻,低头咬住了另一边备受冷落的乳尖。 像是触电一般,当傅雪舟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胸前时,从那一点带出来的酥麻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她难耐地动了动,只觉得双腿间已经开始濡湿。 这是她的大师兄,在她年幼时领着她进入山门,拜在师尊门下。衡华真人性子寡淡,少有时间指导他们,大师兄接过教育师弟师妹们的重任,耐心细致地给他们启蒙,教他们修炼玉简,教他们练剑。 姜瑶已经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对大师兄的心意的,也许是当年那个时候,她好容易通过青岚宗试验,站在大殿上,一眼就瞧见站在上方的白衣少年。 自此情深似海。 傅雪舟的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向下,探入那幽深的隐秘地带。 那里早已湿润,手指不过将那粉色的花核轻轻揉弄两下,幽谷便颤颤巍巍地向来人打开进入的通道。 傅雪舟一指探入,里面湿润、紧致炽热,纠缠着来人的手指,恋恋不舍地恳求着来人的停留。 姜瑶揪紧了他的衣服,双腿不自觉地打开,她里面很热,他的手指在里面搅动的时候,有些瘙痒被抚平了,却又激起了更多、更大的不满足。她的心脏砰砰跳动着,渴求着他的进入。 她听见傅雪舟的声音,因为沾染情欲的缘故,比之平日里低哑许多,像是一把羽毛在心尖上挠动。 “还不可以......你还没准备好......第一次,会有些疼......” 她的大师兄,真的格外温柔,即便这个时候了,依旧下意识地记得这些事情。 渐渐的,随着他的搅动,有粘腻的水声响起,她已经做足了准备,傅雪舟不再迟疑,微微直起身子,手压着她白皙的大腿,慢慢地往里面挺进。 这是花穴渴求了许久的正餐,它湿漉漉的,贪婪地将柱身一点点吞进,一丝带着淫液的血丝沿着小穴慢慢流出,姜瑶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痛楚,当阴茎全数没入,二人完全交合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月蚀花的花瓣依旧没有闭合,情欲不解,情事还在继续。 傅雪舟扶着她的腰身,开始抽插起来。娇小的花穴不断被强制撑开,欢愉与些微痛楚随之而来。 “啊......不......慢点......”姜瑶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膀,时不时随着他的动作溢出一丝呻吟。在情欲的深海里,她如同摇摇晃晃的小船,一不小心就被海浪打翻了去。 那给予她快感,插在她身体内的肿胀肉棒猛地刺入花穴最深处,姜瑶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长长的尖叫,细白的小腿猛然绷直,却是直接进入了高潮。淫液顺着二人交合的地方不断滴落在地上,将她的衣服淋得湿漉漉的。 高潮后的穴肉不断抽搐,将抽插的性器紧紧绞住,却是让出入有些困难了。 傅雪舟抬起她的双腿,架在臂弯里,从上而下,粗长的阴茎直接破开抽搐的穴肉,一下下撞击在最深处。 姜瑶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她哭着不住摇头:“不......不要了......太大......好深......” 第五章少女,你不对劲 白猫努力把自己缩小成一团,躲在石头后面,心惊胆战地听着动静。 它只是一只猫,是不太明白人类做爱为什么又说要又说不要的。只是眼下傅雪舟和姜瑶生米煮成熟饭,它对自家饲主的未来越发担忧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这么危险,它该怎么出去啊! 正在它担心自己会被路过的妖兽吃掉的时候,眼角晃过蓝白色的裙摆。 有人用手穿过它腋下,将它抱了起来,白猫一惊,猛地回头。 容貌精致的少女对它弯起眼睛,白皙纤长的手指贴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白猫急得要命,拼命用眼神示意石头前面的两人。 月蚀花的情毒不是这么好解开的,白猫在那里听了许久的墙角,两人却仍旧没有完事,女子柔媚的呻吟声,男子低哑的喘气声仍旧还有。 昏暗的洞穴里,白猫看不清楚她的脸色,只是看着她轻轻摇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明亮的光线重新进入眼睛,白猫才意识到他们离开了那个洞穴。它看了看昏倒在外面的几名弟子,又看了看自家饲主干净整洁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忽然又想到,它记得饲主是在他们前面离开的,但是刚才她抱它起来的时候,分明是从后面来的,而那个方向,似乎只有...... 魔蜘蛛巢穴。 他们几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衡华真人不可能不知道。因此下午的时候,他们师兄妹叁人都收到了衡华真人的传讯。 衡华真人住的地方在云琼峰峰顶,毕竟是见师尊,芙鸾不好带着小白猫去,于是给它放了些小鱼干,让它无聊的时候吃。 等她走到大殿前面时,傅雪舟和姜瑶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芙鸾换了一身淡紫色缀有藤萝的长裙,见到他们二人,未语先笑:“大师兄,叁师姐!” 声音清灵,笑容一如既往,好像早忘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姜瑶眼神闪烁了下,她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芙鸾运气还真好,在那几人还没对她动手的时候碰上了药堂来的人,解了情毒,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傅雪舟看见她,原本被压制在心里的酸涩又涌现出来,他一时不敢看她,涩声道:“小......师妹。” 或许是他脸色过于明显,芙鸾止住笑,眉眼之间染上担忧:“大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白天出了什么事?你受伤了?” 她轻轻地走上前来,似乎想要看看他是否受伤。 若是往日,傅雪舟一定会笑着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没有事,不要担心。可是如今他连与她对视一眼都缺乏勇气,于是他退了两步,与她隔开距离。 “我没事的,小师妹。” 有心的人,都能从他的动作语气中感受到疏远之意。芙鸾愣在那里,她从未见过傅雪舟如此模样,不安地眨了眨眼睛:“大师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发誓我以后乖乖的,再也不乱跑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傅雪舟苦笑着摇摇头,他怎么会生她的气?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他连让她皱皱眉头都舍不得,又如何能让她露出这样不安的表情? 所以他也只能强制咽下苦果,如往常一般朝着她温柔的笑道:“师兄没生气。” 芙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姜瑶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幅场景,冷着脸出声提醒:“师尊还在里面,不要让他久等了。“ 这话提醒了他们,傅雪舟收拾了一下心情,带着两位师妹,率先进入大殿。 大殿四周垂落着白色的纱幔,两侧放置着色泽淡雅的屏风。 绕过右侧的屏风,衡华真人正坐在窗前。他面前摆放着玉质棋盘,上面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显然是下了有一会儿。 衡华真人是青岚宗七峰之一的峰主,不仅在青岚宗地位崇高,就是在整个修真界,也是轻易不能招惹的存在。他一心修仙,对俗事并不在意,青岚宗宗主也很少拿宗门内的事烦他。 也因此,能见到他的人极少。除了青岚宗宗主与其余几位峰主,便只有他的几个徒弟能够在没有他指示的情况下来找他。但是即使如此,身为大徒弟的傅雪舟也很少见到他。 只有衡华真人不知从何处捡回来的小徒弟芙鸾,不仅被允许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甚至允许她只要有事皆可进出大殿。 衡华真人成名很早,与他一辈的人要么早死,要么修为不及他。那些活着的人偶有不忿,却不得不承认衡华真人是那个时代里的代表人物。他资质极高,别说是那个年代,就是千年过去,也找不出能比他天赋更高的人物。 死于他剑下的人不少,有上万年的妖兽,也有为非作歹的魔君,甚至后来的问仙会上,七战七胜,力败当时执牛耳的剑宗。也是在那个时候,始终被剑宗压了一头的青岚宗才开始大放异彩,吸引天下修士。 他样貌同样生得极好,以致于当年痴念他的仙子至今不肯忘记,念念不忘。 如今千年过去,修仙之人容貌不改,气息较之当年的锋芒毕露收敛许多,却仍能感受到冰冷的锐意。 冷如山上积雪,高如天上明月。就是世人对他的看法了。 他坐在那里,一眼看来,不曾开口,也不曾放出气势,师兄妹叁人就已经恭顺地跪下。 芙鸾是导致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所以她显得非常乖巧,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双手交握掩在袖子里,低眉顺眼的安静模样。 芙鸾感觉到衡华真人的视线扫过他们,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目光回到棋盘上,落下一子,才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傅雪舟到底是担忧小师妹被惩罚,率先开口想要瞒下此事:“师尊,此次是弟子......” 衡华真人冰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冷漠:“她没有嘴吗?要你替她说话?” 芙鸾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冲着神色焦急的傅雪舟轻轻摇头,轻声开口:“这次全是弟子的错,请师尊责罚。” 她没有抬头看他,声音神态毫无起伏,维持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衡华真人略有烦躁,他指尖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尤为刺耳。 他看向芙鸾,声音不容置疑:“抬头,看着本尊再说一次。” 第六章你感动吗? 芙鸾沉默了下,慢慢扬起脸,她像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眼睫颤动着,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垂下眼睛,十成十的心虚模样。 衡华真人见着她现在的模样,心里那股气不知怎么消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现在知道怕,之前做什么去了?” 他声音淡淡,但是熟知他的傅雪舟知道,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大概率像以前那样,轻拿轻放。 跪在另一边的姜瑶,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一下,然后又松开。她在心里冷漠地嘲笑自己,有什么好期待的呢?难道还在指望衡华真人一碗水端平? 怎么可能呢?哪一次他真正惩罚过芙鸾?哪一次她惹出大祸,不是他出手摆平的? 见她露出松口气的样子,衡华真人淡淡道:“虽然不计较你私入后山,但你确实违背了师命,罚你抄写清心玉简叁百遍,可有异议?” 芙鸾乖乖点头。 衡华真人移开视线:“至于你们,虽然无令穿入后山,但事出从急,又救下同门,功过相抵,回去休息吧。” 芙鸾接了玉简,就要随大师兄他们离开,却不料衡华真人开口:“就在这里抄,抄完再回去。” 芙鸾不可抑制地微微僵硬,转过身的时候却是面色委屈,傅雪舟无奈地冲她点头,只能和姜瑶一同离开。 她不情不愿地走到衡华真人身边,那里放置着一方案牍,她又走了几步,从一侧的柜子里取出笔墨纸砚。 衡华真人似乎没打算理会她,他专注于棋盘,时不时地落下一子。芙鸾也没有去打扰他,她抱着东西回到案牍前,取出玉简,一边看,一边开始抄写。 其实清心玉简她已经很熟悉了,只有个别字拿不准,才需要看一看。她收敛心神,一口气写了下去。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大殿内的鲛人泪烛自动燃烧起来,大殿明亮,丝毫不逊色白日。 芙鸾并没有在意这些,清心玉简不长,她抄写得也快。当她注意到落子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时候,手腕一抖,毛笔失了力道,在纸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你这字没有写好。”衡华真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俯身,手越过她的肩头,抽出了那张没写好的纸张,“这张重新写。”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却并不显得苍白,而是因为常年握剑的原因,显得苍劲有力。 芙鸾愣了愣,下意识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 近乎可以称作人间绝色的少女有些茫然地抬头,昏黄的烛光为她面颊染上暖色,眼眸抬起来,倒映着大殿内的灯火。 衡华真人眼神暗了暗。 “师尊。”芙鸾轻轻喊他一声。 衡华真人看着她:“嗯?” 芙鸾眨了下眼睛:“我抄完了,那是多出来的一张。” 衡华真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扫过案牍上厚厚的一沓纸,一眼就看出她没撒谎,确实抄完了。 见他点头,芙鸾雀跃地站起来:“那师尊,我回去啦?” 衡华真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就在偏殿睡吧。” 芙鸾磨蹭着不肯去。 “怎么?不想去?”衡华真人神色语气都没多大波动,但芙鸾就是知道,师尊有些动怒了。 芙鸾揪着衣角,“我养的小白猫还在屋子里呢。” 她这么一说,衡华真人倒是记起了她那只小猫,也瞧不出哪点好,倒是很让她喜欢,走哪儿抱哪儿。 衡华真人无可奈何:“我让人给你送去,你先去偏殿。” 芙鸾住的地方当然是一等一的好,她不仅在云琼峰上有最好的住处,就是在衡华真人那里,也有供她休息的偏殿。 偏殿里的设置淡雅大气,与衡华真人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只是里面都是些女子用的东西。 芙鸾散了发髻,又洗漱完毕,才有人敲了敲她的门,将担惊受怕了一天的小白猫递给她。 小白猫跳到她怀里,等到来人走了,白猫慌慌忙忙地开口:“饲主啊,你怎么跑到衡华真人这里来了?你不记得他最后一剑斩杀你啦?” 芙鸾摸着小白猫软软的长毛,愉快地弯起眼睛:“哎呀,要真是那样就谢天谢地了。” 白猫差点以为她失心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清楚你刚才听到的是什么话吗?!” 芙鸾捏了捏它的肉垫:“你说你一只白白软软的小猫,操心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做什么呀?” 她抓着小白猫一通蹂躏,末了不怀好意地一笑,露出少女的淘气来:“小白呀,你今天跑了一天,肯定也脏了,我来给你洗澡吧?” 白猫愤怒地喵了一声,恨不得给这个没心没肺的饲主一爪子。 芙鸾和小白猫玩闹了一会儿,才抱着它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白猫趴在她怀里,感受到少女身上的暖意,不知不觉也有些困意,它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也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猫尖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它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人,它有些疑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衡华真人。 白猫身体僵住。 啊啊啊——衡华真人怎么在这里?!他要干什么?!不会想趁着饲主睡觉的时候给她一剑吧?! 它扭头一看,自家饲主完全没感受到危险,蜷着身子睡得香甜。 白猫无话可说,它对自家饲主的天真单蠢表示担忧。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需要勇敢又聪明的白猫大人帮助她。白猫颇为自得骄傲地想着,伸出爪子,试图拍在她脸上。 白猫眼前忽然一花,也不见衡华真人如何动作,白猫上一刻还在芙鸾怀里,下一刻已到了桌子上。 对于场景的转换,小白猫愣了愣,立刻就要叫醒芙鸾,但是当它张开嘴巴的时候,它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叫不出声。 白猫惊悚地想着,衡华真人不会是想杀猫灭口吧? 我想现在就见到他 衡华真人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小白猫,他低头,去看仍旧熟睡的芙鸾。 他是剑修,多年来斩杀无数妖兽魔修以磨砺剑道,因而周身气势森寒锐利。芙鸾在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到了寒意,不安地翻了个身子,将被子全部卷在身上。但是那股寒意并没有因此消退,她皱起了眉毛,长长的眼睫颤动着,像是要醒过来。 衡华真人微微一叹,他伸手将她眼睛盖住,收敛周身气势。这样的举措确实有效,芙鸾没有再感觉到寒冷,颤动的眼睫平静下来,呼吸悠长,安静地又睡了过去。 衡华真人手里犹残留着睫毛在掌心拂过的触感,带着些微痒,让人分不清楚是真实触感,亦或者是心里的不满足,让他本要收回的手顿了顿。 他将少女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动作间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芙鸾的面颊。 温热、细腻,以及呼吸间浅浅的气息。 衡华真人眼眸有瞬间的幽深,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她面颊的弧线,往下勾住了她的下巴。 触感如预料中的一般好,衡华真人摩挲了两下,视线不可避免地凝在色泽樱红的唇上。 衡华真人缓慢俯身。 桌上的小白猫瞪圆了眼睛,凭借着夜行生物在晚上良好的视力,它看到衡华真人低下头,淡色薄唇微张,含住了少女的唇瓣。 小白猫简直不可置信。 高高在上的仙尊,在没人的夜晚里,将对他毫无防备而入睡的弟子,压在床上肆意亲吻。 冷寂千年的心脏像是随着他的动作,缓慢、重新地跳动起来,衡华真人罕见地有些失控,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双唇张开,迎接他的攻城略地。舌尖扫过上颚、齿床,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末了卷起她的软舌,迫着她随着共舞。 睡梦中的少女呼吸不畅,努力挣扎着想要醒过来,被衡华真人轻易捉了手腕,摁在床头。 少女再也无法拒绝,被迫承受着他铺天盖地,似乎要将她吞吃入腹的亲吻。挣动间,本就宽松的睡袍松动了些,些许春光泄露出来。 衡华真人如同惊醒一般,忽地松开了她,直起身来。 床榻上,被压着亲吻许久的少女面色酡红,眼睫濡湿,衣衫凌乱,全然是柔弱无依的可怜姿态,叫人见了,恨不能将她欺负得再狠些,欺负到无措哭出来的地步。 衡华真人朝她衣襟处伸出手,在小白猫心惊胆战地注视下,却是收拢了她的衣襟,又将掀开的衾被给她盖上。 他又坐了一会儿,轻声开口,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幸好......你今日无事。” 衡华真人是大乘期大能,能洞察过往,怎么会不知道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不管是几人误中月蚀花毒,还是傅雪舟和姜瑶之间发生的事情,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对于自己两个徒弟之间的事情并不在意,但若是傅雪舟动了芙鸾,又或者是芙鸾被其他人碰了...... 衡华真人眼神暗沉。 他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衡华真人又看了一眼睡过去的芙鸾,轻轻叹气。 他的小徒弟长大固然让他欢喜,可是那些随之而来的苍蝇,未免让人厌烦。 再等等吧...... 衡华真人身形消散在屋子中。 小白猫身上的束缚消失了,但他动都不敢动,直到感觉到衡华真人的气息完全消散,它才抬起颤颤巍巍的爪子,准备去看看自家宿主。 小白猫扭过头,却发现...... 自家饲主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 这个氛围好像有哪里不对,小白猫想着,伸出的爪子迟疑着缩回去。 芙鸾并没有看它,她悄无声息地下了地,走到桌子边,拿起灵茶给自己漱口。她反复漱口好几次,末了又拿打湿的帕子擦嘴,先前还不见得什么,但是越往后,她的力道越大,几乎是恶狠狠地擦着自己的嘴巴,像是要把那层皮给撕裂下来。 小白猫眼见着要出血了,急忙喵了一声。 芙鸾动作停下,她低头看着小白猫,看了它很久很久,直到小白猫都有些不安的时候,芙鸾一把抱起它,几步上床,把自己埋在被窝里。 “小白......” 她的声音软软的,有些虚弱无力的样子。 即使小白猫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被少女抱在怀里,却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烦躁、悲伤、痛苦、愤恨,以及......绝望。 小白猫忽然就明白,现在它什么也不必说,安安静静陪着她就可以了。 “我不喜欢他们。” “嗯。” “我真的很讨厌他们。” “嗯。” “他们老是说他们爱我,但我并不需要。” “......嗯。” 芙鸾抱紧了它:“我想回家......” “我有一个想要见到的人。” “我想见到他,以前在想,现在在想,一直都在想。” ps:芙鸾多周目都是女主,一直在试图摆脱女主光环。姜瑶重生前那一世,芙鸾进入魔蜘蛛巢穴想找某样东西,她很小心了,却仍然没扛过女主光环,被迫和中了情毒的傅雪舟交合,又被衡华真人发现真相,衡华真人暴怒,当时就囚禁了她。 而她这次进去,一是为了试验姜瑶是否真正具备光环,二是让傅雪舟这个隐藏病娇出局。 第八章依旧出不去 小白猫不知道自家饲主心理素质是不是过于强大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昨夜的那些情绪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半分。 眼眸璀璨,神色间几分娇憨。 不可置疑的,不谙世事备受宠爱的少女。 她抱着小白猫出门,走入大殿的时候犹豫片刻,来到衡华真人面前。 衡华真人眉目疏淡,双眼微阖,察觉到她的走近,也未曾睁开眼睛。 小白猫悄悄瞄了一眼,从他面上同样看不出任何情绪,若非它亲眼所见,都要怀疑昨晚都是它做的梦了。 衡华真人本以为她是来告知他一声的,但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开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开眼,静静瞧着她。 她面上满是挣扎犹豫,纠结半晌,眼含期待地开口:“师尊,我能出去历练吗?” 衡华真人淡淡道:“不可,你还太小。” 芙鸾很是不满:“我不小了!而且我都筑基了!师兄师姐他们也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出去历练的,为什么我不能去?” “修行不够,剑术不行,难以应对危险。” “所以不可以去。” 小白猫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在睁眼说瞎话,芙鸾的资质可算是千万里挑一了,十七岁筑基后期,别说是青岚宗,就是整个修仙界都是难得的天才。至于剑术......它家饲主连后山都进不去,还提什么磨砺剑术。 “师尊!” 芙鸾几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揪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你答应我嘛~我在青岚宗呆在真的很无聊,我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若是其余几个弟子如此举动,早就会被衡华真人斥责了,然而衡华真人只是拂袖低眼,轻斥一声:“莫要胡闹。” 与其说是斥责,更像是情人之间一方纵容另一方的胡闹。 但是其中不容置喙的意味却始终没有改变。 芙鸾的手从衡华真人袖子上滑落下来,抱着小白猫起身,几乎是有些愤愤地转过了身子,径直跑出了大殿。 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种带着些许赌气、故意忽视的小心思只惹得衡华真人淡淡一笑。 芙鸾几步迈出大殿,心里压着气的她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人。 “小师妹,你这是刚从师尊哪儿出来?” 身着红衣,马尾高束而容貌如耀阳夺目的落落少年,在春意盎然的日光里,笑着叫住了她。 “二师兄?”芙鸾怔了怔,“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要去找师尊吗?” 明成歌笑着走近了她,很是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呢,本来一回来就想去看看你的,结果你不在,问了人才知道你去师尊那儿了。” “你这是又犯什么错了?” 芙鸾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我已经受过罚了,二师兄你可不能再说我了。” 明成歌笑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挺会叫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觉得我要说你了?” 芙鸾别过头,有些愤愤地:“你跟大师兄都这样!师尊说教我就算了,你们也说!我都十七岁了,筑基了唉?” 明成歌敏锐地从她语气里听出抱怨:“怎么了?在师尊那里受气了?” 芙鸾瞅着他,眼巴巴的。 明成歌哪能不懂她的意思,笑道:“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芙鸾捏了捏袖子,到底还是不好直接说想法,拐着弯儿问:“二师兄,你这次出去,外面好玩吗?” “你想出去了?”明成歌眉头一皱。 芙鸾瞪着他:“看吧!你也一样,一说到我要出去,眉毛皱得跟个麻团似的!” 她十分赌气似的:“你们有本事就把我关一辈子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不理会明成歌,直奔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明成歌在她后面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停下,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气。 他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先去见师尊,若是可以,也顺便问问师妹的情况吧。 二师兄 明成歌进入大殿。 这不是他第一次找衡华真人了,但是每次进来他都会觉得他师尊这儿几乎没什么人气。衡华真人收了四个徒弟,从整个青岚宗来看,人数也不少。然而大师兄早慧,很早就肩负起打理云琼峰,除非重要事务,不会来打扰衡华真人。而明成歌不喜欢云琼峰的清冷,在小师妹进来前,长年都呆在外面。叁师妹姜瑶对衡华真人又是尊敬又是敬畏,也不敢来打扰他。若非衡华真人捡了小师妹回来,云琼峰可能永远都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不会有积雪融化的一天。 不同于大师兄傅雪舟对待衡华真人尊敬的态度,明成歌在衡华真人面前要散漫得多。他知道衡华真人其实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态度,为了让自己舒服一些,他也就懒得始终端着那副样子,不过到底还是比在外面的收敛了许多。 衡华真人神识扫过他,便大致了解他在外面收获应该不小:“修为精进不少,不错。” 衡华真人微微颔首:“如有需要,自可取玉牌去灵宝阁。” 明成歌应是,他简单略过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将魔界那边的情况挑着重点和衡华真人说了。 “魔界那边有些不安分,混入人世的魔修也多了些。” “距离魔君被封印已有千年,掌门方才让我来问问师尊,是否需要前去查探。” 大殿内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凝滞片刻。 衡华真人看向窗外漫卷的白云,指尖的白子悬而不落,滑入掌心。 他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开了口:“无妨,此事我会和他细说。” 明成歌自然点头,他不过是来传个话,至于具体如何做,还是得看青岚宗的想法了。 在说完这些后,他本应该退下了,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小师妹刚才在大殿,可是因为出去历练的事情?” 在说道芙鸾的时候,衡华真人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不像刚才那样,纯粹像是贡在高台上的神像。 “她和你说了?” 明成歌笑了起来:“可不是,出去的时候气鼓鼓的,一猜就知道师尊您拒绝了她。” 衡华真人没说话。 明成歌心思一转,带着些试探性地问道:“师尊不打算让小师妹出去看看吗?弟子看她似乎对于外出十分期待。” 衡华真人冷淡道:“你该回去了。” 好吧,他这是触师尊霉头了。 明成歌摸了摸鼻子,非常自觉地退出了大殿。 看来小师妹暂时是没法出去了。 他走出大殿后,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前往小师妹居住的地方。 这次回来,他也给小师妹带了不少礼物。听人说,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东西,也希望小师妹看在礼物的份上,就不要生他的气了。 明成歌想着这些,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他加快脚步,远远地就看到芙鸾的背影。 可还没等他开口叫住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她前面的人。 男的,不是大师兄,似乎是青岚宗其他峰的弟子。 小师妹偏着头听他说话,神色认真,时不时地还笑一笑,似乎他说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明成歌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小师妹。”明成歌唤她,声音却不似往常明快,有些低沉,似乎压着些会让人觉得危险的情绪。 芙鸾回望了他一眼,像是还记得之前的仇呢,硬生生又偏过头去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明成歌走了过来,仍旧是微微带笑的模样,但站在芙鸾面前的男弟子不知怎的,心生不安,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在他退后几步后,他和芙鸾之间的距离被拉远了。明成歌很自然地上前,插入两人中间,将芙鸾整个人挡在他后面。 动作强势、不留余地,偏生语气却温和又有礼貌:“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来找小师妹的?” 林尘极少来云琼峰,但他也知道云琼峰衡华真人的四位徒弟,皆是千万里挑一的出众人物。芙鸾年纪最小,脾气又好,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不觉得局促,但是在看到她的师兄,在清楚察觉二人距离后,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他几乎是有些慌忙又忐忑不安:“在下林尘......敛秀峰弟子,此次来是找芙鸾小师妹,感谢她上次赠药的。” “这样啊。”明成歌点头,随即又含笑道,“不过有一点你可叫错了。你既然是敛秀峰弟子,那就应该是重玉真人的弟子了。这样按照辈分算,你该叫小师妹师叔才对。” 林尘呆了呆,茫然地“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是这样吗?” 明成歌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记得便是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小师妹也是你能叫的? 明成歌叁言两语打发走了这个碍事的家伙,转身没瞧见身后的小师妹,再一抬头,就看到她气呼呼的背影。 明成歌手长脚长,几步就追上她,捉了她的手,迫着她慢下脚步:“还生气呢?礼物都不要了?” 芙鸾认真看他,又认真地表示自己生气了:“不要。你拿给师兄师姐他们好了!” “小丫头片子气性儿真大,平日里白疼你了。”明成歌捏了捏她的脸,触感太好,他没忍住多摩挲了几下,惹来芙鸾的怒视。 师兄妹玩闹了一会儿,明成歌忽地想起什么,问她:“大师兄和叁师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儿。” 芙鸾眸光闪动,又飞快地被她遮掩过去:“我不知道啊... 她皱着眉头努力思考了很久,像是心虚似的:“可能是还在因为我之前做的事情生气吧。” 让你放置,出问题了吧? 送走明成歌,芙鸾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摸了摸小白猫,心里有些纠结,微微皱起眉:“小白,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见见大师兄呢?” 芙鸾拿不准傅雪舟现在的心理情况。他们的情绪波动实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有时候或许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有时候甚至可能是她无意识地朝别人笑了笑,都有可能引发他们的“病症”。 她是有复盘机会的,但同样一条路走几遍,她也会腻烦。 目前这种情况是她还没经历的,她站在原地踌躇许久,不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曙光。 芙鸾决定,耐心再等几天看看。 这一放任,就出了问题。 芙鸾抱着难得的好心情过了几天,她那两位师兄在不犯病的情况下还算是称职,明成歌在过来找她时,也会看看她目前的修炼进度。 芙鸾演示完昭垂剑法最后一式时,太阳已经落坡。她收起剑,有些期待地看向明成歌。 明成歌沉思片刻:“剑法没有问题,只是不够凌厉,或许是缺少应敌经验的缘故。” 话才出口,他就感觉到了小师妹幽怨的视线。 “我这样,还能怪谁?” 明成歌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过几日再帮你问问师尊?” 芙鸾不怎么抱期望。 拒绝明成歌想送她回去的念头,芙鸾回到屋子,刚打开房门,修者敏锐的嗅觉让她闻到了屋子里逸散的淡淡酒香。 她从不饮酒,屋子里也从不备酒。 芙鸾变了脸色,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退后一步,立刻便要出门。 她有些后悔前几天没去看大师兄了。 可惜她的速度不够快,她只感觉手腕被人握住,握着她的手宽大、掌心炙热,烫得她浑身战栗。那双手用力将她拉向屋内,她撞进一个满是清冽酒香的怀抱中,有人埋在她脖颈间,喷洒在上面的气息同样炽热。 她听见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傅雪舟将她抵在门上,双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他低头,鼻尖轻轻蹭着她白皙的脖颈,吐出的字句含糊不清:“小师妹。” 傅雪舟觉得自己头有些晕眩,眼前的景象也是模糊不清的。但他依旧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谁。 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像是麦芽糖那样甘甜的气息,这香气让他迷恋又安心,而非之前那种只要想起来就痛苦得想要逃避。 “小师妹......这些天里,是去找二师弟了?” “是修行上的事情?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他有些不开心,有些嫉妒,有些觉得小师妹和二师弟站在一起的场面碍眼极了。他是可以如往常一样隔开他们,让二师弟不要多去打扰小师妹,但想到洞窟里那些事情时,又有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了他。在心脏被嫉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他忽然就想到—— 为什么......小师妹不来找他呢? 屋子里的小白猫急得团团转,它似乎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氛,喵喵的直叫唤。 芙鸾微不可查地冲它摇头。她嘴唇无声张合,小白猫在昏暗的夜色下勉强辨认许久,才认出是两个字。 她说,“出去。” 小白猫僵持着不动。 芙鸾定定地看着它,眼底慢慢地浮现出一点哀求来。 小白猫烦躁地甩了甩尾巴,从窗户缝隙穿过,跳到外面去了。 在它出去后,芙鸾深吸一口气,用力扣住自己微颤的指尖。她告诉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她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大师兄,你是不是喝酒了?” 落在他脸上的指尖柔软微凉,傅雪舟抬头,看到她眼里溢满的担忧,不由得怔了怔。 不过她转而就像是有些生气似的,开始数落他:“大师兄平日里不都自己说过修士不可以沾染这些东西吗?二师兄偷偷尝了还会被你说教呢!结果一转眼你就自己跑去喝了,真不像话!” 她努力装作严肃的模样让傅雪舟不由得笑了一下,之前那股盘绕在心间的郁气散了些。 他微微直起身子,却并没有放开她,额头与她相触,就着这样暧昧的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问:“小师妹喜欢二师兄吗?” “唉?”芙鸾不明所以,她认真想了想,“二师兄的话,从小就照顾我,还给我各种礼物,要说喜欢那肯定是的呀?” 傅雪舟眉眼温柔:“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芙鸾面露疑惑。 傅雪舟伸手将她散落在鬓边的发丝勾到耳后,语气温柔极了:“我说的,是这种喜欢啊......小师妹。” 他指腹顺着她下颌的弧线,轻轻捏住,吻了上去。 芙鸾:“!” 她猝不及防,呆了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推开傅雪舟。 傅雪舟紧扣着她的腰身,不给她丝毫逃脱的可能,压着她便是狂风急雨般的亲吻。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不顾她的挣动朝着屋内唯一一张床走去。 芙鸾拼命挣扎起来。 “大师兄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 傅雪舟看着她轻轻地笑起来,只是眼底有怎么也无法擦去的阴翳。 “小师妹,我还是不怎么开心呢......” “不要挣扎得太厉害,受伤了怎么办?” “我从来都舍不得你受伤的。” 他将她压在床上,整个身体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里面,垂落的眼睫下,一双眼睛却如往常,温柔又带着宠溺意味地看着她。 “大师兄来教教你,另外一种喜欢是什么样的。” 他想要她想到快要发疯(微H) 小白猫来到屋外的空地上,它烦躁地拍着尾巴,看着叁个方向迟疑不决。 可是屋内传来的哭叫声容不得它过多考虑,它踌躇片刻,终于选定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 芙鸾修为不算低,筑基后期,即使在外行走,不说杀敌,自保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她对上的是她的师兄,同样的天才,年纪轻轻的金丹期修士,轻而易举地将她所有的挣扎都镇压下去。 傅雪舟微微低头,薄唇印上她的额头,吻上眼睛时她下意识闭了起来。唇下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颤动着,如同被人抓在手里的蝴蝶,震动着翅膀想要逃离。 那样惹人怜爱。 傅雪舟神色愈发柔和,他顺着她的面颊一路向下,落到唇边浅浅一吻。或许是这样温柔的态度迷惑了她,她仓皇地睁开眼睛,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声音也是颤抖的:“大,大师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傅雪舟淡淡微笑起来,呼吸间炽热的气息带着酒香,声音缱绻低哑:“不可以。” “小师妹......”他捧着她的脸,如捧珍宝,低哑的声音里是已经难以压制的情意,“大师兄病了......这病只有小师妹才能治好......” “小师妹平日里那么乖,那么听话,所以愿意帮大师兄的,对不对?” 他指尖勾上她腰间的细带,稍稍用力,结扣被松开,穿戴整齐的衣服失了约束,松散开来。衣服并不好脱,他已经等了那样久,那样难熬的时间都过去了,不会这点耐心都没有,何况他亦不想过于着急。 修长的手探入衣襟,轻而易举地其中一只玉乳握在手里。那对儿乳儿白嫩又绵软,吸附于掌心,柔顺地被他揉捏着。 傅雪舟呼吸急促,他极力克制着自不要太过用力,但是手上的触感太好,而床上躺着的也是他一想到下身就发紧发胀疼得厉害的姑娘,忍不住用了力,将那团绵软掐弄成各种形状,指腹揉戳着乳尖,看着那点嫣红加深,如同绽放在雪地上的红梅,让他的眼睛愈发暗沉晦涩。 他压在她身上,胯间炙热的肉棒隔着薄薄的衣料抵在她的腿心,那样高的温度,烫得她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芙鸾的挣扎太过无力,她无助地啜泣着,恳求他就此停下。她说他是大师兄,她说这样是不对的,她想说她真的很害怕,可是傅雪舟依旧温柔而残忍地镇压了她所有的努力。 他彻底拨开少女半掩着的衣襟,吻着她纤细的脖颈,时不时吮吸,在上面留下濡湿暧昧的痕迹。他的吻一路向下,舌尖在乳尖上一卷,将乳儿吸在嘴里,含弄舔舐,像是要从里面吸出香甜的汁水儿来。 她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芙鸾惊慌失措地,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无数想法,却没有一条告诉她该如何办。在他手指拨开花唇的时候,芙鸾终于压制不住地哭喊出来。 “大师兄,你放过我吧!” “我是你师妹!你不能这么做!” “我会讨厌你的!我会恨你的!” 她的身体发着抖,敏感的花心随同主人,在他指尖微微颤抖,如同含泪一般吐出晶莹的液体,滴落在床单上。 傅雪舟用指尖沾了一点,含着嘴里品尝,如他预想中一般甘甜,却似乎比他喝的酒还要醇香醉人。 他想要她,一直都在想。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因为想到她而睡不着。他曾幻想着她在他身上婉转承欢的模样,才能射出来。可是等那阵情欲过去,他又开始自厌起来。 他的小师妹不会知道,她视若兄长的大师兄一直在肖想她,无数次想过她身着红妆笑着答应嫁给他的模样。然而这样的幻想又很快被打碎,小师妹没有穿嫁衣,只是不断退后着、退后着,惊恐的看着他。 就像现在这样。 她在害怕他。 傅雪舟曾在暗地里发誓要保护好她,不让任何人欺她、辱她,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就好。 可是如今,伤害她的却变成了他。 外面忽地传来脚步声,小白猫喵喵地在外面直叫唤,一道声音接着响起,似乎是有些迟疑地,喊了她一声:“芙鸾师妹?” 是叁师妹,姜瑶。 他看到小师妹猛地转过头,眼里盛满了希冀的光。 “叁师姐?” 姜瑶在外面皱了皱眉,她其实不想来的,只是这小白猫不知怎么回事,非要扯着她的衣角往外走。这是芙鸾的猫,她可不敢随意打杀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它送回去。 她喊了一声,没打算进去,芙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沙哑犹带着鼻音,像是生病了。 姜瑶不觉挑眉,这倒是稀罕事儿。她几位师尊师兄心尖上的人居然还有生病的一天,要是他们知道指不定心里急成什么样了。想到这儿她就有些不高兴,想到这几日老是躲在她的师兄更是心情郁郁。 她不想跟芙鸾继续说话,转身就要走:“猫给你放这儿,你自己出来看看。” 芙鸾神色焦急,想要叫住她。 傅雪舟倾身,吻住了她。 芙鸾瞳孔一缩。 但是这次傅雪舟并没有停留很久,他留恋似的轻轻厮磨着,薄唇移开,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我不动你了,让她走吧。” 芙鸾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偏过头看着屋外,嘴唇张合:“......谢谢你,叁师姐。” 姜瑶只回头看了一眼。 傅雪舟松开她时,才发现她的手腕在之前的挣扎中已经通红一片,这让他沉默许久。 他低了眉眼,轻轻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怀里。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有些微的僵硬,不过看他似乎没有别的想法,也只能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傅雪舟抱着她,头埋在她颈间,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深深的疲倦和绝望。 “小师妹,大师兄很爱你。从始至终,想要你想到快要发疯的程度。” 芙鸾垂着眉眼,不说话。 ps:正文部分女主大概率不会失身,最多就像这样被摸摸搞搞,或者被幻想?番外可以写女主前几周目翻车后的结局,肉多,你们想看谁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 云琼峰,大殿内。 昨日的事情让芙鸾生出了危机感,她一大早就来到大殿,正围着衡华真人转来转去。 “师尊,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衡华真人看她一眼。 芙鸾仰着脸,手里捧着茶盏,殷切地看着他。 衡华真人接过茶盏,微微低头,半束的发丝落下,薄唇将将触到杯中青透的茶水,便算是喝过了。 眼瞧着衡华真人不理会她,她揪了下袖子,又问:“师尊你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肩膀?” 她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衡华真人乃大乘期修士,身体早已非同凡人,寻常刀剑尚且伤不到他分毫,又怎会觉得疲惫? 芙鸾试探性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衡华真人没反应,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 芙鸾一边捏,一边鼓起勇气开口:“师尊,叁师姐好像是想出去历练了。” 衡华真人神色淡漠。 “二师兄这次出去好像遇到不少事情,听起来可有意思了。他说北方有片雪原叫灵琅,里面有花名为月罗,开在晚上像是星星一样” 芙鸾悄悄打量衡华真人的脸色,见他毫无波动,不禁有些气馁。 “师尊”她声音低落,喃喃道,“我不能出去历练吗?” 她听到了几乎低不可闻的叹息声。 一只修长、苍劲有力的手搭在她手上,她尚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已经落到衡华真人怀里。 清冷的,像是雪梅般淡雅的气息铺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芙鸾的身体有些许僵硬。 这不是师徒之间该有的距离。 但是衡华真人神色淡然而平静,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芙鸾心里乱糟糟的,提醒和不提醒在她心里反复闪现,最终还是胆怯地选择了忽视。 有些时候,装懵懂不知带给她的危险要更小一些。 她师尊的眼睛并非纯黑,边缘几近灰色,泛着冷冽的质感。望向他人时,时常令人心生惧意。 而他此刻低下头来,便如同端坐云端的仙人偶然垂眸看向红尘,许是看到了什么值得在意的人或事,那股子不近人情、缥缈不可捉摸的气息淡了些。 “这般想出去?” 衡华真人垂眼看她,眼睛弧线狭长而优美,神色淡漠,瞧不出喜怒。 如果小白猫在这里,大概会说一句,这就是一道送命题。 芙鸾虽不太懂那些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好歹她仍记得自己之前有好几次栽在衡华真人手里,倒霉次数多了,她倒也是琢磨出一两点怎么应付这些人的办法。 虽然她还是觉得这些人委实不可理喻。 芙鸾抓了他的袖子,又委屈又无措地问他:“师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衡华真人看了看被她抓着的袖子。 “没有。” “就有!” “没有。”情绪不见起伏,毫无波动。 “师尊你虽然话里说没有,但肯定在心里嘲笑我了!”她揪着衡华真人的袖子揉啊揉,直将其揉的皱皱巴巴的,“你看人家叁师姐,长得好看不说,修为又高,还使得一手好剑,怎么比也是她更好,师尊你们更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衡华真人倒是很中肯地评点了一句:“她确实不错。” “师尊!”她非常生气的叫他,一会儿情绪又低落下去,“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笨。” 衡华真人微微叹气:“你也不差。” “以你目前的修为,若真想出去也可。”衡华真人看着她忽然亮起来的眼睛,淡淡道,“叁宗大比取得前十,你便能下山了。” 芙鸾忍不住弯起眼睛笑起来:“师尊你真好!我这次比试一定拿下前十!” 姜瑶步入大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前世,看到衡华真人将芙鸾压在桌上,而芙鸾衣衫凌乱,春光半泻,眼眶通红,哭泣着承受男人的亲吻。 她再定睛一看,芙鸾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看到她进来愣了下,连忙从衡华真人怀里起身,溜到后面乖乖站好。 姜瑶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厌恶她这幅矫揉造作的模样。她想着,芙鸾勾引人的手段可真高啊,大白天里就钻到师尊怀里去了,等到了晚上,估计就迫不及待地想爬床了吧? 贱人。 她这样想着,神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看到,恭敬地唤了一声:“师尊。” 衡华真人投来淡漠一眼。 姜瑶连忙垂眼,她知道师尊不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在这样冷冽的目光中,她那些隐秘的小心思还是收敛起来。她忽而又想起,前世师尊面对掌门时,也是如此冷漠地宣布,芙鸾今后会是他的道侣。 娶徒为妻,惊世骇俗。 当时衡华真人并不在乎,也没有人该在他面前说这件事有所不妥。 “何事?”清冷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姜瑶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弟子上山修行十五载有余,近日感觉瓶颈到了,想下山历练,突破金丹。” “可。”衡华真人言简意赅,“叁宗比试之后,自行安排。” “多谢师尊。” 她转身便要出门,却见得芙鸾急急奔过来:“师姐!我跟你一起出去,有些事想问问你。” 姜瑶很不想搭理她,但是师尊在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勉强缓和脸色,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姜瑶委实没什么好跟她说的,何况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克制住自己,才没对芙鸾动手。等出了大殿,她立刻退开几步,声音冷漠:“芙鸾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便。” 芙鸾愣愣地“哦”了一声,看着她走远。 叁师姐好像,比以前更讨厌她了。 首-发:woo15.com (woo14.com) 不谙世事、含苞待放 叁宗比试将近,不只是青岚宗,灵均宗、凤皋宗皆传讯召回各地历练的弟子。叁大宗门弟子虽多,但是真传弟子却极少,几大宗门加起来,也不过百数,内外门弟子人数却上万有余。真传弟子自不必担忧修行、丹药之类的东西,但内外门弟子必须去争、去抢,叁宗大比奖励又丰厚,因此大部分弟子都选择回来,少数实在抽不开身的,只得遗憾放弃。 青岚宗山下的游河街市这几日热闹起来,在接下来几日,随着各宗弟子赶到,这里会更加热闹。人多了,做生意的也多起来,来往的人群中,不只是几宗的弟子,甚至还有其他宗门的修士以及一些散修,来此处寻觅机缘。 人群里有不少是初次参加大比的修士,历练不足,与同伴聊得畅快,丝毫不知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有多少人盯着他们看。 虞时年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他此刻正在卿朝楼二楼一间厢房内,房间里陈设奢靡,地上铺有柔软的薄毯,搁置在角落里的香炉里燃着熏香,香气又甜又腻。卿朝楼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为了给客人极佳的体验,那些熏香里也往往加了些催情的东西,不过分浓郁,像是披在姑娘身上最后一层红纱,将落未落的样子,隐隐勾动人心中的欲望。 然而靠在窗台边的青年好似没受到香气的影响,对于一路追过来想要自荐枕席的貌美女修更是懒于搭理。 他或许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对于房间内另一位不请自来的女客来说,容貌几近绮丽的青年衣衫凌乱,眉眼疏懒,似含情,又似意倦,那样姿态闲散地倚着窗边,莫名就显露出蛊惑人心的色气来。 白玉薇心跳快了两分,许是房间里催情香的效果发作了,她感觉有些热,不由自主地将衣襟扯开了些,隐约露出雪白的沟壑。 她舔了舔唇,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如何?虞时年,你我皆是金丹期修士,修为也算不错,在双修上能帮得上你。” 她的话只换得虞时年厌烦的一眼:“聒噪。” 白玉薇脸色僵了僵,不过或许是他从未给过她好脸色,这一路上下来,她倒是也学会了安慰自己。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 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白玉薇也往外面看了看,路上来往的几乎都是各宗弟子,腰间悬挂腰牌,说说笑笑地走着。 白玉薇瞥了一眼,道:“那些大宗门的女修可不会那般随意,你若是想找她们,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她们可不是我,吃上了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就纠缠不休,还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你。” 她这句话让虞时年抬起眼来看她,潋滟桃花眼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滑过,白玉薇不由得掐紧手心,只觉心跳如擂鼓。 但是虞时年只是轻扯唇角,“至少她们比你干净。” “我嫌你脏。” 他的唇薄薄的,形状优美,吐出的话却刻薄而恶毒。 “我这儿不是收破烂的,你要是想找人共赴极乐,出门右转就是乞丐窝。没准儿他们看在你还算看得过去的份上,愿意满足你呢?” 没有女子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 白玉薇先是脑海一片空白,面上因恼怒羞愤气得通红,耸立的胸脯剧烈起伏,手快脑子一步,朝他打了过去。 一道雪白的光亮在昏暗的房间闪过,白玉薇的手挥空,挥动产生的气流只拂过他垂落的发丝。白玉薇脖子上不止何时出现了一把窄窄的袖刀,刀锋森寒锐利,隔着极近的距离,再近一寸便能饮血。 这是一把非常好看的刀,刀柄上缀有血红色的宝石,此刻正被一只手握在手里。这只手也是漂亮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与华丽的刀柄交相辉映,像是两件艺术品摆放在一起,总归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但是被刀锋抵着脖子的白玉薇并不这样想,她额角冷汗都冒出来了,在生死交际,她才终于想起这个一路上不搭理她,眉眼倦懒的青年在修仙界的名声——出手狠辣,残忍无情。 虞时年,阴阳合欢宗弟子,容貌绮丽,身边从不缺乏貌美女修。有人说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他修行速度极快。毕竟合欢宗所走的路子,多是以双修功法。 她知道的,所以在看见虞时年的时候,其实是心生欢喜的。她也不是什么正经宗门出身,而合欢宗宗门内有大能坐镇,亦有资源、弟子无数,若非名声不好,其实是能与青岚、灵均相提并论的。她想攀上这条大腿,双修不禁对男子有利,对女子同样有利,何况虞时年还拥有一副好相貌。 虞时年本来是想直接杀了她的,他看了看还算舒适的屋子,不想弄脏了重新找地方,微微抬手,直接将她从窗台上扔了下去。 从天而降的白玉薇惊扰了人群,他们纷纷避开。 白玉薇直接砸在地上,金丹期修士的体质自然无惧这点高度,但是她还是被这举动中透露出来嫌弃和羞辱气到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乱七八糟的衣服,对着二楼窗户怒骂:“虞时年!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儿去了?!那些眼高过顶的女修就看得上你了?!” 她在下面骂骂咧咧,虞时年有些不耐烦,眉眼压低,带出几分戾气来:“滚!不然杀了你。” 语气中的杀意激得白玉薇一激灵,她咬了咬牙,到底是不敢再骂,在人群好奇的视线中掩了面,灰溜溜地走了。 虞时年心情烦躁,他手一抬,就要关上窗的时候,忽然像是瞥见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略过人群,看向湖畔。 那儿站着一个穿淡青色衣裙的姑娘,裙摆上绣着的云纹衬得她轻灵又活泼,此刻正偏着头去咬她身边人递给她的糖葫芦。她身边的人像是她的师兄,含笑喂她糖葫芦,又带着几分宠溺。 虞时年随意扫过她身侧的少年,目光多数落在少女身上。 美丽、天真而不谙世事,是千娇百宠、被人精心呵护着长成的花儿,花瓣娇嫩,枝叶青翠,含苞待放。 虞时年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感觉到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挠过,有不知名的欲望缓慢升腾而起,他没有着急,而是耐心地等待这股欲望变得清晰,随后生根发芽。 虞时年看着她,确定自己想要品尝,看看她是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甜软可口。 ...... 芙鸾苦着脸咬下一颗糖葫芦:“二师兄,真不要了,太甜了,而且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明成歌用指腹擦去她唇上的糖渍,闻言倒有几分失望,他看了看手上没吃完的糖葫芦,为难起来:“那怎么办?” 芙鸾从他手中取过糖葫芦,正弯腰递给旁边的小孩,突然感觉背上一冷,似乎有什么人在看她。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卿朝楼二层关上的窗户。 芙鸾下意识捏紧了袖子。 ......是谁? ps:放心,芙鸾设计之前,男主都是身心双洁。 偏心 明成歌听说了她要在叁宗大比上取得前十的事情,于是便拉着她训练。 这是好事,芙鸾没有拒绝。何况前几日那次下山总让她心生不安,她斟酌许久,还是决定先在峰上呆几日再出去。 对练过程中,明成歌没有用剑,一手负在身后,脚下轻挪,姿态随意地避开她锋利的剑尖,在剑身上一点,灵气如蛇般缠绕上她的手腕。 芙鸾匆忙掐诀,两股不同灵气碰撞,震荡开来,她再也握不住剑,手一松,长剑掉落下来,被明成歌轻松接住。 芙鸾盯着落在他手里的长剑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垂下眼睫。分明是默不吭声的模样,明成歌偏偏从里面察觉出一点委屈来。 因为之前灵气激荡的原因,她头上的发带落在地上,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明成歌走过去捡起发带,绕到她身后撩起她的长发,发丝细软,乌如浓墨。 偶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跑出来,落在脖子上,黑与白色彩分明,强烈对比中便显露出一种不动声色的诱惑来。 明成歌怔了怔,忽地便觉得手中握着的青丝如同脉脉流淌春水,悠然绕过他心尖,他恍惚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发丝缠绕在他指间,乖顺极了。 芙鸾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 暮色四合,青岚宗点燃的灯火徐徐燃烧出一片灯海,她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想着心事。 他身量比她高上许多,低头便能瞧见她长长的眼睫低垂着,如同合拢翅膀停在花间休憩的蝴蝶,一双眼睛倒映着点点灯火,盈满了整个银河。 明成歌突然就意识到,小师妹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最初那个被师尊抱回来的女娃娃了。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段是属于少女的纤细婀娜,而非以前能够被他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 他听见她开口,嗓音低落的问他:“师兄,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弱......明明说着自己要下山历练,但是剑术练不好,又不会打架......” 明成歌知道他应该如往常一样安慰她,但是他的视线没法从她张合的唇瓣上移开。 她的唇色是淡淡的绯红,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单是看着便觉得娇嫩。他看着看着,莫名想起前几日带她下山吃糖葫芦,指腹擦过,那样柔软的触感。 他初时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畅,心跳似乎也快了几分。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手上,他的手有些许颤抖,像是手中握着的青丝有千斤重,然而他平日里斩杀过的妖兽又何止千斤?就算是重伤垂危之时,他握剑的手也从不见颤抖。 明成歌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小师妹......” ...... 姜瑶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他周身虽然都笼罩在树下的阴影里,但稀疏的枝叶间总有零散的月光洒落,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影。他慢慢从树荫下走出来,盛雪白衣,如玉面容上拢着朦胧的月光,情绪不见分明。 姜瑶站定了,两人对视许久,傅雪舟才像是受不住似的移开视线:“......叁师妹。” 语气较之往常要疏离许多。 往常傅雪舟一直是把她当师妹看待,在山洞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被拉进,反而越发冷淡疏离。 大师兄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一而再再而叁地逃避,直至今日,才是他们头一次独自二人相处。 傅雪舟没有看她,只是瞧着投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叁师妹,山洞那次......是我之过。事情已经发生,我自会禀明掌门,择良日与你结为道侣。” 怎么说呢?姜瑶对于大师兄的这番话其实不是很意外,大师兄从来都是如此,尽管一开始是想要逃避,但是最终还是会选择肩负责任。如同上一世那样......不,应该说上一世他是愿意并且欣喜于对芙鸾负责,只是师尊没给他这个机会。 姜瑶承认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恍惚的,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她看着傅雪舟,两世加起来受过的委屈,以及对芙鸾的嫉恨,导致她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似的,恶意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让她脱口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迎着傅雪舟略微惊愕的目光,姜瑶冷笑道:“娶我?你是打算把我娶了放家里,然后继续心心念念着你的小师妹?” “还是说你能放弃她,专心致志地守着我?” 她的口气很冲,质问着他:“要是我跟她同时遇难,大师兄你会选择救谁?!” 傅雪舟僵硬了一瞬,垂眼:“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娶你,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怎么不会!”姜瑶声音骤然拔高,尾音尖锐,“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不是吗?!就算你娶了我,我当了你唯一的妻子,可是她发生事情,你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去救她,不是吗?!” 傅雪舟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叁师妹,你冷静些。我们是在说结契的事情,跟小师妹没关系。” 姜瑶捏紧剑柄,重重地吐出两口气:“是,是我不冷静。” “既然你问我结契的事情了,那我也就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成亲的!我不可能嫁给一个心里面藏着另一个女人的人!”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像是一把尖刀插进她心脏里搅啊搅啊,戳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冷风呼啸着灌入里面,又冷又痛。她忍耐芙鸾忍耐太久了,此刻在爱着她的男人面前对她口出恶言,看着他缓慢蹙起长眉,在极致的痛苦之外,居然让她从中品出一点畅快来。 “够了。” 傅雪舟再也听不下去。声音冷淡下来:“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也别去小师妹面前说,她一直当你是师姐的。” 姜瑶回以讽刺性的笑。 傅雪舟退后一步,宽大的袖摆在微风中起伏,月光柔和地笼罩着他,像是披在仙人身上的薄纱。 他看着神情有些癫狂的姜瑶,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说:“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无法回应 傅雪舟像是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从姜瑶那里出来。路过演武台的时候,他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去,见到的便是他的两位师弟师妹。 芙鸾看到他的时候,眼睫颤动了下,似乎想要往后躲,但还是忍住了,乖乖地叫他。 明成歌放下她的长发,也笑着招呼了一声,又问道:“师兄这是刚从叁师妹那儿出来?” 傅雪舟看了一眼芙鸾,有些不大想让她知道他和叁师妹的事情,含糊应付:“有些事情找她。” 说完这句话,一时没人开口,场面安静下来。 傅雪舟看到她努力掩饰还是泄露出来的恐惧,心里不知道什么想法,只余酸涩。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刚才是在教小师妹练剑法?” 明成歌点头:“小师妹想下山,但是师尊说要她比试前十才行,所以这几日都在练剑。”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师妹想要往后面躲的动作,虽不知情况,但还是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了。 傅雪舟因他这个动作有瞬间的恍惚,他记得以前,他也是这样把小师妹护在身后,不让她看见令她害怕的人或事而如今,她害怕的人变成了他。 他此刻心里的烦躁,以及因为这个动作莫名滋生的怒气,在她躲闪的眼神中,像是一捧冰水浇下来。 傅雪舟收敛所有情绪,如往常那样,端出大师兄的模样,神色温和:“那小师妹就劳烦你费心了。” 他克制住自己想去看小师妹的念头,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就好像他是真的从这里路过,与师弟师妹闲谈两句,便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几日芙鸾一直忙着练剑,自然不可能再抱着小白猫到处跑。她把小白猫放在屋子里,好吃好喝的都给它备着。小白猫吃了几日,身形不见变长,却有向变宽的方向发展。 它吃完灵鱼,满足地打了个滚,身体盘成一圈,正准备闭目小憩片刻,就看到它家饲主走进来,身上犹携着月夜里的凉气。 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小白猫在她坐下后跳到她怀里:“发生什么了吗?” 芙鸾垂眼,似乎有些茫然。她摸着小白猫柔软的毛发,“小白,你说的那个话本子里,大师兄最后有没有喜欢上叁师姐呢?” 小白猫本来想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当然有,毕竟那可是女主唉,会有不喜欢她的吗?可是它想到这几日它用眼睛看到的情况,又不确定了:“话本子里面,你的大师兄一直是把你当师妹看待的,但是现在这情况” 整个师门从上到下,看它饲主的眼神就像是盯着羔羊的豺狼。 难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小白猫想不清楚。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小白猫甩甩尾巴:“你为什么问这个?你很担心他再来找你吗?” “嗯。”她轻轻点头,在小白猫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时,她弯起眼睛笑了笑,“也不全是。” 小白猫不明白她的话,眼神疑惑。 芙鸾抱着它坐在床上,伸手推开窗,月色如清泓般透窗而入,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地方。 繁星点点,拥簇一轮明月。 她望着星空,声音轻轻的,“毕竟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会非常痛苦吧?” “我算计了他,其实也很清楚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管那个姑娘是谁,他都会负起责任来。他是大师兄呀,一直,一直这样护着师弟师妹,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称职的大师兄。” 她抱紧小白猫,身体蜷缩起来,像是因为愧疚和不忍,嗓音细微颤抖:“我也是把他当成大师兄的,关系更近一些,我也是把他当成兄长看待的我知道他喜欢我呀,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回应,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太痛苦了。你看我,明明从小到大都受着他的照顾,即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又不能回报他,到了最后,还要算计他娶不喜欢的姑娘。” “话本子里说我恶毒,或许是真的吧。” 小白猫听完她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它想了很久,只能用脑袋蹭了蹭她,算作无声的安慰。 它不想她继续想这些事情,于是转移话题:“饲主你是怎么来到青岚宗的呢?” 它选择的话题不错,芙鸾顺着它的话去想,下意识答:“我不是青岚宗招生进入的,而是师尊带我回来的。”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来。详细的细节她并不愿意去回忆,记忆深刻的,是她披着雪白柔软的祭祀服,跪坐在高高的祭坛上,十余名祭司身上披着各种骷髅做成的首饰,蓬头垢面,围着她起舞。点燃的灯火明灭不定,他们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化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后来有凛冽剑势倾天地而来,她身周的人影全部化为齑粉,白衣乌发的仙人踏着光落在地上,云靴素白,纤尘不染。 小小的芙鸾那时候没看过仙人,听人说书或自己看到时也会好奇在心里勾勒,样貌总是模糊的,有时候是白胡子长长仙风道骨的道长,有时候是叁头六臂怒目而视的金刚,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她在心里轻轻地“呀”了一声,就那样确定了,仙人就该是这幅模样的。 按理说,她将大师兄视作哥哥,那么身为师尊的衡华真人应当被她看做父亲的。可是衡华真人容貌过于年轻,将父亲这个词安在他身上总归是不恰当的,于是芙鸾多数情况下其实是把他当成下凡历劫的神仙,总归有一日是要回天上去的。 这世间没有人比她更确认衡华真人能够飞升,但是那几次的经历来看,直至她生命最终,衡华真人都没有渡劫。 追-更:rourouwu.info (woo18.vip) 阴云密闭 叁宗大比中,对战者修为同阶,筑基期以上,分筑基期和金丹期两组,在不同场地进行比试,对手根据随机抽签的结果进行匹配。 姜瑶正排着队等待抽签,时至夏日,天气闷热,来往的各宗弟子又多,吵吵嚷嚷的,惹得她心烦意乱。她皱着眉,正要看前面还有多少人时,听得耳边一句。 “姜师姐?” 她转头,是一张熟悉而又令她憎恨的面孔。 负责守后山的弟子莫九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忙笑着招呼她,他笑得有点谄媚。他身边的人惊讶于他居然认识云琼峰的弟子,难掩惊讶。莫九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有些自得,连带着反映在脸上。 姜瑶很是厌恶他这幅猥琐的模样,念及前世的事情更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她极力压制住升腾而起的杀意,神色松动,茫然地看着他:“你是?” 莫九没想到她贵人多忘事,偏偏身边还有熟识的人在看,面上一时挂不住,他尴尬地笑:“姜师姐忘记了,前些日子我和梁慕几人还跟着姜师姐一起去山洞里救过人呢。” 姜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们啊。” 她慢慢地说着,心头忽然起了个念头:“我还没谢过你们救了芙鸾师妹呢,上次多亏了你们,芙鸾师妹才能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 她在说“完好无损”几个字的时候加重力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 莫九眼皮一跳,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是山洞那次她并没有跟着出来,不应该会知道,而且他们几个也只是想想,也还没付出行动就昏过去不知人事了。更何况,他们当时不是中了月蚀花的毒吗?有那些想法不也很正常吗?他脑海里闪过云琼峰那位小师妹的身段,心头一热,下腹也有些蠢蠢欲动。 老实说,那真是他们几个见过的女子中最极品的了,就是卿朝楼的花魁容色也不及她一二。当时他们被情毒冲昏了脑袋,心里想着反正中了毒,她肯定也是同样情况,不交和,那不是等死吗?就算衡华真人知道,看在他们救了她的份上,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而且她敢说吗?那娇娇俏俏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性子软的,等拿捏住她的把柄,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清醒过来,也并不觉得他们错了,只是面对人家师姐,还是有些心虚。 “姜师姐这是说哪里话。”莫九赔笑道,“本就是小事,哪里值得姜师姐记挂在心上呢?” 话是这么说,他眼睛却始终瞄向姜瑶手上戴着的乾坤戒。 姜瑶很清楚这些人就是这样下贱的货色,贪婪无度,蠢笨如猪。不过她现在有事要让他们去做,也就只好按耐下心里的不耐烦,从乾坤戒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他,笑着道:“我是该感谢你的,不过我匆忙出来,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一瓶凝心丹还看得过去,你要是不介意,就送给你做谢礼吧。” 莫九猴急地从她手中接过丹药,脸上还是虚伪的笑:“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的。” 姜瑶连碰都不想让他们碰到一下,在他伸手的时候迅速收手,玉瓶几乎是直接掉落在他手中的。 她冷眼看着莫九将丹药往衣兜里塞,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之前芙鸾师妹没来找过你们吗?” 莫九收到不错的东西,心情不错,脸上的笑愈发夸张:“芙鸾师妹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来找我们呢?” 姜瑶掩住嘴角,神色惊诧:“可是我听说芙鸾师妹是要亲自来感谢你们的啊?” 莫九愣了一下,茫然道:“可是我们没见过她。” “是这样吗?”姜瑶比他还疑惑,她状似想了想,道,“也许是她太忙,忘记了吧。” 她这样安慰了他一句,随后自言自语似的:“芙鸾师妹给你们的谢礼必定不会差的,我之前还看到她找师尊要东西说是要送给你们呢。” 莫九原先还不信,但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听到她说芙鸾有好东西要送给他们,呼吸急促起来。他们在青岚宗蹉跎了这么多年,堪堪筑基,身上连点好的丹药都没有,这些真传弟子随意漏一点的东西就是他们遍寻不到的,何况那还是大乘期真人给的东西?他们还听说芙鸾是衡华真人最宠爱的弟子,既然如此,那给的东西还不得是上好的? 莫九想到这些,然后就觉得是了,就该是这样的。他们几个可是救了她啊,救命之恩不说以身相许,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吧? 他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腆着脸,搓手笑:“芙鸾师妹这也太客气了,不过她这几日都在什么地方啊?自上次救了她后,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们也该去看看她。” 上钩了。 姜瑶也笑,笑得真心实意:“这几日她都忙着练剑呢,二师兄也看着她,你们也不好去打扰。不过她也是会下山去游河街市的,毕竟山上闷得慌,也要透气不是?” 莫九连忙点头,暗暗记住了。 这时前面负责抽签的人喊了一声,姜瑶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又回头道:“我这师妹面皮有些薄,你们直接这样去问她怕是不好意思说的,但只要你们好好和她说了,她会答应的。” 莫九咂摸着这句话,像是得到什么令人心安的保证,拍着胸脯大声道:“姜师姐你放心,我们会和她好好说的。” 姜瑶笑着点点头,回过身时,脸上的笑容收敛得干干净净,半张脸埋在大殿的阴影里,阴沉冷漠。 她想着,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的死去呢?怎么可能让芙鸾这么便宜就过去了呢?她太清楚这几个人了,只要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旦被他们缠上,可就再也脱不开身了。 她所经历过的事情,芙鸾也得好好受过才行。也不知道在她破破烂烂之后,她的师尊还有师兄们,还愿不愿意认她。 沈玉辞 叁宗大比举办得如火如荼,抱着一定要出去历练的念头,芙鸾很用心地准备每一场比试。 她本来以为自己很弱,但出乎她意料的,她竟然能一路连赢十余场比试。 芙鸾避开对方刺过来的剑尖,轻盈绕到对方身后,又像是预判到了对方的动作,在他翻转剑势向后劈来时抓住他的手腕,灵气顺着抓握的地方窜入对方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气在他体内冲撞,他脸色一白,身体向前扑倒的同时,芙鸾反手握住剑柄,从上而下,斜划向他的脖颈。 她的动作非常流畅,像是演练了数十遍,穿着灵均宗内门弟子服的男子只觉得眼前雪白的亮光闪过,随即一把长剑横在他脖颈间,剑身轻灵秀气,剑柄上悬挂的流苏甚至还在轻微晃动。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认输。” 直到被宣布完她胜利了,芙鸾都还是有些恍惚,她看了看自己的剑,又看了看正擦着汗水的男弟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是她很厉害,还是对方太弱了? 她认真回忆了之前和师兄他们比试过的场景,两位师兄在跟她对战时放水放得太明显了,但即使是这样,她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而师尊每次看她练剑,虽没说什么,但是两道长眉拧起,似乎也是对于她的剑术不甚满意。 所以...... 芙鸾迟疑地想着,或许是因为对方比她还弱? 是了,叁宗虽然精英荟萃,但也不代表个个都是厉害人物,也许有那么一两个南郭先生混入其中了呢? 前几世因为各种原因,她都没办法参加叁宗大比,这还是她头一次赢得这么多人,因而不管原因如何,她还是心头雀跃了一下。 老是跟在她身边的小白猫感觉到了她的欢喜,或许是因为连胜的原因,她似乎对于达到衡华真人的要求更有希望了,晚上要是抱着它滚来滚去的睡不着觉,就会爬起床收拾出行的东西。 这让一直绷着心神的小白猫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这日天下着雨,叁宗大比暂且延后一日,芙鸾早早地起床,看了看天色,在想要不要下山。她急着找一个人,前几次的失败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至少她知道有个人会在叁宗大比这几日出现在附近,只是具体什么地方不清楚。上次是二师兄陪同下山,她不好去找,又念着之前心头不好的预感,才拖了几日。 对方不会停留太久,但她手中的东西又必须交给对方才能派的上用处。 芙鸾想了许久,还是从储物戒中拿出那把二十四骨的绸伞。绸伞上绘有千山图,笔墨浓淡相间,玉骨生温,便是冬日里拿着也不会手冷。这把伞做工精致,却也非凡品,而是法宝,便是化神期修士,也能抵挡一二。 此物是师尊炼化后交予她的,附有他的神识,若是受到攻击,他自然也能感受到。 芙鸾指尖抚摸着伞柄,犹豫片刻,撑着伞慢慢打开。关门的时候她看着小白猫,跟它说道:“你在家里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雨滴砸在伞面上,浸透山水,那上面绘着的千山愈发青翠,灵秀非常,栩栩如生。 芙鸾撑着伞,在雨雾中辨清山路,往山下走去。 经过山门的时候,负责守门的弟子检查过她的玉牌,笑着问:“雨下这么大,师妹还要下山吗?” 芙鸾应了一声,接过玉牌继续往外走。 雨下的大,游河街市仍在外头走的人就少了。芙鸾看过游河街市的布局图,早就圈定过几个对方可能会在的地方,现在人少一些,她找起来也方便。 杏花街,某处。 宋知明觉得他师傅的脾气这几日来是越来越古怪了,大清早的,雨又下的大,非要他去买药来炼丹。等买完药回来给他,挑叁拣四不说,往丹炉里扔药草的动作也透着十成十的嫌弃,他实在困得厉害,守着丹炉火的时候一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再睁开眼睛,就是师傅黑漆漆的脸,他慌忙往丹炉里一看,里面的药草全化成水儿了,同样黑乎乎的。 宋知明赶紧一缩脖子,果不其然,就是他师傅劈头盖脸的怒骂。他脸上全是师傅骂他时溅出的口水,木着脸听完训,他师傅喘着气,让他把丹炉收拾了。 听到这句话,宋知明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把丹炉收拾干净,这可是个麻烦事儿。不光要把丹炉里的药水残渣倒出来,还得把上面沾染上的药气,师傅说就是药物残留下来,融在丹炉里的药性,剔除干净。这可不是凡人能做的事情,所幸他不是凡人,能做。但他只有练气期修为,把药气全部剔除,估计要熬夜熬两叁天。做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在屋里做,他得把丹炉抬到院子里,那里宽阔,但是味儿大。 这个地方是他们才租下来的,狭窄逼仄,之前的人家养了鸡鸭,院子里全是家禽的臭味,尽管全力清理了,但那股味道就像是生在地里、长在地里了一样,始终若有若无,等一下雨,这味儿从土里钻出来,就更难闻了。 宋知明一想到要在那样的环境里呆上两叁天,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师傅才不理会他的不情愿,把他连人带丹炉扔了出去,顺便给他画了张大饼。 师傅说,等有机会,就给他炼制火灵丹,这可是个好宝贝,对他的修炼很有帮助。 宋知明对此不怎么抱期望,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他师傅老说他以前怎么怎么厉害,在炼丹上别说宋知明以前呆的那个小宗门,就是青岚宗宗主求他做客卿,他也是要考虑的。要不是奸人所害,他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 他只当他师傅说的是假话,是资质不佳,年纪渐老却仍然无法突破,郁郁不得志之下才编出这么个谎话来骗他。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以他的资质,勉强踏入修真界已是幸事,找到一个愿意教导他的宗门更难。以前的小宗门只当他是杂役弟子使,从不教他修行,还是他现在这位师傅看上他,带走他教导一番,才入了练气期。 这次叁宗大比听他们说非常热闹,宋知明也好奇,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参加这些的。他匆忙奔走在街道,去为师傅采买药物的时候,也见过那些大宗弟子,衣袂飘飘,容貌俊秀,倒像天上仙童,与他这种人是云泥之别,不配相提并论的。 而那一天,在他埋头清理丹炉,有人踏入此地,撑着二十四骨绸伞,执着伞的手指纤细,白如玉瓷,微风牵起她淡青色的裙角,衬得她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又像是从云端落下来的神女,不管如何,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发着怔,疑心她走错路时,见到她轻轻抿唇,忐忑又期待地问:“是沉玉辞沉大师家吗?” 他师傅叫沉玉辞。 宋知明确认她是来找他师傅的,惊愕万分,尚且来不及反应,却见他师傅“啪嗒”一声打开门,蓬头垢面的,抓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瞧着二郎腿,坐姿极端不雅,视线滴溜溜转过她腰间的玉牌,嗤笑一声:“青岚宗的弟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位少女不曾在意他的态度,反倒是笑起来,眉眼弯弯,非常高兴的说道:“沉大师,我想请您炼制一枚丹药。” 八苦轮回丹 宋知明呆愣在那里,完全没想过她居然真的是来找他师傅的。 但是他师傅好像并不领情,对于她青岚宗弟子的身份也满不在乎,更是出言讽刺:“可别,你们青岚宗什么好丹药没有?白木峰的,那什么青禾真人,不炼得一手好丹药吗?不去找他,跑这儿找我这种不知名糟老头子做什么?” 宋知明可就奇了,他师傅平日里可是那种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就是几大宗门宗主都会被他拿出来批判一番的,怎么今日就谦逊起来了? 或许是知道他的想法,他师傅恶狠狠瞪过来,芙鸾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院子里那位十一二岁的少年。 宋知明皮糙肉厚,他师傅瞪他一眼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那位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也看向他时,他忽地就觉得好像从头到脚都烧起来,烧得他头晕眼花,脸色通红。 他慌忙低头,用力擦着丹炉,心跳却一声比一声快,像是要从他胸膛里跳出来,跳到她手上去。 在沙沙的雨声中,他听到他师傅嗤笑了一声。这一声不轻不重,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似的,头埋得更低了,再也不敢看她一眼,但是他的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少女被他师傅这么一刺,也不生气,认真地说道:“在炼丹上,沉大师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呢?就是青禾真人在您面前,也要称呼您一声前辈的。” 说道这里,她又笑起来,开玩笑一般地补充道:“何况沉大师您也并不老呀?” 宋知明看了看他师傅胡子拉碴的脸,很怀疑她是因有求于他才睁眼说瞎话的。 他师傅哼了一声,似乎不满意她的话,但也没有反驳,纡尊降贵似的,瞧她一眼:“说吧,你要炼什么?” 宋知明感觉到少女微妙的停顿了一瞬,才轻轻开口:“我想请您炼制的丹药是......” “八苦轮回丹。” 这个丹药名字听起来很奇怪,然而他师傅却豁然睁开眼,乱糟糟头发遮掩下的眉毛皱起来,很是稀奇地看着她:“你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要这种丹药做什么?” 这次少女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她撑着伞在原地站了很久,“这药不是我自己用......” 说了这句话,她慌乱地看了他师傅一眼:“但是也不是用来害人的,我拿它有用,真的很需要它。” “这丹药本来也害不了人,材料难寻不说,炼制工序也复杂,要不是特别需要,谁会费心思炼这玩意儿?”他师傅嘲笑了少女的愚蠢,又道,“不过要炼制这玩意儿你可找对人了,毕竟这丹药配方可是我当年配出来的。” 宋知明不由问道:“师傅你写这个东西做什么?” “写着玩儿不行吗?”他师傅不耐烦地看他,“话那么多做什么,刷你的丹炉去!” 话说到这儿,他师傅已经算是答应为她炼制了。 “不过材料得你自己找。”他师傅又说道,“我看你像是知道丹方的样子,就懒得再写给你了。那几样主材料处理复杂,你找到一样给我一样,免得拖的时间长了,我嫌麻烦。” 芙鸾自然点头,又打开储物戒,生怕他误会似的:“我给报酬的!您要什么东西,尽管拿就是。” 沉玉辞不太相信她一个筑基期弟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答应她只是觉得有趣,见她打开储物戒,也只是随意一扫。 然后他就愣住了。 宋知明也从储物戒打开的口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亮晶晶的,几乎堆满了储物戒整个空间。只是他眼力不及他师傅,只看清楚了堆得满满的灵石,而在沉玉辞看来,那些灵石不过是最次的东西,要数珍贵的,还应该是里面那些丹药、符篆、以及各类法宝。 在他纵横修仙界时,自然不在意这些东西,何况他惊讶的原因也不是这个,而是她不过筑基期,却有如此多宝物。 沉玉辞神情古怪:“你很受宠吗?” 芙鸾呆了呆,小心翼翼地回答:“就......还好?” 沉玉辞信她的话才有鬼了,他重新看向她手里的伞,初时不在意,现在一看才发觉这也是件法宝。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沉玉辞琢磨着送这些礼物背后的心思,连他都觉得过分厚重,这不跟娶媳妇儿下聘礼似的吗?也难怪这小丫头跑来找他炼制八苦轮回丹。 若说刚才只有一两分兴趣,他现在就生出七八分兴致来:“你现在手头有材料吗?我可不会在这儿久呆,下次你见我,可能就要很久以后了。” 芙鸾连忙点头,从储物戒中拿出那个小心藏好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珍珠似的圆卵,颗颗紧挨着彼此,里面是浓稠的白色液体,徐徐流淌。 她把盒子递给他,轻声道:“给您。” “第一味药材,魔蜘蛛王卵。” 被堵在角落里亲 等芙鸾把事情跟沉玉辞谈好了再出门时,天色已经暗了,雨丝比早上细了不少。她念着青岚宗的宵禁,脚步加紧,转过拐角踏入一方小巷时,一道闪电横过天际,利刃般劈开昏沉沉天地。 她吓了一跳,而滚滚雷声紧随其后,在天边乍响,如同天神怒喝。 在这样的环境中,芙鸾心跳加快,尚且来不及辨认这股不安到底来自哪里,而本能地将灵气灌入绸伞内,伞面旋转盛开,尚未开合到一半,阴影里斜伸出一只手来,在她手腕上轻描淡写地一点,她堪堪从储物戒中握住剑柄,鼻尖却嗅到了馥郁迷离的香气,一时失了力气。 来人的嗓音里犹带散漫的笑意,看着芙鸾陡然苍白的脸色,唇角微牵,“抓住你了。” 像是生怕她听不清楚,这几个字说得极慢,极重。 芙鸾仓皇无措,反抗无能,被他压在小巷侧壁。石壁浸透雨水,湿润而冰凉,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身上,冻得她直发抖。但是更令她害怕的是眼前的人。青年容色绮丽,如墨长眉下一双桃花眼慵懒闲适。他抓住了猎物,自然也不急着下口,随意瞥过她食指上黯淡下去的储物戒,似笑非笑:“反应不慢。” 屋檐上滴落的水滴砸在她眼睫上,在她睫毛上晕开,她努力睁开眼睛,分明没哭,眼眸却像是被水浸润过一般,润润生辉。 “我不认识你。”她神色茫然,声音柔软,那样细细微微的抖动着,盈满了无助和委屈,“你为什么要抓我?” 虞时年向来厌恶娇柔造作的女子,不过在她身上,他却觉得这份柔弱恰到好处,令人爱怜得紧。所以他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耐心地解答她的疑问:“你若是经历多了,便知道这世间有些事情是不讲道理的。” 他用手指揉捏着她的唇瓣,含笑道:“就比如现在,正值良辰,我又见到你,便觉得该是适合双修的好日子了。” 虞时年眼瞧着少女因为他的话呆了呆,脸上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一片煞白,像是害怕极了,声音磕磕绊绊的:“我,我不认识你,不能跟你双,双修的。这种事情,只能是关系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做的!” 她这样虚张声势的话语只惹得虞时年一笑,他压低身体,温热的呼吸浅浅洒在她脖子上。 芙鸾不适应这样的近距离,难堪地别过头,身体却忽地僵住,因为对方含住了她的耳垂,在细细噬咬,含弄,直至它因充血而娇艳欲滴。 虞时年薄唇下移,压在她脖间的动脉上,感受到里面血液的流淌速度似乎加快了许多,低低地发出了笑声:“很害怕?” 芙鸾小声道:“如果我说我害怕,你能不能放开我呀?” 虞时年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孤身一人的姑娘被陌生男人压在角落里,总该会惊慌失措的。从一开始见到他就下意识地动手,以及现在在他手下细微发着颤的身体都告诉他,她很害怕,也很恐惧,但是没哭也没闹,像是期望跟他讲清道理似的,想要他放过她。 很乖,也很会审时度势,有些像拿捏住了他的脾气。若是她当真哭闹起来,他的手段或许会粗暴一些。这个想法让虞时年笑意微敛,眉骨压低,团团阴影落在他面上,倦懒含情的面容也多了一分清冽:“你以前见过我?” 然而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嘴里还是乖乖地回答他的话:“我以前没下过山,这是我第二次出来。” 虞时年捏了她的下巴,审视般细细看过她脸上的情绪,并没有发现什么。他神色松动,紧扣着她的力道也松了些,含笑问她:“你不想与我双修吗?” 她努力摇头。 “理由呢?” 芙鸾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她动作幅度很小,但虞时年还是看清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气和委屈,这让他有些哑然失笑。他想着,这姑娘许是在师门被娇宠惯了,所以即使在面对不知底细、不明目的的陌生人时,也敢生气摆脸色。他倒是也不生气,何况她还长着这样一张脸,谁舍得向她发火呢? 他今日来也不是要将她就地正法的,只是上次见过她之后,她就跑没影儿了,他又上不了青岚宗,在山下耐心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现,总让他疑心是因为她太敏锐了才躲起来的。好容易见到,尚且来不及说话,她居然直接就开始动起手来。他险些给气笑了,这才做出这番举动来,倒是显得他着急了。 心神一松,他面上的神情愈发闲散,捏了一缕她的发丝绕在指间把玩:“这几日怎么没见着你?” “我在比试呀,没时间下山的。”她扯了扯被他揪着的发丝,没扯出来,只好眼巴巴地瞧着他,“宗门有宵禁呢,快到时间了,我要赶紧回去。” 虞时年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而是问了个全然不相干的问题,“你有婚约吗?” 见她摇头,他眼里的笑意多了一分:“有心上人吗?” 芙鸾还是摇头。 虞时年笑意更深,他本来容貌绝艳,此刻笑起来,如风吹薄雾,袅袅散去,唯余万顷碧波,说不清的柔软多情。 “既如此,为何不愿与我双修?” 芙鸾没料到话题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茫然之后又慌乱地别过脸,“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要挨骂的!” “我可以放你走。”虞时年笑意融融,含情桃花眼一瞬不瞬看着她,意有所指的,“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他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着头看她,呼吸间全是两人交缠的气息。不同的是,他的呼吸绵长有力,而她的呼吸时断时续,有些颤抖似的。 虞时年嗅着她身上微微香甜的气息,也不着急催她,就那样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芙鸾小心看他神色,好像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于是忍不住揪了下袖子,唇咬了又咬,终于鼓起勇气:“你先闭上眼睛。” 虞时年“嗯?”了一声,居然很顺从地听了她的话,似乎并不担心她逃跑了。 芙鸾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 “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想推开他。 落在他脸上的吻又轻又柔,蜻蜓点水似的,只让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敷衍。虞时年睁开眼睛,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堪堪离开石壁的身体重新压回去,桃花眼微眯,神色幽深难测。 他倒是还没见过嫌弃他嫌弃成她这样的,向来是别人追着他,何曾见过有人躲着他跑的?他难得有些郁气,只是瞧着她抿着唇委屈巴巴的样子,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首-发:po18shu.com (woo13.com) 心动 雨声渐停,溶溶月光穿透叆叇云雾,四下一片清明。 家家户户开始亮起灯来,他们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隔着薄薄的一堵墙,能听到屋子里一对夫妻正在说话,妻子正埋怨丈夫不争气。刚开始还是正常的交流对话,渐渐的,随着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妻子抱怨声变得柔软,婉转呻吟。 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何况修仙之人耳力出众,芙鸾几乎可以听到二人动作间发出的喘息。 虞时年自然也能听到,不过他见惯了风月之事,阴阳合欢宗在教导弟子双修之法时,其实也并不像外人想象得那样暧昧情动,反倒要求修士懂得控制情欲,莫让情欲牵着人走。所以此刻他听到这些,也是漫不经心的,没什么反应,而是低头,去看他怀里慌张的少女。 她正在努力掩饰尴尬和别扭,只是不怎么成功,身体僵硬地贴在墙上。月光从屋檐上流泻而下,照明了她半张面孔,上面染着芙蓉绯色,衬着她眉目愈发动人。 虞时年呼吸慢了一瞬,他有些诧异,对熟练控制身体情欲的他而言,刚才的反应是陌生的。莫说舞女折腰拂袖,妓子慢解衣衫,就是面对烈性药物,他也能控制自己呼吸。可是就在刚才,她没脱衣服,也没做出引诱之举,只是单单红了脸,居然就叫他心跳乱了一拍。 虞时年忽地伸手,修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芙鸾本能地仰起脸,眼中似是惊惧,又似乎是对他突然的动作有些茫然。 他仔细打量了她片刻,低头,薄唇压上她。 芙鸾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袖。 这个吻不带情欲,像是单纯地在确认某些东西。 他贴着她的唇缓慢移动,时不时轻咬,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含弄濡湿,探入内里。察觉到她牙关紧闭,不愿让他进入,他也不生气,含着她的唇瓣吮吸,直到她吃痛,喉咙间溢出痛呼。 虞时年放开她,加快的心跳渐渐平复,然而他却拧起了长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他只是有些惊讶,还有些觉得好笑。他入阴阳合欢宗修习道法,并不在乎外人是如何看待这个门派的,大道叁千,万事万物皆由阴阳二气化成,或有强弱之分,却无高低贵贱之别。只要能证得大道,名声又算什么呢? 只是在合欢宗待久了,他到底还是厌恶上那些男女肢体交缠的场面,柳声常说他清心寡欲得不像个合欢宗出来的。他不介意与人双修,只是这些年一直不曾找到能入得他眼的人。 他原以为,就算是要找人双修,他找的也该是如合欢宗女修一般妩媚风流,再不济也应该美艳大方,结果兜兜转转这么一圈儿,他居然找到了这么个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软得稍重一点都能掐出水来。 刚才不过就这样亲了她一下,她就像是被吓坏了,僵着身体,似乎想跑又不敢跑。 虞时年笑了一声,只觉得眼前这姑娘似乎哪里都好,浑身上下都像是比着他的喜好长的,叫他挑不出一丝不满来。 他揽了她的腰肢,轻松将她横抱起来。芙鸾猝不及防,上半身几乎全部埋进他怀里,她慌乱地用手撑着他胸膛,掩饰不安,仍试图跟他讲道理:“我不能跟你双修!” 虞时年漫应了一声。 “宵禁时间要到了。” 虞时年低头,眉眼带笑:“所以?” 芙鸾揪紧他衣襟,怯怯的:“我要回去。” 虞时年像是欣赏够了她慌张的模样,长眉微挑,笑起来:“自然是送你回去,不然你以为去哪儿?” 芙鸾借着月光去看周围,果然是回宗门的路,她心头松了一半,另一半还悬着,生怕他改变主意。 她倒是也想说她自己回去就行了,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要懂得见好就收,于是她闭紧嘴巴,乖巧地缩在他怀里,只当自己是根木头。 虞时年把装木头的姑娘放到山脚下,沉思片刻,将传声玉简塞进她储物戒里:“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芙鸾低垂的眼睫动了动,虞时年看到了,哪能不知道她心生欢喜? 不过他也不觉得她能高兴多久,合欢宗或许别的宝物不多,但用在道侣身上的东西可不少。 他掐了少女下巴,薄唇含住一颗丹药,送入她口中,芙鸾猝不及防,牙关尚未闭合,被他用舌尖抵开,丹药融化后的汁水渗入她喉间,她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确认她吃下去了,虞时年才拂袖解开她身上被锁住的灵气,如画眉眼犹带笑意,嗓音慵懒戏谑:“这是追息香,你应该也知道它的作用。不过这东西可不是修仙界烂大街的玩意儿,合欢宗改良了它,没有一两年,是不会消失的。你也不必忧心被人发现,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人发现你身上异常之处。” 芙鸾抿紧唇。 “生气了?”虞时年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觉得心里爱怜得紧,他拂过她鬓边发丝,轻轻在她颊边一吻,“可是我担心你躲我。” 芙鸾从他手中扯出自己头发,拎着裙摆,飞快往山上奔去了,再不肯回头看他一眼。追-更:roushuwu8.com (woo18.vip) 我忍你们很久了 青岚宗是有宵禁的,尽管这些日子因为叁宗大比推迟了些,但芙鸾也不敢回去得太晚。 她师尊好容易松口放松了对她的约束,要是她刚得闲就敢夜不归宿,明天就会被师尊叫去。 幸好她耽搁的时间不多,远远的,她看见山门还没有关上,稍微松了口气,脚步因放松慢下来,忽地就见路边的山林里窜出两道人影来。 才经历过虞时年那事儿,她此刻心神仍旧紧绷着,察觉到不对,立刻从储物戒中掏出长剑,横在身前:“什么人?” 她觉得,她如今这番模样才终于有了一点修仙中人的姿态,而不是老是被那些人按在地面上摩擦。 两道人影显现在月光下,露出两张有些陌生的面庞。 莫九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拔了剑,连忙招呼:“芙鸾师妹,是我呀!守后山的弟子莫九,这位也是,叫梁慕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几个救你的事情吗?这不过去挺久了,我们几个想过来看看你还好不好。” 话说得客气,他们眼神却忍不住往她身上瞟。都说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他们没那么多情趣,只是觉得这云琼峰果真是养人的好地方,身段纤细窈窕,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们到底还是顾忌她亲传弟子的身份,只敢在心里想想。虽没有动手动脚,但那眼里总带出几分贪婪来。 芙鸾静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又看了看在他们身后的山门,“劳烦挂心,我没什么大碍的。” 她绕开他们就想继续往山门走,梁慕却上前一步,又拦住她。 他容貌生得还算清秀,只是一双眼睛阴恻恻的,叫人不敢与他对视。此刻他正极力挤出一个笑,然而可能是因为平日里过于刻薄的原因,笑意不达眼底,有些皮笑肉不笑:“芙鸾师妹太客气了,我记得师妹年纪比我们要小,叫我们师兄好了。” 他跟莫九两人一人堵一边,摆明了不达目的不放她走的意图。 芙鸾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承认自己是很弱,前几次愤怒之下,她也曾想过对他们动手的,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反抗依旧被镇压,随后就是小白猫口中的被关小黑屋。几次之后她学乖了,不跟他们动手了,但这也不代表她好欺负,没有脾气的。何况她才刚被虞时年打击到了,急需什么东西来填补她丢失的信心。 她摸着剑柄,有些蠢蠢欲动,瞄向两人。 应该......能打赢吧? 但她还是担心同时对付两人会有些吃力,于是她默默打开储物戒,开始往外面掏法宝,一件、两件...... 莫九和梁慕不知道她的心思,眼睛里只看到她从储物戒中掏出来的法宝,那些东西他们平日里连见都不曾见过,正悬浮在芙鸾周遭。 他们呼吸急促起来,莫九忍不住咧出一个笑:“芙鸾师妹,你这也太客气了,不用那么多......” 他剩下的话全被淹没在各色法宝宝光中了,宝光色泽各异,此刻齐齐绽放光彩,一时绚烂夺目。 负责值守山门的弟子本来打着呵欠准备关门了,不料山门不远处一团五彩纷飞的光团骤然亮起,差点没闪瞎了他的眼睛,以为是敌袭的他慌忙掏出玉符,正准备通知宗门。 耳边轰然一声巨响,他下意识转头—— 磅礴的天地灵气急速压缩,芙鸾周围的树木被瞬间撕碎,地面迸裂开来,一路以摧枯拉朽之势延伸到守山大阵前,激撞在屏障上,整个屏障都亮了起来,发出嗡鸣。 守山弟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呆呆的,手中的玉符都掉到了地上。 云烟散去,他看到云琼峰的小师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被碾成齑粉的地面上躺着两个生死不知的人。 护短 芙鸾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闯祸了。 此事惊动了掌门,在安抚众人,告知他们不是敌袭后,芙鸾被带到刑罚堂,那两个生死不知的人稍作处理,也被抬了进来。 掌门坐在上位,右边是刑罚堂堂主冯潭,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两边还有几位长老和负责记录的弟子。 掌门姓李,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此刻十分头疼地看着她:“说吧,你为什么要袭击宗门法阵?” “我没有。”芙鸾道,看了看地上那两人,“我只是想打他们而已。” 冯堂主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哦?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跟我堂下弟子什么仇什么怨,要对他们动手?” 刑罚堂堂主一向不喜欢她,或者说不喜欢云琼峰的人。他跟她师尊有恩怨,恨屋及乌,连带不喜欢他的几个徒弟。 “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进山门。”芙鸾说着,看冯堂主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又加重了语气,“他们还想勒索我,抢我的法宝。” 修仙界抢人法宝如断人财路,就算是掌门也不好说什么,冯堂主亦然,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宗门内严禁弟子厮杀,何况你还惊动了宗门法阵!” “依照宗门规定,应当封锁修为,入后山九幽池禁闭叁月!” 老实说,她的确存了一点儿教训他们的想法的,之前被拦住时她也隐约猜到些什么,毕竟小白跟她说过叁师姐上辈子的事情。她也有那一世的记忆,但是那时候她已经自顾不暇了,这次还是辗转从小白口中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叁师姐存了报复的心思,她也是能够理解的,说生气也谈不上,她应付那些人依旧心力交瘁了,但是为什么要忍着呢?叁师姐本身就是亲传弟子,论修为、论剑法比他们高出许多,想揍他们还不简单?要是她比那些人厉害,她也肯定会打他们的!绝对会! 好吧,现在人她是打了,她也面临着要关叁个月的处罚。平日里到没什么,可师尊都答应她这次比试过后可以下山了,叁宗大比可不会等她出来再继续。 芙鸾看向掌门:“可是是他们先拦着我的!” 冯堂主不给她狡辩的机会:“所以你就有理由把他们打成这样?听春慧堂检查的弟子说,要是再重一点,他们一身的修为都会被废掉!” “小小年纪心思狠毒,不好好管教,以后还得了?最近又是叁宗大比,她闹出这么大动静,却半点处罚都没有,难不成还等着灵均和九皋看我们的笑话?说青岚宗教导无方,纵容弟子横行无道?!” 掌门非常头疼,他看着芙鸾长大,不希望她受过重的处罚,但冯堂主说得也有理,他也不好反驳,只好先转移话题:“你身上的法宝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 “本尊给她的。” 一道冷淡的声音插入几人对话,衡华真人自门外而入,气息冷冽冰寒,狭长凤目扫过芙鸾周身,见她无碍,收回视线,于掌门左边拂袖落座。 衡华真人气势太盛,在他进入后,整个大堂有片刻凝滞,还是掌门笑着开口:“师弟怎么也来了?” 千年之前,衡华真人与掌门同属缪明道君门下,是师兄弟,所以衡华真人待他的态度也不算过于冷漠,淡淡道:“她是本尊弟子。” 掌门并不意外,这世间能惊动他师弟的,除了山海玄境里面的魔尊,就只有他小徒弟了。 他笑了笑:“你来了也好,正好我们在讨论她的问题,你既是她师尊,不如由你来决定吧?” 冯堂主不想他直接将事情交给衡华真人,一时惊怒道:“掌门,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刑罚堂堂主,就不该把此事交给他定夺!” 掌门脸色为难:“可是这?” 衡华真人看向芙鸾。 芙鸾当然知道自己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不处罚她肯定说不过去,可是她也不想放弃大比,因而尽管有些心虚,还是巴巴地看着师尊,期望能把时间缩短一些,推迟也可以。 衡华真人自袖间伸出手,屈指轻扣桌面,语气淡漠无波:“叁个时辰。” 生生将叁个月禁闭时间缩成了叁个时辰,掌门尚未表示惊讶,冯堂主已经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云无岫!你莫要欺人太甚!叁个时辰,你当宗门门规如同儿戏吗?!” 云无岫是她师尊尘世的名字,自入元婴后,便很少有人直呼他名字了。冯堂主是他同辈之人,也是逼狠了才叫出他以前的名字。 芙鸾芙鸾也没想到她师尊一开口直接给她缩减到不到一成,她看着冯堂主气得通红的脸,忽然就觉得,关于说她师尊以前非常气人的传言是真的。 “那又如何?”衡华真人抬起凤目,眸光分明是漠然的,透出一股藐视来,“本尊要护的人,谁动得了?” 衡华真人扫过他,神色不动,语气也不见变化:“若是七百年前的你,本尊还能勉强一看,如今七百年过去,你觉得你现在,能接本尊几剑?” 芙鸾眨了下眼睛,这是威胁吧?威胁吧?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冯堂主不生气才怪了! 她忙去看冯堂主的脸色,果然,他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拍着胸脯剧烈咳嗽。 掌门连忙去安抚他,一边朝芙鸾使眼色:“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叁个时辰就叁个时辰吧,宗门大比就这几天,也不好让她错过了。” 衡华真人起身,懒得搭理还在叫嚣的冯堂主,看向芙鸾:“事情结束之后,先去大殿。” 芙鸾认真点头,看着师尊身形淡去了,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让几个刑罚堂的弟子带她去九幽池。 追-更:po18e.vip (woo18.vip) 所谓往事 九幽池水并不是那么好挨的,池水冰寒刺骨,有灵气的修士下去也会遭一番罪,何况青岚宗的处罚是要锁了她的灵气? 失了灵气护体,她其实就跟凡人差不多了。池水才没过脚踝,冰冷的气息如蛇般缠绕上她的身体,冻得她身心都在发抖。她原先还觉得师尊直接给她减成叁个时辰太欺负人了,现在对着这冒着寒气的池水,突然就觉得幸好师尊来了,不然在这里面待叁个月,她人都会被冻傻的。 洞口还有人刑罚堂的弟子把守着,芙鸾叹着气,几乎是视死如归地往池水中央走去。真的太冷了,她跪坐在池水中央,努力发散思维,借以忽略池水带来的冰冷感。 唔......希望自己不要生病了,她明天还有比试呢。叁个时辰,应该还来得及......这次之后,那两个人估计不敢再找她了,要是再来......她就再打一次好了,反正她手里法宝多,砸都能砸死他们...... 芙鸾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渐渐生出困倦,她倒是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她心神紧绷了一晚上,此刻稍有放松,那股困意卷土重来。她往后退了退,趴在水池边上,睡着了。 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头顶上一声轻叹,有人将她从水里抱出来。他身上并不温暖,但总是比幽寒彻骨的九幽池要暖上许多的,她于是往对方怀里缩,离得近了,鼻尖嗅到清淡的,雪山松梅气息。她嗅了嗅,模糊间知道这个气息是熟悉的,也就放心大胆的继续睡了过去。 衡华真人抱着她从水池里起身,指尖灵气流转,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瞬间干爽。他破开空间,脚步一转,下一刻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云琼峰上的大殿内。 那里正瑟缩着一只小白猫,此刻见到他抱着芙鸾出现,一下子跳起来,围着他转来转去,又伸出爪子去勾她垂落的裙摆。 衡华真人随意落座,让芙鸾靠在他怀里,握了她手腕,叁指搭在她腕间,查探她的情况。 衡华真人虽是剑修,但他在医术、符篆、阵法上均有涉猎,何况他天资本就极高,掌握这些也并不是难事,虽不及专精此事的修士,却也远超出一般水平。 小白猫也看得清情况,也不叫了,乖乖地蹲在那里,尾巴绕到前面盖住爪子,盯着二人瞧。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在看到衡华真人后,其实就不太担心饲主的情况了。或许是因为衡华真人予以旁人的感觉总是强大的,似乎这世间不可能有能够撼动他的事物。世人畏惧于他的气势,其实也就忽视了他的容貌。 修仙之人长生不老,衡华真人的容貌也被永远定格在二十余岁,这是他风华最盛的年纪,眉眼如丹青笔墨铺就,溶溶如月,本该是缱绻温柔的容貌,然而他神色淡漠,如大雪拥落,气息便变得冷寂悠远,不敢令人亵渎。 小白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为什么它饲主没把衡华真人看成她爹了。顶着这样一张脸,她饲主靠在他怀里,说两人是兄妹都有人信的。 其实它也蛮好奇的,按理说它饲主长年待在衡华真人身边,这么久了,他对她的态度又非同一般,它饲主居然都不动心的?还有她大师兄也好,二师兄也罢,都算是人中极品,在她眼前晃悠了那么多年,它家饲主居然还是心心念念的要跑出去,那她心头记挂着的人得多好才能比得过他们? 它觉得它饲主身上总存在一些不太对劲儿的情况,仔细想却又想不出来。 小白猫在这儿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衡华真人大致掌握了她的情况,寒气入体,所幸时间短,并无大碍。 他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将控制到精微的灵气送入她体内,一点点导出她体内的寒气。灵气在经脉内流动,隐隐带来酸痛感,芙鸾小声痛呼一声,茫然睁开眼睛,看到她师尊时愣了愣:“师尊,你怎么在这儿?” 她下意识要去看周围环境,被衡华真人锢住了:“别动。” 芙鸾察觉到体内的灵气,也不敢动了,她缩在他怀里,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是师尊接我出来的吗?” 衡华真人随意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未停,控制着灵气在她体内流转。 修仙之人戒心重,极少让外人查探自己身体,更不会允许外人灵气进入自己经脉,一旦不小心,就会落得修为尽失的下场。不过眼前之人是她师尊,她一向信任他,这种信任几乎都达到了盲目的程度。她觉得她师尊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此刻也只是乖乖缩在他怀里,她自身体内的灵气也非常温顺地接受了他。 不过剔除寒气过程还是有些难受的,她忍了一会儿,觉得难受,又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她想起之前在刑罚堂的事情来,冯堂主全名叫冯潭,和她师尊是同辈,千年前都是青岚宗弟子,只是分属不同山峰。时间过去太远了,当年那些弟子都已经成长为掌门这样的人,师尊也从缪明真人手中接过云琼峰,所以知晓他们恩怨的不会去说,只是隐约还有传言,冯堂主怨他,似乎是因为一个女子。 掌门曾和她聊天的时候说,她师尊年轻时候,喜欢他的女修只多不少,大多数女修见他冷心冷情模样,渐渐放弃,也有另寻良人结契的。而有少部分女修始终不愿放弃,以前剑宗的华萼仙子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魔尊出世,剑宗首当其冲,宗门被毁之一旦。华萼仙子重伤濒死,可是她师尊直接去找了魔尊,对她视而不见,还是冯堂主赶到,才救下华萼仙子,可惜也只是救下了,筋脉却修复不了,空有一身修为,却无法使用。冯堂主怨他,若是当时他肯停一停脚步,华萼仙子或许有救。 想着这些,她有些怔忪。她看了看她师尊神色,容华内敛,气质邈远,然后就觉得那些女修痴念她师尊是有迹可循的。 芙鸾揪着自己袖子捏了捏,犹豫片刻,小声道:“师尊,冯堂主好像很讨厌我。” 衡华真人淡声:“不必理会他。” 芙鸾眨了眨眼睛,好吧,这的确是她师尊一贯的脾气,他看不上眼的,旁人使劲儿蹦跶也会被全然无视。就像刚才,冯堂主真心实意地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师尊连神色都不见半点波动,视若无物的态度,想想还是蛮让人生气的。 芙鸾默默想着,又轻声道:“师尊,他们说冯堂主是因为华萼仙子才讨厌你的......是真的吗?” 衡华真人长睫垂下,看着她:“李虹告诉你的?” 李虹是掌门的名字,芙鸾点头,看她师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继续问:“师尊当年......为什么不去救华萼仙子呢?魔尊出世,这世间多存活一个修士,也能帮上忙不是吗?” 衡华真人声音淡漠:“当年我路过之时,便知道她经脉重创,回天乏术。我是剑修,而非丹修,能斩人,不能救人。魔尊多在世间存留一日,这世间如她这样的人就会越多。” 后面的话他无需再说,芙鸾也知道,所以他去找魔尊了。 芙鸾靠在他怀里,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当年她师尊离开时,孤身一人,却要面对血染半个修仙界的魔尊。那一战即使不曾亲眼见过,但只要想想,便觉得惊心动魄、心惊肉跳,在这样关乎修仙界存亡的大战面前,恩怨纠葛、风花雪月,都那样的无须在意了。 她不由得揪着他的衣角,声音茫然,像是尚未理清思绪:“那......师尊你不生气吗?” “师尊你也算是救了他们吧?但是冯堂主却怨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呢?” “有些事,即使你讲明道理,对方也不会接受。”衡华真人却像是见惯了这些事情,神色并无触动,淡然非常,“他庸人自扰之,你又何必理会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芙鸾喃喃,脑中忽地闪过一个想法,忍不住道,“实际上还是因为师尊早就忘了这件事吧?” 衡华真人狭长凤目微眯,看着她,“嗯?”了一声。 芙鸾可不怕他,她拽着他衣袖,兴冲冲地问:“那师尊你还记得华萼仙子叫什么吗?” “......” “看吧!师尊你果然不记得了!” 衡华真人平静移开视线:“你去山下做什么了?” “师尊你不要转移话题!” 衡华真人轻描淡写:“你这次不过对付两个筑基期的弟子,就要动用法宝,平日里教你的剑法全忘了?” “你两位师兄就不说了,单是你师姐对付他们,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你呢?” 芙鸾说不出话来,蔫了:“师尊你怎么老是打击我啊......” 眼见她体内的寒气已经被剔除干净,衡华真人收回手,看到她蔫嗒嗒的样子,顿了顿,还是道:“此次宗门大比,不可动用法宝,否则之前的约定作废。” “我又不是那样的人。”芙鸾嘟囔了一句,强调道,“之前我都没用,是自己打下来的!” 虽然大比不禁法宝,但是架不住她的法宝多啊,站着不动光是驱使法宝都能耗死他们,不过这样的话就太欺负人了,所以她也没再比试中用过。 代劳 芙鸾昨晚上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青岚宗整个护山屏障都亮起来,悬在半空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因此即使掌门把此事压下去了,但小道消息丰富的叁宗弟子还是知道了,云琼峰小师妹拿法宝砸人的事情。 除了感叹她有钱以外,他们还一致认为,这个小师妹打架肯定特别凶,瞧瞧那倒霉的两人,差点都断气了不是吗?渐渐的,这些传言越来越诡异起来,芙鸾的形象也从乖巧听话的师妹变成了形似夜叉,暴躁易怒,有特殊癖好,喜欢折磨男弟子取乐,前几日是一直憋着,直到昨天才猛地爆发。 而芙鸾第二天早上她去继续参加比试时就发现,她的对手束手束脚了很多,有的甚至还没开始就直接认输了。 不明真相的芙鸾十分迷茫。 跟她对比的男弟子跳下高台,又悄悄往后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对他同伴道:“看不出来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有那种癖好。” “也许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他的同伴一脸唏嘘,“幸好你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她如何磋磨呢。” 男弟子连连点头,赞同他的观点,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她使鞭子呢。” “她师尊是衡华真人,她自然也是用剑的。”他同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跟鞭子有什么关系?” 男弟子脱口而出:“卿朝楼那什么不是用鞭子的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果然,他的同伴眼神古怪,神色诡异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呢?” 男弟子尴尬得要命,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他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胡乱说的。他只是觉得,被这样的美人抽一鞭子,痛可能会痛一些,但心里应该还是会觉得爽的。 芙鸾要比试,她师姐自然也是也要参加大比的。她们都是筑基期,同属于一组,不过目前为止她跟师姐尚未对上。 她自己的比试结束得虎头蛇尾,她师姐的却不一样。她的剑法凌厉,剑锋扫过之处冰寒刺骨,显然是深得衡华真人真传,颇有几分她师尊的风骨在里头。 芙鸾抱着小白猫路过的时候,踮起脚尖看了看。她知道自己不招叁师姐待见,离得远远的,看着她轻而易举地击落对手,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羡慕的。 “师姐好厉害呀。”她发出欣羡的感叹声,惹得小白猫扭头看她。 小白猫要是能有表情的话,那肯定是一言难尽的。 “我说饲主啊......你能不能搞清情况?现在是夸她的时候吗?!要不要我提醒你,昨天晚上你才被她算计过!”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它也算是对自家饲主的性格脾气了解了不少。但不管这种事情发生多少次,它还是觉得她的反应太奇怪了。 按照道理来说,正常人被人算计了,不说生气,心里肯定还是会觉得膈应的吧?然而它从她身上根本体会不到半点愤怒,还能心平气和,不,应该说是开开心心地夸她厉害。 这已经不能算是傻白甜了好不好?!这就是单纯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子! 芙鸾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这种事情没办法跟你解释,毕竟你只是一只猫。” 小白猫:“......” 它愤愤扭过脑袋,不想理她。 芙鸾只得安抚它,她抱着软软的小白猫,迟疑着将手放在心口的地方,心脏隔着薄薄的一层血肉,在胸腔里跳动,一下,两下,平缓而有序。 在她那么多次的周而复始中,也有人曾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不爱,为什么她的心像是石头做成的,连一丝半点的情意也不肯施舍于外人。 芙鸾恍惚了一下,忽觉她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冬日,带着青面獠牙铜质面具的祭司坐在她面前,声音温和地告诉她:“得天独厚,命运所钟,汝不可背离。” 一想起这句话,那些令她不痛快的回忆接踵而来。她抿紧唇角,竭力想淡忘这些事情,于是去看台子上的叁师姐。 如果真如小白猫所说,如果她真是女主,那她也愿意向诸天神佛请愿,希望叁师姐长长久久的活着,活到她找到哥哥的那一天。 她想着这些理不清的心事,抬头却看到二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比试台附近。 芙鸾下意识往人群里躲,稍微冷静些,才发现二师兄并没有看她,而是在看台上的叁师姐。 他站在那里,面上并无往日常见的笑意。 芙鸾两位师兄容貌都生得极好,大师兄长他们不少,早已褪去少年郎君的青涩,气息萧然,雅人深致。而二师兄尚介于少年与青年,锋芒出于剑鞘而从不收敛,是独属于少年的锐气。他平日里言笑晏晏,像是坐在墙头,拂开枝叶的邻家哥哥。但他不笑的时候,微微上挑的眉眼就透露出一股子冷淡漠然,甚至会让人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而她二师兄现在,就收起面上的笑,静静地瞧着叁师姐。 叁师姐也见到了他,在她视线转向的时候,他又微微笑了起来,含笑走过去,似乎在庆祝她取胜,然后两人又说了什么,叁师姐犹豫了下,还是跟着他走了。 小白猫也看到了。 老实说,它觉得非常欣慰,直到现在,它才觉得姜瑶终于有点命定女主的感觉了。 它正要和自家饲主说这件事,却忽然发现,她的身体,正细细微微地发着抖,抱着它的手臂不自觉用力收紧,小白猫被箍得疼了,喵了一声。 芙鸾松了手,面对小白猫疑惑的眼神,茫然地晃了晃脑袋。 得快一点...... 她想着,朝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追过去。 小白猫在她怀里被颠得难受,又十分不解:“饲主,这种情况不好吗?你为啥要去打扰他们啊?” 芙鸾无力地垂下头,唇边扯出的笑虚无缥缈极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生气吗?” “因为有人......会替我生气啊......” 变数 芙鸾追得急,她了解二师兄,大师兄或许会看在同门的份上留有余地,但二师兄不会。 百无顾忌,任性妄为。平日里是眉眼带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能带你玩带你闹,脾气又好,似乎没什么值得他生气的事情。但你要是当真以为他粗心大意,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最后就会发现你自己是个傻瓜。 在这件事情上,芙鸾她自己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后来在刑罚堂,她也不曾有一字指向叁师姐,若非是已有证据,二师兄是不会过来找她的。 芙鸾希望这只是她多想了,也许二师兄真有什么事情找叁师姐也说不定呢? 她追着两人,也没注意前面的情况。一不留神,在拐角处跟另一个路过的人撞上了。 芙鸾脚步踉跄,向后连退几步稳住身形,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没” 剩下的话全部被她咽进肚子里,她无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抬起袖子遮住脸。 被她撞到的是位青年,一身九皋宗朱红色的内门弟子服,身形挺拔笔直,面如冠玉。许是出生世家的缘故,较之寻常修士,平添一分矜贵与傲气。 楚星言被人撞了还没说什么呢,听见对方道歉的话语停在一半,疑惑抬头,就看到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立在他面前,长长的袖子掩住面容,见他看过来时,居然还退后了两步,活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楚星言瞥了她两眼,“你挡脸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出身楚家,自幼锦衣玉食,就是求仙修道也有侍从伺候。他身后的侍从在芙鸾撞来时就立刻扶住了他,听到他的话,也瞧了她两眼,觉得眼熟,又看了看。 然后,他就笑了起来:“公子,这位仙子,好像是姜仙子的师妹。”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怔了怔。 不同的是,楚星言是因为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她,而芙鸾却是因为这句话里出现了她师姐的名字。 之前那一撞,小白猫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它晃了晃脑袋,伸出爪子扒拉开芙鸾的衣袖,从她怀里探出头。 察觉到它的动静,芙鸾似乎也镇定了些,但还是遮着脸,一双眼睛露出来,小心觑着他的神色。 楚星言并未注意到她的忐忑,只是回头问了一声:“你确定?” 侍从肯定地点头:“当然了,姜仙子在比试的时候,她也在不远处的台上与别人斗法,公子您当时不也看到了吗?” 楚星言一时语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最后几个字他说不出来,有些烦躁,又回过头来,打量她的眉眼。 依旧面容模糊,瞧不出来与其他人有什么差别。 楚星言顿了顿,“抱歉,我不太记得清人脸,如果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他把芙鸾遮住面容的举动理解成了心有芥蒂。 小白猫也喵喵地叫了两声,也像是在提醒她这是话本里的“男主”。 芙鸾迟疑片刻,随后想起来,这些日子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云琼峰呆着,循规蹈矩地参加了大比,而非那次仓促逃离,不小心撞上被人设计的楚星言。 她慢慢放下袖子,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庆幸。她忍不住又看了看他,有些好奇地确认道:“你认识师姐吗?” 此话一出,芙鸾就看见楚星言耳尖像是烧着了似的,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语气漂浮不定:“一面之缘而已!她没和你们说吗?” 芙鸾从他神态里看出了他对叁师姐隐隐约约的情意,于是弯起眉眼笑了起来:“哎,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她没有回应他之前的问题,反而追问道:“你是不是想找叁师姐呀?” 楚星言对她热情的态度感到些许不适,他正要推诿两句,他身后的侍从却笑眯眯地开口接过话题:“是呢,刚才还见着姜仙子的身影呢,一转眼就人就不见了,我家公子正找她呢。” “能不能问问这位仙子,你师姐在哪儿呢?” 不同于楚星言的举棋不定和怀疑,侍从却觉得没什么。谁家姑娘没一两个闺中好友了?何况这位还是姜仙子的师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能不好吗?那在知道她师姐有了关系亲近的陌生男子,好奇问两句也没什么奇怪的。 楚老爷和楚夫人这些年也一直在担心公子的终身大事,然而公子这毛病始终不见好,前前后后虽然被楚夫人摁着头去见了几家世交家的千金,但他家公子愣是记不住人家姑娘的脸,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遇见了姜仙子。 这还是他家公子第一次记住外人的脸,他瞧着公子也像是对姜仙子有心的模样,此刻见到对方师妹,还不赶紧拉进关系? 芙鸾心念如电转,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 “我正好有事要去找师姐,你要不要跟我来?” 楚星言皱了皱眉,站着没动。侍从在后面小声催促他,他顿了顿,“那就麻烦了。” 小白猫已经有些习惯她这种上赶着给男女主制造机会的做法了,只希望她能悠着点,别到时候被发现,翻车了可就麻烦大了。 ps:追-更:yushuwu.one (woo18.vip) 谁也不能动她 这边芙鸾带着他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而另一边,姜瑶却发现他们走的路不是回云琼峰的路。 而是通往外门弟子住的落日谷。 “二师兄。”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你不是说师尊有事找我们吗?” 她心里迟疑,于是停下脚步。 明成歌在她前面不远处也停了下来,回过身,正对着她。 落日余晖越过层峦起伏的山脉,在他身形轮廓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少年肩宽腿长,如墨长发悉数被缠进玉冠里,尾梢在风里轻晃,如同拂过水面的柔软柳条。 这本该是一副朦胧美好的画卷,年华正好的少年少女,隔着几步的距离相对而立,晚风也是温柔的。 可姜瑶却从这漫长又沉默的对峙中,生出了一丝不安。这不安来的莫名其妙,任她如何苦思也想不明白。 直到她抬头,看到她二师兄的表情。 俊秀眉眼里全然没有往日春风朗日般的笑意,静静地打量着她。 那是令她感到陌生的神情。 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的话。 “你说这个?”他悠悠道,“当然是骗你的。” 那样随意的交谈,就像平日里师兄妹间的玩闹时,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姜瑶却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态度而放松,反而更加不安。 她冷了脸:“二师兄,这并不好笑。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明成歌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笑了起来:“那两个人好歹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身受重伤,叁师妹不过去看看,怕是” 在她难以掩饰被发现秘密的仓皇表情下,明成歌慢慢吐出最后几个字。 “不合理吧?” 姜瑶紧紧捏住剑柄,勉强笑道:“二师兄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明成歌勾唇,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讽刺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不过来吗?” “二师兄”她有些哀求地唤了一声。 明成歌不为所动,“你觉得,谋害同门这种事,掌门会如何处理?师尊若是知道,又会如何反应?” 还能如何反应呢? 姜瑶想着,左右她在那些人心中,始终是越不过那个人的。 她抬起沉重的步伐,跟着他来到外门弟子所在的落日谷。 外门弟子事务繁多,晨起而出,要入夜了才回来。他们到时天色未暗,因此人影寥寥。 明成歌显然是之前来过,此刻轻车熟路地走过一排排院落,进入西南角的一处偏僻院子。 姜瑶浑浑噩噩地跟在他后头,明成歌站在房门外面,淡淡看她一眼,示意她进去。 她自知躲不过去,咬咬牙,狠心推开房门。 浓郁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恶心欲吐。而入目所见的惨烈景象更是惊得她连连后退,扭头就像从门口出去。 明成歌弹出一道灵气,将她重新摔了回去,姜瑶跌落在地,仓皇回头。 房门在他身后合上,明成歌倚着门,彻底将她逃脱的路线封死。 屋内的光线较为昏暗,他的面容掩在阴影里,神情模糊不明。而与之相对应的,屋内的弟子床上,那两个人,如果那两团血肉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周身各处全是豁口,大的小的,不停往外渗着血,有的地方还化了脓,流出黄中带白的黏稠液体。 她之前闻到的气味,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一瞬间,她只以为这是芙鸾之前动手留下的伤口,但是明成歌的话否决了她这个猜想。 “修仙真好啊。”明成歌淡淡道,“再重的伤,吃些丹药就好了,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小师妹还在九幽池里受苦的时候,他们身上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想也是她傻,师尊既然在,左右不过叁个时辰,下手重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姜瑶像是被他的话冻伤了,禁不住发着抖。明成歌见了,悠悠叹了口气,随后竟然笑了:“叁师妹,你在害怕什么呢?” 他平日里的声音是明亮的,压低后暗哑的嗓音也带出些许勾人的温柔来,然而这温柔是危险的,叫人避之不及的。 “叁师妹,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之前在前峰,你都和他们聊了些什么?” 果然还是被知道了。姜瑶一颗心直往下沉,眼前的二师兄让她感到陌生极了,就算是前世,她也不曾见过他这幅模样。只是在师尊与芙鸾合契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从以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沉闷寡言的性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二师兄居然也是喜欢芙鸾的。 说来也好笑,她似乎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她的师尊和两位师兄,而此刻二师兄所展现出来的,虽然令她感到陌生,但仔细想想,若是芙鸾真正受到伤害,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她却不能承认。 不管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不甘。 “我不明白师兄话里的意思。”姜瑶扯了扯嘴角,“不过就是碰见熟人闲聊了几句,有什么好说的呢?” 然后她就看见了明成歌手里的玉瓶。 玉瓶瓶身玲珑,堪堪能装下的丹药不过数粒。此刻被明成歌握在手里把玩,他的手指修长如美玉,瞧着居然与玉瓶的质感一般无二了。 “那师妹能否告诉我,外门弟子,是如何得到这个东西的?” “师妹的储物戒里,不会恰好少了一瓶吧?” 明成歌在她极力掩饰恐慌的神情中,松开了手,玉瓶从半空砸下来,滚落到她跟前。 姜瑶动了动手指,沉默下去。 明成歌看着她,昨夜小师妹出事,他立刻就去查了这两人,除了小师妹在后山出事的那段时间,他们跟她没有任何交际,却又在过去那么长时间后,重新来找她。说里面没有猫腻,明成歌是半点不肯信的。 他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很快就揪出了幕后主使的尾巴。在发现是自己叁师妹的时候,他是愤怒的,惊愕于姜瑶如此狠毒的心思,又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生出这种想法来的。 眼下看到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的模样,有些嘲讽地牵起唇角:“小师妹没按着你的想法走,你很失望吗?” “可惜你的手段委实拙劣了些,有心之人,稍微查一查,也就知道了。” 姜瑶怔怔看着地上的玉瓶,喃喃低语:“凭什么呢” 明成歌皱眉,没听清:“什么?” 姜瑶豁然抬起头,眼底是烧得摇摇欲坠的理智:“我问你凭什么!我自问我才貌不低于她,修为剑法样样比她好,你们一个两个的,却更喜欢她?!“ “偏心也不是你们这样偏的!” 明成歌并没有因为她突然爆发的情绪而惊讶,他很冷静地审视着她:“这不是你陷害她的理由。你若是出去看看,就会知道这世间多少修士出入险境,九死一生,就是为了你手里头的一瓶丹药。” “而这些,都是云琼峰直接给你的。” 姜瑶只是死死盯着他,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 明成歌微微直起身子:“按理,我把这些道理告诉你,警告你一番就行了。但我到底不是大师兄,没那么好脾气,你既然敢伤她一分,我就会让你还以十分。” 说道这里,他牵了唇角,又笑起来:“外人说我睚眦必报,到了你这儿,我也不好太过分了,不如就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何?” 姜瑶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甜腻香气,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去看他。 却只看到了门开启又缓缓合上,看到明成歌站在外面,透过门上的缝隙,唇角带着笑,神色却冷淡极了。 明成歌看着她扑过来,不慌不忙,取出符篆贴在门上。纸上符文转瞬亮起来,勾动天地灵气,将整个屋子罩住,形成了小小的一方囚笼。 他打量了一下,像是不放心,又掐诀加固了,掩去里面的动静,这才离开了。首-发:po18yu.vip (woo18.app) 分歧 芙鸾带着楚星言一路追过来,埋在她怀里的小白猫也被这样紧张的氛围感染了,尖尖的耳朵压低,警惕着周围的事物。 它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抹白,它愣了下,然后赶紧用爪子扒拉她的衣袖。 傅雪舟白衣翩跹,脚步匆匆,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芙鸾心神一跳,抓了楚星言的手臂,迅速往两道墙壁中间的阴影里躲。 楚星言没有预料到她突然的动作,被她拉了过去,两人挤在角落里。 他正要疑惑地开口询问,芙鸾抬手,隔着袖子堵住了他的嘴巴。 她轻轻地“嘘”了一声,另一只手抱着小白猫腾不出手,只好用眼神示意他外面的人。 楚星言回以困惑的眼神。 她无声张合唇瓣,用唇语告诉他,那是她大师兄。 楚星言还是不明白她这个举动的意思,既然是同门师兄,那躲什么呢? 可是芙鸾已经不打算解答他的问题了,她绷着心神,去看外面的情况。 所幸大师兄似乎不是来找她的,路过这里的时候连脚步都没停一下,径直向落日谷去了。 芙鸾松了口气,从角落里出来,又像是想到什么,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离楚星言离得远远的。 楚星言只觉得她的动作透露着十二万分的避之不及,就算是他之前有她蓄意勾引的想法,也在她躲避的动作下消失了。 一时间,他忍不住有些好笑:“你那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这话一出,就想起来最开始撞到她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阿瑶的师妹,似乎非常怕生啊。 他这样想着,也就生不出计较的心思,转移了话题:“你很怕你大师兄吗?为什么要躲他?” 芙鸾看了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是还要去找师姐吗?前面不远处就是落日谷了,她应该就在里面了。” 楚星言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往里面走,又被她叫住了。 “等等。”芙鸾犹豫片刻,还是道,“你别从正门进去。” 她担心会撞上两位师兄。 楚星言无奈回头,朝着她的方向摊了摊手:“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偷偷摸摸的进去?我好歹是九皋宗弟子,也算是接了青岚宗邀请正儿八经进来的。现在你却要我躲着人进去,也太有违做客之道了。” 芙鸾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心里几番天人交战后,终于还是开口:“你跟我来,我带你从另一条路进去。” “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吗?”楚星言不懂她内心的纠结,只觉得奇怪,他不过就是去见见她师姐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总而言之,你跟着我来就是了。”芙鸾说着,见他皱眉了,站着不对,有些焦躁地咬了咬唇,知道如果不说清楚一些,是会让人觉得不对劲的。 她于是只好道:“师姐可能出事了,我自己修为不高,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拉了你来。” “而且你看,我大师兄都过去了。” 她这话其实前后矛盾,平日里必然是糊弄不了人的。但楚星言此刻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姜瑶可能出事这句话上,也就顾不得她话里的隐瞒之处,急切地问:“她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这下他倒是没有迟疑了,几步上前追上她,甚至嫌她走得慢,拉了她的手臂,让她指明方向。 那边明成歌悠悠从落日谷出来,就见到傅雪舟寒肃着一张脸,直奔他而来,开口就是劈头盖脸地质问:“你把叁师妹带去哪儿了?” 傅雪舟平日里有多温润雅致,此刻冷下脸就有多冷漠。但是明成歌并不怕他,他微微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带着几分不在意:“我不过跟她玩闹一下,吓唬吓唬她而已。” 傅雪舟蹙眉,对他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绕开他就要往里走。 明成歌也没阻拦的意思,他随手揪了朵花,绕在手里捻着,微笑道:“大师兄对叁师妹倒是在意的紧,就是不知道小师妹知道了,会有什么想法?” 这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却生生让傅雪舟停下脚步。 “她有过错,查清之后交由宗门即可。”傅雪舟回头,眼里是对他这种做法的不赞同,“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法?” “看来大师兄也查了昨晚上的事情?”听到他这句话,明成歌笑了起来,语气却有些古怪,“交由宗门处置啊,可不必我出手惩戒她要好。” “这样看来,我倒是想不明白大师兄是想帮她,还是不想帮她了。”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傅雪舟神色平静:“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你那些法子用在她身上,未免太过分了。” 明成歌眯了眯眼睛,大师兄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他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同属一个师门,而他也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只是在两位师妹入门后,他到底还是收敛了些,外人看到的,也就是他光明磊落的一面了。 就是经常跟他接触的小师妹,或许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知道了会怎么样呢?惊讶?疑惑?......还是嫌恶或者害怕? 明成歌心烦意乱,语气也带出了几分情绪:“我自然不比师兄君子之风,我只知道人若犯我,必还以颜色。她既然做出这种事,就该做好为此事付出代价的准备。” “只有让她痛了,她才会生出惧心,才会知道什么事是做不得的。” 傅雪舟没有说话,“君子之风”四个字刺痛了他,让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小师妹含着眼泪看过来,眼神里满是对他的恐惧。 明成歌平复了内心波动,复又悠然一笑:“大师兄也不必过于担忧,她是我师妹么,这我也记得的。所以这次也只是打算吓吓她而已,她只要忍得住,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傅雪舟深深看他一眼,拂袖往落日谷方向去了,雪白衣角划过石路两侧花草,像是从上面飘过的云。 明成歌这次倒是没阻拦他。 他并不担心这次计划的失败,而只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这个师门里面,在意小师妹的,似乎......不止他一个啊。 他这样想着,手上不由得用力,娇嫩的花朵不堪重负,被碾出汁水来,沾湿了他的掌心。 明成歌低头,看着手里蔫嗒嗒的花,似乎是突然生了兴致,耐心地将卷曲的花瓣抚平,灵气在掌心里盘旋,花朵在吸收了这些灵气后,重新铺开花瓣。乖乖巧巧的,贴在他的掌心。 他用指腹轻轻抚摸了下,将它握住,拢在掌心。 做不得 多亏芙鸾前几次逃跑提前摸清地形,即使这次要带一个外人进入落日谷,也能轻松避开众人视线。 不过她不清楚那两个人住的地方,跟楚星言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在偏僻之处找到了一个贴着符篆的院子。 楚星言上前几步,急忙撕去后,就听到屋内细微的呻吟声。 这下,他之前对芙鸾的话也从七八分的信任变成了十分。芙鸾也没想阻拦他,只是反复要求他,让他不要把是她带着他进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包括她师姐在内。 芙鸾说道:“你就当从没见过我好了。” 楚星言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点头:“多亏你了,这份恩情我会记下的。” 芙鸾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小白猫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 她的声音低低的:“小白......你说师兄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呢?” 里面那个,不也是他们的师妹吗?她知道他们是想替她出气,不愿意让任何人伤到她,恨不能将她牢牢护在手心里。 可是他们却从来没问过她的想法,她的意愿。 她跟师姐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因偏心而产生的不平嫉妒,人之常情。要是她哥哥对别人更好,她也会生气郁闷。但是解释清楚,好好说话不就行了吗?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交流,本来就更加纤细敏感。今天能因为一句话心生嫌隙,明日里或许就会因为一个微笑冰释前嫌。 她在青岚宗能够交流的女修少之又少,独一个师姐离得近些,却也从来不曾跟她说过悄悄话,聊过知心事。 那么多个想着哥哥而难以入眠的日子里,她也曾期望过能有这样一个同龄的女孩子,能在晚上跟她一起躲在被窝里,听她说着心里话。 她还记得她初次入门,见到叁师姐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是,叁师姐真好看啊,眉眼骄傲,明媚大方,满足了她对师姐的所有想法,令她欢喜又羡慕。 然而这次之后,叁师姐大概只会更加厌恶她了吧。 她茫然地想着,一时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什么也阻止不了;一时又觉得自己假模假样,心里这样想着,却从来不敢告诉师尊和两位师兄,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堵在心头,理又理不清,于是难过起来。 芙鸾走了,走得悄无声息,里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楚星言进入屋内,被里面的气味熏得皱了皱眉。他视线略过床上污秽的两人,在角落里发现了蜷缩在那里,衣衫不整的姜瑶。 她神智被欲火烧得浑噩,只来得及在保持清醒之前将自己捆在角落。此刻听到动静,勉强睁开双眼,见到来人时,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侥幸地闭上眼睛,眼角渗出眼泪来。 楚星言在她身前蹲下,对着她现在的模样有些无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姜仙子此刻霞飞双颊,泪盈于睫,不复他们初见时的冷若冰霜,柔软又隐含媚意的姿态,令他心跳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他稳了稳心神,才意识到应该先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 离得越近,他越能感受到从她唇齿里吐出的气息,带着馥郁的香气。他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本来是想快些解开绳子的,但不知怎么的,越急越解不开,反倒让绳子更紧了。 楚星言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些,才意识到他居然就傻在这里解了半天的绳子。他并拢两指,灵气凝聚成刃,轻易割断了绳索。 失了绳子的束缚,姜瑶身体也向着他的方向倒了过来。 楚星言忙抱住她。 姜瑶没了力气,她试了几次没成功起身,只能无力靠在他怀里,嘴里却还是在催促他:“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她不想见到这两个人,就是呆在同一个屋子里也让她觉得恶心想吐。 楚星言依着她,有了之前芙鸾带路的经历,他对这条路已经熟悉了不少,轻而易举避开众人,抱着她从落日谷离开。 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边时,这处院落又重新迎来了一个人。 傅雪舟踏入此院,见到大开着的房门,顿了顿。他心里已有几分猜测,所以在进入屋内,遍寻一圈没找到姜瑶的身影时,也并不惊讶。只是在路过床上那两人时,脚步微顿。 雪白的云靴踩着地上,无声无息,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傅雪舟淡淡地看了他们许久,直到执勤的弟子回来,外面传来弟子说话的声音,他才松开袖子里一直掐着诀的手。 有些事情,二师弟做得,他身为大师兄,却不能做。 说不上是羡慕,只是些许不甘心罢了。 红尘纷扰 芙鸾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看叁师姐好端端的,也就放心了些。 之前她还担心过她会和师姐在比试中对上,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根本没机会跟她师姐同台。 原因无他,她止步于第八,而叁师姐却是一路奔着第一去了。 芙鸾站在公示前,默默看了看名次,听到身边有人惊讶为什么衡华真人的弟子没能取得一二名的成绩,说他们之前还在猜测他两位女弟子谁能夺得第一,忍不住想要捂脸。 而金丹期修士那边,她两位师兄也是力压其余两宗修士,夺得头冠。 小白猫安慰她:“算啦,你又不是女主,不厉害不是很正常吗?” 它对于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女配很有发言权:“身为女配,你是不可以抢女主的光芒的,尤其是女主可能大放异彩的场所,你应该做一枚合格的绿叶,衬托出女主非同凡响。” 芙鸾拿着这个名次,还是兴冲冲地跑去找师尊了。 不管怎么说,她可以下山了,而且是正常情况下的下山历练。 回应她的,是她师尊淡漠的一瞥。 这个眼神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她陷入欢喜而高涨的情绪也蔫了,小心翼翼地问:“师尊,这个名次......有什么问题吗?” 衡华真人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我给你预期的目标,是第叁。” “且不提你和第叁差距多少。”衡华真人看着她,长眉微拧,“这些比试里,因为你之前动用法宝而弃赛的,也大有人在。” 他每说一句,芙鸾的信心就受打击一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师兄师姐都是妖孽级别的天才,而她混在这里面,就像是璞玉里混入了一颗顽石,令负责雕刻的石匠师傅头疼无奈。 但......也没那么差吧? 毕竟叁宗弟子加起来万人之数呢。 这么想着,她到底还是心虚,搁在膝盖上的手放平,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听训。 衡华真人见她乖巧听话的模样,止不住叹气。她到底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她的修为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但总有些人是她应付不了的。山下不比云琼峰,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照拂着她。 偏偏她又对下山历练抱着如此大的热情。 衡华真人抬手,示意她过来。 芙鸾犹豫了下,乖乖往前挪了几步,在师尊身前坐下了。 衡华真人拂开她耳边垂落的发丝,还不等芙鸾有什么反应,她就感觉到一道神识落下,罩住了她周身。 芙鸾先是身体一僵,后来意识到这是她师尊的神识,又放松下来,但仍旧困惑地问道:“师尊?” “我要在你身上留一道神念。”衡华真人淡声道,长睫垂下,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神色似乎有些柔和,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眉心可好?” 他的神识虚虚地落在她身上,神念之下无物可以遮挡,能够轻易透过衣物,穿透骨骼,甚至烙印到她神魂中去。 衡华真人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脸,将她里里外外包括神魂都包裹进他神识以内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转过一瞬,又淡去了。 他怕吓到她,所以还能忍住。 元婴期及以上境界的修士神识能够外放,也能将神念依附于外物。但神念所附着的对象多是法宝器物,往人身上附着,要么是寻仇,要么就是向外人宣誓,此人有人照拂,不可轻动。 芙鸾自然知道此法能保护她免受外人欺负,但这也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会逃不脱她师尊的注视,而后者,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她看师尊的神色,也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 芙鸾轻轻咬了唇,小声道:“可是会不会很招摇啊?” “不好么?”衡华真人垂眼看她,微凉的气息与她的相交融、交缠,游离于彼此之间,带出暧昧难言的意味来。 那样不是很好么?衡华真人淡淡想着,见着这枚印记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他在她身后,谁也不能动她。 芙鸾自知逃不过这一茬,只能答应,但还是讨价还价:“那师尊,能不能换个位置呀?顶在脑袋上总觉得不自在。” 她仰着脸看他,揪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好不好嘛,师尊?” 这与他的想法有些微出入,不过尚在接受范围以内,因而衡华真人无有不应。他的手拂过她面颊,在她胸前停下,微微用力,掌心压在她心口位置,眉眼低垂,眸色便似乎深了些:“这里?” 芙鸾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反应,脑海里空白了一瞬,胸腔里的心脏受她情绪牵引,加快跳动。 ......师尊肯定是知道了,芙鸾捏紧手指,有些仓皇,他们之间隔得太近了,她身体上的变化,是瞒不过师尊的。 恐惧的情绪一时间充斥着她的脑海,她茫然了一会儿,或者只有短短的瞬间,她就立刻意识到,不能被发现。 不能被发现,她害怕他们。 掌心下的身躯柔软温热,先前的心跳声还是微弱的,在他的手落到上面之后,却跳得又急又快。 衡华真人微不可查地蹙眉,尚未理清思绪,身前的少女突然捉了他的手。 他抬眸,见她眼睫颤动,神色慌张,却有薄薄的红晕染上面颊,不由得一顿。注意力被她面上的娇态牵走,他倒是没心思去细究之前的事了。 衡华真人在她心口的地方烙下神识,见她还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于是伸手,抬起她的脸,让她面对着他。视线扫过她的唇,微红的面颊,以及有些慌张的眼眸,声音较之往常柔缓许多,像是带着淡淡的引诱:“在想什么?” 她答不上来,结结巴巴的:“我,我......” 衡华真人似乎很喜欢她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在她无论如何也答不上来时,也只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世人皆言衡华真人如云中仙君,独坐九霄之上高不可攀,然而他此刻眉宇间的冰雪初融,凝视她的时候,就像是从云端伸出一只手来,要握着她的手共入红尘纷扰,同赴缠绵。 山海玄境 芙鸾还是扯了个理由从暧昧的氛围里挣脱出来了,衡华真人看她过于慌张的模样,微微叹气,到底是放过了她这一回。 他并不介意漫长的等待时间,但是她不开窍,或是想投于他人怀抱,却是他无法容忍的。 芙鸾或许不知道,她师尊一开始其实是不打算同意她下山的请求的,不只是因为她复杂的身世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也是因为她师尊觉得,山下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太多了,但她在青岚宗时,接触者寥寥无几,能真正依赖的,也就只有他了。 然而山海玄境里封印异动,衡华真人与掌门李虹商议过了,不日将前往山海玄境查看,加上前些日子明成歌回禀,说是行走于修仙界的魔修多了起来,魔君脱困的可能性也从叁四成变成了七八成,她待在青岚宗,不一定是好事。 掌门对他如此纵容芙鸾的做法也很是无奈:“你对她保护太过了,魔君那边本来就在找她,万一落到他们手里,她又缺乏应敌经验,该如何逃脱呢?” 衡华真人只是冷淡道:“他可以试试。” 衡华真人对芙鸾的心思,掌门也隐约猜到几分。但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他师弟千年前就是这个性子,千年后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了,然而内在却从未变过。掌门自认不是迂腐之人,若是芙鸾那边愿意,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虹倒是想起来芙鸾初入青岚宗时,也不过七八岁,白白软软的团子,被衡华真人抱在怀里,头靠在衡华真人胸前,身上是缀着各色饰品的祭祀服,那衣服的颜色雪白,与衡华真人身上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那时就有人戏称,衡华真人是捡了个童养媳回来。 李虹无奈地揉揉眉心,又换了个法子劝他:“她日后是要陪着你呆在云琼峰的,云琼峰上寒冷孤僻,她才多少岁,性格又不是喜静的,怎么能忍受得住?” “你好歹让她出去走走,多见些人,多见些事,才能心甘情愿地收了心,愿意回来不是吗?” 李虹见他神色略有波动,才接着道:“你毕竟也是她的师尊,总要尽到教导的责任。” 有些话说多了也不好,李虹见好就收,转移话题:“此次你去山海玄境,势必会有魔修查探青岚宗的情况,若芙鸾当真要下山,还需要做一番遮掩。” “此事......”李虹正思索着人选,就听得他师弟开口。 “此事交由姜瑶即可。” 李虹愣了一下。 衡华真人神色平静:“她这次宗门第一,理应能承担此任。山海玄境异动,修仙界不日将掀起腥风血雨,在动荡来临前多磨炼几番,对她也是好事。” 李虹:“......” 他自然知晓他师弟这番话完全是站在姜瑶师尊立场上说话的,严师出高徒嘛,何况他师弟对人对事一视同仁,对于他两个大弟子也是如此要求的,也不奇怪。但是要跟他们之前谈论的芙鸾比较起来,简直就不像是在讨论徒弟这同一回事。 李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偏心太过了,但细想又觉得不对。要说为师之道,他师弟倒是尽显了本分,该教的从不藏私,该给的也从不吝啬,然而这之间缺少人情味,看起来就像是他师弟单纯在完成缪明道君的任务,负责传承云琼峰。 他师弟的确没有偏袒任何人,只是单独把芙鸾这碗水给端出来了。 前云琼峰大弟子,如今的青岚宗掌门,顿感头痛。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深觉当年自己答应接下青岚宗这件事有失妥当。但他也知道刨除情理来看,衡华真人的建议也是十分合理的,因此也只能道:“这件事情我替你说吧,还有你小徒弟下山这事,也由我来安排吧。” 撇开这件事,李虹开始跟他说魔君的事情:“山海玄境在魔君被封印后也自内封闭,外人无法进入,尽管叁宗和楚家都有派人打探情况,但里面的情况依旧不清楚,魔君是否破封,实力恢复几成也未曾知晓。行走于世的魔修变多,情况不明之前,青岚宗必须先召集弟子回护自身,能增援你的力量不多。” 衡华真人只淡淡道:“无妨。” 李虹也不是很担心他师弟的安危,他师弟七百年前能力战魔君,如今魔君实力未曾完全恢复,想来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然而正道修士忌惮魔修,不只是因为魔君的缘故,更是因为山海玄境。 山海玄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修仙界到现在都不清楚。里面的法则与外界迥异,不存活物,魔气却生生不息,只有魔修才能入内。刚开始有人以为这是秘境,是前后几任魔君通力打造的,只要破除阵眼就可以灭了魔修的老巢。 正道修士付出惨烈代价攻入山海玄境,却发现里面幅员辽阔,几乎不逊色于修仙界,如此巨大的区域,远远超出了秘境的范畴,他们找阵眼也就无从谈起,反倒因魔气反噬,正道损失惨重。 掌门想到山海玄境,心情有些沉重。他默了默,接着道:“虽然几大宗门未能探清里面情况,但离山海玄境较近的月诺城却传来消息,说魔修行动看似散漫实则有序,他们捉了人逼问,才知道山海玄境内有人接任了大长老一职,暂代魔君管理诸事。” “此人十分神秘,年龄不明,身份不明,修为不明。” “你要多加小心。” 师尊番外1(H) 喜欢师尊的……好多。 时间线:第六次轮回线,芙鸾尚不知道师尊的心思 芙鸾用力推开身上的人,不顾衣衫不整,跌跌撞撞撞开房门。 屋外阴云蔽月,雷声隐隐,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她从里面逃出来,身体因为之前的生病,仍旧酸软无力,不过几步的距离,已经有些脱力。 但是她不敢停下,她情急之下爆发的灵气能阻挡二师兄的时间不过片刻。 她依附着门,茫然看了屋外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该去找谁。不可以这个模样去找大师兄,叁师姐讨厌她,不会给她开门的。 ......对了,师尊,她可以去师尊那里。 身后的灵气已有溃散的迹象,芙鸾艰难撑起酸软的身体,朝峰顶的大殿而去。 ...... 风雨渐起,雷声渐大,大殿内灯火通明。 衡华真人早已脱离肉体凡胎,无需入眠,也无惧雷声。他本是端坐于棋盘前,双目微阖,心湖平静无波。 然而下一刻,他似乎心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殿门。 芙鸾到达大殿时,天上正有闪电劈过,光亮绚白,压制住大殿内暖黄的灯火,她的视野被白茫茫的光线遮住,错过了衡华真人眼中一瞬间划过的神色。 他看见她衣衫不整,乌发缭乱,脸色苍白,偏偏唇上色泽明艳。那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唇色,而是被人疼爱过才会显现出来。她惊慌失措,像只受到惊吓的雀莺,扑倒他怀里,想要从他怀里汲取安慰。 芙鸾见着了师尊,之前心中强制忍耐的恐惧和委屈齐齐涌上来,又觉得心安。她躲在她师尊怀里,声音颤抖着,告诉他二师兄有多可怕,大师兄也是。 是了,她之前怎么没想过来找师尊?她茫然地想着,肯定是之前被吓坏了,如今师尊在她身边,二师兄肯定是不敢过来的。 她安全了。 这么想着,她紧绷的心神松了弦,但仍旧是紧紧揪着她师尊的衣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微凉的雪松气息,心神一松,思绪也散漫了些。 她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她明明都乖乖呆在山上了,没去找大师兄,也没让二师兄带她下山,二师兄为什么还是会生出这种心思? 芙鸾恍惚地想着,忽听得她师尊的声音自上而落,语气淡漠,听不清楚情绪:“你是说,你如今这幅模样,是你二师兄做的?” 再次听到二师兄这叁个字,她瑟缩了一下。随后她感到师尊的手放在她颊边,顺着弧线摩挲着,落到她下巴处。 “你说,你大师兄也是?” 芙鸾怔了怔,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隐隐滋生,下一刻,她的下巴被人用力抬起。 芙鸾被迫抬头,仓皇和疑惑仍凝在面上,对上了衡华真人乌黑暗沉的凤目。 冰凉的指腹在她柔软的唇上游移,似乎是想要擦去上面那些令他觉得碍眼的颜色。 然而他的做法徒劳无功,唇上的色泽非但没有减退,反倒因他的动作愈发红艳,娇艳欲滴。 芙鸾不堪忍受唇上传来的刺痛,又对这样暧昧的氛围感到不安,她动了动,想要出声:“师尊......” 剩下的话被她悉数吞回了肚子,她看到师尊低下头来,半束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薄唇压上她。 芙鸾瞳孔一缩。 她脑海空白了一瞬,以往那些记忆翻江倒海而来,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身前的人。 迎接她的,是疾风骤雨般的亲吻。 衡华真人握了她手腕,反剪于她身后,薄唇压在她唇上,近乎于撕咬的亲吻,不顾她挣扎的力度,长舌顶开她闭合的牙关,长驱直入,舔舐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处角落,搅弄、卷着她躲避的舌尖,迫着她扬起头来,承受着似乎要将她吞吃入腹的疼爱。 在这样毫不遮掩而浓郁得快要令人窒息的情意和欲望之下,芙鸾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生着病,脑袋昏昏沉沉,身上酸软无力,双手被缚的情况下,本能地蜷起双腿,想要挡住身前的人。 衡华真人揽了她的腰身,广袖随意一拂,案桌上的棋盘被摔落在地,玉质棋子与玉石地面相撞,叮叮咚咚滚落一地,声音清悦,却嘈杂刺耳。 他将她压在案桌上,轻而易举分开她双腿,修长五指按在她小腹上,俯身倾压而下。 案桌上冰冷的温度刺着她浑噩的脑袋清醒了些,她勉力抬起眼睫,看到她师尊近在咫尺的容貌。 如大雪拥落青松,寒霜刺骨。他长睫低垂,淹没眸光,隐藏的危险情绪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他碰了你什么地方?” 他手指从她下颚拂过,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泛着红。 “这里?” 令他如此不喜,令他想要去除,烙上他自己的印记。于是他俯身,细细密密地咬着她细嫩的脖子,呼吸间微凉的气息缠绕在她脖子上。 芙鸾颤抖得更厉害了:“师尊......师尊......” 她声声叫着,无措又害怕:“你不要这样......我是芙鸾......是你小徒弟......” 她挣扎了两下,发现她师尊箍着她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反倒因为她的挣扎,被师尊锁住了体内灵气,神识压下,她连反抗都做不出来了。 芙鸾心脏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沉沉地往洞底坠落。 衡华真人从她脖间抬起头,手指缠绕着她系在腰间的细带,乌发从他肩头滑落,又因为之前的动作与她细软的发丝绕在一起。 他眸中的光泽湮灭,情绪不见分明,淡淡道:“我本来是想再等等的......” 他看着她,像是无奈的,微微叹息:“但是你呀......为什么招惹了那么多人呢?” “只有师尊一人,不好吗?”或许是因为她此刻就在他身下,所以衡华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是柔和的。 芙鸾瞪大了眼睛。惊愕、茫然、不可置信等种种情绪从她心头一一闪过,她动了动唇,嗫喏着:“......可是你是师尊,是师尊......”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说不出其他话,只能反复强调,她是她师尊,她一直是把他当师尊对待的。 她虚弱的抗议没能激起丝毫波澜,衡华真人绞着她的腰绳,向外拉开,轻薄缥缈的衣衫像是合拢的花瓣,一点点向外盛放,露出里面包裹着的,少女白皙柔软的躯体。 肤色欺霜赛雪,两团绵软雪峰上盛着一点嫣红,极尽妍丽娇小,甫一入眼就能占据人的心神。 衡华真人并不打算拒绝这样的诱惑,他清修多年,未尝情事,却也知道该如何做,何况在他身下躺着的少女又是如此令他怜爱? 大掌抓握住其中一团,乳肉绵软滑腻,似要从他指缝中流溢出来,紧紧吸附着他的手指,乖巧地被揉捏出各种形状。指腹每次擦过嫣红的嫩尖,身下的身躯就会敏感地抖动几分,带动另一侧的乳儿轻颤,晃出细微的波浪。 衡华真人自然而然地倾身,薄唇微张,将它含在嘴里。 湿润的口腔与手指比起来更加温热,芙鸾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她师尊的唇舌含弄着她,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乳肉,顶端时不时被牙齿刮擦而过,每一次都会激起她的战栗。 身体枉顾她的意愿,自顾自地热了起来。芙鸾咬住唇,却又动不了身体,隐隐约约的,又恐惧又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于是只能哭,眼角的泪水被衡华真人吻去,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他的声音已然暗哑,轻声安抚她:“鸾儿乖一些......把身体交给师尊好不好?” 芙鸾不住摇头,她哭得嗓音都有些嘶哑,气息不稳,呼吸断断续续:“师尊,不要......我害怕......” 她期望能够激起师尊的怜悯心,可是她不知道,猛兽在追捕猎物时,如果猎物露出雪白柔软的腹部,期望能以这种柔弱的姿态让对方放过它时,往往只会得到猛兽更加凶狠地捕食。 衡华真人的眼睛沉沉的暗下来,他指尖探过她下腹的隐秘之处,没入幽谷,察觉里面已经因为动情而湿润起来,甚至于咬紧手指,缠得那样紧,似乎在邀请他往更深处。 衡华真人呼吸一顿,他微微直起身,视线扫过她濡湿的眼睛、红肿的唇,身上遍布的吻痕、指印,喉咙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分开芙鸾双腿,让两节纤细的小腿挂在他臂弯上,撩开下摆,粗胀狰狞的性器弹跳出来,拍打着她两腿间的花心上。 芙鸾抓紧了身下的衣服,心脏在这一瞬间被猛地拉高,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令她恐惧地瞪大了眼睛:“不要......” “不要......” “师尊......求你了......” “求求你......” 她身上无处不生的好,腿心中央的两瓣肉微微鼓胀,紧紧闭合着,颜色雪白,似掩非掩地露出里面的一点绯色,只等着人来采撷。 性器抵着柔软的花心摩擦了两下,缓缓向内推进,在顶到那层薄薄的屏障时也不曾迟疑,抬了她的臀,直插而入。 芙鸾所有的祈求声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下身像是被滚烫刀刃刺入,她哽咽了一声,巨大而无望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原本干涸的眼泪重新冒了出来,而随之其后的,才是撕裂般的疼痛感。 “疼......”她小声地啜泣着,像是在通过这样的哭泣缓解、掩饰内心铺天盖地的难过。 她疼得脸色都微微发白,衡华真人亲吻着她的鬓角,舔咬着她的唇瓣,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抚她。 衡华真人将灵气注入她体内,她渐渐暖和起来,身体内部也自发地流出黏稠的液体,包裹着柱身,让他进出的动作得以顺畅。 她里面温热又紧致,咬着他的肉刃不断吞吐,穴肉柔软极了,在他连根没入时紧紧依附着他,扯出时又依依不舍地挽留。 好乖。 衡华真人不知为何这样想道,跟她本人一样乖。 因着这点念头,他心尖似乎都颤抖了一下,随即是温暖又酸胀的感觉齐齐涌入,这是他感到陌生的情绪。 但很奇怪的,他并不反感。 对少女来说,他身下的肉刃还是过于巨大,勉强吞下了,却还是被撑得酸胀,偏生又长,每次顶入深处碾磨着细嫩的宫口,像是要穿过那道窄窄的缝隙捅入她身体里去。 花穴为了保护自身,绵绵不断地分泌出淫液来,又随着男人抽插的动作被带出体外,顺着两人紧密结合的地方滴在地上,湿漉漉的,一片粘腻。 芙鸾像是哭干了眼泪,尽管还是小声啜泣着,但也只是红了红眼睛,偶尔会因为衡华真人忽然的动作,啜泣声变了调,拖出细弱的呻吟。 她勉力承受着衡华真人的疼爱,忍耐着快感一波波的集聚,恍惚中觉得大殿过于空寂了。 安静到,她能清楚地听清肉体相撞和性器抽插带出的粘腻水声。 这么一想,她又委屈难过起来。好奇怪啊,她模糊的思绪紧紧抓住这一点想法,真的太奇怪了,人的肉体,居然能够分清快感和难过吗? 衡华真人不满意她的不专心,捏了她的下巴亲吻,嗓音低低哑哑,撩人心扉。 他说, “呆在师尊身边,乖乖的,好不好?” 她的身体全部被罩在他的阴影下,而抬头所能看见的,也只有她师尊弧线狭长优美的双眼,里面单单盛放着一个她,然而眸色却如化不开的浓墨,将她包裹在内。 那是偏执和独占欲,她在大师兄眼里见过,在二师兄眼里见过,在虞时年眼里见过。 现在,是她的师尊。 芙鸾怔怔的,终于又流下泪来。 她好难过,心脏皱皱巴巴的,挤出来的全是酸水。她找不到原因,无从排解,于是只能一声声地唤他:“师尊,师尊......” 可是她真正想喊的不是这个,可是她太没用,又太胆怯,只能在心里哭着求着,祈求她哥哥来救她。 我很羡慕你啊 芙鸾正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有弟子前来,说是掌门要见她,眼下正在启明殿。 她有些困惑,但还是放下收拾了一半的包裹,跟着弟子去了。要到启明殿时,姜瑶正从里面出来,面上凝着霜雪,看到她的时候,脸色更沉几分。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姜瑶忽然道:“芙鸾,你到底还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东西,才肯满足?” 负责传讯的弟子察觉到两人之间不甚友好的气氛,一愣后又觉得尴尬,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天看地,表示自己就是个过路人,她们要聊什么都随意,不必在意他。 他虽秉持着非礼勿视的正道宗门作风,但还是有些好奇的。云琼峰因着衡华真人的坐镇,一直勾动众人的好奇心。而他的几位弟子,又皆是人中龙凤。大师兄傅雪舟就不必说了,被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教习长老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云琼峰的大师兄!” 人家不仅长得好,天资又高,待人接物也从不落下,这次叁宗大比,负责筹备此事的太常殿弟子忙得团团转,却不见进展,还是掌门看他们焦头烂额,才从云琼峰借了傅雪舟。 云琼峰大师兄不过半日便理清大小事务,条分缕析,什么地方该安排什么人,事情该交给什么人做,他思辨清晰,一一安排下去,上万人的叁宗大比也未曾出什么岔子,而且这还不耽误人家拿第一。 连掌门都说他若是在凡尘中,当有宰相之能。听掌门的意思,似乎也是有意让他当青岚宗下任宗主。 二师兄更不必说,他斩杀的妖兽可能比他们吃的米还多,占据灵宝阁贡献榜第一,多年来未尝有人撼动。 何况人生得好,眉目疏朗,言笑晏晏,满身都是少年郎的朝气,不知招惹了多少青岚宗师妹芳心暗许。 衡华真人剩下两位弟子年龄小些,声名不显,但从这次叁宗大比的结果来看,也是极其优秀的天才。 林林总总加起来,导致云琼峰一直是众人八卦的中心所在。 所以现在,尽管他封闭了自己听觉,但心里还是蛮好奇她们会聊什么的,毕竟看着氛围不太和谐的样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种天性,就算是修仙也没办法忍住的。 芙鸾没料到她突然发难,她还以为师姐会像往日那样无视她的存在呢。她回想了一圈儿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确定是不是之前落日谷那件事引得她说出这句话,倒显得几分怔忪。 芙鸾有几分紧张,她很少会有正儿八经跟师姐说话的机会,叁师姐对她,要么无视、要么敷衍了事,而像现在这样盯着她,等她回答的场面,几乎没有。 虽然是发难,但芙鸾还是提起心神,她脑海里有很多念头闪过,也有很多事情想跟她说,她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姜瑶。 她说:“叁师姐,我其实,是很羡慕你的。” 姜瑶先是错愕,随后转为冷笑:“羡慕?你有什么好羡慕我的?羡慕我不得师尊宠爱?羡慕两位师兄厌憎我?还是羡慕我去给你挡刀?” “你说出这句话,到底是真羡慕我,还是拿这个嘲笑我?!” 芙鸾一向不擅长应付他人过于浓烈的感情,此刻她师姐疾言厉色,面对着她犹如火山喷发似的怒火,她的脸色有微微的发白,她想往后退,又掐着掩在袖子里的手,努力忍住了。 “叁师姐,你很厉害呀。”她声音轻轻的,又说了一遍,“很厉害很厉害,能够对很多人说不。” “你再看看我。”芙鸾指了指自己,“连妖兽都未曾接触过,对付同境界的修士还要动用法宝,不要说与你,与这世间太多的修士比起来,我真的远远不如。” 就像是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永远无法逃脱牢笼的主人,又有什么好嫉恨她的呢? 她的神色是真心实意的哀戚,姜瑶看到了,也不由得一怔,剩下的话不知怎么的,全堵在了喉咙里。 姜瑶定定地看了她很久,没再说什么,与她错身而过,飘远了。 眼见着两人说完话,负责传讯的弟子才解了听觉,继续带着芙鸾往启明殿去。路上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芙鸾师妹是和姜师姐吵架了吗?” 芙鸾默默看他。 男弟子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了,尴尬地笑了笑,但他心里还是想着,云琼峰两位女弟子直接关系不太好啊,瞧姜师姐刚才那模样,气势汹汹的,没见人家芙鸾师妹脸色都吓白了吗? 这也太过分了,赶明儿跟几个人唠嗑唠嗑去。 芙鸾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她知道此刻要是再不说什么,过两天这事儿就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于是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可以跟别人说。” 她认认真真地道:“否则我会生气的。” 老实说,她这样认真强调她会生气这种事情不仅毫无说服力,反倒让他觉得十分可爱,这也难怪云琼峰上下如此宠爱她了,如果一个姑娘连生气都会让他觉得可爱的话,那谁还会舍得对她发火呢? 芙鸾一看就知道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抿了抿唇,再次强调:“我会打人的。” 男弟子想到了那两个险些被她打死在宗门前的人,终于收起了荡漾的心思,严肃点头。 关于轮回线 有点涉及剧透,所以会根据文章进度酌情进行更新,想看的可以看,不想看的就最后再看也可以。 1.按照作者设定,女主芙鸾至少经历过十次轮回线。师尊番外是第六次轮回,会一直写到这次轮回的结局。 追-更:po18gv.com (woo18.vip) 没有出场的人 尽管有这么个小插曲,但芙鸾还是顺利到达了启明殿。 掌门正在那里等着她。 上次是因为会审,又有外人在场,所以她不好叫他,这次没有外人,她于是笑起来,唤他:“掌门师叔。” 这甜甜软软的一声简直要叫到他心坎里,李虹哑然失笑,和蔼地问她:“这么开心啊?是因为要下山了吗?” 掌门是宗门内她少有能够放心大胆当做长辈的,她还记得之前有几次,掌门不忍心看她被师尊带走,悄悄放了她,虽然最后她还是没能成功找到哥哥,但她感念他的恩情,一直记挂在心。 芙鸾用力点头:“师尊有和你说嘛?这次是不是叫我来登记呀?” 她的声音轻快明亮,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登记了就赶紧下山,李虹也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笑眯眯的:“登记倒是不急,这次叫你来还有别的事情。” “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历练,难免手忙脚乱,所以我叫了个人陪你一起去。” “要不要猜猜是谁?” 芙鸾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她抿抿唇,小声抗议:“我一个人能行的。” 掌门看到她脸上不情不愿的神情,失笑:“你倒是挺有自信,才忘了前几日谁对付两个筑基期弟子还要动用法宝了?” 这也让芙鸾想起了当时的场面,她窘迫得很,忍不住想要捂脸。 “......师叔我们能别提这个了吗?” “好吧。”掌门略略端正神色,道,“这次你下山,并非宗门内部的例行惯例,与其说是让你下山历练,不如说是让你出去暂避风头。” 掌门道:“你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如今山海玄境异动,魔修频频现身,不说全部,但肯定有一部分人是来找你的,让你一个人下山,我不会答应,你师尊更不可能答应。” 芙鸾沉默下去,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掌门不可能容许她落在魔君手里。 李虹叹了口气:“刚才你见到你叁师姐了吧?之前我就是叫她来说你下山这件事。” “你师尊的意思,是让她变幻成你的模样,打着历练的旗号下山吸引魔修注意力,你这边再悄悄出去,该修炼修炼,该历练历练,在风雨来临前练练手也是好的。” 听到这句话,芙鸾就知道为什么师姐在启明殿外会说出那句话了。 掌门接着道:“你历练不足,一个人下山恐有危险,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二师兄陪同。他常年在外,与魔修也多有接触,足以保护你。” 说到这里,掌门和缓了脸色,笑眯眯地开玩笑:“还是说,你想让你大师兄陪你去?” 芙鸾心凉了半截,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成功离开青岚宗了,结果师尊那边神识种下,她还不一定找得到办法摆脱,这边又有二师兄看着她,以她的斤两,能顺利甩开两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难道还要再回来? 不,她不要回来,她要去找哥哥。 掌门交代完这些,便让她回去。 芙鸾从启明殿里出来,抬眼看着明澈而万里无云的晴空,却觉得心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半天的功夫,小白猫见到她又回来了,不复上午出去前的欢喜雀跃,蔫嗒嗒的,又失望又沮丧。 小白猫还没说什么呢,就看到她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那模样,像是要把整间屋子都搬空,它一愣:“你收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不回来了吗?” 芙鸾本来堵着一口气在哪儿收拾衣物,被小白猫一叫,回过神,把东西都放回去,却不是因为还要回来的原因。 只是,不能被他们发现她不想回来的意图。 她抱着小白猫,心情郁卒,于是揉着它的毛发:“我不要回来了,等下山后,我们找个机会摆脱二师兄,去找哥哥。” 小白猫抖了抖耳朵,享受着头上力度合适的抚摸,喉咙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也不忘听她说话,它问道:“你知道你哥哥在哪儿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哥哥啊......”芙鸾挠着它的下巴,眉眼一弯,笑起来,“我哥哥在山海玄境哦,他叫凌息,很厉害的。” 小白猫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哥哥在山海玄寂而惊讶,而是因为凌息这个名字,它居然有些耳熟。 有点儿奇怪......小白猫想着,它明明一直陪着饲主呆在山上,有意识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芙鸾,所见到的也只有她身边的人,不应该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的名字产生熟悉感啊? 难道是小说里出场过?小白猫努力回想着整本书的剧情,却没发现凌息的名字。 小白猫还要仔细再想,头突然痛起来,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捶打,脑海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它叫了出来,它以为它的叫声凄厉,但实际上只有微弱的喵声。 意识昏过去的一瞬间,它看到它家饲主神色惊慌,抱起它往外跑。 入目是黑的看不清五指的空间,小白猫浑浑噩噩,茫然地向前走,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它看到远处出现一点光亮,它心神一振,加快步子往前跑,快要走进那团白光时,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它死死挡住。 小白猫急得喵喵叫,却见那团白光幻化,显现出一个场景,因不知名的原因,景色模糊。它勉力睁大眼睛,看到一颗古木,幽蓝色的花朵乌泱泱地开在枝头上,一朵挤着一朵,一朵压着一朵,串联在细细的枝条上垂落下来,像是挂在树上的星星,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树下站着一个人,身形模糊。 他的声音如春风秋雨,洗去叶片尘埃,还以颜色,清淡却柔润,似乎在对什么人说话:“你可是想好了?” 小白猫看不清另一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那人点了点头。 于是先开口的人轻轻笑了一声,那声音非常好听,让人想到流过山间的清泉。 随即,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郑重,他说:“多谢。” 它看到另外一人摇摇头,似乎又说了什么。 到了这里,场景却没有继续幻化下去,而是有了溃散的迹象。整个场面凝固成一张静止的画,如同一团浓墨滴在上面,将所有的一切都遮掩过去,它的视野里重新只剩下黑暗。 小白猫从场景中回过神,看到眼前黑漆漆的空间,喵喵的又叫了两声,它该怎么出去啊? 正当它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一团白,这次这团白不像之前那么小,也不需要它跑过去,白光越变越大,将它周围的所有黑暗都驱散干净。 小白猫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它饲主放大的盛世美颜,面上写满了焦急,一边摸着它身上各处,还在不停问它:“你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白猫瘫着欣赏了一会儿它饲主的美貌,翻了一圈儿坐起来,它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于是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春慧堂的弟子对她如此担心一只猫感到有些诧异,甚至这只猫还不是灵猫。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可能是它最近吃的东西太补了,毕竟它的体质比不得灵猫,灵鱼之类的吃多了,灵气在它体内集聚膨胀,没当场被炸裂已经算好的了。” 这个可怕的结果让一人一猫都抖了抖。 芙鸾对着春慧堂弟子千恩万谢过了,才抱着它离开。 等周围没人了,芙鸾才重新问它:“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小白猫摇摇脑袋,它正在思考之前的事情,它失去意识后好像做了个梦,但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它却忘记了。 不过它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哥哥凌息,肯定有问题。 他心里盘踞着一头野兽 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一天,芙鸾抱着小白猫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边走边和小白猫说话,快要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小白猫忽然不说话了,而是喵了一声,示意她往前面看。 芙鸾抬头,看见她大师兄站在她院子前面,朦胧月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仔细瞧着,却比往日清减不少,平添几分寂寥。 她怔愣了一下,心尖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这段日子里时常因这种情况睡不好觉的她知道这是什么情绪,是愧疚,因为她在明知道大师兄对她的心意时,还是选择了算计他而产生的愧疚。 然而被他带走关起来的恐惧压倒了这份愧疚,所以她往后退了退,打算重新找个方向偷偷进去。 小白猫用爪子勾住了她的衣袖,并非是阻止她躲避,而是因为她大师兄已经看过来了。 芙鸾在原地站定,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她可以选择避开,但如果他们摆明了是来找她的,她这样抗拒他们接近的姿态,只会激怒他们。 她现在只希望,大师兄还记得叁师姐的事情,不会对她太过分。 傅雪舟慢慢朝她走近,小白猫明显感觉到,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它家饲主抱着它的手臂正在轻微的发着抖。 它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决定待会儿一有不对,就给他一爪子。 傅雪舟在她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视线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如同沙漠中跋涉多日终于得见甘泉的旅人,贪婪地想要将这口泉水悉数饮尽,却又疑心这只是他苦求不得而生出的幻觉。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忍耐,忍耐着不去找她,却又忍不住收集她的所有消息。他担心她会受人欺负,担心她在比试中受伤,又担心她失败了难过,但更多的,是他想见到她。都说修仙无岁月,往日闭关数月,他也不过觉得弹指一瞬,而如今堪堪一月不到,他却觉得这时间过得那样漫长,残忍,又冷酷地嘲笑着他数着日子渡过的愚蠢行为。 小师妹知道吗?小师妹知道他为了她辗转反侧,度日如年吗?就算他为了她抛弃大师兄的职责,放弃心中坚守的准则,她便会心生愧疚、心生怜悯么? 她不会。 她只会庆幸,庆幸她再也见不到他。 有些事情,看得太清楚了,便失去了那层自欺欺人的伪装。就如同现在,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她镇定外表下竭力掩饰的惊惧。 为什么呢?他不过做错了一件事,做错了一次,就要承受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酷刑? 这世间之事,未免太不公平。 傅雪舟如此想着,面容却一点点柔和下来,像是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动作轻柔地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理顺:“小师妹,你明日就要离开青岚宗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小白猫......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反应,跟它预想的不一样啊?难道是他当真决定放弃,将它饲主真正视作小师妹了? 芙鸾轻轻点头。 “大师兄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他宁静又温柔地注视着她,眸色比月光更加柔软,“临行之前,能让大师兄抱抱你吗?” 芙鸾不敢刺激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傅雪舟自然而然地上前,抬起长袖,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他怀里。 芙鸾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怀中的少女身体柔软纤细,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像是一块包装精美的糖果,诱着人去撕开那层包装,品尝里面的甘甜。他微微低头,能看见她眉眼低垂,睫毛浓密纤长,掩着一双星辰明眸,或许是因为紧张,淡粉色的唇紧紧抿着,却更想叫人含住它,启开牙关,深入内里,舔舐里面的每一处角落,让这张唇不堪忍受地吐出绵软的呻吟。 傅雪舟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一头狰狞而模糊的野兽在他心底嘶吼着,只等他心神松懈,就能撕碎那条禁锢着它的锁链。而导致它如此暴动的诱因此刻就在他怀里,那样乖巧,温顺,似乎对她做再过分一点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芙鸾没有看到,她大师兄在月光照耀下的眼眸染上了沉沉的黑色,连月光都无法驱散这片黑暗。 傅雪舟几乎能够清晰地听到盘踞在角落里的狰狞野兽冷冷问他,你愿意放弃吗?接受一个再也无法拥有她的未来,忍受每一个见不到她的夜晚? 那些他所坚持的东西,有他怀里抱着的人重要吗? 傅雪舟缓缓闭上眼睛。 他不愿意。 伴随着这声叹息般的自语,他听见“咔嚓”一声,那条束缚着猛兽的锁链断掉了。 ps:大师兄黑化程度快要百分百了。 修罗场 傅雪舟双臂环着她的腰身,让她靠在他怀里。那一截腰身细细的,大约一掌之合,之前他曾解开看过,腰腹白皙柔软,令人生出揉弄把玩之心。 她没有防备。 或者说,不敢防备。 傅雪舟微微低眼,手从她的腰身开始向上,恍若没有察觉到她轻颤的背脊,落到她后颈处,流连不去。 “小师妹。”他贴在她耳边,低低开口,“你在害怕,为什么?”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甚至比吹过山峦的夜风还要温柔,那样抱着她,如同月色下在她耳边脉脉低语的恋人。 脖颈本就是人体的要害之处,芙鸾再大条,也从这漫长的拥抱着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 “......大师兄。” 她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声音却被他堵住了。 他细细碾磨着她的唇,在她猛然睁大眼睛时轻轻一咬,擦过她的面颊,似触非触地碰着她的耳垂。 “你听。”他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交扣着放到她自己胸前,柔声开口,“你的心跳动得好快,是害怕吗?” 掌心下,是她急剧跳动的心脏,每一下跳动都撞击得她头晕目眩,她有些站立不稳,只还记得紧紧抱住小白猫,从它身上汲取勇气。 小白猫也察觉到了危险,它立刻从芙鸾怀里探出头,正打算给他一爪子,却见他眼中暗沉沉的黑色,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它怎么觉得比上次更可怕了?! 但是救饲主要紧,它咬咬牙,尖锐的指甲从肉垫里弹出,却被芙鸾捏住爪子,生生藏在手心里。 傅雪舟俯视着它,将它的动作和她遮掩的行为一一纳入视野,神色平静。他知道这只小猫是几年前小师妹从山林里捡回来的,小师妹喜欢,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后来,小师妹似乎越来越喜欢它了,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它。这样亲昵又重视的姿态,现在却让他觉得碍眼极了。 小白猫浑身毛发都炸起来了,猫型动物的本能,让它明确地感知到了眼前这个人对它的杀意,它弓起腰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芙鸾苍白了脸,她眼下心口处还有师尊的神识烙印,师尊......在几天前离开了青岚宗,但只要激发,自然能够引来师尊的注视。但是,即使能够逼退大师兄,被师尊发现这一幕,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好害怕。 真的很害怕。 但她还是努力将小白猫藏进自己怀里,如果待会儿大师兄当真要做什么,她也是要想尽办法让它先逃走的。不光是因为它陪伴了她很多年,也是因为后来它给了她希望,它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会跟她一起商量怎么才能找到哥哥,所以她一定要救下它。 芙鸾揪紧他的衣袖,怔愣了一会儿,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大师兄......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仰起脸来,雪白的面容上,一双眼里含着惊惧与祈求,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小动物,不对她做些什么,好像都说不过去。 “你是不是太害怕我了?”他温温和和地问,落在她颈后的手微微用力,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芙鸾答不上来。 傅雪舟已经不在意她的回答了,他此刻已下定决心,正在考虑用何种办法带走她的时候,不远处却插入一道沉凝的声音:“大师兄,小师妹......你们在做什么?” 身形挺拔的少年郎君站在摇曳的树影下,眼里晃动着不知名的情绪,静静地看着他们。 芙鸾顿时挣扎起来。 但这一声并没有让傅雪舟松开她,他愈发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抱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温和而平静地道:“自然是和小师妹聊聊天。” 明成歌神色晦暗,他扫过他怀里挣扎的少女,顿了顿,眼神凌厉起来,直视傅雪舟,语气毋庸置疑:“大师兄,你先放开她。” 回应他的,只有傅雪舟的无视。 傅雪舟不顾她挣动的力道,将她打横抱起,脚步一转似乎就要离开。 明成歌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小白猫也顾不得会不会激怒他了,它从芙鸾怀里跳出来,尖锐的牙齿露出,朝他狠狠咬过去。却见一抹雪白的亮光骤然亮起,速度极快,拖出长长的银色尾巴,由远及近,在它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迫近傅雪舟的面容。 是她二师兄,他出剑了。 那道剑光避开了它,直直朝着傅雪舟而去。 他不得不回防。 白色衣袖如同舒卷的云,明明是极其柔软的东西,一卷一展,与长剑交触的瞬间,却发出了金石相撞的声音。但两人的交锋远不止一次,剑光之后,明成歌的身影已骤然逼近,长剑在他手中斩出万千剑势,如江河倒灌,尽数刺向傅雪舟。 剑光疾影中,小白猫毫发无损地落到她怀里。 芙鸾再不迟疑,灵气灌入储物戒,抱紧小白猫,在她二师兄再次砍来一剑时激发法宝,几股不同灵气相撞产生的气旋撕毁了周围的一切。 她从他怀里挣脱,柔软裙摆层层散开,像是一朵花,从枝头跌落。 傅雪舟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来捉她,又被明成歌挡住。 她身后是长剑相交发出的金戈声。 但她没有回头。 情敌为什么要抱着她哭 姜瑶没理会旁边守着的人,她温习过今天的功课,正打算吹了灯就寝,却见房门被人猛地从外撞开,一道娇小的身影踉踉跄跄跑进来,径直扑倒她怀里。 姜瑶认出了她,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想也没想,就要推开她,她却不料被她抱住了胳膊,“哇”的一声直接哭出来了。 姜瑶:“” 芙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管她是不是身体僵硬,只顾着死死抱住她的胳膊:“师姐,师姐” 她被吓坏了,今天就差一点点,要不是二师兄来了,她就又会被大师兄带走了。叁次他带走了她叁次了,第一次是因为她想去找哥哥,第二次是因为她躲避他,第叁次是因为她去找二师兄,每次都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关在接触不到外人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要她。 不管她怎么哭喊,大师兄都不肯放过她,他只会将她压在床上,咬噬着她身上的每一处角落,狠狠贯穿她。她好痛,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记消去了又会被重新覆盖上新的,小穴也总是红肿着,从不见好。 那个时候的大师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温柔,可怕得像是要吞噬猎物的猛兽。 她一边哭一边喊她,姜瑶试了几次都没从她怀里抽出手臂,也就放弃了。她冷冷瞪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脸色的神情几分复杂几许微妙。 小白猫也从刚才差点翻车的惊惧中缓过神,知道它家饲主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急需发泄,但它也没想到她居然跑来找姜瑶了。它看了看姜瑶面上的神情,觉得用现代的一句话来形容应该非常合适: 求助,我的情敌正死皮赖脸地窝在我怀里哭,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或者说是因为乐于欣赏情敌这幅凄惨的模样,姜瑶居然难得耐下性子看着她哭,在这样微妙的心思下,她看了看她,也不得不承认芙鸾这样哭起来确实惹人怜爱,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拂去她眼角的泪珠。 然而姜瑶是位铁石心肠的女人,所以她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哭了半炷香时间,等她声音渐渐转为啜泣,才甩开她,还不忘嘲讽一句:“你就算是要哭,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用除尘术拂去衣袖上的褶皱,态度也不见多好,下巴指了指外面:“你哭完了,是不是该走了。” 芙鸾现在不敢回自己屋,生怕她一个人的时候大师兄又找来了,见她师姐态度似有缓和,也大着胆子去揪她的衣袖:“师姐” 她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心虚气短:“我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姜瑶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古怪地盯着她瞧。 芙鸾见她没有同意,又连忙道:“我睡地上也可以。” 她眼巴巴地看着师姐:“你不要赶我走。” 画面一时静止住了,姜瑶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荒诞极了。她跟她关系很好吗?整个云琼峰上,就她跟她的关系最不好了,每次见她,她似乎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吧? 旁边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芙鸾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个人,她扭过头,看到身穿朱红色衣衫的楚星言正站在一边,脸上是想笑又极力忍耐住的表情。 芙鸾往姜瑶身后缩了缩。 但是她还是有些茫然,叁宗大比已经结束,其余两宗的弟子早就离开了呀?为什么这个时间,他还在青岚宗,甚至大晚上的还在她师姐房里? 姜瑶瞥了一眼她往后缩的动作,却没问她,而是问楚星言:“你见过她?” 楚星言本来是想直接承认的,又看到芙鸾躲在她身后努力朝他使眼色,唇边勾起些微弧度,随即又拉平:“不,这是第一次见。” 他还记得上次的相助之恩,所以这次也愿意替她说话:“天都这样暗了,她跑过来找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到了她之前抱着姜瑶哭的场面,忍不住又想笑。他咳嗽了一声,笑道:“你就当捡了只小动物,收留一晚明天再丢出去呗。” 小白猫心想,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它家饲主什么时候变成可怜的小动物了?它扭头去看自己饲主的模样,眼睛红红的,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汽,委屈巴巴的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姜瑶身后,别说,还真挺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的。 姜瑶呵了一声:“你们男人倒是都喜欢这一款,我看你挺会怜香惜玉的,不如你把她带回去,收留一晚?” 芙鸾只当自己没听见,她紧紧揪着姜瑶衣袖,闷不吭声,但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 楚星言为自己叫屈:“你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好不好,你看我都舍了脸面,又是赖在青岚宗不走,又是夜探闺房,要是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这个败坏家风的不肖子孙,你还这样说我。” 这番话让姜瑶脸色和缓下来,她看芙鸾的眼神也没那么冷漠了:“你自己找个角落呆着,别来烦我。” 芙鸾忙不迭点头,她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当真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抱着小白猫缩在那里,就当自己是只没有存在感的花瓶。 姜瑶又看向楚星言,冷冷地下了逐客令:“那你现在是不是该离开了?还是要我送你?” 楚星言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的真正意思,笑眯眯的:“那就拜托姜仙子了。” 姜瑶被他堵了回来,胸口起伏,有些愤怒地起身,拉开房门:“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他们快要走出门的时候,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芙鸾叫住了他们,或者说,只叫住了姜瑶。 “师姐”她的声音因为刚哭过,尾音还带着软软的哭腔,怯怯地叫她,“你能不能早点回来呀?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姜瑶说不清这时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今天她在面对芙鸾时,所产生的感情远不止平日里的厌恶、反感,还有其他的情绪。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她算计芙鸾后,她面对她不可置信的绝望目光,以胜利者的姿态嘲讽和贬低她。但是现在,她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她的情敌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模样凄惨极了。 种种情绪交织起来,导致姜瑶看她的眼神古怪又诡异。但她还是没理会她,也没有回答她的话,与楚星言一前一后出去了。 他们没走多远,走到姜瑶院子前门时,楚星言忽地低低的笑了一声。 姜瑶:“你笑什么?” 楚星言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掩饰着咳嗽,然后道:“我只是在想她应该是挺信任你的。” 姜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一声:“信任?” 语气里满是讽刺,她上有师尊宠爱,下有两位师兄护着她,就是是信任,也不该轮到她这个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师姐。 面对她的不以为意,楚星言却是认真道:“是啊,一个姑娘家,在受到打击想要哭的时候,也只会在她信任的人面前哭啊。” 他问她:“你要是想哭,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谁呢?” 姜瑶怔住了。 ps:首-发:yushuwu.club (woo15.com) 事情远没有结束 直到她回到房间,脑海里还回想着楚星言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看到芙鸾从角落里探出头,看到是她的时候又放心地缩了回去,似乎只是想确定她回来了。 姜瑶沉默着回到床上,盘腿坐着,像是要打坐,但此刻她的心思却无法放到修行功法上。眼下芙鸾正在她房间里,对她那样信任,只要她愿意,杀死她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想过的那些种种恶毒的法子,也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叫她痛不欲生。 可是楚星言说,她信任她。 姜瑶闭上眼睛,刚刚重生那段日子,每天夜里她都会被前世的经历折磨得睡不好觉,从噩梦中惊醒时,总会反复摸着自己的胸口,确认那里有没有被洞开。痛苦到无法抑制的时候,她也会拼命告诉自己,她重生回来是为了报复的,报复他们的偏心,她要做得比芙鸾更好,以此来证明他们的眼瞎。 这是何等幼稚的行为呵。 姜瑶明白,她已经失去了修道之人应有的平常心,芙鸾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她的心魔,若是不除去,势必会影响她日后的修行。但是她杀了她,见到她凄惨处境后,这份不甘当真会消失吗? 或许是此刻芙鸾就在她抬手就能除去的范围,那些往日在她心头盘旋着叫嚣的愤懑、怨毒之语一一淡去,让她得以心平气和地审视她们之间的关系。 芙鸾不曾害过她,前世也好,这世也好,她都不曾害过她。反倒是她,放任自己的嫉恨之心,将她遭遇的所有不幸全都推到芙鸾头上。 她是青岚宗弟子,正道栋梁,理应惩强扶弱,剑斩恶人,就算她今日抱着除去心魔的念头,等他日成就道果,她也会想起来,她曾经杀过一个对她抱有信任的无辜之人。 姜瑶徐徐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抛去那些不该有的成见,她再去看芙鸾。看到她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呼吸都是轻轻的,像是生怕打扰到她。 她怀里的小白猫跟她如出一辙的乖巧,趴在她怀里,爪子搭在她手臂上,瞪着圆溜溜的猫瞳。 很可爱。 姜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的确让她觉得可怜又可爱。身为女子的她尚且觉得她可爱,那她的师尊和师兄会偏爱她,也是情理之中了。 姜瑶招招手,她巴巴地凑过来,眼里还带着疑惑:“师姐?” 她注意到芙鸾双眼还泛着红,顿了顿:“你眼睛不痛吗?怎么不运转灵气?” “我看师姐在打坐。”她声音轻轻的,“我怕打扰到师姐。这个没有关系的,明天就好了。” 这句话让姜瑶沉默下去,她想,芙鸾或许不知道她曾想过要害她,但她应该也能感觉到她对她的厌恶,所以才会这样小心翼翼。 真是的,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你的情敌大半夜的跑到你屋里抱着你哭,还要跟你一起睡觉。 不管这个念头转过几次,她还是觉得荒谬极了。 姜瑶指间附着灵气,在她眼睛上抚过,芙鸾感到眼睛上一暖,再次睁开眼时那些痕迹已经被消去。 她愣愣地摸着自己眼睛,脸色茫然极了。 姜瑶瞥见她的脸色,嘴角似乎上翘了一下,她伸直双腿,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上来睡吧,床分你一半,免得明天生病了又有人来找我麻烦。” 芙鸾没去问谁会找她麻烦这种会泼冷水的话,她乖乖地爬上床,犹豫片刻,见姜瑶似乎不反对的样子,抱了她的胳膊,才安心睡下了。 姜瑶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将半边被子盖到她身上,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 夜色温凉如水,树影晃动,傅雪舟踏着清风,无声无息地落到小院不远处的斜坡上,他来晚了一步,只看得见她毫无迟疑地冲了进去,门开启又闭合,随后没了声音。 他手中握着剑柄,剑尖斜斜地指着地面,皎皎剑身不复雪白,染着淡淡的红。 小师妹很会挑地方呢,是不是笃定他不敢进去,所以才会去找她? 傅雪舟唇边勾起柔软的弧度,往前踏出一步。 身后的剑鸣裹着呼啸的风声,傅雪舟身形一动,错开那把直接飞向他后心的长剑,“噌——”的一声,长剑刺入巨石,裹挟的剑气将其绞成碎末,势头不减,没入土中,伴随着嗡鸣声,剑身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明成歌站在他身后,衣衫略有凌乱,左臂上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血珠不停从里面溢出,连成珠串溅在地上。 然而他的身形依旧挺拔,眼神凌厉冷漠。 “大师兄。”他念得又慢又冷,“到了这里,难道你还想再进去?” 傅雪舟却是温和地笑了起来:“刚才那一剑,你是想杀了我么?我记得宗门内部的规定似乎是同门之间不得相残?同门尚且不论,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大师兄吗?” 明成歌此刻心境如玉石,不会因为他的话而动摇,相反的,他削薄的唇嘲讽地勾起,似笑非笑:“大师兄刚才,不也是下了死手吗?” “这次比试,可比之前叁宗大比上那一场,惊险多了。” 明成歌看向熄灭烛火归于黑暗的小院,微笑起来:“就到这里吧,我们闹出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你不如想想明日怎么应对掌门的询问。” “何况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她胸口有师尊的神识烙印,你带不走她的。” 傅雪舟神色沉凝,剑柄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但他只是看着那扇黑下来的窗户,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慢慢退去,没入阴影里。 明成歌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吐出一口气。他走到插进土里的剑身旁,将长剑拔出来,屈指轻扣,将上面沾染的泥土清除,归入剑鞘。 想了想,却没有离开,他在能够看到小院全景的地方找了棵树,抱剑倚在树干上,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的院落,合眼小憩。 床榻上的两位姑娘相互依偎着,陷入香甜的梦里。小白猫蜷缩在两人中间的位置,耳朵时不时抖动,雪白的耳尖扫过芙鸾心口的位置,那里的印记忽地微微亮了起来,似乎有人跨越千万里的距离,目光注视着这位被他打上标记的少女。 最开始他的视线只是停留在她身上,凝视着她,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地方有些异常,不是他认为她应该呆着的地方。 他察觉到她身边有人。 小白猫忽然感觉到有些冷,它半梦半醒,无意识地朝更温暖的地方蹭过去。 那道原本落在她心口方寸之间的神识骤然扩大,将整个房间都纳入扫视范围,看清了全景,也看到了在她身边睡着的人。那视线似乎有淡淡的惊愕,复又平静下来,神识范围缩小,重新隐没于她胸口。 小白猫动了动,觉得周围没那么冷了,它安心地又继续睡了过去。 夜幕沉沉的笼罩着,房间里是两位少女平缓的呼吸声,一切都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不会放过她 云琼峰高逾万丈,日光也比山下来得早。 明成歌睁开眼睛,他听到了门扉打开发出的咯吱声,从树上跳了下来。 姜瑶看到他的时候僵硬了一瞬,她想起来之前他将她和那两个人关在一起的事情。那时屈辱、恶心和愤怒的情绪又回到她心头,似乎从未褪去。 明成歌恍若未觉,唇边带笑,唤了她一声,视线却多是落在她后面的人身上。她还是穿着昨日那身红白相间的齐腰长裙,上面绣着的杏花衬着她轻灵明丽,她正跟在姜瑶身后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声音还带着清晨刚起床时的轻软:“二师兄。” 芙鸾注意到了他被划破的衣袖,她知道二师兄很厉害,他身上留下伤口,只能说明,昨天晚上那场战斗,定然十分惊险。 但是她却一个人跑了。 昨夜被大师兄差点带走的恐惧消失后,引发这次战斗的不安和因为二师兄受伤而产生的愧疚感在这一刻溢上心尖,她茫然地呆愣了一会儿,抿了抿唇:“二师兄,你的伤......” 姜瑶也注意到了,她皱了皱眉,有些奇怪他在青岚宗为什么还会受伤,看芙鸾的脸色,好像知道什么,但昨天晚上抱着她哭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能感觉到她当时的害怕,她在害怕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没把这些事情窜起来,也就放弃了。虽然说经过昨晚她跟芙鸾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也不代表她会像师尊师兄那样对她呵护备至,嘘寒问暖。 她还是,不怎么看得惯芙鸾。 明成歌并不在意他身上这道伤口,他是受了伤,但大师兄也好不到哪儿去,太常殿的询问,也足够他应付一段时间了。 他现在只想带着小师妹赶紧离开宗门。 明成歌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启明殿的方向走:“这个不碍事,早好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先去掌门那儿领任务,领完就出发。” 芙鸾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前,但她还是记得要做的事情:“二师兄,我还有话要跟叁师姐说。” 明成歌停下脚步,芙鸾试着抽出自己的手,他却没有松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握得那样紧。 芙鸾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睛。 他低头,眼里似乎含着几分疑惑,静静地看着她。 芙鸾克制住身体的僵硬,看了看她单手抱着的小白猫,轻声道:“二师兄,小白要掉了.....” 明成歌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怀里的小白猫拎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 “我来替你带着它吧,免得你不方便。” 这下不止芙鸾,小白猫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它僵着身体趴在明成歌肩上,深刻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件事刺激到他了,才导致它家饲主的二师兄,身上也有了奇怪的变化。 芙鸾沉默了下。 明成歌感觉到,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小手犹豫的,轻轻回握住他,拉着他,往姜瑶的方向走过去。他眼里晃过真心实意的笑意,顺着她的力道走了几步。 芙鸾走到姜瑶面前:“师姐,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她说着,像是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踌躇不定,几番纠结后郑重开口:“这次下山历练,希望师姐武运昌隆,一路平安。” 宗门内部弟子要出远门,长辈或者相熟的同门都会对他说类似的话,这不算什么大事,却也能够体现师门内部是否和谐友爱,然而云琼峰上衡华真人不可能会对她说这些,大师兄会说,但也不过是例行惯事,二师兄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所以在今天,她收到同门师妹正儿八经的祝福时,难得有些恍惚。 明成歌将注意力从芙鸾身上挪开,听了这句话,吟吟笑着,也顺口说了一句:“叁师妹路上小心。” 始于清晨薄雾弥漫中的一场送别,同门师兄妹之间相互祝福,告别,再温馨不过的一幕,然而许多年后,姜瑶事后回想起来,才终于明了当时心内生出的不安感来自于何处。 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掌门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去除一只为祸乡里的厉鬼。 如今的修仙界以宗门和世家为主,不立皇朝,除修仙者外,多数凡人只能依赖宗门和世家的保护。如青岚宗,虽然宗门本部仅仅占据数十座灵脉,但其所辖范围极广,大大小小的城镇也有几百之数。与其说是依附,不如说是青岚宗向这些城镇提供庇护,如有妖邪孽鬼作祟,可上报宗门,宗门整理后在灵宝阁中发布任务,城镇付出的报酬宗门抽取十分之一,余下交由完成任务的弟子,并记录为功勋,达到一定数额,方可进入灵宝阁对应的楼层。 李虹知道这是芙鸾第一次出任务,之前她被衡华真人保护得太过,连后山那种专门拿给弟子练手的妖兽都未曾接触过,因此交给她的任务不算太难,筑基后期的修为足以应付,何况有明成歌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将封存着任务内容的玉简交给芙鸾,觉得他还是得提前说一声,于是看向明成歌:“这次的任务是交给她的,若是她没有危险,你不要胡乱出手,知道吗?” 他就怕明成歌也像他师弟那样,对芙鸾过度保护,抢着把厉鬼给灭了。那这次历练还有什么意义? 明成歌笑了起来:“师叔,你这也太不信任我了吧?我怎么会抢小师妹的事情做?” 掌门重重地哼了一声:“信任你?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昨天晚上是怎么一回事?你跟你大师兄,怎么打起来的?你们之后就没看看那儿变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大师兄那边也没告诉掌门真相啊,明成歌若有所思,语气随意道:“云琼峰也有些年头了吧?正好借这次机会动动土,翻新一下不好吗?” 掌门险些被他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给气笑了:“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要不是这次你要陪同芙鸾下山,我真该把你扣下来去关禁闭。” 他看了一眼旁边乖乖巧巧的芙鸾,心里止不住想着,整个云琼峰,除了芙鸾,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不管是他师弟还是他的几个徒弟,傅雪舟这孩子之前他看着挺进退有度的,结果二话不说跟明成歌打了一架,掌门把他叫过来时,神色倒是温温和和的,对于要受到的处罚也没有半点不情愿,但问及原因,他就不说话了。 那固执的脾气,该说不愧是他师弟的徒弟吗? 明成歌素来没个正行,听了他这句话也没放在心上,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师叔可以等我回来了再补上,我也不会逃的。” 对云琼峰深感心累的掌门将人赶了出去,连带无辜被卷入里面的芙鸾。 掌门看着两人走出大殿,又处理了一会儿宗门内的大小事务,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之前他叫傅雪舟来启明殿时,他最后问的两个问题。 傅雪舟问他,陪同小师妹下山的人能不能改动。 被他拒绝后,傅雪舟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问道:“小师妹去的地方,是何处?” 处置 这两章为过渡章,不收费。 山海玄境居于修仙界边缘,面积极其广阔,与修仙界几乎不相上下。如此巨大的面积,按理魔修应当在边界处设置哨所监视人修,然而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山海玄境本身不允许外人进入,平日里不显形貌,隐没于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状入口,彰显着它的存在。又极具灵性,若无内部之人的许可,擅自进入的人,会受到内部规则的攻击,渡劫期以下,必死无疑。 所以几大宗门一开始才会以为这是秘境,后来因为它的攻击方式,又让他们疑心是法宝之类的东西。 可是,会有如此巨大的法宝吗?甚至于演化万物,供数以万计的魔修栖身? 他们想不出来,于是只能放弃探索山海玄境的秘密。 山海玄境名字取得浩大广阔,然而里面的景象却萧条冷寂,紫黑色的魔气侵染大地,无处不破败。 昏暗的天空下,无数黑森森的树木笔直地扎根土壤,树枝光秃秃的,没有枝叶,却有黑色的枝条缠绕在上面,尾端垂落在地面上,随风轻轻晃动,瞧着死去沉沉,当警惕心还不够强的猎物从这里路过时,藤蔓便会猝然发难,绞住猎物的脖子提起来,直到它在窒息中慢慢死去,又化作藤蔓的养分。 幽暗的森林为里面的魔物提供了潜伏、偷袭、厮杀的空间,弱小的倒下去,强大的踩着同类的尸骨站起来,林间的血腥气浓郁腥臭,百年时间也不会减弱分毫。 这里是正道修士谈之色变的地方,却是残忍嗜杀之人的天堂。 但即使是林中最疯狂自负的魔物,也不敢靠近最中心的城池,因为里面的那些人,比他们更加疯狂,更加残忍,如非必要,擅长趋利避害的魔物不会主动招惹他们。 山海玄境内的魔修以城池为据,风格却不同于修仙界的飘逸,却也并非正道修士所想的那样狰狞粗犷。相反,山海玄境内的建筑风格古朴,厚重大气,四处可见玄奥奇妙的字句,像是唱诵神明的祷文。 城池的最中央是魔君的宫殿,外人称之为魔君,但内部之人多称呼其为——“圣主”,宫殿右侧是大长老的居所,圣主脱困不久,仍需要养伤,因而大部分事务交由大长老处理。 这是外人所以为的,然而实际上,却是大长老在圣主尚未脱困时,设计抹去圣主不少心腹,替换成自己的人,一步步收拢权力,与圣主分庭抗礼。 山海玄境内部,并没有正道修士想象得那么团结一心,除这两位意见不合外,还有星移楼的大祭司,与两者关系淡淡,只是无心争斗,不轻易露面。 大长老的宫殿内栽种着一颗巨大的摇光木,花苞蓝色,结成星簇状,一串串地垂落着,夜风袭来,吹得树叶花枝漫天卷地。 与殿外清净娴雅的景致不同,洞开的大殿内部却是肃杀冷寂。 垂落的灰色帐幔如分明的界限,遮住了坐于上方之人的面容,左右有魔修鬼仆垂手而立。 石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流出的血在身下聚成一滩小小的湖泊,正趴俯在下方。 上方之人屈指轻扣于扶手之上,敲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似有无形森然的杀机徐徐弥漫开来,石妖额角逐渐冒出冷汗。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上方之人始终不言不语,每一声敲击,都像是在他心底多施加了一层压力,层层迭加的心里压力,更甚于他上来就发难所所带来的惶恐。 石妖有些后悔他之前耍小聪明的事情了。 “良禽择木而栖,这不怪你。” 上方之人终于开口了,出人意料的,声音并不阴冷,清清淡淡的,那样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颇有几分世家遗风,但是他说的话却让石妖冷汗直冒。 “你拿着我给你的灵丹妙药,挥霍着我给你的天材地宝,修为一高,心大了,想要琵琶别抱,这也不怪你。” “毕竟我这里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他叹息一声,似乎有几分惋惜:“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做背叛这种愚蠢的事情呢?” 石妖喉咙间涌出血沫,还在为自己做虚弱的辩解:“大长老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大长老饶我这一次......” 他受了重伤,每说一句就要咳嗽几声,上方之人也不见催促,很是耐心地听他说完,才轻轻地笑一声:“你如今是圣主的人,我有何能耐能处置得了你呢?” 石妖听到他这句话,不觉庆幸,内心越发冰凉。 果不其然,他听到上方之人徐徐开口:“圣主如今刚脱困,正需进补,我瞧你这石妖数百年吞吐日月精华,一身精血非常人能及,当是大补之物。不如取了送给圣主,也好全了你拳拳一片忠心。” 他不紧不慢,堪称和颜悦色地询问他的意见:“你看如何?” 石妖颓然倒地,他想逃跑,然而被锁魂钉刺穿的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山海玄境内部俱是凶暴残忍的妖魔,其中尤以圣主为最,吞食天地灵气,侵日月之生机,也能以血肉为食,像他们这种修行数百年的妖怪,在外面或许呼风唤雨,然而在山海玄境里面,却是这些妖魔眼中的佳肴。 所谓的进补,不仅会食其肉啖其骨,连神魂都会被吞噬干净。最可怕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你的意识是清醒的,你能清楚地感觉到你身上的每一块肉被撕咬,骨骼在嚼碎的过程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这一过程短暂又漫长,长到让你每分每秒都恨不能死去。 石妖不寒而栗,他跪爬在地,头死命地往地上磕,也不顾头破血流的额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求求大长老开恩,小的再不敢了,小的以后一定一心一意侍奉长老,求大长老放过小的这一次......” “你这是何意?”上方之人似有惊讶,他含笑道,“这是恩典,你该叩头称谢才对。” 有妖仆从左右两侧而出,垂着头,一人抓了石妖一条腿,往外走,鲜红的血迹拖出长长的一路,石妖凄厉的哀嚎声渐行渐远,大殿内的气氛愈发森然,垂手两侧的魔修妖仆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唯一不受这气氛影响的唯有上座之人,他微微一笑,道:“希望圣主能喜欢这份礼物才好。” ps:哥哥有一点点凶残,不过那是对外人啦。 请神扶鸾 上座之人轻轻咳嗽一声,掩去喉咙间的痒意。 “这些日子,叁宗和世家都是些什么情况?” 负责情报收集的冥十一从左侧走出,单腿跪在地上:“几大宗门都已经知晓封印异动的事,前不久月诺城抓了几个魔修严刑拷打,不过那几人都是后来才进入山海玄境的,属边缘人物,知晓不多,内部情报未曾泄露。” 他顿了顿:“此外,衡华真人离开青岚宗,现在已到达月诺城,不日将抵达山海玄境。” “只他一人?” 冥十一回答:“是。” 上方之人不轻不重地道一句:“他倒是从容自若。” 冥十一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他只是觉得,衡华真人的确有自负的资本,大乘期巅峰,离登仙一步之遥,这世间鲜有敌手。而反观他们这边,圣主重伤未愈,大长老身有隐疾,十成功力最多发挥七八成,大祭司倒是修为高深莫测,可惜若非山海玄境有累卵之危,否则绝不出手。 他到底是担忧,于是问道:“那大长老,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如何?”上方之人淡淡道,“他要入内查看,你们挡得住他吗?” 冥十一垂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猛地握紧了。 帐幔后的人轻敲扶手:“派人去送请柬,就说山海玄境门户大开,恭迎他入内做客。” 冥十一愕然:“大长老?”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他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缠。”上座之人道,“他是相信自己的剑,但不是蠢。” “世人都以为衡华真人孤高淡漠,不问俗事,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城府。” “只是因为你们太弱,他才懒得算计你们。” 猛虎捕食兔子时,会考虑兔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他合了合眼,有些疲惫:“他一人能挡我和圣主,却挡不住千万魔修。山海玄境需要时间回复实力,叁宗也需要休养生息。” “这其中的利弊权衡,他是算得清的。” “你们需要做的,只是想办法告诉他,山海玄境这边,不弱于叁宗。” “弱则示敌以强,剩下的,无需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做了吧?” 众人齐声应是。 在说完这件事之后,冥十一才将另外一件要紧事也做了禀告:“叁宗大比结束,各宗弟子陆续下山历练......储君也在名单之中。” 上方之人微顿。 冥十一没有察觉这点异常,只是继续道:“圣主那边已经派了人,属下担心储君会落在他们手中,因此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也派人去找储君殿下。” “此事未经长老许可,还请长老处罚。” “无妨。”上方之人道,“这事你没有做错。” “只是青岚宗不可能不做准备,加上圣主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你们不一定能带她回来。” 冥十一愣了愣:“那......” 他轻声道:“你们只需要阻拦他们,不让任何一方带走她就行了。” 冥十一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殿下自幼就被带走,她又在青岚宗呆了十年,心里说不定会对山海玄境有所芥蒂......会愿意回来吗?” 回应他的,是上方之人的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虽轻,却十分笃定:“她会回来的。” 冥十一仍有疑虑,但见大长老胸有成竹,也不好多问。 上座之人静默片刻,忽然问道:“星移楼那边没有动静?” 冥十一道:“大祭司仍旧闭门不出,其余祭司各在其职,都未曾外出。” 大祭司此人,当是山海玄境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存在了。那些想要争权夺势、建功立业的魔修多聚拢在圣主和大长老身边,大祭司手中几乎没有实权。但无论是圣主,还是大长老,都无法撼动大祭司在山海玄境的地位。 因为山海玄境的遗民全心全意地信奉他。 奉若神明。 说完这些,上方之人已然十分疲倦。冥十一察言观色,与众人一同行礼告退。空荡荡的大殿一时安静下来,他微微侧头,从旁边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庭院中的摇光木,幽蓝色的花瓣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有风而来,卷着落花飘飘荡荡,无处依附。 他伸手,握了零星几朵,垂眼细看。 山海玄境里的夜晚从来都是冷寂的,魔气的侵染下,月光都显得狰狞。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夜晚,只是想起,许多年前的夜晚,有那样一个小姑娘坐在木头搭成的秋千上,歪着脑袋问他:“哥哥,我能不能跟你要一样的名字呀?” 她说:“要是我们共用一个名字,那是不是就能保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呢?” 他薄唇微张,像是恍惚中念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声音渐渐融在风中,化作一声叹息。 “曦兮。” 关于轮回线(涉及剧透) 有点涉及剧透,所以会根据文章进度酌情进行更新,想看的可以看,不想看的就最后再看也可以。 关于轮回线(涉及剧透): 1.按照作者设定,女主芙鸾至少经历过十次轮回线,每条轮回线指定结局男主一人,过程两到叁人,几乎都是以be作为结局。 2.轮回线收束遵循芙鸾的意志,只有无法翻盘的时候,才会进入下一次轮回(待补充)。 3.芙鸾并没有多次轮回的完整记忆,过多的痛苦被抹去,否则无法承受这么多次的轮回(待补充)。 4.凌息无法轻易出入山海玄境(待补充)。 5.大师兄这条线涉及叁次轮回,第一次到第叁次都是他的。 (1)第一次是起始线,芙鸾什么都不知道。起因是她让大师兄带她下山,看到了像哥哥的人,跑过去追没追到。傅雪舟询问她的时候,这孩子完全没有防备,特傻白甜地告诉她大师兄,等她以后再厉害一点就去找哥哥,还说她以后会回来看师尊和师兄师姐。 然后就被关起来了。 (2)第二次,也是芙鸾第一次重生。当时她完全被上一世的大师兄吓坏了,重生后各种躲着他走。 所以......又被关了。 (3)第叁次,芙鸾还没有掌握怎么对付这些人的办法,只好去找二师兄求助,跟明成歌走得太近了,惹怒大师兄,再次失败。 这条线上,大师兄出手更快。若是再晚一点,就会被师尊发现。 6.所写的师尊番外是第六次轮回线,从这里开始,以后的轮回线里,师尊对芙鸾的关注度更大了。因为大乘期修士身合大道,对命运轨迹隐隐有所察觉,尤其是涉及自身的,即使重启轮回,也无法抹去那些感觉。 吴家夫妇 直到他终于泄出来,芙鸾的身体几乎软成了一汪春水,衣衫彼此交缠,头靠在他肩上,像是依附着他的柔软藤蔓。 明成歌亲了亲她的唇瓣,将两人的衣衫略作清理。只是肌肤上的痕迹却不好消除,怀着不知名的心思,明成歌倒是希望这些痕迹在她身上多留一段时日。 芙鸾倚在他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感觉飞舟穿过云层,徐徐降下。 白鹤镇,到了。 白鹤镇位于偏远之地,周围的群山未曾诞生出灵脉,天地灵气稀薄,镇上的居民也多以无灵根或杂灵根为主,偶有一两个出挑的,也不过筑基期,而且还是散修。在这样环境中孕育出来的厉鬼,也不会有多厉害。 芙鸾瞧了一眼,就知道是掌门怕她初次执行任务手忙脚乱,才刻意给她挑了修为低她一截的对手。 她垂下眼睫。 小白猫被明成歌放回她怀里,此刻在她臂弯里趴着,感觉到她隐约的情绪波动,倒是想安慰她说,这是掌门对她好。 但它也知道,它家饲主在意的不是这个。她更想像她师姐那样,执剑对敌,于修仙界中四处行走,慢慢成长为参天巨木。可是她身边的人都不肯让她经受风雨,将她娇养成了一朵花。 她并不害怕受伤,也不畏惧死亡,只是担心走不出这个精美的牢笼。 白鹤镇的镇长收到传讯,早早地等在城镇外面。飞舟从云中降下,他精神一震,正要开口,却见上面只下来两个人。他本来有些失望,细细一看,那位抱着小白猫的少女修为与他同阶,甚至略高于他。而另一位少年修为不知深浅,注意到他的视线,斜睨而来,威压只在他身上蜻蜓点水,一触而离,却叫他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至少要金丹后期,才能给他这样强烈的压迫感。而且他身上还缠绕着一股气息,镇长大半辈子见过不少人,知道只有从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凌厉的气势。他曾在来往白鹤镇的商队的护卫头领身上见过,为了将货物带到白鹤镇,那位头领路上斩杀的妖兽、恶人不计其数,才有了那样凶恶的气势。而这位少年方才一瞬间的气势,更甚于他,但很快又收回来,眉眼带笑,如春日般和煦明朗。 然而镇长完全不敢轻视他,他更愿意将这位少年看做吃饱了的猛虎,才会这样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致。 在这阵本能地对强者的畏惧感消退后,镇长反而松了口气。对方越强,越有可能解决那只厉鬼。 他以为那位少年才是主要负责这次任务的人,不想他侧身,将他身后的少女身形显露出来。他靠着树干,双手环抱,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时不时地又去看少女,丝毫没心思与他交流。 芙鸾上前,轻声询问他厉鬼的事情。 而镇长自称姓柳,须发皆白,皱纹满面。 芙鸾虽未接触过厉鬼,却也知道非有大执念者,不可能成为厉鬼怨灵这类鬼物。修士若要除掉它们,或者以强力直接斩杀,或者找到它们执念所在,解开它们的心结。执念一消,它们自然也会消失。 尽管身边有二师兄压阵,但芙鸾还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独自解决。她犹豫了下,稳妥起见,决定想先探探这只厉鬼的底。 “柳老,您知道这只厉鬼是怎么来的吗?” 柳老有些尴尬:“这倒是不怎么清楚,不瞒仙子,老朽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接任的白鹤镇镇长。这只厉鬼突然出现,又神出鬼没,老朽也不知道它到底来自何处。” 芙鸾也没有指望上来就问清楚情况,她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发现它的?” 柳老这下能够回答了,他道:“是镇西边石幽巷吴夫子他们家。” “吴夫子?” 柳老告诉她,吴夫子是镇上负责给孩童启蒙的先生,他的妻子许氏一次上街,在首饰店里买了个玉镯,却不料里面藏了只厉鬼,刚开始几天夜里她频繁做噩梦,但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她太过劳累的原因。何况他们家也贴有驱鬼的符篆,符篆没有动静,他们也就没往厉鬼的方向想,错失了驱散厉鬼的最佳时期。 后来厉鬼实力恢复,为时已晚,除了他们家的女儿因为前两天被祖父家接去玩耍而躲过了这一劫外,吴家夫妇都死了。 柳老边说便领着他们往镇内走,说到这里的时候,刚好路过学堂。此时天色近晚,正是下课的时候,却不见学童出来,里面也是冷冷清清的。 学堂外栽种着几颗柳树,黄昏的日光穿透轻薄的柳叶,柳梢下石块上坐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青色的襦裙,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学堂的方向。 芙鸾止住脚步。 柳老也看到了她,他摸着胡子,既是感慨,也是怜惜:“这孩子也是可怜,除了吴老爷子,吴家夫妇也没个什么亲戚。平日里吴夫子有教书的收入,日子虽然不算富贵,但也算其乐融融,时不时还能看到这孩子在镇上跑来跑去,又爱笑,镇上许多人都喜欢她。” 小女孩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抬头,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或许是她认识柳老的缘故,那点儿戒备很快消失,又把脑袋搁在膝盖上,眼睛继续盯着学堂大门。 芙鸾也不知道小女孩在这里等了多久,只是没一会儿长街尽头慢慢走来了一位老人,白发苍苍,脚步蹒跚,颤颤巍巍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 小女孩看到他,立马从石头上跳下来,跑过去搀扶他。 老人摸了摸她的脑袋,似乎跟她说了些什么,却是没有离开。一老一少在原地站着,一同注视着学堂大门,等到夕阳彻底没入地线,两人于黯淡的光线中,相互依靠着,慢慢离去。 芙鸾安静地看着,没有去打扰他们。 追-更:po18m.com (woo18.vip) 你看看我 尽管天色已晚,但芙鸾还是打算先去吴家夫妇家里看看。然而柳老却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为难之时,芙鸾便让他先去忙,他们这边问问路人,也就能找到了。 镇子也不大,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石幽巷。 石幽巷有着长长的甬道,青石黑瓦,老树无人修剪,枝叶交错倾轧,投下一片阴影,若是炎炎夏日,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吴家在巷子深处,门外人影寥寥,就是有过路人,也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快步离开这里。 芙鸾推开门。 院子里不出意料的,一片狼藉。 只有院子角落里那颗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枣树,还兀自结着红通通的果子,丝毫不知道负责照顾它的主人早已死去,再也无法品尝它的味道。 明成歌扫视一圈,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也就颔首,示意她可以进去。 芙鸾踏入小院,脚尖避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盆,四下看了看。院子里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阴气,盘旋在小院上空,白天只会觉得冷,而入了夜就会显得阴森,这也是那些人不敢靠近的原因。 明成歌朝阴气盘旋的中心打出一道灵气,强横的法力波动直接将这点儿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阴气撕得粉碎。阴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厉鬼的一点魂丝,与厉鬼本体相连,因此在受到攻击后恼恨地尖啸一声,奋起反击,却还是因力量悬殊的缘故被搅得稀碎,不甘不愿地消散了。 正准备动手的芙鸾:“......” 察觉到小师妹幽怨的目光,明成歌轻轻咳嗽一声,向她保证道:“我下次不出手了。” 芙鸾本来是打算相信他的,结果在她发现梳妆奁有异样时,她二师兄又出手解决了从梳妆奁里面弹射出来的一次对她的偷袭。 “小师妹。”她的二师兄言之凿凿,“是你的反应太慢了。” 她能接住的!她好歹也是叁宗大比第八名! 芙鸾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愤怒地将他赶出了院子。 门“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合上,明成歌摸了摸鼻子,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也有那么点儿心虚,于是就没有进去,而是待在外面。 但他大部分心神还是放在里面。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所以他能清楚地听到他小师妹的脚步声,以及衣袂在行走间发出的摩擦声。脚步声轻轻的,能让人联想到她行走时那种轻盈的体态,时不时地停顿、驻足,明成歌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她认真查看每一处,试图找到蛛丝马迹的模样。 明成歌唇边牵起些许弧度,轻轻地笑起来。他靠着墙,搭在手臂上的指尖闪烁着微光,那是灵气的波动,亮了几瞬,旋即熄灭。 他本来是想告诉小师妹,他已经找到了厉鬼所在的地方,但看她查得那么认真,到底是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 芙鸾记得教导他们符篆课的师兄好像说过,妖邪孽鬼这类东西最擅长隐形,金丹期以上修士神识敏锐,探查踪迹比较简单。而他们这类没有突破金丹的修士,也并非没有办法,寻踪符就是专门用来寻找妖邪留下的痕迹的。 她的储物戒里几乎都是师尊和两位师兄给的东西,符篆也有,但多以攻击、护身和救命为主,像这种用来追踪别人的符篆却很少。好在她之前去过一趟灵宝阁,补充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此刻翻翻找找,好歹从里面找出了几张。 她用灵气引燃寻踪符,符篆湮灭成灰,很快又升腾起袅袅青烟,束成一线,虚散的尖端飘向某个方向。 芙鸾顺着寻踪符指着的方向走去。 在光线触及不到的角落,那里本来空无一人,随着她的靠近,渐渐浮现出一抹虚淡的影子。 黑发垂地,一身红色嫁衣,颜色似火,宽大的袖摆下是一双惨白惨白的手,涂着丹红豆蔻,指甲锋利森寒,手腕上隐约可见一只幽深墨绿的手镯。 浑身笼罩着不详的黑气。 黑发、衣服上不断有水滴落下。 滴答、滴答...... 聚在她脚下,汇聚成小小的一滩湖泊。 小白猫发出了凄厉的喵叫声。 啊啊啊!鬼啊!真的有鬼! 怎么可能会有鬼?! 小白猫吓得瞳孔都缩小了,竖成细细的一条线。好在它还记得明成歌还在外面,一口咬住芙鸾的衣袖,把那两个堪堪脱口而出的字又咽了回去。 在小白猫惨叫声出口的瞬间,女鬼尖锐的指甲猛地伸长,折射着幽冷的寒光,朝她扑过来。 芙鸾迅速旋身,剑柄落入手中,抬手横扫过去。 出乎她意料的,剑身并没有砍中什么东西的感觉,在碰到剑身的刹那,女鬼的身形化作淡雾,消失在空气中。 只是一道幻觉。 芙鸾警惕地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再次出现。她师兄也没有进来,那就说明这个地方没什么危险。 她又找了找,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也就说明,这里当真没什么线索了。 大门由内打开,芙鸾从里面走出来。她有些苦恼,因为她什么也没有查到,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在这里了,她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明成歌看她泄气的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在飞舟上已经经历过耳鬓厮磨,所以他在安抚她的情绪后,很自然地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 她的手柔弱无骨,纤细绵软,柔顺地贴在他掌心,温度也顺着传递过来,似乎连心脏都被那样的温暖烫得微微收缩了一下。 明成歌不由得握紧了她。 但芙鸾没注意到这些,她蹙着眉尖,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跟在他身后走着,心不在焉。 这让初次接触情爱之事的少年有些焦躁,他能感觉到小师妹此刻的心思没放在他身上,明明他们都已经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了。在飞舟上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师妹眼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柔弱地依附着他,像是要攀附着他才能生长的藤蔓。 可是一旦下了飞舟,小师妹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不管是柳老还是之前那个小姑娘,她都会注意着他们,认真地听着,看着,想着跟他没有关系的事情。 就像现在这样,她分明跟在他身后走着,但心里却还是想着厉鬼的事情。 明月已经高悬天空,星光月影交织成薄软的轻纱,将这一片小镇柔和地罩在里面。石巷内家家户户的灯火逐渐点燃,大门打开,忙碌了一天的镇民搬出藤条摇椅,在树下摇扇纳凉,也有囫囵吃完饭的小孩,在身后父母的怒骂声跑出来,跟等在外面的朋友玩笑打闹,在巷子内追逐嬉戏。 满满的,全是烟火气。 芙鸾被这样的喧闹吸引,思绪从厉鬼一事挣脱出来,带有几分好奇,看着他们。 这是纯粹的人世。 青岚宗山下虽也有游方街市,但里面也多少修士,与俗世始终隔着一层。 他们两人身上所穿衣服风格迥异,仙衣轻缓缥缈,兼之两人容貌本就出挑,因而看他们的人也很多,眼里同样是好奇打量。 本就心有郁气的少年更生气了,他将少女拉入人少的地方,将她抵在墙上,囚禁在自己臂弯里,亲吻她的嘴唇。 芙鸾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不明所以,想要询问原因,然而她二师兄的吻又凶又急,带着被人忽视的恼怒以及希望她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的渴求,密密麻麻地吻她,急切地向她索取。 芙鸾呼吸不畅,舌根都被他搅得微微发麻,有来不及咽下的涎液溢出,又被他用舌尖卷了,消失在两人唇齿之间。她的面色渐渐红润,蒙蒙水汽覆上双眼,似乎眨一下就要从里面落出泪来。 明成歌依依不舍地咬了咬她的唇瓣,吐息还是炽热的,轻轻地与她说着:“小师妹,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她被他禁锢在小小的一方空间里,抬头见他眸光明亮湛然,连月光都压下去了。 芙鸾轻轻眨了下眼睛,柔顺乖巧地“嗯”了一声。 神识烙印 反复被挤压的小白猫十分郁闷。 就刚才见到女鬼那会儿,它可能是被吓狠了,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其中有些场景是它非常熟悉的,但仔细去想,那些画面却又模糊了,始终瞧不分明。 然后它像是又看见一个人,是它上次在梦里见过的。上次完全看不清楚,这次却清晰了些,隐约可见一双眉眼,犹如水墨画卷轻描淡写数笔,却有千山万水尽数落于其间。 让它莫名觉得熟悉,又恐惧。 以及怒气。 而且那怒气还有越滚越大的趋势,就在它以为自己要气得爆炸的时候,“啪叽”一声,被两人的重量压扁了。 小白猫顿时清醒过来,那些记忆、情绪也淡去了。它晃了晃脑袋,认为还是先处理目前的情况比较好,比如说—— 给自己换个安全的地方。 即使猫科动物身体柔软,也禁不起他们这样压啊! 白鹤镇位置偏远,规模不大,镇上的客栈也就一家。柳老之前倒是想请他们去他家的,可是他们当时想去石幽巷看看,柳老先行离开,而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也不好去叨扰,只能选择这家客栈住下。 掌柜是位和蔼的矮胖中年,还有个机灵的小伙子,正趴在桌上小憩。看到他们走进来,连忙上前,热情招呼他们,又因为他们是生面孔,多瞧了几眼。 客栈的客人并不多,因此剩的空房不少,倒是没有发生小白猫经常看到的那种只剩下一间屋子的情况。掌柜利落地给他们开了两间房,正把钥匙递给他们的时候,楼上出现脚步声,有人出现在楼梯口:“小二,热水怎么还没送来?” 这声音听着耳熟,芙鸾循声望去,看到位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那里,正是宋知明。 宋知明见到她也很是惊讶,跟她视线对上后又有些脸红,结结巴巴的:“仙子,怎,怎么,也在?” 明成歌不太喜欢他宛如见了心上人的神态,拉过芙鸾,半侧过身体,将她挡在身后:“你是?” 宋知明才见到她身边的人,一身玄青色为主的衣裳,线条干净利落,勾勒出少年挺拔笔直的身形,眉眼微抬,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凌冽气势,笑起来时自如春光朗日,但他此刻不笑时,被掩藏起来的气势便彰显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知明愣愣看他,忽地就有些自卑。他想着,这位大概就是仙子的师兄吧?果然出色又优秀,跟她站在一起,就像是从同一幅画儿里走出来的。不像他,跟在他师傅后面东奔西走,两叁年了也没学会什么。而且他还刚经历了炼丹失败,眼下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糊满了灰尘。 这么一想,他更是窘迫得紧,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 芙鸾扯了扯她二师兄的袖子,在他低头看她时,向他解释:“是我之前在游河街市遇到的人,他是沉玉辞沉前辈的徒弟。” 她又看了看宋知明,或许是因为他年龄比她小的缘故,她的态度不自觉地带上了面对小辈时的温软:“你怎么在这里?沉前辈也在吗?” 明成歌仔细看她的神色,也知道刚才他刚才反应有些大了,像是雄狮在发现自己地盘被人觊觎时发出低吼喝退敌人,又像是情敌之间的争锋相对,若是对方强大一点还好,可他身量矮他一截,她对他的态度也全然无关情爱,倒是显得他小题大做,又冲动鲁莽。 这样一想,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中品出一点酸涩。他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即使面对再强大的妖兽,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他也能冷静分析对策,反败为胜,然而在面对小师妹时,那些理智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进退失据。 他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芙鸾被捏得有点疼,她歪了歪脑袋,困惑地看着他:“二师兄?” 她以为他忘了沉玉辞是谁,小声提醒他:“以前是灵均宗琼林峰的峰主,后来出了些事情,他才离开了。” 明成歌不愿让她知道他之前的想法,又不愿继续想下去,顺着她的话转移注意力。他轻轻点头,示意他并没有忘记。 他自然是知道的,沉玉辞是他们师尊那一辈的,若说衡华真人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那沉玉辞在炼丹之术上则无人能出其右。 类似于丹修、阵修这类的修士多重术,不善杀伐之道,在攻击方面难以匹敌剑修,但修仙界也少有人招惹他们。因为修士的修行,离不开灵丹妙药的滋补,而丹修这类修士又最是稀少,所以只要丹修不惹事,一般是不会有修士找他们麻烦的。 这边宋知明不过因为聊天耽搁了一会儿,他师傅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门“哐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随便裹了身衣服的沉玉辞从里面走出来,语气很是不悦:“叫你打个水怎么那么慢?” 他也是大乘期修士,虽然因各种原因修为受滞,但底子还在,自然知道他们俩也在。不过他完全没有长辈的和蔼,也没兴趣拉着两个小辈聊天,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在芙鸾身上顿了顿。 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她胸口上的神识烙印。 像是遇到什么挺有意思的事情,他挑高了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吩咐了一声让小二把水送上来,随后就拎着自己徒弟回去了。 见他们聊完了,小二热情地领着他们上楼。 芙鸾跟在她二师兄身后,眼睫低垂,指尖轻轻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师尊番外2(加更) 青岚宗云琼峰出了一件大事。 已是大乘期,离登仙一步之遥的衡华真人不知为何,突然对他名下的两个徒弟出手。 掌门李虹知道这件事后,险些没被吓死。他急急奔往云琼峰,到达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天上的雷云翻滚着,乌沉沉地压下来,连空气都被压得稀薄。冷冽、锋寒剑气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自山巅以下,将整座云琼峰都冻结起来,若非地底的灵脉苦苦支撑,高逾万丈的山峰都要倾塌湮灭。 衡华真人白衣胜雪,宽袍广袖,修长五指握着一把长剑,于漫天飞雪中,漠然扫视而来。 而在他前面,是他的两个徒弟,身上说不出还有哪处是好的,只用剑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 李虹望了一眼,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稳了稳身形,看向自己师弟。他又惊又怒,一时间说话都没能维持往常的稳重:“你发什么疯?!不知道这是你两个徒弟吗?!” “你是想打死他们吗?!” 衡华真人缓慢扫过地上两人,声音冰冷刺骨:“就是因为他们是本尊徒弟,所以本尊才留了他们一命。” 这话说的,好像他下这么重的手,别人还要感恩戴德他没下死手?尽管李虹了解他这个师弟的性格,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滞了滞,旋即更大的怒气浮现出来,他被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他们做什么了?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就在他说话的空档,春慧堂弟子也赶来了。 大乘期修士的威压毫无收敛的意思,铺天盖地倾轧而下。春慧堂弟子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觉得氛围不对,又难以承受这样的威压,腰弯了又弯,却是始终无法前进半步。 李虹见了,拂袖减轻他们的压力,让他们将两个人带走。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衡华真人身上的剑意都刺得他们生疼。他们不敢细看,连忙带着两位几乎昏迷过去的师兄离开。而衡华真人也只是漠然看着,似乎也没有再次出手的意思。 衡华真人神色冷凝,如青松覆雪,冰冷得不近人情。对于掌门的问题,只冷声道:“他们敢染指本尊的道侣,就该做好如此准备。” 春慧堂弟子尚未完全离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了愣。 道侣?衡华真人什么时候有道侣了? 这么一想,他们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迎来的是掌门的怒视,他们再不敢逗留,连忙带着两位师兄离开。 李虹才注意到芙鸾不在,他前后一联想,下意识地问道:“你小徒弟呢?!你把她放哪儿了!” 回应他的是衡华真人冷漠的一眼。 掌门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会做些什么事情,一时气血上涌,差点站立不稳。他稳了稳身形,只觉得这世间没什么事情比眼下之事更荒唐的了,他被气狠了,居然也开始直接叫他的名字了:“云无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指着他,手抖得不成样子,似乎想要骂他。可惜一宗之主的素养让他骂不出太难听的话,连说了几个“你”字,也没有下文。他愤怒地一甩袖子,怒声道:“她人呢?!我要见她!” 衡华真人手中的长剑散做冰屑,消散在空气中。自他入元婴后,就很少使剑了。他攻于剑道,天下万物存于剑心,皆可为剑,一念剑起,一念剑消,不过是最简单的事情罢了。 衡华真人甚至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淡淡地宣布了一句:“叁日后,本尊要与她结为道侣。” 李虹没想到他半句话都没听进去,气得几乎想要吐血,他冷静了下,但还是怒不可遏地:“这件事,她同意了吗?!” 衡华真人于是微微侧过身体,长发如墨,在他雪色的衣袂上淌过,语气清淡,似乎是疑惑,也真的就是疑惑,那样问他:“为什么要她同意?” 他长睫浓密,凤目似凝着冰河,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缝隙,也就毫无转圜的余地:“本尊说她是,那她就是。” 李虹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怒气一阵阵上涌,有那么一瞬间,他是那么自暴自弃地想着,他师弟想干什么干什么吧!左右他这个做师兄的,是管不了他的! 这都多少年了?他还以为他师弟有了芙鸾这么个徒弟,性格好歹会变,至少会软化一些。结果呢?!这偏执的性格是一点没变,不止没变,还因为时间的推移愈发变本加厉!先是二话不说对自己徒弟出手,又把人家小姑娘给关起来。你就不能先考虑下你先是她的师尊?!这么来一出,没被吓坏都是好的了! 李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知道,他师弟是听不进去这些的。他自幼天资出众,同辈之人无有比得过他的。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就是当年对战魔君那一战,也是他技高一筹,力压魔君而取胜。所以他从来没失败过,一路顺风顺水,也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ps:所以说,师尊的执行力真的是max,只要他察觉到一点不对,就会立刻对芙鸾出手的。解释?他不会听解释的。先抓到手里再说。 你喜欢谁? 屋子里没有点灯,皎白月光透窗而过。容貌清隽的白衣青年温柔凝视着床上的少女,是一副足以载入画卷的、宁静又美好的画面。 在她哭声转为小声啜泣的时候,傅雪舟重新有了动作。他掐着她纤细的腰身,将人从被窝里抱出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千日醉的药性让她的反应有些迟钝,等完全坐到他怀里了,她才不安地动了动。这个动作无关于恐惧,只是因为猝然离开之前的环境,而不适应罢了。 她有些呆呆的,茫然了好一会儿,失去了焦距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离她最近的人。在傅雪舟捏着她下巴的时候,她也就那么乖乖地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头,看着他,无师自通地不动了。 这样温顺乖巧的模样让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摩挲着手下细腻的肌肤,垂着眉眼,神色柔和地问她:“小师妹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大师兄的事情?” 她没有防备,顺从内心的想法,点了下头。 这个事实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应当是会愤怒的,但是傅雪舟只是笑了笑。这个笑无关生气或者失望,或许是因为他早已做好准备,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只是想这么笑一下罢了。 来的路上,他倒是有许多想问她的话。这些问题各异,零零总总相加,总结起来其实也不过叁个字—— 为什么?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致使小师妹如此怨恨他,怨恨到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将他推给另外一个人?还是说她察觉到他的心思,因为这个被她视为兄长的大师兄居然会惦记上她而感到恶心?他对她的感情在她眼里就如此不堪,不堪到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断绝他的心思?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替她找理由。这样卑微低贱的作态,不应该是云琼峰大弟子应有的模样。但是他想,他还是愿意听听小师妹是怎么说的,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好,总比他这里胡思乱想,还要忍受钝刀子割肉的痛楚要好。 结果呢?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小师妹依偎在别人怀里,柔顺地承受着他人的亲吻,被那样轻薄也不介意,在他身下婉转盛开,是那样娇艳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就觉得,答案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想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傅雪舟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咫尺可闻。这么近的距离,他凝视着她,以一种对待世间无价之宝的轻柔语气唤了她一声,问她:“小师妹做了错事,有没有想过怎么补偿大师兄?” 芙鸾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眼里浮现迷茫之色:“我不知道” 她似乎真的找不到答案,有些着急。傅雪舟便抚摸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循循善诱:“小师妹要是想补偿大师兄,不如送他最想要的东西好了小师妹知道大师兄想要什么吗?” 她思绪混乱,想了一会儿,像是认知到这是个好办法,于是本能地将眼前的人视作能够帮助她的人,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大师兄想要什么?” 傅雪舟顺着她面颊的弧线落下,勾住她的下巴,温柔地笑了笑,将正确答案告知她:“大师兄想要你,大师兄最想要的就是你了。” 他那样柔和地笑着,一步一步引诱她落入网中:“所以小师妹把自己送给大师兄,大师兄就不会生气了,好不好?” 千日醉香气愈发浓郁醉人,她的意识被裹挟在这香甜迷醉的氛围里,模糊地察觉不对,但又抓不住这种感觉,只能茫然地把注意力放在他最后一句话上:“大师兄就不会生气了吗?” 那个能够回答她问题的人予以她肯定的答案。 “可是可是”她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袖,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虚虚地搭在上面。指尖如嫩葱,不安地搅动着,好像还在坚持什么,“哥哥哥哥怎么办” 傅雪舟微顿,他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人,抚摸着她面颊的手也停了下来:“哥哥?”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仰视着他:“哥哥是谁?” 芙鸾茫然地看着他:“就是哥哥呀?” 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傅雪舟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不是二师兄吗?” 她的表情呆呆的,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二师兄。傅雪舟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可能的事实,他看着她,换了个问法:“你喜欢二师兄吗?” 漫长的等待后,回应他的,是她轻轻地摇头。 中了千日醉的人,会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吐露自己的心声,毫无隐瞒,忠于内心。 这个答案,当真是,出乎意料。不知怎么的,傅雪舟笑了出声。他的小师妹身上,似乎藏了不少秘密,藏得那样紧,甚至于 傅雪舟垂眸凝视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愿意让他对你做那些事情,是不是他认为,你喜欢他?” “但是你是骗他的,对不对?” 她安安静静地点了下头。 傅雪舟于是笑着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那样柔和地叫她:“还真是个小骗子呢。” 这个时候,外出的人也该回来了吧。他笑着这样想到,带着一点点嘲讽,一点点恶意,等着他二师弟回来。他发现了些东西,因而迫不及待地想要告知于他 幸好沉玉辞找住处并没有隐瞒什么人,小白猫得以顺利地找到他们现在的住处。确认之后,小白猫想了想,以防万一,把身上的符文符篆蹭掉了。事实证明,它的谨慎是正确的,它刚刚才跑上客栈所在的那条街道,一只手从天而降,捏住它的后颈肉,把它提溜起来。 小白猫瞪圆了猫瞳,认出了抓住它的人,心神一松,弹出肉垫的爪子收了回来。 明成歌看了一眼,原本对它的嫌弃也少了一两分,虽然只是一只凡猫,但也算是有些灵性,至少认得人。 他将它放在肩膀上,回转向客栈走去。临近大门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不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闪身上了二楼。 厢房的木门不似他离开时的紧闭,向内开合出一条细缝,来人无心掩饰,甚至是想要明晃晃地告诉他,有人来了,进了她的屋子。 明成歌面无表情,一脚踹开虚掩着的木门。他全然没有收敛力道的意思,这一脚下去,整个木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直接被灵气搅成碎片。 木屑扑簌簌地掉落,但他的视线还是毫无阻碍地看到了屋内的场景。 白衣青年抱着怀里的少女,他早已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只是一直专注凝视着她,此刻木门被破开,他才抬起头来,淡淡笑着,语气平静无波地叫他:“二师弟。” 被他抱着的少女也迟钝地意识到了动静,将脸从他怀里抬起来,面上却是一片呆怔之色。 明成歌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醉香,这香气他熟悉,是刑罚堂用来审讯犯人的千日醉。不过他此刻没心思听他解释什么的,龙渊剑自袖间跌落,他握住剑柄,剑尖点着地面。 “大师兄。”他笑着叹了口气,语气也是无奈的,“虽然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对她用这些东西。但在你回答之前,能请你,先放开她吗?” 傅雪舟恍若未闻,修长五指仍搭在她腰间,也是那样温和地,含笑道:“二师弟你来的正好,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正打算告诉你呢。” 他轻轻捏住怀中少女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正对着明成歌,在她耳边柔声蛊惑道:“来,告诉你二师兄,你喜欢谁?” 芙鸾无法抵抗千日醉的药性,本能地回答:“我喜欢” “噌——” 尖啸的龙吟声生生打断了她的回答,傅雪舟微微偏头,避开了那道直扑面门而来的剑光。剑气削落了他颊边的一缕发丝,但他却并不在意,那样带着笑,似乎是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继续听下去?” 明成歌绷着脸,眼神冷厉,犹带几分杀意。他手中的龙渊剑心随意转,阵阵龙吟,也像是裹了煞气,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什么人撕碎。 傅雪舟轻笑了一声,带出些轻蔑的讽刺来:“看来你知道啊,二师弟。” 小白猫早就滚到了角落里,眼前的场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它正在疑惑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又看见自己饲主状态不对,那种呆怔茫然的样子,像是中了什么药物。 它有些急,但目前的情况又不适合它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只能暂且等待,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明成歌握着剑柄的手一瞬间紧握,又松开了些。他脸上失了笑,周身的煞气也懒得再遮掩,恍若一只凶兽失了束缚的链子,转头就能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来。 但他无疑还是笑了一声,眼中的杀意毫无掩饰,看向傅雪舟:“大师兄,我们之前那一战还没有打完。今日你我有空,不如接着打?” 傅雪舟于是也笑了笑,他将呆愣的少女放回床上,拂袖起身,语气还是温和的:“好。” 他抬起眼,一如往日那样大师兄的作态,谆谆告诫:“只是生死有命,二师弟若是败了,可不要指望师兄我” “收手了。” ps:追-更:yuwangshe.in (woo18 uip) 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小白猫急忙从角落里爬出来,又跳上床去看自家饲主。她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即使小白猫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脸,她也只是侧过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它。 小白猫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她清醒过来,担心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焦急地甩了甩尾巴。它家饲主应该是中了什么药,想到这里,它立刻去扒拉她手上的储物戒。它记得,她储物戒里面放有不少灵丹妙药,如今这种情况,即使找不到对应的解药,但清心丹、宁神丹之类的东西应该还是有些作用的。 储物戒不是本人的话是难以打开的,而它又不会使用灵气,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它张开嘴,咬住她的指尖,尖锐的牙齿向下用力,血珠渗了出来,它将这些血涂抹在储物戒上。 储物戒应激,打开了一道口子。 小白猫松了口气,将脑袋探进去,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丹药中翻了许久,找到了一瓶清心丹。它打开瓶口,又叼起瓶身,让瓶口对准芙鸾。 这是一瓶质地上好的丹药,尚未取出来,就能闻到清冽的药香。在药香的刺激下,芙鸾混沌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清明,许是本能地察觉有什么不对,她没有拒绝送到嘴边的丹药,含着一点点咽下。这不是千日醉正儿八经的解药,但足以让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看到的每一件事情,所预示着的可怕后果,都让她脸色发白。 千日醉药性未过,她身体依旧疲乏困倦,但她不敢再留在这里了。 见她要坐起来,小白猫也用身体拱着她,一边快速说道:“我找到沉前辈的住处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芙鸾努力点头,撑起酸软的身体,又将小白猫抱在怀里,从床上下来。 她不敢走正门,脚步虚浮地走向窗子,期间几次踉跄,险些踩到自己裙子。短短的距离,她走得十分艰难,等到了窗户边上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千日醉的药性不依不饶地缠绕上来,她又咬碎一颗清心丹,勉强唤回了一些神智,抱起小白猫,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她身边还会有小白猫这个变数,毕竟这只是一只不通人语,连最下等的灵猫都算不上的普通凡猫。常见吗?太常见了,凡世里随处可见,没什么特别的。即使是对它多了几分关注,但这也是因为它的主人,而与它无关。 不可以在外人前说话,牢牢遮掩异常之处。 竭尽全力,永远忠诚于她。 小白猫严格执行这两句话,却又未曾想过,这是谁对它下达的命令。那个人过于谨慎,为了不让身合大道的大乘期修士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连原本的记忆都给它抹去,只有这两句话还刻在脑海里。 所以现在,它也只是遵从着这些想法,给她指明方向,让她顺利地找到了沉前辈所在的地方。 小院大门闭合,院子里,宋知明正准备把丹炉里的残渣倒掉,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像是有人因为失去力气撞在门上,勉强抬起手敲门,力道很轻,却很急。 宋知明迟疑片刻,还是打算打开门看看,万一是需要帮助的人呢? 门自内打开,失了倚靠的少女朝着他的方向倾倒,羽衣蹁跹,轻盈得像是一片云。他愣在那里,任由这片云将自己压倒,倒在地上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似乎想要扶起她,但又不敢动手,手足无措了许久,只憋得脸色通红。 直到她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沉前辈”,他才意识到她的状态不对,连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而这个时候,他师傅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宋知明求救般看向他师傅。 沉玉辞看了看不远处的动静,皱了皱眉:“麻烦。” 他无视了自家徒弟求助的视线,相当没人性地说了一句:“扔出去。” 这句话说出来,不止宋知明愣住了,连小白猫都有些不可置信。这倒是无关沉玉辞见死不救的做法,而是因为这是它第一次见到有人想把它饲主往外丢的男人。 真的是太清纯太不做作了,小白猫甚至想吐出那一句至理名言。不过它看了看沉前辈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估计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想想也就明白为什么会是这幅冷酷无情的态度了。 芙鸾自己倒是没什么反应,主要是因为清心丹没办法压制千日醉的药性,她一路强撑着来到这里,清心丹效用一过,她又恢复成茫然的状态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他们正在讨论她。 宋知明怎么可能让她这种状态出门?但他技艺不精,看不出来她中了什么药,只能看向自己师傅:“师傅,您好歹看一眼,看看她是中了什么药?” “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还是这幅模样,在外面肯定会出事的。” 他说完这句话,看他师傅还是没什么动静,咬了咬牙:“师傅您要是真不想救她,也行!大不了我跟她一块儿出去,反正你也不在乎我这个徒弟,死外边了估计你也不会在意!” 他说着就要扶起她。 沉玉辞终于动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弯下腰,掐了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略微看了一眼,大致掌握了情况。随即手一伸,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她往屋内走。 宋知明愣了一下,连忙追了进去。小白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跳到别人肩膀上这个技能,跟他一起进入屋子。刚踏入门口,就看到那位沉前辈将她扔到软塌上,那种随意的姿态,活像是丢什么阿猫阿狗,总归不是对待活人的态度。 小白猫:“......” 那重重的一声,它听着都觉得疼。而它家饲主估计觉得疼痛了,只是情绪被千日醉压制着,只在脸上露出一个,类似于被摔懵了的表情,又默默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瞧着有些委屈巴巴的。 师尊番外3(H)(加更) 衡华真人居于云琼峰之上的大殿内,他是大乘期修士,世间少有敌手,也就从未设置什么防护。而如今,这座大殿自外向内重重封锁,每前进一寸,所承受的压力也就会越大,这是对那些想要进入的人的警告,也像是盘踞于此的恶龙,用层层盘迭的身体挡住外人窥视的目光,守着自己的珍宝。 峰上积雪,山风不断,吹入大殿,卷着白色纱幔悠悠飘荡。衡华真人向内走,纱幔自动向两侧飘去,为他让出一条直通最大殿最中心的道路。 一张雪白柔软的大床上,是他此世间最重视的珍宝。 少女抱膝蜷缩在角落里,她之前的衣服早已被衡华真人撕碎,储物戒又被他拿走,因而此刻身上只披着一件他的外衣。外衣宽大,袖摆长长,将她的双手双脚全部埋在衣服里,唯有领口的地方开的大。她埋着头的时候自然看不出来,当她抬头时,仙衣便会向下滑落,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稍微沾点什么都会很明显,而此刻上面则交错着深深浅浅的吻痕,淫靡的痕迹一路向下,直到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乌发散乱,垂落在床上,尾端绕成不规则的圆圈。衡华真人坐在床边,捻了其中一股,在指间绕了绕,复又去捉她,将她抱进怀里。 芙鸾在他坐下时,身体就有微微的僵硬。等他抱住她的时候,她的反应更大,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他揽着她的腰身,扑面而来的,全是她师尊身上的冷冽气息。 她的身体轻而娇软,像是没骨头似的,每一处都柔软滑腻。因着之前的挣动,她身上虚虚披着的衣服又散开了些,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以及上面遍布的深红色吻痕。过长的衣摆也起不了太多遮掩的作用,开叉处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往上是白皙如玉的大腿,唯有腰部往下凹陷进去的部分衣服,才挡住了最隐秘的、最要紧的地方。 衡华真人长睫低垂,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痕迹上,神色虽不见变化,但周身的气息却柔和许多。芙鸾注意到他的视线,身体僵了僵,手指搭上衣领,似乎是想要合拢,却被他握住手腕,压在身侧。 芙鸾眼睫颤了颤,像是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安静,怯生生开口:“师尊......” 她说了这一声,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衡华真人倒是清清淡淡的应了她一声,他指尖挑开她腰间系着的带子,微凉的手指探入,在她腰间的细腻肌肤上流连了一会儿,徐徐往上,五指张开,拢住了她身前的绵软。 昨天晚上他怜惜她是第一次,没有要得太狠。只是或许是没忍住,又或者是觉得不必忍耐,便多用了几分力气。两团雪峰被反反复复的欺负狠了,吻痕一层迭着一层,颜色逐渐加深,那最顶峰的娇嫩此刻也是又红又肿,经过了一夜仍旧未消退下去,十分敏感,在他拢上来时,那些犹未褪去的酥麻和战栗便卷土重来。 衡华真人抱着她,自然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厮磨,在她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才略微松开她,吐出的气息落在她唇齿之间。他就着这个姿势,这个几乎只要动一动就能亲吻她的姿势,与她说话:“叁日后,是你我的结契大典。”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芙鸾不敢乱动。听到他的话后,先是怔了怔,似乎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旋即反应过来,脸色发白:“师尊,我......” 衡华真人垂眸看她,像是要听她说什么,但眼里所透露出的不容置喙的意味让她说不出剩下的话。 而他之后说的话也证实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衡华真人淡声道:“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叁日后结契大典一过,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会是我的道侣。” 这句话让芙鸾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衣袖,像是从这个动作中积攒勇气,她努力去看师尊:“可是,可是会有人说的......” 师者,如兄如父。修仙界虽然风气开放,但师父娶徒弟,徒弟嫁师父,到底还是乱了伦常,难免惹人非议。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想用这个办法阻止他,却忘了,她师尊是衡华真人。 衡华真人是谁,这世间除了从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几乎没有人不知晓他的存在。自少年入仙途,千年来未曾有一败,就是同阶修士,也远逊色于他。甚至可以说,只要他在世间一日,世间的其他人再如何天赋出众,也会被他的光辉掩去大半。 这样的人,有谁敢置喙他呢?他若是真要做什么事,又有谁敢阻拦他呢? 所以衡华真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否了她的猜想,如此说道:“不会有人说的。” 他轻轻抬了她的下巴,与她交换了一个濡湿绵长的亲吻,抽离她腰间的细带,将人压在了床上。 刚才的抚弄已经让她的身体有些情动,可是这情动无关于她本身的意愿,因而在看到师尊似乎还有再来一次的意图时,心里滋生了些许仓皇。昨晚一夜的身体交缠,她全然承受不住师尊的索取,此刻身体还酸软疲乏,对于接下来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情爱之事,让她有些害怕。 她将手撑在师尊肩上,想要推开又没有力气,声音颤颤巍巍地哀求:“师尊,我,我疼,能不能,不要了......” 她这幅模样让他无比的怜爱,他轻轻浅浅地吻着她,语气柔和了几分:“听话,这是对你好。” 修士除了自身吸收天地灵气增长修为这条正途外,还有些偏门,譬如夺取他人修为,又譬如双修。双修这条途径,一般是同阶修士共同进行,对双方彼此都有利,很少是一方修为高,一方修为低。不同阶修士进行双修,低阶修士所获得的好处要远大于高阶修士,而高阶修士几乎不会从双修中获得什么,因此也少有高阶修士愿意为低阶修士提供双修。而大乘期修士与筑基期修士进行双修,更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衡华真人是当真爱重她,不仅想过要在修仙界与她长长久久,就是日后飞升,他也是要带着她一起的。他有的是耐心,等得起,但也担心她因修为低而被人看低,左右不过是费些力气,他也不甚在意。 芙鸾不是很明白这些,她只是感觉到师尊的炙热抵着她的腿心,粗大的柱身从穴口向内,寸寸没入。小穴还是肿胀着,里面的软肉也还非常敏感,在吞入这根硕大时,那上面滚烫的温度烫得她痉挛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后缩。 衡华真人摁住了她赤裸的肩膀,肉刃长驱直入,穴肉层层迭迭地纠缠上来,似乎是谄媚,又像是阻拦,但不管怎么说,小穴都难以完全吃下这粗长的一根,吞得十分艰难。 衡华真人分开她双腿,让她缠在他腰身上,这个姿势便于他更加深入。他压低身体,去亲吻她,在她颈后那一块肌肤上轻咬,低低地在她耳边开口:“乖,放松些。” 她太紧了,即使经过昨晚一夜,花穴也不过红肿,里面的穴肉却还是紧紧的闭合着,让他寸步难入。衡华真人本来并不热衷于情爱之事,只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得了他全部的怜爱,他才会食髓知味,想要对她做更多的事情,一点点生吞入腹,若是能揉进骨子里也好,融入骨血里也好,总该让她离不了他。 昨晚她还生着病,脑袋是昏昏沉沉的,如今好了,就更能清醒地感觉到,她的师尊是如何打开她的身体,滚烫的肉刃像是烙铁般,在她的身体里抽插。粘腻的水声不绝,肉体相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尤为刺耳。 她的师尊,在肏她。 这个认知,几乎让她有些崩溃。她想要用手捂住脸,衡华真人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他将她的手反扣在床上,低着头,吻在她心口的位置。他似乎很是喜欢这个位置,这一处的吻痕色泽都要比其他地方更深些,含弄轻咬,下面的心脏一声声跳动着,急如擂鼓,却又是那般虚弱无力。 紧致的花穴在经过数十次抽插后,柔顺地放下了防备,向着来人打开更深处的幽密。肉刃深入内里,顶端抵住娇嫩宫口的瞬间,强烈的刺激和快感让她惊促地叫了一声,双腿收紧,紧紧缠着他的腰腹,大股大股的淫液从里面吐出,顺着流出来,交合处一片湿腻。 一股不属于她的灵气从交合的地方开始,朝着她的四肢百骸流窜,她的身体微微发热,初时以为是错觉,后来却发现这股灵气并没有消失,流经她的脉络,拓宽灵脉,无声息地与她本来的灵气融为一体,逐渐壮大。 而她现在还没有感受到这些,埋在她体内的性器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每一次插入的时候,粗大的柱身都会将层迭的软肉悉数撑开,穴肉紧紧贴在柱身上,甚至能够感受到上面凸起的经络。 太过清醒了,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芙鸾咬唇勉力撑着,终于承受不住,啜泣声也带着绵软的尾音:“师尊......不,不要了......” 她是当真受不了,身体疲乏,偏生快感一波波的,如潮水般涌来,不给她丝毫喘息的间隙。眼睫被汗水和泪水沾湿,她努力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师尊俯下身来亲吻她,眼角眉梢沾染着淡淡的欲色,如春风回转,之前被他气势所压制成的淡漠眉眼冰雪消融,拂去落雪,如画眉眼便如一副绣着青山秀水的画卷,徐徐铺开。 他松展眉目,浅浅咬着她的唇瓣,带着安抚的意味:“还有一会儿,不可半途而废。” 满室白纱垂落,又是那么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两人交合的地方,只能看见少女纤细双腿缠在仙人身上,缠得那样紧,像是依附着巨木而生存的藤蔓,永远无法远离。 水中倒影 绛魂蝶融入神魂,轻震蝶翼,遮盖神识,在她肌肤上留下一道影子,颜色赤红,犹如纹身。 沉玉辞收回手,正准备把这个小姑娘扔出去,发现她已经因为之前的疼痛晕了过去。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心累,深深地叹了口气,将人扔回软塌上了。 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小姑娘睡不安稳,往旁边摸了摸,指尖触碰到软塌边上放着的薄毯,无意识地扯过来,卷在身上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几乎没什么防备,睡得十分安稳。 沉玉辞看了一眼,转身撕掉隔音符,又将门打开。 正趴在门上,凑着耳朵听里面动静的宋知明不料他突然开门,一下子没站稳,身体前倾,差点没摔在地上。 他连忙站稳身体,先是叫了一声“师傅”,视线不住地往屋内飘。 “师傅,她......怎么样了?” “好了,现在正在睡。”沉玉辞没好气的,“你要想守着她就守着吧,别来烦我。” 他从房间里离开,走出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回头对宋知明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有什么事等她醒过来再说,别趁人家小姑娘睡觉的时候对她做什么事情,知道了吗?” 宋知明本来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爆红,声音都急促起来:“师傅您说什么呢!” 沉玉辞只是瞥了他一眼,视线轻飘飘的,但那眼神却像是在告诉他,他什么都知道。青涩的少年还有辩解,他师傅却没兴趣听了,很快消失在一侧走廊转角处。 宋知明呆呆地又站了一会儿,慢慢走进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师傅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心虚感,磨磨蹭蹭地往软塌走过去,途中好几次想就此转身,告诉自己明天再来看她也不迟,却怎么也迈不动往外走的步子。 他端了凳子坐到软塌旁边,就那样默默的,安安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少女。 有的人生来就是明月,嵌在天上,掩在云层里。他路过一处水洼,从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了这轮明月,心生窃喜,小心地守在这里。他也不会去碰触,只要守着就好了,只要守着,似乎就觉得这轮明月暂时是他的了。可他到底还是忘了,水面里的月亮只是倒影,当天上的明月离开了,又或者是水汽蒸发了,那时候什么也不会剩下。 他看着她,一时自怨自艾,一时又有些埋怨她为什么要生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在那一天踏入小院,在他还如此年轻,尚未见得软红十丈,就遇到了世间少有的风华,以后就算他再遇上别的人,又怎么能看的进去呢? 小院因着她的闯入热闹了一阵,后重新归于寂静。两道黑色人影于夜幕中穿行,在小院前的树荫下止步。 其中一人皱了皱眉:“来晚了一步,怎么办?” 另一人答道:“里面似乎是大乘期修士,态度未知,情况不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首先开口的人继续与他商量:“那殿下怎么办?” 另一人沉默片刻,道:“还是听从大长老的指示,尽量寻找合适的机会吧。如果不能带回殿下,那就优先拖住两方人马。” 那人看了看客栈的方向,同意了他的说法:“殿下之前从客栈出来,太过匆忙了,留下的痕迹没有掩盖。我们先处理掉这些痕迹,不让云无岫的两个徒弟发现。” 另一人点点头。两人身形顿时散做黑雾,消失于黑暗中。 夜色已深,小院内的一间屋子内仍点着烛火。沉玉辞手里握着一卷医典,看得专注,只在两人离开的时候抬了抬头,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随后叹息一声。 ps:芙鸾生得非常好看哦~有能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的 吾妻青娘(支线,影响不大) 芙鸾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小白猫早就醒了,蹲在软塌旁边的矮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 她抱起小白猫,推开房门,看到院子里的沉前辈在挑拣药材,而宋知明正拿着鱼篓去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白鹤。 宋知明看到她,招呼了一声,又道:“仙子,这只仙鹤好像是来找你的,它叼了个包裹要给你,就在那边的石桌上。” 那只白鹤体型大,脖颈修长,浑身羽毛洁白无垢,伸着长长的鸟喙,去啄宋知明递过来的鱼。不过它看起来对筐里的鱼十分嫌弃,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最后也没吃下什么,反倒是转动脖子,去看沉玉辞放在旁边的灵植。 青岚宗家大业大,就算是送信的灵鹤也有专门的人照料,吃的东西也不会差,嘴巴被养刁了,脾气也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看到桌子上的灵植,以为是给它吃的,伸长了脖子去啄。 沉玉辞头也不抬,从手中的灵植上摘下一颗无用的花苞,随手甩出,刚好砸在灵鹤的头上。灵鹤吃痛,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不是青岚宗负责照料它吃食的弟子,鸣叫了一声,缩回了脖子,约莫是觉得不服气,扭头看向芙鸾。 芙鸾忙走过去安抚它,她摸了摸它的脑袋,从储物戒里拿出些丹药喂给它了。灵鹤吃完这些丹药,用鸟喙蹭了蹭她的脸颊,又叫了一声,让她去看桌上的东西。 是太常殿那位师兄说要交给她的东西,有关那只厉鬼的身世。 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眼看着大师兄追过来了,二师兄的情况也很不对劲,她好容易摆脱两人,其实是想立刻离开的。只是想到那个坐在石头上等父亲回家的小女孩,那个愧疚的老板娘,以及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作恶的厉鬼...... 她抿了抿唇,走到石桌边坐下,把小白猫放在边上,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坛骨灰,一个木盒,盒子里放着书信。 芙鸾抽出里面的信。 里面的信件不少,从上之下,笔迹越来越旧。芙鸾按照写作的时间,一封一封打开看了。除了一封简要说明情况,一封程望一师兄写的外,其余的信都是同一个人写给程师兄的,名字叫“青娘”。这是情人之间互通笔墨,写的内容较为随意,时间不成连线。但芙鸾仔细读了,还是勉强从中拼凑出了当年的事情。 两人应当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比邻而居,家中长辈都去世得早,两人开始相依为命。后来遇上青岚宗叁十年一开的招生,白鹤镇依附于青岚宗,他们想试试运气,也一同去了。程望一是叁灵根,魂台四重,勉强通过了考核,但青娘却没通过,她是杂灵根,魂台也堪堪四重,远达不到弥补灵根缺陷的地步,青岚宗自然不会收她。 程望一见她没有通过,其实是想跟她一起回去的。青娘对这个考核结果有些失望,却还是阻止了程望一。能踏入仙途,那已经是凡人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她对修仙之事并不了解,只以为修士寿数绵长,她只要他百年,之后便祝他长生不老,福寿绵延。 程望一拗不过她,留了下来,只是也会时常回去看她。他把青岚宗发放给他的灵石丹药都留下来给她,又努力做任务,想要凑齐功勋换一颗洗灵根的丹药,希望她有朝一日也能踏入仙途。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桃溪村会受到欺负,他又教她心决、剑法,只要不涉及青岚宗明令禁止外人学习的东西,他都教给她了。 青娘没有灵根,无法运转心决,只能学习剑法,时间一长,倒也学得有模有样,至少对付一些壮汉不成问题。就这样,两人慢慢长大,那些年里程望一拼命做任务,也终于凑够了兑换洗灵丹的功勋。他兴冲冲地兑换了丹药,正准备给青娘送去,顺便跟他成婚,却不料合然城突遭兽潮袭击,青岚宗下令前往合然城的名单里有他的名字,他也只好先听从命令。 白鹤镇附属于曲风城,离合然城较远,因而谁也没有想到有些溃逃的妖兽会沿着路逃到了这里,入了桃溪村。 妖兽是要吃人的,青娘不忍看到这些,于是站出来跟这些妖兽打。这些年里经过丹药的滋补,她也勉强踏入了练气期,在修仙界算不得什么,这些妖兽平日里自然不会将她看在眼里,但是它们此刻受了重伤,一时居然无法奈何她。 这几只妖兽中有一只已经生了灵智,还能化作人形,见强攻不得,也有几分退缩的意思,却无意中得知,那个女人是之前那群重伤它们的修士中其中一位的未婚妻,这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它们便下定决心要弄死她。 但青娘已经用程望一留给她的玉牌通知了青岚宗,它们不知道那些可恶的修士什么时候会来,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奈何她,陷入了僵持。 那只生了灵智的妖兽眼珠子一转,不从她这里突破,反倒蛊惑那些村民,说它们只跟那个女人有仇,只要交出她,它们就会离开。 这些妖兽围着桃溪村已有数日,所有村民被迫聚在同一个地方,已经是人心惶惶。人在生死都难以保障的情况下,伦理道德便不再考虑的范围内了,他们甚至还为自己找借口,认为就是青娘的错,要不是她的未婚夫,他们怎么会被妖兽盯上? 所以在那一天晚上,在青娘再一次赶跑妖兽,疲惫不堪回到家里的时候,一位大娘递给了她一碗水,说是感谢她这些日子对他们的保护。 青娘没有防备,她怎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她拼命保护的人,想要送她去死? 她喝下了那碗水,几个人悄悄从角落里出来,绑了她,送到了妖兽那里。 那只妖兽本来就是利用他们,在达成目的后出尔反尔,吃掉了他们。而在面对更令它痛恨的青娘时,这只畜生不想她死得这么痛快,它生有灵智,学了几分奸诈,于是便想到了报复她的好法子。 那一个晚上,是青娘此生最痛苦的一个晚上。她小心翼翼保护的,想要交予心爱之人的身体,被一只恶臭的,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妖兽侵犯了。那只妖兽得意洋洋地在她耳边大笑,说谁让她跟那些修士扯上关系,它不仅要上她,还要吃了她,以后有机会,它一定要告诉她那个未婚夫,告诉他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它是怎么一点点吃掉她的。 可能是它太过得意忘形了,在攀上高峰的一瞬间失了防备,又或者并不认为这个已经崩溃的女人能对他做什么,让她在疯狂之下,杀死了它。 她离开了,躲入了山林里,一时不愿意回到村子,而那剩下的几只妖兽失了头领,冲入村子寻仇。桃溪村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她就这么冷眼看着,直到接到她之前传讯的青岚宗弟子赶来,斩杀了几只作祟的妖兽。他们来的匆忙,还要赶去合然城,略作搜查,从妖兽肚子里发现那几个失踪的村民,交给了他们。又询问是否还有失踪的人,那些村民心虚,不敢如实相告,只说没有了,几位青岚宗弟子便信以为真,匆匆赶往合然城。 几天后,桃溪村的村民才看到青娘从山上下来。人似乎总是这样,在做错事的时候能为自己找无数理由,而在事情无法挽回后又想办法替自己开脱。青岚宗弟子走后,有些村民上山去收敛尸骨,也看到了那只妖兽肚子底下,干涸的精液,加上那天夜里听到的声音,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于青娘的闲言碎语逐渐蔓延,说她不检点,有了未婚夫还跟妖兽乱搞,而且那还是一只半人半兽的妖怪,全然不去想真正是谁的过错。 青娘对于这些谣言,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把这些事情一一写在纸上,给程望一送去了。那个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害怕程望一嫌弃她,几乎绝望地等着最终判决的到来,却又微弱的希望着,他能来娶她。 因为兽潮的缘故,从白鹤镇到合然城的路线被掐断了,这封信足足两个月后才到达合然城。而那时,合然城的妖兽仍旧未退去,程望一接到这封信,却也无法抽身离开,他只能回信,让她等他。可惜这世间就有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在这封信送出去不久,程望一筋疲力尽之际,被埋伏在一边的妖兽趁机扑杀,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希望同伴能把口信托付给她。 青娘在桃溪村等了叁个月,没有等来他的音讯,她惨笑一声,心灰意冷,穿上大红色的嫁衣,带上他送给她的玉镯,跳入了井里。 受程望一托付的弟子找到了那封没有送到的书信,带着其他东西到达桃溪村的时候,一切都迟了。他没有找到青娘,又询问了之前到达桃溪村的青岚宗弟子,他们说是被妖兽吃了。他去问村民,村民也是如此说的。那个弟子无奈,只能将东西带回,暂且交由太常殿。 芙鸾捏紧了手指,小白猫看她情绪不对,也凑过去看,这一看不得了,它也差点儿没气死,心里腾腾地烧着怒火,想把这些人给砍了。 而最后一封信,就是那封没有送达的书信。里面写的依旧是他对她的拳拳心意,只在开头,写了四个字—— “吾妻青娘”。 ps:芙鸾的任务啊......她想认认真真做任务,偏偏身边都是修罗场 当斩,不赦 芙鸾“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小脸崩得紧紧的,抱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外走。 宋知明看她脸色不好,又气势汹汹的模样,一时不敢拦她,只好频频向师傅使眼色。 沉玉辞瞥她一眼,悠悠开口,却不是问她发生了什么,而是道:“别走前门,从后门出去。” 他可不想被什么人发现她是从他这儿出去的。 他看向那只吃饱喝足,正在啄理羽毛的仙鹤,“这只鸟,”他看了看桌上还懵着的小白猫,“以及这只猫,全给我带出去。” 白鹤很不满意他随意把自己跟那群没开灵智的飞禽划在一起,还称呼它为鸟。在吃完芙鸾给它的灵丹,享受了一通宋知明对它的照料后,自认为是大宗御用仙鹤的脾气又上来了,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沉玉辞前面,在他皱眉的时候猛地掀起翅膀,呼啦啦将他才挑拣好的药材全给掀了。 沉玉辞:“......” 做完这一切,它立刻窜上了天,在天上盘旋着,“嗝——嗝——”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快飞走了。 院子里的氛围陷入死寂般的安静,宛如暴风雨前般的寂静。 芙鸾之前本来还在为青娘的事情生气,可是看到沉前辈阴沉沉的,连幻术都遮掩不了的脸色,也忍不住抖了抖。在沉前辈冷着一张脸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像昨天晚上的宋知明,在瞬间福至心灵,乖觉道:“前辈我替您捡起来!” 她把包裹放回桌上,拎了裙摆几步跑过去,开始捡地上的药材。她捡起药材,看到上面沾上的泥土,下意识地就想弄干净,却不知道药材处理是个十分细致的活儿,尽管她动作足够小心翼翼,但还是不及专注此道的修士。 沉玉辞看到她捡起药材的时候,眉心就跳了跳。看到她还想把上面的泥土擦干,更是拧了眉。他伸手拎起她,把她丢到桌子上,冷声道:“给我好好呆着!不准帮倒忙!” 随后看向宋知明:“把这些药材捡起来。” 他师傅此刻的心情十二万分的恶劣,宋知明不敢多话,忙走过去开始捡药材。 芙鸾被扔到桌子上,双脚悬空,不安地动了动,在沉玉辞一眼看过来时立马坐正身体,不敢动了。但她心里还惦记着青娘的事情,犹犹豫豫地开口:“沉前辈,我还要去平岭村找青娘......” 沉玉辞冷着脸没说话,宋知明却是好奇地问道:“青娘是谁?你找她干什么?” 刚才她是怒气上头,只想着先去找青娘,但找到青娘后该怎么办却不清楚。青娘化作厉鬼,害死了吴家夫妇,而她自身也有冤屈。她极少接触世事,这也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就面临这样两难的问题,因而举棋不定。她看了看不发一语的沉前辈和满脸好奇的宋知明,迟疑了下,把整件事情跟他们说了。 宋知明听了,也是一脸气愤:“这些人怎么这般无耻!她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报恩就算了,还将人往死里逼!” 芙鸾点头,又看向他,似乎想知道如果是他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但宋知明也答不上来。他觉得这只厉鬼可怜,但她也害死过人,除掉好像蛮不讲理,不除掉又担心她继续为祸。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芙鸾只好看向沉前辈。 沉玉辞捻了一片叶子,随口问道:“你师尊没教你这些?” 芙鸾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师尊,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去回忆。她想到师尊往日的作风,犹豫片刻,小声道:“师尊他......应该会直接斩杀厉鬼的。” 沉玉辞道:“那你可知为什么?” 芙鸾想了想:“因为厉鬼为祸一方?” 沉玉辞看了她一眼,继续问她:“那你觉得,如果你师尊知道厉鬼的事情,还会不会动手?”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思考,她轻轻点头,但是在沉玉辞再次追问她原因的时候,她却答不上来了。她只是觉得,以师尊的性格,会这么做,只是师尊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却不明白。 “你有个好师尊。”沉玉辞将灵植扔进药篓,叹了口气,“可惜他将你护得太好,像这些两难的事情,你恐怕是从未接触过。” 芙鸾默默垂头,绞着衣袖不说话。 沉玉辞将药篓递给地上的宋知明,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也并无责备她的意思。对他而言,这只是个刚踏入修仙界的小姑娘,别说是她,就是经历许多的人在知道前因后果后也会有所迟疑。 沉玉辞走到她面前,让她抬头,如此平静地告诉她:“她若有冤屈,自当禀明,你核实情况,对恶人当斩则斩,还她一份清白。但你也要知道,人一旦堕入恶鬼,就没有回头路了。就算她现在还有几分意识,日后也会被怨念戾气裹挟,陷入彻底的疯狂。你今日放过她,日后只会造成更多无辜之人的死亡。” “冤孽不相抵。凡是祸乱人间者,当斩,不赦。”沉玉辞看着她,淡淡道,“我想,青岚宗教授你们妖邪孽鬼功课的修士,应该告诉过你们这些。” 芙鸾乖乖点头,青岚宗当然也有教他们这些,只是没有沉前辈说的这么明确。她隐约明白了该怎么做,又看向沉前辈。 沉玉辞示意她可以下来了,芙鸾于是将包裹放入储物戒,小白猫跳上她的肩膀。她记得沉前辈之前的话,也担心从正门出去会撞上师兄他们,拉开院子的后门,快要出门的时候又想起八苦轮回丹的事情来。 第二味药材名为合欢连理果,从名字上听是与合欢宗有关系,事实上也是当真出自合欢宗,准确的说,是出自于合欢宗独属的秘境,所以她尽管再不情愿,也得去合欢宗。但在拿到东西之后,她要如何给沉前辈呢?沉前辈行踪如此不定。 她怀着这样的想法问了沉前辈,沉玉辞默了片刻,似乎是不怎么想告诉她。只是旁边的徒弟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期待地看向他,而门那边的小姑娘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沉玉辞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当时应承她八苦轮回丹的事情了,如今局势已定,他只能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刻有他神识的玉简递给她:“这根玉简能指引你找到我。” 他顿了顿,强调了一下:“是在你找到药材后,别动不动就来找我。” 芙鸾从他手中接过玉简,小心放进储物戒深处,藏得好好的,对他说的话也认真记下了,她连忙向他保证:“我不会麻烦前辈的,找到了药材再过来。” ps:嗯,虽然沉前辈现在这么嫌弃她...... 抓到人后再分赃 芙鸾带着小白猫从后门离开,动作十成十的小心翼翼,生怕遇到她两位师兄。她朝着平岭村赶去,一路上也用了不少藏匿气息的符篆,总算是平安到达了昨日追丢厉鬼的地方。 芙鸾回头,在清晨的阳光下默然看着平岭村袅袅升起的炊烟。她不知晓当年那件事情中,是否只有那几个人的参与,整个村子里其他人是不是无辜的,而那位歪着躺椅上的老大爷,从年龄上看应该是经历过当年的事的,只是他又曾好心地提醒过她,让她注意安全。 她不知道哪些人有罪,哪些人无辜不过没关系,神明是知道的。神明自开天辟地而生,祂们引导世人走出蒙昧,自然也握有赏罚的权力。而山海玄境所信仰的那位神明,更是执掌众生命运,一举一动,皆逃不开祂的注视,又因为是规则所化,无有私欲,众生于祂眼中平等,也就不存在包庇。 芙鸾嘴唇微微张合,念诵祷词,在感应到天上星辰波动回应后,轻轻开口:“有罪众生,当受十年困顿不伤性命,祸不及家人,不牵连无辜” 这是小白猫第二次看到她使用这种力量,莫名觉得熟悉,细想又想不到是在那里见过。但并不妨碍它觉得这一招很厉害,忍不住好奇地问她:“我怎么没见你以前用过?” 芙鸾脸色有些苍白,她身体晃了晃,站稳后听到小白猫的疑问,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这是神明的权力,而我是没办法像神明那样高高在上,去决定众生的命运。” 于她而言,过于傲慢。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执拗,大祭司才会放弃她吧。那位大祭司所经历的岁月太过漫长,舍少保多也好,生灵涂炭也好,不过是一时之景,只要最后成功了,那中间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苦难,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殊不知棋盘一落子,人间万重山。 芙鸾又看了看宁静的平岭村,这才继续去寻找厉鬼的下落。根据那封简要书信所述,青娘最后是投了井。她沿着村子外围找了一圈,终于在一颗大槐树下找到了那方古井。 她看着那颗树干苍老遒劲的槐树,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会孕育出厉鬼来。红衣厉鬼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呼啸着化作黑雾,自井口涌出,尽数扑杀向她。 沉前辈说得不错,怨魂一旦化作厉鬼,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芙鸾将一道符篆贴在小白猫身上,将它送出战局。对着厉鬼的攻击,错身闪开,尖锐利爪自她腰间擦过,下一刻,剑柄落入手中,劈向女鬼肩膀。 乌黑指甲架住了剑尖,一路向下,与剑身刮擦出零星火光。芙鸾当即翻转剑身,两侧锋利划向女鬼手心,她不得不松开手,一时落入下风。 小白猫趴在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上,看着她们打。令它感到奇怪的是,它家饲主似乎没有下死手的意思,只是步步紧逼,将她赶离古井所在。厉鬼久攻不下,终于被激怒了,满头黑发乱舞,利箭般扎向芙鸾。这些黑色箭簇能从各个地方冒出来,她砍掉不少黑气,眼见一人一鬼距离已经足够近了,剑尖挑起木盒,在厉鬼再次扑杀过来的时候执剑送出。 木盒离女鬼下巴不到半寸,而她尖锐的指甲已经搭上了芙鸾的脖颈。 小白猫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厉鬼直接拧断它饲主的脖子。可那只厉鬼像是僵住了似的,直愣愣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芙鸾像是没察觉到脖子上的危机,她只是看着她,看着这只遭受背叛,没有等到晚来一步的约定,于绝望中跳井自杀的姑娘。她用剑尖挑着木盒,又往上抬了抬,轻声道:“这是程望一,程师兄当年要给你的东西。”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僵直着身体的女鬼有了反应。她动了起来,从剧烈起伏的黑雾中看出,她此刻情绪是极端不稳。她急切地拿走了木盒,将最上面那封书信打开。她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目光凝在书信最开头的“吾妻青娘”上,怔怔的,终于落下泪来。 鬼魂是没有身躯的,按理不应该有眼泪,可她无疑还是在哭的,半透明的液体从她脸色流下,消散在空气中。她死死地抱住那个木盒,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与此同时,厉鬼长长的指甲缩回正常人的样子,身上的黑雾也在逐渐消散,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黛眉杏眼,如出水芙蕖。 声音荡在清晨的山林里,哀绝凄婉,令人不忍倾听。 芙鸾从她开始看书信,到她跪在地上痛哭,都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她手里的剑也只是虚虚握着,没有趁机偷袭的意思。青娘慢慢从地上起身,用袖子擦干眼泪,郑重向她一礼:“多谢仙子将亡夫书信带给妾身,了妾身一桩心愿。” 芙鸾静默颔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青娘看向手中的盒子,目光缠绵悠长,念念不舍地看了许久之后,复又开口:“仙子大恩,妾身应感激不尽,结草携环才是只是妾身仍有一事相求。” 芙鸾抬头。 长剑在她手中隐隐震颤,她不由得握紧了剑柄,看向她:“你说。” 青娘从剑身上扫视而过,没有恐惧,反倒是现出一个笑容:“仙子是奉命来铲除妾身的吧?” 芙鸾轻轻点头,她在她之前痛哭的时候没动手,而在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她却抬起了长剑,剑尖指着她:“你杀了人。” 她说,“无辜的人。” 她还记得那个坐在石头上,抱着膝盖的女孩,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出现在学堂门口的人回家。也记得那个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与他年纪尚小的孙女,在夕阳下相互扶持着走向未知的未来。 她同情青娘的遭遇,却不能替已经死去的人、还活在世间的人原谅她。 青娘笑了笑,落下泪来:“太好了。” 她擦拭自己的眼泪,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仙子会不忍动手。” 她看向远处跃出山巅的明日,阳光是温暖的,对于她这等只能生活在阴冷潮湿之地的鬼魂却是偌大的折磨,让她难受得想要躲回古井。但曾几何时,她也曾与她的夫君相携而出,于明媚晨光里共同练剑。 他教,她学。他不觉厌烦,她也不觉辛苦。 青岚宗是大宗,其下弟子从正道,行义举。她的夫君恪守宗门门规,从不杀无辜之人。而她如今造下杀孽,黄泉路上去见他,总要给他一个答复的。 所以她退,再退,朝芙鸾深深再行一礼:“青娘甘愿引颈就戮,只求仙子仁慈,将妾身与亡夫埋在一起” “生不同衾,死同穴。” 青娘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芙鸾收回长剑,走到古井旁,从里面打捞出青娘的尸身。 她承诺了青娘,去到山林间找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将她和程望一的骨灰合葬。两人的名字并列,以示夫妻关系。 林间的风吹着树叶窸窸窣窣,她打开储物戒看了看,没有可以用来上坟的香,于是打算去镇上买些来。 她抱着小白猫下山。她心情不太好,小白猫也是恹恹的,趴在她臂弯,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越过最后一棵树,就是通向白鹤镇的小路。她刚要抬脚,就看到了旁边的白色人影。 芙鸾蓦地抱紧小白猫,盛夏时光里,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那人雪白的衣衫不复最初的整洁,上面还沾有斑斑血迹,但他好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似的,只是在看向她时,微微一笑。 芙鸾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在她左边,不远处的人。 素来爱笑的少年郎君脸上无半分笑意,眺望着远方的山色,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意,同样转过头。 他手里握着滴血的长剑,看着她,那样柔情蜜意地问她:“小师妹,你要去什么地方?” ps:追-更:seyushu.com (woo18.vip) 事发突然 芙鸾抱着小白猫,倒退了数步。她浑身都在发抖,而她怀里的小白猫没有想到出来就遇到两个人,同样是心惊肉跳。它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比它之前经历的还要惊险万分。 毕竟以前只是面对一个人,而如今却要面对两个看起来就不太对劲儿的人。它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得魂都要飞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用的办法。 芙鸾很恐惧,在看到二师兄直起身,跟大师兄一左一右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更是恐惧得双腿发软。她没办法不害怕这两个人,只要想想被他们带回去会发生的事情,她就恐惧得难以呼吸。 不可以被他们带走她好容易才从青岚宗出来,好容易才解决了神识烙印,不应该在这里失败,不可以在这里失败。 她是要回去见哥哥的。 是的,哥哥还在等着她回去,她答应过哥哥,要永远跟他在一起的。 想到哥哥,她内心滋生出一些勇气来。她手指颤抖,还是坚定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了长剑,众多法宝在她身侧悬浮,散发着各色宝光,对准两人。 傅雪舟扫过她身侧的法宝,目光落到她身上,神色柔和缱绻:“小师妹要乖乖的知道吗?这些东西拿出来,要是伤到你了,大师兄可是会心疼的。” 她咬了咬唇,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鼓起勇气道:“你先让开。” 傅雪舟笑了笑,看着她,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温声询问,又像是在告知她:“小师妹觉得,这些东西能挡得住我?” 明成歌手里的长剑已经发出龙吟。 当然挡不住。 衡华真人本就是世间少有的天才,他的徒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越阶斩杀高阶修士,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难事。她是法宝多,但这些法宝多数是师尊和两位师兄给她的,若论熟悉如何使用,自然越不过他们。更何况她长年呆在青岚宗,极少与人有过实战,那些法宝被她握着,除了消耗她的灵气,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法宝挡不住他们,剑鸣龙吟声中,各色宝光支离破碎,长剑击落法宝,碎片纷落如雨。而与此同时,他们离她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芙鸾惊叫一声,踉跄着不断退后。几乎是在下一个法宝被击碎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向山顶逃去。 她体内灵气枯竭,因为过度使用灵气,经脉隐隐作痛。一路树枝和丛生的杂草阻挡着她的步伐,锋利的叶片划破她的肌肤,丝丝血珠渗了出来,但她无暇顾及自身,只慌不择路地在山林中奔跑。 在明成歌抓住她的手腕时,她努力含在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不要” 她呜咽了一声,如同被濒死的小动物,绝望又无助,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放开我!” 明成歌沉着脸,去抓她另一只手。那边傅雪舟自另一侧走来,彻底封死了她逃跑的路线。 在这个时候,她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她逃不掉了。她怀里的小白猫再顾不得别的,张开嘴巴,利齿恶狠狠地朝明成歌的手撕咬过去。 然而下一刻,它的身体被重重的甩了出去,明成歌甚至没有朝痛昏过去的它投过一眼。他的眼里凝着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如今只能看见一个人。 “小白!”她想扑过去看它,却被他用双手抱住腰身,箍得那样紧,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她用力捶着他的胸膛,挣扎着,哭泣着,哀求他:“二师兄,你放过我好不好”她又扭头去看傅雪舟,声音哀切,如杜鹃啼血,“大师兄,求你了,求你了,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的” 她青丝散落,眼泪扑簌簌落着,狼狈又可怜。傅雪舟顺从内心的想法,轻柔地拂开她的乱发,声音里也带着怜惜:“大师兄自然会对你好。”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他微微笑了笑,柔声道:“大师兄以后,也会对你更好。” 明成歌将她抱了起来,傅雪舟伸手,放在她后颈处,面对他询问的眼神,轻笑一声:“为防止她再逃跑,还是弄晕了比较好。” 明成歌顿了顿,别过头,不去看她绝望的眼神,同意了他的做法。 芙鸾眼神彻底黯淡下来,就在她茫然地以为这一次又要失败重启的时候,树林里斜斜地飞出一道攻击,直扑向两人。 傅雪舟后退一步,手从她后颈移开,黑色的利芒擦过他的身体,生生将两人分开。而明成歌也察觉到了不对,脚下一动,霎时一道鞭影从天而降,抽向他的面门。 浑身裹在黑雾里,看不清面貌的人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握着长鞭,鞭影密集,见缝插针。明成歌抱着芙鸾,不好用剑,只能激发剑气,一次次地将鞭影挡开。 而那边的傅雪舟被一开始袭击的人缠住了,此后又有十余位不知从什么地方赶来的魔修纷纷出现,目的都是冲着他怀里的少女来的。 明成歌冷下脸,戾气丛生,下手愈发狠厉。 若是平时,他自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巧就巧在,他之前才跟傅雪舟打了一架,那一次战斗双方都没有收手的意思,若非发现芙鸾不见了,或许会真出现伤亡也不一定。 而这些魔修的功法又甚为诡谲,防不胜防,即使明成歌反应迅速,也受了一击,而就在他受伤露出破绽的瞬间,最开始袭击他的人长鞭横扫,化作千万蛇影。如蛇吐信的嘶嘶声此起彼伏,令人头皮发麻,万千蛇影尽数扑向他,却在中途陡然变化。 叁成扫向明成歌。 剩下七成,卷向他怀中的少女。 芙鸾被鞭子高高卷起,明成歌怀里一空,脸色登时肃杀冷厉,正要去攻击那人,却不想他没有将芙鸾扯过来,而是将她扔出了战场。 她被摔在地上,那道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撕开的口子又立马合拢,挡住了明成歌的步伐。 山林中的草地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柔软,下面瓦砾碎石,割破了她的衣服和掌心。她灵脉枯竭,艰难从地上起身,抱起旁边昏死过去的小白猫。 裹在黑雾里看不清脸的人不易察觉地对她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是不是圣主的人,只是不敢迟疑,抱着小白猫踉踉跄跄地逃离此地。 眼见着少女的身影逐渐消散,两人皆惊怒不已,出手更是毫无顾忌。那裹在黑雾里的人与同伴对视一眼,十分无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本该保护她的青岚宗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若非是看到她恐惧的神情,他们甚至是准备另寻时机的。如今已经动手,计划提前了,他们也只能继续做下去。 无论如何,先拖住青岚宗的人再说。 ps:首-发:seyuwen.com (woo16.com) 连发三道传讯 一座叁檐两重的精美阁楼伫立于锦簇花团中,内有丝竹之声隐隐传出,音色清越,可见是一具好琴,所弹的曲子也是名曲,旋律起伏有度,悠扬有开阔之景,却不知道是何原因,一首曲子弹得断断续续,平白浪费了这琴、这曲。 只有登了台阶,上了二楼,才知道这些失误是情有可原的。任谁在赤身裸体,脸色潮红,情动不已的情况下,也无法静心静气地弹好一首曲子。 屋内装饰奢华,镶金嵌玉,云母屏风上雕刻的却是云鬓微乱,罗裳半解的仕女,四周悬挂的画卷也多是男女交合的场景,再细细看周围的摆设,那些大大咧咧毫无遮掩的各种玉势、珠串足以让外人一眼就脸红。 弹琴的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样貌生得出挑,虽年纪尚小,却已经有了惑人的媚态。他身上不着寸缕,因而可以看到少年略显瘦削的肩膀,劲瘦柔韧的腰肢......以及身下那根高高耸立的阴茎。 他手下弹着高雅的琴曲,偏偏自身一副糜烂荒淫的作态,臀部难耐地前后晃动,龟头一下下蹭着案桌的底部,似乎是这个动作能够缓解他的情欲,动作幅度不由自主地大了些,一道细细的鞭子便抽在他赤裸的臀上,留下了色泽嫣红的鞭痕。 “谁让你乱动了?” 声音懒懒地响起,软在榻上的女子分明眼眸半阖,也没对着他的方向,在他忍不住动作的时候却是精准地抽出一鞭,打在他身上。 这力道不算重,但他本就在欲望的顶峰,这一鞭下来少年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身体触电般抖动,身下的物什都剧烈跳了跳。他是想要射精的,然而红绸一圈圈地缠在他的欲望上,绑得紧紧的。那股欲望得不到发泄,他瘫软下来,身体砸在琴弦上,琴音乱颤,一首曲子算是彻底毁了。 可他现在没心思去弹琴,而是抬了泛红的眼,脸上不满情欲,半是祈求半是渴望地看向榻上的女子:“夫人,夫人......求求您了......弟子受不住了......” 榻上女子抬起眼帘,眼尾细长,随眼睫的开合漾出妩媚的波光,轻轻地“哦?”了一声,带着点儿戏谑:“你求我什么呢?” 那少年脸色通红,似有难以启齿之意。 女子轻声曼语,笑声道:“你若是不说出来,我怎能知道你想要什么呢?” 她手里握着鞭子,在手里绕了两圈,见少年依旧踌躇着不开口,又是一鞭抽出。这一鞭可不是打在之前的位置上了,尾梢刮过他鼻子,打在他挺翘的欲望上。 男人身上最脆弱的或许就是这个地方了,少年额上青筋暴起,不知道是痛还是爽,阴茎忠实地反应他的内心,胀大了一圈。 他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翻下来,跪趴着来到女子跟前。他丢了廉耻,此刻只想赶紧释放身下的欲望:“求求夫人,让弟子射出来......” 女子轻轻挑眉,赤裸的足从衣裙下伸出,递给他。少年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急切地亲吻着,解开身下的红绸,娇嫩的足贴在上面,他的身体抽动两下,终于释放了出来。 屋内浮动着浓郁的麝腥味。 少年捧了她的足,正要仔细擦拭。女子忽地一顿,收回脚,踩在地上站起身来,不顾上面还粘着的液体,衣袂翩翩,走到窗边。 她推开窗,高大的树木围绕着这座阁楼,浅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有人自鹅卵石尽头踱步走来,正好站在窗户下方,抬起头看她。 女子脸上于是绽放出笑容,这笑不似之前,到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头,笑盈盈地唤他:“年年。” 回应她的是毫不迟疑的一缕刀光。 女子微微侧头,这刀光砍在她脸侧的窗棂上,划出了一道深痕。来人没有留手,若是她再晚那么一瞬,划破的就是她的脸了。可她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笑容愈发明显,歪在窗子边上,倒有几分虚假的哀怨:“我说年年啊,你这么久没回来,怎么一回来就要对你姐姐动手?” 窗户下的青年与她有叁分相似,容貌绮丽,眉眼慵懒,含有几分缱绻多情之意,就是正经看人也会无端让人生出他在刻意诱惑的想法。 虞时年看着她,微微皱眉:“我说过,别这么叫我。” 女子用指尖点着下巴,状似疑惑:“是吗?可你小时候我都是这么叫你的?你那时不是挺喜欢吗?” 虞时年面无表情:“我什么时候喜欢过?明明是你非要叫的。” “年年有什么不好吗?”女子道,“很可爱啊,你不觉得吗?” 眼瞧着他的手有再次摸上刀柄的意思,女子明智地选择了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她趴在窗台上,怀着一腔姐姐对不成器弟弟的忧心忡忡:“我说你啊,也老大不小了。合欢宗的你看不上眼,这次出去,总该找到了吧?”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她盈盈笑道,“要是看上喜欢的,直接绑回来就是。咱们合欢宗虽然不及叁宗底蕴深厚,养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年年你长得这么好,骗个姑娘回来应该没问题吧?” 她左右看了看,没在他身边看到什么人,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就目前来看,你好像没找到?” 虞时年皱眉看她:“你还没说,你连发叁道传讯的事情,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 他之前在游河街市收到了虞柳声的传讯,说是宗门内罗堂主叛变,让他赶紧回来。可等他回到合欢宗,宗内一切如常,而那位罗堂主也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他的到来还十分疑惑。 虞柳声欣赏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手,听了他的话,漫不经心地道:“你说这个啊,那不是催着你回来吗?跟你说姐姐想你了肯定不会回来,那只能随便扯个谎了。” “你当我好糊弄吗?”虞时年有些不悦,“你用的是宗门内部的传讯,不是私讯。” 虞柳声哎呀了一声:“我是宗主夫人嘛,宗门传讯也好,我个人传讯也好,不一样吗?” 见他似乎是真的要生气了,虞柳声才收了点散漫的作态:“是因为你当时在青岚宗地盘上。平日里倒没什么,叁宗虽不屑于我们为伍,但也不会斤斤计较我们的人跑到他们地盘上。” “但最近,修仙界有点不平静。”她道,“根据某些情报来看,青岚宗可能会是旋涡中心。你在那里,小心被卷进去。” 虞时年没说话。 合欢宗对人情绪的变化最为敏锐,虞柳声察觉到了她说出这些话时他情绪微妙的波动,再加上她连发叁道传讯他才动身从那里离开,一个猜想在她心中形成,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你别告诉我,你看上的就是青岚宗的人。” 三方会面 修仙界有多痛恨魔修,就对山海玄境有多头疼无奈。山海玄境犹如活物,对外封闭,非山海玄境之人,不得入内,甚至还会主动攻击想要进入的外人。 而在今天,山海玄境听从大长老的命令,自内打开,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白衣乌发的道君踏入山海玄境地界,内部常有冷风呼啸,却无法吹动他的衣角,宽袍广袖,衣角柔顺地贴在地上,不见丝毫起伏波动。他容色湛湛,如孤峰晓月,目光冷淡漠然,落在前来迎接之人的身上,令他起了一身的冷汗。 暗久咬牙撑着来自大乘期修士的威压,额角直冒冷汗,一边在心里暗骂那群阴险狡诈的同伴。一个个的,一听到要找个人去接衡华真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整个暗夜堂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堂主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满脸欣慰地夸他,说他有胆量,不错。 不错个鬼鬼。 暗久嘴角抽搐,只觉得堂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但他没得选择,只能一个人前来迎接这位大能,承受他迫人的目光。在这期间他心神一直紧绷着,唯恐这位道君什么时候给他一剑。 好在衡华真人似乎对他这种小虾米没兴趣,略略一扫便移开了视线。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这位道君在面对他们时有所缓和,暗久在前面引路时,一直能感觉到身后那森寒的剑意,毫无收敛的意思,刺着他的筋脉隐隐作痛。 暗久咽下喉咙中涌出的腥甜,苦笑着想,这接人接得可真要命,之后回去怕是得歇上七八日才能痊愈。 好容易到了大殿,暗久松了口气,往旁边退了一步,恭敬地请他入内。这态度倒是无关立场,只是对于强者应有的尊重罢了。 大殿内放置了一张桌子,叁张椅子相对而放,各自占了叁分之一,无有上下之分,其中两张椅子已经坐了人。 这是山海玄境权势最重的两人,一人是取代大祭司,统领山海玄境的圣主,一位则是后来居上,十余年便坐上大长老之位的青年。两人的关系本应该是君与臣,上与下的关系,在山海玄境大敌当前,更应当相互合作,共同御敌,然而席间的气氛却不是那么和睦。 大长老唇边噙着清淡的笑意,温温和和地关心圣主的身体情况,询问之前的大礼圣主是否喜欢。他轻笑着解释说那石妖修行已有数百年,又吃了不少灵丹妙药滋补,一身精血非常人可及。 圣主扬起锋利的眼尾,似笑非笑地回敬,说有劳大长老。不过他觉得要论滋补,还是他现在派人出去找的更好。举世独一无二,不是吗? 大长老神色更淡了些。 在衡华真人踏入大殿后,席间冷肃的氛围更甚。彼时外面正有惊雷劈过,乌云压低,萧瑟寒风吹入大殿,俨然有暴雨倾盆之势。 衡华真人目光扫过两人。 其中一位身形瘦削,气息阴冷湿腻,如同二月间仍旧盘旋在天地间的阴风。眉眼虽是精致的妖异,却乌沉沉的令人无端觉得压抑,鸦青色长睫抬起的时候,细长眼尾上扬起锋利的弧度,点漆似的眸子欲要择人而噬。 他与魔君有过一战,自然认得他,而他左侧的青年却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 按照外人的目光来看,这位青年委实不像是山海玄境这边的魔修。他的肤色极白,带着些许透明的质感,眉眼如同泼墨而就,淡而雅,说不得是哪一笔更好,但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犹如晨雾间的墨竹,清润而雅致,端然有世家遗风。 衡华真人看向他的时候,略有停顿,紧接着蹙了眉。这只是他面上细微的表情波动,而在他蹙眉的时候,心里已经腾腾地泛起点儿杀意。这股杀意甚至多于对魔君的,似乎是因为他的容貌与他所看重的人太过相似,但还有些别的,掺杂了些隐晦因果的原因。 但衡华真人记得,他不曾见过这个人。 座上的青年察觉到了这股针对他的杀意,指间酒杯转过一圈,轻轻搁在桌上,抬起手来,柔软的衣摆向下垂落,淡淡微笑着道:“道君,请。” 圣主唇边勾起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用手撑着下巴,看向这个在千年前让他吃了一亏的对手,曼声道:“说来本座还没向你介绍这位,但你应当也能猜到的。” “你那小徒弟的亲生哥哥,就是这位了。”他笑了一声,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说来也是挺有缘分。” 衡华真人拂袖落座,逸散于山海玄境各处的魔气也不敢侵染他的袍角,对魔君的话,他目光淡漠,轻描淡写地否了他的话:“本尊的弟子,自幼生在云琼峰,无有父母,也不会有一个在山海玄境里的兄长。” 这是直接从源头绝了两人是兄妹的关系,独断而专横。 处于话题中心的凌息只是淡淡笑了笑,他无意与衡华真人争论这些,也觉得没意思。曦兮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再清楚不过。旁人如何反驳驳斥,怎么能越过她的一句话呢? 这个话题不过是魔君的一次有意试探,见凌息不接招,只能轻轻揭过,转而谈论更为重要的事情。 与其说是商讨,不如说是叁方各怀心思的试探。而留守在大殿内的手下,只觉得叁方气机相互纠缠,每一股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额角的汗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他们想要抬手擦拭,动一动手指,却发现颤抖得厉害。 外面浓云沉沉地压下,闪电劈过,滚滚闷雷声由远及近,轰隆巨响,似在人耳边炸开。 屋内的气氛也是沉闷压抑,衡华真人未曾出剑,犹如数九寒冬的森寒剑意悄无声息地撕裂殿内的陈设,地上结起了薄薄的一层霜,复又有烈火如火蛇扫尾而过,霜气化水,在化作水汽前突兀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 衡华真人一人独对两人,神色不见多少波动。魔君的手段他是熟悉的,也能察觉清楚他术法的运转,但另一个人,手段却有些莫测。他转而从魔君那里调转两成心力去试探,对方很谨慎,收束得干净,不让他抓住尾巴。但他还是隐隐察觉了,细微的法则运转。 衡华真人缓缓皱眉。 叁方对视一眼,同时收回法力,静默许久,还是凌息开口:“如何?” 衡华真人指骨轻敲桌面,眼睫微阖,不过片刻就做了决定。他睁开眼睛,淡声道:“半年。” 凌息于是笑了一下,又看向另一个人:“圣主以为呢?” 圣主懒懒地,也笑:“自无不可。” ps:首-发:fushutang.com (woo18 uip) 猎物 芙鸾不习惯跟人这么近的距离,努力往后缩着,直到退无可退,还是被禁锢在他双臂之间。 虞时年还有问题想要问她,见她这幅模样,又有些好笑:“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他引燃追息符,发现她居然就在合欢宗附近的时候,是惊讶的。毕竟从那次见面来看,她躲着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来找他? 但,万一呢? 万一她也如他这般思念他,千里迢迢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光是这么想想,他心里已经是又酸又软,看她低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喉结微微滚动,他伸手去勾她的下巴。她的脸小小的,下颌也生得精巧,尖尖的搁在他食指的指节上,指腹的细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 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眼睫颤颤巍巍地开合,露出一双漂亮的,像是藏着耿耿星河的眸子。虞时年觉得,她全身上下最灵动的就是这双眼睛,尽管主人沉默着,这双眼睛轻轻眨着,却将那些主人无论如何不肯说出的话忠实的反应了出来。除了慌张无措外,还有些冲着他的怒气。似乎在埋怨他不询问她的意见就将她带了回来,但不是特别明显,藏在那些慌张的情绪下面,犹犹豫豫地露出尾巴,像是一旦发现他更加强势,就会立刻缩回去似的。 这样奇妙的联想让他喉咙间逸出一声轻笑,他低着头,昳丽而缱绻慵懒的面容离她极近,挺直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子,一双眼睛含着浅浅的笑,像是缭绕在指尖的春风,绵绵的缠绕不休,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带着令人心尖发痒的沙哑:“你来这里,是不是来找我的?” 若是虞柳声在这里,或者又是合欢宗其他人在这里,就能看出,他在使用蛊惑之术。这是合欢宗擅长使用的手段,在找到猎物后,就会调用语言、神态,用惑人的姿态编织出细细密密的网丝。那些心神不稳又没经历过这样暧昧迷离的,就会被蛊惑着一头扎进织好的蛛网里,网丝立刻就会收紧,将猎物紧紧地裹在中心,不给猎物逃脱的可能。 虞时年从未对他人使用过这些手段,纵使他不使用这些手段,也有大把大把的人追着他想要与他双修。虞柳声说那是因为他有一张好面容,绮丽多情,就是不刻意勾人,也会有黏腻的,色欲蒸腾之感。这种气质对于一些人来说,最是惑人。如同满室幽暗中的一盏艳丽烛火,无需他去做什么,自有飞蛾扑火。 他知道,但从来散漫地不去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人值得他花费心思。只是眼前的少女娇娇怯怯的,似乎是害怕他,那他就觉得是时候了,如果她能迷恋上这张脸,连带着喜欢上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当然想要她,但要身,也要心,不管是身还是心,都要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所以,不能太急。对待猎物,要有耐心。 少女绞着他的衣袖,眼睛与他对视着,似乎是不敢深入去看他眼里的深意,眼神飘忽,去盯床上垂落的纱幔。 “我,我” 指腹细细密密地摸着她细腻的下颌,他微微凑近了些,薄唇似触非触地碰着她的唇,吐息温热,似乎是含笑,又像是在警告她:“要想清楚了,再说。” 她的眼睫颤抖了下,想要咬唇,却忘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不过稍微的动作,上唇擦过他。 芙鸾身体僵住了。 虞时年眼里晃动着浅浅的笑意,送上门来的猎物,岂有不吃的道理?他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压着她柔软的唇瓣,辗转碾磨,感受着她细弱的呼吸,与他炙热的吐息交缠着,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火热。 芙鸾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甜腻的氛围,她将手放在他肩上,试探着推离,力气不大,更像是表明态度,至于要不要顺着她,主动权是掌握在他手里。虞时年因她这样微妙的,似乎任他宰割的乖顺而心尖发软。他舔了舔她的唇瓣,顺着她推动的力道稍稍撤离,却还是没有松开她,轻轻地“嗯”一声,问她:“是不是?” 芙鸾闷不吭声,她思绪混乱,心情也有些低迷,其实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只是在他眼里含着危险的情绪中,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弧度很小,很不情愿。 但是好乖。 乖到他想给这个听话的姑娘一些奖励。 他正要凑过去亲她,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 容色明艳,身披薄纱的美人抱着一只猫,刚进来就看到她家弟弟将昨晚刚接回来的少女压在角落里轻薄。她不由得退出去看了看天色,太阳还是照常东升西落的,才松口气重新踏入屋子。 两人见到她进来时的神色是完全不一样的,虞时年很不喜欢她的打扰,浓长的眉微微皱起,不悦都摆在了脸上。而那个昨晚上才第一次见面的少女,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对于她的到来表示欣喜。 这个少女似乎对她抱有莫名的好感,虞柳声不由得挑眉。不过她对于美人向来宽容,何况是向她发出善意的美人?她勾起唇角,眼里波光流转,对她笑了一笑,满意地看到她在看到她的笑容后红了脸,才将手里的猫递给她:“来,你的猫。” 芙鸾连忙把小白猫抱过来,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在这样的环境里,小白猫的存在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足以安抚她紧张不安的情绪。而借由去抱小白猫的动作,她也趁机挣脱开虞时年的束缚。 虞时年不喜欢虞柳声的到来,也不喜芙鸾对她似乎更为亲近。 他敛眉,去看虞柳声:“你来做什么?” 虞柳声甜甜蜜蜜地回:“来看她呀,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多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 她的眉眼是同样的艳丽,看着芙鸾,盈盈笑着,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而且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更喜欢我呢?” 不是好像,是就是那么回事。小白猫都感觉到了它饲主对两个人的态度差距明显。 虞柳声倒是蛮想再逗弄她一会儿的,这样类型的姑娘,在合欢宗的环境下实在稀少。就是有,也很快长成食人花了。她也并非不识情趣的人,眼下氛围不合适,她也只得遗憾放弃,临走之前不死心,还对她笑道:“要是有时间,记得来找我?” ps:首-发:nannvwen.com (woo18 uip) 两个选择 在虞柳声走后,房间内重新陷入寂静。 芙鸾抱着小白猫,慌张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悦,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他一眼,是那种软乎乎又带点儿湿润的眼神。她将小白猫放在手边,依依附过来,在他脸上轻轻地蹭了一个吻。那样乖巧的样子,像是在说,我都这么乖了呀?所以你别生气了。 她自己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有的时候只需要浅浅的一个吻就能安抚住他们,但有的时候她再怎么抗拒着说不要,他们也不肯收手。 而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还处在被她亲一口就能抚平鼓噪欲望的阶段。在她主动有了动作之后,房内的气氛有所和缓。虞时年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靠在他怀里,指腹隔着薄软的衣裳,在她腰间打着旋儿:“上次问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腰间本来就是她比较敏感的地方,被他这么摸着,有些痒,还有些难以言喻的酥麻从被他摁着的地方渐渐生出。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许是底气不足,拒绝也是小心翼翼的:“我......还是不想。” 似乎是怕他生气,她飞快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他轻笑了一声,掌心顺着她的腰线向上,拇指的指腹已经轻轻压着了一点绵软,微微凹陷下去。他的声音有些哑,无端地平生出零星温柔的蛊惑来,“我能给你无上欢愉,你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我都能了如指掌,每一处都能感受到快乐......这是人间极乐,要不要试试?” 低哑的声线携着湿热的气息落在她耳朵上,将那原本白皙带着点儿透明的耳尖熏得通红,也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话还是因为气息。在这样迷醉的氛围里,她胸腔里的心脏心尖儿似乎都颤颤巍巍地颤动了一下,心底似乎有陌生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劝她,又像是在诱惑她,告诉她,这是她不能拒绝的,她应该接受,如果错过了,会很失望,很失望的...... 芙鸾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揪紧了他的衣袖,闷声闷气的:“我不。” 她努力强调了一遍:“我不要。” 声音里带着点儿气,似乎是在讨厌他擅自用了蛊惑之术。她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试图转移话题:“我,我听说合欢宗有秘境?” 她的不上钩让虞时年有几分失望,不过他也不是太急,捕捉猎物就像是烹饪美食一样,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得越久,煮出来的食物才会愈发软腻可口。所以对于她慌慌张张转移话题的行为,他也是纵容着顺她的意,轻笑着道:“你想进去?” 芙鸾小幅度地点着头,他的指腹还轻轻浅浅地压在她的胸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很想推开他,跟他说别碰她,甚至还想拿剑打他,只是权衡了一下两人之间的修为高低,只能委委屈屈地选择忍下。 她努力让自己忽视身体上的异样,去打探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我听说里面有连理果......如果想要拿到的话,有什么要求吗?” 合欢连理果,是合欢宗特有的一种灵果,生长于秘境中,约五六十年成熟一次,合欢宗常用它来辅助双修或当做炼丹入药的材料,对外人来说用处却不大。 虞时年不想她想要这个,因而有些诧异:“你要这个做什么?” 芙鸾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含糊道:“我就好奇,好奇不行吗?” 她藏着掖着地不肯告诉他原因,他也不急着逼问她。他之前还在想该拿她怎么办,如今她有求于人,自己找上门来,倒是让他想好了办法。 少女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乌黑的发,长长的眼睫抬起来,眼里透着一种似乎难以启齿但又非常渴望的期盼,这样望着他。 虞时年含笑问她:“那你是想快点拿到还是想慢点?” 她自然是想早点拿到的,只是她面前的是虞时年,他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顿时让她警惕起来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他:“如果我想快点拿到呢?” 虞时年轻笑一声:“自然是我给你。” 芙鸾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相信他这么好心,但心里又带了点儿微弱的希望,迟疑地问:“你......给我?” “不信我?”他微微挑眉,捏了她的下巴,低头凑近了些。眼瞧着少女在他的注视下眼神慢慢飘忽,似是心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但你也知道,这世上是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他用指腹按压着她的唇瓣,感受到上面柔软的触感,眼眸色泽有些转深:“所以,如果你当真着急得到......” 在她紧张的视线中,他在她唇上落下浅浅的一个吻,那双绮丽而多情的眼睛含笑看着她,似有若无的蛊惑:“那成为我的道侣好不好?” “我对道侣,向来大方。” 太近了......芙鸾慌张地用手撑着他的胸膛,竭力平复心脏隐隐的颤动,说话又急又快:“那,那我不着急,慢点拿到也没关系的!” 虞时年并不介意她选择哪一个,对他而言,这两个选择都能将这只娇怯的小兔子收入网中,无非是早与晚的差别罢了。他笑了笑,抱着她,不疾不徐地将第二个选择告知她。 第一个方法是他拿给她,不过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她无法接受的。而第二个,听起来似乎是正常的。那就是,她自己去秘境摘。不过合欢宗的秘境外人不能随意入内,就是宗门内部弟子,每次进入秘境也只有十个名额。 芙鸾愣了愣:“可我不是合欢宗弟子?” “谁说你不是?”虞时年长眉微扬,笑道,“你进了合欢宗,自然就是合欢宗的弟子。” 这是让她冒充合欢宗弟子的身份,再进入秘境? 听起来好像是可行的,但她还有个问题:“那名额呢?” 虞时年垂眼看着她,似笑非笑:“这个名额就要你自己去争取了。” 芙鸾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提出的方法,觉得好像没什么地方不对。至于他说的要自己去争取,她也觉得没有问题,甚至还因为他这么说了,心里升腾起淡淡的激动和兴奋来。如果要跟那些人打得话,她不怕的。她之前还在叁宗大比上跟那么多人打过呢,而这里只有合欢宗的弟子,十个名额中拿一个应该不成问题的。 她立刻就决定答应下来:“我选这个!我自己去摘!” 虞时年对她的选择没有意外,他大抵也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由得笑了笑。不过呢,实际的情况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打算现在告诉她,好歹让她高兴一个晚上,免得知道了晚上睡不好,又想要退缩怎么办? 鱼儿咬钩了 芙鸾从来没有正经地了解过合欢宗是做什么的,若问起她对合欢宗的印象,她最多也只会想到合欢宗双修之术以及里面大胆的风气。 但合欢宗平日里修行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她以她在青岚宗的经历套在合欢宗上,也就以为他们平日里也是要引气入体,锤炼筋骨,拓宽灵脉的。她不曾听过合欢宗以剑术出名,那大概是练琴?练萧? 她这么乱七八糟地猜测着合欢宗的修行日常,小白猫在旁边欲言又止。它总觉得虞时年不安好心,第一个选择就要她当他的道侣,它饲主肯定不会答应。第二个选择听起来正常,但他当真没动什么手脚? 小白猫不信。 它看着放松下来,抱着它准备入睡的人,顿时有种虞时年在那里挖坑,它家饲主一无所知,还高高兴兴跳进去的感觉。 然而它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人在他们地盘上,别说是使用手段了,就是把它饲主直接摁着床上了,估计她也没办法反抗。她不敢去看虞时年的眼神,所以不知道,而旁观者的小白猫却看得清楚,那里面对她浓重的欲望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似要将她一层层的包裹起来,好几次小白猫都胆战心惊地怕他直接出手,最后也只是忍耐下去了。 但这样的忍耐也像是弹簧,此刻压得越狠,最后逼近临界点,反弹也会更狠。 小白猫忧愁,不免叹了口气,又想到一开始它以为这是一本讲述女主姜瑶的故事,它饲主不过是里面的配角,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异常。云琼峰上那几人不曾在意姜瑶,现在也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让它很怀疑姜瑶是不是真的女主。如果不是,那这个故事,又是谁讲给它听的呢? 它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趴在她怀里沉沉睡去。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等明天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找到办法离开的。 而事实证明,它的担忧也不是空穴来风。翌日虞时年含笑递给她玉简,灵气探入,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的便是合欢宗考核弟子的标准。第一项还是规规矩矩的考察修行,然而从第二项开始,逐渐不对劲儿起来。芙鸾只看到了前面的蛊惑之术和双修之术,露骨而直白的语言足以让外人羞红脸颊的。她慌张地把玉简重新闭合起来,去看他,似乎是怀疑这些东西的真实性。 “我可没有骗你。”他轻笑道,“合欢宗秘境可不是这么好进的,这秘境本来就是合欢宗以前一位大能寿尽坐化后形成的,里面遍布各种幻境、催发情毒的草物,若是没有修行过合欢宗的秘术,半点定力也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眼微扬,笑着去看她:“你觉得你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 芙鸾握紧了玉简。 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储物戒里的丹药对付得了合欢宗那些奇巧淫技,不小心中了,一个人可能还好,要是有人路过...... 他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吓唬她,让她更容易接受去学这些东西罢了。至于让她一个人入秘境......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人入秘境?光是想想她可能会因为环境或药物的原因与别人亲密,他就已经无法忍受了。就算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那也得是他才行。 虞时年在心里悠悠地计算着每一步,看她在那里皱眉认真思考,随即下定决心,朝他看过来。 “我学。”她说。 鱼儿咬钩了。 合欢宗招录弟子的标准与叁宗有相似之处,都是考验意志力。毕竟仙途漫漫,缺乏意志力,如何才能证得大道呢?只是叁宗多侧重于考察求道者能否忍受痛苦和寂寞,世道艰险,荆棘遍布,若没有一颗坚毅的心,纵使天资出众,也容易半途而废。 但合欢宗并不这么认为,合欢宗认为修行之难来源于尘世间的种种诱惑,仙途虽得长生却孤苦,修士难免道心失衡,沉溺于欲海。因此合欢宗多重视考察弟子是否能够抵挡诱惑,出入红尘而道心通明。 合欢宗开门立宗的第一位宗主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别出心裁地想出了应对的方法。那就是,你不是说红尘欲望多吗?那我就自己多学学这些,我自己见惯声色犬马,低眉含笑间引动无数人竞折腰,我即欲望,欲望即我,就不会沉溺于此了。 他这样的想法先不说对不对,反正叁宗和其他靠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宗门是无法理解的,耻于与之为伍,好多年都不想搭理他们。直到那位老祖感悟阴阳交合之道,捣鼓出双修之术,有助于双方修行,才让他们有所改观,但也只改变了一点点,毕竟这双修之术就跟那位老祖一样不正经,对于一门心思想要清心寡欲修仙的修士来说,的确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既然答应了要学,虞时年就不会让她有逃避的机会,握了她的手,带她来到授课的地方。 芙鸾在青岚宗去听那些师兄或者长老授课的时候,通常是在一处静室,有时会在高台,下面摆放着蒲团供弟子坐下,他们就在上面讲。合欢宗却是在阁楼内部,一方帘幕垂下,将整个巨大的房间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面与她在青岚宗见到的有些相似,而后面却是用一张张屏风隔成小小的单间,摆放着软塌。 整个房间的色彩也像是被帘幕割裂了,前面色泽淡雅,瞧着十分正经;后面颜色瑰丽,迷离红纱坠地,看上去......十分的不正经。 芙鸾看了一眼,心里生出莫名的紧张和不安来,甚至怀疑她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而小白猫,被她放在屋子里了,是它自己要求的。它估计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问题,让她自己去,它自己就四处走走看看,看有没有能够用上的东西。 如今小白不在身边,她看到这些,脚下不由得慢了慢。 虞时年感觉到她脚步的迟疑,轻轻地笑一声:“不想去?” 他拉起她的手,指尖贴在他淡薄的唇上,能够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指间,眼睫低垂,含笑双眼凝视着她,带着一点儿微不可查地鼓动:“那跟我回去,还是选第一个?” 芙鸾努力摇头,她又看了看里面的布置,按捺住不安,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秘境名额 房间里面约莫二十人,男女各占一半。上面的是位样貌二十余岁的女修,身形婀娜,体态风流,眉眼流转间有浅浅的媚态。见到他们进来,很是稀奇地挑眉:“哟,这倒是......稀客啊?” 她本来歪在榻上,此刻坐起身,薄纱下的双腿交迭,赤裸玉足踩在红木地板上,色泽反差鲜明,好些个定性不稳的男弟子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上面了。 女子现在没理会他们,一双含情美目看着门口的人:“你不是向来不学这些,也不肯当师妹们的搭档吗?” 屋内的女弟子才意识到这位进来的人是她们师兄,连忙见礼,不小心瞥到他的容貌气度,思及裘长老刚才说的话,未免有些脸红。 合欢宗不拘泥于常礼,教给弟子的多是男女之间的私密事,虽不要求真刀实枪,但在学的过程中难保不会擦枪走火,就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们大概也不会太在意。 虞时年拉了后面不情不愿的少女到身边来,对裘长老的话,只轻笑一声:“今日来学的可不是我,而是她。” 裘长老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边的人上,打量片刻,目光微微一动,她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极好的苗子?” 她这可不是说谎,这小姑娘的容貌在她生平所见的女子中绝对能占到前叁,又不过少女,青涩之气尚未褪去,娇娇软软的,最能吸引一些人的目光,这还是她无意识的情况下,若是让她正儿八经地去学...... 裘长老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她难得有了调教的心思,想要将这个小姑娘雕琢成最佳的美玉。 她从上方下来,伸手似乎是想要摸她。虞时年揽住芙鸾的腰肢,抱着她往后退了退,眼神暗了些,却还是笑道:“这你可不能碰。” 芙鸾有些害怕她刚才的眼神,忍不住揪了他的衣袖,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裘长老遗憾地收回手,不死心地再问:“真的不给摸?” 她自觉往他怀里缩的动作无疑是取悦到了他,虞时年将她抱紧了些,修长手指一下下轻抚着她细软的腰肢,既是安抚,又是挑逗。 他微微地笑了下:“我不喜欢别人碰她,裘长老告诉她怎么做就行了,剩下的,我来教。” 裘长老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就从虞时年这句话,她就看出来了,他这是打着让这个小姑娘学习的借口,让她自己扑上门来呢。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总比强取豪夺来的更让人舒心。 裘长老看了眼还依偎在他怀里,似乎把他当做救命稻草的小姑娘,在心里叹息一声,心道不愧是和虞柳声流着相同血脉的人,这心呐......可真黑。 他们说话间,屋内的弟子已经成双成对地往纱幔后面走,那里是用屏风隔成的小小单间。虞时年抱起她,其余本来有意邀请他的女弟子见他已有了选择,只得遗憾收回视线,重新找了搭档。 芙鸾心脏砰砰直跳,她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跟着他进来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了。她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挣扎,但手指却不自觉地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虞时年将她放在软塌上,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不免轻轻一笑:“别担心,不会太难的。” 他在她颤抖的眼睫上落下轻柔一吻,声音低哑:“......只要你用心。” 那边裘长老也挑开纱幔走了进来,她坐在能够对下面情况一目了然地座位上,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看她:“今天所有女弟子的任务,就是让你们的搭档喝下一壶酒。酒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别担心,并没有做什么手脚。除了不可使用武力外,手段不限,色诱、蛊惑、下药,随便什么都行,各凭手段。你们搭档喝下的酒越多,在我这里的评价也就会越高。” “而男弟子么......”她用手抵着下巴,柔柔一笑,“自然就是要抵挡住诱惑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虽说今天的酒没什么问题,但你们在外面,那可就不好说了。你们的考核标准与她们恰好相反,喝下的越少,评价越高。” “合欢宗秘境开启在即,名额十分有限。而我这里呢,很凑巧的握了不大不小能够决定谁有资格进入的权力。所以今天,你们都得好好努力哟?” 只是喂酒?芙鸾不敢相信会这么简单,下意识地往上方看。裘长老撑着下巴看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一笑:“你的衣服不太合适呢?要不要换一套?” 哪里不合适?芙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没觉得哪里不对,她茫然地又去看她。 这带点儿无辜茫然的视线当真看得裘长老蠢蠢欲动,这小姑娘真的是太适合调教了,她暗地里舔了舔牙齿,面上还是之前的笑:“简单来说,裹得太严实了。” 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险恶用心:“我这儿有套新的衣服,要不我给你换?” 芙鸾终于想起来她在进入这间屋子时,看到那些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比较轻薄,制式并非是她惯常穿的那种交领齐腰广袖衣裳,而是抹胸长裙,胸前的风景几乎挡不住,白花花的一片雪白。 她,她也要穿那个? 芙鸾心里有些不大乐意,可是这位裘长老也说了,她也是能够拍板决定谁能进入秘境的人,所以......还是听她的话比较好?她去看虞时年,他只是低了眉眼,浅浅含笑看着她,并不曾反驳她的话。 芙鸾咬唇,纠结了下,终于下定决心,正要从软塌上起来跟她去换衣服,却被虞时年按住了。他似乎就是在等她做好决定,在她愿意之后,就不需要裘长老做后面的事。 他含笑道:“衣服拿给我,我替她换就行了。至于裘长老,还是看看其他人吧。” 他取了衣服,顺手就下了个隐匿罩,内部之人能听到、看到外面的场景,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的身影顿时被隐藏在里面了,裘长老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这可真小气,连给旁人看一眼都不愿意的吗? 怎么舍得(微h) 裘长老知道他下了隐匿诀,芙鸾却不知道。这个地方虽用四面宽大屏风围成了小小的单间,看不清里面人的样貌,却可以通过屏风上投映出来的影子知道里面人在做什么。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脱衣服,别人也是能看到的。 她不愿意。 在虞时年的手搭上她腰间,勾住她腰上的细带时,她忍不住按住他的手,有些委屈,又有些哀求地看着他:“别,别在这里。” 她手上其实没使多大力气,只要虞时年想,他轻易就能挣脱开。虞时年发现,她似乎从第一面开始就对他抱有莫名的惧意,这也导致她在他面前,有时候明明是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也会努力忍耐下来,乖顺地任人宰割。让人瞧着,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就好像现在,她也是这么仰着头看他,眼里带一点儿委屈巴巴,又期盼地看着他。 如果是虞柳声或者裘长老能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大抵会怜爱地告诉她,在床上,如果当真不想要,那就千万,千万不要用这种眼神去看男人。 这只会加重他们心里想要作恶的欲望。 虞时年也是知道的,但他不打算提醒她。至于他下了隐匿诀,外面人其实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况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他用手托着她的脸,轻笑着:“若是不换,那我们就回去?” 回去?回去了裘长老还会给她名额吗?他这分明就是不许她去其他地方换衣服。 芙鸾咬住唇。 她一副不情不愿,想说什么又生生让自己忍住的样子惹得他笑了一声。他用指腹轻轻蹭着她的面颊,眉眼低垂,眼里含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宽衣解带也是合欢宗要求弟子学习的课程之一,你这般扭扭捏捏,可过不了裘长老那关。” 芙鸾半信半疑,她不太相信他的话,但也没办法,虞时年不让她换好衣服再过来,她就只能在这里脱。于是她咬咬牙,准备快速把衣服脱掉再换上,正要伸手去解自己腰带,虞时年却倾身过来,捉了她两只手扣到身后,声音低哑:“......我来。” 芙鸾瞪大了眼睛,她要挣扎,虞时年抬眼,一双潋滟桃花眼虽还是含笑多情的神色,却成功让芙鸾止住了动作。 她别开眼,一副认命的样子。 虞时年勾开了她腰间的细带,仙衣轻薄,交迭了数层,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对待合着花瓣娇嫩的花苞,耐心细致,一层层将轻软的花瓣剥开,让她备受煎熬。她既希望他快些,好早点结束,却又忐忑地希望他慢点,或者中途停下。 白皙柔软的腹部从散开的衣襟中渐渐显露出来,虞时年挑起衣襟,指尖或轻或重地在肚脐周围打着圈儿,然后感觉到那里瞬间紧绷,她的身体僵硬起来。手指带着些许作弄的心思,轻轻一摁,旋即在她身体愈发僵硬的情况下,沿着她腰身的曲线,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衣襟往两边拨开。指腹温热,不属于她身体的热量随着对方隐隐约约的触碰,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她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他一直看着她,随着衣衫一件件的剥落,纵使芙鸾不敢去看,也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愈来愈热,在她身上点起零星的火苗。 两团丰盈绵软从衣襟中溢了出来,虞时年眸色转深,轻轻托在手里,像是一汪圆润的奶糕,时不时地轻晃都显得那么可口。 他用指腹细细摩挲着,感受着上面柔软滑腻的触感,垂下头,呼吸的炙热气息铺洒在她耳上,声音低低的,沙哑着告诉她:“真美......我真想现在就想要了你。” 芙鸾因为他唇齿间呼出的气息耳尖发红,但听到这句话脸色却有些发白,她揪紧了他的衣襟,惶恐无措又不敢大声反驳他,只好细声细气地抗议:“你说过不动我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敢推开他,还试图跟他说理,虞时年哑着声音笑了一下,提醒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动你?” 芙鸾被他问愣了,她本来想说他之前给她两个选择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但仔细一想,他确实没有说过这句话,只是以含笑不开口的态度,让她自己得出的结论。 一瞬间像是上当受骗而生出的气闷冲上了她心头,她想要生气,但对方没给过她承诺,一切都是她自以为的,就是发火好像也站不住脚。 她还在愣神间,人已经被他推到了软塌上,温热的口腔取代了手指,将白腻的乳肉吸入,长舌在乳尖周围一圈儿舔舐着,卷住红嫩的顶端逗弄,呼吸间炙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激起肌肤阵阵颤栗。异样的酥麻从被他含弄的地方开始,波纹似的向四肢百骸扩散,将躁动和欲火挑动起来。 等他薄唇离开绵软的乳肉,最顶端的小红果已经红肿着挺立起来,颤颤巍巍的,似是饱满的果实,轻轻一掐就能渗出汁水来。 虞时年呼吸愈重,他从来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能叫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面崩溃。这还不过只是亲吻前戏,他本应该细细挑拨她,带给她至上欢愉,让她在欲望面前溃不成军。可如今她不过才解了衣衫,就已经止不住地让他小腹发疼发胀。 他想要她,手摁住她想要挣扎的手臂,唇齿从她软腻的胸前离开,往上,轻轻咬过精致的锁骨,去亲吻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芙鸾挣扎着别开头,却让他更加容易去亲吻她,属于男子宽厚的身体牢牢压住她,她找不到丝毫可以逃出去的间隙。落在她身上的每一个吻都炙热滚烫,里面所透露出来欲念浓重得叫她心惧。 她扭头的时候,看到了屏风上映出旁人的影子,双方都坐在榻上,一方劝酒,一方在喝,似乎在正经不过的修习。哪像她,衣衫不整地被人按着榻上,淫荡又放浪,而且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这幅模样。 她咬了咬唇,终是忍不住,眼圈泛红,泪水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 他唇齿间尝到一点湿咸,微微顿住,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稍微直起了身子。他身下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眼眶红通通的,小声抽噎。 虞时年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心脏似乎是疼了那么一下,低头,声音都放轻了:“怎么哭了?” 少女不肯看他,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睛,抿着唇不肯说话。但虞时年还是注意到了她眼角余光在看旁边的屏风,他有些恍然,低了眉眼看她,似乎是无奈,但又有些好笑。 虞时年捉了她使劲儿去擦眼角的手,薄唇轻柔地吻上她泛红的眼尾,声音温柔地安慰她:“别怕,他们看不到的。” 他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像是在增强说服力,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舍得,让他们看到你呢?” 半路夭折的计划 芙鸾不是很相信他的话,眼尾泛着红,再次向他求证:“真的?” 虞时年虽然喜欢她乖软的性子,却也不希望把她欺负哭了。生得这般好看的姑娘,该笑起来才好看。他用指腹轻轻按压着她的眼尾,语气里带有几分柔软:“不骗你,你要是不信,我再下一个隐匿诀?” 芙鸾这才放心下来,同时也察觉到在她哭了后他隐隐约约的纵容之意,抿了抿唇。一方面对于自己哭了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边又犹犹豫豫地想要翘尾巴,想要顺杆子往上爬。 她揪着他的袖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那我想自己换衣服。” 他同意了。 芙鸾眼睛霎时亮了亮,再次提要求:“你不准看。” 虞时年顿了顿,见她眼巴巴的样子,轻笑一声,也同意了。 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芙鸾心生欢喜,忍不住想再往上爬一些:“那你以后不准动我。” 这下他没同意了,长眉微微挑起,看着她,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这可不行。” 她还要说话,虞时年将她抱了起来,提醒她该做正事了:“你今天的课业还没有开始,再不做,别人都要结束了。” 芙鸾很想反驳他,说是谁的原因才造成这样的。但她环顾一圈,发现周围的人确实早就已经开始了,被人落在后面的紧迫感促使她闭上了嘴。她快速将衣服换好,而虞时年如他之前承诺过的一样,双眼阖着,懒散靠在软塌上,并没有看她。 他没有看,耳朵却能听到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他之前粗略地抚摸过她的身体,能够想象出她是如何慌里慌张地把衣服套好,再把腰间的细带紧紧绑起来,挽出漂亮的绳结。 直到她犹豫着说了一声“好了”,虞时年才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少女换了一身装束,似乎是因为这身衣服过于暴露的原因,满脸都写着拘束。 但虞时年却觉得,这身衣服选得极好,那位裘长老眼光不可谓不毒辣,一眼挑出最适合她的衣服。她并没有选择合欢宗女弟子惯常穿的那种热辣大胆的装束,整体其实是比较保守的。腰部收束,掐握出纤细的腰身,莲花瓣似的抹胸将两团丰盈包裹起来,微微收紧,于是便在中心延伸出一条长长的沟壑来。衣衫整体是极嫩的粉,她自己也是羞赧无措得紧,偏偏却穿着这样诱惑的衣服。 他看着,唇边溢出浅浅的笑意,似是十分满意,但又在心里想着,她穿着这一身,不能让外人见了,待会儿出去之前,得让她先换回去。 芙鸾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身衣服让她羞耻极了,她只想快点结束,于是取了桌上的酒壶,倒满一杯,走回软塌边上坐下,将酒杯递给他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 他不接,就这样倚着软塌,一条腿曲着,笑吟吟地看着她。因着他们之前那番动作,他此刻身前的衣衫已有些散乱,潋滟桃花眼也因为尚未消退的情欲,颇有些食髓知味过后的慵懒,是一副让人见着便忍不住脸红心跳的模样。 芙鸾想起裘长老之前说的话,迟疑着将酒杯递到他唇边。美人执杯敬酒,他倒是很给面子,也像是奖励似的浅浅抿了一口。只是还不够,所以他在喝完小半杯后,就不喝了。 芙鸾只好去看其他人是怎么做的,那屏风上几乎交迭在一起的身体让她止不住地脸颊发烫,她倒是不想做,只是酒杯里剩下的大部分酒告诉她,她若是不想办法,他也是不会喝的。她咬了咬唇,双腿膝行上来,坐到他身上,用手揽住他的肩膀,试探性地把酒杯再递到他唇边。她的声音本来就是轻软的,此刻努力模仿着裘长老说话时的模样,声音便像是夹着糖心的糕点,又软又甜:“你喝一点呀?” 她其实模仿得并不好,很是生涩。若是其他人,虞时年这会儿就该往外扔人了。不过他并不要求她模仿得像,他只不过是要她主动罢了。现在他的目的实现了很小的一部分,怀里又是她柔软的身体,轻轻地笑一声,薄唇张开,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完了。 芙鸾见状松了口气,第一杯酒在她自认为艰难的情况下喝完了。只是酒壶里可不止这一杯酒,故技重施是没办法让他喝下第二杯的。 虞时年抱着她的腰肢,往他的方向按近了些,酥胸半露,险些压在他身前,若非她用手撑住他肩膀,或许会真正压上去。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她,他只需要低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胸前美好的风光,上面有一只红蝶样式的花纹,似是胎记。 之前他亲吻她的时候其实就看见了,当时心思不在于此,没有细看,此刻看去,那蝴蝶像是活的一般,蝶翼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他伸出手,指腹摁在那一块儿肌肤上,细细摩挲了下:“你自己纹的?” 芙鸾拉住他的手试图往外扯,可他的手像是在那里生了根似的,她无论如何也扯不开,只得闷闷放弃。对于他的问话,倒是想起身上这痕迹是绛魂蝶留下的,但又不肯跟他说具体怎么回事,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在他只是摸了摸这道痕迹,倒是没多问什么。 芙鸾对着酒壶里剩下的酒发愁,她好像知道虞时年想要她做什么,从旁边屏风上投映出来的影子就看得出来。但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心里给自己做足了准备,抬起手将杯中酒一口气全含在嘴里,一鼓作气地亲上他。 那架势,与其说是情意绵绵的亲吻,倒不如说气势汹汹的寻仇。她自己虽然经常被人亲,但去亲别人却少有经验,亲上他时,牙齿不小心磕到他,虞时年还没说什么,她自己到因为疼痛,双眼泛起星点儿泪花,口中含着的酒也因为这猝不及防地一下,全部倒灌入她喉咙里。 她没喝过酒,而这酒却辛辣温凉,她被呛得难受,多余的酒液从她唇角溢出。虞时年立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舌尖启开她的唇齿,长舌在她嘴里扫过,将所有酒液卷入自己口中。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唇舌与她纠缠,引导她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等她终于呼吸平静,虞时年咬了咬她的唇瓣,松开她,神色似乎是无奈的:“你说你,喂酒都能把自己呛到,这么急做什么?” “又没人跟你抢。” 虞时年动作是很快,杯中大部分酒还是他喝下了,但她还是吃了一小部分。而裘长老为了防止女弟子作弊,在酒中加入了特殊的药物,男子喝下没什么,对女子来说劲儿却极大,何况是从来没喝过酒的她? 所以在这半杯酒下肚后,她就觉得头晕乎乎的,神智一失,再听虞时年的话,那些清醒时候反复告诉自己要忍住的想法就全被她仍角落去了。她撑着他的肩膀,凶巴巴地控诉:“还不是你欺负我!” 虞时年大抵知道她平日里在装乖,此刻见她这幅模样也不觉惊讶,好笑道:“那你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芙鸾便要跟他理论:“你亲我,抱我,之前还想对我那样!” “这些就算是欺负了?”他失笑,手一抬,从桌上将酒壶摄取过来。他不过喝了两杯,酒壶中还剩下八成未尽,只是看她如今的模样,计划的剩下部分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晃了晃酒壶,又看一眼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的少女,笑了一声,又无奈叹气。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手抱着她,慢悠悠喝着,似是想到什么,又低头问她:“我不过只是亲你抱你,你就说我欺负你,那平日里是不是没少在心里骂我?” 她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没听到他说什么。这样乖巧柔软的样子,跟刚才那副控诉他的模样倒是不大一样,许是平日里憋得狠了,才忍无可忍地想要掀桌子,像是炸毛的小动物。 她没法回答他的话,神智也不清醒,到让他感到惋惜。有些话他想告诉她,譬如,这些话不妨不用憋着,说出来也没关系,最好是在床上。她敢说一句,他就按照她说的那样,欺负她一下好了。 眼见着一壶酒终于喝完,他脱下外套,将她包裹起来,该遮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才撤去了隐匿罩。 在裘长老看过来的时候,他抱着她从软塌上起身:“我先带她回去,至于酒,我已经喝完了。” 裘长老愣了一下,她不会怀疑他说的话,只是深感诧异罢了。虞时年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多少人想要他喝下一口酒都不可能,如今一整壶? 她看了看他怀里的少女,并不觉得这还没入门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大本事引诱他喝这么多。她不免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你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吧?” 虞时年没理会她,他抱着她往外走:“那又如何?若非自愿,谁能逼我呢?” 他的脚步停顿片刻,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而你考核的,不就是自愿吗?”首-发:woo18.uip (po18 uip) 妥协 虞时年抱着她回了房间,将她放到床上。或许是因为路上吹了些风,她神智清明了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推他:“你是谁?!” 她喝醉了,他自然不会跟她计较,给她掖好被子,正想着要不要去弄碗醒酒汤给她喝。然而神志模糊的少女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扒拉着他的袖子,犟着劲儿凑近他,似乎一定要认出他是谁。身体东倒西歪,虞时年不得不扶着她,将她揽进臂弯里,才没让她摔下去。 少女没在意这些,她攀着他的肩膀,凑近了些,双眼恍恍惚惚的,却还是在努力辨认他。她看了他很久,似乎是不确定,低着头去嗅他身上的气息,直到闻到迷迭香馥郁迷离的香气,她才确认了一样,喃喃开口:“是你呀......虞时年。” 这一声让虞时年倏忽顿住,心脏处似是被手重重掐了一下,莫名的疼痛。他没有想到她在醉酒的情况下还能认出他,以她之前拼命想躲开他的架势,大抵心里是不想记住他的。因而在她那一声发问之后,他潜意识地没去追问她,也许是不抱希望,也许是不想被她认成其他人。 虞时年不由得抱紧了她,垂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你怎么认出我的?” 醉鬼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她被抱得难受,挣了挣,又像是想到什么,揪着他的衣襟问他:“你有没有受伤?你的伤......好了没?” 这话问得突然,最近他未曾出入秘境险境,也没有与人争斗,自然没有受伤。不过看她神色焦急的模样,心神一转,捉了她的手,轻笑着道:“我有没有受伤,不如......你自己来检查看看?” 喝醉之后愈发乖巧的少女听进了他的话,用手去摸他,柔软的手摸过结实的胸肌,肌理分明的腰腹。她摸得毫无章法,只是单纯为了检查有没有伤口,并不知晓这样的触碰对于抱着她的人来说是多么地令人心浮气躁。 她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伤口,心神放松,不由自主地弯起眉眼。 “太好了。”她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呢喃着,“你没受伤,真的太好了......” 数次重生,她的记忆却并不完整。越临近结局,记忆就愈发支离破碎,像是有人不忍她承受太多的痛苦,将那些记忆片段剪去,所以她记得的并不多。但是那些剩下的,也不全都是美好的回忆。 她恍惚中记得好多人受伤,好多人死去,但抱住她的手臂却一直那样有力,紧紧将她箍在怀里,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不值得的。她想告诉他们,她不值得他们如此。他们那么好,都如此出色,在修仙一途上,日后必能登顶高峰,听闻大道之音,而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或许是压在她心里的事情太多,在她喝醉后,难免泄露了些真实的心绪。她靠着虞时年,茫然地问他:“虞时年,我是不是害了你呀?” 他的唇刚好落在她额头上,听到她的话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芙鸾于是扳着手指给他数:“你看,我自己没什么用,练剑练不好,跟人打架打不过,斩妖除魔又手忙脚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你们喜欢我什么呢?” 虞时年本来还在听她说话,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抬了她的下巴看她:“你们?还有谁喜欢你?他,或者说他们也对你这样了?” 也就是她醉了,神智不清醒才敢发脾气。她头一扭躲开他的手,愤愤道:“你看,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又乱吃醋。我现在不就被你关着吗?!谁都见不到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站在她身边的师兄,两人之间亲昵的氛围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一想却极为不悦。然而被欺负狠了的小姑娘怒火滔天,倒是把他心里头渐生的戾气打散了。听到她说的话,怔愣之余也似乎觉得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这个姑娘生得这般千好万好,有喜欢她的人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的话他可不能全认了,他将想要爬出去的少女又拉回来,问她:“我什么时候关你了?” “你就有!”刚才还口齿不清的少女一旦扯到这个话题,立刻振振有词,吐字清晰,“你现在就关着我,不让我见外人!” 她努力表示着自己的气愤:“就算你先前没这个心思,但肯定心里头已经在琢磨怎么不让其他人见到我了!” 这个念头确实在他心里闪现过,有破土的苗头,此刻被她这么指出来,他也不免惊愕了一下。应该说,她的感知相当敏锐吗? 他只得暂且搁置这一想法,先去哄好生气的少女再说。 “那是担心你受到合欢宗其他人的哄骗。你心思浅,他们心思多,万一你被骗了,该怎么办呢?” 这是实情,他没有说谎。对于他们来说,她看起来就像是误入狼群的白兔子,若非他将她带走,他们早就会琢磨着怎么着把她吃干抹净了。 她的武力挡得住一些想要用强的人,却挡不住耍弄诡计的人。 芙鸾晕晕乎乎听他说着,似是不服气,选择闷声不吭。 虞时年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微微鼓胀起来的脸,哑然笑道:“你还不服气?以你那点儿修为手段,当真以为能挡住那么多人?” “他们不过是不清楚你的来历背景,选择先行试探罢了。若我晚来一步,你觉得你能在他们手里讨得了好?” 芙鸾继续不说话,还用力拍开了他的手。 说是用力,力气却并不大。虞时年捉住她的手亲了亲,轻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好睡一觉,明日若想要出去走走,那就去吧。只要不出山门,哪里你都是可以去的。” 她不挣扎了,安分下来,倚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这下满意了?”他问道。 芙鸾歪脑袋想了想,点了下头。 宗主 小白猫这边并不知道它饲主那边发生的事,它正在附近四处乱转。 合欢宗也算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宗门之一,只是因为所走得路委实惊世骇俗,不被叁宗认可。其宗门内部也有大乘期修士坐镇,而宗主据说是渡劫期高手。 通常而言,修仙界的修士在步入合体期之后便会减少与红尘的接触,一门心思修心悟道,只有在若有所悟之际,才会出去走一走,寻得机缘以求突破。 合欢宗宗主也是如此,在步入合体期后就很少处理宗门事务了,而在渡劫期后,他更是将所有权力转交给他的道侣,几乎不再见人。 这是外人的说法,小白猫误入一座小院,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的。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座宅院,也是因为它跟合欢宗的画风格格不入。 合欢宗整体风格奢华靡丽,这座宅院却简单朴素。青砖黑瓦,卵石铺地。内里草木葱茏,山石相映成趣,环境清幽可人。 它一时好奇,才走了进去,在大概是花园的地方,听到了凉亭里两人的对话。 它离得远,看不清两人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到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站着的那人像是来劝他的,苦苦哀求:“宗主,您不能再放任她了。她的行径是愈发嚣张,接连替换各堂堂主,换上她自己的人。再这么下去,整个合欢宗都要变成她的了。” “您在这里,殊不知现在新入门的弟子使只知道宗主夫人,而不知道宗主您!” 坐着的那人淡笑道:“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将我锁在这里,又封了我的修为,我出不了这里,帮不了你们的忙。” 小白猫觉得奇怪,寻常人受到这样的对待,即使不恨,也应该是会生气愤怒的,就像它饲主那样,非常讨厌被人关起来,但这人的态度、声音却是十分平和的,平和到不起波澜。 站着的那人却不肯相信他这套说辞,道:“宗主乃是渡劫期修士,而她呢?不过分神期,如何能暗算得了您?除非是宗主有意为之,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宗主被他这样戳破,也不见慌乱,声音依旧是平和的:“你既然知道,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站着的那人沉默了下,“我只是想不通,想不通您为何要这样。偌大的合欢宗,您说扔下就扔下了。就算要交给她,行,那也没问题,但何苦要来这么一出?即使您是渡劫期修士,也禁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宗主淡然非常,笑了笑,道,“只是这事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旁人插手不得。至于她做的那些事情,只要无损于合欢宗,你就随她去吧。” 那人劝不了他,只得无奈离去。在他离开之后,宗主才咳嗽起来。小白猫甩了甩尾巴,刚想离开,亭子内的人察觉到了动静,转头看过来,道一声:“谁?” 小白猫从草丛里钻出来,看到了凉亭中人的全貌。青衫广袖檀木簪,手里握有佛珠,容色暂且不说,整个人给人一种平淡非常的感觉,像是平静的湖水,远远看上去如死水不起波澜,实际上却是静水流深。 他看了它一眼,笑叹道:“原来是一只猫,一只开了灵智的猫,缘何来此?” 小白猫悚然一惊。它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能一眼看出它其实是有灵智的,听之前那人所说,合欢宗宗主渡劫期修为,远不如衡华真人。然而衡华真人尚未看出它生有神智,他却能看出来?! 他像是知道它的疑惑,拨弄了下佛珠,徐徐道:“众生皆有自性,皆有智慧德相,草木尚且能有情,你为何不能有神智?” 小白猫跳上石桌,犹豫了下,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恶意,也有些好奇,便开口问他:“你被你妻子关在这里,不会恨她吗?” 宗主笑了笑:“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说来复杂,纠纠缠缠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你大概也不爱听。不如说说你的事情?我以前尚未在合欢宗见到你,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他不说,小白猫自然也不会继续追问,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简单把事情跟他讲了,末了,加一句:“我说你岳父家血脉是不是有问题啊,你妻子把你关起来,你小舅子想把我饲主关起来。” 也是它感觉这人好脾气,不会计较它什么,才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要换在其他人面前,譬如它饲主的师尊师兄还有虞时年,它绝对是半个字都不敢说的。 还有就是它觉得很诡异的一点,合欢宗的宗主,为什么会跑去修行佛道?合欢宗沉溺于声色犬马,而佛道却是七情六欲尽数断绝,怎么想怎么都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吧? 不过它好歹知道交浅不宜言深的道理,没有第一次见面就问他。 “原来如此。”他沉思了下,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最近他总是心潮隐隐起伏不定,原因不在于他自身,而在于命运轨迹的波动。 他转动着佛珠,有意想算一算这位客人的命运,才刚刚转过这个念头,手中的串着佛珠的红绳像是被什么不可见的力量猛地绷直,承受不住似的骤然断裂,佛珠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他看着掉落一地的佛珠,顿住。 是警告,来自于他自身潜意识的警告,以及来源于天地的警告,告诉他这个人的命运绝不是他能够去窥探的,无视警告强行去看...... 会死。 小白猫被这突然的阵仗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宗主本来就身受重伤,此刻心神激荡之下,喉咙间涌出一股腥甜。他用袖子拭去唇边的血迹,要去捡地上的佛珠,手指却颤抖得厉害。稳了稳心神,将数颗佛珠扣在手心里,道:“无事。” 虽是如此说,他内心却开始担忧起来。以他平生所见之人,未有哪一位是连掐算都不被允许的。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身具恐怖大因果,一旦被牵扯进去,后果堪忧。他忧心,这位姑娘会给合欢宗带来灾祸,会给她......带来危险。 只是如今他半步出不了这座院子,她大概也不会听他说什么。 佛门回避因果,不愿沾染业障。只是...... 他叹了口气,看向桌上的小猫,道:“可否请你向她转达一句话?” “是向我家饲主传达?”小白猫愣了一下,旋即道,“没问题,你说吧,我之后告诉她就是了。” 宗主攥紧手中的佛珠,缓慢道:“你告诉她,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小白猫有些迟疑:“你这里?你那位妻子同意外人进来吗?” 宗主平静道:“这倒是无妨,她只是不让我出去,却没说过外人不能进来。不然,你是如何进来的?” 小白猫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够找到帮手最好。虽然眼前这位处于被半监禁的状态,但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不是吗?应该......能帮上忙吧? 宗主夫人 在芙鸾醒过来后,小白猫就把合欢宗宗主的事情告诉了她,末了还感叹这位宗主当真是个妙人。 芙鸾认得虞柳声,也认得这位宗主,只是她跟那位宗主只有数面之缘,见面的时机、场合也不对,要说了解也谈不上。但她至少知道,这位宗主转修佛道,是位大慈悲大智慧的人。她打算有时间去见见他。 一人一猫正说着话,合欢宗的弟子突然到来,说是宗主夫人要见她。小白猫愣了下,不由得想到是不是之前它去那座院子的事情被虞柳声发现了,难免有些忐忑。 芙鸾摸摸它的脑袋安慰它,将它抱起来,跟着那名弟子来到一座阁楼。 这座阁楼外面花团锦簇,景色秀美,阁楼里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和着琴声唱歌,唱的全是些淫词艳曲。而这些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等芙鸾真正踏入阁楼,看到阁楼里的场景时,顿时尴尬得想要退出去。 “停。”榻上的红衣美人拖着嗓子懒懒叫了一声,抬眼看她,“躲什么呀,来姐姐这儿坐。” 她坐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芙鸾看着跪在她脚边赤裸身体的少年,迟疑不动。 虞柳声见了,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曼声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见我客人来了?你穿好衣服,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活脱脱一副穿了衣服不认人的薄情样,少年脸色露出几分似真似假的委屈,动作虽然传达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实际上却并不慢。合欢宗里七情六欲遍地都是,但真心却并不好找。 小白猫不知道这些,它看着虞柳声衣裳不整,裸露的地方还残留着欢爱的痕迹,想到昨天见过的那位宗主,眼神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虞柳声囚禁宗主,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给他带绿帽子吧? 它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虞柳声似是察觉到了,循着看过来,对上小白猫视线的时候怔愣了下,挑眉:“你这只猫,有点意思。” 小白猫赶紧收回视线,只当自己是只没开灵智的小猫。 芙鸾也不敢让她看出什么,之前还在迟疑,现在立刻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只坐了叁分之一。 虞柳声可不依,她将她拉近了些,眼瞧着她窘迫得快要脸红了,才道:“这么羞涩做什么,以后我们迟早会是一家人的,你日后也要叫我姐姐,那姐妹亲近亲近,有什么问题呢?” 距离太近,芙鸾往后仰了仰身体。虞柳声瞧着有趣,难免又逗弄了一会儿,不过她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悠悠收回手,问她:“你说你叫芙鸾,那你师尊,可是道君衡华?” 这件事情,只要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芙鸾也没有想要骗她,轻轻点了点头。 虞柳声靠着软塌,颇有些稀奇地瞧着她:“那你师尊怎么会同意你下山的?” 芙鸾怔了怔,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心里本来就装着事情,听她这么问,便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顿觉不安,不由得咬住了唇。 虞柳声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若有所思,却还是轻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以你目前的修为,但凡是你师尊负责一些,就不会同意你下山,还跑这么远。” 原来是说这件事。 芙鸾松了口气,但想到她说的话,又觉得不服气,“我师姐也是筑基期,她也下山了。师尊同意了她的请求,为什么不能同意我的?” 虞柳声看了她一会儿,决定还是不把她师姐在修仙界已经小有名声的事情告诉她了。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而且这么个姑娘,她看着都觉得怜爱不已,若是她是她师尊,势必要千叮咛万嘱咐才允许她出去的。不过想想她师尊毕竟是冷漠出了名的衡华真人,这么个美人放在他身边,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慢悠悠问她:“那你在这里,要跟你师尊说一声吗?” 芙鸾吓了一跳,见虞柳声不像是开玩笑,急得连忙说道:“不,不用了。” 她努力找理由:“师尊平日里是要闭关的,这些小事就不麻烦他了。” 这个反应有些不太对劲儿,虞柳声想到。 芙鸾不想她继续追问下去,试图转移话题:“夫人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虞柳声收回思绪,见她明明慌乱又努力掩饰的样子,觉得有趣:“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而且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叫姐姐,叫什么夫人,生疏得很。” 她想要去捏她的下巴,“来,叫声姐姐,我听听。” 这模样,整个一恶霸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偏偏她生得好,眉眼生动,眼波流转,一句话说得也是含情脉脉,像是情人之间的狎昵,让人无法生出厌恶的心思。 芙鸾躲不开,只能细弱蚊蚋地叫了她一声,才成功让她松开手。 “好了,不逗你了。”她说着,又往后靠在软塌上,“我叫你来,是想问你,在合欢宗过得如何?毕竟你原来是客,又是我未来的弟媳,若是过得不顺,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因着前几次轮回的原因,芙鸾对她抱有很高的好感,自认为她应该会比虞时年好说话,却全然没有想过,能以分神期修为掌控合欢宗上下,几乎没出过乱子的人,会像她表现得那么可亲? 在她试探性说出想要进入秘境,以后能不能离开的话后,虞柳声眨了下眼睛:“你想入秘境?” 她微微蹙了眉,似乎是有些为难:“这可不好办,我虽是宗主夫人,暂理事务。但这种重要的事情,却要其他人都同意了才行。” 当然,最终拍板决定的还是她,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都到了他们合欢宗地盘上,怎么还想着要跑呢? “不过你想要出入合欢宗,那自然是随你意愿。”她笑着,像是完全忘了昨日才通知山门那边,说什么只准她进,不准她出的话。 芙鸾听她说不能进入秘境还有些失望,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放松了些。至少到时候要是情况不对,她还是可以走的。 所以,最终她还是要听虞时年的话吗? 芙鸾抱着猫走了。 等她离开了,之前那位少年重新走到虞柳声身边,跪在她脚边。 虞柳声把脚搁在他腿上,“祝荧,你觉得,她怎么样?” 名为祝荧的少年轻轻揉捏着她的小腿,想了想,道,“不谙世事,有些单纯。” “何止是单纯。”虞柳声笑了一下,道,“你不觉得,她对人对事,总是先抱有莫名的善意吗?” “潜意识地觉得人不会有恶意,就是之前我强行将她带回来了,也不见她有什么怨怼。”她捻了一缕发丝绕在手中把玩,幽幽道,“这样的性格,与其说是善良,倒不如说,是包容。” 祝荧十分困惑:“包容?” 虞柳声只是想到了一个人,性格虽与她截然不同,但表现出来的却是相似的:“是呢......能够容忍别人的恶意,不去怨恨,回之以善意,不是包容,那是什么?” 祝荧不太赞同她的话,他只是觉得那位少女委实太过天真,毫无戒心。当然,这并不是说不好。修仙界中,人心狡诈多变,心无城府的人,谁都喜欢,不会背地里使绊子,相处起来会令人安心。 这个话题不过是简单说了几句,祝荧与她说了另一件事:“昨日罗堂主去见了那位,而她身边的那只猫,不知什么原因,也进入了那座宅院。” “是吗?”虞柳声捻着发丝,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有他没有出来的迹象,你就不用管谁进谁出。” 祝荧还是不放心:“可是夫人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微笑起来,“你们以为我有这么大本事关着他?若非他自囚于此地,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奈何不了他。” 中招 虞柳声这边不能给芙鸾方便,她只能继续回去学合欢宗的那些东西。小白猫也知道了他们要上的课,在惊愣之余,坚定地表示自己不去。开玩笑,芙鸾要是中招了身边还有个虞时年,它要是中招了,难道要去找只公猫吗? 尽管小白猫不记得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生出神智的,但至少知道它的来历不简单。之前那个场面让它耿耿于怀好久了,那颗树下站着的可是两个人,没准儿它以前是人也说不定呢? 小白猫态度坚决,任凭芙鸾用各种食物百般诱惑也不肯去。开玩笑,它是那么好诱惑,没有底线的猫吗? 芙鸾只好自己跟着虞时年去,临走之前,还是把那些吃的堆在它身边,还叮嘱它:“你少吃点哦,别到时候又要找人给你看病了。” 小白猫高贵冷艳地一甩尾巴,这话说得,好像它特别贪吃一样,这些东西,它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好吗? 它盘成一圈,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些吃的。然而等它听到门“吱呀”一声,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后,却悄悄睁开了眼睛。 合欢宗所教的东西多数让芙鸾脸红心跳,但也有些东西是有用的。譬如说让他们学会分辨不同的丹药草药,初时芙鸾还不明白为什么要教这个。虞时年告诉她,秘境内很多花草都有致幻效果,误食或不小心沾染到都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芙鸾没进过秘境,没有比照的对象,唯一算得上经验的就只有青岚宗的后山,那里妖兽居多,也有些令人防不胜防的有毒植物。她曾经中过一次,不敢小瞧了去,忙认认真真地学习。 这些花草多数好辨认,少数长得相似,药性却截然不同。而她现在手中所拿的两束花,一束有催情致幻的效果,另一束则能入药解毒。它们从外表上分辨不出来,香气又淡,只有凑近去闻才能区分两者。 “一定要分辨吗?”芙鸾拿着它们,不情不愿,还想给自己找理由,“我又不会炼丹呀?在秘境里,只要认出来,不去接触就好了?” “你倒是会想办法偷懒。”虞时年轻笑,从她手中抽出两支花,手指托着其中一朵花萼,递到她跟前,蛊惑她道,“来,试一试。一朵花的剂量不大,就算是认错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花瓣颜色是明艳的红色,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这么托着花萼,颜色交错之下,倒是分不清楚是花瓣好看还是他的手好看了。 芙鸾对他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戒心,对着他递过来的花朵也很是戒备,不肯去接他递过来的那朵,反而去看他手里剩下的那支:“我要那朵。” 虞时年挑眉,没有拒绝她,从善如流地将另一朵递给她。芙鸾低头去嗅,负责教他们的修士说,那朵无毒的花应该香气淡雅,但她闻着这朵,却觉得扑鼻的全是甜香。 芙鸾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才刚刚升起一点不妙的苗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她向前栽倒,径直栽入他怀里,呼出的气息滚烫。她努力睁着迷蒙的双眼,挣扎着去看他之前递给她的花,难道那一朵才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念头只最开始在她心里闪过,很快她的思绪就被体内丛生的欲火打断了。她感觉到热气从她体内滋生,藤蔓一样沿着四肢百骸生长。她浑身燥热,而抱着她的人却是一副清凉的药剂。 她不自觉地揪紧了他的衣襟,愈发压进他怀里。虞时年揽住她的腰身,低头看着在他怀里挨挨蹭蹭的少女,看着她迷蒙着眼睛似乎还是想不通的模样,伸手触碰着她的侧脸。 她像是因为这样的触摸觉得舒适,又自己蹭了蹭,这幅模样,让他一时都有些不忍再糊弄她了。至于到底那朵花无毒,如今区分也没意义了。他将她抱起来,少女身体腾空,便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上面,冰冰凉凉的舒适。 忍住(微h) 虞时年抱着她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等回到屋子,小白猫早已吃完那些东西,此刻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他想将她放到床上,她却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依依地蹭着,不肯放开。他撑在她身体上方,手指沿着她侧脸的弧度,轻轻捏住她下巴。柔软的吻落在她唇上,她如同尝到一点清凉的泉水,觉得不够,正要去攫取,他却退开了些,低低地笑:“不是说好了,你要忍住的吗?” 混沌的意识因为这句话清醒了片刻,是的......他好像说过,只要忍耐过去就行了。只是那花的药性,有这么重吗? 芙鸾竭力松开扣在他颈后的手,手软得没有力气,说是推他,更像是搭在他肩膀上:“......那你离我远点,我要一个人呆着。” 话如此说,她体内的药性重新发作,除了感觉到热,还感觉到腿间有些湿。她并拢双腿,努力掩饰着那种异样,更加紧迫地想要将他推出去。 或许是担心自己失控,唇被她咬得紧紧的,虞时年看着那片被咬红的唇瓣,担心被她自己咬破了,低头吻住她,用舌尖一点点启开她的牙关。好在她因为药性的缘故,力气大失,几乎是顺从地任凭他将那被咬得通红的唇解救出去,轻轻含着,舌尖舔过齿印,熨平,再探入她口中。 她的唇很是柔软,不知道是不是老爱吃些小甜点的缘故,品尝起来总带着些许甜味。芙鸾在最开始的抗拒之后,又开始觉得热,改推为拉,而那侵入她口中的异物被她当成了解药,小心翼翼舔着,当糖一样。 虞时年轻轻地笑了出声,他吻着她,声音便闷在喉咙里,低沉沙哑,羽毛似的在她心里挠着,发痒发胀。 异样的感觉让她困惑地皱起眉毛,长久的吻也令她有些喘不过气,热气上脸,晕红了她的眼尾。这样缠绵的吻以他轻咬她的唇瓣作为结束,她细细弱弱地喘息着,似乎觉得体内的热散了些,但旋即又有更大的火烧了起来。 她没办法灭掉火,眼前能够帮她的人偏偏动作却慢悠悠的,像是隔岸观火,半点不着急的。她茫然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就有点儿委屈,手指搭在他衣襟上,要将他扯过来,扯近些,依依地蹭着他。 虞时年被她蹭出了火气,眼神幽幽暗下来,用身体将她压实了,不让她动弹:“别动。” 他无奈叹气,吐息落在她耳边,声音微沉:“再动,蹭出来的火气,你给我灭了么?” 芙鸾动不了,此刻他的话进入她耳朵,她也迷糊地听不明白。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让她有些难受,传递过来的温度又让她感觉舒适。 但是......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歪着脑袋想,没有理出头绪。 虞时年看着她这幅懵懂无知的样子,心尖微微发紧。他想,她早晚是要成为他的人,此时先向她讨要些,也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侧着头,细白的脖子更显修长,白得晃眼,诱得他低头,薄唇先是贴在上面,慢慢挪动。湿热气息散落在她脖子上时,能够感觉到她身体在轻轻颤抖。他开始从亲吻变成轻咬,唇齿刮过她耳后一小片肌肤时,她的身体僵了僵,忍不住揪了他的衣襟。 敏感点之一。 他以这样的方式检查着她的身体,同时在心里记下这么一条。他轻笑着想到,这姑娘平日里闷声不吭,就是生气也是要忍着的,清醒时候身体可没这么诚实。所以他稍微用些手段,也不过分吧? 芙鸾身上穿的好好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两片锁骨像是生在她身上的花枝,他轻吻咬噬,一只手陷入她身前的绵软里,嫩白的乳肉豆乳似的从他指缝中溢出。那样的触感足以让他爱不释手地揉捏,拇指与食指指腹揉搓着顶峰上娇嫩的红果。 麻麻痒痒的感觉从他手的地方,在她身前晕开。她难以应付这样的攻势,在意识被药物蛊惑之后,欲望失了压制,连欢喜都变得坦诚起来。她开始发出柔软的呻吟声,一声一声的,时不时会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轻哼。那样绵软粘腻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 唇舌取代手指含住了她小半的乳肉,长舌卷着她的乳尖,顶弄吮吸。她在他身下轻颤,因承受不住而抗拒他,又因贪恋那样的欢愉而揪紧他的衣服。 她的胸前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吻痕,层层迭迭,如果有人能看到,便会因为这里面所透露出来的,浓厚的欲望而感到心惊。 虞时年松开被蹂躏得可怜的小红果,顺着往下,一路留下湿漉漉的吻痕,直到来到她无意识开合的双腿间。 他在腿心落下一个堪称轻柔的吻,但芙鸾似乎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也本能地对这个地方感到警戒。她将双腿重新合拢,挡住了那点外泄的春色。 虞时年伸手,修长手指掰开她的双腿,她想要挣扎,被他用手按住,缓慢而坚定地向两侧分开。那处她想要藏起来的地方重新显露出来,两片花唇似掩非掩地遮着中间的嫩红,在来人炙热的视线中,害怕似的微微颤抖。 他低头,一点点将那朵还未盛开的花用唇舌包住了,牙齿轻轻刮蹭花蒂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从大腿到小腿,再到脚尖,每一处都绷得直直的。身体其他地方与这里相比,如同小巫见大巫。她咬着唇,努力想忍耐的,让自己不要发出那么羞耻的声音,却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泣。 芙鸾挣扎着想往后躲,长舌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抵入细缝,深入柔软紧致的内里,那里面的软肉被粗粝的舌头舔着,每一下都能刮出水来。含苞待放的花儿受不住这样的品尝,终于颤颤巍巍地盛开,颜色从嫩红转为深红,还沾着淫靡的露水。 她自己也在哭,因为身体里越烧越旺的情欲,烧着她的脑袋愈发混乱。只是本能地,恐惧着,恐惧着那样的快感。在被送上高峰的那一瞬,那些混沌的思绪全部化为一片空白,她的手指还揪着床单,没有力气,无力的颤抖着。 恼羞成怒 芙鸾次日是在他怀里醒来的,昨日她神智模糊,如今清醒过来,意识回笼,就不可遏制地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醒了?”他在她上方开口,声音低低沙哑,似乎是因为晨起,又似乎是因为昨日的餍足。 芙鸾本来是想忍住的,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要生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只是撑着身体起来的时候,到底是因为身体的酸痛心里不舒坦,推他的时候就用了力。 她的力气有些小,虞时年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在他的手搭上她腰间,要替她揉揉的时候,这姑娘扭了下身子,“吧嗒”一声拍在他手上。 虞时年挑了下眉,收回手,就那么撑着头,看她像条毛毛虫似的往旁边挪,还卷了被子试图挡在他们之间。期间更是一眼没看他,摆明了生闷气的样子。 他还以为这姑娘能忍到海枯石烂去呢,结果一个晚上就忍不下去了? 他扯了下被子,没扯动,感觉到她抗拒的力道,将被子拉得更紧了些。他唇角带笑,声音里也带着笑:“怎么?今天不去了?” 被子里的人一时没有说话,虞时年耐心等了许久,才听到里面人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去。” 她咕哝道:“就算是去了也是要被你骗的,我不去。” 虞时年看着裹成蚕茧的被子,也不着急将她拽出来,轻笑着问她:“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昨天的那两支花!”她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因为气愤,“都有问题的!你还让我闻。” 她其实没有证据,只是在今天醒过来后突然起了这么个想法,再一想确实是他的作风。只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如今懊恼极了。 虞时年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像这种事情,自然要做好最万全的准备。更何况,谁让她要从他手里拿过花呢?若是有人教她,就该告诉她,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千万别接。 芙鸾裹在被子里兀自生着闷气,或许是因为看不见他的缘故,胆子也大了起来,也敢开始控诉他的行为了:“你老是欺负我,之前也是,这次也是,明明我都,我都......” 她说着这些,就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了那两次时香艳靡丽的场景,一时羞得说不出话,唇张张合合,到底还是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虞时年只是听她说话,就能想象出她此刻羞红了脸的样子。可惜被子隔着,他看不到,便伸出手,将躲在里面的姑娘抱了出来。似乎是觉得她这幅模样也很是令人怜爱,他倒是没有将被子全部扯开,隔着被子抱住她,将她的脸从里面捞了出来。 如他所想的那样,少女脸色绯红,乌发缭乱,半遮半掩的脖子上海残留着些许红痕。她在他身下挣扎,因着被子的束缚,动作不了,便像条毛毛虫似的。虞时年瞧着有趣,托了她的下巴,悠悠问她:“我怎么欺负你的?来,说给我听听?” 芙鸾扭过头不看他,他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而且那些事情,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虞时年捏了她下颌又让她转过头来,桃花眼潋滟含笑:“可我怎么觉得,你挺喜欢的?” 芙鸾不想他说出这句话,思维都滞了滞,接着怒气冲冲地反驳:“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要我提醒你吗?”他压低身体,低哑的声音携着热气,钻入她耳朵里,“你昨天晚上,叫的可开心了,还老是缠着我不放......” “不是么?” 那一点红色从她的耳尖开始,迅速扩散,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都泛起了红。昨天晚上那一幕绝对是她最不想回忆起来的场景之一,她先是羞窘,紧接着像是恼羞成怒似的,忍无可忍地想要对他动手。 然而,以她的修为实力自然不可能发生什么她打赢虞时年的场面,只是他到底是知道过犹不及,放过了她这一次。 同样的命运 小白猫昨天下午跑出去找那位宗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人相拥而眠。它并不觉得床上会有自己的位置,自个儿在屋子里找了个地方趴着。今天醒来,听到两人对话才隐约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它反省了一下自己扔下饲主不管的行为,旋即为她担心起来,依着这个进度,离她被吃干抹净似乎也不远了,然而这边却没什么办法能离开。 虞时年离开后,小白猫跳上床,爪子拍了拍裹成团子的被子,好半晌,少女才不情不愿地从里面探出头:“小白?” 小白猫不想吐槽这个一听就是随便取的名字,虽然知道她现在情绪需要缓和的世家,但情况不等人啊,它再次拍了拍:“快起来,要干活了!” 芙鸾倒是很顺从地掀开被子,听到它的话却有些茫然:“干活?做什么?” 小白猫其实也拿不出具体的方案,但来到一个地方,至少要先摸清楚合欢宗的情况吧?比如那个看上去是被迫,又看上去是自愿被囚禁的合欢宗宗主。 不管怎么说,跟它的饲主也算是同一阵营? 它怂恿饲主去找他。 正如那位宗主所言,只要他不出去,那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宗主夫人是不怎么理会哪些人进去的。芙鸾成功进去,也顺利地见到了合欢宗的宗主,元同甫。 他坐在凉亭内的石桌边上,穿的还是小白猫第一次见他那身灰布衣衫,手里握着佛珠,一旁放着几本佛经。 芙鸾称呼他为宗主,他点头,无可无不可地应下这个称呼,手中拨弄着佛珠,静默地看着她,直到她坐立难安了,他才收回视线,神色较之她刚进来时凝重了些。 那日与小白猫相见,得知这位姑娘时他心里已有了准备,今日得见,却还是因为她身上纠缠的因果量感到心惊。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何以会被牵扯进如此巨大的因果? 元同甫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沉吟片刻,看向她:“施主可曾接触过佛道?” 芙鸾......有些迷茫,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白猫,不知道他为什么第一个问题会问她这个,“我随师尊,学的是剑道。闲暇之余也会看些丹修、阵修、儒修之类的典籍,但佛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犹豫了下,又去看他,见他神色平和,似乎是在鼓励她,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尚未接触过。” 元同甫的神色到没什么意外,却将手边的佛经推了过去。 芙鸾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十分茫然的,“宗主?” “无事可以翻来看看,若有疑问,也可来问我。”他平静道,见她面露不解,与她说道,“叁千大道殊途同归,多读,多看,总归是百益无害。” “更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她,“你心事过多过重,易生执念,日后恐难以长远。” 他这句话让芙鸾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书,心里藏着的事情被外人戳出,她一时难安,只是看到他平静到不起波澜的眼睛,被那样的平静震撼住,也就慢慢地平复下来。 小白猫莫名有些担心,他这么做,不会导致它饲主哪天看开了干脆遁入空门吧?那可不行,要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它要怎么交代? 小白猫愣了下......哎?它要跟谁交代?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打断了它之前的想法,等它回过神,它饲主已经答应说要看这些书了。小白猫迟疑着,它觉得吧,这人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看看......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好在她之前忍无可忍发的那通脾气为她争取到了不少闲暇时间,她便待在这里看书,小白猫也会因为好奇跳到她肩膀上,跟她一起看。 ...... 山海玄境内。 幽祁和幽昭带着人拦住了傅雪舟和明成歌两人,等抽身离开再去找芙鸾时,人早已不在了踪影,他们只好先传讯回山海玄境。冥十一收到信息的时候,立刻去见了大长老。 大长老宫殿内,栽种着一株摇光木,这棵树原本是摇光城的古木,历经万年,世家倾轧,魔兽侵袭也不曾倒下,后来途径千里,被运送到这里来,被栽种在紫薇城,大长老的居所外。 摇光木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一度险些死去。大长老亲自费了修为,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将它养活了。或许是花费的心思多,这位大长老对它便多了几分在意,即使后来不需要他花费心思了,他偶尔也会去照料一番。 冥十一刚进入庭院,就见一道人影。身形颀长,外罩件灰白色的鹤氅,气度清透飘逸,与山海玄境格格不入。 他站在摇光木下,那双抬一抬便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手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恐怖狰狞,甚至有些瘦削,苍白明秀,骨节分明,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双用来握笔的手。而他此刻手里也没有拿什么刀剑之类的危险武器,拿着一把颇为平凡的剪子,正将摇光木多余的枝丫剪下来。 冥十一上前,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长老。” 凌息并未回头,他将那束开过了的花剪下来,闻声淡然道:“什么事?” 大长老与殿下是兄妹的事情,在山海玄境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长老也从未掩饰过他对于殿下的在意。如今他们跟丢了人,是他们失职,被处罚也是应该的。但面对大长老的时候,还是有所迟疑。 冥十一是他的心腹,不会隐瞒他什么,当下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他,末了还是忍不住为幽祁和幽昭求情:“事发突然,他们也来不及召回那么多人,而云无岫两名弟子也不是好对付的,当时也只能尽全力先拖住他们。事出有因,还请大长老从轻处罚。” 冥十一低着头,只能听见修剪枝叶的“咔嚓”声停了一停,旋即是剪子与托盘相触发出的声音。 凌息将剪子扔给旁边侍立的鬼仆,转过身来,神色清清淡淡的,倒也看不出多少喜怒:“你们在哪里跟丢她的?” 冥十一回:“在离月诺城叁千里处,桐城。”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冥十一等了许久,也不见大长老开口,忍不住去看他,见大长老抬头,似乎是在看摇光木,又似乎是在看天上的星辰,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听得大长老轻轻地叹一声,道一句“又晚了一步”。 冥十一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大长老?” 凌息收回视线,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如此吩咐道:“桐城往西数百里,合欢宗。” “若遇上云无岫,避之。” 冥十一惊愕一瞬,因为大长老的语气过于笃定。但他又想到大长老所修行之路,便不觉得奇怪了,当即应下:“是。” 凌息让众人退下,独自一人站在庭院里。他用手托着星光似的花串,垂眸看着,不知为何,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记忆。那样黯淡无光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个女人,站在火光冲天的屋子里,偏偏是笑着的。 她对他们从来都是冷淡的、疏离的、厌恶的,只在那一天,语气温柔地与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凌息,你要保护好她啊......” “......别让她,走上跟我同样的命运。” 慈悲 芙鸾刚开始看佛经半情愿半不情愿,后来得了趣,也能勉强看进去一些了。小白猫跟她一起在看,看到里面将佛陀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的时候,就跳上去,盖着不让她看。 它生怕芙鸾看了这些,也去抱着佛陀那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想法想要感化那些人。它觉得,以那些人的偏执劲儿,芙鸾去,也只能落得个羊入虎口的下场。 这可不行。 芙鸾还是看到了一些,对于从未接触过佛理的她来说,这样的说法做法先谈不上若有所悟,只是觉得惊讶和困惑。 以前的宗主,现在的佛修于是问她:“你可知道佛陀为何要这样做?” 芙鸾想了想,道:“因为怜悯?” “不。”元同甫道,“因为慈悲。” “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鹰与鸽,大虎与小虎,皆为众生,二者等重,于佛陀眼中并无区别。” 芙鸾倒是想到了被修仙界奉为第一等道法的无情道,说是大道之下,万事万物一视同仁。这道法贴合大道,听起来十分的不近人情。 她知道这道法,还是因为她师尊。 她师尊的性格恰好冷漠寡淡,旁人便多以为她师尊修行的是无情道。但其实她师尊用剑,走得也就是剑道,不过剑中融合四季之末,剑意森寒刺骨,落下之时,万物由盛转衰,由荣转枯,是极为冷冽强横的剑。 抱着这样的想法,芙鸾与宗主说了无情道,宗主却摇头,道:“是,也不是。其间区别,你现在还无法领会。” 芙鸾似懂非懂,她是想多问些问题。就算不涉及佛经上面的,她也想厚着脸皮问宗主关于修行的问题。下山一路走来,除了对付那位女鬼外,她几乎都没时间进行修炼,想想就觉得心慌。 但这样悠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虞时年在知道她来到这里后,立刻扔下手里的事情过来找她。 虞时年自假山假石后面走来,长眉微敛,缱绻慵懒的神情淡了些,观之有几分冷淡。 芙鸾在看书,一抬头看到他这幅表情走过来,身体一僵,手里的书没拿住,直接就掉了下去。他弯腰伸出手,轻松捏住那书的书脊,将其放回桌上。 “这些书你不必再看了。”他伸手,将她面前的书拨开,与他说话,却并未看他,“你要修行这些,无人敢置喙你。但你不该,也不能将她也拉上这条路。” 芙鸾不想走,虞时年却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径直将人抱了起来。她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心里发憷,还是很怂地选择了沉默。 宗主在这期间一直没说话,直到虞时年走了数步,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他才慢慢开口:“......她,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吗?”他反问,唇角勾起来,声音却是冷淡的,“寻欢作乐也好,买笑追欢也罢,宗主之下,又有谁敢说她什么呢?你若真是担心,为什么不自己出去看看?” 宗主无言,虞时年也不会去等他的答案,抱着芙鸾直接离开了这里。 直到离那座小院远了,虞时年平复心情,才注意到怀中的少女身体有些僵硬。他低头,看她垂着眼睫,紧紧抿着唇,像是有些害怕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即很快想清楚其中关键,不免失笑:“你怕什么?总归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更何况,”他像是有些促狭似的,“你早上那会儿不是还挺气势汹汹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害怕了?” 芙鸾只是被他之前进入小院时的神情吓到了,再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不是冲着她来的,心神一松,像是对他的话很不服气,当下就要开始挣扎。 虞时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动作,她挣扎的力道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由着她,也就在她快要挣脱出来的时候重新抱紧了。这么一来二去,芙鸾再迟钝也知道他在逗她玩。再一仰头,看到他笑吟吟的样子,更觉得生气,揪了他的衣襟,愣是攀着他的脖子,咬了他一口。 细密的牙齿咬在他脖子上,刚开始的时候架势十足,到了最后的时候,却犹犹豫豫地收了力气。虞时年唇边泛起笑意,心里想着,这姑娘就是心太软了些,软乎乎的,被人欺负了也不会特别记仇,想着要去报复。 天色转暗,星光月影在黯淡的天空中慢慢浮现出来。芙鸾左右看着周围的景色,却不是回她居住地方的路,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她又挣扎了一下:“我自己走。” “你这么紧张,倒显得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虞时年轻笑一声,将她放了下来,转而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你来合欢宗也有段时间了,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芙鸾谨慎地询问:“什么地方?” “左右不是你脑袋里想的那些地方。” 芙鸾一怔,先是没反应过来,在意识到他说的什么后,脸上登时热了起来,是要生气的,但转念一想,她生气,不久说明她知道他的意思吗? 她在那里纠结,小白猫趴在她怀里,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深深地叹气。它家饲主几乎全程都是被虞时年牵着鼻子走,再这么被他忽悠下去,它饲主都快被忽悠瘸了。 小白猫莫名开始想念起她两位师兄了,无论哪个,来一个搅局的总是好的。至于她师尊,那还是算了。连那个人对他都是慎之又慎,小白猫不觉得合欢宗能挡得住他。 危机 芙鸾跟着他来到一处峡谷。 这是处极美丽的地方,云雾如轻柔的薄纱,袅绕在层层迭迭的红叶之中。有不知从何处发源的河水缓缓淌过,两侧草地郁郁葱葱,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 环境清幽可人,不像是不正经的地方。芙鸾默默想着,心里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在她这里,虞时年是最需要戒备的人。他可不像其他人,还会避讳些什么。但凡是能令她感到羞耻的,他似乎都会有意去尝试。 虞时年寻了块儿僻静的地方,让她靠着石头坐下。他自己不坐,躺了下来,头靠在她腿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芙鸾不由得僵硬了下,她看着虞时年,眼前环境不对,氛围不对,但还是莫名让她想起了以前的记忆,神色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虞时年也是这么靠着她。她浑身完好无损,他身上却满是血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神色不见以往的慵懒,两道长眉紧蹙着,满是疲惫的模样。她也曾劝说过他,放下她,一个人离开,就不会有事了。 然而他只是握着她的手,握得那样紧,如此告诉她:“你是要跟我在一起的,谁也别想带走你。” 温热的手指触碰着她的面颊,芙鸾回过神,发现虞时年正看着她:“怎么了?这幅表情。” 芙鸾不知道自己刚才露出了什么表情,有些茫然。 虞时年微微叹了口气,坐起身,捧了她的面颊,掌心里的温热驱散了夜风的凉意:“是很难过的表情,你刚才那会儿,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了。” 他轻声问她:“跟我在一起,有让你这么不开心吗?” 芙鸾摇摇头,她竭力不去想,但那些事情像是阴云似的,盘绕在她心间,挥之不去。而要规避记忆中的画面,只有赶紧离开这里一种方法。可是实际上,虞时年不可能会同意她离开的。 只是,万一呢?如果她能说服他呢?这种办法对谁都好,她也不想骗他们的。 她的心脏因为这个想法跳快了些,抿了抿唇,到底是不敢直接暴露想法,拐着弯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要是有件事情想要你答应,但你不愿意,我该怎么办呢?” “哦?什么事情?”他问道。 芙鸾揪住他的袖子,“我都说如果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虞时年抚摸着她的面颊,低头先是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柔软的触感让他流连不去。与她接触得越久,他愈发感觉到他对于这个姑娘的迷恋。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见色起意,一路赶回合欢宗,盘绕在他心里的焦躁却逐渐令他明白,是一见钟情。 他看着这个姑娘,只觉得她哪里都好。他时时刻刻都想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吻她的唇,感知她肌肤上的温度。虞时年知道以她的成长环境,势必是无法接受合欢宗的作风。他也告诉自己,要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那些得不到宣泄的欲望在心里越滚越大,越积越多。可他眼前的姑娘,心房的大门始终不肯打开。 她表面上很乖,也很努力地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偌大的合欢宗,四处都是他和柳声的眼线。而她暗地里做的小动作,只要不出格,他也可以忽略过去,当成小情趣之类的,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再这么忍下去,他想着,他或许会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这样隐秘的念头,除了让他担心自己可能会伤到她以外,还有被他刻意压制住的迫不及待和蠢蠢欲动。 虞时年离开她的唇,凝视着她有些湿润的眼睛,在月色下,夜风里,他的声音也像是开在夜晚的花,将人吸引过去,却又有潜伏在暗处的危险:“所以你要想办法......想办法让我听你的。” “听......我的?”芙鸾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你要怎么才肯听我的?” 峡谷间的夜风有些大,吹动她的发丝。虞时年一点点给她理顺长发,昳丽眉眼低垂,神情专注,既是提醒她,又像是在给她预警:“你入合欢宗以来,所学的那些东西,是用的上的。” 他桃花眼里盛放着她的面容,轻轻地笑起来,“好姑娘,别让我等得太久了。” 芙鸾蓦地揪紧了他的衣袖,这句话听在她耳朵里,让她心脏莫名骤停了一瞬。 本来蹲在石头上懒洋洋甩着尾巴的小白猫听到后也顿了顿。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它竭力控制住不去看他们那边的动静,脑袋却疯狂转动起来。是今天去见宗主刺激到他了?还是它家饲主那儿露出了什么马脚? 这次应该只是警告,下次他可能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那宗主那边,它跟饲主,到底还能不能去? 小白猫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一时觉得心累。这些人的到底怎么想的,它是当真猜不到,真的难为它家饲主一边要跟他们周旋,一边还要想办法离开了。 虞时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是很轻柔的力度:“是被风吹着了吗?脸这么白。” 芙鸾被吓到了。 在合欢宗这段日子,远非她记忆中被束缚在一间屋子里那样,她可以自由出入许多地方。而虞时年一而再再而叁地退让,让她以为是可以同他商量的,心神较之一开始松懈太多。她本应该牢牢记住的,这些人在面对她时,耐心通常都是有限的。 她应该抓紧时间的,不能再这么扭捏,不情愿下去了。在想到办法之前,她要努力安抚住他。 芙鸾在心里鼓励自己,手还是有些颤抖。她掐了掐自己掌心,维持着面上的表情,伸手攀上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凑近他。 她是想只触碰他脸颊的,迟疑了片刻,慢慢偏头,去蹭他的唇角。柔软的唇贴上他,笨拙地移动,舌尖自她唇齿间探出,小心去描摹他的薄唇。 虞时年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捏住她的下巴,从善如流地接纳她,唇舌与她交缠,引导她如何亲吻。 芙鸾将心里面所有的情绪全部按捺下去,接受他的引导,努力模仿着,想要取悦他。 她眼睫颤动得厉害,呼吸都渐渐不畅起来,才试探性地想要结束。 虞时年松开她的唇,将还在平复呼吸的少女亲昵地圈在怀里,低低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满是笑意地夸她:“好姑娘,学得很快。” 这处峡谷或许是合欢宗内出名的景色优美的地方,最适合谈情说爱。因而在入夜之后,来这里的人多了起来,几乎都是成双成对,散乱坐在草地各处。 虞时年就那样抱着她,低低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远远看去,他们看上去和草地上的其他人,似乎没什么两样。 嗯,那个时候是第五次轮回线,至于追杀他们的人么...... 不够 今日的课程还是裘长老的。 芙鸾正攀着虞时年的肩膀,几乎要压进他怀里。 裘长老正在检查弟子们的姿势,来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伸出纤纤玉手,放在芙鸾腰上,令她再压低一些,从背脊到腰腹,形成更加诱人的弧度。 她看到芙鸾眼睫颤动,无意识抿紧唇角的模样,摸了摸下巴,问他:“我为什么觉得,她好像更怕你了?” 虞时年微微挑眉,尚且未说什么,芙鸾抢先一步开口:“我没有!” 芙鸾慌张地看了看他,又去看裘长老,眼里不自觉地带了点祈求:“我没有怕他。” 裘长老“哎呀”一声笑了起来,语气里到满是怜惜:“当真是个小可怜呢,要不要跟姐姐走?” 挖墙脚不遗余力。这么个好苗子,若是能让她来教导,以后必定会是她最出色最得意的杰作,多少男修女修都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虞时年一人独吞了,多可惜啊。 虞时年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慢悠悠地挑起一抹笑,神色却是冷的:“那些人没资格碰她,也没资格让她这样做。” 你就有资格了?裘长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白了还是占有欲作祟,啧,跟虞柳声一样。被他们看上的人,真倒霉。 裘长老心里这么想的,面上却似嗔似怨地轻轻“哼”了一声,离开他们这里,去看其他人了。 在她走后,芙鸾立刻紧张地去看虞时年的神色:“她说的不对,你不要听她的。” 虞时年半抱着她,看她面色紧张,轻笑着问:“她哪句话说的不对?你不怕我吗?” 昨天晚上回去后,小白猫跟她一起深刻讨论了该怎么继续面对虞时年的问题。芙鸾想着在找到时机之前,她会努力忍着,忍过去就好了。小白猫却不同意她的看法,它认为芙鸾不用太过逆来顺受,反正他现在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事,干脆就像在青岚宗一样,娇纵些,主动些,她之前或许就是因为死活不肯接受的缘故,削弱了他的耐心。 听到小白猫的话时,芙鸾很是不开心,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些人碰她的。想想应该她生气的好不好?一个两个的对她又搂又抱,亲完抱完还要说是她的不对,质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因而昨天晚上,芙鸾就像只被人捉起来的河豚,气得快要鼓起来了。而小白猫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提醒她说, “首先,你打不过他。” “其次,你在人家地盘上。” “最后,是你自己跑进来的。” 芙鸾蔫了。 而现在,她趴在虞时年怀里,听到他的问题,在说真话和说假话之间迟疑许久,“一般情况下是不怕的。” 她看着他,努力为自己争取余地:“只要你不凶我。” 巴巴的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你是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低头,任由她在他唇上轻轻擦过,似乎是满意的,眉眼之间的慵懒之色愈重,“昨天晚上我说什么了吗?能把你吓成这样?” 芙鸾好气哦,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给她装糊涂。小白猫说的,她要想办法探出他的底线,不然她一退再退,很容易被吃干抹净的。 “你昨天晚上威胁我了。”她小声的,想要陈设证据,“你当时肯定是想对我做不好的事情。” 说完后,她开始忐忑。这句话有些像是试探,如果他反驳或者不承认都好,至少能说明他还不着急的。 然而虞时年捧起她的脸,在她面上落下一吻,轻笑着夸奖她:“敏锐的姑娘。” 他低垂眉眼,桃花眼中因而氤氲出些许墨色,问她:“那你要不要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 芙鸾不想知道。她呆愣了一下,脸色在瞬息之间有些白,还有点儿委屈:“我在努力了。” 她想说的是,她已经在开始行动了,所以他不能再对她做过分的事情。 这幅模样,活像是买完东西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虞时年看着她,一时都不忍提醒她,最开始她答应的,只是通过考核进入秘境而已。他知道少女对他抱有莫名的惧意,他也承认自己是利用了她这么种心态,将她的心思从进入秘境转到他身上来。而实际上呢,她应该也知道,即使她拿到东西,他不开口放人,她也不可能走得了。 “这还不够。”手指轻轻拨弄着她的唇瓣,他低低地笑着,“与我想要的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而这些东西,若是你不能给我,那我只好......自己来拿了。” 芙鸾因着这句话,身体颤抖了下。她不想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犹豫了一会儿,打开储物戒。里面亮晶晶的,除了一些点心外,全是好东西。 虞时年挑眉看她:“这是做什么?” 芙鸾老老实实的:“我能用这些东西换吗?” 她如数家珍,给他一一介绍了众多法宝和丹药,几乎都是一件难求。她介绍完这些东西,又巴望着他。 虞时年似乎没想到她突然的举动,看着这些东西,怔了怔,才想明白她的意思。他侧过头,似是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回头的时候眼里犹带着笑意:“你是想用这些换你自己?” “你觉得,这些东西有你重要?” 芙鸾看着那些闪亮的法宝,迟疑着:“它们应该是......比我要贵的。” 虞时年似真似假地点了下头,笑起来:“嗯,你说的不错。” 芙鸾不由得一动,眼睛微亮:“那......” 虞时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侧脸,含笑道:“可是这里是合欢宗,你又自个儿撞上来。那我当然是,劫财又劫色了。” 芙鸾怔住了,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人之前纯粹就是在逗她玩而已。抿了下唇,愤愤地将东西全收起来了。 色中饿鬼 但再怎么说,芙鸾最后还是可以进入合欢宗秘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管芙鸾还是小白猫,都打心眼里稍稍松了口气。 芙鸾这些日子来没少去见合欢宗宗主,她也鼓起勇气问了虞时年,问他能不能再去找宗主。 虞时年笑着道:“有谁不让你去吗?” 这句话让芙鸾捉摸不透,她忐忑地又去找了虞柳声。但虞柳声要么在忙,要么就是在胡作非为,抽空见了她一面,听清楚问题,只是笑眯眯地扔下一句:“你随意就好。” 芙鸾愈发想不明白宗主和虞柳声之间的关系,所以她也就不知道,每次在有外人进入小院之后,宗主总会倒霉那么几天。元同甫是渡劫期修士,身体非同一般,寻常手段于他无用,但并不意味着虞柳声拿他没办法。她肆意蹂躏他的肉体,磋磨他的心智,总有一天是要让他放弃他选择的道法的。 芙鸾找宗主,多是为了修行问题,有时候也会问些佛经上面的东西。她离山海玄境越近,越容易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而她离开山海玄境十年,到现在为止,也没想好要怎么重新面对那位大祭司。 大祭司早已做好选择,那个时候她无法认同他的做法,但也无法反驳他。所以有的时候,她也想找到那时他问她问题的答案,以及......她认可的路。 芙鸾跟着虞时年进入了秘境,小白猫没去。一方面是小白猫自己认为里面危险,虞时年能看顾到她,但会在意一只可怜无助只能吃的小猫吗?另一方面,是虞时年将它从芙鸾怀里拎出来,扔给了虞柳声。 虞柳声抱着这只猫,惊讶了一会儿,见芙鸾慌张无措的样子,抬起袖子捂着嘴浅浅地笑了下:“呀,这只小猫就留在我这儿吧,摸起来手感不错,正好拿给我解闷,等你回来再还给你吧。” “放心,铁定给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小白猫被虞柳声抱在胸前,看到这一幕,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狼狈为奸。外人在场,它不好显露出异常,只闷头趴在她怀里。 芙鸾见它不挣扎,多少明白了它的意思。虞时年牵着她的手进入秘境,快要进去的时候,小白猫还听到虞时年含笑问她,有没有其他想要的宠物。 小白猫趴在那儿听着,默默无言。它什么时候招他惹他了,一个两个的,非要跟只猫过不去。 合欢宗秘境虽归属于合欢宗,但也不排斥外人进入。只要达到要求的,合欢宗可破例给予其进入的资格。进入的时间、地点不同,传送到秘境内的地方也不同,也是为了尽可能地分散所有人,减少冲突的可能。 甫一踏入秘境,他们两人立刻就被传送到了秘境内的一处幻境。这个幻境看起来是间女子的闺房,红木梳妆台上搁着黛粉、口脂、木梳,打开的匣子内还放有各色精美的簪子、步摇等。 芙鸾看向虞时年。 “这么看我做什么?”他捏了捏她的脸颊,“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做的手脚?” 芙鸾收回视线,闷不吭声。如幻境这类的,要么是满足幻境主人的心愿,要么就是以强力破开。她暗自盘算了一下,估计自己的实力是没有幻境主人厉害的,也就开始找有关幻境主人心愿的线索。 她修为低,察觉不到布置幻境的是什么,而虞时年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浮动在房间内,无论如何遮掩也掩饰不过去的阴冷鬼气。再加上这布置得靡丽的场景,不需要多想都能猜出来背后之人是个什么东西。 虞时年不由得看了正认真寻找线索的少女一眼,眼睛微眯,掩在袖子里的刀已经贴上了他的手腕。 芙鸾掀开被子,打算看看枕头下有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房间里的布置已经变了副模样。四处披红挂彩,窗户和门上还贴着囍字,红烛在桌上燃烧,鲜红的嫁衣放在床头。 芙鸾默默地,又去看虞时年。他正蹙眉看着门外,外面欢声笑语,庆贺劝酒声不停,像是没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她还记得之前那不着痕迹的警告,迟疑了下,伸手去摸那套嫁衣。 手指才刚刚碰到,刀光掠过,似雪中惊鸿,瞬息间将红色嫁衣撕成碎片。而就在他动手之后,外面的声音顿时听了。 虞时年恍如未闻,转头含笑看她:“你穿这个,是想嫁给谁呢?” 芙鸾还没从嫁衣突然在她面前碎裂的场景中回过神,听到他这句话,怔了怔。他语气里有隐隐的不悦,对于她想要穿上那件嫁衣的不悦。 这件衣服,不是他想要她穿的吗?芙鸾迷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生气的,但又觉得眼前的人现在好像有点危险,那股气瞬间被掐灭,呐呐的:“不是你让穿的吗?” 虞时年看出了她的无措,微微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总是这么害怕他,在付出足够耐心的情况下迟迟无法突破,他才用了些别的手段。只是被吓得太过也不好,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压低,很是温柔的:“过来。” 他握住她的手,牵她过来,环住她的腰身抱着她,似是无奈:“我就是要你穿,也不是这个时候。” “在你眼里,我有这么迫不及待?” 芙鸾把脸埋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半是相信了不是他做的手脚,听着外面安静下来,脚步声逐渐逼近,也有些紧张:“那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虞时年凑在她耳边,虽是说给她听的,声音却无遮掩的意思,因而也是说给外头东西听的。 “这只鬼呢,被称之为色中饿鬼。生前貌丑,无女子想嫁给他。死后怨气不散,盘旋在这里,吸食不少魂魄,长了修为,转修幻术一途,爱挑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玩弄之后或是始乱终弃,或是吃了。” 他轻轻笑着,语气里满是轻蔑:“无论做人做鬼,都是最最下品,是该杀的。” 狐狸精 虞时年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有阴冷潮湿的风猛然灌入,轰然推开大门。一只面目丑陋,穿着红色新郎官的鬼站在大门外。它看着屋内紧密相依的两人,在看到他怀里容貌精致的少女时,眼露贪婪,而在看到抱着她的那个男子时,眼里顿时涌现出怨毒之色。 虞时年目光掠过他,两道浓长的眉轻轻皱了起来,察觉到她想要扭头去看的动作,将她按住了,轻声道:“别去看。” 芙鸾有些茫然。 虞时年将她护在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悠悠地笑了一声:“因为你看了之后,怕是要洗眼睛的。” 那只男鬼听懂了他的话,一时暴怒,全部招数都朝着虞时年杀了过来。芙鸾从储物戒中拿出长剑,想要帮忙,剑身才抽出来一点,被他推了回去:“不必。”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那只神色已经狰狞的厉鬼:“很快的,你且等半炷香就好。” 这样轻慢的态度,足以激怒那只本来就已经癫狂的怨鬼。它的攻击愈发犀利,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被打坏的家具,地面上裂开一道道缝隙。 然而芙鸾所站立的那块地方,始终完好无损。她低头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语,拿剑的手却握紧了。 虞时年应付着怨鬼,还能抽出心思来看她。他手中的是把袖刀,刀身偏窄,比普通长剑略宽两寸,轻而易举化解怨鬼的招数,它的攻击未损伤他半分,而他却刀刀落在怨鬼致命之处,每一下都能造成它身上的黑气淡上一分。 看到旁边少女脸上的神色,他再叹一声,半是妥协:“外面还有些精怪小鬼之类的,你若是在这里无聊,可以出去拿它们开刀。” 那只男怨鬼气急败坏,它没想到眼前的人如此不把它放在眼里,在跟他对招时还有余力看其他的。但它也知道,它根本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柿子自然是要挑软的捏,头调转方向,立刻朝另一边被他护得很好的少女杀将过去。 虞时年干脆利落地削断了它的一只手臂,唇虽是懒懒笑着的,眼神却有些冷了:“我不太喜欢有人把心思打在她身上。” “本来还想给你个痛快的。”他笑了笑,那目光莫名让早已没有了实体的怨鬼都有些胆寒,“现在么,怕是要让你陪我再玩一会儿了。” 芙鸾离开房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面怨鬼的惨叫声。但她此刻的心思不在那只怨鬼身上,如虞时年说的那样,屋子外面还有些精怪小鬼,或站或立,面色是清一色的惨白乌青,环绕在屋子周围,带来阵阵阴风。 在她出来的瞬间,齐刷刷地全看向她。 芙鸾才不怕它们,幼时她在山海玄境,远比它们狰狞可怕的东西她都看习惯了,还会怕它们不成?她的碧藤剑久未出鞘,正需要磨砺,眼前这些小鬼,不正是最好的磨刀石吗? 这些精怪单个不是她的对手,但人多势众,也敢上杀她。芙鸾避开它们的杀招,找准机会反击。余光扫到大门的时候,她倒是想过趁机逃离虞时年身边。然而秘境本身就在合欢宗内部,她就算能在秘境内逃脱,最终还是会被困在合欢宗内。更何况,小白猫差不多也算是被当成人质给扣下了。 后面突然一阵风刮过,芙鸾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反身一剑,却挥空了,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腰,用力将她从精怪群中扯了出来。 一把刀从屋内飞出,贴着那物,生生刮下一层雪白的毛发,落到地上时,里面灌注的灵气杀性犹未散去,直接将周围一圈精怪搅碎湮灭。 可虞时年到底是迟了一步,他从屋子里走出,伸手将深深扎入地里的刀拔了起来,看着迅速往远处掠取,几乎看不到踪影的东西,唇边浮现出冷冷的笑来。 芙鸾被腰间的东西扯着一路驰骋,周围的环境都要在她眼里化作残影。她定了定神,才发现缠着她的是条尾巴,毛茸茸,蓬松又雪白的尾巴。即使侧边被人削了好大一块儿去,也无法否认这是条漂亮的狐狸尾巴。 她反应还算快,抽出剑就要斩断这条尾巴。前面四足奔跑的雪白大狐狸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阵烟雾过去,化作了样貌俊秀的男子,或许是因为狐狸所化,眼角眉梢还沾有淡淡的媚色,死死抱着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娘子。” 芙鸾:“......?” 她才不管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叫她,扭着身体想要挣开他。 狐妖像是没察觉到,抱着她蹭了又蹭:“娘子你生得好漂亮,跟我一起回去成亲吧!” “谁要跟你成亲!”芙鸾不高兴,很不高兴,她总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出门在外,一个两个的,逮着她就要动手动脚,逼着她想要她就范。她是什么香饽饽吗?这些人非逮着她不放。 “你放开我!” 狐妖正要继续跟她说什么,转头看到远处追过来的人,吓了一跳,立刻抱着她就跑。他的修为其实是跟芙鸾差不多的,可他先是偷袭,而芙鸾是还没跟这种妖怪打过架,一时半会儿没摸清他如何出招的,才落了下风。 芙鸾又气又闷,比她厉害的她打不过就算了,跟她差不多的她居然也打不过。师兄他们还能违着心说她厉害,想来都是骗她的! 狐妖在秘境生活得久,明显比虞时年要了解里面的地形。只是他虎口夺食,追着他的人眼瞧着是要直接弄死他的架势,他就有些慌张,东躲西藏了好久,人虽然是甩开了,但转头一看周围的环境,也不是他认识的了。 但他也没发现什么危险,四处看了看,在一处僻静的山上停下了。而芙鸾被他用尾巴捆得严严实实,一时动弹不得,扭头一看,那只绑她的狐妖正星星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又叫了她一声“娘子”。 看起来有点傻。芙鸾默默想着,一边想办法摆脱他,一边也在试图跟他讲道理:“我不是你娘子,也不能嫁给你。” 狐妖见她似乎是冷静下来了,磨磨蹭蹭地挨着她坐下:“可是娘子生得好漂亮,我很喜欢娘子啊。” “你不要这么叫我。”芙鸾有些恼,“而且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成亲?” 狐妖问她:“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一改就行了。” 这是非要逮着她不放了吗?芙鸾堵着气道:“我哪里都不喜欢。” 狐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这幅模样还是他按照那些进来弟子模样幻化的人形,然而她却不喜欢。他皱眉思索了下,忽地一拍手,恍然大悟:“我懂了。” 他站起身来,再次幻化身形,白色烟雾过去,之前那位俊秀男子早已不在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位容色姣好的姑娘,袖子半遮着脸,含羞带怯地看她一眼,娇滴滴的:“那,那.......这幅模样呢?” 芙鸾:“......” 青雷焰火狼 别的芙鸾不敢确定,但这只白毛狐狸有问题她是能够完全确定的。 她其实是不想理他的,她应该专心致志地想办法解开束缚,只是看着眼前变作女子样貌的狐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你们狐妖都可以这样吗?” 老实说,这种可男可女的变化,让她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山海玄境里的那位大祭司。他,或者应该称之为祂,虽然一直以来是用男性身份出现的。但以大祭司的真实身份来看,男女其实都随祂心意吧? 这么个念头一出,她立刻就感受到了天上某一块儿的星辰微微震颤,似有似无的,威慑了她一下。 芙鸾赶紧收起了内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心里反复默念不可亵渎四个字,那种锁定她的感觉才慢慢淡去了。 那只狐妖见她态度像是和缓下来,以为她喜欢这幅模样,维持着样貌不变,又过来蹭她:“这个吗?本身性别是不能变的,但如果幻化人形倒是可以随心意。” “你喜欢我这副模样吗?” 芙鸾眼瞧着他?她有顺杆子往上爬的想法,立刻收敛所有表情,努力绷出严肃的表情:“我不喜欢你,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喜欢的,所以不能做你娘子。” “而且你看到之前追杀你的那人了吗?他很凶的!到时候抓到你,肯定会杀了你的。” 芙鸾没有危言耸听,在限制出现在她周围的人这方面,这些人一向做得很绝。而这只狐妖,虽然一开始不听她话就抓她,但看起来没有坏心思,她也不希望狐妖因为这种事情丧命,因此劝他也劝得真心实意。 狐妖听了她的话确实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抓了个大麻烦回来。但是放弃,他好像又有点儿舍不得。 更何况,他并非秘境中的妖兽,是跟小娥一起偷偷溜进来的。合欢宗秘境里的东西,对他们狐妖修行最有利的。趁着这次秘境开放的机会,他们就想要进来找找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天材地宝。但不能惹人注意,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天材地宝是首要的,而眼前这位姑娘,是因为他见色起意,突然生出的念头。 正纠结间,整座山突然摇晃起来,巨石从山上滚落,紧接着一股狰狞可怖的妖兽气息从某个地方扩散开来,将半座山峰都笼罩在可怕的阴影之下。有不知名的妖兽长啸,发出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咆哮。无需在现场,只要听到这声音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愤怒。 狐妖自幼在深山野林中长大,摸爬滚打见多了,一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什么妖兽。他吓了一跳,蓬松尾巴全给炸起来了:“是青雷焰火狼!” 狐妖明显是害怕这种妖兽的,当下松开缠在芙鸾腰上的尾巴,抓起她的手就要往山下跑:“这里很危险!娘子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眼下不是跟他争论是不是他娘子的事情,芙鸾感受着这只妖兽的实力,与自己对比了一下,深觉自己打不过暴怒状态的青雷焰火狼,当下点了点头,就要跟狐妖先离开这里再说。 然而在她刚抬脚的时候,忽然感受到山上冲出来一股剑气,如寒风过境,令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芙鸾脚步停住了。 狐妖没拉动她,疑惑地回过头。 芙鸾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你先走吧,我要去山上看看。” 狐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山上很危险!青雷焰火狼就在上面!” 芙鸾扭过头不去看他,而是看山上传出动静的地方:“我必须去那里因为那里可能有我认识的人。” 她看着满脸焦急还要劝说她的狐妖,弯起眉眼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保命手段还是很多的,就算打不过它,保住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狐妖再叁确认,见说不过她,自己又不敢去面对那只青雷焰火狼,只能一步叁回头地先离开了。 芙鸾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随即立刻往山上赶去。离那处越近,她越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剑气,她见过好多次,也曾在叁宗大比上见过。 ps:首-发:shiliushuwu.com (po18 uip) 困守 姜瑶竭力转身,避开青雷焰火狼的攻击,然而她躲开了尖牙利爪,还是被尾巴扫过,五脏六腑顿时像是被挤压在一起。她被重重地甩出去,撞断了好几根树干,用剑插在地上,才停了下来。 她的喉咙有些发痒,咳嗽着,将那些堵在喉咙里的血沫吐出来,抬头去看不远处那头足有叁四米高的妖狼。它厚实的毛发下,四肢强健有力,浑身似覆盖着一层似雷似火的光。它正看着她,一双眼睛幽幽地泛着贪婪的光,裂开的大嘴里利齿锋利,涎水一滴滴地往下流淌。 姜瑶在心里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她大意了些,没注意到这只妖兽有多狡猾。先是诱敌以弱,之后刻意带着她跟楚星言在秘境乱转,分开他们,再对她一人下手。她看上了它的妖丹和一身的血肉骨皮,它恐怕也同样看上了修士的血肉吧。 以她目前的情况,斩杀它怕是不可能了,只能趁机会找出它的破绽赶紧离开。 可惜,机会也不是这么好找的。青雷焰火狼紧紧地盯着她,将她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铁了心要对她赶尽杀绝。 姜瑶抽出长剑,脑袋迅速转动寻找它可能出现的破绽,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正悄悄地绕到青雷焰火狼后面。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思绪从她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而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青雷焰火狼就察觉到了她的分神,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姜瑶登时做了决定,将青雷焰火狼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芙鸾用了敛息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绕到青雷焰火狼背后。这只妖兽至少有金丹期,以她的修为无法应付,她拿着从储物戒里取出来的丹阳镜,上面已经灌注了灵力,在青雷焰火狼往前扑的瞬间,她立刻将丹阳镜对准青雷焰火狼,镜面金光粼粼,浩然之气如大日煌煌,对这种妖物最有克制作用。 青雷焰火狼发出惨叫,它左腹部如被烈日烤灼,剧痛难忍。金光穿透它皮毛,在它腹部上留下了豁大的伤口。它本来胜券在握,如今突然受此重伤,暴怒之下,攻击愈发狂乱。而在它眼皮子底下的姜瑶,首当其冲。 芙鸾一击不成,还要再寻找机会。然而她去看师姐那边,发现她左支右绌,对付青雷焰火狼已然十分勉强。巨大的狼尾朝她扫过去,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 芙鸾朝她扑过去,抱着她往旁边滚了一圈,狼尾扫在她们身侧的山石上,轰隆隆声音过后,无数碎石砸下。 姜瑶抹去唇角的血迹,皱眉看着她正要说什么,芙鸾快速从储物戒里拿出法宝,灵气注入之后,有透明的屏障立刻撑起,狼妖的攻击砸在上面,屏障只是晃了晃,反射回去的攻击却在狼妖身上划出长长的伤口。 青雷焰火狼攻击了数次,也不见屏障破裂,约莫是知道了这东西难以破坏,暴躁地用爪子在地上刨着。它围着两人绕了数圈,绿油油的目光里满是森然,忽地往后退了几步,趴在地面上不动了。 这是,要守着她们? 芙鸾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只妖兽很是狡猾,知道法宝需要灵气催动,才在这里守着,等她灵气枯竭了,再对她们下手。 这边妖兽一时半会儿拿她们没办法,她便去看叁师姐。她伤的很重,芙鸾连忙打开储物戒,拿出丹药递给她:“叁师姐,你先疗伤。” 姜瑶瞥她一眼,没接,而是拿了自己的丹药吃了,闭着眼睛疗伤。等胸中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了,她睁开眼睛看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她记得不错,她的历练任务不是在这里吧? 姜瑶也没看到她身边的人,顿了顿,再次问道:“二师兄呢?” 叁师姐没接她的丹药,芙鸾只好收回来,听到她的问题身体僵硬了下,许是心虚,声音都有些飘忽:“我,我跟二师兄走丢了......” 这是拿她当傻子吗?这儿距离她历练的地方,怕是有数百里吧?她要怎么走才能走到合欢宗里面来? 姜瑶呵了一声。 芙鸾说谎话还被人知道了,脸有些发烫,不敢继续这个问题,转头看外面的狼妖:“师姐,我们还是先对付它吧,我们该怎么办?” 姜瑶看她:“我还以为你是跟二师兄一起来的,若是他也在这里,这只狼妖当然不在话下。” 芙鸾更心虚了,揪着衣袖,呐呐地不敢说话。 姜瑶看了看环绕在她们周围的屏障,“你还能撑多久?” 芙鸾愣了下,她打开储物戒,数了数自己带着的丹药,迟疑片刻,道:“九曲灵丹我还带了不少,撑上半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姜瑶默了默,好吧,她差点忘了,她这个小师妹身上是从来不缺东西的,尽管她自己不常用,但他们给她塞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那边的青雷焰火狼也听到了这句话,它趴在爪子上的脑袋支棱起来,看芙鸾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芙鸾不明所以:“......?” “师姐,它为什么这么看我?” 青雷焰火狼站起身,默默地又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跺着步子离开了,背影消失在幽深的丛林里。 这是放弃她们了? 芙鸾正要解开屏障,姜瑶按住她的手,皱眉看着青雷焰火狼离去的方向,道:“再等等。” 芙鸾自然是听师姐的,毕竟她很少对付妖兽之类的,在经验上肯定不如叁师姐。 囚笼 两人在屏障内坐着,姜瑶闭目疗伤,芙鸾继续往法宝里面输送灵气。直到茂密的丛林内忽然传来厮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穿着朱色衣裳的楚星言自青雷焰火狼消失的地方走出来,剑身上还淌着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落。 而在他身后,是探头探脑的狐妖。 看到她们,楚星言自是松了口气:“幸好你们没有解开屏障,那只狼妖狡猾,在前面不远处埋伏着,就等你们出来。” 他几步走过来,看到旁边的人,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却没认出来。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芙鸾身上,先检查了姜瑶身上的伤口,没发现致命伤,心里放松下来,才去看旁边的人:“她是?” 姜瑶知道他有脸盲的毛病,提醒他:“我师妹。” 楚星言恍然,冲她点点头,道一声“多谢”。 狐妖和楚星言都出现得恰是时候,芙鸾问了狐妖,知道是他担心她,半路咬牙折返回来,刚好撞见正在找人的楚星言。修仙界中,精怪妖兽大多阴狠毒辣,修士中招次数多了后,渐渐的便不问青红皂白,见到妖兽抢先下手。 楚星言初次见他,也是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的,多亏他机灵,好说歹说。楚星言见他不像是心思歹毒之流,留下他的性命,在听到他口中的青雷焰火狼时,神色微动,随后跟着他一起来救人了。 说是“跟”,实际上却是楚星言半强制地拖着狐妖过来的。至于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狐妖死活不肯说,不过从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来看,路上必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狐妖明知不敌还要顶着风险来救她,这份恩情她记下了,也是认认真真地向他道了谢。 狐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救人的过程中其实没怎么出力,如今收到正儿八经的道谢,便有些不好意思。但族中的长辈也说了,做狐狸精呢,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还要充分利用一切条件,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因而在那阵不好意思过去后,他立刻就动起了歪脑筋:“娘子,你既然要谢我,不如就嫁给我吧。我们妖怪这边都讲究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 芙鸾:“......” 她是真的被他噎到说不出话来,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狐妖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慵慵懒懒的,却叫狐妖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要谁以身相许?” 芙鸾瞳孔骤缩,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推开狐妖。眼前的狐妖就像是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身体撞在山岩上,滚落在地,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血液溅在她脸上,蜿蜒流淌,温热的触感和浓郁的血腥气令她头晕目眩。而刚好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扣在怀里。 放在她腰间的手将她箍得那样紧,偏偏他抚摸她脸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温热指腹一点点擦去上面沾上的血迹,声音里带着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怜惜:“是我的错,没注意到你在边上,倒是让他的血溅到了你身上。” 他现在很危险。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芙鸾的脸色开始苍白。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顾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没有发现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那么他现在的状态,应当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是冲着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来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表现她对其他人的在意。她想要去看狐妖的生死,却不能动,用余光看到叁师姐疾走几步过去查看躺在地上的狐妖,眉头紧皱,探过他脉搏后神色微松。 芙鸾提着的心因着她表情细微的变化而落下,虞时年扫了一眼狐妖,眼眸微眯:“命倒是挺大,可惜了。” 敢从他身边夺人,还敢起肖想的心思,他一路追来,杀意越积越多,在听到他那句话后达到巅峰。没有人能带走她,敢对她动歪心思的人,都得死。 芙鸾埋在他怀里,她在努力收敛自己所有的情绪,但是听到这一句话,她心底深处还是止不住地浮现出怒气。她讨厌这些人近乎疯魔的偏执欲,为了打造一个能将她禁锢在里面的囚笼,这些人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不允许任何她在意的人或事出现在她面前,或杀或毁去,似乎她眼里,就只能装下他们一个人。 “你在生气?”虞时年缓缓道,擦拭她面上血迹的手转而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的情绪便无从遮掩。 他低头,笑一笑,问她:“我替你杀了轻薄你的人,你为什么要生气?是他在路上蛊惑了你,让你喜欢上他,如今见他受伤,才对打伤了他的我,生出气来?” 他眼里笑着,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却饱含杀意。芙鸾离他最近,感触最深,身体因为杀气的刺激,微微颤抖。她知道,她此刻应该服软,应该好好地将他安抚下来。可是她唇抖动几次,喉咙里始终发不出声来。或许是因为不远处还倒在地上的狐妖,又或许是因为鼻间仍旧浮动的、淡淡的血腥气。 姜瑶检查过狐妖身体,虽是重伤,性命却无大碍,拿出丹药喂给他吃了,站起身来,去看刚才动手的人。 从刚才蹲下到现在起身,她其实一直也在观察那边的动静。来人容貌之出色,饶是她见惯师尊和两位师兄的姿仪,也不免感到惊艳。他一出来便直奔芙鸾,将她揽入怀里亲密的动作,让她怔了怔,却没多少意外。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无可否认的是,她这位小师妹,总是莫名其妙招人喜欢。姜瑶打量着,见芙鸾好似并不抗拒对方的拥抱,加上他说的话,大致猜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因而他甫一出手便带有如此重的杀心,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再去看芙鸾,才发现她脸色很是苍白,身体似乎也在发抖。 这不是她想要的 姜瑶不太想掺和进芙鸾的事情,她很想当作没看到走人的。而且她付出实际行动,已经走开了好几步,即使这几步一步比一步慢。 姜瑶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就当是偿还她之前的救命之恩好了,就这一次,帮完就不管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那股别扭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些。楚星言将狐妖扶起来,一边慢悠悠地走,看到她这幅模样,唇边很快闪过笑意,在她发现前快速消失。 姜瑶转身,看向那边还抱着她师妹的人,沉下声音道:“你是什么人?” 虞时年紧抱着她,所以她身上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脱他的眼睛。而现在,他感觉到,在对面那女人出声之后,她身体有些放松,痕迹并不明显,是她极力控制后的结果,是与她亲密之人、被她信任之人? 几乎是在察觉她情绪变化的瞬间,虞时年心里陡然生出戾气来。他不喜欢她将这样的感情放在别人身上,因而去厌恶对面的人。他微微抬头,桃花眼本该是温柔多情的,此刻却泛着细碎的冷意,落在姜瑶身上,让她顿觉自己好似被一条色泽明艳的毒蛇盯上了,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楚星言拉住了她,身体半挡在姜瑶身前,先是侧头似乎是无奈地跟她说话:“你问别人姓名,好歹要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吧?” 旋即转过头,看向虞时年,笑了笑,道:“在下来自眷烟林楚家,楚星言。” “我身边这位是青岚宗衡华真人的叁弟子,姜瑶,也是芙鸾仙子的师姐。” 他好似没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杀意,很自然地自报家门。这倒不是示弱,如今他跟姜瑶本来就身处合欢宗地盘上,就算楚家势大,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招惹地盘上的主人为妙。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合欢宗只是名声不好,论及实力,修仙界谁又敢小瞧了他们去呢? 但是他还是抬出了楚家和衡华真人的名号,只要不是疯子或是不问世事的人,在听到这两个名声之后,多少会有所迟疑。合欢宗再强,也不可能会愿意同时得罪这两方吧? 楚星言在说这些时,隐含的意思是威慑,但他在说的时候,语气却十分可亲。好似眼下的氛围不是剑拔弩张,而是普通交友似的。 若是寻常人,此刻就该借坡下驴了。可芙鸾知道,这些人要真病起来,那是什么都不会管的。她也意识到氛围不对,忽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轻轻的:“那是我师姐。” “她只是恰好路过这里,我许久未见到她了,难免有些高兴。”她在他怀里仰起头,往日里她的眼眸如星海摇动,此刻却是静止的,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你总不至于,连开心这种情绪都不允许我有吧?” 她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让虞时年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瞬间收紧,随即又松开了些。他低头,长眉之下,眼眸幽幽如深潭,凝视着她,语气意味不明:“你态度难得如此强硬,是因为他们在此?” 他眼睛里沉淀着的是极其危险的东西,搁在往日,她这会儿已经该害怕起来。可是眼下,她已经心力交瘁,再目睹狐妖重伤和他对叁师姐的杀意,更多其他的情绪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而那害怕的情绪出现时,像是翻出水面的水花,闪了一下,很快又消失在水面上。 芙鸾动作迟钝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这个动作无关于她的思维,更像是遵循一种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后养成的习惯。 “你不要这样。”她轻轻地这么说着,其实是有些疲惫的,这些人无论如何不肯听她说,枉顾她的意愿,践踏她身边所有的人或事,打造出只容得下他们一个人的笼子。纵使他们愿意为她刀山火海,手染鲜血,但他们以为,她会开心吗? 她只会觉得这样的感情,沉沉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芙鸾在他怀里动了动身体,出乎意料的,他松了手,让她得以挣脱出来。她走到姜瑶他们身边,姜瑶看着她,神色复杂,似乎是要说什么。芙鸾冲她摇了摇头,再开口只是普通的对话。 她告诉他们,她一会儿要去摘合欢连理果,不能跟他们同行了。也不必等她,因为她之后取了果子出来,也是要留在合欢宗的。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她身后的人听的。 不止芙鸾不让姜瑶说话,就是楚星言,也拉住了她的手。那个站在那里看他们的人,对他们的恶意毫无遮掩的意思,杀气拢于袖中,他猜测那里应该是一把武器,似乎随时都有出鞘的可能性。 所以最后,姜瑶也只是定定看她一眼,选择离开了。 芙鸾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她身后的人上前来,再次将她揽入怀里。她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够清楚地听到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虞时年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刚才松开手,看着她往对面走去的时候,他心里说不清是惶恐还是别的情绪,一直注视着她,害怕从她嘴里听到说要跟他们一起走的话语。他当然不可能放她走,只是身在这里,和心是否在这里,于他而言是过于不同的两件事。 他无法忍受这个姑娘开口说她要离开的话,只要是想想,他便会生出多少戾气杀意。他并不怕杀戮,也无所谓沾染鲜血,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姑娘在这里,他才忍了下来。 然而他心里躁动的情绪并未因此消失,如今所有人都不在,眼前只有她能够,也只能是她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所以,还有什么需要忍耐的呢? 最后一次机会 (po1⒏ υip) 环在她腰间的手愈发用力,她尚未来得及挣扎,脖子忽然一痛。她身后那人低下头来,在她颈后重重一咬,这个吻毫无之前温存时的怜惜,像是忍耐了许久的豺狼,在耐心耗尽,惊怒的情况下干脆撕裂了面上的伪装,露出掠夺的本性来。 芙鸾吃痛惊呼了一声,而这一声如同钥匙打开他心里的囚笼,放出狰狞的野兽来。虞时年将她转过身,禁锢在怀里,浓郁而炙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唇,掠夺她口中的每一寸空气。她步步后退,始终无法逃离他的禁锢,直到背部抵在坚硬的山石上,粗糙不平的石面将她硌得生疼。 芙鸾那时不愿意妥协,她知也知道这可能会导致可怕的后果,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害怕,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她开始剧烈挣扎,而轻薄的仙衣完全禁不住身前人的摧残,布帛每一次被撕裂的声音像是在声声催促,惹得她的心脏越跳越快。 筑基期和金丹期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大到几乎令她绝望。她每次的攻击都被对方化解,他甚至捉了她的手腕,反扣在她身后,碎成布片的衣裳从她肩头滑落,圆润的双肩,雪白似软玉的乳儿悉数暴露出来。 他的吻顺着她的侧脸落到白皙修长的脖子上,舔吻咬噬,其力度之大,不只是要在这面上留下痕迹,甚至是要将这些难言暧昧的痕迹烙印到她血肉里去。在他的吻离开后,上面所留着的,鲜红妍丽的痕迹,就像是被人用力刻在她身上的花枝。 “虞时年,你不要这样”她的身体颤抖,声音也开始颤抖。他的掌心宽大,一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移到她胸前。掌心揉捏着颤巍巍跳出来的雪白双乳,偶尔会因为那样绵软的触感情难自禁,忍不住用了力,时不时又因为突然的怜惜而放轻了力道。 掌心与细腻肌肤之间的摩擦导致她胸前又麻又痛,可是渐渐的,双乳热了起来,顶峰的小朱果像是迟钝地得了趣,颤颤巍巍地立起来,在温热口腔将它包裹进去的时候,它便柔顺地接受了对方的舔弄,将感受到的欢愉尽数传达给主人。 可是它的主人并不想要这些,身体的情动只会让她更加痛苦,甚至是厌恶这样敏感的身体。她感觉到背叛,来自于身体对于她心意的背叛。 她紧紧咬住唇,不肯让任何令她感到难堪的声音从她嘴里冒出来。在她身上不知节制索取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固执,手顺着她的腰线滑落,没入她双腿之间。 芙鸾骤然睁大了眼睛,她松开唇,似乎是要阻止他,然而在她发出阻止之前,先出口的,却是一声绵软甜腻的呻吟。因为那根手指,先她一步强行打开紧闭的花唇,挤入窄窄的花穴之中。 粘腻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指尖,他感受着里面的紧致,指腹按压着柔嫩的穴肉,内心躁动的欲望像是稍稍得到了满足,才终于愿意,去回应她的话。 “好姑娘”他轻轻地笑起来,慵懒昳丽的眉眼舒展开,如同将猎物一圈圈缠在中央,花纹繁复艳丽的毒蛇,盘算着该如何将猎物完整地吃下去。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带有一点儿蛊惑人心的味道:“你让我等得太久了,再拖下去,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说不定?” 虞时年凑近了她,薄唇吻在她湿润的眼角上,声音越发低了,缥缈地落在她心尖上,“我现在就要了你好不好?在此之后,我任你处罚,是打是骂,绝不还手,如何?” 他似乎是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毫无收敛停下的意思。修长手指愈发深入内里,在敏感软嫩的穴肉上反复摁压,感受着花穴时不时因为他的动作不停收缩翕合,眼眸微微眯起,神色愈发幽暗。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之前做过那么多准备工作,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在她敏感的地方,甚至无需太多刺激,只要轻轻触碰,就能叫她在他怀里盛放出娇妍的媚态来。 芙鸾乌发散乱,破碎的衣裳难以遮掩她的身体,半遮半露间显现出狼狈。然而她裸露的肌肤上,横陈着的吻痕指印,纤细双腿被迫打开,被男人压在身上的模样,偏偏又是一副不情不愿却又极端娇媚的姿态,像是一朵吸足了露水的花苞,已经做好了盛开的准备。 芙鸾一直在挣扎,后来失了力气,又在勉力抵抗因为身体被玩弄而生出的快感欢愉。神识飘飘荡荡无处依附,此刻听到他的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还在本能地说着,“不要” 她的声音像是在低喃:“我不喜欢我讨厌你” 虞时年静静听了,笑一笑,轻声叹息:“真是个固执的小姑娘。” 手指从她腿心撤出,转而将她的身体彻底压倒在山石上,强制性打开她的双腿,有更加炙热粗大的物什取代手指,抵在红嫩的花心上。 芙鸾一瞬间揪紧了他的手臂,她仰躺在巨石上,看着天空中悠悠飘过的白云,不知怎么的,又松开了他的手,轻轻地,呢喃着问他:“你一定要,在这个地方对我做这些事?” 虞时年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垂眼去看被压在山石上的少女,乌发散乱,零星夹着细碎的草叶碎石,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粗粝的石头压着,压出了道道红痕。这无损于她的容貌,只是会让人觉得,她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被人这样对待。 虞时年慢慢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从储物戒中取出衣物,给她披上,盖住了那些裸露的地方,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抱着她坐在地上,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将上面沾上的东西一点点弄下来,低低地在她耳边开口:“我不想伤害你的,好姑娘” “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首-发:po18me.com (po18 uip) 合欢连理果 那边姜瑶在青雷焰火狼身上取了她需要的东西,安顿好狐妖之后,立刻跟楚星言一起出了秘境,随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合欢宗。直到将合欢宗远远地甩在后面了,他们才慢下来,找了家客栈暂且休息。 姜瑶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眉眼间几许犹豫。许久,她叹了口气,取出每个青岚宗弟子都有的腰牌,注入灵气,联系上了太常殿的人。 玉牌闪烁亮起,很快有人开始说话:“是姜师姐吗?请问有什么事情?” 姜瑶已经做好决定,当下也就没有迟疑,迅速开口:“请转告我师尊,就说小师妹找到了,眼下就在合欢宗。” 那边的人很是惊愕,脱口而出:“芙鸾师妹怎么会在合欢宗?!” 但如今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他立刻回答道:“我立刻找人告知衡华真人,姜师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件事说完,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掐断通讯,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眉眼都放松下来。 嗯,总而言之,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她也帮不上忙。 楚星言看到这一幕,无奈地笑了笑,将斟好的茶推过去:“你也是,担心你师妹就直说嘛,就算我没办法对抗合欢宗,楚家总有人能来的。一路上担惊受怕,来,先喝茶。” 姜瑶冷冷地看他一眼:“谁担惊受怕了?我,担心她?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担心她。” 楚星言不跟她争论,“嗯”了一声,很是宠溺的:“好,是我说错话了。不过这一路走得委实辛苦,这茶不错,你先喝一口。” 姜瑶接过茶喝了起来,同时看向窗外。或许是心情放松的缘故,她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问道:“我记得她好像是说,她要去摘合欢连理果,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楚星言怔了下,却是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这位小师妹,有喜欢的人吗?” “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姜瑶有些奇怪。 楚星言沉吟片刻,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姜瑶想了想,道:“我觉得她应该是没有喜欢的人的,以我自己的观察来看。” 楚星言听了这一句,确认了,才笑了一声:“那她这趟怕是要白跑了。” “白跑一趟?”姜瑶有些惊讶,她想着之前的话题,道,“你的意思是她取不了连理果?为什么?这果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楚星言端着茶盏,白玉似的手指与青绿杯壁映衬着,颇具美感。他将茶盏放回桌上,笑着开口:“那果子既然叫合欢连理果,自然与情与欲脱不开联系。寻常人不会去找它,只有两心交映的情人才会去寻找这种果实。” “将这种果实摘下来,两人共同分食此果,此后同生共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也算是一种契约吧。” 姜瑶不想这世间还有这等奇特的果实,不免一怔,但旋即又道:“这跟你说她摘不到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着急。”他安抚她道,“我还没有说完。” “这果实虽然奇妙,但取得的法子更为奇妙。因为合欢连理树,虽然每隔数十年果实会成熟一次,但果实并非是现成的,人走过去看,也只能看到合拢的花苞。” 姜瑶沉默不语。 楚星言接着道:“要真正取得果实,唯有心有倾慕,且愿意与对方同生共死之人去触碰花苞,才能令其盛放,结果,成熟。” “只是浅显的喜欢不够,深爱也不够,唯有愿意为对方上穷碧落下黄泉,才能摘得合欢连理果。” 楚星言看向姜瑶,微微笑了笑:“所以我才说,你师妹这趟,怕是白跑了。” 姜瑶看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人声喧腾,是一片祥和安乐的景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由来的感到不安,就像是明亮蔚蓝的天空突然被阴云笼罩。她去看来时的方向,合欢宗早已被留在看不见的远方,里面的人自然也看不见。 只是,只是......姜瑶指腹摩擦着温热的杯壁,在心里无声想着,这样的情况,应该告诉她的。 心上人 这念头来得莫名,她仔细一想又觉得好笑。摘不摘得了果子有什么关系呢?总不至于摘下来就要出人命吧? 但她还是多问了楚星言一句,楚星言否认了她的猜想,也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地方去。 她确认了这一点,也就不再多想,转而问他:“你怎么如此清楚合欢连理果的事情?” 楚星言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道:“因为楚家族中有一位长辈为了他妻子,曾经去摘过这个果子。那时他妻子病重,那位长辈遍寻不到良药,动了与其夫人同生共死的念头。” “夫人始终不肯吃,将他们仅有的孩子,也就是我堂叔,托付给那位长辈,让他照顾好孩子,好好活下去。” 他在说到他堂叔的时候,有微妙的停顿,声音有些低沉,姜瑶不禁问道:“那他现在?” 楚星言沉默片刻,叹一声:“他死了。” “我这位堂叔,因为幼年丧母的缘故,那位长辈对他多有偏爱纵容,他因而被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在族中还好,无论是我父母还是其他几房的叔叔婶婶,都被父母叮嘱过,说是尽量顺着他,也是因为念着那位失去妻子的长辈。” “即使在外面闯了祸,抬出楚家的名号,也少有人不卖楚家一分薄面。可惜那一次,他闯的祸实在太大了。他那些狐朋狗友,撺掇着他灭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看着只是普通的富贵之家,平常只是炼些丹药做买卖。” “他不是主谋,也是事后才知道,那户人家姓沉,家中有一位长辈,正是灵均宗琼林峰的峰主,归寂真人。” 他声音低了下去:“楚家自然护不了他......归寂真人亲自出手之后,族中那位长辈就此发了疯,逮着归寂真人咬死不放。” 楚星言叹了口气,“后来的事情么,其实你也知道了。归寂真人离开灵均宗,自此销声匿迹。而灵均宗也算是明事理,在那位长辈离开楚家后,也没逮着楚家死磕。” 虽然这背后也有九皋宗出门调和的缘故,但楚家到底是理亏,近些年在跟灵均宗做交易的时候也让渡了不少利益。楚家家主本来有意和月诺城的容家争一争的,在出了这件事后也是元气大伤,饮恨放弃,导致本就胜出楚家一筹的容家愈发势大。 当今的修仙界,当属青岚宗和容家实力最为雄厚。前者是因为有衡华真人坐镇,无需与其他人联合。而后者么,修仙界有句话叫做“天下珍宝尽数落于月诺城”,便能对容家的豪横知悉一二。 这两者互不干扰,独立存在,自己便能撑起一方天地。 而楚家与九皋宗交往密切,在外人眼里算作一体。唯有中间的灵均宗,四平八稳立着,还没有找到什么人或家族能让他们大放异彩。本来之前灵均宗还有个归寂真人,还能与衡华真人相提并论,可后来出了楚家这件事,归寂真人干脆消失了,若不是九皋宗在其中调和,灵均宗险些要跟楚家拼命。 姜瑶听得头疼,道:“大家族里的事情,怎么如此麻烦?” 楚星言瞥她一眼:“人多,就容易发生麻烦的事情。” ...... 虞时年对合欢宗秘境很是熟悉,一路不停,带着芙鸾来到合欢连理树前。他心情显然很是不好,多少不长眼的妖兽想要挡路,皆死于他刀下。 芙鸾身体乏力,虚弱地靠在他怀里,鼻尖嗅到的血腥气一直不曾断绝,直到他突然停下,说一声“到了”。 她睁开眼睛去看,眼前是一方巨大的湖泊,说是湖泊,水却并不深,将将没及腰部的样子。湖水幽然泛蓝,万里霞光映照在上面,却折射不出半点暖意。而湖泊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岛屿,巨大的古木向下深深扎根,枝干朝着四面八方生长,树荫几乎将整座小岛完全覆盖。 合欢连理树枝繁叶茂,清透碧绿的叶子中零星地夹着几朵花苞,柔软的花瓣合拢着,完全没有要盛开的意思。 “那个就是合欢连理树了。”虞时年垂下眼,桃花眼里是芙鸾看不懂的情绪,她屏住呼吸去听,听到他说,“要到达那里,必须经过妄生池。这是对于那些想要摘到连理果的人,最后的考验。” 芙鸾便要下来,虞时年抱紧了她,“会很疼。” 他慢慢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这些苦,我不舍得让你受。” 他走下水池,幽蓝的水流悉数涌了上来,他身上沾染的血化作一丝一缕地血丝,渐渐地揉散在水中。芙鸾被他抱在怀里,所以不知道这池水的危险之处,她仰起脸,只能看到他面色逐渐苍白,那样昳丽的眉目就像是褪了颜色的花,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紧绷,或许是因为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然而他的手臂,始终稳稳地抱着她,不让她身上沾到一点池水。 芙鸾闭了闭眼睛,她揪住他的衣襟,各种各样的思绪从她心头闪过,乱成一团麻,她理不清楚,也不想去理清楚,声音轻轻的,有些疲惫:“你不要这样......我受不起这些,不需要这些......” “我也回报不了你什么。” 揽住她的手臂有瞬间的收紧,她思绪飘忽,他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不要你回报,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永永远远。” 他带着她淌过妄生池,来到枝叶茂密的树下,垂下眼看着她,笑意像是浮在他面上的,虚假的面具:“来,伸手去触碰花苞。” 芙鸾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好像有哪里不对。她看着他,又去看头顶上,顶端尖尖的淡黄色花苞,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她警惕的东西。 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尖一点点凑近花苞。随着距离的缩短,那朵淡黄色的花苞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于枝叶间轻轻颤动,花瓣一层层向外舒展,随后枯萎,果实由小变大,颜色由浅变深,结成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实。 她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料到这果实来得如此轻易,而没有看到抱着她的人,眼里那浅淡的笑意完全消失了。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虞时年在心里无声地道,这个狡猾的小姑娘,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她迟迟不愿意接受他,不只是因为对他的抗拒,更多的,怕是因为念着真正藏在心里的人,才会拒绝一切人吧? 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放过她,让她与心上人双宿双栖?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姑娘在骗了他之后,好端端地离开?既然要骗他,那就要有始有终,骗他一辈子好了。 他静静想着,他会为这个姑娘,打造一个最好的囚笼。 芙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往上又伸了伸,想要将合欢连理果摘下来。可是在她指尖触碰到红色果实时,一股巨大的疼痛突然造访了她,从触碰果实的地方开始,贯穿四肢百骸,而她手中刚摘下来的连理果,也在瞬间枯萎腐烂,只余下果核从她指缝中跌出,掉落在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剩下的记忆,只有虞时年骤然变化的脸色。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她茫然想着,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执念 虞时年是在虞柳声听曲儿时闯进来的,虞柳声发现他身受重伤,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先一步开口,言简意赅:“她出事了,我检查不出她身体状况,需要你来看看。” 本来还悠闲蜷缩在榻上的小白猫一听这话,立刻直起了身体。这是怎么回事?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虞时年事先要稳定她的状况,所以把她安置在之前她住的房间里,才来找的虞柳声,现在正要带她过去。 小白猫同样心急火燎,它见两人急得忘记了带上它,从软塌上跳下来,连忙追上去。 虞柳声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但她不是丹修,检查不出什么,转头去看虞时年:“你是说,她是碰了合欢连理果才晕过去的?” 虞柳声有些奇怪:“可是连理果本身并没有问题,这你也是知道的。那么多人摘取它,也不见出现什么意外。你确定是她是因为连理果的原因晕过去的?” 虞时年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扣在手心,一直在看着她,直到听到虞柳声的话,从恍惚中回过神,轻轻点了下头:“她之前没有任何异常。” 眉目同样艳丽的女子看到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我找裘长老和其他几位擅长医术的长老过来给她看看,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你身上的伤,待会儿也让他们看看。” 小白猫进入屋子时,听到的就是最后一句话。它急急地去看床上的人,少女出去时面色还是正常的,如今却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若非坐在她旁边的虞时年脸色难看,它几乎要以为是他对饲主下的手了。 它跳上床,来到芙鸾身边,紧紧地依偎着她。它知道现在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地安慰和鼓励她。 虞柳声的动作很快,裘长老和其余几位长老接连来看过芙鸾,但他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身体似乎是受到了重创,检查却又检查不出来,人也昏迷着,不见清醒。 虞柳声一一送走几位长老,看着里面不眠不休照顾着少女的人,沉默片刻,偏过头对祝荧道:“去请宗主过来。” 祝荧愕然抬头:“夫人?!” 虞柳声平静地看着他,“你有什么问题吗?” 夫人向来说一不二,作出的决定就不会收回,也不喜欢别人质疑她的决定。他之前只是惊讶,回过神有些不甘,但也不敢惹她生气,垂下头,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是”,才磨磨蹭蹭地去请人了。 那个半只脚踏入佛门的老东西有什么值得夫人惦记的,她表面上是不在意,但若是当真不在意,为什么又不肯放他走?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老东西还被关着的时候还跟夫人藕断丝连,等他出来了,还不得旧情复燃? 祝荧愤愤想着,来到小院面前,不肯进去,只在外面传声,等元同甫出来了,又冲他翻了个好大的白眼,脸色很臭,“夫人说,有事找你。” 宗主自然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恶意,大抵知晓他态度恶劣的原因,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向他施了一礼,也没问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跟在他身后向前走。 虞柳声许久没在小院以外的地方见到他,两人的视线交错,虞柳声率先移开目光,道:“她触碰连理果造成了这幅模样,你给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如果能解决她身上的问题,我就答应原谅你,任你离开。” 元同甫握着佛珠的手瞬间捏紧,旋即松开,垂眼,“不必如此。” 虞柳声转头看向屋子深处,里面没有点灯,阴影将坐在床边的人渲染成一座阴郁的小山,沉重的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回头,声音微涩,“我就只有这么个弟弟了......” “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丈夫......总不至于,要我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吧?” 年年几乎算是她一手带大,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他的性格。看似多情,实则是认准一个人,别的人就再也入不了他眼了。他们父母如此,她如此,年年如此,她也不意外。若是那姑娘发生什么意外,他要做的事情,她也不会拦他。 只是......会觉得寂寞啊。 元同甫深深地看她一眼,“......我尽力。” 他来到床边,虞时年没有反应,他只是看着陷入昏睡,似乎要就此长眠的少女,将她冰凉的手捂在怀里,想要让她重新温暖起来。 元同甫扣住她另一只手,寻常的灵力探入没办法检查出她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了过去,他转而使用佛光,温和浩瀚的法力进入灵脉,一寸寸在她经脉中游走,如同降世的甘霖,滋润着她的筋脉,似乎是感觉到身体好了些,昏睡中的少女舒展了表情。 但与之对应的,元同甫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怎么可能?!” 虞时年顿时看向他,虞柳声也走过来,“你发现了什么?她到底怎么回事?” 元同甫拨弄着佛珠,速度很快,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许久,他转过头,看着虞柳声,“你说,她之前是碰了连理果?” “是。” 元同甫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平静下来,“连理果本是合欢宗老祖留下来的,是给天下有情人的礼物,是至情至性的东西,因而绝不肯接受无情无欲之人的触碰。” “而这个小姑娘......她没有情根。” 虞时年扣紧她的手,缓慢看向他:“但是,她能让连理果成熟。” 能让连理果成熟,便意味着她心有倾慕,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无情无欲。 “问题不在于这里。”元同甫叹息一声,“问题在于,她没有情根。人生在世,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惧。而七情六欲俱出自于情根,只要是人,都会有情根。” “你说她能让连理果成熟,那就说明她本身应该是有情欲的,实际上却无情根,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元同甫的目光落到床上的人身上,一字一句道,“有人拔除了她的情根。”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小白猫也愣住了,它去看自家饲主,回忆跟她相处的过往,喜怒哀乐具有,只除了不会对那些人动心,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情根的人。 虞柳声轻轻吸一口气,问道:“情根这东西......能拔除?” “不能,就是那些天生适合修行无情道的人,也不过是因为在感情上较之寻常人更为淡漠,而更贴合无情大道。”元同甫道,沉默片刻,继续开口,“所以我才好奇,到底是谁,能做出这样逆天而为的事情。” 虞时年一直在静静听着,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连理果,又作何解释?”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只是不肯承认。元同甫看他一眼,又去看床上的少女,叹息道:“连理果成熟若无关情欲,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执念。” 大师兄番外2(h)(加更) 意识从混沌中清醒,芙鸾第一时间有些茫然。她记得她是跟大师兄一起去春芳斋里吃饭,里面的菜肴精致可口,大师兄还让人上了他们店里最好的美酒。她本来是不想喝的,但大师兄说,这酒并不醉人。她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如同果酒,没忍住多喝了一些。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似乎是躺在床上的,视野里一片黑暗,有人用黑色布条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想试着把布条摘下来,动动手指,却发现自己体内灵气流转滞慢,身体也动弹不得。 难道她被什么人绑架了,他们吃的菜有问题?那大师兄呢?他在什么地方?会不会也跟她一样被带过来了? 芙鸾想要伸手去摸旁边的床,看大师兄是不是在那里,忽地一顿,因为她感觉到好像有人坐在床边。在她醒来之后,那灼热的视线让她难以忽视,并从心底里滋生出不安来。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想要跟旁边的人说话:“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眼睛上蒙着黑布,被剥夺了视线的少女神情茫然而无措。白玉般的小脸上,樱红色的唇紧紧抿着,呼吸因为紧张,也放得轻轻的。让人见着了,便忍不住心生爱怜之情。 傅雪舟在她床边坐了一夜,这期间除了在她眼睛上绑上黑布外,他再没有别的动作。睡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少女并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里多少污秽难言的欲念。他克制住了,一直这样看着她,直到她醒过来,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他经过一夜才稍稍平复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像是受到了蛊惑,缓慢伸出手,指腹触碰到少女白皙的侧脸。少女因着他这个动作,身体有些许的僵硬,然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他呼吸骤然急促了一瞬。他着迷似的抚摸着她的面颊,指腹拨弄她的唇瓣。 在心底紧束的欲望破了条口子,他似乎不再满足于这简单的触碰,缓缓低下头,压上她的唇,那柔软甘美的触感几乎令他神魂颠倒。 芙鸾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她在云琼峰上长大,鲜少接触世事,对情事方面也一窍不通。她只知道,亲吻这种事情是男女情爱的一部分,后面该怎么做,她其实是不知道的。 未知往往令人充满恐惧,她不知道面前的人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偶尔在青岚宗听别的师姐交谈时,曾有人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让她下山小心点,免得糟了采花大盗的毒手。她们只告诉她要小心,却没跟她说该怎么办。 她想要推开他,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的亲吻。在她贫瘠的知识里,她以为唇贴唇就算是亲吻了。 然而对方捏着她的下颌,亲吻她的力道近乎咬噬。她被咬得生疼,吃痛惊呼时他的长舌趁机进来,舔弄着她嘴里的寸寸角落,搅着里面的空气越发稀薄。她渐渐地喘不上气,无力的舌尖想要将对方推出去,反被他卷住,吮吸让她的舌根都微微发麻。 她被他亲得头晕目眩,唇舌被堵住,只能含糊地叫了一声“大师兄”。她以为大师兄是在身边的,或者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听到了会来救她。可对方听到这一声,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亲吻她的力道近乎于凶狠,贪婪地在她唇内掠夺,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傅雪舟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终于舍得松开了她,少女的唇瓣被吮吸得通红,上面附着一层水光,无力地喘息着,眼睛上盖着的黑布一角被沾湿了。他不需要解开去看,都能知道她现在的眼睛一定是湿润的,也许还有茫然和恐惧。 她如果能动,肯定会选择推开他。然而她现在动不了,无助地躺在床上,不管他对她做出多过分的事情,她都只能选择承受。 理智告诉他应该就此停手,他在她眼里是光风霁月的大师兄,宠她护她,似乎不会对她有什么绮念。可是她不知道,在她渐渐长大,有了男女之别的念头,再不肯让他轻易抱她的时候,他心里是有多么的失落。况且他想要做的不只有抱着她,种种污秽得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念头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止不住地从他心底滋生。 他开始在意起来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师尊和同门的师弟师妹与她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他能够忍受。但她去学习其他课程的时候,难免会与其他人接触到。这些人比之云琼峰,自然不算得什么。但万一呢?万一小师妹喜欢上什么人了呢?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可能的事实,许多时候都在她上完课就接她走。好多人说他对小师妹过于宠溺,只以为是师兄对师妹的爱护,殊不知他心底有这样难言的想法。 而现在,只是亲吻,就能够让他满足了吗? 芙鸾不知道他的想法,对方始终不说话让她有些不安。她自己动弹不得,恐慌之下想要抬出师尊和大师兄来吓退对方。 “你最好放开我。”芙鸾努力想把话说得重一些,可以开口,声音却还因为之前的亲吻有些绵软,“我大师兄就在附近,他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你知道我师尊是谁吗?他是衡华真人,他......” 她剩下的话全部消失了,对方重新吻上了她的唇。这次的吻与上一次的亲吻之间的差别她分辨不出来,只是觉得慌张,因为对方手指解开了她的腰带。 衣裳被层层剥落,那人俯身而下,没有衣服的阻隔,她能够感受到对方同样赤裸的身体压在她身上,滚烫的温度通过双方肌肤相贴,传递到她身上。 对方抱住她,在她耳边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喟叹。而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双腿中心的地方,有什么炽热的东西正抵着她。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恐惧。 傅雪舟察觉到少女的惶恐,很是爱怜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他没有选择停手,因为他想起来了,小师妹在谈论到她哥哥时那脸上的神情,真是让他觉得碍眼极了。小师妹不喜欢他,不喜欢宗门内的其他人,偏偏要去喜欢一个十多年前的人。 他去亲吻她的脖子,锁骨,而因身下这人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师妹,不自觉地用了些力。呼吸间滚烫的气息扑洒在她裸露的脖子上,一路留下的吻痕色泽鲜红。她的肌肤又过于白皙,不小心磕着碰生出的印子都十分明显,更何况眼前人用了力地想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不要......”芙鸾恐惧极了,她只觉得压在她身上的贪婪又可怕,舔舐着她身上的每处角落,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是谁?”她动不了,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 回应她的,是这人用手握住了她胸前的绵软。那对儿乳儿白得晃眼,随着她的呼吸轻微晃动,像是在诱惑他赶紧去采摘。 他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玉秀玲珑,偏偏对他的心意一无所知,白日里要折磨他,到了无人知晓的夜里也要在梦中折磨他。 而现在,她就这么乖乖地躺在他身下,他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是遵从着心底深处的渴望,低头衔住绵软的乳肉,不断品尝着,直到顶端的小红果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圆润饱满而晶莹剔透。 芙鸾感到又麻又痛,唇齿间发出闷哼,似乎是意识到这个声音过于难堪,咬住了红肿的唇。但更令她惶恐无助的,是腿心深处微麻的痒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流出来。她慌张又本能地觉得羞耻,双腿不自觉地想要绞着收紧,身前这人却按住了她的动作。 傅雪舟分开她的双腿,红艳欲滴的花苞似乎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颤抖着微微翕合。 芙鸾感受到了危机的来临,但不管她如何哭喊质问,身前的人始终不肯回答她的任何话。粗长狰狞的性器抵着柔软的花苞,缓慢向内推进。傅雪舟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交合的地方,看到花唇被迫向两侧分开,红艳的小口一点点将肉刃包裹着吞进,巨大的满足几乎要淹没了他。 芙鸾只感到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之前那感觉到的欢愉在此刻更像是错觉,痛苦从身下传来,她揪紧了床单,一瞬间落下泪来。她或许还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一点,那就是有人夺走了她身上重要的东西。 她吧嗒吧嗒地开始哭,眼泪浸湿了黑布的一角,那人却俯下身来,轻柔的吻隔着黑布落在她眼睛上。那样温柔的力道,像是在疼惜她,却偏偏要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哽咽着想要放狠话,语句却在激烈的动作下支离破碎。 傅雪舟是想慢些来的,小师妹是第一次,他应该怜惜她。可是穴肉层层迭迭地缠着他,而身下这人又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师妹。他竭力忍耐着,等待她那阵疼痛过去,额角沁出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小师妹的话,只是让他无声地露出笑来,如果当真不放过他也好,牢牢地记在心上,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总会想到他。 芙鸾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接下来的动作却告诉她,一切远远没有结束。粗长的性器在她狭窄的花穴里大力挞伐,重重碾过柔软的穴肉,没入时抵住细嫩的宫口,反复地顶弄让其发酸发胀。花穴里吐出的淫水越来越多,枉顾她的意愿,痴痴缠缠地绞着粗大的柱身,吐出时依依不舍。 傅雪舟撑在她身体两侧,视线一直黏着在她身上。他的眼神极尽温柔缠绵,身下的动作却截然相反,近乎于凶狠,两颗囊袋随着他抽插的动作一下下拍在她臀部上,根部雪白的臀肉被拍打得通红。 他那样用力,似乎是想要将她撞烂了,摇碎了,再一点点吞入腹中。芙鸾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欢爱。她的哽咽化作变了调的呻吟,极致的欢愉和快感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她紧紧揪着床单,不住地摇着头,浸出的眼泪将黑布打得湿润。 她想要跟这人说不要了,想叫他放过她,可是他低下头,重新夺走了她的呼吸。情欲浓郁而又炙热的吻几乎将她烧得头晕目眩,她的挣扎在这样的情欲面前,只像是大海上的小船,一个大浪扑过来,就能将她掀翻了。 她在狂风暴雨中被逼到顶峰,身体一颤,花穴深处乌泱泱喷出水来,而旋即,他咬住她的脖子,有力的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肢,粗胀的肉刃抵着她最深处,避无可避之下,滚烫的白浊尽数打人她身体内部,烫得她浑身颤抖。 结束了......她想着,身体疲惫不堪,意识还混沌着,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脑袋里模糊地闪过这几个字。 如果只是想要她的身体,那应该结束了吧?他已经得到了。可是那人似乎仍不满足,抱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吻着她白皙的脖子,如此的留恋不舍。 大师兄番外3 (po1⒏ υip) 芙鸾并没有等来她以为的结束,那人咬着她的脖子,不厌其烦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再一次没入了她的身体。 那令她恐惧的、巨大而滚烫的性器像是没有体谅她是初次承欢,只想要深入一些,再深入一些,贪婪地想要将她里里外外地全部占有。尚且红肿而未完全闭合的花穴被迫生生吞下粗长狰狞的硕大,柔嫩的穴肉被重重碾压、抚平,穴口的边缘几乎被撑的透明。 芙鸾被顶弄得身体都在颤抖,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男欢女爱是如此令人感到煎熬的事情。在这样激烈的身体交缠中,她的脑袋险些撞到床头,被人用手托住,掌心温暖的温度传递过来,温柔得令她感到熟悉。 隔着黑色纱布,傅雪舟温柔地用唇描摹着她的眉眼,吻过她的侧脸,她的下颌。他的半身嵌在他朝思暮想的小师妹身体里,层层迭迭地软肉紧紧地裹着他,紧密的依附着他,像是完全离不了他。 而小师妹身体上的痕迹,也全是他留下的。小师妹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彻底的属于他,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身边带走她。 这样荒诞的念头令他由衷地感到满足,但只是这样是不够的。他太贪婪,索求无度,不知节制也不愿意节制。刚开始或许只想着看她笑一笑,后来又奢望她的拥抱和亲吻,再到如今头昏脑涨,只想一遍遍地要她,要她在他身下承欢,不住地摇着头,明明承受不了却只能在交缠中发出破碎的呻吟。 小师妹,小师妹他唇齿张合,吐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廓,惹得她身体轻微颤抖,无声地叫着她,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他实在病得太重,却又不愿意自己去救,反而想要在小师妹这里讨一张药方。 这张药方,只有小师妹才能开,只要小师妹答应,从今往后,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就好了。 他的唇落在黑色纱布上,咬住一角,一点点拉开。 芙鸾能够感觉到身上人的动作,她的心脏高高悬起,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谁?到底是谁? 被黑布遮挡住的光线重新进入她的眼帘,光线刺得她眼睛酸疼,她忍住了,只睁大眼睛去看,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那张脸离她很近,额头轻轻触碰着她,长眉凤目,含着温润宠溺的色彩,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往日里同她温柔地说话。 芙鸾瞳孔骤缩,一瞬间是不可置信,声音满是艰涩:“大师兄”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那个强迫她,一遍遍侵犯她的人是一直宠她护她的大师兄,她想要将眼前的画面归咎为误会,是那个恶人离开了,她大师兄堪堪赶过来。可是此刻她依旧赤身裸体地被他压在身下,粗长的性器还埋在她体内,每次抽插都能带出粘腻的水声。 她这一声所饱含的浓烈情感似乎并不让傅雪舟动容,他只是温柔了眉眼,如在青岚宗那般,柔和地应了她一声,再唤她:“小师妹。” 果然,他还是想要小师妹知道要她的是谁,想要小师妹唤他大师兄,不管是喜欢也好,厌恶也好。 “为什么”芙鸾以为自己早在之前就哭干了眼泪,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哭,可是在看到眼前的人是她大师兄的时候,眼睛重新湿润起来。尽管身体上的快感犹如层层海浪扑打而来,她也固执地要维持着那一丝理智问他,为什么? 她那么信任他,在以为自己被恶人掳走的时候还坚定地相信他一定会找过来救她,可是事实的真相却告诉她,那个她以为的恶人,一直都是大师兄? 傅雪舟温柔地笑了起来,修长手指扣住她的手。 “因为大师兄爱你” “很爱很爱你” “爱到即使对你做这些事情,仍旧觉得不够。”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沉下来,在她有些恐惧的表情下,拉了她的手往下。 芙鸾蜷缩着手指,抗拒他的动作,却还是被他强制拉住,来到两人交合的地方,指尖触摸到一片湿腻。只要她低一低眼,就能看到她大师兄的性器,是如何在她狭窄的小穴里反复进出。 芙鸾眼睫剧烈颤抖,眼前的场面让她再也难以接受,无力的身体疯狂扭动。她用手撑着他的肩膀,拼了命地往外推,被他扣住腰肢,压往他的方向。她哭得又急又凶,头被他按在肩膀上挣扎不开,张了嘴,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死劲咬下。唇齿间品尝到血腥气犹不肯松开,落下的眼泪滚烫极了,滴在他赤裸的肩上,让他心脏阵阵紧缩。 傅雪舟想要安慰她,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别哭了。可是最终,他也只是愈发用力地搂住她,压制住了她所有的挣扎,教她只能被迫向他打开身体,承受他对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欲望和渴求。 芙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模模糊糊间只记得自己嗓子哭哑了,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可也仍不见她大师兄收手停下。 首-发:po18vip.de (po18 uip) 梦 祝荧守在屋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突然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他无聊地扯了根草把玩,正在考虑要不要问问的时候,不远处跑来了一名弟子,脚步匆促,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祝荧脸色一变,再不迟疑,敲了门,在得到准许后立刻进入,看向虞柳声:“夫人,衡华真人来访。” 虞柳声看他,“来就来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祝荧咬牙,急切道:“弟子禀告,说衡华真人来者不善。” 虞柳声顿住,她看了眼床上的少女,又看了看虞时年,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说着,就要出门,站在一边的元同甫忽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虞柳声冷了脸:“你做什么?!” 元同甫没有介意她的脸色,声音平静:“他是大乘期修士,你应付不来,我与你同去。” 虞柳声纤长的眉皱了起来:“谁要跟你......” 元同甫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合欢宗宗主,若有外敌来犯,也应该是我先去。” 她看了他很久,甩开他的手先一步离开房门,却是没再说什么了。 所有人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以及因为刚才那个惊天炸雷而呆愣住的小白猫。 她师尊怎么过来了? 小白猫觉得不妙,它只觉得眼前的情况非常不妙。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不清楚,在极度的慌张之下,它隐隐约约觉得,它家饲主好像走错了路。 虞时年会因此而放过她吗?衡华真人若是发现这一点,又会如何做? 这似乎......是一盘死局。 小白猫深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它还是想要尽力尝试,看是否能把这盘棋重新盘活。它用脑袋拱了拱虞时年的手,同时焦急地看向外面,示意他带着芙鸾先行离开。 可是虞时年只是漠然看了它一眼,静静地坐在那里,守着少女,等着她醒过来。 ...... 芙鸾又做梦了,并且清醒地知道这是一个梦。梦里她一直被关在漆黑不见天日的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的是陈朽而腐烂的气息。 一个女人,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用木梳梳理她那柔顺漂亮的长发,嘴里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这个女人,她应该称呼为娘亲。但女人不准她这样叫她,她只能称呼她为“林夫人”。 林夫人不想见到她,所以她只能蜷缩在小小的、阴暗的角落里,安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生,再悄无声息地死去。 直到某一天,她梦到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碎金似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流淌进来,扬起空中细小的灰尘。温暖的日光如笔墨般,一点点勾勒出那人的身形。 少年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他抱住了她,将她从阴暗的角落里抱出来,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对留在屋子内的林夫人说了什么话。 他说,如你所愿了。 他抱着她一路走,一路走,路过慌慌张张抢夺财物的家仆,路过城池里那一颗巨大的摇光木,路过山,越过水,噩梦般的浓雾自他脚下向上攀沿,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步伐越来越沉重。然而她身上的变化却截然相反,她衣服上的污垢如雪融化般消散在空中,由布衣变成丝绸,再变成圣洁雪白的祭祀服。 她靠在他怀里,鼻息间嗅到的,全是他身上空明如水的气息,伴着这样的温度和气息,她陷入极深、极深的梦里,并不沉重,安稳而香甜。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睡在哥哥怀里,也许有那么一天,她能从哥哥怀里下来,开始牵着他的手,从需要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子,变成与他并肩同行。 可是画面一转,眼前不见了哥哥,有个很高大,高大得像是承天山峰的人站在她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声音却是浩渺宁静,与她说着什么话。那定是什么极其可怕的话,才让她在梦中都止不住的手脚冰凉。 那人伸出手来,手掌似盖住了天地,将她逼到无可逃避的地方,捉了她,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 那人说,人之七情六欲,是孽是罪,汝不可沾惹。 斗转星移 芙鸾从梦中惊醒过来,视线还有些模糊,轻轻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坐在旁边的人。 空气中漂浮在浅浅淡淡的熏香,是从房间角落里的香炉里飘出来的,嗅着让人只觉得心神宁静放松。 小白猫趴在一旁,眼神很是焦急,极力示意她去看角落里的叁足琉璃香炉。 芙鸾怔了怔,没有领悟到它的意思,坐在床边的人已经开了口,因着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守护,声音低哑:“醒了?” 芙鸾还要去看小白猫,却发现小白猫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她的面颊,让她转过头来,薄唇轻轻吻着她:“终于醒了......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芙鸾隐约还记得自己是在触碰连理果后失去了意识,迟疑着点头。 她想要问他,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虞时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垂眸看她:“你有喜欢的人,对不对?” 她没有想到虞时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惊愕之下控制不住表情,连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芙鸾咬了咬唇,躲闪着他的视线:“我没有......” 这话并未发自内心,因为心虚而显得无力。 虞时年只是笑,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要骗他。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两侧,将人罩在自己身下,轻笑着告诉了她一件事:“你知道吗?你之前摘的连理果,其实是只有心有倾慕的人才能摘下来的。” 怔愣之后,芙鸾反应过来,脸色都变得苍白:“我......” 她的话被封在一个凶狠的吻里,这个吻来势汹汹,完全不给她丝毫抵抗喘息的机会,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虞时年松开了她,声音低沉暗哑,像是在与情人耳鬓厮磨:“我本来在想,你若是没有心悦之人,那我多些耐心,就算你以后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可是凭什么呢?”他低低地笑,温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着,“凭什么别人能得到,我却得不到?” 他的视线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眉眼,深藏于眼底的偏执和占有欲也不愿意再去遮掩,如浓墨般倾倒在眼里,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微微颤抖起来,神色惊惶无措。 虞时年以吻触碰着她的面颊,轻声与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刚才有人给你检查过,说你情根已失,就算是给我千万年的时间,也无法令你动心。” “我好生气,真的好生气。”他的声音愈发低了,“尤其是在知道即使你在失去情根,仍旧惦记着一个人的时候。” “我那时,真想杀了他。” 芙鸾咬住唇。 虞时年看着她,桃花眼春水脉脉,像是带着些许蛊惑的,问她:“你喜欢的那人是谁?” “你师兄?师尊?还是青岚宗里别的什么人?” 他一一问了,芙鸾只是咬着牙,她在极力抵抗蛊惑之术侵入脑海。虞时年便笑一笑,轻声道:“看来都不是......那到底是谁?” 芙鸾唇齿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虞时年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鲜血,虽然还是笑着的,眼中的墨色却已经浓郁到快到滴出来:“真实固执呢......就算是这样,也要维护他吗?” 芙鸾沉默不语。 “那我再换个问法。”他道,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捕捉她神色的变化,“你想要去到他身边吗?” 芙鸾垂下的睫毛颤了颤。 这样的反应,却是让他笑了出来。他牵起唇角,幽幽笑道:“好啊,很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去到心慕之人的身边,真是再令人感动不过的故事了。” “我这个恶人,是不是也应该心生感动,就此放你离开?” 芙鸾竭力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他的任何一句话,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听到这句话,依旧止不住地从心底泛出来一点希望。 她知道这是妄念,是不可能的事情。却总是希望,能出现两全其美的事情,她希望他们能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虞时年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他靠着床,让她趴伏在他身上,捏了她下巴,看到她依旧仓皇的神色,笑一声:“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只要你令我满意了,我就放过你。” 芙鸾揪紧了手指。 要如何才能让他满意,她几乎不需要想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慢慢抬头,去亲吻他的薄唇,一点点往下,轻轻去咬脖子上的喉结。她的手指颤抖,试了几次才解开自己腰上的细绳,衣衫层层褪去,她又去解他的,在两人身体彻底赤裸,交迭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的双腿已经跪在他腰腹两侧,臀部能够感受到炙热的温度,然而她已经做不下去了。 她不愿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只能跟喜欢的人才能做的。她不喜欢这些人,即使是努力告诉自己没事,但始终迈不了心里的坎。 虞时年将哭得稀里糊涂的少女按进怀里,捡起衣服一件件给她披上,似乎是在安慰她:“我知道的,知道你做不下去。” 他那样温柔缱绻地笑着,好似并不生气,也不失望,宽大温热的掌心放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动作的原因,她没由来的感到放松,空气中漂浮的熏香愈浓了、重了,她也没感觉到,只觉得困,想要陷入沉沉的梦里。 她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趴着的,她以为睡过去的小白猫,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了呼吸。 在他怀里的人,呼吸愈发轻了,心脏的跳动也逐渐变慢。在心跳声彻底停下来的时候,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开口,如同情人的呢喃:“你要永永远远呆在我身边的。” 这一世不行,那就下一世。 而现在,她就在他怀里,哪里都不会去。不会说,也不会做令他伤心难过的事情。 他摸摸她的脸,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心满意足地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唇边噙着笑,与她一同陷入永眠的梦里。 …… 山海玄境内。 冥十一正在向大长老汇报情况,自衡华真人走后,修仙界似乎也察觉到了风云涌动,对山海玄境的窥探越来越多了。简单的他们处理就行,一些拿不准的,要请示大长老。 一切都是正常的,然而在下一刻,大长老神色骤然变化,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他用手撑住案桌,勉力支撑起身体,只觉得心痛如绞,他体内的骨骼血肉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重物碾压过去,甚至能听到骨骼咔嚓作响的声音。 “大长老?!”冥十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如此模样,急得要来搀扶他。凌息推开他,长长的衣袖在空中凌然飘过,直奔向圣主的宫殿。 冥十一愕然,他急着过去追他。来到圣主宫殿前面,却发现一地尸体,浓浓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地面。 大长老他......是杀进去的。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冥十一不知道,但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大长老要杀圣主! 在修仙界还对山海玄境虎视眈眈的时候,大长老为什么要突然对圣主动手? 冥十一脸色急剧变化,赶紧追了进去。 合欢宗内,虞柳声正在竭力拖住衡华真人的脚步,她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话,却始终不肯告诉衡华真人他小徒弟在哪儿。 衡华真人冷冷淡淡地听她说着,手放回桌上,正要开口,忽地心有所感,微顿。 旋即,骤然出手。 元同甫脸色一变,只来得及将虞柳声拉回来,而衡华真人早已离开了这里。 衡华真人出了大殿,神识展开,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将整个合欢宗笼罩住,无论是在哪里的人,都能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修为低的,被这股压力直接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大乘期修士的神识,动则千里,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只一眼,就令他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转瞬之间到达那里,却有人比他更快。 身着青衣,披着鹤氅的青年抱着他想要找到的人,青丝转华发,修为境界一层层跌落下去。他身上满是血迹,神色疲倦,看到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下,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道君,下次再见。” 星移楼,主楼。 山海玄境内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大祭司的居所。在他退居星移楼后,不问世事不见外人,就是圣主也没办法见到他。 身着白色祭祀服的年轻祭司急匆匆上了叁楼,来到玄色大门前又停下脚步,整理了一番衣着,躬身敲门,得到准许后才踏入房内。 这是一间有些昏暗的屋子,即使四周的铜雀灯上燃烧着长明烛火,屋内的光线也并不明亮。两侧靠墙的地方放置着一排排的书架,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卷宗,墨香留于纸上,经久不散,整间屋子似乎都被墨香浸染了。 被山海玄境众生信仰的大祭司跪坐于黄花梨木案桌后,同样雪白柔软的祭祀服上,衣摆和领口处绣有繁复典雅的花纹,浓墨般的青丝披散在后,偶有数缕垂落在前。他执笔,似乎在写着什么。那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被搁置在一旁。 年轻祭司不敢擅自抬头,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无需他说什么,大祭司像是早已知晓山海玄境内发生的事情,也未曾去理会前来通报的祭司。在他写下第叁个字的时候,有未知的东西造访了这个地方。像是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但他知道,这不是风,而是叹息,来自于时光长河的叹息。 在这样古老悠长的叹息声中,世间所有的景色都在变化,都在倒退。夕阳变朝阳,果实转花苞,青丝覆华发。而那位站在屋内的年轻祭司,也突兀地消失了,像是从来没出现在这个地方。 在一切停止的时候,大祭司神色依旧淡然而平静,稳稳当当地写下了第四个字。 “斗转星移。” 重启 狐妖用尾巴卷着他抢来的少女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去看后面被他甩远了的人。那浑身的杀气,狐妖心里发憷地想着,是打算剥了他的皮吧? 不过那又怎样? 狐妖想着自己抢来的新娘子,嘿嘿嘿地暗笑。他躲在暗地里观察进来的人观察很久了,她绝对是这里面最好看的一个!绝对不输给小娥,也不输给小娥找来的那个公狐狸精! 他要跟这么美丽的姑娘结婚,带着她天天去小娥面前晃悠,气死她和那个公狐狸精。 狐妖美滋滋地在那里想,没有注意到被他绑来的少女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大梦初醒,不知今宵何宵。 芙鸾怔怔低头,腰间卷着一条毛茸茸、蓬松又雪白的尾巴,再去看前面的狐妖,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全然不是之前重伤垂危奄奄一息的模样。 而且她还记得,狐妖是被叁师姐带走了的。 眼前的场景,如同数日前的回忆重放。稀薄的浮云悠悠飘过天际,被风吹着,散了、乱了,于是澄澈如碧广袤云天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各种各样的灵花灵植在灵气充足的秘境内肆意伸展身体,叶稍花瓣上都淬着金色的光泽......还有风,呼啸而过的风,带着同样柔和舒适的气氛,从她身侧路过。 分明是这样舒适的氛围,为什么她那样想哭呢? 狐妖忽然就没听到身后人的动静了,他以为她认命了,就要答应做他娘子,找个地方停下来,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哭。 他拐来的姑娘在很安静地哭着,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里流出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看到了她的眼睛,情绪并不激烈,却教他一瞬间手足无措起来:“你,你怎么了......” “是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芙鸾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她怔怔地低着头,心里起伏的种种感情尚未平息,但她已经能确定两件事。 首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动手的除了虞时年,不做他想。最后房间里漂浮的香气......早在她醒来前就已经点燃了,他,从来没想过要对她放手。 第二件事......让芙鸾本能地从心底生出恐慌。因为她发现,她重生的时间大幅度缩短,而非重生在她仍旧在青岚宗的时候。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只能回溯这么短的时间了? 她还能失败多少次? 芙鸾低着头,在心里一声声地唤着哥哥,她知道哥哥是听不到她声音的,但依旧这样叫着,希冀能够得到回应,冲淡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你别哭啊。”狐妖在她身边急的团团转,“你要是不想嫁给我,我就不逼你好了。还有还有,我也不是非要娶你的,只是因为要气一气小娥......” 他慌乱之下说话颠叁倒四,劝了半天也不见她听进去,泄气地化作原型,足有半人高的白狐狸蹲下身,用脑袋蹭了蹭她,讨好的:“总而言之,你先别哭了。” 芙鸾轻轻吸一口气,用袖子擦干眼泪。她知道,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之前被白毛狐狸卷走,后来又要救师姐,一时竟然忘了,这是她难得可以摆脱虞时年的时机。 白毛狐狸还在慌慌张张地安慰她,明明脸上全是毛,她偏偏能从中看出紧张愧疚的神情来,看来还有点滑稽。她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再被他发现之前立刻又抿紧了:“你说真的?不抢我做新娘子了?” 白毛狐狸点头如捣蒜,还人性化地用后面的双足站立,两只前爪做了讨饶的动作。 芙鸾努力让自己不要被他逗乐,板着脸:“可我不信。” 白毛狐狸两只耳朵立刻耷拉下来。 芙鸾眨了眨眼睛:“除非你变小一些,能刚好被我抱着的程度,你这么大一只,我看着有些害怕。” 白毛狐狸看了看自己的体型,有些不情愿,他好容易才修炼成这么大一只的,公狐狸就应该膘肥体壮! 芙鸾作势要继续哭,他吓了一跳,立刻二话不说缩小了,蹲坐在石头上,低头打量现在的体型,颇有些嫌弃。他又抬头去看芙鸾,却见眼前的少女眉眼弯弯的,他心里顿时生出不妙,刚要变回去,视线突然一黑。 他晕了过去。 芙鸾哼了一声,使劲儿揉了白毛狐狸几下,柔软的触感稍稍减轻了她内心的郁气。她可还记得白毛狐狸绑架她的事情,而且那人提前犯病也是从这只白毛狐狸拐走她开始的,她下黑手,蹂躏它两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但时间耽搁不得,她得在虞时年追上来之前摘取连理果,提前从秘境里出去,找到小白猫,再一起离开合欢宗。 芙鸾急匆匆站起身,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顺便带走晕过去的白毛狐狸。因为她不确定虞时年在看到这只狐妖的时候会不会动手,对了,还要找到楚星言,让他去救叁师姐,她自己就不去了。 芙鸾在心里快速过完一遍要做的事情,从储物戒里取出碧藤剑,踩在上面,御剑飞行。 好在楚星言离得不远,她顺着记忆中他出现的方向,很快找到了他。楚星言也正在寻找姜瑶,神色十分焦急。 他不记得她的脸,但记得她的声音,从她口中得知姜瑶的下落后立刻就要动身出发。走了几步却又回转身,想了想从腰间扯下一枚玉玦递给她:“上次多亏你相助,没来得及谢你,而现在你又帮忙了一次,在下本该厚礼相赠,但出门在外,未曾带贵重的东西。只能将这枚玉玦送给你,但凡是有楚家力所能及的地方,仙子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取出这枚玉玦,楚家人会竭力帮你。” 玉玦通体莹润,饰以云雷纹,不光看起来不凡,其背后所隐含的意思同样非凡。芙鸾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正要拒绝,哪知楚星言着急去救姜瑶,愣是将玉玦塞到她手里,急急走了。 芙鸾只好将玉玦收起来。 她是不是有些多余? 之前为了躲避虞时年找到她,芙鸾使用了储物戒中用于隐藏行踪的法宝,许是放心不下,她还燃烧了不少具备同等效果的符篆。 在找到楚星言的时候,为了跟他说话,她不得不解除这些东西。在楚星言走了以后,她就要重新动用法宝,忽地背后一凉,身体反应快于大脑,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一条火红色的大尾巴夹着风声从她身边扫过,拍断了旁边的一颗大树。 芙鸾只来得及认出这是狐狸的尾巴,而对方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她一手还要抱着白毛狐狸,许多剑招施展不开,多数情况下只是防御。好在那攻击她的人似乎因为她怀里的狐狸也有些束手束脚,芙鸾反击的时候也趁机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身着茜色衣裳,袖子处用颜色较深的同色细带交叉绑住了,长长的秀发扎成低垂的双马尾垂在身后,容貌俏丽,瞳仁像是浸在水里的黑玉石,灵动非常。 少女一击不成,转头就掏出了红色绸带,劈头盖脸地就朝芙鸾打过来。那红色的绸带像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灵活犹如长蛇,前后封住芙鸾的退路。 芙鸾用剑挡了一下,一刚一柔两件兵器相触,偏偏发出了铿锵的金属声。芙鸾应付着她的攻击,心里急转,之前被偷袭时看到的红色狐狸尾巴,加上少女有意无意避开了她怀里的白毛狐狸,都在告诉她,这个少女可能是认识她怀里的狐妖的,而之所以选择偷袭她,可能也是误以为她想要对狐妖不利。 “等一下!”芙鸾再次用剑格开她的攻击,“你认识这只狐妖?” 陌生少女的攻击有些许的减缓,趁着间隙,芙鸾连忙向她解释:“我没有伤他!他还好好的,只是晕过去了!” 茜色衣裳的少女似乎不是很信任她,芙鸾好说歹说,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少女,隐去狐妖要抓她当新娘子的事情,还退让一步将碧藤剑收起来,少女才对她半信半疑,同时停下攻击,只是红绸还握在手里。 芙鸾主动把狐妖递过去让她检查,她以为少女会像她一样把狐妖抱起来,哪知道少女伸出一只手,直接拎了白毛狐狸的后颈肉,然后......像甩抹布似的用力甩了起来,那力气之大,都甩出残影来了。 芙鸾愣住了,难道她猜错了,这两只狐妖关系并不好,而是有仇? 她迟疑着,正想要不要把狐妖给救回来时,白毛狐狸已经悠悠转醒。是该说这只狐妖经打经摔吗?在这样的折腾下没有陷入更深的晕眩,反而是醒了过来。 少女在见到他醒过来的时候,马上就把他扔到了地上,还很是娇俏地“哼”了一声,似乎对他十分嫌弃:“你不是说你一个人能行吗?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救你!” 白深被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化作人形,疼得龇牙咧嘴,见到小娥时他本来是很高兴的,听到这句话顿时生气了,“谁让你救我了!而且你看看我!我有受伤吗?!这摔出来的伤还是你动的手!” 他气不过,又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梗着脖子继续叨叨:“而且你不是要去给你情郎摘那劳什子的什么比翼连理果吗?!你去摘你的,管我做什么!来这里做什么?!” 小娥听到这句话,眼神闪了闪,不肯答他的话,扭开头,“不要你管!” 芙鸾默默站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委实觉得像是情人吵架。她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虽然白毛狐狸的同伴也要去摘连理果让她有些惊讶,不过她跟他们不熟,也不好多问,眼下狐妖看起来已经安排妥当,她便打算先离开了。 白毛狐狸更生气了,他气哼哼地转头,刚好看见正要提步离开的芙鸾,眼睛一亮。 芙鸾背后一凉,不妙的感觉才刚刚从心头冒出来,那只狐妖已经像是条毛茸茸的巨大毯子似的朝她扑过来,夹着欢快的“娘子”“娘子”,声声不断,无视芙鸾的挣扎,将她死死抱着,得意地对少女说道:“你看,我找的新娘子哦,长得比你好看,性格也比你好!” 而那边的低马尾少女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似乎要来个眼不见为净,但半路又改了主意,气势汹汹地回身,对着还死活赖在芙鸾身上蹭个不停的狐妖冷笑一声,然后手起刀落,一个重重的手刀砍在他脖子上。 狐妖眼睛向上一翻,利落地又晕了过去。 小娥又看向芙鸾。 芙鸾赶紧退后一步,在她眼刀飞过来之间很无辜地解释,“我没有答应他,他自己非要叫的。” 小娥不理她。 冤有头债有主,小娥不会去找芙鸾的麻烦,对于地上这个惹她生气的罪魁祸首可就不会这样了,她泄愤似的踹了地上的人几脚,见芙鸾转身要走,喊住她:“你干嘛去?!” 芙鸾有些茫然地顿住脚步,看了看她,迟疑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人都已经送到她手上了,她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小娥话出口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狐妖,又看了看芙鸾,神色为难,似乎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芙鸾犹豫了下,道,“你要是担心带不走他,可以像之前那样把他变小一些,抱着走就可以了。” 此话一出,容貌俏丽的少女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炸了毛,恼羞成怒:“谁要抱他!” 芙鸾:“......?” 她茫然不解,她那句话说错了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芙鸾将少女的言行举止套在她认识的人身上,终于勉强理解了她是不肯让人知道她喜欢狐妖,一说就要生气的。两人站在原地就如何带着狐妖一起走的事情商量了半晌,芙鸾着急离开,在得知她也要去摘连理果时,小娥便松口同意由芙鸾抱着体型缩小的白毛狐狸走,她跟着一起走。 芙鸾也同意了,她还有件担心的事情,之前突然晕过去的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触碰了连理果。让连理果成熟没有问题,摘取的话就需要拜托小娥了。 小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她了。 妄生池 一人两妖同时往合欢连理树的方向赶过去,应该说妖族很擅长在深山野林中生存吗?小娥清理他们留下来的痕迹比她更加彻底,导致虞时年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他们早就调转方向。 芙鸾自己清理痕迹是因为怕被找到,但小娥为什么也如此谨慎呢? 她抱着疑问这样问了她,小娥转头看她,神色十分古怪:“白深没告诉你,我们是偷溜进来的吗?” “人族是不可能让我们进秘境的。” 偷溜进来的......这几个字让芙鸾心脏跳动都加快了几分,这句话让她隐隐约约看到了前路微弱的希望。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不动声色地问她:“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但小娥可不像白深那么好糊弄,听到这句话顿时警惕地看向她:“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知道了之后举报我们吧?还是想埋伏我们?” 芙鸾有些泄气,她想告诉她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想借用一下他们离开合欢宗的通道,但看小娥的神情,也不像是会答应她的样子。 她只好抱着狐妖继续赶路,途中一直能感觉到小娥时不时地偷瞄她怀里的白毛狐狸。次数多了,芙鸾都想转头把狐狸硬塞给她,让她自己抱好了。然而小娥死活不肯,翻来覆去就是叁个字——“凭什么”。 芙鸾也有些无奈,她眨了下眼睛,试探性地戳穿她:“可你不是喜欢他吗?!”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在心里默念一二叁,数到“叁”的时候,低马尾的少女果不其然地炸了毛:“谁喜欢他!” 她是真的生气,直到两人抵达妄生湖,途中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快要下水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少女突然开口问芙鸾:“很明显吗?” 芙鸾正在测试妄生湖是不是只能淌过去,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点点头:“嗯,很明显不是吗?” 小娥撇撇嘴,似乎是更生气了,嘟囔道:“连才认识的人都看得出来,偏偏他不知道。” 幽蓝湖水鸿毛不浮,碧藤剑无法悬空,而芙鸾放出的法术也被吞噬殆尽,不起丝毫波澜。 所以,这个地方只能淌过去?而且还无法动用灵力? 芙鸾确认着这些,一边一心二用地回应小娥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小娥回以沉默。 芙鸾没有得到回答,也没继续追问。她看着面前一看就觉得不详的湖泊,鼓足勇气走下去,冰冷浓稠的池水自她脚踝处向上涌来,甫一踏入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她眼前一黑,险些痛得晕过去,若非用长剑撑着池底,她恐怕当时就要倒在水里。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视野也陷入了一片昏暗。寒意随着水流浸入了她的肌肤,犹如长蛇般在她身体里游动,枉顾她的意愿,将她拼命压在箱底,不愿回忆起来的记忆重新翻找出来。那些灰色的画面一遍遍在她面前闪过,痛苦层层迭加。 贪嗔痴,忧乐惧,爱与恨,皆为业障。世间一切业障,皆从妄念生。所以放下世间种种,无悲无喜无忧无惧,便可以超脱红尘了吗? 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林夫人,总是靠着窗,看着窗外四季变换,荣枯轮替,神情总是安静又悲伤。又像是看到了那个高远到似乎承接天际的身影,宁静而平和地看着她,即使她陷入无边无际的血水里,他也只是如此平静地述说着,这就是她的命运。她眼前又浮现出师尊、师兄师姐以及好多人好多人的脸,她似乎在不停地死亡,每次死亡都伴随着痛苦。 有不知名的声音轻轻地告诉她,你看,你已经很痛苦、很疲惫了,不如就此放弃,在这里休息片刻,如何? 这道声音不停地在她心底、耳边回响,似是柔软的羽毛,触及人心底潜藏的伤疤。只是......她在心里无声地回应那道声音,她之所以会愿意去承受这么多痛苦,是因为她想要回到一个人的身边。这样的感情,哥哥是与她感同身受,如出一辙的。所以她也相信,哥哥怀着同样的想法,等着她回去。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那些声音渐渐淡去,身上的疼痛也像是幻觉似的,越来越轻。她抵达妄生池中央,从水中走出,她的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抬头能见连理树,绿荫如盖。 合欢连理树是合欢宗老祖送给天下有情人的礼物,既然是礼物,为何前面还要设置一道妄生池考验世人?因为世人欲念太多、所求甚多、迟疑不决甚多,许多时候是无法辨清自己内心到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在这里设一道妄生池,并非是为了为难世人,也不是为了考验意志,只是为了让人明了内心真正所求。 其间拳拳心意,可见真挚。 芙鸾来到连理树下,小娥比她先一步到达,手里还拿着摘下来的红色果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芙鸾离得近了,小娥才像是从沉浸在自己思绪那种状态中回过神,看了她半晌,突然说道:“你不是要连理果吗?我给你。” 她伸出手,摊平掌心,将连理果递给芙鸾。 芙鸾看着放在眼前的果实,有些迟疑:“......你不要吗?”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小娥哪处痛脚,她又生出气来,回头愤愤瞪了一眼被放在对岸的白毛狐狸:“谁要跟他同生共死!” 或许是因为身上还残留着淌过妄生池时的痛楚而心生委屈,身边又有个跟她共患难的“盟友”,她终于憋不住抱怨起来:“你看看他!再看看我!你觉得那二傻子配得上我吗?!” 芙鸾打量面前的少女,长得好,修为也高,跟那个稀里糊涂的白毛狐狸比起来,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于是认真点头:“嗯,他配不上你。” 小娥得到认同,继续抱怨:“连你这个外人都知道这一点,他偏偏跟瞎了似的不知道。我找个人跟我一起演戏就是为了刺激他,结果呢?!他居然跑出去找新娘子来气我?!” 芙鸾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晌,“也许是他有点傻?” 小娥瞪她一眼:“不许你这么说他!” 可是,不是你最开始这么说的吗?芙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小娥继续道:“总而言之,连理果我给你了。那只狐狸你爱带哪儿去就带哪儿去吧!我要走了!” 她把连理果扔过来,芙鸾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敢用手接,慌慌忙忙地用剑尖挑住,扔进储物戒里,这奇怪的动作惹得小娥看了她一眼。 芙鸾装好连理果,还要问她:“那你要去哪儿?不等他醒来了吗?” 小娥哼了一声:“你告诉他,我要离开合欢宗了,而且不回族里了,免得见他一次烦一次。” 她走得飞快,芙鸾根本来不及叫住她,只能独自一人折返对岸。她不敢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虞时年知道她想要连理果,如果迟迟没寻到她,可能会来这里找。 芙鸾对合欢宗秘境并不熟悉,抱着缩小的白毛狐狸四处乱走,想要找到秘境的出口。她多数情况下都是往偏僻碰不见人的地方走。因为合欢宗秘境开放,除她和虞时年,进来的还要不少合欢宗弟子,里面有的人是见过她的。 她一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人群汇集的地方,人越少,相应的妖兽就越多,尽量不惹出什么动静。 或许是路途颠簸,被敲晕的狐妖忍受不住悠悠转醒,发觉自己被她抱着的时候高兴地要说什么,芙鸾正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察觉他醒过来,想起小娥之前让她转达的话,有些长又有些复杂,干脆整合一下,言简意赅地说道:“小娥说,她不要你了,你别去烦她。” 白毛狐狸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他花了好长时间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突然一蹦叁尺高,就要从他怀里跳出去,芙鸾只来得及拽住他的尾巴:“你做什么?!” 狐妖可能是被她拽疼了,“嗷呜”叫了一声。芙鸾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她自己可能也糊涂了,狐妖要走,她拉他做什么。松手的时候,又像是想到什么,又不自觉拽紧了。 这么一松一紧,狐妖整个身体悬空,尾巴还被她拽在手里,像条毛毯似的在空中荡来荡去。 芙鸾默了片刻,赶紧蹲下身把他放在地上。 白毛狐狸好像没注意到他刚才的情况,在地上扑腾起来就要往前跑,芙鸾在这期间想要问他什么话都被他莽足了劲儿想跑的动作打断,心一横,直接掏出碧藤剑架在狐狸脖子上,凶巴巴地吼他:“你再动,我就把你毛全刮了!” 白深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剑身,咽了咽口水,不敢动了,嘴里还在叨叨:“娘子......你好凶。” 他有些讨好的:“娘子,我得先去找到小娥,回头再跟你成亲好不好?” 这狐妖不会真是个傻子吧?芙鸾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叫我娘子,然而听到她离开的消息却二话不说地要去找她?” “难道你觉得小娥比娘子更重要?” 狐妖答得毫不犹豫:“那是当然!” 芙鸾:“......” 狐妖义正言辞:“娘子可以有很多个,但小娥只有一个啊!” 芙鸾:“.....” 芙鸾放弃了与他继续交谈的想法,因为她意识到了,眼前的狐妖就是个傻的。要跟他说什么事,还是她手里的剑更有效。 她对狐妖威逼利诱了一番,威逼当然是用剑恐吓他,利诱则是告诉他小娥离开时的方向,要求狐妖把他们进出秘境和合欢宗的地方告诉她。 小娥因为警惕而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眼前这只傻狐狸二话不说就跟她说了,临走的时候还扭过头对她挥了挥爪子:“娘子你一定要等我来娶你啊!” 这句话被芙鸾直接无视了。 擦肩而过 芙鸾找到了狐妖告诉她的秘境入口,匆忙从里面出来,想要去接还留在虞柳声那里的小白猫。但是上一次的经历告诉她,虞时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对劲儿了,而如果虞柳声知道他想做什么,会选择帮她弟弟还是帮一个外来人? 芙鸾不敢赌。 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个人。 合欢宗宗主,元同甫。 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她。 然而她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了,自她进入合欢宗以来,每天能够见到的人在虞时年的控制下,屈指可数。那些人大多对她不熟悉,愿意帮她的可能性极小。 抱着这样的想法,芙鸾去见了宗主。 元同甫如往常一般坐在凉亭里,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看到她来的时候先是微怔,惊讶于她的到来,随即脸色微变。他还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在她身上所感觉到的因果重量,为何几日不见,身上的因果又多了一分? 加上他之前突然心神不宁,似是因为命运线波动而心有所感,他不免想要知道,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芙鸾把希望得到他帮助的想法和他说了,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答复。 元同甫沉默片刻,看向她:“你想要离开?” “现在?此时此刻?” 芙鸾缓慢点头,她也不想这样老是麻烦别人,这样总显得她无能又无力。如果她能够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强大到不害怕任何人呢?她茫然地想着,小声道:“如果您觉得为难,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好了。” 元同甫看着面上盈满了不安和羞愧的少女,笑一笑:“有人对我说他有难,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他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一个仁慈的长辈:“需要别人的帮助,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你还太小,经历的事情不多,难免稚嫩。我们这些走在晚生前面的人呐,是很乐意晚辈来寻求帮助的。只有可靠的长辈,才有人愿意来求助的,不是吗?” 宽厚温热的掌心放在她头上,恰到好处地抚平她内心的惶恐无助。她跟着站起来,元同甫看了看外面,道:“这边我会替你引开柳声,你找到了它,就赶紧离开,知道吗?” 芙鸾努力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但是要怎么引开她呢?” 元同甫一路走,来到小院的大门口,芙鸾小跑着跟上。等他停下脚步,两人离踏出小院只有一步之遥。 这座小院看似任人进出,无人看守。然而实际上处处都设有禁制,只要他一出来,虞柳声立刻就能感觉到。 元同甫垂眸,拨弄了下手中的佛珠,不知为何在心底叹息一声。他让芙鸾先躲起来,在他离开这里后,虞柳声会先来找他,而她带着小白猫马上离开合欢宗,走得越远越好。 他看着少女满怀感激的神情,笑了笑。其实他做这些,也不只是为了帮她,这几日他始终心神不宁,而面前的少女因果太重,留在这里,于合欢宗无益......于她也无益。 这也算是他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佛经常言应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然而他翻烂了佛经,各种经文在口中念诵千遍万遍,也无法将她与其他人等同。 芙鸾听从他的指示,在虞柳声走后赶紧来到她的房间,小白猫还在疑惑虞柳声怎么突然就离开了,看到芙鸾进来的时候愣了愣:“......你不是应该还在秘境里吗?” 芙鸾没多少时间跟它详谈,先一步抱起它,转身就朝狐妖告知她的出口走:“我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要紧的事是我们要赶紧离开合欢宗。” 她一路心惊胆战,避开合欢宗所有人的视线,找到了狐妖所说的地方。离开合欢宗后,又马不停蹄地远离了双阙街市,隐匿符跟不要钱似的,走一路砸一路。 而在她离开合欢宗后的第四天,衡华真人造访了合欢宗。 相似 芙鸾拿到了连理果,自然是要去找沉前辈的。而且她身上的绛魂蝶近些日子总是异常,也让她不安,想找沉前辈给她看看。 值得一说的是,路上她救了个小孩,是被人拐来想卖掉的。她本来想送他回家,他垂着眉眼不言不语,却是不肯回去。她再叁询问,才知道他父母早已死去,而偌大的家业已经落到恶人手里。他这次被人拐卖,也有那些人的手笔。 芙鸾便想要去他家里看看,帮他把家业夺回来。他拒绝了,年龄不过七岁,在短短两年见过人心险恶的孩子脸上已经有了大人的老成。 他说:“我自己去。” 小孩生得天姿灵秀,小脸雪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嵌在上面,冷冷淡淡的,倒有几分冰雪初生的感觉了。 芙鸾眨了下眼睛,突然感觉他很像一个人。当然,外貌上是没有相同之处的,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是相似的。 他身上留了大大小小的伤,好在芙鸾自己带了不少药,那些面上的伤口都消失了。唯独他体内的毒素,是那些恶人给他下的。在经脉中淌过,是要毁了他踏上仙途的可能的。 芙鸾再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魂台九重,变异冰灵根,资质可谓是千百年难得一遇。这样的资质,当今之世,只有她师尊一人。 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人。小孩说,他叫洛敛寒,芙鸾看他年纪小,试探性地叫他小洛。他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喜欢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芙鸾想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他,但兜来兜去,许多人家倒是很乐意收养这么个孩子,但他却不愿意在任何一家留下。这里远离叁宗地盘,快要到触及月诺城的势力范围了,附近的宗门实力一般。 当然,以洛敛寒的资质,这些宗门肯定是争先恐后都想让他入宗的。但芙鸾觉得以他的资质不应该屈就。中小宗门资源不足,就算他天赋出众,相比于在叁宗修炼,速度还是要慢上一些的。 芙鸾于是问他想不想去宗门,锦衣玉秀的男孩站在那里,身高与她蹲下来几乎齐平,偏偏却没有半分势弱的感觉。长而浓密的睫毛抬起来,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我不能跟你走吗?” “哎?”芙鸾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怔了怔,“可是你跟着我,也学不了多少东西啊?而且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的,可能保护不了你。” 洛敛寒不再说话,但摆明了不会跟别人走或者去宗门。 芙鸾有些苦恼,不过她想到他身上还有些毒没有解,她这次也是要去找沉前辈的,顺便让沉前辈看看也好。 她抱着小孩站起身,洛敛寒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微微怔愣,随即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头靠着她:“我能叫你小芙吗?” 芙鸾鼓了鼓脸,很不开心:“我比你大,你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这么叫我。” “你该叫我姐姐的!” 洛敛寒不吭声,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眼中的神色看不分明。 难道她不配做姐姐吗?她不开心,伸手去捏他的脸,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脸真的又软又嫩。她最初是想表达自己的气愤,但摸上去又喜欢上了那触感,不自觉地多捏了两下。 洛敛寒很安静地任由她摸着,完全没有往日在洛家时不喜任何人触碰的坏毛病。 芙鸾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调戏小孩了,连忙松开手,好在她用的力气不大,才没在他雪白的脸上留下什么印子。她松了口气,想起之前他不肯叫她姐姐的事情,又凶巴巴的:“反正你不准那样叫我,要么就叫我姐姐,要么就叫我姑娘。” 她自认为自己很凶,实际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比起洛敛寒从他那些亲戚身上看到的穷凶极恶来说,这幅神情甚至都称得上可爱了。何况他还能看出来她不过是故意想要吓他罢了,以为他是普通的小孩子吗? 他歪头看了看她,因着她抱着他的缘故,两人的距离其实很是接近。她的容貌在他面前放大,让他几乎有些目眩的感觉。可是他还太小了,但也是因为他还小,所以能仗着这样不会被人防备的年龄,唇贴上她的脸颊,柔软的吻之后,是轻轻的一声“姐姐”。 好乖呀!芙鸾被这一声叫地美滋滋的,而且叫她的还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自然而然的,她对于那个贴在她脸上的吻也没多少在意,或许还因为自己得了小孩的喜欢而沾沾自喜。 芙鸾要抱着他,小白猫只能把自己硬塞进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它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看芙鸾再看看那孩子,怀疑是自己多想了,这么小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想法? 它在心底赶紧呸了几声,唾弃自己罪恶的想法。 这人谁啊 沉前辈给她的玉简还很好地被她放在储物戒里,她激活玉简,借着玉简里神念的指印,没过几天就找到了沉前辈所住的地方。 坐落于街巷末尾,是处僻静的小宅院。 芙鸾要敲门的时候,刚好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宋知明愁眉苦脸地从里面出来,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看到她,神色惊讶,又转为惊喜:“仙子,你怎么来了?” 洛敛寒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长睫垂下,默不作声地将她抱紧了些。 宋知明也看到了她怀里的孩子,愣了愣:“这位是?” “他呀?是我路上救的一个孩子,叫洛敛寒。他身上中了毒,我想让沉前辈给他看看。”芙鸾将他放了下来,转而牵住他的手,“沉前辈呢?” 宋知明侧身让她进来,听到她询问他师傅时神情一黯,犹豫了会才道:“师傅他前不久受了伤,眼下正在养伤呢。” “沉前辈受了伤?”芙鸾有些惊讶,又赶紧追问,“沉前辈伤得重不重?现在怎么样了?” 宋知明摇了摇头,把大门关紧了,才转过身回答她的问题:“我们遇上的是楚家的人,那人一直追着师傅不放,上次趁师傅凝神静气炼丹的时候偷袭,师傅受了重伤。” 芙鸾没想到这期间会发生这种事,正要继续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时,屋子里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悦于有人打扰了他的清净,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去买药吗?” 宋知明苦了脸,他师傅一向这脾气,加上最近受了伤,心情更加不好,他也不愿意触他霉头。他看了看芙鸾,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不用管她。 在他离开后,芙鸾就拉着洛敛寒站在院子里,她不敢去打扰沉前辈,在院子里环顾一圈,准备在石桌前坐下休息一会儿。她刚动了这个念头,里面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什么事,直接说。” 丝毫没打算让她进去。 芙鸾回道:“沉前辈,上次说要给您的连理果我已经带来了。还有就是我身边的孩子,他中了毒,想请您给他看看。” 里面的人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还说了声“麻烦”,让她带着人进来。 芙鸾牵着洛敛寒的手走进屋子,里面或许是才练了丹的缘故,丹炉里的香烟还未散去,袅袅升腾,余香不散。 沉前辈在屋子的内侧,靠坐在床上,烟青色的床幔垂落下来,隔着袅绕的烟雾和床幔,只能看见轮廓模糊的身影。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床帘。小白猫正打算跳上桌,不经意间捕捉到这一幕,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就愣住了。它的身体本来已经跳到半空了,因为惊愕的缘故,没掌握好身体,直接摔到了地上。 但是它此刻已经没有去在意自己身体的疼痛,满脑子浮现的想法都是——“这人谁啊?!” 它记忆中干枯的头发转变成柔顺如墨的青丝,蜿蜒散落在身上。容色如玉,长眉修而雅,眉目如同春水浸润桃花枝,粗略一瞥似乎是流转多情的,细看之下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凉薄之色。他的唇是削薄的,本来不该是这样的颜色,只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有了这样浅淡的白。他自一侧凝睇而来,分明是很普通的一个眼神,却无端地让人联想到生于山寺中的桃花,浅红色的花瓣纠缠着山峦间的雾气,是极美的,但也是极冷的。 小白猫满脸懵逼地继续倒在地上,芙鸾也有些怔愣,不过更多是因为没想到能够见到沉前辈的真容。 好在小白猫没在“我是谁,我在哪儿,眼前人是谁”这种状态中持续太久,侧坐于榻上的那位看了一眼她手里牵着的人,长眉微微皱起:“你自己身上麻烦不断,还主动揽了个大麻烦过来?” 他呵了一声:“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麻烦收容所吗?” 好了,小白猫心满意足地趴了下去,这语气,这态度,确认是本人没错了。 沉前辈还是这么凶啊?芙鸾默默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习惯了,只低着头挨训,呐呐道:“可是我见他被人追杀,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能不救呢?” 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去看他:“沉前辈,你身上的幻术呢?” 沉玉辞眯了眯眼睛,冷冷地给了她一个眼神。这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多问,芙鸾默默闭上嘴巴,还很乖巧地朝他露出一个笑,示意她很听话的。 芙鸾拉着洛敛寒走过去,让他将手递给沉前辈看看。洛敛寒看了她一眼,伸出了手。 沉玉辞没动。 这是还在生气?还是懒得理会她?芙鸾看小孩伸着手一声不吭的样子,有些心疼,蹲下身捧起他的手腕递到沉前辈跟前,眼巴巴的:“沉前辈,您看一眼吧,反正又不要钱的。” 沉玉辞垂着眉眼,刚好能够看到少女讨好的表情,不过他无动于衷,只是朝她抬手:“连理果呢?” “连理果给我,之后你该去哪儿去哪儿。” 沉前辈心情很不好啊......芙鸾想着,难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春慧堂的弟子也说过有的人要是受伤了,那段时间脾气会相当的恶劣。 沉前辈刚才让她进来,她还以为他愿意替小洛诊治呢,结果只是为了拿连理果?但为什么不直接摄空取物呢?这也消耗不了太多灵气啊? 她迟疑着:“沉前辈,你......是不是用不了灵力啊?” 小白猫也有相同的猜测,但它万万没想到,它饲主居然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了。它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沉玉辞黑下来的脸色。 如果不是因为他动用不了灵力,小白猫估计,他会直接把它饲主打包扔出去。 芙鸾很无辜,她只是想看看沉前辈到底是什么情况,顺带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但在沉玉辞这样的脾气下,屋内的人也好,猫也好,都觉得对面前的人来说,更像是逮着他的伤疤戳。 洛敛寒唇角翘了翘,情绪变化很快,但没逃脱沉玉辞的眼睛。他双眸微敛,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在芙鸾惊愣的表情下检查了他的脉搏,旋即丢开,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毒素深入五脏六腑,没救了,等死吧。” 按理说,芙鸾听到这句话是应该慌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沉前辈这幅模样,忽然就有点好笑。她努力抿了抿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弯着眉眼继续求他:“可是沉前辈很厉害的呀?”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甜而不腻的点心:“沉前辈你行行好,救救他,好不好?” 帮忙 在得知沉前辈动用不了灵气的事情后,芙鸾自告奋勇地要留下来帮忙。一来也是因为宋知明说他要帮师傅煎药,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他自身的修为不高,许多药材处理困难。其二也是因为沉前辈没同意帮洛敛寒看病,芙鸾也去找了镇上其他药师,无一例外给出的答案是不能治,她便决定再磨一磨沉前辈,万一哪天同意了呢? 沉玉辞很烦,他当然不会同意芙鸾留下来。然而他唯一的徒弟见了心上人,老早就把他这个师傅抛之脑后了。再加上往日里受到的压迫,如今他师傅一身修为动用不了,那不是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吗?他自作主张地收拾了两间屋子给芙鸾和洛敛寒住下,期间完全无视了他师傅黑得发沉的脸。 芙鸾不会炼丹,她还以为沉前辈修养时间吃的也是丹药,但是宋知明给他师傅煎的是药汁。他说炼丹费时费力,多数情况下只是为了方便携带,急需的时候还不如喝药呢。 既然不是炼丹,那煎药的话难度不大,芙鸾认真记下每一个步骤,逐渐从宋知明手中接过这一道工序,让他有更多时间去处理药材。她自己不太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便从储物戒里拿出灵石要给他,宋知明不收,她硬塞给他的。 她说,“你要是不收,我都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只能带着小洛出去住了。” 宋知明只好收下。 芙鸾端着煎好的药走进屋子,沉玉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手里握着卷书籍正在看。小白猫跟在她脚边,头一抬也看到了坐在书桌后的人。尽管这几日它也见过沉玉辞不少次了,但依旧忍不住感慨,这样貌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 之前明明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锦衣玉秀的青年呢?宿主说他用了幻术,你说你变就变,为什么要变一个老头子呢? 它觉得奇怪,芙鸾鲜少下云琼峰,也没听多少同门师兄师姐交谈时说的八卦,因而同样不知道灵均宗琼林峰的归寂真人与她师尊衡华真人在当年都被称之为琼山玉树,因着两人所待的仙峰里都带有琼字。当然这只是世人私下里的称呼,没人敢在她师尊面前这么说,而归寂真人嘛,纯粹就是不介意,无所谓。 也或许是因为归寂真人态度虽算不上多好,但总比衡华真人要和缓许多,当年围绕他的八卦更多。多数人都知道归寂真人沉迷于炼丹,因而追求他的人千山万水千里迢迢地去给他寻找各种药材。他自己偶尔也会出门,修仙界风气一向开放,路途遥遥,难免会碰上些人,加上他的容貌与清冷疏离丝毫不搭边,要形容的话更像是绵延万里春色无边,只是多了一分料峭春寒的冷意,但想要求得与君春风一度者也并不少见。 然而沉玉辞对此一向是无视的,在他眼里,红颜秀骨的美人或许还比不上他手里的灵花更有吸引力。不过后来好像是因为有个一直跟着他的姑娘差点搞出人命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容貌或许太招眼了,干脆就幻化了形貌。 不得不说,他幻化容貌之后,围追堵截大幅度减少,他觉得满意,也就再没撤下来过。 然而幻术也是要消耗灵气的。 芙鸾将盛得满满的药碗放在他面前:“沉前辈,喝药了。” 沉玉辞头也没抬,“放着。” 芙鸾眨了下眼睛,提醒他:“可是小宋说要趁热喝。” 看书的人巍然不动,“我知道。” 这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刚开始的时候芙鸾还以为沉前辈烦她,不想看到她。直到昨天她在后院里教小洛练剑,瞥到一角的花草全部枯死了。她觉得奇怪,因为其他地方的花草长势特别好,也就只有那个地方枯萎了。而花草正上方,就是沉前辈的窗台。 沉前辈虽然炼丹,但他自己不爱喝药啊。芙鸾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怪不得小宋老实说他师傅伤势好得慢,还一度怀疑是药性不够。只是尽管他辛辛苦苦熬了药,病人不肯吃又怎么能好呢? 看书的人发现她半晌没出去,抬头看她:“还不走?” 从举止神态上看不出半点不想喝药的样子。 芙鸾犹豫了下,还是想劝他:“沉前辈,这药不是很苦。” 沉玉辞顿住了,抬眼看她:“你看到了?” 芙鸾不知道她这会儿说没有他信不信,她只是没想到沉前辈怕苦啊,好像跟她一样。她也是不爱吃苦的,小的时候有段时间要喝药也是能躲就躲,非要大师兄哄着才肯喝下去。不过大师兄每次哄她喝完药之后都会给她甜甜的点心吃,这么一来二去,倒是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她现在储物戒里还有些买来的点心糖果,要不要给沉前辈啊?或者会被他说幼稚?芙鸾纠结了一下,磨磨蹭蹭地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一盒糕点,里面的点心每个都差不多拇指大小,形状似花朵,五片花瓣均匀分布,很是精致。 芙鸾将糕点放到桌上,“沉前辈,这是我之前买的糕点,很好吃的,前辈要不要试试?” 沉玉辞无声无息地看了她一眼,又用眼神示意了门外:“出去,顺便关上门。” 芙鸾很听话地走到了门口,快要离开的时候还是转过头,忍不住叮嘱他:“沉前辈你一定要喝药啊,要是苦的话吃点心就好了,很甜的。” 挑剔 给沉前辈送完药,她便开始在院子里教洛敛寒剑术。芙鸾之前便觉得他太像一个人,现在教他剑术的时候,更是觉得如此。因为洛敛寒在剑术上同样具备天赋,芙鸾教给他的剑式,他看一遍就能学会了。 这样的天赋,让她见了都忍不住欢喜,如果能够送到大宗门去,未来的成就绝对非凡。她蹲下身给他擦汗的时候便问他:“你想去青岚宗吗?” 肤色雪白的孩子抬头看她一眼:“小芙是青岚宗弟子?” “哎呀都说了要叫姐姐了!”她不满地抱怨了一声,又笑起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对呀,我是青岚宗弟子。你知道衡华真人吗?他是我师尊哦,他很厉害的。你要不要去青岚宗,请他收你为徒?” “我觉得掌门师叔会同意你成为师尊的弟子的,毕竟你资质这么好呢。” 洛敛寒垂了垂眼,复又抬眼:“那我去了之后,要叫你师姐?” “那是当然的。”她想要摸摸他的脑袋,被他偏头避开了,他并不喜欢被她当成小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可是我不想叫你师姐怎么办?” “为什么呀?”芙鸾不理解,她抿了抿唇,想到自己的修为剑术确实没有师兄师姐厉害,有些郁闷,“你嫌弃我弱吗?” “不是。”他轻轻摇了摇头,芙鸾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但是他只是低着头,不肯说了。因为他真正想要问的是,她能不能等他十年。可是他还太小,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说的话,是永远不会被人当真的。 这个人救了他,在面对七八个比自己修为高的人面前,也要站出来说不准带他走。后来她在与那些人交手时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分明是已经害怕得不知所措了,还要先护着他。 她不知道,她在他快要跌入深渊的关键时刻拉住了他,若再晚一步......他垂眸,眼底最后一丝黑气散去,抬头再次看她。少女脸上明显还有些郁闷,他无声地牵了牵嘴角,忽然开口:“姐姐。” 这一声其实全然没有小孩子的乖巧,叫的清清冷冷,但他知道少女似乎对这样的称呼完全没有抵抗力,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事情,乐得去捏他的脸:“嗯嗯。” 她笑弯了眼睛,顿觉自己又找回了属于师兄师姐的快乐,重新振奋起来,站起身,“那我再教你一招哦?” 芙鸾是真的想将自己学到的所有剑法都教给他,但宗门内部有门规,各峰的核心功法不得外传,所以她只能教他青岚宗最基本的剑术,期间也不忘极力向他推荐自己师尊,让他以后去青岚宗云琼峰。她只是觉得,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应该会很崇拜强大的人吧? 但他好像不太喜欢听? 教完小洛剑法,她又开始检查他的身体情况。沉前辈现在不肯松开为他诊治,宋知明倒是给他看了,摇头说他没办法,只能暂且压制,最终还是得让他师傅出手。 洛敛寒对喝药倒是并无抗拒,这点无需芙鸾忧心,只是芙鸾每次在他吃完后都要塞给他一块点心。他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只是看着少女殷切的眼神,还是吃下了。 在洛敛寒喝完药后,芙鸾重新去看沉前辈的情况,桌上的药碗已经空了,打开的盒子里点心也少了两叁块。在她进来时,沉玉辞难得愿意从典籍中抬头看她一眼,“味道尚可,只是口感不佳,下次换一家买。” 在小白猫看来,这语气这态度,全然没有半分把他自己当外人的想法,或者说是把它饲主当宋知明使唤了。它还以为,这人被发现倒掉药又吃了别人给的点心,至少会傲娇扭捏一下吧?结果呢,直接就提要求了? 这还是真不客气啊? 它正要提醒自己饲主别理他,芙鸾自己到没觉得什么。毕竟她请沉前辈炼丹还没给钱呢,修仙界的人都知道,要请沉前辈炼丹,光是钱是不够的。而且沉前辈上次还帮她处理了神识的问题,投桃报李,她是应该报恩的。买甜点左右不过是多花些钱,跟真正该给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芙鸾应下了,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沉前辈为什么不自觉去买呢?” 沉玉辞狭长眉眼一抬,看她,很平静地说道:“我去买?那像样子吗?” 还有一句他没说,那就是他不想以这幅样貌出去买东西,总而言之就是会很麻烦。 家里的小猫小狗两叁只,宋知明一开始见到他真容的时候与其说是惊艳不如说是惊吓,大概就是“你是谁你把我师傅弄哪儿去了”,一路避开楚家那人很是艰难,因为总有人跳出来想对他师傅下手。 沉玉辞隐藏容貌已经好多年了,那些还记得他长什么样的人老早就坐守山林,长年累月的闭关,而行走于外的修士大多都很年轻,并不知晓他的长相,也不可能会相信这人就是沉玉辞。那个时候宋知明总算是相信了典籍里写的看杀卫玠,但死的不是他师傅,而是他这个拼命想保护他师傅的徒弟。那些人会对他师傅容情,对他这个阻拦他们计划的可是恨极了。 而芙鸾和那小孩对他并无反应,至于那只小猫?兽类对美丑能有什么感知? 小白猫在心里使劲儿吐槽,你既然不想出门那就别吃啊?但它也能理解,毕竟在合欢宗双阙街市下,它饲主遭受过的经历告诉它,一个长的过分好看又没有自保能力的,迟早会倒大霉的......毕竟修仙界荤素不忌,风气开放。 只是如果能够借此缓和沉玉辞的态度,让他松开同意帮那小孩子看病,小白猫倒觉得还是挺值的。但旋即它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沉玉辞这人对甜点的挑剔程度,就跟他的容貌一样。长得有多好看,就有多挑剔。 太甜不要,太淡不要,颜色艳丽不要,寡淡不要,放有青梅的不要,茶叶的不要......总而言之,但凡是不合他口味的,绝对不吃。 万物自鸣其天机 芙鸾跑了镇上好多家铺子,总算是找到一两家里面的一两款点心能勉强符合他的口味,但是他最多吃上两次,就腻了。 “沉前辈。”芙鸾把点心盒子放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地说道,“您不能这么挑食。” 她想说对身体不好,但再一想大乘期修士的体质,连普通刀剑都无法伤及,更何况早就已经辟谷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偏食生病? 沉玉辞往后一靠,看着桌上的东西,一边是热气腾腾的药,一边是色泽淡青的点心。他记得好像上次吃过,顿时没了胃口,神情恹恹。 他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就要看。芙鸾从案桌上探过身子,从他手里将书拿开。沉玉辞顿了一下,刚才他是没注意,才被她抽走了书。他还没说什么,小姑娘已经很生气地叫了他一声:“沉前辈!” 她又把声音放软了几分,努力想要说服他:“您不吃药不行的,这样拖下去伤一直不会好。” “您要怎么才肯喝药呢?”她是真的有些苦恼,想到这两天上街,那些店铺都已经被她看得差不多了,不可能再找到样式口味新颖的糕点了。而且这几人为了给沉前辈找点心,她教洛敛寒剑法的时间急速缩小。那孩子很乖,虽然没说什么,眼神却黯淡了些。 芙鸾从沉前辈屋子里出来,看到在院子左边孤零零练剑的孩子,顿时觉得有些心疼。她几步走过去,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洛敛寒一套剑法下来,转身见到她,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小芙!” “都说了要叫姐姐呀!”芙鸾再次抱怨了一句,她都有些习惯了他这么叫她了,再这么下去,她可能就会默认这个叫法了吧。 她蹲下身给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注意到他肩膀上沾上的灰尘,轻轻拍了拍。忽然想到她最近一直忙着煎药找糕点,都忘了要给他买衣服的。 芙鸾看了看天色,日头高悬,还比较早,便打算带他出去走走,顺便买衣服。她先是跟宋知明招呼了一声,宋知明得知她要出门,忙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药汁,探出头来问她:“那仙子要我陪着一起去吗?” 洛敛寒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芙鸾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摇摇头,笑着道:“不用,我和小洛去就好了。” 她看了看小房间里堆放的药材,又想到宋知明晚上还有修炼,不免有些担心,询问道:“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要不我来帮你?” 宋知明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仙子了,仙子上午煎药已经够辛苦了,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 “你带着小洛出去走走也好。” 这个称呼让洛敛寒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淡。 芙鸾想了想,迟疑道:“那我回来之后再帮你?” 随后她又去找了小白猫,然而天气渐冷之后,小白猫愈发不肯出门。它只是一直普通凡猫,在这样的季节下肯定是怕冷的,非要待在火炉旁边烤火。 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对芙鸾挥了挥爪子,示意不用管它。 芙鸾便只带着小洛出门了。 沉前辈所待的这个镇子名为平陌镇,严格来说不属于任何势力。只是因为离月诺城所辖地很近,月诺城也愿意给予不少优待。而世人皆知,要问修仙界第一势力,当属于青岚宗。但要问及何处最为富贵,世人首推月诺城。 天有五楼十二城,地有千里月诺城。天上金轮,人间明月,这可并非是一句虚言。但凡是去过月诺城的人,无不感叹其富贵堂皇,穷极无数匠人的心血,才打造出这么一座人间仙城。 背靠月诺城的好处,就导致平陌镇虽然远离叁宗,但镇上却并不清冷,是极为热闹的。 而今天更加热闹。 街上人多,小洛似乎是有些怕生,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芙鸾想了想,将他拉过来些,靠着自己,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她带着小洛去布庄里买衣服,在等待裁量的过程中,看到街上人来人往,有些好奇地问店家:“今天街上怎么这么多人?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店家是个和善的中年人,闻言笑道:“客人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我们这儿每逢这几日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神会。一般都是几个镇子轮流举办,今年轮到我们平陌镇了。不光是我们镇上的人要参加,附近的几个镇子上的人也要来,所以就热闹了些。” 芙鸾对某些字眼特别敏感,她顿了顿,“祭神?” 她似乎是有些好奇的样子,“你们祭祀的是哪位神明?” 店家笑起来:“客人你这个问题可就难倒我了。老实说吧,虽然这祭神会一年一年的开,但到底祭祀的是哪位神明,能够说清楚的人却不多。只有镇上那几个老学究知道镇子的来龙去脉,也许会知道祭祀的是哪位神明。” 他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不过我好像听人说过,祭祀的似乎是什么厚德娘娘,还是什么后土娘娘?” 芙鸾轻声道:“是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娘娘。” “对对对。”店家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尊号,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 他不由得看她:“小姑娘不是外地来的吗?怎么会知道我们镇上祭祀的神明?而且还对名字记得这么清楚?” “要知道,好多人都不清楚这名字呢,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神。” 芙鸾怔了怔,“啊......是吗?” 她看向门外热热闹闹的人群,有些恍惚。而店家还在那里继续唠嗑,“客人是修士吧?那你知道这个世间到底有没有神明呢?你们都说修仙修仙,那最后能不能成神呢?” 这句话让芙鸾想到了山海玄境里的某个人,她沉默了片刻。店家脸上满是对神明是否真实存在的好奇,她见了,顿了顿,轻声回应他的话:“有的......曾经是有过的,后来消失了。” “现在也还有。” 后面一句话轻不可闻,店家没听到,只听到了前面一句话,满脸可惜:“这样啊,那些老学究总说过往的万物都信仰崇拜神明,现在我们不记得祂们了,也不知道祂们会不会介意。” 芙鸾静静听着。 “想来是不会介意的。”她说,“因为神明说过,一切众生,当有自己的路要走。” “万物自鸣其天机,自畅其生意,欣欣向荣,便是祂们最大的快慰了。” 店家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看客人说得言辞凿凿,难道是当真见过神明?那能不能说说看神明到底长什么样?是跟我们一样双手双脚呢,还是其他样?” 他说这话只是调侃,芙鸾也听出来了,她眨了眨眼睛,也笑起来,似乎也是开玩笑:“嗯,我见过的。” 大师兄番外2(h)(加更) 意识从混沌中清醒,芙鸾第一时间有些茫然。她记得她是跟大师兄一起去春芳斋里吃饭,里面的菜肴精致可口,大师兄还让人上了他们店里最好的美酒。她本来是不想喝的,但大师兄说,这酒并不醉人。她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如同果酒,没忍住多喝了一些。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似乎是躺在床上的,视野里一片黑暗,有人用黑色布条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想试着把布条摘下来,动动手指,却发现自己体内灵气流转滞慢,身体也动弹不得。 难道她被什么人绑架了,他们吃的菜有问题?那大师兄呢?他在什么地方?会不会也跟她一样被带过来了? 芙鸾想要伸手去摸旁边的床,看大师兄是不是在那里,忽地一顿,因为她感觉到好像有人坐在床边。在她醒来之后,那灼热的视线让她难以忽视,并从心底里滋生出不安来。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想要跟旁边的人说话:“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眼睛上蒙着黑布,被剥夺了视线的少女神情茫然而无措。白玉般的小脸上,樱红色的唇紧紧抿着,呼吸因为紧张,也放得轻轻的。让人见着了,便忍不住心生爱怜之情。 傅雪舟在她床边坐了一夜,这期间除了在她眼睛上绑上黑布外,他再没有别的动作。睡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少女并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里多少污秽难言的欲念。他克制住了,一直这样看着她,直到她醒过来,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他经过一夜才稍稍平复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像是受到了蛊惑,缓慢伸出手,指腹触碰到少女白皙的侧脸。少女因着他这个动作,身体有些许的僵硬,然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他呼吸骤然急促了一瞬。他着迷似的抚摸着她的面颊,指腹拨弄她的唇瓣。 在心底紧束的欲望破了条口子,他似乎不再满足于这简单的触碰,缓缓低下头,压上她的唇,那柔软甘美的触感几乎令他神魂颠倒。 芙鸾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她在云琼峰上长大,鲜少接触世事,对情事方面也一窍不通。她只知道,亲吻这种事情是男女情爱的一部分,后面该怎么做,她其实是不知道的。 未知往往令人充满恐惧,她不知道面前的人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偶尔在青岚宗听别的师姐交谈时,曾有人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让她下山小心点,免得糟了采花大盗的毒手。她们只告诉她要小心,却没跟她说该怎么办。 她想要推开他,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的亲吻。在她贫瘠的知识里,她以为唇贴唇就算是亲吻了。 然而对方捏着她的下颌,亲吻她的力道近乎咬噬。她被咬得生疼,吃痛惊呼时他的长舌趁机进来,舔弄着她嘴里的寸寸角落,搅着里面的空气越发稀薄。她渐渐地喘不上气,无力的舌尖想要将对方推出去,反被他卷住,吮吸让她的舌根都微微发麻。 她被他亲得头晕目眩,唇舌被堵住,只能含糊地叫了一声“大师兄”。她以为大师兄是在身边的,或者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听到了会来救她。可对方听到这一声,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亲吻她的力道近乎于凶狠,贪婪地在她唇内掠夺,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傅雪舟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才终于舍得松开了她,少女的唇瓣被吮吸得通红,上面附着一层水光,无力地喘息着,眼睛上盖着的黑布一角被沾湿了。他不需要解开去看,都能知道她现在的眼睛一定是湿润的,也许还有茫然和恐惧。 她如果能动,肯定会选择推开他。然而她现在动不了,无助地躺在床上,不管他对她做出多过分的事情,她都只能选择承受。 理智告诉他应该就此停手,他在她眼里是光风霁月的大师兄,宠她护她,似乎不会对她有什么绮念。可是她不知道,在她渐渐长大,有了男女之别的念头,再不肯让他轻易抱她的时候,他心里是有多么的失落。况且他想要做的不只有抱着她,种种污秽得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念头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止不住地从他心底滋生。 他开始在意起来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师尊和同门的师弟师妹与她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他能够忍受。但她去学习其他课程的时候,难免会与其他人接触到。这些人比之云琼峰,自然不算得什么。但万一呢?万一小师妹喜欢上什么人了呢?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可能的事实,许多时候都在她上完课就接她走。好多人说他对小师妹过于宠溺,只以为是师兄对师妹的爱护,殊不知他心底有这样难言的想法。 而现在,只是亲吻,就能够让他满足了吗? 芙鸾不知道他的想法,对方始终不说话让她有些不安。她自己动弹不得,恐慌之下想要抬出师尊和大师兄来吓退对方。 “你最好放开我。”芙鸾努力想把话说得重一些,可以开口,声音却还因为之前的亲吻有些绵软,“我大师兄就在附近,他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你知道我师尊是谁吗?他是衡华真人,他......” 她剩下的话全部消失了,对方重新吻上了她的唇。这次的吻与上一次的亲吻之间的差别她分辨不出来,只是觉得慌张,因为对方手指解开了她的腰带。 衣裳被层层剥落,那人俯身而下,没有衣服的阻隔,她能够感受到对方同样赤裸的身体压在她身上,滚烫的温度通过双方肌肤相贴,传递到她身上。 对方抱住她,在她耳边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喟叹。而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双腿中心的地方,有什么炽热的东西正抵着她。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恐惧。 傅雪舟察觉到少女的惶恐,很是爱怜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他没有选择停手,因为他想起来了,小师妹在谈论到她哥哥时那脸上的神情,真是让他觉得碍眼极了。小师妹不喜欢他,不喜欢宗门内的其他人,偏偏要去喜欢一个十多年前的人。 他去亲吻她的脖子,锁骨,而因身下这人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师妹,不自觉地用了些力。呼吸间滚烫的气息扑洒在她裸露的脖子上,一路留下的吻痕色泽鲜红。她的肌肤又过于白皙,不小心磕着碰生出的印子都十分明显,更何况眼前人用了力地想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不要......”芙鸾恐惧极了,她只觉得压在她身上的贪婪又可怕,舔舐着她身上的每处角落,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是谁?”她动不了,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 回应她的,是这人用手握住了她胸前的绵软。那对儿乳儿白得晃眼,随着她的呼吸轻微晃动,像是在诱惑他赶紧去采摘。 他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玉秀玲珑,偏偏对他的心意一无所知,白日里要折磨他,到了无人知晓的夜里也要在梦中折磨他。 而现在,她就这么乖乖地躺在他身下,他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是遵从着心底深处的渴望,低头衔住绵软的乳肉,不断品尝着,直到顶端的小红果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圆润饱满而晶莹剔透。 芙鸾感到又麻又痛,唇齿间发出闷哼,似乎是意识到这个声音过于难堪,咬住了红肿的唇。但更令她惶恐无助的,是腿心深处微麻的痒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流出来。她慌张又本能地觉得羞耻,双腿不自觉地想要绞着收紧,身前这人却按住了她的动作。 傅雪舟分开她的双腿,红艳欲滴的花苞似乎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颤抖着微微翕合。 芙鸾感受到了危机的来临,但不管她如何哭喊质问,身前的人始终不肯回答她的任何话。粗长狰狞的性器抵着柔软的花苞,缓慢向内推进。傅雪舟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交合的地方,看到花唇被迫向两侧分开,红艳的小口一点点将肉刃包裹着吞进,巨大的满足几乎要淹没了他。 芙鸾只感到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之前那感觉到的欢愉在此刻更像是错觉,痛苦从身下传来,她揪紧了床单,一瞬间落下泪来。她或许还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一点,那就是有人夺走了她身上重要的东西。 她吧嗒吧嗒地开始哭,眼泪浸湿了黑布的一角,那人却俯下身来,轻柔的吻隔着黑布落在她眼睛上。那样温柔的力道,像是在疼惜她,却偏偏要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哽咽着想要放狠话,语句却在激烈的动作下支离破碎。 傅雪舟是想慢些来的,小师妹是第一次,他应该怜惜她。可是穴肉层层迭迭地缠着他,而身下这人又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师妹。他竭力忍耐着,等待她那阵疼痛过去,额角沁出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小师妹的话,只是让他无声地露出笑来,如果当真不放过他也好,牢牢地记在心上,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总会想到他。 芙鸾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接下来的动作却告诉她,一切远远没有结束。粗长的性器在她狭窄的花穴里大力挞伐,重重碾过柔软的穴肉,没入时抵住细嫩的宫口,反复地顶弄让其发酸发胀。花穴里吐出的淫水越来越多,枉顾她的意愿,痴痴缠缠地绞着粗大的柱身,吐出时依依不舍。 傅雪舟撑在她身体两侧,视线一直黏着在她身上。他的眼神极尽温柔缠绵,身下的动作却截然相反,近乎于凶狠,两颗囊袋随着他抽插的动作一下下拍在她臀部上,根部雪白的臀肉被拍打得通红。 他那样用力,似乎是想要将她撞烂了,摇碎了,再一点点吞入腹中。芙鸾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欢爱。她的哽咽化作变了调的呻吟,极致的欢愉和快感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她紧紧揪着床单,不住地摇着头,浸出的眼泪将黑布打得湿润。 她想要跟这人说不要了,想叫他放过她,可是他低下头,重新夺走了她的呼吸。情欲浓郁而又炙热的吻几乎将她烧得头晕目眩,她的挣扎在这样的情欲面前,只像是大海上的小船,一个大浪扑过来,就能将她掀翻了。 她在狂风暴雨中被逼到顶峰,身体一颤,花穴深处乌泱泱喷出水来,而旋即,他咬住她的脖子,有力的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肢,粗胀的肉刃抵着她最深处,避无可避之下,滚烫的白浊尽数打人她身体内部,烫得她浑身颤抖。 结束了......她想着,身体疲惫不堪,意识还混沌着,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脑袋里模糊地闪过这几个字。 如果只是想要她的身体,那应该结束了吧?他已经得到了。可是那人似乎仍不满足,抱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吻着她白皙的脖子,如此的留恋不舍。 祭神会 店家难得找到一个这么聊得来的人,在芙鸾买好衣服要离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招呼她下次再来。 芙鸾牵着洛敛寒踏出店门,外面的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来时匆匆忙忙,没有仔细观察平陌镇。而现在再看,发现镇上各家墙上门上的装饰多以山川草木,花鸟虫鱼为主,样式更偏古朴,而非修仙界的飘逸。 她自然是不曾见过后土娘娘的,神明的时代离如今太远了,动则万年。只是听大祭司授课的时候,他曾与她提及过往日的神明,后土娘娘是其中之一。 大祭司眉眼沉寂,说祂养育万物,天下生灵萌发归于其功,仁而厚德,是为万物之母。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说道:“诸神皆仁爱众生,而以后土娘娘为最。所以后来......也是祂第一个遭难。” 芙鸾回忆着这些,忽地感觉自己袖子被扯了下,低下头,洛敛寒正看着她。他换了一身淡白裹着银边的衣裳,愈发衬得他像是年画上的小小金童。 “小芙,你刚才是在想什么吗?”他说,“表情那么难过。” “没有。”芙鸾矢口否认。 洛敛寒脸上并无情绪,眼里却写满了不相信:“你想瞒着我?” 她蹲下身,本来是想摸他脑袋的,但是想到他不喜欢被人这么对待,改为整理他的衣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芙鸾看着他轻轻皱起眉毛,年少却老成的样子,忍不住弯弯眉眼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就皱着眉头,小心长大了变成小老头哦?” 她似乎觉得这话说得不妥,歪着脑袋打量着他,又笑起来:“当然啦,我们小洛生得这么好看,以后长大了也会是玉树临风的佳公子,就像我师尊一样,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洛敛寒垂眼,掩去眸中一瞬间闪过的不悦,握紧她的手,轻声问她:“那里面也包括你吗?” 街上热闹的吆喝嬉笑声掩盖住了这一句话,芙鸾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头,看向热闹的街道,“天色还早,我们再逛逛吧,小芙?” 他这一声终于让芙鸾想起来差点忘了的事情:“都说了要叫姐姐了!老是‘小芙小芙’的叫,都把我叫小了,你好歹在小芙后面再加个‘姐姐’啊?” 天姿灵秀的白衣玉童转过头看她,素来抿着的唇角勾起很淡的笑意:“可是小芙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姐姐呢。” 芙鸾呆了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他这里得到这么个评价。等她回过神,洛敛寒已经走出了几步远,正在看街边摊贩货架上挂着的面具。芙鸾咬了咬唇,她追过去,因为担心他走丢而想要牵着他,但想到刚才他说的话又有些生气,手指绞着衣袖站在那里纠结。 直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拉住她,芙鸾愤愤低下头,在心里发誓这次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原谅他。这孩子太过分了,不拿她当姐姐就算了,居然还嘲笑她? 肤色雪白的孩子抬头看她,他年纪虽小,在富贵人家里长大,懂的东西却不少。而少女也没想过要在孩子面前掩饰情绪,因而她心里想的什么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将之前精心挑好的面具塞到她手中,深黑如墨的眼睛盛着天光云影,也盛着她,微微笑起来,便让人觉得心都要化了。 而且他还那样顺着她的心意叫了她一声:“小芙姐姐。” 芙鸾被这个笑和这一声弄得脑袋晕乎乎的,刚才在心底发的誓言瞬间又抛之脑后了。她接过他手里的青雀面具,忽然又觉得这孩子乖巧可爱极了,于是牵着他的手,也在货架上给他找合适的面具。 卖面具的是位慈祥的老婆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挑选,语气和蔼:“小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也是来参加祭神会的吗?” 芙鸾不免觉得疑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老婆婆:“您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街上这么一排可不止老婆婆一人在卖东西,旁边摊位的小伙子在卖首饰之类的货物,眼下没有客人,闻言笑起来,插了句嘴:“姑娘这话问的,我们平陌镇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来来往往的,几年下来也就认全了。姑娘这么条靓盘顺的人物,要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嗓门大,说话也说得直白,惹得不少人回过头来看他们。芙鸾鲜少接触过这样爽朗的人,惊愣之下又对他说的话有些窘迫,开始思考自己出门毫无遮掩是不是不太好,下次出门要不要带个面纱之类的。 慈祥的老婆婆瞪了旁边的小伙子一眼,转过头对芙鸾说话,语气和善:“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没有恶意的。不过他有句话说得没错,老婆子我啊,也是在平陌镇上生活几十年了。镇上的人都认得了,姑娘是生面孔,才多问了一句。” 芙鸾摇摇头,她自然是不介意的。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面具,给小洛挑了一个狸猫的面具,想了想,又给沉前辈和小宋各自挑选了一个面具。买面具的时候,她又想到沉前辈要吃点心的事情,自己是找不到合他口味的点心了,不知道这位在平陌镇上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婆婆是否知道有哪些不为人所知的小铺子。 她如此询问了老婆婆。 老婆婆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道:“如果姑娘已经找遍了平陌镇上所有的点心铺也没找到合适的,那不如等过两日的祭神会吧。祭神会上可热闹了,附近镇上的商户也会过来卖些东西。还有些现做的吃食,要当时吃口味才最佳,拿回去再吃就失了味道。” 还要过几日?芙鸾惆怅地叹了口气,难道这几日沉前辈就不吃药了?沉前辈明明自己炼丹,经过的岁月也不短了,怎么还能如此任性呢? 芙鸾踌躇了下,还是询问了老婆婆附近镇上哪些店铺的糕点比较好。如果只是附近的小镇,那她还是能够应付路上的妖兽的。 贪心 芙鸾带着小洛回到小院,将两个面具中其中一个递给宋知明。他显然是十分欢喜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紧紧握在手里,对芙鸾说道:“我会好好珍惜的,谢谢仙子。” 这让芙鸾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面具算不得贵重,再一想沉前辈和宋知明对她的帮助,更感到羞愧。 至于沉前辈,她犹豫着将那张玉狐面具拿给他。沉前辈看一眼,毫不掩饰嫌弃,就差没将“别把这东西带进我屋子”这几个字写在面上了。芙鸾默默收起来,红了红脸,一言不发地就要跑出去煎药。 “等等。”沉玉辞轻轻敲了下桌面,让她停下脚步,“这是什么?” 他指的是桌上放着的糕点,玲珑秀巧,白糯松软,盛在同色的白瓷碗里,令人食指大动。不过他好像记得,这小姑娘说过镇上已经没有新颖的糕点了? “是翡翠香糕。”芙鸾答道,十分严肃的表情,“绝对符合沉前辈您的口味。” “我知道。”沉玉辞用筷子拨弄了下,语气漫不经心,“我是问你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芙鸾眨了下眼睛,特别实诚地回答:“隔壁镇上找到的。” 沉玉辞挑了下眉,压长的眉尾微微扬起来,似乎是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你跑大老远的,就为了给我找糕点?” 若是熟识沉玉辞的人,就会知道沉玉辞这人虽然生得风月无边,但其实是不怎么笑的。此刻笑起来,犹如春水碧天,漫山遍野百花欲燃,动人心魄,然而细细看去,却能见眼底的一分冷意。 芙鸾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理由呢?”沉玉辞侧了侧身子,更好地依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探究,“就因为我要吃,你就甘愿跑这么远给我找吃的?” 他轻笑了一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看在你这么费力的份上,我听听也无妨?” 小白猫要是在这里,就会察觉到房间里氛围并不对劲儿。可惜自天气转凉,再加上这里似乎并不危险,它就愈发喜欢跟宋知明呆在一起,因为他时常要开炉炼丹,那里暖和。因而眼下只有芙鸾一人面对沉玉辞,她倒是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注意力更多放在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上了,眼睛一亮:“沉前辈说真的?” 沉玉辞双眸微敛,神色颇有些冷淡,应了她一声。 芙鸾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揪住袖子纠结了许久,在沉玉辞愈发寡淡的眼神下,低着头,小小声的:“那沉前辈能不能给小洛治病?” 沉玉辞滞了滞。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芙鸾久久等不到沉前辈说话,忍不住去看他,却见沉前辈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只是这个?” 芙鸾不明白这句话的隐含意思,茫然地“啊”了一声,似乎是想要点头的,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再次看沉前辈一眼,愈发扭捏:“还有我身上的绛魂蝶,好像不太管用了,想请前辈换一换。” 沉玉辞上下打量着她,慢吞吞地道:“你倒是贪心。” 芙鸾红了脸。她当然知道自己又是拜托沉前辈给小洛治病,又是想让沉前辈处理她身上的神识烙印,还有八苦轮回丹的费用没给。结果自己呢?只是跑跑腿买些糕点,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例,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惭愧。 沉玉辞得了这么个结论,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再去看桌上的糕点时,也重新有了胃口。他悠悠地想,看来是他想多了。这么个小姑娘,没道理跟着云无岫身边那么久一窍不通,见了他几次面就能对大她千余岁的人生出什么想法。 小姑娘嘛,还是适合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人在一起。他是杯弓蛇影了些,差点儿冤枉了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好意。而他也是自认讲道理的人,既然误会了她,那自然也是要补偿的。仔细一想她刚才提的愿望,第二个是他之前就答应的,只是目前因为动用不了灵气,无法替她更换,因而不算在内。至于那个孩子体内的毒...... 沉玉辞微微蹙眉。 他其实是不太喜欢那孩子的,面上无波无痕,心思却太深太重。小姑娘说他很像她师尊,这点他不否认。那位被世人视为云中仙君的衡华真人不也是如此吗?看似冷清无欲无求,然而真正相信他毫无城府的人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沉玉辞抬眼:“你确定你要救他?” 芙鸾点头。 “为什么?”沉玉辞挑眉,“仅仅因为他与你师尊相似?” 他的视线扫过打开一道缝隙的门,那里有一处衣角快速闪过,像是雪地上耀眼的白光。 “这跟师尊没关系。”芙鸾鼓了鼓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声音大了些,“我救他的时候可没想过他跟师尊相似。” “我就是想救他。”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沉前辈,再次重复道,“我当时想救的,是小洛,不是与师尊相似的人。” 门后的衣角消失了。 沉玉辞收回视线,一时失了兴趣,拿了书卷握在手里,声音浑不在意:“那么生气做什么?我就是随意问问。” “也没有生气。”芙鸾默默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绞着的手指,“就是想到有人曾跟我说过,众生皆独一无二。” “你倒是将那人的话奉为圭臬。”沉玉辞悠悠翻过一页,修长手指握着书卷,在薄烟袅袅下说不出的好看。他似乎是专注于典籍,所以说的话也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这话充斥着傲慢。” 芙鸾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傲慢?” “难道不是?”沉玉辞瞥她一眼,这样反问她,“什么样的人能够如此高高在上地谈论众生,再对众生下一个定义?他是神?是天道?” 芙鸾没再说话,她不敢回答沉前辈的话,但还是默默地在心底说了一句,可那位本来就是神明啊。天地混沌初分,法则运行其中,世间万物尚未演化而神明行走其间,本就先于万物,先于众生。 错觉 或许是看在她辛辛苦苦替他煎药找糕点的份上,沉玉辞松口同意给洛敛寒开药方。所需的药材他都有,炼丹炉也无需她费心。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眼下他无法动用灵气,而凭他徒弟宋知明的修为尚且无法进行炼丹过程中的某些步骤,因此需要芙鸾自己动手,不过他会让宋知明辅助她。 沉玉辞把事情交代完。 宋知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他师傅很少压榨他了,人一放松,有些话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师傅你要是肯好好喝药,现在早就好了大半了!” 芙鸾深以为然,于是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在沉前辈一眼扫过来的时候身体僵住,噤若寒蝉。 她开始变得更忙,不仅要学习怎么炼丹,还有给沉前辈和小洛煎药,给沉前辈找糕点,教小洛剑术,忙得脚不沾地。 小白猫趴在火炉旁边,懒洋洋、慢悠悠地甩了甩尾巴,就已经表示完对她的鼓励了。原谅它这么懒惰,毕竟它只是一只猫,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如今的环境过于安逸,自家饲主身边没有危险,它也就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放假了。 老是这么打打杀杀,逃来逃去的,神经绷得太久也不好,是时候放松了。小白猫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芙鸾也总算是能够明了一二宋知明的心情了,因为沉前辈在教导她炼丹的时候真的非常严格。但凡是出了一点儿差错,就要全盘重来。刚开始芙鸾还担心会浪费沉前辈的药材,后来才知道沉前辈储物戒里的天材地宝太多了,几乎用不完,这也难怪他看不上她的东西。 但即使是沉前辈亲自教她,十次炼丹里她也最多只能成功一两次。大概是知道她在炼丹上没有什么天赋,沉玉辞只是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芙鸾觉得惭愧,只能愈发努力地多加练习。她多数时候是自己在练习,偶尔才会请教沉前辈。 而现在,沉玉辞正执笔写书,专注于案牍,却偏偏能够在她差点出错之前提醒她。整个炼丹过程持续下来一两个时辰,期间一直要消耗灵气。虽然沉前辈说过以她筑基期的修为能够胜任,但芙鸾神经紧绷,直到这炉丹药完好无损的出炉,才松懈下来,发觉自己经脉枯竭得厉害,隐隐作痛。 沉玉辞将笔搁下,侧过头看着少女正从储物戒里拿出丹药要吃,出声制止了她:“你最好别吃。” 芙鸾炼完丹药后很是疲倦,此刻脑袋还有些混沌,听了沉前辈的话,茫然地转过头看他,倒是很听话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这小姑娘是不是比她来的时候瘦了些?沉玉辞打量了她一会儿,招手示意她过来。 芙鸾搬了凳子坐到他身前。 “手伸出来。” 芙鸾有些迷茫地伸出手,不知道沉前辈要做什么。 沉玉辞看了眼她的手,微微一顿。他知道芙鸾学剑,而剑修素来重视自己的手。眼下少女“不务正业”,煎药炼丹,手指上满是处理药材留下的细小豁口,还有被灵火烫出来的红痕。她倒是能忍耐,也不曾叫过苦。若是他徒弟,指不定早就抱怨起来了。 沉玉辞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这小姑娘乖是乖,就是有点傻。 他给她把了脉,确定最近只是累着了,身体并无大碍,略略放松。他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她:“把这个吃了。” 芙鸾接过,倒出一粒丹药吃了。这瓶丹药的药效应该是和九曲灵丹差不多的,浸润经脉,补充灵气,但效果却比她自己的要好,至少她没觉得药性发作带来的刺痛感。不过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吃了之后有些昏昏欲睡,眼睛雾蒙蒙的:“沉前辈......” 她努力想睁大眼睛,“我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迷糊的声音,沉前辈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悠悠的:“困就睡一觉。” “不行。”芙鸾甩了甩脑袋,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还没教小洛剑术,不能睡。” “你少教他一天,他也不会死。”沉玉辞漫不经心地道,见她困倦极了还要再站起来,长眉微挑。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叶片,引燃了放到她鼻子下。 这东西是用来做安魂香的主要材料之一,单单一片叶子在平日里肯定是不够的,不过她现在困得很,这么一片叶子便足够了。 少女意识顿时消散,身体直接向前摔倒。好在沉玉辞还记得她这些日子的辛劳,伸手捞了她一把。或许是角度力道不对,没将她带回座位上,倒是让她一头栽到他怀里。少女柔软的身体上还带着香甜的气息,扑入他鼻间。 沉玉辞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上次替她弄绛魂蝶的事情。这么一想,他就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低头看她的时候,也就看到了少女小巧圆润的下巴。 似乎是比刚开始来的时候瘦了许多,神色也憔悴了不少,倒像是显得他欺负了她一样。他不由得伸出手,指尖搭在她下巴上,似乎是要捏着看一看的。但是少女好像不喜欢有人捏她下巴,就是睡过去了也要皱着眉毛扭过头,往他怀里埋了埋。 沉玉辞惊醒过来,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肌理的细腻触感。他收回手,也没去管窝在他怀里的少女,反倒是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检查什么东西。 丹炉里残余的炉香袅袅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玉辞再次睁开眼睛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低头,看着怀里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姑娘,不免沉思,难道是他把这小姑娘看成自己晚辈了? 毕竟她还那么小,乖巧睡在他怀里的样子又太像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一时意动也说明不了什么。 沉玉辞将芙鸾放到软塌上,相较于上一次,动作却轻柔了许多。他退后几步,看了看睡得安稳的少女一眼,回到座位上,继续执笔写书。 争端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沉玉辞写了一会儿,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桌角放着的玉狐面具,这还是她上次逛街买回来的小玩意儿。本来是带走了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了回来。 沉玉辞足不出户,但通过芙鸾和宋知明,也知道镇上将要举办庆典。只不过他对此并无兴致,毕竟他活了一千多岁,此间大大小小的场面见过不少,还不至于会对一个小镇上的祭神会产生兴趣。 而这只面具做工既不精致,也非法宝法器,他没道理要留着。只是要扔的时候,余光却瞥见桌上放着的热气腾腾的糕点。沉玉辞动作顿了顿,又看了看在软塌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到底还是没把面具扔了。 期间那孩子来找过她,他似乎是知道沉玉辞不太待见他,他自己也不喜欢这位沉前辈,所以在住下来后,除非芙鸾带着他过来看病,他绝不会主动来找他。 而现在,芙鸾在他屋子里,他就不得不过来了。 洛敛寒握住她的手,看了她一会儿,才抬头去看沉玉辞:“你就让她这样睡在你这里?” 沉玉辞双目微抬,视线掠过他拉着芙鸾的手,与他对视,慢悠悠道:“怎么了?不行吗?” 他不过是觉得,这人小小年纪,心思不纯,也就芙鸾这傻乎乎的小姑娘把人当没有心机的小孩子看待。这样下去可不太好,这小姑娘好歹也算是在他地盘上,总不至于叫人给骗走了。 这般想着,他笑一笑,看向洛敛寒:“当然,你要是不乐意她在我这儿,也可以带她离开。” 那要如何才能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带她离开呢?无非是背或者抱。可惜这两种方法中,无论哪一个都是洛敛寒无法办到的。 因为他太小了。 洛敛寒无从辨别他说这句话是否带有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但即使不是讥讽,也不会带有什么好意。他垂眼,眸色有几分冷意,但再次抬头时,神色却很平静地问道:“那我可以在这里等她吗,沉前辈?” 沉玉辞丝毫没有因为眼前人是个孩子而在态度上有半分和缓,语气十分不客气:“当然不可以。” “我嫌你吵。” 他的屋子并不小,此刻作的地方离软塌有较远的距离,别说是加洛敛寒一个人,就是再加上宋知明,只要两人不说话,屋子里便是安静的。所以他这借口找的也是相当的随意,就差没把“我不想看到你”直接说出来了。 见洛敛寒依旧站在软塌边上,不像是要走的样子,他便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你若是再不走,我就要赶人了。” 完全没有要爱护晚辈的意思。 洛敛寒慢慢松开芙鸾的手,看了沉玉辞一眼,离开了房间。 芙鸾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屋子里点了灯。沉前辈不知何时停下笔,拿了卷典籍正在看。暖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瘦长,投映在纸窗上,与枝叶影子交映着,犹如一幅静态的画。 屋子里十分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醒的原因,芙鸾眼神还有些飘忽,呆呆地望着他的方向。直到听到火烛燃烧着发出的“噼啪”声,她回过神,用袖子揉了揉眼睛,难免在心里感叹一句,沉前辈是真的生得好看啊,怪不得经常用幻术掩盖容貌。 她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也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从软塌上起身的时候,又想起她今天还没教小洛剑术。她看了看沉前辈,似乎是在专注看书,没注意她这边,于是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想要不引人注目地离开房间。 她才刚走到门口,正要打开房门,一道声音自后方飘来:“你想去哪儿?” 不等她回答,沉玉辞便接着道:“他之前来过一次,我让他走了。现在天色已晚,你也教不了他。” 芙鸾转过身,看向沉前辈:“可是我总得去看看他。” 而且沉前辈说的话,总让她感觉到不妙。依着沉前辈的性子,又不太待见小洛,指不定在她睡着的时候说出了什么话。沉前辈是长辈,她自然不可能说他什么,只想赶紧先去看看小洛。 老实说,小姑娘掩饰情绪的能力算不上好。沉玉辞觑着她的脸色,曼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背地里埋汰我?” 芙鸾有那么点儿心虚,她努力摇头:“没有啊,在我眼中,沉前辈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位德高望重的大前辈。” 沉玉辞轻嗤一声,“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芙鸾觉得自己大概是应付不来沉前辈的,当即就要开溜,等走出房门几步远,想到一件事情,回转身来,自房门后探出个脑袋去看他:“沉前辈,后日的祭神会,你去吗?” “不去。” 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她“哦”了一声,又接着道:“那我明天再来问你。” 沉玉辞抬头,正要说他今日不想去,那明天也不会想去时,小姑娘早就离开了,似乎还是死性不改地要先去看那小孩。 他怎么觉得,那捡来的小孩在她心里的分量,要比他这位前辈更重呢?想到这个,再一想她之前邀请他的话,不知为何总觉得那邀请满满地充斥着敷衍,像是碍于情面随口一问。 芙鸾不知道沉前辈的想法,她先去看了小洛,确认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又开始教他心法口诀。这个地方灵气稀薄,芙鸾给他摆的聚灵阵也比较简单,但他的天资是真的好,即使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也能轻松突破从凡入仙的门槛,不过两旬便到了练气叁阶。 这还是他体内毒素尚未清除完全的结果。 芙鸾愈发坚定了一定要让他上青岚宗修行的念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好说歹说,洛敛寒似乎对青岚宗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是有些抵触。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呀?”芙鸾从火炉旁接回小白猫,抱着它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如此困惑地问它。 小白猫浑身被烤得暖烘烘的,脑袋较之往日迟钝了些,闻言也只是不在意地甩了甩尾巴:“谁知道呢?也许是叛逆期到了吧?” “叛逆期是什么?”芙鸾问。 小白猫张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解释道:“就是不喜欢你说教。” 芙鸾“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答案。 大师兄番外3(h)(加更) 芙鸾并没有等来她以为的结束,那人咬着她的脖子,不厌其烦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再一次没入了她的身体。 那令她恐惧的、巨大而滚烫的性器像是没有体谅她是初次承欢,只想要深入一些,再深入一些,贪婪地想要将她里里外外地全部占有。尚且红肿而未完全闭合的花穴被迫生生吞下粗长狰狞的硕大,柔嫩的穴肉被重重碾压、抚平,穴口的边缘几乎被撑的透明。 芙鸾被顶弄得身体都在颤抖,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男欢女爱是如此令人感到煎熬的事情。在这样激烈的身体交缠中,她的脑袋险些撞到床头,被人用手托住,掌心温暖的温度传递过来,温柔得令她感到熟悉。 隔着黑色纱布,傅雪舟温柔地用唇描摹着她的眉眼,吻过她的侧脸,她的下颌。他的半身嵌在他朝思暮想的小师妹身体里,层层迭迭地软肉紧紧地裹着他,紧密的依附着他,像是完全离不了他。 而小师妹身体上的痕迹,也全是他留下的。小师妹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彻底的属于他,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身边带走她。 这样荒诞的念头令他由衷地感到满足,但只是这样是不够的。他太贪婪,索求无度,不知节制也不愿意节制。刚开始或许只想着看她笑一笑,后来又奢望她的拥抱和亲吻,再到如今头昏脑涨,只想一遍遍地要她,要她在他身下承欢,不住地摇着头,明明承受不了却只能在交缠中发出破碎的呻吟。 小师妹,小师妹......他唇齿张合,吐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廓,惹得她身体轻微颤抖,无声地叫着她,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他实在病得太重,却又不愿意自己去救,反而想要在小师妹这里讨一张药方。 这张药方,只有小师妹才能开,只要小师妹答应,从今往后,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就好了。 他的唇落在黑色纱布上,咬住一角,一点点拉开。 芙鸾能够感觉到身上人的动作,她的心脏高高悬起,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谁?到底是谁? 被黑布遮挡住的光线重新进入她的眼帘,光线刺得她眼睛酸疼,她忍住了,只睁大眼睛去看,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那张脸离她很近,额头轻轻触碰着她,长眉凤目,含着温润宠溺的色彩,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往日里同她温柔地说话。 芙鸾瞳孔骤缩,一瞬间是不可置信,声音满是艰涩:“大......师......兄......”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那个强迫她,一遍遍侵犯她的人是一直宠她护她的大师兄,她想要将眼前的画面归咎为误会,是那个恶人离开了,她大师兄堪堪赶过来。可是此刻她依旧赤身裸体地被他压在身下,粗长的性器还埋在她体内,每次抽插都能带出粘腻的水声。 她这一声所饱含的浓烈情感似乎并不让傅雪舟动容,他只是温柔了眉眼,如在青岚宗那般,柔和地应了她一声,再唤她:“小师妹。” 果然,他还是想要小师妹知道要她的是谁,想要小师妹唤他大师兄,不管是喜欢也好,厌恶也好。 “为什么......”芙鸾以为自己早在之前就哭干了眼泪,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哭,可是在看到眼前的人是她大师兄的时候,眼睛重新湿润起来。尽管身体上的快感犹如层层海浪扑打而来,她也固执地要维持着那一丝理智问他,为什么? 她那么信任他,在以为自己被恶人掳走的时候还坚定地相信他一定会找过来救她,可是事实的真相却告诉她,那个她以为的恶人,一直都是大师兄? 傅雪舟温柔地笑了起来,修长手指扣住她的手。 “因为大师兄爱你......” “很爱很爱你......” “爱到即使对你做这些事情,仍旧觉得不够。”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沉下来,在她有些恐惧的表情下,拉了她的手往下。 芙鸾蜷缩着手指,抗拒他的动作,却还是被他强制拉住,来到两人交合的地方,指尖触摸到一片湿腻。只要她低一低眼,就能看到她大师兄的性器,是如何在她狭窄的小穴里反复进出。 芙鸾眼睫剧烈颤抖,眼前的场面让她再也难以接受,无力的身体疯狂扭动。她用手撑着他的肩膀,拼了命地往外推,被他扣住腰肢,压往他的方向。她哭得又急又凶,头被他按在肩膀上挣扎不开,张了嘴,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死劲咬下。唇齿间品尝到血腥气犹不肯松开,落下的眼泪滚烫极了,滴在他赤裸的肩上,让他心脏阵阵紧缩。 傅雪舟想要安慰她,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别哭了。可是最终,他也只是愈发用力地搂住她,压制住了她所有的挣扎,教她只能被迫向他打开身体,承受他对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欲望和渴求。 芙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模模糊糊间只记得自己嗓子哭哑了,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可也仍不见她大师兄收手停下。 第二次 芙鸾以为沉前辈不会去祭神会,所以在庆典那天早上,先去找了小洛。小白猫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芙鸾无法,只好带着小洛穿过走廊,准备去找宋知明一起出门。 路过沉前辈屋子时,门“吱呀”一声,自内打开,沉玉辞从里面走出来。他惯常爱着青衫,身形颀长,兼之容貌迤逦风流,好似春山春水,春花春景,就是萧瑟的秋日也无法掩盖他的颜色,而骨节分明的手里正拿着一只玉狐面具。 芙鸾先是被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看到沉前辈的时候愣了下,很快收回视线,因为她知道沉前辈不太喜欢有人盯着他瞧。同时,她也注意到了沉前辈手里拿着的面具,不免露出一个笑来:“沉前辈也去吗?” 沉玉辞拿着手里的面具瞧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满意,最终还是抬手,扣在了脸上。玉狐面具只能遮掩半张脸,因而还是可以看见他光洁的下巴,以及形状优美的薄唇。或许是因为近些日子有好好吃药,身体好转的缘故,原本略显苍白的薄唇也有了颜色,是海棠一般的明艳的红。 他的视线掠过跟在芙鸾身边的孩子,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洛敛寒目光冷淡地与他对视,握紧了她的手。 再加上宋知明,一行四人离开小院,前往喧阗的大街。 之前那位店铺老板说,祭神会上来的人不少。而事实也正如他所说,来的人何止不少,简直人山人海。来来往往的人,面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小孩子拿着大人买的玩具,相互嬉戏打闹,而大人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 祭神会的开始,是在高台上先向神明祷告。八十一级台阶之上,是黄褐色巨石铺就的祭台,上面雕刻有山川草木,花鸟虫鱼的图案,样式古朴。每一级台阶两侧,身着玄色布衣的人依次列队,或是捧着号角,或是摇晃铜铃,击锤锣鼓,其声浩大,响彻于天地之间。 而祭台之上,巨大的火炬前,烈火熊熊燃烧,白发苍苍的玄衣老者围着火炬或唱或舞,袖子在风中烈烈,给人以诡异而神秘之感。 祭台下方挤着许多围观的人,共同聆听者祭台上唱诵的祷词。多数人其实并不曾听懂祷词说的什么,只是眼前的场面太过宏大,又太过肃穆,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 芙鸾同样站在人群里,她在认真听着。大祭司说,每位神明的簇拥者不同,在祭祀的仪式上也有差异,但大体是一致的。即使与山海玄境里面的祭祀相比,也有颇多相似之处。只是不知道,这一支信奉后土娘娘的先民,是何时流落到这里的。 然而或许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远了,祷词在传承的过程中难免缺失,后人在填补的时候无从查证,一些发音有些错误。但她之前见过,所以仍能知道这首祷词本身的含义。 只是,神明若归于太虚,世人再如何恳切祷告,神明也听不到了,自然也就不会有回应。 祈祷仪式进入最后的流程,玄衣老者猛地扬手,向火炬里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于是火焰浩浩荡荡冲天而起,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礼成。 人群朝四面八方涌去,芙鸾也带上小洛四处走走看看,她刚才看到那些小孩子手里拿着些小木雕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想着也给他买一个。宋知明倒是跟着她在走,芙鸾回头,见到沉前辈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周围的东西。隔着面具,瞧不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身量高,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加上风仪秀整,转过头悄悄看他的姑娘只多不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无人敢上前来搭讪。 芙鸾迟疑了下,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沉前辈,这边。” 沉玉辞看了她一眼,无动于衷,似乎是不打算跟着他们的。但是也没有扭头就走,芙鸾便大着胆子去拉他的袖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沉前辈,今天人太多了。如果不走得近一些,会走散的。” 宋知明也很无奈,他师傅就是这样的性格。更何况现在他师傅动用不了修为,万一发生什么事可就糟了。 沉玉辞垂眸,能见到小姑娘的手正拽着他的袖子,手指纤细嫩白,似乎是不敢太过用力,虚虚地搭在上面。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但是那点意动被他止住了。隔着面具,什么人也看不见,所以也没能看到他微微蹙了眉,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若有所思。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只是,怎么可能呢? 他拂开少女的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自己去玩吧,我回去了。” 芙鸾愣了一下:“可是才刚开始?” 可是沉玉辞并不等她说完话,径直穿过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街巷转角处。 芙鸾有些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惹他生气了。 宋知明忙安慰她,“没事的,我师傅就是这脾气,老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是针对你,我也经常被他这么对待,都习惯了。” 芙鸾只是笑了笑,她看着沉前辈离开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难道是因为她在沉前辈这里呆的太久了,沉前辈已经不耐烦了?她记得刚开始要在这里住下的时候,沉前辈是并不愿意的。只是因为她想要请沉前辈给小洛看病,才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这么一想,沉前辈情绪不悦也是情有可原。 芙鸾咬了咬唇,她低头看着被自己牵着手的小洛,想着既然她已经知道怎么给小洛炼丹,那抽空还是从院子里搬出来比较好。 她这么打定主意,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带着小洛先去逛逛。那些来来往往的小孩子手上都拿着些精巧的小玩意,跑来跑去,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那小洛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仁慈或无情 来参加祭神会的人很多,当地人,附近小镇上的人,还有慕名而来的远方游客。长街蜿蜒数里,两侧常青树枝叶不凋,枝丫间悬挂着各色灯笼,在蔼蔼暮色中逐次亮起,满空星月与人间灯火交相辉映。数里长街,人声鼎沸,锣鼓喧阗。 芙鸾和宋知明面对眼前热闹的一幕,活像是从犄角旮旯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东看看西瞧瞧,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觉得稀奇。芙鸾心说,大祭司常说东皇尊上威仪煌煌如日,高邈雄伟,不可直视。但从祭祀一事上来看,还不如后土娘娘热闹呢...... 她这个念头才刚刚生起,突然就感觉心里一慌。有一道意识不知从何处而来,跨越漫长的距离,自无尽苍穹,漫天星辰往下,掠过了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未曾带什么情绪,但那一瞬间恐怖的压迫力还是让芙鸾头皮发麻。她默默收起了心里的小心思,在那道意识离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腹诽了一句,真小气...... 芙鸾仔细挑了些精巧的木雕,一部分送给小洛和宋知明,剩下的装进了储物戒里。她打算带回去给哥哥看看,她回到山海玄境,总要给哥哥带礼物的。她离开山海玄境太久了,不知道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否仍旧在星移楼? 若是在星移楼那还好,大祭司虽然后来对她不甚满意,甚至放弃了她,重新关闭星移楼,不见外人。但对她这个死活不肯接受命运的叛逆者也没有追究,自然也不会对她哥哥做什么。大抵也是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到了最后都是随她折腾,爱做什么做什么。 芙鸾也说不上大祭司到底是仁慈还是过于无情,世间寒来暑往,天下苍生来来往往,生老病死,金戈铁马起又衰,也不见他眼里映出虚淡影子。他有俯瞰世间的权力,但他也不曾蔑视任何生灵,此间万物,无论强或弱,寿命长与短,一视同仁而无差别,怜鸽且怜鹰。 芙鸾想,或许就是因为她从来不曾见过大祭司有什么情绪波动,所以才会没由来的恐惧他......或者说,应该称之为——祂。 一道欢喜的叫声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发现那道浩大意识早已远去,天际间的星辰闪闪烁烁,没有丝毫异常。 芙鸾扭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糖画摊前的孩童,正拍着手叫好,眼睛亮晶晶地从摊贩手里接过新鲜出炉的糖画。糖汁被浇铸成金鱼的形状,尾鳍如同游动,栩栩如生,像是上好的艺术品,偏偏是能够吃的。 芙鸾看得稀奇,忍不住牵了小洛,硬生生凭借自己的体型挤了进去。糖画小摊贩面前的桌上放着圆形的转盘,上面绘着各种动物,中间固定着一个能够转动的小小木片,拨动一下,尖端指着哪个样式,摊主便用糖汁浇铸哪一个。 她最想要的是那个张着翅膀的雀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大祭司看过一眼导致她运气不好,试了几次都没转到。要么是离得太远,要么就是与之擦肩而过。想要的没得到,不想要的得了一堆。摊主也是没料到有人这么较真,掏钱买了一个又一个,眼睛都笑眯了。 芙鸾跺了跺脚,很是怀疑大祭司刚才那一眼是不是做了什么,又不信邪地想要继续尝试。她把手上拿不住的糖画塞给旁边的宋知明,弯腰正要重新尝试,洛敛寒牵住了她的手。 “小洛?”她疑惑地歪头。 “我来。”他说,伸手拨动木片,也不见什么特殊的动作,木片转了几圈,稳稳当当地停在画着雀鸟格子的正中央。 芙鸾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趁摊主做糖画的功夫,她抓起洛敛寒刚才拨动木片的手,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洛敛寒任由她瞧着,转头看到小摊贩正在做的那只雀莺,问她:“你很喜欢它?” 芙鸾总算是从刚才铆足了劲儿想要转到那个图案的情绪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孩子面前露出这幅不稳重的模样,慌张地眨了眨眼睛。 小洛以后会是她的师弟唉,她居然在师弟面前这么幼稚,想起来真令人感到难为情。她在承认和不承认之间纠结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即将完成的糖画雀莺,还是没忍住渴望,红着脸点了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嗯......” 但是她还是要给自己辩驳一番,亡羊补牢地道:“是因为难得见到,所以才想尝试的。” 她想要表现自己的成熟稳重,力图在他面前的形象是一位可靠的师姐:“我平时不这样的。” 洛敛寒的唇抿出浅浅的弧度,从摊贩手中接过糖画,递给她。 芙鸾盯着雀莺看了一会儿,努力把视线移开:“这个是你转到的,是你的。” “可是我想给你。”他轻声道,牵了她的手,将糖画塞给他,很淡地笑了笑,黑漆漆的眼睛里映满了她的影子,“因为这是你喜欢的东西。” 芙鸾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心里欢喜。再看小洛低垂着眉眼,神色宁静柔和的模样。 小洛真的好乖啊,她想着,不自觉将他和一路看到的小孩子比较,除了有些冷淡不爱搭理其他人外,不管是动作语言,都进退有度,能够养出这样举止风度的孩子的人家,肯定也不简单。 一旁的宋知明手里还拿着好几串糖画,看到少女笑起来的模样,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胀的难受。 呸呸呸......他在心里连忙唾弃自己,他在想什么呢,一个孩子的醋他也吃,要是被师傅知道了,指不定嘲讽他。 呃,不过更可能的情况是他师傅漠不关心地瞥他一眼,让他没事儿别东想西想。 想到他师傅,宋知明有些担忧,他还记得他师傅眼下动用不了灵气,虽说平陌镇很是祥和,他师傅也带着面具,不至于出什么事。宋知明想了想,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跟芙鸾说了一声,打算先回去看看他师傅的情况,再回来。 大师兄番外4(加更) 芙鸾再次醒来的时候,能见晴空万里,浮云悠悠。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大师兄怀里。之前的记忆在她醒来的一瞬间被她重新记起来,刹那间白了脸。 她能看到周围的景色,是她不曾见过的,分外陌生的景象。但她犹自抱着一丝希望,对正抱着她从飞舟上下来的大师兄,颤声开口:“大师兄......这是回青岚宗的路,对吗?” 芙鸾挣扎着想要下来,浑身却酸软得不似她自己的身体,更让她恐惧的,是身体涌出的一阵阵的虚弱感。她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眉眼温润的青年垂下头,在她眉间落下轻柔的一个吻,语气微微带笑:“小师妹说什么呢?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大师兄怎么还可能让其他人看见你呢?” 芙鸾在他低头的时候,身体就有些僵硬,感受到眉心处的亲吻,更是身体发颤。那些记忆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师兄,只想要快些回到青岚宗。她未曾怨恨过什么人,也不懂该怎么去恨一个人,所想到的最过分的报复方式,也不过是以后躲起来再不见他。 而大师兄如今这句话,让她心凉了半截。 大师兄好像......并不想要放过她。 芙鸾嗫喏着,小声道:“我想回去了,这么久没回去,师尊和二师兄会担心我们的。” “小师妹。”他好似没听懂她说的话,声音低低的,温柔地与她说着话,“以后你见不到师尊,也见不到二师弟了。你只能见到我一个人,我只记挂着你,所以,你心里也只会有我一个人......” “好不好?” 芙鸾努力想要摇头,但是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所谓的摇头,也只是在他胸前轻轻晃动了下脑袋。 “不要,我不要。”她的心里满是恐惧,惊慌失措进退失据的情况下,只紧紧抓住心里最依赖最惦记的人,“我要去找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去找他的!” 搂着她腰肢的手骤然收紧,他垂着眉眼看她,雅致的凤眸里似乎染了些许的墨色:“哥哥?” “你还惦记着你的哥哥呢,小师妹?” 他这样说着,莫名让芙鸾不安,她悄悄捏紧了衣袖,鼓足勇气问他:“你,你想说什么?” 傅雪舟微微地笑了起来,温温柔柔地问她:“你的哥哥,与你长得是否相似?修为如何?” 芙鸾咬唇,内心愈发的恐慌,“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雪舟注视着少女,星子浸水般的眼眸里,满是晃动的慌张不安,让他又怜又爱。他落在她眼睛上的吻亲昵极了,语气也是面对她一贯的宠溺。 “我只是在想,希望你这位哥哥能够躲好一些,修为再高一些,莫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啊,可是会忍不住想杀了他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意让芙鸾脸色都苍白起来。 她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或许还有气怒。 “你,你不能这么做......”芙鸾努力想要说话,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声带振动摩擦,火辣辣的疼。她抿了抿唇,手指绞紧衣袖,像是要给自己勇气,“我哥哥很厉害的,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她这么虚张声势,其实心里是没有多少底的。她离开哥哥太久了,小的时候有哥哥在身边的缘故,才让她敢于一次次地反驳大祭司的话,反抗祂的命令。因为哥哥会护着她,会永远站在她这边。 在她眼里,哥哥就是无所不能。但她也清楚地能够认知到,她哥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厉害。只是因为要保护她的缘故,为了不让她沾染鲜血,要替她承担那过于沉重的罪孽,才要以远超出无数人多少的意志力,忍受成长变强所带来的痛苦。 少女脸色苍白,抖着声音还要拼命维护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让抱着她的人看在眼里,心底杀意愈发森然。他想着,这可不好,可不能让小师妹怀有什么不该有的期望。容色如玉的青年笑起来,唇边勾起的弧度柔软极了,含笑道:“嗯,就算如小师妹所说,你的兄长很有本事。” 在她潜藏着不安的眼睛慢慢亮起来的时候,他却又悠悠说道:“但是小师妹莫要忘了,你的兄长出身于山海玄境。” “出身于山海玄境里的魔修,想必是——” 他看向她微微瞪大的眼睛,毫不迟疑地说出了让她感到害怕的话。 “人人得而诛之。” 芙鸾身体僵住了。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她哥哥的身份,放到修仙界中,无人不想除之而后快。就是她自己身份暴露,世人知道她出自于山海玄境,怕是也要青岚宗交出她的。哪怕她跟他们解释,山海玄境里的人不是魔修,他们只是被遗忘在时光长河里的眷族,世人也不会相信。 “你不能这么做......”她颤着声音,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了,惶恐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反复重复道,“你不能这么做......” 而且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不是她的大师兄吗?为什么要伤害她,要伤害她的哥哥? 那是她的哥哥! 芙鸾咬紧颤抖的牙关,抿了抿唇,再抿了抿,拼了命地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哥哥是她的底线,唯有念到她哥哥的时候,她才能压制住胆怯和想要退缩的想法,拿出勇气来面对大师兄:“你要是把哥哥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我会,我会......” 傅雪舟只是温和又宁静地看着她,在这样的视线下,芙鸾觉得自己好似一只翻不出他手心的蝴蝶,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因着这样的联想,芙鸾有些绝望。是啊,她能做什么呢?她现在就被大师兄束缚着,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受她的控制,她什么都做不了。 揪紧衣袖的手慢慢松开,芙鸾闭上眼睛,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会陪着哥哥......” “无论是生,是死。” 她答应过哥哥的。 芙鸾能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背靠着大树,坐在巨石上。有人捧了她的脸,薄唇自她眉间,吻过她闭上的眼睛,鼻尖,落到她唇上,辗转厮磨,声音温温柔柔:“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会跟我在一起,永永远远。” 太微君上 山海玄境内不分白昼黑夜,天永远沉沉的令人感到压抑。不过从星辰运转来看,此刻已是人间入了夜。大长老的寝殿里燃着长明灯,烛火暖黄,照彻整个房间。 大长老拥衾靠在床头,脸色比之上次又白了许多,神色倦怠而惫懒。苍白明秀的手里拿着信件,他低头查看。 冥十一站在垂落的帘幕后面,双手下垂侍立一侧。他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心里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的身体在半月前突然急转直下,修养数日仍不见好。那边圣主似乎是隐约察觉到了大长老身体的虚弱,频频派人试探。 他想着这些,心神不由得一恍惚,再定神时,烛火微微晃动,靠窗的地方凭空多出一道人影。 冥十一心神一凛,身体暗自紧绷起来。因为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就是现在,若非他眼睛能够看到,光凭他用神识去查探,也无法感知到这人的存在。 他像是与天地直接相连,身影有高远浩渺之意。冥十一不过只是望了一眼,只觉得双目刺痛,似乎是因为窥视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 “十一,退下。”大长老声音清润,淡淡一开口,冥十一顿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他连忙退后,将身形笼罩在阴影中,不敢再往那人投去任何一眼。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明了来人的身份。 大祭司今日并未穿那身雪白的祭祀服,一身淡金色广袖云袍,七十八星辰盘旋其上。 且先不论他的容貌,天地初开,法则运行其中,诞生神明,而世间万物由诸神所创。神明在前,凡人在后,再渐生文字。先后已定,因而世人怎可以语言描绘神明的容貌?语言有其缺陷之处,又如何描绘堪称全知全能,近乎于完美的神明? 故而不可直视,不可言说,不可亵渎。 大长老却好似并不受神明本身的压迫力影响,收起信件,也未曾起身相迎,只清淡一笑,问祂:“大祭司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大祭司不言,寝殿中却突然有星力涌动,退至阴影处的冥十一能够感到,在星力消失之后,他的身体较之往常更加有力,那些长年累月留下来的沉疴也都消失了。 凌息顿了顿,他的身体较之寻常人要更复杂一些,大祭司此番治愈,并不曾将其治好,但好歹减轻了他的伤势。 他垂了下眉眼,复又抬头,笑着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大祭司会一直待在星移楼,等着我与圣主相争,两败俱伤。” 大祭司站在洞开的木窗旁,此夜无星,却好似有星光云影绕在他身侧,煌煌不可逼视。祂终于开口,声音并不似神明的淡漠,反而有些许的温和,似乎是很有耐心的,徐徐解答这世间的生灵的诸多困惑。 “山海玄境众生并不畏惧死亡,若是死亡能够带来希望的结局,便当甘之如饴。” “你和他谁死,于现在的山海玄境来说,都是莫大的灾难。” “死亡并不令我厌恶,只是若能减轻伤亡,我亦不会吝啬相助。” 对着这样的一番话,凌息并不曾感觉到什么合理性。他只是笑了笑,或许还有些讽刺:“如此看来,大祭司是将我和圣主也放到了棋盘上?” “天下为局,众生做棋子,大祭司当真是好气魄。” “又或者,该称呼你为——” “太微君上?” 大祭司并不因为这样的冒犯而动怒,祂即为神明,从洪荒之时就引导众生从蒙昧中走出,引导他们从深山野林走出,创造城市,创造语言,逐渐壮大。那时的世人全心全意地信仰和依赖着神明,后来发生种种事情,神明消失,人族渐盛,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神明自此消失在时光长河中,祂也不曾在意。大抵是因为神明当初引导众生时,希望得见的就是如今这一幕。 所以祂也不曾去计较凌息对神明的无礼,语气平和宁静:“于你而言,擅自使用尊神的力量还是太过勉强了。这本来就不适合你,若非你与芙鸾血脉相连,光是承受它,就足以导致你的死亡。” 凌息脸色淡了下来,语气虽然依旧清淡,却好像压着什么情绪似的:“你依旧不打算放过曦兮?” “她是最合适的,就是下一任,也逊于她远矣。”神明似乎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但祂说出的话,下达的命令,除了位格与祂等同或者超过祂的神明以外,世间又有什么人能将其撤销呢? 神威浩荡,如渊如狱。 祂的声音温和而宁静,犹如抬头得见星河万里予人的静美之感:“自然,我不曾逼迫她。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发乎于其心。” “但是最终的结局,却依旧在你的棋盘上,而非她想要的结果......”凌息静静听着,有些疲惫地笑了下,轻声道,“不是吗?” 大祭司的态度未曾因这句话而改变,温和的声音里多了些笑意,如此询问他:“未到最后,你怎能得知,结果不会是她想要的呢?” 凌息放在纸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他不知道大祭司到底看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直接控制星辰,推演最终的结局。但这个念头不过一起,他便闷哼一声,有鲜血自唇边溢出,喉咙间一片腥甜。 大祭司眼神淡漠,看着青年掩着唇咳嗽数声,微微叹息:“我说过,以你的身体,是无法承受使用尊神的力量的。” 祂的身影消散在空中,冥十一在祂消失后急忙上前,查看大长老的情况。 凌息撑着床沿,数缕墨发自他肩头滑落,散落在被褥上。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等心中那阵惊悸感散去,他才重新靠回床头,疲惫地合了合眼。 他只是在刚才,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大祭司之所以一直呆在星移楼不出面,不动作,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符合祂的预期?一切事情的走向,是不是都是按照祂的想法,在实现? 掌控命运线的神明,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此间万事万物都会主动贴合祂的意志,创造种种偶然实现祂的想法。 冥十一在之前听到大长老和大祭司之间的对话时就感到心惊,他曾经也听到过山海玄境里那些人对大祭司的种种猜测。比如说大乘期修士不过五千载寿数,然而大祭司的寿数似乎无穷无尽,永远看不到头。他经历过数代圣主,容貌不老,也不曾死去。在山海玄境的典籍中记载,这样的存在,要么是真仙,要么......就是神明。 冥十一原本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神明早在那一战中尽数消亡,世间只剩下法则还在运转。而今晚的对话,让他再次想起这样的谣言。他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或许不该问,但仍旧止不住心里迫切想要知道的欲望,看着大长老,迟疑着问道:“大长老,属下能否斗胆问一句。大祭司是否当真......是神明?” 凌息侧过头,静静地望着他,在冥十一几乎要感到惶恐的时候,他才收回视线,语气轻得像是飘过山海玄境里的一簇风。 “是啊......祂是神明。东皇尊上五位从神之一——” “帝君太微。” ps:东皇太一有五大副手,辅佐祂执掌群星:太阳星君、太阴星君、紫薇帝君、太微帝君、天市帝君。 楚鸿 沉前辈不需要她的帮忙,按理芙鸾是应该离开了。然而芙鸾眼下最担心的是她胸口处的神识烙印有所异动,绛魂蝶好似快要压不住那道神识了。 她想要再次请沉前辈帮忙,但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意思开口。正纠结的时候,房门被猛然敲响。 芙鸾疑惑地走过去,甫一打开,一道血污身影朝着她的方向栽倒,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钻入她的鼻子。她脸色一变,认出来这是宋知明,还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他一把抓住衣袖。 “芙鸾仙子......快,快去救我师傅......”他断断续续,艰难地开口。 芙鸾赶紧扶着他到床上,从储物戒里取出丹药往他嘴里塞:“你先别急,先把药吃了。” 她心里也很是慌乱,猜测是不是沉前辈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宋的情况也不好,不管怎么说,她总得先确认小宋没有大碍才行。 宋知明勉强咽下几粒丹药,这些丹药品质上好,在吃下后药效迅速发作,缓解了他的伤势。住在芙鸾隔壁的洛敛寒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进来。然而宋知明并无闲心去注意他,只紧紧抓住芙鸾的手,连声道:“仙子,我师傅被楚家人带走了!我人微言轻,说不上话,求你追过去看看我师傅。” 楚家人?!芙鸾一惊。她还记得有关沉前辈的谣言,说的就是有一位楚家人一直在追杀他,没想到是真的。 芙鸾豁然起身。 时间不等人,从宋知明的情况来看,那个楚家的人对沉前辈绝无任何留手的意思,而沉前辈现在修为被锁,恐怕情况不容乐观。她也不知道那人修为如何,只是能够追杀沉前辈这么多年,想必修为不会低到哪里去。她目前手中倒是有一枚楚家的玉玦,还是楚星言给她的,不知道那人能不能看在这枚玉玦的份上,不再追究。 她着急外出,急匆匆对小洛说了几句话,让他暂时留在屋里,照看宋知明。话毕,不等他开口,直接念起口诀离开了。 ...... 沉玉辞离平陌镇的地方并不远,就在数里之外的破庙里。这里以前或许是供奉着什么神灵,或许还有香火。只是人烟一散,小庙也就无人打理,渐渐地变成如今这幅破破烂烂的样子。 如宋知明所言,带走他的的确是楚家的人,而且是一直追杀他,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人。至于这番恩怨的源头,要溯及这人的独子被人怂恿着参与了沉家灭门一事,沉玉辞从灵均宗赶来,杀掉这些人的时候,似乎是有那么一个人说过他是楚家的人,拼命恳求他放过他一马。 那时沉玉辞无悲无喜,也懒得去管他到底是什么人,一视同仁地杀了。 后来便牵扯出了他的父亲,楚家族老之一,楚鸿。 可能是因为和九皋宗相互牵连的缘故,楚家之人也惯常穿着红色衣裳。楚鸿将他带到这处破庙,似乎不急着立刻杀掉他,放下他后脚步蹒跚着来到一处柱子,盘坐下来,抖着手从玉瓶里取出一枚丹药吃了。 楚鸿已经很老了,渡劫期修士寿数四千岁,如今他已经叁千八百岁,以凡人百年寿数换算,也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所以白发苍苍,步履蹒跚也不是什么怪事。 他追杀沉玉辞已有叁百余年,也眼睁睁看到沉玉辞在叁百年的时间里,从合体期跃至大乘,多么可怕的天赋。当今世上,也唯有青岚宗那位衡华真人能与之相比。 叁百年了,他的孩子若是还在,如今也有五百岁,在楚家的庇护下,至少是位出窍期修士。 楚鸿的嘴里赫赫的发出风声,这是年老之人应有的状况之一,何况叁百年他一直在不停地追杀沉玉辞,无暇休息无暇调养,较之一般修士在这个年龄时候更加衰老。 他摩挲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是用红绳串起来的玲珑骰子。红绳已经磨旧,用玉石雕刻的骰子莹润一如既往,里面安放的红豆色泽却有些暗淡了。也是,普普通通的红豆而已,又不是灵花灵草,再怎么小心保养,也难逃岁月流逝带来的变化。 何况它已经经历了叁千多年的岁月,在他记忆中依旧年轻的貌美女子从相思树下摘下一粒红豆,将它安在玉石骰子里。 那就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而她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他们的孩子。 修士的生育本就困难,修为越高,越是难以受孕。所以那孩子,也是在他叁千多岁的时候才有的,也算是老来得子。加上这是他妻子临终托付给他的,他难免对那孩子多了些溺爱。所以最后惹出这样的祸事来,连性命都丢了去,似乎追根到底,也是他的错。 楚家虽然势大,但并不欺人。楚家家主将条条道理与他说了,劝他放下。是啊,是他孩子的错。灭门之仇,丧亲之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几乎算是修仙界的一条铁律,谁也无法撼动。 只是,要他如何放下呢?他一闭眼,就仿佛能听到那孩子惨烈的呼救声,问他为何不替他报仇,让他的仇人还能逍遥活在世上,十年,百年,甚至上千年? 他无法忍受,也忍受不下去,于是去找了楚家家主。 楚家家主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很久,如此说道,你去寻仇吧,只是自此之后,楚家再无楚鸿一人。生死皆听天意,楚家也不会为他收敛尸骨。 楚鸿设计将沉玉辞逼出了灵均宗,自此开始叁百年的追杀。此人的天赋令他心惊不已,若非他修习的不是炼丹一途,或许他早已死在了沉玉辞手中。 也有人说过,是因为沉玉辞修行无情道的缘故,才让他的仙途这样顺畅。楚鸿并不清楚他人修行无情道是何种模样,但他只觉得,这世间或许没有比沉玉辞更适合修行无情大道的人了。分明是他在追杀他,可是这人似乎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多少次险象环生,也不见沉玉辞对他生出什么气怒怨愤,他看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凉薄得像是在看一只在泥沼里挣扎的小虫子,不堪入目且不值得他分心注意。 这样的眼神,真的是...... 让人厌恶极了。 天意 衣料窸窸窣窣间,楚鸿将玲珑骰子拢回袖中,看向沉玉辞:“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沉玉辞没兴趣听他说话,似乎也不太关心自己的生死,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了。楚鸿想,就是这个模样,好似什么都漠不关心,什么也无法让他动容。当年他粘附在楚琛身上的神识剥落,传递回来的就是这样的神情。他甚至不关心楚琛是无意中被卷入沉家灭门一事,无视了楚琛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 他将这一幕反复看了许久,忽然就觉得还是沉家的仇人看得透彻。沉玉辞这人,生来就性情凉薄,在沉家被灭后过了足足百年,他才像是偶然想起这么一回事,除掉了当年的人。与其说是寻仇,倒不如说是为了了却沉家的因果。沉家养育他,是恩;他为沉家除去仇人,是果。一果还一因,自此以后,他与沉家再无关系,红尘纠缠再去一分。 还是楚家那位老族长看得透彻,他指了指天,对他说道,你看这世间修士无数,天纵奇才者也不是没有,看着热热闹闹的,但最终不过是陪衬红花的绿叶。最终谁能步入大道,长生不死,还是要听从天意。 而这个世间啊,真正能够飞升的,只有两人。一人自不必说,世人都这么想,他也不必再说他的名字。而另外一人,便是最适合修行无情道的归寂真人。老族长笑一笑,说这无情道,简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多少人想要踏入无情道的大门都不可得,修为非但没有像沉玉辞一样顺风顺水,反倒因果业障缠身,受困心魔者不乏少数。 老族长在上了年纪后便开始神神叨叨,很少有人听懂他到底想说什么。楚鸿还是因为楚琛的缘故去找了他,想请他算上一卦。当时他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盘坐着蒲团上,一侧灯火如豆,火光在老族长苍老的脸上跳动。他看着楚鸿,笑得意味深长。 他问楚鸿,问他天道是否有意志,法则运行过程中是否有失偏颇。楚鸿听不懂这些,不耐烦的时候,老族长叹息一声,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问,世人都说无情大道为叁千大道中上上之选,那你可知道无情大道是如何而来?创建者为谁?修仙界近乎叁万年来,又有谁因为无情大道飞升过?如果没有修习无情道的修士飞升,又是谁在世间确认无情道为上乘道门? 楚鸿因为这些问题被震慑在原地,似乎有惊惧的情绪盘绕在他的心上,但很快这种情绪开始变得模糊。老族长甚至没有给他掐算,只是平静地对他说道,注定要飞升的人,是死不了的。 因为天意不允。 所以在那一刻,楚鸿忽然就明白了。他和他儿子,不过是这人仙途上的劫难之一。他修行无情道,甚至与恩怨情仇没关系,只是因为他楚鸿是被安排的一枚棋子。 不甘吗?当然不甘心。任谁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被人安排,被人所掌控,谁也冷静不下来。丧子之痛与这些怨愤加起来,让他不甘心只是这么杀了沉玉辞。比起杀死他,还是毁了这人所修行的道心更能让背后下棋的人惊怒吧? 楚鸿转而看向沉玉辞,赫赫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坏掉了的老风箱,“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你。” “你修行的是无情道吧?”楚鸿缓慢地站起来,“像是这种大道,最忌讳的应当就是有情了。” “而好巧不巧,老夫手中恰好就有一枚合欢连理果。吃了这个的情人,就此同生共死......” 楚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又笑了一下,“我差点忘了,归寂真人还没有道侣。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不过在这样的镇上,能找到的女修不多,那就只能请归寂真人将就一下......” 他笑得癫狂,脸上眼里全是恶意,加上苍老的皱纹迭加挤在一起,瞧着狰狞可怖又恶心。 沉玉辞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心说,果然还是有些麻烦的。 他正想着该如何解开身上的束缚,在破庙里踏步,低喃着该找什么人的楚鸿突然停了下来,满是褶子的脸上展开一个笑:“看来不用去找了,刚好来了一个。” 沉玉辞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微变。无情道最忌情绪变化,几乎是在道心波动的一瞬间,盘绕在道心周围的多情环戾气若有所感,迅速缠绕上去。 多情环是楚鸿的本命法宝,它的异动楚鸿自然也能感觉到,他诡异地一笑:“看起来,来的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啊,居然能让一向无心无情的归寂真人生出担忧的情绪。” 沉玉辞动弹不得,喉咙间的鲜血溢出唇角,薄薄的唇色泽被染得艳红,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他合了合眼,没去理会楚鸿的讽刺,闭目去压制缠上道心的多情环戾气。 她若是不来,也没什么。若是来了......也好。道心受损,也并非没有补救的办法。方法有二,最好的办法被他刻意忽视了,只第二个办法,却还要看她是否愿意。 交合 芙鸾借着玉简上的神识碎片,拼命往星光指引的方向赶去。她来到了那处破庙,还未来得环顾四周,一道绚烂的弧光骤然向她急速飞来。她勉强侧身,堪堪躲过这道弧光的时候,也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沉前辈靠坐着被废弃的香案,脸色雪一样的白,唇边还沾染着点点血迹。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微微侧头,狭长凤目展开,露出墨一般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她。 芙鸾还来不及辨认那里面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屋外再次走进来一个人,属于渡劫期修士的压迫力使得芙鸾步步后退。 芙鸾自己是没胆子跟渡劫期修士打的,她非常清楚自己多少斤两,跟她同阶的叁师姐她都打不过,何谈高出她不知道多少的渡劫期修士? 她只是张开手,挡在了沉前辈前面,急声道:“请您等一等!” 来人背着光,走得近了,芙鸾才看清他的模样。是位身材佝偻,两鬓双百苍老不已的修士。他站在那里,似乎也没有再次对她下手的意思,就是刚才那一击,也不带杀意,像是只想把她逼入破庙。 老人看着她,态度居然还算得上是和蔼的,至少在芙鸾看起来是如此。他笑着问她:“小姑娘来这里,是为了救他?” 芙鸾因为这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友善态度而愣了愣,然后立刻点头:“是的,请问您是楚家的老前辈吗?” 她急急忙忙地把一路上一直紧紧拽着的玉玦带给他看:“这是楚家公子,楚星言给我的玉玦。您能不能看在这玉玦的份上,不要和沉前辈计较了?” 芙鸾并不知晓沉前辈与楚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在谈论这件事时,因为牵涉到楚家和灵均宗的缘故,总是说得模棱两可。再加上楚鸿也并没有在沉前辈虚弱的时候立刻对他动手,现在态度又如此和善,便让芙鸾以为不是什么大事。 楚鸿看了看她手里的玉玦,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感叹道:“楚星言啊,那孩子好像是楚家下任家主候选人之一。你见过他,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我早已不是楚家人了?” 他看着少女呆愣住的表情,平静道:“所以,这枚玉珏也没办法指使老夫。” 芙鸾呐呐收回玉珏,不自觉地动了动脚步,离沉前辈更近了些,是保护的姿态。 楚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变得和蔼起来:“小姑娘是不是想要救他?” 芙鸾没想到他态度说变就变,听到这个问题怔了怔,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但犹豫了会儿,还是点点头。 楚鸿本来是想将合欢连理果扔给她的,只是在察觉到沉玉辞对这小姑娘莫名的在意后改了主意。他他能感觉到沉玉辞道心隐约的动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如先推他一把,而在得到后又失去,这世间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了,到时候再杀了他,也不迟。 他扔给了芙鸾一瓶药,芙鸾慌慌张张地接下,正要问他这是什么,老人已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春药,给他吃下。” 芙鸾手一抖,差点没把这瓶药摔下去。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吃了这个就能离开吗?” 先前还和蔼的老人冷笑起来:“自然不能,你要替他解开药性。” 芙鸾身体有些僵硬,她不死心,犹自还要挣扎:“前辈的意思......是吃解药?” “不是。”楚鸿注视着她,声音森寒,“是交合。” 因着这两个字,芙鸾不受控制地红了脸,随后又脸色白了起来,她僵着身体,不肯动。 “你若是不动。”楚鸿语气里满是杀意,“我现在就杀了他。” 芙鸾抿了抿唇,手指悄悄地摸上了食指上的储物戒。 “过来。”在她快要打开储物戒的时候,她身后的人开口了。芙鸾转过头,看到沉前辈正看着她,表情十分平静,让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听惯了他的话,芙鸾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收起灵气,来到他身边。沉玉辞抬眼去看楚鸿,语气冷淡:“你还留在这里,该不会是有听人墙角的特殊爱好吧?” 这里面隐含的意思让芙鸾瞪大了眼睛,她捏紧了玉瓶,慌张地要开口说什么,然而沉前辈只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那里面警告的意思让她默默闭上了嘴。 或,或许沉前辈有什么办法呢? 楚鸿怪笑一声,走出了破庙,然而神识却将整间破庙罩住了。 芙鸾本来想说什么,但看到这一幕,又闭上了嘴,不安而忐忑地看着沉前辈。 沉玉辞仔细地打量着她,或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他如今再去看面前的少女,只觉得她可爱得紧,就是咬着唇紧张的模样,也带着一股娇娇怯怯。 他低眼看她手里握着的玉瓶,大致能猜到已经接近癫狂的楚鸿想要做什么,无非是想礼尚往来,看到他痛苦不已的模样罢了。他对此深觉厌烦,不过也并非没有好的一面。借此次机会探知少女的心意,他也好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有哪里不对?(微h) 沉玉辞微微叹了口气,常有人说他生性凉薄,这话固然不错,就是在眼下这种生死攸关的场面,他还能不在意地算计这些事情。但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譬如说他都不知道这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姑娘是怎么走到他心里来的。 他含住少女递过药丸的手指,在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中轻轻咬了咬,舌尖有意无意地扫过,濡湿了她的手指。他旋即松开,在那粒药丸咽下去的时候看向少女,语气轻忽平静:“吻我。” 就是芙鸾再怎么不知事,也不认为这个要求是合理的,而且这和救他没有关系吧?但是沉前辈看了一眼破庙外面,她就被吓了一跳,纠结半天,咬了咬牙,攀折他的肩膀依在他怀里,抬头要去亲他。 沉玉辞轻轻侧了侧头,却没让她真正吻过来,反而咬住了她薄薄的耳尖。他的声音将近低喃,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里,似乎将尖尖的耳朵都熏得通红。 芙鸾竭力控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努力去听他说的话。 “储物戒.......药......” 原来是这样,芙鸾恍然大悟。要去摸他手上的储物戒的时候,想起来沉前辈动用不了修为,那怎么才能打开储物戒? 对了,可以用血......嗯,血在哪里? 她正在想这个问题,沉玉辞已经放开了她的耳朵,薄唇顺着她的侧脸,贴住了她的唇。那两片唇小小的,又十分柔软,或许是因为喜欢吃甜食的缘故,鼻息间能够嗅到淡淡的,香甜的气息。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果然很甜。 芙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沉前辈在吻她,这下不止耳朵红了,脸色都通红一片,莫名地还有些羞耻。因为在她心目中,沉前辈是长辈一样的存在,要想比较的话,那就是师尊或者掌门师叔。她慌慌张张地想,总而言之,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怎,怎么能这个样子抱在一起。 但,但是......应该是为了瞒过去外面的人吧? 沉玉辞垂着眉眼,微阖的凤眸里有浅浅的波光流动。自上而下,因而能将少女的表情一览无余。慌张又窘迫,在他舌尖抵开她的唇缝时,能看到她睫毛忽颤,挣扎许久,犹犹豫豫地启开牙关。 真的很傻......又很乖。 芙鸾学着他之前的模样,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又因为被亲吻的缘故,含糊不清。 “沉前辈......”她小小声地问他,“我能咬你吗?” 她的指尖勾住他的手指,触摸到了上面的储物戒。这样的动作,足以表明她想要做什么。 沉玉辞似乎是想笑的,他也这么做了,唇边浅浅勾起弧度,声音低哑:“好。” 芙鸾得了许可,才敢动作。她咬住他的薄唇,用贝齿轻轻磨着,在犹豫是否合适就这样咬下去。但是她似乎忘了,以他们现在的姿势来看,这样的动作更像是情人之间的暧昧厮磨。 她不敢冒犯沉前辈,小心翼翼地用了些力气,在唇齿间尝到一点血腥味的时候连忙松开。在合欢宗那段日子,她也不是什么有用的都没学到。就好像现在,她就懂得在如何瞒过笼罩着破庙的神识之下打开沉前辈的储物戒。 少女轻轻捧起他的手,低了头,因为直接的亲吻而有些红润的唇微微张开,将他的指尖含了进去。温热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沉玉辞顿了一顿,垂眼看她,轻声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芙鸾专注于打开他手上的储物戒,一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什么,抬眼看她的时候,眸子里还带着些茫然。等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脸色一下子发红,眼神有些躲闪。她多多少少会感到羞耻,因为这样不端庄的举动在长辈看来,大抵就是小辈不学好,到处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努力想要给自己辩解,才刚有松开的意图,嘴里忽然多了个圆滚滚的丹药。她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连忙含住,复又攀上他的肩膀,将嘴里的丹药递过去。 这些丹药大多都做得入口即化,化开之后编程浓稠的液体,满满当当地被她含在嘴里,令她感到不适。所以在沉前辈启开她的牙关,舌尖探入的时候她也很乖顺地长开了嘴,大抵是把他当做将她从不适中解脱出来的救兵了。因而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不算是喂药,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亲吻了。 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的身体压得更近了些。她或许实在不适合亲吻,这个吻又太过绵长,亲得她晕晕乎乎的。环在她腰间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她纤细而柔软腰身,似乎是在找她腰带的绳结。 沉玉辞放开被蹂躏得可怜的唇瓣,微微偏头,薄唇压上她的侧颈。脖子上温热的触感让芙鸾身体颤了颤,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臂,有些无措:“沉前辈,还要继续吗?” 沉玉辞挑开她腰间的细带,手掌按在她背上,让小姑娘彻底埋进他的怀里。她也不懂得拒绝,尽管已经紧张地揪住了他的衣袖,还是顺从他的力道,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低一低头,就能亲到少女的额头。而他也这么做了,浅浅的一吻之后,他的声音依旧是冷静的,轻飘飘地落进她耳朵里。 “信我。” 少女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侧了侧头,把脸埋进他脖子,似乎是想要掩耳盗铃,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看不到,感觉却更加敏感,能够感觉到沉前辈温热的唇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先是脖子,而后衣服散开,是锁骨被轻轻咬噬,又麻又痒。她揪着沉前辈衣袖的手都在发颤,因为太过羞耻的缘故。 芙鸾思绪有些混乱地想,如果只是为了骗外面的人,是不是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她不会是被骗了吧?可是沉前辈本来也不太喜欢她啊,不可能这样骗她吧? 利用(微h) 芙鸾努力发散思绪,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的没的,想要借此忽视身体上传来的异样。话说回来,沉前辈的唇居然是温热的啊,她还以为是冷的呢,毕竟沉前辈看起来就不太好让人接近的样子。 还有沉前辈到底要做什么呢?虽然她是要听他的话配合他了,但是要多久呢?沉前辈这么.....这么碰她,身体自己也是要有反应的,要是被沉前辈发现了,会不会被他嘲笑啊? 沉玉辞拨开她的衣襟,莹白的胸脯渐渐显露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羞耻,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连带着一汪丰盈也在轻颤,像是盛在碗里上好的乳糕。他将吻痕烙印在她身上,深深浅浅交错着,似乎在逐渐沉迷留恋。 直到她小小声地又叫了他一声“沉前辈”,才惊醒了他。他微微叹一声,将唇落到她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有被压制住的一道神识。 绛魂蝶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失去联系后极尽攻击性的神识,摇摇欲坠。他在唇齿间凝聚些许灵气,撬动自我的神识,要将绛魂蝶取出来。 芙鸾也记得这个地方的问题,不由得抓住了沉前辈的衣襟,紧张得都快要结巴了:“沉前辈,这,这里是......” 沉玉辞抚摸着她的脖子,动作轻柔,似乎是在安抚她,不会有事的。 他体内的灵气才恢复一小半,离伤势完全好转更是遥遥无期,而楚鸿不可能会等他那么久。因而他并无迟疑地,运转灵气,直接攻击盘绕在道心上的多情环戾气。 多情环是楚鸿的本命法宝,楚鸿立刻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神识撤走的瞬间,人出现在了破庙内,抬手就是杀招。 沉玉辞抱住芙鸾,让她背靠着自己怀里,同一时间拿走了绛魂蝶。 远在千万里之遥的神识主人再次联系上了这一枚神识烙印,森冷的寒意骤然爆发,铺天盖地般地覆盖了方圆范围。那人似乎是要立时查看她周围的环境的,然而正对着她的杀招迎面而来,他不得不先放弃这个念头,神识裹挟着冷意,转而直扑楚鸿门面。 楚鸿脸色骤变,身形暴退:“道君衡华?!怎么可能?!” 他急急去看沉玉辞,却见他神色几无变化,连看他一眼都欠奉,抱起他怀里的少女,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就要离开。 楚鸿也在那时候发现,这道神识是粘附在那名少女身上的。楚鸿脸色急剧变化,惊愕、愤怒、不可置信,最终演变为歇斯底里的疯狂。 “沉玉辞!” 楚鸿跟衡华真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即使这只是一枚神识,不是衡华道君本人在此。但他太虚弱了,追杀沉玉辞的叁百年中,他也受了太多的伤,如今已经是风烛残年。所以,他也几乎不可能在大乘期修士的一击下活下来。 在极端的疯狂下,楚鸿作出了一个决定,就是拼着神魂消亡,他也要杀掉这个人。 外界风云急剧变化,数百里的灵气都在往这个地方汇聚,渐渐盘旋成可怕的旋涡,搅动撕扯着周围的一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破庙更是直接被碾压成齑粉,被扯断的草叶满天飞卷。而灵气却还有继续汇集的倾向。 沉玉辞“啧”了一声,要自爆吗?这倒是有点儿麻烦,全身而退好像不太可能,而且他怀里还有个麻烦的小姑娘。 似乎把小姑娘单独扔在这里比较好,左右云无岫也不会让人伤了她。这么想着,他到底还是没把她放下来,才刚刚恢复的修为也悉数用来保护她了。 渡劫期修士与大乘期修士之间之差一阶,然而一阶即是天壤之别。只是好在,这只是一片神识,而非本人。在渡劫期修士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不要命的自爆之下,那片神识最终散做点点流光,彻底消散。 两者之间的交战几乎要摧毁周遭的一切,在余波的威力蔓延过来的前一瞬,沉玉辞身遭空间扭曲,他也消失在原地,唯独留下大片大片漆黑的土地预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ps:嗯,我觉得师尊快要气炸了。 师尊番外6 近些日子,芙鸾愈发感觉困倦。即使是白日,她依旧觉得很困,有时候上一刻还在看星星,下一刻她就没有知觉的睡了过去。然而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在窗边,而是坐在床上,半靠在师尊怀里。 “师尊”她的声音软软的,带有明显的气音,很是虚弱。 芙鸾努力从他怀里仰起头去看他,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像是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她感到头晕目眩,缓了许久,眼前才清晰起来。 衡华真人垂着眉眼看她,长眉却慢慢地蹙了起来。他扣住她的手腕,叁指搭在她脉搏上。这些日子他已经检查过数次,没找出任何导致她虚弱的原因,但她的身体却不可逆转地继续衰败下去。 他一伸手,桌上的那碗药平稳地飞到他手里。芙鸾闻到了浓浓的药味,皱着眉毛别开头:“不要好苦” 衡华真人低低地叹一口气,“不要任性,听话。” 芙鸾还是扭着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死活不肯吃药。 衡华真人任由她动作,声音淡淡的:“你若是再不吃,就由我来喂你了。”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让芙鸾身体一颤,她揪紧了他的衣襟,慢慢抬起头,小声道:“我自己来。” 她身体过分虚弱,衡华真人没让她接手,将玉碗递质她唇边,微微倾斜碗身,乌黑的药汁浅浅浸润着她的唇瓣。 浓浓的药味钻进了她的鼻子,她心里发虚,鼓起勇气张开嘴,小口小口地抿着。喝了大概大半碗的时候,实在喝不下了,只觉得嘴里苦得快要令她作呕,愣是抿着唇不肯再喝了。 衡华真人看她委屈巴巴皱着脸的模样,眉目间颇有几分无奈。他将药碗放下,转而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擦去她唇角沾染的药汁。 芙鸾还是因为这过于亲密的动作有些紧张,她不自觉地抓住师尊衣袖的一角,放在手里揉啊揉。衡华真人没去理会她惯常有的小动作,微低了头,薄唇压上她。 少女似乎依旧不习惯这些事情,揪着他衣袖的动作都顿住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但是她不敢推开他,只是沉默下去,温顺地承受了他的吻。 她的嘴里还残留着药汁的苦味,在被启开牙关的时候,独属于她师尊的,那种如雪山冷松般的浅淡气息被渡入她口中,苦味似乎都被冲淡了些,随即一颗糖落了进来。 芙鸾怔了怔。 这糖的味道她是很熟悉的,甜丝丝又黏腻腻,小的时候她总爱吃这些,吃多了之后还伤了牙。那时候她害怕自己以后都要做个没牙的姑娘了,哭着跑去找师尊求助。在她看来,她师尊是这世上顶顶厉害的人物了,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也就从来没有想过,惊动大乘期修士给她看牙是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见过师尊后没多久她就又好了。不过此事之后,她师尊便禁了她的口,在筑基以前不可以再吃这些,也不让她师兄给她买。 她那时候还觉得委屈,找师尊抗议了无数次。但她师尊向来说一不二,说不给她吃就不会给她吃。她就这么等到了筑基期,兴冲冲跑到山下去买的时候,才发现那家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门了。 芙鸾眼睫微颤,她并不想知道师尊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糖,只是沉默着含着嘴里的糖。她嘴里的苦味淡去了,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越来越苦,苦得她喉咙发堵,眼睛发酸。 “师尊”她含含糊糊地又叫了他一声,神色有些茫然,她或许是想要跟他说什么的,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渐渐的,她重新感到困倦,倚着他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期间她半梦半醒,恍惚中好像见到了白木峰的青禾道君,再给她把脉之后摇了摇头,似乎在和他师尊说什么,声音犹如在梦中,断断续续。 “我检查不出来恐怕要找灵均宗的归寂真人他行踪不定” “她出身于山海玄境那里或许会有办法” 掌门断然拒绝了青禾道君的提议:“不行。山海玄境近日来频频异动,也许不久就是大战。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你不能独自前往山海玄境。” “更何况。”掌门转过身,看着衡华真人,“当年你能胜过魔君,是因为你道心圆融,剑道毫无瑕疵” “而现在,你还敢说你没有问题吗?”李虹逼视着他,沉声问道,“师弟,你敢说芙鸾对你没有影响吗?” “那也是对她。”衡华真人声音淡漠。 掌门被他这样执拗的态度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闭了闭眼睛,冷声道:“我派人打听过了,这次的山海玄境,你要面对的不只有魔君一人,还有另一人同样不可小觑。据月诺城传来的消息说,此人招式迥异,深不可测,不会弱于魔君。所以我希望你在大战来临前闭关,去沧涧秘境渡一渡心魔劫。” 衡华真人神色平淡,未置一词。李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形消散在启明殿,脸色十分难看。 芙鸾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在靠近山海玄境的时候,她的气色似乎有所好转。期间倒是有魔修前仆后继地想要从衡华真人手中夺走少女,但无一例外地,连碰到他衣角也不曾有过,就死在了他的剑下。 山海玄境的入口处的旋涡经过数月的变化,已经十分巨大,黑色魔气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溢出,周围的植物尽数枯萎,地上满是飞禽走兽的尸体。 衡华真人将芙鸾安置在月诺城,设下重重禁制护在她身周,独自一人进入了山海玄境。 芙鸾醒过来的时候正值清晨,她挣扎着坐起身,眼睛看到的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却很清楚,这里一定离山海玄境很近。 因为她体内的东西在逐步复苏,有未知名的力量充盈她的四肢百骸,但并不会让她感到舒适。这样的力量本身就不被凡人所掌控,就是长生不死的仙人也没资格触碰这样的力量。 而且她离开山海玄境太久了,失去了大祭司的压制,这样的力量横行无阻,更甚至是要驱逐她体内的,在它认为是低劣的灵气。 芙鸾痛苦地皱着眉毛,牙关紧咬。她身体不稳,从床榻上摔下来,重重的一声,肌肤都见了青,但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哥哥,哥哥 是哥哥在动用力量,所以才会引起她体内力量的回应。 芙鸾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这些动作耗费了她太多了力气,她喘息了几声,想要站起来。 她在屋内,所以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就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修仙界无数在外的修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惊骇地望着天空。 天空之上,本来该独自照彻世间的太阳光辉却被掩盖了过去,数以千万计的星辰旋转压低,星光彼此勾连,形成玄奥恢弘的巨大法阵,将广袤无垠的修仙界都纳入了它的法阵范围。 若是还有上古时候的神明,就会认出来,这是星神东皇太一的招式之一,周天星斗大阵。集万千星辰之力于一击,时间与空间都为此扭曲,莫说是古神之下,就是普通的神明,也难以在这样的攻击下存活。 天无二日,地载八荒,穷及御宇,唯朕东皇可从来都不是一句虚言。 ps:首-发:po18.asia (woo18 uip) 有点儿意思 月诺城是人间富贵之处,因而很是热闹。城门处来来往往的,具是些修士。 小白猫被芙鸾抱在怀里,自进城之时起就眼花缭乱。再怎么说,它也算是从青岚宗出来的,是见过世面的猫。但是在见到月诺城后,它顿感自己像是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第一次逛大观园的刘姥姥。 月诺城虽然富贵,但建筑并不穷奢极欲,复古典雅,精致而不失其飘逸,犹如建立在地上的仙宫。 这也就难怪世人称天有五楼十二宇,地有千里月诺城。 小白猫光顾着看各种稀奇玩意儿,芙鸾在进入这座城之后却非常紧张,她的心弦一直紧紧绷着,但直到抵达客栈,途中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芙鸾暗自松了口气。她想,那次也确实是意外才见到了他,而根据管家的说法,若无特殊情况,城主大人不会离开城主府。 而且实际上城主府不在月诺城内,坐落于较为僻静的城外,离月诺城有较远的距离。 所以,那次其实应该算是她自己比较倒霉? 芙鸾默默地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再碰到......她好歹也能算是被大祭司赐福过的人,应当不至于霉运接二连叁地找上她吧? 她努力试着去感应某一处的星辰,毫无动静。以大祭司的能力来看,他不可能没有感觉,没有反应,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想理会她。 芙鸾眨了下眼睛,小小声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大祭司是大坏蛋。 依旧没有反应。 芙鸾又把以前悄悄藏起来的话搬出来在心里说了,而这些话都围绕着控诉大祭司的恶行为核心,然而星辰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有些气馁,她只是想请大祭司帮忙跟哥哥说一声,说她已经到达月诺城了,让哥哥不要担心,她很快就能到家了。 可是小气的大祭司连传个话都不肯。 说好的神明聆听众生意愿呢? 芙鸾放弃联系大祭司,走进了客栈。 月诺城的盛名,她早在青岚宗的时候就听说过,心里一度也产生过好奇,想着有机会总要来看看。而数次轮回中,唯一一次到达月诺城,还是在出了意外的情况下,导致她在进入城主府后再没有出来过。 尽管和小白猫一样对月诺城的种种感到惊叹,但芙鸾心底还是残留着不安,打算找到病时木就立马动身离开。病时木这类灵植在诸多灵花异草中称得上是上品,因而及其稀少,鲜少有商会愿意直接拿出来卖,因而一般都会寄挂在月诺城的拍卖行,在拍卖会上竞价出售。 芙鸾知道月诺城的拍卖会一年一度,就在近两日举行,便打算先带着小白入客栈住下。 月诺城平日里来往修士就多,临近拍卖会,各大客栈更是人满为患。芙鸾跑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找到空房间。 客栈,叁楼雅间。 世人皆知月诺城容家富贵非常,但到底富贵到什么程度,无人能说得清楚。修仙界各处城池,无论大小,皆有容家的商会,但鲜少有人能见到容家人。现任容家家主已经是大乘期修士,也不再理会容家诸多杂物,按理将家主之位交给下一任。然而容家的诸多族老对此事像是一直视而不见,他那些还活着的叔伯姑婶也不敢出声,甚至约束自己子嗣的行为,不让他们去见容家家主。 外人不知道内情,所以只能看到容家没有内讧,不像其他世家,一旦涉及换位必然是腥风血雨的一番争斗。而实际上,但凡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容家人,绝不会轻易去招惹容珩。 在经历过血淋淋的清洗和被人当猎物反复戏弄历经数次绝望后,容家那些想要反抗的人已经被驯化成了温顺的绵羊。他们会揣测容珩的心意,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每一次的喜怒无常,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因而客栈老板詹奉在得知容家家主已经到了叁楼雅间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僵硬。外人或许不知道,月诺城里大多数客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预留一间客房给容家家主,只是他几乎不会到来。 容家家主到访,詹奉不可能不去迎接。他也不敢耽搁,急速向叁楼雅间而且,一面在心里嘀咕,素来不出城主府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起了兴致要来这里? 詹奉来到房门外,先是敲了敲门,随后垂手等待。等到里面人的许可,詹奉略略整理了下衣襟,心里做足了准备,才推门而入。 他不会去直视容家家主,所以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站在容家家主后面的人。约莫是中年男子的模样,没有蓄胡,眼角却已经生了几根皱纹。他沉默寡言,一身褐色布衣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影藏进灯光的阴影里。 这样灰扑扑的一个人,万万没有人能够将他和渡劫期修士联系起来,也没有人能将这个形象和实质上管理月诺城的副城主联系起来,也是容家的管家。 但他无疑就是仅次于城主之下的副城主,邬修然。 邬修然早年是容珩的护卫,在容珩成为容家家主后,顺势被容珩提拔为月诺城副城主。只要是容家有些年岁的人都知道,邬修然这个人,是容珩手里的一把刀。他平日里一声不响,但只要容珩需要,他就会化作最锋利的刀,刀锋指向他的敌人,悍然而不畏死。 即使现在容珩的修为早已超过他,不再需要他的护卫,但他在完成家主交代完的任务后,还是会坚定地回到容珩身边。 容家之人不敢非议容珩,但对于邬修然这个副城主,其实心里是不大服气的,甚至有人轻蔑地在其背后称他为一条低头狗。 詹奉修为不过金丹,他自然是不敢像那些族老那样对邬修然抱有轻视之心的。所以见到邬修然时,他也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 邬修然并没有看他,而城主大人似乎也没闲心招呼他。詹奉便自己退到角落,垂首等待指示。 他垂着头,余光能够看到城主压着金线的玄色衣摆,其上流光暗动,像是幽泉默默流动,折射出幽深冰冷的色彩。 城主的手苍白瘦削,轻轻搭在窗棂上。窗户正对着一楼的大堂,并没有打开,然而却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整个客栈的所有情况。 这是独属于这个雅间的设计,关着窗户,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然而里面的人却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而现在,城主就那样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期间一直未发一语。詹奉不知道城主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屏息侍立一旁。时间逐渐过去,就在詹奉快要忍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时,城主忽地轻轻慢慢地笑了一声,“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寒冬腊月里埋藏在冰河之下幽然呜咽的冷泉,带有一点好奇,一点惊讶,或许还有准备戏耍猎物的兴致。 詹奉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似梦非梦 城主是当真觉得有点儿意思。近些日子以来,他忽地开始做起了梦。而众所周知,像他们这类步入高阶的修士,要么是有人耍弄手段,要么是心有所感,否则不会做梦了。 更奇怪的是,这梦他在醒来后竟然记不起来。好似有什么人进行干预,强行截取了这些记忆,只余下模模糊糊的感知。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醒来的时候罕见的生出些愉悦的情绪,心想容家这些人装死鱼这么久了,总算是舍得献给他一份大礼了? 然而他耐心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些人动作,邬修然向他禀报,说是容家那些人近段日子并无异动。 而就在今天,他忽觉有异,遵循灵性的感知来到这里,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小姑娘? 城主看上去有些兴趣,他低头扫了一眼邬修然递过来的少女的资料。 被衡华真人亲自带回青岚宗,并收为亲传弟子。来历不明,似乎与山海玄境有关。魔修正在寻找她,具体原因不明。 在修仙界和山海玄境即将大战的时候,与双方都有联系的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还敢在外面晃荡?而且还一副毫无遮掩的模样。 事实上,芙鸾是有努力掩饰的。她不希望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给自己披了厚厚的斗篷,还给自己加了幻术。可惜遮掩的手段并不熟练,处处都透露着破绽,至少在容珩这种大乘期修士看来,颇有些此地无银叁百两的意思。 容珩轻轻敲了两下窗棂,语调轻慢:“衡华四个弟子,前叁个徒弟皆是人中龙凤。就是在极西的月诺城,本座也听过他们的名字。” “唯独这个小徒弟,声名不闻。”容珩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片刻,旋即轻笑一声,“这倒是件稀奇事儿。” 詹奉在角落里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想得多,比如说就算这姑娘是衡华真人的弟子又能说明什么呢?总不至于她师尊厉害,她这个做徒弟的就一定得厉害吧?何况以衡华真人千年不遇的资质,当世也无第二人能达到他的高度。 他这么想着,反应就慢了一拍,然后就看到站在城主后面的邬修然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属下现在就把她抓上来。” 詹奉愣了愣,怎么就突然跳到要抓人了?他茫然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刚才城主那句话的意思是要看看这个“比较稀奇”的姑娘? “何必这么着急。”城主悠悠一声,止住了立刻就要动作的邬修然,“何况远来是客,本座即为东道主,怎能不好好招待她一番?” 这么说詹奉好像就能够听得明白,他看到了楼下的少女正在询问客栈里是否还有剩余的空房间,连忙躬身道:“属下这就叫人腾出房间招待她。” 詹奉刚才一直没说话,屋子里的另外两人也没有理会他。此刻他一出声,副城主邬修然没有动静,坐在圈椅上的城主倒是看过来了。他轻轻挑了眉峰,尾音压得悠长:“你听出来,是这个意思?” 詹奉意识到自己揣测错了城主的意思,冷汗都冒出来了。一时间屋内陷入死寂般的安静,詹奉几乎要被屋内沉重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道辨不出任何情绪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衣料摩擦,城主从座位上起身,负手于后,步履悠悠,从詹奉身边经过,“交给你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片刻之后,副城主平淡地说了一声“是”,也消失了。 詹奉满头大汗地软到在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在城主似乎现在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得以逃过一劫。 抢劫啦! 芙鸾又换了一家客栈,依旧没有空余房间。就在她开始怀疑大祭司的赐福是在忽悠她的时候,柜台后面的掌柜开口说道:“马上就是拍卖会了,月诺城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不过姑娘要是不嫌弃房间简陋,我这儿倒是有几家客栈能介绍给姑娘。” 趴在她臂弯里的小白猫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太对,但是素来没什么经验的芙鸾立马就开口:“我不嫌弃的,我只是想找个能住的地方。” “当然,能隐蔽些更好。” 小白猫:“......” 饲主!你不能这么没戒心!别人说什么你就傻乎乎地听了,万一被人卖了怎么办?! 不过它再转念一想,这里好歹是月诺城正儿八经的客栈,开在这里是有声誉的。而且它在进入月诺城前后,也听不少人说过月诺城是容家主场,是容家的地盘儿,安全性还是有所保障的。 总不至于堂堂修仙界第一大世家,还搞拐卖无知少女的勾当吧? 这么想着,小白猫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随后它就发现,它放心放得太早了...... 因为他们被人打劫了。 掌柜在领他们经过小巷子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几个人,目的明确,直接朝着芙鸾动手。而那个热心肠的老板早在那些人出现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 小白猫:“......” 芙鸾也懵了一下。 毫无准备之下,芙鸾同时应付几个修士很是困难,她只来得及把小白猫先送出战局。那几个人估计没在意那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白猫,使得它很容易地就从几人脚下钻了出来。 小白猫一落地,立刻就开始跑动。以它饲主的实力,估计没办法对付那些人,它得去找帮手。 然而它刚一从巷子里出来,身体突然腾空。邬修然揪住了它的后颈肉,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 小白猫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然而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就这么一直抓着它。 “发生了什么事?”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小白猫费力扭头,才发现旁边停了一辆乌木玄顶步撵,由似马非马,似虎非虎的异兽负责牵动,共计十二匹。烫金玄色布幔沉沉坠下,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斜倚着的人影。 小白猫费劲了力气,眼睛瞪得老大也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它偏了偏头,看到了步撵上方,悬着的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一个“容”字。 是容家的人? 小白猫顿时激动起来,这可太巧了。它更加奋力地扑腾起来,若不是不能说话,它是真想对步撵里面的人大吼一声:“有人在你家地盘上抢劫啦!你还管不管!” 邬修然不知道这只猫为什么扑腾的力气突然大了,还险些从他手上蹦跶下去。他换了一只手抓它,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 “一只猫。”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简单了,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姑娘的猫。” 小白猫身体僵住,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对,他怎么知道它是一位姑娘的猫? “她还养了一只猫?”里面的人声音似乎有些惊讶,“它这么跑出来,那她人呢?” 他笑一笑:“死了吗?” 这些话坐实了小白猫的猜测,它意识到自己好像跑进了狼窝里,狠狠打了个哆嗦。 邬修然依旧平铺直叙:“还没有,属下嘱咐他们不必下死手。如果主人想让她死,属下现在就可以吩咐他们。” 小白猫瞪大了眼睛。 “两边都在找的人,死在这里好像有些麻烦。”小白猫听到步撵里面的人这么说着,他虽然是说有些麻烦,但语音语调却一点都没有担忧的意思,反倒是让小白猫听出了几分真正想要实施这一说法的兴趣。 这个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小白猫想,莫名地在心底对这个还没见到面目的人生出了恐惧的情绪。而且恐惧并没有结束,因为它听到里面的人再次慢悠悠地开口:“这猫看起来有点儿意思。虽是凡猫,但似乎能听懂人言?” 小白猫吓得瞳孔都缩小了。 “小白!” 正在小白猫慌得要命的时候,它听到一声急促的声音。它家饲主身上带了伤,模样狼狈,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小巷子出口,第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抓在手里的小猫。 小白猫努力偏过头,从余光能够看到它家饲主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就要扑过来接它。然而当她看到不远处的步撵时,少女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十分惨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要闪身再跑进巷子里。 小白猫:“......?” 饲主!你不要它了吗! 好在少女似乎是听到了它的呼唤,生生止住了要立刻逃跑的步伐,也或许是因为巷子里也有人追过来了。 芙鸾又害怕又委屈,她往角落里缩,背紧紧贴在巷子里的墙壁上,整个人看起来快要自闭了。 明明她已经够小心的了!管家,副城主不是说了容珩轻易不会离开城主府的吗?!她才进城第一天,就被堵了! 大祭司也是,说好的尊主是命运之主,运道环顾,命运所忠,看来都是骗她的!所谓的赐福也肯定是忽悠她的!她都倒霉成这个样子了! 小白猫看到了它家饲主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不是这么害怕了。人或许就是这样,自己害怕的时候,看到另一个人更倒霉的情况,突然就觉得心生安慰,甚至还能在苦难中品尝出一丝欢乐的味道。 小白猫默默唾弃了一下它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行为,开始思考怎么从这困境中脱身。其实它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它不了解步撵里面的人。它饲主因为太害怕这个人,连想到他都要浑身发抖,所以小白猫什么也没问出来。 喜怒无常 在小白猫脑袋空空荡荡的时候,步撵里面的人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么一出戏码演到了哪里,笑一声:“你看起来好像有些麻烦,需要帮忙吗?” 他指的是堵在巷口处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看到了步撵上的容家标记,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这一幕被小白猫捕捉到了,它心想,这两拨人不会是一起的吧?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好来一出英雄救美? 这手段有些过时吧?小白猫心里吐槽,不过要是能顺利离开,它真心建议它饲主就当不知道好了。不过它觉得,以它饲主的迟钝的反应来看,估计她会当真以为是凑巧吧。 然而这次它想错了,少女很明显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程度。她还是贴着墙,一副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样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相当气愤地说了一句:“这些人肯定是你安排的!” 一般来说,普通人在被人戳穿这一点的时候,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有那么一些慌乱,会下意识否认的吧?可步撵里面的人不仅没有反驳,反而相当愉悦地笑了一声,“能够看穿这一点说明你还不算太笨,但这样说出来你又不算太聪明。” 小白猫想要用爪子捂脸,饲主啊,你不能这么直白好不好,坏人在装好人的时候,你不能拆穿他,最好顺着他接续演下去,这样才能顺利离开。结果呢?你一上来就揭穿人,万一对方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不过从这人说话的语气来看,被人拆穿心思也不生气,算是挺大度的,应该不会计较这些吧? 步撵里面的人语气慢悠悠的,似乎还是在笑,“不过你孤身一人,在月诺城的地盘上这么跟本尊说话,可是” 他的声音骤然阴冷下去。 “活得不耐烦了?” 磅礴威压席卷了这条小巷子,小白猫被压得喘不过气,呼吸困难导致它的胸腔阵阵疼痛。抓住它的人转而卡住了它的脖子,无视它的双腿双爪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悬挂在腰间的长刀出鞘半分,似乎随时准备对墙角的少女动手。 芙鸾同样被这样的威力压迫着,逐渐感觉呼吸不上来。大乘期修士的力量,对于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来说,犹如一座高耸巍峨的大山,就是看一眼都令人两股战战。何况芙鸾对他的恐惧并不完全来源于他的修为,更多是害怕他喜怒无常的性情和各种手段。在城主府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她的噩梦,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去,连带着一次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她听信了邬修然的话,他说城主轻易不会离开城主府,她就以为这次只要她小心一些,拿到病时木就可以顺利离开。但是他为什么会来到月诺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面对他情绪突然的变化,芙鸾瑟缩了一下。之前因为慌张无措以及发现被人戏弄的气愤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似乎是深入骨髓的畏惧。 那几个人也被吓到了,低着头也是一副有些畏缩的模样。他们余光里倒是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努力撑着墙壁,身上的伤口还没结疤,鲜血渗透出来染湿了衣裙。他们难免有些歉意,但没办法,他们都知道,如果城主没有特意吩咐,那就不可留手。如果心慈手软了,城主忘了没问算是逃过一劫,如果他记起来了,那倒霉的就是那个发善心的人了。 ps:首-发:po18vip.de (woo18 uip) 无法抗拒 容家家主突然变脸之后,场面诡异的寂静。邬修然本就是寡言的性格,至于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在这样冷凝的氛围中,他慢慢地笑了一声,“哎呀,小姑娘禁不起逗弄,这么一句话就被吓到了?” 这句话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使得周围的温度有所回转。他语气和缓下来,似乎还带着怜惜:“瞧这小可怜的模样,被人追杀还受了伤。不如上前来,本尊带你回去看看?” 芙鸾很想鼓起勇气说不去,但是她跟前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已经拔出了刀。芙鸾毫不怀疑,但凡她敢说出一个“不”字,邬修然下一刻就会砍掉她的脑袋。 邬修然是容珩用得最顺手的一把刀,能够毫不迟疑地执行他的每一个命令。就是那一次,邬修然对她有些善意,也是因为容珩态度转变的缘故。 芙鸾咬住唇,似乎是因为伤口疼痛,又或者是觉得冷,所以她抱住双臂,脚步缓慢地接近步撵。 玄色纱幔向两侧分开,里面的光线昏暗,犹如深渊的缝隙,将照射进来的光芒悉数吞没,只留下冰冷幽深的黑暗。 芙鸾隐约看到了里面之人模糊的轮廓,只是这一眼,就让她腿软得厉害。在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想要在挣扎一次,希冀那微渺到不可能的希望:“我......” 她开口,发现自己嗓音抖得不成模样。冰冷的手指隔着衣服掐了掐手臂,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声道:“我,我能不能......不去......伤......我自己......自己来......” 少女说得磕磕绊绊,瞧不起面目的人倒是挺有耐心听她说完,但说出来的话却教她心冷了下去。 步撵里面,一道视线慢慢落在她身上,“我可不喜欢太过讨价还价的姑娘。” “不过你要是不想去城主府,倒还有另一个适合你去的地方。” “死人堆,如何?” 他说着这么可怕的事情,语气却并不阴冷,带着笑意,愉悦,还带有一点期待,似乎是当真希望她做出不好的选择。 不远处的小白猫打了个冷战。这个人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如果说那些人是在发现它饲主藏着的小秘密才心里扭曲,那这个人就是原本就不正常。它饲主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个人的? 小白猫深刻地担忧起来。 芙鸾不再说话,她脸色灰败,几乎是认命般地爬上了步撵。 步撵是悬空的,这个高度对少女来说有些高了。当然,对于修士来说,就算只是练气期修士,这样的高度也不算什么。但芙鸾之前对付那几个人,体内灵气枯竭,加上还受了伤,一时使不上力气,动作着实有些狼狈。 里面的人自然是不会帮她的,可能还挺乐意看到她这幅样子。 芙鸾上了步撵,也不管身体疼不疼,立刻找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把自己缩成一团。 步撵轻微的晃动之后,几匹异兽脚下升起薄云,似乎就要抬起步撵升腾而起。 芙鸾神色慌乱:“等,等一下!” 视线再次睇来,芙鸾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声音不禁小了下去,弱弱的:“我的猫......” 小白猫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它家饲主没在极端恐惧之下把它给忘了。 收回长刀后依旧抓着小白猫的男人先是看了一眼步撵,见并无其余命令,手一动,小白猫便在一脸还没摸清状况的表情下被扔到了芙鸾怀里。 芙鸾不敢对他粗暴的手法抱有任何异议,紧张地抱住小白猫。来自于小白猫身上的温暖让芙鸾一直紧紧绷着的心神终于松动了些,她眼眶一热,几乎就要哭出来,只是想到旁边这个人,又不敢哭,只咬住了唇。 小白猫很想安慰她,它也能理解它饲主的心情。毕竟一路上各种心惊肉跳,好容易来到山海玄境附近,离见到哥哥就只差一点点了,结果被一个以为不会出现在城里的人给逮住了。 也只能说,它家饲主运气是当真不好。 小白猫蹭了蹭她的手,想要这样来安慰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它才终于能够看到步撵里面之人的样貌。 饶是小白猫跟在芙鸾身边见过不少人,也难免因为这人的容貌给惊艳了一把。他的五官极其精致,但浓而不艳,美而不妖,眼眸略微狭长,瞳孔却并不是常见的黑色,泛着幽冷的蓝光,左眼眼尾下方还生有一颗泪痣,薄唇弧线优美。或许是因为出生世家的缘故,身上独特的清贵的气场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存在,何况他似乎也丝毫并没有礼贤下士或者纡尊降贵的意思。 要是让小白猫想一个贴切的比喻,那就是这人大概就是那种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存在,那样漫不经心看人一眼,也该是对方受宠若惊。 不过想来对方也当真是这样的存在吧?修仙界第一世家的家主,富可敌国的月诺城的城主。就是几大宗门和楚家,也只有身份同等的人才能接触到他。 小白猫这么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到了她身上。等它回过神,猝不及防下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后一僵。 小白猫心里恐惧,眼睛却不知道为何,始终无法挪开。在这样的注视下,似乎连灵魂都感觉到刺痛。 调教 小白猫惊惧得整只猫都炸了毛,它拼命想要移开视线,潜在的预感告诉它,继续看下去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无论如何都转动不了眼睛。 芙鸾颤抖着手,捂住了它的眼睛。像是要安慰它,又像是要安慰自己,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她垂下眼睫,缩在角落里,很希望自己就这么和黑暗融为一体,不让人注意到。 但往往事与愿违。 步撵内空间很大,能放下软塌,香炉,一方矮桌,上面摆放着些吃食。季节入冬,虽说修仙之人一向不惧寒暑,对室内的温度也并不在意。但步撵内却很温暖,脚下铺着绒绒的毛毯,借着光线,能看清是红色的兽毯,似乎还淌着火一般的流光。 芙鸾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妖兽的毛皮,小白猫一直跟在她身边,所以同样不知道,这毯子的材质,来源于焰泽雕。 这妖兽的角羽、尾羽、利爪都非常适合拿来做各种法宝的材料,又因为稀少的缘故,变得十分珍贵。尤其是此兽擅长火系术法,因而羽毛常用来做火系法宝,几乎算是寸羽寸金。将这样的宝物拿来做地毯,指不定会被人说一句暴殄天物。而且这毛毯色泽一致,并不是简单几只焰泽雕羽毛拼凑而来,而是取了数千只焰泽雕身上最温暖的一处细羽,找了最手巧的织女,一点点缝制出来的。 这样一张毛毯,放在外面,莫说是拿来做法宝,就是买下一座中等大小的城池也是可能的、但这里是月诺城,这里是容家家主的步撵,所以再珍贵的东西到了这里,似乎都变得寻常起来。 小白猫看不出来来历,但它看得出来,步撵里面的这些东西,都很贵。而这些物件也不是随意弄来随意摆放,低调内敛,又不失雍容华贵。只一眼,便能让人知道容家并非那种没有底蕴的世家。 容家家主半撑着脑袋,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酒杯。瓷杯通体如白玉,薄透如镜,漂亮而精致,却不如握着它的手指更有吸引力,让人不禁想要取代那只酒杯。 瓷杯里的酒液已经空了,被放在桌上的声音,轻微的“咯哒”一声,却叫角落里的少女禁不住抖了抖。她抱紧手臂,呼吸放得越发轻了,但依旧无可奈何地听到了那悠悠的一声“过来”。 埋藏在深处的潜意识让芙鸾在听到这一声后下意识地有了动作,在她意识回笼的时候,她也只是抿了抿唇,克制、努力理智地选择了听从。 芙鸾松开小白猫,将它安放到地上。尽管步撵空间很大,就是站起身,顶上离她的头顶也有部分距离,但芙鸾并没有站起来。她只是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向着玄衣青年的方向膝行了几步。身下的毛毯已经足够柔软,但是刚刚结疤的伤口刮在上面,麻痒之后便是刺痛。 眼里藏着惊惶的少女把痛呼声咬在了唇齿间,她眸中还萦绕着残留的水汽,但她并不敢生出半分怨怼。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哥哥,也不是师尊师兄,会允许她流露出委屈的情绪。 容家家主显然是很有兴致,他用手支着头,薄薄的唇边勾起细微的弧度,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轻慢态度,看着少女忍着痛慢慢接近他,如同落入陷阱最后认命的羔羊般,抬头仰视他,露出掩映在缭乱乌发中,一张苍白的小脸。 容珩轻轻挑眉,不可否认,少女作出这样一种姿态,某种程度上确实取悦到了他。这样说来,他这次出行就不算空手而归了。 他勾了勾手指,少女便像是知道他未说出来的意思,将脸凑近了些,怯怯地,向他露出一个有些讨好意味的笑。 容家家主似乎没看到她隐含期望的笑,微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芙鸾身体因此而颤了颤。 步撵里十分暖和,她当然不会觉得冷。只是因为对方的动作,扯动了她脖子上的伤口。尽管这个动作幅度轻微,但依旧导致刚刚结好的伤口重新被撕裂。她感到脖子上一阵濡湿,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眼里的水汽便霎时就要凝结成泪珠。 搁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像是条湿冷的蛇,细细爬过她的肌肤。似乎是因为肌肤柔腻的触感,容家家主难得低了低头,鼻尖触碰到她细白的脖子。 芙鸾瑟缩了一下。 容家家主之前或许是饮了酒,此刻两人距离拉得如此近,即使芙鸾很小心的呼吸着,也能嗅到他身上浅淡微醺的酒气。 这个姿势其实对她来说有些难受,借着手被袖子遮住,她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就听得埋首在她颈间的人幽幽问她,“你被其他人调教过?” 芙鸾身体僵住了。 她揪紧袖子,声音又细又弱,而且没有底气:“没,没有。” 缩在角落里的小白猫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被步撵内诡异的气氛压得不敢动作,小白猫是想立马拉着它家饲主跳车的。 这人何止不对劲,能说出“调教”两个字,已经是属于变态的范畴了吧? 片刻的寂静之后,他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是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那就随她 芙鸾僵硬成了一块木头,一动不动。 落在她脖子上微凉的呼吸愈发近了,说来奇怪,他给人的感觉那样危险,唇薄且淡色,然而触感却是柔软的。 薄唇贴在她脖子上的伤口处,不过稍稍用力,本来就没有好转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有鲜红的液体从伤口渗出,沾染在他唇上,犹如镀了最明艳的口脂,诡异而妖魅。 或许是因为掌心里的腰肢正细弱地颤抖着,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眸微微弯了起来,幽蓝色光芒闪烁间带出一点愉悦的笑意。 芙鸾呼吸抖得厉害,手指紧紧揪住衣袖,骨节都有些发白。在她惊惶的表情中,他轻轻掐了她的下巴,与她交换了一个带有血腥气的吻。 少女的身体柔软又温暖,相比之下,青年样貌的男子体温却很低。环在她腰间的手用了些力,少女便无从抗拒地栽倒在他怀里,透过来的冷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芙鸾渐渐喘不上气,眸子被水汽染得雾蒙蒙的,可吻着她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猎物的味道。在快要窒息的时候,芙鸾本能占据理性,无力的手指摸索着攀上他的肩膀,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修长手指扣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压了几下微弱跳动的脉搏,似乎是得了趣,一下一下抚摸着那处更显细嫩的肌肤。 终于在她眼里水汽凝结成泪珠砸下来的时候,他松开了她。 芙鸾眼前阵阵晕眩,意识朦胧不清醒的时候,对方捻住了她耳侧的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把玩,落在她耳中的话飘荡荡的像是一阵风:“好温暖......” 他轻轻地叹息着,贴在她耳上的薄唇冷得透彻,呼吸也是冷的。那窃窃私语的模样很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语调轻柔,却莫名带有一股残酷的意味:“本尊好像对你有欲望......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你知道为什么吗?” 怀里的身体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颤了颤,随后少女抬起头,洁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还有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血痕,瞧着狼狈又可怜。她怯生生地看着他,声音小小的:“我会很乖的,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所以你,你能不能......” 容家家主侧头看着她,神态闲散地等着她下一句话。 芙鸾小心地看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的小白猫,低声下气:“不要杀我们?” 容家家主似乎颇为诧异:“本尊为什么要杀你?” 芙鸾闷不吭声。 他或许是当真没有杀人的念头,只不过在玩弄猎物的过程中不小心死了,那也跟他没关系。那一次的最终,她精神崩溃之下数次想过自尽,却没有一次成功过。 因为他说了,除非他腻了、倦了,否则他看上的人,就是生死都得听他的。 何其傲慢和自负。 只是,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无力从容珩手中逃脱,但她无疑最后还是离开了的。 ......她是怎么离开的? 恍惚间芙鸾记起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人紧紧地抱住她,力道很大,动作间却透露着满满的珍视。她好像揪住了对方一缕白发,他便轻轻低下头来,那本来盈着清浅笑意的眼睛里,为什么却溢满了无法言说无法抑制的悲伤? 心脏骤然紧缩,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贯穿了她。芙鸾身体软倒,摔落在对方怀里,颤颤巍巍地吐出了一个字:“疼......” 哥哥,我好疼啊...... 久违的梦境,梦里的天阴沉沉的,雨细如丝线,接连成连绵不断的幕布,远处的山色也濛濛。 竹青色衣裳在来时早已被雨水打湿,此刻染了血,体内磅礴的力量翻江倒海,在他踏出山海玄境的瞬间,便从助力转化为催命符。他不能再继续动用神力,却依旧为怀里的少女撑出了遮风挡雨的小小空间。 青年抱着少女,没有选择回到山海玄境,那里群龙无首,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大祭司在他离开的同时便彻底封住了入口。 自然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所以他抱着她,一步步外走,具体的目的地不知,但一定要去有花的地方。 山海玄境遭魔气侵染,举目只能见得狰狞虬曲的树木,唯有开着诡谲颜色花瓣的摇光木还勉强算得上花树。而曦兮在幼年时,便喜欢仰着头去看那院子里唯一的花树。 他千辛万苦地将曦兮送出山海玄境,想让她看一看外面的锦绣山河,看长河落日,春江烟柳,江水婀娜多姿。而不必让那样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不让她每晚每晚的做噩梦,不让她因为要去承担山海玄境众生意愿而痛苦自责。 大祭司曾问他,自此之后,再也不见,也行吗? 容色如山水墨画的青年静默片刻,如此回答,重视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要时时刻刻都能看着她,也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拥有她。如果我能够替她承担这份命运,那等到将来群星闪烁,秩序归位,泽被苍生时,她也是受到祝福的一位,平安顺遂,长乐无忧。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大祭司感笑着叹息,红尘千丈,人各有异,但每一次都会令我感到惊讶。 可是他在世间仅剩下的,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的妹妹,他放在心上无人能比的姑娘,却又坚定地告诉他,她要回来。 你看,就是这样一句话,便将你多年的布局谋划全盘打翻,或许还要踩上几脚才作罢。 任性又不讲理,你要是指出来,她估计还会生气,能拗着脾气几天不理你。所以还能拿她怎么办呢? 凌息笑一笑。 ......那便随她吧。 这个世间在他看来荒诞又无趣,只有他怀里的少女,是唯一鲜活的色彩。生也好,死也罢,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会陪着她的。 少女揪住了他变白的一缕发丝,头靠在他肩膀上,呼吸愈发轻了、弱了。 但是她还有一句未说出的话,这句话无论要说多少遍,她都不会更改。 “哥哥......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所以......求你不要死......” “喜欢花不一定要攀折,喜欢云不必让它停下,喜欢风不必让它只吹拂我。”——《纵横四海》。 师尊番外 (ωoо1⒏ υip) 芙鸾在踏入那道界限的时候,整个山海玄境都在震荡,像是欢欣鼓舞迎接她的回归。 一路上死了太多的人,尸身遍野,血流成河,是望一眼就要做噩梦的惨烈景象。 是了,在外人看来,山海玄境里俱是些无恶不作的魔修,蠢蠢欲动,用贪婪狰狞的目光窥视着修仙界,所以死得越多,世人反而会拍手叫好 而从来不知道,他们曾经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芙鸾用眼睛能够看到,所以那位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里的存在借助她的眼睛,也能看到。 芙鸾咬紧牙关,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眼泪争先恐后流过她的脸庞,这一瞬间,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难过,还是那位在怅惘。 芙鸾不再向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投以任何一眼,以免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拼了命地往一个方向奔去,原本干枯的灵脉像是忽然接通了汪洋,磅礴的力量汹涌而入,笨重的脚步愈发轻盈,从一步一步,到转瞬千里 白衣胜雪的仙君手里握着幻化出的一把长剑,这长剑不过是随意幻化,制式也十分普通,但握在他手里,便没人敢小瞧了去。 自进入大乘期巅峰,数百年来少有值得他拔剑的机会,而这一次,也无疑是他最为艰难的一场战。 他受伤不轻,素来雪白的衣角染了血,但他对面的青年同样也不好受。反倒是本该承受大部分压力的魔君,没受多少伤,脚下悬空,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眉宇间满是跃跃欲试。 青年肤色本来就带有几分苍白,此刻受了伤,几乎要没有血色了。只有他脸上擦过的一道伤口,鲜血淌出,像是一枝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衡华真人一语不发,凤眸沉沉,只是又抬起了长剑。 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在那道剑光落下的时候,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衡华真人神色微变,剑势转变,然而剑意一出,却绝无收回的可能。 那道如数九寒冬的森寒剑意尽数扑在了那道背影上,但少女却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即使五脏六腑都因为这一招刺得生疼,她也没有从青年面前离开,愣生生将所有的攻击都承担了下来。 少女身体晃了晃,向前栽倒。 衡华真人勃然变色,几乎是瞬间就要上前,但在离少女几步之遥的地方,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了原地。 青年接住了少女,一同摔倒在地上。颜色相近的衣角相互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他们体内流淌的血脉一样,如此相似。 他的神色恍惚了下,眉眼之间几分无奈,低低唤她:“曦兮” 芙鸾呼吸急促,她揪住他的衣襟,死死攥在手里,骨节都隐隐发青。她无法说明在看到那一幕时的心情,巨大的恐惧揪紧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哥哥”从一线之隔的地狱回到人间,心弦骤缩又放松,过多的情绪一瞬间堵在一起,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她咬紧牙关,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她用力吼道,“我不是告诉你要好好活下去吗?!”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等着我回来!” 芙鸾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要是再晚到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不想哭的,见到哥哥,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害怕所想变为现实。 她知道的,知道哥哥其实对人世没多少眷恋。在凌家的时候是这样,来到紫薇城,去了星移楼,她哥哥依旧是那样厌倦而疲惫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要安顿好她,确保她能够好好活下去,她哥哥或许会在那一天,同凌家一起化为灰烬。 她哥哥将她从暗无天日的牢笼带回了人间,他自己却不想来到这里。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等等她呢? 芙鸾眼里怎么止也止不住,呼吸急促,说一个字就要哽咽一下:“你好歹想想我啊!我那么喜欢你,在乎你,你要是死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怎么办?!” 不远处的魔君笑眯眯的,他双手环胸,显然是心情相当的好。不过任谁在看到自己仇人脸色难看的表情都会高兴的吧? 不过那个没用的小姑娘居然回来了啊?这可有点儿麻烦。他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少女身上逐渐壮大的气息,暗地里皱了皱眉。大祭司那个老家伙没有说错,她天生就适合继承这份力量,一向装死的山海玄境在她进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欢欣鼓舞,就差鼓盆而歌了。 啧,一个个的都偏心。明明魔君这个位置上坐的是他,然而大祭司几乎不见他,山海玄境也不怎么回应他的。 魔君心里不爽,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个穿青色衣裳的少女,盘算着要怎么吃了她。 “芙鸾。”这一声很冷,很淡,似乎与衡华真人平日里的语气没多少区别,但他平日里从来不会完整地叫她的名字,这么一声,便是说明她师尊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芙鸾应该害怕的,平日里她师尊一个眼神就能令她噤若寒蝉。可是现在不同,她在山海玄境,这里有她哥哥,而且她师尊还伤了他。 少女慢慢起身,她低垂着头,那双盈满眼泪的眼眸似乎有金色一闪而过。她抬起头来,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地方,她居然露出了一个笑。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仙君,声音轻轻的:“师尊,你不该伤他。” 衡华真人凤眸暗沉,语气冷淡:“那你要为此,对本尊动手?” 芙鸾跟在衡华真人身边多年,她师尊从来没在她面前用过这样的自称,也只能说明,她师尊现在,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不会。”芙鸾慢慢摇头,她弯起眉眼笑起来,就像是还在青岚宗上相处的日子里,声音又轻又软,“师尊救我是恩,养我是恩,教我剑法也是恩一件件一桩桩,欠师尊的,我怕是还都还不完,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拥有勇气,站在他面前,大方又坦然地说着藏在心里的话。 因为她哥哥就在身后。 因为有哥哥在,所以她什么都不会害怕。 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少女站在贫瘠的土地上,头顶是昏沉沉的天空。她束发的绸带在奔来的过程中不知丢失在了何处,乌发缭乱,脸上还蹭上了血迹,泪痕未干,分明是狼狈的模样,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连乌云也甘愿褪去,露出背后掩藏着的无数璀璨星辰。 “师尊,你是神仙呀”她说道,“只是下凡一趟,迟早是要回天上去的,所以不该为红尘迷了眼” 她仰头看着逐渐明亮起来,驱散乌云的数万星辰,轻声道:“所以您不能死在这里” 芙鸾很清楚她的身体现在很不好,少了徐徐渐进的过程,一次性汲取那样庞大的力量,超过肉体的承受能力,最终会导致身体的崩溃。 可是她没什么好后悔的,因为再晚一步,她就救不了哥哥。 芙鸾想要将师尊送出山海玄境,可是不过一抬手,便是钻心刻骨的疼痛,她往后倒了下去。在同一时刻,其他叁人同时动手,爆裂般的火焰火蛇般捕食少女,凌息拂袖对上魔君,而一剑出万物枯的剑意则划向了那横贯在两人之前的屏障。 青年接住了少女,魔君消散不见,而那道本该能划开屏障的剑气,却在半途骤然消失。 衡华真人脸色已经冷到极致,他不过一抬眸,就见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人影。 淡金色叁迭交领广袖云袍,其上七十八星辰缠绕,气息犹如深渊瀚海,不可捉摸。 来人迎着衡华真人的目光,温和地笑了笑,“不愧是衡华道君,这一剑之势,怕是已经摸到了法则的门槛。” 他好似不受这样诡异氛围的影响,也不去看那边的兄妹,反倒是看向衡华真人,轻声慢语:“这剑意由生转死,死而后生,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位久别的故人。” 衡华真人肯看他,并非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眼前的人深浅不知。不过他现在无心去理会他,只是抬手,想要破开阻碍去看对面奄奄一息的少女。 淡金色身影再次阻止了他,他微微叹息一声,问他:“为什么不再等等呢?或许有些东西值得你看呢?” 他看了看正抱着少女的青年,“那么,你的选择呢?” 凌息合眼,刚才他已经检查过了,曦兮的身体没有回转的余地。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声音清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站起身来,无数星光回应他的意念,在半空中破碎,星尘汇聚,自数十万丈的九重天上倾泻而下,化作滔滔河流,绕过山,过水,将整个人间都盘绕,声势磅礴,轰轰烈烈。 在这一日里,无数人都能看到那自九重天上奔腾而泻的河水,向着人间倒灌。多少修士骇然,驾驭飞剑升上半空,伸手去摸那河水,却不曾摸到实体。也有肉体凡胎的凡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五体投地,祈求上天的原谅。 唯有山海玄境中还活着的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齐齐跪在地上,唱诵神明的赞歌。 屏障之隔,另一侧的衡华真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幻化的长剑在他手中消散,他平静地看着青年抱着少女踏入时光长河,因为嫉妒偏执而生出的杀意慢慢地沉到心底,他记住了这个人,所以下一次 凌息知道,衡华真人这等踏入大乘期的修士对法则和命运的变化最为敏锐,哪怕时间倒退也无法消去那种感觉,何况他还亲眼见过这一幕。 他之所以选择不在这个时候继续动手,怕也是觉得,再来一次,依旧会如他所愿。 但是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了 他抱着少女,一同踏入光阴之河。 这是时光的长河,苍凉而厚重,蚕食着她的魂魄,阻挡每一个篡改天命之人。 他护着心尖尖上的少女,于河水中逆流而上,返回一切开始的地方。 到底要多少次,才能结束呢? 凌息不知道。 或许是下一次,或许永远都不会。 但他知道的是,只要她不愿意、不甘心,他就会带着她再次重来。 师尊番外完。以及,大祭司才是真·大boss,世界bug级别的武力值。首-发:po18.nl (woo18 uip) 差错 芙鸾感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泡在水里,隔着晃荡的水面,声音和画面都模糊不清。 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没有大碍......要让她现在醒过来吗......” 片刻的安静后,有人悠悠开口,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不。” 在这句话之后,她的意识重新陷入昏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少女的意识逐渐回笼。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是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子很是软和,而鼻尖嗅到的熏香清幽恬淡,是令人感到安宁的香气......这是个十分舒适的地方,少女想。 她长长的眼睫颤动,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迥异于寻常人的幽蓝色眼眸泛着细碎的冷光,犹如黑夜下倒映着月光的海面,粼粼波光。他与她躺在同一张床上,撑着脑袋,正低头看她。 少女反应有些奇怪,她先是面色迷茫,似乎不认识面前这人是谁,可是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哥哥!” 欢喜和雀跃一下子浸染了她的眼眸,尽管身上还绑着绷带,她第一反应,还是伸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在她还不清楚自己是谁的情况下。 “哥哥?”面前人重复了一遍,眼中晃过微妙的情绪,旋即,他将睁开眼就扑倒他怀里的少女推开。他捏着少女的下巴,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模样,微微笑起来,似乎是调侃,眼睛里却带着讥诮和嘲讽,“真不知羞。” 少女听到他这句话,回想到她刚才的举动,脸色有些红。但很快,这抹红在他的视线下转为苍白。 她一下子揪紧他的衣袖,困惑而怯声怯气,“哥哥?” 容珩抚摸着她的下巴,浅浅笑道:“逗你玩呢,这么大人了,还往哥哥怀里钻,外人看到了可是要笑话你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少女松了口气,因为刚才那个眼神而抽痛的心脏也平复下来,她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我才不会理会那些人呢......只要哥哥不嫌弃我就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女终于察觉到了身上的异常。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牢牢记得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哥哥。 她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虽然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了解清楚情况,但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个傻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好像是费了千辛万苦,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和距离,才回到哥哥身边的,于是便有止不住的高兴。 容珩低头看她,“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少女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所以只是看着他傻乎乎地又笑了起来。她揪住他的袖子,细细的眉皱起,这才开始关心起自己的事情:“哥哥,我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面前人眼角眉梢没有丝毫变化,好像对她失忆的事情并不感到惊讶。在少女困惑的视线中,他轻笑道,“我知道,在你醒来前丹师就和我说了你醒来可能会失忆的事情。” 少女愣愣地“哦”了一声,又开始追问他前因后果。 容色皎然的青年漫不经心地说着刚编出来的话:“你叫芙鸾,是我的妹妹。前两日非要一个人跑到满是妖兽的山上,结果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撞坏了脑袋。” 原来自己身上的绷带是这么来的。芙鸾一抬手就能看到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又有些疑惑地问他:“我伤得很重吗?” 说不得是之前那副因为恐惧而分外乖巧的模样好,还是现在这副毫不设防的样子更好。容家家主勾住了她一缕发丝,青丝触感柔顺温凉,像是一匹上好的丝绸被握在手里。他一点点缠绕在指尖把玩,注意力不在说话上,语气便带了一点敷衍:“或许是。” “什么叫或许是。”少女很明显不满意他的敷衍,鼓起了脸,“而且为什么我要一个人跑到山上去啊!我又不是不清楚自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险,差点就骂自己了。 她去看哥哥的脸色,希望哥哥没注意刚才她说的话。然而事与愿违,眼前的人好像完全不能领会她希望他忘记的意思,替她补充道:“胆小?怂?” 少女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她哥哥性子这么恶劣,居然不顾她这个妹妹可怜的自尊心。她努力想了想,决定表示自己的气愤,于是用力别开了头。这一动就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眼睛雾蒙蒙地捧着自己脑袋,小心地转回来,却看到她哥哥居然弯起了眼,细长微挑的眼眸下一颗泪痣晃得她眼花。 居然还笑! 芙鸾盯着那颗妖异的泪痣,愤愤地想。 但是,她哥哥什么时候眼角生了泪痣?她疑惑地想。 容珩自床上起身,他身形颀长,着一身玄色衣裳,非但没有显得阴沉,反倒是自然天成的贵气。通常来说,是人靠衣装,但是在这样的容貌和气质下,反倒是他身上的衣服占了便宜。 他朝床上的少女伸出手,低垂的眼睫下眼眸幽蓝:“还不起床,不饿吗?” 听他这么一说,芙鸾顿时把之前的疑惑抛诸脑后了。而且在这句话后,她肚子也适时的饿了起来。但是她好像还在生哥哥的气?少女纠结着,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那只手,鼓着脸把手搭上去,还要嘀嘀咕咕:“我可不是原谅你了,只是因为肚子饿了,而且身体没好没有力气......” 容珩只是笑,意味不明。 少女攀着他起身,前往饭厅的路上一直将他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活脱脱一只刚破壳见到父母的雏鸟,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芙鸾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所处的地方,说是宫殿都有些小气。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假山水榭错落其中,明明已是冬日,这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花团锦簇,草色青青,郁葱的树上还有青鸟啄理羽毛。芙鸾在路过一处池水的时候,还能看到上面开着的玉叶金莲。也就看到头顶上融化在无形屏障上的雪花,才让她相信现在是冬天。 铁律 少女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失忆以及对周围一切的陌生感所导致的恐惧使得她紧紧攀附着哥哥的手臂,一副恨不得长在他身上的模样。 容珩并不喜欢与人如此接触,修长手指伸出,将少女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芙鸾又贴上去,再次被人毫不留情地扒拉开,如此反复叁次,她已经有些委屈:“哥哥!你嫌弃我!” 漂亮的小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容貌尚未完全长开,尚且留存一两分稚气,此刻鼓起脸,委屈而又控诉地看着人,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都会软下心肠,俯身安慰她。 但很明显,容家家主容珩,并不在怜香惜玉的雅人之列。他笑了一下,眸中幽光流转,眼角泪痣晃动,还不等芙鸾从这美色中回神,就听得他的声音响起:“再不松手,你的手就别要了。” 这声音轻柔缓慢,分明没有一字重音,却让芙鸾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放开了他。 芙鸾脸色苍白,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 玄衣青年微低了头,眼中的笑意似有似无,让人分辨不清他真实的想法。他好像知道少女心中的惶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对待一只还算合意的宠物般,轻笑着开口:“乖乖的,不要淘气,知道吗?” 芙鸾说不出话来,似乎是被他的气势所惊,惧怕地低下了头。 之后一路,芙鸾再没说过话,一言不发地吃完饭,她就像是逃跑一般,等侍女将她领回去,立马关上了门。 她独自呆了一会儿,那阵心悸过去,旋即又生出委屈。她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委屈又气愤地想,哥哥太过分了!居然凶她!他是不是不想要她这个妹妹了?! 紧接着又想到吃饭时那些围在他身边,伺候他用膳的貌美侍女,更是心堵。 混蛋哥哥!王八蛋哥哥!居然还让她们伺候!难道她不比她们好看?也不知道这些年她不在家,哥哥对着那些漂亮的侍女有没有动心思 根据她道听途说来的消息,那些大家族里面的公子,年轻时都会有漂亮的丫鬟引导他们知事,那哥哥会不会 这么一想,她顿时坐不住了,翻个身爬起来,也忘了之前的惧怕,豁的打开房门,蹬蹬蹬地就往哥哥的书房跑。 城主府内俱是容珩的眼线,几乎是在她踏出房间的一瞬间,暗处就有道人影一晃而逝。 下属一五一十地向容珩禀报,说她先是朝着书房奔来,半路转去厨房,在那里耽搁了半个时辰,才提着食盒出来。 涉及到城主,那个总是沉默着站在阴影里的男人才有了动静:“她想下毒?” 容珩一手支头,眼睛看着手里的折子,案上还放着许多,多数是容家各地分支要务,也有少部分秘闻,涉及叁宗以及各大世家,甚至还有些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只要穿出去,就会引起修仙界大乱的东西。 听得邬修然的话,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你别忘了,她还在失忆。就算她想起来了,也不至于大胆到对一位大乘期修士动手。” “除非她傻了。” 邬修然沉默片刻,仍是决定提醒他一件事:“她毕竟出生山海玄境,那里的手段,我们至今没有探清。” 容珩轻慢地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嘲讽:“山海玄境,不过是一群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蝼蚁罢了。就算叁宗不去管它,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步入毁灭。” 月诺城离山海玄境太近了,容家世代居住在这里,又怎么不会去调查山海玄境?千百年来,经过容家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他们算是撬出了山海玄境的不少秘密,比起对山海玄境仍是一头雾水的修仙界来说,容家可说是对那群人十分了解。 然而容家一直以来,却从未向修仙界提供过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容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同默契般存在于每个容家人心中,那就是——一切以容家家主的意念为主。 这是容珩上位之后才出现的情况,而违者,必死。 首-发:po18bb.com (woo18uip) 攻守对调 芙鸾敲了敲书房的门,却久久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她犹豫了会儿,悄悄将门推开了些,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她视线扫过一圈儿,正好对上一双幽蓝色的眸子,里面是惯常的那种捉摸不透的笑意。他就那样半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当场被人抓包,芙鸾脸色红了红。见他不反对,便鼓起勇气推开门,拎着食盒小跑步进来。 时候已是初冬,她在外面走了一段路,脸庞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红,手也冰凉冰凉的。在进入温暖的室内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冷意,于是习惯性地将小手塞到他手心里,软着声音撒娇:“哥哥,我冷。” 她的神色、动作都太过自然,如同两个特别熟悉之人的相处模式,让容珩一时也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手心里已经感觉到冰凉的温度。 容珩眯了眯眼睛,他第一时间是想把她扔出去的,只是或许是手中的触感过分柔软,衬着那点儿冰凉的温度,就像是被细雪压住的娇弱花苞,颤颤巍巍的,偏生惹人怜爱得紧。 于是他收起了那一丝辣手摧花的念头,转而将少女的手握住,辗转把玩:“天这么冷,怎么还跑过来?” 少女的手生得很是好看,细细长长的,但并不干瘦,带着点儿肉,更显莹润。他查过她的资料,知道少女练剑,但手上却不见茧子,想来是用什么药水除掉的。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注意这些的性格,那做这些事的,大抵就是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了。 似乎是对此等举动背后的心思感到有趣,他唇边浅浅溢出一丝笑来。 芙鸾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任由他把玩着手,想了想,约莫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便先放了个烟雾弹:“我怕哥哥饿着,所以给哥哥送吃的来了。” 大乘期修士会感觉到饿吗? 当然不会。 而本来就不是她哥哥的容珩,也不会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只曼声道:“那你可以将东西带回去了,我并不饿。” 出师不利,少女鼓了鼓脸,表示对他不接茬的不满。 容家家主不为所动,视线看向门口,轻笑道:“如果没别的事,那你可以离开了。” 他抽回手,示意仆从带她离开。 眼见着这一招不管用,芙鸾连忙抓住他的手:“我有事的!有重要的事要问哥哥!” 容珩这才看她一眼:“哦?” 芙鸾看了看他身后,沉默着隐藏在阴影里的男子,欲言又止。 容珩微微侧头,“你先下去吧。” 邬修然从来只听从城主的命令,闻言丝毫没有犹豫,“是。”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芙鸾就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多余的人一走,芙鸾立马就感觉到轻松了些。她在对面之人意味不明的视线下凑过去,似乎很是纠结,眉毛都快打结了,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哥哥......” 她小小声的开口:“你有没有,嗯,那个啊?”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即使容珩城府再深,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猜到她想问什么,只看着她,轻笑:“你想问什么?” 芙鸾难以启齿,眼神因为心虚游移不定,手上无意识地捏着对方的手指:“就是,那什么......风月啊红帐啊之类的。” 容珩身形一滞。 他资历太长,即使少女说得再隐晦,他也能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即使是这样,即使他见过再大的风浪,也不及这一刻带给他的惊愕。 因着这点儿惊愕,那双幽冷深邃的眼睛第一次褪去了那捉摸不透的掂量算计,完完全全地显露出它本来的样貌,精致而漂亮,如同月光照彻下的碧海,粼粼生波。 芙鸾从醒过来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这幅模样。她士气一振,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突然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通常来说,这种事情虽然不好开口,但只要有一方比另一方更不好意思,那刚开口的一方就会莫名放弃那所谓的羞耻感,反而兴致勃勃地决定将对方调戏得更彻底一些。 少女凑上去,飞快地在青年薄唇上落下一吻,眉眼弯弯的,带着些狡黠的神色:“就是这个!哥哥有做过吗?” ps:嗯,虽然刚见面时城主大人表现得很老道,但实际上他半点儿经验都没有。而且因为他给人的危险感太强了,所以没人敢接近他,更别提问这些问题。所以某种程度上说......很纯情。 撒娇 唇上的柔软一触即离。 谁也不清楚容家家主内心的惊涛骇浪,那一瞬间,他是想直接掐断她的脖子。那细白柔软的脖颈,只需要稍稍用力,在轻轻的一声脆响之后,眼前的人就会失去生机。 容珩按捺住腾腾杀意,薄唇上扬,却是笑了起来:“做过又如何?没做过又如何?” “若我说做过,你又想做什么呢?”他咬字极慢,慢条斯理的模样,明显是将她当乐子看。 芙鸾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委屈、气愤、嫉妒种种情绪搅在一起,熬成了一锅酸水,不断地在心底冒着泡。 她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喜欢你啊,我最喜欢最在乎的就是你了......我们从小到大,不是一直相依为命吗?那哥哥为什么还要去看别的人呢?” “我比她们更好呀?”她说着,似乎是有些底气不足,又加了一句,“就算现在没有她们好,以后会的。” 她像小猫似的蹭着他的脖子,软着声音撒娇:“而且我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情,什么事都可以。” 容珩神色微动,低头看她:“相依为命?最在乎我?” 芙鸾用力点头,从他怀里仰起头,眼里溢满碎星似的光点,带着些许眼巴巴的意味:“所以哥哥不要抛弃我嘛,你要是弄丢了我,去哪里找这么乖巧的妹妹?” 容珩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眸色幽暗而晦涩不明,半晌才平淡地“嗯”了一声。 见对方好像对她这套很是受用,芙鸾决定再接再厉,或者说是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怪哥哥啦,毕竟那时候我不在家。但是我回来之后,哥哥就不许再做那些事了。” “比如?” 这一路来芙鸾早就打听了有关哥哥的事情,在气愤哥哥院里居然有这么多漂亮姑娘的时候也在嘀咕她哥哥这些年来过得也太奢侈了。 她扳着指头数给他算:“比如不许多看那些姑娘,不许让他们服侍你入浴,当然服侍你入睡更不行!” 容珩撑着脑袋看她,好笑道:“这般霸道?” 小姑娘明显是那种得了阳光就灿烂的性子,他态度一和善,她就翘起了尾巴:“不行吗?” 她看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认真道:“我这是不让她们占你便宜!” 这理由叫容珩险些失笑出声,他问道:“你既不让她们伺候我,那我日后怎么办?莫非要我亲力亲为?” “我来!”芙鸾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急,倒像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再出口时难免心虚,“咳,我是说我很久没跟哥哥见面了,难免生疏了些,借着这个机会,好亲近亲近。” 她搂着他的脖子,神色殷切:“好不好嘛?” 容珩微笑道:“看你表现。” 这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像是在拉磨的驴前面挂了根胡萝卜,只能看不能吃,无论如何是做不得数的。 但少女听不出来,她只以为她哥哥答应了,满心欢喜。 嗯,需要熟悉一下,找找手感 沈玉辞番外 他的师傅寂定真人曾说过,他天生道心,万物不入眼底,万物不存于心,是修行无情道的好苗子。 是了,灵均宗琼林峰的峰主,修行的竟然是无情道。 只要是稍微了解他的人,在知道这一点后,都会如出一辙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都知道,琼林峰的峰主虽然脾气古怪了些,过于醉心炼丹之术外,全然不像是冷漠无情的人。若当真要从如今的修仙界挑出一个修行无情道的人,世人的第一反应,也该是青岚宗云琼峰上,那位衡华真人才对。 因为无情道给人的感觉总归是不近人情,天然地高高在上,如漠然冷语的神明,俯视着苍茫人世。 可惜,最接近世人想象的云无岫并不修习无情道,反倒是性格完全不沾边的沉玉辞,最适合修习此道。仔细想想,也是件惊呆众人下巴的事情。 可是他们不知道,寂定真人除了对他说过这句话以外,他还说过一句话。 寂定真人当时已经白发苍苍,大乘期修士寿数五千载,他如今四千九百余岁,雷劫在即,过不了要么是身死道消,侥幸存活也只剩下不到百年的时光。都说人活得越久,越接近生命最终,便会越觉得红尘风月可怜可爱,再想到自己正在朝死亡一步步逼近,心生悲苦,看不开的,还会生出怨怼愤恨。多少修士都是在看到死亡期限接近时滋生心魔,堕入魔道的? 只要修士仍未登上仙梯,身心修得再好,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都会或多或少地畏惧死亡。 寂定真人亦是如此。 不过他看得开,在隐约察觉这次雷劫难以突破后,除了几分失望外,更多是惋惜的情绪。人间修士踏入仙道,上下求索者,除长生不老,便是叁千大道。如今他寿数将近,叁千大道也是求不得了,细想一生,因果业障皆消,唯独放不下的,只有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沉玉辞。 沉玉辞出生于丘山城沉家。丘山城位于青山秀水之中,灵气氤氲,蕴养出不少灵植奇花。沉家先辈略通医术,瞧见这一片灵秀之地,心中一动,在此地停留盘桓,采药炼丹,渐渐地不走了,后来又娶妻生子,算是正式在丘山城定居下来。沉家先祖本来只有练气期修为,最初掌握的丹方也几位简单粗陋,经过几代人的推陈出新,慢慢地在丘山城立稳脚跟,几百年下来,也算是经营得如火如荼,虽远不及月诺城容家、卷烟林楚家那样势大,却也富甲一方,家中子弟即使不能入宗求道,百年富贵还是供得起的。 沉玉辞是家中独子,自幼生得好,锦衣玉秀,眉目如春水桃花,迤逦得叫人移不开视线,与城里那群只会上树下河玩泥巴的男童一比,只要是有眼睛的女孩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似乎生来就该与丹药典籍为伴,在在翻烂了藏书,无论是本来有的还是后来给他搜罗来的医典,沉家正考虑找途径送他入仙宗时,寂定真人不知为何原因,又或者是受命运指引,偶然之下来到了丘山城,来找沉家要一味药方。而又是那么凑巧的,见到了从游廊上走过的沉小公子。 沉家落坐于红尘俗世,修建的宅院精致贵气,廊腰缦回婉转,盛夏时光里,紫藤挂云木,花序如紫蝶穿行,轻盈点在碧波上。沉小公子抱着典籍,自游廊一端踱步走来,花叶在他两侧盛开,清香逸散,鸟鸣百啭千声,一眼看来,似是散漫多情,眼底却全是凉薄之色。 后来寂定真人与他父亲闲谈,提及他时,寂定真人只说了五个字—— “七杀桃花劫。” 一语成谶。 后来沉玉辞入灵均宗修行,记在寂定真人名下,在测定最适合他修行的道法时,寂定真人不怎么意外的,发现他的亲传弟子于叁千大道中最适合修行无情道。 沉玉辞对此并无意见,他全身心扑在炼丹之术上,至于修仙,也不过是为了获得漫长寿数以钻研丹术罢了。他入宗时年纪尚小,因五官尚未长开,容色皎皎,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与他同龄的男孩女孩,又未到春心萌动的年龄,见他如此容色,皆对他心生好感。 直至他进入少年时期,身量渐长,五官逐渐抹开,桃花眼似含漫漫春水,即使是不含情绪看人一眼,也能教人心尖都要颤动。偏生他自己毫无所觉,这世间似乎除了炼丹之术外,鲜少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事物。然而他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在他感兴趣的时候,刀山火海都愿意走一遭,摘来奇花异草,就为了为你炼制一枚丹药。你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只会以为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谁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费心费力地做这些事呢?可是他呀,等这阵兴趣一过,转头就忘了你这么个人。你在他面前痛骂、跳脚,他也只是漠然以对,还会奇怪你为什么会多想。 或许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修仙界许多人都以为他对他们有情,这其间不止包括女修,甚至还有一些有断袖之癖的男修为他大打出手。 但是沉玉辞皆不在意,不会因受人喜欢而心生窃喜,也不会因遭人惦记而心生厌恶,这大概也是寂定真人说他天生适合修行无情道的原因。 寂定真人要渡最后一道雷劫前,还剩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沉玉辞了。因为他还记得沉玉辞身上的劫数,总有一天,他要栽在这桃花上。过了,便是长生大道;而过不了,便是心魔缠身,一身道行消弭于无形。 沉玉辞倒是记下了寂定真人这句话,但有没有放在心上不好说。那时沉玉辞修为已至元婴,在寂定真人渡劫失败后,灵均宗见琼林峰只有他一个弟子,便将琼林峰交给了他,沉玉辞也就成了灵均宗最年轻的峰主。 他接过琼林峰,却也无心收徒、争权夺利,只埋首钻研古典残篇,鲜少外出。而千里之遥外,那些惦记着沉家万贯家财的仇家也就这么遗忘了沉家还有个在灵均宗做峰主的血脉,又或者以他们的修为足以傲视沉玉辞,他们贪婪地伸出了双手,沉家一夜灭门。宗内弟子在得知此事后立刻禀报他,出乎弟子意料之外的,琼林峰的峰主只是皱了皱眉,看不出悲痛之色,只是宣布闭关。 那之后又过了百年,沉玉辞从闭关的状态醒过来,千里追杀当年参与沉家灭门案之人。仇家百般哀求不见他收手,便开始破口大骂,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吐,又说沉玉辞能忍百年才来找他们,怕也是对沉家凉薄无情得很。 沉玉辞对他们的谩骂没多少反应,其实他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自己确实有些无情。就如百年前他得知沉家被灭时,内心除了那么一丁点愤怒外,更多的是惊讶,甚至连悲伤这种情绪都不曾有过。至于为沉家报仇,他也只是觉得,应该如此做,也本该如此做,所以他就这么做了,谈不上为情为仇。 他杀了沉家的仇人,就那么平静无波的回到了灵均宗,继续钻研丹术。渐渐地,他炼丹之术趋于圆满,修为不知怎的也越来越高。因云无岫的缘故,青岚宗始终压了灵均宗那么一头,心内不忿,见琼林峰峰主修为如此了得,也不免得意的说,饶你们青岚宗云无岫多厉害,最终修为不还跟没有专心修行的丹修一样吗? 但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就知道,沉玉辞不过是借了无情道的力。 无情道,听起来厉害,但其实修习的门槛不高,只要是个有灵根的修士,都能修习无情道。然而无情道也讲求一个适配性,就好像一个锁着宝藏的盒子,总要找到适配的钥匙,才能打开锁,取出里面的宝物。旁人拿着把不适配的钥匙,东戳一下西戳一下,费尽心血,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隔着锁孔看到的一缕宝光。万事都讲求源法,说得通俗点,就是看这个人够不够幸运。而沉玉辞就是那个很幸运的,拿着这把宝库的钥匙的人。 无情道能送他青云直上,但也只是体现在修为上,若要论实际战力,估计没人会让往炉子里扔药的丹修去跟凶残的剑修比,毕竟两者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因着炼丹的缘故,沉玉辞时常要出入各种秘境险境,也见到过不少人。修仙界风气开放,许多人见他容色极好,兼之性格又不似云无岫那般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冷漠作态,也有不少人向他暗送秋波,有人想要跟他结万年之好,也有人自知高攀不上,只想与他春风一度,别的不敢多求。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半推半就地接受。然而沉玉辞醉心丹术,又修行无情道,于情爱之道兴趣浅淡。 直至后来遇到九皋宗的一位女修。 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只知道她与楚家有些关系。他后来杀的那个楚家人,似乎就是她的追求者。 那姑娘在遇到沉玉辞后,对他一见钟情。一路追着他,从灵琅到洱海,什么险境都跟着他进了,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却还是等不来这个人回头看她一眼。 那个楚氏子弟自此恨毒了他,像条发狂的狗紧咬着他不放,在这之后又牵扯出了楚鸿。灵均宗虽说不用他担心,但沉玉辞到底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也没想过牵扯宗门,便离开宗门,下了山。 也许是那个姑娘在他面前死去的场景过于惨烈,饶是他从来不对丹术之外多加在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可能太招摇了些,他下山之时,就顺手幻化成另一幅样子。 他对于那个姑娘的感情并无多少感慨,也无所谓楚鸿对他的报复,他走在下山的路上,只是想着,或许这就是寂定真人所说的,他的劫数到了吧。 但他依旧没有明白,寂定真人也没有跟他说清楚,像是桃花劫这种,若是他对对方无情,又怎么会生出痴念缠绵,又怎能称得上劫数呢? 所以他的劫数,真正开始于他离开宗门时。 转变 时值冬日,院里的绿萼梅抽芽吐蕊,梅香淡隐。 容珩以手支额,望着外面好一会儿,隐约觉得周遭似乎比往日要冷清。这点儿异常让他收回了心思,微微侧头:“她呢?” 书房里的另一人隐没在暗处,无人瞧见。 城主大人未曾回头,也未曾说清楚她是谁,但屋里的另一人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迅速回答:“受伤,屋里。” 容珩一怔。 “她怎么会受伤?”他有些讶异。 这小姑娘虽然是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宠物,说上心也不算多上心,但在他没有腻烦之前,那些手下也懂他的心思,不会让她伤着哪里。 邬修然沉默一瞬。 他是容珩的暗卫,接管的向来是杀人放火的血腥之事,口中吐露的也多是杀气腾腾的话语,要让他吐露感情之事,似乎有些困难。 但主子问了,他自然也不能犹豫,当即答道:“在任务过程中,她想保护您送她的玉雕。” 他站在容珩身后,看不见容珩的表情,只是以修士远高于常人的五感,察觉到城主错乱了一瞬的呼吸。 但很快,城主大人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幽幽蓝眸泛着细碎的粼光,似笑非笑:“是吗?” 他像是兴之所至,随口一问,等过了会儿又失去了兴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一问一答太过吵闹,或者是前些日子的热闹,让他隐约觉得,现在的书房,有些过于安静了。 要是往常,少女就会在这个时候拎着食盒敲开书房的大门,悄悄探进头来,看到他背后站着的人,鼓着脸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她的厨艺委实不敢令人恭维,十指葱白如玉,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过苦,被人娇惯着长大的小姑娘,却总是乐此不疲地想要下厨给他做饭。 容珩稍稍蹙了眉,将思绪从漫无目的的发散中扯回,视线右移,见到了桌角摆着的瓷瓶。 里面的梅花枝是昨日的,今天还没更换。 少女在进入城主府后,似乎远比他这位城主更受人喜欢。虽然还谨记着城主大人不喜欢喧闹的事情,但是她出现的地方,氛围总是比其他地方更轻松些。 为什么呢? 邬修然回答的是,他们说,小姑娘很乖,也很懂事。 那么,听话懂事的小姑娘,是否该得到什么奖励呢? 容珩沉思片刻,墨色广袖落地,缓慢站起身来:“去看看她。” 邬修然不发一言,沉默地跟了上去。 远远的,两名守在偏殿门口,负责看守她的侍女见到熟悉的墨色身影,齐齐一震,表情除了惊,似乎还有些慌乱,紧接着就跪了下来。 城主大人含着笑意,悠悠看了她们一眼,愣是叫她们冷汗都出来了。 他脚步未曾停顿,绣着九瓣莲的衣摆下端从两人眼前晃过,徒留两个差点被吓得倒在地上的侍女。 容珩唇边带笑,步履也是不急不缓的,而他心里想的,却是跟面上漫不经心截然相反的冷漠。 他想,那小姑娘最好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今天可是难得的好心情来看看她,若是被破坏了,她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屋内杂七杂八地掺杂着噪音,隐隐约约还有少女的软糯的声音,似乎在跟旁人说着话。 邬修然尽职尽责地推开房门,屋内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容珩抬眼,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尽入眼帘。少女拿着半截玉雕,也坐在她们中间,听到推门声,愣愣地转过头。看到他的时候,似乎很是吃惊,眼睛都瞪圆了。 修士五感敏锐,能轻而易举地将少女微红的眼眶纳入视线。 他微微挑眉,尚未理清楚眼前这幕是个什么情况。坐在凳子上的少女一下子蹦起来,朝他怀里扑过来。 屋子里的那群人也反应过来,水流一样向两侧分开,让她得以像回巢的乳雀一般,柔软的身躯撞入他怀里,眉眼弯做月牙,声音里溢满了欢喜:“哥哥!” 这样纯粹的喜悦和依赖,饶是容珩心情本不在此,也不由自主地一松。 屋内的其他侍女悄悄抬头,见城主大人神色不辨喜怒,却也没有明显要问责她们的意思,皆松了口气,懂事地退下了。 芙鸾没有注意到屋里人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抱着他的腰熟稔地开始撒娇:“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我?她们没跟你说我受伤了吗?” 容珩顺手抱起她,来到桌子边上,将她放到桌上,视线几乎与他平齐。 “受伤?哪里受伤了?”他微微带笑,“邬修然说你受伤了,我以为你躲在哪里哭呢,推开门却见到屋里这么热闹?” 芙鸾赧然垂下眼睫,嘴里还要哼哼唧唧地反驳:“才才没哭” 容珩抬手,指腹触碰到她眼角,那里仍残留着些许的湿润。芙鸾也感觉到了,身体微微一僵。 他却没有揭露她的谎言,唇缝微启,却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今天没有来?” 少女听到了这句质问,飞快地抬眼看了看他,带着一点点抱怨,又带着一点点害羞。 “你都不来看我。”她小小声的,忍不住鼓了脸,“之前都是我来看你,我还给你带了吃的!” 容珩没有收回手,指腹摩挲着她的侧脸,能够感觉到少女偏了偏头,很乖觉地把小脸往他手里埋。 他心里升腾起微妙的情绪,对她说的话倒是少了几分关注的意思,随意答道:“你那些东西,能吃吗?” 芙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气愤,委屈巴巴的:“我,可是我就给你做了!我都没给师尊和师兄他们做过!”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没给师姐做过。” 手上动作一顿,容珩长睫微垂,幽蓝色的眸中倒映着少女的脸庞。她仰起脸,眸如星光晃动,里面的赤诚毫不遮掩,是给予“他”,独一无二的欢喜。 免费精彩在线:「po18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