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虎》 引子 wоо⒙νiρ 引子 杂沓的脚步声终于走到了监舍门口,停了下来。 “种纬!”管教隔着栅栏叫了一声。 “到!”种纬习惯性的答道,自从军到从警,这种应答方式对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是今天,他答到的声音已不再宏亮,因为今天是对他执行死刑的日子。 “哗啦啦”,“哐啷”一声,监舍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两个身着数码迷彩服,戴墨镜的战士走到了种纬身边,一左一右把他挟持在中间。同监舍的犯人见状,立刻默默的退到一旁,哪怕没有任何人命令他们,也驯顺地蹲了下来,低下头去不再看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管教干部站在监舍门口,沉吟了一下才说道:“种纬,经过上级研究,为惩前毖后,警示后人,你的死刑将由你曾经服役的部队来执行,明白吗?” 种纬疑惑的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站在管教身旁的上尉。再回过头来,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战士。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生涩,他甚至还依稀能从墨镜后面,看到他们眼神中的一丝惶然和紧张,就象当年初入军营的他一样。 那一年,他还不满十八岁。 最┊新┇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一章笼中困虎 夜,黑沉沉的…… 不管种纬怎么努力,自己的视线也依然无法穿透那黛色的夜幕,但直觉中,种纬总觉得那道夜幕后面隐藏着什么,只是还未现身。 “忽哧哧……”一道轻轻的低吼声划破夜色,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虎头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种纬的眼前。那双锐利的昏黄色眸子,牢牢地锁定了种纬,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 一人一虎就这样良久对视着,慢慢的,兽中之王似乎有些不满眼前这个卑微的人类居然胆敢和自己对视。咽喉中警示的低吼的声也越来越大,如刀般锐利的眸子中威胁的意味也越来越浓…… “吼——”黑虎猛地暴出一声怒吼,爪子如电光石火般的扑击而出,一下子打在种纬的手臂上,顿时血如泉涌…… 种纬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汗水出得比梦中手臂上的血还要多。 举目四望,依然是身处团部的禁闭室内,只是做了个感觉非常真实的恶梦而已。他猜不透这个梦的意义,只知道自己遇上了大麻烦,有可能连自己的军营生涯都会提前结束——因为,他惹祸了。 事情发生在前一天上午新兵打靶的时候。入伍大半年,各方面表现极为出色的种纬负责执行靶场警戒任务。 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在种纬的警戒位置不远处落下了一群麻雀。 麻雀,对常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种纬来说,这些栗色的小家伙则意味着一餐美味——种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家乡烤铁巧儿的滋味。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种纬就再也摆脱不了美味的诱惑。看看四下无人,一向稳重的他居然把警戒的任务放在了一边,专心打起了鸟来。 可就在种纬乐此不疲的时候,那条原本少有人迹的土路上缓缓地走来了一小群羊,只有七八只的样子。跟在羊群后面的,是一个身材剽壮的牧羊人。等忙着打鸟的种纬发现对方进入了警戒线时,已经为时已晚。 种纬匆忙赶到跟前,这才发现眼前的放羊人居然是个驻地周边少见的蒙古族汉子,两下语言不通,想交流根本没可能。 就在种纬连说带比划,想让对方退出警戒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弄的那个蒙古汉子居然和种纬动起了手。对方仗着身高体壮,颇有点想要把种纬放倒的架势。而种纬则仗着身体敏捷,速度快、爆发力强的优势和对方周旋。 可种纬毕竟背着枪,动转不灵。一个不留神,居然被对方抓住了枪带。接着,对方居然顺着枪带,握住了81式的*——这下种纬可不干了!枪,对于一个士兵来说,就是自己的命,有的时候甚至比命还要重要! 他一边用力握住枪,一边大吼了一声“放开”,同时一脚踹向了那汉子的小腹。那蒙古汉子猝不及防,登时被种纬踹了个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等那个蒙古汉子站起身来,眼睛都红了。他怪叫一声,大舍身子向种纬扑了过来,一副博命的架势。 种纬刚刚夺下枪,自己的脚步也被带得踉跄不稳。正在这当口,看那蒙古汉子再度扑了上来,种纬想也没想,顺势把*往上一撩——“叭!” 一声脆响,等种纬回过神来,只见那蒙古汉子满嘴都是血,用手托着下巴含糊地咕噜了句什么,然后就仰面倒了下去…… 很快,那个放羊的蒙古汉子则被送进了医院,而种纬则被关进了禁闭室。 直到进了禁闭室,种纬的脑子还在嗡嗡的响,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他只觉得自己完了,彻底的完了,军营生涯要结束了,他的军校梦也像肥皂泡一样,要破灭了。 种纬出身于军人家庭,可别看父亲仲连胜从军十八年,一直做到师参谋长的位置上,可在那个相对清廉的年代,种家的经济条件并未有所改善。尤其在仲连胜转业到地方之后,一系列的家庭变故让种家的日子更为拮据。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受父亲的影响,种纬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从军的理想。在种父刻意的教导下,种纬自上小学起就按照一名准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上高中以后,种纬更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当兵,上军校。 种纬很清楚,拮据的家庭条件没法支撑自己在学业上的发展。要想出人头地,除非像父亲一样从军,考军校。 就这样,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种纬在老师和同学或同情或唏嘘的神情中,如愿地穿上了军装,走进了军营。 准备了十余年,磨炼了十余年,种纬初到军营就震惊了整个新兵营! 队列、内务、文化课学习,他做的最好。 新兵连的第一个五公里,他轻轻松松地拿下了第一,甚至几个想和他叫板的新兵班长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实弹打靶,早就有过用*打靶经验的种纬,用五发子弹打出了四十九环的优异成绩,轰动了整个新兵营。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值勤脱岗,打伤人,这些问题未必能让种纬脱下军装,但只要在档案里留一个处分,种纬的军校梦就遥不可及了。 自关进禁闭室那一刻起,种纬一下子就消沉了下去,直到那头夜虎走进他的梦中。 夜老虎团——也就是种纬目前所在的特警团,被军委命名为“襄城团”,这是为表彰在解放战争中这个团以夜战方式最先突破襄城城防,成功夜夺襄城而获得的美称——这个称号可是一代代先辈在尸山血河中拼出来的美誉。 不过在此之前,夜老虎的形象不过是团部虎头旗上那个黑色的虎头形象,除了头上的那个“王”字有点象老虎以外,真的和猫头区别不大,形象着实有点惨。 直到种纬这届新兵连,出了个会做雕刻的新兵吕金祥,这才利用去岁冬底的一场大雪,用雪雕塑造了一个全新的夜老虎形象。 也许是那头夜虎雕像太过逼真?或者是因为种纬也参与了夜虎形象的塑造,自己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夜虎形象的某种心理暗示?种纬想不明白,但这个梦无疑提醒了种纬,让他醒悟过来自己似乎应该干点什么,而不是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禁闭室里的关的那个兵不简单!” 很快,团部来来往往的军官和办事员们之中开始流传这样一句话。 不知是谁率先发现的,禁闭室里这次关的这个兵,不像以往其他犯了错受罚的战士那样往往只会闷头呆坐,而是利用禁闭室不大的空间搞起了体能训练。 俯卧撑、仰卧起坐、蹲起、马步冲拳、踢腿、倒立……凡是室内能进行的素质训练项目,种纬一个不落,都练了。 初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凉爽,再加上禁闭室的窗户都做得比较小,也比较高。所以禁闭室里的空气流通当然就不会好,一旦练起体能,室内就更显得格外闷热。 种纬对付这个麻烦的法子也简单,上身*,下身只穿个八七式平脚裤衩。露出一身极富冲击力的,豹子般筋脉遒结,丝丝坟起的劲爆肌肉。 练到最后,往往身上洒下的汗水在地上汇成一片小水洼。躺在地上练仰卧起坐时,腰腹发力稍猛一些,浸满了汗水的脊背在平滑的地板上根本控制不住,往往会带着整个身体滑出去好远,简直成了种纬在禁闭室内唯一的游戏。 其实种纬这样拼命的练,还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消沉下去并不解决问题,而自己在禁闭室里关着当然是出不去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让别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兴许碰上那么个贵人,给自己说上一两句好话,说不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在军营之中,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也唯有自己出色的军事素质了。 所以,种纬在练体能时,不时地加上一些“大动静”的动作。比如:俯卧撑击掌,俯卧撑背后击掌之类。随着整个身体脱离地面,再落下的时候手掌拍击法面的动静总是比较大的,这样注意到他的人也会更多。 很快,种纬的小心思很快就奏效了。 也就是开始体能训练的第二天,禁闭室房门上方一直关着的通气窗被人从外边打开了,室内的空气质量一下子好了不少。接着,种纬发现自己的饮食供应,不管是质也好,量也罢,都稍稍提高了一些。种纬不禁心中窃喜,有效果了! 偶尔,会有一双或审视、或探寻的眼睛出现在禁闭室的小窗外。这个时候,正在做体能的种纬就会练得更欢,时不时来个暴力俯卧撑,然后双掌在背后对击一下,引来门外啧啧的赞叹声,或是一声叹息:“日,老子怎么没有这样的屌兵!” 但是,种纬的行动效果也仅此而已了。 一连几天,除了饭菜质量还是一直那么稳定,也就班长来短暂探视过种纬。至于自己的麻烦事到底解决到什么程度?来探视的班长除了安慰,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不禁让种纬有些灰心丧气。 可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担忧也是没什么用处的。种纬也只能坚持练下去,至少也让自己在禁闭室里的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在种纬持续担忧的同时,同一栋楼的会议室里,终于提到了种纬。而且在种纬看来天大的事,在特警团的团务会上,却只能放在所有事情后面,象说闲话似的顺便提一提。 第二章戴罪立功 “你那个兵挺能折腾啊!”团长袁以刚象说闲话似的对特一连连长道:“这家伙要再不放出去,过几天还不得把团部给拆了!” 一连长高俊岭嗫了下牙花,认真表态道:“训练绝对的尖子,以前一直挺让人放心,谁知道这次怎么……” “放松了呗!”三连长插言道:“这带兵啊,不能光看兵的水平,还要看主官。好兵没有好官带,兴许就糟践了。哎,要不给我得了,我带半年,甭管什么屌兵都给你带出个样来!” “边,边,边气……”高俊岭不满地斜了三连长许志利一眼,对当着自己面就挖墙角的三连长嗤之以鼻:“哪都有你!” 三连长许志利对高连长的斥责不以为忤,继续呲着牙保持着欠抽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这个兵自己挖不过来,不过能给老对头添点堵也不错。 如果种纬在现场,而且认真分辨三连长的口音,就能认出这个三连长就是曾在禁闭室门口赞叹过自己的人。 “那个蒙古人怎样了?”政委王坤没在意两个连长斗法的事情,问起了事情的发展情况。 “安排连里的两个兵陪着呢,有一个也是蒙古族的,叫巴力扎尔……说”着话转向团长:“您应该记得,就是前年您挖来的那个。” “哦,记得,那家伙,壮得跟牛似的,可惜不会骑马。”团长袁以刚想了想,点点头道。 “好~~,那家伙,那体格,一般的马还载他还真废劲。”军马连连长唐勇插话道。 一看要跑题,政委轻轻用笔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又拉了回来,继续问一连长高俊岭道:“有什么新情况吗?“ “还行,头两天不能说话,这两天慢慢能交流了。也能自己吃流食了。“一连长答道。 沉默…… 这件事和其他在场军官没什么关系,也也只能跟着一起沉默。 唯有特一连连长高俊岭目光在两位上司脸上逡巡着,等着团长和政委发话。 “咋样?”政委王坤问团长道。 “这……这事儿我不擅长,你看着来吧。”团长袁以刚把皮球踢给了政委,不过最后却加上了半句:“差不多……” “先放几天吧!”不等团长袁以刚把话说完,政委直接下了定语。他知道,以团长护犊子的毛病,对种纬这样的兵是一点也狠不起来,恨不得马上放出来才好。可他作为政委,有些原则却需要他来把握。 种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练下去。偶尔,他会跳起来用手扒住高高的通气窗上的铁条向训练场上张望。被硬生生的憋了几天,他这才体会到了自由的重要。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一般情况下,禁闭没有超过七天的。到了日子不管是犯了什么事,或打或罚,总得该有个说法了。 种纬也在心理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做好思想准备。可他毕竟还是个刚过十八岁生日不久的年轻人,心态和处世经验远未成熟。几天的禁闭下来,表面还在坚持训练,实际上心理早就长草了。 起床号已经吹响,再过一会儿各连就会集合,然后就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五公里…… 嘟~~嘟~~ 种纬在窗口趴了好一会儿,直到累了才下来,就在他准备开始自己一天的训练的时候,营房方向似乎隐约传来了急促的哨声。 搞什么?紧急集合?各连才刚起,这时候紧急集合干嘛? 种纬再次攀上窗口,努力侧着头向营房一侧张望,试图看到点什么。可营房和团部大楼并排,他又怎么可能看到180度的方向?他只能从声音上听出,整个营区似乎都动了起来,先是营房门前集合,接着团部楼下的汽车也发动了。很快,汽车连方向传来东风大卡车隆隆的发动机引擎声。 不一会儿,团部大楼里传出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几辆汽车发动离开。有的直接去了营门口,有的直接开向营房方向。接着,一队东风军用大卡车扬起一团团灰尘,向营房门口开过去。 紧急拉动?演习?还是出任务?种纬只能胡猜一气。 胳膊又坚持不住了,种纬只好再次从窗口滑下来,背靠墙坐在地上,心里的落寞无以复加。以往,自己肯定是队列里的一员,如今自己只能像头笼中困兽这样被关在这里,根本没人想起。 陡然之间,沉寂了很久的团部大楼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几人快速对话的声音,然后脚步声直奔禁闭室而来。 钥匙声音响起,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被寂寞得狠了的种纬激动了起来,这是有转机了? “种纬!”“班长!” 两声呼唤,像两把无形的钥匙,打开了种纬的心门。闷在禁闭室的时候,种纬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出禁闭室时应该做出的种种表现,解脱,淡定,谦虚,恭顺……一切一切都设想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此刻自己的心情竟然如同被放飞的鸟儿一般,似乎真的恨不能要马上飞起来。 来接自己的是班长韩旭和同年的战友牛柳,另两个人一个似乎是政治处的一个干事,一个则是团部的公务员。 “种纬,你们连今天有紧急任务,具体的就不和你多说了。希望你好好表现,别再回来了!”政治干事一脸正色地对种纬道。 “是!”种纬刚应答完,就被班长和牛柳匆匆拥出了禁闭室,从团部急吼吼地往外跑。 直到这时,种纬才注意到班长和牛柳都背着枪,牛柳更是背着两支。 “班长,这是你的!”牛柳一边跑一边把其中的一支塞给种纬。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牛柳嘴里的班长并不是指韩旭,而是指种纬。因为种纬在新兵连里表现得太过优秀,早早地就被提拔成了新兵班长。虽然这个班长的衔头根本就是什么也不算,但同在一个新兵班里出来的战友们叫习惯了,也就成了种纬的外号。 等种纬分配到了特一连,曾经还有老兵置疑过新兵们的这种叫法,但随着种纬各方面实力慢慢展现出来,也就没人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毕竟部队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只要你表现得足够好,你自然会得到你应得的。 至于牛柳,这也不是个正经名字,也是一个外号。 牛柳的本名叫牛一兵。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个自小就和军营有缘的家伙,事实也确是如此。牛柳出身于胶东农村,和种纬一样自幼家境较差,从小也立下了当兵参军考军校的理想。 至于牛柳这个外号,可以说是既搞笑又辛酸。 九十年代初,人们的肉食还是偏少的。种纬这拨新兵刚到新兵连,第一顿饭吃得着实不错。有意无意的,特警团的大厨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征服和安定这些新兵们紧张的情绪。 这些新兵大多出身农村,家境大多都一般般。乍一看到饭桌上汪着油的肉菜,个个都有种来对了地方的感觉。大家谁也别看不起谁,开造!那吃相就别提了,连首长说的什么都没几个人听清。 一顿饭吃完,新兵个个吃的小肚儿溜圆,对特警团的伙食心满意足。闲下来聊天的当口,彼时还叫牛一兵的牛柳说了句:“那猪肉炒辣子真好吃,肉嫩,有嚼头。” “猪肉?”同班一个相对有点见识的兵疑惑了,三问两问,这个兵夸张的笑了起来:“那哪是猪肉?是牛柳好吧?你还姓牛呐,连牛肉都没吃过!” 新兵们家境一般,种纬相信在场的人绝对有八成都没吃过牛肉,更不知道牛柳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大家一起对牛一兵表现出鄙视和嬉笑的神情。打那以后,牛一兵的名字没人叫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牛柳! 好在新兵连的兵们几乎都有外号,一群只能算得上是离家少年的新兵们谁也不在意这个。牛柳本人也是沉默寡言,不招惹什么麻烦事的性子,牛柳这个外号就这么叫了下来。 从新兵连时就在一个班,下到连队还是到同一个班,种纬和牛柳的感情当然不错。 跟着班长和牛柳一边往外跑,种纬还是忍不住问牛柳道:“我那事咋样了?” “先别问了,赶紧上车了。”跑在前面的班长韩旭打断了种的问话。 种纬回过头来往前一望,这才发现十几辆东风军车正隆隆的驶出营区。团部侧面的大道上,一辆从营区方向拐出来的卡车正停在那里,汽车兵脚下的油门还在一脚一脚的踩着,汽车引擎不满地啸叫着,似乎在催促着徒步奔跑的三人。 见此情景,种纬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紧跑几步,在车上战友的帮助下翻上了卡车后厢。随着有人拍窗通知,汽车兵一脚油门狠狠踩下,车里的兵们猛地往车后一坐,东风军卡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对于军车这种摇土豆的驾驶方式,兵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今天,这车开的似乎格外的猛,哪怕兵们习地而坐,也被汽车驶出营门那一个甩尾弄得挤做了一团。一些老兵也忍不住嘴里咕哝一句,低声咒骂着什么。 等大家互相扶持着坐好,种纬又把目光落到了班长韩旭的身上。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什么。”禁不住种纬近乎哀求的目光,班长韩旭叹了口气道:“就是刚才得到命令让去接你的时候,听见连长跟排长说了句‘戴罪立功’!” 第三章战情紧急 第三章 战情紧急 —————————————————————————————————— 【战情通报】 夜色如墨,几双近乎疯狂的眼睛却在这夜色中闪着骇人的光。 “大哥,最后一句话,你到底干不干?”一双眼睛的主人逼问对面一人道。 被逼问的中年人半响无言。 “实话告诉你,大哥!今晚这事由不得你。你想当王八,兄弟们还受不了这气呢!”对面的眼睛闪动着狼一般的光。 “走!”中年人被最后一句话逼上的绝路,眼中终于也泛出凶狠的厉色。 …… “你不是回家了么?”不满的问话声中,一个汉子打开房门。 “老子来要你的命!”中年人手一抖,一把牛耳尖刀刺进对面汉子的心窝。紧接着,几条黑影冲进屋内,惨呼声响起。 瞬息之间,血光崩现,命案发生了…… —————————————————————————————————— 一个车上两个班,两辆才能坐一个排,光是特一连就要用八辆车。自己看到了十几辆车,估计至少出动了两个连,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情况值得连长和排长说出“戴罪立功”四个字? “日,弹药库的车!”正思忖间,有战士望着车后开了腔。 车里的士兵们纷纷往后望去。果然,弹药库的中吉普已经跟在了车后。再往后,是压队的一辆挎斗摩托,摩托车头挂着代表紧急任务的三角小旗。 “到底是什么任务啊?这么大阵仗!”有人感叹道,显然这些兵们了解到的情况不比种纬多多少。有人也在猜测弹药车中的子弹是空包弹还是实弹,一会儿的任务是学习还突然袭击的打靶,还是什么别的。 军车一路向北开着。 尽管这只是郊区路段,但经过路口的时候兵们还是可以看到路两侧的交警拦下了一些社会车辆。好在现在只是清晨,军车车队的通过对交通的影响不大。不过反过来说,一大清早就调动交警上岗封路,显然这事背后的动静不算小。 排副左震斜靠在厢板上,把85式狙击步枪抱在怀里,摆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看着兵们胡猜。虽然他习惯性的摆出了一副万古不变的死人脸,做出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可这时候战士们对呆会儿可能的行动很好奇,所以也就不断有人过来打扰他,弄得他很是不爽。 看到种纬正在向同班战友询问自己关禁闭这段时候的情况,左震灵机一动把种纬叫到了身边。 在问了几个关于禁闭的感受之类不咸不淡的问题之后,左震把种纬一把拉到身边,用一种悄悄话的方式对种纬道:“透露给你一点消息。”看到种纬凑近了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继续道:“这次任务不小,你是连长争取出来的,一定要抓住机会,戴罪立功,明白没?” 这已经是种纬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了,可这都算什么嘛?这些东西种纬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排副叭叭这些有什么用?没等种纬想明白,左震已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我该睡个回笼觉了。” 等种纬一头雾水地回头坐下,战友们一下子就凑了上来,种纬这才一下子醒悟过来。这叫祸水东引吗?这叫什么事儿?就为自己能不被人烦?可这车开得晃来晃去的,排副就真睡得着么? 左震睡不睡得着不用种纬管,反正他是被战友们集体鄙视了。大家都看到排副和种纬咬了耳朵,可大伙儿却从种纬这啥都问不着,种纬的解释更是没人信。 全体战友里,要说还信任种纬的,也就班长韩旭和牛柳了。班长是离得排副近,多多少少听到了些种纬和排副说话的内容,再加上对排副的了解,自然不会上当。至于牛柳,那就是对种纬的绝对信任和本身坚忍的性子了。 和种纬比,牛柳的自身条件并不算好。虽然他也上到了高二年级,但农村的教育和生活环境,让他的知识素养比种纬相差不少。再加上种纬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个当过兵的父亲指点、锻炼,在各方面都算是起步早,动手早。对于军营里这些事情的熟悉程度,绝非军营白丁的牛柳可比。但牛柳学习能力之强,性格之坚忍又由不得种纬不佩服。 牛柳是个自控能力极强,且特别能吃苦,也善于学习的人。平时很少看他和别的战友吹牛打屁,浪费时间。而对于那些军官和老兵们指点的东西,他却往往记得门清,而且努力学习和掌握。 牛柳身高一米八二,比种纬高出了九公分,表面上看似乎不错。可实际上他的体重比种纬还要轻上不少,以至于差点因为太瘦没能参成军。是靠着冬底下灌了一肚子凉水,才勉强通过了体检。 再说五公里。种纬从小学就开始练,别说是新兵连,就是到了牛人云集的特一连,种纬的五公里成绩也是稳定在前十名以内。 而牛柳呢?从新兵连开始,种纬可是亲眼目睹了各方面几乎零基础的牛柳是怎么努力的。第一个五公里,牛柳就跑到吐,却还在咬牙坚持。以后每次长跑,不是跑到脸泛青就是腊黄,每次都是照着极限去逼自己。 当别人在抱怨别人太厉害,自己这方面不行,累死了,心脏快跳出来之类牢骚不断的时候。牛柳却总是沉默地躲在一边,按照种纬教给他的办法,咬着牙专心地放松和按摩肌肉,努力恢复。 再比如军体单双杠之类,身材高大的牛柳做起这些运动先天就不足,更没法和上手早身材匀称的种纬比。用他自己的话讲,从小学到大根本就没见过几回单双杠,更别提练了。 可就是这样的零基础起步,牛柳认准了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种纬,虚心请教,努力练习。别人练一组两组就歇了,牛柳一练就是四组起,重复重复再重复。 这样下苦功,想不进步都难。新兵连三个月,要说进步最快的,非牛柳莫属。 有时候种纬想,如果自己不是和牛柳分到同一个连同一个班,成为训练标兵的非牛柳莫属。只是由于自己起点很高,风头太劲,才让牛柳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牛柳的认真、扎实和肯吃苦的性格,给种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牛柳也对种纬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对自己一点也不歧视,还没什么架子的城市兵很有好感。再加上种纬处处都尽心指点和教导,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关系最要好的死党。 如果只是能扎实和能吃苦,牛柳也只能做个唯种纬马首是瞻的跟班。而真正让两人觉得能够谈得来另一点就是——相同的理想! 他们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不大好,都有考军校的理想。相近的理想和共同语言,不同的出发点和共同的目标,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沟通起来也就格外容易。 从牛柳这里,种纬知道了自己被关禁闭以后的情况。 那个蒙古汉子被种纬用*轻描淡写的一撩,弄了个下颌骨折,送到医院不得已穿了钢钉。估计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里,这家伙只能吃流食了。 为此,连里专门派了两个人过去负责照顾这个蒙古人,其中一个就是连里唯一的蒙古族战士扎克,这也是便于双方沟通。 扎克就是前文中特一连连长高俊岭提到过的巴力扎尔,扎克是他的外号。 巴力扎尔刚来特一连的时候,大家伙就觉得四个字的名字怪怪的,叫起来还挺拗口。可叫什么好呢?开始大家叫他巴力,但也怪怪的,反过来不就叫成了力巴(北方土话,即苦力)了么?似乎挺不尊重人。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家从巴力扎尔联想起了大文豪巴尔扎克,再以后“扎克”的外号就叫响了。种纬想,这大概也和扎克的体型有关,一米七八的身高,体重竟然接近九十公斤,跑起来真像个坦克似的,谁也不敢挡。 车队还在向北,车里的兵们也没了继续猜下去的兴致,纷纷抱着枪挤在一起打起盹来。 终于,车队进入了邻省。连绵的山丘多了起来,随着车队拐上一条乡村公路,路面的质量变得越来越差,军车已经颠簸到了得让兵们无法安坐的程度。 急速行进的车队开了近两个小时,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前面传来了命令,停车放水(上厕所),同时要求各连排以上干部到团部指挥车聚集,开会。 大约二十分多钟的功夫,各排军官都返了回来,马上召集所有战士通报情况——确实出了大事了。 根据战情通报说,昨晚位于邻省山区一个大型矿山企业的保卫处和财务室遇袭,一伙匪徒先是冲进保卫处杀死了值班人员,然后砸开枪库抢夺了多支制式枪支。接着这伙匪徒趁人们尚不知情的时机,又从家属区挟制了财务人员打开了财务室,抢走了近百万的货款。 九十年代,近百万案值的案子,绝对算是大案了。更别说匪徒还杀了人,枪了枪。 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匪徒在抢得了现金和枪支后,正向京城方向逃遁,意图不明。上级命令是:一定要在这伙匪徒造成更大危害前,迅速解决掉这伙悍匪,不能给人民群众造成更大损失。尤其不能让这伙危险分子进入京城,一定要在沿途严密布控,争取在这片山区解决问题。 简单通报完,二排排长刘大成环视了自己手下四十多个兵一圈道:“呆会儿,各班班长及骨干到副排长那儿领取子弹。大家一定要注意,这是咱们特警团改编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一定要打好、打赢,不能丢咱们夜老虎团的脸。另外,各班班长要分配好人手,照顾好新兵,尽量不要发生不必要的伤亡。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自听到战情通报那一刻起,不管新兵老兵,大家心情一律都沉重了起来,连空气似乎都凝重了许多。好在平时训练底子在那里,大家还不至于举指失措,回答的倒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第四章实力悬殊 二排长点点头,追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没有!”兵们的回答依然斩钉截铁。 “有!”在众人整齐轰然的回答声之后,拖着一声不太和谐尾音,且还有点迟疑的声音。 “种纬,说!”二排长的目光落在了种纬身上。 看到排长并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还处在禁闭期的种纬鼓足勇气道:“报告排长,战情通报上有没有讲,这些匪徒抢的制式枪支是什么类型,还有这些匪徒到底是些什么人,有几个,有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种纬的问话一出口,在场的兵们不由得都立起了耳朵。这个问题太关键了,马上要开打了,只说是几个匪徒,可匪徒有几个?拿什么枪,总得让大家知道吧?对方要是拿着一水的五四,咱们拿81杠担心什么,远远地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还有吗?”二排长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自赞叹了:“这样的兵,谁不爱?哪怕惹了祸。” “还有,还有……就是……”种纬有点迟疑了。 “说,别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二排长干脆利落的问道。 “咱们是设伏还是搜捕,是不是要搜山?这个……我,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越问到后面,种纬越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心越来越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排长刘大成让种纬一吓子给气乐了,笑骂道:“他妈的,问的还挺多,刚才开会连老子都没敢问呢!” 一句笑骂,让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先领子弹,等拿到实弹以后,各班长带骨干过来一起开个小会儿,其余人,解散!登车!”排长并没正面回答种纬的问题,而是解散了队伍。 种纬只是一年兵,没经过实战,当然算不上是骨干。按理,领子弹的事情根本没他的份儿,他应该解散登车才是。 可种纬明白,这是自己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他转头示意牛柳先登车,他刚跟上了班长韩旭。 “班长,你看……”种纬近乎乞求地对班长道。 韩旭看了看种纬,再看了看班副和他身后的两名骨干。二排六班有资格领子弹的就这么五个人,最差的也是两年兵,种纬是不够格的。 但看看种纬有些可怜的神情,再想想种纬平时训练时的表现,韩旭犹豫了。 “志海,你先带人领子弹,把我那份……不用,我那份还是我自己领吧,我带他去找排长。”说罢带着种纬向排长跟前跑去。 “报告排长,你看种纬……能不能?”这事不合规矩,说到最后韩旭也有点没底气。 看着站在面前的种纬,排长用鼻子重重的喷出一口气,咬着后槽牙,用沉重的语气对种纬道:“你呀,你呀!平时挺明白的人……嘿!” 种纬站在排长面前,窘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看种纬低头不语,一副任打任罚的态度,刘大成也说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刘大成不轻不重的一拳怼在种纬胸口,同时开口道:“给他五发!”然后转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种纬道:“机会不多,好好把握!” 种纬被怼了个趔趄,但听到排长后面的话,便马上抖擞起精神,立正应了声“是”。 五发亮晶晶的7.62毫米步机弹拿在手里,种纬知道这代表着自己的前程。可看看班长直接领到三十发子弹,刚刚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信心又消散了。 子弹,对种纬来说意味着戴罪立功的机会。只发给种纬五发子弹已经是破例了,他也清楚这是队伍上的规矩,没经过实战的新兵手里实弹多了只会添乱。可自己要用五发子弹和全排老兵和骨干们的几百发子弹抢功劳,这机会实在太渺茫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种纬又释然了许多,有子弹总比没子弹强。只要自己努力,事情总会往好的一面发展的。 定下心来的种纬,和班长等人一起参加战前会议。 与排长刚刚面对全排泛泛讲解的战情通报不同,这次面对着老兵和骨干,刘大成讲解的内容就丰富得多了。同时,刚才没有回答种纬的大多数问题,在这儿也找到了答案。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邻省罗山矿是六十年代发现的大型矿脉,自罗山矿开始建设生产以后,当年的罗山村就慢慢变成了罗山镇。全镇近十万人,九成以上都是矿山的职工和家属,外来人不足一成。 昨天晚上,一伙匪徒先是袭击了保卫科的值班人员,连杀数人之后还打开了枪库,抢走了四支五六式*和两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若干支*和数百发子弹,甚至还有数量不详的几枚*。 由于这伙匪徒中本身就是罗山矿的人,对矿山的情况再熟悉不过。这伙匪徒在杀人抢枪之后还嫌不足,又跑到矿山家属大院把财务科长骗了出来,逼着财务科长打开财务保险柜,把保险柜里的巨款席卷一空,最后还把财务科长也给灭了口,然后才逃之夭夭。 由于是内鬼趁着夜色做案,几个受害人又都被灭口,结果案件发生后根本没人发现。如果这些匪徒这时候趁夜逃散,等天亮后人们再察觉,那就什么都晚了。 结果,也算是天不藏奸。这伙匪徒中有一个平时小偷小摸不服管教,顶多算是个顽劣青年家伙。在同伙挟持财务科长抢劫财务室的时候,被安排把守传达室望风。 这个平时不敬老孝老的这家伙,突然间做了这么大案子,自己也觉得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不知怎么的良心发现,用传达室的电话给自己身为矿上头头的老子打了个电话,权当是绝别,这才把事情掀了出来。 他老子知道情况后,一边通知矿上的头头脑脑们,同时向镇派出所报了案。此时,这伙匪徒已经做完了案子,趁着夜色不知去向。 罗山镇自建成之日起,遇到的最大的案子顶多无非是打架打破头之类,还从来没遇上过这种惊天大案。得到报案的镇派出所警察不敢怠慢,迅速赶到矿上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派出所的几位也吓得说不话来。 传达室守夜人死了,保卫科死了两个值班的,财务科长也给灭了口。最重要的是保卫科枪柜中几乎空空如也,多支自动步枪、手枪,包括子弹,甚至*都不知去向。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对枪械的管理还不像如今这样严格。*时期独特的社会环境和全民皆兵的思想,造成了民间枪支的泛滥。 像罗山矿这样的大型矿山企业,由于地处山区,山高皇帝远,一般都有自己的民兵作为护矿队,且由矿业公司的保卫科直管。再加上罗山镇主要人口都是罗山矿上的人,矿上的几位领导某种程度上简直就像一个割据一方的小军阀,掌握着这支武装力量, 幸运的是,镇上的民兵连拉练,带走了保卫科库存的大部分枪支,意外地把这起案件的损失多少降下了一些。 案发后,当地派出所和政府不敢隐瞒,很快向上一级进行了报告。由于这是涉及多条制式枪支被抢和几条人命的重大案件,案情很快报到了公安部。 由于罗山矿距离京城直线距离不到两百公里,算得上是腹心之地。本着料事从宽原则,案情又被报到了国防部。就这样,去年刚刚完成转换编制的特警团,就遭遇了这么一起重大枪案。 从警方提供的情况上看,目前能确定的只是枪支数量,子弹若干。由于罗山矿保卫人员死伤惨重,管理混乱,所以目前连*丢失的具体数量都无法落实。 至于匪徒具体人数,由于事发匆忙还没来得及详细核对。只是从那个往家打电话的匪徒语焉不详的叙述中判断,匪徒人数不少于六人,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而且在这些匪徒中,有一名保卫干部是转业军人出身,其他人中有两人是民兵成员。其他人由于长年生活在山区,也或多或少有猎枪和气枪的使用经验。再加上据说这群人平时就是好勇斗狠,为非作歹的角色,因此他们的危险程度是非常严重的。 “根据警方反馈的消息,目前估计这伙匪徒正向京城方向逃窜,上级要求我们务必要将这些消灭在他们进京之前,将事态影响控制在最小的程度。”通报完基本情况,刘大成转述了上级对特警团的要求。 说到这,刘大成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种纬一眼,然后又接着道:“警方目前掌握的最新情况是:已经发现有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背着一些奇怪的包裹,正在沿着我们现在所在的山路过来,距离我们大约5-10公里,预计会在一个多小时以后到达。” 种纬这下明白排长为什么看自己了,刚才这番话是在回答上面的问题的,也就是说战士们将面临一场伏击战!而且将是一场实力悬殊的伏击战!好消息是,实力低微的一方是匪徒! 略顿了顿,排长刘大成继续说道:目前警方的判断是……说话间,刘大成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八点钟过一点,矿山还不到上班时间。也就是说,这些匪徒应该还不知道案子已经发了,更不知道我们的行动。这些家伙很可能准备沿这条路奔最近的铁路线走,然后扒火车进京。一旦进京,这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第五章垭口伏击[上] 环视了大家一圈,刘排长继续道:“好在,我们得到消息很早,反应也够快。虽然案子性质极为恶劣,但我们来得及时,就算对方有制式武器,可和我们一比只能说是实力悬殊。就算刚才发下了不少子弹,但我想应该大部分人用不上,只能算是以防万一了。” 说到这儿,刘大成的神情变得格外轻松:“这样的小阵仗根本就不算什么,要是呆会打的不漂亮,大伙儿回去买块豆腐撞死算啦!” 话说到这儿,大家都轻松了不少。本来嘛,几个蟊贼遇上正规军,就算你的火力强,可又能强到哪去? “大佐!我估计今天就看你了。咱们这里头就是你“手(狙击步枪射程)”长,上面已经点了你的名儿。呆会伏击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远远的揍,今天是你立功的机会,就等着回去请客吧!”会开到最后,刘大成对副排长左震道,引得开会的众人小小地讨论了一下排副回去之后请什么的问题。只是看到左震那张无精打采的死人脸,众人又觉得有些无趣。 副排长左震的外号是——大佐! 他是个老资格的狙击手,出身山区的他自小就爱枪如命,打过猎枪气枪,死在他枪下的小动物不知有多少。参军以后第一眼就爱上了85狙,自那儿以后几乎就没摸过别的枪。 多年来,他一直是集团军前三的人物,更是凭着一手神射手的枪法弄了个排副的军衔。要不是他的基础较差,学历较低,早就被保送到军校去了。 左震爱枪成狂是出了名儿的,有时候他可以伺候枪整整一天。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甚至连厕所也不上,更不和别人说话,就连打盹时也抱着枪。由于战士们很多次看到左震抱着*,冷着脸一副冷冰冰谁也不理的冷酷样子,活脱一个柱着军刀的日本鬼子形象,大佐这个外号就这么流传开了。 大佐这个外号一般情况正规场合都没人这么叫,包括军阶资历都比左震高的人,一般都是直呼其名。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外号多是兵们私下开玩笑说的。只有今天这种需要让大家放松的特殊场合,排长才叫了出来。 只可惜,大佐并不配合刘排长,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脸。这也没办法,这家伙就是有牛的资本,就是见了团长政委也是这副阴阴的表情,没露过什么笑脸,大家甚至都怀疑,他到底还会不会哭和笑? 士兵们私下里都在传,大佐执行过实战任务,开过枪杀过人。据说杀过人的人和正常人不一样,这就像古代刽子手不能做朋友一样,因为他们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往人的脖子上看,总琢磨着怎么才能一刀把人头砍下来。现在身边就有这么一号人,好在在场的兵们都不是凡夫俗子,心理素质不错,大家还能在一起交流下呆会儿的伏击战该怎么打。 战前通气会还没完全结束,营里的通讯兵就在喊着让大家登车了。 种纬随着班长等人登车,众人刚刚上车卡车就启动了。种纬注意到,特一连的八辆军卡由一辆挎斗摩托引导着,超越了正在行进中的所有车队,来到了车队的最前方,直到前面只有一辆营部的指挥车引导才稳定下来,匀速前行。 这就是特一连作为全团尖刀连的特殊待遇了!行军的时候别人尽可走在前面,但到了临战时,特一连就必然要在兄弟部队的瞩目之下顶到前边去。没别的,这是先辈在襄城城头和朝鲜战场用鲜血和生命创下的战绩。而为了维护这份荣耀的待遇,特一连的每一个兵都要用不断的刻苦训练和新的战绩来证明自己,以继续保有这份荣耀。 车队继续向前开了不足十分钟,再次停了下来。 “全体下车!集合!”连长的通讯员迅速从边旁跑过,敲打着车身通知道。 空气凝重起来了,兵们纷纷沉默着跳下车,迅速列队。种纬看到最前面的一处小高地上,团部参谋和作训股,一营各连的军官正聚集在一起,已经开始商量具体作战计划了。侦察连的一辆挎斗摩托正停在高地下面,引擎还在突突突的响着,几个携带侦察作图设备的侦察兵正在几个参谋的问询下说着什么。 只用了几分种的时间,连长高俊岭带着指导员和副连长就回来了。此时连长脸上的神情已经非常凝重,矮墩墩的身材行动迅捷,充满了力量感。 “同志们!”高连长站在了全连的队列前。 “刷”的一声,全连悚然立正。 “目标已经出现,就在前方大约五公里的路上,估计一个小时以后就会到达这里。现在,我们要在前方已经大致选定的战场设伏,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高连长一双虎眼像刀子似的,威严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战士。 半响,在经过与在场所有战士的目光交流之后,高连长继续说道:“务必全歼,不能放走一个,而且要尽量抓活的!” “全体跑步,进入阵地。”高连长简短的讲话结束后,副连长代替他发令道。接着特一连全体指战员在两个侦察兵的带领下,沿着窄窄的乡村公路,跑步向西北方向而去。 拐过一座十多米高的小山丘,特一连到达了预设阵地。 借着小丘的隐蔽,团指挥所已经建立。军官和士兵们正进出忙碌着,忙着把一辆吉普车上的物资和通讯设备卸载下来。 再往前跑不远,全连都换为便步走,随即行军队列一分为二,一三排往左,二四排往口,双双脱离公路,登上路两侧秋草从生的小土丘。 小土丘的高度不足三米,扼守在道路两侧,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垭口地形。 站在小丘上,种纬仅凭目力就可以一直望到公路的尽头消失在山峦之后。乡村公路在爬过土丘后,缓缓向北延伸。再往北便是一片相对平缓的小平原,小平原东西两边不到300米,便是陆续坟起的山峦。 被小平原夹在中间的乡村公路相对平整,根本没有值得利用遮蔽的掩蔽物,无险可守,构成了一处绝佳的伏击战场。而回头望去,后续部队手搬肩扛,正把作战物资一点一点的运送上来。像一条钢铁的长河,曼延在山间的公路上。 实地踏勘以后,特一连选定了自己的预伏阵地。 侦察兵干得不错! 这两个沿路的小土丘高度足够,且地面起伏连绵,构成了天然的掩体。土丘向前的西北一侧稍低,是特一连设伏的阵地。土丘后方高度稍高,正可以安置一些火力阵位。再加上两个小土丘东南宽度足够宽,两个连完成设伏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种纬跟着连队继续前进,进入阵地里。跟上来的机炮连已经借着土丘地形掩护,开始构筑机枪巢。不过仔细看那些机炮连的兵看向特一连的哀怨的眼神,种纬知道猜得出他们想得什么。 他们根本轮不着上阵的,对付这种只比小蟊贼强点的货色,机炮连恐怕连子弹连上膛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还不是最惨的,真正惨的是炮兵连。虽然已经转型成了特警团,但团属炮兵还是存在的。他们的阵位更靠后,四门六零迫组成了支援火力。可以看见,炮侦已经在测距离,参谋正在完成构图作业。只是放迫击炮底钣的兵,一边架炮,也是一个劲的向特一连方向张望,显得心不在焉。 没办法,正规军必须按照正规军的意思来。可能用不着,但一切都得按条令执行,这就是军队和军人的意义。哪怕一千次用不到,也要进行一千次的准备和布署。否则就无法在第一千零一次时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 估计现在这些兵们,都在盼着特一连失误。只要特一连被众匪发现,然后上级一声令下,机炮和迫击炮的组合就可以一片怒吼,把这群匪徒变成人渣!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种纬被班长韩旭带在了身边,寻了一处天然的草坑当作了掩体。战士们都得到了命令:静默。 特一连的阵地最先沉寂了下来,接着后方机炮连和迫击炮阵地也安静了下来,除了山间秋日渐低的虫鸣鸟叫,便是山风扫过山谷间渐衰的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山间的空气带着特有的清新和凉意,让兵们一早就匆忙出击的神经得到了休闲和放松。可人们也都知道,这闲暇的时间不会太久了,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种纬的心情并不算好,因为班长韩旭命令他子弹不得上膛,随时听候命令。等得到命令的时候,子弹可以上膛,但保险也不准开。允许开保险和允许开火,都要听上级命令。至于种纬这种算不上老兵的兵,还要听班长和老兵的命令才行。 种纬当然知道这些规矩的意义,不管是参军前从父亲那里,还是参军后从老兵那里,他已经了解了很多。 这毕竟是实战,只要是实战,就是危险的! 子弹提前上膛问题是很大的,万一哪个兵粗心大意开着保险,子弹上膛就有误击的可能。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枪声完全可能惊走渐近的目标,让半个特警团忙了一早晨的一切工作将完全报废。 第六章垭口伏击[下] 第六章 垭口伏击[下] 再有就是——安全问题。别看班长可以帮自己讨到实弹,但实弹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参战的机会,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任性胡来。而且这也不是高烈度的国与国之间大战的战场,低烈度的武装交火,注定不需要太多不安全的士兵参与。 在真实的战场中,被紧张的新兵干掉的老兵不在少数。一般情况下,老兵不会让枪膛里有实弹的新兵站在自己身后。否则,新兵一紧张,手指稍一哆嗦,老兵就饮恨沙场了。 可见在真正的战场上,让新兵跟在自己身后,把后背交给新兵蛋子,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即便是在今天这种情况,枪口前面空无一人,稍嫩一点的战士也和种纬一样被再三要求服务命令。 其实,这何尝不是军人素质养成的重要环节。 在中东的战场上,曾经发生过这么一起真实的案例。 意国某记者被当地部落武装绑架为人质,意国展开了大规模营救,废尽快千辛万苦,意国特工终于把该人质解救出来,便马上把人质送上车准备带往安全地带。 可就在通过美军设置的某检查站时,意外发生了。 悬挂意国国旗的车辆,在距离美军检查站还有一段距离,在根本没收到把守检查站的美军的任何警告的情况下,遭到了美军的猛烈射击。意国特工未来得及有时间做出任何表明身份的表示,只能在美军猛烈火力袭击下把人质按在了身下。 结果,美军朝这辆一枪未放的车发射了一千多发子弹,把这辆车打得千疮百孔。意国特工当场死亡,刚刚被营救出的人质也受了伤。 事件一出,意国哗然。意国总理贝尼愤怒不已。 要知道该检查站仅有一个排的美军,一千多发子弹意味着这一个排的人,都打空了枪。这是正常的检查站的手段么?未经任何识别就如此对付一辆一枪未放的车辆正常吗? 意国总理愤怒了,意国喷子也没闲着。 他们忙着在社交媒体上争论,该特工是直接死于枪击还是死于保护人质的过程中? 如果是因保护人质而死,那无疑他应该算是英雄。可问题是,美军的开火只在一瞬间,该特工是反应过来以后扑倒了人质,还是被击毙后压住了人质?这是对英雄身份的认定是有本质区别的。 更何况,按常理推断,意国特工应该清楚地知道人体是无法阻挡子弹的射击的。也就是说,该特工应该明白自己的掩护行为未必能够保护人质的安全,特工主动作出保护动作的可能性在逻辑上可能不成立,该特工更像是被打死后压住了人质,而非主动保护。如果是那样的话,该特工的行为是否只能算做因公殉职? 喷子妖言一出,意国公民震怒,纷纷跳出来指责喷子人丧失人性,用所谓看似合理的逻辑玷污英雄。 喷子也粪怒了,他们以对历史高度负责的态度站出来说,要防止官方不负责任的虚假宣传和凭空造英雄的行为,这是对意国人民智商的污辱,对意国年轻一代的毒害云云。 面对本国喷子和美军的搪塞,意国总理心力交瘁,不禁叹曰:掏屎易,掏喷子脑中屎难! 但意国总理或许不知,由于意国人口少,喷子人数相对也较少。在东方的某国,喷子以绝对数量称雄世界,甚至连半个多世纪前牺牲的英雄都被它们“挖“了再来,哪怕喷子们享受着这些英雄们一手缔造出的和平生活,喷起来也未曾嘴软! 这一案例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美军士兵心理素质很差,战术素养低劣,对战场形势判断盲目,对生命极不尊重。 有人说,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某种程度上这话是有道理的。但对那些心理素质差,战术思想残缺的人,再多的子弹也只是缓解心理压力的工具而已。 相反,对手中武器保持敬畏,严肃纪律条令的执行,却恰恰是我军保持战力的关键。 每年都有新兵因为拿着带弹的枪乱晃被班长踹倒,也会有人因为用空枪指人被老兵骂。就连大学生军训,也有拿着枪玩个性摆拍自杀镜头的,让班长好一顿修理。 种纬当然知道遵守纪律的意义,但急于立功的他心里有团火在烧。 班长也知道种纬心理想的什么,面对心里有火的尖子兵,韩旭只能告诫他机会还是有的,规矩就规矩之类。 骄燥了许久,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种纬选择遵守纪律。自己之前就是因为过于放松才出了问题,不能再出问题了。更何况,种纬通过观察发现,被允许子弹上膛的也就是排里不多的几个狙击射手。 匪徒就是匪徒,目标比预计的出现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大约上午九点四十左右的样子,目标终于出现了。 远远的,山间公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蚂蚁般的小点,缓慢地向伏击阵地挪动着。 全团狙击第一把交椅的副排长左震,和特一连连长高俊岭,以及团部的作训参谋谢金广共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哨位。看来,这个哨位实际上就是这次伏击战的前沿指挥了。 趴伏在自己的哨位上的种纬距离这个哨位不远,可以听到参谋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讲话:“不是说不小于六个吗?这怎么才五个?” 略一沉吟,种纬就听到连长高俊岭压低声音对不远处的通迅员说道:“告诉大家,‘目标五个,不许出声音,可能有拖后的,听命令再行动’。” 同时,参谋也让自己的通讯员把消息传回了后方的指挥部,要求后方与警方核实,同时确定下一步行动的授权。 通讯员把连长的命令传给了就近的战士,再由得到命令的人把命令传给相邻的人。不一会儿,公路南侧土丘上的兵们都收到了命令。而通讯员却还要轻手轻脚地摸下土丘,跑到公路北侧继续传达边长的命令。 此时虽然已经是90年代初,但我军的通讯系统还是六七十年代的货色,连级通讯使用的是一台书包大小的步话机。只可惜这玩艺动静挺大,在这种设伏的前沿阵地上根本没法用。除非需要和上级通信,一般连队内通信大家还是习惯人对人传信。 就在不久前,中东的海湾战争刚刚结束。受这场战争的刺激和启示,军队内部反应也是很激烈的,尤其是对通讯和指挥系统的升级要求呼声很大。可目前,国家的主要精力还放在经济建设上,军方的一些想法还需要按部就班的慢慢来。 渐渐地,目标越来越近了。种纬用肉眼就可以分辨出,走在前面的匪徒推了辆自行车,车子的后衣架上放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从外形上看,包里面有东西直直的捅出来,估计就是抢得的枪支。 “放到一百米,听喊话上膛,听左排枪响开保险!”高连长的第二道命令又通过通讯员传了下来。 “这是准备要打了!”班长韩旭低声对种纬道。 看种纬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班长向指挥位摆了下头道:“谢参谋的通讯员回来了,估计上面已经同意了。” “一百米近不近?”侧耳静听,种纬听到谢参谋正在低声问高连长。 “没事,几个蟊贼而已,还能翻了天去。”高连长满不在乎的低声答道。 “毕竟有民兵啊,枪一响不是闹着玩儿的。”谢参谋还是有些不放心。 沉吟了一下,高连长才低低的回道:“我放近点,是想看看后面还有没人。我的兵,你放心!” “喇叭给你,按这个就成。”然后,指挥位没了声音。 五名匪徒拉成了松散的队形,前后足有三四十米的距离。后面的几个家伙明显走累了,一副步履蹒跚的样子。 也难怪,这些家伙从昨天晚上作完案就一直就没消停。如今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凭这些人的素质能跑到这里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近了,更近了,走在最前的自行车已经够一百米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做出一点动作。 忽然间,一声刺耳的音乐在种纬耳边炸响,划破了山谷间的宁静。 “收废品,收废品,有废铁、报纸、旧书本的卖……”刺耳的音乐后,是一段口音怪异的吆喝声,那声音正是从指挥位上传来的。 “操,这特么怎么回事?”指挥位上传来高连长的骂声。 “这,这,怎么回事?按错了吧?”旁边是谢参谋焦急的声音。 兵们全傻了,谁能想到伏击匪徒的战场上还能有这么一段戏码! 兵们傻了,那些匪徒们也好不到哪去! 刺耳的音乐声一响,几个懒懒散散的匪徒一下子被定住了。等收废品的吆喝声响起时,匪徒们也依旧楞在那儿没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是在想,谁会跑到空无一人的山区收废品? 连长那边在参谋的帮助下连按了几个按钮,想要补救,可电音喇叭中传出的依然是那段口音浓烈的吆喝声。 兵们再也甭不住了,几乎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伏击战的严肃气氛一时消弥于无形。 这个时候,已经走进伏击圈的众匪徒也终于有些反应了。 当先的匪徒一紧张,直接就把自行车扔倒了。后面几个匪徒反应不一,有的还在紧张的四下张望,有的慌忙寻找躲藏的地方。倒是有两个家伙反应稍快,迅速跑到自己车旁边,从包袱里取出了长枪! “操!”高连长怒骂了一声,终于放弃了对电音喇叭的努力,“叭”地一声扔出老远。 “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要想反抗,死路一条!”扔了喇叭,高连长宏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了起来,袅袅的回音让山谷间再次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准备射击!”喊完话,连长对身边不远处的左震下达了命令。 威严,且中气十足的喊声让刚刚还在看笑话的兵们清醒了过来。反应快的迅速将子弹上膛,个别性急的已经把手指放到了保险上,就等着大佐的枪声了。 “哒哒,哒哒哒哒……”匪徒开火了。尽管只有一个,而且还是漫无目的的浪射,但已经确定表明这些家伙要顽抗到底了。 枪声一响,种纬小小的紧张了一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实战,无论之前怎么做心理准备,怎么想着戴罪立功,枪一响他还是本能的把身体伏低,下意识的躲避着那根本打不过来的子弹。不久前还对子弹不能上膛的幽怨,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看到种纬的表现,班长韩旭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地赞叹了一声。相比于种纬在这种实战情况下的镇静,自己第一次实弹打靶时的怂样都没法看了。 “开枪!开枪!”近在咫尺的匪徒中,第一个开枪的家伙已经在嘶声叫嚣了。 “哒,哒,哒,哒……”匪徒中的第二支枪打响了,听声音应该是支半自动。只不过这支半自动一转眼就打完了十发子弹,显见是慌乱了。 落在后面的两个匪徒和那个推自行车的匪徒见势不妙,连冲到近前拿枪的勇气都没有,转过身子弯着腰就向来路跑。 “别跑!再跑就开枪了!”高连长的吼声再次响起。 可回应他的是,三个匪徒的豕突狼奔。哪怕另外两个已经开枪的匪徒一边开枪一边回头呼唤自己的同伙,也同样吆喝不住。 “开枪,干掉第一个开枪那个火力点!”高连长见状,迅速下达命令。 听到这话,种纬的手指按在了保险上。 略停了四五秒,“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山谷间激荡着85狙特有的怒吼。匪徒的枪声立马停了,整座山谷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第七章漏网之鱼 “命中”!左震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 “站住!谁再跑谁先死!”高连长的吼声比刚才更加响亮,追着那三个逃跑的匪徒传了过去。 或许是高连长的吼声起了作用,又可能是85狙的枪声震慑了匪徒,几名跑了不到五十米的匪徒都停了下来,然后就如同脱了力似的,劈脸栽倒在了公路上,再也不见动静。 山谷间一下子安静了,足足有十几秒没有一丝动静。山风依然缓缓拂过土丘,人们甚至依稀听一了鸟鸣! 就这么结束了?! 种纬心里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就是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吗?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一枪!只一枪就全结束了!不要说自己,连其他人都没有开枪的机会。 不止是种纬,连长高俊岭显然也没料到这些匪徒如此不堪。只不过开了一枪,击毙了一个匪徒,其他的就像被抽了脊梁般不敢动了。 这就是电影和影视剧中很少会体现出的情节了。在电视银幕上,匪徒都是不怕死的,放起枪来都是很起劲儿的。因为对他们来说,命是导演的,只要导演一喊停,那才叫结束。 可在现实中,人是有心理这一关的。当对方可以轻松毙掉你的时候,意志这个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开始左右你的行为了。这些,也只有经历过实战的人才会真真正正的体会到。 “三班,搜索,控制!”到了这个时候,发布命令已经用不着通讯员了。“其他人,验枪!” 公路北侧特一连的尖刀——一排三班站了出来,全班熟练的分成了三个战斗小组,从左中右三个方向,以战斗队形包抄了过去。 三个小组在运动中不走公路,彼此交替互相掩护着,一个小高地接一个高地的运动着,让对面的匪徒无机可寻。他们的战术动作之老练,配合之默契,队形组合之娴熟,让心情郁闷的种纬叹为观止。 这就是王牌! 如果说,特一连是整个特警团的一把尖刀,那么一排三班就是这把尖刀上经过点钢的那一点锋刃,实力强硬到足以破甲的锋锐。 在特警团的团史上,三班占据了襄城登城第一班,擒得襄城守将康泽的也是这个班,在朝鲜战场上夜袭突破美军阵地,逼着美国兵连续几夜放弃阵地大步后退的,也是这个班。 最牛的是,三班还不收新兵。他们收的,都是在特一连干了两年以上的老兵,用三班最早一任班长的话讲:三班不要不会打仗的兵,三班的脸不能丢! “种纬,验枪!”看种纬还楞在那里,班长韩旭在一边大声提醒道。 听到韩旭的提醒,种纬这才反应过来。戴罪立功的机会已经没了,子弹上膛的时间有一分种没?可无论他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不遵守命令。 他无奈地半蹲起身,取下*,拉动枪机退下枪膛里的子弹,同时向班长报告道:“验枪完毕!”接着,再给手中的81杠换上空无一弹的*,将重新装好五发子弹的*放入胸前的弹袋里。 电影和电视剧中,那些主角只会在放完枪后拿着枪耍酷,抢镜头。但在实战中,战斗结束后不验枪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生命的不尊重。多少悲剧都发生在这一刻。很多战士没死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往往却会因为战友一次不经意的失误而失去生命,这是相当可悲的。 “各排集合!”通讯员再次传来新的命令,而前方公路上,三班已经完成对匪徒的合围,据枪把几名匪徒控制住了。 “验枪,验枪!”各排刚刚集合起来,各排排长就再次命令全体验枪。毕竟这是大事,马虎不得。不管你战前枪里有没有子弹,战后也依然要验枪,这是规矩,也是每一个兵必须养成的习惯。 这边在验枪,那边团部谢参谋已经带着两个侦察兵和包括左震之内的两名狙击手,向公路北侧的一个小山包运动了过去。种纬猜测,他们是去观察后面是否有残敌的。 公路上,四名匪徒已经被捆了起来。缴获的几支枪被收集了起来,整齐的排列在地面上,高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带着人在整理缴获的枪支弹药了。 那名被击毙的匪徒尸体,就那么扔在路边,由三班的两名老兵看守着。除了后面陆续过来的一些军官们,特一连只是在原地集结着,远远地望着这一切。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显得有些兴奋地低声讨论着刚才的那场算不上战斗的战斗。 没办法,蟊贼就是蟊贼。面对善良人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家伙,真遇到可以轻松干掉他们的正义力量,一转眼也老实得跟小绵羊似的。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后方引擎声音响起,几辆军用吉普带着烟尘开过来。车队后方,还跟着几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警车。 一大群军官和警察下了车,聚集到了现场,检视着一众被擒的匪徒,尸体和缴获物,乱轰轰的议论着什么。 跟随团部的通讯兵是最忙碌的人,他们跑前跑后的传递着什么信息。不大的功夫,军官和警察们又都停下了讨论,聚集在一起向西北方向的公路尽头遥望过去。 公路尽头,又出现了一队军警混合的车队。只是对面的车队规模和形象,和这边的车队规模没法比,那是罗山镇和上级县公安局和地方民兵组成的车队。 两支队伍在山谷里汇合了。 两方碰面没多久,在山丘上休息的兵们就看到:四个被活捉的匪徒被泾渭分明的四群人分散了开来。分别被拖向几个方面,然后密匝匝地围住逼问着什么。 从高处望去,不断有警察或穿着军装的人打出一拳,或踢出一脚,用最有效的方式和这些刚刚的亡命徒交流着。这个时候没人替众匪站出来要求什么“人-权”,尽快获得最终想要得到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功夫不大,山丘下面就有了反应。一群警服和军服从众匪徒那掏到了急需知道的东西之后,又迅速地聚集在了一起,交流起来比方才更为激烈。接着,各连排主官又接到了通知,一大群人再度聚集到土丘下面开起会来。 事儿还没完?!土丘上休息的兵们纷纷议论了起来,让种纬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 记得之前通报情况时,说到匪徒数量不少于六个,如今才解决五个,那么至少还要有一个漏网才对。如今,还抱着戴罪立功心态的他,是绝对不怕事儿大的。仿佛漏网的那个家伙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而是专属于他的军功章。 士兵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土丘下的通气会没开多久,来路上隆隆的引擎声就说明了一切。特警团的军用卡车像条蜿蜒的长龙般一辆辆驶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笼罩了山谷。 “登车,登车!”各连排主官还没说完,已经有参谋大声吆喝着,安排各连排登车了。 随着兵们登车完毕,各连排主官也跳到了所属部队的卡车车厢里,士兵们终于得到了确认:他们的任务还没结束。 漏网的匪徒不是一个,是三个! 这一点,不管被俘的匪徒们承认与否,缴获的枪支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些看不清形势,想要动动心眼的匪徒刚刚就被无情的“教育”了一通。已经开始军警联合指挥的临时指挥部,现在基本搞清了确切的消息。 漏网的三个匪徒中,有一个是转业军人,其他两个一个当过民兵,一个是罗山镇的外来人员,却是个犯过抢劫伤害案的逃犯。这其中,最后一个家伙完全不在警方之前掌握的嫌疑名单上,直到拿下了四名匪徒,警方这才刚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伙匪徒昨晚犯案后就分成了两伙,这个五人团伙打算扒火车逃离罗山镇,然后想办法南下潜逃出境,最终目标是金三角之类无法无天的地方。另一伙则自称要留在罗山镇复仇,顺便把警方的视线转移过去,帮助前一伙人逃走。 可据警方分析,留下的三人团伙很有可能把这五个人当成了招风的幌子,来个李代桃僵也说不定。因为据这些匪徒交待,那名转业军人参与犯案的主要原因,竞是他被人戴了绿帽子,而且一再受辱。 一个转业军人出身的前军人,会因为这种事起意杀人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并且最后还要留下来复仇?他难道不知道事情闹大以后他根本逃不掉吗? 至少,在目前的指挥部看来,这个动机是存疑的,但眼下的情形又由不得指挥部不做出决断。 眼下,军地双方都已经动了起来。环京区域已经动员了上万军队和预备役,布下了几个宠大的包围圈,铁道线、交通线、汽车站、火车站都已经安排布控。可以说,剩下这三个匪徒是插翅难飞。 可即便是这样,上级也不打算让这个案子拖很久——国庆节快到了,在这个包含了政治意味的节日前,这个案件必须得到迅速、完美的解决。 另外,这三个在逃匪徒目前持有两支五六式自动步枪,一支半自动,手枪三支,子弹数百发,木柄*七枚。可以说这几个家伙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堪称火力强大,对社会的威胁巨大。 第八章家属院内 而且,据罗山镇警方讲,通过罗山矿保卫科的人查看已经缴获的武器,能够确认这三个人拿走的是状态最好的三支枪。另外,目前可以确认逃走的这三人是这起大案的绝对主犯,其中转业军人和民兵还是堂兄弟,平时私交不错。 可以说,这三个漏网之鱼是最危险的,也最重要的。 听到这儿,种纬心中的迷团解开了,对自己能否戴罪立功又升起了希望。 本来就是嘛,就算有排副左震这个特等射手在,之前那伙匪徒被解决得也是太过轻松了。哪有个悍匪的样子? 目前的情况是,环京城的包围圈已经形成,重要交通枢纽都已经被控制,特警团需要做的就是进驻罗山镇,占据这个案件的源起位置,根据之后反馈的消息,最终彻底解决这三个漏网之鱼。 在上级看来,罗山镇对外的交通系统并不完善。如果说这起大案之后警方什么做的最出色,那就是及时上报了案情,使得上级机关有时间及时动员了宠大的军民力量,能够有效果布控周边进出要道。 这伙匪徒不管用哪种方式出逃,都会露出马脚。除非这三个匪徒不急于逃走,而是以徒步方式穿越罗山镇周围的山林小路,否则都会被很快发现。可即便是走山林小路,这些匪徒也会面临一个食物和饮水的难题,除非他们是不愁食水的骆驼。 罗山镇距离特警团打伏击的山谷并不远,以特警团摩托化的开进方式,不足一小时的时间,全副武装的特警团就开进了冷冷清清的罗山镇。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整个罗山镇很快就传遍了。罗山矿的警察和民兵组成了巡逻,控制了进出罗山镇的重要道路,街上的无关人员都被要求尽量呆在家里。平时忙碌的罗山矿也停工了,各级领导一个个铁青着脸,跟在警察和民兵巡逻后面,干着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工作。 车队进入罗山镇,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可就在大家准备下车的时候,车队又再次行进了起来,弄得所有军官和战士们都一头雾水。 直到车队开进罗山矿某个家属区再次停下的时候,兵们才嗅到异常的气氛。 相比刚才冷冷清清的罗山镇,这个家属大院可要热闹多了,可是这份热闹却透着邪异和压抑。 几辆不知哪弄来的各色大货车和平板车堵住了进出家属院的大门,一些老百姓扶老携幼,正默不作声地,从家属院里跑出来,青白着脸向就近的家属院和街上离去。几个警察和罗山矿干部似的人,带着一些年轻的民兵正低声催促着人们离去。 当特警团出现的时候,这些人几乎同时都吐出一口大气,眼见得是放松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已经成立了联合指挥部的原因,这次特警团似乎提前得到了情报,对各部的命令安排工作从全体指战员下车伊始就开始了。 “目标出现,全体保持安静,控制整个家属院,周边无关的人全部清走!”命令在刚刚下车的队伍中被迅速传达着。 随着任务的下达,一队队的战士被各自主官带领着,在当地向导的引导下,迅速控制了周边的几条街区,封闭了整个家属院。唯有特一连像被遗忘了似的,自下车开始就一直在待命之中。 一直等到整个家属院被控制,团长袁以刚、政委王坤,才带着一大群军官参谋和当地警方的人过来。 仅从众人的面部表情上看,战士们都感觉到了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寻常。果然,随着现场负责的一句罗山镇当地警察的讲述,战士了解到了眼下的最新情况——确实是个棘手的*烦! 罗山矿大案发生后,很多在矿山工作的人是在到矿上上班的时候才知晓的。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今天的罗山矿是没法开工了。再加上整个罗山矿和罗山镇区域开始实施封路戒 严,很多人不得以又急匆匆往家赶。 就在刚刚半个小时之前,一名在罗山矿工作的当地群众忽然找到负责封路的警察,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名做下大案的保卫干部,也就是那名转业军人,出现在了这个小区。 由于罗山镇本身就不大,整个镇子上的居民互相之间基本都有些熟悉。再加上这名当年还在部队的转业军人当年结婚时,这名群众以邻居的身份参加过他的婚礼,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时这名前军人穿得邋邋遢遢的,显得非常小心,低着头也不理人,背上还背着一个沉重的长条形麻袋包,正急匆匆地往他岳母住的楼栋而去。 由于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再加上早晨上班时听到的一些传言,这个邻居知道要出大事了,赶紧报警。 接到报警,封路的警察迅速报告,同时大着胆子自作主张,通知附近封路的警察民兵都赶过来,然后把那些上班不成准备返回家的居民们拦在了外面。谁想到,这一拦居然正好把那名前军人的岳母也给拦在了外面。 原来,前军人的岳母是去给自己的外孙女买早点的,而她那个惹下风流债的闺女,一早儿就被警察给带走协助调查了。现在留在家中的,就只有那名刚刚九岁的,转业军人名义上的女儿。 按理,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在上学呢。为什么这个孩子没去呢?原来昨天这个前军人就把老婆和女儿打发到岳母家来住了,还说了些没事别乱跑之类的话。 之前他老婆有外遇的事情被发现,已经风风雨雨闹很久了。如今突然冷着脸说这些话,把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吓得不轻,老老实实地跑回娘家住着来了。结果天还没亮警察就上了门,这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眼下警方能够确认的就是,那名前军人肯定已经进了他岳母家,正和他的“女儿”在一起。据那个最先报警的群众讲,由于自己也参加过民兵军训打过枪,他认为那个麻袋里面肯定是枪,至于枪的型号就不可知了。 至于另外两外匪徒,目前警方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也许三个人在一起,也许也进了小区,只是藏在某个地方。至于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接着他们的同伙,那就不好讲了。 警方的人员通报完情况,特警团团长袁以刚出来训话了。 “同志们,这是咱们特警团转型以来第一次出实战任务。养上级领导在看着咱们,老百姓在看着咱们,咱们不能丢咱们襄城团的脸,不能丢夜老虎团的脸!”团长一开口,就把任务的高度拔了起来,在场的兵们无不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现在还不能确认三名匪徒是不是都在,也不能确定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不是,或者说会不会被当成人质。”袁团长说话的同时,几个看起来有些职位的当地警察也跟着点着头,显见之前已经沟通过这个问题。 “据警方那里反馈到的情况,这个保卫干部无论之前在部队上的时候,还是在转业地方后,都对这个女儿很好,可以说是当成了掌上明珠。”袁团长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立足点就是要尽量平安的解决人质,再论其他。同时,还要做好防范,不能掉以轻心,提防那两个藏在暗处的罪犯!” “现在大家的任务是:分组进入这个家属区,逐门逐户的转移群众,避免误伤。待清空老百姓以后,完全控制局势,然后营救人质。呆会儿由你们连长分派任务,各班排长负起责任,注意警戒,不要出现不必要的伤亡。”话说到这儿,袁团长见好就收,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政委王坤。 “同志们,我只说一句:呆会清空和转移群众的时候,大家恐怕要进到老百姓家里去,我提醒大家要注意纪律,如果有手脚不干净的,特警团是容不下他的。”政委王坤是个看起来比较有文化斯文的人,但这个时候沉下脸来讲这番话的时候,种纬还是感觉到了一句莫名的压力。 之前种纬已经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政委王坤的资历比团长袁以刚都要老一些。当年政委代理排长兼指导员的时候,袁团长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寻常班长。两人在一起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以后,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提升。只是后来王政委因为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才落了下来,成了当年自己手下的助手。 政委简短的讲话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参谋谢金广和特一连连长高俊岭进行作战安排,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整个作战任务被分解成两个部分:第一个任务是清空家属完,转移群众。 现在整个家属院已经封闭了起来,由家属区向外一个街区已经基本清空,外围的警戒工作由由兄弟连队负责。而作为全团尖刀的特一连就要担负起啃这块硬骨头任务了。特特一连需要分散成若干组,由向导带队,挨家挨户疏散群众,先清空整个小区。 同时,所有居民都要从目标位置楼房的南北两侧转移,以防止犯罪分子狗急跳墙伤害老百姓。另外,各班班长和老兵和骨干要注意警戒,一旦和犯罪分子遭遇,要注意先保护人民群众,再保护自己,有危险就退下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第九章解救人质1 这个任务由特一连大部分人员,以班为单位执行。 第二个任务则是,确定主攻方向,攻心为上,强攻为下。 为此,确定由二班、四班、六班、八班,共四个主力班实施“压顶战术”,占据与目标楼栋的相邻四栋楼的楼顶,配备优秀狙击手,保持中近距离控制局势的能力,作好外围进攻的火力准备。以全连最精锐的三班作为强攻小组,配备盾牌、防弹衣,做好强攻准备。 由罗山镇当地公安,犯罪分子的同事和家属作为攻心小组,对罪犯展开攻心战术,力争安全解救人质,劝犯罪分子放下武器。 一阵忙乱后,各部开始按部就班地行动了起来。 担负转移老百姓任务的人还好,负责强行攻坚的三班最为引人注目。几名战士已经开始往身上套防弹衣了,两面沉重的钢制盾牌被取了出来,两组神情严肃的战士不断模拟演练着进攻配合方式。 这就是王牌的代价!平时享受着战友们崇敬的目光,最好的待遇,关键时候不管前面是多么困难的局面都要顶上去。 种纬知道,那防弹衣和盾牌都是国家花外汇进口的,价值不菲。但这些东西真能抵档近距离的自动武器射击吗?种纬觉得,难! 在行动之前,所有执行压顶任务的战士,由团部谢参谋,以及副连长梁永超带队,以旁边另一个家属院相同建筑为模型。对楼型户型进行了熟悉,基本弄清楚了进出的路线,疑凶可能的藏身位置。 可惜时间不等人,简单熟悉后还来不及多想什么,种纬所在的二排六班的队伍便开进入家属院内,行动开始了。 和北方大多数民居相似,罗山矿家属区的建筑都是七层到顶的建筑,一层四户,大多为连楼设计,楼梯入口都在北侧。分配给六班的楼栋位于目标楼栋南侧,是一座三个楼栋相连的连楼。 如果按平时的上楼方式上楼,六班就要暴露在北侧目标位置的火力覆盖之下,一旦位于四楼的匪徒向战士们开火,不到三十米的平均楼间距离,自动武器简直就是顶着鼻子在打,出现大量伤亡可就难以避免了。 因此,负责疏散转移老百姓的战士们,都是通过一楼南侧的窗口转移老百姓的。看着陆续有老百姓慌慌张张地离开自己的家,种纬一马当前,带着六班直接登上了六楼。 六楼顶有一个可以通往楼顶的天井,通过一个浇铸在墙体里的钢筋梯子,人可以钻过天井上到楼顶。 见急于立功的种纬背好枪就要上,却被紧跟在后面的班长一把给拉了下来。 “慢一点,明白么?”班长的目光变得格外严厉,甚至有点凶。“万一楼顶有人怎么办?” 这个“有人”,当然指的是另外两个匪徒了。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真要是守在楼顶,无论谁上去都会是第一个目标。 尽管种纬口头上认为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实际上在他内心里是不承认这种可能的。匪徒就是匪徒,很难有正面和正规军对抗的勇气,除非他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从第一波五名匪徒的组成上看,根本就没有强手,连五六半都能一搂到底的货色,极有可能就是主犯丢出来掩护自己的靶子。 眼下这个第一个登上楼顶的机会,就是自己戴罪立功的伊始。机会不多,他不能再浪费了。 班长韩旭当然知道种纬心理想的是什么,他见种纬依旧是一副很坚决的样子,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胸前的*拿了出来递给了种纬。这个*里有二十发子弹,一旦遭遇意外情况应该可以顶一阵子。至于种纬手中的那五发子弹,只能在对战的时候打打单发。 “记住动作要领,观察要快,出枪要迅速,上去后先占住位置,做好警戒。”班长嘱咐道,最终同意了种纬的要求。 种纬点点头,换好*,在班长和另一名老兵的帮助下向天井口爬去。 爬到完全可以探头出去的高度时,他停下了攀爬动作,把81杠摘下来,上膛开保险准备出击。站在梯子在深吸了口气,迅速而轻快地站起身来,先将枪伸出天井,并指向北侧,接着把头略略伸出一点,迅速观察81杠指向的范围。 没人! 迅速转体,种纬把枪口向两侧转动,迅速观察着楼房顶部的情况——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一些楼内居民扔在楼顶的杂物之外,别无他物。 “安全!”种纬向脚下报告了一声,然后将枪完全伸出天井,然后整个人大步跨上了楼顶,据枪向西侧守卫着。身后,班长韩旭第二个翻上天井,据枪向东侧,一样保持警戒状态。 待后面的战友陆续登上楼顶,并完成对楼顶的搜索,种纬便悄然起身,向着目标楼栋方向低姿潜行过去。 在登上楼顶的同时,种纬就已经观察好了,他选定了一处通气孔,作为自己的狙击位置。只露出两只眼睛,向对面四楼疑犯藏身的那间房子观望着。 90年代初,还没有什么pvc材料,通气管一般都是砖石砌成的,以此作为掩体最为安全。毕竟两栋楼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25米左右,五六式子弹的侵彻力在这个距离上绝对是可怕的。种纬不能确认五六式的子弹能不能穿透楼顶的女墙,但眼下他选择的位置绝对可以放心的狙击对手,而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跟在全班十个人后面的是参谋谢金广、副连长梁永超两人,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通讯员以及两个通信兵,也登上了楼顶平台。 本来,特警团每个连队只配备了一台步话机,现在为了方便联络指挥,又特别派来两名通信兵。不只是种纬这个班,负责压顶的四个班每个班都临时拨了一台其他连队的电台,以方便使用。 等所有的人都已经就位,姗姗来迟的副排长左震才托着长长的狙击步枪登上了楼顶。他在天井边上略略观察了一下,就低姿向种纬的方向运动了过来。 “起开!”左排长又摆出了那副死人脸,冷冰冰地对种纬道,甚至连看都没看种纬一眼。 排长,我先来的。种纬心里甭提多别扭了,他可是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狙击位置,在这个位置上狙击效果别处可比不了,这个位置简直是立功的绝佳机会。 “起开!”大佐眼睛瞪起来了,露出一副跟日本鬼子似的蛮不讲理的样子,怪不得大伙私下里都叫他大佐。 “种纬,别添乱!让开!”副连长梁永超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出声制止种纬道。 种纬心里还有些不情不愿,动作稍微慢了一些,迎接他的便是左震一句低喝:“滚!” 军营是个强者为尊的方,可早有准备的种纬自打进了军营,就凭着多年打下的基础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在这之前,别说是各班排长,就连平时在特警团横着走的特一连连长高俊岭都没对种纬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大佐这一句滚,让种纬十分不满。可在眼下这种情境下,种纬又无可奈何。 “种纬,你过来!”副连长见状,直接把种纬叫到了跟前。 “营救人质的科目你才参加过几次?你的81杠能保证击毙控制人质的罪犯吗?”说话时,梁连副的神情已经是非常严肃了。“我知道你心理想的什么,可现在不是时候,等机会!在后面看看你们排副怎么干,好好学学,一会儿还有别的任务给你!” 事到如今,种纬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按照连副的要求重新找了个位置,期待呆会儿有什么别的重要任务给自己。 只不过这次,他的位置是全班所有人里最不好的,好位置已经都被别人占了。他是除了谢参谋和副连长之外,离天井最近的一个。 很快,新任务来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任务,却又让种纬哭笑不得——负责后勤的股长带着两个新兵送水和吃的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兵们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而大家忙得连早饭还都没顾上吃。 之前在路上,一直忙于赶路或者伏击过程中,谁也没顾上想吃东西这回事。不管饿了还是渴了,顶多喝口水缓解一下。可熬到这个时候,兵们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完了,可眼前的任务紧急,谁也顾不上补充食水这回事。眼下,许久的疲累再加上又渴又饿,一看见吃的,兵们禁不住低低的喝了一声彩。 种纬的任务,就是负责把食物和水分发给大家!这个任务绝对重要,简直是除了对付劫持人质的罪犯以外,最重要的工作了。 每个兵两个面包,两根火腿肠,一瓶水。种纬负责按人头分好份,然后把火腿肠外面的包装撕开,夹到面包里——总不能让持枪警戒的战友干这个吧,万一正好开战了呢? 这边种纬在准备着食物,那边谢参谋和副连长已经在和指挥部不断地沟通了。从那些对话中种纬可以判断出,整个家属院里的清空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执行压顶任务的各班已经就位,三班已经做好了强行解救人质的准备等等…… 种纬这边把按份分好的食水给每个战友送过去,最后才给排副左震送过去。种纬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恶意的——既然刚才左排长火气那么大,让他多饿会儿平静一下心情,对呆会儿的解救人质行动还是不错的。 食水递到左震跟前,死人脸难得地说了句:“谢谢。” 种纬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就要离去,左震又莫明其妙地加了一句:“这个位置不错!” 还堂堂的排副呢,连话都不会说。种纬心中腹诽着正打算退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的电音喇叭声响了:“邱国栋,邱国栋,我是罗山镇派出所所长老李,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第十章解救人质2 喊话,意味着行动开始了,种纬一下子又迈不动步了。退下去,只能看到战友们的背,在这个位置和这个死人脸的排副挤一挤,好歹可以随时看到行动的全过程。 “别走了,给我当观察手吧。”平时难得和颜悦色的左排长,忽然对种纬道。 “行么?”种纬脸上摆出一副不确定的表情道,一边感叹大佐忽然间良心发现,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和这个死人脸挤一挤,位置虽然差一点,但也算是一线位置了,当然比呆在后面分食物要强。 “我这边得垫垫,连个观察手都没有。”左震一句抱怨,把种纬心里刚刚建立起的那点好感又给摧毁了。 他之前就听说了,因为左震这家伙太独,连里给他配了几个观察手都配合不下去,甚至有一次还嫌一个兵笨,直接给人家一记窝心脚,踹得人家半天爬不起来,弄得人家要去团部告他,还是排长刘大成给劝了下来。要不是排长刘大成一直努力维护着,尽量从各方面包容他,他现在恐怕都要脱军装回家了。 “我就今天做观察手!”种纬把自己的枪架好,最后又对今天的配合加了个定语,把正在吃面包的大佐给噎得不含糊。 对面四楼,就是目标房屋了。一间卧室的窗帘始终拉得严严实实,旁边的阳台连通厨房和客厅却是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 楼下的喇叭一直在喊着,人却已经换了三个。先是派出所的所长,看来和那个叫邱国栋的前军人是老相识,一再套近乎讲大道理,可那间房子的位置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人似的。 第二个是罗山矿上的某个头头,听说话的口吻级别还不低,一开口说话便是大道理。只是这家伙的脑回路似乎出了点问题,一再地向一个杀人犯说什么既往不咎,悬崖勒马之类的有什么用?哪个犯下杀人案的案犯会不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谁又相信他这番没用到了像白开水似的承诺? 估计下面负责行动的领导看不上他这番没用的讲话,所以没说几句就收走了他的喇叭,又换了一个人。 第三个讲话的,是邱国栋的岳母。 这位岳母大人一开口,上来就是承认错误的。她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教女无方,出了这么大事,自己有责任之类,最后则是希望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放了自己的外孙女。 仅从这几句话,在场的人们都能听出这里面大致有什么事了。那个老太太一直求对方放了自己的外孙女,却从未说放了你的女儿。这表明,这家人的矛盾已经完全公开化,彼此都知道得非常清楚了。 前两个人喊话,那两个窗口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根本没人在屋里似的,弄得所有参加行动的战士们都有些焦躁。毕竟杀人犯的消息都是警察听老百姓报告的,其他人包括警察谁也没看到,案犯进没时那间屋子谁也拿不准,也许中途走掉了也有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特警团这次大动干戈所家属院清空,只落了个打草惊蛇的结果。弄不好趁着特警团忙乱的时候,这几个案犯早就逃之夭夭了。但这位岳母的喊话,那间屋子很快就有了回应。 “你个老混蛋,你们全家都没好东西,没有你见财起意,扇风点火,也出不了这些事……”一个男人的嘶吼声从对面房间里传了出来。声音听起来比较清晰,人应该就在离窗口不远的地方。 “窗帘动了一下!”种纬及时地提醒正在啃面包喝水的大佐阁下。 谁料对方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懒洋洋的答了句:“看见了。”就接着喝水去了。等把一块面包用水咽下,左震这才慢吞吞的说道:“看见了又怎么样,现在人质还在里面,上面命令也没下……”说完,又专心对付那块不知从哪买来的硬面包去了。 种纬无奈地撇了下嘴,继续观察。 “姥姥,姥姥……”窗口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这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人质和凶犯在一起,而且可以确认还活着。刚刚还在啃面包的左震也放下了那块面包,凑近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认真观察着。 之间很多人心理都有些担心,这个已经杀了好几个人的前军人会不会丧心病狂,杀掉这个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小女孩儿?这是谁也不敢保证,也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姥姥,爸爸在家了,他生气了,他骂我了,爸爸不让我出门……”小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让听到的人分外揪心。 “娟娟,别闹啊,听你爸爸的话,你吃饭了吗?”岳母在楼下答道,声音透着焦急,但还在努力安抚着孩子。 “嗯,我爸爸给我煮了碗方便面,我听爸爸的话。姥姥,你买早点怎么去这么久啊?怎么不上来啊?这是出什么事了?爸爸拿着把老大的枪,还有子弹,姥姥我害怕……”小女孩儿在说话的时候,种纬看到窗帘拂动,露出了女孩儿的半张脸,却又一闪即逝。 “别说话!”房间内传出呵斥声,打断了小女孩儿的话语。 “国栋啊,国栋啊,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和孩子没关系啊,你说这么多年,孩子一直叫你爹,你可别吓着她啊……”楼下的岳母开动了亲情战术,希望打动那个男人。 可是许久,窗口都没传出什么话来,让人们刚刚放下一些的心又提了起来,开始担心那个小女孩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老王八蛋,老子是来杀你的,不是来杀孩子的。”窗口里的男人向外吼道,声音在楼群之间回荡,听得格外清楚。吼声中还能听到那个叫娟娟的小女孩儿的哭泣声。 “唔……”楼下拿着喇叭的老岳母一下子没了声音。 “爸爸,你别骂姥姥……”对面的房间里,传出小女孩儿的声音,似乎离窗口有些距离。除了对面潜伏的种纬等人外,其他人难以听清。 “没你的事,闭嘴!”屋里的男人在大声呵斥着女孩儿,接着那人又向楼下吼道“怎么不说话了?老王八蛋,平时你跟我那劲儿呐?是个人你就站出来,站到楼底下来……怎么不敢了?怎么没动静了?” 这次,轮到楼下沉寂无声了。 许久,一个宏观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邱国栋,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李树春,我来和你说几句。”这个自称公安厅长的人语气平缓从容,言语间都能感到他不凡的气场,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我也是军人出身,你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你,之前确实是受害者,但现在,你是加害者!” 李厅长开口就给这起大案的主犯定了性,私毫没留一点余地:“按法律来讲,你之前的情况算是被破坏军婚的受害者。可你别忘了,你可是军人出身,在部队干了十四年。你家庭出了问题,亲情不在,你是受害者无疑,值得同情。可你总得有点做人的原则,军人的底线吧?再怎么不满,一点点香火情总该讲吧?可你看看你现在,到底做了什么?连挽回的余地都……” 李厅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上的吼声打断了:“不劳你操心,用不着你说这些废话,你还是个军人出身呐?怎么这么多话?老子当初上[访]那么多次,怎么没见着一个讲理的?现在事情闹大了,讲理的都出来了,早干什么去了?”邱国栋痛骂道,一点不给这个什么厅长留情面。 “国栋,我比你大上十几岁,离退休没几年了。你骂我我也不会生气,但要和你说上几句心理话。”被对方一顿抢白,这个李厅长也不着急,继续劝慰对方:“你这次的祸惹到了天上不假,但并不是没有余地。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虽然你现在杀了人,可因为你是受害者,又投诉无门……”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啦!老子已经受够了,自己的事情老子自己已经解决完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大不了鱼死网破。”邱国栋语气激烈,颇有点丧心病狂的意思。 面对案犯近乎失控的情绪,这位来自省公安厅的领导似乎并不着急,说起话来依旧慢条斯里而又入情入理:“国栋,咱们都是男人,谁摊上这事谁都忍不了。我只能从一个外人的角度讲讲这件事,一、事已经出了,挽回不了,你犯了杀人罪,肯定要受国法的惩处,这个谁也说不了情;二,你做这件事情法不能容,但情有可原。虽然当事人已经死了,但相关责任人还在。你就真打算要一条道走到黑?你一直这样闹下去能有个好结果?你就不想活着看到他们倒台,受惩处?” 和前面几个人不是套近乎、拉亲情,要不就是乱许诺的人不同,这位厅长上来就表明了态度,杀人罪肯定要受国法惩处,没法通融。可他越是这样说,藏身四楼的案犯反倒比刚才还要安静,显然还是能够听进去他的话的。 ———————————————————— 老犇努力写作中,希望诸位书友大力支持,谢谢 第十一章解救人质3 谁都不傻,尤其这种在部队里呆过多年,又犯下血案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局面?那些白开水似的承诺和废话根本不可能打动他,这样的人能够在做下血案之后又返回,绝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回来复仇的。想要打动他,还是要想办法打开他心中的那把锁。 “第三,”李厅长继续道:“娟娟那个孩子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叫了你九年爸爸。我听说从小到大你对孩子也一直很好,你说一点亲情没有,我也不信。可现在你把孩子当人质,这个事做的可就不够地道了。那毕竟只是个孩子,别人犯的错,没理由让一个孩子承担责任啊!”这位省公安厅的领导确实有水平,心理素质也是相当了得。 面对一个近乎失去理智的杀人犯,说起话来依旧是鞭辟入里,条理分明,让人不得不信服。每一句话都是站在当事人角度考虑,言语中透露着关心,却又有责备。明确指出对方犯了国法,却又情有可原。指责对方把孩子当人质,却又点出对方对孩子舔犊情深,为对方留下了种种退路。 “我没把孩子当人质,我只杀我的仇人,娟儿只是个孩子,我不会动她。”李厅长的话显然说到了邱国栋的心坎里,对方开口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态。 “好,说的好!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李厅长抓住机会开口赞道:“呆会儿你把娟娟放了,这个可以作为你停止犯罪的表现,将来在法庭上对你有利。” 话峰一转,李厅长又扯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上:“还有一件事就是,你那两个同伙去哪里了?一个还是你兄弟,另一个之前可是做下大案的。你就看着那家伙把你兄弟往死路上引?告诉我他们的行踪,你也算是检举立功!虽然你杀了人,重罪难免,但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就算是重大立功情节,你活下去的希望还是挺大的,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活着看到你仇人的下场了。” “兄弟?呵呵,李大厅长,你也不用套我的话。我那个兄弟也不是个好东西,走上这条路也怨不得别人!该活该死,我们兄弟俩各自担自己的。至于他们两个的去向……”案犯似乎与他的兄弟关系并不睦,说起兄弟情谊来也是冷言冷语的:“我只知道他一开始就把其他人都骗啦!他们两个就是奔着财务那点钱来的,钱到手就打算着跑了。前面那几个傻蛋纯粹是人家牵驴,他们拔橛子。总共也没分到多少钱,还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死也白死!” 邱国栋根本没有替他的兄弟和同伙隐瞒的意思,继续道:“这两个家伙打着帮我报仇的旗号,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帮我,早就计划着往南跑了。老子是不想活了,这才和他们分道扬镳,他们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往京城去,他们可不傻……” 楼下劝降的李厅长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在消化对方的话,研究邱国栋所讲话的真实性,还是和旁边的人商量什么对策之类。 “你能肯定吗?如果你能想起什么,帮我们早点抓住他们,那肯定要算你的立功表现,将来上了法庭……”没有沉默多久,李厅长的话音再次响起。 这个功劳对我没用!邱国栋把李厅长的好意挡了回去,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只告诉你一句,他们带了打气筒!” 带了打气筒?什么意思,逃跑还要带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么? 听到这句话的人很多都犹豫了一下,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水路,一定是水路!” 水路!在房顶警戒的战士们,很多都对种纬投来钦佩的目光。就连负责和指挥部联系的谢参谋,都向副连长梁示意了一下,冲着种纬的背影挑了挑大拇指,然后便通过步话机把种纬的判断告知了总部。总部那边也很快回复,他们也是这个判断,已经开始做相关分析研判工作了。 这个小插曲让屋顶上警戒的战士们略略放松了一下神经,不少人都趁机放松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让自己呆得更舒服一下。 尽管现在是初秋季节,山区的气温也并不是很高,但无遮无拦的阳光直射落在大家身上,时间长了一样不好受。更何况大家在房顶上据枪警戒动作都做得很别扭,直接卧姿吧,女墙遮挡根本没法看到目标;跪姿吧,肩膀和头颈都在女墙之外,大不安全。因此,很多人都采取那么一种不那么规范的半蹲姿势。可时间一久,很多人腿都麻了,不得不在原地活动一下。 种纬也借机调整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身体。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自己身边的副排长左震似乎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动。 再看左震,他居然用了一个极不规范姿势:直接坐在地,双腿叉开,把枪放在通风管上水泥台阶上,双手据枪。然后身体略略前俯,和地面以及通风管水泥台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似乎注意到了种纬在看自己,左震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目标物,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自己舒服就行。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种纬如获至宝。也是啊,自己都不舒服何谈打仗。于是种纬小小地调整了一下,把平常的跪姿改良了一下,右腿单盘左腿伸直坐在地上,这样高度正好适合,也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谈判还在继续着! 只是似乎到此为止,邱国栋的话一下子少了。不管楼下的李厅长再怎么规劝,一再说只要按邱国栋的提示抓到同伙就算立功,可楼上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应对,很长时间都没有进展。 大约过了二十分种,最后案犯邱国栋终于提出了一个要求:送点好吃的来,再来一瓶好酒,吃完以后放掉孩子再投降,因为进去以后想吃好的就吃不到了。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人们都略略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最大和最好的进展了,只要对方信守诺言,此事就可以解决了。要知道在之前对峙的一段时间里,指挥部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顺利解决这次对峙的解决方案。 又过了十几分种,一名警察提着一个篮子出现在目标楼下,篮子里面是几份装在饭盒里的菜,一瓶白酒。这个位置可是邱国栋火力可以覆盖的范围,敢于站在这个位置和楼上对话本身就不简单。 很快,那名小女孩儿出现在阳台上,从阳台上垂下一根绳子,绳子一头系着一块用床单做成的布兜,另一头留在黑洞洞的屋里,显然是由邱国栋在拉着。 这是个很好的解救时机,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指挥此刻指挥部下令强攻,确实有迅速解决战斗的机会。比如房顶上已经就位的战士可以速降到阳台,控制那个小女孩儿,屋外负责强攻的战士可以冲进去射杀劫持者。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万一没能迅速解决战斗,劫犯狗急跳墙的话,进屋的战士和那名小女孩儿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幸好,指挥部并没发出这种命令,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篮子顺利被提了上去,小女孩儿吃力的把蓝子提进了屋内。 “酒不错,谢谢啦!”屋内的男人向着楼下大叫道。 “不用谢,希望你一会儿说话算话。”略沉了一下,楼下的李厅长才回答道。 在李厅长回话的同时,种纬忽然通过楼体间的空隙看到远处有部队在集结,隐隐的,种纬还听到了东风军卡引擎的轰鸣声。莫非那两个劫匪有消息了?其他部队要出动? 这顿饭,楼上的那对特殊的父女吃了足有四十多分种,以至于楼下等候的人们焦急地催了两次。直到楼上的邱国栋发了脾气,楼下的人们怕触怒他,这才不再打扰。 “楼下的听着,我现在就把娟儿放出去,别想趁机冲进来。要是想往屋里冲,我手里的枪不是吃素的!”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响起的喊声,让众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邱国栋,你不是说吃完饭就投降吗?怎么现在只放孩子,不提投降的事儿了?人要说话算数!”楼下的李厅长追问道。 “李大厅长不要废话,我现在放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太贪心!我自己还要再呆一会儿,谁让你这酒太好太烈,我还没喝完呐!等喝完再说!”邱国栋中气十足的吼着,显然酒精让他的精神状态有所变化。 “好,说话算话。国栋,我这儿还有好酒,呆会儿你下来,咱们一起喝一杯。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我绝对会办,法庭怎么判我不管,但肯定不让你受罪!”李厅长不敢逼得太紧,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不管怎么说,肯放人就是好的。 又是好一会儿沉寂,过了一会儿,对面目标房屋里忽然传出很大的动静,大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邱国栋丧心病狂,开始伤害人质了? 第十二章解救人质4 猛然,对面楼内传来“轰”的一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大力踹门或关门。 只不过几秒种功夫,手持步话机负责与指挥部联络的谢参谋就得到了消息:“人出来了!” 与此同时,众人也听到了对面楼栋里传来女孩儿的哭叫声,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爸爸,爸爸,我害怕!爸爸……” 声音在楼道里瓮声瓮气的,直到楼梯口出来,小女孩儿嘶喊得变了味儿的童音一下了高了起来:“爸爸,爸爸,我要找我爸爸……叔叔,叔叔,你们不要杀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 听到小女孩儿的这个哭喊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唏嘘不止,就连一直像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左震,都轻轻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杂沓的脚步声簇拥着女孩儿的声音沿着楼下的甬道迅速远去了,很快李厅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好,国栋,说话算话,咱们这个事这可就算解决完一半儿了。你自己呢?什么时候放下武器?” 半晌,邱国栋那头没有半点回音。 任楼下的李厅长废了半天口舌,也依然得不到任何反馈。 过了将近五分钟的样子,没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哐当一声,四楼卧室的玻璃忽然碎裂开来,一个已经破碎的酒瓶伴着碎玻璃从楼下摔落下去,玻璃落地区声音一时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李厅长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邱国栋,你发什么酒疯?” “老子没疯,是这个社会疯啦!”歇斯底里的吼声从四楼传出来。接着不时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撞破玻璃窗掉落下来,一会儿功夫,四楼的两个窗口就变成了两个空空的大洞,断掉的木质窗棱无力的耷拉在窗口。“来吧,给老子个痛快!” “邱国栋,冷静!你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马上放下武器!”李厅长道。 没有应答的声音,四楼的疯狂举动仍在继续,窗口扔出的物品越来越大。高压祸,凳子,甚至一个单人沙发都被扔了下来。 “爸爸,爸爸,你别扔东西了,你快出来吧!”非常突兀地,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出现在了喇叭里。 扔家具的动作骤然停下:“姓李的,你个老王八蛋!你干什么把孩子牵扯进来,她又不是老子的种!老太婆,好好待我女儿,不然我做鬼了不会放过你们!”扔东西的动作又开始继续。 “老左,准备射击,听命令。”身后副连长梁永超的声音传了过来,整个楼顶一片肃杀的气氛蔓延了开来。 “收到!”左震清晰的回道,他动作迅速的推弹上膛,同时打开了保险,然后眼睛紧盯瞄准镜,据枪描准。 对面扔东西的动作停了,估计这时已经没什么好扔的了。接着,一股黑烟渐渐从屋里飘了出来,而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忽然,空洞的窗口里传出一段嘶哑的京剧清唱: “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 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 杨林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 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想娘身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 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一段唱完,空洞的窗口传出一声喊:“来吧,老子没牵没挂啦,跟老子比划比划……对面的狙击手,你脑袋上的钢盔挡得住半自动的子弹吗?门外头的,门口挂了两颗*,谁先进来谁先死!” “砰!”毫无征兆的一声枪响,吓得在屋顶上据枪警戒的战士们一缩头。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别说是个从军十四年的转业军人,哪怕随便来个打过枪的人恐怕都能给人来记爆头。 “有人受伤没?”副连长梁永超在后面紧张的问道,战士们纷纷回应,有几个新兵声音都露出颤音了。 “卧室,窗口右下,可以开枪!”谢参谋举着步话机,传达过来最新的命令。 静默,左震没有发出一点回应,仿佛睡着了似的。 “嗵!”就在种纬想要偏过头去,看看左震在干什么的时候,85狙突然响了,那沉闷独特的枪声,让天地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种纬清楚的看到,对面楼卧室窗口下面的墙体上,冒出一小股尘烟,那发子弹分明是击中了墙体,然后钻了过去。在这一刻,种纬终于明白了:普通民用墙体能不能挡住81杠发射的39mm的步机弹种纬不清楚,但肯定档不住85狙发射的54mm机枪弹。 窗口,一个人忽然站了起来。他一手扶着窗台,一手拉着窗帘,一动不动地望着向他射击的人。他的胸口已经一片殷红,那一刻天地间的一切,包括时间都停滞了。看到这一幕的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全集团军第一狙击手的大佐——左震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 “大佐,补枪!”停了两三秒,后面的谢参谋终于等不及了,喊了出来。 略略停顿了两三秒钟的样子,85狙低沉的枪声再次响起。种纬看到那个中年人的头部似乎挨了一记无形的直拳,整个头猛地向后一甩,接着整个身体就向后栽了下去,左手紧拉着的窗帘也被他顺势扯了下来。 “清除!”左震低声报告了一声,便再没动静,依旧把枪指向那两具空洞的窗口。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拉着大绳从对面楼顶滑下,准确地落入四楼阳台。接着那个身影解开挂钩,抽出手枪,上膛出枪一气呵成,向屋里搜索而去。接着第二个身影也滑了下来…… “枪口朝天,验枪!”身后传来副连长梁永超的命令声。 士兵们纷纷把枪口指向天空,目光却盯着目标窗口。直到一个迷彩服身影出现在了窗口,向这边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拉动枪机验枪的声音才在楼顶陆续响起。 人,失去理智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全班战士下楼的时候,都是一副木木然失魂落魄的样子。种纬的头也是蒙蒙的,他能肯定自己不是被晒的,他是被一个自速其死的人弄得脑子不够用了。 那个叫邱国栋转业军人,明明看到了这边楼顶的狙击手,还偏偏要胡乱放一枪,根本连这边的楼都没打着,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这不是故意逼这边开火吗?还有在屋里故意放的那一团火,难道也是为了激怒指挥部,帮助下最后的决心? 以至到了最后,他被重伤后,仍然拼着最后那一丝力量站在窗口,等着让左排副补枪。与其说他是被左排长击毙的,倒不如说他是在自杀。 偏头看过去,今天已经连续击毙两个目标的副排长左震面色如常,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只是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下面,似乎还有一套种纬所看不透的,被左排副刻意掩盖的东西。 忽然间,种纬好像明悟了许多,许多新兵在第一次实战,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往往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今天自己虽然没轮到开枪杀人,但近距离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击毙,自己显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更何况这个人似乎还受到了某种不公正的待遇,是被逼上了绝路。 从楼顶上下来的兵们,除了几个军官之外,都和种纬方才的反应差不多,脸上并没有打了胜仗的愉悦感。因为离目标太近,他们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让无法让他们把被击毙的罪犯归类到传统意义上的,十恶不赦的坏人堆里。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嚎声,那个叫邱国栋的转业军人死前还将女孩儿称为女儿,仅就这些就让兵们的头脑一片混沌,人生观都有些错乱了。 楼下,一群领导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说着慰问的话,和兵们一一握手。战士们脑袋还在蒙蒙的,像排木偶般的列队和领导握手,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笑容。种纬听得出,那个秃顶微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讲话声音,就是那个李厅长了。 忽然一阵骚动,领导群中的几个人忽然争执了起来。一个穿着军官制服,整个人却让人感觉怪怪的军官,和一个阴沉着脸的大胖子不知怎么发生了矛盾,两人互相推搡了起来。那个大胖子看起来官威十足,虽然身高矮了些,气势上却压了军服男一头。 “姓黄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毫无征兆的,那个军服男忽然吼了一声,一拳就打在了胖男的脸上,打得胖男脸上的肥肉乱颤。 “你特么敢打我,你不想混了?¥¥”胖男忍着疼,阴狠地看着军服男,说着什么威胁的话。 “嘿嘿……”军服男发出几声怪笑的声音道:“你特么还以为你能混过去?你这次干到头啦,你们那帮子干的破事全捂不住啦!这次咱们一块玩完儿!谁也好不了。” “去你妈的!”话音未落,军服男又一拳打过去,这次直接一拳把胖男打倒在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拳打脚踢,边打还边骂道:“老子忍你很久了,这回先痛快痛快手吧。” 第十三章凶案源头1 看到两人打架,周边一众大大小小的军地领导竟然没一个劝的,就那么看着那个黄性胖男挨揍。 “行了,先把他们分开,看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这边事儿还没完呢!小马,先派人把他们控制起来,等完事后移交纪委,谁的屁股也不干净。”过了至少半分种的样子,身为公安厅领导的李厅长终于说话了。 那个军服男直起身来,兀自喘着粗气,似乎方才一通并不密集的拳脚把他累得不轻。可地上的黄胖子此时已经爬不起来,头脸上全都是瘀青和血迹。 这水平也太菜了!种纬在心里暗暗鄙视着,从其他战士互相交流的眼神中,看得出大家基本上也是这样想的。 打人的军服男没有一点犯了错误的觉悟,反倒是带着点嚣张的神情叹了一句道:“不中用了,好多年没练了,打人都能累成这样。” 再看周围的官员们,兵们发现了更有趣的情况。有些官员的脸始终是青的,甚至发灰的;有的面色如常的,却似乎挂关冷笑;而有些焦急中却又有着一丝无奈。 好诡异! 直至后来任务完成,兵们才通过一些知晓内情的军官的叙述中慢慢知道了这其中的一些事情。 原来,那个挨打的黄姓胖男是罗山矿矿长,差一级就混到省级干部的大领导。而那个打人的则是县武装部的干部,算是半个军人。至于他们为什么打起来,那话可就长了。 罗山矿黄矿长在罗山矿作威作福多年,天长日久简直把罗山矿变成了他的家族企业。罗山矿很多重要岗位安排的都是和他有关系的和亲近的人,他在罗山矿、乃至罗山镇都达到了说一不二的程度,颇有一种顺其昌,逆其亡的威势。不仅如此,由于他的级别高,就连当地县里都惹不起他这尊大神,凡事都得求着他,让着他,时间久了更让他的嚣张到了无人可制的地步。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黄矿长在罗山矿,不但好权好财,还非常的好色。由于罗山矿的大事小情唯他一人作主,结果他手中的权力便成了他猎艳的工具。借着手中的权和财这两样法宝,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上了他的床,好在黄矿长在这方面并不霸道,往往都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换,愿打愿挨而已。 黄矿长虽然吃相难看,但还是多少有些顾忌的,但他的一个晚辈侄子办起事情来可就没什么底线了。这个侄子以往不学无术,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后来在他的关照下居然进了罗山矿保卫科,还当了科长。这小子当上科长以后,也和他叔来了个有样儿学样儿,不但替他叔叔控制了保卫科,还成了罗山镇有名的色魔。 不过这个小黄和他叔叔那种用权钱广泛勾引女人的手段不同。他专好勾引有夫之妇,而且越难得手就越要弄到手。除了同样利用权钱引诱的法子外,他还不惜离婚独居,然后摆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不少女人都是被他得手后弄得家庭破碎,而他则弃之如敝履,再不复之前那痴情颜面。 好死不死的,小黄误打误撞参加了邱国栋的婚礼,看到了邱的妻子,一时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搞到手。可那时邱国栋从军在外,他的妻子和他的感情还算好,也算谨守妇道,让小黄几次骚扰都告失败。 可是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并不死心,还越挫越勇。他开始利用黄家的关系给邱的妻子找麻烦,设置各种障碍。后来看邱的妻子任劳任怨,也不争什么,这招不太管用。就开始把找麻烦的范围扩展到了邱妻的娘家人身上,这下影响范围可就大了。 然后,这个家伙再找个时机与邱的岳母拉上关系,装出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帮她解决一些麻烦。接下来,和邱的岳母慢慢熟识起来的小黄就开始通过各种机会不断展示自己的“能力”了。看到有这么一个高端人士“热心”帮助自己,邱的岳母总觉得无以为报,便常常把小黄请到家里作客、招待。一来二去,小黄就把邱的岳母这层关系搞通了。 时间一久,小黄给邱的岳母好处越来越多,这个老女人也渐渐明白了小黄的意思。可此时,这个老女人已经是欲罢不能了。尤其和自己那个从军在外的女婿相比,小黄给她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就这样,明知对方有着不良的心思,这个老女人还是将枪口就指向了自己的闺女,指桑骂槐,摔东砸西,循循善诱……慢慢的,终于逼得自己的女儿遂了小黄的愿,和这个家伙明铺暗盖成了露水夫妻。两人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肆无忌惮,直到最后连诞下的女儿都不是邱国栋的。 此时,这个小黄科长历经几年的追求,也已经是欲罢不能,竟然萌生了做长久夫妻的打算。可此时,有一道越不过的坎儿摆在两人中间,那就是“军婚”。 按法律来讲,这种行为就是破坏军婚,是性质非常严重的。军人远离家人,为国戍边,抗洪抢险,什么危险困难的事情都要上,结果家里却出了这种事情,这还怎么让军人安心从军?没奈何,两人只能耐住性子,等待时机。 这种事情时间久了,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不过因为黄矿长一家在罗山矿,乃至罗山镇的威风,很多人溜须拍马都来不及,又哪敢惹人家。因此这件事尽管很多人都心理有数,但本着自扫门前雪的心态,独独只瞒着邱国栋,而且一瞒就是十年。 在邱国栋从军的后期,也略略听到了一此风言风雨,但秉性善良的他没往坏里想。想办法给妻女办了随军,一起到军营过了几年夫妻生活,他总觉得姓黄的一家在罗山镇呼风唤雨,总不会影响到部队上吧。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逐渐的,邱国栋就发现自己的妻子变了,变得爱花钱,爱虚荣,爱享受了。至于家务活儿却是懒得干,衣服也懒得洗了。部队驻地往往生活条件一般都是比较差,又怎么能满足他妻子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住了不长时间,她就闹着回罗山。是邱国栋连求带吓,部队上领导一再帮助下,才勉强过了几年。 可一等到女儿到了上学年龄,那女人就借口孩子需要上学,驻地小学太差,老人帮不上忙为由回了罗山镇。 经过这件事,邱国栋的心理就画上了一堆问号,起了疑心。 妻子走后不久,带着疑心和心事工作的邱国栋,在一次部队的重要演习中出了大差错,受到了上级严重的处分,军人生涯就此划上了句号,脱下军装,回了罗山镇。 回到罗山镇不久,由于他的转业军人身份,被安排到了罗山矿保卫科,直接成了黄科长手下的副科长。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黄科长有意安排的结果,正好方便他们奸夫*幽会的。 疑心始终是疑心,邱国栋开始并且没发现什么切实的证据。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如果没有人刻意揭穿这件事,恐怕还真不知道邱国栋要被继续骗多久。 就在邱国栋转业回家不久,那小女孩儿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意外出了车祸,被送医院救治。由于罗山镇医院水平比较差,便又转到了县医院救治。结果在救治过程上,邱国栋才吃惊地发现女儿的血型和自己不符,自己养了快九年的女儿居然不是自己的! 发觉妻子不贤的邱国栋,心里烦闷的一个人晚上在县城里闷逛,偶然遇到了自己离家多年的兄弟。他的这个兄弟打小就不安分,当年更生生把自己的老子气得心脏病突发去世。那时正准备去参军的邱国栋把弟弟一顿暴揍,结果弄得他离家出走十几年都没见人。 如今兄弟多年未见,过去的事情邱国栋也不准备提了。象征性地数落了弟弟几句,就提出希望他能回心转意,随自己回罗山镇安稳过日子。 谁知道这下轮到他兄弟不干了。在他弟弟看来,规规矩矩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就像自己这个当兵的哥哥,一直老实本分,踏实苦干,可不也被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还不如自己这样得过且过,怎么开心怎么来。 离家多年的兄弟一句话,一下子踢破了多年的奸情,也点着了邱国栋心里的那团邪火。 顾不上规劝自己的兄弟,邱国栋带着病情好转的女儿返回了罗山镇。找到自己的妻子,两相对质。开始妻子还嘴硬不肯承认,但在女儿的验血结果面前,谎言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被欺骗多年的邱国栋,少不得动了点家庭暴力,把妻子一顿好打。 谁知道,事情闹大后,还不等邱国栋想做什么。老岳母居然叫来了自己家的一堆亲戚,还要硬逼着他们夫妻离婚。其间颠倒黑白,污辱抹黑的话可没少说。一怒之下,邱国栋和娘家一众亲戚动了手,还打伤了好几个人。 第十四章凶案源头2 事闹大了以后,罗山矿和镇派出所都惊动了,可在黄家的淫威下,镇派出所居然不问原委把邱国栋给抓起来了,硬是拘留了一周。等出了拘留所,邱国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离婚了,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原来就在他被拘留期间,黄家动用民政局的关系,直接结束了他的婚姻。不仅如此,罗山矿也以打架伤人为借口,开除了他,让他丢了工作。 转眼之间,有理的变成了没理的,前军人变成了孑然一身,连工作都没有的人,这让邱国栋出离愤怒了。 直到此刻,邱国栋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冷静。他直接去县里上告,找了县政府、公安局和武装部。按他的想法,对方之前做的事情是在他从军期间做的,绝对是破坏军婚,应该受惩处才对。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害人者反倒成了有理的一方? 可惜他想错了。碍于罗山矿在县里的地位,黄家在省里的人脉,这些部门竟然没一个搭理他的。不仅如此,正在县里上告的邱国栋还被黄家派出人抓回罗山矿,一顿棍棒打得半死。还放出话来,死也要让他死在罗山。 一身伤痛,心里更是五内俱焚,独自在家养伤,又失去生活来源的邱国栋走投无路了。正在这个时候,他一贯看不起的兄弟带着几个小弟威风凛凛的回家了。正是靠着兄弟的帮助,邱国栋这才养好了伤。 听说邱国栋的弟弟回来了,担心事情不受控制的黄家又指示镇派出所去探探路。结果谁想到这伙人可不按常理出牌,根本没给派出所反应时间,直接打上门去把动手打过邱国栋的一伙人抓住,挨个都打了个头破血流。然后又杀了个回马枪,朝着镇派出所的玻璃和大门放了三枪,接着就逃之夭夭了。 罗山镇多年没发过大案,镇派出所这下也被吓得不轻。反应过来以后马上出动,结果除了正在养病的邱国栋,其他人一个都没抓到。 这下,邱国栋更倒霉了,直接给扣了个犯罪团伙头目的帽子,就把他抓了起来。不过这次,由于有了前车之鉴,除了少数几个黄家的人喊打喊杀外,已经没人愿意再伤害邱国栋了。毕竟谁都不傻,在这件事情上邱国栋是受害者,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邱国栋后面还有个兄弟是亡命之徒。 不过,事情闹到这一步,黄家也开始有点害怕了。 他们家族势力再大,权力再大,人脉再广,还能大过国法?黄家的想法是借着罗山矿和罗山镇这点环境发家治富,过过人上人的荒淫日子,却从未想到跟人家玩命。这回穿鞋的遇上了光脚的,事情闹大以后,他们的好日子恐怕就长久不了啦,他们又怎么能不担心。 有了这个想法,黄家几个“老成”的人站了出来,先放了邱国栋,然后好一通安抚。接着通过关系联系已经跑掉的邱弟,表示自己家人确有做得过份的地方,愿意坐下来谈一谈,大家都是罗山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都好说。 这事儿要放在旁人身上,已经跑掉的邱弟肯定不会回来,谁都会担心被钓了鱼。可让众人猜不透的是,邱弟似乎算准了黄家不敢把自己怎样似的,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非常高调地开了辆当时已经算得上是豪车的桑塔纳,接上邱国栋在全镇风光了一把,根本不把黄家这个地头蛇放在眼里。 最终结果,黄家补偿了邱国栋一大笔钱,恢复了他的公职,还让他当上了保卫科科长。然后还装模作样把那个奸夫黄科长一撸到底,搞了个开除留用察看的处分。另外,还私下承诺黄家绝不允许让邱的前妻进黄家的门……总之给足了邱国栋面子。 在那之后,邱弟在罗山镇可就牛了起来,成了走路都可以横着走的角色。镇上的什么台球厅、歌舞厅、饭店什么的,这些以往黄家直接操控的产业,都默许他在里面捞一水,镇派出所也装做看不见。平时黄家和邱弟一伙人碰到一起,还会坐下来吃吃喝喝,非常友好的勾肩搭背,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兄弟如此,连带着邱国栋在罗山镇的地位也有大幅地上升。不久前还躲着他的亲戚乡邻朋友又出现了,还有不少人张罗着帮他相亲介绍对象,这让受够了众人白眼的邱国栋彻底认识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其实,邱国栋的这个兄弟可不单纯是为了帮他这个哥哥来的,他是别有目的的。他早已经在外面做下了大案,这次回罗山镇纯粹是躲灾来了。正好遇上邱国栋的这件事,让他又有了别的想法。 罗山矿是国有大矿,就算这里地处偏远,人均工资较低,但每月发下的工资款也有有几百万元,这在九十年代初可是一个天文数字了。邱弟等人根本没把街面上那点抽水钱放在眼城,他们早就盯上了这笔钱! 一开始,他们只打算把邱国栋拉进团伙,采取的是雪中送炭的法子。谁料想事情闹大后,外强中干的黄家胆怯了,主动伸来了橄榄枝,还给了邱国栋一个保卫科长的位置,这让这伙人的野心更大了。 他们很清楚做下这种大案,肯定会成为全国公安机关的公敌,到时候有钱也没命花。要想有保证,就必须手里有硬家伙,然后才好远远的遁走,并且他们已经把目标盯上了金三角。 他们设想得很好,做大案子搞一大笔钱,吃喝享受一阵子。然后借着搞事搞出来的明堂,投靠个金三角的土匪军阀之类,将来还是人上人,继续可以为所欲为。 当邱弟把准备做大案想法小心翼翼地告诉邱国栋后,邱国栋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知道,平时那些冲他露笑脸套近乎的人根本不是真心对他,而是怕自己身后的欧弟这个亡命徒。想想自己规规矩矩多年,反倒不如自己弟弟胡作非为有人缘,邱国栋心中最后的信念坍塌了。 他要报复,他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他要那些当面露笑脸背后耻笑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厉害。于是,他和自己的弟弟一伙人一起,干下了这场惊天的大案。 但是,与自己弟弟这伙人准备犯下大案就潜逃的想法不同,邱国栋还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他只想利用弟弟这个团伙做下大案,却根本没想事后潜逃。相反他还利用自己的计谋让这个团伙内讧,最终让他们分道扬镳互相算计,最后分道扬镳。 做完这一切,心存死志的邱国栋持枪赶到前岳母家,准备杀掉这个贪婪坏事的女人。可意外的是,他错过了,家里只有一个叫了自己九年爸爸的小女孩儿。本性善良的邱国栋下不去手,最终放掉了孩子,大醉一番后帮着指挥部下了开枪的决心——纵火! 至于那个痛殴黄矿长的人,正是县武装部的部长,也是转业军人出身。本来他真的打算替邱国栋出头的,奈何手中没权,各方面强压着他对此事视而不见。如今闹出这样重大的枪杀案,可以预见相关的一大群人都没好果子吃了。既然跟着吃了瓜落,对方还看不清形式的颐指气使,那干脆痛快痛快手吧。 就这样,一个转业多年的闲职干部,终于做回了一次自己。 此时的兵们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一个个闷不作声的走出家属区。迎面飘来一阵饭菜的香气,兵们的肚子立马不争气的叫唤起来了。 算算时间,从早晨六点多种出发,直到解决完邱国栋人质事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在这近八个小时的时间里,兵们虽然没有平时的训练强度大。但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乘车、设伏、再乘车、解救人质,这中间的体力消耗比平时训练场上的消耗还要大。 可从早晨到现在,兵们除了吃了两个饱含空气的面包,两根小小的火腿肠之外,就灌了一肚子水,实在是饿得狠了。如今乍闻饭菜香,肚子抗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见家属院的大街上,几辆军用卡车一字排开,车旁边摆放着一些盖着盖子的,体积不小的大锅大盆,饭菜的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见到特一连的兵陆续走出家属区,车旁边后勤连队的兵马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盛放的饭菜,然后招呼战士们过去吃饭。 看到那盛饭菜的盆碗,种纬就知道这些饭菜不是特警团做的,一定是在哪订的。果然,听后勤连的兵们讲,这些饭菜都罗山矿干部食堂做的,特意招待战士们的。很明显,这个矿上干部食堂的手艺,比起特警团炊事班那种半路出家的厨子做出来味道好上不少。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恸。 正当战士们盛好饭菜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儿闯了过来。 “叔叔,叔叔,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儿?” 虽然兵们都没见过她的样子,但仅凭女孩儿带着哭腔的问话便证明了她的身份。 第十五章挥军南下 刚刚准备吃饭的兵们一下子被定住了,没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话,也没一个人能继续吃饭。 怎么回答?你爸爸让我们击毙了?他是故意求死,我们是迫不得已?兵们说不出口,也没法说。 女孩儿白白的,略微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就那么挨个兵的一路问过去,被问的战士们无不惊慌失措,纷纷转过脸躲避。就连一贯冷冰冰,无时无刻不摆出一副死人脸的左排副都难得的慌乱了起来,眼睛根本不敢看向女孩儿方向。 连着完成两场小规模的战斗,兵们也顶多紧张一下罢了,都没有退缩的时候。可如今,面对着哭得惨兮兮,悲切切的小女孩儿,兵们退缩了,心里有点顶不住了。不光兵们顶不住,包括参谋谢金广、连长高俊岭等一众军官也顶不住,纷纷不落痕迹地往远处躲避。 铁一般的特警团,无往不胜的夜老虎,就这样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给击败了。 “小妹妹,来,来,到叔叔这儿来,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兵们发愁无处躲藏的时候,政委王坤站了出来,和声细气地说道。 王政委中等身材,戴一副黑边眼镜,皮肤略略有些病态的苍白,如果不是穿着这一身军装,一定以为他是个教授或者科研工作者之类的知识分子。 “叔叔,我爸爸呢?我想找我爸爸,那些叔叔不让我回家。”女孩儿哭泣着向政委告状。 “哦,你爸爸可能去医院了吧!刚才那边着火了。”王政委也没办法正面回答,只好信口扯谎。 “是么?”小姑娘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们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并不妨碍她清楚事态严重。 “小姑娘,来,来爷爷这儿……”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兵们知道那个公安厅李厅长出面了。 也许是觉得李厅长是这些人中官最大的,或者他的年龄更让人容易相信,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走到李厅长身边。 不等女孩儿发问,李厅长就微笑着问道:“多大啦?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你和谁一起来的?小姑娘你真漂亮……”之类。 李厅长这一连续发问,弄得小女孩儿根本没功夫问他话,只能按部就班的回答李厅长提出的问题。 “吃饭吃饭,看什么看,没你们什么事!”那边问着话,这边高连长看到兵们举着筷子发楞,赶忙催促:“三连可上去了,赶紧吃完了追上去,这最后的功劳可不能让三连抢了。” 特三连——襄城团的第二把利刃。自打襄城团成立以来,一连和三连就一直是团里的两张王牌,两个连互相看不起,互相较劲,谁都不服谁,这个历史跟团史一边长。 要知道,襄城团的前身不过是一支地方土匪武装。早在吉鸿昌将军搞同盟军打日本人时,这支部队还不过一个排的人马。后来同盟军星散,吉鸿昌将军被蒋介石杀害,这支部队就彻底沦落为了土匪武装,直到被我军收编。 自打那时起,这支部队中主要由土匪组成的一个班,就和由补充来的几名红军战士为主组成的另一个班就别上了苗头。大家谁也不服谁,始终对着干。你能打?我比你还能打!你能立功?我就立更大的功!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慢慢的,两个班变成了两个排,两个连,别苗头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几十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土匪底子的一连在大多数时候都占据上风,红色底子的三连一般却只能排在第二位。 听到三连上去了,已经解决完前两场战斗的一连战士不干了,个个手下抓紧,嘴里紧嚼,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吃完饭,提上枪就往前冲。 “高俊岭!你那干什么呢?”听到高连长的这番煽动,已经把小女孩儿交给李厅长的政委王坤走了过来:“你高胖子还不简单呐?学会煽风点火了!” 面对团政委的诘责,高连长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呵呵的傻笑着。 “今天不行,大家都累坏了,也饿坏了,自古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说着话,政委看了看表道:“二十分钟,慢点吃。呆会路上也别催,让大家好好眯一会儿。我看这个尾巴不好收拾,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很多时候,政委在团里的威信比团长都要高。谁让政委的资格比团长都要老一些呢?别说是这些军官,就是团长有时候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时候,政委一句话往往就能把事情翻过来,还让团长无话可说。 与团长治军的生硬作风不同,政委带兵往往是和风细雨的,让任何一个人都感觉舒服和信服。多年以来,大家对政委的敬远远大于对团长的畏,政委处理事情的效果和效率也显而易见。 “行,听您的。”政委讲的道理让高连长无话可说,执行起来也没有任何障碍。 另一边,那名小女孩儿已经是一个女警在哄了。虽然女孩儿依旧抽抽咽咽的,但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住了。而李厅长此时面对着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用问正是女孩儿的外婆,那个见利忘义鼓捣自己女儿出轨的,王婆子一样的人物。 看李厅长那严厉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应对小女孩儿时的温和。不时挑动的眉毛表明了他心中的怒气,也让他面前的女人感觉到了一个老警官的愤怒和杀伐果断。 偶尔,李厅长会停下话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颇有种怒气勃发的样子。而那老女人的腿却一直在发软,几乎有种跪地不起的趋势。 终于,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儿被家人带走了,走向她那不知未来方向的人生。 兵们的饭已经吃完,他们准备面临一天之内的第三次出征。这次出征的难度,比前两次可是大多了。 军用卡车沿着山间的土路一路摇摆着向南开去。 车上,累了大半天的战士们谁都不愿说话,都抱着枪眯眼假寐。现在的案情越发的明了,上车前公安部的李厅长已经向大家交待了眼下掌握的基本情况——目前漏网的两个匪徒,是这起案件中最狡猾也最危险的两个家伙。 首先,这两个家伙把那辆最乍眼的桑塔纳轿车交给了同伙,定下了扒车南下的路线,还煞有介事的定下了会合的地点,甚至连抢来的脏款也交给同伙带走了大部分。 让他们的同伙不知道的是,那辆桑塔纳跑了不多久就莫明其妙地漏光了油,逼得他们不得不从一户山间的农家偷了辆自行车驮载脏款和枪支,并且由此暴露了逃跑方向,吸引了警方和军方的注意力。而另外两名劫匪却趁机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然后顺着一条山间的小溪流,成功跳出了军警双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其次,就连那几名被擒的匪徒都不知道的是,逃走的两名匪徒之所以“义气”、“大方”地将大量不便携带的现金交给他们,那是因为他们逼迫财务科长打开了掌握在他手里的一个小金库。那里面的金砖等便于携带的财物,都是黄氏家族在罗山矿任上贪污挪用公款而来的。谁料想,到最后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两名匪徒支开其余同伙,将这些财物尽皆掠走,最终还灭了财务科长的口。 对于这笔财物被劫,之前警方一直不掌握。还是在随后省厅相关人员介入,进一步进行调查时,这才有黄家人顶不压力说漏了嘴,这才把这些情况给交待出来。 另外,据警方对几名被擒匪徒的突击审讯,他们曾提到之前团伙曾因分脏不均产生内讧,甚至差点动枪。是那两名匪徒表示这次作案劫得财物要公平分配,才使得他们安定了下来。 等几名劫匪被擒,有些醒悟过来的家伙一股脑把这些情况揭了出来。经过警方对已经寻获的那辆桑塔纳现场勘查,结果真的在输油管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钻孔,证实了另两名匪徒确实是处心机虑地把自己的同伙给卖了。 消息传来,众匪徒心中恨意满满,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全撂了,恨不得借警方之力迅速把这两个家伙抓到,大家一起上刑场才好。可惜的是,最后两名匪徒着实精明的紧,警方除了了解到他们以往犯下的一些案子外,能对追凶起到作用的信息廖廖无几。 真正暴露出两名匪徒逃跑方向的,还是已死的邱国栋的那句话:他们带了打气筒! 九十年代初还没有高压打气筒,除了给自行车打气外,这个东西也就给足球篮球打打气了。跑路的时候带上这个能用在哪?警方很快就判断出他们有可能走了水路。 通过研究罗山镇附近的地理情况,警方发现只有镇外十余里的山间,有一条直接南下不起眼的小溪流可供匪徒逃窜。 但由于这条小溪很不起眼,许多当地人都不清楚通向哪里。加之这里道路难行,逃犯很难快速脱离罗山镇。因此有了思维定势的警方,起初并没把这里做为重要卡口去控制。结果百密疏,让这两名匪徒从这里逃了出去。 第十六章深山匪影1 根据熟悉当地情况的人了解,这条小溪名叫伏流河,属于半季节性河流。夏季涨水时,一般的小船可以顺流而下,走上一百五十里就可以跳出山区。秋冬季节水量减少,只能是附近山民捕鱼摸虾的去处。 因此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少数当地人以外,一直没人考虑它的交通功能。而最后的两名匪徒中,其中邱国栋的弟弟就是罗山当地人,应该是他精心挑选了这么一条逃跑路线。 沿着伏流河流南下,出山后就是平坦的华北平原,再走上十几里就会有高速公路和铁路线。一旦这两名匪徒跑到这里,再想擒住他们可就难了。 而且,从他们携带的武器上看,这两个家伙的破坏力绝对在当年的“二王”之上。相比只有手枪的“二王”,如果这两个手持重火力的家伙跑出山去,一旦危害社会,两个疯狂的家伙会做下多少血案?又会付出多少人命?国家的损失又会有多大?这是人们不敢想象的。 现在人们能指望和能做的,各有一件事。 能指望的就是,希望匪徒们在这伏流河上逃跑的速度不会太快。这条山间的溪流之中,有一种独特的东西可以稍稍影响匪徒的逃跑速度,那就是——塘坝。 塘坝这种东西在北方山间并不多见,这是当地村民把溪流中的石头收集起来,在枯水季节的时候在水中垒起的像堤坝之类的一种东西。塘坝在夏季不会影响溪水行洪,到枯水季,尤其是春季的时候,塘坝内的存水就成了村民们生活和灌溉山间农田的重要水源。另外,塘坝围合的水源还为村民提供了一定量的鱼虾,丰富了村民的餐桌。 由于塘坝的关系,秋季伏流河的河水流速会变得很慢。据当地人讲,一般在水面上乘木筏一小时也就走十五六里左右,比人步行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再加上有塘坝的关系,很多地方筏子根本过不去,这也是当地人不用伏流河出行的原因。但是,如果匪徒使用的是充气轮胎的话,塘坝只能起到减慢速度的作用,而不能阻挡他们沿伏流河南下。 伏流河出山这一段的长度在一百二三十里,如果按十五里每小时的速度计算,再算上过塘坝会影响的速度,一小时也就十二三里的样子。 而早上发现邱国栋的时间,应该就是另两名匪徒下到伏流河里的时间,也就是早晨七点多,不到八点的样子。这样一算,两名匪徒已经在伏流河里走了接近六七个小时,走出了七八十里的距离,离走出山区也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邱国栋那句“打气筒”的提示,专案组还会耽误多少时间,走多少弯路,恐怕那个时候那两名匪徒已经扒上了火车,逃得无影无踪了。所以说,战士们对于邱国栋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根本难下定论。总之,在大家眼里,这是个有些悲剧色彩的人物。 而目前由军警地三方联合组成的追捕队伍能做的,并且已经在做的,就是前堵后追,力争把两名期待消灭在山区。 现在,除特一连因为解决邱国栋而稍晚了一些外,特警团所属的二、三连、特务连、机炮连、侦察连等连队已经先期追了上去,工兵连已经在临时修葺伏流河旁边的山间小路,准备为大部队赢得更多的时间。 而伏流河沿岸的几个自然村已经得到了通知,让他们严密注意陌生的外来人。现在已经得到了一些信息反馈,不过还未得到最终证实。 另一方面,省公安厅已经调配了山外的部队和民兵,派往伏流河出山的山口附近堵截和封锁。高层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坚决把这两个匪徒消灭在山区,不放出山去危害社会。 颠簸的山路越来越窄。 随着军用卡车车身的不断晃动,耳边不时传来路边树枝枝桠挂在军车上被折断的咔吧声。大约走了不足十五分钟,卡车便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况实在太差,山区土路实在太窄,东风军卡车身太宽,根本不可能过去,战士们只能换乘其他交通工具了。 战士们跳下车来,开始列队集合。这时他们才看到他们将要乘坐的各色车辆。这都是些什么车啊?矿山运送矿石的柴油翻斗车,农用四轮拖拉机,破旧的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吉普车……各种各样怪模怪样的车辆,停了长长的一大溜,显然是指挥部就近调用的社会车辆。 车辆的总数不是很够,许多车辆都要超载才行。往往好几名战士挤在一个翻斗里,还需要侧过身子给驾驶员让出视线,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不是讲究舒服的时候,也都尽量坚持着。 车队陆陆续续的上路了。开始的时候,路面还稍稍像点样,车队的速度还能维持在每小时二十公里的样子。可越往后面路面越差,很多地方都需要战士们下车推行才能通过。 到了这个时候,柴油翻斗车和拖拉机的优势就变得很明显了。在很多看起来比较差,难以通过的路面面前,这两种车子的通过性都格外强,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倒是那坐着看起来挺舒服的吉普,多次爬不上坡,成了最碍事的车子。到最后被其他车子挤到最末尾,车上的兵们一个个苦着脸跳下车,徒手把车推过坑洼路段,等路况稍好时再上车。 车队在崎岖的山道上爬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路越来越难走了。在一些困难路段,不时可以看到特警团留下的工兵和一些农民、工人模样的人正在修补路面,一个个脸上的汗水和着尘土都变成了泥,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特一连和工兵们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平时工兵遇见特一连的兵,一个个都是表面上佩服,背后嘲笑他们特种连队整天介训练都累成了狗。如今,挤在车上的兵们看向这群工兵的,则是万分同情了。不过既然都在部队里,大家只是分工不同,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不是。于是,双方看彼此的眼神都温和亲切了许多。 越往前走,路面质量越差。到最后,工兵连的人都用光了,附近的村民和调用来的工人也不够,前面的部队已经把特务连、机炮连,甚至一些军官都被留在了路上整理路面。没有趁手的工具,很多人就那样徒手搬运石块碎石,每个人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兵们都沉默了。 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力量!每个人,每个小团队都是这国家机器上的一份子。为了完成前面的那个目标,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岗位,一个任务。不管这个岗位适合不适合,你愿意不愿意,但为了让最适合的人去完成前面那个目标,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到了这个时候,坐在各式各样车上赶去执行任务的兵们再也没有一丝轻慢的神情。一声辛苦了,一声谢谢,都是对战友的最好表彰。 车队在一路颠簸中前行,士兵们也挤在这样的车上跟着颠簸了快三个小时,一个个苦不堪言。 山里的天黑得早,到了五点多种的时候,太阳稍稍接近山头,山路却已经迅速的暗淡了下来,眼见着顶多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天黑了。可这个时候,车队离预定的集结点还差上两个小时的路程。 拐过一个山口,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只见路边的高坡上,站着两名笑意盈盈的战士,那是营部的通讯员,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一个多少能让人放下心的消息。 九十年代部队的通讯系统还是很落后的。平原地带步话机还能有20公里左右的有效范围,但在这种山地环境,通讯范围连五公里都不能保证。要想联系上指挥部或者前面的部队,通讯兵就得爬到山坡上去才行。所以这一路行来,特一连及指挥所一部和其他方面的消息都是完全断绝的,前方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知情。 现在,通讯员带来了前方的消息是:已经能够确定发现了两名劫匪的踪迹,并且还发生了交火。不仅如此,最后还及时地将两人封锁在了山区里。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和这两名武装劫匪发生交火,最后把他们堵在大山里的人并不是哪支队伍上的人,而是两名拿着老式猎枪的山民。 之前指挥部通过和地方政府的联系,通知了沿线山村两名劫匪可能的逃跑方向,要求沿线村庄注意防范。 和部队通讯系统落后的情况类似,九十年代初地方的通信系统也让人无法恭维。很多人少的村庄根本连个电话也没有,都需要由较大的村庄派人跑腿通知。因此虽然接到了指挥部的通知,但真正把通知传下去,再反馈回来那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后的事了。 还是要说那句话:天不藏奸! 虽然两名劫匪精心选择了逃跑方向,也一度成功骗过了同伙和专案组,但他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突然出现在伏流河里的两个充气轮胎还是挺显眼的,就算两个劫匪拿着钓鱼杆装相,也让山民们起了疑心。 第十七章深山匪影2 山里人吃鱼可没有这种作派,他们往往是直接下水摸鱼捞虾,效率更高。而且这个季节也不对,塘坝里的还挺深,没见过跑来钓鱼的人划着充气轮胎一个劲的往前划的,那哪钓得着鱼啊! 虽然村民们起了疑心,但这毕竟是在荒僻的大山里,谁也不会把这两个人和背了几条人命的杀人犯联系在一起。直到接到上面的通知后,这个情况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劫匪跑得再快,也没有电话传递的信息走得快。结果劫匪还没到,前面的山民就有了准备。有一个村子在得到了消息后,迅速组织了家里有猎枪的两名山民,跑到伏流河边设伏。结果,劫匪的好运到头了,被他们凑巧堵了个正着。 当山民喊话让劫匪停下接受检查的时候,心虚的劫匪扔了从罗山镇抢了用来当做船浆的工兵锹,从包里拽出枪就打。 设伏的山民用的是那种前装*和弹丸的老式猎枪,本来没法和劫匪的制式枪支抗衡,但劫匪此时身在塘坝里的充气轮胎上。这时候别说你是民兵出身了,恐怕就是特一连左震这种集团军级别的枪手都一样会打不准。虽然连续放了十几枪,可根本没伤着山民私毫。 设伏的山民没经过过这种阵仗,也吓慌了。当先一个糊里糊涂就搂响了枪,一枪弹丸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第二个山民是个经常打猎的人,枪法不错,耐心瞄了一阵儿才开的枪。 可惜枪法虽然不错,枪却不给力。明明瞄着人的,可弹丸没到跟前就下沉了。不过这一枪居然有了意外收获,“扑”地一枪,把劫匪乘坐的充气轮胎给打爆了。 这下把两名劫匪给惊着了,自己打了半天没什么战果,人家开了两枪就差点打中自己。而且充气轮胎这一爆,想走水路的想法一下子落空。两个家伙一边开枪压制着山民,一边爬上岸,钻进了山林里逃之夭夭。 其实这也是做贼心虚,凭他们手里的武器火力,如果真想要冲过去的话,山民手里的枪子弹还没装好他们就能冲到眼前。但做贼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有拼命的勇气,图财害命抢来钱不就是用来享受的么?没命还怎么享受?因此一旦遇阻,两名劫匪首先想到的就是逃! 至此为止,终于算是确定了两名劫匪的踪迹,指挥部上下这才算放下了心。没确定两匪的逃跑方向,一切努力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如今要做的就如何将他们一网成擒。 虽然两名匪徒逃进了山里,但指挥部上下并不担心。目前,山外的封锁网已经基本成型,只要这两个家伙跑不出去,被消灭是迟早的事情。 而据当地山民讲,这一带虽然不算山高林密,但外来人闯进去想要顺顺利利地闯出去可不那么容易。当年日本人侵华时倒是来过,可到最后还不是乖乖退出去,任由游击队来去么?这两名劫匪进了这座山,十天八天走不出去也是正常,一个月两个月找不找路也不希奇。 目前的情况是,特警团主力的特战二、三连和侦察连一部和团部,已经进入到伏流河八十里处,并且在那里建立了临时营地。让特一连这边抓紧过去汇合,毕竟那边已经完成布防相对安全。 但是紧跟着,麻烦来了!营地是建立了,可一没吃的,二没盖的,战士们连露营的基本条件都没有。 这次出任务是特警团改编后第一次实战任务,早晨匆匆忙忙的出来了,后勤根本就跟不上。下午沿伏流河行进的时候,因为交通工具的关系,连背包都扔在了车上。毕竟追击任务是第一位的,不把局面控制住,谁敢想宿营的事情。 吃的事情山里的几个小村庄可解决不了,指挥部已经安排罗山镇负责,只是做好了怎么送进来现在是个麻烦。另外就是,目前进入山里的所有战士的背包,以及一些宿营装备也需要运进来。可眼下要想把这么多东西运进来,不但前方已经开进来的车队大部分要返回,包括特一连现在所乘的车队也需要原地调头,接下来还有近四十里的山路只能委屈特一连要徒步行军了。 从营部通讯员那里了解了基本的情况,团参谋谢金广和连长高俊岭带着通讯兵和步话机爬上了山坡。通讯员带来的消息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他们需要了解最新消息和状况。 太阳一落山,山谷里的光线立刻就暗淡了下来,哪怕天边的云还是红彤彤的,可山体和林木的遮挡也让能见度迅速变差。特一连的全体战士坐在路边的半坡地上休息着,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居然比跑步还累,这也是古往今来仅见的了。 从内心来讲,特一连连长高俊岭不愿意让部队在这个时候徒步行军,天已经黑了下来,夜晚行军有诸多不便。不要说下面的兵们,就连他的谢参谋也很少有夜晚行军的经验,更别提还是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山谷里了。 坐在那种突突的几乎是蹦着走的车上,战士们的体力消耗得很快。从早上出来,战士们只是下午正经吃了点东西,稍稍休整了一下。其余时间一直也没得休息,现在战士们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就目前的路程来看,前面至少还有四十华里的路要走,按正常的行军速度这恐怕至少要走上四个多小时,等到营地还不得十点以后?至于晚饭、宿营,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谢参谋和高连长与指挥部的通话没持续多久,两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现在已经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已经没有别的路好走的问题。 首先,在方才的来路上,特警团陆续投入了太多的人力,虽然路面还是比较糟糕,可好歹还能让车队正常行进。可接下来的路,因为再没有足够的人手整修,只会变得更不好走。在这种视线情况下,如果特一连依旧乘车前进,发生意外翻覆的可能性很大,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指挥部必须要考虑到的。地方上支援来的人员毕竟不是士兵,没法强制要求他们跟特警团一起战斗。这些人需要休息,需要轮换;那些来自于罗山矿,或其他地方的民用车辆,也需要修理、保养或补充油料;可这些在前方指挥部却是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 夜晚在山区行军,这是避免不了的了。 运送一连来的地方车辆有三十多辆,分别隶属于不同的单位。谢参谋和高连长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些司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除了告诉他们指挥部的意思,他们可以就此调头回返的决定外。还希望这些司机有人能主动留下,部队需要留下四辆大灯比较亮的车。因为接下来的行军还要四个多小时,没有携带多少照明工具的部队,夜晚行军实在是多有不便。 老百姓还是通情达理的,三十个多位地方司机没费多少时间就决定了留下的四辆车。然后就是其余的车辆寻找路面宽阔相对的地方缓缓调头,重新集结成车队沿来路返回。而迎着返回的车队,一些白天被放在沿途修整路面的散兵,正借着马上就要消散的天光赶来与特一连汇合。 特一连重新开始整队。 前后仅仅休息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此时,一连后面已经跟上了一些其余连队的战士,他们将和一连一起连夜行军,向临时宿营地进发。 看到这些累了一天的兵,谢参谋和高连长不得已又分出一辆车给他们。一连明天肯定要参加搜捕任务,这次夜间行军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和他们一起慢慢走。如果这些人跟不上,也只好让他们自己组队前进了。 留下的四辆柴油翻斗车分布在整个行军队列里,为战士们照亮脚下的路。 过去人常讲:伸手不见五指。可直到今天,战士们才算真正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今天晚上有些多云,很多时候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藏在云层里。这个时候,天空就是灰黑色的。身边的山峰、山谷,甚至包括河水也都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没有一点反光,让人分辨不出他们的距离和形状。 行走在队列里,只有前后两辆柴油翻斗车车灯的灯光,从战士们身边和腿脚的缝隙里散落下来。借着这斑驳陆离的灯光,人们勉强可以看清道路,不至于走到路基下面,或者掉到某个突然出现的坑洞里面,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除了部队行军的声音,山谷里是非常静谧的,这难名激起人们一些神秘的联想。 走着走着,黑乎乎的山林间一个莫明其妙的光点向队列里冲过来。黛黑色的背景让人们的视觉变得怪异,搞得战士们无法判断这是什么东西,也分辨不清楚它的距离和速度,弄得好几个人一起紧张地挥手拍打,让队列小小的骚动了一阵。那一瞬间,种纬甚至联想起了聊斋里的某种妖怪。 第十八章夜宿山林 最终,那个光点消失在种纬手里。周围几个战士凑过来,却看到种纬里里趴着一只身材细长,看起来黑黑丑丑的甲虫,那虫子的尾巴还在一亮亮的。 原来只是只莹火虫! 方才还紧张兮兮的兵们一下子轻松了,各自低声嬉笑着,调侃着彼此的窘态,可种纬却一点都笑不起来。 看着这黑乎乎一团的山野,种纬一直在想:当年襄城团的前辈们是怎样在这种环境下行军打仗,最终打出“夜老虎”团的威名的? 自己在这有车灯照明的队列里行军还好。如果出了队列,走进那黑乎乎一团的山野,自己就是个有眼如盲的瞎子。在这种环境下别说打仗了,恐怕连走路都困难。如果自己是这样,那别人又是什么样呢?或者,自己是夜盲症? “班长,你看得见那里的路吗?”正疑惑间,前面报牛柳说话了,这次牛柳的问话对象是班长韩旭。 “你能看见吗?”班长没回答牛柳的问题,却反问道。 “我看不见,我觉着多走几步都能掉水里。”牛柳实实在在的答道。 然后,他小声问了一个不仅仅是种纬,恐怕其他新兵们也都在疑惑的问题:“班长,我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啊?咱们夜老虎团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打仗的?” “说实话,我也知道的不多,不过我听老兵说过,这是有方法的。”班长语焉不详,边走边说道。 “班长也不知道啊!”种纬忍不住脱口而出。 “废话,我也比你早来没几年,我也不是啥都知道。再说,你们以为夜老虎团的名号那么容易得来啊?真要那么容易,那不都成王牌了!”班长韩旭忿忿的回击种纬道。 “说什么呢?保持安静!”一个矮墩墩的身影从队列旁边走过,低声呵斥道。 是连长高俊岭! 兵们一下子全闭了口,连长的威名可不是盖的,谁要挑衅他的权威那可没好果子吃。 兵们不开口,连长高俊岭却没打算放过。不过,当他问清楚刚才众人的谈话主题时,情绪一下子转变了。 在队列行军里,扯些无关的当然要制止。不过既然是新兵好奇这方面的事情,他却要好好说一说了。 “第一,大家眼睛都是差不多的,除了个别的有问题,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很多人生活在明亮的地方习惯了,头一次夜间行军肯定不适应。只要专门进行这方面的训练,慢慢习惯了就好多了。”连长话匣子一打开,立刻吸引了周边战士们的注意。“第二,要想在这种环境下作战,是有一套战法和技巧的。当年朝鲜战场上,我们武器装备不行,白天干不过美国人,只能夜晚作战,总结出了一套战术战法。比如观察敌人时必须把自己尽量贴在地上,人往天上看,用天空当背景。那时候咱们的人都趴在地上,在天空上有影子的肯定是敌人……” “就是观察天际线!”跟在连长身边的谢参谋忽然插了一句话。 “对,对。”高连长边点头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眼睛不好不要紧,咱们是有偏方的……”说到这儿,连长忽然卖了个关子:“只要你们受得住。” “不是受得住受不住,是必须受住!”谢参谋跟上补充道,似乎在和高连长说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略沉一沉,高连长继续道:“眼睛不好就是缺乏维生素,咱们可是有法子的。一个是熬松树叶子水,一个是喝蛤蟆骨朵(蝌蚪)。就是把一缸子蛤蟆骨朵吞下去就好了。” 听到这儿,兵们都有点浑身冒凉气了,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而搞完恶作剧的连长和参谋,则踮踮地往前去了。 “逗你们呐!”战士们闷了好一阵,这才发现排长刘大成一直走在大家身边,估计是刚才跟谢参谋和连长一起都在,大家光听连长讲话了,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是在朝鲜战场条件太差时用的土法子,现在补充维生素就好了,谁还用那法子。”刘排长解释道。 “真不容易!”种纬开口赞叹道:“咱们的前辈!” “是啊!”周围的兵们纷纷附合。 夜晚的行军速度确实和白天没法比,更何况是这种情况的路面。 途中,一连的官兵们还遇到了返回的车队。为了给这些车让路,全连不得不停下脚步,让出路来让对方先通行。光是寻找宽阔的地方将那四辆柴油翻斗车移动让开主路,大家就好一通折腾。中间有一辆柴油翻斗车还差点开到伏流河里去,战士们废了好大劲才把车弄出来,生生耽误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当黑沉沉的夜色中传来一声喝令:“站住,口令!”的时候,众人知道,宿营地终于到了。 所谓的营地,只不过是位于两座小山中间,一片相对平坦的林地。林地里面已经预先划分好了区域,各个连队互不干扰又遥相响应。现在大家什么都没有,大家只能互相挤在一起,背靠着树休息一下。 每个营区都有专门弄好的简易厕所,摸黑带路的战士特别提醒,只能在营区范围内活动,因为这是被确认过安全的区域。如果随便跑出去解手,说不定会掉到山涧或什么坑洞里,那样可就麻烦了。 列队行军的时候还不觉得,大家身上还微微有些汗,一点都不觉得冷。等到大家席地坐下休息时,才慢慢感觉到山里夜间温度变化之快。 白天的时候,山谷间差不多有二十五六度的样子,加上空气新鲜,置身山谷里感觉还是挺舒服的。可现在一入夜,空气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十五六度,感觉也就十度左右的样子。而山脚下流动的伏流河,更让这里的空气凭添了一份阴冷。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分散着坐,有的已经开始打瞌睡。可时间不长,打盹的人就都被冻醒了。 初秋时节,大家穿的还都是单衣,再加上刚刚行军身上还略微有点汗。此刻山风一吹,战士们竟然被冻得直打哆嗦。没办法,战友们只能凑在一起彼此背靠背,肩挨肩的挤着取暖,却是再难睡着了。 好在战士们在这阴冷的山谷间只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远处山间就传来了发动机隆隆的振动声,运送给养的车队来了。 事实证明,在这种特殊的山地地形和狭窄的道路上,只有柴油翻斗车才是最合适的。这次运送给养的车队就全是这种车辆组成的,运行速度明显提升了不少。 在柴油翻斗车的车斗里,是用棉被包好的一个个大罐子。平时这种罐子都是用来盛水的,这次里面盛的全是菜和米饭,有的是整罐的西红柿鸡蛋汤。 对熬夜行军和在山谷间冻了很长时间的战士们来说,这简直是无上的美味。而且,这些食物用棉被裹了放在柴油翻斗车的车斗里,战士们吃的时候还是微温的,连身上的寒气都跟着消散了不少。 吃完饭,领到了自己的背包,还有一些不知从何处征调来的帐篷,战士们这才开始进行一次像样的扎营。等借着柴油车上的车灯扎完营,各部纷纷歇下,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的事了。 第二天六点刚过,种纬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不过当他走出帐篷的时候,却被值勤的战士告知排长和指导员已经关照过,大家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不过种纬却睡不着了。一个人在山林里散步,顺便活动下身体。 山里的天黑的早,亮的也晚。此时的山间还没褪去夜色的外衣,依然还迷漫着一团团的灰色雾气,给整个山林增添了一种难言的神秘气氛。 忽然间,种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升起,觉得自己的头发和身上汗毛的竖立了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片山林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仿佛几天前在禁闭室梦见黑虎的那个梦境似的。只是梦里是沉沉的夜色,而现在却满是薄雾的早晨。 种纬不迷信,但却知道一些关于第六感和胎儿前意识的事情是经过科学证实的。他不禁疑惑地想,难道那个梦预示了这次任务会发生什么? 不管梦预示了什么,一切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上午八点多钟,大规模的搜索任务开始了。 由于前一晚特一连太过劳累,因此这次搜索任务开始执行的第一序列是特战二连、三连顶在前面打头,一连跟随预备;侦察连、特务连、机炮连休整完毕后轮换。 在指挥部的协调指挥下,一些当地的山民作为向导参加了搜索行动。有了他们的帮助,整体搜索行动变得有序和高效了很多。不过,在面对着拥有制式武器的潜在敌人,参与搜索的全体人员都不敢掉以轻心,全体参战人员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虽然特一连被排在后面,但在连长和指导员的指挥下,一连全体还是按照一线搜索部队的行动要求,模拟进行了搜索演习,种纬很快就知道实战,哪怕是实战演习和平时训练的不同之处了。 第十九章搜索行动 这种大规模的搜索行动,实际上还是耗费体力和精力的。 在搜索演习中,每个班都接照三三式原则进行队列排布,彼此配合掩护着展开搜索。最当先的小组按实战要求先控制制高点,然后后续部队迅速跟进,加强对某一区域的火力控制,然后再由后续部队展开细致、全部的搜索。 这种搜索,就是模拟一旦在某一区域有犯罪分子藏匿,搜索部队要力争做到先予发现,先发制人,先予打击,控制局面,减少伤亡。但是,想到做到这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每个班的战士都要按照实战要求,迅速观察即将展开搜索的区域;再以战斗小组方式低姿突进,迅速而准确地占领火力点或高地;完成控制后,再配合跟进的战友对目标区域进行细致的划分、搜索。而这一切,都是完全按照实战要求进行模拟的。 其次,既然是实战模拟,就必须随时保持战术动作的正确和准确。确保任何一处草丛、树后发现“敌人”时,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开火,直至控制局面。 这样的话,每一名战士都要相当长时间保持弯腰低姿动作的同时,保持行动的迅速和敏捷。手中的枪哪怕弹未上膛保险未开,也要能够随时指向自己负责区域内的可疑目标。战术动作一旦做错,或缓慢,或不标准,或与战友配合有问题,都会听到身后军官的呵斥和痛骂。 可不管是呵斥还是痛骂,任何一个参加模拟的战士也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因为谁都知道这是最要命的时候,现在多熟悉一分,多熟练一点,都是在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实战中保命和争胜的关键。 整个模拟搜索行动中,种纬感觉自己被点名的次数还不是很多,被骂得也不够狠。不少老兵,甚至一些班排长都照样被干部骂了,甚至职位越高被骂得也就越狠。 很快种纬发现,一些新兵或经验不足的老兵被骂后,往往会连累老兵和班排长被骂。被骂的原因无非是班排长没带好人,前面的人挡住了后面人的射界,三人战斗小组都挤成了一团,敌人一梭子就能全干掉一个战斗小组等等。 在别人看来,种纬是众多新兵,甚至老兵当中做的很不错的。可自家事自家知,种纬知道自己远远还达不到实战的要求。 尽管平时训练他做得不错,但这次完全按照实战要求实施战术动作时,种纬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既要在非常短的时间完成观察判断,又要以准确的动作运动到位,然后做好警戒和控制,等待后方战友跟进后配合…… 这一套动作在迅速和严格的要求下做下来,时间一长种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体力在迅速的流失着——实战和训练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此! 因为你要在同样短时间段里,针对不同的地形地貌做出准确的判断;又要按实战要求以远超训练场上的速度,在各种天然地形和障碍中运动到位;而且每次动作都要尽可能追求最准确最好和最快,因为这每一秒和每一个动作都意味着自己和战友的生命,以及最后的胜利。 好几次,种纬都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开始缺氧了,要不是平时基本功扎实,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扎煞着手陷入迷茫状态,或者忘记动作要领站直了身体成了连长口中的“活靶子”。 这就像一个拳手一样, 任你平时练得再好,当你有一天找到对手进行实战的时候,往往会无所适从,平坦训练水平能发挥个三四成都算是心理素质上佳的了。 现在,种纬对新兵不发实弹,老兵子弹不许上膛的要求彻底服气了,再也没有半点不满情绪了。在完成各种战术动作中间,种纬多次被树从中的鸟雀或者虫兽激惹,手指已经触到了板机。也有的时候他意识模糊,甚至怀疑自己的子弹是不是已经上膛,保险是不是已经被树枝刮开的想法。试想如果在实战的时候,这都有可能造成走火和误击,或者暴露目标,或者误伤战友。 多年后,当种纬给新组建的特警队进行培训,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警察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可以完成陌生地域的搜索任务时。种纬什么也没说,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山地环境进行了一次模拟演习。演习的结果是,平均每人都至少犯了六七次足以被人开枪击伤甚至击毙的错误。 “你们以为是特么拍电影吗?还在那亮相摆poss?镜头能找着你意味着你已经凉了!”那一次,种纬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痛狠骂,骂得他们都怀疑人生。 这次实战条件下的演习是非常关键的,种纬通过演习看到了自己的真正差距,整个人也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沉稳。 第一天的搜索行动,上下午各部轮换进行,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下午时分,特警团接到指挥部通知,山外的部队也按要求加入了搜索行动。而且由于不存在交通和补给问题,从山外向山区内进行搜索的部队人员数量多于山区内,预计对整个目标区域的搜索将在三到四天内完成。 听到这个消息,轮到特一连连长高俊岭烦燥了,又多了一群竞争对手! 时间不等人,如果再拖下去,特一连将会站在后面看自己的战友拿下最后两名劫匪。虽然前面两次任务完成的不错,但难度不高的任务始终让他兴奋不起来,他可不想将来看到特三连连长许志利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而且,今天晚上团军犬连的几条最优秀的军犬就将到位,第二天不管是谁打头阵负责搜索都将如虎添翼。 当晚宿营的时候,特一连就被煽动起来了。各班排长开始向战士们痛陈一连和三连几十年来的“恩怨”,包括昨晚被近夜间行军几十里完全是三连因为妒忌一连立下的功劳使的“诡计”,为了争功三连已经调来了军犬,那可是用外汇打德国买来的军犬,明天一上阵,功劳妥妥是三连占了…… 一通忽悠,特一连的兵们不干了,纷纷要去指挥部请愿。强烈要求加搜索行动,不能放着王牌不用,只做二线部队…… 接着不知从哪传出来一个说法,大家应该用部队上常用的法子:写血书,向指挥部请愿! 就在特一连全体战士们嚷嚷着准备写血书,向指挥部请愿时,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来了。 看到团领导来了,特一连的兵们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纷纷找到团长诉苦,顺便“状告”特三连小人行径,为了争功背后使坏,害特一连行军到半夜,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想把一连挤出这次的搜索行动。 看到一连求战欲望很高,团长袁以刚本来还挺高兴的。等听到后面抹黑三连什么小人行径,指挥部被三连蒙蔽之类的话,袁团长一下子火了。 “高老狗!你给我滚过来!”急切之下,火爆脾气的袁团长可不给人面子,直接把高俊岭的外号叫了出来。 这些谣言的始作俑者见势不好,正躲在一边。听到袁团长发火叫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近前。 “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吧?你高老狗怎么也开始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招数了?”袁团长一点情面不讲,指着高连长的鼻子就开骂。 “没,没,哪会那样,我们一连和三连那君子之争……”平时对兵们颐指气使的高连长在团长和政委面前,就像是个偷腥被逮到的猫,低着头一脸贱笑解释着。政委王坤见状,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让各级军官把准备写血书的战士们带了下去休息。 “放屁!你一连的事儿我还不知道,你不发话他们底下哪个小鬼敢跳出来唱戏?”团长怒气不减,哪怕一连的兵们走出很久却还听得清清楚楚。 高连长唯唯诺诺,一直陪着笑脸,脸上露出似乎人畜无害的笑容。 突然间,好半天没说话的政委王坤忽然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道:“这次和团长过来,本来打算看看一连的士气如何,准备安排你们一连明天上的。现在看,既然你们情绪不稳,出了乱子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那还是算了吧,你们还是出局吧!” “对!自己的队伍都管不好,明儿你们还是歇歇吧!”团长袁以刚迅速反应了过来,半真半假似的说道。 “哎,别啊!”明知政委这么说是一计,可由不得他高俊岭不上当。 “怎么?承认了?”王政委这下抓到把柄了。 没办法,无路可退的高连长只好认帐,承认了自己为了能够出任务,授意下面军官煽动战士写血书的鬼主意。 “你看看你干得好事!平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背后净使些见不得人的鬼主意。”政委王坤对高连长好一顿训斥。“你动动心眼也没什么,可不该骗战士们说三连背后搞小动作!让你们连夜行军是指挥部决定的,你有意见吗?” 兵们别的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晚上被训了十几分钟的连长高俊岭挺高兴的,一点被挨骂的消极情绪都没有。 第二十章喋血山林 “领导骂你,那是因为你还行,还有上进的机会。要是哪天领导看见你跟没看见一样,理也不理你,那就证明你完了,连骂都不值得骂了。”事后,高连长煞有介事的总结道,完全没有一点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觉悟。不过,听到他这话的所有人都觉得连长讲的这话很有水平,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二天的轮换果真有了调整,特三连被排在了上午,下午就轮到一连上阵。 从一些参谋和干事那里,兵们也听到了一些从挥挥部传出来的消息。比如二连技战术水平低,有个别人甚至在搜索中摔下了山坡,还要等别人救援等等。据说此战回去以后,特战二连的相关人都要受处分之类。 其实大家都知道,二连的战术水平实际上还是不差的。只不过由于原来的连长被调走以后,代理连长还不能完全管起二连的事情,所以各方面表现不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一连三连争功,二连总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最优秀的军官,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新兵,都往这两个连队集中,其他连队又怎么能不先天不足呢?原来的连长何尝不是感觉在二连无出头之日,才愤然离开! 也许是由于军犬加入,也可能是受特一连下午就要轮换上来的消息刺激,特三连整体表现得都非常兴奋,上午搜索的速度和效率明显超过昨天。以至于专案指挥部和团指都要求他们注意速度,不要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意外还是出现了,不过却不是出在人的身上,而是出在那些用外汇买来的军犬身上。 这些来自德国的军犬看上去真的很不错,一个个长得精神健壮,连叫起来的声音都和国内的狗不一样,发出的叫声都是“欧-欧-”的声音。 本来上至指挥部,下到普通战士都希望这些军犬能起到关键作用,能够通过灵敏的嗅觉找到两名劫匪的踪迹,同时避免突然遭遇时的伤亡。可惜的是,这些无言的战友让大家都失望了。 原来,这些犬买来时都比较小,大部分犬龄都在一岁以内,还没有经过最基本的训练。上级的意思是,特警团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训练这些犬,将来还可以作为种犬,繁殖更多优秀的犬。 可现阶段这些犬,还是相当于没有训练的新兵,光凭着本能在进行搜索。往往山坡上出现个鸟儿,蹦过个蚂蚱,这些犬都要开心地追上去仔细看看,完全没有一点军犬的样子,倒象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再有就是,这些犬还是太小,各方面明显表现出了水土不服。比如这些犬不适应这里的山地环境,有几条犬的爪子被山石磨得鲜血淋漓。而有的则好像不适应这里的水土,居然拉起了稀!弄得当初兴冲冲接下任务的军犬连上下郁闷不已。 指挥部权衡再三,终于撤回了军犬连。与其让这些不成熟的军犬上阵打草惊蛇,还不如让特警团的战士们上。再者,这些军犬毕竟是拿外汇买的,金贵得紧,还是练好了再上阵吧! 军犬撤下去以后,特三连的搜索速度并未减慢,似乎比刚才还要快了些。 上午十点半刚过,好消息传来,发现了劫匪留下的踪迹。 在一处背风的凹坑里,细心的搜索战士们发现有人在此休息过的痕迹。除了人的脚印和坐卧痕迹外,还从土里找到了被埋起来的食品包装纸。从土壤的新鲜程度上看,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刚离开不久。而那些食品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也是最近的,不可能是以前留下的。再加上欲盖弥彰的埋藏方式,已经证明搜索的队伍离这两名劫匪已经不远了。 从上到下,大家都是非常兴奋的,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整个华北地区调用的军队、警察和民兵,总数已经数万,只为消灭这两个亡命之徒。上级已经催问了多次,可这两名匪徒小小露了一面就再无踪迹,弄得所有人都心神不安。如今既然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最后解决他们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不经意之间,被发现匪徒踪迹刺激到的三连又加快了搜索速度。 下午一点就要轮换,如果不能早点找到这两名匪徒,很可能这个功劳又要被特一连拿去。听说昨晚特一连为了能够顶上来,还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想到这一节,三连长许志利就有点暗自憋气。自己能不能在高老狗那家伙面前抬得起头来,三连能不能继续和一连抗衡就看这一战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对前面的搜索进度催促了几句。他一个连长都如此,其他连排主官有样学样就更是如此了。 三排长骆振光是从其他单位调来的优秀排长,是三连重点培养的连级干部后备人选,同时也是种纬和牛柳在新兵连时的连长。这会儿,这位踌躇满志的年轻排长正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座怪模怪样的小山峰。 眼前的这座小山峰,高不过一百五六十米,却是周围这一片小山丘中差不多最高的。如果登上这座山峰,设置上两个观察哨,半山腰再设置上三个机枪火力点,周围至少五公里方圆的范围都能够被控制住。接下来对周边的搜索就将顺利不少,这意味着搜索到两名劫匪的机会又增大了几分。 一声令下,两个班的战士分别从东北、西北两个方向搜索上山,他也提枪跟着往山上而去。 这是一座高大的石山,不时凸出的大块岩石无法绕过,让负责搜索的战士无法展开队形,不得不沿着差不多同一条路前进。 石山的半山腰有一座山体崩塌留下的碎石平台。据引路的向导说,这个地方原来叫“老鹰岩“,后来因为地震山石崩塌,就改名叫“老鹰屁股”了。 “老鹰屁股!”一边登山一边搜索警戒的战士们都被这个名字逗乐了。就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下,五班差不多大半个班都登上了老鹰岩。 站在这个差不多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台上,平台上的景物一揽无余,这时候战士们才知道这里过去为什么叫老鹰台。 只见半山腰间,山体硬生生被横切进一大块,被横切的平坦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圆滚滚的山石,还真有点像老鹰的蛋。看得出来,这些山石都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走在平台上,人不得不随着地形的起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走,还要随时当心别被绊倒。 “那就是‘老鹰屁股’”向导指着平台最深处的山体道:“原来那是个山洞,叫老鹰窝,后来日本鬼子和游击队在这儿打过一仗,用*炸过,前些年地震又崩塌了一部分……” 副班长顺着向导指引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人侧身进出的山洞深深地镶嵌在山体上,猛一看还真像某种动物的屁股。 “啪嗒!”一块小石头落地的声音传来,正是在那山洞里传来。 “卧倒!”副班长一伸手把向导按倒在地,与此同时那个山洞里喷出了一条火舌…… 突如其来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正在山林里迤逦前进的战士们都惊住了。 开火了!终于发现这两个匪徒了吗? 特一连的战士们小小的兴奋了一下,情绪却又迅速的低落了下去。这时候发现,肯定是三连的功劳了,一连这次只拿下了几个笨鸟,注定要被三连看不起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了。 枪声一直在响着,先是带着“突突突”声音的,略有点沉闷的连续射击的枪声;接着便是几声带有明显81式的“嘟嘟嘟”声音的长点射的声音。这下不管新兵老兵都听出来了,这是三连和匪徒们发生了遭遇战,直接交上火了。 枪声还在持续着,在山谷间显得相当刺耳,惊得周边几座山上的鸟雀一通乱飞,却又久久不肯落下。 忽然间,轰然一声大响,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把正在四处乱飞的鸟儿们惊飞得更高,叫得更加凄惨。 随着*的爆炸声,枪声一下子沉寂了下去。山林间一下子回复了宁静,只是这宁静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感觉。 忽然间,又是连续两声*的爆炸声。紧接着,枪声再次激烈的响了起来。这次明显是81杠的枪声更多更大,显示三连似乎已经占了上风。但仔细一听,夹杂在81杠的枪声中的,那种有些沉闷的枪声却依然连续地响着,显见得对方一直在顽强的抵抗着,而且一直是在用连发的方式进行扫射。 这次连续射击进行了足有一分多种,然后枪声就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安静得仿佛山林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 “咱们的人吃亏了!”六班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听着枪声,副排长的一句自言自语让大家猛然醒悟了过来。 那突突突的枪声始终在持续着,哪怕*爆炸声响起,也没能让它停顿多久,这表明劫匪一方的人始终活着,而且没受到大的伤害,依然可以开枪反抗。 第二十一章凶险局面 至于三连一方,明显是和对手交手了两次,至于战果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这种遭遇战对搜索一方是很不利的,如果劫匪一方占据了有利地形,三连恐怕是要吃一些亏的。不过,三连兵强马壮,想来很快就会发动第三次攻击,消灭最后两名劫匪这份功劳应该非三连莫属了吧? 让众人失望了,三连的第三次攻击始终没能发起。山林里恢复了平时的宁静,受惊的鸟儿渐渐的又开始归巢。 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一阵杂乱的跑步声自前方的山林间响起,听起来倒有几十人的样子,直接向西边伏流河方向去了。听声音应该就是处在搜索位置的三连的人,往伏流河去了。他们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好象不妙!”种纬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自枪声响起,一连各班排也集结了起来。毕竟匪徒已经现身,再进行模拟演习是没意义的。 “为啥啊?班长?”牛柳离种纬最近,直接开口询问道:“是不是抓住那两个家伙了”。班长韩旭神情复杂的看了种纬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班里其他老兵看向种纬的神情则透着紧张和严肃。 “刚才枪响了两阵儿,咱们的枪声始终没法完全压制对方,三连应该是吃亏了。刚才那群人往河边跑……”种纬顿了顿才继续说出了他最不想说的判断:“有可能是有伤员……” 说完自己的判断,种纬才回答牛柳的问题道:要是真抓住了那两个家伙,哪怕一个,哪怕击毙,你觉得三连还会是这动静吗?早喊得震天响了…… “就你话多!”种纬的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人噎了回去。不用转头种纬就知道这又是那死人脸的左排副说话了,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转身躲到一边去了。 扑扑扑的跑步声响起,接着团部通讯员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高连长,高连长在哪儿?”有人给他指了个方向,通讯员一边转身往那边跑一边对大伙说:“一连的,集合吧,马上轮到你们啦!” 一连的气氛立刻紧张凝重了起来。别看昨晚大家闹着写血书求战时热情都挺高涨的,但真的要和劫匪真刀真枪开干了,大家也都紧张了起来。 重新集结起来的一连被人带领着,向一座不高的小山峰赶去。那座小山峰远看似乎和其他山峰并无不同,近看才发现那山峰的中央似乎被一股无形的神力砍了刀似的,在半山腰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平台。 山脚下,其他连队的战友目送着特一连登山;而在山路上,则是零零星星撤下来的,三连的战士们。 三连的兵们都沉默着,看向一连的目光透着无奈和复杂的眼神,很多人都紧紧的抿着嘴唇,神色疏离。 不用说话,只看三连战士们的神色就知道,三连遇上了麻烦,吃了大亏。任一连和三连平时有多不对付,还经常对着干,可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团的战友,私下里搞点小动作是难免的。可真遇上麻烦,大家的兄弟情谊还在。 “三连的,打起精神来!一连兄弟给你们撑腰!”特一连的队列里,不知哪个兵牛皮哄哄地说道。 谁知道,回应他的是三连战士饱含愤怒情绪的冰冷眼神,把那个屌兵后边想说的话直接给噎了回去! “谁在说话,闭嘴!”一连队列前方传来严厉的呵斥声,那个说话的兵立马不吱声了。大家都听得出来,出言呵斥的是特一连“两狗一飙”之中有“疯狗”之称的一排长国勇超的声音。 特警团有个说法:特一连是动物园,下连当兵像牲口。练好了象疯狗,练不好不如狗。连长是老狗,贪吃护食又护崽儿;一排(长)是疯狗,全排训练累成狗;尖刀班长是飙子,浑拙闷楞有一手! 实际上,这“两狗一飙”正是特一连最牛最屌,却也最让其他连队不得不服气的三位。 连长高俊岭,外号“老狗”。高连长出身武术世家,据说还是山东一个武术门派的掌门人。打十几岁当兵时起,就是全集团军闻名的牛人,军事训练没人敢和他叫板。有人评论他:当兵时象狼狗,谁不服就咬谁;带兵时象疯狗,谁不行就朝谁汪汪;当连长时变成了老狗,对上面厚着脸皮什么好要什么,对下面的兵像对小狗,练好了当宝护着,练不好就呲牙。 一排长国勇超,外号“疯狗”。一排长是高连长带出来的兵,也是自幼习武出身,进了军营谁也不服的主儿。结果不幸到了高连长手下,白天还乍乍乎乎的和人叫号呢,当天晚上拉着高连长搞了点友谊切磋,第二天就学会作人了。打那儿以后,国勇超就取代了高连长当连长以后带兵不方便干的事。由于他姓国,叫白了就变成了“狗”的音,再加上他说话办事的作派,时间不长他就戴上了疯狗的帽子。私下里,兵们都叫他狗排。 三班长张彪,外号“飙子”。民间有“九狗一飙”的说法,张彪这个外号也是由此而来,也暗指特一连的狗性一脉相承。张彪倒没从小习过武,但自幼就身强体壮,在家乡掏鸟揭瓦,打架惹祸的事情没少干。进了军营却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家一般,在一排长手下历练多年。凭借着带点虎劲儿的管理方法,把作为全团尖刀的三班带得风声水起,把一帮从各班排抽调的刺头老兵管得服服帖帖。 有了狗排长这声呵斥,一连的战士们都安静了许多。然而接下来看到的,却让兵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接近半山腰那个平台的时候,地面上开始大量出现一些斑斑驳驳的黑红色斑块,离平台越近就越多。这些斑块洒落在山路上,有些已经被上山下山的脚步弄乱,有些似乎被人为遮盖已经模糊不清,还有些则隐藏在路边的石缝杂草从中。 当战士们的目前仔细看过去时,那些落在杂草叶片上的颜色,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血! 一切都明了了,三连受到了伤亡,而且伤亡不小。 一连连沉默着替换下了顶在最前面的三连,进入了预定位置。 直到这个时候,战士们才近距离看到那个平台的样貌,众人的心里不由得一下子沉了下去。 只见在崎岖的山路尽头,一方四面陡峭的山石平台横嵌在山体上,上下平台的唯一一条山路不过三米来宽。平台其余几面山石陡峻,坡度几乎都在八十度左右,想要攀上去难度很大。 从远处看,平台深处就是同样陡峻的山体,据说在那片山体上有一处被称做“老鹰屁股”的狭小山洞,斜对着连接平台的山路。刚才三连正是在刚刚上到平台上时,和藏在山洞里的匪徒发生了遭遇战,结果三连吃了个大亏。 一连到的时候,营长和教导员也已经赶到了平台位置。教导员正带着几个营部的战士,用山路边的土试图遮掩地上的血迹。仅从那几个战士有些青白的脸色上看,三连吃的亏着实不小。 跟随一连过来的团部谢参谋和几位营连干部正围在那里商议着什么,三连长许志利和一名向着便装的向导也赫然在烈。只不过与三连长那黑得象锅底的脸色不同的是,那各便装向导则是一脸的惊恐,整个人都是微微的哆嗦着,显然方才突然爆发的战斗让他受惊不少。 一连的人不少,全连都挤在平台下面约五六十米的山路上,很快就施展不开了。后续团部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一时间弄得平台下面的山路上人挨人,挤做了一团。有些战士不得已,已经被挤下了山路,站在陡立的山坡上,只能靠抓着山坡上生长的小树和灌木才能勉强稳定住身体,保持着平衡。 很快,团长袁以刚、政委王坤及此次剿匪指挥部的一班人也来到了现场。 团长看了看现场纷乱的环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和一群大大小小正在商量情况的干部们一商量,就传下了命令:除了留下一个班的守卫力量,扼守住唯一通往平台的山路路口,其余的所有单位人员和特一连全体指战员一律往下退,退到距离山腰平台约两百多米的一处缓坡处待命。 命令一下,山路上很快安静了下来。 大约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样子,山腰平台位置传来电音喇叭的喊话声。大致意思还是告诉劫匪,你们已经无路可逃,立即投降,接受审判云云。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大战之前必走的过场,谁也不会相信杀害了那么多人,又和三连大战一场的匪徒,会这么简简单单的放下武器出来受死。 一开始,平台上还响起了几声56式连发的射击声,几句歇斯底里的骂声回应喊话。到最后,藏在山洞里的匪徒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再也没开一枪,没发出一点声音,摆明了是要顽抗到底了。 十几分钟后,一群军官来到正在休息的一连战士们当中。随后,一连以排为单位召开“诸葛亮会”,讲解当前形势,分析下一步的具体战法。与此同时,一队工兵连的战士拿着各色工具也赶了过来,他们超越了一连的位置,往山腰平台去了。 第二十二章诸葛亮会 团部的参谋因陋就简,在地上用水和泥土很快就弄出了一个简易沙盘。看到这个沙盘,很多官兵都直咽口水。这地形,太特么凶险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山腰平台地形很是特殊。如果要发起强攻的话,目前除了那条仅仅三米左右的山路外,别无他途。现在工兵已经上山,就是希望能找到一处能架设云梯的位置,拓展出另一个,或另几个攻击点。但目前为止,已经看完地势的各级军官都对这个设想信心不足,在山林间架设云梯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不仅如此,据向导讲述和已经观察过平台地势的三连长许志利讲,由于那个平台略带缓坡,那个叫“老鹰屁股”的山洞里面的匪徒现在算是占据了绝佳的地形,任何人想要登上平台都会处在山洞火力的射界之中。 平台两侧倒是有一些山洞射击的盲区,但这些盲区下面是十几米高的陡壁,工兵连架云梯的难度实在是太大。即便架设好云梯,人上去了,平台两侧遍生的荆棘也会给进攻的战士造成很大的麻烦,这时只要山洞里扔出颗*,上平台的战士根本就是无处可躲。 不仅如此,据那名向导讲,当年日军侵华时还在这个平台与游击队发生了一场战斗。 大约是在抗日战争后期,有一小队游击队员被日军追赶,上了这个平台,然后同样躲进了山洞里。日军追至后,动用了一个小队的人马攻打,结果死伤惨重。 日本人不甘心,又调来了一个中队携带重火力对山腰平台一通猛攻。可结果是除了把一些山石从山上崩了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从白天一直打到晚上,疯狂的日军又组织了敢死队去炸山洞,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后,好不容易把山洞洞口炸塌。等清理完洞口才发现,游击队员已经趁夜色从后山的另一个洞口成功退走了。 损失惨重的日本人气急败坏,为了防止这个山洞再被游击队利用,他们在山洞里放置了大量*,把山洞前后山的洞口全部炸塌,这才带着一堆死伤日军退走。 这个山洞被炸坏以后,一封就是几十年。一直到后来地震,山体再一次坍塌,这个平台上的山洞入口才再次露出来。 再次出现的山洞格局和原来有很大的变化。现在从山洞入口进去,左拐只有一个三十十多平米的山洞可以进人。从山洞到后山那个出口,则还是一直被山石封死的状态,倒是不用担心两个匪徒逃跑。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个山洞的入口是个喇叭口形状,开口大,洞口却很小。洞口只有不到一米的宽度,高不过一米八几。但在洞里向外看射界却很宽阔,几乎能够控制平台全部的宽度。想要采取强攻,其难度比当年日本人进攻的难度还要大。而且进山洞两米到底后,左拐三十多平米的山洞可供匪徒藏匿。何况子弹打进去不能拐弯,匪徒只要躲在那个拐角位置向外开枪,就能伤害所有强攻的人员。 同样别扭的是,这座小山不高不低,从相邻的小山上用远程火力进攻这里,往往很难准确威胁到山洞。即便是可以看到山洞,也会因为弹道太远,会受到树林和灌木丛影响射界和射击效果。 讲解到这里,基本上所有的情况就都告诉大家了。而开诸葛亮会的目的,就是要大家开动脑筋,群策群力,共同想出克敌致胜的办法。 诸葛亮会是解放军自建军以来的传统,也是非常有效的战术工具。尤其是在通信落后的年代,充分的战前沟通和情报分析,能够让每一名士兵都站在指挥员的高度理解战场,从而避免因信息沟通不便造成的战场混乱。这一点,就连跟志愿军交过手的美军都予以承认和学习。 用*炸、用火箭筒、用*、从山顶扔柴禾烧…… 战士们很快就出了一大堆主意,唯独没人提强攻的主意。谁都不傻!不管是军官还是战士都看得出三连吃了瘪,大家也都有意回避着三连的伤亡情况到底如何。但从军官们的态度上看,三连受的损失让他们根本不再想强攻的事情。 用*炸?用人送*吗?那就等于强攻,伤亡不可避免,不采纳…… 用火箭筒?对不起没带,只带了几门可以曲射的迫击炮,用不上,不采纳…… 用*?平台边缘距离山洞有五六十米,远了扔不准,近了徒增伤亡,不采纳…… 从山顶扔柴禾烧?这是秋天,你要把这一大片山林都烧了么?不采纳…… …… 一来二去,战士们提出的若干想法都被一一否决,现场渐渐有些冷场。 种纬一直盯着那个简单的沙盘,他心理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办法,但他却一直没说出口。 他在心里不断盘算着自己的设想,思忖自己的战术办法是否可靠可行。一连进行了几遍推演,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他望着排长刘大成开口了。 “排长,我有个想法”种纬怯生生的道。 “说!”刘大成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我想,我有一个条件,不知道能不能……”种纬踟蹰地说道。 “说说看!”刘大成的话音透着催促。 “如果我的方案能够通过,能不能让我去执行?您看我这儿还在禁闭期呢……”种纬期期艾艾的道,面上表现出的那种可怜的样子,和他之前好兵苗子的作派完全不同。 刘大成目光沉稳地盯着种纬,脸上没有一点情绪表达。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你的办法能不能过是一回事,谁执行更是另一回事,我说了都不算!”看到种纬有些要泄气的样子,他又略顿了顿道:“假如你的方案不错,哪怕别人执行,相信连里排里都会记你一功,你明白么?” 看种纬点了点头,刘排长鼓励道:“说吧!” “嗯……我没看到实际地形,仅仅从这个沙盘看,我觉得还是可以来个从天而降……”种纬指着那个粗糙的沙盘道:“从这里用攀登绳垂下去,到达这个位置,这是洞*击的盲区,然后再用*包……” “不可能!你知道那儿多高?”刘大成还没说话,一个营部的干事就打断了种纬的话:“二十多米,七八层楼啊!谁行啊?这可不是攀登训练,保险绳什么的倒是都有,可一个不小心……就完了!” “我觉得我行!”种纬对干事的诘问还是有准备的。 “切!”干事鄙视地对种纬道。他知道种纬是新兵中少见的牛人,但他仍旧不认为种纬能完成这个任务。毕竟特警团改编时间才刚一年,练攀大绳这种特战技能时间可不长,应用到实战中的机会更是一次都没有。因此,他还是想找一个稳妥些的战法。 不过他刚表达完自己的不满,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旁边的刘大成就拍了拍他的腿,和他耳语了几句,这个干事后面的话就没来得及说出来。 刘排长是知道种纬的攀爬水平的。 虽说种纬是新兵,但由于整个特警团也是自改编之后才开始接触特种战法,攀登训练才开始不久,所在新兵老兵在这方面几乎是同一起跑线。而由于种纬从小就非常系统地练习单双杠,身体的核心力量和协调性远比寻常战士强得多,因此在攀登一项一直是特警团顶尖的水平。 不过即使这样,刘排长也不太赞同种纬这个听起来有些疯狂的主意。他打断干事的话,主要是不想打消种纬和其他人的积极性。 “你要是下来以后被洞里的家伙发觉,一颗*你就完了。”一直冷着脸的左排副在一边说话了,他已经在思考这个方案的细节了。 “有两个办法。”种纬显然已经深思熟虑了:“第一,可以先从山顶上往下扔柴禾,未必点着这些柴禾,但只要把他们丢下去,那两个家伙肯定会被影响,也会影响他们的视线;第二,可以安排狙击手远距离向洞*击,一将三慌啊!只要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只要一下到下面……”说到最后,种纬看到左排副那张冷冰冰的脸色依然,但眼神已经放松了许多,显见大佐是被自己说动了。 “不行不行,这个招儿还是太冒险了,一旦出现意外,那是必死……”营部干事还是不同意,只是说到“死”字时还是停了口没往下说。 “风险有点大!”排长刘大成说了五个字,然后就陷入了深思。 “排长,我觉得我们还是实地再看看,再决定,还是有机会的。”种纬不死心,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还在犹豫的刘排长身上。 “我觉得有机会!”僵持了好一会儿,排副左震还是用以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说话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要不然再看看?”排长思忖了一下,转头问营部干事道。 “好吧,一会儿让你们全都死心!”营部干事有些不满众人的态度,自己可是在为他们的安全考虑的啊! 第二十三章实地勘查 排长刘大成、营部干事、排副左震、种纬和他的班长韩旭几个人站起身来,一起向临时指挥部走去。现在现场已经被控制了起来,私自上去看现场是不被允许的,必须要征得领导同意。这样也好,他们可以顺便向领导汇报一下本排刚才开会的结果,提出自己的作战方案,看看领导是什么意思。 二排长刘大成带队到达临时指挥部时,其他几个排的排长和骨干也都到了,大家正围成一个大圈子商量着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方案。不过,看他们一个个脸带愁容的样子就知道,大家都没什么特别好的主意。 当刘大成代表二排把诸葛亮会的研究出的方案向团长等人汇报以后,众人积极的反应也是瘳瘳。 “太冒险了!”团参谋谢金广连连摇头:“这和直接强攻没什么区别。” “不可控因素太多了,不好办,关键是没法配合!”另一位参谋也明了表态度。 紧跟着,另位几个连排的军官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主要问题还是这种战法和强攻无二,以前从未干过,把握不大。看着众人大多持否定的意思,种纬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却插不上话,只能干着急。 看到反对的意见占绝大多数,二排长刘大成也有些不坚定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继续坚持好,还是主动放弃自己刚才的意见好,只能看着聚拢在一起的众人一起保持沉默。 现场一时冷了下现,没一个人主动答话。 “这主意谁出的?”冷场中,忽然有人开口问道,那种不屑的口吻和慵懒的讲话态度,大家不用看就知道是有着“疯狗”之称的一排长国勇超。 这位疯狗排长在面对众人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懒洋洋的,略带点鄙视的讲话态度。除了面对团长、政委,和一手把自己带出来的一连长高俊岭,对其他人,这位疯狗排长看谁都是带点鄙视的意味。没办法,人家也确实有鄙视其他人的资本,很多科目成年到头也看不到人家练,但只要一上手就是集团军标兵级别的,那成绩就是他牛气冲天的底气所在。 见到疯狗排长询问,二排长刘大成虽然看不惯对方的态度,但也不能没有表示。他略略侧了和侧身,扭头望向站在最外圈的种纬。 见排长向自己示意,种纬急忙身前靠了靠,开口答道:“报告,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哦,是你啊!有点意思。”看见种纬现身,狗排长先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接着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比微笑。弄得众人都觉得很是意外,这条疯狗到底怎么了,没见过他向除了团长政策和高老狗之外的谁露过笑脸啊! 狗排长为人虽然狂傲,但对于有两下子的人,还是会保持起码的尊重的。种纬在新兵连的表现就非常耀眼,到了作为全团尖刀的特一连后更是突出,甚至有几次训练中还让他一排三班的老兵小小的吃了几个暗亏。 他已经盯上种纬了,只要时机合适他就准备把人“抢”进三班。在他眼里,全团的尖刀只有他的一排三班。三班的兵必须和他一样,是全团,乃至全军都最屌最牛的兵。 见国勇超这副嘴脸,二排长刘大成哪里还不明白他想得是什么!可是他纵有不满,也没法在这种环境下表现出来。当下只是不动声色的侧向移动了一点,把种纬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注意到了刘大成的这副表现,狗排长国勇超私毫不以为意,甚至脸上还露出一种流氓般挑衅似的笑容。 “哎,哎,你是说人有点意思,还是说这个方案有点意思,说清楚。”看到国勇超这副表现,一手把他带出来的连长高俊岭哪里还不明白他脑子里盘算着什么。只不过他对国勇超心里的小算盘不感兴趣,这个时候主要目标是两名劫匪,其他都是后话。 “噢,我是说这主意有点意思,虽然难度大了点,但至少比强攻强。那里头两支枪啊,谁不服谁上,反正我不会让我的兵去送死!操,咱们又不是日本鬼子。”这家伙讲话百无禁忌,什么死啊活的直接就讲了出来,听得在场的军官们都暗暗摇头。 对于种纬提出的作战方案,由于有了一排长国勇超的强力支持,这个方案一下子就变得重要了起来。尤其是在各排都研究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情况下,这个方案就值得大家好好讨论一下了。 众人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几个级别,不断互相沟通交流着,分析着这种方案执行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难度,配合等等相关问题。 许久,团长袁以刚用手中的树枝敲了敲眼前的地面,打断了众人的自由讨论道:“老贾,你那边怎么样了,能支撑几个点?” 老贾叫贾天宇,是工兵连长。听到团长发问,他赶忙回答道:“难度挺大的,现在只能做出两架云梯,而且上面横梯只能供四五个人上去,多了实在不安全,毕竟太高了。” “四五个人?!能顶什么!”袁团长闻听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 面对团长的不满,贾连长没法回答,只好不说话。他也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竖起两架七八米高的云梯,横架上供人行走的横梯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但要在这样的地形上靠这个发起进攻,他也觉得实在是不靠谱,危险性太大。 “你们那个,想的挺好,能成吗?”沉默了一下,袁团长又转过头问二排长刘大成和表露出支持想法的一排长国勇超。 这个问题很大,也很笼统,让他手下的这些军官们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现在已经派人去弄火箭筒了,还有*……”团长慢条斯里的说道:“就算今天到不了,明天应该也差不多了。我的想法是:不差这一天。” “可是,上边的意思是尽快解决,闹得太大了。”旁边的一个参谋见状,小心翼翼的插话道。 “我管他呢!我只对自己的兵负责。”袁团长的回答硬梆梆的:“再说了,这俩家伙都封在洞里了,饿也能饿死他们。早晚的事,急什么?哦,就为了他们向上面汇报好听,我就得往里掂人?那不傻b么?老子才不干呢!” 一听团长又开始爆粗口,政委王坤不由得苦笑着拍了拍腿,算是制止自己的老搭档跑偏。毕竟旁边还有指挥部的人跟着,虽然他们没法直接控制和命令部队,但哪个嘴碎往上面传几句话,总归是对特警团不好。 “这个地形,恐怕就算是火箭筒到了也不好弄。毕竟太近了,顶到鼻子跟前打,射手的安全一样没法保证。”政委王坤语气平和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特警团里能公然和团长袁以刚唱反调的,也只有他了。 “还有,*还是要慎用,一旦搞不好,这片山林……”说到这儿,政委王坤摇了摇头,极为温和的否定了团长的意见。 政委否定了团长,一时现场又出现了冷场。 “报告!”种纬实在憋不住了,这可是他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他怎么能放过? 一声报告,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袁团长斜了种纬一眼,对这个平时表现极好,却又惹下祸来的新兵这时候插话颇为不满。 “有什么事?说吧!”政委王坤倒是面色如常,温和的向种纬道。 “我认为,我们可以到现场再具体看一看,评估一下刚才的方案。”种纬大着胆子说道,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个热闹,这可是关系着自己前途的作战方案啊! “也好!”沉吟了一下,政委王坤转头对袁团长道:“反正咱们还没亲眼看地形呢,现在工兵已经架好了,正好过去一块儿看看。” 政委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同时还表明是“顺道”过去看地形,“正好”工兵也架好了的云梯。一番话,给足了团长面子,又委婉地把团长想把战斗推到明天的想法放到了一边,避免有人急急忙忙给上面打小报告会对特警团造成的麻烦——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好!走——”袁团长和政委相交多年,自然明白王坤的意思。当下他也不再坚持,带着一众人等往山腰平台走去。 当众人走到距离山腰平台还有二十余步时,工兵连贾连长带着众人向左一拐,就走上了一条刚刚搭好的木质栈道。 由于时间仓促,这木栈道是用四根树木捆扎制成的,下面用木桩钉在了山岩土缝之间。由于这木质栈道承载力不够,所以人一走上去便会微微的晃动,一次只能上去四五个人。 第一拨上去的,是团长、政委、参谋长和一连长高俊岭。几个人顺着木栈道向平台左侧走去,然后再手脚并用地爬上云梯,爬到最上面又爬上一个横悬在半空中,用云梯和几根立木架起的另一条木栈道上。站在这条木栈道上,稍稍直起身,就可以看到平台上的情况。 第二十四章方案论证 几位领导认真的看着,不时低下头来悄声交流几句。现在他们正处在匪徒的枪口之下,只要稍不留神露出头去,匪徒就可以在五六十米的距离外的山洞中开火。 在这个距离上,枪法已经不如运气重要了。更何况他们几人一个都没戴头盔,中弹的后果人所共知。好在,直到他们下来匪徒都没能发现他们,一声枪响也没响起。几分种后,他们几人顺利返回。 “你们几个也去看看吧!有什么话呆会儿再说。”团长袁以刚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的对一排长国勇超和二排长刘大成道。 一排长国勇超跟刘大成和种纬示意,几人都摘下了泛着光的钢盔,然后当先走上了木栈道。钢盔在这时候是会造成麻烦,让匪徒更容易发现他们,所以他们和刚才上去的几位领导一样,都没戴钢盔。 守在木栈道口的是外号“飙子”的一排三班长张彪,他把种纬让过去后,还不等刘大成迈步,膀子一晃就堵住了他的去路。然后第三个走上木栈道,把刘大成硬生生给挤到了第四位,和种纬分离了开来。 刘排长在后面气得直喘粗气,可这个时候实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他只能暗气暗憋。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飙子这是在给一排长和种纬创造沟通的机会。根据以往经验,一旦疯狗国勇超动了心思,八成自己是留不住种纬了。 很快,四人到达位于平台下方的木栈道上,纷纷小心翼翼地微微站直身子往平台上张望着。 这个平台呈扇形,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扇形最下面那条弧的最左侧位置。对面的山洞正对着右侧的山路,侧向对着他们几人的位置。山洞看起来黑黝黝的,象一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鬼洞。 那个洞的洞口呈椭圆形,不过却是窝在山体深处三米多的深处,从洞口到山体外边呈现出一种喇叭口的形状。乍一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某种动物的排泄位置。 看形状分析,估计这个洞口原来是个山洞的洞室位置。随着山洞外面的部分崩塌,新露出的山洞洞口就呈现出了这种窝在山体里面的格局。 整个平台的地势呈内高外低的样子,最里面的洞口与平台的最外沿估计有个两米多不到三米的高差。好在这个高差还算均匀地分布在半径五六十米的扇形面积上,人站在平台上,倒不容易发生从平台上滚落的现象。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个高差,这个平台上才没有存留太大块的石头。不过,这平台上触目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人走在上面根本不可能走快。如果真要强攻的话,进攻一方速度快不起来。再加上内外高差,使洞内的匪徒可以从容的以上打下,强攻的困难可想而知有多大。 种纬注意到,在一些平台的石块上,留着清晰的黑红色痕迹,那应该就是三连战士留下的。只不过由于种纬他们站的角度太低,无法看到更多的战场痕迹。 再抬头向上望去,朝向平台这一侧的山岩倾斜角度约有七十多度的样子,高足有二十五六米,山体可以说是相当陡峭。山岩上只有不多的一些藤蔓和横生的小树,由于数量不多,营养不良,这些植物都不大会影响从山顶滑降下来的人员,但一些枝叶的掉落却有惊动洞内匪徒的可能。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种纬心中暗想到。 整个平台上,百分之九十多都处在洞口的射界之中。只有洞口右侧,贴近山岩那片狭小位置可能避开洞口的火力打击。现在他们几人所处的木栈道位置正好在那片狭小空间的侧对面,可以比较完整的一览全貌。 那是一处面积只有大约三四十平方米的半月型地带,地面上从生着荆棘和藤蔓。按照种纬的设想,他如果从山顶滑降下来,必须准确的落在那片洞口的盲区中。然后做好调整,把足够的*扔进那肛门一样的山洞中,就算大功告成。 几分钟过去了,站在木栈道上的四人谁都没说话,都在认真的观察着。 终于,领头的一排长国勇超低声问几人道:“都看清楚了吗?” 几人都小心的尽量用最小的声音回答道;“看清楚了。” “那咱们下去吧!后面一帮人等着呢!妈的,都是光动嘴皮子不上阵的,就会给老子找麻烦。”国勇超嘴里抱怨着,眼睛还停留在那山洞上。就在其他几人转人欲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没头脑的说了一句:“妈的,什么老鹰屁股,简直是个b么!” 一句话出口,除了种纬这个顶多算个大男孩儿的兵外,其余两人都忍不住嗬嗬嗬……地笑出了声。 几声不高的低笑,却足以惊动洞里的匪徒。 “哒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横扫过来,吓得几人本能的一低头。子弹的弹着点离四人极近,溅起的石子和小砂粒被扬起来,落在几人头顶还真有点生疼的感觉。 其他三人还好,都算是从军多年的老行伍了,低下头继续往下走就是了,种纬却被这近在咫尺的枪声吓的不轻。以前只在靶场上听枪声,今天自己却是在靶子的位置上被别人瞄着,说没心理压力那绝对是骗人。别看他一心想戴罪立功,可真到了真刀真枪的场合,体会生死就在一线间的感觉时,他的心里没法能够保持从容了。 “你还行么?”哪怕短暂的犹豫和彷徨,也被他身后的一排长国勇超发觉了。他弓着腰,脸上带着一丝看笑话似的冷笑问种纬道。 看到国勇超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种纬忽然感觉被刺激到了。他知道,如果自己此刻表现出丝毫的犹豫,这个任务就不是自己的了。自己之前的设想恐怕也不会有人去实现,一切的一切都将归零,自己还将是那个犯了错误在禁闭期的兵…… 想到这儿,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气冲上了种纬的大脑:“没事儿,第一次给人当靶子,有点紧张。”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若要表现得太过沉稳就不太现实了,象国勇超这样经验老道的军官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骗他。 果然,国勇超非常不礼貌地从侧面盯着种纬的眼睛看了几秒后,终于收起了审视的目光道:“正常,再正常不过了。我头一次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魂儿都快飞了。结果我一拳就把那家伙的下巴打骨折了,比你那一*狠多了!” 这边正说着话,只听见头顶的平台上忽然响起两声*的爆炸声,接着山路位置传来几人“冲啊,杀啊”的呼喊声,紧跟着便是八一式的射击声。 这是要强攻了么?种纬吓了一跳,刚刚还在担心伤亡呢,现在怎么就要强攻了? 看到种纬爬在云梯上一脸紧张担忧的表情,国勇超歪着嘴笑了笑,痞子似的道:“这是三班弟兄们逗那俩小子玩呢!哼,要不是上面逼得紧,我那些弟兄能把这两小子逗弄疯了,让他们把子弹都打空喽!” 从云梯上下来,种纬才知道刚才真的是守卫平台口山路的三班在佯攻。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准备着,当听到平台上枪响的时候,立刻向平台上面佯攻,吸引两名匪徒的火力,为种纬等人创造平安返回的机会。等种纬等人安全返回,他们那边的枪声也就跟着停了。 听到这些,种纬——这个训练上的尖子,实战上的菜鸟,禁不住在心里赞叹。这种不需要下命令的佯攻,与这边配合之好,简直天衣无缝,显见多好的心理素质和战术意识。 但,佯攻……种纬心里的两扇门忽然打开了,刚才一直想着的如何在不惊动洞内匪徒的情况下,成功滑降的办法已经有了。 既然种纬这一组惊动了匪徒,团长袁以刚就没再安排人上去看。用他的话说,看沙盘也是一样的。看到一堆参谋营连干部吃瘪的样子,种纬忽然想起了刚才国勇超在上层木栈道时的抱怨:都是光动嘴皮子不上阵的,就会给老子找麻烦…… 难道,国勇超刚才是故意惊动那匪徒的? 想到这里,他向国勇超望过去,正看见国勇超那一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表情。难道是真的?可这也太嚣张了吧?这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啊? “怎么样?你们看得怎么样?还有想法吗?那个兵!你呢?还有胆子吗?”一见袁团长就连珠炮似的发问。 “报告!”种纬很守规矩的立正答道,听到团长稍息的发令后才放松自己的身体,但仍以标准的立正回答道:“这确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死地,强攻难度很大!” “哦?”袁团长心里已经有了些主意,却没料到种纬会直接承认这个地形的危险。他以为此刻种纬该表现得信心十足,并且勇于争先的戏码才是。 “怎么?打退堂鼓了?”政委王坤眯着眼睛,在一边和气的问道。 “报告!没有!”种纬把心一横道:“我认为按照我刚才的设想,机会很大。” “呵呵,看完了现场还嘴硬?说说!”这下袁团长觉得有意思了,但他还是冷笑了一声道。 第二十五章最终人选 “报……”种纬正要第三次报告道,却被袁团长直接摁了回去:“直接说!” “是,目前我在一连攀登成绩是在前三名的,滑降这面山崖,我有把握在一分种内完成。下到地面后,只要找机会把一包*扔进洞去,基本就解决了。”种纬的话一旦出口,干脆也就放开了。 “切,小马乍行嫌路窄啊!”袁团长看着信心十足的种纬淡淡的笑了。成不成放一边,他就喜欢看自己手下的兵信心十足的样子。 接着,他的脸色忽然一变道:“我问你,快三十米的滑降距离你怎么能保证落准位置,落在射界里你就死定了。” “我已经有办法了!”看过现场的种纬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可以在山顶和山下安排步话机,一旦我偏离位置,山上山下都可以用旗语通知我,让我调整方向。我就可以顺利的落到预定位置上。 “还有!”不等团长发问,种纬继续道:“我在下降的过程中,可能会碰落一些枝叶,可以安排其他战友在下面佯攻,吸引匪徒注意,这样我就可以在不惊动匪徒的情况下成功落位。” 二排长刘大成面上严肃,心情却是不错的。虽然还没来得及和种纬沟通,但种纬这番回答也是可以拿高分的。 谁知道听到这些,团长袁以刚脸上浅浅的笑容却慢慢的消失了,他继续问道:就这些?语气却已经转冷。 还有什么?种纬快速地在大脑中盘算着,却再难找出什么值得说的东西,一时语塞。 “还是个新兵啊!”看到种纬再说不出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团长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几个呢?一起说说吧!” 听到袁团长吩咐,几位对平台环境有过深入研究的军官和刚才看过平台格局的几个军官开始陆续发言。随着众人的分析和判断逐渐展开,种纬渐渐明白了袁团长刚才那句——“你还是个新兵”那句话的含义。 自己想得太片面了,视角也太窄了。自己所想的那个所谓的方案,和这些军官和参谋们所研判出来的内容和方案相比,简直连十分之一的内容都到不了。自己唯一被众人肯定的,就是从山顶滑降爆破的进攻方式,算是独辟蹊径,而其他方面的错漏之处则被众人一一补足了。 很快,几轮讨论下来,一个全新并且完备的作战方案呈现了出来。接下来,就是这个方案最重要的执行人选择了,种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哪怕自己是首个提出滑降方案的人,也并不能直接确定为执行人。 特一连的攀登高手被选出了三人,这些人也是全团攀登前五名的好手。除了种纬以外,其余三人被人带着登上木栈道,实地对平台的地形查看了一番。 等他们三人一返回,便和种纬一起成为候选人,由几名军官分别问了一大堆问题。比如:从山顶滑降爆破的可能性有多大?对自己执行这个方案的把握有多少?和其他人相比你是否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人选?等等之类。 而熟悉这几人情况的班排长和被连长高俊岭叫到团长政委跟前,对几人的平时表现和战术水平进行最后的评判。 四个人兵里面,很快就淘汰了两人。其中一个是即将退伍的班长,甄别军官认为他心态有些不稳定,放弃了。另一个兵则是手臂有伤,对从这么高的高度进行滑降没信心,也放弃了。 最后,只剩下了另一位班长和种纬两个人。他们两人水平相近,各有特点。那名班长胜在入伍多年,经验丰富。种纬则胜在是他率先提出的作战方式,外加年轻气盛。不仅是他们两人,他们两人所在的排和班也叫上了劲儿,都在力挺两人,希望能够让自己的人最终执行这项任务。 而指挥部经过考察和比较,也认为两人各有特点,一时还没法确定最后的执行人选。最终决定让他们两人一起登上山顶,从高处查看地形后再做最终决定。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了,一连各部已经按照最终作战方案重新分配了任务。除了那位班长和种纬外,其他人都被要求忽略各班排界限,要无条件全力支持这次行动,力争一次解决两名嚣张的匪徒。 马上就要上山了,种纬和那名班长被叫到一起。连长高俊岭递给他们纸和笔,和颜悦色地要求他们分别给家里写点什么。 此前特警团未改编,执行这种急难险重的任务也是极少的。但如今部队性质已变,他们两人成了特警团第一次被要求写遗书的人。 直到拿到纸和笔,种纬才最终意识到自己将要去做的,是一件极可能丢掉性命的事情。他的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仿佛此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空无一人的山顶,随时可能掉下去似的。 可自己还有退路吗?选择放弃?放弃自己提出的作战方式,那以后还怎么在特警团呆下去?放弃?难道仅凭提出的那个不成熟的作战方案,团里就会替他这个临战打退堂鼓的兵解决掉失手伤人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仅仅是略一犹豫,种纬就打定了主题。想要实现军校的梦想,想要出人头地,自己就必须跨出这一步了。拿起笔,草草写下几笔向自己的父母道别,然后将信交给连长。便迅速起身整理装备,准备上山。而此时,那名班长还没写完。 沉浸在写遗书心态里的两人都不知道,指挥部的几名军官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几件武器摆在了种纬和那名班长眼前,任他们挑选。另有一个*包工兵已经准备好,但那要到山顶最终决定由谁执行的时候,才会给谁。 *、手枪、长枪、匕首……种纬拿起了两枚*和匕首,那名班长拿起了手枪和一枚*,拿起匕首后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又放下了。 “种纬,你是第一执行人,你是第二执行人!”团部谢参谋忽然走近两人,最终宣布了结果。 “为什么啊?”那名班长被突如其来的淘汰结果惊住了,和他的排长忙不迭的反问道。 “第一,你写信时间太长,看得出你顾虑太多;第二,你拿了手枪,放弃了匕首……”谢参谋答道。 “那,那又怎么了,拿手枪又怎么了?匕首没用啊!”班长不死心,继续追问。 “种纬,你来回答他!”谢参谋不再回答,直接把问题交给了种纬。 “班长,我觉得手枪对付匪徒的长枪是没用的,再者战友们会掩护我们的,关键时候还是*管用。”种纬没有胜利者的态度,认真答道:“还有,匕首在滑降的时候能处理一些麻烦,落地以后也可以割断打节的绳索。” 那名班长一下子醒悟过来,整个人怅然若失。他之所以拿手枪,其实就是因为手枪能给他带来的那么一点安全感。他的排长在身后暗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还是第二执行人,做你该做的。” 半个班的工兵负责护送两名执行人到山顶,种纬两人被工兵们围在中间保护着,而他们刚选出来的武器也被工兵带在身上,似乎这一点重都有可能让他们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临上山,班长韩旭和牛柳突然要求加入上山的队伍。随队联络指挥的参谋问了一句,班长韩旭只回了一句话:“我是他班长,他是我的兵。”参谋便大手一挥,让他们加入了上山的队伍。 从平台到山顶是完全野生状态下的环境,根本没有路可走。好在工兵已经提前登上了山顶,然后在便于登山的位置上用系在树木上绳索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来。上山的人抓着绳索上山,虽然有些吃力,但却也远胜自己徒手爬山。 用了十多分种时间,这一行人登上了山顶,山顶已经有一个班的工兵在作业了。种纬的排长刘大成和营教导员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到了山顶,正在和工兵一起忙碌着。 山顶是一处较为平缓的马鞍形土坡,面积有一百七八十平米左右,一行人站在山顶倒不显得拥挤。山顶上遍生着一些手臂粗的小树和杂草灌木,只是现在除了一些小树以外,其他的东西都已经被工兵们清理完毕,杂草和灌木还被打成了十几捆柴禾,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看到他们一行人登上山顶,教导员和刘排长迎了上来。 “来,看看怎么样!体验一下!”简单打了个招呼,他们便带着接下来的两位主角来到了呆会将要实施滑降的悬崖边。 种纬和那名班长都被系上了安全绳,由四名同样腰系安全绳的工兵护持着,向悬崖边走去。 这个悬崖并不是影视剧中常见的,山顶边沿和下面石壁呈现九十度左右的悬崖样式。而是像个龟背似的缓坡,开始走的时候还像正常的下坡似的缓缓向下,待走出十余步后,才会发现前方的坡变成了近乎直上直下的山壁,山壁上遍生着杂乱的草木。再往下看,就是那个山腰平台。 第二十六章死亡滑降 种纬和那名班长被安全绳拉着,只能勉强走到看到平台的地方,再向前走一步都不再可能。 站在悬崖边,感受着大地万有引力对自己身体的吸引,感觉着从下面山壁上折射而上的气流,种纬心里还是难免地升起了一丝凛然的紧张感。 二十多米的滑降,接近八层楼左右的高度。根据调整完的作战方案,要分两次完成下降。最后在不惊动期匪徒的情况下把*包扔进洞去,这难度不可谓不小。 悬崖到平台的高度虽然只有二十多米,但整座山却比旁边的山体还要高上一百多米。这是种纬第一次站在这样高的地方向下看,这和在训练中攀爬营地那个十米左右的攀登楼完全是两种感觉。 当种纬探头仔细观察那个山腰平台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平台上几处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迹! 那是血,三连战友留下的血! 平台上的血迹没有人践踏,也没人掩盖,对直接观望的人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种纬现在仿佛就站在一条生死线上,往前一步就是生与死的边缘。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看到了?怎么样?”等两人一退回来,教导员和刘排长就迎上来问道。这次最后的考验,是对人心理承受力的考验,不能坚持住的依然要被淘汰。 “没问题!”种纬首先答道。只要他没问题,这个任务就是他的,谁也抢不去。 看到他坚定的态度,第二执行人的那们班长有些遗憾的点点头,安心的做起他替补的工作。 最后确认完毕,工兵排长将一枚裹成椭圆形,大小像小号排球似的*包拿到了种纬跟前。帮种纬把*包、*和匕首,都紧紧的捆扎在身上。 然后一边检查着紧固程度,避免影响呆会的滑降行动,一边对种纬道:“一公斤*,我们在里面加了些人为的破片,总重不超过1.5公斤。记住尽量把*往洞的深处扔,破片一飞起来,那两个家伙就会被打成筛子。*的时间是五秒,比*长一秒,可也别太放松,一扔进去立即躲开那洞口,记住了?” “这个形状扔的时候好扔,不用担心对方会扔回来,落地时它会滚几下,等对方抓住它的时候,基本也就该响了……”工兵排长把*包绑好,用手像拨动长在藤蔓上的果实。 “这么多*,不会把山洞炸塌吧?”摸着腰间的*包,种纬由不得不紧张几分。一枚*的装药才四十克左右,这个家伙就等于二十多颗*的爆炸威力! “放心吧,我们还在山顶上,真要炸塌了也是我们先倒霉!”工兵排长笑眯眯的说道:“主要是考虑那个耳洞在拐弯的位置,不得已。这边的山体结构还是挺稳定的,花岗岩也足够硬!” 说完这番话,工兵排长对种纬身上的装备也检查完毕。他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拍在种纬的肩膀上,用力一按道:“好了,小兄弟,注意安全!呆会儿命令一下来,我们送你下去!” 头一次,有一名少尉军官能够和种纬拍着肩膀论兄弟。种纬当然知道这是工兵排长对自己去执行这样一个危险任务的关心,当下点头感谢。 山下,陆续传来树木被伐倒的声音,最后的行动开始了。首先,先由工兵清理了平台下方一些碍事的树木,为邻近山头的火力点扫清射界。 山头上,种纬和其他战士们隐藏在安全的山鞍部,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十几分钟后,平台斜对面一处山顶上,轻机枪连续的点射声响了起来。谁都知道从六百米外的山顶向山腰平台最里侧的山洞射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精度可言,但敲山震虎的步骤必须要做,这也是吸引洞中顽匪注意力的重要一步。 轻机枪的子弹射击在山石上,不时发出吱吱扑扑的声音。偶尔会有一发曳光弹击中山石的角度正凑巧,带着一道光华跃过山头,向半空飞去,转眼不知去向。 稍倾,轻机枪的射击声停了下来。狙击步枪的枪声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行动的第二个环节开始了。 由于山体高度的原因,从六百米外的另一个山头发射的子弹只能射进那个山洞的上沿。轻机枪的射击只能算是给匪徒增加些心理压力,而狙击步枪的射击却可以实实在在地将子弹送到山洞深处。虽然子弹难以直接命中匪徒,但那些击中岩石折射的跳弹,却可以带给匪徒造成巨大的威胁。 在狙击手的掩护下,山头上的工兵们开始动作了。他们腰上系着安全绳,拖着攀登绳来到悬崖边,按着山崖下方旗语的指示,一边调整着位置,一边迅速将绳索送了下去。绳索的最低端离地面还留有五米左右的距离,这样便于种纬滑下去后,可以根据地面实际情况最后再调整一下落地位置。 与此同时,另两名工兵同样在下方旗语的指示下,将一捆用绳索捆扎好的柴禾缓缓放了下去。柴禾一路放下时,不断带到一些崖壁上横生的灌木和树枝,把一些干枯的枝叶带得落向了下方的平台。 打进山洞的子弹,不断落下的枝叶,都给了藏身洞中匪徒大难临头的感觉。 终于,心理接近崩溃的匪徒开始向洞外射击,扫射、点射,一切有可能出现进攻队伍的地方都是他们重点关照的目标。 当柴禾放到离地不过四五米高的位置,基本能确定落下的柴禾不会影响种纬呆会的行动时,山头上的工兵割断了系住柴禾的绳索。带着细碎的山石和枝叶,柴禾掉落到了平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突然从天而降的物体让匪徒更加紧张。尽管狙击步枪还在不紧不慢地射击着,但匪徒的两支枪还是同时响了起来,拼命向外倾泻着子弹,打得刚刚落地的柴禾碎枝叶乱飞。直到一个长点射打完,匪徒这才发现上了当。立刻停下了射击,不再无谓地浪费子弹。 可没等多久,第二捆柴禾也落了下来。还是落在山洞前五六米的位置,挡住了洞口望向平台边缘的视线。 匪徒似乎明白了,这是进攻方要用柴禾阻档他们的视线!一旦进攻部队从平台边沿发起进攻,他们视线受阻就不能准确击中强攻上平台的人员。可是,柴禾不能阻挡子弹,强攻就面临着重大伤亡。难道进攻一方真的不怕死?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匪徒们的枪声再次响起,这次却仅仅响了几声就停了下来,匪徒已经有些无所适从了。开枪,只会浪费子弹。不开枪的话,洞口的柴禾就会越积越多,等他们的视线完全受阻后,强攻就会开始。他们是亡命之徒不假,但他们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去死! 不过此时,洞中匪徒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他们不知道,这环环相扣的布局才是把他们送上绝路的最好武器,才是此次突击行动真正值得称道之处。 “轰!”“轰!”两枚*被从洞口扔了出来,炸得平台上的两捆柴禾碎木乱飞。可硝烟过后,那两捆柴禾依然在原来的位置上呆得好好的,虽然柴枝损失了不少,但仍旧阻碍着洞中匪徒的视线。 “叭!”又一捆柴禾扔了下来,继续倔强的阻拦着匪徒的视线。 只是这次,匪徒学乖了,没有打枪也没有扔*。 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了。他们只能作为绝望的困兽守在洞里,节约弹药,等着进攻部队强攻的时候,集中火力给进攻部队造成尽可能大的杀伤,争取在黄泉路上拉上几个垫被的,仅此而已了。 何况在这个时候,狙击步枪的枪声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响着。匪徒想要朝洞外射击和扔*,都要冒着送命的危险才行。这对打定了主意顽抗到底的匪徒而言,显然是不划算的买卖。 “再扔点碎木头、石头子儿!”负责和指挥部联络的教导员又传来了命令。 碎灌木和小石头子陆续扔下去了,下面的匪徒已经打定了主题,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种纬,下!”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种纬来到悬崖边,用手拉住攀登绳上的滑降器,同时用双脚夹住攀登绳。一边的工兵给他挂好保险绳,保险绳的另一端有四名战士正在控制着。 悬崖上的兵们把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种纬向众人点了点头。紧握住滑降器的手略略轻放松,整个人便缓缓地向山崖下滑去。 所有的人,不管是山顶的,还是平台边缘负责观察的,多少颗心随着种纬的下滑,立时提了起来——成败就在这一瞬了! 山风在种纬耳边呼呼的吹过,山石和遍生在崖壁间的灌木和藤蔓在眼前一闪而过;远方的红日正缓缓向西方转过去,山间的雾气茫茫然萦绕在群山之间…… 就在这短短的不到半分种的时间里,种纬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第二十七章生死一掷 种纬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但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那么的难以控制。好在就在种纬稍稍有些走神的时候,一捆柴禾直接从种纬头顶上飞了下来,超过了正在下滑的种纬。 “哗啦——叭!”落下的柴禾落在平台边沿位置,摔得七零八落,巨大的声音完全掩盖了种纬下滑带到的枯枝落叶。 种纬一下子警醒了过来,他知道这是崖壁上的工兵在看到平台边沿的观察哨的旗语后在提示他:他马上就要落到绳端了。 种纬双手渐渐加力,握紧滑降器减慢了下滑速度,同时双脚夹紧…… 终于,他双脚传来攀登绳端头绳扣反馈上来的力,他滑到了绳头。与此同时,远处山头向山洞里一直在射击的那支狙击步枪也停了下来。种纬知道,接下来就全看自己的了。 种纬夹踩住绳扣,腾出一支手来拉了拉头上的保险绳。慢慢的,他感觉到了攀登绳缓慢而又均匀的下降。 直到此时,他才完全松开滑降器,用手攀着攀登绳继续下滑,直到握住最下端的绳头。同时,他的双脚踩住崖壁,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的旗语,按照旗语的方向调整着身体缓缓下落。不仅如此,他还要不断注意脚下,尽量避开大棵的灌木和小树,尽量不踩落大块的山石。 就在这最后五米的滑降中,山头又陆续扔下了两捆柴禾。幸运的时,山洞里的匪徒似乎已经打定了主题,未发一枪,未扔一弹。 终于,种纬的脚落到了平台上。 脚下,是不大不小的一片拉拉藤。这种藤蔓是北方最常见的藤科植物,还有一个名字叫“拉狗蛋”。不论藤蔓还是叶子上面,都遍生带倒勾的荆刺。不管路过的是人还是动物,都会被它挂住,一拉就是一大串的枝叶。 而过了这片拉拉藤,就是那个山洞洞口的右侧边沿。种纬只需要走过这片拉拉藤覆盖的,大约七八米的距离,把*包扔进洞去就算完成了这个任务。 种纬松开绳子,从腰间取下*包,转过身来打算横穿这片拉拉藤,到达山洞左侧的位置准备发起进攻。 种纬不知道,他在这里犯了个错误。一个的确不算不上大,却足以致命的错误。 拉拉藤的生长是需要泥土的。而在这个外低内高,总又被雨水冲刷的石头平台上,又怎么会有足够的泥土滞留下来,供拉拉藤生长呢?种纬没有想这个问题,也来不及有人提醒他这个问题。 按行动前的估计,他下到平台上以后应该有半分种左右的时间是相对安全的,他应尽量在这半分种内把*包扔进山洞里,才算完成任务。这个时候狙击步枪必须要停止射击,以防误伤;而山顶的工兵也会停止往下扔柴禾,以防出现意外砸到种纬的情况。 但是,长时间的安静无疑会让山洞中的匪徒发觉异常。这个时候,如果种纬不能及时把*包扔进山洞,或者不巧弄出什么声响,匪徒只要往洞外扔一颗*,他就将前功尽弃。或者匪徒留意到了种纬的动作,等他出现在洞口的一刹那果断开枪,种纬绝对会有死无生。 种纬一脚踩进了拉拉藤的藤蔓中间,然后高抬腿,轻落足,一步步向前走去。在他看来,相对平坦的石头平台上,拉拉藤得不到什么营养,不会长得太茂盛,只要小心一些就会走过这几米距离,完成任务。 种纬想错了! 起初的两米还好,种纬并没受到太大影响,走得很顺利。但当他走到三四米距离上时,他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平台居然凹了下去。也就是说,这里有一个坑! 因为有了坑的关系,种纬脚上缠的拉拉藤一下了多了起来。当他走到四米左右时,脚上的藤已经缠得他寸步难行了。 种纬一下子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楞了足有两三秒,便立刻把*包咬在嘴里,抽出匕首割断了脚下的拉拉藤,然后抽出脚来继续前进。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换一个方向前进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完眼前剩下这三米多的路。 五米了,种纬脚下一空,他左脚踩进一个没膝的坑里,整个人也险些栽倒。只是勉强凭借着强悍的身体,这才保持住了身体平衡没有倒下,也没弄出声音。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是进退维谷了。 无论是往前,还是寻找其他路,都难免不弄出声音。目标就在眼前两三米的距离上,动静稍大必然被匪徒发现。该怎么办? “哗哗拉”一阵响,头顶上及时地落下了一片杂乱的灌木枝,有的甚至直接还落到了种纬的头上。好在虽然种纬为了避免发出异常声音没带钢盔,但由于这些柴禾是被拆散了的,所以即使打在身上也不怎么疼。 哗啦啦声音还在持续,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上面的战友在策应自己,给自己创造脱身的机会! 趁着柴禾落下的声音遮掩,种纬用匕首连续割断缠在脚上的藤蔓,又寻找到了踏出坑去的路,又勉强踏出一米多的距离。 离洞口边缘就差不到两米的距离了,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可以出现在洞口,直面两名匪徒! 马上就要到达可以扔*包的距离了,种纬却再次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脚上的藤蔓尽管割断一部分,但还有大量藤蔓粘在裤子上,依旧阻碍着前进的步伐。而此刻又距离洞口的边缘近在咫尺,倘若自己弯腰整理脚上的藤蔓,恐怕立刻会被洞内的匪徒发现异常。再加上此时自己在平台上呆的时间已经接近了一分种,风险越来越大! 时间不等人,机会稍纵即逝! 种纬的心脏在狂跳,他必须迅速做出决断! 关键时刻,种纬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把匕首轻轻插回,从口中取下了*包拿在手中。此时,山顶上的柴禾已经不再掉落,整个平台上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深吸一口气,种纬拿着*包在手中观察着,右臂则有规律的曲伸着,调整着…… 终于,种纬把*包合在两手中间,然后右手拉燃了*——1秒! *呲呲的冒着烟,种纬双手却象要投篮似的比划着,摸拟着投篮的动作——2秒! 忽然,种纬向着前方横身扑倒,然后在空中侧过身来正对着那个黑洞洞的山洞,将手中的*包象投篮球似的投了出去——3秒! 在这一瞬间,种纬仿佛觉得时间已经无限被拉长。他看到冒着烟的*包缓慢转动着飞向洞口,然后蹭在洞左的石壁上,接着又象个打到板的篮球似的打着旋儿,飞进了洞口深处。 忽的一下,种纬扑倒在拉拉藤的藤蔓中。不等身体完全落地,种纬又奋力一推。借着这一推之力,种纬一拧腰,强行把身体向左转了九十度,躲开了洞口的火力范围——4秒! 种纬摔在了洞口的安全地带,他顾不上手臂和脸面被拉拉藤的倒刺挂得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弄懂洞中传来的惊慌的喊声。他只来得及用手肘将胸腹撑离地面,用手捂住了两个耳朵——5秒! 轰! 一声巨响,种纬的耳朵“吱儿——”地一声叫了起来,让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身下坚硬的山体好象某种被刺激到了的巨型神兽似的,猛地抽搐了几次,接着便又重新陷入了沉寂。 成功了!种纬被爆炸声震得胸口发闷,爆炸气流喷出洞外的各类杂物虽然没有直接打到他身上,但那股爆炸的罡风裹胁着的一股热流,还是把一股砂尘碎木扫到了他的身上,打得他皮肤生疼、甚至打出血点。 不过,此刻的种纬已经根本顾不上什么疼痛了。他只知道自己成功了,自己解脱了,戴罪立功的目标实现了,军校梦保住了。 伏在藤蔓中的种纬不知道的是他错过了这几天来最震撼的场景——一团滚滚热流喷出山洞,还带出了半条人体手臂残肢和半支连着枪带的破烂五六式,落在洞口外五六米的地方! 种纬的脑袋晕晕的,两只耳朵还在吱儿吱儿乱叫,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散乱不清。 他不停地晃着脑袋,努力使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却白白被眼前的拉拉藤多刮出了十几道血痕。 他看见几条身影从平台边沿窜上来,几只穿着作训鞋的大脚从眼前跑过,跑向了山洞方向。当他扭过头去看时,看见有两个兵先往洞里扔了些什么,接着两声低低的声音传来。 “扔的是*么?一点也不响呵。”种纬心里幽幽的想道。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一种想躺倒下来,大笑一阵的冲动。 山洞里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几个兵打着手电迅速钻了进去。不一会儿的时间,三班长张彪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硝烟,一边咳嗽着向洞外的人们打出安全的手势。接着,另外几个兵也陆续钻出山洞,同样被呛的一个劲的咳嗽,手中各自拿着一些缴获到的物品。 这一切,在种纬的眼里几乎都是无声的。全团最牛的一连一排三班!平时一个个都屌的不行不行的,如今一个个的那副狼狈相儿,在种纬眼里怎么显得那么搞笑?! 第二十八章三连伤亡 “呵呵呵……”种纬忍受不住,竟然真的躺倒在拉拉藤的藤蔓里笑出了声。 一双大脚来到种纬身边,朝种纬说了几句什么,种纬却根本没听见。那双脚的主人没办法,直接用作训鞋大脚踢了踢种纬的大胯,种纬这才反应过来。 仰面看去,原来是一排长国勇超!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国勇超弯下腰来,语气还算和蔼的对种纬道。 种纬的耳朵恢复了一些,能勉强听见国勇超的问话,但对方的声音还是像从下水道里传出来的,模糊不清。 想到堂堂一连一排的疯狗排长说话声音象下水道,种纬更想笑了。他干脆不理国排长,继续躺在地上“呵呵呵”个不停。不管国勇超怎么问他,他都假装耳朵还没恢复,只会呵呵呵的傻笑。 国勇超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瞪着躺在地上的种纬自己自娱自乐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眼前这个兵漂亮的完成了任务,现在是说也不是,打也不是。 “他怎么样?受伤没有?”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也来到了平台上,他们顾不得去看三班战士从洞中清理出的物品,直接来到躺在地上的种纬身边,问一直呆立在一边的国勇超道。种纬毕竟刚刚立了功,然后又一直倒在地上呵呵了至少三分钟,他们也不明就理。 “不知道,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了,吓傻了吧。一个劲的呵呵呵呵。”国勇超郁闷地答道。 “你怎么样?受伤没有?”团长袁以刚蹲了下来,关切地问种纬道。 种纬的耳朵已经恢复了大半,脑子却似乎真的出了点问题。面对着团长的问话,他居然脑筋短路,脸上依旧带着傻笑的表情,不经思考就答道:“唔,伤了。” “哪受伤了?我看看!”袁团长不知底细,伸拉住了种纬的手道。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让拉拉藤剌的……”种纬把手上,胳膊上,还有脸上被藤蔓划出的血印展示给团长看,却没料到团长袁以刚脸上关切的表情却转眼间便不见了,倾刻间就黑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 “来人!把他跟烈士放一起,都拉太平间去!”脸黑得如锅底的袁团长终于爆发了,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把种纬更是一下子吓醒。 “烈士!”一听到这两个字儿,种纬忽地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就是那一摊摊殷红的血,三连肯定有伤亡存在。对比之下,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多么的蠢!自己这是怎么了? “老袁!注意情绪!”在一旁的政委王坤赶忙出言制止。 袁团长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种纬一眼就转身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政委王坤看着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种纬叹了口气,道:“你呀,你呀!”便也转身离开了。 “行了?清醒了?”还没及离去的国勇超揶揄道:“还活着没?用担架吗?我还以为得盖上块白布拖下去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目睹了全部经过的排长刘大成暗自叹了口气,把他推到一边。然后让两个自己的兵把种纬搀扶了起来。 种纬受的伤真的没什么,除了被拉拉藤划伤了一些,就是一些被爆炸气流打出的血点,皮里肉外,几乎都不用包扎。可不知怎么,接受完检查的种纬比执行任务之前的精神还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种纬一直在心里暗暗自责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刚刚算是戴罪立功,怎么又在团长政委面前出那么大的丑?会不会前功尽弃? 接下来的事情不,轮不到种纬这样的小兵操心了。 打扫现场,向指挥部和上级部门汇报,清点战利品,安排部队返回营地……一系列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等到部队集结起来返回罗山镇,天就已经全黑了。这个时候走山路返回驻地实在是不*全,再加上即将撤销的指挥还要组织人员连夜开一个总结会,于是参加任务的特警团战士们都被留在罗山镇休息了一晚。 白天一天都在忙碌着,直到晚上种纬才打听到三连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三连真是吃了大亏! 原来,白天执行搜索任务时,有一个班率先登上了那个山腰平台。就在那个向导向战士们讲解这个山洞曾经发生过的日本人与游击队血战故事的时候,不知何时藏在山洞中的匪徒发出了些响声,被最靠前的那名副班长发现。结果匪徒见行迹败露,便趁其他人不备悍然开火! 那名向导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导游,根本忘记了自己可能面对的危险。是那名走在他身边的副班长救了他,一个虎扑把他扑倒在地,才没让他受伤。可在他们两个后面的其他人,反应可不都象这个副班长反应一样快。 有几个老兵迅速扑倒,没有受伤。另有几个兵反应慢些,则直接被子弹扫倒。有一个和种纬同年的兵,看到战友被打倒,居然还傻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本来他的班长已经卧倒了,但当发现这个兵居然还傻站着的时候,这个班长为了救这个新兵又站起身来把他扑倒。结果这名班长不幸胸部中弹,很快就牺牲了。 那名副班长看到平台上环境非常凶险,赶忙组织人员往下撤,可还没等撤完,匪徒就从洞里扔出了一颗*。这名拖在最后的副班长被*炸伤,当场晕迷了过去。 另外有一名老兵想要救助副班长,结果自己也受了伤。他和那名副班长一起被匪徒的火力压制在一块稍大的石头后面动弹不得,没法撤下去。 退下来的三连战士几乎人人带伤,非常狼狈。幸好没受伤的,赶紧找到三连处于最前沿的军官——二排长骆振光报告,让他赶紧组织救援。 其实这个时候,这个骆排长有很多种选择。他可以先弄清平台上的地势、人员伤亡情况等等问题,或者暂缓救援,先向指挥部报告,等待新的命令。可惜的是,在这个最关键时刻,谁知道这位骆排长居然手足无措了起来,居然楞了几分种也没对前来报告的战士说出个所以然。 听到平台上匪徒的枪声还在响,前来报告的几名老兵有些急眼了。他们几个对这名刚从其他部队调来不久的排长连挖苦带卷,结果骆排长面子上挂不住,头脑一发热,带着匆匆集结起来的两个班,也没向任何人请示报告,直接就冲上了那个要命的平台。 后续的战斗太过惨烈!也太过混乱!种纬只能从一些老兵们转述的话语中弄个大概。三连战士是英勇的,但那个要命的地势没有给这群头脑发热的战士一点机会。连续冲上去的几拨战士都被打倒,三连只能凭借着*的烟幕,勉强把被压制在平台的战友解救下来,只可惜那名副班长被救下来不久就牺牲了。 眼看着冲上平台的战士都被打倒,受伤倒地需要救护的人越来越多,骆排长越发慌乱不知所措。不过好在他脑海里还有一丝清明,在看到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之后,他终于判断出这里不适合强攻。忍着战士们的奚落和羞辱,强行终止了向平台上的进攻,只允许几名老兵在平台边缘与山洞中的匪徒对射,吸引对方火力,直到三连长许志利赶到现场。 三连长许志利的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尽管他也没有类似的实战经验,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准确的判断。 在从几个上过平台的老兵那里了解了平台的地势后,他立刻就明白再盲目进攻只会徒增损失,于是强行下令暂时停止救援。命令一下,已经因为战友牺牲打红了眼的三连战士又对许志利不满意起来。 但许连长不为所动,他带着几个老兵从平台的山崖下边采取爬树的方式抵近观察这个平台。在发现受伤的战士大多是刚冲上平台不远就被打倒,大多未受致命伤的时候,他有了主意。 他指挥战士们把绳子扔上平台,由几名伤势不重的战士把绳子系在受伤战士的身上,然后把受伤战士挨个从平台上拖了下来。 直到把受伤的战士全从平台上救下来,许志利才弄清楚三连的伤亡情况——三死十六伤!而且除了第一拨登上平台的那个班是两死四伤外,其余伤亡都是第二拨进攻造成的。 看到这么惨重的伤亡,三连许多战士都要求许连长组织反攻,为战友报仇。可当许志利看到三连战士们一个个双眼通红,失去理智的样子时,他果断拒绝了战士们的要求。他一面安排人抢救伤员,一面向指挥部报告具体情况,并且主动要求指挥部把三连从主攻位置上调下来。 许连长这一决策是正确的。但却又是不被别人理解的,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被三连的兵私下里称为“逃跑连长”,受尽了屈辱。不过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实际上,三连的伤亡还在继续扩大着。由于部队位于山区,伤员需要辗转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送达山外的医院。再加上由于伤员数量多,普通的小医院根本没能力救治这么多、伤这么重的伤员。等真正到达条件较好的医院时,又有一名伤员因伤重不治。 第二十九章政委谈心 而其他受伤的伤员由于枪伤本来就难以治愈,再加上一些人受伤的部位特殊,延误的时间太长,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终生难以治愈的残疾。至于后期还会不会有人死亡,那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目前听到的小道消息就是:四死十五伤,其中至少六个人是伤残! 不过,这些还只是三连可见的伤害,三连其他方面受到伤害远不止如此。 由于大量伤员被战友护送着送走,三连的建制现在已经乱了。但比建制还要乱的,是三连的人气和士气。 首先一个,三连的战士对那个临战胡乱指挥,举指失措的排长骆振光非常不满。认为就是因为他在第一时间时处理不及时,指挥思想混乱才导致了恶果。甚至有人直接说他贪生怕死,组织强攻抢救战友的时候一直畏缩不前,导致他指挥的排出现了重大的伤亡,很多战士已经嚷嚷着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治罪了。 另外一个,就是三连长许志利临战制止三连强攻,甚至还主动要求把三连调下来的事情。在很多三连官兵的眼里,三连一直是襄城团的一把刀,多年没吃过这样的亏。即便现在吃了亏,也得由三连自己找回场子。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一直和三连不对付的一连派了个刚一年的新兵解决了战斗,这让三连的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知道了这里的原委之后,种纬也不由得深深的叹息。 对于这个骆排长,种纬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是从外单位调来的标兵排长,种纬在新兵连时,就是这个骆排长带的他。那时候这位骆排长非常看中种纬,一直想把他留在自己手下。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纬风头太盛,骆排长敌不过一连长高俊岭卡人抢人的本事,结果弄得种纬被留在了一连。 说起来,种纬对骆排长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有文化,思维清晰,说话办事非常有条理,对待新兵的态度也很温和,教导起新兵来也很有耐心,总体来说是个很不错的人。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交口称赞的排长,仅仅一天之间就颠覆了人们对他的印象,还弄得要被送军事法庭的程度。 种纬非常想去看望一下骆排长,可他打听到的消息却是,骆排长已经被关了禁闭,等闲人是见不到他了。 一想起禁闭,种纬不由得自己也有些烦心。自己的禁闭到底会不会因这次立功解除?按有些战友的说法,种纬这次少不得要立个三等功了,已经有人嚷嚷着让种纬请客了。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战友缠着种纬,要他讲山洞爆破的细节。不仅仅是同年的新兵战友,就连一些老兵对待种纬的态度都谦恭了不少。就连全团的刀锋——一连一排三班的老兵们,都拍着种纬的肩膀送给他一个“虫子”的外号。 种纬的姓,种应该念chng,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字在姓氏中的念法,往往念成zhong(重)的音。三班的几个老兵在种纬执行完爆破任务,和种纬交流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字的念法,随口就给了种纬一个“虫子”的外号。 在其他人看来,三班的老兵是全团最屌的存在。凡是被他们看中和认同的,那在特警团也绝对会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早晚也会被三班选进去。 在罗山镇休整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已经在外征战了几天的特警团战士们,终于踏上了返程的征途。 一路征尘,最累的还是特警团的几位主官。 几天来,他们和特警团的每一天普通士兵一样从早忙到晚。不但要完成全团的作战指挥任务,还要配合地方公安沟通整个案件涉及案犯的搜捕和围歼工作,还要联系地方各级政府处理特警团的好后勤和伤员的救治工作。好不容易等到匪徒被解决,罪犯伏法以后,还要配合上级部门召开总结会。昨晚一直耗到晚上十二点才休息,累得着实不轻。 这还不算完!等回到部队驻地,全团还要召开部门内部的总结会,总结分析这次战斗的得失,分析不足,找出问题所在。毕竟根据现在部队的编制和职能,以后这种类型的任务还会有。而部队在这次战斗中暴露出的许多问题,所受到的伤亡,都让特警团的两为主官忧心不已。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尽管这次战斗算是胜利完成,可在特警团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看来,这次出任务只能算是惨胜,而且是得不偿失的。两人坐在同一辆吉普车里,一路走来不断就这次任务的事情交流着。 当他们的吉普车带领整个特警团的车队,拐上通往到营门的林荫大道时,政委王坤忽然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和团长打了个招呼就要下车。 “干什么去?”团长袁以刚很意外的问道。 “去一连,找那个兵聊聊。”政委王坤的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之色。 “嗨,一个小兵的事儿,也值得你操心!”团长袁以刚看着老搭档疲累的样子有些不忍。 “嘿嘿,别忘了,你也是打小兵那阵儿过来的。”政委王坤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我看人的本事,你放心!” “那不一样!”听老搭档又提起他当年的事,袁团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关心道:“差不多就行了,早点回去歇歇!” “砰”地一声,政委王坤关上了车门,朝司机挥了挥手。 还没进营门,种纬所乘坐的忽然车停了下来。接着坐在驾驶室的军官敲着小窗喊道:“种纬,下车!” 种纬不明就里,赶忙从后厢跳下车来,这才发现政委王坤和连长高俊岭正站在路边。政委和连长高俊岭说了几句什么,就见连长转身紧跑几步跳上刚刚启动的军车后厢,随着车队一路驶向了营区大门。 “政委好!”种纬有点忐忑地向政委王坤敬礼道。 “你好!别那么拘谨,咱们走一走,随便聊一聊,好不好?”政委眯着眼睛微笑着对种纬道。 王政委看起来有些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脸上戴着副黑边眼镜,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样子。王政委在特警团的口碑极好,特警团近两千号人,他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很多人的情况和家事往往可以脱口而出。面对这样一个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的主官,随时随地都可以聊上一阵子的领导,广大官兵没法对王政委颇有好感。 不仅如此,王政委还经常性的下到各连巡查,哪个兵睡不好了,感冒几天了,训练受伤了等等情况,他都是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时间问询。有的战士家里出了问题,家人生病,老家遭灾,王政委知道以后也是妥善安排解决,或派人帮忙,或安排经济救助。 在全团干部战士看来,团长袁以刚就是一个只擅长打仗的,线条有些粗鲁的悍将。在他的带领下,特警团肯定会是一条可以乘风破浪的大船,什么险滩大浪都敢闯。但如果没有了王政委,特警团这条船就会像是没了掌舵人,别管他开得再快,也早晚会出问题。由此可见,王政委在特警团的地位之高,在官兵心目中的份量之重。 “你的姓读chng对不对?”王政委一开口,真的像是在拉家常,种纬赶忙回答称是。 “那你这个姓有什么历史没有?应该是有些渊源的吗?”王政委问道:“比如说,你们家有什么家谱没有?” “家谱倒没有!听我父亲说,我家这一支的确有些历史渊源,祖先原籍最早是从陕西出来的,应该是北宋的种师道和种师中同族中的一支。但历史太久了,实在没有什么切实的家谱证明。”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 “唉呀!我就说么!名将家族嘛!”王政委高兴了起来,看那神情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为种纬高兴,倒是让种纬这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名将之后的人有些汗颜。 王政委倒没把种纬的拘谨神色当回事,继续道:“记得小时看《水浒传》,里面鲁提辖就说:洒家小种经略相公麾下提辖官……” 说着话,王政委还真的摆出一副鲁提辖的作派,惹得种纬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方才一直紧绷着的紧张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无论是谁,不论隔了多少代,只要被人提前祖先的荣耀,都会很快地拉近双方的距离。除非你祖上为非作歹,那只要一提起来,都会让双方迅速增加恶感。 “可惜啊,当年徽宗昏庸无道,不听老种(师道)相公的话,结果才有了靖康之耻。”说到这里,王政委话锋一转又为那段悲哀的历史叹息道。 “是啊!”种纬也受到了王政委的感染,叹息道:“其实,华夏几千年以来,很多次战火弥漫,生灵涂炭,都不是国家的武人不堪战,而是统治者鼠目寸光,文官往往在背后施加影响力,导致内斗不断,内耗过多的原因。” “说得很好啊!很有见地嘛!”王政委转过头,望着种纬脸上带着惊叹的神情道。 第三十章种纬家事 “也不是啊!这话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从小教了我很多……”种纬有些脸红的道。 “哦,我倒是看过你的简历,知道你父亲在部队里工作了十八年,说说你父亲是怎么个情况……”王政委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容,让种纬没法拒绝。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讲起了父亲和自己提起的一些事情——父亲十八年的从军经历中,有一个大大的遗憾! 种纬的父亲种连胜,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和学历农家子弟。参军以后,他硬是凭着一身强悍的家传功夫,过硬的军事素养,出色的表现被保送了军校,随后一路顺风顺水地打拼到了师参谋的位置上。 在那个年代,军人讲究更多的出身、勇气、精神、军事技能之类,军事策略相对却要差一些。不过这一点,直到七十年代末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人们才会认识到。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那场战争,永远留在种连胜的记忆里。就在那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种连胜从师级参谋的位置上,一路跌落了下来。伴随他陨落的,则是众多年轻士兵永远不可挽回的生命。 在战役准备期,种连胜和他同为参谋的战友们,负责制定的是老街-谅山一线的作战方案。 当时的人们,并未觉察出这套作战方案有什么不妥。*的余温还在催化着人们的神经,统帅至上的思想让人们根本无法认识到思想樊篱的可怕——直到开战后的第三天,人们才确认确实出了大问题。 预定的作战目标根本无法实现!各部协同出现严重的问题!同时伤亡太过巨大!大到了各方面都不能接受的程度! 为此,战役总指挥亲抵前线召开军事会议,要求找出问题,及时纠正。 可是,让战役计划的制定者否定自己显然是困难的,即使知道开会的同时前方仍旧有人在流血牺牲,但后方的军事会议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扯皮和官话、套话中。 不过,幸好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终究会有人站出来。 一位原本没有资格参加军事会议的副师长忍无可忍,提着自己的勃朗宁,来了次“怒闯中军帐”。 在古代,这种闯帐的故事完全是说书讲古的人臆想出来的。因为凡是那样做的,都是准备用自己的性命挑战军营中铁一般的秩序的,往往胜算无几。这位师长同样也面临这样的局面,只不过他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的犹豫。 “只要给我十分钟就足够!等我说完,如果确定我说的不对,就用我的手枪毙了我!”副师长把勃朗宁子弹上膛,拍在桌子上,义无返顾地说道。 “给他十分钟!”总指挥应该也听厌了那些官样文章,制止了其他人的非议。 十分钟的陈述,让所有的人始料不及,大跌眼镜。 副师长的演讲没有一点没用的废话,毫不客气的直言作战计划哪里出现了问题,应该如何制定。各部为何进展差异如此之大,为什么不能形成有效支援,火力配备哪里出了问题。越南北部的地形特点是什么?应用什么方式推进…… 接着,他提出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全新的作战思路,完全颠覆了原有的作战方案。尤其是他表现出的对越南北部交通、地理、重点目标的了解程度,更显示了他是做足了功课的。 原来,这位副师长曾在六十年代“援越”近十年,对越北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只是因为他娶了一们越籍华人的妻子,便在*之中靠边站,管起了后勤。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却再也没人叫停他。他成功了,副师长成了代理师长,却担负起了整个战役方向的指挥。 与此同时,原有的战役指挥者却靠边站了,种连胜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十几天后,当大军胜利凯旋时,种连胜脱下了穿了十八年的军装。 种纬就是在那个时候,和父母一同来到天海市落户。 初到天海,种家一穷二白。加上种连胜是以一个犯了错误的身份离开军营的,因此组织上对他的工作待遇也就不怎么上心,只被安排到了一家国营建筑公司,当上了某个不知所云的材料仓库的经理。 屋漏偏逢连夜雨,种纬的奶奶在老家突然又得了癌症。种连胜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自然要担起责任来,把母亲接到身边看病照料。可即便是借遍了亲朋战友同事,老人的身体也没能好起来。等老人撒手西去的时候,只给种家留下一堆足够还上十年的债务。 奶奶去世不久后的一天,种连胜突然醉醉醺醺的提前到了家。种纬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哪怕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上幼儿园的孩子。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从那一天开始,他的童年便提前结束了。 种连胜把种纬叫到跟前,红着眼睛问种纬道:“小纬,你是个男子汉不?” “我是吧?!”种纬被父亲的样子吓到了,糊里糊涂的答道。 “你将来长大了,是想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还是想出人头地?”爸爸没头没脑地继续问。 对此时的种纬来讲,窝窝囊囊和出人头地两个词都太高深了些,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道:“我想当兵!” 在种纬儿时的记忆里,一身戎装的种连胜才是最威风和最让他崇敬的,完全不似如今转业之后的萎顿模样。他更希望将来的自己也能像当初军营里的父亲那样,一身戎装,积极向上。 “哈!”种连胜突然狂笑了一声,一把把儿子拉进了怀里,那铁钳似的手掌抓得种纬的肩膀生疼,可他却拼命忍着不叫出声来。 因为种纬发现,种连胜口中在笑,眼角却已经洒出了泪。 “好小子!”种连胜赞叹道:“你跟爸小时候一样,穷怕啥……咱只要拼,就没什么做不到的……长大了,上军校……有爸教你,你不会犯爸犯的错儿……”说到最后,种连胜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种连胜后面的话,种纬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的童年便结束了。 种连胜为他制定了一整套的训练计划,完全按照一个准军人的标准训练他。从那时起,少年种纬的生活里除了文化学习,便是跟着种连胜习武,进行各种身体素质训练,还要有不时看一些种连胜从各种渠道弄来的与军事有关的书籍。 慢慢的,种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奶奶去世后,种家的经济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沉重的债务负担,让种连胜只能勉力维持着把种纬养大,却没法再为他创造更好的求学条件。 种纬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上军校——这条路也正是种连胜成功走过的一条路。而且从个人情感来讲,要强的种连胜未尝没有一点不愿服输的个人情绪在里面,内心里也希望种纬能够实现他自己都没能实现的梦想。 与其他同龄孩子天真烂漫,可以肆意开心玩乐的童年不同,童年的种纬简直是一个少年版的“斯巴达汉子(斯巴达克人从小接受严格的体能和军事训练)”。每天完全是单调的重复:严格的作息、学习、身体素质锻炼、各种课外书籍的阅读,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时间一长,少年种纬的性格与他的真实年龄表现出了极不相符的特征。不要说外人,就连种连胜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狠,都开始担心种纬将来会不会出问题。尤其是种纬的青春期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更加叛逆?会不会出现抗拒? 让种连胜意外的是,他所担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甚至到后来,种纬根本不用他督促,完全是自觉自愿的磨炼身体,砥励精神,强悍意志和品质。 学习,一如既往的优秀,身体素质,越发的强悍,知识和眼界,远超同龄人,思维的逻辑性和判断力,远超同龄人。无论种纬走到在哪里,都是长辈和老师喜欢,同龄人羡慕忌妒的优秀少年。 种连胜并不完全清楚种纬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也就明白种纬为什么根本不用他担心了。 原来,幼时的种纬完全是在被动的听从种连胜的命令,按照他的“军人养成计划”在行事。等到种纬渐渐懂事了,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同龄人。别人喜欢的电子游戏、服装、歌星之类,他根本不知道几样。而他所坚持和擅长的,也和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为了避免尴尬,种纬有意的减少和同龄人的交流,这样一来也越发显得他的沉默和孤僻。而在同龄人眼中,这个坚韧深邃的少年,则显得格外的神秘和高傲,往往被小伙伴当成同龄人之中的楷模来看待。 其实只有种纬自己知道,他已经没了退路。 营门口的林荫大道,有差不多一公里,种纬和政委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说,已经走进了营区大门。 “我不能输,一旦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到最后,种纬的情绪忽然流露出一种绝望的人才会有的疯狂。 第三十一章烂兵小黑 借着叙说自己的家事,种纬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告诉了王政委。 他也在心里渐渐理解了为什么政委王坤在特警团有着如此之高的声望,每当自己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多,转头望向政委的时候,看到的却一直是王政委鼓励的目光和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倾听的态度。这让被关了五天禁闭,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的种纬觉得自己和政委的心理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就要问问你,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那个错误么?”听完种纬的故事,王政委顺着种纬的讲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可能觉得自己还行,放松了呗!”谈到自己的那次错误,种纬就窘得不行。天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馋上了烤铁巧儿。 “表面上是放松了自己,实际上还有深层次的原因……”王政委似乎有了更好的答案,却又不急着说出口。 “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口风一转,王政委忽然转了话题:“那是从前我带过的一个兵。那个兵各方面技术很出众,勇敢,直率,为人热心,带兵嘛倒是稍差一点方法,但总体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后来,当上了班长。 可是,他当兵的那几年,正赶上*后期,部队虽然受得影响小一些,但还是有影响的。他脾气又很臭,工作作风有时也有些粗暴,时常会和一些人发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一来二去他就烦了,不想再当兵了,就打算回家务农去。退伍报告都打了,我劝了几回都没劝住。 结果有一天训练结束,部队回营的时候,正遇上老乡家的一头老母猪带着两只小猪仔儿路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头老母猪就惊着了,连续撞翻了好几名战士。那时候看到老母猪伤人,他可急眼了,抡起工兵锹直接把老母猪给劈死了。然后也没报告,自作主张直接让炊事班直接就给炖了。 老母猪的肉,柴!还臊气哄哄的,不好吃。可那年头缺荤腥,谁也不计较了。不过可惜啊,老乡找来了,他被关了禁闭,连这样的猪肉都没吃着。”说到这儿,王政委的脸上居然升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你知道这个班长是谁?” “谁呀?”种纬有些意外政委的表情,难道自己还认识这个班长?可*时期的兵,现在要还要军营……难道……? “哈哈……猜出来了?没错儿,就是咱们的团长!”王政委开心的笑道。 团长还有这么一段儿光辉历史!种纬也被政委的笑容感染,有些忍俊不禁:“后来呢?” “后来啊,全连给他凑份子呗,替他赔给了老乡。正好又赶上部队要上前线,就没顾上他这茬,他退伍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说着话,王政委的情绪又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连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后来一场大战打下来,腥风血雨,全连伤亡超过了一半儿,他就那么挺了过来。” “战争能让人改变,也能让人看清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打完仗以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我一起上军校,一起提干……就是这样。”说到这儿,王政委的故事似乎意犹未尽。 “后来我问过他,当初为什么砍死那头母猪,你知道他怎么说?”王政委幽幽地对种纬道。 “怎么说?”种纬知道这关系到自己的事情了。 “他说,那时候就是没了奔头,没了目标,一心想就这么混呗。所以才……”王政委不再说了,转头望着种纬,希望种纬能从他的讲述里听明白什么。 混?没目标?听到这里,种纬忽然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真的是在混?没了目标? 看到种纬有些混沌不清,王政委又开口问道:“上次五公里,有三个兵跑到半路跑到小卖部买咸鸭蛋和香肠吃,等大部队来了又跑了前三的,有你吧?” 种纬脸一红,干这事儿的确实有他一份,另两个是一连的两个老兵。三个人跑之前互相打赌来着,说是中间吃一顿,照样能拿全团前三。 看到种纬的神情,王政委便没再继续追问这件事,继续讲道:“实际上,严格来讲,你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哪怕之前在家训练得再好,可你依旧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接触社会少,阅历不够丰富,难免被那些老兵熏染,行事被带得有些跑偏。真正的原因就是……” 说到这儿,王政委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你下连以后,发现自己的水平是顶尖的,可以过得很轻松。只要随便混两年就可以顺顺当当的考上军校,你的目标可以轻松实现,所以你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种纬的头低了下来。 没错!种纬知道王政委说到了点子上。自己下连几个月来,除了头两个月,后几个月都是被班排长宠着,新兵敬着,老兵拍肩膀兄弟兄弟的叫着,完全没了压力。 考军校,这个入伍前整天努力奋斗的目标。下连后才发现自己只要呆两年就可以顺利报考军校,多年努力的目标,实现起来竟然如此之容易,这让种纬一下子变轻松了。年轻人的本性也第一次得到了彻底的释放,而且由于之前刻意隐忍了那么多年,这一次的释放也释放得彻底。 看到种纬久久不说话,王政委知道种纬听进了自己的话,他继续道:“就这次犯的错误来说,不算大。至于怎么处理,现在还没有明确下定论,我只能说对你的将来不构成麻烦。但是,如果你还继续这样下去,那就对你不利了。” “实际上,你的还是眼界太窄啊!”王政委眼光放远,远远地望向团部大楼,又越过团部大楼望向更远的天际:“这个天下到底有多大知道吗?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有多少知道吗?刚刚结束的海湾战争对咱们的启示有多大知道吗?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就此停滞不前,那你就永远跟不上形势。别的不说,就拿咱们特警团来说,这次任务还不说明问题吗?剿灭几个小毛贼居然让我们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那到底什么是特种作战?面对不同的情况,不同的环境咱们应该怎么做?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多少知道吗?” 忽然而至的一堆问题,把种纬问得晕头转向。已经失去目标的他,忽然又发现前面又多出了一些模糊的新目标。而这次出现的目标,已经不再只是那个和自己有关的,出人头地的军校梦想,还有一番更广阔有天地…… “班长,班长!”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呼唤声,然后就是一阵咚咚咚咚的沉重跑步声。 种纬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政委已经走了。而对于这个叫自己的人,种纬连看都不用看,仅仅靠听声音就能猜到对方是谁,那是他新兵连时的战友小黑。 小黑只是他的外号,他的名字叫谷雨杨。说到小黑,就不得不讲讲这个兵的逆袭故事。 小黑是个来自农村的高中生。在九十年代初,新兵们的教育程度普遍还是很低的,大部分有个初中学历就不错了。很多农村来的新兵,往往小学都没上完就辍学了。所以,能有个高中生学历的兵,往往是各连重点关注和争抢的目标。 小黑进新兵连的时候先是被“狗排长”国勇超看中的,然后放到了自己带的新兵连里带的。按国勇超的想法,农村兵一般比城市兵能吃苦,又是个高中生应该错不了。象种纬这种来自于城市的兵,国勇超问都没问,直接按城市兵娇气、不能吃苦归类,白白送给了三连二排长骆振光去带了。事实证明,国勇超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而且还错得离谱。 新训第一天,狗排长就后悔了——小黑左右不分,走路一顺边。 一般的兵,即便顺拐,扳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一般就过来了。可小黑倒好,脱鞋,体罚,戴手套的招都用了。用的时候好一点,可等鞋一穿上,又完了!弄得狗排长几乎要去撞树。 不仅是走路顺拐,跑五公里更让狗排长崩溃。第一次跑公里,狗排长就发觉不对劲,把小黑从队列里拽出来,让他试着一跑,坏了!狗排长差点没抽自己嘴巴,自己这是瞎了!撸起小黑的裤腿一看,膝盖下面长了两根棍儿!上下一边粗,居然没长腿肚子! 别人跑起来,前脚掌发力,跑得嗖嗖的。小黑跑步,整个人使劲,跑得咣咣的。可别看动静挺大,可就是不往前动换,连战友拉着他都跑不出数。 以往操练新兵,整天小暴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可遇上小黑这样的兵,狗排长国勇超也抓瞎了。看小黑左右不分,打几下?给几拳?打轻了,没用!小黑该啥样还啥用;打重了,适得其返,小黑鼻涕眼泪一块往下流,哭得惊天动地的,连站都站不住,弄得狗排长干瞪眼没办法。 第三十二章小黑轶事 别的新兵也有挨揍的,可既然能来当兵的小伙子大多要点脸面,哭也是找没人看见的地儿哭。回过头顶多哄一哄,再教教他把动作做出来也就完了。可小黑这样的货,哭完了再看,刚学的全忘了,还不如不打呢。 只是以上这些,还不能让狗排长彻底绝望。小黑在内务整理这种下点功夫就能干好的事情,居然也跟不上! 新兵叠被子是磨性子,看服从性的第一关。只要新兵听话认真,按老兵教的要领一遍遍的做,有耐心,坚持做,就没有做不好的,基本上都能过关。 可小黑倒好,压被子一会儿就烦了,糊弄两下就叠上完事,整得被子跟个包子似的。新兵班长把小黑的被子扔楼道里,让他楼道里叠。可一眼看不见,小黑居然抱着被子在楼道里睡着了,气得新兵班长要揍小黑一顿。 被打怕了的小黑一见要吃苦头,居然又爆发出一项新“技能”,一把抱住新兵班长就开始承认错误外加骂自己。最让人称奇的是,小黑不但承认起错误来是极为彻底,就连骂起自己的时候都骂出了新高度。而且他骂起自己来比老兵骂新兵都骂得狠,什么难听说什么,弄得新兵班长都没招儿。 到了这一步,打没用,骂没用,狗排长是彻底的绝望了,直接把小黑归入了烂兵的行列。 在狗排长和大多数老兵看来,这样的兵别说进一连了,哪个连队也不会要这样的。最终,狗排长终于放任小黑自生自灭了。他想,反正接收营房时还有一排猪圈可用,团里正打算安排几个伤员病号养养鸡种种菜什么的,将来安排小黑去那儿就完了。 嘿嘿,可惜被狗排长归为烂兵的小黑再次打了他的脸,刷新了国排长对烂兵这个词的理解下限。 一身毛病的小黑,身上也有个可以放光的小闪光点——那就是天天早起。 一开始,狗排长还表扬过小黑是笨鸟先飞。可后来看小黑就算是先起来也不飞,狗排长就只好装看不见了。不管怎么说,能早起总比起不来别人还要早起叫他要好些吧! 可后来时间一长,有细心的同班战友发现异常了。进新兵连一个月,别人的牙膏都见下,唯独小黑的牙膏跟新的赛的,一点往下动的意思都没有。有的兵偷偷留心观察,终于发现原来小黑每天早起是为了偷别人的牙膏在用。 这些新兵因为小黑的懒散和无能,早就被连累了好多次。现在又发现小黑居然背着大家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心里着实不忿。于是大家聚在一起一商量,很快就有了整治小黑的办法。 第二天早晨,小黑还是第一个摸着黑起床的。等他偷偷挤完别人的“牙膏”,又摸着黑去盥洗室之后,躺在床上偷偷观察他的几个兵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果,当大家都起来梳洗的时候,就看见小黑独自躲在厕所里,一个劲儿的往外呕着——原来班里的几个兵偷偷把各自的牙膏都换成了鞋油,直接让小黑弄了个“黑嘴”。 那一天,是新兵谷雨杨人生的最低谷;那一天,整个新兵连,不论新兵老兵,望向他们目光都是满满的耻笑和看不起;那一天,没人去帮助他,甚至连一个愿意走近他的人都没有。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新兵谷雨杨的大名没人叫了,小黑的外号就算叫开了。 种纬认识小黑,也就是新兵谷雨杨倒霉的变成“小黑”的那一天! 那天早晨,作为新兵尖子的种纬看到另一个新兵连几乎所有人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觉得很好奇。稍一打听就看到了大冬天躲在树底下,一边哭一边用冰凉的水“刷嘴”的小黑。 看到这一幕,种纬是又好笑又好气。笑就笑在,居然还有这样爱贪小便宜的人;气就气在,小黑再不肖也是战友,这样折腾羞辱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那个时候的种纬,已经被同年新兵们称作班长,被当作老兵一般的敬佩了。而种纬自己也是踌躇满志的状态,试图从各各方面都好好的表现自己的时候。 看到小黑被大家如此孤立和排斥,多少出于一点同情的心理走近了小黑。靠近小黑的时候,种纬才发现小黑眼中不仅仅是眼泪,还有一种绝望的神情。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让种纬觉得如果自己不帮小黑一把,可能这个兵都活不到新兵下连。 可这个时候,小黑在狗排长的连里已经臭到底了。所有的人,别管新兵老兵,没一个看得上他,也没一个愿意答理他的。完全是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的状态了。狗排长国勇超更是放出话去说:“这样的兵除了退兵,没别的办法。” 退兵!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是要要写进档案里的。如果是因为伤病还好,像小黑这种情况如果退兵,那就等于直接判了他的死刑,以后想翻身都难了。 小黑的事情闹大了,最后连团里都知道了。经过上级研究,认为小黑这个兵虽然毛病不少,还爱贪小便宜,但也还没到退兵的地步。实在不行,等他下连的时候直接放到养殖基地就算了。 上级虽然决定了,可小黑所在新兵连战士们的态度领导们也不能不考虑。毕竟小黑再在那个环境里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大家对他的排斥态度已经是很明显的了。因此,团领导就考虑给小黑换个环境。 团领导先找到了另一个新兵连的带兵排长骆振光,表明了让他暂时接纳小黑的意思。而且是让小黑跟着训练就可以,练好练坏,跟得上跟不上,都不做对他这个带兵官的考评依据。等新兵下连时,小黑的去处由团部定。 骆振光没奈何,只好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转手就把小黑放到了种纬手下。 那时,种纬所在的新兵班已经是新兵营属一属二的班了。有种纬这个新训标兵在,全班的新兵都很服气和上进。种纬更在新训仅仅一个月的时候,就被委任了个副班长的角色,哪怕这个班副将来下连以后并不做数,也不妨碍极大的提升了他在新兵中的威信。 接手了小黑这个烂兵,种纬先是推心置腹地和小黑谈了谈。他给小黑分析了他现在面临的局面,让小黑明白如果不想被退兵,不想在军营这几年一直被人看不起,就应该痛定思痛认真改变自己。种纬告诉小黑,你可以进步慢,但只要每天进步一点,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大的改变。 也许是真的被差点退兵吓怕了,也许是被牙膏事件刺激到了灵魂深处,也许是知道种纬是真心对自己好,反正小黑这个烂兵真的开启了逆袭模式。再加上有种纬这个被师级参谋训练出的新兵尖子帮助,小黑渐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队列顺拐?种纬直接给小黑做了两个铁手链戴在右手右脚腕上,这样不用脱鞋戴手套小黑就能找到感觉。 跑步砸夯?种纬仔细观察了好久,终于想出了小腿无力改用大腿大步的跑步方法。虽然小黑的跑步速度还是不快,但比原来光迈步不往前走的情况还是好多了。 内务不行?没别得办法,让全班战友帮着小黑一遍遍的做。做不好就问小黑,你还想回那个新兵连吗?想被退兵吗?想想用鞋油刷牙的感觉?久而久之,小黑的内务也进步。 新训两个月的时候再看,一直被认为烂兵的小黑居然进步明显,虽然还是比较差的,但已经不是最差的,差不多已经跟上了新兵训练的进度。 看到小黑的进步,最不爽的就是狗排长国勇超了。因为现在三连长许志利一见到他,就歪着嘴吹嘘骆振光的带兵水平比某人高。鄙视某些连队自己练不出好兵,却经常从其他连队抢人的下贱举动。 可是狗排长不忿归不忿,却是实实在在没话说。毕竟从他这儿出去的小黑有了明显的进步,当初他这顶烂兵的帽子扣得对不对确实值得商榷。 狗排长依旧不忿着,可没多久小黑就在种纬的帮助和挖掘下闪光了,而且颠覆了所有人对他的原有看法!弄得狗排长再也不愿在别人在他面前提“小黑”这个名字。 小黑和种纬呆得久了,当然能感觉到种纬对他的关心和帮助,对种纬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为了表达谢意,一向小气的小黑居然专门请假出去,在外面买了一个挺大方的笔记本送给了种纬,扉页上还用极漂亮的字体写下了自己的祝福。 收到了这个笔记本,种纬惊的嘴都合不上了。并不是这个礼物有多重,让他惊讶的是小黑写得这一手出奇漂亮的好字!和小黑的字比起来,本来写字还算工整的种纬都觉得自己的字都没脸见人了。 再拿过小黑的笔记本一看,种纬更是差点吐出舌头来。小黑的笔记本前面一部分根本没写什么军事学习笔记,居然全是消磨时间的唐诗宋词之类,还有许多用圆珠笔画的山水画和人物肖像。只有后面的一部分,按时间看是到了自己手下,才开始是真正认真记的训练笔记。 第三十三章小黑逆袭 那些诗词中,种纬能认出宋体、行书、隶书、篆书几种字体,每个字都写得和印刷上去的似的;而那些画作中,山水画颇有意境,人物画种纬却一眼看出那画的是狗排长和他手底下的几个新训老兵!当然这些人被小黑蓄意丑化了,一个个仿佛都变成了狼狗般的吠叫形象! “这些都是你写的画的?”种纬真不敢相信眼前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小黑居然有这个本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细一了解,种纬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小黑的爷爷从小教给小黑的。小黑的爷爷是个技艺非常精湛的木匠。而且是木匠中水平最高的一种存在——可以雕花刻字,被人敬仰的细木匠。 原来,小黑的父亲是个不学无术好酒贪杯的人。小黑很小的时候,他的妈妈就因实在受不了丈夫的懒惰酗酒和人私奔了,小黑就一直跟着爷爷长大。 小黑的爷爷见自己的儿子好吃懒做,屡次教育也无济于事。再加上自己年纪渐大,不得不为自己身后的事情考虑,就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小黑身上。他指望着教会了孙子,将来自己走了,小黑至少可以养活自己的不肖老爹,至少不至于让他饿死。 小黑在木匠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从很小开始就在爷爷指导下学习各种字体、雕刻、绘画等等技艺,学得不好的时候,偷懒的时候也没少挨打。 到小黑上高中的时候,小黑的爷爷走了。正在上学的小黑家无长物,那个不肖的老子没了爷爷的管束更加变本加厉。可他又没本事挣钱,就把小黑爷爷的遗物挨件拿出去换酒喝。就这样混了两年,一直混到了家徒四壁。 小黑上到高三的时候,有一天回家,正看见父亲要把爷爷留给自己的一套木匠工具卖掉,当下就和父亲吵了起来。结果不但没能保住那套工具,还被撒酒疯的老子给狠狠的打了一顿。 看着空空如也的家,想着将来赖以为生的木匠工具都没有了,小黑一气之下跑到街上的征兵点报名参了军。而他的老子也在用他爷爷的木匠工具换来的酒钱连喝了几天之后,醉溺在一处水潭里,没了牵挂的小黑就这样到了军营。 “了不得,细木匠哩!齐白石好像就是细木匠出身吧?”想到这里,种纬禁不住赞叹道。 听了小黑的讲述,在感慨小黑爷爷的用心良苦之余,他也明白了小黑为什么有那么多缺点。说白了,小黑就是个从小被爷爷用高超木匠技艺教出来的专才,其他方面白痴一点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那两条木棒一般的腿,打小就是为了干木匠活一直站着用的,腿肚子都有点退化了。 了解了小黑的专长,种纬有了主意。他找到了新兵连长骆振光,推荐由小黑给新兵连做版报。在看到了小黑的字画之后,骆振光也意识到自己拣到了宝,欣然同意。就这样,小黑的逆袭开始了! 新兵连都是要画版报的,内容无非是新兵如何搞好训练,以部队为家,战友兄弟情之类。往常的版报,顶多算是工工整整而已,略微才有点装饰的花草,画工也极差。 小黑这一出手,全团都被吸引了。无论是字,还是画作,都是上上之选。再加上骆振光带着种纬和一班老兵们出主意,新版报一出来就把其他连队都比下去了。 很快,看到了新兵连版报的其他连队也来求教求助,小黑的名气一下子大了起来。接着,团长政委也知道了小黑的事情。接着,团部就有人传出话来,以后小黑不用考虑下连队的事情了,要直接进团部做公务员了。 打脸!打脸!小黑的逆袭弄得狗排长极没面子。手下有宝居然当成烂兵给放弃了,弄得一直被一连压着一头的三连长没少拿这事找狗排长的晦气。 不仅如此,细心的兵们还发现小黑的版报里常有一个狗头狗脸的敌人形象。那吐着舌头喷人的形象,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他是谁。不过这样的版报一出来,往往是白天画出来,晚上就被不知道哪儿的兵给破坏掉了,惹得整个特警团都传为了笑谈。 小黑的逆袭还远不止于此! 快到春节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家在南方很少能看到雪的小黑快活无比,十分兴奋。自打小黑承包了新兵连的版报以后,他在新兵们中间的地位直线上升。除了小黑的外号人们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了之外,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早起来,全团都在忙着清扫积雪的时候,小黑突然扔下扫帚跑到训练器械下玩了起来。和小黑呆久了,战友们渐渐也多了几分包容。除了笑话他几声没见过雪,美疯了之外,倒没人说什么。 小黑大概玩了十几分种的样子,又急匆匆的跑回来找到种纬。还煞有介事的把手背到后面,告诉种纬要送给他一份礼物。 等小黑把礼物拿出来时,不光是种纬,新兵连其他的人都被打动了——那是一个用雪雕成的老虎雕塑。虽然只有一个拳头大小,却雕得惟妙惟肖,精致万分。 战友们都能理解小黑对种纬的感谢之意,如果不是种纬的帮助,小黑恐怕真的很难过那道坎儿。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退兵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其他人看到这个雕像只会觉得这是小黑对种纬的感谢,种纬却从这个雕像中发现了新的机会:“你能雕小的,能不能雕个大的?要知道,咱们团可是全军闻名的夜老虎团啊!你要是能雕个夜老虎,那咱新兵连过年可就露了脸啦!” 一言既出,新兵连的战士都都觉得这主题不错。当下就把扫起的雪堆起来,准备做一个夜老虎的雪雕。 骆振光排长知道了,也非常支持,当下大家一起动手,准备雕雪虎。 狗排长国勇超知道了,打着新兵战友的旗号凑上来,也准备掺合一下。谁都知道小黑将来肯定进团部,自己虽然不怕小黑给自己找麻烦,可总不能搞僵了处处树敌不是! 整个新兵营全动起来了,在宿舍门口弄了个大雪堆,这么大的动静没多久又惊动了团部。 团长一听也来了精神,说:“既然要做就做个更大的,全团一块儿参与,把雪堆在营门口,能做多大做多大!就当过年啦!” 嚯,这下热闹了,全团的战士们一块把雪往营门口运,连汽车连的大卡车都用上了。 到最后小黑被吓坏了——雪太多了,都两层楼那么高了,他从没正经做过雕像,更没做过这么大的,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而种纬和骆振光排长由一直在边上给小黑打气,还承诺派出一个班的新兵帮着小黑,小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试一试。 不过确实雪弄得也太多了,做雕像也得人上得去才行啊!最后通过政委好说歹说,团长才终于同意把规模减小了一点。在营门口留下了一个高四米五高,长七八米的一个立方体大雪堆。不仅如此,运输连还调来了四辆军车,用车体搭起了脚手架供小黑爬上爬下。 在做这个雪虎雕像之前,种纬打算先让小黑画一幅草图,再根据草图做一个缩小版本的雕像,然后打算量完了各部位尺寸再去做这个巨型的。 结果这个草图就画了好几天,换了很多个版本也过通不过审核。有的说不够威风,有的说太凶恶不符合仁义之师的形象,有的又说夜老虎应该突出勇猛才行……林林总总一大堆建议,弄得小黑快要崩溃,好几次就要撂挑子不干。 最后还是种纬说服了小黑:你爷爷从小教你木匠手艺,就是希望你能凭着这个手艺安身立命的。虽然之前靠着写版报你的地位稍有改观,但还没达到让人信服的程度。这次借着这个机会,辛苦一点,露上一手,将来在特警团就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将来说不定还会有大发展。毕竟之前咱们团的夜老虎旗一直也不怎么好看,这个雕像一旦做好了,肯定是要写进襄城团团史的,将来还不知道要传承多少年。 自打当兵进军营,小黑最信任种纬不过,听了种纬的劝解他也渐渐安下心来,准备大干一场了。 对于夜老虎的形象,种纬虽然不懂雕塑,但还是有点想法的。他认为,这个老虎毕竟还是襄城团的象征,太温和了肯定不行。可太残暴血腥了,那也不行。想来想去,还跟小黑一起去驻地图书馆查了不少资料,才决定用一头怒虎的形象。 这怒虎的形象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往往是老虎准备发怒前的动作:虎口微张,露出锋利的牙齿;耳朵向后抿,表示虎的紧张状态;虎眼放光,盯死目标;虎爪微出,随时准备出击…… 等这个怒虎的形象绘出时,全团主官领导再没什么意见了。他们也都觉得这样一个引而不发,威吓敌人的老虎是最符合特警团身份的老虎形象。 草图画完,仅用了一天功夫,缩微雕像就做了出来。紧接着第二天,小黑在一个班的战友帮助下,踩着搭在军车上的木板,雕刻起雪虎来。 第三十四章战魂 活儿一干起来,人们就发现小黑的确不是当兵的料,而是更适合搞点艺术创作之类的事情。 为什么?因为平时新兵训练时,搞队列练习用不了多久小黑就累了烦了,现在能够坚持下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可现在在做雕塑这件事情上,小黑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 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小黑站在军车搭就的脚手架上,一干就是好几个小时。时间一长,连底下帮忙打下手的种纬等人都被冻得手脚冰凉坚持不住了,只能在地上蹦蹦跳跳才暖和一点,而他还是聚精汇神的忙个不停。 一天下来,除了上厕所和吃饭会耽误一点时间下来,其余时间都是一直在忙,直到天黑才算收工。等到晚上回宿舍,小黑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连脱鞋的劲都没了,还是战友们把他强行架起来脱鞋洗脸。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小黑的手脚都被冻伤了。毕竟别人只是帮忙打下手,他的手脚却是一直要接触冰雪的。这大三九天一整天干下来,别说是一直在忙的小黑,就连种纬他们这些人仅仅是陪了一天的,也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个雪虎雕像可是全团关注的“重点工程”,算得上是新兵营给团里的献礼项目。小黑这种情况一反应上去,不仅是新兵连长骆振光,就连营长团长都被惊动了。 很快,团里派来医务兵专门给小黑进行了治疗,团领导还专门给小黑送来了好几件御寒的衣物。团长还专门安排团部炊事员给小黑加餐,做的尽是既好吃又滋补的东西。 按其他人的想法,小黑这一冻伤肯定会借机歇几天,反正新兵连都已经批了他的假,团部炊事员还给他专门做小灶,不歇白不歇。谁想到,大家全都错了。 第二天天刚亮,小黑拉上种纬一班人,又开始围着雪虎雕像忙了起来。 进入状态的小黑和平时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哪怕身上的冻伤还没好,哪怕旁人都劝他要歇一歇,可一旦他拿起铲子干起活儿来的时候,众人眼中那个一贯懒散的小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两眼放光,时而激情洋溢,时而热情澎湃的艺术家。 仅仅两天的功夫,雪虎的雕像就初具规模了。但很快人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纯白的老虎和人们心目中的夜老虎总有那么一些距离,白色的老虎怎么能称做夜老虎呢?到了夜里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么? 不仅是其他人发现了问题,小黑也遇到了一些足以让他灰心丧气的麻烦。比如雪做的虎牙看起来就没有视觉冲击力,根本感觉不到老虎的威风;雪做的虎眼看上去和盲虎没什么区别,一点也不够灵动;还有虎爪,雪做的看起来只让人觉得可爱好玩,可和力量两个字完全不搭边;还有虎的胡须,不要胡须根本就做不出来老虎那种怒气喷张的豪气,可要是做的话,那么细的胡须拿什么做? 团里要的是能够彰显夜老虎团威风的雕像,付出那么大人力不是要做一个好玩儿的雪虎玩具!做,还是不做,很多人都犹豫了。 就在小黑都要打退堂鼓的时候,种纬站了出来。做!办法总会比困难多!做个夜老虎的雕像难道比当年前辈打出夜老虎的名号还难? 不是说纯白色的老虎不能体现夜老虎的形象吗?那就给雪虎穿身“虎皮”,给整个老虎上个色。至于雪做的虎牙不够威风,那就做出虎牙的形状,外面让它冻上冰。胡须可以用柳条枝,虎爪可以用工兵锹……至于其他的,大家一点点想办法,总能解决。 很快,新的方案和请款报告一起递了上去。团部的反应速度也比大家想象的要快,款很快拨了下来,需要的颜料很快到位。小黑又开始忙着给老虎上色…… 而新兵连的其他人也开动脑筋,主动参与动手试验。很快,一个个麻烦都解决了。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特警团的门口终于矗立起了一座威风的夜老虎雕像。 黑黄色的身形,怒目而视,双耳后抿,雪白的牙齿泛着折射着冰雪的光芒,柳枝做的胡须在风中微微摆动,埋在雪里的十把工兵锹让虎爪看起来力道十足。最让人眩目的是那摄人心魄的虎目,黑色的虎眼是小黑用使用过的子弹头拼镶而成的两个眸子。阳光照耀下,那双眼睛就像活了似的,凶光四射。 远看,似乎这头夜虎正欲伺机而动,灭杀一切来犯之敌;近看,似乎这头夜虎正在镇摄着蠢蠢欲动的宵小之徒,守卫着一方平安。 在夜虎雕像的前面,还用雪雕成了四个巨大的镂空字体——夜虎战魂! 成功了! 站在这座高达四米五,长度超过七米的巨型夜虎雕塑前,种纬能够感受到一种威严的力量。尽管种纬不懂所谓的艺术,尽管这座雕像有很多地方都有他提出的想法,但他仍旧能从这座雕像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可征服的磅礴气势。 他能感觉到自己潜意识中的某种东西和这座雕塑是相通的,但到底是雕像感染了自己?还是自己潜意识中的某种愿望帮助自己和小黑塑造了它?种纬自己也说不清楚。 夜虎雕像的事情被团部报了上去。很快集团军、军报媒体就把这件事作为军营新气象,新兵训练成果进行了表彰和弘扬。 夜虎雕像一出,不仅仅是整个营区,就连驻地也轰动一时。一些记者纷纷过来拍照报道,地方友好单位还有人赶着来慰问、参观。 一位参观了雕像的美术学院教授感慨,这个雕像的雕塑技艺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夜老虎的那种一往无前的霸气却是独有的。即便是请他来雕刻,他也做不出来那种中正威风之中,却又不失磅礴大气的感觉。 这下,小黑出名了。 不管是兄弟单位,还是地方上的领导,小黑不断被叫到团部去参加接待活动,一时风光无两。小黑也挺讲良心,团部奖给他的不少好东西,地方上给的慰问品,他全都带回来新兵连,分给他的战友们,绝不藏私。 从这时起,再也没人去说他当初的糗事,小黑仿佛只是一个被人们叫习惯了的外号,再不包含其他什么贬义。 每个人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两次的高光时刻,让人可以铭记一生。但如果你要觉得小黑这次露脸就此为止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当特警团上下都在按部就班的张罗着过春节的时候,一天电话让特警团这年的春节变得与众不同了。 因为在这一天特警团得到通知,大年三十晚上不仅集团军首长要来慰问,就连国家电视台也要来采访,夜虎雕像还将出现在万众瞩目的春节联欢晚会上! 当小黑面对着国家电视台的记者,通过摄像机的镜头对着广大电视观众讲出:“我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是到了军营以后才感觉到了家的温暖,这座夜虎雕像是我和我的战友们为自己的军营,也就是我们大家的家做的!我和我的战友们要用夜老虎团的精神武装自己,捍卫千家万户的平安生活!”这句话的时候,小黑真正成了整个集团军挂号的名人。 小黑这话讲的有水平,也确实是他的心声,不过却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背后教给他如何说,如何做的,正是种纬。种纬不但教会了小黑如何面对媒体,更是教会了小黑如何做人。 春节过后,集团军领导就表露出了想把小黑调走的想法。想法一经提出,团长就把皮球踢到了小黑自己那里。用团长的话说就是:“如果这个兵自己想走,我不拦着,毕竟他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当集团军领导当着团长的面询问小黑的时候,小黑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是襄城团的兵,团里对我很好,我生是特警团的人,死是特警团的鬼!” 听到小黑这番话,团长袁以刚高兴的哈哈大笑,气顺得很,当着来要人的集团军领导的面随口用西北方言说了句:“豪得狠!”便送走了前来挖脚的人。 自打那以后,小黑再遇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也会学着团长的口气说上一句:“豪得狠!” 小黑的这番表态还是种纬事先教的,当然也是经过了小黑同意。种纬跟小黑是这么说的,小黑只是有一点专才而已。如果去年集团军,虽然说会有很高的平台,但是非肯定也会跟着多了起来。按小黑这种头脑简单情商低下的现状,骤然去到那么一个地方,他的路只会越走越窄,说不定反倒害了他。 而最重要的是,部队是最讲究系统和友情的地方。如果有个攀高枝的机会小黑马上就走,那么不管是特警团还是集团军里的人,都会看不起小黑的。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连人都不会做的人,即便再有能力也不值得信任,更别提做战友了! 倒是在特警团,小黑已经是顺风顺水,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踏实下来,认真的学习适应,再磨练上几年,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到了那个时候,再决定自己的去留不晚。 第三十五章麻烦解决 小黑这番表态传扬了开来,就连表面上友好,实际上私底下还是有点看不起他的狗排长国勇超看见了小黑,都不由得改变了以往的态度。拍拍小黑的肩,亲热地拉拉他的耳朵,说上一句:“黑小子,出息了啊!” 新兵下连,小黑果然被调到了团部当公务员,负责宣传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种纬则被最擅长抢人的高俊岭调到了特一连。两人虽然分开了,但小黑还经常时不时地跑来看种纬,两个人的关系也格外的近。 这不,听说种纬这次外出执行任务回来了,小黑就跑来找。结果到宿舍扑了个空,打听到是政委在找种纬谈话,他就一路迎了过来,他给种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种纬的麻烦解决了! 小黑告诉种纬,那个被他打伤的蒙古人是个有案底的家伙,现在已经被押回原籍了。既然这家伙走了,那种纬的麻烦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据小黑从团部留守的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家伙暴露出来,多亏特一连种纬的战友巴力扎尔。是他在照顾那个家伙的时候,听到那个家伙说漏嘴,才揭穿了他。不但如此,巴力扎尔还打听到那个家伙根本是认识汉字的,也被他当地的亲戚嘱咐过他不要过警戒线,但那个家伙就是看到了种纬打鸟,有点眼馋了才故意越线找麻烦。 听到小黑给自己带来的好消息,种纬却一点也兴奋不出来。 如果刚刚没和政委谈话,种纬可能还会兴奋一阵,毕竟自己的*烦解决了,自己的军校梦想也留住了。 可现在,种纬心里小小的一点兴奋都被刚才政委提出的那一堆问号给消灭了。自己的眼界还是太窄啊!三连受了那么大的损失,牺牲了好几位战友,夜老虎团的荣誉受损,比自己这点小麻烦不知道要严重多少倍,自己值得为那点麻烦的解决兴奋吗?还有骆振光排长,他怎么样了? 从营门口往营房方向看过去,正望见三连的营房前亮着一盏长明灯,长明灯下站着四名正装的战士正在值勤。再向团部望过去,团部门口到没什么异常。 “班长,你是看三连的情况吧?”看到种纬往三连的方向张望,小黑的语气也沉重了起来:“你们这次出任务我就担心,一听说有伤亡我心里就更揪的慌了。毕竟你们一连是尖刀,遇事总冲在前头。后来听说是三连伤亡最重,我才放心些……” 看到种纬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凌厉,小黑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吐了吐舌头道:“都,都是战友,他们伤亡我也挺难过的。现在大礼堂已经设成灵堂了,听说明天遗体会运回来,还有部分轻伤的弟兄……” “唉……”望着那盏孤独的长明灯,种纬的心中好一阵纠结。把自己的心思从自己关禁闭的那点倒霉事上移开,再想想这几天以来自己的经历,不禁心中暗然:如果遭遇那两名亡命之徒的是自己所在的一连,伤亡会和三连一样吗?一连就真的能做得比三连好吗? “班长,听说你立功了,消灭了两个?受伤没?我看你脸上都挂花了。”看到种纬闷闷不乐的样子,小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强笑着问种纬道。 “没事,一点小伤。”种纬实在是开心不起来,敷衍道:“谢谢你啊,小黑,刚一回来就来告诉我好消息。其实,经历过这些事儿才知道,自己……还是井底之蛙。” “班长,你要是井底之蛙,那我是什么?还不成了井底的蚂蚁?”听到种纬贬低自己,小黑安慰种纬道。在他眼里,种纬一直是他崇拜的目标,毕竟就连特警团的老兵也都认同种纬,而种纬第一次出实战任务就立了功! 告别了小黑,种纬回到了一连营房。 由于大家都已经知道也看到了三连的伤亡情况,首战告捷的特一连战士们也不好太表露出什么兴奋的表情。但看到种纬归来,忙着出任务一直没顾上怎么说话的兵们纷纷和种纬打招呼,留守的兵们还向种纬打听爆破任务的具体细节。 没人再说起关禁闭的事情,仿佛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回到自己铺位的种纬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总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做起。 正发楞间,五班长徐伟带着扎克过来了。 “种纬,怎么样?听说了吗?”五班长和种纬打着招呼,种纬赶忙请他们两个坐下。 “听说了一点,小黑刚告诉我的。谢谢你啊,扎克!”种纬如实回答,虽然扎克带来的消息有点晚,但人家看自己一回来就报信儿,已经让种纬感觉到了浓浓的战友关爱。 坐在那一直轮不到说话的扎克听到种纬道谢,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本来就细细的眼睛更是被挤得没了缝儿。 “嗨,怎么把那小子忘了。”五班长兴冲冲而来,如今听到种纬已经知道原委,顿时有些扫兴。“那没事了,我们走吧。” 说着话,站起身就要离开。扎克心眼很实在,见班长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尽管他脸上还带着遗憾的神情,似乎有什么话还想跟种纬说。 “哎,别!”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妥,种纬赶忙挽留道:“小黑只说了一点,具体情况他也弄不清。我这不刚回来,正想上您那打听打听呐,您好这儿来了,怎么就走?”说着话,种纬忙伸手拉住五班长,一边让牛柳帮自己给五班长他们倒水。 五班长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走,见种纬诚心挽留自己便也顺势坐了下来。 扎克的汉语还算可以,只是语速有些慢,只要不干扰他,他就能慢慢地把事情说清楚。通过扎克的叙述,众人这才知道和种纬发生矛盾的那个蒙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家伙的伤比预想的要轻一些,手术以后的第二天,他就能模模糊糊的讲话了,只是吃的东西还是以流质为主。 当初部队派了两个战士轮流照顾这个蒙古人。时间久了,扎克慢慢的发现,这个家伙对另外一个汉族战士很是戒备。那名战士在的时候,那个家伙基本上不怎么讲话。于是,扎克就有意识地支开那名战士,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这个蒙古人还慢吞吞的用蒙语和扎克交流,扎克一直以为这家伙是嘴受伤的原因,所以说话才不太利索的。谁知道说话多了,这家伙一不留神说起了汉语,而且说的还比较标准。 扎克是个性格很直率的人,遇事也不喜欢耍心眼儿,但这不意味着他大脑迟钝。看到这家伙一时说走嘴马上又转回蒙语,知道对方可能在刻意隐瞒什么。当下他也不揭穿,而继续用一种大大咧咧的态度和对方沟通,仿佛从未发现问题似的。 一连几天下来,对方见扎克的反应一直平平淡淡,便渐渐放松了警惕。再加上这几天时间一直是在吃流食,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不适应。不经意间,对方便向扎克流露出想喝点酒的意思。 按医嘱,对方是绝对不可能喝酒的。但已经感觉出对方有事的扎克多了个心眼儿,到外面偷偷买了一瓶那种最便宜的几块钱的酒。然后把这家伙叫到外面,找了家狗食馆儿,要了两个很软的菜两人便喝了起来。 事先扎克还跟对方说过,要尽量少喝、限量之类的话。哪知这一喝起来扎克才发现,对方的酒瘾很大,喝起来根本停不住。不仅如此,这家伙且还是个酒痞,一旦喝起酒来很快就会原型毕露。这不一瓶酒下肚,这家伙也就不再装相了,开口全是流利的汉语。 扎克参军比种纬要早一年,两人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他对种纬这个新兵尖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再加上他直率的性格,内心里就很不喜欢对方这个家伙遮遮掩掩的作派。于是他干脆又买了一瓶酒,接着和对方一边喝酒,一边有意识地引逗对方多说话,然后又渐渐把话题往那天和种纬发生冲突的事情上转移。 酒一喝多,对方几天来的警惕慢慢就消散了,开始和扎克称兄道弟起来。糊里糊涂之间,他就把自己认识汉字,知道那个地方是军事禁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扎克假装糊涂就问,知道是禁区还闯进去干嘛?对方无奈道,来这儿都两个月了,吃饭菜多肉少,酒更是没捞着喝,都快憋疯了。那天远远的看见种纬在打鸟,而且已经打了好几只。当下就想把那几只鸟抢过来,找没人的地方烤了吃。谁想和种纬一动手,还没占着便宜,不知道怎么着就抓着了*,再后来下巴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听到这儿,扎克心里就有些数了。只要把这番话报告上去,种纬的*烦就会变成小麻烦,顶多算是值勤时不认真,连撤离职守都算不上。不过扎克这个时候多了个心眼,又问对方为什么跑这边放羊来,就那么几只羊赚得着钱么? 这话一问出来,对方酒劲上涌便向扎克大倒苦水。 第三十六章宿舍乱谈 只听对方说道,要不是在家里惹了祸,至于躲到这儿来吗?收留他的那户人家也不是他什么直系亲属,只是当年那家男主人上山下乡时在自己父亲手下干过活,自己到这里就是暂避一时等等。 再往下问,对方却变嘴紧了起来,死活不肯吐露他在家乡惹了什么祸。不过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扎克已经有把握了。 当天晚上,扎克就把自己打听到的话告诉了和他同来的战友,然后由战友回营向上面报告。得到扎克的报告,团里又安排人把消息反馈给驻地公安机关。驻地公安机会安排人打电话一查,事情当时就清楚了。 原来这家伙在原籍喝酒惹祸,用刀子捅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重伤,这才连夜跑到这边来,求助自己父亲当年的下属。谁知道忍了两个月没出事,偏偏最后闯了军事禁区,还被打坏了下巴。 事情一查出来,警察就赶到医院,给正在住院的蒙古人上了手铐,陪护的人也由特警团的人换成了警察。据扎克了解到的情况,内蒙那边的警察已经动身,很快就要来把这家伙捉拿归案了。 “行了,这回你放心了?立了功,这家伙又是咎由自取,这事儿就是双保险了,回头还不请大家吃点好的?”还得好好谢谢扎克啊!说到最后,五班长笑着跟种纬打趣道。 心中的一个大麻烦解除,种纬自然是很开心的,众人也少不了借机“敲诈”种纬一下。不过大家都是穷当兵的,九十年代初一个士兵的津贴费就那么可怜的几十块钱,谁也不会真的让种纬请什么大餐。顶多是上集市上买点肉菜,让炊事班帮忙做了,就算请客了,节俭的很。 众人心情都不错,又闲扯了几句,自然而然话题就转到了刚刚结束的任务上来了。 扎克没捞上出任务,看着大家讲起这几天的事情,心里痒得难受,缠着种纬好好讲一讲。种纬欠了扎克一个人情,这又不是什么不可以说的事情,当下便把这几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种纬的文化水平高,再加上语言表达能力不错,周边很快就聚拢了一批人。除了当天留守没能参加出任务的,有的班排则是始终排不到前头,对整个行动只了解个大概齐的。通过种纬这一讲,很多人对这次任务的来龙去脉都梳理得清楚多了。 “班长,我觉得你这回,最少也得是个三等功吧?”大家顺着说话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五班的黄海洋。他和种纬是同一年兵,在新兵连和种纬一个班,原来一直叫种纬班长已经叫习惯了。因为他在新兵连时人长得特别胖,所以他得了个胖大海的外号。 “什么班长?别胡说八道啊,让排长听见又虐你啊!”五班长半真半假的提醒种纬道。 “什么班长,以后叫虫子!听见了吗?这是种纬的新外号。”三班长张彪在不远处不知谁的铺位上四仰八叉的躺着,懒洋洋的说道。 张彪一说话,当时冷场。他平时跟着国勇超得罪人不少,碍于他的狗脾气也没多少人愿意和他讲话。再说种纬目前在特一连上上下下关系都维护得挺不错,“虫子”这两个字实在是不符合种纬的形象。当下连接他话的人都没有,弄得张彪一个人挺无趣的。 “三等功不敢想,上回惹那祸还没全完呢。”种纬对黄海杨道,看到边上的扎克想话,他又补充道:“别忘了,这些天那蒙古人的住院费还没着落呢!” “放心吧,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应该也吃不了什么亏了。不过……立功?我看悬……”说话的,是正在换衣服的排长刘大成。 种纬他们连的宿舍,是当年德国人建的,一间大宿舍接近四百平米,正好住一个连的人。只有连级干部才住门口的单间,连级以下都和战士一样睡上下铺。 不知不觉间,以种纬他们排的铺位为核心,聚集了全连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其他的人虽然没凑过来,但相互之间说话的声音也放得极低,显然也在关注着这边的谈话。 “要说立功,我觉得你们左排长肯定是首功。不光开头两场都是他开的枪,最后掩护你滑降,到最后其他两个狙击手手都软了,就剩下他一支枪往洞里打了。”刘大成换好了做训服,一边说一边跳了跳道。刘大成和左震的关系不错,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都努力维护着。如果不是他的帮助,左震恐怕连提干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左排副够狠的,要我说那个转业军人就命不该死!”在场的兵里面,敢这么评论左震的,也就是国勇超这个疯狗了。 “你懂个屁!”远远的传来左震干干脆脆的骂声,。一些兵们远远的望过去,只见左震正靠有铺位上发楞,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刚才的话都不是他说的。 看见疯狗排长吃瘪,有些战士低下头来偷笑。不过国勇超却当没听见那骂声一样:“躲得远远的,一枪一枪的放,反正对面也打不着,那有什么心理压力?比我们三班这个遇事就得往前冲的差远了!” 国勇超带着挑衅的话语说完,那边的左震却一点反击的意思都没有,把准备听两人打嘴仗的众人等得好没趣。 “还是得谢谢左排长啊!我在山崖上那几枪的支援挺是时候的,要是没左排一直给我争取时间,我被拉拉藤缠住的时候,没那么多时间调整的。”种纬不想加入两位排长的争斗,但还是对左震公开表示了感谢。 冷场!左震对种纬的感谢一点回应也无,弄狗排长国勇超呲着牙歪着嘴,朝种纬嘿嘿的笑。那意思是在嘲笑种纬吃瘪,弄得种纬也挺无奈。 “嘿!老左,种纬谢你呐!”刘大成看不过眼了,对三杠子压不出个屁来的左震有些不满了。 停了一下,左震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对这边道:“哦,不用谢!没事儿!”干巴巴的语气,让一些战士更是低笑不止。 刘大成无奈,向种纬做了个别理他的表情,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班长,那个地方是死地吗?”黄海杨见种纬吃瘪,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哎,对啊,我也想问呢!”五班长徐伟问种纬道:“我是完事儿以后才上去看了一眼,那地形是挺别扭,可当时已经集合了,没仔细看。”种纬你给说说,毕竟是你做的任务。 “什么死地,105*,一炮就给那平台炸平喽!给那两小子直接埋里头。”三班长张彪说话的口气和国勇超简直是一样一样的。 “瞎说八道,那个倒霉地方,真要开炮炮兵从哪过去?还不得打上几百炮,把那整个山头都给平喽,就那两小子,他们值那炮弹钱么?”刘大成看不惯张彪的嚣张,开口说道。 “他们不值,咱自己弟兄值啊!总好过出现伤亡以后……”话说到这儿,张彪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没有继续往下说。毕竟三连确实是伤亡惨重,大家就算平时斗气,可也算战友不是。 我总觉得,如果当时是咱们一连赶上,三连吃的亏,恐怕咱们也……“后面的话,种纬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相当明了了。 “谁在这儿动摇军心呢?“就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连长高俊岭手里提着个拉力器走进了宿舍。 众人见是连长到了,纷纷起身跟连长打招呼。 连长一进来,就冲着国勇超说道:“疯狗,你小子特么又在这儿动摇军心呢?“ “没有,我哪儿能?我们这是正商量回头去三连看看去呢!怎么也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哇。“国勇超跟别人疯得起来,跟连长高俊岭他可是不敢。 “三连啊?回头去礼堂祭奠一下吧,三连就先别去了,风头不对。“高连长摇了摇头对大伙说道。 “咋啦,连长,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刘大成问道 “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不该你知道就别问。”高连长的回答言简意赅。 “连长,您这儿又锻炼呢?”种纬插言道。 “怎么着?你也想试巴试巴?来来,试试……”高连长说着话,就把手里的拉力器往种纬这边递过来。我听说你小子打小也练过功夫,来来,比划一下。 “哦哦,不敢不敢。”种纬见状赶紧讪笑着推辞。这可不是因为高俊岭是连长他是个小兵,而是他真的知道高连长身上的功夫可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首先,高连长的体能水平是绝对超一流的,他手里的拉力器可不是外面糊弄小白脸的那种,而是专门找人定做的。用外面拉力器能拉足五个的,在他这上面只能拉开三个。 种纬自己觉得力量远胜于常人,也只能勉强拉开五根弹簧两三次而已。而高连长呢,却能够加到了七根簧,然后拉足二十开,可见高连长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第三十七章战斗总结 其次,高连长的力量和速度已经实现了完美结合。据说他曾经在集团军领导面前表演过凌空三脚碎瓷坛的拿手好戏——整个人凌空跃起,就像只大鸟般在空中划过六七米的距离,瞬间踢碎三个悬空的瓷坛。这敏捷的身手,人们除了在银幕上看到特技演员依靠辅助手段完成以外,现实中人们很难见到有人做得出来。 不仅如此,高连长还有一手家传绝学——飞针绝技。手持细细的钢针,骤然甩出,能够像子弹一样射穿玻璃。有一次高连长在处置一起群殴事件时,一个身高体壮的家伙领着一群小混混,抡着个大棒子带头往前冲。高连长连续警告了几次都不管用,于是就骤然甩出了一根钢针,当时就把那家伙的手和棒子给钉一块了,吓得其他的人动都不敢再动。 就是凭借着这身惊世骇俗的功夫,身高才一米六四的高俊岭才能在强手如林的特警团中立稳脚跟,才能成为襄城团第一尖刀连队的连长。别看高连长身高有点矮,但他的体重却达到了七十六公斤,整个人长得肩宽背厚的像个坛子。很多军事科目,他即使一年不练,全团也没人敢挑战他。 这么多年以来,倒也有几个人动过和高连长一较高下的念头,比如有疯狗之称的国勇超排长就尝试过。尝试的结果嘛——据看过他们两人动手的人说,国排长像个猴子似的一直围着高连长出拳,却总是打不到比自己矮半头的高连长。偶尔有一两拳感觉差不多击中了,也被高连长轻松架开了。几个回合以后,高连长突然踢出一记速度极快的扫腿,正中国排长的腰肋间,之前一直不可一世的国排长立时就放弃了,从那儿以后再也不敢跟高连长炸刺儿。 高连长那一脚到底有多重?人们不得而知。但一些老兵却知道国勇超的抗击打能力有多恐怖。他曾经参与处理过一次监狱暴动事件,那次当他带人冲进事发现场的时候,正遇上有一个家伙抱着一根粗树桩向他腰间扫过来。 当时国勇超身边左右都是人,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忙用手里的木质警棍去档,结果手里木质警棍一碰就断了。没办法,国排长直接运气用腰硬接了对方一记。一声闷响之后,国勇超还站着没事,对方却被震得握不住树桩撒了手。对方那个犯人一看遇到了高手,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蹲地上举手投降了。 种纬没和高连长交过手,但他和国勇超却是对练过的。他也是去年下连的新兵里面,唯一被国排长看上,并且在国排长手下走过几个回合还可以全身而退的。 这倒不是说种纬的功夫有多高,而是他牢牢记住了参军前父亲对自己讲过的一句话:部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你那两下子中看不中用,火候还差得远!干什么事情都低调些、谦虚些,就能少吃些苦头! 现在高连长拿着他的拉力器给种纬,他自然不会傻傻地伸手去接。 “连长,接下来这几天咱们都要干什么啊?”种纬聪明的转换了话题。 “臭小子,又探我的话,城市兵就是心眼太多!”平时少给我惹点祸就成了!高连长笑着把手放在种纬的脑袋上,恶作剧似的用手揉了揉,举止间却难掩对种纬的喜爱与亲近。只有种纬能隔着军帽感觉到头上的那只手带给自己的压力,简直像熊掌般不似人手,他却只能讪笑着不敢说话。 “咱们这几天先稍微调整一下,大家今天先写好战斗总结,想清楚自己有什么问题,回头各班排收一下。团里也在做总结,估计等总结完事你们有得受了。”高连长留下一个‘后面有好戏,走着瞧’的神情,在兵们的一片哀嚎声中离开了。 当班长韩旭给班里的每一名战士发稿纸的时候,种纬特意多要了几张。他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总结一下,尤其是政委王坤问了自己那么多问题以后,很多想法都在他的脑海里乱闯,不写出来实在是不好受。 可是该写些什么呢?种纬的笔尖在纸上无聊的划动着,一时却不知道从何处下笔。 这次任务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乱!特警团改编以来首次执行这种类型的任务,结果一个案件被拆成了三部分去执行。连续几天,特警团的行动都给人一种让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从开始出任务,到中途设伏,再到罗山镇家属院解救人质,到最后进入山区搜索残匪。连续变换的战场环境,让部队的后勤几乎完全跟不上,最后连给养、宿营都出现了问题。要知道这还是在本国的土地上进行的抓捕任务,战士们居然还要面临吃不上饭,睡觉没有帐篷和被子的窘境。尤其是第一天的时候,战士们长时间处于缺水饿肚子的状态。 究其原因,既是部队和地方机关的沟通机制应该出出了问题,也有部队自身应对这种突发性作战任务经验不足的因素在里面。这里面既有地方政府和公安层级过多,环节过多的问题,也有部队没能落实关键部门和关键人责任的问题。如果早早就建立了统一的指挥体系,各部情报来源准确快速,部队后勤部门也能够提前统筹,与相关单位配合协调好,又何必让全体人员跟着疲于奔命? 再者,部队通讯上的问题也不少。现在部队通讯设备老旧的很,中途设伏时种纬看到电话兵还在架设电话线,而无线通信使用的步话机大多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东西。79年打越南的时候,部队用的就是这个玩艺儿。可现在都已经九十年代了,部队还在使用这种书包大小的笨重家伙,用起来着实不便。 而且这种步话机的供电使用军用电池,一块沉重的军用电池在大功率步话机面前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也通讯兵总是喜欢优先使用有线电话的原因。再加上这种步话机最小配属单位只配属到连一级,在后来的搜索行动中各连人员分散的情况下,班排遇到突发情况根本无法及时向上面报告。 这也直接导致三连在遇到伤亡时,现场指挥排长骆振光在采取行动和汇报这两个问题上发生纠结,结果让他在群情激奋的战士们的干扰之下,最终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导致了更大的伤亡。 一边想着,一边写。不知不觉间种纬忽然发现自己的纸不够用了,没办法只好起身向班长要。班长也没多想,伸手从一沓稿纸上撕下两张递给种纬。 “班长,都给我吧!”种纬接过那两张纸,继续望着班长手中那一沓纸道。 “你要多少?刚刚都给你好几张了。”班长韩旭有些意外地望着种纬道。一般写总结的时候,一沓20张的纸一个班的人正好够。现在种纬自己就需要用一沓子,这让他有些意外。 在韩旭眼里,这种总结只需要下午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平均每个战士一般也就写上四五百个字。说说自己的缺点了,注意事项了,以后注意向老兵学习,行动听指挥之类的……也就这些东西了。 没办法,90年代初招的兵,文化程度基本上都在初中以下。再加上各地教育水平良莠不齐,这些粗线条的小伙子走走正步摸爬滚打还成,坐在那儿爬格子可不是他们能干好的事情。 “我已经写了好几页了,还有好多想到了,还没写出来呢。”种纬看班长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可置信,干脆返回自己的铺位上,把已经写完的部分拿给班长看。 韩旭只看了个开头就放不下了,把手里的稿纸都交给种纬,然后拿着种纬写的东西就看了起来。 通讯设备问题,各兵种配合情况,部队指挥系统与地方多部门配合的问题,后勤供应问题……林林总总,种纬对几天前的这些作战任务提出了若干个问题,看得韩旭有些眼晕。 韩旭心理不禁有些发虚,这好像不应该是个列兵该管的事情,种纬写这些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可潜意识里他又觉得种纬说的很对,正是因为有这些问题,才让部队这次的任务进行得混乱、匆忙,而又疲惫,关键还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看着种纬坐在小马扎上,趴在自己的铺位上奋笔疾书,韩旭忽然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才是。他把其他人已经交上来的总结拿过来,把种纬没写完的几张纸放在最下面,然后来到排长刘大成的铺位前。 排长刘大成的反应和韩旭如出一辙,一到种纬写的总结就放不下了。等他拿着种纬写的总结看到最后,发现根本没完时,一边往种纬那边望过去,一边问韩旭道:“种纬还没写完?” “没有,看样子还得写不少!之前连长的要求是今天写完总结,可您看……”班长韩旭为难的对刘大成道。 “没事!你忙你的吧。”说着话,刘大成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种纬的铺位走过去,边走边示意其他几个要和自己打招呼的战士别出声。 第三十八章超长总结 一会儿的功夫,种纬又写了三页。直到一时思路卡住的时候,他才发现刘大成站在自己身后正在看自己刚刚写完的稿纸。 “排长!”种纬刚想站起,便被刘大成一把按住。 “你接着写!”刘大成道:“你感觉还要写多少?” “哦……排长,如果您急着要,我这就可以收尾。”种纬忽然想起了连长要求今天交总结的事情,以为刘排长是来催自己的。 “唔——不用!”刘大成一边看着种纬刚写出来的,一边回答道。“你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写细点更好。”说着话,刘大成转身坐在种的铺位上,示意种纬继续。 单兵素质方面,应着力缩小新兵与老兵的差距,同时应避免实力强大的班排和实力弱小的班排水平差距过大。因为在很多情况下,弱势团体往往会出现在关键位置,而尖刀性质的班排往往无用武之地。 在战斗组织结构方面,种纬提出了战斗小组的概念。他认为全团各单位整体统一规格反应体系的难度是很大的,可以建立相对独立的班排级战斗单位,再附以现代化的通信设备支持,将其纳入整个指挥体系之下。使整个战斗部队都能够实现如臂使指,在复杂环境和处置突发事件时就可灵活应对,配合严密。 在战斗小组的人员配置问题上,种纬提出各战斗小组武器配置要合理,远近、防护、交通、通信都可以得到保障。比如此次任务就暴露出特警团缺少狙击手,尤其是缺少优秀的狙击手的现状。大半个团出任务,总共才有三个狙击手可用,剩下的几个所谓狙击手,只不过是拿着五六半充当狙击手助手的。到最后支援种纬的时候,隔着六百米有把握把子弹送进山洞深处的,只有副排长左震一个还敢开枪——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看到这里,刘大成禁不住猛地拍了拍大腿。等他发现自己的突然举动吓了种纬一跳,忙对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挑起了大拇指夸赞了一下。 实际上,长久以来很多人只以为他和左震关系有多好,多么照顾左震。可又有几个真正能明白,左震出色的狙击技术才是他一直照顾和帮助他的真正缘由。 谁没有缺点?谁没有毛病?左震这家伙情商是低了点,很多时候表现的不合时宜,那也是狙击手身份的特殊性造成的。如果其他人也能做到左震那样,那他愿意一样宠着护着帮着。 想到这儿,他不禁低头看看一直在奋笔急书的种纬,心里却有一种无奈的叹息。他总觉得自己留不住种纬,这种感觉自从种纬执行完滑降爆破任务以后就越发的强烈了。尤其是疯狗国勇超看向种纬的那种*裸的眼神,就更让他确认了自己的这种直觉。可那又怎么样?象种纬这样出色的兵,难道会止步于一个普通士兵吗?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 想到这儿,刘大成拿起种纬已经写完的稿纸站起身向连长寝室走去。中途还特地拐到正在保养*的左震那,把种纬写的关于狙击手的那一段让左震看了看。看到左震那张平时阴森森的脸露出一丝报愧的笑容,他开心的笑了。 连长、副连长和指导员正在说着什么,边上疯狗排长国勇超一副没形象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 “这是什么?”连长看到刘大成递过来的种纬的总结问道。 “种纬写的总结,您看看。”刘大成答道。 “这,我不看,你看看觉得哪儿好跟我提一下就行。”高连长几人正在说的话题显然不太轻松,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不好。而且一般的总结连长也看不过来,都是班排长掌握,只有特别好的才会交给连长和指导员。 “我看完了,可我觉得哪都好!这还没写完呢!”刘大成坚持道。 “谁写的?”一边斜倚着的国勇超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出声问道。 “种纬写的,我觉得不错,视角挺独特,有的地方真敢写!不过我觉得还真对,咱们这次任务暴露出了很大问题。”刘大成一边回答国勇超的问题,一边替种纬做着宣传。 听到是种纬写的,国勇超一下子来精神,坐起身来伸手就要抓那几页总结。可这时候高连长已经看了起来,见国勇超的爪子伸过来,他当即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给拍了回去,嘴里还骂道:“懂不懂事啊?没大没小。” 挨了一记的国勇超根本不当回事,他讪笑着挤到高连长身边,把副连长高伟国给挤到了一边,然后舔着脸伸着头和高连长一起看那份总结。 被挤到一边的副连长高伟国无奈的冲刘大成摇了摇头,两人一起相对苦笑了一下。高伟国这个副连长在一连的存在感挺低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高俊岭这个集团军都挂号的连长,还因为国勇超这个军事素质超强的存在。 国勇超这个排长的位置就是凭借着他超强的军事素质换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文化水平实在太低,达到了看书就困,开会就打盹的程度。即便是部队推荐他上军校,国勇超都会觉得头疼。他那个脑袋碎砖裂石可以,一端书本似乎就要裂开似的。 否则只要他进军校呆上几年,出来不用废出多大事就能成为一个主力连的连长。再加上他隔三差五还爱犯点小纪律,偶尔犯疯狗病口无遮拦的得罪得罪人,他在军营这条路注定不会走得太远。 果然,文化水平顶多没脚面的国勇超看了没五行,就不再装模作样了,开始挑掇起刘大成来。“我说大成啊,这个兵不赖啊!搁你那儿有点浪费啊!咱打个商量,这个兵给我呗?”言语之中,国勇超带着挑衅的样子。 “你想要?可以啊!”刘大成已经想明白了,他干脆答应了国勇超的挑衅:“但是你得先想明白你能给这个兵什么?如果你只能教会他点军事技能,教会他几手功夫,其他方面没什么好传授的,那还是算了吧!要知道这可是个好苗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的。你要是把他教的和你一个样,到排长就打住,那还是省省吧,别误人子弟!” 国勇超没想到刘大成前面答应了自己,后面却一下子把自己的短处给掐住,贬得他禁不住脸上发烧。 “啊?啊!怎么会?我肯定往好教他啊!”国勇超张着嘴有点发傻,但他兀自嘴硬道。 “怎么教?他就是一只鹰,不知道能飞多高飞多远。我别的不想,只要能当他脚下那块石头,关键时候托他一下,让他飞起来就行。你能做到吗?关键时候能当人梯吗?”刘大成的思想已经完全打开了,着眼点可比国勇超这个蛮勇之辈要高得多。“要知道,他跟你不一样,他是有理想的。如果你不能帮他实现理想,那跟毁了他没什么两样,那还是别害他。” “啊?啊!也是呵,你老哥说的还真有道理。”国勇超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没想到刘大成根本不跟自己抢人,而是真心想着这个兵的发展,这路数和他以往抢人的节奏实在不大一样。不过也正是刘大成的这份真心,让他没法再跟对方耍混,情不自禁地叫了声老哥,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国勇超又道:“老哥你这么说我倒真心佩服你了。反正,反正我尽量教他就是了,我要是教不会的,我肯定不能胡来。将来他要有出息了,需要我托一下的时候,我就是当王八也能让他踩着我的壳往上爬……” 一言出口,一个屋子的人都乐了,连进来倒水的通信员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写的不错,不过还没写完……”高俊岭把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张看完,传递给指导员黄磊道。想了想,他转头又问刘大成道:他还要写多少? “不知道,不过看他列的提纲,内容不少。”刘大成答道。 “唔,让他接着写。”高俊岭点点头道:“另外,咱们也得做个总结了,不用写得太细,但后天团里开会,咱们也得好好说说。一会儿让各班排都过来,咱们也开个会,好好研究一下。” “这个总结里的有些观点,我觉得有些我们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指导员黄磊这时候发话了。 高连长点了点头:“是可以借鉴,不过咱们总结的内容肯定要更实际一些。他的有些想法实在是太远,太理想化了,想法挺好,可是实现不了哇。” 种纬还在继续的写着,除了吃饭和日常的体能训练,他一直写到熄灯号响。 第二天,他依旧在写着。 陆续有一些消息传来,团部有一个公务员被送进了养殖基地去养鸡了。这个公务员就是负责给团里修喇叭的,结果他修完喇叭试也没试,直接就放在了团部。他不知道维修点把喇叭里的元件和一个收废品的给弄混了,结果导致伏击的时候高连长拿着喇叭跟匪徒喊出了“收废品”这样的糗事。 第三十九章告别战友 如果是其他单位或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么一笑了之,要么被领导骂一顿完事。但这个事情是发生在军队里,这个喇叭就成了军用物资之一。这个公务员的行为虽然没有导致严重的后果,但性质和战士拿着没有保养的枪,开着没加油的战车上战场的性质是一样的,绝对不可容忍。这个兵的军营生涯,将在养殖基地和那些鸡鸭一起渡过了。 另一件事是关于三连排长骆振光的,据说骆排长在禁闭室里差点用皮带自杀。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写总结的种纬再也坐不住了,专门和高连长打了个招呼去团部探望了骆排长一下。 探望归来,种纬禁不住有些失神,他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骆振光那灰败的脸色让种纬感觉到,新兵连时的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骆排长不见了。如今只有一个精神已经崩溃,意志已经被埋葬的骆振光。 骆振光告诉种纬,他不会再去死了,不会再干蠢事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军人生涯即将结束了。这对他这样一个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来讲,和死没什么区别。但和那四名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战士相比,他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毕竟自己还活着,自己的父母还可以见到自己这个儿子。可他们的父母呢?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种纬对骆振光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实战和训练的差距就像纸上谈兵一样,完全是两个样子。骆振光告诉他,在枪声响起的那一阵子,他的大脑完全变成了空白,军校所学的一切一切全都记不起来了。哪怕到最后被老兵们的骂声激得带人冲上去,也只敢抱着枪趴在那里,心中想着的却只有如何让自己活下来。 拿起笔来,在草稿上写下“心理素质”四个字。现在,总结已经写了快二十页,却感觉还有好多内容没写完。 他再次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新的标题:复盘,我们是否可以做得更好? 首先,即便是特一连担任搜索任务,恐怕也难以避免严重的伤亡——种纬写道,在他看来,那样的地形无论是谁和匪徒遭遇,都难以避免瞬间被压制的局面。也许换上三班那样都由老兵组成的班,伤亡会小一些,但要实现零伤亡,难! 他很理解三连官兵在那种情况下所面临的心理挣扎,在那种环境下面对着战友的伤亡谁都很难做出决断,尤其是这些在和平环境下的军人们。 种纬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写下的这番话,将来为他赢得了三连全体官兵的尊重。 种纬继续写着:单兵素质……可以弥补接触型伤亡吗?可以减少,但完全避免几乎没可能。 搜索尖兵……人数,战术素养……携弹量……。单兵素质不行,携弹量太大也不可能,即便是老兵…… 心理素质……必须进行心理准备和心理治疗。部队可参与执行死刑,提高战士的心理承受力;应该安排心理医生,对干部战士进行心理治疗和疏导…… 武器配备:如果有火箭筒等武器,在那种环境下的应用是否可行?未必!*是否可用……安全运输又提出了问题……不是大规模使用问题多多。遇上躲避在特殊地形的匪徒有较好的效果。但自对越自卫反击战后,对国内使用频率较低。 枪*和掷弹筒……不够精确,但特殊地形有效果。可以吊射…… 军犬的使用……需要对军犬进行充分的训练,搜索和追踪课目目前没有……而且建议使用一些中国本土的军犬,再遇上类似的情况可以代替人冲锋,分散歹徒的注意力。 临战指挥,考验的是一线指挥人员的指挥能力……第一线的指挥员可能是排长,也可能是班长,没人能替代他们…… 车辆太过单一,特殊地形不具备通行能力…… 又一天过去了,种纬还没写完。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目标,这次没人能像父亲那样教自己,他必须自己努力。 第二天是全团连以上军官大会,会议重点就是这次作战任务的总结。种纬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写完的一部分总结被高连长递交给了团长。 种纬还在写着:展望,能否交出合格的答卷? 特警团需要实战的洗礼,以提升人员素质…… 武器和人的配合,形成适合处置突发事件的小规模战斗小组……要求精干高效,人员分工协同,专业化…… 武器应集成使用……包括军犬,车辆,通信设备,各种武器携行…… 常规武器应……长短枪搭配,应对特殊地形的武器,潜望镜……技术上难度不大,但不是标配,可以自己做…… 防护装备……防弹盾牌,防弹衣…… 第三天,是全团指战员送别牺牲战友的日子。以往气氛欢乐的大礼堂,现在已经变成了送别战友的灵堂,充满了悲恸的情绪。 四名牺牲战友身上覆盖着八一军旗,由八名礼兵分左右护卫着他们。四位烈士的正装照片悬挂在灵堂正中,年轻到略带青涩的面容上,还依稀可以看到淡淡的笑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昔日的战友们。他们的父母也已经被接到部队驻地,在一边哭哭啼啼的陪伴着他们的儿子在这世上的最后时间。 低沉哀伤的哀乐声中,全团官兵以连为单位肃立,静听团长袁以刚为四位烈士致悼词。根据四名牺牲战友生前在剿匪战斗中的英勇行为,集团军授予四名牺牲战友烈士称号,荣立二等功。 在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前,种纬已经被告知这次任务他只得到了一个通报嘉奖,倒是副排长左震因为连续击毙两名匪徒而得了一个三等功。按常理,种纬至少也可以得到一个三等功的,但因为他前次打伤人的事情,让他这次任务的评奖受到了影响,能得到一个通报嘉奖已经是不错的了。 当然,前次事件的处罚也变成了在全连面前作出检讨,这种不轻不重的解决方式。对此,种纬没有任何的异议。他知道,部队本来就有就死不就生的传统。和已经牺牲的战友比起来,自己毕竟还活着,把功劳给已经去世的战友也是理所应当的。 自抗美援朝之后,襄城团还没有发生过一次牺牲三人以上的重大伤亡。因为训练伤亡,交通事故,突发疾病等原因,使战士在服役期牺牲去世的,都属于偶尔发生的事情。这次因为处置突发事件而造成了重大伤亡,自然引起了各界的关注。 驻地政府、企事业单位都派人前来吊唁。邻省公安厅、下属公安机关、罗山镇和罗山矿相关人员也派员来吊唁。驻地市电视台、电台和报社,也派来了新闻记者和摄制组,如实记录下四位烈士离开亲人的最后时刻。 当32名礼品托起烈士的灵柩,向停在礼堂外的四辆灵车走去时,列队相送烈士的队列当中突然有人嘶喊了一声:“班长!” 接着,一名战士跑到手捧照片的家属面前,当场跪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在他身后,三连陆续有十几名战士都跪了下来,面对着昔日的战友做最后的绝别。 “班长,你放心,以为我给你爹娘养老……我一定……”那名战士一边哭泣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被另几名同样哭泣的战士架到一边,烈士的灵柩才得以登上灵车。 队列中有人低沉着声音说道:“那个兵就是被李班长救下来的,去年兵,反应慢了一点……” 种纬已经听说了四名烈士牺牲的前因后果,知道那个和自己同年参军的战士,就是因为在关键时刻反应太慢,等到他的班长把他扑倒才逃过了一劫。可惜他的班长在扑倒他的时候已经中枪,还在他的耳边安慰着他:“别慌,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不幸的是,后面前来救援的战士们当中,又有两名战士为了救护自己的战友牺牲了。 当灵车启动时,遥望着那包裹灵柩的血色军旗在秋日阳光中渐渐远去,全体特警团战士低声唱起《送战友》,为与自己同样年轻的战友做最后的送别! 追悼会结束,种纬如鲠在喉,只能把全部精力放到总结的最后一部分上——空谈,不如加强实地对抗训练。 在最后这部分总结中,种纬提出现场复盘这次任务最后山洞的战斗的环境。以模拟守洞的方式,试验不同情况下搜索队伍发现敌人的方法和反应时间。找出第一时间发现匪徒,降低接触时的损失的办法。 同时他还提出,应该尝试其他多种进攻方式是否可以解决战斗,并评估火箭筒、枪*、*等不同武器的毁伤效果。 在战斗人员的组成上,他建议应进行不同班组,不同强弱战斗人员的搭配,务必摸清不同人员素质组合情况下,面对同样地形的战斗力水平差距,找出关键问题以解决之。 另外,种纬还针对传统的尖刀班排式的人员组合,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这种人员配备方式适应战争年代的大规模战场,却不能适合应对突发性作战任务。而且如果出任务的都是老兵,那对新兵意味着无实战可以接触的窘境。其他人员作战能力也无法提高,在应对大规模突发事件时处置能力必然较差。 第一章三连丢魂 种纬不知道的是,当他的总结全文被交到团部后,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用政委王坤的话说就是,很多军官的观点和责任心被一个普通列兵给比下去了。团长袁以刚更干脆,让团部参谋把种纬写的总结复印了七八份,交给相关人员进行参考。 与此同时,特警团关于此次任务的总结也一直在进行着。目前已经统一的观点是:尽管特警团在面对复杂情况完成了此次清剿犯罪团伙的任务,但就最终的结果来看,全团编制的改变并没有带动战术和战法的改变,完成任务的代价太高,高到了不能承受和容忍的程度,特警团必须为此做出重大的改变。这一改变将是触及灵魂的,影响也必将是深远的。 具体到需要进行哪方面的改进,全团各级指战员汇总和反映上来的问题涉及内容实在太多,一时间谁也无法做出定论。 尤其是九十年代初国际上风云变幻,中东的海湾战争刚刚结束。美军发起的沙漠风暴不止吹在中东,也吹到了每个中国军人眼中。曾经经历了多年两伊战争的洗礼,又在科威特摧枯拉朽的伊拉克共和国卫队,在实现了信息化的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如犁庭扫穴般被打得支离破碎。 这一发生在眼前的最有说服力的鲜活战例,让战前国内很多预判科伊战火将持续很久的军事专家们大跌眼镜。这一场战争也让中国军人们清醒的认识到,中国军队已经全面落后于世界军事潮流,尤其是在通讯系统,摩托化,信息化,机械化方面的落后,更让身负国防职责的军人们无可辩驳。 如果此时此刻有如此力量的某个国家在中国边境某处发动一场战争,难道还要让中国军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敌人吗?中国军人还能取胜吗?即便取胜可付出的代价国家和人民还能承受吗?改革开放的环境能够得到维护吗? 中东这一战让中国军人们普遍认识到,中国军事与世界军事潮流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单单是装备上的差距,而是已经上升到了理念上的差距。哪怕中国刚刚结束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和两山轮战,但那种规模有限的局部战争,甚至顶多算是地区冲突级别的战争已经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了。 中国必须迎头赶上来,在国家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的大背景下,军队必须能够保卫改革开放的环境和果实。而且还要在有限的资源和投入下,保持社会稳定,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具体到特警团这里,在上级装备投入不进行大规模变化的情况下,必须立足于挖掘自身潜力,通过内部系统的调整和改变提升战斗力。完成对内处置突发事件,维护改革开放所需要的良好经济、社会秩序。 为此,特警团进行了一系列的计划和调整,并取得了上级的支持。比如:通讯系统反应出的问题最多,也最为集中。经过研究认为,目前特警团能做的,就是集中目前的通讯设备,将步话机设备下放到战斗部队的排一级,提高基层部队的信息响应能力。同时派出通信兵到上级单位进行业务培训,熟练掌握通讯设备的保养、维修技术,并且储备足够的配件,让基层部队能够听得见,说得到。 另外,针对特警团应对突发事件时与地方的沟通问题。特警团在上级部门的协调下,与周边几省市的地方公安、预备役、地方政府进行了沟通,确定了突发事件信息沟通预案协调机制。确保一旦发生突发刑事案件、治安事件、重大灾害时,特警团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得准确权威的信息通报,其他保障单位能够迅速联动,不至于遇事忙乱不知所以。 在运输工具问题上,特警团也根据自身功能需求进行了调整。如将一些便于快速反应的车辆和驾驶、保障人员与战斗部队混编,保证一旦有事,部分连队有能力实现快速反应,可以及时出动控制局面,为大部队行动起到先锋队和排头兵的作用。 在这一指导思想下,在运输连编制未动的前提下,特一、二、三连及机炮连都被分配了至少一辆吉普车,两辆挂斗摩托车。通过车辆的调配,实现了人车联训,人车配合的熟练度能够很快得到提高。 至于人员战斗素质的提高,这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特警团刚刚完成改编时间不长,全新的训练大纲还在编制过程之中,这不仅需要特警团上下的努力,也需要上级主管单位的帮助和指导。毕竟对特警团来说,对内处突和反恐还是陌生的课题,战士需要练什么?需要怎么练?怎样才能练得科学?这都需要一步一步的走,急是没有用的。 为此,上级单位还给特警团提供了许多从境外搞到的其他国家特种作战的资料和视频,供特警团参考和学习。如苏联的阿尔法,以色列的摩萨德,美国fbi等。 为了编制全新的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特警团在特一连和特三连中各挑选一个班作为对照。两个班人员均为老兵、两年兵、新兵各三分之一的配备,率先执行初步拟定的特种作战训练计划,未来针对训练计划的执行程度和效果,再进一步完善训练和推广训练大纲。 为了完成训练大纲的编写,特一连一排三班进行了重新的编组,将全部为老兵组成的三班拆散。全班除三名老兵得以留下以外,其余全都分配到别的班排,另调入三名两年兵,三名一年新兵。种纬和牛柳以及黄海杨三人,都被调到了三班这个全团的尖刀班之中。 如果说一连是特警团的一把尖刀,那么一排三班就是这把尖刀上最锋锐的钢锋,多年来一直是可以饮血破甲的存在。如此大动干戈的调整一排和三班的人员组成,人们一度认为一连长高俊岭和狗排长国勇超肯定要跳出来闹一闹的,至少也要表现出情绪上的一点低落。 可谁想到,让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这两位都没有表现出私毫的不满。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全团会议上表态,这次调整是关系到襄城团未来能够继续享有荣誉的调整,他们将无条件支持,毫不犹豫地予以执行。 其实人们不知道,这两位早已经想得明明白白的了。一个全由老兵组成的班,在大规模的战场上是有实战意义的,摧城拔寨自然是需要的。但在处置内部突发事件的特种作战上,这样的班排意义是不大的。倘若把有能力的老兵分出去,却可以带出多个战力优秀的班组,这对整体战斗力的提升大有意义。而一旦整体素质得到提升,遇到需要集中最强力量的时候,仍然可以迅速抽调精干人员,任意组成战斗力强悍的突击队来执行任务。 另外,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上级充分理解和支持特警团的一系列调整和动作,并没有因为这一次任务处理得不够漂亮而对特警团有所轻忽,将继续在物资、设备和资金上对特警团给予大力支持。并且,上级领导还会同地方行政机关向特警团做出承诺:今后周边几省市的治安、刑事案件都将通过已经建立完善的通讯系统向特警团进行通报。特警团将面临着更多的实战任务。如何通过实战任务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是特警团上下需要关心和努力的事情了。 就在特警团基本完成内部调整,准备重新开始用全新的训练大纲开始整训的时候,原三连三排长骆振光离开了。 最终,他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上级在研究了当时的情形后,不认为他犯有严重的,主观上错误。但作为当时现场唯一的指挥员,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失误和不够果断承担责任,他脱下军装转业回家了。 从普通一兵,到考上军校,又经过两年的历练当上排长,到头来却是落得这么个结果,不能不让人扼腕长叹。送行时,除了个别几个朋友外,只有种纬带着牛柳、小黑、黄海杨几个新兵连的兵送他,三连除了连长许志利外,一个人都没来。 火车带走了一个灰心丧气的骆振光,带他走向不知未来的来路,却把三连的麻烦丢给了连长许志利。 三连确实出了麻烦,而且是出了*烦!什么麻烦?三连的魂丢了! 自执行了这次失败的任务回来,送走了排长骆振光,又经过了一轮人员调整,三连的表现就极为异常。全连上下似乎是丢了魂似的,不仅是训练跟不上,其他各方面工作也一直走不上正轨。用一句最直白的话讲,全连的气全散了!魂丢了! 有一句传言在三连流传,骆振光已经走了,许志利什么时候也滚蛋? 在三连的一些人看来,这次三连执行了这么个丢脸的任务,和这个外来的三连长许志利不无关系。三连不是没打过硬仗,可三连何时丢过这样的人?哪怕当年在朝鲜把三连整整一个连打得还不到三个班,可战后不还是又站起来了? 第二章格斗场上 归根结底,是许志利这个连长根本不懂得三连的精神和历史,才造成了这次失败。所以,许志利这个外来连长必须和骆振光一样,必须承担三连丢失尊严的责任,离开三连。 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渐渐的三连甚至其他连队里也有一些关于三连的传言在流传。到最后,这些传言越来越离谱。到后来甚至有传言说许志利和骆振光是亲戚关系,当初许志利把骆振光从外单位调到特警团来,就是看上了特警团受上级重视,待遇好,离大城市近,环境好的优点。两人之前合伙在战士的伙食上做过不少文章,赚得盆满钵满等等。 谣言满天飞,三连长许志利到底会不会走?这个问题渐渐成了困扰很多人的问题。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是有人想搞掉许志利的节奏了,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尽管谣言不断,但团部似乎根本不知道一样,没有对许志利做出任何奖惩措施。很快,谣言又变与了:许志利上面有人,关系硬,就连特警团都动不了他之类的话。 谣言持续传播着,发酵着。很快,哪怕最麻木的人也感觉到了谣言对三连带来的作用。在骆振光走后仅仅一周的时间,原来那个凡事必跟特一连对着干的三连不见了。以往,从早晨集合开始,三连就和一连较上了劲儿,比谁集合快,口号喊得响;跑五公里,接着较劲儿,老兵不断加速,外加言语挑逗,双方不断比拼速度;跑400米障碍,还要较劲儿,你跑个一分半,我这儿立刻出个一分二十几的;打靶,一样较劲儿,打完立刻报靶,赢了喝彩,输了就起哄;就连吃饭前拉歌,三连都要隔着二连,跟一连比比谁的音量大! 可如今只几天的功夫,三连似乎突然超然物外,看破红尘了。全连上下似乎都变成了修行有道的高僧,荣辱不惊,麻木不仁。面对一连习惯性的比拼邀请,三连上下连理也不理,接也不接,训练气氛直降到了冰点。 有好多次,许志利站出来让三连的兵们喊一喊,回应一下一连的挑衅。可他的命令如泥牛入海,三连的兵们往往半点反应都显现不出来,弄得许志利只能铁青着脸,毫无办法。 许志利毕竟是外来的,他只不过是在襄城团改编前不久才调来特警团的,说起来在特警团的根基还是太浅。到现在只带了一批新兵,连一个排的人都不到。除了这批兵,三连的其他人都不是他带出来的。遇上这种特殊情况,他命令就显出无力了。 实际上,三连到底出了什么事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很多知情人私下里都有过交流,只不过他们都在默默的关注而已,静静的观望着事情的发展。 从国勇超那里,种纬等人了解到了一些关于三连的事情。三连资格最老的军官,是现任副连长的老贾,他在副连长职位上已经干了五年,早就想着转正了。可去年许志利一来,他转正的梦想立刻破灭了。 这次遇上这么个机会,心眼活动起来的老贾有些不想放过了。据说这些日子这家伙没少忙活,除了和几个自己关系近的班排长们多次吃吃喝喝,就是不断跑出去打电话。至于电话打到哪儿?众人就不得而知了。但一些军营老人们却知道,老贾的娘舅是在军后勤部工作的,能量不小。 抢班夺权的戏码还在上演着。没过多久,三连的几个班排长居然联合底下的战士给团部和师部写了联名信,公开要求撤换许志利这个三连连史上最丢人的连长。认为就是他的软弱和无能,才让三连面对重大伤亡,甚至失去战友的局面都不敢站出来反击,白白错失了取胜的机会,让三连蒙羞,是最终造成三连失利的罪魁。 团部面对这封联名信没有表态,师部也没有任何反应。到了现在,谁还看不明白这里边的问题?但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 实际上,除了三连里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很多人都清楚许志利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没有必要在那种情况下让三连坚持顶在一线,用最小的代价救下被困的战友才是最正确的。 至于救下人后为什么没有反攻?在那些头脑发热,情绪激动,甚至都开始不服从命令的官兵面前,许志利必须做出这一艰难的抉择。放弃,不意味着退缩,面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没错!三连的官兵不怕死,可也不能白白的去送死啊! 现在个别人打着小算盘,动着歪脑筋,已经是犯了军营大忌。而这一小撮人还自以为得计,还在阴暗的角落里算计着,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就在这有些混乱的局面下,新的训练大纲初步成型了。而新训大纲放在最前面,也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求部队要结合实战环境,提高战士应对复杂战术环境的能力。而实现这一步的方式,就是模拟实战对抗。 不仅新训练大纲出炉了,特警团还有了重回罗山镇当日战场,重新复盘当日击毙最后两名顽抗匪徒的战斗现场,找出适合该地形最恰当战法的想法。可眼前三连这种情况,却让特警团的步子一慢再慢。 国庆节马上就要到了,担负维稳处突任务的特警团马上就要忙碌起来了。三连的事情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上面终于觉得时机到了,该是解决的时候了。 很快,特警团就提出了秋季大练兵的要求。要求各连队调整好状态,迎接国庆节以及随后新训大纲的落地执行工作。 按照要求,各连队将进行一次友谊赛形式的评测,以检验近期恢复状况,为下步工作开展做好准备。就这样,特一连和特三连较劲的机会又来了。 可惜,三连让大家集体失望了。很多往常牛皮哄哄的训练骨干和尖子都表现平平,成绩不要说一贯排在第三的特战二连了,总成绩连汽车连机务连都看不起。可即便是这样,也只能看到三连里只有少数人着急,大部分人麻木不知所以,有一小部分人却始终嬉皮笑脸,一点紧张难过的意思也没有。 训练场主席台上,团部的军官们一点表示都没有,毫无动静。 精彩的格斗比赛开始了,往常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比赛项目。按抽签结果,特一连又对上了特三连,双方共派出十名战士,穿戴好护具进行无差别格斗比赛。 连续三场,三连连败,就连公认格斗最差的黄海杨都撂倒了一个三年兵。一边倒的局面让围观的连队连叫好的力气都没有了,平时最热烈的格斗场此刻变得冷冷清清的。 第四个轮到种纬上场,他的对手是一个新兵。那个新兵犹犹豫豫的,种纬连一分种都没用就把对方放倒了两次。 面对这种丢人的局面,三连的队列里居然还有人笑得出来。三连的人当然认识种纬,那不加掩饰的,流里流气的调笑声,不断冲击着种纬的理智:“哟,这不是虫子吗?可怜我英勇的大三连,就这么被一条虫子给灭了!” “我靠,这才哪儿到哪啊?事实将会证明什么叫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另一个兵应和道。旁边的几个兵,同样嬉笑着起哄。 第三次放倒那个新兵,目送着他灰心丧气的回归队列。种纬有些不能忍了。 “谁在那废话,有种出来单挑!”种纬朝三连的队列吆喝,格斗场一下静了下来。 负责练兵的团部参谋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种纬的表现完全没有违犯规则,根本没必要制止。 “班长,回来,你违规了!”牛柳压低了声音在种纬的身后提醒。可除了他之外,连长高俊岭、狗排长国勇超、种纬的新班长张彪都没作声,更为制止。 “有种在底下废话,没种站出来吗?什么时候三连这么没种了?”种纬不甘心的喝道,他知道自己这么说是要犯众怒的,但他对近来三连的表现实在是太痛心了。 看到团部参谋不制止,军官们也不表态,一连的战士们开发始应和起种纬的挑战来。纷纷出言奚落三连,连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 “别介,别介,兄弟,我们不行!我们不是主力啊。谁不认得你啊!往山洞里扔*把三连的仇人给炸死的主儿,三连谢你还来不及呢,哪能跟你动手?再说了,从今以后三连就沦为三流连队了,哪敢跟老大哥比!”三连队列中一个班长终于打破了沉寂对种纬道,那流里流气的语气引来周边一片骂声和低低的叹息声。 “我就找你!你还是个班长呢!出来比试一下!”种纬直接找上了说话的人。 那名班长语塞,他完全没想到被种纬点名。这下上来不是,不上来也不是。格斗场周围的兵们一片起哄的声音响了起来,纷纷催促他下场。 没奈何,那名班长走出了队列,却连护具也不穿,直接进了格斗圈。 第三章尊严之战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兄弟!嗯——还有那啥,平平安安当兵,高高兴兴回家,别来真的啊!”那个班长继续嬉皮笑脸道,浑然不管周边兵们的骂声和叹息声当回事。 看到对方不穿护具,种纬三下五除二把护具也摘了,往那一站道:“来吧!” 双方一交手,种纬就看出来了,这个班长根本就没打算好好打。不仅如此,他一会儿一个猫滚,一会儿一个鹰翻,除了躲就是跑,根本不想和种纬对上手。 不仅如此,这家伙嘴上还不闲着,一会儿一句“厉害”,一会儿一句“打不过”,要么就是“好险!”“安全第一”等等。把个严肃的格斗比赛变成了杂耍的舞台。 可是格斗圈就那么大,就算那个班长再能躲也躲不了多我。很快,种纬就把那个班长的逃跑路线全部封死,然后就是突然一个扫腿扫过去。 一般情况,那个班长要么近身抱摔种纬,要么硬接种纬的腿再加抱摔,都可以化解种纬这一招。可谁想,这个班长直接往下就倒,一屁股坐倒在地,用这种最不要脸的方式躲过了种纬这一腿。不过这一来,他已经跌出了格斗圈,算是输了一局。 “哎呀,厉害,厉害,这哪是虫子,这是大虫啊!吓死老子了!老子才是虫子呐!”那名班长躺在地下,像个泼妇一样嚎叫着说。 种纬怒气勃发,看着躺在地上撒泼的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名班长见种纬不说话,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嘴里说道:“好厉害,大虫啊,打不过,我还是歇着吧!”说着话,转身向三连的队列走过去。 “不要脸!”种纬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的背影,怒气冲冲的骂道。 “脸?我们还要脸?我们的脸早特么都扔山涧里了!”那个班长回头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道,继续往回走去。 团部参谋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周边的军官们也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言不发。 “三连的!还有要脸的吗?出来一个!”种纬头脑一热,对着整个三连开炮了,他这是在犯众怒!“三连的,你们的魂呐?不是在朝鲜就尸山血河的跟敌人打吗?不是一直跟一连争第一吗?现在那个三连呢?怎么全变娘们了?有种下来一个能打的!” 种纬直接站在了整个三连的对立面,连挑衅战带挖苦,立刻就起了反应。三连并不是真不行,而是有心人在暗自推动一股暗流,其他人不明所以只得暗地关注,静观其变。至于那些什么都看不懂的,除了新兵蛋子就是寻常听喝的人,有什么想法都没用,只能默默的等待。 种纬是真的在替三连痛心,他从国勇超那里把三连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他对三连副连长这种见不得人的作法是深恶痛绝的。可要说他这一番做派有什么深意也不是,他就是单纯地被三连一班人的态度给激怒了。骂骂他们,让他们快点醒一醒,是种纬最直接的想法。 现在种纬站在三连面前这一叫阵,整个三连立时就像睡醒了一样,立刻清醒了。回应种纬的,是更猛烈的骂声。接着,几个不甘受辱的兵同时走出了队列。 “一块上还是单挑?”种纬毫不退缩地问道。 “一个一个来!”三连的兵们纷纷表态,简单排了一下就陆续下场和种纬对战。 格斗场周围围观的兵越来越多,人们都关注着场上发生的一切,却没注意到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也挤到了人群外围。 下场的几个三连战士有点义愤填膺,可惜论军事素质却都一般般。没办法,连队里真正的好手都被副连长控制着,彼此在酒桌上灌出来的义气和面子影响下,副连长不松口让他们下场,他们谁都不好意思不动。 结果两下里一动手,三连这几个下场的兵立时吃了大亏。种纬毕竟从小和父亲习武,身体素质完全不是这些进了军营才进行训练的兵们可比。 远踢近打贴身摔,一圈子下来,几个兵都被种纬撂倒了。围观的兵们,不仅仅是一连的兵,包括其他几个连队的兵们也在跟着一起叫好,唯有三连的兵们鸦雀无声。大家只能看到几个三连军官一个个都黑着脸不说话,气氛是相当的压抑。 不知不觉间,局势已经慢慢变化了。有心人已经看到,开始的时候那名副连长是拦着三连的骨干不让下场;现在当那名副连长示意几名老兵下场的时候,那几名老兵居然侧开了头,装作没看到那名副连长的示意。 “还有没有?三连还有没有汉子?没有我可回去啦!”种纬望向三连队列里高声叫道,三连众人一个个沉着脸,谁都不回答。 “三连的,你们的魂呢?牺牲的那几个战友在天上看着你们,你们就特么就这么混日子,你们对得起他们吗?不嫌丢人吗?”最后扔下一句话,种纬转身就走。 “骂得好!小子!”种纬骤然回头,开口回复他的居然是一直黑着脸没说话的许志利:“你还真觉得自己不含糊啊?不过你也别太狂了,真不把三连当回事儿啊?告诉你,三连就是只剩下一个,也会战斗下去。来吧,我来会会你!”说着话,许志利把自己的军服脱掉,扔给身边的战士就要下场。 一连之长要下场比试格斗,这让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副连长坐不住了。大家私底下的操作是有的,但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动,可就把私底下的事情全都放在阳光下了,那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他连忙站起身来相劝,然后直接点名让自己手下的一个班长下场。可谁想,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啦。听到他的命令那名班长却连动都没动,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场上发生的事情。 许志利看着前来劝解自己的副连长,再看看冷眼看着副连长的那些连队骨干们,心里不由得升起万丈豪情。这些天来,自己被逼得无路可走,没想到被种纬一通乍乎给破了局!三连的官兵虽然有点山头主义的倾向,但对蓄意污辱三连名义的事情还是看不惯的。副连长吹吹拍拍拉帮结伙想给自己穿小鞋。谁成想一个没弄好,到头来却穿到了自己脚上! 种纬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和三连长比试格斗,这事儿是不是搞大了?他有点想退回去的意思,可现在却已经骑虎难下了。 “来吧,小子。早就知道一连有两狗一飙,谁想到今天又出了个大虫!来让我看看你这个大虫的本事吧!”说着话摆好了格斗的架势向种纬逼近。种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接招儿。 一上来的时候,种纬的头脑还是比较清楚的。他知道自己的优点在于身法轻灵,动作迅猛,以快拳快腿的速度取胜是自己应该秉承的策略。可面对着对方这个一连之长,种纬不知不觉间在气势上又弱了三分,于是在应变上一上来就处于了劣势。 相对于许志利而言,种纬的这点经验就有点不够瞧了。许志利一下来采取的策略似乎和种纬类似,也是拳脚组合,快进猛打战得很是热闹。 就在双方拳来脚往打得激烈,种纬碍于对方的身份有些不够果断的时候。许志利猛然硬接了种纬一记鞭腿,接着借着接腿的机会突然近身,把格斗迅速转换成了摔跤! 俗话说:十七十八力不全,二十七八正当年。种纬和许志利两人的年龄正好卡在这两个年龄段上,种纬属于成长阶段,速度反应不错,但力量、经验和火候却不够。而许志利却正好处于一个男人体力精力最鼎盛的阶段,这一突然的变化让种纬始料未及,两边胜负立分。 就见许志利两手抓牢种纬的肩臂,先往怀里一拉,接着再向前猛推,同时右腿插入种纬裆中向右后方一甩,一个漂亮的摔跤技术中的得合勒,就把种纬扔了出去。 “好!”四周一片喝彩声响起,不光是周边围观的兵们,就连刚刚沉闷的三连的战士们都拼命喝起了彩来!种纬被摔得灰头土脸,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站起身来。 站起身来的种纬回头看看给许志利喝彩的一连兵们,却一点不满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他现在才觉得这才是军队的格斗,这气氛才是一支军队该有的气氛。 不仅如此,他还能感觉到刚才许志利放倒自己的时候是存着善意的,对方在放倒自己的一瞬把双臂一绞,自己并不是被硬生生被放倒的,而是带着滚动的力量被扔出去的。尽管这样摔跟头摔得很狼狈,但这种力量化解了硬往下摔可能带来的身体伤害,自己顶多弄一身土而已。 “小子,服不服?不服再来!”这回轮到许志利向种纬挑衅了。 “有什么了,一时没留神而已。”种纬根本不把刚才的失利当回事,继续摆开格斗姿势。 这回种纬学乖了。他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速度和拳脚攻击对方。一时间两人拳来脚往,打得煞是漂亮。 第四章走上正轨 渐渐的种纬发现,许志利的身体格外结实坚硬。就算自己的拳脚突破了对方的防御,打到了对方的身体上,却往往像打在树桩上一样根本打不动对方。而往往许志利还能在自己击中他的瞬间发起近身反击,逼得种纬好几次迅速后退,搞得好不狼狈。 而这种狼狈的感觉以前只在自己父亲和狗排长那里领教过,如今又多了许志利一个。 狗排长国勇超和许志利的格斗风格给种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国勇超给种纬的感觉是对方一动手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压过来,自己只能迅速躲闪外加小心翼翼的支撑,然后才能偷袭反击一二。而许志利给种纬的感觉却是堂堂正正地压过来,逼着自己和对方拼实力,可自己力量却敌不过对方,处于狼狈支应的地位也就很正常了。 一边打着种纬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军营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至于轻易不给兵们露一手的连长高俊岭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样的,种纬根本就是无缘得见的。而且到了高俊岭那个地步,轻易也不会在人前露一手,全特警有资格跟他对练的,恐怕连一巴掌都没有。 许志利利用自己的力量优势逼着种纬和自己拼实力,一番恶斗下来种纬虽然利用巧劲绊倒一次,自己却因体力下降又连续吃了两个小亏,算是彻底败下了阵来。当然,这仅仅是大厅广众之下的正规对练,如果是生死瞬间的性命之博,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双方都有各自狠招阴招在箱底压着,不必要的时候谁都不会轻易使出来。 “行啊,小子!刚刚斗了好几场,体力还能这么好!还跟我能斗这么久,这个年纪可是着实不容易。当得起一个大虫的外号!”许志利虽说赢了种纬,心底里却也很喜欢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战士。再加上刚才种纬对三连那一通激将法,让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容易了不少。 “怎么样啊?一连的,还有没有想下场练练的?”和种纬客气完,许志利面前一连发出了邀请。说是邀请,但他那站得直挺挺的身上,已经散发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面对着许志利的邀请,一连沉默了下来。 种纬在一连的格斗本领大家都是清楚的,能够在实力上完全碾压种纬的,恐怕也就高俊岭和国勇超两人。其他老兵不用点阴招和损招,就别想从种纬身上讨到便宜。 虽然种纬之前斗了几场,体力上有所下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志利也给种纬留着一些情面的。而许志利在力量和经验方面表现出的水平,则是明显超过种纬的。 面对这样的对手,老兵们都没有什么取胜的把握。而且对方还是一连之长,总不能把平时私下练的那些毁人筋骨的损招阴招都给用上吧?再说,对方也是格斗高手,万一没能拿往人家,反被人家拿了,那不是找难看吗? 一连沉默了,三连的精神头却来了。毕竟两个连队斗了几十年,彼此不服气和较劲儿习惯已经溶进了每个兵的基因里。这些日子三连的官兵过得十分憋屈,刚才又被种纬一顿狂贬,气势上输了一阵。现在连长亲自下场给三连争回了面子,兵们习惯性的给他们的连长喝起了彩来。至于那个副连长,此时已经没法完全控制局面了。 “早听说一连有几个人物,啊,跟高连长比我当然不行,人家那是练家子出身,打娘胎里就练武的。疯……国排长,咱俩个练练吧?”许志利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无比的自信。 “嘿嘿,咱俩还是算了吧!”往常一听比武就两眼放光,不把人摆平不罢休的国勇超突然转了性,面对着许志利的公然挑衅居然打了退堂鼓:“你老熊的本事我可是有耳闻的,咱们两个要想分出胜负,不斗个你死我活恐怕分不出来。我这个排长总得讲点觉悟,不能以小犯上吧?” 听到国勇超当场拒绝,没人认为他说的是真心话,只认为他是自认不敌许连长的推托之辞。他的话让三连那边的气势更盛,喝彩起哄的声音不断,可往常最是好斗的国勇超却根本不以为意,安心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过后当国勇超和其他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才说出自己不上场的真实原因。当时三连的状况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个时候别说许志利本身就是个强手,哪怕就是明显不敌自己他国勇超也不能登场,不然岂不成了趁人之危?和个人的荣誉比起来,连队的荣誉才是最大的,一连也需要三连恢复过来做自己的好对手。 “还有没有人跟我练练?不练我可走啦!”许志利继续朝着围观的兵们吼了几声,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这才穿好自己的军装慢腾腾的走向三连。 “重新认识一下,老子的外号叫老熊!集团军摔跤有一号的。”许志利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望着三连的兵们说道。 可突然间,许志利猛地暴出一声厉吼:“看看你们的德形!一个个还有个兵的样子吗?就你们这样子还想给三连挣脸?没啦!脸都丢到天边去了!一个个的除了没本事的,都像滚刀肉!兵痞!你们还把三连当回事吗?还把牺牲的战友当回事吗?” 许志利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头上的青筋涨起老高:“当时没让你们上,为什么不让你们上?就是因为你们一个个除了一肚子气,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现在看看,老子做得对!就是换成今天,你们一个个的也照样拿不出手!” 三连的官兵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人能发出声音。周边其他连队的干部战士,则在军官的催促下渐渐的散去。有的人走出了好远,还好奇的往回张望着。 “还舔着脸的提什么战争年代!战争年代有你们这样的吗?还有个集体意识吗?宁肯让自己的战友白白去死,也不能退下来。那是军队打仗吗?那是指挥吗?那是混混打群架!”许志利怒气不休,眼睛泛着红丝盯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兵们:“服从命令听指挥是跟狗讲的?一个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自作聪明,以为老子看不出来?老子是看你们的好戏要演到什么时候?现在老子就在这儿呐!站出来接着演啊! ”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三连的很多兵们都已经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谁轻谁重大家当然分得清,之前互相拆台,连三连的脸面都不顾了,却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是在为三连好。经过了今天下午这一出,才终于想明白之前他们是一直在败坏着三连的声誉。 “还认为自己是三连兵的!还想练好了兵给牺牲战友报仇!给三连挣足面子的!向——后——转!”许志利一声令下,三连大部分人听命轰然转身,小部分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迅速转过了身去。只有那个副连长老贾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转过去。 许志利根本没看那个老贾一眼,他大步穿过三连队列,走到众人最前方道:“五公里越野,跑!”口令发出,他第一个带队跑了出去。后面三连全连人马紧跟着列队跑了出去。副连长老贾犹犹豫豫的四下张望着,慢吞吞的跟在连队后面往营门口跑去,却被渐渐加速的三连队列渐渐落远。 三连跑走了,本来还没进行完比赛也没有进行下去的意义了。各连队军官纷纷下令,或自由活动,或加练一些项目,众人渐渐散去。直到此时,种纬才发现被战士们遮蔽的团长和政委一直在现场。 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一边说笑着什么,一边慢慢向一连众人走来。 路过呆站在那里的种纬时,袁团长突然毫无征兆地立足在种纬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种纬好一会儿。把个种纬看得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猛地,团长伸出手来按在种纬短短的发茬上,然后就那么侧着头一动不动的继续观察着种纬的反应,似乎是在等种纬和自己说话一般。就在种纬想不明白团长到底想干嘛的时候,袁团长手上忽然一阵猛揉,把种纬的脑袋揉搓得四下乱摇,揉得种纬蒙头转向。 望着狼狈的种纬,边上一边的军官和团部的参谋干事们一下子都笑了。而团长袁以刚却若无其是的甩了甩手,留下句:“这一头汗……”便自顾自地向一连长高俊岭走去。 种纬郁闷的甩了甩头,用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却看到政委王坤从自己身前走过时,脸上温和的笑容。 从这一天开始,那个众人熟悉的三连又回来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种纬有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大虫!而一连的两狗一飙,也从此变为两狗一飙一大虫。而特警团也因为这些众多的外号,多了个动物园的戏称。 如果说这一天有个失意者,那无疑就是三连贾连副了。从这一天开始,他被整个特警团孤立了,哪怕他的娘舅还是军后勤部的什么领导。 第五章故地重游 至于他手下的几个班排长,经过团部和许志利挨个谈话之后,要么调走,要么疏远他。当然,调走的几个也不是他贾连副的什么铁杆,而是眼不见心不烦,省得彼此看着闹心。 贾连副继续在特警团混着,只是为人低调了很多,假也请得越来越勤了。第二年春天,他被调走了。至于他会去哪,已经没有人关心了。他走的时候,特警团上下没有一个人出面送他,他人缘混得连骆振光都不如,他是真的臭了。 十月中旬,特警团精选出了的一个营的特战队员,在那场让人郁闷无比的剿匪战斗结束二十多天之后的日子,重返罗山镇。 此次重回罗山镇,特警团不仅得到了集团军的大力支持,还由集团军出面联系了邻省的相关政府部门。因此,此次部队重回罗山镇,当地政府和公安都派出了人员接待和陪同。只是当负责接待的人员看到特警团浩浩荡荡的车队时,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接待工作不好搞,又何况这毕竟是军地双方的事情,中间隔了一层体系。地方官员其实很担心具体的接待工作落实问题,尤其是一下来了这么多部队,后勤给养该谁负责? 上次剿匪战斗时,罗山镇和罗山矿就派出了很多人力和物力。虽说最后邻省高层说这些事情都由当地政府负责解决,省公安厅负责最后核算,省财政负责报销。 可是由于罗山矿和罗山镇在这起案子发生后,都有一些领导因这起大案落马。偏偏这些领导又大多是实权人物,他们的落马导致很多事情迟迟落实不下来,到现在这些钱款还是一本烂帐。如今特警团去而复返,这次接待具体怎么个说法还不一定呢! 实际上,这些官员们倒是多虑了。 他们发现特警团此次回来根本没有进罗山镇和罗山矿的意思,而是一路直奔山区。接着干部战士们就就开始紧张的物资转移工作,将卡车上拉载的物资,转移到适合崎岖山行驶的小型车辆上。他们这才确认特警团此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研究地形,进行实地军事演练的,他们的脸色这才好起来。 交通问题还是绕不过的槛,即便特警团此次有所准备,也依然没有办法完全解决部队的行军问题。但即使如此,特警团还是拒绝了地方官员提出的征调地方车辆的建议。既然这次的目的本来就是练兵,那么随着一声命令的下达,除了后勤物资装上几辆中吉普随车行进外,其他人一率下下徒步行军,直奔当日的战场。 这次特警团行动,总共来了不到一个营的人马,而且都是特战处突的战斗连队。其他的连队,大多只派来了几个当家的代表,将来能考虑战术如何演练配合就可以。 为了提高部队处置突发事件的综合能力,全部人马采用徒步行军方式的同时,部分部队还轮流体验了摩托化行军,交替使用摩托车、吉普车等多种方式行进。模拟抢占制高点,尖兵搜索等课目的训练。 以上这些训练内容,都被军区派来的一个摄制组,用摄像机记录了下来。这次演练行动,军区特别派来了三名宣传干事,携带一台摄像机。专门负责记录特警团这次的演练行动,将来这些胶片资料将会作为特战处突的重要资料保存下来。 故地重游,战士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向那个吞噬了四名战友年轻生命的山洞进发,心境与当日却已经有很大的不同。毕竟今天大家已经不再紧张,也不用再饿肚子。大家需要的是重走自己搜索和战斗过的路程,重新复盘当日的战斗,寻找到最正确的,用最小代价消灭敌人和保护自己的战术,吸取当日的教训。 下午三点左右,部队全体到达那处山下。 直到这时,从赶来接待的当地干部那里了解到,那个山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附近山民用石头给封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当地负责接待的官员脸色颇不好看,仿佛吃了死苍蝇一般。 这个山洞存在了多少年?抗日队伍当初在这儿打过仗,打得日本鬼子哭爹叫娘,老百姓倒没堵这个洞。等特警团打完仗,牺牲了四名战士,老百姓这倒给堵上了,这让人家远道而来的特警团怎么实地演练? 至于当地老百姓为什么要堵这个洞,赶来接待的当地村官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这是周边零散居住的山民干的,山里人家平时居住的都比较远,沟通不便,具体情况也就不得而知了。 等部队和负责接待的当地官员登上山腰平台,来到那个山洞处才发现:被人用碎石封死的洞口外面,有人在平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用油漆写上了“英烈殒难处”五个鲜红的大字。不仅如此,石头下面还用小一些的字体记下了四名烈士的名字。那上面还写道:“xxxx年x月x日,四名战士为剿灭杀人匪徒,牺牲于此。来往山民,于此祭拜,不可高声,不可亵渎……” 看到这些,不管是军方还是当地的官员,大家的脸色一下子好了许多。看当地村官和带路山民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虽然从表情上人们看得出来,眼前的几位并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当日带路的那位山民出现,这件事的迷底才被揭了开来。原来当日作为向导带队上山的那位山民很感激救下他,而又牺牲在平台上的战士们。谁料等种纬采用滑降爆破的方式消灭了两名匪徒后,被吓得不轻的山民回到家就病倒了。 不过,这位山民念念不忘当日的救命之恩,特意让自己的小儿子去部队参加了四名烈士的追悼会。可能是因为参加追悼会的人太多,他的儿子年纪轻,又不起眼,所以当时负责接待的人并没注意到那个少年。不过那位有心的少年却把四位烈士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回来后交给了自己的老爹。 后来等到这位山民的病好了一些,便央自己儿子的老师,算是当地字写得最好的一位民办教师写下了纪念烈士们的文字。至于堵塞山洞的事情,也是周边住得比较近的一些山民一起干的。主要原因还是担心以后这个山洞再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利用,做什么违法的勾当。 听完了山民的讲述,特警团政委王坤代表全团指战员对山民的行为表示了感谢,也讲明了这次特警团重返这里的目的在于练兵,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一些特殊的动静,让附近的老乡们不用担心。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陪同而来的官员和当地山民,特警团在山腰平台上简单的举行了一个悼念牺牲战友的仪式。 山腰平台面积不大,不可能容纳所有到场的人员。作为牺牲最大的三连,他们是唯一获准登上平台悼念昔日战友的连队。看着当日浴血奋战的现场,三连的那名被班长救下战士,名字叫张春生的兵反应最为强烈。他痛哭着直接跪在了当场,哪怕悼念仪式举行完,也依然哭泣着,站都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三连长许志利跟他说道:“好了,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要是你还在念着你们班长的好,你就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然你班长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也会看不起你。” 张春生之前在三连的表现很一般,他的班长没少为他操心。说也说过,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张春生就是个提不起来的蔫脾气,各方面素质始终平平。不然也不出现当日枪响都反应不过来,卧倒都需要班长往下摁的情况。 直到班长牺牲,张春生这才想起班长平时对自己的好。以往那些急燥发火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真的都是在为他着想,希望他成长起来。只可惜,他明白的太迟了,他成长的代价太大了些。 祭奠完四名牺牲的战友以后,随队前来的几名工兵打开了洞口。 洞口一打开,一股强烈的恶臭味就冲了出来,把正在拆除封堵洞口碎石的工兵熏得不轻。众人这才想起来,当日炸死两名匪徒以后,并没顾得上好好清理两名匪徒的尸骨。以至于山洞里匪徒遗留下的尸骨碎块已然腐烂变质,经过这二十多天下来,积攒在洞里的恶臭味儿顶得人直欲做呕,人进去时间不长就会被熏出来。 特警团这次回来,倒是准备了柴油发电机和照明设备,但就是没准备通风设备。没办法,只好派人下山去找山民借,最后从当地人家里弄到了一台电风扇。扛回来接上电,这才开始给山洞进行强制通风。等山洞里的气味好一些了,这才再次派人进去重新清理。等到完全清理完毕,架上照明设备和电话线,整整一天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各连队按照事先的分组,派人一组组进洞观察,了解地形。三连作为这次战斗牺牲最大的连队,理所应当地被排在了第一位。 第六章战法评估 只是等三连的战士们进洞看明白环境再出来之后,战士们都沉默不语了。 这次,他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那天他们经历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了自己的班长和副班长是冒着怎样的危险救助他们的。很多从洞里走出来的战士久久不语,那是他们的泪水在静静地往心里流。 之前三连有些兵还是出于对副连长老贾那些见不得人,败坏三连荣誉的下作手段不满,然后出于维护三连的荣誉,外加服从命令的本能而接受了连长许志利。 但实际上,很多人的心中要说对许志利这个外来的连长所谓“见死不救”一点芥蒂都没有,那也是不对的。私下里,很多人还是对这个外号“老熊”的连长有些微词的,贬称他为狗熊的人也不是没有。 可是今天,当他们站在山洞内以匪徒的视角往洞外看时,他们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底。在这种特殊的地形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高超的军事素质。只要会开枪,手够狠,心够黑,再加上有一手勉强说得过去的枪法。这个平台简直就是上来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的地形,这就是老兵们嘴里常说的绝地! 看到这些,三连的兵们对连长许志利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从先前略带服从性质的勉强认同,慢慢转变为诚心接受。 当日要不是许志利拦住了他们的强行进攻,三连的伤亡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在这种地形情况下,就算最后击毙了那两名匪徒,可巨大的伤亡又岂是大家能够承受的? 在战士们洞内洞外参观的同时,负责清理平台的工兵们已经清空整个的山腰平台。团部谢参谋带着几个参谋和干事,先行测定了洞内枪手对外的射界,然后用三角小红旗标定了洞内枪手的火力范围。 小小的山腰平台,根本容纳不了这许多人。在各部队排队参观完后,纷纷退到半山腰,然后按连排重新组织,对山腰地形进行研究,模拟清剿洞内匪徒可能采用的最佳战术手段。 中午时分,各连排把各自拟定的搜剿打洞战术都交了上来。午饭过后,团部就各部提出的战术进行了讲评。 实际上,在重返罗山镇之前,团部就已经做好了预案。此次模拟演练意在还原当日战场情况,更多的是为了印证已经准备好的几种战术方案的效果和可行性。而之所以带着大部队重返罗山镇,更多的是让全团的特战连队的作战意识有一个现实的目标,可以结合地形进行切实的分析和讲解。 不出意外,各部提出了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但也有一些更像笑料的,根本没什么用的东西。 比如有人提出用军犬攻击洞内的匪徒,就被谢参谋斥为最混蛋的想法。军犬也是部队的军事装备和财产,这种地形放军犬照样只是浪费洞内匪徒的子弹而已。 个别人还提出来所谓效仿前苏联卫国战争时,用军犬炸德国坦克的战例。对这种无脑的提议,谢参谋更是一语毙之——等你训练出了军犬,洞里的匪徒早就饿死了。 半山腰上传来战士们的笑声,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更是头都抬不起来。 谢参谋发言之后,军犬连长也针对方才的提议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实际上,搜索、警备、扑咬之类的训练内容,军犬还是是可以练的。而其他过于极端的环境和战术方法,如果不能大规模使用干脆就不要练,否则极端的东西一旦出现偏差,后果可能会更严重。再有一点就是,特警团现在拥有的犬只,都是用外汇购买的。说句不中听的话,特警团的军犬恐怕比人都值钱。 这一点确实没错儿!战士们都知道在军犬连的墙上印着这样一条大标语:同志们,狗粮要吃到狗的嘴里!说起来,这话似乎是笑话,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可笑。 虽然现在特警团的伙食标准很高,和空勤一个档次,已经是全军最高水准了。但相比之下,还是比不上这些花外汇“请”来的四条腿的兵。 特警团引进的这些德国狼犬都金贵得很,配给的食物标准比人的都要高。像牛肉、深海鱼之类,这些东西九十年代初对一个普通战士来讲,绝对算是稀罕物的。因此,严禁偷吃军犬配给食物这条军规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下午三时,山腰平台一应事物准备停当,模拟演练正式开始。 各连排被允许派出骨干到位山腰平台下方的木栈道上参观,只不过这个参观名额总共仅仅二十五名。这是工兵评估了木栈道的承载力后,给出的最大安全人数。作为当日的参战人员,种纬理所当然的获得了一个珍贵的名额。 而当日被匪徒占据的山洞,则由两名参谋,三名连长及若干通信人员,组成了一个战术评估组进驻,负责观察和评估洞外的模拟攻击效果。那个由军区派来的摄制组也被请进了山洞,负责全程录制整个模拟演练全程。 战法一:进攻行动率先施放*,借用烟雾提供的掩护,遮蔽洞内匪徒视线。然后以*,或*进行模拟攻击,直接灭杀洞内匪徒。 当然,这次模拟演练只是施放了一枚烟幕弹,评估*对洞内匪徒视线的遮蔽效果。洞外的模拟攻击小组则测评发射*和使用*射击的时机,分析成功的可能性和最终效果。至于毁伤效果,那就要等洞内评估小组的人出来以后才能进行了,暂时不能评估。 在这种特殊的地形上,排除了由人组织的可能代价较大的强攻之后,就只剩下火箭筒和*两种火力攻击方式可以依靠了。*特警团倒是有,可惜当初出任务时根本没带,也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出任务就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至于*,特警团根本没有。这东西需要专门人员和专门的维护,而且如果长时间不用的话,燃料安全存放就是个大麻烦。这次评估只是为了寻找到一种可能的最优攻击战术,至于以后是否配备只能将来再说了。 战法二:使用催泪瓦斯干扰和影响洞内匪徒,争取将匪徒驱赶出洞,或降低危险性,然后再实施强攻。 这次模拟演练的时候,真的朝洞里发射了一枚*。洞内的评估小组此时已经戴上了防毒面具,近距离观察和估计着*发挥效果的时间,分析它能否给强攻的人员提供有力的支援。 评估结果是令人沮丧的。由于山洞是相对封闭的环境,洞内气体的压力让*气体难以飘进山洞深处。在一名“匪徒”将*扔出洞外不久,随着山风的吹拂,时间不长*的气体就被山风吹散了,洞中“匪徒”受到的影响极小,甚至洞中深处的一名通讯员早早的解下了防毒面具,也没感觉到一丝不适。 在这种情况下,后续发起强攻的战斗人员的安全性,根本无法得到有效保证。洞内匪徒只要稍稍懂一点相关知识,催泪瓦斯的效果就会急剧降低。此时直接强攻,还是在用人命去赌洞内匪徒的应变能力,这显然不是稳妥的战法。 战法三:重现当初滑降爆破的战术,继续进行山顶滑降,重演当时种纬做过的一切。 这次全团出动了最好的攀登高手,总共派出了包括种纬在内的十二名战士,重新进行滑降爆破演练。 演练的结果让人们相当的意外,十二名参加演练的战士,真正合格的只有五人,其中达到全优的只有包括种纬三内的三人。 其余的人,不是下滑时间太长超了时,要不就是在下滑的过程中失了手,或者下滑太快,导致保险绳发挥作用;或者下滑时脚没蹬住山石,身体出现严重的倾斜,以至与山壁碰撞,可能会使山洞内的“匪徒”察觉到异常。 至于成功下滑后向洞内模拟投掷*包的环节,趟过那片拉拉藤始终都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有的人虽然下滑很成功,但在穿过那片拉拉拉藤时依然被绊住了脚,出现摔倒。有的则是没有发现拉拉拉藤掩盖下的石头,直接踢到石头搞出了大动静。象这种情形,一率被视为不合格,失败! 个别被判定为失败的战士还有些不服气,甚至有人还要求要重来一次。结果谢参谋直接来了一句——你的命要没了还能重来么?直接把失败者给堵了回去。 确实,战场之上成败只在一线之间。这样没有生命危险和心理压力的演练都不能完成,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至于种纬当日犯下的所谓“错误”,在全部演练完成,派人清理了那片拉拉藤后人们才发现:种纬走的居然是唯一正确的,没有碎石干扰的道路。虽然这里有一处较深的坑,但从高处被雨水冲下的杂草和灌木树枝,汇集在这个坑里慢慢腐朽,形成了一外软绵绵的土地,人走在上面一般不会发出什么声响。虽然当中种纬被拉拉藤绊住了脚,但他用突发奇想的投弹姿态弥补了这个问题。 第七章对抗演练 演练进行到第三天,是评估毁伤效果测试的日子。 工兵们已经提前扎好了几个所谓的“草人”——实际就是几个装满了杂物的麻袋包而已。作为火力测试的工具,这些草人的内里都充满了茅草和土石的混合物,摸起来硬度和人体略略接近。 首先进行的是狙击手测试,这次测试对山洞的破坏最小,所以最先进行。 特警团全团筛选出的优秀狙击手,总共有十五人。但两轮二十发子弹打下来,浑号大佐的排副左震还是位列第一名,其他狙击手最大的问题还是射击精度不够。 据狙击手们讲,这里变化莫测的山风是影响精确射击的大问题。狙击手很难准确估计风速和风向的影响,再加上射程六百米的超远距离,射击难度实在是太大。 不过,虽然狙击手们几乎都是这般说辞,但团部的参谋们却不认为问题完全出在风速和风向上。毕竟左排副打出的成绩一直都是那么稳定,其他人打不出好成绩就别找客观,只能怪自己功夫下得不够。 其实,不仅仅是团部,就是集团军里也曾经动过让左震向其他狙击手传授狙击技艺的想法。奈何左震其人性格有些乖张莫测,时不时的还犯个脾气和人动动手,弄得其他狙击手很难从左震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至于以后部队狙击手如何培养,还真的是件挺让人伤脑筋的事情。 最后,狙击手毁伤效果测试的结果也出来了——狙击步枪远距离压制射击,只能起到压制和干扰作用,直接在草人身上造成的伤害很有限。 第二种测试是烟幕弹和催泪瓦斯的施放,然后进行*射击,评估洞内的目标毁伤情况。这种模拟攻击一共进行了三次,作为测试工具的“草人”一共就换了六个。看着六个被弹片打得破破烂烂的草人,测评毁伤效果的参谋们只能暗暗叹气——如果当日出任务时带齐了武器,考虑得更周全一些,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伤亡,弄得至今还有一些战士躺在医院里,将来恐怕只能拖着残疾的身躯过一生了。 演练实验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问题。那就是烟幕弹施放后,火箭筒射手也看不清洞口的准确位置,只能凭记忆盲射。好在平台边缘到洞口的距离不远,三次射击都能将*打进洞去。只是有两次都是打在洞口侧壁上,只有一次射进洞口深处。倘若将来再遇上类似的实战,如何保证在较远距离上*的发射精度,也是部队需要必须考虑的问题。 还有另一个麻烦就是,不管是施放*,还是火箭筒发射,射手在发射的瞬间都要暴露出部分身体。如果是实战中遇到亡命徒,难免就会发生匪徒困兽犹斗,不顾忌子弹消耗胡乱射击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火箭筒手的生命安全还是会受到威胁的。 而在山腰平台这块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双方短兵相接的距离非常近。就是钢盔都未必档得住56式的子弹,更别暴露出身体放心的进行瞄准射击了。这个时候,就用得上种纬事先提议的一种活动掩体了。 在来之前,种纬建议制作一种可移动的新型防弹掩体。这种钢制掩体,由厚1厘米的薄钢板组装而成,组装成形后形成一个截面是三角形的三棱柱,内部放置的得细长形状的沙袋,里面可以填充随处可见的沙土或碎石子。 这种单兵掩体放在地在上大约有30公分高,一米宽,正好可以为单兵提供有效的战场遮蔽。最妙的是,这种掩体是可以拆解组装的,熟练的战士仅用几分种就可以组装完成。 唯一的遗憾是这种掩体太过沉重,组装完成后加上内装的沙袋差不多有一百三四十斤重,必须有两个战士同时操作才能放置好,且移动的时候难度较大。 但这种单兵掩体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当把这种掩体放在山洞口,由战士在木栈道上用81杠对掩体射击时,只听见子弹把钢质掩体打得当当乱响的声音,不时有跳弹飞上天空。 等最终完成射击后凑近一看,三十发子弹除了在掩体钢板上留下了一些不大的伤痕外,没有一发子弹能够击穿钢板。当然这也和掩体采取了三角形状,使子弹入射角度倾斜,增大了子弹击穿钢板的难度有关。 经过反向测试,证明了藏身洞内的枪手是打不坏三棱柱掩体的,种纬的这种移动掩体设计获得了成功。虽然这种掩体的移动性较差,不易携带,但足够的使用功能还是让团部决定回去多做几个,以备不时之需要。 当然,再好的掩体藏身其后的枪手也要探出头去射击。在这个时候如果枪手的头部被子弹击中,出现生命危险的情况还是没法避免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这就是士兵的宿命。如果要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取胜,那只有蒙着被子做梦一种情况了。 看到这种钢制掩体实战效果如此之好,擅于举一反三的官兵们又提出了一种与掩体相配合的新战术战法——借用掩体的掩护,用轻机枪对洞内进行火力压制,然后既可以派人上去强攻,也可以采取火箭筒和*发射的打法。 为此,团部又组织进行了专门的测试。随着机枪射手的发射,整整两个*的子弹被送进了洞口深处。由于距离近,洞口的形状又是内敛的喇叭口形状,子弹只打进洞口,就很难跳出洞口,而且跳弹的威胁也远比直射的威力要大得多。 事后检视,洞内草人的身上布满了跳弹和碎石片打出的痕迹。显然又是个进攻的好办法,只要机枪压制住洞内的火力,然后派火箭筒或*开火就万事大吉了。而且这种进攻方式的动静还不,用不着担心山体塌方。 最后一轮测试是*毁伤效果的测试。与*的杀伤力相比,*的杀伤效果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了。随着喷火兵连续两次,每次3-4秒的火焰喷射,整个山洞瞬间变成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连山石都被烤着了。 至此,整个演练到此结束,演练的结果也是令人满意的。只是,战士们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部队要撤走了。 临走的时候,工兵用水泥和山石封闭了洞口,然后在水泥上重又刻下了“英烈殒难处”五个大字,以及四名战友的名字和他们遇难的经过。最后又在当地老乡的帮助下,给这些新刻上的字描了红漆。 依然是装备登车,其他人徒步。走着走着,不知怎么闹的一连和三连这两个老冤家又叫上了号! 很快,双方就各出两名战士先行一步,向着某一处目标山峰快速冲击,到达目标后便潜伏起来。后续两个连队各派出一个班的战士对目标区域进行搜索,如果等大部队到达的时候还没搜索到人,没搜索到人的一方就算输,隐藏一方算赢。如果两方都能找到潜伏人员的,先找到的一方赢。如果双方都没找到,那就再行来过。 定好了规则,两个连队各派出两名战士,加快脚步向前冲去。等他们冲出去三分种,负责搜索的一个班也冲了出去,一到达目标就开始进行紧张的搜过。 等大部队赶到时,迅速评定上一组的胜负,同时派出新一轮的对抗人员……周而复始,没有一刻的停歇。两个连队的战士们兴致都很高昂,把这种对抗似乎当成了游戏在进行。队列中经常有跑得气喘吁吁的战士归来,也经常有人带着或遗憾,或兴奋的神情和战友互相交流着什么。 看着连队这个反应,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去除了心结的三连这才算真正的走上了正轨,接下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一旦把这项工作完结,三连才能算真正的回归。 看着一连和三连一路走一路对抗,另两支连队的战士也眼热无比。不知是哪个兵突然大着胆子忽然喊了一句:“咱们也比试一下啊?” 这个提议一出,立时就得到了战士们响应。大家都是年轻人,与其这样枯燥的赶路,还不对一边对抗一边行军来得有意思。很快,另两个连队的对抗也开始了。 看着眼前活泼热烈的气氛,种纬不由得突发奇想,对自己的现任排长疯狗国勇超建议道:“排长,不如咱们向团里建议一下,和兄弟连队经常搞搞这种对抗演练吧!” 国勇超看了看种纬,撇了撇嘴道:“这个是小意思,也就跟三连对抗还有点难度,其他连队……”说着话的功夫,国勇超猛然发现二排长刘大成正向自己看过来,他刚涌到嘴边的话立刻又咽了下去:“不过嘛,以前较劲那是全方位的,这种对抗演习性质的开展的倒不是很多。” 第八章对抗演练 “你们知道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吗?”一边走着,二排长刘大成一边凑了过来,对国勇超和种纬等人道。 “那是什么东西?”兵们好奇的问道。国勇超听到刘大成讲的什么系统自己是闻所未闻,便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愿开口。要论单兵素质,刘大成真不是他的对手。可要论见识和眼界,他国勇超也拍马赶不上人家刘大成。在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不言的好,省得丢人。 “单兵激光对抗系统——全名为激光对抗模拟交战训练系统。”刘大成一边行军,一边向战士们尽量精确的讲解着:“这套系统是在你们的枪口上装一个激光发射器,用激光代替发射实弹,枪膛里面装的是空包弹,打出来的效果和实战几乎一模一样。然后每个使用的人身上,还有专门的激光接收器。如果你被击中的话,身上马上就会冒烟或者亮灯,这就意味着你已经‘阵亡’了。几年前这种系统研究成功以后,在国内外的影响可不小,已经被称之为“不流血的战争”了!” 还有这种东西!兵们小小的吃了一惊,如果有这种东西,岂不是可以经常性的演习了?就像今天这种模拟演练的东西,虽然大家已经觉得相当难得了,可就是觉得还有点不解渴。 像今天这种演练,实际上也是不立足于实兵对抗的演练,只不过比纸上谈兵好一点而已。要想真正提高实战能力,还需要实战来检验,可哪有那么多实战环境供大家演练? 就像这次任务,除了种纬消灭了两个匪徒之外,剩下的全被大佐一个人给解决了,其他人只能远远的看着,想用实战提高战术能力只是一句空话而已。如果刘排长所说的这个东西能够分配到特警团手里,那演习还不是可以经常性的进行?那训练岂不是更加的有效果了么? “这东西是不错呵,可以向团部建议一下啊,向集团军要呗!”国勇超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凑近一点跟刘大成说道。 刘大成略略一楞,他氧扭头看了国勇超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哎,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可以去和连长和团长建议一下嘛,说不定他们还会表扬你有想法呢!” “是吧?”听到刘大成这样讲,国勇超有点开心了。往常他在众人眼里多是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形象和角色,这次要是能成功的向上级提个建议,最起码自己的形象会好一些的。毕竟这次特警团的战术水平是需要整体提升的,自己要是也能其中发挥一点作用,才不会让人看轻。 想到这儿,国勇超乐颠颠儿的去找连长高俊岭去了。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刘大成看他的目光里有点怪怪的同情的神色。 “什么?这是你的建议?向上级要单兵激光对抗系统?”高连长被国勇超的建议惊着了,他瞪大了眼睛问国勇超道。 看来自己是建议对了!国勇超心里十分高兴,点了点头对高连长道:“是啊是啊,咱们要立足于实战嘛……只有经常对抗……那什么常态化么……”国勇超脑子里的词汇量不够用,一边说一边卡壳,但他还是努力的搜肠刮肚,极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高连长的鼻子里猛地呼出一口气,抬手就用中指和食指的骨节敲在了国勇超的脑门上。由于国勇超身高一米七八,高连长才一米六四,所以这几下全敲在了国勇超的脑门正中的位置上。 高俊岭那手指是什么手指,那是可以劈砖裂石的手指。国勇超本事再大也没练过脑门儿,几下子就被高连长给敲红了。可即使这样,多年来全团横行无人敢惹的国勇超楞是没敢吱声,连动一动都不敢。 “你醒醒好不好?这是你建议的?”高连长冲冲大怒,瞪着眼睛逼问道。 “是啊,是我建议的……”国勇超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犹自嘴硬着。 “放屁!”高连长终于爆发了,直接爆了粗口:“这是上次开会通知的,下个月就下发到团里来了,你也在场!你耳朵里塞猪毛了怎么的?开会的时候都干什么呢?还向集团军去建议!集团军首长听说你要这个,直接让你滚回家抱孩子去!” 国勇超这回可真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想的什么建议根本就是上面已经在执行的东西。本来想露个脸的,结果一不留神却把屁股给露出去了,这回可真丢死人了。 回头一想,不对啊!刘大成这小子太坏了,自己开会打盹不知道,他一定知道的。刚刚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没提醒自己,这不憋着坏看自己的乐呵吗?小人! 被高连长给熊了一痛的国勇超转身来找刘大成算帐,谁知道一见面,刘大成一脸嫌弃的表情对他道:“你怪谁?怪我么?” 国勇超本来是准备来报仇的,最起码也打算在刘大成脸上看到点抱歉的表情才对。可奇怪的时,刘大成面对自己的时候那是一脸略带怒意的坦然,他有点心虚了。 “你真有脸啊!”刘大成毫不客气的开口斥责道:“我记得当初跟你说过,你把种纬他们要过去可以,但千万别耽误了这样的好苗子。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开会都是睡眠状态的,会上讲的东西一点都没听进去,你这样的状态能带出来好兵吗?能教会他东西吗?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跑去跟上级争功,这事儿你也做得出来!把一个好兵苗子交到你手上,会不会害了他,我现在都吃不准!要是照这样儿,我趁早把人要回来,我自己带我自己的兵就是。你还等着截人家别人的好兵,自己抢过去带就是了,反正你又不会带兵!” 一通如机关枪似的狂贬,让国勇超连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刘大成的话都说完了,都作势要去找连长高俊岭去要人了,国勇超都还没反应过来。害得作势要走的刘大成不得不放慢自己的动作,等着国勇超那发僵的大脑反应过来。 “不,这个,不是不是,我……,那个老刘哥……”国勇超楞了好一会儿,终于醒悟了过来,抓着刘大成的袖子一个劲儿的说拜年的话,什么好听就净整什么。 接下来,堂堂的一排长国勇超,平时在特警团横着走,牛得不行不行的人物,居然又被刘大成训了好半天。这一幕,一路行来的干部战士们都看了个满眼,大家都对国勇超今天能够虚怀若谷的接受批评,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刘大成气休休的走掉一刻种之后,国勇超这才隐约想明白了,自己似乎被刘大成给耍了。可是此时,他已经不敢找刘大成订兑去了。他担心真要是刘大成来了脾气,要把种纬要回去,自己在全团可就丢了大人了。 当初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改编一排和三班的,如今一排和三班都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老兵总共没剩下几个。他将来还指着种纬这种有脑子,敢打敢练的兵出来挑大梁呢,真要是有个变数,自己能指望谁? 毕竟张彪表现再好也只是个班长,就算将来老天开眼,团里给他升个副排也得废不少周折。而且张彪那两下子比自己差得还远,肚子里的墨水却和自己差不多。他国勇超已经看明白了,现在这时代已经不是当初光凭着能打能冲就能干出彩的时代了。没点脑子,没点墨水,想要把特战处突这点事整明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这儿以后,这位粗线条的疯狗排长国勇超似乎真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直接看资料和相关专业书籍还是犯困外加废劲,但他至少能够低下惯常高昂的脖子,经常和同僚探讨和请教各种战术和战法的问题了。一时间,国勇超在团里的好评如潮,颇出现了些他即将被保送军校深造的传言流传了开来。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特警团的训练热度却和此时的天气相反,越发的火热了起来。 首先就是新下发的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让负责特战处突的连队训练多了些实战性和对抗性,能够经常性的开展对抗演练,一些往常枯燥的战术动作和战术配合,越发的熟悉和熟练了起来。 另外一点就是特一连的牛人国勇超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建议,并获得了团长袁以刚的赞许和支持。要在全团特战连队里推行一连一排施行了多年的体能考核办法,并以体能考核给战士们评定级别,级别越高享有的待遇和权利也就越大,反之亦然。 提起这套体能考核办法,特警团的人从上到下一点都不陌生。这套办法早在抗美援朝之后就出现了,不过多年以来由于这套考核标准要求实在太高,一般只能在一连一排少数优秀老兵的身上,才能够得到完全的执行,其他连队只有个别牛人才敢于尝试。 具体内容是什么呢?俯卧撑500,仰卧起坐500,蹲起500,左右马步冲拳500,左右踢腿500,合计共2500次,所以这项体能考核又被一连以外的人称作“大号250”。 第八章 对抗演练 “你们知道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吗?”一边走着,二排长刘大成一边凑了过来,对国勇超和种纬等人道。 “那是什么东西?”兵们好奇的问道。国勇超听到刘大成讲的什么系统自己是闻所未闻,便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愿开口。要论单兵素质,刘大成真不是他的对手。可要论见识和眼界,他国勇超也拍马赶不上人家刘大成。在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不言的好,省得丢人。 “单兵激光对抗系统——全名为激光对抗模拟交战训练系统。”刘大成一边行军,一边向战士们尽量精确的讲解着:“这套系统是在你们的枪口上装一个激光发射器,用激光代替发射实弹,枪膛里面装的是空包弹,打出来的效果和实战几乎一模一样。然后每个使用的人身上,还有专门的激光接收器。如果你被击中的话,身上马上就会冒烟或者亮灯,这就意味着你已经‘阵亡’了。几年前这种系统研究成功以后,在国内外的影响可不小,已经被称之为“不流血的战争”了!” 还有这种东西!兵们小小的吃了一惊,如果有这种东西,岂不是可以经常性的演习了?就像今天这种模拟演练的东西,虽然大家已经觉得相当难得了,可就是觉得还有点不解渴。 像今天这种演练,实际上也是不立足于实兵对抗的演练,只不过比纸上谈兵好一点而已。要想真正提高实战能力,还需要实战来检验,可哪有那么多实战环境供大家演练? 就像这次任务,除了种纬消灭了两个匪徒之外,剩下的全被大佐一个人给解决了,其他人只能远远的看着,想用实战提高战术能力只是一句空话而已。如果刘排长所说的这个东西能够分配到特警团手里,那演习还不是可以经常性的进行?那训练岂不是更加的有效果了么? “这东西是不错呵,可以向团部建议一下啊,向集团军要呗!”国勇超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凑近一点跟刘大成说道。 刘大成略略一楞,他氧扭头看了国勇超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哎,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可以去和连长和团长建议一下嘛,说不定他们还会表扬你有想法呢!” “是吧?”听到刘大成这样讲,国勇超有点开心了。往常他在众人眼里多是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形象和角色,这次要是能成功的向上级提个建议,最起码自己的形象会好一些的。毕竟这次特警团的战术水平是需要整体提升的,自己要是也能其中发挥一点作用,才不会让人看轻。 想到这儿,国勇超乐颠颠儿的去找连长高俊岭去了。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刘大成看他的目光里有点怪怪的同情的神色。 “什么?这是你的建议?向上级要单兵激光对抗系统?”高连长被国勇超的建议惊着了,他瞪大了眼睛问国勇超道。 看来自己是建议对了!国勇超心里十分高兴,点了点头对高连长道:“是啊是啊,咱们要立足于实战嘛……只有经常对抗……那什么常态化么……”国勇超脑子里的词汇量不够用,一边说一边卡壳,但他还是努力的搜肠刮肚,极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高连长的鼻子里猛地呼出一口气,抬手就用中指和食指的骨节敲在了国勇超的脑门上。由于国勇超身高一米七八,高连长才一米六四,所以这几下全敲在了国勇超的脑门正中的位置上。 高俊岭那手指是什么手指,那是可以劈砖裂石的手指。国勇超本事再大也没练过脑门儿,几下子就被高连长给敲红了。可即使这样,多年来全团横行无人敢惹的国勇超楞是没敢吱声,连动一动都不敢。 “你醒醒好不好?这是你建议的?”高连长冲冲大怒,瞪着眼睛逼问道。 “是啊,是我建议的……”国勇超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犹自嘴硬着。 “放屁!”高连长终于爆发了,直接爆了粗口:“这是上次开会通知的,下个月就下发到团里来了,你也在场!你耳朵里塞猪毛了怎么的?开会的时候都干什么呢?还向集团军去建议!集团军首长听说你要这个,直接让你滚回家抱孩子去!” 国勇超这回可真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想的什么建议根本就是上面已经在执行的东西。本来想露个脸的,结果一不留神却把屁股给露出去了,这回可真丢死人了。 回头一想,不对啊!刘大成这小子太坏了,自己开会打盹不知道,他一定知道的。刚刚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没提醒自己,这不憋着坏看自己的乐呵吗?小人! 被高连长给熊了一痛的国勇超转身来找刘大成算帐,谁知道一见面,刘大成一脸嫌弃的表情对他道:“你怪谁?怪我么?” 国勇超本来是准备来报仇的,最起码也打算在刘大成脸上看到点抱歉的表情才对。可奇怪的时,刘大成面对自己的时候那是一脸略带怒意的坦然,他有点心虚了。 “你真有脸啊!”刘大成毫不客气的开口斥责道:“我记得当初跟你说过,你把种纬他们要过去可以,但千万别耽误了这样的好苗子。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开会都是睡眠状态的,会上讲的东西一点都没听进去,你这样的状态能带出来好兵吗?能教会他东西吗?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跑去跟上级争功,这事儿你也做得出来!把一个好兵苗子交到你手上,会不会害了他,我现在都吃不准!要是照这样儿,我趁早把人要回来,我自己带我自己的兵就是。你还等着截人家别人的好兵,自己抢过去带就是了,反正你又不会带兵!” 一通如机关枪似的狂贬,让国勇超连一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刘大成的话都说完了,都作势要去找连长高俊岭去要人了,国勇超都还没反应过来。害得作势要走的刘大成不得不放慢自己的动作,等着国勇超那发僵的大脑反应过来。 “不,这个,不是不是,我……,那个老刘哥……”国勇超楞了好一会儿,终于醒悟了过来,抓着刘大成的袖子一个劲儿的说拜年的话,什么好听就净整什么。 接下来,堂堂的一排长国勇超,平时在特警团横着走,牛得不行不行的人物,居然又被刘大成训了好半天。这一幕,一路行来的干部战士们都看了个满眼,大家都对国勇超今天能够虚怀若谷的接受批评,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刘大成气休休的走掉一刻种之后,国勇超这才隐约想明白了,自己似乎被刘大成给耍了。可是此时,他已经不敢找刘大成订兑去了。他担心真要是刘大成来了脾气,要把种纬要回去,自己在全团可就丢了大人了。 当初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改编一排和三班的,如今一排和三班都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老兵总共没剩下几个。他将来还指着种纬这种有脑子,敢打敢练的兵出来挑大梁呢,真要是有个变数,自己能指望谁? 毕竟张彪表现再好也只是个班长,就算将来老天开眼,团里给他升个副排也得废不少周折。而且张彪那两下子比自己差得还远,肚子里的墨水却和自己差不多。他国勇超已经看明白了,现在这时代已经不是当初光凭着能打能冲就能干出彩的时代了。没点脑子,没点墨水,想要把特战处突这点事整明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这儿以后,这位粗线条的疯狗排长国勇超似乎真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直接看资料和相关专业书籍还是犯困外加废劲,但他至少能够低下惯常高昂的脖子,经常和同僚探讨和请教各种战术和战法的问题了。一时间,国勇超在团里的好评如潮,颇出现了些他即将被保送军校深造的传言流传了开来。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特警团的训练热度却和此时的天气相反,越发的火热了起来。 首先就是新下发的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让负责特战处突的连队训练多了些实战性和对抗性,能够经常性的开展对抗演练,一些往常枯燥的战术动作和战术配合,越发的熟悉和熟练了起来。 另外一点就是特一连的牛人国勇超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建议,并获得了团长袁以刚的赞许和支持。要在全团特战连队里推行一连一排施行了多年的体能考核办法,并以体能考核给战士们评定级别,级别越高享有的待遇和权利也就越大,反之亦然。 提起这套体能考核办法,特警团的人从上到下一点都不陌生。这套办法早在抗美援朝之后就出现了,不过多年以来由于这套考核标准要求实在太高,一般只能在一连一排少数优秀老兵的身上,才能够得到完全的执行,其他连队只有个别牛人才敢于尝试。 具体内容是什么呢?俯卧撑500,仰卧起坐500,蹲起500,左右马步冲拳500,左右踢腿500,合计共2500次,所以这项体能考核又被一连以外的人称作“大号250”。 第九章体测结果 仅仅看以上这些体能要求就已经让大多数人头晕了,但如果国勇超告诉你这2500次的体能训练需要在两个小时以内完成呢?这恐怕就会让很多人觉得恐惧和不可思议了吧? 确实,强兵就是这样练成的。而且多年以来,想进一排的兵都要先过体能这一关,才能在一连站住脚。作为作团尖刀的三班,随便拉出来一个老兵,都能顺利完成这个目标。 现在,全团的特战连队都要推行这项体能考核了,刚刚用谦逊的态度在军官们中间赢得了一点好感的国勇超,转眼又被几百个兵们骂得体无完肤了。 不过骂归骂,团里既然已经确定了这次训练考核必须要进行,那无论谁说什么也没用。更何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意见最好在心里憋着,要么找没人地方对着墙或者树说去吧。时间不等人,与其呆在那里发牢骚,还不如主动去练,否则等考核结束后技不如人,那以后各项待遇都会被往后排的。 一转眼的功夫,马上就到年底了,特警团全团的年终大比武开始了。 其他项目大同小异,每年都要比的。但今年多出了两个项目,一个是以班单位的实兵对抗演习,这个项目就是因为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的存在才新加入的项目。另一个就是被戏称为“大号250”的体能考核。 实兵对抗,尽管其他连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仍旧败在了传统王牌一连一排三班的手下。 虽然三班放走了一些老兵,但新加入的几个也不算弱。种纬、牛柳和黄海杨三人虽然只是一年兵,但胜在自打新兵连时三人就在一起,战术配合上还算默契,就算有个别的小失误,其他战友也可以弥补。 再加上种纬自从上次成功执行了滑降爆破任务以后,整个人上升的势头非常猛,聪明灵活的头脑和高超的战术素养相结合,再加上他超强的战术执行能力,单兵素质和战术配合让一些老兵都叹为观止。 按一些老兵的说法,按种纬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有资格直接报考军校了。只不从出于维持一连人员战术素养和特战水平的角度出发,连长高俊岭和指导员黄磊已经分别和种纬谈过了话。他们都希望种纬能够在一连多留几年,晚一点再报考军校,而种纬也已经同意了。 原来,全新的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编写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但试行推广之后效果如何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团部大纲编写组要根据一连三班和三连的一个对照班进行对比观察,分析全体参与人员的身体、精力、学习和领悟情况、掌握程度、情绪反应及实战效果等诸多要素反馈,来反复论证、补充和修改大纲的内容,以保证其科学性和可执行性。这种情况下,就要求这两个班作为编制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的试验班,需要在一段较长的时间里保持人员的相对稳定才行。 至于种纬自己,他也不想错过特警团改编后,被重新打造成特战处突部队的重要阶段。他虽然说不准将来特警团的发展空间有多大,但他本能的感觉到随着海湾战争的迅速爆发和结束,中国军队的建设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 自己唯有置身于这变革的核心地带,才能跟得上历史发展的潮流。特警团现在的改编正是处于这样的核心位置,这个机会可是极为难得的。至于上军校的梦想,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晚几年早几年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再犯象上次一样的错误,梦想就一定能实现。 最为残酷的体能考核开始了。 今年的体能考核将决定一些连队的地位和一些人的身份和职位,由不得各级主官不重视。早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嘱咐经验不足的战士要少吃一点了。至于一连的兵,已经从老兵那里知道了不少的窍门。 考核一开始,就展示出了它的残酷性。为防止一些人耍小聪明,体测总共分四轮进行,每一轮参与体测的战士都只有全部参与体测考核人数的四分之一。这样,几乎所有人的体测考核都会在众目睽睽下进行,基本杜绝了耍滑使诈的可能。 体测的及格成绩是1500,同时要求最少一组动作的体测完成数不得低于250,这是为了防止一些人在蹲起和马步冲拳之类稍省些力的动作上刷数据。再有就是,在做马步冲拳和左右踢腿的时候,参与测试的战士面前都挂着一张报纸,拳头和脚发出去,打在报纸上必须要能发出清脆的声音才算数。那种想在这方面偷懒的,根本就是打错了算盘。 一年以下新兵的体测最先进行,种纬、牛柳和黄海杨都在这一组进行考核。 体测一开始,一连和三连的兵就表现出远超其他同年兵的实力和自信。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和方式,那就是上来先做俯卧撑,而且不等体力耗尽,当他们感觉到力量和速度有明显下降的时候,立刻就换成下一个项目。这样周而复始,体测始终在较快的速度上进行着,也不会让同一部分肌肉群过份劳累。 不过,尽管有相当一部分兵都用上了这种聪明的方式,但时间不长人们就看出了彼此间的水平差异。有的兵平时体能训练水平不好,因此一组动作做不了多久就会被迫更换。这其中最少的,俯卧撑只做了七十多个,而正常训练水平的更换下一项目之前都能做上一百二三十个。 种纬的表现依然亮眼,在别人已经换到仰卧起坐的时候,他还在做着俯卧撑。等他第一组的俯卧撑做到了两百个的时候,一些人已经换到了蹲起。而等他做到两百六十个的时候,他的动作和速度依然可以保持平稳和快速。一直等到他做到两百八十个的时候,他才主动更换为仰卧起坐。 体测一组组的进行着,仅仅半个小时后,兵们的速度就迅速降了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变成了慢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极为吃力。等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许多战士的拳头和腿踢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往往都会踉跄一下。 再看种纬,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1800多个动作,动作质量和速度和刚开始的时候相比只是略有差别。而且就在别人还在争分夺秒呲牙咧嘴、咬牙坚持的时候,已经做完两个轮转的种纬已经主动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放松起了肌肉。 别的根本不用看,仅从种纬神情上表现出的那种镇静和自然的神情,旁观的人们就能看出种纬平时的训练水平如何。 除了种纬之外,一连其他战士的表现水准也比其他连队要强一些。仔细想想,这也是必然的结果。想当初这些在新兵连表现就比较好的新兵,也是优先被一连抢走的,这一年的苦练下来想不优秀也难。 而种纬的同年战友牛柳,一个小时也完成了接近1500个,这个成绩对他这种身高一米八几的人来说,实在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另一个战友黄海杨的素质就差了一些,一个小时只完成了一千个出头,眼看着体力所剩不多,剩下的一个小时肯定是完不成了。不过这种进步对刚进新兵营的时候身高一米六九,体重近一百公斤的黄海杨来讲,已经是翻天覆地的进步了。 剩下的半个小时,成了几乎所有新兵的恶梦。一些兵已经练吐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另外一些实在撑不下去的,则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见着是放弃了;还有一些意志顽强,头脑还算清醒的,不断停下来休息调整,等感觉有了一丝力气再继续冲击着自己的极限。 尽管现在已经是冬天,白天的气温也不过七八度的样子,但很多战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下巴上、手臂上的汗水不断的滴下来,在身下形成一滩滩的小水洼。 一小时四十四分,种纬成了所有一年兵之中第一个顺利完成体测的,引得一连的老兵们一阵喝彩。这个成绩在一连的历史上不算最优秀的,但一年兵就能做成这样的,却是绝无仅有的。 两个小时时间到!所有的兵们都累得趴在了地上,再也不想动一下。三班长张彪的脸已经黑了下来,除了种纬之外,三班另两个新兵的表现则有些不尽如人意了。牛柳两个小时做了2300多个,尽管他一直在努力的做,时间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机会了。黄海杨更是不堪,两小时总共做了1700多,只相当于种纬一小时的成绩。 看着手下的三个兵,张彪耷拉着脸,一直在愤愤的嘟囔着:“三班就没丢过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完不成的兵!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张彪的废话一直不停,最终惹恼了国勇超,狗排长的狗脾气一上来,直接给张彪来了句:“给老子闭嘴,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当兵头一年能做到这样吗?没老子逼着你练你现在还不如他们呐!” 第十章各自优势 “三班就没这样过,三班就没这样过……”张彪是个性格很倔强的人,有时候认准了的事,连国勇超也拿他没办法。 国勇超也是从普通一兵的位置上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自然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批了张彪几句之后就出了个折衷的主意:“吓唬那两个兵一下,让他们都过一关,给点压力,看看他们有什么特长。我看那意思,牛柳有半年就没问题了。胖大海差点,可也比新兵连时强太多了。” “注意别过了火!”看张彪虎了巴唧地转身就走,国勇超又连忙嘱咐了一句。 “三班就没丢过这样的人!三个兵,两个不合格!除了种纬,早我就说不要你们两个!现在倒好,拖了全班的腿,给三班丢脸!”张彪发起飙来,那疯劲一点不比国勇超这个全团闻名的狗排长差多少…… 一通抢白过后,张彪终于略略松了点口风:“从我本意来说,我坚决不要你们!可排长一直说要帮着团里弄新训大纲。可现在我得知道你们现在不行,是不是以后也还会不行!你们得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值得三班留下的理由!说说,你们有什么特长?有什么别的人做不到的地方!牛柳,别拿你那高中生的学历说事儿,这招儿在我这不好使!” 牛柳和黄海杨刚经历完体测,两人都被累得不轻。还没歇过劲儿来就被张彪一通吼,一时间两人谁都答不上话来,都无言以对地望着张彪。 看到两个兵大眼瞪小眼,正在火头上的张彪更是来劲。刚要继续开训,种纬在一边插话了:“报告!” “什么事?!”张彪瞪起了牛眼一般的眼睛望着种纬道,哪怕种纬刚才的体测成绩很出色,可他依然不打算给种纬留面子。 实际上,凭心而论张彪从心理上是有点忤种纬的。因为种纬这一年来所做的和经历过的,是他这个班长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种纬可以写出近两万字的总结,更是让文化水平较差的他在种纬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来的自卑感和失落感。可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张彪在种纬的面前表现出的态度就越是强硬,潜意识中他似乎在用这种方法平衡着自己心里的那份失落感。 “报告班长!我知道他们两个的优点在哪里,我相信他们能赶上来。”种纬认真答道。 “你知道?张”彪意外地看了看种纬。再转头看了看满头是汗的牛柳和黄海杨两人,见他们两个对种纬的话显然也是感到有些意外的。于是开口对种纬道:“说说,说说,我看他们自己都说不出来,你还能说出花来,还是朵儿来!” 听到张彪话语中的威胁之意,种纬毫不为意的立正答道:“报告,牛柳,不,牛一兵很能吃苦,而且很有潜力,身体适应能力也很强。我们新兵连时就在一个班,那时他刚当兵时体重才五十二公斤,现在一年的苦练下来,他体重不降反涨,已经六十公斤了。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体适应能力很强。只要再付出一点努力,2500的目标肯定能在两小时内完成!” 牛柳是个怎么样的人,种纬知道的太清楚了。相处一年来,他亲眼见证了牛柳是怎么从零起步,一点点追赶自己的。如果自己不是在参军前就在老爹的教导下进行多年严格的锻炼,而是和牛柳一样从零起步的话,种纬真是一点战胜牛柳的信心都没有。 让种纬深刻了解牛柳的一件事,就是牛柳那奇葩的体重。 大部分人进到军营后,吃喝起居往往都会很不习惯。再加上新兵训练任务又重,新兵连呆三个月之后,大家的体重都会有一些下降,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比如种纬的体重,就多刚进军营时的六十六公斤,直线降到了六十公斤左右。 可让种纬想不到的是,新兵连三个月下来,牛柳的体重不降反升,居然从像个麻杆似的五十二公斤,上升到了五十八公斤!尽管这个体重相对身高一米八四的身高来讲还是太轻,但从牛柳的脸色和身材上看,新兵连简直是个让他疗养的地方,而且效果还挺不错! 种纬对这种现象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仔细一追问才恍然大悟。原来,牛柳的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儿。参军前的牛柳一边要上学,一边还要帮家里种地,身体和精力都受尽折磨。而且,因为牛柳家里比较贫困,在学校的时候中午经常还吃不上午饭,中午经常要饿一顿,一天两顿饭是常态的。即便是这样,牛柳家里的另外两顿饭往往也好不到哪去。经常性是来个清水煮面条,加点酱油白菜就是一顿,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下来的。 等到参军进了军营,特警团一天三顿饭,顿顿还有肉。虽然训练苦一点,可这点辛苦和整天上学和农活两头忙的环境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结果新兵连三个月,吃惯了苦的牛柳根本不用考虑适应问题,直接就进入了增重模式。 下连当兵以后,虽然一连的训练任务更重,可牛柳的体重依然“顽强”地增长了两公斤,已经和种纬持平了!这样好的适应能力,种纬完全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牛柳就能完成2500这个体测目标。 听到种纬这样解释,张彪的脸色慢慢放晴不少。像他这样兵头将尾的带兵班长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手下的兵不能吃苦!自己不能吃苦,不敢吃苦的话,条件再好的兵神仙也带不出来! 听到种纬替自己和班长解释,牛柳那满是汗水的脸上写满了羞愧和感激的神情。他本身就是个拙于言辞的人,如果不是种纬主动替他分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彪交流。 “他呢?他有什么特长?”张彪脸色稍霁,继续问道。 “黄海杨吧……”说到胖大海,种纬脸上立刻挂上了一丝若有惹无的笑意。看得张彪和一众三班老兵有些莫明其妙。“黄海杨的主动性很强,这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他刚进军营时体重过两百,现在都降到七十五公斤了,这也很不容易啊!” “谁不是体重下降啊?除了他!”张彪向牛柳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对种纬的回答有些不太满意。体重不降反升觉得还算有点意思,但体重下降可就没那么容易打动他了。 “唔——黄海杨的主动性是很强的,很多时候都能主动完成训练,不太用人逼的。”种纬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有点诡异。 “说什么呢?”张彪对种纬欲说还羞的说话方式不满了。 “哦,还是让黄海杨自己说吧,他自己清楚的。”种纬没有继续往下说,把皮球踢给了黄海杨。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望向黄海杨,这个外号胖大海的小胖了脸憋得通红,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不知是被刚才的体测累的,还是被种纬说了什么给气的。现在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弄得他皱着眉毛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回事?婆婆妈妈的!”张彪有点火,怒视着黄海杨和种纬就要发飙。 “见张彪有点上火,种纬没法子了。只好斟酌着词语替黄海杨回答道:“黄海杨在老家有个相好的,都准备结婚了。可娘家人嫌黄海杨太胖……”说到这儿,种纬脸上绽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笑意:“说他不像个男人……”说到这儿,种纬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能强忍着自己的笑意。脑海中全是第一次洗澡时,看见黄海杨那因为过于肥胖,而发育得异乎寻常大的胸部…… “噗呲”一声,不知是谁先乐出声来的,反正在场所的老兵们都跟着乐了起来。就连一直板着脸的张彪强忍了几秒后,也终于忍受不住地笑也起来。众人中只剩下黄海杨苦着一张脸,嘴唇嗫嚅着小声嘀咕着什么。 虽然黄海杨调进三班的时间不长,众人也没见过他体重200斤以上的样子。可看现在黄海杨的体型,众人完全可以脑补出那个身材丰满,体态妖娆的胖子。 “你说什么呢?”听见黄海杨似乎在分辨什么,张彪强忍住笑意问道。 “不怪我,从小三个姐姐都宠着,净给我买好吃的,我哪懂啊?后来吃胖了,也不能全怪我啊!”黄海杨好不容易等来分辩的机会,赶忙委屈的解释道:“我小的时候不懂事,以后长大了这不就一直努力的减呢么!现在已经降了不少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原来,黄海杨是家里几代单传的唯一男丁。在他出生之前,家里已经有三个姐姐了。家里为了要他,还被罚了一大笔超生费,这才迎来了他的降生。自打有了他,他就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哪怕家境一般般,可依然架不住爹妈和三个姐姐一块宠着他。从小黄海杨不仅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还节衣缩食地供他吃供他吃穿,小小年纪就给他养成了个胖墩儿。 第十一章胖海情史 小胖儿黄海杨就这么着在个蜜罐子里泡着,整天无忧无虑的吃着、喝着。本来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等他长大家里自然会给他说一门亲,然后父母就会把传宗接代的重任交给他,由他继续为造就下一代的男丁而努力。可谁成想,小学的时候小胖墩儿黄海杨就和一个同班女同学对上了眼儿。 小黄海杨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优点就是手里好吃好玩儿的特别多。80年代的时候人们家里普遍不富裕,像黄海杨家里人这样宠他,往往就是有那心也没那力。可黄海杨不一样哦,他每天的零食不断,三个姐姐也变着法子的给他作好吃的。 小黄海杨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无师自通地向女同学展开了零食攻势。时间久了,那个女同学和黄海杨的同学关系还真的培养成了青梅竹马的特殊关系。 虽说小孩子谈恋爱早了一点,但在农村这却不是什么事,先结婚,有了孩子再领证的有的是。黄海杨和那个小女孩儿家条件差不多,这么多年又知根知底。就这样双方的父母便见上了一面,一起吃了顿饭,互相送上了信物,两个孩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眼见着到十八九岁的时候,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可谁料想,等两人长到十六七的时候,两个人就看出差别来了。女方的姑娘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黄海杨却是越吃越肥,体重已经轻松突破了200斤大关,身高却是卡在一米六的高度上,好几年不变了。最要命的是人一旦胖到一定程度,都会有点女性化的趋势,黄海杨就是这样越长越像个女人了。 这个时候,女方家长的心态慢慢的变了。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漂亮,上门来求亲的人当中有不少家境不错的人家,女孩儿的父母也开始动了心,对几年前草率的定亲决定有些后悔了。 慢慢的,经常来串门的黄海杨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原来看自己还挺顺眼的未来岳父岳母,突然变得冷淡起来了。有时候自己知道心上人就在家里,对方却一再推托说什么不在家,什么出去了之类。再加上女方其他几个亲戚的冷嘲热讽,他渐渐感觉到出事了。 回家一番哭诉,家里的老人和姐姐们立刻不干了,立马杀奔未来的“亲家”。一番唇枪舌剑后,女方父母顶不住黄家火力全开的压力,终于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和黄海杨好好谈谈。 其实在黄海杨家人来之前,女方家长已经跟自己的女儿打好了预防针。只要自家女儿当着黄海杨的面说个不同意,此后一刀两断,双方就再无瓜葛了,他们自然会放心去找自己的金龟婿去。 可谁料想,女方的两位老人打错了算盘,他们的女儿虽然也嫌黄海杨痴肥,却也是个痴情的种子,对自己父母见异思迁的作法还是有些满的。两方一见面,女孩儿就把自己的苦恼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她对黄海杨是有感情的,只是觉得黄海杨被娇惯得实在是有些太不像话。都大小伙子了,却被家里宠得连个被子都不会叠,袜子都不会洗,真要是嫁了这样的男人,以后日子可怎么过?更别说胖成了这个样子,将来成的了能干什么?总不能让三个姐姐养一辈子吧。再者说,胖人身体都不好,这要是嫁过去以后再有个三长两短…… 黄海杨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儿。听方女方叙述的难处,痛定思痛的黄海杨当场宣布:“我一定要减肥,一定要自立自强,一定要活出个男人样儿来!” 女方父母傻眼了,黄海杨的家人也说不出话来了。看着信誓旦旦的黄海杨,再看看含情脉脉的自家女儿,女方父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家人说什么都没用了,关键是看黄海杨自己。 不过看到黄海杨表态,女方父母似乎又看到了机会。他们忙不迭地跳出来问黄海杨,你减肥也好,想当个男人也罢,总得给个时间期限吧?你要是总减不成,活不出个样儿来,我们的女儿总不能等你到老! 热血上涌的黄海杨头脑一热,立时就扔出了一句:“体重减到七十五公斤以下,生活完全自己靠自己,三年时间实现目标!” 女方父母等的就是黄海杨这句话,他们对黄海杨太了解了,对黄家人娇惯黄海杨的作法也太熟悉了。在他们看来,三年时间实现这个目标简直是不可能的,估计最多只要半年时间,黄海杨就撑不住了。 不得不说,女方父母的判断还真的是正确的。 黄海杨使劲的减,勉强减到九十公斤,却再也减不下去了。三个姐姐心疼弟弟,看弟弟饿得眼发蓝的样子就受不了。一时心软某个姐姐就经常买点好东西,然后跟黄海杨说“偶尔吃一点没事”,那个则跟弟弟说“吃完这点再减”,再换一个又说“这点事儿我来,你歇着去。” 就连黄海杨的父母,看到从未受过罪的儿子吃这份苦,原来极力支持儿子减肥的他们也心软了。忍不住也劝儿子道:“不行别减了,大不了再找一个?来,吃点羊肉……” 嘿嘿,果然不出女方父母所料。 黄海杨减肥半年不到就失败了两次,而且由于经常锻炼和控制饮食,黄海杨的肠胃似乎倒越发的好了。到最后体重不但没减,还轻松超过了220,弄得比原来还要胖一些。 女方父母乐了,心上人哭了,黄海杨看着心上人绝望的眼神和家人关切的目光,他变得有些疯狂了。他知道自己减肥和立志做个男人的大敌,就是自幼一直关心和爱护着他的家人。如果自己不离开的话,那就会永远泡在这个家的蜜罐里,泡得再没有个男人样儿。 “我一定要自立,我一定要减肥成功,我要当一个男人!”黄海杨一狠心,跑到征兵点报名参了军。 本来他这个样子,部队也是不会要的。可恰好这几年黄海杨家乡的人大多想着的是如何努力做生意赚钱,想参军报国的人不是很多。黄海杨就借着这个机会,又在高人的指点下,狠狠地饿了自己几顿,终于顺利地通过了体检,走进了军营。 打小就泡在蜜罐里的黄海杨,一进新兵连立刻就瘦了十斤下去。没办法,以前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日子。现在不仅得参加辛苦的军事训练,还要自己整理内务,刷鞋、洗衣服、洗袜子,外加参加文化课学习。一天下来累得连床都爬不上去,想不瘦下来都不可能。 可是黄海杨毕竟打小被人宠惯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软塌塌的,进了军营这个阳刚气十足的小社会,他立刻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适应。再加上他本身就胖,之前的身体条件又那么差,在新兵连就自然没少挨老兵班长的剋,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少淌眼泪。 不过现在既然进了军营,可没人再惯着他了。压力大到感觉实在挺不住的时候,黄海杨就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拿出心上人的照片看一看,然后自言自语一阵给自己打打气。等他回来的时候,往往就把刚才挨剋的事情放一边了,任凭鼻涕眼泪一大把,可还是会接着练。 看到这一幕,种纬和牛柳都觉得挺好奇。心中暗想,这么一个软塌塌的货色,躲一边躲一会儿,回来居然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实在有点太神奇了。 后来有一次,种纬和牛柳趁着黄海杨没注意的时候悄悄跟了过去。等黄海杨在那嘟嘟囔囔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照片,这才弄清了黄海杨的动力来源。 等他们两人听完黄海杨的故事,种纬和牛柳也很感动。打那以后黄海杨再犯懒犯怂的时候,他们俩就提一提黄海杨的心上人。别说这招还真管用,有了他们两人的直接督促,黄海杨的训练效果提高了不少,渐渐能够跟和上新兵的训练了。 等新兵下连时,负责带黄海杨的班长给他的评语是:黄海杨虽然训练成绩一般,但却胜在自主性强,心理素质好,能坚持,算是一个好兵。就这样,黄海杨又被分配到了全团的尖刀连,继续受罪。 这次一连人员打散混编,原来一个班的新兵这又凑到了一起,而现在黄海杨的体重已经接近他当初给新上人承诺的七十五公斤了。他只要再努把力,就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听完黄海杨的故事,张彪和一干老兵们乐得嘴都咧到眼角去了,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胖子还是个很走桃花运的家伙。估计抓住这个痛脚,由不得这小子不听话了。 可转过头来,张彪看了看替牛柳和黄海杨分说完缘由的种纬很放松的站在那里,立时就来了气。今天他是要在两个兵面前立威的,让种纬这一搅和,这威完全立不成了。虽然了解完这两个兵的过往背景以后,知道这两个家伙也不用太操心,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让这三个新兵蛋子过得太痛快。 第十二章庭审结果 脸色一变,张彪开口道:“好,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刚才排长一直给你们说好话,让我再给你们半年时间。好!既然排长开了口,半年时间就半年时间。半年以后完不成2500,不管是谁都得给我走人!至于今天嘛……” 说着话,他的目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既然他们两个没完成,能者多劳,种纬你把他们两个没做完的都给做了吧。”说着话,张彪向身边的一个老兵命令道:“张建军!” “有!”张建军应声出列道。 “给种纬过过数,他们两个刚才差了多少,种纬给补,谁让他们总叫他班长呢!”说完这句话,张彪带着另外几个兵去参加体测去了。 等张彪走远,张建军冲种纬三个咧嘴一笑道:“看看,让你们平时注意点,别乱喊。班长也是你们随便叫的?三班就一个班长一个班副,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气,这回惹祸了吧?” “张建军,你那嘟嘟什么呢?赶紧让他做!”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张彪回头看见张建军一个劲的说话,不由得吼了起来。 “没,没啥,班长,做他们思想工作呢,我这就让他做!”转过头来,张建军对着种纬道:“咱小声点说,你就做你的吧,差不多完了,我不会太较真的,不过也别差太远,不然我也蒙不过去。嘿嘿。” “一共要做多少?他们一个差了一百多,一个差了七百多,一共……”种纬无奈的点了点头,真的准备开始做了。 “我去,你怎么死心眼儿呢?你差不多糊弄一下得了,还真给你记数啊?我一会儿报八百不就完了么。”张建军有些不满种纬的实在。 “哦,八百,那我就照着八百做。”种纬伏下身,开始继续做俯卧撑。 “死心眼!跟那飙货一个德形!”张建军小声的嘟囔着,嘴里大声记着数,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张彪那边看过去。等张彪不再关注这边的时候,他数数的速度就会稍微加快一点,算是给种纬开的后门。 种纬累坏了。别看他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做完了2500个体能,看起来似乎还有点风清云淡似的。实际上他也累得不轻,现在一下子加上八百个,他也只能勉力支撑。 看种纬在帮着自己补做体能,牛柳和黄海杨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刚才要不是种纬帮着他们和班长张彪分说,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一关。现在种纬因为帮他们说话受了罚,他们两个人怎么能无动于衷?他们追上班长张彪,要求自己补做,不让种纬替他们受罪。 “可以啊,不过现在过时间了,你们做两个才能算一个。能少让种纬做多少,就看你们两个的本事了。”张彪不意外这个结果的出现,其实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坏人他来当,只要种纬三人互相间更“铁”一些,这对三班来讲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张建军那儿私下怎么帮种纬,作为从普通战士一步步走来的他也是心知肚明。 牛柳和黄海杨也来到种纬身边,帮种纬一起做着。虽然他们的力量也没剩下多少,但三个兄弟一起分担,总比一人勉力支撑要好得多。也许就是从这次受罚开始,三个小兄弟之间的情谊开始越发的近了。 “排长,差不多了,您该上场了!”其实,张彪并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飙。他平时装出来的样子,完全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说到带兵,他张彪还是很有经验和方法的。比如今天,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罚得太过。但他今天罚种纬的目的,一为打压一下近来窜升极快的种纬,让他能够稳重些;二来让牛柳黄海杨知道想留在三班不那么容易,训练上还得付出辛苦才行;三就是让种纬和牛柳黄海杨三人之间的关系再进一层,这无论对他们,还是对三班的将来都有好处。 但是,想要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有个恶人站出来干这件事,这个恶人非他张彪莫属。不过现在,他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跑来找排长国勇超给他擦屁股来了。 “你行啊!越来越有长进了!”国勇超一反平时的疯狗形象,跟张彪开起了玩笑。张彪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自然用不着跟他急颜厉色的。 “做了多少了?”来到种纬等人身边,国勇超问旁边的张建军道。 “报告,种纬做了三百多个了,他们两个做了不到四百,按班长的吩咐两个算一个,不到两百。”张建军回答道。 “二算一,你够狠的啊!”国勇超看了看张彪道。 “他们两个没在限时内完成,所以……”张彪显得理直气壮的,戏演得很足的道。 “种纬,牛一兵,黄海杨,立——正!”国勇超发出命令道。 种纬三人连忙起身立正,站在国勇超面前。 “行了,都累的不含糊了,今天就先别做了,歇一歇。不过,你们也别怨你们班长,他当三班的家也不容易,毕竟是全团的尖刀,这个大帽子谁戴上也不舒服。咱们说好,给你们两个半年时间,把基础体能搞上来,听到了没有!”国勇超教训三人道。 “听到了!”种纬三人齐声做答。国勇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示意地望着张彪。 “排长给你们讲情,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但你们要给我记住,三班不是疗养院,不合格的兵随时都可以踢出去!还有,不管你是条龙,还是头虎,到了三班,是龙得给我趴着,是虎得给我卧着!听明白了么?”张彪话里话外的矛头指向了种纬。 其实这也难怪,任何一个班长都不担心自己手下的兵出色,但却会担心太过出色的兵不服从命令,关键时刻会坏大事。今天这一出戏,其实主要目的还是针对种纬的。 “听明白了!”种纬三人继续齐声回答。种纬听父亲讲起过军营里的这些道道,隐约猜到了张彪的想法。虽然感觉有些冤枉,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是龙得趴着,是虎得卧着!这话说得好啊!”国勇超在一边赞叹着。 “是,那还不是排长你教育得好!”张彪脸挺黑,拍起马屁来一点都看不出脸红。 “张彪!”国勇超突然叫道。 “有!”张彪一个立正,应答道。 “随意体罚士兵,你说我该不该罚你?”国勇超笑咪咪的问张彪道。 “啊?!”张彪有些犯傻了。 “你刚才说的好啊,是龙得趴着,是虎得卧着!你管你带的兵,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你可是我带的兵……”国勇超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俯卧撑200!” “啊?排长,我还没体测呢!”张彪迟疑道。 “300!”国勇超加码了。 “是!”张彪不敢再说话,直接俯下身开始做。 “排长,班长罚我们是为我们好……”虽然不知道国排长这么做的道理,但种纬觉得这个时候该出来讲话了,他身国勇超求情道。牛柳和黄海杨见状,也跟着帮腔。 “去去去,一边气,排长罚我有你们什么事?服从命令明白不明白!”一边做着俯卧撑,张彪一边拒绝了种纬等人的善意。 拒绝种纬等人善意的结果就是,等轮到张彪体测的时候,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体测。弄得全团上下都在打听,一连的飙子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一点尖刀班班长的意思都没有。 体测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成绩排名,一连无疑还是全团第一,三连次之。其他连队的成绩就差些了,至于一些附助连队,那成绩放在一连根本就没法看。 体测结束以后,一些身体素质差,训练不认真的老兄被送进了养殖基地。养殖基础里有两类兵,一类是身体出现病患不适合再进行大强度训练的,一类就是各连队训练的尾巴,不管怎么管教都上不了台面自甘堕落的货色,俗称“烂兵”的就是他们。 前者自然是受人尊敬的,等到了服役年限正常退役就好。团里也会在档案里多多美言,以后退伍到社会上找工作也不会受影响。要知道九十年代的退伍兵,到社会上基本上都可以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至于那些让人看不起的烂兵,那可就说不准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一天天变冷,训练却依然继续。 元旦前夕,传来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好消息,又有新任务了。这次任务有点特殊,应上级要求特警团要执行一次死刑任务。而被执行的对象,主要就是上次罗山镇杀人夺枪大案的三名匪徒。 自罗山镇血案发生以后,由于案件性质恶劣,影响巨大。而且后来又让执行任务的特警团受到了重大损失,因此各方对这起案件的重视程度远超以往。 在高层领导的重视和关注下,邻省的公检法机关高速运转,迅速调查清楚了罗山矿血案的来龙去脉。同时,司法机关还经过缜密调查,深挖余罪,迅速查清了被击毙和被擒获的几名案犯之前做下的种种罪孽。然后,经过相关司法程序,四名被擒匪徒很快就被送上了法庭。 庭审结果是:三名匪徒一审被判死刑,一名被判无期徒刑。 第十三章死期临近 之所以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查明了案情,进行了法庭宣判,主要还是这个案件的性质实在太过恶劣,民愤太过巨大。高层在调整和惩处了罗山矿相关责任人的同时,希望能够迅速为罗山矿血案划一个句号,让罗山矿尽快恢复生产。再者,这些凶徒连杀多人,罗山镇百姓也需要得到一个交待。不能让这些匪徒随随便便的投了降,就可以呆在看守所里苟延残喘。 至于那个被判无期,侥幸逃得性命的家伙,就是当初作案之后负责留守传达室,又用传达室电话向自己的老子通风报信的人。这个家伙之前在罗山镇上就是个仗着老子势力混日子的小混混,是因为对地面熟悉才最后加入这个犯罪团伙的。 当日犯案的时候,这个平时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家伙,乍一看到血淋淋的场面时立刻就吓破了胆。是被其他匪徒逼着才在已经半死的人身上砍了几刀,然后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连路都走不动了,再想干什么也干不成了。 而其他几个同伙也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认为反正有他不多无他们少,抢劫财务室的时候也就故意没带上他。心想反正这家伙也动了刀杀了人,应该不会出首他们。谁知道就是在那个当口,这小子良心发现之际的一个电话,提前揭破了这伙匪徒的罪恶行径,加速了这伙匪徒的灭亡。 正是因为他这份“特殊”的功劳,再加上这个家伙在犯罪中的作用确实很低,他这才逃得一命,只判了个无期,算是拣回了一条命。 一审结束,另外三名被判死刑的匪徒都提出了上诉。要依着以往的速度,二审程序一启动,这案子还不知道会拖多久。这几个自知必死的家伙也正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反正凑合着活一天就算一天。他们真要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当初面对特警团的时候也就不会一听枪响就全撂了。 早就看明白了这些人那点龌龊心思的司法机关,已经把相关案情通报了上去。上面的意思也非常明确,二审和公判一起进行,一方面震慑犯罪分子,告慰无辜被害的军警和百姓,同时迅速平息此事,让罗山矿和罗山镇的秩序回归正轨。 就这样,行刑任务提前布置了下来。执行的日子就定在这年年底的12月30日,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注定是看不到新年的太阳了。而新年前把这些龌龊的家伙送走,善良的人们正好平平安安的过迎元旦,过新年! 对特警团来说,这个年终注定是要忙碌的。12月29日,距离行刑还有一天的时间。除了留守和先期赶赴罗山镇的一批人外,特一连和特三连登车出发,赶赴邻省x市看守所。 这次之所以要派这么多人去,一是为了借用特警团的力量维护罗山镇的秩序,顺利完成死刑执行任务;另一个原因就是邻省有关领导要在罗山镇公判现场给参加这次剿匪任务的有功战士颁奖,慰劳这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付出巨大伤亡的部队。 当天中午,部队顺利赶到了邻省x市看守所。 由于第二天上午要在罗山镇召开公判大会,所以他们必须要在当天下午把死刑犯押送到罗山镇公安局看押,第二天上午再把人提走。另外有一点就是,三连负责行刑的战士要在看守所接受短暂的培训,熟悉行刑流程,掌握一些必须掌握的知识。 在出发前,特一二连就已经分配好了任务。由于两个连都留下了一个排留守,真正出任务的各自只有三个排,而特一连的一个排已经先行赶往罗山镇负责打前站去了。一连剩下的人手则主要负责外围警戒和秩序维护。三连将抽出两个排,负责死刑犯的直接看护和控制。三连剩余的一个排中,则要抽出足够的人手负责最终押戒和行刑。参加最后直接行刑的人员,就是当日受伤亡最大的那个班。 此次行刑的除了当日被擒的三名匪徒外,还有两名犯了其他罪行的案犯也跟着一起公判和执行死刑,算是五个人搭伴儿一起上路。 来到看守所,一名当地法官和一名武警少校来到了特警团的队列前,他们是专门给特警团进行培训的。 法官的培训相对简单,他只是简要讲述了一下国家设立死刑的意义。特别指出死刑是*的,是国家刑罚的重要组成部分,重要的法律程序和环节,是符合道义和道德的,要大家一定要把死刑与报*杀戮区别开来。此次特警团负责执行死刑,应该按照法律赋予的权利,代表国家权力机关,行使剥夺犯罪分子生命的刑罚。 至于死刑执行的相关法律流程,则由武警少校负责培训。武警少校自称姓李,已经有过多次死刑执行的经验。这次他来给大家培训的内容是如何执行死刑任务和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事项的。并且他还将带领半个班的武警战士,全程配合特警团的这次任务的执行。 相对于负责执行和近距离看押死刑犯,一连负责警戒和维护秩序的任务就没那么麻烦了。少校简单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和相关流程,与指挥员见面熟悉了一下,就没一连什么事了。剩下的麻烦事,都交给三连去做了。 一连的战士们在看守所小礼堂靠边的空坐上休息,看着那名武警少校带领几个武警战士给三连的战士培训。 和单纯的报仇雪恨不同,死刑执行简单说就是要以国家赋予的权力结束罪犯的生命。而这种剥夺生命的行为,也与罪犯残忍的杀戮无辜不同,而是要求行刑者以准确、直接、快速的方式结束罪犯的生命,尽量不给对方造成大的痛苦。这也是国家法律的庄重和人道的一面,这也是让死刑执行完全区别于犯罪分子的侵害无辜行为的最大不同。 怎么捆绑,怎么押戒,刑场是怎么布置的,然后怎么控制住人犯,应该到达什么位置,如何控制人犯跪倒,行刑手应该如何持枪,该如何瞄准,行刑后应该怎么做,副射手应站在什么位置,补枪的时候该如何办……林林总总的一大堆。 一连的兵别说亲身经历,就连在边上听都听得头大。很多性格活泼顽皮的战士开始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开着玩笑,但渐渐的大家都笑不起来了。 培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好在全程有武警少校在一边指导,再加上武警战士的协助,三连掌握起具体死刑流程来还是比较迅速的。只是做到后来,不管是一直参加培训的三连,还是在边上百无聊赖的休息着的一连战士们,大家都觉得寒毛孔发凉了。这种如精密机械般结束人生命的刑罚,着实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死神降临般的仪式感。 终于,培训告一段落。在邻省司法机关的指导下,特警团开始接收人犯。死刑犯共四男一女,无期徒刑一人,共计六人,每人一辆车,每辆车上八名战士负责押送。 每个死刑犯都砸着重铐重镣,那镣子上的铁环跟小拇指一样粗,行动之间铁环相碰,发出克啦啦的声音。看到这一幕,远远观察的种纬禁不住暗叹,这铁链居然比锁狼狗的铁链都要粗,果然是人犯王法,身不由已。想要挣脱这种械具然后在重兵看押下逃跑,那纯粹只是传奇小说中才会发生的故事。 几个犯人脸上都浮现着苍白的脸色,也许是被关押着很少晒太阳的缘故,也许是被今天的大阵仗吓的。将这些人犯提出来之前,已经告诉他们要去罗山镇开公判大会,至于公判大会之后的节目,却没人,也没必要告诉他们。 挨个签名接收,邻省带队执行法官,武警,特警团带队营长和参谋,都要签字。这套手续繁琐而又严谨。至于最后处死这些死刑犯的手续,则需要到罗山镇行刑前才会进行。 与此同时,看守所的警察还嘱咐死刑犯带上了前些时家属送来的一些新衣服。这些衣服,就是宣判死刑之后就通知人犯家属送来的,至于什么时候用到这些衣服,具体什么时候执行,则根本没有告知家属。如今听到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带上,这些死刑犯也就大致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种纬他们看到,在看守所警察让这些死刑犯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的话说出的一刹那,几名死刑犯都做出了不出的反应。 有的人犯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整个人就开始微微的发抖,完全没了他们之前杀人劫财时的威风;有的则整个人迅速呆住,然后对外界的反应一下子慢了下来,仿佛魂魄已经提前飞走了;有的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整个身体都会不停地做出不间断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 至于那种传说中的英雄气概,战士们是没法从这些人身上找到的。想来也不意外,都是自私到了极点,靠伤害别人危害社会让自己发财享乐的人,一旦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又怎么能够镇静下来? 唯有最后押戒出来的一个家伙,一听到让带上衣服立刻就不干了,大声嚷嚷着:“我没判死刑,我判的无期,我没上诉,我没上诉啊……”说话间的功夫,这家伙头上的汗水迅速地涌了出来,哪怕种纬他们隔着三十多米远,都看得清那家伙脑门上汗水的反光。 看这个家伙拼命闹腾着安静不下来,一位执行法官贴近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个家伙立时张大嘴吸了口气,然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6名人犯,每人一辆车,特警团的车根本不够用。好在邻省已经抽调了一批车辆过来,每个车的车箱内有八名战士持枪看守,副驾驶有一名军官或执行法官或武警的人配合。 沉重的械具压得六名重犯都走不了路,只能用手提着拴住脚镣的绳索,一步步的往前蹭,那神情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等到好不容易走到汽车后厢时,还需要负责押运的战士们上拉下推,才能把他们顺利地弄到车上去。 就在种纬和三班的战友们准备登上自己的车,随队前进的时候,连长高俊岭突然喊了声:三班的,班长副班长各带四个人,上这两辆车! 这个命令来得很是突然,但三班的人可没有半点犹疑,简单分配了一下人手,就登上了那两辆指定的车。 种纬登上的,是押送那名女犯的车。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战士们已经听说了,这次枪决的五名人犯中,除了罗山矿杀人案中的三名罪犯外,另外两名人犯一个是个老头,犯的是奸杀*罪;另外一个女的是个毒贩,而且贩毒数量比较巨大。 种纬估计,之所以要提前把这几名罪犯的犯案原由在战士们中间公开,可能也是上级为了激起战士们的正义感,避免执行死刑时的胆怯心理。 在参军之前,种纬就从父亲种连胜那里了解到了军人的几个不同级别。练得好与练得坏,是最简单的区别士兵情况的评判标准;还有一个标准就是参加过实战和没参加过实战的区别;最后一个就是执行任务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区别。 没有上过战场,没杀过人的战士,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强兵!也就是说,真正的强兵不是片面的强在军事技能上,而是强在心理上。否则再好的军事素质,心理素质差,实战中做不出来,也是根本没用的。 如今,种纬已经采用爆破的方式消灭了两个匪徒,算是一句真正的见过血的军人了。所唯一欠缺的,主是种纬还没有亲眼看到自己亲手干掉的那两名匪徒的尸体,算是美中不足。他只三班的老兵讲,如果他能够在战手亲眼看到被自己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还能不晕不吐,那么他才算真正合格的强兵。 车队启动了,一路颠簸着赶往罗山镇。而对这些犯人而言,往罗山镇近一步,他们的生命就少了一步。 随着车队接近罗山镇,种纬渐渐猜到了连长高俊岭让三班负责押运这两名犯人的真正原因,上极是让三班的战士们接受一下心理素质的考验。 现在有训练大纲试验班身份的两个班,一个在三连,一个在一连。三连的那个不但要负责押运工作,明天上午还要直接参与行刑,对心理素质无疑是一次极强的挑战。如果三班只负责外围警戒任务的话,那就没法在心理素质上和那个班面临同样局面了。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才让高连长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而眼前的这个女犯人的表现,也没让高连长失望。 这个女犯人三十出头,长得应该还算是挺漂亮的。只是现在她披头散发,接近颠狂的样子让年轻的士兵们对她一点好感也无。 女犯坐在车厢地板上,手上的手铐被用绳子栓在车厢的四个角上,想要在车厢里面自由活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车里的13名战士分别来自于特一连和特三连,大家彼此都不说话,都抱着枪,或者盯着她,或者想着自己的心事,或者闭目养神。 打一上车开始,这个女犯就不消停,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声,或鬼怪般的嘶吼声,或者嘶哑的喃喃自语。她已经明确知道自己这次去罗山是有去无回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让她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在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恐惧。 渐渐的,从这个女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兵们听明白了一些情况。这个女人是有个女儿的,她死之后她的女儿将沦为孤儿,只能跟着姥姥姥爷生活。至于他的丈夫,似乎和她是一丘之貉,已经先她一步踏上黄泉路了。 这个女人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总是在不得要领的挣扎着,几次还试图用头去撞击车厢地板。可是她的手铐被悬空栓在车厢四角,她只能徒劳的摇晃着,用腿脚踢得车厢地板咚咚作响。 一个濒死的女人在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生命时光,告诉了大家她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也让大家真切的感觉到了死神正在一步步的降临。和这样一个女人同乘一辆车,时间短了还没什么感觉,时间一长就会觉得脊梁上冒凉气,让人浑身不舒服。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样幕,就是对战士们心理上的一次磨练。 磨练没有继续很长时间,下午天黑之前,车队顺利驶入罗山镇,抵达罗山镇派出所。 特警团的战士们把六名人犯从车上押下,把人交到镇派出所。由于罗山镇镇派出所面积较小,因此三连直接留下两个排的人,负责人犯的看押和守卫,夜里他们还要换几次班才行。 此时的罗山镇,已经如临大敌。 随着车队的抵达,进出镇子的几条交通要道已经全部被特警团接管,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天黑以后还敢于走出家门,走到大街上看风景的,就会被值勤的战士重点关照。 种纬所在的三班没有被安排值勤任务,他们按照上级安排来到镇上的一所中学临时宿营。晚些时候,邻省政府的工作人员还特地找到他们,向他们交待了第二天早晨颁奖的流程和一些注意事项。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注意到:能到这里宿营的,除了明天要上台领奖的,就是负责明天执行死刑的人。其中还包括那个被自己班长救下的张春生,也赫然在列。注意到种纬看向自己,张春生也用生硬的目光回看过来。那目光不带一丝感情,仿佛眼球都是假的似的,让种纬极不舒服。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战士们就被叫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早饭就在执行法官和军官们的带领下,赶奔镇派出所提人。 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只见派出所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值勤的三连战士站在寒风中,呼出的热气凝在领子上帽耳上,都已经结成了霜。 前来提人的队伍列好队,每组四人。等带队执行法官和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办理完交接手续,便进入派出所提人。 走进临时关押人犯的派出所内,只见六名犯人分别被看押在六间办公室里,都是席地而座。派出所里的暖气烧得倒是挺热,人呆在屋里是不会觉得冷的。这六名人犯面前的地上此时都摆放着还算不错的吃食,只是大部分都没怎么动。种纬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了,这个时候估计也没几个吃得下去了。 六名人犯状态倒还好,此时一个个似乎都认命了似的比较配合。倒是负责轮班值夜的三连战士们,一个个的脸色都极不好看,平时经历了风吹日晒的黑红脸膛一夜间似乎倒有了些青灰色。 一个和种纬在新兵连就熟识的战士,偷偷对种纬道:“妈的,守了一晚上,简直跟守个野兽没啥区别。一晚上鬼哭狼嚎的,哪个都不消停。睡又不能睡,还得提防着他们一惊一乍的。一会叨叨这个,一会叨叨那个,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跟疯了没啥区别。妈的,早知道这样,别犯罪啊!活该!这不,天快亮了,闹累了,这才消停下来。” 送走了熬了大半夜的战友,接班的战士们伺候着这几个犯人吃完了饭,又帮着他们在不打开手铐的情况下废力的换上衣服。此时,这几个犯人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知道连长高俊岭怎么和三连的许志利沟通的,反正许志利终于让出了两个犯人的看押权。一个还是那个女毒贩,另一个则是这些犯人里年纪最大的,六十出头的奸杀*犯。 种纬他们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个犯人的情况,六十出头的没儿没女的老光棍,人憎狗厌的角色。趁邻居大人下地干活儿,糟蹋了人家七岁的女儿,然后又把尸体绑上石头扔到了粪坑里。要不是那家人的狗发出了异常,一直朝着粪坑没命的叫,警察最后都找不到孩子的尸体。 第十四章公判大会 那家人的狗可以说是立下了大功,不仅找到了孩子的尸体,还一直冲着邻居这个老光棍拼命的叫,几次还要冲上去咬他,早就对他有所怀疑的警察很迅速地就把案子给破了。 这个老贼不仅做过这个案子,周边几个村子鸡鸣狗盗的事情他做过不少。也就这些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作案走不了远路,这才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居住的村子上边,吃起了窝边草。 这回犯案,把他之前他做过的一些案子也翻了出来。数罪并罚,他绝对是活不成了。别说他本来就没儿没女,有几个远房亲戚也坚决不认这样的货色当亲戚,最后时刻当然也就没人给他送什么上路的衣服了。 犯人们吃完了最后的断送饭,执行法官又分别让他们留了遗言。有的拿了纸笔墨墨唧唧的磨蹭着,似乎想用这种方法在这全世界上多停留一会儿。可执行经验丰富的执行法官可不听这套,时间一到立刻收走了纸和笔。 “什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好,你说我写,最后一分钟……”执行法官处理起这事来,显得游刃有余,相当的有经验。 有的犯人认了命,不愿意动笔,直接跟执行法官交待几句就算完。还一个劲的跟看押自己的战士们道谢,说声辛苦之后还要托付几句,显得规规矩矩的。实际他们知道现在一切都是徒劳的了,只想在一会儿走的时候少受些罪。只是这些家伙醒悟的迟些,如果在当初犯案的时候保留一点人性,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结局。 有老实的,有想耍赖对付的,也就有不听话耍心眼儿的。当种纬和牛柳两人要把那个他们负责的罪犯往刑车上送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就耍起了混。 这个老贼不时偏过头,一会儿看着牛柳,一会儿又看看种纬,似乎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看了一会儿老贼突然对牛柳说道:“小王八蛋的,你要弄死老子啊?老子可比你们老子岁数都大呐!你们真下的去手啊。” 种纬见老贼嘴里不干不净的,一边制止老贼发疯,一边侧过头去看牛柳。却见牛柳表面上仍保持着平时沉静不擅言语的神态,可他眼光深处却流露着一种紧张的神色。听见老贼跟自己挑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 看牛柳没有回复自己的话,老贼似乎更来了劲。不过他似乎知道种纬不太好惹,根本没有和种纬答话的意思。 转过头去,老贼又对一个正在办理相关手续的执行法官说道:“王法官又是你啊,看见你就没好事!” “是啊,老熟人了,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王法官扫了老贼一眼,有些厌恶的回了一句。 “没事,咱爷俩没处够,我先去那边等你,啊!”说完,老贼自顾自的呵呵地笑了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走向末路的死刑犯,倒像是街头蹓早和邻居打招呼的寻常人。 一句话说完,老贼斜着眼睛瞟了瞟周边忙碌着的人们,肆无忌惮的道:“都他妈瞎忙,这些小兵蛋子都是第一次吧,还没玩过女人吧?就是不行,没见过世面……” 听见老贼满嘴胡言,种纬有些怒了,第二次警告,让他闭嘴。 老贼一下子回过头来,一眼浑浊还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种纬看了半天。看种纬毫不示弱的逼视回来,知道种纬确实不好对付。眼神在种纬身上游移了好一会儿,突然对种纬骂道:“小王八蛋,看什么看!没见过你亲爹啊!” 都快死了还不消停,种纬登时怒了,抓着老贼的胳膊的左手一转,用左肘一下就扫在了老贼的后脑上:“闭嘴!想死得痛快点就老实些!” 种纬这一肘不轻也不重,一肘打出去老贼登时老实了几秒种。可等他稍微缓过些劲儿来,老贼就开口不停的叫骂了起来,满口的污言秽语,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怎么回事?”连长高俊岭和谢参谋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种纬和牛柳两人道。 “没事!老贼又找事呢!”那姓王的法官替种纬两人回答道:“这老家伙吃过见过,根本不在乎了,故意挑事呢!” “呆会还得公判呢!不会找麻烦吧?”谢参谋看着又蹦又跳,骂得满嘴角冒白沫的老贼问王法官道。 “没事儿,不行一会儿给他上嚼子,让他折腾。”王法官回答道。 “不行,呆会公判呢,上嚼子让老百姓看见不妥,还以为咱找了个替死鬼呢!”另外一个年纪长些的法官也凑过来答话道。 “那怎么办?这老贼都闹两回了,这回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走回头路了。”王法官也感到非常棘手。 原来,这个老贼已经上了两次法场,每次都在即将行刑的时候说要交待余罪。执行法官按程序把他弄了回来,然后他倒是真的交待了几个鸡鸣狗盗的小案子,派人一查倒确实有。可小案子对他也是加重情节,根本没有减轻罪行的作用,于是在苟延残喘了一些时间以后,老贼又第三次被送上了刑场。 这次执行法官也怒了,已经不打算让他第三次奸计得惩了。可是按照法律规定,如果这老贼真在法场上喊冤什么的,执行法官只能请示上级定夺。除非上面不同意查明余罪,否则执行法官可真不能私自决定继续执行。执行法官来之前就想好了,公判结束后就给老贼上嚼子,省得老贼给大家搅事儿。 “那他要是在公判大会上喊了怎么办?”谢参谋问王法官道,王法官一下子语塞了。是啊,公判大会时离老百姓很近,戴嚼子是有些不妥当。 “是让他闭嘴是吧?”一直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连长高俊岭说话了。 “是啊!”王法官低头看着这个小个子上尉,不知对方要干什么。 “那好办!”高连长说着话走到老贼身后,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按在了老贼的后颈上。只见他的手指顺着老贼的后脖子一搭,老贼立时浑身就抖了一下,突然闭了口。 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高连长的手忽然离开了老贼的脖子,接着他的三个手指忽然极快的在老贼后颈上啄了一下,种纬只听到老贼的颈椎发出微微的“咔”的一声响,接着老贼的头颅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行了!”高连长轻描淡写的答道。 “啊!”不了解高连长底细的人登时大惊。谢参谋等一众知根知底的,却只能赞叹地苦笑着一声,心中只剩下对高俊岭的佩服。 王法官绕到老贼跟前,却见老贼的眼睛依然大睁着,鼻腔里发出无力的哼哼声,却再也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贼眼中再不复方才的狡黠神色,目光里只是写满了惊骇,显然已经真的是彻底绝望了。 “好手段,好手段!”再转过头来,王法官看向高连长的眼神都变了,那浓浓的艳羡之意,怎么都遮掩不住。说着话,他还向高俊岭挑了挑大拇指。 亲眼目睹这个小个子的上尉用高超的手段解决了这个麻烦,其他几名人犯也跟着老实了不少,一时间整个工作流程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效率。 临上车时,种纬等负责押送的人每人都发给了一副墨镜,一副白线手套。那墨镜一看就是个便宜的廉价货,质量很一般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谁也没打算要这东西,说是执行完任务就会交回去。至于那手套也是一次性的,死刑结束以后都要扔掉的。 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种纬还听到谢参谋在向王法官抱怨怎么才拿来。王法官则回答说这个小地方没处买,还是从武警那边调的,他们以为你们自己准备了这个。 公判大会的地点,设在罗山矿体育场。 这个隶属于罗山矿的体育场虽说简陋了些,但胜在面积足够大,周边可以聚集两万多的观众。再加上放进体育场场地内的,现场至少容纳了三万人左右。再加上沿途围观的老百姓,这次公判大会真是可以说是造成了万人空巷的效果。放眼望去大街上人山人海,恐怕整个罗山镇那不到十万的人口,都聚集到了公判大会现场。 在体育场的内场,也聚集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要不是负责维护秩序的一连和三连一部设立了隔离带,并且都站成人墙阻挡着,恐怕连留给罪犯站的地方都没有。 公判大会上来先是某个领导讲话,罗里罗嗦的讲了十几分种,除了肯定领导有方,然后就是肯定警方破案有功,夸奖军方围捕得力,接下来又感谢人民,希望罗山矿迅速走上正轨,为国家经济做贡献等等。 接下来,就是表彰环节了。邻省公安厅,地区公安分局都有奖励,唯有当地派出所没有被提到一个人。也难怪,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这个地方派出所也难逃干系。不知道现在这里的警察是不是该换的都已经换了。 至于军方,三连某班、一连三班,种纬,那们牺牲班长救下来的张春生,都被邀请上台领奖。据说除了拿到手里的那个轻飘飘的奖状外,现金奖励事后会直接发下来。 第十五章凶案再发 从这次颁奖的行为也不难看出,邻省政府和公安厅那浓浓的慰劳和安抚特警团的意思。毕竟特警团这次出任务完成的实在是憋屈,部队和公安机关方面的配合始终都不够顺畅。导致特警团从始至终一直被匪徒牵着鼻子走,吃吃不好,喝喝不好,最后还受了那么大的伤亡。时至今日,还有几名战士在恢复之中。将来即使出了院,也是只能进养殖基地了。至于他们的后半生,也将伴随着诸多的不便。 所以尽管拿了奖,特警团的战士们向颁奖的省领导敬了礼,可一个个脸上仍然平静得很,看不出一点喜意。 公判环节,已经抵达罗山镇的省最高法院的法官直接宣布了二审结果。*宣布驳回上诉请求,维持原判,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之类…… 在法官宣判的同时,每点到一名罪犯的名字,负责看押犯人的战士们便在武警的协助下,当场卸掉人犯的械具,直接用法绳把人犯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早就准备好的,写着各自所犯罪行的亡命招牌,也插在了这些死刑犯的项后——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几名死刑犯都被捆成粽子,肃杀的气氛弥漫在了整个体育场上空。 但为整个公判大会画上句号的,却是最关键的一句话:“立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而随着这句话,整个体育场围观的数万名观众齐声发出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这数万人所形成的意志呐喊,重重的压在每一名死刑犯心头,让他们一个个失魂落魄。 到了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打着故技重施的主意,想留自己一条狗命的老贼终于挺不住了。他嘴里还在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底下却已经弥漫出一股恶臭味儿——他拉了一裤子。好在武警的捆绑方式很是巧妙,扎在裤腿上的绳子把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污秽之物都留在了他自己的裤裆里,免得他玷污别人。 挨个宣判完毕,战士们将五名死刑犯押上刑车,沿罗山镇的主要街道驶往刑场。只有那名被判了无期的罪犯被送回了派出所,等待他的将是足够漫长的刑期,但是和死亡比起来,这漫长的刑期却又显得那么的珍贵和仁慈。 五名死刑犯都被压制在刑车最前面,露出上半部分的身体,让满街的百姓可以目睹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让很多家长有了饭后教育自家孩子的谈资。 罗山镇临近年底的天气,十分寒冷,即便是白天的最高气温也不超过五度。刑车开动的时候,寒风像刀子似刮过人们的面颊,也让五名光头没戴帽子的死刑犯涕泪横流。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再提什么条件的欲望。 行刑的车队在罗山镇里绕了一圈,然后直奔镇外已经选定的刑场。等车队停好,负责外围警戒的军车和警车立刻拦在了路上,也挡住了附近围拢过来想看热闹的百姓。等其他警戒人员就位,设立完警戒线,五名人犯被依次带下车,拖往预设的刑场。 没错,五名人犯此时腿都软了,根本使不上力,只能让押戒他们的战士把他们拖着向前。昔日他们对待弱小的凶残,此刻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行刑即将开始,押戒死刑犯的战士们把他们拖到一处土丘前,然后喝令他们跪下。谁能想到,一路平平安安过来,没闹什么妖蛾子,几乎已经被冻僵的死刑犯,却在这最后关头不知为什么闹出了异议。 执行法官不明所以,过来挨个一问,却得到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任何一名死刑犯都不愿意和那个老贼一起上路,嫌他脏,嫌他没人性。 原来在公判大会之前,五名人犯除了三名是同案之外,彼此并不知道另两个的案由。等公判大会结束,其他人犯便都知道了这个老贼的事情。等到刑场的时候,有一个拒绝和那老贼跪在一起,其他几个便也反应了过来,都不愿意和他靠那么近去死了。 用几名死刑犯的话说就是:这辈子做了错事,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接受惩处后下辈子能做个好人。而这个老贼是死不悔改的,又祸害了人家的孩子,连点人性都没有,跟他一起死会下地狱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对这些死刑犯最后的一点善念,执行法官也不愿意指逆。 结果种纬和牛柳只好把老贼拖到了离其他四人至少有二十米的地方,单独跪下。其他死刑犯这才安心的跪了下去,安心接受正义的惩罚。 负责行刑的都是三连的战士,他们大多在上次任务中失去了战友,或有战友伤残,五名战士都是自愿报名参加行刑的。 随着执行法官宣布执行,三连长许志利发出口令,种纬等押戒的战士抓住人犯的手臂,然后扭过头去侧身向后,手持八一杠的战士站立在人犯背后就位。 “预备——放!”最后一声口令响起,八一杠射出代表正义的子弹。种纬和牛柳随着枪响把人犯的手臂往前一推,随即按照之前的嘱咐转身就退了下来。 五颗子弹,五声枪响,没有出现任何武警李少校培训中提到过的任何意外,简简单单的结束了这次行刑任务。 至于后面法医验尸,殡仪馆的车辆如何收尸,这些环节已经用不着特警团的战士们操心了。 等撤下警戒的战士们返回,大家便一同登车返回罗山镇。在罗山镇职工食堂简单吃完午饭,全体战士登上自己的军车,返回驻地。 撩开车尾的篷布,望着渐渐远去的罗山镇,种纬知道罗山镇终于恢复了宁静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那么几个贪心的人让他们忘掉贪心会付出的代价,再次打破这份安宁。 元旦过去,春节也不远了,这将是种纬在军营过的第二个年。 训练任务依然繁重,体能训练依旧需要苦练坚持,但这些依然不能抵挡战士们对即将到来的节日的热情。越是远离家乡的人,越对节日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这一点战士们最能体会这份情感。 这年的冬天不太冷,连雪也没像样的下过一场。让今年刚下连的新兵都没机会领略团部雕刻大师“黑哥”(一年下来,小黑已经可以让新兵尊称为黑哥了)雕刻的夜虎雪雕,不过这并不妨碍战士们过节的热情。离新年还有十几天,军营上上下下就已经动了起来,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干净净,就等着装扮一新红红火火的过大年了。 可是,总是有些人喜欢鼓捣些与平安祥和矛盾的东西,满足自己那难填的私欲,可是他们就往往就会忘了这是在自寻死路! —————————————————————————— 【战情通报】 通往市区的长途车上,进城置办年货的人拥挤不动。 半途,又陆续上来几个身背渔具的男子,似乎是去哪里冬钓归来。 “女儿,爸爸发现个坏人,爸爸要去抓他,你往中间挤,只能下次带你去看熊猫了!”一个男人告诉他身边的女孩儿道。不等孩子回答,他已经用有力的手把孩子推向了车厢深处。 忽然,安静的车厢里传来了扭打声和喝骂声,昏昏欲睡的乘客们骤然惊醒。 “一起死吧!”一声嘶哑的吼声响起。 “喝!”又一声震荡整个车厢的吼声响起,随着吼声响彻,两条强壮的汉子紧紧的抱在一起翻滚到了车后门的台阶下。 “轰!”一声闷响,爆炸声震动了即将充满年味儿的城市! —————————————————————————— 嘟—— 哨声凄厉,让准备过年的战士们悚然而起。 老兵怕哨,新兵怕号!特警团的兵们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而且近来贴近实战的对抗训练让他们的警惕性都变得极高。这个时候突然响起的哨声,总让人感觉有那么些不简单。 来不及多想,不管是在训练的,还是在整理内务的,战士们都停下了各自手上的事情,迅速冲到营房外集合。同样的情况在营我各处同样发生着,战士们的动作同样急促、有序。 接到紧急通知,市郊发生了爆炸案,还可能涉枪。上级指示我们迅速出动,控制局面。详细情况,上车后再通知。高连长的话语急促,显示这次任务情况真的非常紧急。 也难怪,驻地城市有数百万人口,就在这马上要过春节的当口,又是爆炸又是涉枪的,谁也不能不紧张起来。这种敏感时期,事情一旦闹大谁也不好过! 枪库已经打开,战士们持枪登车。好在经过整合,汽车连的人和车都已经和各特战连队调整到了一起。如今遇到突发状况,战士们省去了集结和登车的时间,出营门的速度比原先快了至少两分半钟。 关键的两分半钟,可以给一座城市带来持续的安宁和平安。 在颠簸的军车上,配置到排的步话机发挥了关键作用。驻地公安机关掌握的情况很快地传达到了每一个普通战士耳中。 大约二十分钟前,一辆郊区长途公交车发生了爆炸。 第十六章可疑分子 爆炸当场造成两人死亡,其中一名死者正是某县派出所的指导员,当时他的小女儿也在车上。据他女儿讲,他父亲是带着他要上动物园玩儿的,结果半路上发现了通缉犯。 他父亲上去抓捕,谁想对方随身带着*,对方见无法摆脱这名警察的抓捕,丧心病狂的拉响了*。关键时刻,这名英雄的警察父亲猛的扑上前去,把歹徒的*死死地抱在自己和歹徒之间…… “好警察!”听到这些情况,车里的战士们由衷的赞叹道。不管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还是车里的其他人,关键时刻他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当得起英雄二字! 制止了战士们的交头接耳,坐镇一排的一连指导员黄磊继续通报情况:爆炸案发生后,全车的人随即下车,然后寻找电话报案。 这个时候,在这起案件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人出现了——这个人就是长途车的司机。这个司机是个退伍的汽车兵,防范意识相对比较强。当他仔细看了被炸死的通缉犯的尸体后,忽然记起这个人上车的时候似乎随身还带着像是装着渔具的一个包。可等这个人被炸死后,全国上下也找不到这个包,似乎这个包已经不翼而飞了。 再仔细回想,长途司机不禁寒毛直竖。之前和这个通缉犯上车时间前后差不多的有好几个人,几乎都背着沉重的冬钓工具,而他们上车的地点前后都不足200米。现在想起来,似乎是有意分散开来上车的。而当爆炸案发生之后,人们只顾得惊慌下车。等人们反应过来要报警的时候,那几个拿渔具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再仔细回想,长途司机越发怀疑那几个人的冬钓渔具包里装的不是渔具,而是枪支。因为只有枪支才会那样沉重,没有渔具的轻飘感。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今年是暖冬,河湖水平的冰上很不结实,破冰冬钓几乎就是不可能进行的事情。 再者,爆炸案发生的时间是在上午九点左右,如果真的是冬钓的人,应该是从城市里出来到郊区钓鱼,哪有拿着渔具跑到市区去钓鱼的?市区连个象样的池塘也没有啊?!如果真的是那几个人拿走了被炸死的通缉犯的渔具袋,然后又悄悄溜走,那无疑就证明这几个人肯定是十分可疑的,说不定是死掉的通缉犯的同伙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聪明的长途司机立刻让售票员查票,通过售出的车票清点人数。果然,售出的车票少了三张,应该正是那三个人下车后就溜走了,顺便还拿走了通缉犯的东西。 已经反应了过来的长途司机立刻拦了一辆路过的车,跑到附近的企业找到了电话报了警。等这个消息反馈到公安局,公安局立刻就启动了军地信息联动机制,迅速将情况反馈给了特警团——这就是目前公安机关掌握的情况。 这次军地信息联动机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公安机关的相关人员还没赶到现场的情况下,特警团已经出动了。 而公安机关也已经把相关信息传达了出去,案发现场周边的村镇都陆续得到了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信息反馈上来。 目前特警团得到的任务是:封锁案发地区附近几条通往市区的交通路线,务必把可疑分子封堵在市区之外,寻找并确认那几名携带渔具的可疑分子的身份。 由于通信系统的调整,特警团和公安机关的通信变得格外快速和高效,没用多长时间就确定了比较细致的封锁区域,特警团的车队迅速驶往确定的区域。 凡事都是这样:预则立,不预则废。由于有了直接高效的信息反馈系统,后续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公安机关和特警团的配合变得高效而默契。 车队还没到达指定区域,步话机里再次传来指示:先期到达的公安人员从车上乘客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三名可疑分子离开了公路,逃向了一条通往市区的小路。那条小路只是村与村之间的土路,最多只能走小型的双排货车。而且平时常在这里走的车辆非常少,有也是周边村里的农用车,可疑分子走到这里来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了。 根据最新传来的信息,特警团和公安机关重新拟定了封锁卡口的位置,目标区域得到了进一步缩小。而这一切,都是在特警团持续赶路的过程中发生的。比之上次出任务时的混乱,进入阵地时还两眼一抹黑的情况,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案发四十分种左右,特警团到达目标位置,并且顺利的和前来接应的当地警察碰了头。经过短暂的接触和熟悉,特警团迅速分散成若干支分队,由各连正副职分别带领,分头赶往自己需要卡死的交通路径。 这是一大片郊区的农田,农田里只剩下一茬茬的冬小麦干枯的麦苗。在这样一个暖冬的日子里,放眼望去,满眼萧瑟,田野一望无际。 如果在这样的条件里,三个人想在战士们的眼皮底下逃跑,那得有莫大的勇气才行。但同样的,如果部队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搜索,也要冒被对手提前发现,并且打伏击的可能。尤其在经过了上次那种匪徒负隅顽抗的情况之后,特警团上下更不敢料敌从宽。只能做会坏的打算,打起精神不让可疑分子有一点可乘之机。 用了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分散开开来的特警团各部已经分别卡住了自己需要警戒的交通要道。下面只剩下了两种选择,要么等在这儿守株等兔,要么主动出击搜索三名可疑分子。 在当地政府介入的情况下,由政府、特警团和公安机关协调成立了临时指挥部。经过短暂的商议和协调,指挥部很快做出了决定:主动出击,搜索可疑分子;控制局面,不给可疑分子可乘之机。防止对方在真的持有枪械的情况下狗急跳墙,伤及无辜的情况发生。毕竟这里背靠着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可不是上次罗山矿山区那种地广人稀的地理环境。 在留下一部人马继续卡死交通要道防备万一的情况下,特警团的其他人员整理装备,准备出发。 现在大家面临一个小问题,在这种冬日没有遮蔽的情况下搜索和行军,固然可疑分子难以藏身,可特警团的大队人马不也一样难以隐藏行迹吗? 如果远远的被可疑分子发现,要么对方提前找地方隐藏起来,加大部队搜索的难度;要么对方提前有了准备,找好有利地形敢于负隅顽抗。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都是特警团需要着力避免的。 对付两种情况,也难不倒过来频频进行实战演练的特警团官兵们。他们也有两种办法可选择,一是伪装,一是尖兵。 路边的水渠里就是带着冰碴的泥水,战士们顾不上寒冷,抓起冰冷的淤泥就往军车上抹。功夫不大,原本的国防绿很快就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出一点军车的样子,伪装效果还是有的。 不过,像中吉普这种车型伪装起来还算是可以隐藏行迹,毕竟远远的看过来和农村常见的老式吉普车没什么区别。可车身庞大的军用卡车无论再怎么伪装也是动静太大,在这种农业车辆通行的乡间窄道上行驶,庞大的车身会不时刮断路两边的枯枝树桠,离着老远就会把树上的鸟儿吓得满乱乱飞,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 这个麻烦可难不住足智多谋的特警团指挥员们,他们很快想出了应对的办法。首先,在这个时候尖兵的作用就显得格外重要了。现在,每个连队都有一辆中吉普作为突击车使用,一辆车里正好可以坐一个班的战士,这一个班的战士正好可以作为大部队的尖兵使用。 然后,可在车顶配备一名观察手,驾驶室坐一名指挥员和一名公安人员充当向导。接着,将这辆车作为侦察突击车使用,由这辆车独自前出,走走停停,侦察地形。并通过步话机,与后方军卡载有的大部队保持五六百米的距离,避免了暴露形迹。 另外,再派出几个班的战士跑步前进,沿农田的田梗包抄,策应中吉普的侦察和搜索。彼此交插前进,互相策应配合,力求没有死角。 策略既然已经有了,特警团很快报与临时指挥部。短短几分钟后消息传来:可以实施,注意安全! 命令一下,各连队迅速指定了尖兵和徒步搜索的队伍和人员。接着,指挥员开始给尖兵和搜索队的老兵和骨干们分发实弹。 自上次成功执行了滑降爆破任务后,种纬的待遇已经完全是骨干的地位。这次,他得到了30发实弹,分装了两个*,一个十发,一个二十发。 为什么要这么分装子弹,而不是压尖一个*里?这里面有一个苦涩的缘由。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国的军工质量还不是很稳定。战士们在打靶中,尤其是*装弹超过二十发时,很容易出现*无法供弹的情况。 第十七章天网恢恢 分析问题后发现,问题多是出现在*弹簧经过多次使用导致弹力下降的原因。 这种情况平时出现在靶场上,顶多算一点小麻烦。取下*动一动,晃一晃,也许就可以正常供弹了。可在真实的战场上,如果打着打着突然哑火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由此,老兵们都约定俗成的采取这种不装满弹的供弹方式。 一般的小麻烦,十发子弹一般就够了。遇上*烦,只要心理有数,战友稍微支援一下,就可以换上新*,继续射击。 一连担任尖兵的,无疑还是作为全团尖刀的一排三班。三班中几首人人都有实弹,包括和种纬一样同属一年兵的牛柳,也拿到了五发子弹。只有浑号胖大海的黄海杨,始终是空枪上阵。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三班训练的尾巴,如果不是看他训练还有些自主和上进,班长张彪早就把他踢出三班了。 糊满泥浆的中吉普咆哮着冲了出去,沿着农田旁边的林荫小道缓缓向西驶去;在大家目力所及的另外一条乡间小路上,同样有一辆中吉普慢慢向西驶去——那是一连的突击车。而两车之间的田野上,有几个班的战士正沿着田梗小道,向西跑步前进着。至于人们目力不能及的地方,其他兄弟连队也在进行着同样的搜索工作。 突击车不断换着速度前进着,遇到小高地就迅速冲上,然后在高地上停留一阵,观察周边的情况。等发现确无异常时,才会缓慢地继续向前驶去,给徒步前进的战友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也让观察手有时间可以认真观察周边的环境。 在遇到地理环境比较危险的路段,那就还需要坐车里的战士们下车徒步进行。与突击车上的战士们组成交插火力,彼此配合着交替行进,避免一切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 从案发到特警团到达各个卡口就位,全程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按人的奔跑速度计算,那些可疑分子步行进城的话是绝对走不出一个十公里的距离的,更别说对方还携带着大量不知具体为何物的物品。 从料敌从宽角度出发,假设可疑分子搭乘上了附近农民的车辆。依当地农用车辆的速度和当地的路面情况,他们也照样逃不出一个半径十五公里的半圆形的圈子。为此,指挥部就设置了一个半径为十五公里的半圆形封锁圈,圈内的村子和少量企业已经被动员起来,正留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而圈外的特警团战士们正从四面八方一点点压缩着对方的活动空间。 搜索是紧张的,也是枯燥的。好在这之前特警团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各种地形情况下的搜索训练,尽管目前那些军犬还是不能上阵,但各部队之是和战士们之间的配合已经相对娴熟了很多,效率和战术动作也都表现得可圈可点。 搜索任务进行了仅仅半个小时,步话机传来最新的情报——目标出现了! 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得到了临时指挥部通知的各村镇都动了起来,发动村民们关注着附近道路上经过的陌生人。终于,指挥部接到了一个村子的电话反馈,发现了与之前通知描述相符的三名可疑分子。 这三个漏网之鱼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还在慢悠悠的沿着小路往城里走。中途还停下来,试图从附近的农民那里租用车辆。可当地的农民一听他们要坐车进城,就都拒绝了。 这个时候的农用车大多都是属于集体所有,司机可不敢长时间私用。再者这些车辆大多也是老旧不堪,带着三个人进城至少要颠簸上一个小时,万一还没进得了城就坏在半路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没办法,三个可疑分子只好就这样慢慢的往市区走着。照这个速度他们至少要走两个半小时才能进城,但现在既然已经露了形迹,他们已经不可能顺利进城了。 发现三名可疑分子的村子叫大安村,现在这三个家伙已经离开了大安村,正向离市区更近的小梨头村而去。大安村和小梨头村两村之间的距离约3公里,人行步速的话一般需要走上四十分钟。 现在临时指挥部布置下的任务是:由两辆前出的突击车载乘两个尖兵班,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围追和堵截这三名可疑分子,务必把他们围堵和控制在两个村子之间的路面上,控制局面,并查明情况。后续部队随后跟上,迅速控制和平息事态。 特警团分配任务的结果是:一连三班赶往小梨头村,三连的一个班赶往大安村,二连的一个班沿两村之间河对岸徒步运动,形成合围之势。大部队随后跟上,解决掉任何麻烦。 接到最新的情况通报,三班的战士们全都下了突击车,围拢在连长高俊岭身边看着地图,听着当地警察向导的讲解。 虽然搜索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但15公里半径的半圆形封锁圈,三班只走出了三公里多一点,距离发现可疑分子的小梨头村距离大约还有五公里。 中吉普的速度虽然足够快,可在这种乡村土路上的行驶速度,达到三十公里是没什么问题的,达到四十公里就有点困难了。毕竟这路面颠簸得实行太厉害,跑到四十公里以后车里的人都得抖成一个,万一下车后就发生战斗,很可能会影响战士们战斗力的发挥。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这个年代都还在用固定电话联络。大安村和小梨头村发现可疑分子后,把情况报告给公安机关,公安机关上报指挥部,再转给特警团,特警团再通过步话机通知前出的三班,这里面到底要消耗多长时间,却是个未知数。 如果在传递情报的功夫这三个可疑分子已经走出了一两公里,那么他们到达小梨头村的时间就剩下二十分钟左右了。三班想要在这二十分钟里赶到小梨头村,从时间上算是没问题,但到达小梨头村时做出战斗准备的时间恐怕就有点紧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两村之间的地形。据警察向导讲,这两个村子中间的道路北侧是临路的一条小河,夏季汛期的时候宽度大约有80-100米,但现在旱季的宽度顶多在二十米左右。而道路的南侧,则是大片的农田,中间有一些小小的蓄水沟渠,成年人一步就可以跨过。 “连长,咱什么时候行动?”班长张彪不明所以,看完了地图,听完了警察向导的讲解便问高连长道。 “行动行动,你就是个飙子!”连长高俊岭没好气的瞪了张彪一眼,继续看着地图思索着。张彪吃了个霉头,缩了下脖子不再说话了,只是脸上还是写着不明所以。 又看了几十秒,高连长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表,又想了想。忽然开口问种纬道:“种纬,你看出什么了?” 种纬没想到高连长能问自己,楞了一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答道:“报告,我觉得指挥部的想法有点一厢情愿。” 一言既出,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种纬的身上,包括那名警察脸上的表情都精彩了起来。 “具体怎么说?快!”高连长催促种纬道,现在时间紧急,他要印证一下心中所想。 种纬不敢怠慢,开口答道:“第一,咱们赶到那边理论上的时间是足够的,但即使赶到了,也显得太过匆忙,一但对方真跟上次一样,那就要打一场无准备之仗。 第二,这边越来越靠近市区了,变数越来越大,一旦稍有差池,咱们没堵住…… 第三,这边的地形不利于封堵,一旦打草惊蛇,这三个家伙往南跑,就进了这片田野,搜捕起来的难度可就是成倍增长了。“ “那你有什么建议?”高俊岭对种纬的回答很满意。 在这儿,种纬的手指往东侧一划,点在了一个小大梨头村的地方:“大梨头村和小梨头村之间北侧是河,南侧标明的是一片水面,看面积足够大。两村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四公里吧,几乎一直是临湖的路。如果卡在这里,他们没处跑的!只是不知道这水有多深……” “没问题!”那名警察兴奋了:我家就是这附近的,小时候我常去那里玩儿,恐怕全市的警察没有人比我再了解那里了。那儿是六十年代开挖的一个人工战备湖,夏季可以蓄洪,冬季可以为城市供水。一般人想要横渡可没多大希望,尤其这个季节,再加上今年又是暖冬,冰面上也过不了人。“ 说到最后,那名警察又转过头对种纬道:“好样的小兄弟,你把我心里的犹豫给说出来了。”接着他又把脸转向高连长道:“高连长,不行咱们跟指挥部建议一下吧!” 高连长略略思忖了一下道:“先上车,奔大梨头村,边走边报告。” 车子一路颠簸着向大梨头村驶去,高连长和那名警察一同坐在车后厢里向指挥部报告着。 第十八章鬼子遗堡 一路颠簸,高俊岭花了五分钟才让特警团的参谋们明白三班的目标是大梨头村,而不是小梨头村。 参谋们立刻在地图上寻找着大梨头村的位置,分析着高连长陈述的几条理由;然后再把情况报告给坐镇现场指挥的团长袁以刚,团长弄明白情况后虽然觉得高连长做的有些道理,可也对高俊岭自作主张的行为有些不满。 犹豫了一下,袁团长还是把三班分析的情况反馈给了临时指挥部,只不过没有讲三班已经往大梨头村出发的情况。在他看来,反正两边的距离不远,实在不行飞车赶过去小梨头村也来得及。 等袁团长把三班的观点作为特警团的意见反馈上去以后,临时指挥部那边立刻就不干了。 要知道,地方党政一把手都兼着警备区政委一职的,说起来地方领导还是团长袁以刚的上司。现在袁团长对上级领导的指挥说出一大堆不同意见,听那意思还要自作主张,那地方领导的面子往哪搁? 很快,临时指挥部的意见就下来了,通篇全是大道理。什么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什么及时封堵,避免可疑分子接近任何一个村庄都是人民军队的使命,什么早一分钟解决问题,否则就是对人民群众的不负责等等。 看到这篇如同公文般的要求,袁团长也有些头大。这些文字从秘书人员拟出来,再到领导签字同意,再通过无线电台那儿发过来,前后就要浪费多少时间? 而且在等待指挥部反馈的这段时间里,袁团长越看地图越觉得高俊岭说的有理。到目前为止,那三个可疑分子还没发现围堵他们的部队,早一刻晚一刻堵住他们有什么区别?非赶那一时,可能就得用战士们的血肉来赌那一点成功率。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他袁以刚也是军人,不服从命令的大帽子他也是不敢戴的。 很快,已经走完一半儿多路程的三班接到通知:马上奔赴小梨头村,做好战斗准备,不得违命! 得到这个消息,高连长知道没得商量了。他只好命令中吉普转向,在向导的指引下向一条小路驶去,准备从那里绕回通往小梨头村的道路上去。 谁知道刚走了一半儿,消息再次传来:情况有变,放弃小梨头村,以大梨头村为目标进行封堵!至于为什么命令又变了,团部没说,临时指挥部也没解释。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三班只好全体下车,帮着中吉普在窄窄的田埂上连续倒了几次车,才困难的调过了头,重新返回了驶向大梨头村的道路上来。 发生了什么事?让坐镇中枢的最高领导放弃了自己的权威,而改变了主意? 确实发生了些意外,一辆小梨头村的手扶拖拉机,在返回小梨头村的路上顺便载了三名可疑分子一程。这名拖拉机手还抽了对方两根烟,双方相聊甚欢。如果不是这辆拖拉机拉着重载,还要回村卸货,恐怕还要载着这三个人直接进市区呢。 直到拖拉机开到小梨头村村口停下,三个人继续往大梨头村而去以后,这名拖拉机手才被暗中观察的小梨头村村长一把抓住。在问明了具体情况以后,这名村长马上打电话向公安机关报告了消息,接着消息又转到了指挥部。 好在这位地方一把手并不算是刚愎自用的人,听到情况有变立刻改变了自己之前的命令。至于前方跑了多少冤枉路,来不来得及赶路,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通信也是需要时间的,跑错路再回头也是需要时间的。原本三班可以顺利地提早到达大梨头村,现在的时间可就有些紧了。得到更改目的地的消息以后,三班的吉普车在那条小路上来来回回的倒车,耽误了太长时间。 当中吉普挟风带电的冲过一座小桥,爬上一道三四米的高坡,冲进桥头对面的大梨头村时,村口左侧的土路上三百多米外的三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辨了。 “别停!别停!”坐在驾驶室里的连长高俊岭也发现了那三名可疑分子,他没有让车子停在迎在村口的几名村干部面前,而是指挥着吉普车往村内行驶了一大段,才在村里房屋的遮蔽下停了下来。 “下车,都不许说话!”高连长还没等车停稳,就已经隔着驾驶室的小窗传下了命令。 训练有素的三班战士们悄没声息的跳下车,迅速集合起来,同时检查着身上的装备。 高连长站到了队列前,没有第二句废话便道:“上实弹,听口令再开保险!跟我走!” 迎在村口的几名村干部回过头来,看着三班战士这如临大敌的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 高连长一边带着人往村口走,一边打着手势让他们往后退,一边用手指向着小路上那三个可疑分子的方向虚指了几次。那几名村干部模样的人顺着高连长的手指往那边一看,这才发现已经更近了一些的可疑分子。几人赶忙猫下腰来,像是偷了东西的贼一样,蹑手蹑脚的靠了回来。 看着他们几个退下来,高连长也顾不上跟他们交流,自顾自的带着战士们先是低姿向村口运动,等能够看到那三名可疑分子头部的时候,众人全都改成了匍匐运动的姿势,向村口台基边缘的土坡爬去。 此时,那三名可疑分子离村头的距离大约已经有二百五十米了。 随车的全团第一狙击手左震跟谁也不说话,也没跟随众人行动。他自顾自的找了一间位置最好的民房,悄没声息的爬了上去,伏在了房脊上张望着。可等了没十秒的样子,左震又皱着眉头爬了下来,循着三班的运动轨迹也匍匐了过来,找了一处相对高些的位置伏了下来。 高连长见状,禁不住问道:“老左,怎么了?” 左震低声的回答道:“没事,好多树枝档着,射界不清。” 此时,三名可疑分子离村头的距离更近了,大约只有200米的样子。他们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行走的速度也很缓慢。 “嗨,坏了,怎么把那个泵房给忘了!”伏在高连长身边的警察向导突然说道。 离村头大约一百三四十米的路边,靠近河道一侧的堤岸上,矗立着一座圆柱形的建筑物。整体高度也就四米左右,那离地高高的小窗口扁扁的,简直像个战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碉堡射击口! “什么鬼东西?”高连长没弄明白向导的意思,开口反问道。 “那个泵房,原来是闹日本子时修的碉堡,后来修了水库,我们就给改成了泵房,可结实呢。”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村干部模样的瘦小老者已经跟在众人后面爬了过来,趴在地上操着一口浓生的地方口音对高连长道。 “还真是个碉堡!”三班的兵们禁不住意外道。 “老叔!”那名警察望向老者叫了一声。 “三子,是你啊,我说咋这眼熟呢!”老者看到了晚辈,惊喜的叫了一声。 “老爷子,接着说,怎么个结实法?”高连长不管他们有什么亲戚关系,直接问最关键的内容。 “我说吧,那个碉堡日本人侵略中国时修的,建的挺结实。解放的时候,国民党又曾经在那里设过火力点,又改造过。解放咱们市开战时,这个碉堡还挨了两炮,楞是没倒。还是后来整个城的国民党全投降了,这个地方才没派上用场,要不……。”后面的话那名警察没再继续讲下去,他转口说道:“刚才我一时马虎,楞把那个地方给忘记了。如果咱们刚才直接占领那个泵房,正好可以通过射击口控制整条小路,他们三个根本过不来。” “没事,咱们在那儿,在这儿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们再往前走一点,咱们这么多人就能把他们摁在坡下边,然后管他们是干什么的!”高连长压低语声轻松的道。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这里的地形,因为这儿实在是太特殊了。 大梨头村位于一个桥头堡的位置,村口通过一个缓坡直接连接过河的一架木桥。而河这头,大梨头村村口的这条小路,往西便是小梨头村方向。 整个大梨头村的地基要比那架木桥高上两米多,而从大梨头村村口出来,想要拐上通往小梨头村的小路,也要走一个三米多的下坡路。这是自从六十年代挖好战备湖以后,大梨头村的地基被垫高了的缘故。 而三班众人趴伏的这上位置,就是大梨头村整个村子地基的边沿,现在众人是以一种以上凌下的姿态,控制着通往小梨头村的这条乡间小路。现在,通信兵已经把三班按时到达位置的信息发了出去,也把发现三名可疑分子的情况进行了上报。 目前三班要做的,就是等对方靠近的时候,用喊话的方式控制住这三个可疑分子。等他们放下随身的物品,服从战士们的指令,那便大功告成。如果这几个家伙拒不服从,甚至真的能够拿出枪来反抗的话,那么三班这十个战士,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几秒内击杀这几个危险分子。 可惜,凡事都有意外! 之前一连和三连各自接受任务,一个班奔向小梨头村,另一个班奔向大安村,然后分别从东西两个方面合围这三名可疑分子。 第十九章进退两难 命令一经发出,抱着洗雪上次任务失败耻辱的心态,三连的一个班立刻就扑向了大安村。他们出发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在可疑分子身后的位置。等他们到达时,可疑分子肯定不在大安村。于是,他们便以一种先入关中者为王姿态直冲到了大安村。 等到了大安村,他们连下了解情况的过程都省了,根本不停歇,又是一路疾驰,继续赶往了小梨头村。等他们快到达小梨头村时,又在车上接到了消息:可疑分子已经向大梨头村去了,而且一连已经奔赴大梨头村前头封堵去了。 按现在的情况分析,可疑分子一定会被封堵在大小梨头村之间,谁先发现这三名可疑分子谁先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就最大!本着这种心思,急于立功的三连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又向大梨头村冲来。 此时,三名可疑分子正在慢悠悠的往大梨头村走着…… 在他们身后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三连的吉普车骤然出现,狂飙的车子挟风带电,扬起一股落叶和尘土,急速的追近…… 一名可疑分子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立时就发现了来势汹汹的吉普车。看那车开得四轮几乎离地的架势,他们立时感到不妙。 方才就有一辆吉普车驶进了前面的村子,开得也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不过那个时候单一出现的吉普车并没引起这三个家伙的重视。如今他们的后面也出现了一辆几乎完全相同的车子,而且开起来的架势也是气势汹汹的,做贼心虚的他们立时察觉出不妙。 不等一连这边设伏的人们有什么表示,三名可疑分子像三只老鼠似的,吱溜一下钻进了那座坐北朝南的,由碉堡改建的泵房里面。 三班的简易阵地上,众人还来不及嗟叹一声。几乎是紧接着,泵房里便响起了哒哒哒哒的枪声,而且就是向着三连吉普车的方向射击着!并且从声音上判断,开火的枪有两支,听声音还都是保养情况较好的自动步枪在射击,很象是国产五六式的声音。 实际上我国枪案发生最多,事态最为严重的时间段,正好是种纬身在军营的这个时段——九十年代初期。在这个时代,散落在民间的枪支还有很多。这主要是战争年代遗留,解放之后的民兵建设,*时期文攻武卫几十年时间长期积累的结果。 民间持枪数量庞大,再加上八十年代初的严打;改革开放十余年后初见成果时,被严打过的一批人正好刑满释放。社会的急剧变化和个人失意形成了鲜明对比,心态失衡的人大有人在,铤而走险的那部分人便制造了一些重大枪案。直到一九九六年国家全面控枪,重特大枪案多发的局面才呈现迅速下降的趋势。 “真有枪!还真是条大鱼!”一连的兵们小小的兴奋了一下,却又马上开始提心吊脸了起来——三连危险了! “老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冷静?要变狗熊啊!”高俊岭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声,完全不理解三连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硬生生把一局好棋给走死了。 既然三个可疑分子终于变身匪徒向三连开了枪,一连这边也就没必要犹豫了。高连长马上命令左震和另外一名优秀射手进行火力支援,不求杀敌,但尽量吸引那三个匪徒的注意力,好让三连的战友有机会逃出来。 其实枪响的时候,三连那边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吉普车嘎然停住,车上的战士们抱着枪就从车上窜了下来,一个个像滚地葫芦似的在地上疯狂的打着转儿,迅速地躲进了路边的沟渠或堤坡下,那战术动作是一个比一个利索。 三名匪徒那边的枪连续打了几个长点射,可他们不但三连的人一个没打着,甚至连那辆吉普车都没挨着一枪。 没打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三名匪徒也是慌则失智。看着那辆吉普车气势汹汹的开过来,光顾着开枪了却没判断距离,结果逼得三连的吉普车停在了离他们足有四百五六十米远的位置上。 这些匪徒中有两个的枪法本来还算可以,但他们手中武器射程基本上都在三百米左右。他们要想打中四百五六十米远距离的车,只有加大射击仰角,按照集团目标进行概率射击才可能击中车辆。 可这些匪徒的枪法虽然尚可,但在慌乱之下,匆匆忙忙射出的子弹根本就离吉普车还有老远!又怎么可能给三连的人带来伤害?匪徒们前前后后射出了至少三四十发子弹,结果都准确的命中了——地球,这个大靶子。 不过,话虽然如此说,实战中一旦开了枪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如果三连的某个人稍稍大意,又倒霉的碰到一发子弹落到他的身上,即便是五百米的距离也照样会造成人员伤亡。 之前特警团打靶时就曾经发生过一件囧事儿:离部队靶场至少五公里远的地方的农田里,有位大娘正在自家地里干活儿。中间她想方便一下,农民嘛,当然不会再去找厕所,于是就在自家茂密的庄稼地里蹲下方便了。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口,飞来一个弹头,直接打在大娘的屁股上,而且钻进去半寸多深。 后来大娘被送进医院,由于伤势不重,医生就简单处理了一下,取出了弹头。然后她的家人就拿着那枚39mm的步机弹弹头来找部队要赔偿了。 这事儿弄得部队的干部也挺别扭,平时打靶都很注重安全问题,设置警戒线也都按规矩来,谁能想到一个弹头居然能飞十里地远,还伤了人?不过那子弹型号就是部队当天打靶用的,老人身上的伤也不是作伪,最后部队还是给了一点补偿了结了此事。 同样道理,现在既然对方开了枪,再加上上次三连出任务受了那么大的损失,战士们勇敢归勇敢,但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遇到危险时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提高了很多。大家都很清楚自己的性命是爹娘一天一天辛辛苦苦养大的,可不是游戏里设置的,想要多少条就有多少条,不行就重新来过,因此谁也不会对自己的性命不负责。 因此,虽然从泵房射出来的子弹命中率极低,但三连的战士们还是在领头军官的叮嘱下老老实实的隐蔽着,没有贸然发动进攻。 不过,尽管短时间内三连没人伤亡,但被对方一顿乱枪压得抬不起头来也确是狼狈。再加上匪徒藏身的泵房,本来就是个作为专业军事设施使用的碉堡,从离地两米多高的射击孔位置射出的子弹居高临下,限制了三连战士的活动空间。如果没人能来帮他们一把,他们也只能继续在路边的沟渠和堤坡下面硬着头皮忍着。 一连三班这边的位置倒是不错,高连长也从望远镜里观察到了三连的窘境。可是面对着这座结实的碉堡,一连这边倒是想帮,一时却又干着急帮不上忙。 左震已经连开了三枪,但三枪之后他便不再做这种浪费子弹的事情了。因为他知道这没用!子弹打在泵房的窗口边,门洞边的墙体上,除了冒一点烟尘外,然后就没有私毫反应了。 “没用!角度不对,打不进去,那墙挺结实。”左震幽幽地道。 “那墙有小半米厚,子弹肯定打不透的。”那名警察说道。 “我没打算打穿墙,我打门窗边沿的,跳弹效果也不好。”左震停了一会儿才硬梆梆的回答道。 “瞄着那个射击孔打,这才一百多米,有难度吗?”连长高俊岭犹豫了一下,命令道。 “没难度!”左震轻声回答道,欲言又止。 其实他和高连长都明白直接打射击孔的效果,但如果现在就打射击孔,无疑会让碉堡里的枪匪知道狙击手的存在,一旦他们夹了小心,那再想透过射击孔直接命中这几个枪匪可就难了。不过眼下最急的事情是帮助三连的人脱险,这几个枪匪既然已经被堵在了那个泵房里,被消灭是早晚的事情了,不急于这一时。 很快,枪声再起。负责观察的高俊岭叫了声好,显然这次子弹准确的打进了泵房里。 泵房里小小的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功夫不大,朝向大梨头村村口的这处射击孔位置,便开始有隐约的光影在晃动,显然枪匪已经开始关注大梨头村方向了。 突然间,朝向大梨头村口的那处射击孔里闪了几闪,接着一声哒哒哒的自动步枪的点射声传了过来。几发子弹带着啸音直接射在村口台基的墙体上,带着令人牙酸的短促鸣响,直接钻进了土石台基的缝隙里。 显然,碉堡里的匪徒已经意识到了大梨头村这边狙击手的威胁,向着三连这边连打了几个点射。 “没事,他们打不着咱们。他们的位置比咱们低。”张彪安慰着大家道。虽然三班老兵比例较高,但也有像种纬他们三个这样的一年兵。他担心现在不安慰一下,就怕呆会儿有人连枪都拿不住了。 第二十章大梨头村 种纬还好,根本没把眼前的事情当回事。他知道三班这边伤不了碉堡里的匪徒,可匪徒向一连这边进行仰角射击,也是难以击中目标的。大家半斤对八两,暂时谁也不用担心谁。 由于一连这边连续把几发子弹都送进了泵房里边,虽然战果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枪匪的注意力明显被大梨头村口的火力吸引了。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与有些混乱的射击之后,枪匪们似乎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调整了火力配置,压制三连方向的枪只剩下一支还在时不时的响起。从那只枪断断续续的射击方式上看,枪匪们的子弹应该也不是很多,不然也不会单发打得甚至比点射还要多。 听到枪匪似乎在有意节约弹药的倒不让人惊讶,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当中有人竟然能够在连发状态下多次打出单发!显然他们的射击技术还是有一定水准的,不容小觑。 不过既然只有一只枪关注着三连那边,三连受到的压力自然明显减小,他们脱身的机会明显就增大了很多。可是要想在有一定射术的枪匪枪口下从容退去,那难度可也不小,怎么保证人身安全就是三连带兵官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想开走那辆吉普车是别想了,三连的人想要安全退走的最佳方式,也只能是向后一点点的爬着退出去。 “通讯兵!向团部报告情况。”高连长向身后不远处的通讯兵命令道:“告诉团部,确认三名可疑分子有枪,目前能确认有两支自动步枪,现在匪徒逃进了距离大梨头村村口以西一百三十米处的一个泵房。那个泵房是用解放前的碉堡改造的,墙体挺厚,挺结实,目前我们携带的武器是打不动的。问问团部有什么重武器支持没有?另外告诉团部三连的人被压制的情况,我们已经尽量在用火力支援他们了,但现在效果如何看不出来,三连有没有伤亡我们也不清楚。” “如果可以的话,再联系一下三连,问问他们怎么样了。从我这个位置上看,三连那个位置只能牵制,没法强攻,建议他们后退一下。”在上次任务中露了脸的高俊岭在措词上很注意,他很是担心自己的话会激起三连的自尊心,再弄出个像上回骆振光一样的莽撞小子,头脑一发热就什么都不顾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团部值机的正是谢参谋,通讯兵这边刚一呼叫那边就收到信号联系上了。那边已经远远的听到这边持续不断开枪的声音,正急吼吼的联系这边询问具体情况呢。听说可疑分子被堵上了,而且又是持枪大案,那边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当谢参谋听说三连冒冒失失地冲过来,又被对方给占了先机,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老熊,我告诉他先别用老三连的人。这一个个的脑子都怎么了,都发烧烧晕了吗?谢参谋在步话机那边冲冲大怒道。不过,谢参谋生气归生气,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呼叫了三连,希望能够得到那边最新的消息。 不光谢参谋那边在联系,三班这边也在连续呼叫,可呼叫了好几分钟,那边连一点反应都没的。原来刚才枪匪躲进泵房里骤然开枪的时候,三连的带兵官见势不好,带着手下的兵们就往车下扑,连步话机都没顾得上拿,直接给扔在车后厢里了,都没来得及带下车。 也难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带着尖兵突击的并不是三连长老熊许志利,而是一个平时表现稳定,称得上是智勇双全的老三连的排长。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小心为上,稳扎稳打之类,弄得许志利也不好说他别的。 考虑到这个排长之前的表现,现考虑到自己在三连略显尴尬的地位,许志利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排长。毕竟以后带兵还是需要老三连的军官来带,不和这些带兵官把关系搞好,老熊以后还会有的发愁。就这样,这个排长把自己,也把三连的尖刀班置于了枪匪的火力之下。 联系不上三班空前的尖刀班,谢参谋转而联系上了许志利,命令许志利领着三班在小梨头村待命,千万别再把部队送到敌人的枪口前了。听到自己信任的那个排长又丢了人,许志利心里五味杂陈,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那边怎么联系,怎么打嘴仗暂且不提,高连长这边正忙着请那们警察画出泵房内部结构的草图,并且请那位五十多岁的村长给修改。打算弄清碉堡里面的格局后,再向团部进行有针对性的报告。 这边一边商量,一边画着草图。种纬忍不住好奇心,偷眼着一看,不禁暗暗吃惊——这个碉堡修的确实专业,他们该不会又遇到了像上次那种山洞似的绝地了吧?! 从草图上看,这个看似独立碉堡,实际上内部分成一层半。一层就有五个射击孔,可以完全监视和控制大小梨头村之前的这条路和河对面的一切来犯之敌的动向。 碉堡二层同样有五个射击孔,但为了二层和一层交流方便。二层只修了楼梯和贯穿整个碉堡内圈的射击平台。这种格局有点像是共享空间扩大了的loft户型形制,从军事角度上可以说非常的高明。 实际上这个碉堡以前还可以对南侧湖面方向进行射击,只不过由于后来不再作为军事功能使用。大梨头村的村民们就把档在碉堡正门的弧形档墙给拆除了,这才让这个堡垒失去了这项功能。 到了60年代,国家兴修水利的时候,政府在大小梨头村中间挖了一个战备湖。由于需要在湖和河道中间修一个泵站,结果这个看起来挺结实的碉堡就被保留了下来,给改建成了泵房,一用就是三十多年。 “唉!幸好他们只有三个人,两条枪。“看完这个泵房格局的草图,高连长也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确实,如果这个碉堡有足够的人手和弹药,不管是哪支部队想要组织强攻,都会付出血的代价。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嘛,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强攻这个泵房碉堡的难度不小,但也不是全无招法,至少在火力方面特警团还是充足的。实在不行,只要从军区调门105炮来。像这种五十年前的碉堡,估计一炮就塌掉了。 弄明白了碉堡的格局,高连长明白这仗暂时打不起来了。他一边向团部报告,一面命令将三班分成三组,每组三个人为一班,轮番监视三名枪匪。一个班三个人,再加上变态到趴上半天都能不动一动的左震,监视躲在泵房里面枪匪们这种人手配置已经足够了。 剩下另两组人,一组休息,准备轮换。另一组由副班长王景林带领,要求尽快把大梨头村的地形仔细的侦察一遍。 侦察的重点是察看一下村内否有其他道路可以进攻泵房?有没有什么可以应用的物料物品什么的?或者如果发起进攻是否有什么碍事东西?再有就是没有其他通道可以让老百姓撤离什么的。毕竟现在已经打起来了,万一有哪个老百姓,或哪个淘气包的孩子爬到了房顶上,正赶上枪匪乱开枪,挨上就不是闹着玩的。 听见了高连长的吩咐,一直在边上趴着的村长答话了:“这个地方除了从小路进攻,没有其他能进攻那个泵房的地方,连个出发点都木有!” “出发点?”高连长略微一楞,接着又马上笑了起来:“老兵吧?前辈?” “那可不!”一直感觉被这个墩实的的小个子忽视了的村长立刻来了精神:“我是老蒋闹反攻大陆那年入的伍!” “哟喝,那我得叫您老班长了,失敬失敬!”一听对方是63年的兵,高连长立刻表现出晚辈见前辈该有的恭敬。 “不客气不客气!”老村长虽然嘴着说着不客气,但他那略略昂起的脖子证明了他心中的骄傲。 既然遇上了前辈,高俊岭少不得跟这位姓马的村长客套了几句,详细问起了大梨头村的情况。这一问,马村长可就打开了话匣子。 大梨头村旁边的战备湖,往年原来是一片洼地,十年九涝。除了能割点苇子卖,也没啥大用。六十年代国家大力修建水利工程,名义上是修战备水库,实际上一直到现在这类水库都是为城市居民提供饮用水的重要水源地。另一个好处就是,原来完全靠农业糊口的大梨头村,有了水库以后就多了一项营生:养鱼。 如果说修战备湖有什么害处的话,那就是由于战备湖蓄水,导致原来大梨头村的地基都被浸泡在了水里。不过在那个人定胜天的年代,这都不叫事儿!铁小伙铁姑娘们一努力,就硬生生在湖边给大梨头村垫起了一大片台基,成了大梨头村全体村民的宅基地。 由于这片台基完全是在三面环水的环境里建的,因此大梨头村的村民们多年以来,出行只有村口的一条小路和一架木桥。小路通往市区和小梨头村,木桥通往全体村民的耕地。 第二十一章谢参谋到 正是由于大梨头村的台基高度很高,所以战争年代那座可以控制周边河流、道路、洼地的碉堡,唯独控制不了高高在上的大梨头村。 同理,由于两边都是制高点,泵房那边奈何不了大梨头村这边的火力。大梨头村这边想要直接解决藏身在里面的三名枪匪,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要是冬天完全结了冰,那直接从冰面上进攻也可以。”看着已经封冻的湖面,种纬试探着说道。 “今年可不行!”听到种纬的话,马村长直接出言反对,一点没给他眼里的晚生后辈一点面子:“今年这时令不正常,太暖和了。这都三九了,冰还是酥的,谁也不敢上冰。万一上了冰踩出破冰面掉下去,再想从盖了盖的冰湖里面钻出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那现在咱们除了和泵房那边的三个家伙对峙,就这么一直大眼瞪小眼的,就没有一点办法?”高连长有点无奈的对马村长道。 “现在是没啥好法子!除非……”马村长欲言又止,他想了想道:“不行呆会儿看你们首长的吧,你们急啥?说不定首长有好主意呢!” “先安排村民撤离!”明确了现在的局面,高连长不再犹豫。他和马村长商量了一下,便让副班长王景林带着种纬、牛柳和黄海杨三个兵,和马村长手下那几个村官一起,挨家挨户的通知和疏散全村百姓。 大梨头村村子并不大,人口也就三百来口,按理疏散起来难度并不会很大。可是老百姓毕竟只是老百姓,刚才听见枪响一个个吓得缩在屋里都不敢出去,现在一听说部队让他们疏散,一个个的却又叫起了麻烦来。 有的骂那三个拿枪的坏人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他们这的地头上闹事;有的埋怨战士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搞不定三个毛贼,国家养兵有什么用;还有的倚老卖老,说什么当年鬼子来了也没把我咋的,这大冬底下我哪也不去,相信你们……之类。 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下来,疏散的进度始终快不起来。任你怎么着急,老百姓仍旧是慢慢腾腾的——老太太抱着鸡,孩子牵着狗,老人非得让儿子把粮食带上的,甚至还有人打算把家里驴也牵上的。 种种情况,状况不断,种纬等人不停的连说带解释,到最后弄得口干舌燥却出没有办法。幸亏这个村的几个村官还算得力,连吓唬带哄得,除了少数腿脚不便,或者特别执拗的老人,其他大部分村民都慢慢集中了起来,分批分次的顺着村东边的土坎,慢慢地疏散到了村东的旷野和洼地里,借着大梨头村的台基遮掩住了身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过桥首先是不可能的,泵房里正好可以控制这个方向,百姓要是敢上桥,泵房里只要一开枪那就是重大的伤亡。往市区方向的路太远,老百姓扶老携幼的,不可能让他们走那么远的路。村官只能要求大家先在旷野里面忍一会儿,看呆会儿指挥部有什么具体安排没有。 看着村民们下到台基下面,战士们和村官们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老百姓安全了,待会儿真干起来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当疏散村民接近尾声的时候,种纬看到谢参谋领着三连长许志利和一排长国勇超带着二十多个战士,沿大梨头村村口的小路,从市区方向跑了过来。 “咦,你们从哪儿过来的?”看到谢参谋跑得满头是汗,高连长禁不住开口问道。从市区那边过来,谢参谋他们得绕一个大圈子,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这会儿赶到的。 “唉,别提了,上边的都快急死了,我带着飙子他们从下游溜索过来的。”谢参谋开口答道。 “那么宽的河,怎么溜过来的啊?”听到谢参谋的回答,高连长更惊讶了。最窄的地方有七八十米,再加上路面和河堤的落差,真想不出他们是怎么把绳索架上的。这个时候的特警团还没有抛索的工具,单纯靠人力扔四五十米都顶天了。 “没办法,指挥部在一里地外等着,也不敢太靠前。一大堆领导一个劲的儿的催,老许也担心三连那边,结果三连出了俩人趴在冰面上把溜索给带过来了。”谢参谋摇了摇头叹息道,目光已经望向了不远处的泵房。 “这冰面能过人?马”村长在一边插话道,他完全不相信谢参谋说的话。 谢参谋看了看这个略有些驼背的村官,可能感觉到对方是当地的村官之类的角色,谢参谋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友好神情,但也没急着回答对方的问题。 “唉,没法子,我那俩兵连滑带砸的,在冰水里面趟过来的,现在弄领导车上暖和去了。”许志利脸色不豫,大概三连这次丢人让他承受的压力不小,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么严重的伤亡,如果这次再出现像上次类似问题情况,他这个连长铁定就当到头了。其实当不当这个连长倒在其次,只是他许志利这老熊的脸可真丢不起。 “我就说嘛!这天气能过河来,也难为你们了。”听到许志利的回答,一副自来熟模样的马村长感叹道。 “就过来这么多人,就三个毛贼也不值当来太多人。”谢参谋借着一处砖跺隐住身形,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个用碉堡改建的泵房:“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三连怎么样了?有什么办法没有?” 来得最早的高俊岭少不得介绍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况,然后又把马村长介绍给大家,让他讲了讲泵房的由来。 听到马村长是63年的老兵,谢参谋也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老前辈尊称一句老班长,听得一位少校称自己是老班长,马村长也是眉开眼笑的,介绍起情况来也挺详细的。 “三连联系上了!”众人正说着话,通信员那边说话了。 关心则乱的许志利立马就跳了起来,一把就抓过了步话机。直接呼叫:“老候,你那什么情况,有伤亡没有?” “没伤亡?没伤亡就好!那怎么半天联系不上你们?”许志利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哦,哦……明白了!什么想从西面攻一下?不行!你那边什么环境不知道吗?硬着头皮往上冲啊?车……?唉,你等着!” 许志利和三连候排长通了一会儿话,放下步话机便向谢参谋报告了一下三连候排长那边的情况。 三连那边并没有人受伤,只不过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带步话机。后来听关枪匪那边子弹稀疏下来了,通讯兵大着胆子跑到车后,想把步话机拿出来。结果快把步话机拿出来时,枪匪似乎发现了动静,又朝着吉普车打了个长点射。 这次枪匪控制得不错,有两发子弹击中了吉普车,一发打在引擎盖上,一枪直接击碎了汽车玻璃。通讯兵正要从后厢翻出来时,听见玻璃被击碎的声音一紧张,结果连人带步话机都摔在了地上。人倒是没什么事,步话机却给摔出了毛病,最后修了半天才修好,所以现在才联系上这边。 现在那边没有人受伤,情况还算不错,就是战士们都觉得憋气。跟候排长商量想要试着攻一下,现在请示团部看看可不可以。 “攻什么攻!倒什么乱啊!”谢参谋一听就不乐意了:“老许你什么意思?我刚才听你说话那意思也不同意来着。” “是啊!那个地方强攻,连个掩体都没有。”许志利赞同道:“可是他们说,要撤下去的话,那辆车就得扔在那儿。” “不是车的事儿!是老猴子觉得自己就这么着回来没法交待!三连这帮人啊,我不是说你啊老许,这事儿真不怪你。自打老连长调走以后,这帮人这心理就是成问题!一个个心里都长草了,不过这还急不得,得慢慢来!”谢参谋说道。 “我觉得吧,可以让候排长那边留下三个人牵制一下。毕竟那帮家伙才三个人,只要牵制一下最起码废掉他一条枪,那样一会儿咱们进攻的时候能减少不少压力。”听完谢参谋的话,许志利建议道。 许志利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三连现在正是调整期,只要度过这个难关,三连绝对有和一连争一争高下的实力,只是现在真正是这个时候。 “我同意!”不等谢参谋表态,高俊岭先表示了赞同。眼下这个任务似乎又变成了一连三连争功的局面,而且一连又占得了先机。可是如果就此完全把三连给踢出去,对自己反而没有好处。有一个朋友,总比有一个对手要强。 “我原则上也同意!这样吧,先把情况通报指挥部,让他们也安安心。然后咱们尽快拿出几套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如果确实需要强攻的话,让老猴儿那边留三个人配合一下。你们看怎么样。”略略思考了一下,谢参谋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第二十二章进攻方案 第二十二章 进攻方案 在场的众人里,谢参谋的军阶最高,很多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替代团长指挥。只不过由于目前这个案子影响比较大,即使团长同意让他指挥,可团长上面还有临时指挥部存在,总不能水漫过船去。他必须向指挥部那边通报一下眼下的情况,听从指挥部那边的最终意见。 “同意!”“同意!没意见!”高连长和许连长都对谢参谋的意思表示了赞同。 谢参谋带来的人里有电话兵,他们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布好了电话线。和信号不太稳定,以及需要依赖干电池才能使用的步话机相比,有线电话的可靠性在九十年代初期是远超部队的无线通讯系统的。 大梨头村这边的情况被报告了上去,很快电话那头也传来了指挥部的意见:基本同意谢参谋、高俊岭和许志利三人的意见,由谢、高、许三人担任武力解决三名枪匪的前敌指挥工作。要求他们三人及时提出解决方案,在确保人员安全的情况下,要尽可能早地解决这三名亡命徒。但在实施武力解决方案之前,市公安局安排了一名心理学专家劝降那三名枪匪,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段完善作战方案,准备武力解决问题。 劝降?都开枪了,还有机会劝降?谢、高、许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无奈。不过这些事情不是由他们几个说了算的,他们只能借这个时机多想几套作战方案。至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情,还是交由领导们解决去吧。能解决那当然最好,不能解决那就要看他们的了。 另外,从电话里还传来了其他一些信息。比如市长和警备区司令员都到了,领导们都很重视这次突发事件。现在离过年时间已经很近了,指挥部上下都希望特警团能够控制整个事件的影响,尽快解决这次事件,而且动静还不要搞得太大。 虽然出动坦克和*炮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那些大物件都离案发现场距离太远,一旦运动过来,那就是地动山摇的效果。领导们还是希望能把这个案子的影响控制得小些,再小些。 至于大梨头村的疏散,领导们就对这种作法表示非常的赞许。领导们指出:不论在什么时候,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同时,领导们也建议前指三人组,要考虑到现在的时间是三九隆冬天气。尽管今年的冬天不太冷,但让几百老百姓在野地里呆得时间显然不能太长。 市里已经派出了有关领导过河来慰问,也已经派人去筹集御寒物资。但由于现场主要交通路径大多在枪匪的射程之内,运输不便,实现这一切来还都需要时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前线能够尽快解决这个麻烦。最后,负责通信的特警团参谋还递过来一句不是命令的命令:领导们希望能回家吃晚饭! 压力,是无形的;压力,又是巨大的! 得到了指挥部方面传来的全部信息之后,前敌三人组马上组织在场的三个班的班长和骨干开诸葛亮会,出主意想办法,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天黑前务必解决掉这三个枪匪! 正在众人想办法的时候,负责观察的战士报告说:“远处开来了一辆汽车,请示是不是该驱离或者示警。” “什么样的车?”谢参谋马上问道。 “一辆蓝色双排货车,在河对岸一百来米停下了。”观察哨答道。 “找死啊!离那么近!”许志利感叹了一句。河对岸一百米,再加上河的宽度,那等于那辆车就在自动步枪的射程以内。 “不管他,耍嘴皮子的来了。咱们继续想咱们的办法,要是耍嘴皮子能管事,还要咱们这帮人干什么。”谢参谋示意在场的众人继续想主意。 隔了一分种左右,高音喇叭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开始喊话:“前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缴械投降。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也有家庭,也有亲人……勿谓言之不豫……” 听着河对岸那个发音标准的男中音劝降,种纬禁不住摇了摇头,在心里说:这次劝降绝对没希望了。 这个劝降的人啰里啰嗦的,前前后后一大堆讲下来,讲得都是大道理。但论起沟通能力和水平来,和当日劝降邱国栋的那个邻省公安厅李副厅长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与其说是来劝降的,不如说是来展示自己的演讲口才的,这样劝降能有个好结果才怪! 果然劝降的人讲了不到一分钟,泵房那边临河的射击孔的枪声就响了。先是两个点射,接着就是一个特长的,足足有十几发子弹的长点射,劝降的声音立刻就停了。 “报告!指挥部那边要求火力支援!”通讯兵马上转述了那边刚刚提出的要求。 “特等射手瞄着射击孔打,监视哨打几枪干扰一下!”这些事都不用请示谢参谋,高俊岭直接发下了命令。 左震向泵房的射击孔打了几枪,监视哨也朝泵房方向打了几个点射。可能是顾及到这边可能随时发起的进攻,也可能是隔着两百米距离打那辆劝降车也没什么意思,或者是肉眼根本看不到劝降人的影子。因此在消耗了几十发子弹之后,泵房的枪声停了下来。 枪声停下不久,观察哨的报告声很快传来:“劝降的退下去了,跑了!还特么穿着西装皮鞋呢!那辆车上打了十几个眼儿,倒是没起火。” “唉,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得看咱们啊!”谢参谋老神在在的道。 “废那么道手续干什么呢?还不如直接让咱们上呢!浪费时间!”许志利叹息一声道。 “我看呐,说不定是有人想露露脸也说不定。”高俊岭发出一声轻笑着说。 “唉,他们想干什么咱们管不了,还是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吧!”谢参谋叫停了众人的议论,把话题拉到解决眼前的麻烦上来。 “我学得吧,劝降还是可以再试试的。”许志利制止了其他人想说话的举动,继续解释道:咱们可以配合火力威摄一下,也许效果就不一样了。 “怎么威摄?”高俊岭问道。 “我们不是带了火箭筒么!”许志利的眼光扫视着众人道,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 谢参谋和高俊岭对了一下眼神,两人点点头道:“可以试试,最起码吓他们一跳。” “其他人呢?还有别的办法吗?”谢参谋转过头又问其他人道。 “报告,我有个想法!”张彪突然举手道。 “讲!”高俊岭示意道。 “哦,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领导批准以后,得让我们班去执行。”张彪没急着说自己的想法,反倒先讲起了条件。 “先说!具体谁执行一会儿再说,给你算个优先是可以的。”谢参谋撇了撇嘴,苦笑着看了一眼许志利道,许志利也无奈的报以一个苦笑。他能理解张彪的心理,却也为三连的现状感到忧虑。 “咱们做个土坦克呗?”张彪忽然来了精神,甚至有点眉飞色舞的感觉,对谢参谋等人道。 “怎么个说法?什么样的土坦克?”国勇超追问道。 “就是……弄个桌子,上面弄几床棉被,中间夹上沙子,那玩艺子弹都打不透的,小兵张嘎里面不就这么演过么?应该管用!”张彪自信满满的道。 “行么?”谢参谋疑惑道,望着在场的几人。 “应该行吧!过去拍电影还是挺讲究的,像《*战》《地道战》什么的,都是军教片,应该有实战价值吧?”高俊岭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对张彪这个主意的效果有点不太确定。 “总是个办法!不过……说不太准。”许志利掐灭手里的烟头,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个法子我估计也就你敢试,三连还真未必有人敢跟你抢。”后一句话是说给张彪听的,弄向围在一起的各班班长和骨干们都笑了起来。 “这个法子有点冒险!你确定想试试?”谢参谋望着张彪道。 “没问题!”张彪胸膛一挺差点站起身来,结果站了一半儿想起自己还在泵房火力威胁之下,这才作罢。“再说了,总共就一百来米,只要离近了贴在射击死角上,一包*就废了它。” “你确定那几个家伙没*?万一……”国勇超插言问道。张彪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要为张彪的安全考虑的周全一些。 “没问题,再说,万一有事,大佐的狙击步枪可不是吃素的,其他射手也可以压住他。”张彪肯定地道,眼光却不自主的往还在那趴着的左震那边望去。 “可以试一试!”谢参谋总结道:“不过土坦克不要主攻,主要目的在于吸引敌方火力。只要对方一开枪,咱们就集中优秀射手瞄着射击孔打。81杠的精度还是有保证的,各位手下的射击技术也是有保证的。这个碉堡面对咱们这边的射击孔总共才四个,一个射击孔用两支枪,一共八个人就够了!” 第二十三章尝试进攻 听到谢参谋的话,众人眼前瞎然开朗。之前一直想着的是如何攻下这个泵房,实在是陷入了一个误区。只要能够杀伤里面的枪匪,攻不攻泵房根本无所谓。 定下了方案,大家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实施了。谢参谋负责向指挥部报告情况,其他人通过马村长帮忙,准备现场制作“土坦克”。 整个进攻方案分成两阶段,第一阶段是敲山震虎,用*轰击泵房外墙,再由战士附助喊话,从心理上打击三名枪匪,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逼迫他们投降。 如果第一阶段没有效果的话,那就采用第二阶段,用“土坦克”进攻。这一阶段主要由张彪扛着“土坦克”靠近泵房吸引对方火力,一旦对方从射击孔现身射击,便由优秀射手瞄准射击口进行反制。压制对方火力的同时,争取直接消灭对手。如果不能直接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则压制对方火力,给张彪创造爆破机会。 很快,请示的反馈结果回来了:“同意!随时可以执行!尽量保证人员安全,等待胜利的消息。” 另一边,在马村长的帮助下,张彪他们很快就做好了一个“土坦克”。棉被不难找,就用村长家盖大白菜的棉被就好了,脏一点无所谓。沙子也是现成的,村长一声令下,很快众村官就带着战士们扛来了好几袋沙子。这些沙子还是某个村民家正准备翻盖房子准备下的,现在借来用简直是再方便不过了。 为了尽可能保证张彪的安全,大家先在桌子上面铺了一层棉被,然后在覆盖了至少一百多斤沙子,然后上面再覆盖一层棉被。张彪特意扛在身上试了试,觉得还是有点不保险,便又加了三四十沙子,随后还在沙子上洒了至少二十斤的水才算做罢。 “你到底行不行?你心里有准没?这份量可不轻啊!“国勇超掂量着这个沉重的,接近一百六七十斤的“土坦克”问张彪道,神情分外庄重。 “应该没问题吧!才一百多斤,我跟扎克摔跤的时候,用的力气也不止这么点啊!”张彪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排长,完全不像是将要执行生死任务的样子。 “摔跤是摔跤,那能跟实战能一样吗?”国勇超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那有些凶恶的表情背后,却是对张彪无尽的担忧:“你小子给我小心着点,看准备喽,架势不对就给我跑,保命比什么都要紧!碉堡打不下来还能想办法,命丢了就什么都没了,听见了么?”后面一句话,是国勇超压低了声音说的。 “明白!嘿嘿……”张彪面对着自己的上司傻笑着,心中暗生暖意。 一切准备就绪,攻击即将马上开始。 一名战士扛着火箭筒,躲在村口一堵矮墙的后面,装好了*取下保险,向泵房瞄准。其他战友纷纷无声的退远,躲避开火箭筒尾焰的危险区。 火箭筒是个什么样的武器,战士们再清楚不过了。它不但是步兵手中对付装甲车辆的强力武器,即便是对使用者本身也是极为危险的家伙。 在美国大片《黑鹰坠落》里,几个索马里游击队的民兵悠哉游哉的提着rpg到处转。看到黑鹰飞过时就会对着天上来一下,然后美军的黑鹰直升机就会“乖乖”的从天下掉下来——其实,这种镜头只是编剧的臆想和歪曲罢了。 如果索马里游击队民兵真的有那么神勇,那最后黑鹰坠落就不是以美军损失两架飞机,死亡十八个士兵和伤几十人的结果了。老美的编剧们往往会在这种地方用镜头妖魔化一下他们的对手,然后再用煽情的手段表现美军如何顽强正义自由的高大上。 实际上,真实的战场中任何人都不可能随选个地点,就对着天上的直升飞机发射*,除非这个人是超人!*发射时,如果发射者没有清空背后的区域,*发射击时尾部喷出的火焰流可以杀死发射者本人,同时对几十米范围内的有生人员,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黑鹰坠落》事件的真实情况是:有人帮助索马里民兵在*上安装了空爆装置,打到天的上*会爆成一片弹雨,无形中加大了对空中目标的打击范围;还有人教索马里民兵在地上挖掘深坑,把*尾部对着坑内发射,减弱了致命的尾流伤害;另外还有人告诉了索马里民兵,黑鹰的尾翼是其致命的弱点——至于这个神乎其神的,具有国际主义精神的人是谁?那就不消说了。 “前面的人听着!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最后给再你们十秒钟,十秒钟过后,我们就要强攻啦!”谢参谋放开喉咙使劲的吼着。 谢参谋的地位实际上比较尴尬。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谢参谋之所以经常往来于几个特战连队,主要原因是他担负着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的编写任务,再加上他平时会做人,在具体战斗指挥上绝不越权,这才让他和下面几个连的带兵官保持了比较好的关系。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宁肯下去辛苦带兵,也不愿意在团部当个所谓的无欲无求的参谋。 “十、九、九……一,没时间啦!”最后一句话出口,谢参谋朝着不远处一挥手。等在火箭筒手左近的国勇超大喝了一声:“放! ” “嗵!”一声大响,*被从火箭筒内推了出去,几乎是同时火箭发动机开始工作,*带着灼热的尾焰猛扑向泵房。 一百多米的距离并不算远,经验丰富的火箭筒射手一发准确命中! “轰”的一声爆响,泵房外墙被轰掉了深足有十几公分的好大一块,露出里面的砖石材料。 毕竟是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再好的建筑也随着时间软化了。何况这次它遇见的,是可以对付坦克的40火箭筒。如果不是特警团没配备*,恐怕一发下去这个泵房的战斗就解决了。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在一百多米外埋伏的战士们都情不自禁的缩了下头,耳膜被震得嗡嗡响。接着,随着爆炸烟尘散去,零零落落的爆炸碎片从天而降,打得周围萧瑟的田野里的干枯的芦苇像遇到了一场急雨似的低下了头。 这还是身处一百余米外的感觉,身处爆心的三名枪匪是什么感觉大家就说不好了,反正没人愿意做这个尝试。 前敌三人组的指挥员们观察着*爆炸的效果,谢参谋禁不住感叹道:“啧啧,这家伙,要是咱们带了*的话,是不是一下子就搞定了?” “不好说,听说这个墙挺厚,一发未必搞得定,不过真有*也真废不了多大事了。”许志利在边答道。 “看来下次还真得跟上面要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上级也真是,连*都不给配!”国勇超在一边有些不平的插话道。 “一边气!咱们维护治安和处突,谁想到还能碰上装甲目标?一年能打几发,库里有几发就不错了!”高俊岭不满国勇超这时候出来放炮,一脚把刚要凑过来的国勇超给踹跑了。 泵房那边爆炸过后,足足安静了三十秒没发出一点动静。就在大家认为张彪的土坦克该上场了的时候,异变陡生! “投降!投降!别开枪,我是投降的,我不打了,我没血案。”毫无预兆的,泵房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他左手提着一支五六式,一边往前跑一边喊道。 有效果了!众人心里一松,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准备的时候。只听见“哒哒哒”三声枪响,那名正在往前跑的枪匪身体忽然一抖,接着他又坚持着往前跑了几步,把枪往地上一扔,整个人也扑倒在了地上。 “反击!”高俊岭的口令刚喊出来,种纬和另一名老兵的枪几乎同时响了。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阻止从门口探出半个身体,向自己同伙开枪的家伙及时缩回身去。 冰封的河流,冰封的湖面,中间夹着一条羊肠小道,一座孤零零的泵房,门外七八米远的地方倒着一具声息渐无的尸体,一片黑红色的液体正冒着热气从尸身上面漫延开来——冬日下午的阳光洒落下来,却让包围泵房人们没有一点暖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参谋才说道:“效果还不错,一发*就废了他们一支五六式,他们现在还有几支枪?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听了谢参谋的话,高俊岭和许志利两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赶忙开口应和。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刚才想要投降的枪匪那句话隐含的意思:他没有血案! 那句话就意味着泵房里的另两个人很可能有血案在身,这也是他们杀死想要投降同伙的关键原因。同时这也表明,剩下的两个家伙肯定会顽抗到底了,接下来大家还有得忙,来不得一点放松。 第二十四章功亏一篑 “先向指挥部报告吧!放了颗*,那边估计正着急知道结果呢!不管怎么说,解决了一个,也是好消息了。”谢参谋像是自言自语道,跑到电话跟前报告去了,高俊岭则开始和国勇超准备呆会儿接下来的强攻。 听到消灭了一个枪匪,这任务至少完成了百分之三十三,指挥部那边当然是一片兴奋。凭借着远胜于对手的火力,料想剩下的两名枪匪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指挥部那边已经有人在筹划着当晚的庆功宴了。 放下电话,谢参谋脸上带站笑容向在场所的人们转达了指挥部的口头表扬,叮嘱大家不能放松,再接再厉解决完最后两名枪匪。 接着,谢参谋再度联系还在另一边牵制枪匪的三连候排长,要他在呆会儿的攻击中尽量配合。同时要求他那边的几个人佯攻也要讲究一下弹着点,尽量把枪口放低些,别把流弹打到大梨头村来。 第二阶段的进攻就要开始了,几名战士帮着张彪把“土坦克”抬到了村口,然后猫腰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向几位主官点头示意后,张彪低姿移动到“土坦克”旁边。就在他准备低头钻进去前的一刹那,他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向三班的战士们看去。 三班的战士们都趴伏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却没有一个看向那个泵房,都扭转过身体来看着自己的班长,谁也不说话。 张彪的喉头有些发紧。他看了看这些平时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禁不住用平时从未有过的,低低的声音对大伙嘱咐道:“三班的,都给老子盯住喽,别给老子丢人!” 三班的兵们这下子更说不出话来了。谁都知道张彪这一去的风险,“土坦克”这东西只是在电视电影里演过,现实中还是头一回用,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万一有失,张彪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班长,还是让我去吧!你是班长,还要指挥大家呢!”种纬一时冲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滚,老子是个兵头将尾的班长,还指挥呢,指挥个屁!就你小子会说吉祥话!平时老子都骂你们,关键时候要是老子怂了,以后谁还听老子的。放心吧,老子死不了,能打死老子的子弹还没造出来呢!”说着话,张彪钻进土坦克底下,一用力把沉重的桌子扛了起来,突然间他学得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 张彪暗暗的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挤什么猫尿嘛,幸好这时候没人看见,不然以后没法做人了。富贵险中求!自己要想在特警团混出个样儿来,就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出发,小心着点!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国勇超最后嘱咐了一句,把张彪送到了村口下坡路段。 扛着沉重的“土坦克”,张彪顺着坑坑洼洼的村口土路,步履轻快地向泵房的方向靠了过去。 仅仅走出十几米,泵房里的枪匪就发现了张彪的行动,枪声立刻就响了起来。不过对方的第一个点射并没有击中“土坦克”,张彪只是随着枪声略停了停脚步,然后就继续往前走去。 与此同时,随着对方的枪声,负责压制那处射击孔的战士也跟着开了枪,用对射努力压制着对方的火力。一时间,宁静的村庄上空枪声大作。 火力压制的效果非常好,泵房射击孔周围不时冒起被子弹击中的烟尘。泵房内的枪匪只打了两个点射就被压制得没法再次开枪,不得不放弃了对张彪的射击,任由张彪继续缓慢而坚定的向泵房靠近。 打起精神来,第一时间压制!这是关键时刻,谁也别手软!国勇超是关心则乱,他的吼声比谢、高、许三人都要大。张彪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这时候由不得他不担心。 扛着近两百斤的“土坦克”,张彪走得并不轻松。前面三十米还好些,体力充沛的他走得轻轻巧巧。可再往后走,张彪的汗就下来了。 脚下坑洼不平,他必须要时刻注意稳住;头上顶着两百斤重的东西,和肩膀上扛着同样重的东西完全是两个意思。重心太高容易晃动,力量也容易被分散,他不得不双臂用力撑住,才能低头看见前方一点的路面;再加上时不时响起的枪声,让他更是心理紧张,体力伴着汗水在迅速的流失着。 枪匪的确很顽固!死在眉睫的感觉让他们疯狂了起来。哪怕冒着被反制的子弹击中的危险,他们还是不时更换射击口,连续打出了三次点射。只不过特警团这边早就把这个方向的几个射击孔分配好了人手,一旦哪个射击孔有开枪的迹象,负责那个射击孔的战士就会立即开枪,不给枪匪从容射击的机会。 汗水顺着额头和脸颊流了下来,流到了脚下的土地里,流到了眼睛里,沙得张彪的眼睛生疼,可是他不敢有私毫的放松和停顿,依然咬住牙往前靠近。 他已经走出了五十多米,并且慢慢往小路的右侧靠近。那离泵房那空空的门洞很近,将是他投弹的位置。而且一旦遭遇对方反击,身后的战友正好有机会射杀档在门口的枪匪,给自己创造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已经走出六十米了,谁都看得出来张彪走得越来越吃力,速度也越来越慢。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全都全神关注着自己的目标位置,不敢有丝毫分心。 在大家齐心努力之下,泵房内的枪匪前前后后只勉强打出了二十几发子弹,居然一发都没击中“土坦克”。眼见着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七十米,七十五米……距离泵房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哒哒哒哒……”枪匪已经不再怜惜子弹,突然从一个射击孔打出一个长点射。 “吱儿——”一声令人牙酸的啸音,张彪的“土坦克”首次被击中。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寄与人们无限希望的“土坦克”。 只见土坦克一下子停了下来,明显地晃了晃。在桌子和棉被的围护下,张彪的两条腿有些明显的不稳,正在努力的控制着。众人的心一下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只能无奈的等待着后续事情的发生,无能为力。 土坦克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张彪的脚步又开始移动了,而且隐陷得比刚才移动的速度还要快上一些。 “好!成了!”战士们中间爆发出一片喝彩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别停,别停,继续火力压制!”看到大家分神,国勇超赶忙出言提醒道。他这一声吼把众人的魂魄都叫了回来,大家重把腮又贴上*,连续打出单发的射击声陆续响起,这次每个射击孔都被关注上了。 在被子弹击中的一刹那,张彪真的以为自己完了。那一刻,时间似乎已经静止,天地间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没有了关系和意义。在那一瞬间,张彪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体会到了佛家说过“解脱”的滋味儿。那是一种放下了一切的愉悦感,不用再担心训练,不用再担心被人瞧不起,不用再思乡……什么都有了结果。 那次被枪击之后,张彪多次跟人提起来自己被子弹击中的感觉。只可惜大家都把他所说的话当成了笑谈,而他也再没有过那种生死之间的体验,因为他从那以后再也没被子弹击中过。 只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再次响起的枪声让张彪从短暂的解脱感中清醒了过来。 没事!“土坦克”下的张彪明显感觉到了子弹击中自己,并且感觉到了子弹带着强烈的旋转钻进棉被和沙子里的感觉。他的脚步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重心有些偏移,脚步不稳。但等他调整好了步伐,信心大增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股子力气,扛着“土坦克”的步伐骤然加快。在战友的掩护下,直往泵房正门处冲去。 胜利似乎不远了! 泵房内的枪匪似乎已经没了办法。每一个射击孔都有被子弹击中的声音,不时还有子弹钻进泵房里,枪匪好半天没能放出一枪。他们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听天由命了。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的! 就在张彪靠近到离泵房仅三十米左右,位于泵房正门口右侧三十度角位置时。突然,从泵房门口位置露出了一支短短的枪口。面对着仅仅三十米外扛着“土坦克”的张彪,那支枪的枪口猛地喷出一条火舌。 “突突突……”短促而连续的射击声,打得张彪身前身后的土块沙石乱飞,显然这支枪的射速非常的快。 “封死!封死!”国勇超焦急的喊着。 “大佐!”高俊岭也急了。 左震那边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只能听到左震一个劲的开枪、退弹壳、上弹,再开枪的声音。瞬息之间左震已经打出了三发子弹,但却依然压不住泵房门口的那支枪继续向张彪喷出的火舌。 第二十五章营救张彪 正在弯腰前冲的张彪遭到一阵突如其来弹雨的袭击,几乎是瞬息之间的功夫,他面前的棉被就被子弹打出了几个透明的窟窿——“土坦克”四周可是只有棉被没有沙子的,根本抵档不住弹雨的打击。 张彪的心里一凉,连忙本能的低头,想用头上棉被和沙子最厚的地方抵档子弹。但那支枪口离他如此之近,射速又如此之快,土坦克又如此沉重,体力丧失殆尽的他又怎么来得及调整得过来? 眨眼之间,陆续又有几发子弹打在土坦克上,已经失去平衡的张彪踉跄几步,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猛然间,张彪忽然觉得小腿和脚上一麻,接着便是一凉。 完了,中弹了!刚这样一想,张彪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量一下子都流失走了,手里的土坦克再也控制不住,匡当一声土坦克便跌落在地。 远处的战士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只能看到一支枪管从泵房门口朝着张彪射击,接着张彪便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再然后土坦克落地,扬起一片灰尘,张彪就在这灰尘的掩护下连续几个翻滚,滚落到了路边的湖水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底一片冰凉! 泵房之中,依稀传来一阵枪匪嚣张的笑声和叫声。由于泵房封闭隔音的效果,但战士们还是听到了个大致:“来几个死几个!”“……一个够本,两个赚一个”之类的话。 “*!”国勇超眼睛里直往外喷火,他大声朝火箭筒手吼着。弄得火箭筒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他的话发射*,眼睛一直朝谢参谋和高俊岭那边瞅。 “瞄准泵房门口地面,发射!”最后,还是比较冷静一些的高俊岭下达了命令。 泵房内的喊声未绝,一发带着火焰的*就戳在泵房门口附近的地面上。轰的一声巨响,爆炸扬起的尘烟一下子盖住了半个泵房,两下里的枪声也在这声巨响当中划上了句号。 “救张彪,想办法救张彪……”国勇超攥着拳头,捶击着面前的地面,自言自语的道。其实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派人过去救张彪的危险性有多大。可是如果不救,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知死活的张彪躺在路边的水沟里吗? “穷喊什么?你爷爷活的好着呢!想让你爷爷死,你有那两下子吗……”路旁边的湖边,突然传来了张彪回骂的声音。他的声音没有建筑物的阻隔,离大家的距离又比较近,所以大家听到他发出的声音,比泵房里面发出的声音要清晰得多。听到那骂声中气十足,只不过略略有些发虚的样子,众人心中一下子象打开了两扇门似的看到了希望。 “张彪,你小子怎么样?受没受伤?”国勇超心急,直接开口喊道,根本不在意泵房里剩下那两个家伙会有什么反应。 “应该没什么事……”张彪向着这个方向回了一句。接着,一部分位置较好的战士就看到张彪从湖边的浅水里爬出来。带着一身的水草和淤泥,借着湖边窄窄斜斜的坡堤掩住身形,猫着腰慢慢往回移动着。看那样子,即使张彪受了伤也不应该太重才对。 看到他这个样子,众人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注意掩护!”国勇超又是最先一个反应了过来。 张彪想要回到大梨头村的阵地,就必须爬上路面,然后再爬一段高三米多的坡路,才能进入大梨头村村口。可这一段足有三十米的路,完全在泵房枪口的控制之下,稍有不慎张彪就会发生危险。 “连长!”看到别人都没什么反应,国勇超朝高俊岭喊了一声道,那呼唤声中满是焦急。 “瞎喊什么,冷静!都当排长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高俊岭毫不客气的呵斥着,并未急于发号施令。国勇超被连长这么一呵斥,也一下子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 等张彪走到距离大梨头村台基很近的地方,高俊岭终于再次向火箭筒手命令道:“瞄准泵房前的地面,开火!” 噗的一声闷响,第三发*飞扑到泵房门口,几乎就落在上次*炸出的弹坑里,再度把上次炸出的弹坑又扩大了一些。爆炸的尘烟刚刚升起,张彪就借着爆炸的掩护,跳将起来,略有些步履蹒跚地沿着小路和缓坡,撤回了大梨头村。 种纬和黄海杨和另几个三班老兵此时已经迎候在村口,一接到张彪几人便搀扶着他往村里的安全地带跑,一边跑还开口问张彪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冷啊,冷啊!”张彪浑身上下浸透了水,体重比原先的时候重了几十斤。头上肩上还挂了腐烂的水草,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迎面,冷着脸的国勇超迎了上来。他粗暴地推开众人,单手劈胸抓住张彪胸口的衣服,反手就那么拖着浑身浸透了水的张彪,一路大步返回村里的安全地带。看到浸透了水,体重至少有一百八九十斤的张彪,被国勇超单手像提个玩具一样的拖着,三班的兵们不禁暗暗咧嘴,狗排长和狗熊分明还有得一拼。 到达了安全地带,国勇超单手一提,张彪就那么一下子被立在了大家面前。 “哪受伤了?检查一下。”国勇超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彪,寻找着他身上的伤口。 “没,应该没受伤!就是冻成孙子了!”张彪冷得直吸气,脸上却还带着贱笑,整个人被冻得微微发抖。 找了半天,张彪身上居然真的没受伤。只是在裤腿上和鞋上各找到一处被子弹打穿的洞眼,皮肤上有一点几不可查的擦伤。 “没受伤!那你特么装什么孙子!”国勇超一拳当胸打在张彪的胸前,浑身泥水的张彪冷不防挨了这么一拳,当即一个屁股墩摔坐在了地上。三班的兵在左近看着,没一个敢上前去扶。 “咳,咳……”张彪一边贱笑一边咳嗽着:“没事,没事。” “你笑什么?拣回条命高兴了?”国勇超怒意不已,恨恨的问道。 “当然高兴了!又活了一回,还能看见排座这么关心我。天这么蓝,水这么绿……”张彪坐在地上,笑得像个弥勒佛,只是冻得还是像个孙子。 “滚犊子!告诉你小心一点,小心一点,还是差一点死在外头。谁特么关心你!你死了还得兄弟们给你凑份子……”国勇超骂骂咧咧的,转身又回到前线去了,临了扔给马村长一句话:“马村长,您受累给这混蛋弄身衣服吧,要不一会儿成冻肉了。” “放心,放心。”马村长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转头又对着正从地上艰难地往起爬的张彪道:“看见你们排长这样,就知道对你们平时不错。除了亲兄弟,也就是战友还能这么担心你。看见你们这样,弄得我又想起自己当年的战友们来啦!” “您老受累快点给我找身衣服吧,这都冻僵了!”张彪被冻得不含糊,嘴上求人但脸还带着笑容,真不知道那笑容是不是已经冻在了他的脸上:“我们排长好啊,平时把我们骂成孙子,练成狗……” 说着话,张彪被马村长带走了。三班的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你们知道么,刚拣了一条命回来的时候,心里可敞亮了,看什么都亲切。就像上次种纬扔完*包躺地上傻笑,咱们当时还笑他。现在我知道了,我也尝着那滋味了,是真心想笑啊。”事情过后,张彪跟三班的兵们这样说道。 一计不成,还得继续再想办法! “要不直接用*,多来几下子。实在不行要不问问警备区有没有*,用*干它。”国勇超被刚才张彪身陷险境的画面刺激,说起话来也透着凶狠。 “恐怕不行!刚才我问过指挥部那边了,*在警备区的大库里,想调来得小半天呢!可现在再过三四个小时就要天黑了,老百姓们没法安置,老老小小的,回头冻出毛病就不好了。”谢参谋有些担忧的道。 “为了不冻着老百姓就让兄弟们硬上啊?会死人的知道不知道!”国勇超有些不客气的说道。 “国勇超!怎么跟谢参谋说话呢?又犯疯病了是吧?我刚说你这些天低调了不少,会动脑子了,可现在看还是老样子。”高俊岭听国勇超对谢参谋说话不敬,直接开口训斥。 “没事,没事,国排长是因为关心战友,关心则乱。”谢参谋插话替国勇超解释着:“咱们先想办法,实在不行再跟上级请示。实在不行,哪怕拖到明天也可以。兴许一夜下来,那两个家伙还能冻个半死,咱们也就省事了。不过,这任务真要执行到这个份上,咱们特警团的牌子……” 谢参谋的话里软中带硬,既维护了高连长的面子,也没有追究国勇超的无理,可也把大家都推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这个任务完成的好不好,漂亮不漂亮,事关特警团的荣誉。要是这么多人,武器优势这么大还解决不了两个枪匪,那脸真没地方搁了。 第二十六章种纬献计 “几位领导,弟兄们,我回来了。”正说话间,换了一身干爽衣裳的张彪猫着腰来到位众人跟前。哪怕距离他脱身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看到张彪穿着一身黑棉袄活脱一副老农的滑稽模样,战士们中间低低的爆出一片笑声。 “张班长,你怎么样?真没事么?” 谢参谋关心的问道。 “没事,衣服跟鞋穿了两个眼儿,离肉还远着呐。就是水太凉了,其他一点事儿都没有。”张彪语气轻松的道。 “飙子,你觉得刚才败在哪儿?”高俊岭没有慰问张彪的意思,只用平时他很少用的和蔼口气表明的他的关心。 “嗯!实话实说,那个土坦克还是太重了!路短一点没问题,路长了一点体力是个问题,毕竟得用手托在脑袋顶上,重心不好控制,这段路又不平。还有就是土坦克防得住头顶上,防不住脚下。刚才那个棉被眼看着穿了好几个眼儿,要不是把它扔地上挡住子弹,我还真悬能回来的。”说到这儿,张彪也有些心有余悸。 “还有那支枪!”一直未说话的许志利说道:“有点像冲锋手枪似的,枪管短,火力猛。伸出枪管就能打,根本看不见人,狙击手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那支枪,众人一下子都说不出话了。刚才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对方只探头快速地看了一下,然后就伸出了枪*击。自己这边的狙击手根本是只见枪管见不着人,根本没法对对方形成有效威胁。 远距离上,己方根本不担心对方的威胁。但近距离的情况下,一支射速快,操作灵活的冲锋手枪可以很容易在近战中占得先机。要想在这种对抗中取胜,很难不付出伤亡的代价。 “报告,我有个想法。”种纬插言道。 “什么想法,说!”高俊岭向种纬示意道。 “我觉得,我们班长想的法子路数是对的,我也想做个土坦克。”种纬答道 “找死啊你!”国勇超一听不乐意了:“一遍不行你还要试几遍。” “排长,我是想做个土坦克,可这个和班长那个不一样。”种纬对国勇超解释道:“刚才动员老百姓撤离时,我看见打谷场上有一个碡碌。” “碡碌?怎么做?那玩艺好几百斤呢,你怎么弄得动?”谢参谋有些疑惑的问种纬道。 “马村长,我还在村头看见一辆板车。我想把碌碌装在板车的轴上,让他变成会动的土坦克,你看行吗?”种纬转过头去,望着人从外面的马村长道。 由于马村长当过兵,所众人退下来商量下一步的战术方案时并没有刻意回避他,现在种纬就直接开口请他帮忙了。 “这样啊!”马村长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自己的事,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对众人说道:“放心吧,只要能帮上忙的,想用啥就用,没二话。” “走,去看看去!”谢参谋一声吆喝,带着众人便往打谷场上走去。 这时,值机的通讯兵突然拦住众人,对谢参谋报告道:“报告,指挥部问刚才的战况,还问为什么有那么多次爆炸,战果如何,有伤亡没有等等。” 谢参谋停住脚步,回头往指挥部的方向看了看。转头对许志利说道:“老许,麻烦你跟指挥部回复一下吧!他们要是问,就说我们其他去准备下一步的行动去了。咱要是总这么来来回回的和那帮不懂军事的大爷请示汇报,到天黑了也啥都干不了。” “行啊,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许志利没二话,揽下了和指挥部沟通的活计。 众人来到村子南侧的打谷场,看到了种纬所说的那个碡碌。这个石头的大家伙足有三四百斤重,宽也有一米挂零。再看看那个村里人刚推来的板车,碡碌的宽度和板车轮轴的宽度还真差不多。 “试试!”人多好办事,大家把板车两边的螺丝拧下来,拆下车轴。然后把车轴穿进碡碌中间的石孔里,再把沉重的碡碌用砖头悬空垫起来,这才把两边的轮胎都换了上去。最后再把板车装上车轴,一个石头车轴的土坦克就做好了。 大家围着这个刚做的土坦克转了几圈,很快就有人看出了不妥之处。 碡碌还是有点小,一旦有子弹贴着地皮过来,或者是打到地上的跳弹正好从碡碌下面钻过来,那后面的人非得受伤不可。高俊岭最先说道。 谢参谋点了点头,肯定了高俊岭的意见。不过他随后补充道:“不过这个东西是真结实,应该算是安全系数比较大的了。咱们可以在车下面和车上面覆一些沙袋,这样子弹就很难穿过去了。” “那还用这个碡碌干什么,直接在车上装满沙袋不就完了?”张彪看到这个和自己的理念相近的土坦克时,也来了精神。 “嗯——”高连长略略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道:“碡碌还是要用,毕竟这个东西的重心在车轴上,运转起来要灵活很多。要是装一车沙子,那车可怎么推?要想推这个车,人肯定是趴在地上推的,车子重心太高了根本没法推,这个碡碌的最起码不会晃。” 人多力量大,大家很快在板车上加了四五个沙袋,有效封堵了子弹可能通过的缝隙。可让人采取匍匐运动的姿势一推,问题出现了,这个车子总共达到了六百多斤,不付出点体力根本推不了多远。 “这个不行啊!太重了。那条小路又坑坑洼洼的,恐怕没等到跟前,车后面的几个人都累坏了,到跟前也没劲了。”国勇超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说话方式,引得高连长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要不,在前面再加两个小轮?做成四轮车?”马村长看出了大家为难的地方,在一边帮着出主意。 “对啊!可是马村长,还有现成的轮轴吗?”谢参谋对马村长挑了挑大拇指赞叹不已,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有!啥没有!破家值万贯。”说着话,他找出一串钥匙匆匆地去了。功夫不大,一阵吱吱扭扭的声音响起,马村长推着一辆古怪的小车出现了。 “这是什么车,看样子全是铁的啊!”众人看着这奇怪的小车问道。 “这是砖场拉坯的车,别看个儿不大,挺结实,可能装咧!”马村长回答道。 “这个怎么用,看起来太高了。”众人围观着这个小车,有战士问马村长道。 “没用的可以拆,我不说了济着咱们部队用嘛。这东西平时也用不上,放在库里也是放着,拆!”马村长直率的说道。 有了马村长的话,战士们不再犹豫。拧螺丝的拧螺丝,用钢锯的用锯锯,废了小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把小车装到了板车上。 完工后再看!一个前低后高,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土坦克车”就这样造成了。为了便于匍匐姿态的战士能够方便推动这辆车,马村长还弄来了一大捆铁丝和木棍,给车子装了两个低低的车辕,方便战士可以趴在地上就可以推动这辆沉重的车子。 种纬和牛柳两个人趴在地上试了试,这辆车子虽然有些沉重,但由于前后六个轮子共同负担了沉重的车身,所以两人推动起来只要花点力气就可以推动。 “两个人不行!最好三个人!”国勇超围着车转了几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并排三个人,两两轮换,累了的人可以歇一歇,毕竟推到碉堡跟前还要开打呢!” “黄海杨,上去试试!”张彪一声令下,让黄海杨也加入了试验的队伍。 “不行,碡碌不够宽,三个人的话两侧难免漏空。”站在前面的谢参谋从两边往地上看了看说道。 “黄海杨,往前一点,你去推碡碌。”国勇超想出了办法,做出了一个小小的调整。 这下妥了!虽然黄海杨的腿离种纬和牛柳很近,但彼此冲突并不大。而且呈品字形的三人,还可以随时有一个人休息。休息的那个人稍稍注意一些,就不会和其他两人发生位置冲突——看样子可以开始新一轮攻击了! “不行!再试试!你们三个把它推到边上,我打几枪试试!”说着话,国勇超已经从一个战士手中接过一支81式,一边推弹上膛一边对种纬三人道。 三人见状把车子推到打谷场边缘,然后把车子转过身来,低的一头朝向国勇超,可以隐藏人的一头则朝向战备湖方向。放好车子后,三人迅速离开。 见无关的人都隐蔽好了身体,国勇超提起81式,照着土坦克就是几个点射。 枪一响,人们就开始庆幸提前隐蔽的好处。与以往其他环境下打靶不同,这次国勇超打在板车上的子弹都是瞄着边边角角容易漏空的地方打的。可即便是子弹穿透了铁皮的板车车身,也会被坚实的碡碌弹飞。跳弹不规则的折射发出诡异的声音,如同受惊的蚱蜢似的四散乱飞。 二十发子弹转眼打光,国勇超一边验着枪一边走向这辆伤痕累累的土坦克,大家也跟着围了上来。 第二十七章国排独白 只见土坦克的车身上,沙袋上遍布弹孔,有的地方的铁皮已经被子弹轻松的打穿了。可等人们转到车后,也就是可以埋伏人员的那一侧,预先放置在这里的几个沙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损伤,这意味着这次做的土坦克成功的发挥了作用。 国勇超把81式扛在了肩上,豪气冲天的部在场的战士们:“谁上!” “我!”“我!”……周边一片报名的声音。 “报告!还是我们几个年轻的上吧!毕竟这个主意是我先出的!”种纬知道这时候不是谦让的时候。 “边气!这时候怎么的也得老兵上!我来!”张彪一膀子把种纬撞开,站到了前面。 “你还是免了吧!不知道的一看你这身打扮,还以为是夹皮沟的哪位好汉呢!”国勇超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让略有些紧张的兵们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弄得穿着一身黑棉袄,缅裆裤的张彪也哭笑不得。不过他只敢用众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声的抱怨着。 “连长,你看呢!”国勇超没再继续说别的,把目光投到了高俊岭身上。 高俊岭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国勇超,忽然反问道:“你看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三个小家伙去!早晚他们得上阵,而且这次上阵的把握比较大!”国勇超答道。 “哦?你们三个觉得呢?行不行?”高俊岭笑了,转向种纬三人问道。 “报告,我没问题!”种纬的回答又快有坚定。 “报告,我也没问题!”牛柳紧跟着种纬回答。 黄海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前两步走到种纬身边道:“报告,我推,推车还是没问题的。”言语之间,他心理的紧张已经显示无疑。 “好吧!就你们仨个!准备吧!”高俊岭点头同意,转身向一直沉默地看着这里的谢参谋示意。 “他们行吗?三个都是……”谢参谋犹豫着,皱着眉头望着种纬三人。在这三个人中,除了种纬他比较最熟悉、也比较放心以外,另两个人给他的印象并不深。 “放心吧,谢参谋,我也去!我给他们压阵!”国勇超晃了晃手里的81杠道。 “别啊,排长,要去也是我们去啊!”张彪一听国勇超要去,马上开口阻拦。一眼看到自己的袖子,他马上又改口道:“我去不了,咱们班的老兵其他人谁都能去啊!” “一边去!我觉得这样的新老搭配才是最重要的,这次我给他们掌舵。”国勇超根本不理会张彪的意见。 “你看呢?”一连的事情谢参谋不好决定,他试探性的问高连长道。高连长没说话,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行动吧!”谢参谋看高俊岭决定了最后人选,马上开始实施。 得到任务的人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没得到任务的人略有些遗憾之余,也知道命令不可更改,当下也就不再说别的,尽心尽力的帮着种纬三人把车推到村口的出发位置,随时准备出发。 众人转身往村口走去,高俊岭一把把正欲跟上队伍的国勇超给拉了回来。 “你小子最近怎么了?像换了个人似的。”高俊岭仰着头问国勇超道。 “没啊!我很正常。”国勇超不明所以的道。 “不对,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平时就是个没捻的炮仗,肚子里存不住话的主儿。这些天话也少了,办事也突然爱动脑子了,这很让我意外啊!”高俊岭眼角眉梢挂着笑意,望着这个跟了自己接近十年的,跟当年的自己有五六分相像的手下。 “嗨,人都得长大吧,都得成熟吧?”国勇超难得的有说了句挺有深意的话,神情也很是超然。 “不对,要是成熟你早该成熟了,这么多年我可是用尽了招儿,都快放弃了。”高俊岭摇头道。一定是有啥事,你这家伙不逼不往前走的主儿! “嘿嘿……”国勇超露出一线浅笑,旋即又恢复了庄重的神色:“怎么说呢?也许吧!”说着话,他把目光往已经跟众人推着车往村口去的种纬等人的背景投去,他们几个年轻的兵边走边交流着,安排着呆会实战中该注意的地方:“跟他们相比,我没赶上好时候,上学的时候全是胡混,也就练武的时候才能安下心来。” 扭回头来,这个平时被人戏称为疯狗的国排长眼中满是清明:“以前执行任务,我总是不爱动脑子,想着执行完就完,做事都凭着一股热情,一股……疯劲儿。”犹豫了一下,国勇超还是把这个平时他挺忌讳的“疯”字说了出来。 “可前些日子,我打刘大成手里抢人的时候,人家刘大成对我那个看不起。要搁平常我肯定要跟他钉兑钉兑,比划比划。可那次,我真没底气啊!人家说了,你国勇超要是除了能教给人家两手功夫,别的什么也教不了,那就算了,别耽误了人家这样的好苗子。”说到这里,国勇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哎哟,当时我这老脸这个红哟,也就是仗着脸黑人家看不出来,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有多丢人!往常常听人家私下里传闲话,说我不会带兵,我还不服气,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国勇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来了个好兵苗子,我光看人家是城市兵,要新兵的时候自己的连没要,结果人家是个好兵苗子。看见个高中生,还是农村来的,觉得不错,谁想军事训练一团糟,就把人家归到烂兵堆里了。结果呢,人家是个专材,我又看走眼了。” 说到这儿,国勇超的脑袋像安了拨浪鼓,连连摇着头道:“再看看人家写的那个总结,我一年都看不了那么多字。可人家已经在思考——我们是否可以做得更好了!人家可是新兵啊,比我这个排长想的都多。我这身军装穿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个少尉,真是白混了!” “像张彪这次吧,我想您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没知识没上军校就想提职有多难咱就不说了。可就这样还是差一点丢了命,说白了还不是我这个平时就不爱动脑子的排长给带的?再这样下去,丢人是小事,丢……”说到这儿,国勇超停了口,好半天没再说话。 “你也不用心理压力太大,还没到最坏的程度!”高俊岭看到部下的压力这么大,心理负担这么沉重,不得不主动开口疏导。 “我没事儿!”国勇超望着把自己一手带起来的连长,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道:“我觉得什么时候觉悟都不晚,老美怎么打伊拉克,以后部队怎么发展我管不了,也不是那块料。但眼前把特战处突这点事弄明白了,以后到哪儿我都不怕!不管还能干多久,将来能让手底下这帮兵想起来的时候,能说一句:当初狗排长那身本事我没学全,狗排长不仅身手好,战术也有一套……只要他们当中有人能说出这话,我这个排长就算没白当!” “说的好!拿得起来放得下,这才像是我带出来的兵!”似乎被国勇超的豪气感染,高俊岭也不由得由衷的高兴,重重的拍了拍国勇超的手臂一下道:“不过眼前的事情还得干,你心里有个准谱没?” “放心!这点子小泥鳅小虾米咱还不当回事。我不但要把任务完成喽,还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还得借机会让这些新兵蛋子们再涨点见识!”说到最后,国勇超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疯狗排长的本性,无往不胜的豪气溢于言表。 “好样的,就看你们的了,详细的咱们回去再聊。”高俊岭也被国勇超的情绪带动,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两人来到前线阵地,只见各部各人已经各司其职,就等着他带人出发,开始第三波次进攻了。 看到高连长和国排长最后一个返回,谢参谋先猫着腰来到跟前道:“老许跟指挥部那边对付完了,现在就看咱们这边了。再过一个小时,如果还不能解决问题,指挥部那边就只好连夜调重装备了,连着村边野地里的老百姓也得安置……” 说到这儿,谢参谋明显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道:“我知道我有点啰嗦了,可这些话我还是得说。国排长,上面要求尽快完成任务,这是他们的想法。从服从命令角度,我也想很快完成任务,但从咱们团自己角度,从战士们的角度,我觉得还是安全第一。万一不成,不要强撑,退下来不丢人!好不好?!” “嘿嘿,”听到谢参谋的话,国勇超脸上露出招牌似的带着点蔑视意味的笑容道:“谢参谋,你老哥放心,这次进攻是咱们长脸的机会,准备庆功宴吧!” “好!有你国排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你放心,掩护火力已经分配好了,不会让你们再分心。”谢参谋听了国勇超的表态,满意的道。 “三个小家伙,过来!”转过头,国勇超把种纬三人叫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必胜之战 国勇超带头盘腿坐在地上,望着三名同样盘腿坐在自己跟前的三张年轻面孔。种纬神色如常,牛柳还是一贯的沉静,只有黄海杨有些紧张的脸色发白。不过没关系,只要一次实战下来,黄海杨就会真正脱变成心志成熟的老兵! “说说,呆会准备都怎么做?”当着谢参谋和高连长的面,国勇超考校着三个刚过一年的新兵。 种纬三人有点发蒙,他们只知道用新做的土坦克掩护着冲锋,至于冲到泵房跟前怎么做?估计和张彪用的法子一样,也是用*炸吧?因为有国勇超压阵,他们几个净等着吩咐了,真没动脑子去好好想。 “打算用什么武器?种纬,你先说!”国勇超首先问种纬道。 “哦……”略一沉吟,种纬就明白了国勇超的用意,这是在考校他们,和上次自己首次执行任务时的情况是一样的“:我们几个人,应该有*和自动步枪,其余的应该不用了吧?” “滑头!”国勇超瞪了种纬一眼道:“我是问你们每个人应该用什么武器?牛柳,你说!” “*!”牛柳答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为主。” “你呐?”国勇超问已经紧张到不行的黄海杨道。 “*!*吧?!”其实黄海杨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了,他完全是照着种纬和牛柳两个人的口风走。 “唉!种纬和牛柳,每人两颗*,你……”说着话,国勇超向黄海杨示意了一下道:“你什么也不用拿,就跟着推车吧。然后,*应该怎么带?” “怎么带?”这次种纬和牛柳再次被问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国勇超的问话。 国勇超微微摇了摇头道:“把盖子拧开,引信拉出头来,然后把盖子扣上,只拧一扣,明白吗?这样遇到机会,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投出去。记住,只拧松一颗的。另外,这招只是今天用,平时总这样用,会出意外的。明白吗?” “明白!”种纬和牛柳两人齐声回答道,接着种纬又有些疑惑的问道:排长,咱们只带*吗?别的不用? “你们两个带*,我用81式,明白了吗?我是你们的后盾!”国勇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哦,明白了!”种纬和牛柳这才搞清楚情况。 “我再问你们,咱们的推进路线是什么?”国勇超第三次发问道。 “路线?”种纬和牛柳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根本没法回答国勇超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次用土坦克出击就是硬碰硬去的,既然是强攻,那就直接一路向着泵房前进呗?路线不是只有那么一条么? “还是我来说吧!”国勇超无奈,瞪圆了眼睛直接开口布置:“咱们一路出发,抵近到距离泵房大约二十五米的距离就必须停下,明白么?咱们四个人,我拖在最后。因为角度的关系,到了大约二十五米再往前走,我就藏不住了,明白吗?” 种纬和牛柳这才明白国勇超的意思,两人不由得缩了一下头,心中暗骂自己眼界太窄,只想着自己那点事儿,根本没有团体作战的意识。 “咱们只要卡在泵房前面,对方就得不断的用火力压制咱们。就那两个家伙的水平,不在二百五以上,也不在二百五以下,正好二百五!他们只要开火时间长了,不是让咱们的射手抓住机会,就是打热了枪管打废了枪,要不就是打光了子弹……刚说的这三种情况,不管是哪种,咱们都是轻松获胜的局面,明白吗?没必要顶着子弹硬冲!我们又不是变形金刚!”国勇超解释道。 “明白!”“明白!”话说到这儿,种纬和牛柳,包括黄海杨彻底的服了。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的功夫,国排长就把执行任务的所有细节都给分析清楚了。 在他们看来需要猛打猛冲,甚至流血牺牲的战斗。经过他的一番解释和进解,变成了一场战术简单巧妙的必胜之战。连刚才一直紧张的黄海杨都在国勇超的详细讲解之下,放松了不少。 听到这里,谢参谋禁不住和高连长对了一下眼神,两人分别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佩服和安心的意味,两人也都对呆会儿的任务基本放下了心。 看种纬三人的反应还算正常、快速,国勇超继续补充道:“还有,咱们也要像你们班长一样,尽量往泵房正门方向靠。这样既可以引诱对方从正门开枪,给狙击手创造机会,也可以让我们有机会借着小路从湖边的缓坡进攻或者退回。就算失了手,也顶多像你们班长一样也掉水里,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明白吗?” “明白!”如果说刚才领受任务时,种纬和牛柳还有着一点忐忑之心的话,现在他们两人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多半儿。 再加上,由于谢参谋和高连长两人也在场,他们呆会儿也可以针对国勇超的战术意图,给予足够的支持和配合。在这种情况下,这次行动已经再不是单一几人的行动,而是特一连和特三连一共三十余名战士,互相配合之下的一次诱杀行动,成功率极高,出现意外的可能则极低。 搞清楚了全部的细节,出征四人组除了黄海杨还有些紧张外,其他几人都表现得信心十足。利用几分钟时间整理好服装和装备,四人向连长高俊岭请求出发。 此时,谢参谋已经向指挥部汇报完了第三次出战的细节安排,指挥部那边不管懂还是不懂,都发来了一条预祝成功的吉祥话。而在现场负责掩护和火力支援的战友们,则一同挑起大拇指,给出征四人组加持更多的信心。 “出发!”种纬在左,牛柳在右,黄海杨在中间,三人用匍匐的姿势合力推动土坦克,沿着村口的坡路向下滑去。 谁知道,这一出发众人就发现了一个事先没想到的大纰漏——土坦克太重了,一个几百斤的碡碌加上好几大袋子沙子,加在一起足有八百斤左右。一旦开始沿着坡道下滑,那根本就是不需要任何力量推,而是需要足够的力量拉住它才行。 种纬和牛柳最先察觉出了不对,赶忙用力拉住控制车辕的木架,双腿张开呈大字形拼命想用力拉住土坦克让它减速。黄海杨位于最前面,是去用力推碡碌的。如今“土坦克车”往下快速的一滑,他面对着圆滚滚的碡碌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一楞之下,他已经落到了种纬和牛柳的后面。 好在他见机得快,见势不好一把抱住了种纬的一条腿,三人被土坦克带着直往木桥桥头滑去。国勇超在最后,看到土坦克突然加速了,无奈只好跟着往前冲,可匍匐的速度哪里赶得上加重的土坦克下坡的速度。他只好连续做了几个侧滚,这才堪堪追上土坦克的速度。 土坦克继续向下滑着,哪怕拉着三个大活人也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照这样滑下去,只要有个三五秒就滑到那桥中间去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把沉重的土坦克推上坡,再回正路上可就难了。 “右边,右边使劲让它减速,让它拐弯!胖大海去帮牛柳!”见势头不妙,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一边告诉牛柳那边努力制造阻力,一边把黄海杨推往牛柳的方向,然后自己猛地往前一冲,用力往前推了一把。 在种纬的提示下,牛柳和黄海杨也反应了过来。三人一同发力,快速下冲的“土坦克车”猛地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向,拖拉着三人就往小路上冲了下去。后面还紧跟着一个翻跟头翻得昏天黑地的国勇超。 等“土坦克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众人的发现他们已经被拖出了近十米的距离。幸好这段路两边都有护墙,不然一旦翻车的话,这次任务就又要无果而终了。 最值得让人大呼幸运的是,众人虽然闹出了这么一出,那个泵房里的两名枪手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土坦克走上了正轨,他们也没出来放一枪或添一点麻烦。 车子上了正轨,种纬、牛柳和黄海杨三人才开始轮流推车。到了这个时候,三人才发现这个沉重的车子是有多么的难推,尤其是在这样坑坑洼洼的地方推行,简直可以用寸步难行来描述。 不得已,种纬三人不得不共同发力推车,这样才能勉强让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一尺一寸地缓慢前进。 终于,泵房里的两名枪匪有了反应,枪声开始稀稀落落地响了起来。 泵房方向的枪声一响,负责掩护的战士们的枪声也响了起来。相比起泵房里枪声越来越稀落,特警团战士们的枪声却始终稳定且密集。 不时有子弹打到“土坦克车”上,可车后的四人除了偶尔听到吱儿的一声子弹钻进沙袋的声音,便是哒地的一声撞击在车底的碡碌上,然后便是嗡的一声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 第二十九章怪枪疑云 车后的四人内心渐渐安静了下来,对方打不到自己,自己正好专心推车。只要距离泵房近一分,给枪匪造成的心理压力也就大一成。 种纬三人喊着号子,一步步向泵房推进着,距离泵房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人们基本上只能听到一支五六式在连发,那支自动手枪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响起。 “那支枪只能近战,等到三四十米的时候,才是它开枪的时候。”国勇超托着八一式往前移动着,不时弓起身子往泵房那边观察着,同时嘴里还在不断地给种纬三人上课。 一百米的距离,种纬等人花了接近十分钟才堪堪到位。 开始的时候,枪匪的枪声还在不断的响,到最后他们连一发单发都不打了。似乎认命了似的,等待着最后命运的审判。 终于,“土坦克车”推进到距离泵房仅仅三十米左右时,那支冲锋手枪终于出现了。 “突突突……”一只左手出现在泵房门口,手中的短枪扫出连续的火舌。由于距离太近,这支短枪射出的子弹在种纬四人身边左右打得尘土乱飞,一些细小的石渣和土块被子弹扫了起来,打得四人脸上的皮肤生疼。 大佐手中的狙击步枪响了起来,85狙那低沉的吼声立刻压住了一切的枪声。突突突的枪声立刻停止了,不过这枪声只消失了不到三秒,便又再度朝“土坦克车”打出一个点射。密集的弹雨,把正准备操枪近距离对射的国勇超压得抬不起头来,一下子扑在种纬身侧的地面上。 当85狙再次开枪后,那支枪又鬼魅般的消失了。等他两次出现时,又是一片弹雨袭来。 “*20,这支枪还真不错,呆会弄到手一定要仔细看看。”国勇超第二次扑在种纬的腿上,嘴里却依然强硬。 “噗!”泵房方向传来一声奇怪的枪声,突突突的连续射击声立刻停了下来。伴随着枪声停止的,是泵房内传出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物体倒地的声音。 “炸膛!种纬,投弹!”国勇超的反应极快,马上用手搜索种纬的身上,似乎要抢过*自己上。结果他一下子根本没摸到种纬身上的*,这才低声而且急促的提醒种纬道。 种纬也反应了过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伸手掏出*,用力一掰就把仅仅扣着一个螺纹的*后盖给硬掰了下来。然后,他一边尽量放轻脚步,一边低姿朝泵房冲去。与此同时,手指上发力已经把*的拉环扯了出来。 “滋滋~~”*的*冒出一缕浓浓的烟来,预示着爆炸马上就要到来。种纬已经冲到泵房跟前十米左右的样子,此时所有的枪声都停了下来,天地间一片安宁,只有种纬的解放鞋踏在地上发出的脚步声。 正要把*顺着射击孔扔进去的时候,种纬看到射击孔人影一闪。此时的他已经停不住脚步了,他干脆想也没想地突然往右一个变线,直接冲到了泵房正门前,一甩手就把*扔了进去。接着整个人就像田径运动员到达终点的时候那样,快速的一冲而过,然后迅速地卧倒在了泵房的西侧墙角下。 “轰!”一声远超十颗*爆炸的巨响震耳欲聋。大地都被震得抖了三抖,一团巨大的蘑菇云从泵房门口冲出,然后翻滚着向天上渐渐散去。 “这小子扔了个什么?*吗?”远远地关注着这里的谢参谋望着那一团巨大的火球烧着了干枯的树枝,然后在空中慢慢的散去,惊得闭不上嘴。 “应该是把泵房里的沼气给点着了吧?”许志利也被这声巨大的爆炸惊得闭不上嘴,楞楞的看着那团渐渐消逝的火球。 他们远远的看着,还不觉得什么,距离泵房咫尺之遥的种纬感受得最为强烈。一声远超预期的巨响,震得毫无防备的种纬双耳失聪,强烈的眩晕感比上次炸山洞的感觉来得都强烈。 以至于牛柳在国勇超的提示和推动下,往泵房里投进了第二枚*,他都一点感觉也无。直到国勇超持枪站在泵房门口,示意牛柳把种纬扶起来的时候,他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 只见国勇超警惕探头往泵房里看了看,然后一个虎跳就跳上了泵房的台阶,然后向泵房内据枪搜索。 十几秒后,国勇超意兴索然地踱到泵房门口,一边验枪一边向远处阵地上的人们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刹那间,大梨头村村口传来一片欢腾的欢呼声,战士们都跳将起来,举着枪仰天大叫,肆意抒发着压抑了大半天的压抑心情。 “嘿,你们几个进来看看?”国勇超站在泵房门口,面露戏谑的神色,望着傻乎乎站在泵房门口的种纬和牛柳。 种纬还没完全从爆炸的影响中清醒过来,也没察觉国勇超脸上那一丝坏笑的含义。他往前一个迈步,一下就跳上了泵房的台阶。 泵房内,地上满是发射过的弹壳,几个黑色的装渔具的包随意的扔在地上。两具尸体,一具在泵房东面的地上躺着,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似乎被炸成了一滩烂肉。另外一具就在泵房正门正对着的位置,躺在泵房正中间。那个人的左眼血肉模糊,似乎中了一枪似的。 种纬顾不上看两具尸体,双眼在泵房中迅速搜索,很快就找到了一支被爆炸的气流推到墙角的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躺在一起的,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手枪。 种纬伸手拾起那只枪,只觉得入手沉重。仔细一看,这支枪的后膛有些异常,后膛洞开,似乎缺损了一个部件。他用手卸下那窄窄的*,拉动枪机,发现枪膛里并无子弹。再一看*中的子弹,他忍不住叫了起来:“排长,这枪用的都是手枪子弹,这是什么型号的冲锋手枪啊!” 国勇超本来是准备看种纬和牛柳的笑话的。以他的经验,第一次看到被击毙尸体的新兵,反应应该很强烈才对。种纬执行了一次爆破任务,一次协助死刑,但都没有正正经经的面对死尸。他很好奇种纬看到真实的,血淋淋的死尸会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的是,他失望了。种纬一进泵房就在忙着找什么,而牛柳进了泵房,整个人还是平时那副有些木讷发呆的样子。也依然跟在种纬后面一起找东西,对那两具尸体似乎视而不见。 “两个怪胎!”国勇超在心里感叹着,直到听到种纬呼唤的声音,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拿到那支奇怪的,短短的手提式*,国勇超也楞了。他头一次见着这种小巧精致的短自动手枪,他兴奋的拿在手里比了比,握持在手里的感觉让人很兴奋。如果不是这支枪的后膛已经洞开,他还真想装上几发子弹试几枪才好。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呕吐声和几个人的说话声。国勇超见状,带着种纬和牛柳一齐来取泵房门口迎接。 来的是谢参谋、高俊岭、许志利和几个班长,其他的战士已经散布在各处道口,卡住了通往这里的道路,禁止一切闲杂人等接近泵房的枪战现场。 发出呕吐声的是黄海杨,看样子这位老兄似乎是想过来和种纬三人汇合。谁知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本想跑出来投降,结果却被同伙打死在当场的那名枪匪。看到那面朝下,后脑已经被子弹炸开,身下血迹都已经凝固了的场面,黄海杨一个没控制住,就蹲在路边狂吐了起来。 “这样才正常嘛!”国勇超在心里腹诽着,转头看了看跟在身边的两个兵。除了牛柳的脸色稍有点发白之外,种纬的眼睛还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短突击步枪,一点也看不到紧张或是什么其他的表情。 “怎么样?”高俊岭和谢参谋几乎同时发问,许志利则向泵房以西跑步过来的几个三连兵的方向迎了过去。 “两个,都死了。一个像是炸烂了,都快贴墙上了。这个像是枪走火,后膛炸开把自己给崩了。”国勇超回答着两人的问话,用脚指点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就是不知道怎么炸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种纬那棵*把他们带的*给引着了?” “不是*,应该是沼气!”高俊岭答道:“没看那个火球出了泵房还在烧吗?应该是泵房地下室里积得沼气炸了。” “谢参谋、连长,你们看这枪,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巧的冲锋手枪。而且这枪还没有枪号,没有出厂标识,可这么精致怎么也不像是私造枪啊?而且我觉得这种短冲锋手枪,最适合咱们近战用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产的!”国勇超献宝似的把那支枪递给谢、高两人,却没留神种纬已经蹲到了那具尸体旁边,鼓捣着什么。 “种纬,你那儿干什么呢?”谢参谋首先发现了异常,开口询问道。 “报告,我在找那后膛被后座力冲掉的部件,应该是打进这家伙眼睛里了……”种纬手上不停,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谢参谋等人凑到跟前一看,只见种纬不知道从哪拣了根小树枝,正在用那根树枝在死尸的眼眶里探寻着什么。随着他探寻的动作,尸体眼窝里的血和着白色的*正一股子一股子的溢出来。 第三十章善后庆功 “呕,哇——”看到这里,一直在强忍着心中呕吐感觉的牛柳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一转头就朝着泵房外狂吐了起来,吓得正要进泵房一探究竟的许志利连连后退。 “这才正常嘛!”国勇超看见牛柳吐了,一句窝在内心里半天的实话脱口而出。可等他转回头看见种纬还在那个死尸的伤口里探寻着,死尸眼窝里的血和着白白的*还在不断的涌出来,他的心里也禁不住的一阵翻腾。 “怪胎!”谢参谋看见种纬在那一直忙活,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听到这一句,种纬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到几位领导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也禁不住低头仔细看了眼死尸,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一点不适,连忙扔下那根树枝道:“是有点恶心哈!其实,其实我就是觉得那枪有点怪,想找到后膛的部件……” “啥也别说啦!”高俊岭拍了拍种纬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高俊岭心里突然冒出自己儿时学武的时候,听自己老爹讲过的一句话:虎豹生来自不同! 就在众人说话的当口,泵房外的大梨头村方向传来杂乱的汽车引擎声和值勤战士的口令声。 谢参谋走到泵房门口往外探头一看,便回身对众人说道:“走吧!大人物们都来了,咱们也迎接一下吧。” 由谢参谋带头,高、许两位连长紧跟其后,几人出了泵房就准备到大梨头村村口迎接领导们的到来。不过,领导们显然比谢参谋他们还要急,他们的小车根本没有在大梨头村村口逗留,而是冒着托底的危险,一路颠簸着往泵房开过来。 打头的,正是特警团袁团长的吉普车。几人见状,也就没再往前走。转身命令在身边左近的战士们列队,等待领导们的到来! 一拉溜黑色轿车在吉普车的引导下停在了窄窄的乡间小路上,接着便是一阵密集而沉闷的车门开关声音。领导们还没见过来,几名记者托着照相机,扛着摄影机已经挤到了刚列好队的战士们跟前。接下来便是一片镁光灯闪烁,补光灯耀眼,把战士们的眼睛晃得都有些睁不开了。 等这些记者们被几名工作人员们提示着让开路,十几位穿着得体的领导们这才现身,笑容可掬地朝着列好队的战士们挥手示意,然后在袁团长的介绍下向谢参谋和高、许两问连长询问刚才作战的具体情况。 看得出,全市重量级的领导们都到了。不仅包括政府的,连警备区的,公安的也都出现了。新闻记者们这下更有的忙了,他们围着聚在一起询问情况的领导们抢起了镜头,新闻话筒伸得长长的伸到领导们的头上,反倒对一直立正列队的战士们不闻不问了。 几位被记者围着的重要领导也很配合,恰到好处的闪开一个侧面,保证问话的和被问的都可以被镜头拍到。只是在那镜头中,谢参谋等人始终只是个尴尬的侧脸。 种纬站在队列中,心里还在想着那支奇怪的冲锋手枪。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没发现什么,这也是他为什么想从死尸的眼眶中找到那个被冲掉的部件的原因。他总觉得那支看起来很是精致,甚至精致到了独具匠心地步的冲锋手枪,不应该出现炸膛的情况才对。而这支枪不但炸了膛,而且还把用枪的人给弄死了,这事情不管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种纬,想什么呢?”正思考间,一声呼唤提醒了种纬。 却原来领导们已经结束了问话,过来和战士们握手致意了。自己身侧的国排长已经和打头的第一位市领导握过了手,见自己还在站着发楞,连领导递过来的手都看不见,急忙出言提醒。 “哦!”种纬一下子清醒过来,刚要把手递过去,又忙不迭的缩了回来。先给一直等在自己面前,始终保持着和蔼可亲笑容的领导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报告首长,我的手实在太脏!还是别握了!”说到最后,种纬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确实,种纬等人一路推着“土坦克车”爬行了一百多米,身上粘满了尘土,连脸上都是花的。手伸出来也满是泥土和汗水,把这样的手伸给对面衣着整洁的领导,实在是有些不妥。 站在种纬面前的第一位领导始,终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举着手等在那里。听到种纬这样说,他一下子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小伙子,你们为咱们市解决了*烦,为老百姓立了大功,我怎么会嫌你们的手脏呢!” 说着话,这位领导伸出手一把把种纬的手抓了过去,紧紧的握了握。略一察觉,这位领导就发现了种纬手上的秘密:“嚯,这手上好多的茧子,看得出平时一定吃了不少苦。告诉我,训练苦不苦?” 面对着眼前这个笑容如春风化雨般的领导,种纬除了感到亲切二字,实在没法有其他的感觉。他立正答道:“报告首长,不辛苦,我们就是要平时训练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说得好!”这位领导对种纬的回答非常的满意,他还微笑着在种纬的肩头亲切的拍了拍。然后便继续带着可以融化冰雪的笑容,继续和其他的战士们握手致意。 有了第一位市领导带头,后面其他前来握手的大小官员都对战士们表现的相当亲切,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要拍拍战士们的肩头,说上几句关心和慰问的话。 不管怎么说,领导所表现出的这种态度,这让这些在生死线上忙活了大半天的年轻士兵们都倍觉欣慰,连带着体力也似乎恢复了不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旁边的摄影机和照相机忠实的记录了下来。第二天的时候,一则新闻报道吸引了全市人民的眼球:“驻军某部奉命设伏,全歼持枪杀人逃犯。市领导、驻军、公安密切配合,精确指挥……市领导亲切慰问设伏战士,褒扬战士们忠诚为民,甘于奉献的精神……” 当种纬看到这一系列报道的时候,他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他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而他似乎又觉得,似乎把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埋在心里,才能算得上是成熟! 前来慰问的领导们走了,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的快速快捷,留下的都是需要为这起案件收尾的人。 那支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枪被公安机关收走了,这是重要的证物之一,特警团当然无权保有。接下来现场的勘察、收尸和取证工作,也都由有公安机关负责。至于这个案子后期的侦破和那支神秘枪支的来源,都不是特警团的战士们应该考虑的问题。 在简单交接了现场的一些情况后,特警团也开始集结,准备返回了。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想起他们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干。他急忙找到高俊岭和国勇超报告道:“报告高连长、国排长,咱们把人家马村长村里的车弄坏了,是不是还要赔给人家啊?最起码也要给人家恢复原状吧?” 已经准备走人的高连长这才记起这件事。正好这个时候马村长正在村口陪着地方的领导在说着什么,他赶忙拉上袁团长和特警团负责后勤人一起来找马村长。 谁知道刚把事情一说,马村长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开心的声音几乎吸引了所有正在村口列队的战士们。 “赔啥啊!当着诸位领导不说假话,明天我就把这车在我们大梨头村村口一摆,让十里八乡的人都得来看热闹!既让老乡们接受点法制教育,同时我们村还能卖点鱼,卖点虾,再卖点土产啥的。用不了几天,别说一辆车,就是十辆车也挣出来了。赶上过年,村里再请个戏班子唱唱戏,踩个高跷,那生意说不定能做得得更长远!”马村长的声音透着开心,爽朗到了让在场的人们都能体验到他心中的愉悦。 听到马村长这样说,在场的人们都笑了起来,无不对马村长的生意经抱以彻底的佩服和敬仰之情。 就连皱着眉头来处理善后的地方领导听到了,都没法不对马村长这番言论伸出大拇指。某县领导更是如是说:“听到咱们基层干部能想到这一步,我相信咱们老百姓的好日子肯定不远了。” 一切尖埃落定,离天黑也不远了,特警团即将收兵回驻地。正在此时,一辆看起来干净整洁的中巴车一路颠簸着来到了大梨头村口。一位政府办事员模样的人带来一个消息:今晚领导要召开庆功宴,这辆车是来接参加围剿枪匪的有功将士的。不过参加的人员有名额限制,只限十五人。 十五人,怎么算呢?袁团长自认是个大老粗,和领导见面一直要让政委王坤帮着撑场面的。所以这种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一定要让政委和他一起出席才不会出纰漏。再加上谢参谋和高、许两位连长,再加上国勇超和种纬等四人,再加上在战斗中不可或缺的几位,轻轻松松的就凑齐了十五人。 第三十一章警方查案 1 不过脾气一向很臭的大佐自认没在这次战斗中发挥什么作用,倔驴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参加这个庆功宴。最后特警团领导们一商量,直接把名额让给了给战士帮了不少忙的马村长。 所谓的庆功宴,实际上领导们只不过出席了一小会儿。讲了一大通话,赞扬、肯定的话说了不少,最后敬了大家几杯啤酒后就匆匆忙忙的告辞离去了。种纬感觉,似乎这个庆功宴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那几位记者和摄影师多一点新闻报道的素材而已。等领导们一离去,这些新闻记者也迅速地在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 最后留下来的,是两个自称领导秘书的人和警备区的几位领导坐陪。酒宴上大家也都是一团和气笑语盈盈的,谁也没什么过份举动。而且现在是在节日期间,部队需要戒备,几杯啤酒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倒是没人敢真的喝酒。 种纬等一众战士们不善于和领导们交流,倒是和满口乡音的马村长聊得火热。马村长对这些晚生后辈们也很投缘,张罗布菜一直忙个不停。不知怎么的,战士们觉得还是马村长这带着浓重乡音的口音,更容易让他觉得安心和亲切。 酒宴结束,临走的时候领导秘书已经把市政府给大家准备的一些礼品拿了上来。战士们拿到手的是一些精致的小吃和实用的书本钢笔之类。军官们得到的都是数量不一的礼品券,凭券可以领到一些过年的东西。 发给战士们的东西没人过问,袁团长那边却当场就把发给自己的礼品券交给了政委王坤,让政委回头把这些礼品领了统一分给特警团的家属们。其他军官见状,当下也不敢藏私,纷纷把自己收到的礼品券也交给了政委。 面对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市领导秘书不解其意,忙问袁团长这是为什么。 袁团长叹息了一声答道:“唉,特警团去年刚刚经历了改编,来咱们市驻扎时间还不长,底子也薄。现在随军的各位军官家属都还没安家,也没安排上工作,日子不好过。好多家属还住在军人招待所里,不照顾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借着这个机会,政委王坤便和警备区领导和市领导秘书诉起了苦。原来特警团来到驻地以后,驻地周边的家属区住的大多是以前部队家属。原来的部队调走后,这些家属有很多已经在本地就业的就都没走。这样一来,很多新来的随军家属就没地住,只能在军人招待所里将就着。新的随军更是一个也办不了,弄得部队很多已经成了家的军官们怨声载道。 “家不安,心也就不安,特警团的工作不好干啊!”王政委向警备区领导和领导秘书诉苦道。 对袁团长的获得奖励不藏私的行为,在场的警备区领导和领导秘书都赞不绝口,也对特警团目前捉襟见肘的处境表示同情。至于具体怎么办,他们几位却表示只能向相关领导汇报这件事。汇报以后会怎么办,什么时候能有结果,他们却不好给出承诺。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虽然没能得到具体的承诺,但话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错了,袁团长和政委都只能一再向在场的几位领导表示感谢。 庆功宴结束,市政府很是周到的安排车把大家送回驻地。 种纬等人回到连队,都把得到的奖励拿了出来分给了战友们,就连来看种纬的小黑,都得到了一支笔和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一些没参加这场战斗的战友,则缠着出任务的战士们讲解这次任务的细节。 枪案任务结束,对特警团来说后面的事情已经与他们无关了,谁知道这起案子的余波却不少。 第二天,特警团就迎来了一位公安局的探长。 这位长着酒糟鼻的警察自称是大案处的李探长,专门负责这起枪案的后续追查。他这次来专门带了几名技术人员,需要为昨天摸过那支冲锋手枪的人录指纹。另外还需要参加过昨天战斗的战士进行笔录取证,他们希望从战士们和枪匪交战的细枝末节中,能够找到破获案件的线索。 李探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他一起的警察也大多是这个样子,显然都是他们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果然,两下一聊起来,李探长开口就承认他们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研究手中目前掌握的物证,包括查找和核对那几具尸体的真实身份。 原来,昨晚枪案结束之后,市领导简短出席了庆功宴之后,就召集公安机关的相关人员开了会。这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敏感了,离新年还有十几天,谁也不想看到在这个当口再出什么大案。 现在市领导已经下令,让公安机关尽快追查此案。务必要在春节前摸清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同时要求公安机关查找其他可能隐藏枪支,震摄潜在的犯罪分子,让老百姓可以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 具体到这起枪案,李探长因为保密的关系不能透露更多的细节,他只是告诉大家案犯的身份已经有一些眉目了。至于那支缴获的冲锋手枪,现在已经可以证实是私造。但能把私造枪支造得这么精致,甚至精致到了专业级别的冲锋手枪,国内还是仅此一例,侦破起来是有难度的。 现在他们来取昨天摸过这支枪的人,就是希望通过排除的方式,看看能不能从已经拆散的枪支零件上找到一些指纹线索。 对于公安机关的要求,特警团这边当然是大力配合,让种纬等昨天摸过那支枪的人配合着录了指纹。 录完指纹临出去的时候,种纬福至心灵突然对李探长道:“李探长,有点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讲?” 通过介绍,李探长知道种纬是昨天执行任务中的重要角色。当下也没有任何轻视这个列兵的架子,和蔼地请种纬随便讲。 “我觉得那支枪有点怪怪的感觉,昨天看到以后就一直在想。刚才突然有点想明白了,却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种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怎么讲?”李探长问道。 “造枪的人似乎没安着好心,并不打算让用这支枪的人有好结果!”种纬语出惊人道。 李探长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望着种纬楞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我仔细看过那支枪后膛缺口,发现被后座力冲掉的部件很可能设计的时候就留下了隐患问题。那个缺损的配件是前大后小的样子,借着零件的突起部位保证安全。可那个突起实在是太小太薄了,如果那样设计的话,开不了多少枪后膛就会被冲掉。用枪的人如果正好在瞄准的话,肯定就会被冲掉的部件打伤,结果咱们都知道了,那个用枪的人确实已经死了。”种纬一口气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然后看着都已经停下手中工作的警察们。 “是啊!那个缺口我也看见了,当时也有点疑问。不过当时忙的得,没顾上多想。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这样。”高连长在一边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肯定了自己和种纬持同样的观点。 李探长长时间的沉默着,只是中间几次用目光和自己的同事们交流了几次。 过了半晌,李探长慢慢的开口说道:“那个部件已经从尸体的头部取出来了,我们也复原了一下那支枪。卡紧了似乎还能发射,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枪后膛是有问题的。当然,现在谁也不敢用这支枪了。”说到最后,李探长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些笑容。 “至于高连长和这位小同志说的,我们也有类似的判断。不过——第一,我们也有保密守则,不能说太多。第二,我们破案讲证据,一切到最后都要用证据说话。判断在被证实之前,只是一个假设。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二位提供这个判断,谢谢你们!”说罢,李探长站起身来,真诚的和高连长以及种纬等人握手告辞。 到了这里,这起枪案似乎就该这么结束了。至于后续如何破案,那是公安机关的事情了,一般到最后也和特警团无关。如果有关,那肯定又将是一场重兵出动,动刀动枪的*烦,总的来说还是不出事情的好。 春节前,特警团陆续又迎来了两批客人。 一批是市政府和警备区特地给特警团送来了一批过年的慰问品,甚至还带来了一句有关领导的承诺:领导记得特警团为驻地城市所做的贡献,也知道特警团目前的难处,领导会尽其所能的沟通、解决特警团的困难。但凡事有轻重缓急,市政府和警备区会多主沟通联系,争取尽早解决实际问题。 话说到这个地步,特警团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仅仅送来这批慰问品就证明那次庆功宴上的几位领导还是办事的,领导们还是记得特警团这回事的。特警团总不能让领导们别的重要的事情不干,专门解决特警团的问题吧?毕竟现在各地都在努力发展经济,凭什么就让驻地别的事情放一边,先解决你特警团家属随军的问题。 第三十一章警方查案 2 另一批来访的客人谁都想不到,居然是大梨头村马村长带着一众村民来送慰问品。 马村长他们送来的慰问品都是他们村里的作物土产,还有一些从战备湖里打捞出来的新鲜鱼虾。等双方宾主见面,坐下来一聊才知道,枪案过后大梨头村真的大赚了一笔! 这个季节,无事可做的农民只剩下在家里“猫冬”,除了打牌吃饭,平时无聊至极。既然身边出了这么个热闹,附近的村民们自然要去看个新鲜。颇有经济头脑的马村长把那个泵房和那辆战士们临时制造的“土坦克车”当成了景点,安排专门人给四里八乡来看热闹的人们讲解。同时借着这个机会,在大梨头村村口办起了大集。 开始的时候,大集还只是大梨头村村民自己卖些东西。可后来,四里八乡的人一多,陆续又有不少小贩过来卖东西。卖东西的摊位一多,大梨头村委会便开始收摊位费进行管理。然后村里又安排村民给来赶集的村民们提供饮食,十来天下来真的大赚了一笔。 不要说当日损坏的一辆车了,大梨头村赚的钱都可以买两辆拖拉机了。再加上市政府连表彰带慰问发给村民的一些慰问品,大梨头村今年的春节简直再富足不过了。想着这回发财的缘由,马村长便带队跑到特警团慰问来了。 听到马村长带来的这个消息,特警团的官兵们也无不佩服马村长的聪明机智。至于马村长带来的慰问品,特警团上下也是盛情难却,两下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过,特警团的官兵们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一有的就是官兵们身上自带的力气了。春节前的一天,特警团特地派出两个连的部队,帮着大梨头村上下好好地拾掇了一番——整修道路,打扫村容村貌,清理垃圾…… 一天功夫下来,大梨头村完全变了个样子,村子里的百姓对这群踏实肯干的兵们无不交口称赞。从这一天起,大梨头村成了拥军村,特警团则把大梨头村周边当成了训练基地。每到节日和农忙时,特警团没少派出战士给大梨头村帮忙,甚至后来还有一些军官和退伍兵娶了大梨头村的女子为妻,这让两家的关系更近。不过这都是后话,自不必提。 春节,在这个万家团聚,举国欢腾的节日里,特警团的这个节日却过得别有一番滋味。 当全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放假回家过年的时候。特警团不但不能放假休息,还进入了二级戒备状态。全团虽然称不上是枕戈待旦,但也做好了随时出征的准备。一旦哪里有事,特警团必须保证能够随时出征,守护百姓的节日安全。 请假的不要请了,不可能批的;没事也不要出去乱走了,就在营房里呆着吧;想出去运动一下?可以,但请保持体力,万一待会儿有任务需要武装越野,你要是跟不上可就有好果子吃了——既然这样,算了,还是在宿舍吹牛吧! 农历大年三十晚上,全团战士们都和全国亿万普通百姓一样,围坐在电视机旁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包着饺子。个别家里已经安装了电话的战士,还可以到团部往家里打个免费电话,报个平安,拜个年。 至于电视节目的好坏,战士们都没有挑剔。平时电视大多只让看新闻,偶尔看个球都得等连长开恩。今天电视就是春节联欢晚会一个台,大家随便看,至于节目好坏倒没人在意了。 反正喜欢就看,不喜欢看的就好好包饺子准备呆会儿敞开了吃。今天最重要的是全连能聚在一起热闹一下,可以一直闹到半夜,这对这些平时按时起居,没有什么娱乐的战士们来说,才是最值得兴奋的。 晚上十一点钟,新年饺子才刚下锅,紧急集合的哨声响了。 全连战士除了少数留守人员之外,全体整理好装备登车,去哪儿?不知道!什么事?不要问! 夜黑沉沉的,寒风不是从车厢苫布的缝隙中吹进来,吹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 战士们抱着枪挤坐在一起,百无聊赖。有的低声讨论起哪个电视好看,哪个节目搞笑,哪个女主持漂亮;有的低声聊着家常,谈论着来自家乡的消息。 “种纬,你那儿看什么呢?”国勇超突然发现种纬一直从卡车驾驶室的小窗往车的前方张望着,好半天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在看风景啊,排长!”种纬随意的回答着国排长的问话,眼睛还在往前看着。现在是私下场合,又是过年,大家都表现得随便的很,哪怕是国排长这种铁腕带兵的人,也不会挑种纬话语中的不敬之处。 “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可看的?”班长张彪睁眼看了一下,便又闭上眼睛打盹。 “当然有可看的啊!”种纬语气轻松的说道:“你们可以看远处的灯光啊!那一片灯光就是一片居民区,一串灯光就是一条路,咱们就在这一片片的灯光里,沿着一串串的灯光穿行。除了咱们不能过节之外,那一片灯光就代表着一群正在过节的老百姓。用刚才电视节目里说的那句话,咱们就是那些守护千家万户平安的人。” “哪儿那么多道道,看见一片灯光都能整这么多,要不写个总结就上万字,真能拽!”张彪不满的嘟囔着,努力扭了扭强壮的身躯,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张彪你还别不服气!人家种纬说的就是有道理,那什么……这叫亏了我一个,幸福千万家!对吧?种纬!”国勇超对张彪的表现很不满,对种纬表示了坚定的支持。 听到国勇超这样说,张彪忽然睁开了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望着变成一团黑影的国排长道:“排长,我发现你这些日子变化不小啊?!我们这样老兵的地位见低,这些新兵蛋子的地位已经要超过老兵了!” “放屁!”国勇超语气强硬的否定着张彪的话,其实类似的话已经不是一个人跟他说起过了:“对我来讲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就是你张彪不行,尤其是文化方面。关键是你明知道自己不行,还不努力!你这叫自甘堕落,明白吗?” “排长,我这都多大岁数了,你还让我学文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我学文化要是好,何至于让老爹一顿打,直接给打进部队!”张彪抱怨道。 “你少找理由,文化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学都不晚,那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是世界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明白吗?你不进步,早晚有一天社会会淘汰你!我告诉你飙子,你危险了,明白吗?你危险了!”国勇超半年半假的训斥着张彪,不过在这个黑暗的车厢里,战士们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件严肃的事情,都保持着轻松的心态看自己的两个领导逗闷子。 “排长,班长,你们看……”种纬忽然插了一句话,往前言的夜空指着。 “看什么啊?什么也没有!”国勇超顺着小窗往前一看,只看到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有啊!排长,你离近点看。”种纬继续坚持道。 国勇超挤过几个战士,顺着种纬指示的方向继续向前看,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到底让我看什么啊,这黑咕隆咚的!” “排长,你往天边看,天边是一片灯光,只不过太远了。”种纬再次说明道。 “天边……”国勇超往远处的地平线望去,果然天边一边蒙蒙的光,那应该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是京城!咱们是往京城去的!”国勇超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看样子又是让咱们去转一圈,防止发生意外的,去年十一就是这样的,不用担心! “是啊!”种纬肯定地说道。不过他又接着说道:“排长,你看那远远的灯光,安安静静的,像不像是一个等着咱们去保护的姑娘?” “不是一个!是上千万大姑娘。不对,去了上岁数的、结了婚的和小丫头,怎么也就几百万吧!”张彪挤到近处耍着贫嘴。 “一边气!我发现你小子嘴就那么臭呢!?”国勇超一膝盖把张彪顶得趴在地板上,回过头来继续向前方望去,久久不语。 “你别说,按着种纬这么一说啊,这京城可就越看越有味道了!”过了好一会儿,国勇超才缓缓的说道:“我记得上学时学过一个词儿,叫拟人!咱们又常说祖国是母亲,那把这京城说成是姑娘又有什么不对?” 国勇超这番话出口,其他人谁也说不出不是来了。反倒有越来越多的战士挤到小小的窗口,望着远处越来越大的巨型城市。 灯光,渐渐地从一线,连成了一片,城市的轮廓也渐渐地变得清晰。高大楼宇,如繁星般闪烁,宁静的道路上,只有瘳瘳几辆车在通行。道路上,随处可见的是欢度春节之类的霓虹标语,把诺大的城市装典得炫丽多姿。 第三十二章疯狂奔跑 “真漂亮!以前也来过好几次,怎么就没发现呢?”国勇超楠楠的说道。 整个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缓缓地开进在城市的街道上。猛然间,一片爆竹声连绵的响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马上十二点了!把车帘撩起来!咱跟京城的老百姓一块儿过年!”国勇超兴奋的说道。 车帘被撩了起来,清冷的夜风伴着鞭炮的硝烟味一下子浓烈了起来,冲击着士兵们的情绪!五光十色的焰火燃了起来,让天地都改变了颜色;连绵的鞭炮声响成了一片,跳跃的闪光映得每个战士的眼光一闪一闪的。 “过年啦!”国勇超突然朝着变幻多姿的夜空大吼了一声。他这一带动,其他战士也有样学样的喊了起来!一片过年了的喊声甚至压制住了鞭炮的声音。 很多正在路边放鞭炮的百姓被这喊声惊动,看到是这样一群兵们挤在车厢口狂喊,他们有的抱以善意的一笑,有的则应和似的跟着这群一闪而过的兵们一起振臂呼喊了起来。 一时间,车上车下狂呼乱喊,无论是百姓还是军人,大家都用一样的心情迎接着新年的钟声。 “我将来一定要娶个京城里的媳妇儿!”没头没脑的,平时少言寡语的牛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什么?”车里的兵们突然一楞,接着便是轰堂大笑,笑声回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牛柳咋开始想媳妇啦?这标准还挺高的么?”副班长王景林打趣道。其他的兵们一听,跟着起哄。 “牛柳,你知道京城的女人眼光多高?你小子也就个子高点其他的……人家怎么会看上你?”张彪跟着揶揄道。 “不许笑话人家牛柳!”国勇超“正经”的站了出来:“人家牛柳这是胸有大志!不过牛柳哇,跟排长说说为啥非得娶个京城媳妇儿啊?”说到这儿,国勇超自己也笑出了声。 “凭啥不能娶京城媳妇儿?他们不是人啊?”牛柳有些急了,突然冒出一句,把刚刚还在笑话他的人一下子镇住了。等人们醒过味来,又是更大的一片笑声。 “他们住在京城,只说明他们的爹妈生长在这里;我凭什么就进不来?凭什么就不能娶个京城媳妇儿?”牛柳说了句很辩证的话,让兵们稍稍语涩了一下。不过即使这样,仍没人相信牛柳在这年春节许下的这个有些狂妄的愿望,大家不过一笑了之。 当若干年后,牛柳的这个愿望真的实现的时候,种纬才想起那年冬天那个沉默寡言的士兵在寒冷的军车里立下的那句誓言。 汽车在京城转悠了一个小时。当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复又变得如处子般宁静时,这群年轻的守护者们静悄悄地返回了他们的营地。 即使那年那晚那群兵们的年夜饭是粘连成一坨的饺子,多年后也依然让这群兵们难以忘怀。 冬天慢慢过去,春天即将到来。 军营里的日子还如往常一般,除了训练,训练,还是训练。不过这一年训练场上发生的,注定会与往年不同。 三连,这个一连的最大竞争对手,在第一次任务失手,第二次任务成了配角之后。痛定思痛之下,全连严格抓起了训练。仅仅一个冬天的时间,三连几乎在全部训练项目上都具有了挑战一连的实力。 最让一连感到不舒服的是三连的口号:“为了班长,毙掉一连!” 为了班长,这大家都理解。三连的战士们在一次战斗中就失去了一个班的两个班长,战士们用口号纪念他们的班长这很正常。可你们班长牺牲又不是一连害的,把这两句话放一块儿怎么那么别扭? 为了这件事,高连长和其他一连的军官们没少找许志利的麻烦。可许志利一句:这是战士们自己编的,我提醒他们了,可他们就是不改,你让我怎么办,就敷衍了事了。 很快,这句口号的副作用也显现出来了。那就是一连的兵听见这句口号往往就会回三连一句:“痴心妄想!”然后就是一连和三连之间的一场训练大比拼。 就在这种不断攀比与斗气的氛围中,特警团的训练成绩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提高着。也许是尝到了这种斗气是练兵的效果,团部作训股不断推出对抗式训练比赛,让训练的热度始终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直到一次必然的意外发生。 三连的训练成绩提升很快,但其中提升最快的一个兵,就是当日被班长救下的那名叫张春生的兵。尤其是他五公里越野的成绩,已经接近全团的顶尖水平。要知道在三个月之前,这个兵的五公里成绩还处在中游水平。成绩窜升之快,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在初春的一场比赛上,种纬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疯狂! 徒手五公里越野,在参军入伍一年多以后,种纬的成绩已经是全团的佼佼者,成绩稳定在十八分以内,最好的时候接近十七分。凭借这个成绩,种纬在全团一直稳居前六名。但在这次五公里测评中,种纬受到了来自张春生的强烈挑战。 【这里有必要说一点:正常部队训练不是专项练田径,军人、尤其是特种兵需要练的科目很多,不可能专在五公里上下太功夫,成绩自然和专业运动员没法比,那些说士兵五公里越野动辄跑十三四分的军事小白和喝大了吹牛打屁的退伍兵还是省省吧】 比赛一开始,种纬就冲到了队列的最前端和全团的几个顶尖高手一起领跑。可跑出了一千五百米左右,领跑集团里就多了一个异类——张春生。 一见领先集团冒出来个新面孔,老兵们开始纷纷提速、变速想把张春生挤出领跑集团。老兵都是欺生的,想要得到他们尊的重你就必须拿出点实力来,当初种纬也是从一群老兵的围堵中左冲右突出来的。 谁料想,老兵们连续几次变速,张春生居然没有上当。他一直采取紧跟的策略,不远不近的跟着领跑集团,没有盲目跟随老兵们的变速。 开始,老兵们还以为是张春生挺聪明没上当。等到跑到快四公里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张春生的眼睛一直盯着种纬,原来他一直在瞄着种纬的速度在跑。这个时候甩掉张春生的任务也就心照不宣地交给了种纬,老兵们则变成了跟随看戏的角色。 种纬自然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他加深呼吸深度,调整步频,渐渐把速度提了起来。见种纬提速,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张春生也跟着提起了速,紧紧跟随。 见张春生还能继续紧跟,种纬干脆再次加深呼吸,步伐加大,把速度又往上提升了一点,而且保持这种速度至少四百米不掉速。时间一长,张春生和一班老兵都他被甩了出去。 可就在距离终点还有三百多米,种纬略略降速调整状态的时候,身边沉重的脚步和呼吸声响起,这个张春生居然又跟了上来。再回头看,那班老兵已经落后了足足一百多米,显见是跟不上了。 此时的张春生似乎跑发了性子,整个人用一种略有些机械笨拙的跑姿往前冲着,甚至速度一度超过了种纬。种纬岂是容让人的角色,见对方想要超越自己,自忖还有些体力的种纬干脆把速度加到最大,准备来个三百米的大冲刺。 两个人肩挨肩拼起了速度,步伐都迈得很大。时间一长,呼吸都变得急促沉重,都不得不张开嘴用力呼吸。跑道上围观的战士们看见他们两人在拼速度,都开始跟着喝彩助威起来。 让种纬非常意外的是,张春生这个几个月前公认的体能菜鸟,居然能跟自己一路拼速度而且能坚持着一直撑下来,直到距离终点线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种纬的体力也是所剩无几了。就在他试图调动剩余的体力,完成冲刺甩掉对手拿下第一名的时候。身旁的张春生突然扭过头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种纬,嗓子里嘶哑地吼了一句:班长!然后就突然迈着沉重的步子加速超了出去。 种纬被张春生吓了一跳。不是被他吼的那一声吓的,而是张春生那直楞楞的眼神和近乎疯狂的神情。就在那一瞬间,种纬忽然意识到对方有些不正常了。 就这一犹豫的功夫,对方已经超出了种纬七八米。任凭种纬调动了剩余的全部体力,也只能在终点线的位置上追到只差一个身位的距离,没能最终超越对手。 一过终点线,顺利拿到第一的张春生已经站都站不住了,完全靠三连的战友们扶持才能勉强不倒下。而围着他的三连战友们则拼命的高喊:“第一!张春生第一,灭掉一连啦!”而一连这边的人,则望着喘息中的种纬无奈的摇头叹息着。 看着被众人扶着,眼神依然疯狂和木然的张春生,种纬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词:精神失常! 就在种纬犹豫着是不是要过去提醒一下三连的人时,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种纬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连长高俊岭。高俊岭向他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没用了,现在三连这个样子,听不进去的。 可是这个兵这样下去,会给练废的!种纬说道。 你小子以为老熊不明白么?他也没办法。打三连那次出了伤亡之后,三连是魂魄全丢。就算最后魂找回来了,魄还没找齐呢。高俊岭叹息一声道。 第三十三章奉命追逃 一次五公里的胜利,让三连把张春生捧到了天上。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张春生成了知耻后勇,为了报答牺牲班长的恩情,努力训练的典型。 但是,有句成语叫盛名难副。张春生本身的天姿一般,近期的训练成绩提升完全是涸泽而渔的结果。每当他顶不住的时候,就会有老兵跟他说:你对的起班长吗?等他累得不行的时候,又会有人问他,班长当初是怎么跟你讲的? 一来二去,为了班长,报答班长,成了张春生生活的全部,也成了他的口头禅。尽管后来许志利也发现了问题,专门对他的训练量进行了调整,但为时已晚。张春生的状态已经用不着别人提醒什么,他经常一个人神情木然的训练,嘴里常念念有词地叨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他已经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再也走不出来了——他精神失常了。 不得已,部队把张春生送进了医院。几个月后,变得白白胖胖的张春生回来了,然后他直接被调进团部当公务员。 其实团部平时也并没有安排什么工作给他干,也就是让他开会的时候给大家倒倒水,开完会收拾一下会议室,仅此而已了。 可即使这样,他也有很多次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呆呆地坐在那里不道在想什么。好在全团的军官们都知道他的情况,就连袁团长在叫他不应的情况下,也是自己起来倒水喝的。等待张春生的,只能是再过两年后退役的命运。 张春生发病后,三连便再不是之前的那个三连了。尽管在一些训练和对抗中往往还能和一连一较高下,但三连的气势已经散了。面对着三连现在的局面,高连长通过和许志利连长沟通,私下达成了共识。一连也多次在训练比赛中采取了退让的态度,尽量避免刺激三连官兵脆弱的神经。 随着两次任务不利,再加上急功近利的训练方式被证明完全失败。一批老三连的军官陆续被调换,连长许志利终于完全掌握了三连。只是现在的三连已经今非昔比,许志利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三连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初春的一天晚上,天气还很冷,特警团再次接到任务,奉命出发。 这次特警团的任务是配合地方公安和劳改机关,搜索逃跑的劳改犯。 按常理,这种任务往常都是由协助管理劳改矿山的武警完成的。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级将搜索逃犯的任务直接给了特警团。 发生逃脱的劳改矿山位于一处山区。发生的脱逃事件的时间是在前一天劳改犯们结束一天的劳动收队的时候,负责收押的管教人员才发现少了三名劳改犯。管教人员先是求助于看押犯人的武警官兵,在多轮搜索未果后,武警官兵只好将其余犯人先收回看押,然后向上级报告了这起逃脱事件。 第一天的时候,缉捕逃犯的工作还是由警戒劳改矿山的武警支队进行的。但第二天天快黑的时候,特警团就得到了出动并且从武警手中接管缉捕任务的命令。这说明就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有一些其他重要的事情发生,让上级突然改变了想法。 特警团按时到达矿山所在区域后,首先和封锁各卡口的武警部队进行了交接。接管了多个卡死矿山出入通道的重要卡口,开始担负起封锁交通,搜索逃犯的任务。至于大规模的搜山和搜捕工作,由于此时天色已晚,只能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能进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伴着初春阴冷的晨风,特警团的官兵们早早就整理好了装备,准备开始一整天的搜捕工作。 团长袁以刚带领一众军官出现了。昨天晚上,他已经与相关人员开过了会,了解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现在他召集各部连排主官召开追逃军事会议,就是要详细分配各部搜索目标任务区。 由于逃犯已经逃走了一整天,追逃指挥部按照步行逃亡的速度,确定了各部负责的目标区域范围,特警团全团出动准备进行大规模的搜索行动。 当追逃会议结束,各部军官纷纷散去的时候,正在一边休息等候任务分配的种纬眼尖,一眼从人群中发现了一名长着酒糟鼻的警察——李探长! 听到种纬的呼唤,李探长转过头来,看到是种纬在喊他,当即走过来和种纬等人握手致意。 从去年春节前到现在,李探长的样貌变化可是相当的,如今的他看起来比那是苍老得多。不仅眼中的红丝变得比当初更多了,连两鬓的白发似乎都比当初多了不少。配上他本就有些苍白的皮肤,额头上深刻的皱纹,要说他是六十岁的人,恐怕也有人相信。实际上,李探长还不足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李探长,您这是怎么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好像老了不少呢!”国排长说话没什么顾忌,一下子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唉!”李探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不这些日子光忙着这个枪案呢!从年前一直忙到现在,还结不了案,领导那儿没少骂,压力实在太大了。我们当刑警的,日子不好过哟。” “李探长,你来到这儿,莫非……”种纬一下子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似乎理解了上级突然调特警团来搜捕逃犯的目的。 “小鬼头!就你聪明!”李探长疲惫地笑了一笑,拍了拍种纬的肩头。对这个小了自己一半儿的战士,李探长很是喜爱。 “是嘛?!李探长,这么说,这个案子就快要破了?”国排长有些兴奋了起来,他问道:“这样的话,那个造冲锋手枪的人抓着了么?” “没有,没有,严格的说,这个案子还没破!目前只是发现了关键的线索。不过意外的是,等我们知道关键人正在劳改队服刑,准备来找他的时候他居然已经逃跑了。”李探长有些无奈的说道。 “还没破案啊!”国排长失望的摇了摇头,显然也对李探长的办案能力有些置疑。 “李探长,现在能透露一下这个案子的进展吗?怎么您找到关键人的线索了,这个关键人反倒已经跑了?”种纬有些疑惑的问道。 “要不说你鬼呢!多说一句就让你听出来了。”李探长用手点了点种纬道:“你小子将来要是不当警察可就真可惜了,这脑子转的就是快。” “他当不了警察,这小子憋着当将军呢!”在边上一直探头探脑的班长张彪终于插话道。 “好啊,当将军好!有志气!”李探长闻听张彪的话不由得由衷地赞叹道。 “别乱插话,这儿说正事呢!”国勇超一膀子把张彪靠开,不舍地追问道:“李探长,您别停,接着说啊!” 李探长本能的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唉,也好吧,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这个案子还得有求于你们,多跟你们透露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李探长的话匣子打开了。 其实这一说起来众人才知道,严格来讲,这起枪案已经侦破了一半儿。为什么呢,因为这起枪案应该分为两个案件。第一起案件是持枪团伙案;第二起案件则是非法制造贩*案。 第一起案随着尸源的确认,很快就查清楚了个大概。那几名枪匪,包括第一个被警察发现,最后选择同归于尽的家伙,他们这伙人都是有案底的逃犯。这其中除了那个想要投降的家伙没有命案外,其他几个手上都有人命案,是一伙彻头彻尾的亡命徒。 这伙人不知从哪里搞到了这么多的枪支,然后就组成了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小团伙。平时专门替人干些看场子,追债的脏活儿,偶也也客串一回杀手,干些报复杀人的买卖。年前那一次,这些家伙是被一个贩毒团伙收买,准备去城区一家从毒枭处购买了毒品却又迟迟不给钱的老板那里追债的。结果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没来得及进城,就栽在了特警团的手上。 这个案子基本上已经被李探长他们查清了来龙去脉。因为贩毒有缉毒处管着,枪案有大案处管着,李探长已经早早把案卷交了出去。现在那部分的人犯也都到案,很快就要走法律程序了。到了这个时候,第一起案件李探长该干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没他什么事了。 真正让他为难的,是追查那起非法制造贩*案。 这第二起案子,难就难在*的人已经死了,想要查到那支枪的来历自然是难上加难。起初的时候,李探长他们查案走了不少弯路,他们查找了很多地下私造枪支的作坊。可查获的枪支大多是只能发射霰弹的老式猎枪,不要说这种制造精良的冲锋手枪了,连能一支能发射制式子弹的枪都造不出来。 就这样,李探长他们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不得不把目光又放回到那支做工精致的冲锋手枪上来。 第三十四章劳而无功 看着这支无论设计、做工都称得上是上上之选的冲锋手枪,李探长除了能判断出造枪者的技艺精湛,应该是专业人士之外,再难找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李探长不死心,抱着这支手枪研究了好几天,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后膛损坏上部件上找到了一个线索。细心的李探长发现:被后座力冲掉的部件两侧的受力部位的颜色有些深,他怀疑造枪者是故意在这上面做了手脚。 不过,由于李探长对枪械工艺并不熟悉,于是他找到了一些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意见。可惜,结果让李探长失望得很,因为他找到的大多是枪械修理方面的专业人员,没有制造方面的技术人员。这些人给他的意见也只是对方是枪械制造的高手,那个缺口像是故意为之的,和之前种纬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死心的李探长多方寻找,终于通过关系找到了市机械制造厂的一名之前从事过枪械部件生产的工程师。这回他算找对了人,那名工程师一看那个部件就告诉李探长,造枪者对这个部件进行过热处理,目的就是让这支枪的后膛卡榫变得不安全。经过这样处理的枪拿在手里,打不了多少枪后膛就会炸开,用枪者不死即伤。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李探长喜出望外,赶忙请教对方希望对方能够从工艺上再给找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那名工程师经过仔细研究,还真的在那个被冲掉的部件上发现一个细节:在那个因为冲击脱落的部件的摩擦面上,似乎有一处隐隐的压痕,仔细辨认似乎是一串号码。 为了能看清这串号码到底是什么。李探长请这名工程师用专门的金属晶相检测仪进行了检测,通过一系列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一个六位数的号码。 李探长拿着这串号码如获至宝,又经过一系列麻烦到几乎让人崩溃的调查,终于查出这串号码是属于四川某军工企业的一位老技工的编码。而当李探长找到这家企业的时候才得知,这个编码的主人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调到了本市,这个编码已经作废了。 李探长又通过查到的信息,寻找这位老技工的行踪。却意外的发现老技工调到本市后,起初是供职于本市一家军工企业,可谁料八十年代初这家企业改制,已经接近退休年龄的老技工在得到了一笔养老钱后,已经与企业解除了所有的关系。 不死心的李探长又通过户籍系统的查询,终于找到了老技工的现住址。谁知道,当李探长找上门去的时候,却从老人的儿媳那里意外得知,老人因为身患老年痴呆症,已经走失好了好一阵子了。 李探长又询问老人儿子的去向,这才得知老人的儿子因为打架斗殴,已经被送去劳改了。此时,李探长还没有对老人的儿子有所关注。直到他回去仔细研究资料的时候才发现:老人的儿子曾在市钢材厂上班,而那个厂子七十年代到八十年初,一直在为军工企业配套生产7.62毫米口径的无缝钢管。 而到了九十年代初,军工订单没有了。加之乡镇企业的兴起,市钢材厂效益严重下滑,工人们大多无事可做,大部分只能领到部分工资。很多人被迫选择下岗分流自谋职业,老人的儿子也是一个下岗工人。 可让李探长疑惑的是,据他对老人儿媳家的探访发现,这个据说是下岗后并无正当职业的人,家里的生活条件却还相当的不错。直到这里,李探长的注意力才完全被老人的儿子吸引了。他认为老人的儿子肯定有故事,老人也并非是得了什么老年痴呆,而是另有隐情。 可是,当李探长带人到劳场农场希望和老人的儿子面谈的时候,这才知道在他去的头一天晚上,老人的儿子逃跑了。而此时距离老人儿子的劳改期限,只不过剩下短短的半年时间! 为了提前半年时间获得自由,却甘冒当逃犯和被抓后判重刑的风险,这正常吗?当然不正常!可最不正常的是,自己不过刚去老人家里了解了一点情况,可仅仅几天以后老人的儿子就选择了越狱,这事情怎么都透露着邪异! 最让李探长不放心的是,经过对劳改队的调查,老人的儿子越狱之前,并没有和任何劳改队以外的人见过面。这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把李探长去他家的消息传过来,肯定就是内部的人干的才对。再加上三名逃犯的越狱行为发生时,武警也没有及时发现,这更加重了李探长的怀疑。 于是李探长直接和上级建议,把自始至终和此案没有关联的特警团调了过来,希望借特警团的手抓获三名越狱逃犯。就这样,特警团受命出动! 说完案件的来龙去脉,面色疲惫苍老的李探长向着特一连在场的几人鞠了一躬,道:“现在这个案子就拜托几位战友啦!抓住这几个逃犯这个案子恐怕就要真相大白了,拜托啦!”被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官兵们急忙谦让,弄得大伙都怪不好意思的。 “李探长,另两名逃犯和这个老人的儿子有没有什么瓜葛?”种纬想到了更深的一层,他开口问道。 “目前看,没有!据我所知,他们之前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排除他们之间有其他联系,只是我们还不掌握。”李探长很满意种纬思虑的周全,认真的答道。 大规模的搜山行动开始了! 与去年秋天那场搜索不同的是,如今的特警团经过了专项训练,对完成搜索追捕任务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搜索办法和协调体系。各部行动起来举止有序,迅速高效,搜捕效率和去年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让人兴奋的是,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训练和准备,军犬连的军犬已经可以派上用场,虽然还不能像警犬那样通过嗅源追踪逃犯,但在山地环境下搜索和预警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搜索,各部都是一无所获。不要说没有发现逃犯的踪影,整个搜索区域里就连新鲜的人类遗留线索都没有,似乎那三名逃犯根本就没在这个区域出现过。 晚上开会的时候,有部分军官置疑是不是搞错了搜索方向,因为目标区域里实在是太干净了。这个季节草干枝枯,三个逃犯经过,不可能连个脚印和碰断的枯枝都没有留下。 还有人置疑军犬是不是不管用。结果这句置疑的话,让军犬连连长冲冲大怒。他直接向置疑军犬的人下了挑战书:“明天你安排两个兵当逃犯,只要在目标区域里,你看我的军犬搜不搜得到!只是搜到的时候你的人小心点,别让军犬当点心给吃了!” 最后,还是袁团长站出了制止了这场纠纷。他命令,第二天还要既定计划对剩下的区域进行搜索,如果有调整还需要他和警方的人进一步沟通而定。 第二天,搜索还是一无所获,全团官兵都开始对这中逃犯的行踪产生了怀疑。加之之前武警搜捕了一天就被撤换的事情已经被大家得知,很多人开始怀疑在特警团到达之前,三名逃犯已经逃了出去。 而且战士们还得到了一个消息:由于劳改队还有涉及出口的生产任务需要完成,这片矿山停工的时间最多只能是三天。此前武警搜索已经用去了一天,特警团已经用了两天时间。如果再继续停工搜索的话,开采下来的矿石不能及时运到到港口装船,一旦误了船期,影响了这个国际订单,损失将是难以估量的。 而这片矿山,如果是在白天走大路搭车,一天就能跑出去。如果是走山路,即便是走得比较慢的人,最多三天也能走出去。三天是劳改矿山能够停工的最长期限,也是确认逃犯已经逃走的最后期限。 只到这个消息,劳累了两天的官兵们颇为不满。个别刺头已经喊出了什么:破辽国徒劳无功之类的话。 其实,官兵们的情绪很容易理解。特警团自成军以来备受关注,特别是去年执行了一次并不太成功的任务之后就更是如此。全团享受着堪比空军的一流供应待遇,却拿不出来说得上的战绩,官兵们都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情绪归情绪,事情还得有人去做!最后,经过上级与劳改主管部门的沟通,对矿山的搜索期限又被增加了一天。也就是如果明天天黑前特警团再找不到有效线索,就将解除封锁并退出这片矿山,劳改矿将恢复生产。 然而,让人最为失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第三天的搜索还是一无所获,和前两天搜索结果并无不同。 连续三天的大面积搜山,让特警团上下无论是精力、体力、还是情绪,都面临着巨大的折磨和考验。不要说是人,就连军犬连的军犬都有好几只因为太过劳累,可能会影响健康而提前退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回马一枪 第三天天黑前,特警团早早的收了队。 三天辛苦的忙碌,最终却一无所获,这意味着这三名逃犯已经逃出了这片大山,特警团失败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抓到这三名逃犯,用李探长的话说:“只能慢慢的去大海捞针了,什么时候能趟出来,那却是难上加难的事了。” 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就等着团指一声令下全员撤离了。这个结果让特警团上下很难接受,但也没什么办法。不论最后放走了逃犯的责任人是武警还是特警团,这都不是一次成功的任务,都让人心理不舒服,无法释怀。 特警团有关领导和公安、劳改以及武警方面代表还在开会。会议结束后,特警团就将全员登车,退出这片矿山。 战士们都集结在自己连队的车辆附近,在黄昏的黑暗中无聊的说着话,聊着天,等待着。 种纬觉得心烦意乱,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躲到临时营地的一处灯杆下面,把这几天搜索行动中值得记忆的东西都记录下来。牛柳和黄海杨两人陪在他的左右,不时的回想着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帮助种纬回忆起一些东西。 “怎么在这儿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种纬的思路。 种纬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李探长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三天前相比,李探长脸上的疲惫之色越发的明显,站在那里他那瘦削的身影随着灯光的晃动,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再往团部方向看去,种纬看到团领导们已经在和劳改、武警的代表们握手做别了,这意味着这次任务彻底结束了。 “哦,我想把这次任务中的一些事情记录下来,回去后好好的总结。”种纬向眼前这位和自己父亲年龄相访的老警察说道。 “好,好习惯。”李探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疲惫感,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对种纬道:“那也别在这儿写啊,光线不好,灯下黑啊!”说完这句话,他拍了拍种纬的肩膀就转身离去了,那背影是一片萧瑟。 “灯下黑!灯下黑!”种纬重复了两遍这句话,心中的一根弦似乎被这三个字给拨动了。 “李探长,等一等!”说着话,种纬连跑几步,向李探长追了过去。 李探长此时已经走远,听到种纬在后面喊自己,便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着向自己跑近的种纬。 哨声响起,各部开始登车,牛柳和黄海杨也在一边提醒着种纬。 “李探长,灯下黑!”种纬不管不顾地跑到李探长跟前,眼睛里似乎闪着火,冒着光,直视着李探长的眼睛。 “灯下黑!”李探长先是一楞,过了几秒钟他眼里似乎也燃起了火光。不过稍稍持续了不久,他眼里的火光又渐渐熄灭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有好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李探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李探长,特警团这么多年,没打过糊涂仗。用我们历任团长的话说:襄城团可以打不赢,但不能打糊里糊涂的仗,更不能糊里糊涂的败!那样就永远也别想打胜仗!”种纬急促地对李探长说道,牛柳和黄海杨已经在用力的拉种纬的手臂了。 “糊里糊涂……”李探长在嘴里叨唠着种纬的话,一时有些发痴。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催促种纬道:“你快去集合吧,军法无情啊!” 种纬三人狂跑着去登车了,车上是国勇超一连串毫不顾忌的斥骂声。 车流滚滚,特警团的车队启动了,在劳改矿、武警代表的注视下,隆隆地走远。 “糊里糊涂……灯下黑……”李探长还是僵立在那里,望着远处的车队久久无言。当他回过头,看到劳改、武警代表看向自己的,略带歉意的眼神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来,静悄悄地笑了。 他向那几位挥手示意,登上了自己的车子,尾随着特警团的车队离开了这片矿山。 黑夜彻底的降临了下来,整片矿山都归于宁静。明天天亮的时候,大队的劳改犯人将重归这里,继续进行生产作业。大量的工程车辆辆将驶进这里,将矿石装运到港口,装船出口到地球的另一端。 夜色宁静,山路上只剩下武警执勤点的灯光还在闪烁,为夜色凭添上一分生气。 凌晨时分,当墨色一片的天地渐渐染上几分灰白时,山路上似乎有了些许的动静。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山路上的动静突然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彻底撕破了拂晓的宁静。 “欧,欧,欧……”短促而低沉的吠叫声,标志着一股力量的回归,也敲响了一小撮人的丧钟。 紧随着军犬吠叫声响起的,是张彪那独特的嘶哑的大嗓门儿:“哈哈,找了三天,终于让老子找到这条大鱼啦!我头一回觉得这狗叫声这么好听,回头我一定要抱着它亲上几口……” 紧跟着张彪那张狂的说话声的,是国勇超闷声闷气的呵斥声。 就在这一系列的声音之后,两支十多人的小队突然出现在了相距山间的小道不远的两处山峰上。在小队的最前方,两名军犬连的战士,牵着军犬连最雄壮的两条军犬“黑豹”和“海豚”走在最前方。 这两支小队正是由特警团一连一排最精锐的战士们组成的搜捕小分队,他们在头一天晚上乘车离开矿区后,突然之间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出现在了山区,并且终于等到了消失了四天的目标的重新出现。 昨天晚上,当李探长赶上了特警团的车队,并且把袁团长的车子拦下时,还没人会想到这件事情会有所转机。但当李探长对袁团长问出:“听说特警团不打糊涂仗?”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切就都改变了。 特警团照常返回了驻地,但其中最精锐的一支小分队却被留了下来。他们配备了两条军犬和通讯设备,得到的任务是山地条件下的夜间搜索训练。 在这片矿山忙碌了三天的时间,让他们轻松的避过了武警的哨卡。接着,整支小分队一分为二,遥遥相望地卡住了矿山唯一出山通道的两处制高点。 一直等到拂晓时分,处于潜伏状态的两条军犬几乎同时发出了预警。两支小队也几乎是同时行动,在军犬的引导下,向着发出声音的目标追踪而去。 有了军犬的引导,即使在黑暗的山地条件下,战士们也能像白天一样在山地间快速奔行。更何况战士们已经在这片矿区奔忙了三天,而且现在的天光还在越来越亮。 循着可疑的声响追出不到一里地,军犬黑豹就从路边的草丛中衔出了一包脏兮兮的衣物。当战士们借着黎明的光线看清那衣服标志性的条纹时,枯守了一夜的战士们愈发的兴奋:大鱼果真进网了! 收到了成果之后,战士们追踪的步伐更加的轻快。很快又向前追出了两里地,又陆续发现几件被扔到岔路上的几件衣物。只是由于军犬的存在,逃犯的这点小伎俩完全不够瞧,军犬让小分队始终保持着正确的追击路线。 当小分队冲上一处小山丘时,众人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弯曲的小河从山丘下流过,小河上架着一架水泥拱桥,拱桥的前方两百多米远的地方,两条打扮成普通人模样的家伙正在往前飞奔。 那两人奔跑的方向正是矿区出山的交通要道,只要有运送矿石的车辆从此路过,他们只要在车辆拐弯减速的时候扒上车,他们就能够拥有自由。只是现在,他们无论怎么向前奔跑,都只会离自由越来越远。 “哒!”国勇超站在山丘的最高处,向着天空发了一枪。沉闷的枪声唤醒了沉睡的矿山,回声在山梁间环绕,一时间让人弄不清到底响了几枪。 听到这声枪声响起,正在奔跑中的两人终于清醒了起来。往前跑了没几步,都陆续趴伏到了地上。他们很清楚,在这样开阔的地方,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子弹。 两支小分队汇合了起来,在两条出色的军犬的引领下,迅速赶到了两名逃犯跟前围住了他们。 两条雄壮的军犬还在努力的冲撞着,像是要扑上去把两名害得他们奔波了三天的逃犯撕成碎片。吓得两名逃犯脸朝下紧紧的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跑啊!跑啊!”张彪站在两名逃犯中间,张扬的叫着:“看看你们跑得快还是我的黑豹跑得快!我们家的小美人儿三天都没休息好吃好了,你们接着跑就能让她吃口肉。” 这个无良的班长!一旦兴奋起来就原形毕露了,不愧为特警团公认的“飙子”。昨天晚上他还抱怨两条还算是新兵的军犬对他这个老班长不够恭敬,此时看到军犬作用这么大,黑豹立刻就成了“他的”,连海豚这支雌性军犬也成了“我们家的小美人儿”。 看到他表现出的这个样子,两名军犬连的战士既鄙夷又骄傲。他们隐忍的时间比其他连队都长,直到现在才露了脸,打了一出翻身仗。 第三十六章大功告成 想到这儿,两名战士弯下身来,努力安抚着激动的军犬,想让这两个功臣安静下来。“哎呀,黑豹的爪子破了!都流血了!”一名军犬连的战士喊了一声,旋即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这山道就是废爪子,你们还一个劲的催,催,你们看看!” 常人无法理解战士对军犬的感情。对这样一个忠诚于自己的无声的战友,有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气的兄弟,从来不知道懒惰和藏拙的毛孩子,任谁也会心生好感,并且把它当成自己的兄弟。 听到军犬受伤了,之前还对两条军犬疾言厉色张彪也心疼了。他弯下腰来,查看着黑豹的爪子道:“哎哟!都流血了!” 谁知道,可能是他弄疼了黑豹,也许是之前他对两条军犬的恶劣态度让军犬记了仇。他一摸军犬的爪子,黑豹就凶狠地朝他“欧”地吼了一声,骇得毫无准备的张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惹得小分队的战友们和军犬连的战士都笑起来。 “干嘛?别啊,咱们还是战友呢!你受伤了我背你不就是了!”张彪像是对人一样的说话,然后他还真的蹲了下来,用后背对着黑豹说道。 “让他背,让他背!”另一名军犬连的战士见状,撺掇着黑豹的引导员让张彪背黑豹。 黑豹的引导员略一犹豫,张彪倒毫不介意地把后背凑近了黑豹道:“来兄弟,让哥背你!” 谁料就在张彪往后一凑的时候,黑豹突然伸出长长的大舌头,“吧唧”“吧唧”,连续在张彪的脸上舔了好几口,弄得张彪连眼带嘴都睁不开了。张彪想向后躲,可黑豹追着张彪的脸去舔,张彪蹲在地上哪里躲得开?没挪开两步直接被黑豹压倒舔了个满脸桃花开。 “哎呀,哎呀,我这还没让人亲过呐,老子的第一次啊……” 张彪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黑豹的热情“亲吻”。 周边的战士看到张彪一脸狼狈的样子,全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刚才还为黑豹掉了眼泪的引导员见状也破涕为笑,对张彪说道:“它这是原谅你了。” 听到这句话,勉强爬起身的张彪返身抱住黑豹,对这个对自己的不敬言行毫不计较的无声战友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对引导员说道:“没事儿,兄弟,呆会儿咱们轮流抱着它,不让它走路了。” 听到张彪能这样说,引导员终于露出了笑容。 “班长,三名逃犯,还有一个呢……”站在一边的种纬微笑着看完了张彪的真情表演,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哎哟,可不么,三个,这才抓着俩儿!你们俩说,那个家伙跑哪去了?”张彪这才清醒过来,抱着黑豹直接逼问趴在地上的两个家伙。 “刚才还在呢!就在你们开枪之前就在后面,一转眼就没了,我们光顾着跑了,没注意。”一个逃犯交待道:“就是他鼓捣我们哥俩跑的,还说能让我们俩发大财……” “放屁,他说发财你们俩就信啊?他说吃枪子儿你们两个信吗?”张彪朝两名逃犯骂道。 一直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的国勇超终于说话了:“没事儿,现在这情况他跑不了。只不过是上了岸的鱼,让它多蹦哒几下。” 转回头来,国勇超问另一名引导员道:“咱家小美女儿(海豚)怎么样?还能坚持么?” 另一名引导员立正回答道:“报告国排长,海豚还没问题,能坚持!” “别整那么严肃,咱是自己人!”国勇超对引导员的生份有些不满,用手使劲一拉引导员的作训帽,作训帽一下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引得小分队的战士们发出一声善意的哄笑。 军犬海豚可不懂得战士们眼前的交流方式,看到国勇超对自己的引导员不敬,立刻人立起来,“欧”“欧”地吠叫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警告着国勇超。弄得它的引导员赶忙扶好帽子,努力地安抚着它的情绪。 国勇超见状,冲海豚嘿嘿一笑道:“这小妞还怪带劲的(请用河南话读)呐,怪不得黑豹花那么大力气跑,就是为了跟你献殷勤呐。”国排长一席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除了那两名趴在地上的逃犯。 两名逃犯被捆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捆法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上次罗山镇执行死刑时的死刑犯。如果两名逃犯知道战士们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会不会当场被吓得尿裤子。 小分队重新集合,在海豚的带领下沿着来路重新进行搜索。很快,大家在小桥的一处草从中发现了线索,刚刚有人从这里溜下了河。初春的水温还很冷,手摸上去还有些扎手。看来这名逃犯为了逃走,真的是拼了命了。 不过这样一来,战士们的麻烦可就大了,顺着水流逃犯可以从容躲避军犬的搜索,这下再往哪里搜索可就是个问题了。 小分队的战士们沿河向上下游散开,寻找着一切可能的线索。只有国勇超站在小桥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挺着八一杠,枪口朝天。那姿势,像极了老美大片里的某个人物。 “啾——”忽然之间,山谷间响起一声尖利的口哨响。沿河的战士们闻声看去,只见国勇超倚着桥栏,向大家做着过来的手势。 战士们赶忙轰隆隆的跑过来,聚拢起来问国排长发生了什么事。 国勇超呲着牙,用牙齿咬着香烟的过滤嘴,用烟头的方向朝水面一指——在距离小桥十几米的河中央水面上,孤零零地立着一根粗芦苇。 “芦苇!芦苇咋了?”黄海杨有点累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个傻瓜一样的问题,招来了一堆白眼儿, “你看看,芦苇有长河中央的吗?”种纬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没错,芦苇这种挺水植物都长在岸边水浅的地方,怎么会长在河中央水深的方!何况这个芦苇还在微微的抖动中,荡起一片片微小的涟漪。 “哦,明白了,我会游泳,我去把他抓上来!”黄海杨自觉丢了人,马上就要摘枪脱衣服。 “嗨,不用!”种纬懊恼的一拉黄海杨,拖着他就往那根芦苇的方向跑过去。其他战友们也一起跟着,跑到离那根芦苇最近的河边。 跑到了近前,种纬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一块拳头大石头,就朝那根芦苇附近扔了过去。 咕咚一声!石头带起大片的涟漪,在水面久久地回荡。 其他战士迅速的理解了种纬的意图,各自拣起大大小小的石头朝那根芦苇扔了过去。排长国勇超就那么站在桥上,看着自己的兵们像做游戏一样朝那根芦苇扔石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终于,那根芦苇下面的人撑不住了。 一大串水泡从下面升上来,水面像开水一样连续地翻着花。一个汉子从水中露出头来,努力地张着大嘴呼吸着。可没几下,他似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渐渐向水下沉去,呼吸也变成了大口喝水。 “这小子抽筋啦!”黄海杨作为海边成长起来的人,对这个当然最为内行。他顾不上脱衣服,直接扔了枪跳进了水里。三下五除二,那个汉子被他拖上了岸。然后又顾不得脱衣服,直接指挥着战士们把这个家伙头朝下的拎起来,使劲的控着水。 远方,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兄弟们,上山啦,戒备!”稳站在桥头的国勇超朝大家一声招呼,战士们押着两名逃犯,拖着刚刚缓上一口气的最后一名逃犯爬上了路边的小山丘,摆出了戒备姿态。 来的是看守劳改矿山的武警!一共来了三辆车,十几个人的样子。 显然是刚才的枪声惊动了他们,特地跑来查看的。只是他们已经来晚了,好戏已经演完了。 看到山丘上的特警团战士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带队的一名中尉远远叫停了自己的队伍。自己一个人站在队伍前思考了一下,便张开手向这边遥遥示意了一下。 看到国勇超这边朝他挥手示意,他便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部分的?”武警中尉看着国勇超这群人的架势疑惑地问道。 “昨天才见过面呐!怎么就不认识了?”国勇超微笑着回复对方道。其实他看得出对方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来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你们昨晚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混进矿山了?”武警中尉有些不悦地问道。 “是啊,走了!怎么?不能回来吗?”国勇超逗号气道。 “这是我们的防区,你们不能进来!还有,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逃走的三个逃犯,那是我们的犯人,你得移交给我们。”武警中尉咄咄逼人道。 “怎么是犯人呢?那是逃兵!我们是来抓逃兵的,这你也管?”国勇超胡搅蛮缠道。 “什么逃兵?这里怎么会有逃兵?这里又不是宛平,你们又不是日本人!”武警中尉冲冲大怒。 正说话间,汽车引擎声响起又有几辆车开到。 第三十七章即将收网 种纬一眼就看到了团部的指挥车和李探长的那辆吉普车,主角终于到了。 武警中尉看到自己一方也来了人,连忙退回去向自己的上级报告敬礼,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而在山丘上,当李探长看到被捆成了粽子般的三名逃犯时,那苍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拉着国勇超的手,跟旁边的袁团长和谢参谋等人道:“我要给你们请功,我要给你们请功!战士们可立大功了!” 李探长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感染着山丘上的所有人。看到黄海杨和最后一名逃犯一身湿漉漉的,团长袁以刚立刻让人把他们两个带到自己的指挥车里,把暖风开到最大,暖和去了。 而其他的人则缓缓地从山丘上下来,押着两名逃犯准备登车离去,一点把对面的武警放在眼里的加热都没有。 很快,对面的劳改和武警派出了代表来谈话了。条件只有一个:没别的,你们走可以,把逃犯留下!你们的搜索任务昨晚就已经结束了,今天已经是越界执法了。 “把人给你们?你觉得可能吗?”李探长站到了队伍最前面,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他冲着对方的代表毫不客气的诘问道:“好好想想吧?为什么这帮家伙可以在你们的地头上躲四天?为什么我们一走他们就跑出来?为什么还能提前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把人交给你们?想得美?我还怕你们给他们灭口呢!” 李探长的话说得很重,把对方两个代表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心想翻脸,但他们也不敢。可就这么把人放走,他们也不甘心,两下里就这么僵持着。 袁团长这边倒是一派风清云淡的模样,小分队的人都已经登车了,随时可以离开。至于摆出什么戒备的姿态,他倒是没让战士们做。他认为那完全没必要那么做,现在并不是战争年代,对面也不是自己的敌人。非要那么做的话,那纯粹是激化矛盾,双方毕竟都驻防在同一座城市里,搞得太僵以后两下可就没法见面了。 自己这边的情况已经报告了上去,相信上面最终会给个令人满意的结果。特警团只要露出自己的獠牙表现一下,证明自己能够完成任务就足够了。 等待的时间不长,结果终于出来了。一辆劳改队汽车驶了过来,车上下来一名年轻军官,他跑到劳改和武警方面的代表们跟前,压低了声音汇报了几句什么。等他的话说完,对方的态度立刻就萎靡了下去。 武警战士们让开了路,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的车队从眼前驶过,带走了他们也非常想抓到的逃犯。 而随着车队驶过,一片嘹亮的歌声却留了下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夹杂在战士们的歌声中的,是两条德国青背狼犬发出的狼嚎一般的嗷声。 半途中,在歌声的伴随下,特警团与公安机关完成了人犯交接的手续;在归营时,歌声伴随着特警团最飙的班长张彪一直把功勋犬黑豹抱到军犬连;就连小分队的战士们回到营房补觉,也是在歌声中进行的。 甚至在半夜,还会有人唱着歌笑醒。对于参加了这场潜伏搜捕任务的战士来说,这恐怕是他们人生中终生难忘的一战! 年轻就是好!连续辛苦了四天的战士们,在补了一天觉,又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基本上就全都恢复了。最可喜的是,大家的精神状态都特别的好,参加正常训练的积极性都非常的高。 好消息接踵而来!第三天上午,李探长再度来到特警团。这次他还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来了公安局的一位局长。 李探长的车一进营区就被训练场上眼尖的战士们发现了。李探长似乎一下车就感觉到了战士们看向他的目光,他转过身望着战士们笑着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将他身边的那位局长引荐给了迎接出来的特警团一众领导们。 正在参加训练的战士们心时像长了草,纷纷猜测李探长这次是来干什么的。尤其还带了位派头很大的领导,不知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 正胡猜乱想间,团部通讯员跑来通知:特一连一排全体集合,到团部会议室开会。 听到这个消息,一连的兵们不管是不是要去会议室开会的,全都兴奋地开动起了脑筋,猜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被叫去开会的人大多隐陷的希冀着什么,没被叫去开会的兵们都眼馋的很,当日国勇超带队成功抓住三名逃犯凯旋归来的样子,着实让这些兵们心里痒痒的。 李探长带给大家惊喜真不小——当参加会议的战士们听说李探长是来带他们去抓捕枪案的重要疑犯的时候,很多没被选上抓捕三名逃犯的战士都激动的直搓手。 与其他战士激动的心情不同,在听过案情介绍之后,种纬反倒对李探长带给大家的惊喜产生了疑问。 “李探长,听您的介绍说,剩下的疑犯已经没几个了,好像不用我们特警团出动了吧?毕竟我们一动那动静挺大的了。”种纬向着身边的李探长压低声音问道。 因为和李探长接触过多次,种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也尤其的大,所以一进会议室他就被李探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李探长,别理这小子,就他话多事多。”一听种纬这么问,离得最近的国勇超和张彪两个人就率先不干了。对他们来讲,有任务出才好。至于这个任务后面有什么情况,那可轮不到他们操心。 “特警团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军人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懂不懂? ”后面这两句话,是国勇超说给种纬听的。 虽然李探长的面上还带着些疲惫的神色,但和两天前相比,他的气色和情绪都好了很多,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和种纬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 听完种纬问的问题,李探长对种纬的疑问完全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他转过头来,对着袁团长和公安局的领导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没错吧!哎呀,这小家伙将来不干刑警真是屈才了!” 听到李探长当着众人的面肯定种纬,一连的几位主官正襟危坐之下,都有些心下惴惴。毕竟团长和政委都在场,种纬私下问李探长问题实在有些多嘴之嫌。 好在袁团长和王政委都没有对种纬的冒失问话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态度,而是一直是以微笑的神态和那位警察局长说着话。 一声轻咳,那位派头很大警察局长开口了,以他这种数百万人口城市的警察局长的身份,级别可是相当高的。 “这个情况我来跟这位小同志说一下,也算是对特警团的同志们都有个交待。”警察局长一开口,包括李探长在内的其他人也就不在说话,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案子,特警团出动了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全员出动,给我们公安局帮了很大的忙,也为我们这座城市的治安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警察局长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每个字都咬得非常的清楚,显示出这个人非常的自信和沉稳。 “现在这个案子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马上就要收网了。如果最后这一网让我们刑警队来收,当然也没问题,完全可以。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包括咱们市委的主要领导,恐怕都会认为那样做对特警团就太不公平了。”局长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笑容,望着在座的官兵们道:“最后的关键时刻把特警团的同志们甩了,不管从人情事故来说,还是从组织原则来说,这都是不妥的。而且将来恐怕会有人骂公安局利欲熏心,为了自己立功受奖,连脸面都不要了!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说到这儿,警察局长和在场的众人都一起笑了起来,大家也都终于明白了这位局长话里的意思。这个案子特警团出力很多,不管是市领导还是公安系统都不想吞掉和抹杀特警团的功劳。在这最后破获案件的关键时刻把特警团拉上,就是要来个让大家都看到一个完美的结果。 当然这对来到这座城市驻扎仅一年多,各方面只能算是刚刚走上正轨的特警团来说,也是一种认可和认同。也隐隐的包含着,市政府希望特警团能够完全融入这座城市的善意和愿望。 “哦,编筐编篓重在收口。这最后的关键一战,希望大家一定要集中精力,把握住机会。彻底地,漂亮地破获这起重大枪案!给市委市领导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给全市百姓一个交待,给犯罪分子以沉重的打击和震摄!”说到最后,局长的话语和手势都变得极为有力,赢得了官兵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三十八章收网行动 “接下来,就请李探长给大家讲一讲这起案件的具体案情和后续安排。很多特警团的同志也都看到了,从春节前一直到现在,李探长他们一天都没有休息,一直在忙于侦破这个案子。大家都很疲累,这一点从脸色上都看得出来。没办法,这就是党和国家赋予我们刑警的使命和责任!也是我们这些有志为这座城市的平安和发展做些事的人都必须要承担的!”说到这里,局长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对袁团长和王政委示意道:“好,我的话就到这里,咱们……” 见此情景,袁团长和王政委连忙起身将警察局长让出会议室,然后不知到哪里说话去了。 好,领导去忙他们的,下面就由我来跟大家交待一下案情,好让咱们把这最好一仗打好。更何况大家跟这起案子跟了那么久,也有必要知道一下来龙去脉。李探长来了个简单的开场白,等在场的官兵们完全安静下来,他便把目前案件的情况跟大家细细道来。 自从前天李探长把那三名逃犯押回公安局之后,顾不上休息的李探长他们立刻分工开始审讯这三人。另外两名逃犯倒没什么,基本上一上来就全都撂了,而且两人的说法全都一致。都是那第三名逃犯诱惑他们说,只要帮着他逃出去,就带他们去做大生意。 这两人见这小子平时出手阔绰,而且似乎还有人帮他越狱,两人立时就动了心,也就顺理成章地上了这小子的贼船。 结果等到越狱的时候,也确实有看守他们的一个武警帮忙。正是因为有那名武警的帮助,他们三个才在上工的时候偷偷地藏身于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外面由那名武警给隐蔽起来。等劳改和武警发现人数不对,立刻就想当然的追了出去,可他们哪里想到,那三名逃犯就大胆地藏在工作区里,他们又怎么可能追得到? 就这样,这三个人在山洞里忍了整整四天,完全凭着那名武警送来的吃喝等物过活。等到第四天晚上,那名武警给他们送来了一包旧衣服,告诉他们搜山的特警团已经撤了,让他们凌晨逃出山去。只要扒上第一班出山的矿车,他们就算成功了。 最终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几个自作聪明的家伙顺利地蒙骗了许多人,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特警团的追捕。 听到这里,特警团的战士们一下子炸了锅,原来是武警里面出了内奸!害得全团人马溜溜地忙了整整三天,全是这家伙给害的。 看到战士们激动的样子,李探长和在场的谢参谋连忙出言制止,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不过现在,这个消息已经通过上层通报了过去。不过这个消息传递过去的同时,武警那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就在那三名逃犯被抓住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那名贪财的武警自知事情败露,已经向所在部队的首长自首了。 这个家伙自然逃不过国法的惩处,但真正倒霉的是武警和劳改队的领导们,管理不力和失察是肯定逃避不了的责任。害得特警团也跟着白忙了三天,最后还被人家特警团的人识破了这里面的阴谋,这人可就更丢大了,估计有几个军官的军装是这回是穿不下去了。 那两名逃犯交待了,而最后一名逃犯被审讯的时候,无论预审的人用上什么手段都拒不交待。这样一来李探长倒更好判断了,这小子越是不说,越证明他的事儿越大。 这名逃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不说警察就拿他没办法,可这样的招数在经验丰富的李探长面前根本不够瞧。李探长玩儿了个小小的计谋,直接让警察把逃犯脱逃的消息告诉了他的老婆,假意警告她让她发现他的丈夫立刻报告消息。 然后,李探长让人盯死逃犯的老婆。果不其然,警告她的警察走了时间不长。那个女人便鬼鬼祟祟的出了门,跟踪她的警察一路跟随,发现这个女人去了一处郊区的小院子。进去以后,这个女人就很长时间没有出来。 办案民警经过外围调查,了解到这处不起眼的民房已经被人租下了半年多的时间,租房的时间和那名老军工的失踪时间基本吻合。平时这里都住着一个男人,自称是给别人做做简单的机加工外加看仓库。平时深居简出的,偶尔会有一个女人出入,那个女人一来往往就是一整天。 当警察拿出那个女人的照片时,被调查的邻居一眼就认出偶尔住在这里的那那个女人,正是逃犯的老婆!而这位邻居还明确地说,那个住在这里的男人曾称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他的老婆! 情况介绍到了这里,战士们变得分外的兴奋。也不知他们是因为警方摸到了枪案的老剿兴奋,还是发现了逃犯老婆和其他人的奸 情而兴奋。 俗话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当兵后悔三年!当兵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无外乎三年辛苦的军事训练和在青春年少的年纪,却需要面临枯燥、单调的三年,甚至更长一些的军营生涯。在单调和生活环境里生活久了,一点点有意思的事情都会被大家当作了不得的谈资,兴奋地谈论上很久。 等战士们安静下来,李探长继续讲述着。 负责调查的警方人员又拿出了一大本照片,让那名邻居再认一认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很快,这名邻居就从警方的照片中挑出了一个人的照片。 警方一核对,情况一下子就明了了。这个人正是那名逃犯在钢材厂时的工友,两人都曾经参与过无缝钢管的生产,有获取无缝钢管的直接便利。不仅如此,这个男人还有一手还算不错的机加工手艺,也曾经因为持私造猎枪打猎被拘留过,留下了案底。 而当警方拿着这个男人照片找到那名已经被拘押起来的武警的时候,那名武警指着这个人的照片告诉警方:不久前,就是这个男人通过关系向他行贿,打着逃犯父亲病危的旗号,用重金贿赂他让他帮助逃犯越狱。因为觉得劳改犯不是重刑犯,一时贪念作祟才做出了帮助三名逃犯逃跑的蠢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市郊的小院很可能就是犯罪分子造枪窝点,而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案件的主犯。 至于逃犯的父亲,那名老军工很可以也被牵波其中。不然不会在警方调查他的时候,他那身在劳改矿山的儿子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且急匆匆地越狱。 现在上级领导已经下令,调特警团的一个排包围窝点捉拿人犯,务求彻底解决这一非法制贩枪窝点,还城市一份平安和宁静。 了解完全部情况后,李探长又让人取出了那套疑似造枪窝点的郊区房产的多张照片和已经绘制好的平面草图。然后又在谢参谋和高连长等人的帮助下,为战士们拟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整个作战计划的核心攻坚小组——三班! 之所以选择三班为核心攻坚小组,一是因为三班本就是一连一排的尖刀,二是因为在这起枪案中三班发挥的作用最大,且始终处于攻坚第一线。如果这次最后关头把攻坚任务给别人,那也说不过去。另外还有一点则是李探长说的,如果不是种纬的率先提醒,也就没有李探长说服袁团长,派小分队出其不意杀了回马一枪,抓获三名逃犯的事情了。 这套民房是北方常见的四合院格局,只是面积比正规的四合院要小得多,总共占地面积也就两百多平方米。正房是一厅一卧,两侧是东西厢房作为仓库使用。正房和厢房围起了一个院子,然后用一道院墙与外界相隔。 据现在侦察到的情况,那一男一女两名疑犯一般居住在正房。正房的结构是这样的,外间是客厅,内间是卧室。卧室朝南有开窗,北侧有较小的高窗,然后通过一道门与正房客厅相连。卧室、客厅和院门都可以上锁,但一般情况下院门只插好不上锁,翻墙进去后可以打开,另两道门需要强攻的小组想办法。 另外,警方的侦察员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嫌疑犯在正面的院墙上摆放了瓦片,如果有人翻越院墙的话,疑犯在屋内就可以听见,强攻组不能排除遭遇危险的可能。 目前如果要强攻的话,进攻人员必须从正门进入,然后打开院门放进全部强攻人员。然后用技术开锁或强行破开客厅的双开门,然后向左大约五米的距离就是卧室门,卧室门左侧就是床的位置。 整个作战计划的实施时间——凌晨时分! 起获这个窝点的风险还是巨大的,如果犯罪分子手中持有枪械,不能排除他狗急跳墙的可能性。一旦强攻动作不够快,或者被对方发觉,强攻人员都有可能发生伤亡,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如何避免伤亡就是三班需要着力解决的事情了。 据这套房子的房东反映,这套房子的门窗是用硬木制作的,有一定硬度。如果采取强攻破门进入方式的话,有可能会影响速度。 第三十九章行动开始 另外有一个麻烦警方已经提前解决了。那就是现场附近的邻居家有几条狗,通过警方的先期处理这些狗已经被它们的主人带走,凌晨强攻不会产生额外的噪音。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警方的前期工作是多么的细致和到位。如果警方运用刑警队解决的话,恐怕也能顺利起获这个窝点。看来那位局长所说的,不能丢下特警团的说法还是很有相当的可信度的。 当然,能够解决这个麻烦还要感谢这两名嫌疑人的“配合”,他们经常在大白天的时候关起门来,这让警方的人员有时间从容地解决这个麻烦。而他们的这个习惯,也让附近习惯了大白天开门过日子的老百姓对他们有所怀疑,平时对他们多有关注。当警方问起这两个嫌疑人的情况时,很多人没废什么劲就可以说出一大堆。 在搞清楚全部情况和地形后,三班全体人员进行了模拟现场攻击演习。经过几轮演习下来,大家发觉最大的问题还是破门这一环节。一旦破门速度不够快,动作不够流畅,嫌疑人就有持枪反抗的可能。 但如何才能加快这一环节的效率和速度呢?排长国勇超曾自告奋勇充当破门锤的角色。但思来想去,大家总觉得让一排之长冲锋在前有点不妥。想来想去,种纬想到了已经调到了一排的蒙古族战友扎克身上。 如果单论冲撞的力度和硬度,特一连全连的第一号人物不是国勇超,也不是身材仅一米六四的连长高俊岭。而是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却达到九十公斤的扎克。可能扎克的灵活和协调性不及国勇超,速度也不及高俊岭。但如果是扎克敢对着国勇超和高俊岭两人进行冲撞的话,这两位除了躲闪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人选一经提出,没废什么事就获得了通过。等排长国勇超把扎克叫来和三班战友们进行了几轮合练以后,大家对整个行动的信心都加强了几分。 凌晨时分,钢铁一般的特一连一排悄悄的出动了。当全排安静地到达现场时,他们发现现场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跟随他们一起行动的,还多了一台警察局宣教科的摄像机。 行动终于开始了! 两架木梯悄无声息地架上了墙,种纬和班长张彪同时爬上梯子。等两人的身体超过院墙的高度后,又分别通过系在木梯顶端的绳子悄悄的滑落到院内的地上。整个越墙的过程,根本没有碰到墙头上放置的瓦片,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两人落地后,张彪据枪守在院中,种纬悄然返身轻轻的打开了大门,将院外的强攻组成员统统放进了院内。 紧跟着,种纬和张彪两人于客厅门口就位,由公安技术人员尝试用技术手段开门。 运气不错,公安人员顺利打开了这道门。种纬和张彪两人毫无声息地进入客厅,借着院落中微弱的光线,两人摸清了客厅里的物品摆放布局。 然后,两人悄悄返回到客厅外。接过战友手中的防弹盾牌,左右簇拥着扎克重新进入客厅,后续第二批附助人员紧跟着入内。 一切准备妥当! 哐当一声巨响,卧室的硬木门扇直接被踹得向屋里飞去。木门尚未落地,张彪一马当先,种纬紧随其后,两人迅速扑进屋内,直取还躺在床上的两名嫌疑犯。 与此同时,卧室窗户也被砸开,院内的几支强光手电和摄影机照明灯直接把光线照了进来,照在了已经死死按住嫌疑犯的几名官兵身上。 直到此时,嫌疑犯也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死死压在他身上的战士们根本不容他说话,也是不给他留穿衣服的时间,直接拖着他的手脚下从屋里拖了出来,按在了院中的地面上。而拖在后面的排长国勇超,则从他的枕头下搜出了一支子弹已经上膛的*。 至于那名女姓嫌疑人的待遇则稍好些,战士允许她裹着被子站到院里,待战士检查过屋里确认没有危险以后,这才允许她穿上衣服。 人犯王法身体由已!这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在摄影机的记录下,男性嫌疑犯被像条死狗般按在地上,然后被人揪着头发强行搬起脸来。几束强光晃动着照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一个威严的声音背着光影的光芒,逼问着他的姓名和其他情况。 “叫什么?说!” “吴树标!” “你做了什么事?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 “做了什么?说!” “造枪,*!” “造了多少?” “没记过!” “还有谁跟你一起干?” “马申宝。” “马申宝他爸爸呢?” …… 当警察问到那名老军工的名字的时候,开始还算老实的吴树标突然不开腔了。 “说,马长坤呢?” “不知道,失踪了,他老年痴呆。” “失踪了?再想想再说,你现在机会可不多!” “就是失踪了。” “告诉你,马申宝已经撂了。你还是早点说吧!” “那你们问马申宝吧,他爹的事他知道。” “不说是吧?要不要把把你上了他媳妇的事告诉他,看看他怎么说?” “小绢本来就是我相好!” “我们不管你们这破事儿!说马长坤在哪儿? ” “不知道……” 无论如何,只要问到马长坤的情况,吴树标就闭口不言了,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边,其他人在审问着那个女人。 “说,你公公在哪儿呢?” “不知道。”那女的吓得直哆嗦,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 “你男人已经撂了,你还是说吧!” “不可能!他不敢……”女人的智商果真不适合犯罪,只是两句话她就漏了嘴。 “他不敢什么?接着说!你还想瞒多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人怕了,却死咬着不肯说。 “你时间不多了,再过一会儿你想说都来不及了!”警方步步紧逼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轻点,我怀孕了。” “怀孕了?谁的?我该恭喜谁啊?” …… 问到这里,两名嫌犯的嘴都撬不开了。但警察们不死心,继续一遍遍的重复着逼问,趁着现在疑犯心理慌乱,相信能够得到的东西会经较多。等他们安定下来,建立起心理防线,再对付起来就要废些周折了。 另一边,一些刑警已经在四下搜索着他们急需的东西了。灯光闪烁,两侧的厢房里的东西都在被大量的翻动着,不时有警察提出一些令人感兴趣的东西。 陆陆续续的,一些半成品的机件摆在了地上。从冲压好的枪身,到扳机、*、枪簧,不一而足。只是这些零件大多脏兮兮的,似乎连半成品都不是。 看关院中忙碌的人们,种纬慢慢退出审讯的圈子,在旁边观察着警察们的举动。 客厅里的东西不多,警方很快就完成了对客厅的搜索工作,转向卧室进一步搜索。种纬试着走过去,一名警察看见了种纬的动作,善意地朝种纬笑了笑,没有制止他的举动,种纬轻轻松松地走进了客厅里面。 这个客厅的确很简单,要不警方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搜索工作。只见客厅迎面摆了一个大衣柜,柜门已经被打了开来,柜子却根本没有几件物品。 客厅中间是一个大桌子,桌子上还摆着吃完饭却没有洗的碗筷。懒惰的主人把它们泡大水里,看样子是打算天亮后再清洗它们。桌子右边是一台电视柜,摆着一台老旧的二十寸电视机。桌子左边是一套旧沙发,沙发套看起来有时间没洗了。 忽然,种纬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他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他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慢慢地往桌前凑过去。 脏兮兮,油腻腻的污水里,泡着好几件碗筷。最重要的是,那筷子有三双! “李探长!”种纬站在那里朝屋外喊着。 正在帮助审问疑犯的李探长走了进来,循着种纬的手看到了那些餐具。 哐的一声,这些没洗的餐具被扔在了吴树标眼前,锅里冰凉的脏水溅了他一身。 “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三副碗筷?怎么解释?” ……沉默,继续沉默! 另一这,同样的问题也被拿来问那个女人。 “我不知道,是他们干的……”女人一推二六五。 “你公公人呢?” “我不知道,我只管做饭和刷碗,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不在这个院里面?” “不知道,我不管给他送饭,都是吴树标给他送的。” “吴树标给他送饭的时候是往哪儿送?” “不知道,到了饭点他支我走,等晚上又会把碗筷拿回来。” “吴树标每次送饭用多长时间?” “时间不长……我真不知道我公公在哪儿!” “他是不是被囚在这个院子里?” “我真不知道。” “你不说,打算饿死你公公吗?”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说着话,女人一下子软倒了下来,问话进行不下去了。 第四十章地底藏人 “这两个家伙还咬死了不说,可他们真以为咱们没有办法了吗?”不过他们为什么又不交待呢?种纬远远地望着警方在战士们的配合下在现场突审两名疑犯,对李探长及三班重又聚拢起的战士们说道。 “肯定是有事儿呗!而且事儿还不小,事关生死。”李探长颇为玩味的说道:“现在看,这个案子的内情还不少,尤其是这三个家伙的关系,乱!” “我觉得那个老人肯定在这个院子里,肯定被藏在哪儿了,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种纬观察着协助清理院子里和两间仓库的战士们,对李探长说道。 “警察办案重证据,没证据光判断是没用的。”李探长望着种纬,意味深长的道。 “我们又不是警察……”黄海杨在旁边插了一句,却被牛柳轻推了一下,这才住了嘴。 为了方便办案,警方的专业人员在院子里拉上了一根电线,点亮了两盏高瓦数灯泡。看着这两盏明晃晃的电灯,种纬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探长,咱们假设那老人就在这院子里,他肯定就在地下。那样他一定得通风通水通气吧?”种纬对李探长说道。 “喏,他们已经在查了。”李探长朝种纬露出一脸的微笑,却用嘴示意了一下正在展开详细搜查的警察,告诉种纬他的判断来得太迟了。 “可是人不光得通风通水通气,还会用电吧?”种纬对李探长的示意不以为意,仍旧继续分析道。 这回李探长的笑容一下子精彩了起来,他点了点种纬的鼻子道:“你小子……将来退伍了,来给我当助手吧?” 对李探长的邀请,种纬只能笑而不答。 “关灯!”李探长一声令下,这个院子里的所有电器都被关闭了。一名警察拿着手电站在这套房子唯一的电表前,注视着电表的反应。 随着电器的关闭,电表的转速一下子慢了下来,但还是能够看出电表在转! 果然,这院子里还有未找到的电器在消耗电能。“找,看它到底在哪儿!” 细致的搜索很快就有了结果,在厨房的烟囱旁边,搜索人员听到了通风扇旋转发出的微微的嗡嗡声。 “拉闸!”李探长一声令下,电闸被拉了下来,旋转的电表终于停了下来,终于发现了狐狸尾巴! 可是,等警方人员围着这个砖砌的烟囱好一阵研究,最后却只能证明它是个通风口,根本不是地洞的入口。想要从这里找到线索,完全是缘木求鱼。 与此同时,被这场大阵仗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房东被带了进来。在警方人员的陪同下,带他在屋内屋外,院内仓库好一顿转。警方希望通过熟悉房屋格局的房东的查看,能够找到一些异常的地方。 “没有,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没有大动!”房东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在嘴里叨唠着:“哎,不对啊,他们装修过呢!怎么就好像没怎么装似的?” “什么?他们装修过?之前你怎么没报告!”警方的陪同人员有些皱眉了。 “装修……也挺正常啊,我没多想!”房东小小的尴尬了一下,忙不迭地解释道。 “他们装修了多长时间?那时候你进来过吗?”李探长在旁边插话问道。 “装修了半个多月吧!我来过一次,看他们动静挺大的,还挺不满意的。结果他们直接说要再租一年,又给了我点钱……”说到这儿,房东也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 “肯定在这里了!”李探长看着渐渐被战士们清空的院子,肯定地说道。 三班的命几名战士和民警一起,人手一根铁棍,屋里屋外地用铁棍在地上敲着,仔细搜寻着可能的珠丝马迹。 “在这儿!”厕所里忽然传来种纬的一声喊,众人立刻蜂拥过去。 只见紧贴院墙的那间装修干净的厕所里,种纬正用铁棍指着墙上的某个位置,他和旁边的民警两人都是一脸的喜色。 李探长接过铁棍用力往墙上戳去,咚咚咚的声音让周围的人们精神一振! “拆!”李探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和民警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砸开了墙上的瓷砖。很快,人们从墙体内找到了一根粗粗的铁皮管,直径和篮球的直径差不多。循着这根铁皮管,人们很多从高处发现了一个开口,那里面装着吊篮和绳索,通过铁皮管可以把物品放入深深的地下。 “找到啦!”众人一阵兴奋,一时间警察和战士们再也不分彼此,一起击掌相庆。 “等一等,来个人上去喊一下,看看下面有回应没?”李探长笑着制止着众人的庆祝,向身边的人们建议道。 “我来!”黄海杨这次反应最快,他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去,然后一把把吊篮等物拉出来,然后对着铁皮管就是一通狂喊。喊完后就把耳朵贴了上去,仔细的听着。 过了一会儿,他疑惑地回过头,对着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人们说道:“没动静啊!” “下来!用棍子敲一敲!”种纬在一边建议道。 “当,当,当……”铁皮管被人敲响了,敲响几声以后,人们便都停了下来,侧耳倾听来自地下的声音。 “咚咚咚……”地下果然传来了回应的声音,证明地下有人!院中的人们再次欢呼起来。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到底地洞的入口在哪儿? 把人提过来,现在看他们还怎么瞒?李探长一声令下,两名人犯被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 “你们注意一下,她怀孕了!”吴树标努力挣扎着,拼力向着众人喊道。 “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你现在还要扛吗?还要扛到什么时候?”李探长严肃地问吴树标道。 看着被拆开的墙体,已经有些生锈的铁皮管子。吴树标怔忡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她不知情,你们照顾照顾她,我都说!” “她知不知情可不是你说了算。不过她既然怀孕了,法律自然会对她有所照顾。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办吧!别忘了,坦白从宽!”李探长知道已经掌握了主动权,问起话来也自信心十足。 “好吧,我说!不过,我不是主犯,马申宝才是主犯!我这都是按他的要求办的。”吴树标努力的辩白道。 “我在问你地洞的入口在哪儿?怎么把人放出来?”李探长声色俱厉地问道。 “没,没洞口!”吴树标一下子低下了头去。 “怎么会没洞口?”聚在一起的人丛中,有人惊讶道。 “马申宝他爹不愿意做枪,马申宝就把他爹麻翻了,然后放到地洞里,让我定时送饭……”后面的话吴树标也说不下去了,显然他也知道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天怒人怨。 “具体怎么回事,怎么才能把人救出来?”李探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众的的逼问下,吴树标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马申宝和吴树标两人下岗后,都没什么正经营生,又都好吃懒做,日子过得更是艰难。后来马申宝又认识了小娟儿,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吴树标的相好,日子就显得更紧巴了。 马申宝和吴树标两人都有点机加工的手艺,当年厂子生产无缝钢管时,两人出于朦朦胧胧的心理,都偷偷的藏了一些成品。如今手头紧,两人又有点技术,于是就动起了做一些枪支卖钱的主意。 开始的时候,他们做了几支土造猎枪,也赚了一些钱。但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枪卖不上什么价,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些买主都不大看得上。也就冲着这些枪用的是正经的军用无缝钢管,才会买下来。 在一些买主需求的刺激下,两人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马申宝的爹,多年的下岗老军工马长坤的身上。 那个时候,马申宝正准备结婚,两口子都没有正经工作,眼看着这个婚就要结不成了。而此时,马申宝又联系到了一个大买主,希望能买几支“过硬”的家伙防身。对方开出的价儿,足够让马申宝和吴树标两人动心。 两人一商量,让吴树标打着自己的旗号去见马长坤。假意说自己有个朋友跑边境的外贸,需要买两支硬头货防身,然后开出了一个挺让人动心的价格。 起初的时候,老人是不同意做私枪的。毕竟老人是多年的军工出身,知道这东西的危害性有多大。可后来,老人架不住自己的儿子整天喝闷酒,哭诉娶不上媳妇的郁闷表现,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但老人一再声明,只做一次,下不为例。 很快,老人亲手制作的两支枪交货了。买家在试用了这两支手枪以后赞不绝口,又提出要求想再做几支枪,价钱好商量。如果能做出可以连发的,类似于驳壳枪的那种自动手枪更好,钱不是问题! 见有大买卖上门,吴树标和马申宝如法炮制,还用上次的办法让马长坤出手造枪,可这次马长坤是说什么都不答应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第四十一章逆子恶贼 可老人想得挺好,但他不知道他这两个利欲熏心的晚辈已经在灭亡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回不了头了。 眼见大买卖在前,钱却进不来。被金钱引诱得眼都蓝了的马申宝一不做二不休,他和吴树标租下了这套房子,然后借着装修为掩护,在地下修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地洞,然后精心隐蔽好。 转回头来,马申宝又偷偷地在自己父亲的饮食里下了安眠药,等自己父亲昏睡过去之后,他便和吴树标一起,把老人藏到了地洞里。然后盖上石板,用水泥完全封死了地洞。 说到这里,院子里的军警一下子哗然一片。还有这样的儿子,如此的没有人性,如此的丧心病狂?这还是人吗? “水泥有多厚?你们不准备把马长坤放出来了吗?”听到两名案犯这样对待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李探长已经是强忍着怒气了。 “水泥有小半尺……”吴树标知道自己犯了众怒,说话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小了下去。 “在哪个位置?”李探长继续问道。“怎么才能打开?” “在那儿。”吴树标指着院中的一块地面道:“马申宝说他就没打算放他爹出来,他说他小时候他爹都不管他,弄得他从小没人疼,没人管,什么都不会。” “我问你怎么能打开!”李探长怒喝一声道。 “其实也能打开,找到水泥的边儿,我在水泥里加了钢筋,不过得废点力气。”吴树标的声音越来越小。 “动手!”李探长一声吩咐,院子里的警察和战士们一齐动手,开始起掉地面上的地砖,寻找封死地洞入口的水泥层。 “找到了!”人们很快就找对了位置,开始沿着水泥边缘破开土层,扩大挖掘面积。 “后来呢?接着说!”看到人们都在忙碌,李探长借着吴树标开*待的机会,继续追问道。 “后来,后来马申宝让我逼他爹,让我骗他爹说如果他爹不做枪的话,我就会杀了马申宝他们两口子。其实……我也觉得马申宝这小子太狠了,这么对他亲爹弄得我都有点下不去手。可我也没办法,马申宝说如果我要不干,他就干脆弄死我,我也是被逼的。”吴树标一边说,眼睛却不敢看李探长,直往正在挖掘的人们那看。 “继续说,别停!”听到吴树标似乎不准备说了,李探长继续催促道。 “是,是,我说。”吴树标应了一声,继续交待道:“娟儿也是因为觉得马申宝太狠,在他惹祸以后,才渐渐跟我好上了。这次听说马申宝越狱了,自己又怀孕了,就跑来和我商量,就是这么回事。” 正这时候,一名看起来是文职的警察走进了正在大动干戈的院子。四处寻找了一遍,看到了正在指挥众人挖掘的李探长,便走过来凑到李探长耳边说了句:“市领导来了,伍局请您过去呢!” “都来了?”李探长没动地方,却反问对方道。在对方给出了确定的答复后,他对对方说道:“正好到最关键的地方,你去把他们请过来吧!” 文职警察闻听李探长的话,明显的怔忡了一下,见李探长态度坚决,不由得悻悻地去了。 功夫不大,院门口小小的乱了一阵,接着几位经常出现在电视台上的大人物,出现在了这乱哄哄的小院门口。直到这个时候,李探长才主动迎过去,向几位领导讲述着现在正在进行的工作。 听到案件进展顺利,马上就要出最后的成果,几位领导都非常的兴奋,纷纷站到正在挖掘的场地面,指点着谈论着。比这几位领导还兴奋的是紧跟着他们的电视台摄影师,墙上院中设置了两个机位,正紧张的记录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好了!”众人齐齐一声喝彩,不论是民警还是战士都开始纷纷后退,露出了浇铸成型的一块两平米见方的厚水泥板。水泥板的边缘,裸露着十几根已经锈迹斑斑的螺纹钢筋。 “来吧!”李探长指挥着民警和战士们排成一排,准备合力撬动这块石板。 “等一等,”一位电视台的摄影师开口喊道,和自己的助手抱着摄影机换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一众衣冠楚楚的领导和撬石板的人们都套入镜头,这才喜滋滋地冲李探长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撬!”大家一起喊着号子,一二三地使着劲,十几根橇棒一齐发力,把沉重的石板撬离了地面,露出了下面一个亮着微弱灯光的洞口,洞口是一架木梯延伸向洞的深处。 一名警察脱掉了上身的警服,正准备跳到洞里去。不防李探长却突然喊了一声:“种纬,你下!” 包括种纬在内的很多人,都明显的楞了一下。但看到作为现场总指挥的李探长态度坚决,那名警察还是讪讪地停了下来,让出了洞口。 在一众领导和战士和民警的注目下,种纬接过高连长的*,检查了一下*和手枪的状态,顶上子弹,打开手枪的保险,据枪走向那个洞口。然后一边警惕的观察着,一边缓缓地沿着梯子向洞内走去,手中的枪却一直指向洞中可疑的地方。 “战术动作很棒,警惕性真强,怪不得叫他下去。”一名警备区的大校点了点头赞叹道。 看到这一幕,那名准备在领导面前露一露脸的警察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上。好在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他,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种纬的身上。 很快,种纬消失在了洞口。 这是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四方型地洞,种纬从洞口一下来,就看清了洞内的全部。屋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放着小型的机床和一些钳工工具。屋子的两面侧墙贴墙放着两个长条型的货架,上面放着很多成品或半成品的枪支零件。虽然数量不多,但如果组装起来的话,装备两个班的人手还是足够的。 在洞的另一端,贴墙放着一张单人床。而在另一面墙边则放置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放着一些日用杂物。桌边的一张椅子上,正坐着一位面色枯槁的老人。 那位老人的头发乱蓬蓬的,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几乎连成一片,让人没法准确估计他的年龄。当种纬看过去的时候,那位老人也正在向种纬的方向看过来。只不过老人的眼光浑浊而呆滞,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差,简直就如同行将就木的乞丐。 即便这个老人是这样 状态,种纬手中的枪仍旧毫不迟疑地指向了他的方向。然后一步步地从梯子上走了下来。虽然他是个老人,虽然据说他已经被囚禁了半年,但既然他就是这件案子中的枪支制造者,还是小心为上。 “种纬,怎么样?”洞口传来国勇超的问话声,然后国勇超头朝下向洞内看了过来。 “我没事,只有这一个老人,应该是安全的。就是这下面味道不好闻,挺熏人的。”种纬根本没有看向国勇超的方向,他一边搜索着屋内一边回答道。尽管这间屋子有通风系统,但这毕竟是在地下,潮湿的味道混着人粪便的味道,熏得种纬的头都有些发晕。很难想象,这个老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半年之久。 “好,那我也下来。”国勇超的头缩了回去,接着他的腿出现在木梯上,他也托着枪下来了。 国勇超和种纬两人都没有急着去和那位老人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小型的兵工作坊,审视着那一件件等组装的机件。谁能想到,那种火力强大,精致灵巧的冲锋手枪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生产和组装的。 “下面怎么样?”洞口传来李探长的问话声,两个人下去以后再无动静,难免让上面的人等得心急。 “下面没问题,安全!要不要把人先弄上去?”国勇超向着洞口方向回答道。 “好,先把人弄上来吧!”李探长答道。 “老人家,你还行不行?我们送你上去吧!”国勇超和种纬走到老人面前,看着这位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木木的看着眼前的两名士兵,一个雄壮威风,一个灵动矫捷。好半天,老人的手指动了动,喉头也随之动了动。直到此时,国勇超和种纬才能完全确认这个老人还是一个能和人交流的活人。 “你,们,是,军人?”老人的舌头很不利索,一说话的时候,上下嘴唇拉起了亮晶晶的丝丝,感觉他应该已经很长时间不开口说话了,以至语言功能都有些退化了。 “对,我们是军人,上面还有警察。”国勇超用对他来讲已经算是和气的讲话方式对老人答道。如果不是看了这间作坊里的东西,国勇超还真不敢相信那种火力强大的自动手检,就是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老人造的。对待这样一位有专业技术的人,国勇超本能地保持了一定的敬意。 “好。”老人慢慢的点点头,然后眼光又在种纬身上逡巡了一阵。才对国勇超道:“把,那个,给,你的,领导吧!” 第四十二章枪王之王 说着话,老人朝国勇超和种纬中间一指,指向了墙边的一个架子。顺着老人手指的位置,两人看到了一支闪着金属光芒的驳壳枪。 “咕嘟”一声,国勇超咽了一口吐沫,眼睛盯到那支枪上就离不开了。 “排长,那枪不能用,后膛……”种纬看到国勇超一副看见情人般的表情,忍不住提醒道。 “那,枪的,后膛没事。好的,就这,一支。”老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国勇超转过身去,几乎一步就跨到了那个架子前,伸手一把就拿起了那支驳壳枪。金属原色枪身,木质枪柄,闪着银光的*,都像个美丽丰满的女人般,让他爱不释手。 “下面怎么回事?人怎么还不上来?”上面的人等的着急了,李探长的声音里带着疑问和焦急。 “没事,马上就上去。”国勇超一边回答着,一边却取下了那支枪的*。在眼前稍稍一边他就知道,这枪用的就是7.62的手枪弹,和自己手里五四用的子弹一样。 “先把人送上去!”国勇超一边对种纬说着,一边却舍不得放下那支枪,整个人似乎都要钻到那里枪里面去了。 种纬也很好奇那支枪,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顾着枪的时候。他走到老人身边,用力扶起老人,往洞口走去。 贴得近了,种纬能够闻到老人身上传来的一股恶臭的味道。估计那是很长时间没洗澡的人,身上都会有的味道吧?种纬顾不上嫌弃,把老人扶到了梯子下在。 地面上的人看到了出现在洞口的老人,马上扔了一根粗麻绳下来。种纬把那根绳子系在老人的腰上,然后他在下面推,上面有人拽绳子,很快就把老人从洞口拉了出去,送上了地面。 当老人出现在地面的时候,地面上传来众人一阵热烈的欢呼。这最后出现的老人证明,这个案子彻底的了解了,他们都是胜利者。 警方的人陆续下到了洞里,开始调查取证工作。国勇超却把那支手枪掖在了怀里,不动声色地带到了地面上。 地面上的人们忙乱成了一团,有人围着那位老人询问情况;有人忙着布置警员下到地洞里面取出造枪工具和枪支的半成品拍照取证;还有人忙着和几位领导热烈的交流,说着不着边际的谄媚之辞。 趁着人们各忙各的谁都顾不上他们,国勇超拉着种纬鬼鬼祟祟地出了院子,找到了等在院外喝水休息待命的特一连的战士们和连长高俊岭。 “连长,来,给你看个好东西!”国勇超像个得手的偷鸡贼似的对高连长说道。 “什么啊?”高连长不知所以,随着他们两人跳上了一辆军车后厢,然后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看。”国勇超献宝似的取出了驳壳枪。 “我去,你……”看到国勇超拿出了这么一支枪,高连长立刻就明白国勇超偷拿了证物,这可是犯纪律的事情啊?不过仅仅一秒种,等他看清那支枪的时候,他只能说了个:“我日!”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 连长高俊岭也被这支颇具抗日战争色彩的手枪给打动了。他马上忘掉了犯纪律的事情,用手摩娑着这支枪的枪身道:“少见,有意思!” 国勇超伸手取出自己的五四式,取下*,再退下一发子弹道:“试试?” 高连长吃惊地看了国勇超一眼,手指却禁不住诱惑接过了子弹,放入*,然后推弹上膛。在子弹上膛的那一刻,高连长立刻清醒了过来。 对于一名职业军人来说,子弹上膛意味着完成了准备战斗的所有动作。子弹即将出膛,战火即将燃起,可这明显不是该动武备战的时候。 高俊岭叹息了一声,直接把子弹退出来。交还给国勇超,拿着这支驳壳枪呆呆的发楞。 “连长,这枪怎么办?”国勇超明白连长高俊岭的为难之处,出言试探道。 “怎么办?还回去呗!”高连长掂量着手里的枪,言不由衷的道。 “可那个老头儿说,让给咱们领导。”国勇超说道。 “给谁?他说有什么用!他也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高俊岭根本不吃国勇超的这一套。 “可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呢?”国勇超手一摊道。 “有什么故事!”高俊岭眼睛一瞪道:“行了,别废话,交回去。种纬,去叫李探长。” 种纬遵命而去,只留下国勇超自己在那儿对着连长长吁短叹。 李探长不知种纬他们找自己有什么事,好在现在现场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有的是人想围绕在领导旁边,又不缺自己一个。见种纬似乎要和自己有话说,便抓了个空退了出来。 等跟着种纬来到那辆军车上,李探长看着那支精致的驳壳枪也有些失神。 “李探长,你看这事……”国勇超试探着对李探长说道:“您给个主意?” “这个事儿,从我这儿来说,犯纪律的事儿我是不会干的。”李探长一开口,就让国勇超陷入了绝望:“不过……”话锋一转,国勇超又看到了希望:“这枪要是警备区领导要借用,我也没办法,毕竟这只是一件普通证物,取完证就没什么用了。” 听到这儿,国勇超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可等他想明白这枪还是在他手里留不住的时候,他又有些萎靡了下来。 “李探长,你觉得那老头儿让我们把枪给领导,是什么意思?”高连长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道。 “这个啊!”李探长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呢,我觉得这是这个老人的自救之举。” “自救?怎么回事?李探长您给说说。”高俊岭一下子来了兴趣。 “唉!也罢!谁让我欠你们的人情呢!”李探长无奈的笑了笑道:“你们不知道,这个老人可是个老宝贝,你们知道他的外号吗?” “什么外号?”高连长和国排长两人一起问道。 “枪王之王!而且这个外号是在抗美援朝时就叫响了。”李探长解释道。 “那么牛x!他这个外号怎么得的?”国勇超问道。 国排长这一问,李探长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原来,这个叫马长坤的老军工,早在三十年代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进了重庆的某军工企业。那个时候重庆的军工企业都是从南京一带搬迁过去的,代表着当时中国军事工业的最高水平,而马长坤也是抱着抗日救国的一腔热情进入军工企业的。 由于马长坤的父亲是一个钟表匠,因日本军机的轰炸而死在了上海。矢志复仇的马长坤虽然还未成年,但从他父亲那学得的一手修表技能还是帮着他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心灵手巧的他被一名留美归来的军工专家看中,成了这名军工专家的助手。 跟着这名军工专家,马长坤学到了很多东西。几乎会操作当时所有的机械加工设备,一手钳工技艺更是达到了最高的八级!这种技术程度有多牛?说得直白一点吧,他的待遇比当时国军一名团长的待遇都要高得多! 后来,国民党内部贪污成风,腐败盛行。马长坤身在军工企业,接触的都是国民党的高层,自然知道得极为详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后方的人不想着抗日救国,却总想着捞官捞钱捞权。渐渐的,马长坤开始对国民政府失去了信任。等到四川解放的时候,他没有跟着其他人跑去台湾,而是选择义无反顾地留下来,选择为新中国服务。 只是在这期间,马长坤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就是他选择隐瞒了他曾经的历史经历。那就是他曾经在戴笠的军统呆过两年时间,负责为军统进行新人的培训工作。对这件事的隐瞒,最终让他在*中受尽折磨。 对于枪王之王这个称号,还是马长坤在抗美援朝时凭借着一手的绝活获得的荣誉。 抗美援朝初期,志愿军的武器简直就是个万国博览会。俄制的、日本造的、美国造、汉阳造、德国造、捷克造,甚至还有一些国内小军阀自造的武器。各种武器之间零件互不通用,使用的子弹口径也是千差万别。尽管军需部门对武器进行了一系列的筛选和统一,初期还是有大批不同类型的武器上了战场。 然而几场大战打下了,损坏的武器和缴获的武器被成堆成堆地送了下来,送到了志愿军的军工们手里。面对着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损坏的,残缺不全的零部件,很多军工都表现得束手无策。光是重新区分和归类就消耗了大量的时间,更别说修理和调校了。 可这些活计,却难不住从十来岁就接触枪支修造的马长坤。他几乎是一个人顶十个用,他先把这些枪支看起来有修造价值的拣出来,然后再分门别类地进行修复和调校。最后,他再把那些基本上损坏不能使用的枪支拆解,把还可使用的零件整理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用来做修复其他枪支的备件。 第四十三章案破立功 不仅如此,在朝鲜期间,马长坤还手把手的带出来了一支技术过硬的专业枪械修造队伍,为新中国的军事工业培养了第一批基础人才。 由于他修理枪械的速度最快,调校的枪支最精确也最好用,一些部队的特等射手和优秀射手也纷纷来向他请教枪械*、保养知识。不仅如此,见多识广的他还被请到狙击手培训班上,为更多的人传授枪械知识,讲授射击原理。很快,一个“枪王之王”帽子就戴到了他的头上。 最让人激动的是,一次志愿军打了个大胜仗,从美军手里缴获了两种谁也没见过的武器,志愿军总部立刻调集能工巧匠来识别这两件兵器。结果,别人谁认不出这两件武器,马长坤一眼就认出这种武器是美军的反坦克炮巴祖卡。 不仅认了出来,马长坤还很快绘制出了巴祖卡的结构图,为后方仿制巴祖卡火箭筒立下了汗马功劳。凭借这一功劳,马长坤立功受奖,在军工系统内一时风光无限。 抗美援朝还未结束,马长坤便作为军工专家被派到了前苏联学习。归国后便参加了五六式*的设计工作,为我国军事工业的起步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是到了六十年代,马长坤的黑历史被揭发了出来,原先的军工专家一下子变成了“黑五类”。苦难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多年,直到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才算结束。而这时,已经快六十岁的马长坤早就心灰意冷,他借着单位改制的机会离开了四川,带着一家人到本市定居。 由于一直忙于工作,马长坤结婚比较晚,直到三十多岁时才有了一个儿子。后来他又因为历史问题挨整,也让家人跟着吃了不少瓜落,导致父子关系明显疏远。 等到他退休的时候,他的儿子也赶上了改革开放之后的第一波下岗潮,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相当的拮据。就是这样一个命运多舛的人,到了花甲之年还被自己的亲儿子囚进地洞里,被逼造枪过活,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 “这是绝对的牛人了!只可惜命不好,没赶上好时候啊!”听完李探长讲述的马长坤的经历,高连长禁不住感叹道。 听了高连长的评论,国排长也禁不住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位马老先生的确是位牛人。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问李探长道:“可是他把这支枪给我们,或者给我们的领导,就真的有用吗?能救他一命?” 李探长想了想道:“未必能救得了他。但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肯定有帮助是一定的。” “哦?怎么说?”高连长开口问道。 “你们想啊!”李探长给他们两人分析道:“马长坤是被迫造枪的,如果不是他在枪上留下了自己以前的工号,我们又怎么能凭一支毫无头绪的枪找到他的身上?再者说,他在自己做的枪后膛上都做了手脚。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做的三支手枪,其中一支就在和你们枪战的时候打爆了,还把开枪的人当场打个半死。” “打个半死?不是当场死的么?”国勇超很意外得到了这个消息。 “哦,这个忘了告诉你们。那个家伙后来经过了验尸,眼上那一枪只是重伤了他,是后来扔进泵房的那棵*的弹片最终结果了他。不过这个跟结果无关了,后来我也就忘了告诉你们。”李探长解释道。 “咱们继续说啊!”李探长把话题拉回到马长坤身上,继续说道:“另外两支起获的枪没打几发,但已经看得出后膛离出问题也不远了。所以说,马长坤用自己的办法缩减了那两支枪的寿命,算是对自己犯罪行为的一个弥补。再加上他的年龄,被子侄封到地洞里受逼迫等等因素,法庭不会不考虑量刑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恐怕顶多判个缓刑,甚至监视居住。” “哦!这话说的,要不说人老奸马老滑呢!”听到李探长的解释,国勇超口没遮拦的老毛病又犯了。 听到国勇超的话,李探长呵呵一笑道:“这也是没办法,被子侄这样对待,还能坚持着活下来已经不简单了。如果不是咱们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就会被活活封在这个洞里出不来,时间久了这不就是等于封在了活棺材里吗?死了也没人知道。” “那李探长,你看这支枪怎么办?”高连长问李探长道。 “我觉得,你们不妨递上去,看看你们军方的领导怎么考虑这件事。而且我还觉得,这个老人恐怕对你们说不定还真有些用处呢!从一个外人的角度看,马长坤的确挺可怜,一身好本事一辈子没怎么用上,真是可惜。如果这支枪能被某个大人物看上,咱们也算帮了他一把。”李探长说道:“回头等其他领导问起来的时候,我这边如实说就是了。” “也好!”高连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这支驳壳枪先被交给了团长袁以刚,然后又通过袁以刚递到了警备区领导手里。而随着这支枪的传递,马长坤的经历和故事也被更多的圈内人知道了。 后续的消息是模糊的。种纬只是通过团部的小黑听说了一些情况:警备区的某个领导拿到了这支手枪后,自己先打了个痛快,对这支枪的精度和设计大为赞叹。随后这支枪又被他转交给了提拔过自己的一位老领导,而那位老领导曾经参加过冀中抗日,对这种带着浓厚抗日情节的驳壳枪也是赞不绝口。 马长坤的命运未定,但这起枪案却已经尘埃落定了。很快,本市新闻采用专题新闻的方式报道了这起案件,从持枪枪匪的覆灭,到私造枪支罪犯现身,到抓捕逃犯,再到彻底起获造枪窝点,解救被囚禁的老人——整个案件如同精彩的文学作品一样,完全展现给了世人。 起获窝点之后,警方大约又用了两周的时间才将案件全部侦办结束,将一干疑犯全部绳之以法。与此同时,在侦办此案中的一应有功人员的立功评奖工作也进行完毕。 终于,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好消息传来,市领导专门为此案举办庆功表彰大会,特警团的有功人员都被邀请参加。 警察系统立功受奖自然应当,尤其是李探长为侦破这个案件殚精竭虑,几个月都没有好好的休息,当之无愧是破获此案的第一人。至于特警团,因为自这起案件的发生直到破获,特警团都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立功受奖自然也不会被落下。 最后的结果是:特警团全团被通报嘉奖,特一连全连荣获集体二等功。直接参与枪案破获的指挥者和参与者一排长国勇超,冒死突击的三班长张彪,发挥关键作的战士种纬,都荣立了个人二等功一次。 自上次打了一个不成功的胜仗之后,特警团上下厉兵秣马,平时辛苦训练,实战时英勇出击,如今终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赢得如此荣誉大家自然都十分高兴。兴奋之余,大家对这起案件的后续情况也非常感兴趣。比如大家都非常关心那个不孝的逆子怎么样了,是不是会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谁知道,当大家问起李探长的时候,李探长跟大家道出的后续案情给了大家一个小小的意外结果。 经过警方严密侦察和多轮刑讯,这起枪案的全部发生过程都展露在了阳光下。让人惊讶的是,这起案件的主犯并不是那个马申宝一人,严格来讲应该是吴树标、马申宝和那个叫娟儿的女人三人。 原来从一开始,吴树标和那个叫娟的女人不但是相好,而且还是一伙。吴树标知道马申宝的父亲是造枪行家,因此就安排娟引诱马申宝掉入了温柔的陷井。等到马申宝和娟谈婚论嫁时,再用钱这个*烦来逼迫马申宝和他的父亲。到了这个时候,吴树标才跳将出来,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给马申宝出了这么个造枪赚钱的主意。 等见利忘义的马申宝上了贼船,也把自己父亲逼上绝路后,马申宝迅速地成长为了这个制贩枪团的重要骨干人物。为了能够有足够的货源,这个马申宝跑到南疆去购*和制式武器,然后拆散了运回来贩卖。为了能够找到合适的买主,马申宝不惜四处寻找地痞流氓和黑社会,四处推销他手里的硬家伙。 为了找到有实力的买主,这个疯狂的枪贩子甚至以打架斗殴的方式进入劳改矿山,然后接触所谓道上的人,给自己寻找买家。而那两名和他一起越狱的家伙,就是他精心选出的两名买家。谁料天算不如人首,**的生意还没成,他们已经身陷囹圄。 至于那个拉他下水的吴树标,也在这起案件中出力不小。他在马申宝进入劳改队之后,一方面和已经成为*的娟公开双宿双飞,一方面又控制着被囚在地下室的马长坤为他造枪赚钱。 第四十四章枪王驾到1 不仅如此,在得知马申宝找到买家后,吴树标还通过所谓的道上的关系帮助马申宝越狱。而马申宝却不知道,吴树标早就对他莽撞的作风心生不满。已经准备好等他越狱回来,介绍完几个客户的关系以后,就做掉他和娟单干。 吴树标早就算计好了,反正马申宝也是个越狱犯。只要自己杀了他,就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至于马申宝的父亲,就会一直是他一个人的摇钱树,哪怕将来死在地洞里也没人知道。至于那个叫娟儿的女人,也会明正言顺地重回他的怀抱。 所以在这起案件中,这三个主角就是这样一个相生相杀的复杂关系。按照法律责任上看,吴树标和马申宝都是共同犯罪,而且都是同等责任,恐怕都难逃一死。那个叫娟的女人虽然作用小一些,但生完孩子之后,等待她的也将是不会太短的刑期。 只有马申宝的父亲马长坤,由于是被逼*支,再加上每支枪上都动了手脚,年龄又比较大,身体情况不太好。责任可能会稍小一些。 不过考虑到老人制作的第一支枪确实是在金钱的引诱下自愿主动制造完成的,因此马长坤的责任虽轻,但也不是没有责任,未来法院判处实刑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至于最后这个案子会怎么判,却已经是李探长无能为力的范围,也不是特警团的战士们能够左右和关心的了。甚至种纬等人以为,这个案子对特警团来讲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什么所谓“枪王之王”的事情。 虽然特警团在这起案件中表现出色,全团还被表彰嘉奖,团长袁以刚却被警备区低调地通报批评了。 原来,在对三名逃犯进行搜捕的过程中,特警团虽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且采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策略;派出小分队执行潜伏搜索任务,并最终抓获了逃犯。 本来这是值得褒扬的事情,但袁团长错就错在不该先斩后奏,直到凌晨小分队发现了逃犯之后,才将情况通报给警备区有关领导;对警备区领导而言,这明摆着是对下级上级的不信任,给团长袁以刚一个低调的通报批评已经是看在特警团立功的份上了。 不过这个通报批评对袁团长来讲并不算什么事。自从军以来,这位袁团长就没少挨处分,他自己认为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多少有点错误无伤大雅。对袁团长来说,他自有一套如何才称得上一名合格军人的理论。 比如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错!这句话太对了。但如果军人不能打胜仗,那只会服务命令的军人也只是个孬兵!再比如说,军人要注意军民关系,人民战士要爱人民,这句话也没错。但如果有人敢挑衅军人呢?袁团长就会告诉你一句话,打回去!打不赢别回来!打赢了团长给你撑腰,打输了回来处分你!袁团长认为,如果作为军人连自己的尊严都保证不了,还怎么保家卫国?只要你自己没做错事,有人还敢挑衅你,那他就不是人民那堆里的了!照打不误!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切又都回复到了正轨。 紧张的夏训又开始了,战士们开始在炎热的训练场上,蚊虫成堆的荒草甸子里挥洒自己的汗水。往往白天劳累了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又会被热醒,所以近一段时间以来,战士们过得辛苦得很。 忽然有一天,就在种纬他们结束了一天的辛苦训练,回到宿舍准备洗漱休息的时候,小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班长,听说了吗?”小黑呲着牙,递给种纬一瓶冰镇的饮料。 最近这家伙手里总有些好东西,开始的时候种纬根本不好意思要。后来听说是小黑去给办成了家属随军的军官家里帮忙干些打家具的什么活儿,那些军官为了感谢小黑而送给小黑的。小黑说他自己一个也解决不了,这才勉强收下了一些。 而小黑来看种纬的时候,往往也会给种纬三班的战友带一些东西。时间一长,小黑在三班的人缘混得非常的好。就连最为挑剔的国勇超现在见了小黑,也是兄弟长兄弟短的叫着,完全没有小黑在新兵连时疾言厉色的样子。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市政府的关注和帮忙,特警团军官家属随军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不时会有军官求到小黑头上,请他帮忙打些家具什么的。 虽然说帮助团里军官随军家属解决这些事,也算是小黑份内的事情。但给军官家里做工木活儿毕竟还是打擦边球的事,就算团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那些军官也得知小黑的这份人情。所以一来二去,小黑在特警团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在很多中高级军官那里,小黑可是非常有面子的。 对这些事,种纬起初并没有想太多。但时间久了,他渐渐也悟出了一些东西。小黑经常往他这儿跑,给自己带些东西的做法,居然是在帮自己维护他在一排三班的人际关系。 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在三班的表现太过出色,尤其最近又拿了个人二等功。那是除了国勇超和张彪之外,唯一的一个普通战士得的奖。虽然从连长、排长和班长都对自己照拂有加,但自己作为一个仅仅一年多点的新兵,表现得太过往往会让一些老兵心里不痛快。 就比如这次吧,国排长和张班长拿了二等功别人往往不敢说什么。但种纬这次立功之后,一连就有很多老兵话里话外的就开始挤兑种纬,说些要他请客之类的话。虽然得奖后种纬也得了一笔奖金,但那点奖金平摊到整个一连根本就不算什么。 后来种纬还是在国勇超和张彪帮助之下,三人一起凑钱给一连买了些东西意思了一下,这些老兵才饶过了自己。而这期间,小黑这个现在在团部都混得开的人物跟着自己跑前跑后,也给明里暗里给种纬消减了不少的火力。 种纬也曾问过小黑为什么这么帮自己,可小黑的回答只会让他感动。小黑说,自己什么都是是的时候,在军营都快混不下去的时候,只有种纬像个家人似的帮他。他爷爷打小就告诉过他,如果有人能在你难中帮你,那你就要记一辈子,然后把对方像自己家人和兄弟一样对待! 听到小黑这番解释,种纬在心里除了对小黑那位从未谋面的爷爷的觉着万分敬仰之外,真没有其他可以形容的词语了。从那一天起,种纬和小黑的友情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兄弟的程度。 这不!小黑刚把饮料递过来,就被三班一个叫白志和的老兵伸手夺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见一面分一半儿!” 种纬不好意思说什么,小黑也嘿嘿一笑不以为意。伸手又从背包里拿出几瓶更好的饮料,分给在场的三班战士。其他班的一些老兵见状,也有厚着脸皮想过来占些便宜的。被国排长一通骂,扔给两瓶饮料一盒烟给打发了。剩下的饮料和几盒烟,都被三班的老兵们均着分了。 “小黑,刚才想说啥事啊?听说啥啊?”国勇超其实是个挺实在的人,只要没刺激他的那股子疯劲,他还是挺给人面子的。 “排长,我听说那个枪王,要到咱们团来了。”小黑做出一副挺神秘的神情说道。 “枪王?哪个枪王?”提到枪王,众人都理解成了像左震一样的,集团军射击高手之类的人物,可大家之前一点耳闻也没有啊! “没听说?就是那个,上次枪案咱们救出来那个老头儿,六十多,都奔七十的老头儿。”小黑解释道。 “他?那个老头儿?”众人先是一楞,马上就想起了那个号称枪王之王的,脏兮兮的老人。 “他那么大岁数,跑到咱们这儿算什么?咱这儿又不是养老院!”张彪有些莫明其妙地问道。 “我听说,他那案子判了。他儿子,和另一个,也就是那两个主犯都快毙了。她那脚踩两条船的儿媳妇因为怀着孩子拣了一条命,生完孩子也得二十年!那老头因为也造了不少支枪,哪怕是被逼的,也有责任,也被判了刑。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咱们警备区研究了那老头的经历,说他对咱们特警团有用,法院就判了个监视居住。那监视居住的地儿呢,就是咱们特警团!”小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虽然说得东西内容挺多,但大家倒都听明白了。 “而且我还听说,团里准备把那老头安排在咱们一连,就让他给咱们专门培训枪械方面的知识……”正说着话的功夫,小黑忽然觉着后脖子一紧,紧接着他就发觉自己已经升到了空中,自己的脸已经是对着天花板了。“哎,哎,谁啊!别开这玩笑,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 第四十五章枪王驾到2 话音未落,小黑已经被背后举着他的那个人给放了下来,小黑恼怒的扭过头去,等他看清把他举到半空的人之后,立马就不敢说话了。跟小黑开了个玩笑的,正是特一连连长高俊岭。 “我说黑小子,你胆子也太肥了!我们这儿刚从团部回来,你已经把消息散出来了!”高连长笑嘻嘻地看着小黑说道:“我看团部将来有点什么秘密,早晚都得让你泄露出去!” “没,没,没……”小黑窘得厉害,忙不迭地解释道:“高连长,我这不看这马上就要办的事了么,应该不算保密的事情吧。”说着话,小黑往后一退,就想溜。 “老实呆着,一会儿还有事儿跟你说呢!”高连长一声吼,直接把小黑给定在了当场,弄得周围的兵们都扭过头来,看小黑的笑话。 定住了小黑,高连长把全连的几个排长排副指导员都叫了过来,然后和指导员黄磊等人一起,当众宣布了那个号称“枪王之王”的老人,将来特警团监视居住的事情。 原来,上级有关部门在研究了马长坤的资料以后认为,以这个老人所犯的罪行,确实应该判处实刑。毕竟他制造的枪支都是具有严重杀伤力的枪械,虽然他在枪上做了手脚,但在那些人为制造的手脚发挥作用之前,那些枪无疑都是些威力巨大的凶器。更何况,目前他制作的枪械中,还有一部分因为各种原因而未被追回。 考虑到马长坤的年龄和身体的情况,以及具备较高的专业技能的特殊情况。如果让他正常的回家进行监视居住,也会因年龄和身体的原因很多不便情况。 既然如此,不如给老人换一个居住环境,既可以照顾老人的起居,又可以让老人发挥一下余热。在征得了马长坤的同意之后,他被监视居住的地点就被放在了特警团的特一连。 现在,连里准备给马长坤安排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一共住四个人,除了马长坤外,其余三个人打算安排一个文书,一个校枪员,一个狙击手。这几个人,文书和校枪员都是需要管理全连枪械和保养的,狙击手也是需要对枪械知识有深入掌握的。 让这几个人和这个枪王之王同处一室,一方面可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另一方面可以借着机会多从老人那学几手,尽可能的多从老人那掏点东西。 考虑到大家将来会整天和这位老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所以高连工特别强调:谁也不许把他儿子判死刑的事情说出去,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老人的心态。如果他问起,就说他儿子判的是死缓,将来表现好能改判有期徒刑,早晚会放出来。如果谁说露了嘴,可别怪他高老狗犯狗脾气,让你一天跑三个武装越野,跑到你连吃饭都吐! 对于这一点,战士们谁也不会说别的。很多人都是从三班接触过那几支枪的人那打听到,那个外号枪王之王的老人确实有几手绝活儿。等老头儿来了,近距离见识一下,从人家那儿学几手也是好的。所以全连战士没有谁有什么其他意见,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下就是了。 谁也没想到,对这个所谓枪王之王的到来,最不满的人居然是集团军都公认的枪王左震! 听到要把自己的宿舍调到和那个枪王之王一个屋,左震当时就不满意了:“什么枪王之王,不过是个老贼娃子!左震不满道:就算他是干军工的出身,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回头让他来跟咱讲三八大盖啊!” 左震这个臭脾气一闹起来,那就是谁也收伏不了的。就连和他最要好的排长刘大成一个劲的劝,都没能让他少说几句。 左震还一副满有理的样子道:“狙击手凭的是什么?凭得是隐忍的本事,凭的是耐性,关键是人!不管什么枪到了狙击手手里,都是一样的。那个老头儿修造枪械的本事再好,也只能造个投机取巧的玩艺糊弄上级。现在借着这手本事糊弄个养老的地儿,这老头儿也算抄上了。” 客观的讲,左震这套理论在战士们中间还是有市场,有人支持的。有的战士也认为,当兵打仗就是年轻人的事,这么大岁数跑到军营来,八成是混事的面大。一些领导也是被这个江湖老贼给蒙了,早早晚晚就看出结果来了。 最后,左震如愿的没被分到马长坤的那间宿舍,一个脾气比较好的狙击手顶替了他的名额。 全连的战士们,甚至全团的战士们都在等着这个老牌枪王的到来,都想看看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当夏天的知了开始鸣叫的时候,让众人翘首以待的枪王之王马长坤终于来到了特警团。 当得到老人马上就要到来的消息后,特一连全列列队,在宿舍楼外欢迎这个编外住客的到来。 只见一辆军用吉普平衡地停到了特一连的战士们面前,车门未开,谢参谋已经从后厢里跳了下来,主动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门开处,一位面容苍老,却又神情坚毅的老者从车里走了下来。 与几个月前那个脏兮兮,像极了濒死的乞丐般的马长坤。此刻已经完全褪去了当时的窘迫,干干净净的衣着,整齐的短发,坚毅的眼神,都透着一丝精明和干练。除了面上那隐不去的愁容,还有脸色一直都带着的一种不正常的惨白色之外。老人的腿脚还算不错,举手投足也不见寻常老人的老态。 不过自下车开始,老人的嘴唇始终抿得紧紧的。即便对着全连战士们热情的掌声,老头儿的神情也没有一丝放松过。那冷冰冰的神情,倒是和大佐接人待物的样子很是相像。 马长坤下得车来,看也没看来迎接他的战士们,先是跟谢参谋交待了几句什么,然后就摆出一副准备往宿舍楼里走的样子。还是在高连长的邀请下,老头儿才站到了队列前面。 “我来这儿,是来做监的!”马长坤语出惊人的道,弄得站在他后面的几位军官都有些尴尬:“不过老头子我还是有两手的。你们谁要是有本事,就趁着老头子活着多学几手。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几句简简单单的开场白说完,老头儿转身就要往宿舍楼里走,看样子是要把全连欢迎他的战士们都撂在这儿的样子。 这老头子也太狂了吧?太把自己当回事吧?都这个岁数了,儿子犯了死罪,自己也犯了罪,还被判了监视居住了,还能这么狂!年轻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 “行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呗!”队列中有人毫不客气地接了一句。大家不用看,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大佐的牛脾气又犯了。 “谁!这是谁说话,站出来!”谢参谋不干了,直接出声申斥道。其实他也知道是大佐说的话,只不过他还真不好直接把对方从队列里点出来。万一大佐的劲儿过不来,弄得自己也没面子那就不好了。 “老人家,您别过意,一帮子骄兵悍将,不好管理啊!”申斥过后,谢参谋还得培着笑脸向马长坤做解释。 “没事,不用解释,我也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半个军人。军人就该有个军人的样子,有点军人的脾气。”马长坤制止了谢参谋的道歉行为,望着特一连的队列,望着这些年纪只能当他的孙辈的年轻人说道:“老头子老了,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咱们试巴试巴!”说完这句话,老头子径直往宿舍里走去。迫得指导员黄磊不得不赶忙跟上去,为老头儿带路。 “你们啊,你们啊!”谢参谋恼怒的指了指队列中的大佐的方向,嘴上指责的却是特一连全连的人。 不过,谢参谋并没揪着这件事不放。他转身和高连长交待了几句,接着高连长叫出几个兵来,从吉普车的后厢里卸下了一大堆的东西,慢慢往宿舍楼里面搬。 种纬从这堆东西里找到了当日在地下室里看到过的工作台,台虎钳,小电钻,沙轮机之类的物件,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和原材料,种纬根本都叫不上名来。 这些东西数量之多,体积之大,弄得高连长不得不把原先安排好的那间宿舍又搬出一套高低床,临时改成了两人间,这才把这些东西放进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战士们早起出早操的时候,大家就发现马长坤也早早的起来了。一个人弄了把椅子坐在训练场旁边,呆呆地看着战士们生龙活虎般的训练。看着那个孤孤单单的身影,种纬忽然觉得这个老人其实很可悲,很可怜。 吃早饭的时候,马长坤拒绝了文书要帮他打饭的好意,而是一路跟着特一连的队列走到饭堂就餐。战士们列队他也跟着列队,战士们拉歌他也跟着唱几句。 这极为违和的一幕,弄得其他连队的战士也很好奇。不时有军官和战士对着特一连这边指指点点,跟看西洋景似的,弄得一连的战士们浑身都不好受。不过马长坤却跟没事人一般,到点了跟着战士们一起进食堂用餐。 第四十六章出手不凡 吃饭的时候,马长坤自然被安排到了高连长他们那一桌,吃的是军官餐。看到这一幕,一连的战士中有人小声嘀咕:“这倒好,咱弄一大爷!回头到了靶场上,什么都不是,那乐子可就大了!” 吃完了饭,原定计划高连长就准备拉着全连奔靶场的。其实他也在心里好奇,这个马长坤被警备区领导弄来放到一连,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他也很想知道。 不过,刚刚吃完饭的马长坤却拒绝了高连长的安排。用他的话说,人刚吃完饭需要休息,这样对消化有好处,去靶场不急,十点钟再说。 看看表这才刚八点,高连长二话没说答应了。不就再等两个小时吗?等得起。 虽然拒绝了高连长的安排,马长坤却没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还向高连长提出了要求,呆会儿靶场给他配辆车。年纪大了,腿脚不比年轻人,走远路走不动了。另外再给他搬个桌子当工作台,带个椅子让他累了能休息。如果有太阳伞更好,这太阳太毒了…… 这是监视居住?还是真跑特警团当大爷来了?高连长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他准备尽量满足老头儿的要求,虽然他没见过老头子的真实本事如何,但通过先后见过的那两支枪,他对这个马长坤还是多少有些信心的。不就是伺候一下吗?又累不死人。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战士们在宿舍前列队的时候。和马长坤一个宿舍的文书先走了出来。 见他先出来,高连长便问文书小李道:“马长坤起来了没?” 文书小李脸上带着钦佩的表情道:“就躺了一个小时就起来了,刚才在屋子里拆枪呢!这老头儿,真有两下子!” “哦?怎么看出为有两下子。”好奇心重的一排长国勇超立刻发问,不过还没等小李回答他的问话,那边马长坤已经走了出来,这回大家都不方便说话了。 战士们跑步,马长坤坐车,两方出发赶奔靶场。 等特一连全体到达靶场,马长坤已经在太阳伞下支好了桌椅休息了一会儿了。 这次特一连打靶的动静挺大,不仅兄弟连队的连排军官来了不少,就连团长袁以刚都带着一批军官赶了过来。他们也很好奇,这个打抗美援朝就扬名立万的枪王之王,到底有哪些过人之处。 “老爷子,咱今天怎么个打法?”团长袁以刚早就和马长坤见过面,所以两人说起话来并不显得陌生。 “每个战士先打五发子弹,打完了到我这儿来,我给大家验枪,然后你们等着看好戏吧!”马长坤对着袁团长点了点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好,就听您老人家的!”袁团长保持了对老人的尊敬,直接命令开始打靶。 “哒,哒,哒”的枪声陆续响了起来,一百米半身靶,五发子弹。很快,先打完靶的战士来到老人面前,把自己的枪递过来,让老人验枪。 马长坤接过战士们的枪,挨个拉动枪机,查看弹仓,再虚扣板机……每支枪的检查步骤都差不多,一般都在半分钟左右就可以检查完毕。一旦他检查完,他就会把枪交还给战士,让战士分别站到左,中,右三个部分,分成泾渭分明的三部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战士们都完成了打靶,马长坤这边验枪也已经完成,战士们也都分别站到了不同的队列里头。 仔细一看,种纬似乎看出了些端倪。老兵,枪法好的,枪支保养的一贯不错的,大多在左边站着,种纬自己就站在这一边;中间站着的则是新兵老兵都有,枪法大多一般;最右边站着的则主要以新兵为主,老兵极少,就是出现了个把老兵,也是大家公认表现稍差的角色;另外还有一组人,只有六七个的样子,老兵稍多于新兵,单独站了一队。 “马老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袁团长眼光很毒,大约也看出一些门道。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主动向马长坤询问道。 “左边的战士枪支状态保持的最好,人对枪照顾的也到位,射击成绩应该最好,10发子弹可以在90环以上。中间这组枪支保养状态一般,或者枪本身的状态就不好,射击成绩在85环以下。最后这一组,枪支状态最差,或者使用的人保养方法不对,也就75环左右吧!您可以让战士们再打五发,然后算算他们的平均成绩,应该可以证明我说的话。”马长坤表现得自信心十足,面对着袁团长的问话,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那这边一组呢?这几个战士是怎么回事?”政委王坤脸着挂着温和的笑容问马长坤道。 “这几个情况特殊,是我单独挑出来的。他们先不用打,呆会我给他们调整一下,应该很快成绩就会提高。”马长坤对政委王坤也抱以善意的一笑。 战士开始了第二轮打靶,旁边有专门的人把战士们两轮打靶的总成绩记了下来,然后近照马长坤划定的组又算了一下平均值。结果很快出来了,马长坤的预言真的是八九不离十。三组的平均成绩是93.2,86.1,76.3,简直和马长坤的分组一样,泾渭分明。 “这有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枪支保养的好的,自然打得准,这还用他装神弄鬼。”看着团领导对着马长坤露出了笑容,赞许有嘉的样子,大佐对马长坤这个老贼的看法更加的不好了。 马长坤似乎是知道战士们中还是有人对他不服气似的,他让最后一组战士们把他们的枪都在到了那张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准备要露一手了。 马长坤随手拿起一支枪来,用手慢慢地摩挲着手里的枪,时不时还拉动枪机,扣动板机感受着。他的眼睛微微的闭着,像是盲人在用触觉感受着什么珍贵的物品一样,用心感受着。良久,他放下手里的枪,又换了一支继续抚摸着,感受着。 当马长坤把所有的枪都试探了一遍后,他把几支枪换了一下位置,然后开始拆解这些枪支。 开始的时候,马长坤拆解枪支的动作还略显生疏,速度仅比一年左右的新兵略快。但当他拆到第四支枪的时候,马长坤拆枪的手上似乎突然加上了魔力,一支枪几乎没看他怎么动,很快就在他手上解体了。 咦?!远远围观的战士们一阵惊讶,显然都对老人表露出的这手绝活赞叹不已。 好戏才刚刚开始! 马长坤把已经完全拆解的枪支零件混合在一起,继续用手抚摸着感受着,然后把它们陆续分成了几份。 等不同枪支的零件被重新分配完成后,马长坤伸出他那双骨节粗大的手开始组装起来。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马长坤装枪的时候根本不看手里的枪,眼睛只是微眯着远远地望着远处靶位的方向。而那些完全解体的枪支零件在他手里像是有生命似的跳动着,又像是自愿跳到枪支零件的安装位置,然后自动进入安装位置就位。眨眼之间,一支枪就在他手里成型了。 我的天!到了这个时候,战士们看马长坤的眼神都变了。仅仅就这一手拆解与组装的本事,就看出人家的水平之高。更何况人家还是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人,如果人家是在壮年的话,放到哪支部队里恐怕也都是令人仰望的水平。 很快,六支复装好的枪完整地放在了工作台上。只是现在这些枪的一些零件都完成了互换与重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几支枪的枪况了。 “很长时间没试过枪了,袁团长,给几发子弹吧!” 马长坤拿起一支八一杠,枪口指向靶位方向,微微侧着头向团长袁以刚请求着。 “给老爷子装弹!”袁团长大手一挥道。 旁边的文书小李赶忙过来,帮着老人给每一支枪装弹。 “不用,不用十发,五发就行,试试枪而已。”马长坤一边看着小李装弹,一边像个寻常居家的老人看不得子孙浪费似的叮嘱着。 等小李把子弹装完,老人又指着旁边的一支八一杠说道:“你把那支枪的枪膛清理一下,枪油擦得太多了。” 那最后一支枪不是别人的,正是黄海杨的。刚才看别人的枪都给拆散了重装过,唯一独自己的枪还在那躺着没动,黄海杨那儿正揪心呢!忽然听到老人这么说他的枪,黄海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在这之前,黄海杨向老兵和种纬都请教过枪支保养的知识。那时就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枪油不要上得太多,太多了反而会影响使用等等。可黄海杨心里总是转不过这个弯来,总觉得枪油上一点对枪总是好一点的,于是当他自己保养枪支的时候,枪油总是用得比较多。今天当着这么多人被指出来了,黄海杨能不脸红么。 “来,小同志们,让一让,让老头子试几枪!”马长坤伸手提起一支复装好的八一杠,向着眼前阻挡在他和靶位之间的人们说道。 第四十七章一言不合 “老爷子,要不要到射击位上去?”旁边的政委提醒道。 “不用了,老了,过去往下趴也麻烦,趴下去半天又爬不起来……”说着话,老人左手拉动枪机,八一杠已经上了肩。 “嘟——准备射击!”靶场值勤军官这次反过来了,居然要适应打靶的人。 枪一上肩,众人就发现马长坤似乎一下子变了个人。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立姿据枪,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站就显得稳如泰山一般。那支刚刚复装好的枪,就像长在一棵老树上的枝干一般,稳稳的没有一丝的抖动。 “射击!”这次值勤军官的口令喊在了老人开枪之前,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哒,哒,哒……”枪声一响,就是比较连续的单发射击,每一发都不紧不慢,每一发的间隔时间都几乎一致。每一发的后座力作用在马长坤的肩膀上,就像是打在了弹簧上一样,只见老人的肩膀迅速的后退卸力,然后再像弹簧般的回位,周而复始…… 一支枪打完,马长坤中气十足的喊了声,完全听不出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不用报靶,接着来……接着第二支枪又开始吐出火舌。” 六支枪,共三十发子弹。当老人把枪放在工作台上的时候,战士们已经自发的鼓起了掌来。 真正打过枪的都知道,短时间内发射三十发子弹,前面问题还不大。可后面开枪的人的肩头可就不那么好受了,射击精度和成绩也会因体力的消耗而明显下降,这一点从发射速度的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马长坤这个老爷子呢,前后每一枪间隔好像都完全一样,每一枪的后座力对他的影响好像都被他化解掉了。老人自始至终都站得很稳,没显露出一点疲态。单凭这一点,很多战士自问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 更别说每打五发子弹,老人就要换一支枪,那更需要射手极强的适应能力。要知道每一支枪都是不尽相同的,每打五发子弹就要重新适应,他是怎么做到的? “报靶!”值勤军官大喝道,同时打出旗语。 三十发子弹,怎么报?对面的战士也有些凌乱。不大会儿的功夫,报靶的战士已经扛着靶子跑了过来。得,你们自己数吧! 看到面前的靶子,几乎多数军官都难以置信地摇头赞叹着,再也不敢小瞧眼前的这位花甲老者。 277环!一位快七十的老人,立姿射击,三十发连射,而且还换了六把枪,居然就能打出了这样的成绩。在场的军官们有一个算一个,自问都没法在这样的情况和环境下打出这样的成绩。 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脸上都笑开了花,就凭这么一手绝活儿,特警团算是拣着宝了。只要战士们从老人身上把这手活儿学会,整体的射击技术提升那是必然的。 “那个兵,你自己去打几发试试,看看枪是不是比以前好用,也更好用了?”马长坤对拿着文书小李刚刚清理过的八一杠的黄海杨说道。 黄海杨臊眉答眼的应了一声,跑到靶位上打了五发子弹。果然,射击成绩比第一轮提高了五环,几乎每一枪都提高了一环。 “你们几个也去,拿自己的枪看看,有变化没有?”袁团长对其他六支枪的主人道。 六名战士拿回自己已经有很大变化的枪,经过短暂适应,每个人打出的成绩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一名一直被人讥为打枪最烂的老兵,听到自己最新的成绩之后,抱着自己的枪对着自己的班排长一个劲的报怨:“我说什么来着,不是我的事儿,是枪的问题,是枪的问题,现在证明了吧!” “老人家,给战士们讲讲呗?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袁团长眉开眼笑地对马长坤说道。 “袁团长客气了,其实就是个公差配合的问题。每支枪的每个零件都有个最好的配合差值,我刚才就是挑了几支枪,重新组合了一下,让它们都有一个比较好的零件配合效果。配合效果好了,子弹的射击精度自然也就提高了,这不算什么的。”马长坤稳稳当当的解释道,完全没有一点骄狂的态度。至于下面的战士们到底听不听得懂,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还是第一轮,我今天是先摸摸底。我看一连的一百多条枪里,至少有二三十支可以再调整一下,不过那可就不是互相换个零件就能解决的简单问题了,得慢慢来。”马长坤继续解释道:“等全连的武器都调整校对完,一连的射击成绩还能再提升一大块。” “好!那就得好好的谢谢马先生了!”政委王坤真心实意的道谢道。 “不用,我现在是一连的犯人,一连又把我从地洞里救了出来。现在我为一连办这些事,就算是赎罪吧!”马长坤低眉顺眼的坐了下来,刚才端枪射击时的稳健与威风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下面……马先生看怎么安排?”现在问话的人变成了团长袁以刚,连长高俊岭已经排不上号了。 “嗯,不还有狙击步枪吗?也拿上来,我也看看。”马长坤似乎有点疲劳似地说道。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政委王坤在一边试探着道。 “不用,我还行!”马长坤平平淡淡地道。 一连有四名狙击手使用八五式狙击步枪,勉强做到每个排一名。其实这倒不是特警团小气,连足够的狙击步枪都配备不起,而是培训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所需要的培训时间,远比培养一名普通战士来得要长得多。 很多战士当兵三年连优秀士兵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胜任一趴就是大半天的狙击手训练?好不容易训练出一个狙击手,结果三年兵役时间一到(九十年代义务兵役三年为期,最多可超期服役两年),那战士又该考虑退伍的问题了。就算超期服役一两年,谁又能保证战士可以继续安心地当好狙击手? 所以一连目前这四名狙击手,两个是排级军官,一个是班长,只有一个是表现出色,性格合适的一年兵,算是刚刚上道。 对这四支狙击步枪,马长坤看得格外仔细,每支枪研究的时间都比刚才的八一杠要长上不少。 很快,老人放下四支枪,对袁团长和王政委说道:“这四支枪都算比较不错的,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有三支可以进行小的调整,可以有一定的提升。有一支基本上完全没问题,保养状况良好,枪手应该是个非常出色的射手吧?” 听到马长坤赞叹有一名枪手是非常出色的,高连长禁不住在旁边插话:“老人家,是哪支枪保养得最好呢?您又是怎么通过一支枪,看出枪手的水平的呢?毕竟狙击步枪和八一杠还是不一样的。” 这支枪的状态最好,我不仅能看出这枪保养得好,还可以看得出用枪的人对这支枪爱护到了极至!马长坤指着其中的一支枪道。他所指出的那支枪,正是枪王左震使用的枪。 “我不仅能够通过枪看出枪手水平,还能通过枪分辨哪支枪是哪个人的,你们信不信?”马长坤看起来心情不错,居然主动地开起了玩笑。 “是么!”高连长一声令下,四名狙击手都站到了老人的面前。 “这个是你的,这是你的……”老人很快就把三支狙击步枪交给了自己的主人,剩下左震的一支老人拿在手里一边看枪,一边看着左震,缓缓把枪递过去道:“没想到你个子有点矮啊!” 本来左震是对老人有些偏见的,刚才听马长坤一个劲的夸自己的枪保养得好,自己的水平高,当下心气顺了不少。再加上之前马长坤那几手拆解组合枪械,以及立姿射击的本事,已经初步展现了老头子高超的水平,左震已经对马长坤的敌意已经消减了不少。 谁料想这次把枪从老人手里接过来时,马长坤这句说他个子矮的话,立时就让他一口气顶了上来,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不已。 左震身材矮小了一些,只有一米六六的高度,在特一连全连也只比连长高俊岭和少数几个兵高一点点。一直以来这都是他的禁脔,这次马长坤当着这么多人随随便便就说了出来,便被他当成了是奇耻大辱。 “个子小怕什么?个子小只要能吃苦,也能在集团军拿好名次。在集团军狙击手大比武的时候,我要是打个第二,第一名回去都得吃喜面!”硬梆梆地扔下一句话,左震接过枪来就气鼓鼓地退了下去。 “哦!”马长坤没料的自己随便一句话就得罪了左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八五狙是根据俄国人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仿制的,那枪是按照俄国大鼻子的身量设计的,对咱们国内身高矮一些的战士来说,有的地方用起来不是太方便,对射击精度也有一些影响。” 马长坤后面的解释可以说是入情入理,左震也听进去了。他在平时用枪的时候,也确实遇到过这些问题。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问题不是不可以克服的,最关键的是他不能忍受马长坤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 第四十八章枪王赌注 “谢谢关心,这支枪我用得很好!”左震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老人家,你别在意,左震这家伙他就这个脾气!您不知道,这小子有个外号,您猜叫什么——大佐!”看到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僵,袁团长亲自站出来打圆场道。 “看出来了!没事,人都是这样的!凡是有点真本事的人脾气都古怪!老头子我也是一个样!”马长坤像是自嘲似的道:“刚才我一看那枪就知道,他平时肯定是个不爱说话爱较真儿的主儿!” “哦?老人家,刚才您通过枪判断主人我就有点好奇,您又是怎么通过枪看出一个人的脾气来了呢?”袁团长想尽快把这件事岔过去,故意发问道。 “呵呵,凡是爱枪如癖的人,必然整天琢磨着怎么保养这支枪,不允许枪上有一点尘垢和问题。即便是闲下来的时候,心思也会在他的那支枪上。可是真要做到了这一步,这个必然在其他事情上不够专心,接人待物上面也难免会差劲儿。就像过去说数字家陈景润,一边走路一边琢磨学问,结果出门都能撞电线杆子。”马长坤向袁团长解释道。 听了马长坤的解释,袁团长等人不得不连连点头。世情皆同一理,能够某一方面下苦功,做到精熟的人,在其他方面往往会显得差一些,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马老先生,您刚才说另我三支狙击步枪经过小的调整,可以有一定幅度的提升,那您说的这个一段时间是多久呢?”团长袁以刚最关心的还是狙击射手的成绩,毕竟在集团军历年的考核里面,这可是一项硬指标的。 “这个不太好讲,我还不太清楚他们的射击水平。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时,让他们的射击成绩有明显提升还是做得到的。”马长坤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过,短期内能够让他们的射击水平上一个台阶,可从长期来看就要看你们日常的训练水平了。” “呵呵……”在离马长坤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冷笑。 众人看过去,却是狙击手左震发出的冷笑声。不仅如此,这位集团军的狙击高手站在那里,还摆出一副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架势,冷眼看着众人。 “左震,入列!”高连长见状不妙,想让这个平时爱钻牛角尖的家伙赶快躲远一点。 “等一等,等一等,这位同志看意思是不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啊,是不是啊?”马长坤的反应可不慢,立刻拦下了高连长的举动,主动向左震询问道。 “呵呵,老爷子,您都一把年纪了,说话要有个准谱。半个月的时间就让狙击手的成绩有明显提升?如果狙击手的成绩提升真这么容易的话?那特警团的狙击手还不撞腿肚子?您这儿培训狙击手也太容易了吧?”左震的话冷冰冰的毫不客气,根本不顾忌在场所人的想法。 “我承认,您恐怕在造枪修枪,甚至校对上都有一手。可这几支狙击步枪可我是一手调整出来的,这几个狙击手我也都教过、带过。就算我这个人的水平一般,能力有限。可您接下来就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让他们的成绩提高,呵呵,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信!”左震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已经有人觉得马长坤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马长坤说的半个月就可以让狙击手成绩提高的事情。但从照顾马长坤的情绪出发,大部分人又亲眼看见了马长坤刚才露的那两手,因此很多人还是想用这半个月的时间,看看马长坤到底有什么本事的。现在既然左震跳出来置疑,更多的人便选择了冷眼旁观。 马长坤阅历丰富,只不过眼光一转就明白了特警团众人的心思。老人向左震呵呵一笑道:“好吧!看来大伙儿都想看看老头子到这儿是不是混饭吃的。既然这样的话,这位小同志,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怎么个赌法?”左震一甩胳膊,闪了来拉他的刘大成一个趔趄,迎上马长坤的眼神问道。其他准备过来劝说的人动作稍慢了一点,左震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当下也只好作罢。 “我就用半个月的时间,让这三个狙击手的成绩明显上一个台阶。不敢说可以超过你,因为你的水平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但半个月后我让他们中的个别人可以接近你,老头子还是做得到的。”马长坤语气平淡的说道,仿佛说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呵!好啊!有机会见证枪王之王的水平,我这个年轻人可是真得说句三生有幸啊!”左震嘴上说着客气话,脸上却依然带着冷冰冰的笑容道:“既然如此,我就应下了。你老人家不是说让大家半个月看结果吗?今天干脆我们这些人就先打上一轮,先让您老人看看我们的水平如何。半个月后,让我们大家都来看看您能让我们的水平提高多少,好不好?” “好啊,我也正想看看你这位小同志的水平呢!”马长坤也别上了劲道。 “好啊,四百米半身靶!怎么样?你们几个今天行不行?”左震一个利索的转身,霸气十足的逼问身边的几名战友道。 其他几名狙击手自然无话可说,当下便开始分头准备。 “老爷子,我相信您的水平,但左震这小子狂也有他狂的资本,您能确定半个月时间就让其他人的水平提升?”袁团长对这局赌约倒是乐见其成,反正不管谁赢,对特警团本身并没有危害就是。 “没事,袁团长,老头子说话还是有准儿的,你放心就是。”马长坤见多识广,世情通透,对特警团众人的小心思也不说破,安坐下来看几名狙击手汇报表演。 靶场就那么大,狙击手上场的时候不得不把射击位置后移,半身靶也被推到了靶山脚下,才勉强够上四百米距离。所以说,硬件条件也是培训狙击手的必要条件。试想虽然八五狙的有效射程是一千米,可在四百米的靶场上,谁又会体会得到千米外狙杀目标的感觉? 四位狙击手,每人10发子弹。枪声零零落落的响起,很快便有了结果。 左震自然是拿了第一,98环;其他三人,最高的89环,最低74环。明显和左震不在一个档次。别看左震比第二名领先了区区九环,可在这四百米的距离上,想赶上这九环需要平时下多大的功夫,受多少苦多少累才能达到?这也是左震自信心的来源! “老人家,怎么样啊?”左震脸上的笑容透着股子阴险道:“哦,刚才还忘了问了,咱们既然是打赌,那赌注是什么?” “左震,你小子别过份!”袁团长对左震的咄咄逼人有些不满意了。 “团长,打赌么,自然要带着点赌注的,那才有意思啊!”左震一副满有理的样子道:“再说,不管谁赢谁输,赢得肯定都是咱们特警团啊!马大爷赢,自然咱们特警团得了一位老宝贝儿;我要是赢,至少可以提升咱们狙击手的心理素质,让他们知道狙击手的本事不下苦功是修不来的。什么捷径都是邪魔外道!” 马长坤站了起来,先对袁团长说了句:“没事!“然后便转过头来,和左震平视着道:”小伙子,你确实有两下了,这个性格和老汉年轻时也像。好吧!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个赌注,不满意你可以改!“ “好,请说!“左震嘴上客气的说道,眼睛却一点也不客气的,挑衅似的盯着马长坤的眼睛。 “半个月后,他们三个的狙击成绩要是没有明显提升,我回去蹲监狱,至于是不是蹲到死,那就看老汉的运气了;如果我要是赢了,我不要别的,我就要你给我磕个头,认我当师傅。怎么样?“马村长的眼睛直盯着左震的眼情,抛出了自己的赌注。老头子没有一点退缩之意,那好斗的神情哪像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左震的嘴角抽了好几抽,终于忍了下来没发脾气。他咧嘴一笑道:“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磕过头呢!还真想试试给人磕头是什么感觉。“ 看着这一老一少像斗鸡一样打赌的样子,很多人都想起了刚才马长坤说的那句话:你这个性格和老汉年轻时很像! 随着马长坤和左震这一老一小的手掌重重击在一起,这次跨越年龄的赌约成立了。 既然定下了赌约,马长坤也就不在靶场在呆着了。他先把另三名狙击手叫到身边,挨个问了问名字,然后让他们这半个月内除了日常训练都要到他那去报道,然后就坐上特一连配给他的“专车”从容离去了。 直到马长坤走了之后,袁团长才把左震叫到跟前说道:“你小子今天这是唱的哪出?怎么跟个老头子较上劲了?” “团长,平时不是您教导我们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认怂吗?马老爷子是有两下子,可就算他那两下子不错,也不能在咱们特警团就呼风唤雨吧?至于跟他打赌,那也是赌口气,狙击手哪儿是那么容易训练的?”左震继续以一副满有理的态度答道。 第四十九章一败涂地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输了咋办?你这可是全军优秀狙击手啊!真要给他磕头?“袁团长脸上挂着一丝坏笑道。 “真要输了就输了呗!哪怕我丢脸,咱们特警团也能多出几个好狙击手,怎么也是划算的。“左震振振有词道。 枪王大佐和那个外号叫枪王之王的老贼相上了!半个月后见分晓,咱们到时候可得开开眼! 从靶场回来不久,左震和马长坤打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军营生活枯燥、乏味,平时除了训练,值勤,要不就是节日期间备勤,这让这些平均年龄都在十八九的战士们怎么不感到单调?偶尔赶上个什么军民共建、八一建军节、爱国卫生、学雷锋之类,战士们哪怕要被派到地方上去参加劳动,大家也都兴奋的很,因为即便出去干点活,受点累也总比闷在军营里面只能看四面墙要来得痛快。 如今有意思的事情就要发生在眼前了,谁又能能错过这场好戏?一传十,十传百,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全团的人就都知道这件事了。然后没过三天的功夫,警备区那边也知道马长坤要和特警团的*王比试打赌的消息了。 三名狙击手被临时调到了马长坤的手下,除了平时日常的训练和值勤是在原单位进行之外,其他时候他们三个都会跑到马长坤的宿舍去,听从马长坤的安排。 至于他们平时训练的内容,有心人也留意观察了一下,似乎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只是会在五公里跑,或者400米障碍之后,跑到马长坤面前,然后趴在地上数着什么。 至于他们具体在干什么,还真没人弄清楚。他们几个人自己不说,别人离近了也会被他们提示:不要靠近,注意保密。虽然有人抱怨他们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可毕竟现在人家赌约在身,人家注意一下保密似乎也无可厚非。 除了这些,他们几个人往往还会躲在宿舍里,关起门来鼓捣些什么。至于具体在干什么?对不起,不对外开放。就连和马长坤一个宿舍的文书小李,也会被他们赶出来。弄得小李一个劲的抱怨,说自己混得连个午休的地方都没有了。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 人们只能从个人的神情上发现一些端倪,比如三名狙击手脸上的自信似乎越来越足,笑容也越来越多。而枪王左震则继续每天冷着脸对人,只是每天泡在训练场上的时间似乎也跟着多了起来。 终于,赌约约定的时间到了。 到了这一天,靶场上几乎云集了大半个团的人。除了特警团的人,警备区的一些领导也赶了过来。大家都是来看这场枪王之争的。人们都非常好奇,到底是左震这个集团军级的“枪王”能够胜出?还是那个抗美援朝就留下“枪王之王”美誉的老头子能够胜出?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靶位设置完毕,值勤军官发出口令,四名狙击手就位…… 枪声响起,区区每名狙击手十发子弹的对抗,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随后,报靶的战士直接扛着四个胸靶跑步来到了一众领导们面前,公开报靶。 左震,第一名,96环;xxx,第二名,95环;xxx,第三名,94环,xx,第四名,88环。报靶军官报出的第一名仍然是左震,这让人们对左震的获胜稍稍有了些信心。但当第二名的成绩公布的时候,人群“哦——”的一声就乱了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第二名的成绩真的接近到和左震只差一环的距离,马长坤那个老头子真的做到了。 好不容易等众人安静下来,第三名的成绩也只比左震差了两环。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完了,左震真的输了。 等第四名的成绩出来的时候,人们早就被前面一连串的好成绩震惊得麻木了。 麻木了,确实麻木了。听到第二名成绩的时候,左震站在那里明显地晃了几晃,勉强才站直了身体。等第三四名的成绩传进他的耳朵之后,他那落陌的神情已经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的了。 就这么简单?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比自己差了一个档次的狙击手居然和自己接近了!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法就这么优势全无了!怪谁?怪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狂妄? 完了,自己在特警团赖以立足的就是自己的枪法。如今落后自己许多的人很快都追上了自己,自己的优势从此不再,自己还有立足军营的机会吗?恐怕很快自己就会被上级叫去谈心,然后脱去这身军装…… 完了,彻底的完了。自己平时油盐不进,得罪了多少人?现在这些人正围在自己身边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笑话自己? “磕头啊!拜师啊!还等着干嘛?” “大佐这是遇上将军了,磕一个也没什么不丢人的。” “完了,大佐这回变少佐了!” 人群中不时传来嬉笑的声音,平时待人生硬的恶果此刻显现了出来,左震被挤到了没有退身步的地步。 左震强挺着走到马长坤面前,使劲挤出一丝笑容道:“老爷子,您赢了,我……”说着话,左震一低头,似乎真准备给马长坤磕个头。 “等等!”马长坤伸手就架住了左震,似乎又给了左震一丝生机:“小伙子,你先别忙着跪,今天你头上戴着国徽,我不能受你这一拜。再说,你现在只是负气,老头子还没沦落到逼着人家收徒弟的地步,等你真心想拜师的时候再说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免去了左震当众丢丑的可能,也给特警团留了脸面。 没错!马长坤想要在特警团立足是需要一定的立威手段,但他也不愿意刚来特警团不久就得罪人。更主要的是,马长坤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让自己了却残生的安身之所,并不真的需要踩着左震的肩膀往上爬。作为个经过风雨的老人,他现在对命运的要求已经不多。 四下里围观的人们大呼过瘾,马长坤和左震这场斗法,简直就如同是武林高手的对决。一方年轻气盛,少林拳,洪拳,使得是虎虎生风。谁料对方一个银须老者来了个太极圈手,年轻气盛的一方转眼就被悄无声息地放倒了,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看到马长坤并没让左震下跪拜师,特警团的一众军官暗暗松了口气。左震脾气再不好,行事风格再乖张,也是特警团自己需要解决的事情。不容不得外人来撒野,更何况马长坤还是个到特警团监视居住的特殊人物。 现在既然麻烦全部解决,马长坤适当的露了一手,左震的脸面得以保存,一众军官们和马长坤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人们更好奇的是,马长坤是如何让三个平时一般的狙击手成绩快速提升的。 不单是特警团的干部战士关心这个问题,警备区领导们也对马长坤也上了心。当初马长坤一事的运作,只不过是由特警团挑头,警备区领导来了个顺水推舟而已。如今看起来,警备区领导们颇有点错过了宝贝的遗憾。借着警备区领导的地位优势,已经有些领导在询问马长坤是不是可以到警备区开狙击手培训班了? 对于其他人伸过来的橄榄枝,马长坤非常委婉的拒绝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老头子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在特警团住得还算习惯,战士们待自己也好。老了,不想再折腾了。至于开什么培训班的事情,自己的精力是不够的。自己顶多带几个徒弟,将来让他们再去教别人吧! 一众军官把马长坤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独独忽略了败军之将的左震。看到自己这个集团军枪王被人无视,左震心情一个劲地往下沉,慢慢地不露声色地退了下去。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被一连二排长刘大成看了个满眼。他虽然也有些讨厌左震行事待人的乖张,但还是能够体谅左震的苦衷的。看到左震像被霜打的茄子般打不起精神,他忍不住硬挤进人群中,拉着连长高俊岭趁着马长坤身边军官们松泄的时候,抢得了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老爷子,您这是要毁了左震吗?他平时傲气,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这些人正看他笑话呢。”刘大成急吼吼地说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态度让马长坤有些皱眉头。 “小伙子,我没有逼他啊!你还要我怎么做?”马长坤手一摊,有些无奈地道:“老头子来这儿只不过是想有个容身之地而已。” 看到马长坤这个态度,刘大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不妥。他急忙解释道:“马老爷子您不知道,我是左震的同乡,对他的情况了解得比较多一点。他打小就没有了父亲,母亲改嫁以后,他从小是在继父的棍棒下面打大的。学没上几天,吃饭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差不多是靠要饭才勉强长大成人的。” 第五十章刘排求情 看到马长坤被自己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刘大成这才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这个人有点臭脾气,宁折不弯的,就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后来他参军到部队,也是憋着一口气,想在部队混出个人样儿来的。这么多年苦修苦熬,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才成了集团军的*王的,谁料想今天这一下,他恐怕就要被打回原形了。照这样下去,他的自信心就毁了,他在部队的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马长坤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怪不得这么个脾气。” “是啊,他这个人的自尊心特别强,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虚荣心特别强。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也容不得别人看不起他。今天您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丢了脸,谁知道他以后在部队里还怎么立足?当然我这不是怪您,他这也是自找的。可这家伙除了训练就是练枪,根本不会说话办事,就会得罪人……您也得原谅他。”说到最后,刘大成已经是在低三下四的哀求马长坤了。 看到刘大成这样替战友求情,高连长也被感觉动了。他也在一边帮腔道:“左震这小子有时候是可气,可做事肯下苦功倒是真的。您今天要是不放他一马,恐怕他就完了,早晚得脱军装回家。是,我们早晚都得脱军装,可是……他不应该在今天这个环境,因为这个原因脱军装啊。” 看着高俊岭和刘大成两人急切的样子,马长坤老人也有些感动。有时候人越老心越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马长坤表面上的无欲无求之下,是对人性更加的看中。 “明白了,你们放心吧,这事儿还有救。只不过,一会儿给他机会的时候,他别拧着劲儿就成。他要是把握不住机会,那老汉可就帮不了他了。”马长坤被高连长和刘大成两人感动了,终于决定要帮左震一把。 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围着马长坤的各级军官们话里话外仍旧不离狙击技术这个话题。很多人都很好奇,马长坤是怎么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内,让三个二流狙击手迅速提高水平的。 既然已经答应高连长和刘大成两人要拉左震一把,马长坤自然把话提朝自己希望得到的结果上引了过去。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个是短期强化训练,这个是老汉当年在俄罗斯,从大鼻子那边看到的一些办法;另一个说起来算是作弊了,不说也罢!”说到这儿,马长坤冲着大伙儿抱愧地笑了笑,故意不再往下讲了。 人就是这样,你要直接说出来,往往别人的关注不会太大。如果你把话说一半儿,引得对方来问,对方才会越发的关注,效果也会更好!(跟老犇写小说好像是一个道理) 听得马长坤这样说,众人理好奇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的。纷纷开着玩笑劝老人不要藏私,把压箱底的绝招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有个别的军官甚至已经公然说道:“老人家,别把那个什么监视居住当回事儿,想去哪,想干什么,就和咱们说,有什么干不了的?” 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咱们这些人论年纪都是您的晚辈,回头您老晚年这点事儿,咱们部队上都包了!您就多教教我们这些晚辈吧!” 马长坤环视众人,似乎真的被大家的真情实意“感动”了。老人叹息了一声道:“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放心吧,我这么多年蹉跎下来,肯定是来日无多了。凡是我会的,我知道的,只要年轻人想学,我一定都交给他们,绝不藏私就是!” 听到老人这样表态,周围的一众军官都眉开眼笑了起来,四下里一片赞叹的声音。 “不过,要说刚才作弊的方法么……”说到这儿,马长坤又卖起了关子,把心急的军官们弄得心里痒痒的,却又不好催促。 “我觉得吧,刚才的那番比试又不能完全算是老汉作弊,其实那是大家恐怕都知道,却又不太在意的时候忽略了的事情。”马长坤吞吞吐吐的,弄得军官们急出了一头的汗,很是不爽。 “这样吧,把刚才打赌那个尉官叫上来吧!我听说人家还是集团军级别的枪王呢!就这么被我这个老头子给坑了,挺对不住人家的。咱再让他打一次,一会儿等他打完了,我一解释你们大家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三绕两绕之下,马长坤终于把话题扯到了左震身上。 听到马长坤这么说,众人自然是无不应允,吩咐了一声就让人下去找左震。 人群外,靶场边缘,左震独自坐在路边,少有的抽起了烟。烟这个东西多年以来他是从来都不碰的,可是今天,他需要用那火辣辣的感觉掩盖内心的失落。 二排的兵离得他远远的,谁也不敢凑上去吃他的排头。这个时候谁要是离左震近了,少不得会被骂上一阵,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带着好消息的刘大成从人群里挤出来,很快就找到了形单影只的左震。他在心里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这都是左震自己找的不痛快,只希望他这次事情过后能够吸取教训,也不枉自己和高连长的一片苦心。 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走了,左震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道:“滚,别来烦老子!” “你当谁老子!”刘大成被骂得有些起火道:“你早晨吃的是枪药啊!” 听到走过来的是刘大成,误伤战友的他连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沉默了一下就算是赔礼了。等刘大成走到他背后,他才语音萧索地道:“不用劝我,我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安静,安静个屁!”刘大成对左震的消极态度极为不满,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强刺激左震一下,不然他现在这个样子,给了机会他也抓不住:“那边老头子透露取胜的秘诀呢,你就不感兴趣?” 左震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道:“不用了,我觉得我用不着了。墙倒众人推,破鼓成人锤啊!”物极必反,平时自尊心极强的左震此刻受到打击后,却变得对一些都觉得索然无味,提不起半点兴趣。 “老头子说他把你阴了,他是靠作弊手段赢得你!你不想知道知道他怎么在你眼皮底下作的弊?”刘大成故意戏弄左震道,希望他能主动一点,积极一点。 “算了吧,人家能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作弊,那也是真有手段。我输了就是输了,我认了。”左震喷出一口浓烟,毫无防备的他被这口烟呛得连连咳嗽。 使了好几招居然不见效果,刘大成禁不住有点上火。一转头,望向马长坤和一众领导的方向,高连长正在向自己打着手势。看样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左震这尊大神呢!可这家伙却在这儿摆上了肉头阵,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想到这儿刘大成再也忍不住心头火气,对着正在咳嗽左震后背上就是一脚背。踢得毫无防备的左震一个趔趄手扶在地上,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刘大成。 “滚起来!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还学起人家大小姐伤怀悲秋来了,得瑟个什么劲儿!你现在还是个军人懂不懂,没脱这身军服你就还是老子手底下的兵!服从命令,立正!”刘大成见说好的不起作用,第一次对左震用起了命令的口吻。 还别说,平时对左震不管用的招数,这回效果却格外的好。哪怕左震再低眉耸拉眼,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向着人群的核心方向走去。只是那步伐根本看不出一点往日的精气神,完全一副溃兵的模样。 看到左震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刘大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回他也不管周边多少人在围观,也毫不顾忌左震的一点面子,从后边照着左震的屁股就是一脚,嘴里还吼着:“好好走!” 也奇怪,平时好好哄着都经常犯牛脾气的左震今天似乎很吃这一套,真的老老实实地走了起来,看得周边围观的战士们发出低低的一片哄笑声。 来到一众军官和马长坤面前,左震规规矩矩地向团长袁以刚立正行礼:“报告团长,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马老先生找你!”袁团长指了指马长坤道。 左震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僵着一张脸对着马长坤说道:“请问马大爷有何吩咐?” 马长坤冲左震淡淡一笑道:“我听说你是集团军级的优秀射手?号称“大佐”?” 马长坤这一问,周边的人们禁不住发出了一片哄笑声。大佐是人们私下里叫左震的浑号,当着面还真没人敢这么叫。偶尔连长以上的军官这么叫过,那一般也都是在紧急时刻随口叫出来的。 往常听人这么跟自己说话,左震非要爆发不可。可今天情况不一样,被马长坤击败了的左震再也没有竖眉毛的底气,只能老老实实地道:“勉强还算可以,那是没遇到过高人,今天遇到,败的不冤!” 第五十一章迷底揭开 能从左震嘴里说出这话,那还真是破开荒头一回。周围熟悉左震的人都禁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升起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败没败可还不一定呢。”马长坤微微笑了笑。说着话,把一个纸盒推向左震道:“你再用这种子弹打几发,打完你就明白了。” 一看马长坤推过来到纸盒,众人都认识那常见的机枪弹包装盒,寻常的很。可既然马长坤这么郑重其事地交给左震,又说打完后见分晓,人们的好奇心立刻就被调动起来了。 左震一脸狐疑地开开纸盒,里面躺着十发自己再熟悉不过的54mm机枪弹。可不知怎么的,左震就觉得这几发子弹又不是自己日常用的子弹,两者似乎有些区别。可具体哪里有问题,他一时却看不出来。 “左震,你先去打,有什么话打完再说!”袁团长看左震还在那犹豫,当下直接下命令道。 “是!”得到了命令的左震不再犹豫,直接立正领命。 靶场再次被清空,值勤军官的红旗再一次举起,左震手里的八五狙再次响起沉闷的枪声。 “咦!”几枪过后,一名手持望远镜的军官就发出了好奇的声音。接着他把望远镜又交给了身边的人,很快那个人便发出了一声“嚯!”的赞叹声。看到他们这副作派,没有望远镜可用的人们更是好奇。 十发子弹很快打完,左震只爬起了一半儿就停了下来。然后他用蹲踞式射姿端着狙击步枪往靶纸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左震便柱着手里的枪,被定在那里好久都不曾动弹。这下,人们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报靶的战士杠着靶子,以跑四百米障碍的速度跑了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他跑到众人面前的时候,他脸上那震惊的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住:“乖乖,哪位大爷打的?满环啊(100环)!太牛了!” “轰!”在场的干部战士们都惊了!接着便是一片掌声响起。, 四百米距离打出满环的成绩,这还了得?!左震不愧为集团军第一狙击手,看样子几年以内没谁能名超过他了。虽然刚才败北了一阵,可那只能说明那个老头子有一手而已。至于左震的狙击水平,那还是拿得出手的。 军营就是这样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任凭你的脾气不好,接人待物没水平,但只要你的专业技术过硬,别人难以超越,那别人就一定会服你。 只有左震,在众的人喝彩中动也不动,过了好久才慢慢地站起来。在人们艳羡的目光中,神情镇定地走了回去。 “不能算满环,严格来讲应该是99.5环。”警备区首长用手指着一发打在九环和十环中间压线的一枪道:“不过这也算很牛了!怪不得是集团军第一支枪!这成绩还怎么让别人超越啊?”说着话,他呵呵笑着对身边的人道。 转过头来,首长望着面容沉静的左震道:“怎么样?小同志,刚才这几枪有什么不同?” “报告首长!”左震先是规规矩矩地向首长敬了个礼,然后才回答道:“我确实遇到高人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不说那回事!你狙击是好手不假,不过在枪械方面的道行,确实不如马老爷子也是不假!不过这也不能否定你啊!不然我们怎么能亲眼看到这么好的狙击成绩?也得谢谢你让咱们大家开了次眼啊!说说,你有什么想法?”警备区首长笑呵呵地说道。 “哦,我想跟马老爷子好好学,没别的。”左震终于放下了傲气道。 “哦,好嘛!见高人不能失之交臂,能谦虚好学,肯定还会进步。”首长点了头,显得非常开心:“哎,对了,你说说这几发子弹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枪感有什么不一样。” “报告,我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几发子弹是专业狙击弹,可后来仔细一想才发觉这几发子弹好像是自已装的。只是装的手段非常的高明,已经达到了专业狙击弹的程度。”左震一语道破天机! “哦?!老爷子,该揭开迷底了吧?”另一位首长笑呵呵地对马长坤道。 “呵呵,其实答案很简单,我老汉也就不卖关子了。”马长坤站起身来,像个给学生上课的老师似的讲道:“大家都知道咱们的八五狙仿的是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有效射程是一千米。不过大家也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引进专业的狙击步枪子弹,只是用机枪弹作为狙击步枪子弹使用。可大家知道不知道?使用普通机枪弹的时候,八五狙的有效射程就不是一公里了,而是六百米!” 在场的人们都是军人,很多人都很快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狙击步枪在远距离上,对子弹的要求非常高。再优秀的射手,使用不专业的子弹,也很难打出较好的成绩。 “那您这个子弹?”警备区首长问道。 “我啊,那天打赌之后,就想到了这点。这些天老汉关起门来做了一套工具,然后教会了那三个狙击手自己整装子弹。”马长坤解释道:“大家都知道,咱们的机枪子弹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每发子弹的装药量是3.1克单基*。可流水线毕竟是流水线,生产的时候受很多因素影响,每发子弹的装药量往往都会稍稍有一些不大的变化。可这些变化足以使这些子弹的散布面积不稳定,用这样的子弹去打远距离靶,能打出好成绩才怪。 这几天我就让那三名狙击手自己学着用天平重新称量装药量,然后再用老汉我做出的专用工具把弹头复装,稳定好。虽然他们几个头一次弄这个,可半个月下来,基本上也能自己复装子弹了。就是用这种子弹,他们今天才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 “马老爷子,难道光用这种子弹就能打出好成绩?我可是听说您还有一些别的办法呢?”袁团长耳聪目明,可是了解不少事情的。 “是,当然并不只是这一招。”马长坤非常痛快地承认道:“之前老汉去过俄国,也听说过见过一些训练狙击手的办法;另外还看过一些国外的狙击手训练资料,这几天回想了一下,就挑了几样合用的,在他们身上试验了一下。” “都是什么办法啊?老人家能不能透露一下啊?”另一位警备区的领导笑呵呵地发问道。 “当然可以透露啊。其实说来也简单,无非是他们跑步,或者其他训练一结束,就让他们在原地数米粒;或者让他们刚刚跑完四百米障碍,就让他们在深呼吸三次之后,用瞄准镜看清五十米外的报纸上的标题。这两招都是强化人的身体调节能力的,尤其是锻炼狙击手的自控能力的,调节速度越快,他们自控能力越强,射击成绩当然越来越好。不过要真想见到明显的效果,还是需要长期的锻炼和适应才会有更好的效果。”马长坤并不藏私,回答的比较详细。 “老人家,您这肚子里还有什么好货啊?一块掏出来不好吗?”警备区司令员年龄比马马长坤小一点有限,因此他用朋友似的口吻和马长坤开玩笑道。 “嗨,老了。前些年不是颠沛流离,就是下岗待业,卖菜、看大门儿,什么都干过,什么都干不长。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这些日子还是在特警团里住着,慢慢的安稳了,这才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东西。”马长坤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 “唉!”看着马长坤佝偻着腰,一副苍老的模样,人们也只能暗暗替这位老人叹息。年轻时也算热血青年,也想为国出力。可命运作弄之下,空有一身好本领却无处去使。老了老了,居然还为了自己的儿子犯了罪。明明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还要到军营这个陌生的地方来监视居住。而自己的儿子此时已经是认罪伏法,先他一步去了。不能不说,命运真是造化弄人。 “好吧,老人家,不管怎么说住在特警团也好,还是咱们市警备区也好。只要您住着习惯,住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您有什么需要和要求,只管向我们提就好了,我们就想着您有什么余热尽管发光发亮就好!将来等您的麻烦过去了,组织上给您找个地方养老。等儿子将来放出来,再一家团聚不就好了么?”警备区司令也很会说话,半真半假地安慰着马长坤道。 马长坤低下头去沉默了一声,慢慢地点了点头,向警备区司令道了谢,却没有说别的什么事。 至此,这次枪王之王和枪王之间的赌约就此结束。左震“枪王”的名头保住了,同时马长坤“枪王之王”的名号也叫响了。 这件事情结束后不久,特警团就分别收到了警备区和集团军的电话通知:要求特警做出狙击手培训班的培训工作计划,然后报集团军和警备区备案。上级部门还特别慷慨地表示,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只是希望这位枪王之王一定要出来给狙击手们讲讲课。 可惜的是,这位枪王之王让集团军和警备区的领导都失望了。 第五十二章左震伏管 马长坤老人一再表示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般,来日无多。他希望自己能在特警团安安稳稳地带几个徒弟,将来狙击手培训的事情就让他们去操心好了。在此之前,他需要时间来回顾之前学过和接触过的东西,一点一点想清楚,验证明白过后,才能传给年轻一代。 日子重又恢复了平静,战士们该训练的训练,该出操的出操,该整理内务的还要整理内务。只是和往常不大一样的就是,大家渐渐习惯了训练场边经常会出现的一位老人。 此时,马长坤的身份也渐渐地在官兵们口中被简化成了一个词“马爷”。对于这个称呼,老人笑呵呵地接受了。在路上,宿舍里遇到老人时,他常会像个邻居老大爷般乐呵呵地点点头,然后迈着四方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进,马长坤的身体状况比原来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战士们经常可以看到他在训练场边,带着几个所谓的“徒弟”在整理枪械。 马长坤的几个“徒弟”都是各连的文书、校枪员和一连的几名狙击手,一共有十个人之多。这还是马长坤一再表示自己一次带不了太多人,只能先培养一些聪明能干的,将来由他们把自己的技术传下去就可以了之后,才一再压缩定下的人数。不然的话,光是警备区和集团军那边听着信儿推荐来的人数,就远远要比这个多。 这些文书和校枪员日常负责的就有枪械管理和保养的内容,所以这些人跟着马长坤老人,上手学东西还是比较快的。只是他们所学的内容并不会太深,只是学些日常的枪械情况识别和判断,保养状态的判断,什么时候枪枝状态下降,应该及时送修和保养之类的东西。 真正能学到一些东西的,还是以左震为首的几个狙击手。这些狙击手都是一连的人,马长坤老人表示自己上年纪了,好不容易记住这些人,就不要再换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连长高俊岭笑得见牙不见眼。要知道马老爷子出名以后,已经有很多单位的人找到他,希望把人放到一连“委培”的。要不是马老爷子的表态,自己还真顶不住这些人的压力。 在马老爷子的指导下,几名狙击手手中的枪都进行了相应的调整。由于部队的枪械属于国家制式武器,不能进行过多个性化的改变,因此马老爷子就对一些容易恢复的部分进行了调整。 比如左震的枪,*和握把都不适合左震的身高和掌形,马老爷子通过种纬联系到了团部的小黑。他先将原来*拆下来,保存起来将来再用,然后画出新*的图纸,交由小黑操刀制作。然后经过一系列的工序之后,等新*制作完成,左震上手一试,从来阴沉着脸不爱说笑的左震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这个*等于是根据左震的身高和持枪习惯量身定制的,操枪持枪都相当的方便和舒服。长时间进行卧射训练时,经过改造的*对左震的体力消耗也明显变小,这等于对左震的射击技术是一个明显的提升和放大。 对于其他人的枪,身高和枪支比例合适的,自然就不用再改了。而是在八五狙的*抵肩位置,加装了一个符合人体肩部武装的弧形木托。有了这个木托,可以让射手在抵肩射击时的动作更准确,也更稳定,同时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减八五狙射击时产生的强大后座力。 除此以外,八五狙还有一个常见的问题就是枪镜结合不紧的问题。主要原因是瞄准镜的燕尾槽和步枪上的突笋结合时,间隙较大,瞄准镜上的齿形螺母往往不能将紧定扳手调整到合适的程度。结果导致在实弹射击时,由于武器的后座和震动,瞄准镜经常出现松动的现象,会明显地影响射击精度。 马老爷子经过认真的观察之后,利用自己的钳工技术,制作了一个紧固件,基本解决了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开枪和震动,瞄准镜和步枪都可以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明显提升了武器的效能。 对于狙击手的训练上,马老爷子经过回忆,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比如在大运动量后,安排狙击手数米粒或者区分各种颜色的豆子;比如大运动量之后,要求狙击手在深呼吸三口之后,能够用枪上的瞄准镜看清楚五十米外报纸上的标题字;这两项训练之前已经有几名狙击手开始练习了,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这次左震加入进来,也开始用这两种方式训练,且收效明显。 除了上述两种方法之外,马老爷子还提出了一种肺活量训练方法。简单的说就是要对狙击手的肺活量进行强化训练,要求狙击手可以在完全憋气不呼吸的状态下,至少可以坚持两分钟以上。 要知道,屏气的时间长短,决定了狙击手射击的稳定性。人在呼吸的时候,手都是会微微的抖动的。哪怕是卧射状态下的狙击手,随着呼吸的进行,瞄准镜里的目标也会随着狙击手的呼吸而晃动。 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很难适应。因为往往你越想控制,瞄准镜里的物体的晃动会越厉害。神经衰弱的人看得时间久了,甚至会被这种天摇地晃的感觉弄得精神崩溃。但狙击手却要学会在这种情况下自控,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屏息。 这些建议经过左震等人试验之后,狙击手们也认为是行之有效的训练办法。接着这些训练建议都被总结成文字材料后,上报给了上级训练主管部门。至于效果和最终判定和将来何时推广,那却不是一个小小的特警团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马老爷子还回想起了一些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前苏联狙击手训练的一些实战化训练方法。比如要求狙击手需要能够在不同地形环境下,以不同的射击姿势,适应不同的依托物进行射击;要适应在不同的风速、阳光、日照,甚至雨雪等恶劣天气情况下也能够正常射击。 尽管马老爷子对很多战术细节都记不大清楚,但在左震等人的帮助下,他们还是总结出了一套对狙击射击训练的改进方法。 在与马老爷子相处的过程中,得到改进的不仅是狙击训练的方式和方法,还有左震这个等闲见不到一丝笑容的左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左震变得低调谦逊了很多,见到战友的时候不再以那副高高在上的冷面孔示人,而是学会了微笑和点头示意。 更让人意外的是,常常抱着狙击步枪不爱搭理人的左震,居然开始拿起了书本,开始用更长的时间向战友们请教请文化知识,进行文化课学习。这一天差地别的变化,让战友们大呼看不懂。 后来经过排长刘大成解释,人们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原来左震的文化水平很低,在家的时候因为继父不愿供他上学,他小学都只念了四年书而已,平时看书读报都挺困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极度自卑又有些虚荣的左震很少和战友们交流,其实也有怕别人发现他文化基础差这个秘密的心思在里面。 这次见到马老爷子,跟人家学习一些技术和知识的时候,左震文化底子薄的弱点就完全地暴露了出来。马老爷子画个图,左震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马老爷子讲个什么专业技术,左震光瞪着眼听不懂。气得马长坤经常敲着他的脑袋指点他,逼他重新学习文化知识。 开始的时候左震跟马老爷子回了句:小时候没了爹,没上过学,现在年纪大了,学不会了这句话。谁料左震这句话把马老爷子弄得冲冲大怒!关起门来直接朝左震吼了起来:你现在不学,将来难道就当一辈子狙击手?! 直到这个时候左震才知道,原来马老爷子也是从小没了爹娘,十几岁就跑到军工厂里面当学徒,为了不让人看不起才拼命学习文化知识,学习机械制图和钳工手艺。如果不是曾经进过军统的黑历史和*的冲击,马老爷子凭自己的技术肯定会做出一番成就。 打那次马老爷子骂过左震之后,左震就开始冷静了下来。开始放下抱了好几年的狙击步枪,认真和战友们交流,向战友们请教文化知识。甚至也从图书馆借了书,开始一边查字典,一边阅读一些世界名著。慢慢的,也许是受到了知识和文化的熏染,左震整个人的气质也渐渐发生了变化,阴冷的气质渐渐被一丝丝书卷气取代。 说来也奇怪,马老爷子对其他徒弟的态度往往是比较好的,往往是笑呵呵地传授本领。唯独对左震常常表现得疾言厉色,生气的时候甚至还会在左震的脑门上敲上几下。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往常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的大佐,面对严厉训斥自己的马老爷子却总能表现得虚心接受,即便是挨了训也能培着笑脸继续跟人家学下去。 第五十三章左震认父 对于这种情况,人们也只能叹息一声,说句:恶人自有恶人磨了事。 可眼眼人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别看左震平时挨骂最多,受罚也最多。可时间一长这差距就表现出来了,相比于其他战友,左震从马老爷子那儿学到的东西也最多! 这家伙!原来还是个很有心计的家伙。其他狙击手对左震如此行径自然有些看不下去,也开始像左震一样学习文化知识,然后再缠着马老爷子学本事。 可渐渐的人们发现,马老爷子教左震的时候那往往是真教本事,左震学不会的时候那也是真着急,真骂。可遇到别人学不会的时候,马老爷子总是笑呵呵地来句:“别着急,慢慢来”了事。 弄得其他几个狙击手私下抱怨马老爷子把左震当亲儿子,不把他们几个当回事。这几个狙击手多么想自己学不会的时候也像左震一样挨通骂!可惜的是,马老爷子不给他们这个挨骂的机会。 看到这种情况,就连阅人无数和政委王坤也连连感慨世事无常。开始对马老爷子情绪抵触最激烈的就是左震,公开向马老爷子挑战的也是左震。结果败下阵来的左震居然能够扔掉一切面子和自尊,完全赢得马老爷子的认同和信任,从人家那儿学到了最多的东西!不能不说这世间真有缘分这个东西存在。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经过一个夏天的磨练,狙击手们的训练成果得到了一次实战的检验。 这天午饭后,就在战友们在宿舍休息的时候,连长高俊岭突然闯了进来:“三班的,到连部紧急集合,左震和你的助手也来!有紧急任务!” 被点到名的战士们立刻跳将起来,准备好一应物品来到连部集合。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才发现,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以及谢参谋等人都已经到了。 谢参谋向团长袁以刚示意了一下,便站起来说道:“接上级通知,有紧急任务,我在这儿通报一下情况。” 原来,邻省某县发生了一起重大劫持人质案件。一名私营矿主携带十五公斤*,闯进正在开会的县政府大院,劫持了正在开会的几十个政府官员,情况十分危急。 现在上级已经将案件定性为严重刑事案件,一方面在派人和劫持者谈判,拖延时间;一方面要调集力量,准备不牺一切代价保护被劫持人质的安全。 由于之前特警团就配合邻省执行过任务,所以这次邻省再次向上级提出了求助,希望派遣一个行动小组参与解决这起劫持案件。 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麻烦摆在众人面前,想解决这起劫持案件,谈判能成功当然最好,但现在看希望不大。可如果要强行解救的话,派遣行动小组强攻的风险也很大。 据前线传来的消息:劫持者使用的是电*引爆的方式,*就绑在他的身上,电*就握在他的手里。如果强攻不当,被对方发觉,对方只要手指一动就会把半个办公楼炸掉,被劫持的人质也会遭到巨大的伤亡。 可如果不进行强攻,采用远距离狙击的方式。邻省公安机关也派出了狙击手到现场进行了查看,但狙击手没有把握一枪命中不断活动着的劫持者。也不能保证子弹在击毙劫持者之后,不会在人员密集的会议室里射伤其他人。因此,领省公安机关才求到了特警团的头上。 最后,谢参谋说道:“还有二十分钟,军区接咱们任务组的直升飞机就要到了,咱们要在这二十分钟内想出办法。左震,最大的麻烦可能在你这儿!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左震思考了一下反问道道:“狙击距离是多少?视线,射界怎么样?” “隔着一条街,在马路对面的三层楼上;目标在一街之隔的二楼会议室里,射界清楚,距离最多七十米。只是对方情绪激动,不断活动,只会偶尔出现在窗口。”谢参谋回答道。 “命中基本没问题,但击中后完全保证电*不被击发,跳弹不伤人……恐怕太难!”说到最后,左震也犹豫了。 想要子弹击中目标使其瞬间就失去一切活动能力,包括手指的活动能力,这不是不可能,但必须要击中人体特定的部位才行。可是要求八五狙的子弹在击中人体后,还不会伤其人员密集场所内的其他人,这难度就有点太大了。 八五狙作为军用武器,侵彻力是极强的。而子弹在穿透人体之后,往往会因为变形和解体,杀伤力往往比首次命中目标造成的危害还要大。那个会议室里有几十个人,而且劫持者始终和被劫持者保持了很近的距离,跳弹伤人的概率是非常之高的。 思考了一会儿,左震突然问谢参谋道:“涉及保密原则吗?我可不可以去问问马老爷子?” 谢参谋和团长政委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道:“可以,不过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了,十五分钟时间一到,马上出发。” “好!”左震起身就向马长坤的宿舍跑去。 “其他人,训练场集合!”谢参谋命令道。 左震跑到马长坤的宿舍,马老爷子刚刚午睡醒来。听完左震的叙述情况后马上命令文书小李道:“小李,喷灯点火,给我融化一点铅!” “十五分钟,马爷,我只有十五分钟!”左震提醒道。 “够了!”马长坤找左震要过一发实弹,装在了安装挟持器的台虎钳上。然后他操作工具,拔下了子弹的弹头。 接着,老人再次把弹头夹好,拿过一只钢锯,在弹头的尖部开锯,很快就把弹头尖头方向的四分一锯了下来。然后,老人调整了一下弹头夹持方向,用钢锯在弹头的切口上锯开了一个十字形的开口,开口深度大约达到原先弹头长度的中间位置。 此时,坩埚里的铅已经熔化成了液体,老人把弹头放好,夹起坩埚把一滴铅汗滴在了切开了的弹头上。接着,老人取下弹头轻轻的敲击着,让铅汁完全渗入切开的缝隙中,并轻轻的吹气让弹头冷却下来。 等铅汁稍微冷却了一些之后,老人拿起锉刀,极为细致地清理了弹头上的一些毛刺和不规则物。最后,老人把基本冷却下来的弹头装回到弹壳上,并将弹头用一定的力度夹紧。就这样,一枚全新的*就制作成功了。 接过这枚子弹,左震来不及跟老人道谢,背起自己的步枪和助手一齐向训练场跑去。等他跑到战友们身边的时候,一架米-8直升机已经开始缓缓下落。 当左震等人登上飞机,米-8直升机旋翼转动再度升起时。左震远远的看到马老爷子正在站训练场边的路上,目送着直升飞机远去。 傍晚时分,米-8直升机再度飞临特警团上空,这次是专门来送回凯旋归来的战士们。 已经得到了消息的特警团官兵,聚集了几百人在训练场上迎接得胜的战友们。 左震又立了一大功!在邻省公安部门的狙击手都没办法解决的情况下,左震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觅得了良机。一枪,只用了一枪,便准确命中了目标。 劫持者像节木桩般倒了下来,手中的*掉落在一旁边,很快被冲进会议室的种纬等人控制。危险终于解除,几十名人质安全获救,而与此案劫持者有着私人恩怨的县政府某领导也被警方“护送”上了警车。 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战友们,左震百感交集。他微笑着和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向训练场边那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走去。 等左震走到老人跟前,他把手中的狙击步枪交给身旁的助手,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军帽,整个人忽然跪倒在了马长坤的跟前,动情地说道:“老爷子,我打小没爹,从小就缺人管教。以前我有很多事做得不对,做得不好,您多担待。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爹。将来不管去哪儿,我都带着您。您老了,我养着您;养老送终,我也都管了。” 说完这番话,已经是泪流满面的左震一个头磕了下去,久久不曾起身。前来迎接的战士们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好,好哇!没了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又找到了个好儿子……”马长坤老人也被左震感动了,他用手摩挲着左震短短的头发,过了好久才说道:“好,老头子认了,以后就给你添个累赘。” “不是累赘,不是累赘。”左震口里喃喃着道。 “好事啊,好事,这是咱们大佐的大喜事!立了一功,又认了爹,大佐该请客了吧?”连长高俊岭在一边打着圆场道。 战士们把左震和马长坤老人簇拥着,一边起着哄,一边向宿舍方向走去。 “哎,不对呀!”走了没几步,高连长突然停下了脚步道。 “连长,怎么不对?”国勇超见状,连忙开口问道。 “马老爷子咱们都叫他马爷呢,左震这小子叫爹,那不是咱们都小了一辈?”高连长的一句话让众人都醒悟了过来,大家一齐望向远去的战士们,无奈地报怨道:“这家伙,越来鬼了!” 第一章战鹰折翼 时间不长,好消息传来,由于左震在这次重大案件中的出色表现,也因为这起案件的影响恶劣,他立下了一等功。而为他制作那枚*的马长坤老人,因为近期为特警团的枪械修理和日常训练做出了特殊的贡献,警备区已经把他的相关材料递交给了法院,估计针对老人的改判也会下来。 而对于左震和特警团来说,左震已经不仅仅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了。立了功,又认了爹的左震,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人们发现他渐渐变得谦逊了,和善了许多,再也没发生过与别人发脾气闹矛盾的事情。甚至现在一些人当着他的面叫他大佐也没事了,他只会乐呵呵的应承下来。心态的变化不但没有影响左震的狙击成绩,相反让他的狙击水平变得更稳定和精熟。 不久以后,在秋季集团军狙击手比武中,左震再次震动了全军,以毫无争议的巨大优势轻松拿下了第一名。而且应集团军的要求,特警团已经安排专门人员,配合左震等狙击手编制了狙击手训练教材。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特警团就将成为全军狙击手的培训基地,更多的优秀狙击手将从这里走出去。 秋末冬初,正是特警团野外拉练的大好时节。在这个季节里,农民的庄稼都已经收获,部队拉练不会影响农民的日常劳作。而且这个季节气候正好,不会遇到长时间雨雪天气的干扰,大规模长时间的演练受天气影响较小。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特警团的野外拉练也逐渐进入到了尾声。再过不到一周时间,全团就该返回驻地,筹备越冬事宜了。 ———————————————————————————— 山区的夜色,幽深、神秘。 连绵的黛色山峦,如同伸展着铁臂的巨人,围护着辽阔的平原。 猛然间,两架银色的战鹰自山峦中冲天而起,刺进茫茫的夜空中。 某部新型试验战机的夜航试飞正在进行中…… 功勋试飞员唐海,驾驶着一架我国自主研制的某型歼击机,在僚机的护卫下,正翱翔在无尽的夜空中。 突然,左发动机传来一阵嘎吱吱的噪声。还没等唐海做出反应,仪表盘上便亮起了发动机停车的警示灯,接着警告蜂鸣声也响了起来。 唐海试图空中重启,但两次重启均告失败。 “海鹰呼叫鹰巢,海鹰呼叫鹰巢,左发停车,左发停车,我现在返航……” “鹰巢收到,允许返航……” …… “轰”地一声巨响,火光映红了山峦。 战鹰折翼,烈士魂归苍穹! ———————————————————————————— 夜半时分,急促的哨声惊醒了整个山村。 宿在老乡家里的种一下子被惊醒,外边的哨声由远及近,连续不停。显然是吹哨的人正在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急速地在村子中间跑动。整个山村的狗也被这凄厉的哨声惊动了,一连片的吠叫声让整个山村的夜不得安宁。 特警团的车队行驶在山间公路上,雪亮的车灯划破了黑沉沉的夜色。战士们抱着枪坐在车厢里,互相依偎着取暖,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要半夜出发。是新一轮的紧急拉动?还是团长脑袋一热又搞什么新的演习手段? 直到军车开出去快一个小时,步话机里终于传来了团部的呼叫。很快,战士们终于收到了最新的通报消息,这次紧急拉动可不是演习,而是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由于通话始终是在行进中的汽车中进行的,因此步话机中的干扰声非常得大。但在细心辨别之下,战士们还是弄清了原委:附近某军用机场摔了一架军机,因为特警团离坠机现场最近的,因此上级紧急调用特警团赶去保护现场,同时配合空军及机场方面做好善后工作。 凌晨时分,特警团在赶了三个小时的夜路之后。终于赶到了指定区域,与空军某部前来引导的人员接上了头。 全团的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员都被通知下车休息、放松,同时也被特别提示过不得走远,部队随时会再次出发。 果然,经过了十几分钟的短暂接触后,空军方面派出了十几名军官和地方向导分别登车引导,将一部分特警团的车辆分散带离,驶向黎明前的黑暗中那未知的远方。他们是奉命去构建封锁区的,这部分人员需要以坠机现场为圆心,在各个交通路口布防设卡,严查过往人员和车辆。 凌晨的公路上静悄悄的,清冷的夜风吹拂过来,带着一种透骨的赛意。重新登车的战士们得不到任何消息,只能静静的等待着。这种地方,这么早的时间,路上根本见不到一个人一辆车,上面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是不是有点大张旗鼓了? “不过是摔了架飞机,还弄这么大动静干什么?”黄海杨嘴上没把门的,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迷糊糊的抱怨道。 “闭嘴!这不是你该说的话。”班长张彪低声地呵斥道。黄海杨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敢再说话了。 车队又启动了,继续向着空无一人的山间驶去。步话机中再次传来团部的命令通报:“各卡口部队注意,各卡口部队注意,所有离开封锁区的车辆和人员都必须严格检查,不允许带走一件可疑物品。如有拒绝检查的,卡口值勤人员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限制可疑人员的人身自由,扣留车辆及人员。如有敢于反抗的,允许鸣枪警示。如遇暴力反抗的,可以开枪击毙!” 寒意,随着步话机中传来的命令要求传到了每个人的身上。虽然不知道坠机事件为什么要采取这么严厉的处置手段,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绝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让整个特警团深夜出动,而且准备好了要大动干戈。 天,蒙蒙地亮了,山区特有的薄雾正在渐渐散去,路上的景物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除掉派去各卡口值勤的人员外,特警团剩余的各部人马依要求继续赶往指定地点集结。由于有了空军派出的先导车辆引领,这次车队在路上的行进速度有了明显的加快。 终于,当部队到达一处新的集结地时,已经早有空军的人员在那里等候了。特警团的首长,立即上前接洽。 很快,前面传回消息:再往前走,山区的道路状况已经没法通过军车了。全体人员需要下车徒步前进,并且各部要携带露营和炊事设备,运输连人员则需要原地等候待命。 顺着山间窄窄的小路前行,种纬发现脚下的这条山路宽度也就只有两三米的样子,只能适合小型农用车辆行驶。宽大的军车在这样的道路上只能直行,一旦遇到拐弯和窄路,只会卡在路中间或掉到山崖下面,要不就会撞到侧面的山岩。 特警团的队伍在山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在沿途经过了一些小小的山村之后,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最后一个村庄。此时天已经大亮,目力所及的道路上,周边的村民陆续多了起来。 这个小山村大约有一百多户人家,几百口村民的样子。此时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小山村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几乎都飘着袅袅的炊烟。不过却有很很多男女老幼都站在自家的房子外面,或者山坡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更有甚者,还有一些村民端着碗,一边吃着饭一边和乡邻们聊着什么,整个山村都透着一种不自然的紧张。 很快,战士们就找到了让乡民们紧张的原因。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数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设置了警戒哨。他们如临大敌,正持枪警惕地守望着这整片山谷区域。而以那处山坡为分界线,村民们都选择了远远的避开那里,站在远处往那个方向张望着, 等特警团的战士们在警戒哨的注视下转过山坡,迷底在眼前骤然揭开。 在与山村一坡之隔的另一边,整个由东向西的山坡上、谷地间狼籍一片,各种散乱的残骸与机件都被熄灭的大火烧得发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摔了一架飞机,谁也不知这焦黑的一片土地上躺着的零落物品,居然是一架可以翱翔蓝天的战鹰。 坠机现场的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残骸散落的区域从山坡上一直向山坡下延伸着,宽度足有五六十米,长度有接近一百七八十米的样子。 坠机区域内没有房屋,一些生长在山坡上的树木和灌木从,或者被坠毁的战机扫倒,或者被随后的大火所吞噬。整个坠机现场的明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有些地方还有一丝丝的烟尘腾起,证明大火熄灭的时间不是很长。 从特警团接到指令,到全团赶到这里,已经足足过去了五个小时。可这仍然丝丝飘散的烟尘证明,战机坠毁后燃起的大火应该也足足烧了几个小时之久,可见现场之惨烈。 第二章扩大搜索 率先赶到的特警团先头部队的参谋正在坠机现场附近与几名空军的军官交流着什么。后续到达的部队则陆续向山坡上集中,然后以连队为单位列队休息。战士们一面卸下身上的装备,一面沉默着从高处俯瞰着这片战鹰留下的残骸。 很快,一名特警团的参谋干事跑了过来。引导部队在山坡高处搭建宿营地,然后安排警戒线把整个坠机区域全都围合起来,同时严令禁止任何人擅自进入。 接着,各连的炊事班开始埋锅造饭,为战士们准备早餐。这一路行来,炊事班恐怕是最为辛苦的人了。他们往常可以用车辆运送的食材和给养,今天只能用人担肩扛的方式解决了。即便是这样,做饭所需要的水,还需要到当地村里找水井才能解决。 上午九点半左右,战士们草草吃完早饭。一切准备停当,解决完所有问题的特警团官兵再次集结。一位空军的上校与特警团团首长们走了过来,站在了特警团各部队列前方。 “我来布置一下任务!”谢参谋首先出来布置任务,他手里拿着两张白纸,朝着大家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没有?现在空军战友已经将整个坠机现场划分成了若干个小块。下面每个班负责一块,要求将散落在地面上的,不属于大自然的物品都拣拾起来。然后按小每一个区域的编号,将物品编号交到指定地点放好。体积较大的物品,暂时不要移动,各班班长在上面附上号牌,最后由空中方面固定后再移动,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特警团的战友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一会儿各排排长到这这领号码,把号码交给各班按指定区域进行搜索!”说完自己需要布置的内容,谢参谋转身退了下去,并且把袁团长请了上来。 “同志们!”团长袁以刚站到了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上,俯瞰着战士们喝道。随着袁团长的话音,特警团的战士们一个立正,注目仰望着正在讲话的袁团长:“稍息!我可以告诉大家,坠毁的这架战机是我国某型试验战机,机上的每一个零件可以说都是国家机密。大家一会儿在指定区域搜索的时候,一定要排成横排,一步步的进行搜索。要做到不漏过每一寸土地,不落下每一个零件。如果地面上的土壤有松动的迹象,还要用刺刀挖一下试试,看看是不是有零件被埋在土层下面!” 袁团长语音铿锵,他的声音在山坡上回荡,似乎都带着一种回音,即使不用扩音器,他的声音也能够清晰地送到每一名战士的耳朵里。 袁以刚眼光锐利地俯瞰着集结在一起的官兵们,声音宏亮地说道:我这里要最后申明一点:“这些零件,都是国家机密!任何人不准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对于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也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不要忘了保密守则。如果有人胆敢违犯,军法从事!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战士们用宏亮的声音回答道。 之前派到各卡口警戒,就分去了特警团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手。之后派人在坠机现场警戒,又派出了一部分人手。现在除去看守营地和后勤人员之外,剩下参加搜索的人员总共也就是原来出来拉练人员的一半儿左右,差不多也就是四个连的样子。 很快,张彪也拿到了标有号码的纸条。三班按着空军人员的指引,跟着队列沿着坠机现场外围的警戒线,向山坡下更远的地方走去。他们要搜索的,是位于坠机撞击点下方大约七八十米远处的一片区域。 搜索任务开始。 三班的战士们排成一横排,大家肩并肩地走着,发现零件或者土壤有松动的迹象就停下来。由最近的战士把发现的东西收好,或者用刺刀、木棍等物搜寻一下土壤里面。 拣拾起来的小件拣起来放到一起,准备等一会儿放到指定的区域去;大件先行固定位置,然后挂上位置编号,准备最后叫空军的人员登记,然后一起搬到指定地点。 整个搜索工作的程序并不复杂,所以尽管三班搜索的过程十分细致,行动也较为缓慢,但整个搜过过程还是很快的。 正搜索间,走在队伍最外侧的黄海杨突然叫了一声:“班长!” 大家不知道这家伙是喊种纬的外号,还是在喊张彪,但大家还是停了下来。等大家偏过头去看他的时候,却见黄海杨的眼睛正盯着前面一片烧得枯萎的灌木丛下边,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 大家顺着黄海杨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焦黑一片的灌木丛下边,裸露着一块与地表植被明显不同的黑黄色东西。尽管他也被大火烤得焦糊一片,但他散发出来的独特气味已经标明了他的来源。 那是一块小孩儿巴掌大小的,带着头发的头皮! 三班的战士们缓缓围拢过来,好久没人说话。最后,还是班长张彪叹了口气,对着不远处空军的一位尉官喊道:“报告,有发现!” 一般情况下,只有发现大件物品和重要物品时,战士们才会叫空军的人员参与过来。现在听到张彪这样喊,那名空军军官马上跑了过来。 当这名中尉看到战士们发现的东西时,也呆了足足好几秒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醒悟了过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几名空军战士喊了一声,那几名战士很快便拿着一应物什赶了过来。 当这几名后来者看到地上的头皮,也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们之中的一个才取出一个纸袋,蹲了下来。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拾起那片烈士的头皮,摘去粘在上面的草木灰尘和沙粒,轻轻地把他装进了纸袋里边。 “谢谢,兄弟们!”尉官向着三班的战士们客气地道了句谢,转过身去,离开了。 三班的战士们目送着几名空军战士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他们的搜索工作。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什么都不用说了。特警团的战士们尽管已经见识过了生死,但面对着如此的牺牲场面,还是让大家没了彼此间交流的兴致。 大家都变得沉默了下来,一门心思的从自己负责的地面上寻找着散落的零件,搜索的进度反倒变得加快了许多。毕竟每个班负责的区域也就那么大几十平米的样子,就算用刺刀一寸一寸的搜索过去,到下午时分整个坠机区域基本上就搜索得差不多了。 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现场的搜索工作已经基本完成。除了一些大件残骸暂时无法收集起来,其他小件都已经按照发现位置收集到了一起。负责搜索的特警团战士们停下来休息,席地坐上山坡上,看着山坡下穿着空军制服的军人和穿着便装的工作人员不停的忙碌着。 就在大家以为搜索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特警团完成任务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空军那边又传来了消息:经过技术人员统计,坠毁军机零件不齐,需要扩大搜过范围进行新一轮搜索。 经过领导们开会研究,搜索区域一下子扩大了至少六七倍之多。搜索队伍也不能再以班为单位进行,而改成排级拉网式搜索。 在重新划定了搜索区域后,新一轮的搜索再次展开。而且这次的搜索行动还多了空军人员的配合,每搜索过一片区域,空军的工作人员就会在完成搜索的片区插下四面红色小旗,以区别未搜索区域。 接近天黑的时候,扩大了的搜索区域也已经大半完成了搜索,除了极个别人找到了一些小件零件外,大部分人还是没什么收获。可从空军,以及那些便装技术人员的表情上,战士可以判断出他们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有找到。 天完全黑了下来,随着能见度变差,搜索工作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但根据空军方面提出的要求,特警团又特别加强了警戒人员的力量。而且借助空军送来的柴油发电机,在山丘间安装了几十盏高瓦数白炽灯,把坠机现场照得一片灯火通明。 夜暮降临,特警团的战士们只能选择露宿在山坡上。空军部队抽调到坠机现场的人员有限,但他们也选择了露营。不过他们和特警团,以及那些便衣技术人员都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个部分,互不相扰。只在几辆客货两用车给大家送来给养装备的时候,才和这两方面的人有过一定的接触。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吃罢早饭,预计应该开始的搜索工作却没有展开,在场的三方人员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上午九点多钟的样子,十几辆吉普车颠簸着来到了坠机现场。一部分车辆又送来了一些给养物资,另有几辆车则载来了几们似乎是有些来头的人。 系统不稳定,今日三更! 第三章到访山村 这些人面色凝重,他们简单察看了坠机现场的情况,又现场听取了三方搜索人员的搜索情况报告。接下来,新来的这些便衣人员就一直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半天也没有和其他人有交流。 一直到十点钟左右,新来的便衣人员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先是召集其他三方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接着,一名神情庄重的便装技术人员便来到了特警团的队列跟前。令人惊讶的是,这名技术人员居然是来给特警团的战士们讲课的。 两名便衣人员帮这名技术人员抻开了一张巨大的彩色图纸,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巨大的类似风扇叶片的东西。 “同志们,我来给大家讲一讲这个部件,你们谁知道这个部件叫什么名字吗?”这名技术人员问在场的官兵道。 在场的官兵们寂然无声,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东西像个风扇页,却又能猜出它肯定不是,所以干脆不说话,省得丢脸。 只有种纬举起了手,先喊了声“报告”,然后等那名技术人员示意他讲话时,他才站起身答道:“这应该是涡轮页片!” “哦?”这名技术人员一下子来了兴趣,仔细地上下打量了种纬几眼,然后与便衣人员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才转向种纬问道:“小同志,你怎么知道这是涡轮页片啊?你见过?” “报告,我在一些军事杂志上见过!那上面有对国外燃气涡轮发动机的透视图和详细介绍。”种纬实话实话道。而随着他的回答,他本能地察觉到对面的几个人方才有些紧张神情,似乎略微松了松。 “既然你看到过这方面的介绍,那你能不能介绍下,这种涡轮页片是起什么作用的?”这名技术人员和颜悦色地问种纬道:“你尽量用你的语言组织一下,可能这样你的战友们能听得更明白一些。” “哦?”种纬对对方的要求有些疑惑,不过看到对方鼓励的眼神,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答道:“涡轮页片就是相当于发动机的燃烧室,燃油在几组页片间燃烧,然后借助燃烧产生的能量推动飞机。” “这就完了?”对面的技术人员对种纬过于简单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禁不住对种纬微微笑了一下道:“说得太过简单了一点,但基本还算正确。确实,涡轮页片就是在一个高温高压的环境下工作的重要部件,没有它飞机发动机就会没有动力。之所以今天和大家讲这个,就是因为这个部件对飞机发动机很重要。而一旦这个部件丢失,有心的人可以通过对这个部件结构和金属材质的分析,得出我们制造的这款飞机的重要技术参数。最终只会导致一个结果——泄露国家机密!” 说到这里,这名技术人员不再讲解这张图片,而是把目光望向了在场的特警团战士们。只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大家,这次在坠机现场,我们就丢失了一个这样的部件,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如果这个部件被有心人拿去,后果不堪设想!” “会不会摔碎了?”战士们中间有人发问道。 “不会!”技术人员斩钉截铁地答道:“且不说这个部件的位置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即使飞机其他位置的部件摔碎了,这个部件依然会比较完整。另外一点就是即使这个部件碎裂了,也依然会在现场留下残骸碎片。但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能在现场找到这块碎片。” “其实现在我们最担心的,是到过这个现场的有心人把这块碎片给拿走了。”刚才一直帮着技术人员展示图纸的一名便衣人员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随着他插话,那名技术人员立即就闭了口,显然这名便衣人员的地位要比那位技术人员来得重要得多。 “谁会拿这个东西呢?这个体积也不小吧?拿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又有一名战士问道。 “这个部件的体积直径大约在一米左右,厚度大约七到八公分,重量大约在十五公斤左右。可能已经残破了四分之一左右,但基本完整。”听到有人问技术问题,那名技术人员又及时插话进行了回答。 等这名技术人员一说完,那名便衣又继续答道:“谁会拿这个东西我们当然说不准。如果是某个老乡当废品拾去……,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但如果真是有某些怀着特殊目的的人拿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说到这里,另一名年纪更长一些的便衣人员也开口讲话了:“如果真的被有心人拿去,这款新型战机的技术参数很可能会被破解,国家为生产这款战机进行的巨大投入恐怕会失去战略效应,也会对我国与他国在航空领域的技术交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被动。总之,一个小小部件的丢失,危害巨大,我们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才行!” 国家!战略!听到这里,在场所有的干部战士都觉得身上的压力分外的大,可是这样一个要命的部件又该怎么去找回来呢?又会落到哪里去呢? 看到他们的讲述已经起到了效果,这三个人都退了下去,把下面的环节交给了团长袁以刚。 “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到了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了。”袁团长神色凝重的望着大家道:“刚才空军的技术人员已经讲过了那个部件的重要性,其他的我也就不再多说了。针对现在这个局面,团做出两个安排:其一,其他人员继续在坠机现场进行扩大搜索,切记要寻找一切有用的线索,不仅仅是丢失部件的线索,还包括周边是否有陌生人员出现的情况。” 略略缓了一口气,袁团长继续安排道:“第二个安排,特一连,特三连两个连队,由空军方面的人员带队,在周边几个村子进行大规模宣传和模排。弄清前天晚上坠机时间前后,有无特殊人员出入周边村子?坠机发生后是否有人离开?请周边村民提供有用的线索。” 命令一下,整个特警团都行动了起来。 负责坠机现场周边调查的部队再次出动,以更大范围进行搜索。而特一连、特三连两个连队则以排为单位,由空军人员带领,去往周边村庄进行宣传与摸排。这些部队或是搭乘空军部队人员开来的车子离开,或是徒步下山,徒步寻找自己的目标村庄去执行任务。 而种纬所在的一排则被留了下来,他们的目标是仅与坠机现场隔着一个小山丘的小山村——唐家村! 唐家村有一百二十多户人家,总计五百多人口。这个村子里面绝大多数的人都姓唐,据说祖上可以追溯到明朝戍边的一位唐姓将军,村庄里的人大多都是他的后人。 这个小山村算不上穷,但也绝对称不上富。山间不多的农田和山林间的独有特产是这个小村庄基本上全部的收入来源。这里历史上曾经是革命老区,山民们性情淳朴,却又疾恶如仇。 这几天,陆续有村官和村民来请战士们去他们的家里住宿,言辞之肯切,态度之热情,让参加坠机现场搜索的官兵们都觉得难以招架。最后,还是袁团长等领导出面,以军情紧急为由,这才让热情的村民们知难而退。 即使是这样,这些村民们还是挨家挨户凑了些板栗山楂大红枣之类的特产,给部队的战士们送了过来。说了些这是慰劳战士们的不值钱的山货,部队如果不收就是看不起他们之类的话。最后还是几们官阶最高的军官做主收了下来,这才让他们满意而去。 这次,当一排的战士们一进村,立刻就感受到了村民们扑面而来的热情。 很多村民看到战士们,会像看到自己的家人和子弟般的热情对待,劈面就是一句:“任务完成咧?累了吧?上家歇歇去!那山坡头子上住着,多凉哦!”说着话,村民们就会热情的迎上来,然后拉着把战士们往自己家里让,弄得战士们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特警团的战士们过去野营拉练,有时也会选择住到当地村民家里,战士们和村民们的关系还是挺融洽的。可像唐家村这样,看见战士们就像见到自家人一样的情况,战士们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带队的空军少尉姓肖,之前看样子也有些和地方百姓打交道的经验。看到村民们这样样子,他急忙站出来,微笑着告诉热情的村民们:“任务还没完成,现在是来找村长办正事的,等任务完成才能去村民家里做客等等。” 辞别了热情的村民们,一排的战士们在肖排长的带领下,一路往村委会赶去。一边走,肖排长一边告诉战士们:“前天晚上战机出事时,还是唐家村第一个打电话过来通知的机场,要不是他们的直接通知,部队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里。否则光是准确定位飞机坠毁位置一项,就要花上不少力气。” 第四章细心排查 “有没有可能是唐家村的人偷拿了飞机的部件?”负责带着一排到唐家村模排的,是特一连指导员黄磊,他和肖排长肩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低声问肖排长道。 “这个……怎么说呢?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没有直接证据的话,真的不好做出这样怀疑。因为机场周边这几个村子和部队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这里历来就是革命老区。而且村民历来就是通情达理的,过去有些什么事情村里没少帮忙。”空军军官回答道。 在唐家村村委会,唐家村村长唐季忠热情接待了来访的一排战士们。 为了表示接待的隆重和认真,唐季忠非常正式的喊来了村里的一些村干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看唐家村也就几百人口,可村长、副村长、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会计、组长之类,再加上端茶倒水的,林林总总居然来了十几个人接待战士们。 至于这位唐村长,他是村主任和村长一肩挑,在小小的唐家村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一号人物了。 小小的唐家村村办会议室不大,也就能容纳二十来个人开会。到访的战士们再加上负责接待的唐家村的村干部们,小小会议室一下子挤进四十多人,显得很是局促。好在战士们组织纪律性极强,除了少数人可以坐下以外,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外围,把村干部们围在正中间。 双方简单的客套了几句,带队的空军肖排长便率先讲明了战士们的来意。 听说坠机现场丢失了重要的部件,唐家村的村干部们表现得很是惊讶。对肖排长提出的坠机当天,全村人的表现和情况这个问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犹豫了好一会儿,倒是那个妇女主任先开口回答道:“那天晚上都起来了,除了老的不方便的,小的得大人照顾的,都去了吧!” 看到双方交流不畅,指导员黄磊和种纬以及国勇超互相咬了一下耳朵,便由种纬开口问道:“唐村长,各位领导,这样吧,还是我代表大家问几个问题。那天晚上村民们大约多长时间到的坠机现场,都做了些什么?” 对种纬这个上等兵跳出来问话,唐村长显然有些不屑。他自认为自己堂堂的一个村长,怎么能和一个上等兵对话? 不过停了一停,他看到指导员和国勇超这两个带队的主官居然都没说别的,而是一直在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而那名空军少尉也没说话,似乎也在等着他们这些村干部们的回话。 他这才知道黄指导员和国排长显然是同意这个上等兵的问话的,分明他们两人也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这才略带不快的开了口:“多长时间说不准,平常走过去也就五分钟。大半夜里起来,咱又不是军人,老百姓动作都慢,可能也得几分钟吧。” 听到对方回答,种纬便在本子上记下:“村民从起床直到赶到现场,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他之所以记下这个时间,就是因为意外丢失的涡轮页片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丢失的。” 看种纬在本子上记下了什么东西,唐村长便主动与肖排长攀谈了起来:“我们听说,人家那飞行员就是为了躲开我们村,躲开村东头的化肥厂,结果才撞在山坡上的。好人呐,仁义呐,可是……好人不长命!”说着话,唐村长的眼睛里还真的泛起了泪花,流露出的感情倒像是真情实感。 肖排长见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是啊,唐大队长是我们团的功勋飞机行员。不管是军事素质,还是政治素质那都是没的说,可惜啊!” “唐村长,我接着问好吗?”看到唐村长和肖排长两人的谈话离题太远,种纬客气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在唐村长勉强示意他可以继续发问后,他又问道:“请问,您是最先到现场的吗?您到现场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还有谁比您早到?” 虽然心下有些不满于这我上等兵的越级讲话,但唐村长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是最早到的!离那边最近的是唐老三家,他是最早到的。” 种纬对唐村长的略带不满的口气不以为意,他继续问道:“您到的时候,你看到他在干什么?” “干什么,都吓傻啦!站在山坡上转磨磨呐,不知道该干啥好!”唐村长的回话依然简单且带着敷衍。 “那您做了些什么呢?这样吧,您就讲讲那天晚上您看到了什么吧?尽量详细一些。麻烦您啦!”种纬脸上带着笑容,非常客气地问道。 实际上,不仅仅是唐村长疑惑为什么让一个上等兵问这么多问题,就连空军的肖排长也很是疑惑黄磊和国勇超的安排。似乎是感觉到了肖排长的疑惑,国排长俯过身去,在肖排长的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什么。肖排长听过以后连连点头,脸上的疑惑之色尽去。 而对面善于察颜观色的唐村长看到了这一幕,似乎也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上等兵似乎身份特殊,当下他便不再纠结于对方的身份,开始认认真真地回忆坠机当晚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大约睡到半夜时分,村民们先是听到了战机低空飞行所发出的刺耳的尖啸声。以往空军的飞机没少从这附近的空中飞过,但如此之低,发出的啸音如此之大还是头一次。 那刺耳的尖啸声在山谷间回荡着,吓得村里的狗们一齐吠叫了起来。可与以往飞机飞过声音就会消失不同,这次尖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而且还没有一点减小的架势,压得村里面的狗叫声都听不见了。 到了这个时候,睡得再沉的村民也都被惊醒了。可就在村民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那战机的尖啸声在唐家村的头顶上努力的化做了一声低吼,接着便“轰”地爆出一声巨响,坠落在了小山那边的山坡上。接着,大火燃起的噼啪声和着烧焦物体的气味就传了过来。 被惊醒的村民们纷纷起身,不过由于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山区夜间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村民们起床穿衣的速度了也就变得很慢。等唐村长叫上几个村干部赶到坠机现场的时候,离事发现场最的几户村民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在山坡上了。 看到是摔下来了一架战机,唐村长立刻组织村民救火,奈何这是燃油引发的大火,村民用水桶提水泼洒的救火方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哪里有一点效果? 见势不好,唐村长一边提醒村民们注意保护自己,清理火场周围的易燃物。尽量保证火灾不会引燃周边的山林和村庄,然后便跑去村委会打电话向空军机场报告。 虽然空军机场离唐家村的距离有二十几公里,但由于定位准确,人员出动及时。只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空军的救援车辆就赶到了这里。 只不过虽然救援车辆接近了坠机现场,但由于山路狭窄,再夜间通行多有不便,救援车辆即使到达了也没办法开进火场。最后还是用小型车辆运送上来一台水泵,借着村里的几眼水井的水才控制了火灾漫延的速度。直到中心火场的可燃物都烧尽,火灾才算完全熄灭,此时天光都已经基本大亮了。 “先于您到现场的都有哪些人?您记得他们的名字吗?”在听过唐村长的叙述后,种纬开始发问。 “基本上都记得。”唐村长回忆着,陆续说出了几个人名儿。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也帮着回忆着,陆续提供了几个人名。种纬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在了本子上,这些人都将是重点的调查对象。 “唐村长,咱们村里有什么人平时表现不太好,有什么小偷小摸的坏习惯之类的人么?”种纬再度发问,此时已经是在寻找和丰富可疑人员的名单了。 “没啥这样的人呐!咱村可是远近闻名的拥军模范村,也是治安模范村,多少年没出过什么案子啥的,连邻居吵架都很少发生。小偷小摸他上哪偷去,咱这村都是亲戚里道的,外边人也进不来。”唐村长对种纬的问话嗤之以鼻,很有些不屑。 “要说平时表现不好的,倒是也有两三个。”倒是治保主任想起了什么,说的倒是比唐村长的官腔更严谨客观一些。 “比如唐福禄啊,唐福广……他们几个平时都不太好,但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好耍个钱!”治保主任一口气报出了几个名字,也说出了他们被报出名字的原因——赌博。 原来,这唐家村地处北国,一年之中的冬季至少要四个月无事可做。到了这个季节村民们就开始了传统的猫冬岁月,打牌喝酒是历年保留下来的过冬传统。 这些年山民们把山里的特产卖到了山外,村民们多少手里都有了些活钱。于是打牌赌博之风也就越来越普遍了。刚才治保主任报出的几个名字,都是这个村里几个赌博赌得最厉害的,曾经因为赌博打过架,闹过家庭纠纷。 第五章可疑对象 不过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山村里,赌博的危害也就仅此而已了,还真没听说过哪个村民被欠债欠出事,追债追出麻烦来的。毕竟村民们都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谁也抹不下脸来把人往死里逼不是?更不会因为打牌赌钱这点事,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对治保主任提供的这些人名,赌博惹事等等问题,种纬都如实记录了下来。虽然他也不认为参与了赌博的人就会去拿那个涡轮页片,但有线索总比没线索要好。 看着种纬在那里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村长唐季忠有些坐不住了:“这些人名不用记,这些人都是老实把交的农民。偶尔犯个小错还能干啥坏事?哎呀,你这小同志,你这还记……”显然他认为他治下的村民都是可信的,让人放心的。 对唐村长的抱怨,种纬只是报以微微的一笑,手中的笔并未停下来。唐村长看在眼里,却又对种纬没什么办法限制,只能干着急。 “要说有啥事儿,我觉得也就是唐福禄这小子。这小子平时太鬼,心眼儿太多,要说出啥事,咱村也就他能出事,别人谁也出不了事。”妇女主任冷不丁从旁边插了一句道。 “呀!”听到妇女主任这样说,唐村长这回算是真的急了:“糖葫芦那小子,你给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打小惹点小祸还成,大事早就给他吓拉稀了!上回集上出交通事故,吓得他腿都软啦!连糖葫芦带车子都扔集上咧!” “糖葫芦?”种纬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糖葫芦就是唐福禄,这小子会点做糖葫芦的手艺。逢年节的时候,没少做了糖葫芦跑集上去卖。时间长了,人们叫顺嘴了就叫他糖葫芦了。不过这小子做生意挺早可没挣着几个钱,不是吃喽,就是耍钱输喽。”治保主任解释道:“也就是这些年岁数大了,知道过日子,知道积攒了。这两年才干了个化肥厂的生意,挺能挣钱,算是发了家。” “是嘞,这小子要是光想着耍钱,能混到现在这样?混成咱村里的首富?”听到治保主任说到这儿,唐村长仿佛很有道理的接话道。仿佛那个发家的村民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家人似的。 “村长,跟我们说说这个糖葫芦吧?怎么个发财,开化肥厂啊?”指导员黄磊也对这个糖葫芦起了好奇心。他并不是觉得这个人可疑,但一个嗜好赌博的村民,有头脑会做生意,还开了化肥厂,成了村里的首富,这一系列的故事听听都让人觉得精彩。 “要说也没啥可说的,糖葫芦头些年卖糖葫芦也没少挣钱,赌也没输进去多少钱气。你看他总跟家里打架,说没钱了。其实这小子鬼的很,他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怕他老丈人知道。一直藏着掖着,直到后来看上卖化肥,开化肥厂这个生意,才把钱都投进去。结果咋着?人家发了!你看你这现在那日子,要摩托车有摩托车,要汽车有汽车。”唐村长颇为艳羡地说道,显然对这具糖葫芦事情知之甚详。 “有摩托车,有汽车?”唐村长却不知道,他这一句无心之语,却让种纬又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有运输零件的交通工具优势。 “唐村长,这个……糖葫芦,开的是什么车啊?真挺有钱的啊?”他平时都开车干什么啊?种纬不露声色的套着唐村长的话道。 “客货两用车,前半截是轿车,后半截是货车。他拿那车送化肥来着,这阵子好长时间不动车了。除非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才找他借车或者租车啥的。要不平时,他就骑自己那个摩托车出门。”唐村长继续答道。 “那他还真挺有钱的呐!一辆车不少钱呢吧?”指导员黄磊像是拉家常似的问道。 “那车听说没花钱,是他打牌赢的。”妇女主任的嘴挺快,还没等唐村长回话,就脱口而出道。听到妇女主任的回答,种纬还来不及说什么,却看到唐村长狠狠地瞪了这个快嘴的女人一眼。 “唐村长,坠机那天晚上,唐福禄在村里吗?他有没有去坠机现场啊?”种纬有意识地把话题往这个糖葫芦身上引。 “木有!”唐村长操着浓重的乡音答道:“飞机刚掉下来的时候,他没在村里,听说是跑出去玩儿了。后来他回来那会,全村人都在那边救火呢。他来的晚,倒是跟着救了会儿火。结果还把手烫了,衣服也烫坏了。” “哦,这是怎么弄的?那天飞机坠毁的时候,应该是半夜了,他怎么没在村里呢?您怎么对当时他的情况知道的那么详细呢?”对唐村长的表述,种纬多多少少地起了些疑心。尤其是在看到刚才唐村长瞪妇女主任那一眼后,这分疑心越发重了一些。 唐村长没完全没料到种纬一问连着一问,弄得他都没功夫思考,以到于陷入了被动。可是稍一思考他就放下了顾虑,脸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唉,啥也别说了!这小子是我外甥,我是他三舅。” “飞机掉下来那天晚上,我都给部队上打完电话,又跑回现场的时候,这小子正骑着摩托车过来。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小子这准是是又跑外边玩去了。” “我就问他,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又跑哪夜去咧!结果这小子说,刚打下沿村回来,打完牌,喝了半宿酒,看见这边出了事儿才过来。当时他离近了我一闻,哎呀,那一身酒味儿。我当时还训他,说过多少遍咧,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是当时也顾不上训这小子,还忙着救火呢,我就让这小子跟着乡亲们救火。可这小子喝得醉熏熏的,结果救火没帮上忙,倒把他那身皮衣给烧坏啦。昨天他媳妇不还因为这个事儿和他干仗呢吗?治保主任都知道。他那身皮衣,打省里买的,一千多块钱呢!他媳妇可心疼呢!” “我知道,部队上查这个飞机丢零件的事儿。可我敢打保票,肯定不是这小子干的。他那阵都不在村里涅,等他回来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咧,他想偷也没办法偷啊。再说,他是全村的首富,还真看不上那飞机上掉下来的零件。要我说,不定是哪个贪便宜的,当废品拣家去了,这个可能倒是有。” 唐村长这番话,倒不能说是为那个唐福禄开脱。如果真的能够证明这个唐福禄在坠机后确实没在村子里,那他的嫌疑也就确实不大了。毕竟谁也不可能在全村人的眼皮底下,把直径一米的零部件从大火里拿走。 不过在九十年代初,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多块钱,能够穿得起一千多块钱衣服的人的确不是很多。有能力穿着一千多块钱的衣服,这样的人放在这样的山区就更是罕见了,也难怪这家伙被称为唐家村首富。 接下来,种纬和肖排长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在场的村干部都对答如流,基本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问题了,指导员黄磊非常客气的请唐村长等一众村干部回避。等他们这些人离开以后,黄指导员、国排长和肖排长,以及几个班长和种纬等几个骨干商量了一下。 按肖排长的意思,接下来带人去村里宣传就是了,不管是不是村里有人拿了这个涡轮页片,这项工作是都必须要进行的。对他的提议,没有说不同意,毕竟这是他们此行的重要工作内容之一。 不过,种纬也提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接触一下这几个可疑对象。尤其是那个外号叫糖葫芦的家伙,尽管现在不能证明这个人有什么嫌疑,但提前接触一下总是应该的。另外就是,这个家伙半夜里从外面回来,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深更半夜走在路上,他应该可以看到才是。 “哎,对了。”说到这里,种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对肖排长问道:“出事那在晚上,咱们空军方面有没有派人封锁周围?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比如像这个叫糖葫芦一样晚上三更半夜还走的路上的?” “这个么?我们当天晚上知道飞机出事后,就把人往这个方向撒过来了,然后抽调的机场保卫人员把周边几个重要的卡点都卡死了。后来还是机场在接到了唐家村的报告后,又派人追过来,我们才往这边赶,所以才会赶到的非常及时。”肖排长一边回想着当日的情况一边回答道:“不过路上碰没碰到什么可疑的人,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回去以后我还要再问问。” 种纬想了想又说道:“肖排长,我这里有个想法。可能不成熟,如果说的不对的话, 请您不要介意。” “哪里,我听你们排长介绍过你的事情了,知道你很出色,目标就是奔着军校去的。你说吧,有什么想法?”肖排长冲种纬微笑着鼓励道。 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当下也不矫情,开口对肖排长道:“首先就是那个叫唐福禄的人,目前他身上的疑点最多,而且不涉及下沿村那边的情况,这个恐怕得靠您和调查那边情况的人协调印证一下。” 第六章火焚皮衣 “还有吗?继续!“肖排长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种纬的话,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种纬继续说道:“第二点就是目前这情况,不知道机场安全部门的人介入了没有,因为我感觉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好象凭我们的力量,已经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了。” 听完种纬的问话,肖排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答道:“第一个问题你放心,这个协调沟通的事情就是由我来做的。第二个问题,你也可以放心,我就是机场保卫处的。只不过目前机场保卫处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人手严重不足,有些事情只能靠特警团来帮忙。就是特警团不在附近演习,我们也要求助于其他部队,这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决定了的,也是我们大家都回避不了的问题。至于更多的情况,请原谅我不能透露,因为你也知道有保密守则。” 说到最后,肖排长的话语透露出严肃和庄重,迫得种纬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见到气氛有些尴尬,指导员黄磊站出来打圆场了:“咱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我们必须做到的。有意见可以提,但在意见被采纳之前,我们首先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吗?” 说着话,指导员的眼光望向了在场的所有人。在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回应之后,黄指导员才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他安排国勇超排长带排里的大部分人手挨家挨户展开政策宣传工作,寻找丢失的涡轮页片。同时告诫他们,要从村民那里打听一切可能与零件丢失有关的线索,不放过政策任何一丝可能。 而黄指导员和三班的人全都留下,负责找来那些刚才收集上的线索中所集中反应的那几个人。准备给他们来点心理攻势,哪怕这件事情和他们无关,也给他们敲敲警钟,从他们那里挖点线索,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做完这些安排以后,黄指导员客气地问肖排长道:“肖排长,你看我这个安排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与种纬只能参与思考和建议不同,黄指导员安排的事情肖排长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力,他只有建议和配合和权力而已。如今看黄指导员安排的面面俱到,肖排长当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当下全排人马分成两部分,各处展开工作。 重点人物其实也就仅仅三个,唐福禄,唐福广,还有一个就是最早到现场的唐老三。这三个人里面,唐福禄和唐福广是堂兄弟,两人都正值壮年,而且都有打牌赌博的小嗜好。而唐老三都六十出头了,平时老实巴交的。如果不是他最早出现在坠机现场,能够提供最初的现场情况,他根本不在重点人物之列。 三班分成了三组人马,大家分别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每组去带一个人。种纬特别加入了带唐福禄的那一组,他想第一时间观察这个唐福禄到底有没有问题。 种纬他们这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除了带队的国勇超之外,就是张彪、种纬和牛柳三人。这几个人别说是带着武器去带人,就是随随便便站在任何人的眼前也会把对方吓一大跳。 果然,当种纬他们几人在治保主任的带领下见到唐福禄时,这个唐福禄吓得脸都白了。这倒是符合之前唐村长说过的,这家伙胆子小的情况。不过,这照样不能排除这个糖葫芦做贼心虚的可能。 可能已经是年近四十,有了些人生历练的缘故,这位唐家村的首富还是很快地镇定了下来,很客气地想把治保主任和来带人的战士们往屋里让。 看他穿着山里人寻常经常穿的棉衣棉裤,众人还真没法从他身上找出山村首富的影子。只能从他家看起来比较新的瓦房四合院上,感受到这位唐家村道富的经济实力。 与寻常人家用篱笆围墙不同,唐福禄家的院子却是用砖头围砌而成的高墙。大门还像所有山村新晋的富人一样,用白色瓷砖镶包了起来,中间是一扇通红通红的红漆大铁门。仅从这些生硬的色彩搭配上,人们就可以感受到这位山村新贵的鉴赏力着实让人有些无法恭维。 听说战士们不是来坐客,是来带他去村委会问话的,唐福禄显出一丝没来由的紧张。他一边答应着一边返身往屋里走,准备披上一件外套就和战士们走。偏偏这个时候,唐福禄的媳妇从屋里迎了出来。 “我说解放军同志,前个晚上我当家的去救火,可把他那身皮衣给烧坏了。你们说说这件衣服是不是该咱们部队上赔偿啊?一千多块啊!够我家几好几个月的肉和菜了!”说着话,这个黑胖的女人提出一件已经有些变了形的,破破烂烂的黑色中长款皮大衣,那衣服的袖子已经完全被烧断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织物组织。 “闹啥闹?闹啥闹?你又找打是吧!”唐福禄一见这个女人把这件皮大衣拿出来,立时就光火了起来:“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那晚喝完了酒救火弄的。如果不是我喝了酒,能糊里糊涂抱到树上,弄成这个样子吗?这能怨救火弄得吗?能怪部队吗?” 唐福禄在家里的地位显然不低,一见他这副光火的模样,尽管满心的不愿意,但他的媳妇还是只敢低声嘟嘟囔囔,却不敢和战士们抱怨了。 “回去,回去!”唐福禄催促着女人回屋,一手拎出一件半新的薄呢大衣披在了身上。 “等一等,我能看看那件衣服吗?怎么烧这么厉害?”种纬看到那件皮大衣的损坏程度如此之重,顿时起了疑心。 一件衣服如果能烧成这样,那穿着这件衣服的主人还不得烧个半死?可现在看,这个唐福禄除了头发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外,其他地方显然没受什么伤,这怎么不令人起疑? 一见有人回应自己,那个女人显然来了精神。她不顾自己男人的推搡,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挣,摆脱了男人的束缚,然后直接从男人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径直向种纬走了过来。 唐福禄一手提着大衣正在穿,冷不防被女人钻了个空子从身边跑了出去,登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的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几步就从后面追了过来:“死娘们!就认钱!咱家日子过得比谁家都好,这点钱还放不下。” 一边说着话,唐福禄一边快步追上了他的老婆。他从后面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女人的长发,猛地往回一拽道:“你给我回来,少给我丢人现眼!” 女人正往种纬面前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拉得脑袋猛地往后一仰,头上带的发饰都被弹得掉了下来。还没等那女人反应过来,唐福禄的巴掌已经没头没脑地拍在了女人的脸上和头上。 见此情景,治保主任赶紧上去拉架,而唐福禄也趁着这个机会把女人连踢带打弄回了屋。等他从屋门口转回来,嘴里尤自愤愤地道:“这个倒霉娘们,就认钱!就冲这娘们这过法,这日子也好不了,早晚我就得换了她!“一边说着话,气恨难平的唐福禄转过头去,冲着屋里又吼了一声道:”我告诉你,你再敢提让部队赔衣服这回事,我把你往死里打!“ 说完这句话,唐福禄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抱歉地向等在院子里的众人摇头叹息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啥叫守财奴,这就叫守财奴!就冲这样的女人,这日子也富不了,早晚得败了家!嘿!”说到最后,他还不忘朝众人客套几句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走,咱们办正事去!” 种纬没能近距离看到这件皮衣,但却在刚才女人走近的一瞬间闻到了那件被烧得邋邋遢的皮衣上所发出的浓重的焦糊味儿。能把一件皮衣烧成这样,这是多大的火势?尽管没在再追问这个问题,但他的心里面已经暗暗地记下了一笔。 似乎感受到了种纬的疑问,一边跟着众人往村委会走,唐福禄一边主动讲起了那天晚上皮衣被烧坏的过程。据他讲,他当时喝得醉熏熏的,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跟着大家开始救起火了。 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被烟火气一呛,他顿时觉得脑袋晕得支撑不住。等被众人摇醒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挂在一颗还在冒烟的树上,树上的热量正透过皮衣传到他身上。 见势不好,他赶忙挣扎着把皮衣脱下,随手就扔了出去。谁想这一情急之下的一扔,又把皮衣扔进了火里。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把皮衣从火里抢出来的时候,已经破烂得根本没法穿了。好在他除了头发被烧掉了一大块之外,就是身上少数几个地方被烫了一下,并无大碍。 “倒是这个倒霉的女人,一见他回家把皮衣给烧坏了,便一个劲地闹腾,非要找部队上赔偿不可。可这件事分明是我自己喝醉了酒,穿着皮大衣救火弄的,怎么能怪部队方面呢?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给唐家村全村都丢了人。”说到最后,唐福禄尤自愤愤地道。 第七章意外收获 三名重点人物都被顺利带到了村委会。 问话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进行,整个问话过程指导员黄磊和肖排长以回避原则为借口,没有让任何一名村干部参加,这让一直以来自我感觉挺不错的唐村长很是不高兴。 不过,即便这位唐村长如何不满意,他也不敢表达出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着谈话的结果。 不仅如此,在谈话顺序的排列上指导员黄磊也是用心良苦。他把年龄最大,而又疑点最小的唐老三排在第一个;只有些赌博恶习,却没有大过的唐福广排在第二位;而那个和唐村长有些亲戚关系,半夜三更跑到邻村去喝酒的唐福禄,则被他放在了最后一个进行谈话。 不仅如此,为了给最后一个谈话的唐福禄增加心理压力,黄指导员还安排国排长带领张彪、牛柳、张建军四个士兵盯着他。这四位都是身材高大剽悍之辈,像国勇超排长和张彪两人,更是生就一副梁山好汉般的凶神恶煞般的面孔。 如此仪态的四位,表现威严地坐在唐福禄对面,八只眼睛面对面的逼视着对方。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迫得唐福禄脸上的汗一个劲的往下流。哪怕最后脱了大衣,也依然止不住的冒汗。 而这个结果,正是指导员黄磊所需要的。他认为,不管这个唐福禄到底是不是有问题,这样逼他一下总是对的。 对指导员黄磊这一攻心战术,种纬也很是敬佩。虽然指导员黄磊平时的话不是很多,但在关键问题的尺度把握上,连勇冠三军的连长高俊岭都不敢小觑。 谈话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大的疑点,却又有一些令人震惊的小发现。比如从唐老三那儿,人们就了解到了一个特殊的细节。 由于唐老三家离得坠机现场最近,中间只隔着一座直径一百多米的小山丘。所以当坠机发生的时候,唐老三家受的影响也就最大。一些爆炸崩起的石子木片,都落到了他家的房顶上,不但玻璃震碎了好几块,就连篱笆都被砸坏了一处。睡在床上的唐老三更是差点被震得直接从床上掉下来。 发觉自家房子都有可能不保的唐老三爬起来的最快,他连棉衣棉裤都来不及穿,好歹披了件棉衣就往外跑。跑到外面之后,他才发觉到爆炸就发生在山丘那边,于是又顾不得回去穿衣服,直接爬过山丘来到了坠机现场。 尽管唐老三年老体衰,但由于他经常在这坐山丘上爬上爬下,所以对这座上下山丘的道路很是熟悉。据他自己估计,从他听到爆炸声后直到他到达坠机现场,总共用时也不到五分钟。 而当他爬上山丘的时候,正好是登高望远的位置,一眼就发现坠机现场东边的化肥厂,也就是唐家村首富唐福禄的化肥厂方向正好像亮着灯,似乎厂子里面正好有人。 “怎么?化肥厂里面有人不是很正常吗?”指导员黄磊有些不解,便和颜悦色地问唐老三道。 听了黄指导员的问话,唐老三略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们部队的同志知不道啊,化肥厂平时是没人的,就是春夏,还有秋初才临时雇人干活的。现在这个时候天已经冷了,都没人买化肥了,那厂子里也就一直空下来了,从来都没人的。这也就是村干部不在,不然我可不好说。”说到最后,唐老三那有些苍老憨厚的脸庞上,居然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村干部不在怎么了?有些话还不好让村干部知道啊?什么事啊?放心吧,你说吧!”黄指导员鼓励唐老三道。 “嘿,嘿嘿,还是不说了,这么大岁数了,话说多了得罪人!”唐老三讪讪地笑了笑,却没有往下讲。 “老爷子,你们村干部大,还是部队大啊?”种纬在一旁微笑着开口问道。 “当然是部队大!”唐老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嚯,您还知道部队大啊!”种纬冷笑一声,恰到好处的插话道:“这位是空军的保卫人员!”种纬用手指着肖排长介绍道。肖排长当然知道此时应该怎样配合种纬,越发把嘴唇闭得紧紧的,眼光冷厉如刀地盯在唐老三的身上,骇得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老人禁不住一哆嗦。 “这位,是特警团的黄指导员!”种纬又用手指着指导员黄磊介绍道:“您老人家好本事啊,几句话的功夫,宁肯得罪中国军队的两大王牌,居然都不愿意得罪你们村干部,真是分得清轻重啊!” 这一个大帽子盖过去,当时就把唐老三唬得手足无措,张着嘴尴尬得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老人家,你们反应的事情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如果你说的事情真的无关紧要,我们才懒得管。如果你说的话真的很重要,不但将来对你有好处,恐怕你说了的话你们村的村干部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更何况如果他们在这当中要是不发挥好作用的话,那他们可就该动一动了,那将来又怎么会影响到你?”黄指导员和种纬配合的恰到好处,连排练都不用,一硬一软,一打一拍,弄得唐老三根本没有应对之力。 “村长的闺女……和唐福禄相好!”就在众人以为还要给唐老三加点料的时候,这老头子直接就撂了,抖出的猛料的确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幸亏没让唐村长参加这次问话!黄指导员和肖排长对了一下眼神,心中暗暗庆幸。刚才如果不是黄指导员坚持让村干部回避,那现在大家肯定得不到这条线索。现在看来,这个唐村长在这件事情里的角色可是不简单的。 “唐村长知道这件事吗?还是他的女儿是背着他和唐福禄交往?再者,唐福禄可是有妇之夫,村长的女儿就这么随便?”肖排长一连问出一大串问题。如果能证明唐村长知道这件事,那他说的话大家可就都要揣摩一下了。 “这咋说咧?说不知道,那可能吗?小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都好几年了!再者,要不是因为这事,唐福禄能在村东建那个化肥厂?要不是唐村长给他开绿灯,他咋能干起来?咋能成这一片的首富?吹哩!”唐老三的话匣子一旦打开,立刻便进入了广播模式,不用问也能说出好多内容。 讲着讲着,唐老三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就是因为唐福禄这小子心眼活,能赚钱,唐村长的女儿才闹着离了婚。前年离婚回来,没几个月就偷着跑了两趟医院。你们猜是干啥去哩?打胎呗!县妇产医院接生的大夫是我表侄儿媳妇,亲口告诉我的,那个卖糖葫芦的陪她去的,还能有假?” 在民风淳朴的山村,这种事情无疑是被很多人嗤之以鼻的事情。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唐村长家的千金和这位有妇之夫的山村首富的艳事,无疑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么说,那天晚上唐福禄是在化肥厂里过的夜?唐村长的女儿也在那儿?”肖排长抓住了事情的关窍问道。 “这个咱不敢说!反正天热的时候有人撞见过他们俩个在那儿鬼混。这次出事以后,没多大功夫化肥厂那边的灯就不亮了,过了一会儿糖葫芦才骑着摩托回来。谁知道是装样子绕了一圈回来,还是真是从下沿村回来!”唐老三气哼哼地说道。不知是唐村长千金和唐福禄这点艳事激发了老人的正义感,还是对肖排长打断了他精彩的讲述而生气。 唐老三走了,离走之前还一再小心翼翼地嘱咐黄指导员等人千万不要泄露这件事。看来这位唐村长在这个小山村的积威日久,已经让当地村民们心怀惴惴了。 等唐老三走后,黄指导员并没马上叫进下一个人,而是和肖排长谈起了化肥厂的事情。在搜索坠机现场的时候,特警团的人们也远远地望到了那个化肥厂。但由于之前特警团的人只负责搜索零件,并没参与到整个事情的全部之中去,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个化肥厂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那家化肥厂离坠机现场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百五十米。战机之前是准备迫降的,在迫降的过程中为了避开唐家村,便向化肥厂方向偏移了一下位置,结果起落架刮到了化肥厂仓库的顶棚,随后便在一百多米外发生了坠毁。”肖排长嘘了一口气,慢慢地解释道:“化肥厂除了顶棚有点小损伤以外,没什么损失。可是战机迫降过程中被挂到起落架,就没机会了。” “那咱们当时是不是确定过化肥厂在事发时有没有人?”黄指导员再问道。 “没有!没人人在!今天咱们摸出的这个情况之前确实不掌握。之前只知道化肥厂报了损,但没有人员伤亡,只说是当时没人在厂子里。现在看,这个唐家村还真是庙小妖风大啊!”肖排长感叹了一声道。 “肖排长,我还有件事情要请教。”看到肖排长提起特警团之前不掌握的内容,种纬也干脆开口发问了。 第八章直接交锋 “你讲!我知道的一定讲!”化肥厂的事情并不是肖排长刻意隐瞒,但要说肖排长面对特警团众人时还是底气很足,那也是不对的。 “咱们的飞机是不是双引擎?丢失的到底是哪个引擎的涡轮页片?左发还是右发?”种纬问肖排长道。 “为什么问这个?跟零件丢失这件事有关系吗?”对这件事肖排长也不知道,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疑惑问种纬道。 种纬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飞机因为什么坠毁,但我只知道有种空中停车的事故,导致战机坠毁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真是那样的事故导致的,我想两个发动机的温度应该是不一样吧?” 说着话,种纬便把唐福禄的老婆拿出那件皮衣的事情讲了出来。最后,他分析道:“我记得燃气涡轮的工作温度在一千多度,如果是空中停车的温度应该就不一样了吧?我一直在想,如果战机摔下来时,掉出来的涡轮页片的温度如果有一千多度,恐怕当时就是让人拿也拿不走!后来即使温度降了下来,可那时周边的村民已经在救火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想拿走直径一米的涡轮页片,我觉得不太可能啊!除非这个涡轮页片开始的时候温度就不是很高,偷的人有机会在村民过来之前盗走它。而且盗走他的人应该是有一定体力的,毕竟是十几公斤重的东西,抱着它走坑洼不平的山路,没点体力可不行。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那件皮衣可就至关重要了。” 听到种纬的判断,肖排长久久没有讲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种纬同志说的好啊,这个线索太重要了。而且这个线索和唐老三说的村长女儿和唐福禄私 通的事情碰上了,如果当时唐福禄真在化肥厂里,他还真有第一时间盗走涡轮页片的可能。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涡轮页片还真有可能在化肥厂里。” 说到最后,肖排长整个人都开始激动了起来。没法不激动啊,如果能破掉这个案子,找到丢失的零件,肯定能从幕后牵出一条大鱼。因为能够废那么大力气冒险偷涡轮页片,可不是贪小便宜那么简单的事了。 接下来,他们没着急找下一重点人了解情况,而是细细的商量了一下具体的工作分工和办法,定下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才叫进那个叫唐福广的人。 唐福广倒是没能给大家提供什么猛料,但他却提供了一个不是细节的细节。那就是打大前年开始,打牌一直输多赢少的唐福禄突然变得大方了许多,对输钱好像不是那么太在意了。 唐福禄在和他们打牌时开玩笑曾说,他在县上打牌时到了赌神,结果从人家那学了几手打牌的绝活,结果在县上的牌局上赢了不少钱。不过据唐福广看,唐福禄的手气还是原来那样,就是出手冲了许多,弄得过去赢他的人畏首畏尾,所以显得赢钱的次数多了一点罢了。 但在那以后,唐福禄好像赚钱就变昨越来越容易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盯上了化肥生意,又开了个化肥厂,这才一下子发了家,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户。 “唐福禄和他媳妇是怎么回事?”肖排长突然打断唐福广的话,骤然发问道。 唐福广明显被问楞了,想了一下才答道:“他媳妇一直没生养,他烦心来着。后来有点耳闻……”说着话,唐福广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点声,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只想看看你的态度,是不是说实话。”肖排长冷着脸发问道。 “就是和村长闺女那点事儿呗!村上好多人都知道了,要不是不想惹村长,恐怕早就传扬动了。”唐福广终于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你还知道什么?自己说吧!你知道这些事儿不归我们管,但如果你说出来的其他事情对我们有用,肯定有你的好处的。”黄指导员语声温和地说道。 “唐福禄这家伙经常在附近打牌,一打就打到半夜,然后就去化肥厂过夜。什么时候只要他说出去打牌了,那肯定得天亮才回来。他那些牌友跟他还铁的很,别人问肯定说在他家过的夜。可我们是一块打牌的,谁瞒谁啊?大伙儿都知道,不说得了。”唐福广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虽然唐福广所说的事情没什么新鲜的内容,但却和唐老三说的情况吻合。唐福禄这家伙那晚的去向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能够证实坠机发生的时候他在化肥厂里面,那他在坠机后的第一时间里趁机做了什么就变成了一种可能。 根据现在的情况,黄指导员当机立断提出了调整调查思路的建议。他建议肖排长立刻返回搜索现场,向他的直接上级报告现在发现的情况。弄清楚现在丢的零件到底是哪个位置的,坠毁时温度是多少?因为这直接决定了涡轮页片丢失的细节问题。 然后,黄指导员又找到妇女主任,安排他打着为救火有功人员请功和领奖的旗号,去找唐福禄的老婆要那件皮衣。与此同时,又安排国勇超排长组织已经完成任务返回的战士们拉着其他几名村干部开会。名目是汇总已经收集上来的信息,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拖住和这个事情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唐村长。 至于最后一个重点人——唐福禄,在向上级汇报和那件皮衣没能找到之前,先继续晾着他再说。 很快,肖排长那边汇报完情况后,时间不长便带了两位身着便衣的工作人员赶了回来。单看这两位习惯阴沉着脸色说话和看人时那种恨不得眼光扎到人肉里面去的眼神,黄指导员和种纬便大致猜出了他们两人的身份。 肖排长在介绍这两个人时,只用了老王和老张两个极为简单的称呼介绍他们两个。但在场的人们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可不像他们的姓氏那样简单。 另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经过肖排长的询问,最终确认是丢失的涡轮页片是在左发位置,也就是空中停车率先熄火的那个发动机。根据技术人员讲,从发动机空中停车到战机坠毁,总共用了不到一分二十秒的时间。由于高空气流的降温作用很明显,只能估计涡轮页片坠毁后的温度应该在三百至五百度之间。 而且这个数值只是技术人员预估的数值,很难说是准确的。因为飞机坠毁的原因,目前各传感器数据不能及时破解,工作人员只能凭经验判断。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坠机时右发还可以正常运转。即便后来零件也碎裂了,但一千多度的高温让人根本无法靠近。而且右发燃起的大火更是引燃了周边的杂物,那火大得更是无人敢靠近。 唐福禄终于坐到了众人面前,看着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众人心里禁不住升起了一丝希望。 让人没想到的是,唐福禄一上来没坚持多久就撂了。不过让人失望的是,他承认的是他和村长女儿的私情。不过他坚称事情发生时,他还没来得及去化肥厂和村长的女儿幽会,走到半路飞机就掉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他去化肥厂走的也不是村里的路。为了避免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话,他走的是盘山路通向化肥厂的路。平时每当他骑摩托车过来时,他就把摩托停在路口的树从里。然后自己徒步走上一百多米,走进厂里面。这样在几百米外,隔着半个山头的村里面根本听不到,连个狗都不会被惊动。 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走到半路先是听见飞机爆炸的声音,接着又看见村旁边的山丘那头燃起一片大火。他知道村民们肯定都起来了,就先跑去告诉村长的女儿自己偷偷回家,然后自己再绕了个圈子从村子里面露了一面。 谁想到一见村长,他就被拉上跟众人着一块救火去了。结果因为酒喝得有点多,脚下不稳这才烧了衣服。 “酒喝了那么多,你还敢在山里骑车?还能头脑清醒地去会相好?”肖排长不相信地道。至于老张和老王两位后来者,则一直沉默着看着侃侃而谈的唐福禄。 “我酒量还可以,何况这山路走了好多年,一点事都没有。其实喝酒在其次,主要是让烟呛的,再加上酒劲儿上来,这才晕了。”唐福禄的反应看起来还算正常。他讲的道理听上去似乎也像那么回事,但他在众人心里的可信度已经很低了,只是众人缺少关键证据。 众人在等,只要再等一会儿,只要妇女主任把那件皮衣拿过来,一切恐怕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在树上烧坏的衣服和被滚烫的涡轮页片烧坏的皮衣,仅从痕迹上就可以分辨得出来。如果唐福禄真的是在偷涡轮页片的时候导致的皮衣损坏,是可以从上面找到涡轮页片的特殊烧灼痕迹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福禄还是一口咬定刚才的说法。 第九章皮衣丢失 甚至当人们逼问得紧了的时候,这个家伙还破罐破摔道:“大不了赶紧离婚,谁也没规定有钱了不许换老婆的,村长的女儿也是人啊?”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之中。本来这就是一次了解情况似的谈话,根本算不上是审讯,更不能和刑讯挂上边。看到唐福禄这家伙这般作派,大家明白想再从他这里取得突破已经很难了。 人们禁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了妇女主任身上。终于,妇女主任回来了。但是,她带来的消息却让众人大失所望——那件皮衣不见了! 黄指导员和肖排长把妇女主任叫到另一人房间里细细一问,这才知道。当妇女主任找到唐福禄家的时候,他的老婆并不在家,四下寻找这才发现了正和其他几名妇女凑在一起聊天的唐家媳妇。 等她打着为救火有功人员请功的旗号,说动了唐家媳妇喜滋滋地去取皮衣时,却发现扔在屋里地上的皮衣已经不翼而飞了。看到即将到手的“功劳”和“赔偿”转眼就不见了,头脑简单的唐家媳妇站在院子里就要开骂,还是妇女主任好一阵安抚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妇女主任也看出来这件事情里的诡异来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一语不发的黄指导员和肖排长,好半天才怯生生地问道:“同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沉浸在自责中的黄指导员和肖排长被妇女主任的问话点醒了过来,黄指导员忙微笑了一下安慰道:“你没做错什么,要错也是我们做错了。” 没错,现在黄指导员和肖排长都非常的后悔。刚才他们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唐福禄和唐村长的身上,却忘记了那个和唐福禄有私情的村长的女儿。甚至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人是唐福禄的同党,那事情可就更麻烦了。 只是事到如今,却不是黄指导员和肖排长能够做主的了。他们让妇女主任先在这里等候,然后走到正在谈话的屋子里面,把老王和老张两位请了出来。 等他们把这两位带到没人地方,肖排长便把刚才了解到皮衣丢失的情况进行了报告。直到这时,黄指导员才从肖排长称呼他们二人“王处”“张处”的称呼中,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什么处的处长。 “呵呵,看来这个小小的唐家村不简单啊!真应了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庙小妖风大!”王处冷冷的微笑了一声道。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要好!至少证明咱们摸对了路子。”张处虽然也是表情冷酷,但他似乎更在意身边人的感受。他冲黄指导员和肖排长微笑了一下,算是对他们刚才在安排妇女主任去取皮衣不成功这件事上的一个安慰。 确实,安排妇女主任去取皮衣这样一个关键的证物,实在是有些欠思量了,之前黄肖二位都对他们的对手有些低估了。 “还来得及!”王处凝神思考了一下道:“我这么想,赶快请特警团封锁唐家村,一定要把那件皮衣找出来。然后让妇女主任带队,特警团几名战士跟随,先把唐村长的女儿找到,看看皮衣在不在她手里——我估计她现在恐怕都不在村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处短暂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她不在村里也不要紧,马上查找这个人现在在哪?现在各大路口和村子都有卡口,立即通知让他们注意就可以。另外,还要安排各处盯着看看她到底去了哪,从哪条路上走过,这都是非常重要的。至于唐村长和唐福禄这两个,先拖着他们,不急!” “怎么样?你怎么看?”说完自己的想法,王处直接向张处征求意见,却没有向黄指导员和肖排长征求意见的意思。黄指导员看到肖排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明白了,这两位的职位和他们说出的话,绝对不是自己能反驳的。 果然,在与张处统一了意见后。王处便向黄指导员提出借人的要求,希望他能赶快安排几个人随妇女主任去找唐村长的女儿。另一方面还安排人去请特警团首长,现在需要在唐家村成立联合指挥部,统管整个搜索事宜。 上峰怎么安排,这不是种纬这样一个小兵能管的事情。他和班长张彪、牛柳等四人得到命令,跟着妇女主任去找唐村长的女儿。而此时距离妇女主任发现那件皮衣丢失,已经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 众人匆匆赶到唐村长家一问。果然,唐村长的女儿并不在家,去哪里了唐村长的老婆也不知道。众人见状,又带着妇女主任往村口方向走去。 唐家村是山村,不比平原道路四通八达。唐家村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连通着盘山路,一个连通着东面的化肥厂。而通过化肥厂门口的小路,也可以上到盘山路上。 此时唐家村的两个出入口已经安排上了人手,值勤的战士已经就位。张彪带着种纬等人和妇女主任到村口一问,值勤的战士刚刚就位还不到十分钟,还没发现有人出去过。 没奈何,张彪请妇女主任向值勤的战士们描述了一下唐村长的女儿的大致年龄和样貌等特征,让他们一发现她就立刻把她带到村委会。布置完这些事情,他们一行人又转过头来往化肥厂的方向走去。他们要通知另一个卡口,注意唐村长女儿的行踪。 还没走到另外一处卡口,迎面两名战士“护送”着一名女子正迎面走来。 “丽芹!正找你哪,你去哪儿了?”妇女主任一见,立刻迎上前去招呼道。 唐丽芹,这就是唐村长的女儿了。 张彪和种纬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请妇女主任和值勤的战士们一起带唐丽芹去村委会,然后他们几人继续往通往化肥厂的路口走来。 虽然找到了唐村长的女儿,但路口警戒并没有解除。根据上级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中唐家村村民想要离开村子,就必须在村口的两处卡口签字后才能离开。不过,这条戒严的命令只对唐家村村民有效,对特警团的兵们来讲是没有意义的。 询问过卡口的战士们之后,种纬等人了解到了唐丽芹是刚刚在五分钟前出现在化肥厂通往村子的这条路上的。发现她之后,值勤战士们立即上前询问,一听她就是正在找的村长女儿,立即安排两个人把她往村委会送。而唐丽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意思,直接老老实实地跟着战士们往村委会去了。 “咱们回去吧!”问完情况,张彪转身就要返回村委会,却被种纬一把拦了下来。 “班长,咱们应该去那边看看!”种纬往化肥厂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 “咱们?”张彪看了看种纬,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很快选择了相信种纬的判断。 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种纬的表现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就连黄指导员也很信任种纬,一些场合都会让种纬站出来发表意见。没办法,头脑是个好东西,可异他张彪自己的头脑真是不行。既然自己的不行,那就多听听别人的话呗!现在的张彪可是个从善如流的人。 张彪带着种纬等人往化肥厂走去,拐过一个小山丘,化肥厂的围墙就在眼前。从这里回过头往西望,山坡下面就是坠机现场。而从坠机现场沿着山坡往化肥厂内看,正好可以看到那天晚上战机起落架刮坏的车间顶棚。 而从化肥厂顶棚破口到坠机现场的连线上,地面上则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石棉瓦。只是由于化肥厂的车间顶棚结构简单,所以散落在地的石棉瓦碎片并不是很多。 化肥厂的围墙并不高,稍稍用力就可以攀上去,四个名战士连彼此扶助都不用,轻轻松松就跳进了化肥厂的院子。 化肥厂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只有地面上散落着顶棚掉落的一些建筑材料和几根角钢,显示着那晚战机坠毁时的惨烈。走近那座受损的敞开式车间,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被刮开了一个大口子的棚顶。再看看院子里,除了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堆放着一些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袋子之外。整个院子里只有几辆平板推车,除此以外并无他物。 张彪带着其他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种纬一个人在化肥厂的院子里四下转悠着,却不知他在找什么。 整个化肥厂的面积不大,也就一亩地左右的面积。除了几间看来是用做库房和办公的房子,外加厨房、厕所之类满足使用功能的房子外,便是那个占地两三百平方米的车间了。 种纬围着整个院子转了一圈,可以确信整个化肥厂停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各类生产工具上落满的灰尘和草碎不是可以人为制造的。而在化肥厂正门的铁门上和一间看起来修建得最好的房子上,种纬都发现了近期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比如路上的落叶都被扫到了一边,门把手上、窗台上、玻璃上都比较干净,没什么灰尘。 第十章线索中断 提鼻子一闻,种纬忽然闻到了一种与这片山区不太协调的味道:汽油味儿。 四下里一寻找,种纬很快就有了发现。在化肥厂正门的旁边有一座看起来矮矮的,像是杂物间的小房子,汽油味道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种纬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扇虚掩的房门边,看到那门把手上干干净净的,可以确认在非常近的时间里有人开关过这扇门。 种纬转过身来,向着身后的张彪等人打了个手势,把他们几人叫了过来。等他们几人就位后,种纬小心地拉开了那扇门。 小屋里面没有人,只在四周的墙角里堆放了些铁锹、扫帚之类的工具。正对着杂物间门口的位置,停放着一辆这片山区算得上是极为少见和奢侈的东西——一辆崭新的红色木兰摩托车。种纬闻到的汽油味儿,正是它所发出的。 “什么也没有嘛!”张彪四下里看了看,有些失望的道。 种纬没说话,他走到摩托车跟前,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摩托车发动机位置——热的! “有人!”还没等种纬和别人说什么,门外守候的牛柳突然低声喊了一声道,接着一闪身就躲进了杂物间里,顺手还把杂物间的门给带上了。 牛柳的话立刻让众人紧张了起来。大家立即闭口不动,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同时,还四下寻找着可以自卫的武器,做好了博斗的准备。 牛柳通过门上的窗户往外张望着,一动不动。“什么人?”种纬站在了牛柳身后,一边悄声问话一边也通过窗户往外看。 “不知道,我听到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牛柳低声的说道,继续盯着屋外的情况。 “是不是听错了?”好久外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张彪也凑上来怀疑地问道。 “来了!”牛柳向着外面一指,只见一颗人头从院墙外露了出来。接着,那个人攀上了院墙,却并没有急着往院内跳,而是小心的四下观察着。接着,那人做出了一个让众人让人吃惊的动作:他从怀里抽出了一支手枪,并且拉动枪机把子弹送上了膛。 麻烦了!躲在小屋里的四个战士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对方拿着枪,而他们四个今天是进唐家村进行宣传和搜索的,根本没有带枪。不但没带枪,身上连一点能自卫的武器也没有。现在能利用的,就只是这个杂物间里的铁锹等物了。可是用这些东西对付手枪,那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很快,又一个人出现在了围墙上,也抽出了一支手枪上了膛。两个人骑在围墙上,往院子里观望着,却没有下到院子里的意思。 “是不是走了?”其中一个人问另一个道。 “没有,看着他们进来的。”另一个答道。 “出来!”稍等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大声朝院子里喊道:“你们是特警团的吗?哪部分的,进来干什么的?” 这下,杂物间里的四个人藏不住了。对方既然点出了特警团,还敢这么大声音说话,应该就不是敌人! “你们是什么人?”张彪隔着杂物间的门对外面喊道。 “我们是机场安全处的!”墙上的两个答了一声道。 “那你们拿枪干什么?”张彪不满的问道。 “看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地跳墙头,我们哪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还担心你们是冒充的呢?”墙上的两个人听起来也有些不满,不过刚才一直对着院子里的枪,此时枪口已经朝天指了。 “横什么横,老子要是带了枪,你们敢和我这么说话?!”张彪嘴里不满的说着,推门走到了院子里。 看到张彪和后面的几个战士从杂物间里走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拿。那两个机场安全处的人也把手中的枪收了回来,子弹退膛,又放回到身上。接着腿一抬,两人都跳到了院子里。 “你们跑这儿来干什么?”其中一人面色不善地问张彪等人道:“不知道这儿已经封了吗?” “我们哪儿知道,也没人告诉我们。”张彪也是火气十足的回应道。 “门着贴着封条的,不许进的,你们是军人,应该……”另一个家伙满有理的道。 “我们没走门!”张彪一句话就把对方的话给顶了回去,噎得对方没法回答。 “等等,这位同志,你们刚才说门上贴了封条?不许进了?”种纬听到了双方遗漏的内容,赶忙插话道。 对方两人狐疑地望了种纬一眼,点头答道:“是啊!所以我们来查看啊!”两人回答种纬话的时候,还一副满有理的模样。 “刚才这院子进来了一个女人,你们知道吗?”种纬一句反问,让对方的两人顿时无话可说。 “你确定?”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先一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们来。”种纬带着两人来到杂物间门口,指着杂物间里的木兰摩托道:“刚才有人用过,我们进来的时候还能闻到汽油味儿。” 机场安全处的人闻言,进去用手一模。两人的神情立刻变了,对四名战士也不再有敌意。 “你们怎么发现的?”其中一人用和缓的语气问道。 “我们刚从村里过来,有个女人从这个方向往村里去了。我们怀疑她,就进来看看,果真找到了线索。”种纬言简意赅地答道。 “那个女人呢?抓到了么?”听到种纬的回答,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到。 “已经送到村委会去了,本来就要调查她的。”种纬的回答让两人的神情顿时一松。 “不好意思啊,战友们,刚才误会了!”两人松了一口气,主动向四名战士伸出了手。 双方握过手之后,种纬继续对两人道:“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大门了吗?” “没看!”这回轮到另两人尴尬了。其中一个见状,赶忙翻墙跳了出去,转到铁门那边看了看。然后隔着铁门说道:“封条被破坏了,有人进来过了。” 等那个人重新翻进墙来,这两人脸上的傲气已经完全不见,连连身四人道谢道:“幸亏你们发现了,不然这次真丢大人了,谢谢你们!” 面对对方真诚的态度,种纬等四人当然没理由拒绝。不过双方临分手的时候,种纬还提示了对方一句:“你们干脆就别走了,估计一会儿上面就得让人搜查这里。” 种纬的预言很快就成真的,在得到他们的报告后,王处很快就派出人对那个化肥厂进行了搜查。不过除了之前发现过有人用过那辆木兰之外,也就发现了近期有人在化肥厂生活过的痕迹,其他有用的东西一概不见。 不仅搜查没什么收获,对几名嫌疑人的问话同样也没什么进展。 唐福禄还是原来一番说辞,雷打不动。承认婚外情的错误,但也表示和村长女儿是真心相爱,愿意离婚之后重新组建家庭云云。 至于唐村长的女儿唐丽芹,则大方地承认自己确实和唐福禄有染,也承认了刚才确实偷着回了一趟化肥厂。不过她说她是取自己忘在那里的东西的,对皮衣丢失的事情一推二六五。自述说她刚才骑着木兰摩托车是去邻村给她朋友送东西去了,然后顺便又买了点小吃。 由于之前各卡口并不禁止村与村之间的往来,只对离开重点区域的车辆进行检查,所以根本就没人查过这个女人当时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只能通过正在村里展开宣传搜索的战士确认,确实有这么一个骑着崭新木兰摩托的女人来过。由于她穿着时髦,骑着一辆非常的拉风的小摩托,所以非常的显眼好记。 接着,指挥部又按唐丽芹的说法找到了她的那个朋友,证明她确实给对方送过几本书,却并没有发现她带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主要证据没了,线索又断了!目前有的,只是几个人有嫌疑而已,没有有力证据证明他们到底做过什么。 而且,当唐福禄知道自己那件烧的破破烂烂的皮衣已经丢失的时候,这家伙居然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什么那件衣服里面藏着好几千块钱,一定是被贼给掂记上了。 事情朝着不利于调查工作的方向发展着。随着对唐家村和周边一些村子的宣传和搜索工作基本结束,各处的情况也基本上都反馈了上来。各处的情况都差不多,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按照特警团这边一些人的意见,就把现有的几个嫌疑人直接拘起来,有什么手段就上什么手段,想怎么拾掇就怎么拾掇就好了。什么“老虎凳”、“辣椒水”、“老鼠弹筝”、“满清十大酷刑”之类的,挨样试几下,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有结果了。可惜在这件事上,特警团是没有决定权的。 很快,事情的处理结果出来了。飞机部件丢失与唐福禄等人无关,私生活不检点与这次事情无关。唐家村的调查谈话工作结束,各归各家。 “什么,就这么简单就放出来了?”张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不干了。 第十一章军人的道 可惜的是,做出这些决定的人他张彪根本连见都见不着,他只能在临时宿营的老乡家里低声的骂上几句而已,却对上面做出的决定无可奈何。 “班长,这事儿应该不算完的。”种纬看着张彪憋气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解劝道。 “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把那几个家伙都放了,摆明了他们嫌疑最大。不抓他们抓谁?”张彪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根本听不进种纬的话。在他看来,大半个团人忙了近两天,才找着这么点有用的线索,这样说断就断了,他实在不甘心。 “班长,有两句话你应该知道的。”种纬故弄玄虚道,他想借着这种轻松的说话方式让张彪放松下来。 “什么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张彪的飙劲儿又上来了,一个劲的催促种纬道。 “一句话叫查无实据,另一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种纬耐不住张彪的催促,终于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说得好啊!”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声赞叹的声音,连长高俊岭带着指导员黄磊待人走了进来。 “连长!指导员!”在这间偏房里打地铺的战士们都跳了起来,向连长他们打着招呼道。 “坐下,坐下!”高连长让大家都坐了下来,他也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张彪的铺位上。 “连长,种纬他说的是真的?”张彪心里存不住话,一坐下就问连长道。 “你小子就是存不住话!”高连长伸手拉了一把张彪的帽子,直接压住了张彪的眼睛。张彪对高连长这个熟悉的开玩笑动作不以为意,直接把帽子摘了下来,继续望着连长等着他的回答。 “唉!”看到张彪这个执著的样子,高连长无奈地冲指导员黄磊笑了笑道:“怎么样?我说这小子就憋着劲儿呢吧!”指导员黄磊也禁不住冲高连长连连点头,对这个对手下的兵了如指掌的连长赞叹不已。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简单,好戏还在后头!不过啊,我今天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我现在来是有个事通知你们,明天咱们团要派出一些代表去机场。”高连长说了没两句,便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去机场干嘛?那儿有事儿?”张彪眨巴着眼睛问道。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服从命令懂不懂?”高连长被张彪一连串的问题问毛了,直接发了脾气。张彪马上就由飙子变成了顺毛驴,立刻老实了下来,再也没问题可问了。 见张彪老实了,高连长这才继续说道:“明天是送别那个牺牲试飞员的日子,咱们特警团既然到了这儿,没理由不去送送战友。再说那可是军用机场,你们去开开眼界也好。种纬!” 听到高连长突然叫自己的名字,种纬赶忙答道。 “政委特别提到你,让你一定去!听到了吗?”高连长问道。 “明白!”种纬不知道政委王坤为什么特意让自己去参加飞机员的葬礼,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王政委的道理,当下干脆地答道。 接下来,高连长又安排了一下明天参加空军试飞员追悼会的人员名单,以及勤务安排。又仔细叮嘱了大家借住在老乡家里,要注意军民关系之类老生常谈的话,这才和指导员黄磊一起离开。 第二天一早,种纬等确定参加空军试飞员追悼会的人一早起身,乘坐特警团自己的军车驶往二十公里之外的空军某部机场。 这处藏在大山之中的机场,今天戒备森严,气氛压抑。 四处赶来送别中空军英雄试飞员的至少有数千人。这在人口稀少,交通不便的大山里,实在是件非常不简单的事情。 在经过了重重关卡,验明身份之后,特警团的军车在值勤士兵的引导下开进了机场。当军车列队驶向机场办公楼时,种纬等人从后厢的位置,正好可以望见远处机巢里停放的一架架银色的战鹰。 再往远处望去,孤独矗立的塔台,正在转动不休的雷达,一应正在忙碌的车辆和人员,都说明这座机场此时正在担负着守卫祖国领空的任务。 追悼会在机场礼堂举行,除了少数人可以进到礼堂里外,大部分人只能在礼堂外通过礼堂外的扩音设备,听到追悼会的实况。 一曲哀婉低垂的哀乐过后,一个中正有力的声音开始介绍已经壮烈牺牲的功勋试飞员唐海的生平。 “乖乖,大校军衔!这得正师级了吧!”张彪在队列里惋惜道。 确实,四十多岁,功勋试飞员。曾参加过某型战机全过程试飞,曾处理过某种战机机型空中故障,曾荣立若干次军功,获得多少次嘉奖,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在发生空中停车事故时放弃跳伞,而冒险采取规避措施,失去了最后的逃生机会…… 悼词中的每一句话,都冲击着战士们的神经,让在场的人们无不为之肃然起敬。 对他们而言,见过的最大军衔不过是袁团长的上校肩章。而扩音器中传出的这位军人的履历,哪一条都让在场的战士们难以企及!可就是这样一位军人的楷模,空中雄鹰,海空卫士,就这样因为一起事故,为了保护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陨落了。 对其他的战士来说,听着这位战鹰的介绍还只是感叹和遗憾。但对种纬这个立志上军校,准备在军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的战士来说,这充满光环的履历不啻于对他灵魂的煎熬! 值吗? 不值!因为那个空无一人的化肥厂? 不值!坠毁之后还有宵小之辈踏着他的尸骨偷走了飞机上的重要零件,至今都不能追回! 不值!据说一位优秀飞行员的身价相当于等同于他体重的黄金,而这样一位功勋飞行员的身价又是多少?整个唐家村够吗?就为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化肥厂,为了在化肥厂里*的狗男女?不值!! 这次发生的战机部件丢失事件,极可能就是唐家村的人干的。而代号海鹰的烈士却是为了保护这个村的村民们,为了保护一个已经歇业了的化肥厂,却牺牲了自己生命! 种纬越想,自己的心情越恶劣,他的思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钻进了牛角尖。种纬忽然对自己的人生目标产生了怀疑,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理想和信念产生了动摇。 思想产生了剧烈的动摇,种纬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开始激动站不稳了。虽然他平时的表现和情绪外露的国勇超和张彪不一样,但他平和机智的外表下同样有着一颗壮怀激烈的心。一旦这种激烈的情感无法释放,种纬情绪的波动是更为剧烈的。 “种纬,你怎么了?”就在种纬的神智渐渐失去清明的时候,一声呼唤及时地把他从混乱中唤了回来。种纬抬头看去时,发现政委王坤正站在面前关心地望着他。 “政委!”种纬的情绪很是激动,他甚至顾不上向政委敬礼,而且直接开口问道:“您说这值吗?” “什么值吗?”王政委被种纬问得一楞,也被种纬眼中充盈的泪花给唬了一下。 “这位烈士,空军大校,功勋试飞员,就为了一座空的化肥厂就牺牲了,却还有人在他牺牲后偷了坠毁战机的零件,您说他的死真的值吗?”种纬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王政委终于明白了种纬为什么这个样子,他走到种纬身旁,站到队列里面。然后才对种纬说道:“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大!一般人很难回答。恰恰我经历亲身过战争,也看到了社会上的很多事情,也思考过你现在思考过的问题,所以我能回答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政委的声音平缓了下来,他语音清晰地说道:“要问值,还是不值,就要先弄清楚军人的价值是什么?像这位代号海鹰的烈士,还有咱们三连曾经牺牲的几位烈士,包括现在我们这些人,我们现是在做什么?我们保护的,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又是什么?” “是国家么?”没等种纬回答,王政委继续自己便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有的时候其实我们做不到,还照顾不到那么大。是全体国民吗?是全部?还是一部分?包括不包括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这个也说不清。其实我觉得,我们守护的,是军人的道义!简单的说,就是军人的“道”!” “军人的道!”种纬一字一字的重复道,努力理解着这四个字里的含义。 “是的!”这个军人的道,就是需要军人去守护的一切,也就是军人的价值。这个“道”里面,包括了国家,包括了所有的人,包括正义,包括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美和丑的东西,这都是需要军人去守护的。”王政委的语速变得很慢,这让他叙述的“道”的内容似乎更加的神圣。 “军人是为了这个“道”去牺牲的,而不一定是为了身后的某一件事,或某一群人。哪怕他背后的那群人是懒惰的、贪婪的,也不用管他们是偷盗还是奸邪,军人都会去守护,这就是军人的道!我们守护的,就是这个“道”!” “对我们每一个军人来说,这个军人的道,才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说完这些话,王政委一边观察着种纬的表现,一边问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道,军人的道!”种纬在嘴里重复着王政委的话,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却又如鲠在喉的感觉。他本身就是极聪明的,经过王政委这一番点拨,就如同拨开云雾般的顿悟了。 “我明白了。”种纬的回答却显得有些无力,泪水已经无法控制地淌了下来:“西汉名将陈汤说: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就是军人的道;八百年前种师中战前明知必败,依然率领身边的一百余将士拼死杀向金兵。这也是军人的道;岳元帅指挥的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这还是军人的道;张自忠将军明知身陷重围,难以生还,却依然率部突围诱敌,这更是军人的道;他们守护的都是军人的道!哪怕山河破碎,家国凋零,他们仍旧为了他们心中的“道”,无怨无悔!” “说的好,不过那你为什么还流泪?”王政委有些担心的道。 种纬把脸转身王政委,苦笑一声说道:“以前总想不明白,现在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大事未明,如丧考妣,大事已明,如丧考妣!我现在,就是如丧考妣!” 王政委也是很有文化修养的人,种纬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他自然能明白。他也知道,既然种纬能说出这句话来,证明种纬真正明白了“军人的道”——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他放心了。 从这一天起,种纬从一个有理想的战士,一个为了个人理想出人头地的热血青年,完全蜕变成了信奉军人之道,懂得守护的意义的国之卫士。 当然,走上这条路,也注定是艰险的,孤独的。意味着必须要在更多无人知晓,无人理解的情况下,承担更多的委屈和痛苦。但古往今来,但仍有无数英雄儿女会在这条路上坚定的走下去。 王政委离开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班长张彪往种纬这边凑了凑,开口问道:“种纬,问你件事儿?” 种纬看了看自己的班长,点点头道:“班长,你问。” 张彪小心翼翼地道:“刚才你跟政委说话我都听到了,前面都听明白了。不过,这烤红薯、烤白薯我吃过,烤羊肉也吃过,就是那个烤比是个啥玩艺儿?你吃过?” 一言既出,种纬登时无语,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看到不仅班长张彪抻着脖子等种纬解释,周围其他几个兵也基竖着耳朵听着种纬的讲话。不得已,种纬只好解释道:“大事不明,如丧考妣,这句话里面的‘考妣’,就是爹娘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生大事弄不明白,整日里糊涂度日,就仿佛死了亲爹娘一般。 而大事已明,如丧考妣,则说的是一种更高境界,当你终于弄清楚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发觉人性最光明之处的时候,你会觉得那结没有了悟人生的人是多么的可怜,你依然会难以释怀。” 第十二章真假皮衣 唐海烈士的追悼会结束以后,特警团的代表们被引导到一处会议室就坐。 功夫不大,几位军服笔挺的校级军官和几名穿着统一工作服的技术人员走了进来。没有过多的客套与介绍,进来的这几位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就直奔主题。 第一个站出来讲话的,正是之前种纬等人见过的保卫处王处长。他第一次着军装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肩上的上校军衔说明了他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现在能肯定的是,这个涡轮页片肯定是被盗了,具体性质到底多严重,我们现在不好说,但肯定不是被人当废品拣了去。根据之前我们保卫部门发现的线索,至少在大约两年前左右的时间里,机场周边就已经有危险分子存在了。 用过去的说法,说的严重点就是敌特,说得轻点就是内奸!昨天,我们之所以把几个重要的嫌疑人放回去,就是希望借机找出隐藏的机场周边的潜伏分子,清除机场周边的安全环境,为我们新型战机的研发创造良好的内部条件! 但是鉴于我们需要面对的排查范围如此之大,所以必须要麻烦特警团的同志们帮忙了,之后我们双方会紧密协调,发挥各自的优势,争取早日找回丢失的部件……” 在王处长讲话之后,一位自称是某型战机主设计师的李工程师站出来讲话了:“……这个零件必须追回。不是为了我们这些人的饭碗,而是为了上千名技术人员多年辛苦付出的劳动成果,为了国家的科研机密,它都必须被找回来……一旦这个零件落到别有用心的国家手里,他们就可以破解我们目前掌握的战机发动机技术程度。今后不管是有针对性的机型设计,还是对外进行商业合作,我们都将陷入巨大的窘境……” 这位李工程师讲话的时候,他一直是在咬着牙说话的。从他那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上,从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上,从他说话时都在微微的发抖的双手上,战士们都可以判断出这位老人的心情和身体都到了非常紧张和疲惫的程度。 可即使是这样,这位年龄都可以成为在座战士爷爷的老人,依旧努力坚持着。当他讲完最后一句话,向战士们说出:“能不能找到那个零件,完美解决这件事,就要拜托大家啦!”说着话,老人认认真真的朝在场的战士们,向着如同他孙辈的年轻人们鞠了个躬。 “敬礼!”在政委王坤的带领下,全体特警团代表一同起立,向李工程师还礼! 送别试飞员之后,特警团代表返回各部的临时驻地。 与出发时的不开心不同,得知任务还将继续下去的消息后,三班长张彪就变得格外的开心。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么多人为了国家利益不断奋斗,甚至把命都丢了。却总有一部分人不但不给这国家添砖加瓦,还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总想着挖墙脚,搞破坏。老子一定要把这帮家伙给抓出来,为民除害!” 可能张彪的文化基础较差,一时难以理解军人之道的含义,也没法弄懂如丧考妣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张彪对丑恶的憎恶,对公理的维护,对军人职责的履行。 代表们刚到驻地,就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那件丢失的皮衣找到了。 种纬一到驻地就接到了通知,让他去村委会认一认那件皮衣是不是上次他在唐家看到的那一件。此前注意到皮衣异常的只有他一个,也只有他近距离观察过那件皮衣,所以只有他来认一认。 在去往村委会的路上,留守的牛柳和黄海杨两人一边陪着国排长、张彪和种纬往村委会走,一边向他介绍着他不在的这半天所发生的事情。 唐福禄和他的相好,也就是村长的女儿,是昨天下午各自回家的。唐福禄回家后便和他老婆打了一架,然后这家伙一顿感狠揍就把他老婆扔到了门外,任他老婆如何哭天抹泪也不再过问。 最后还是妇女主任出面,才把唐福禄的老婆送回了娘家。妇女主任口头上说的是,两个各自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过过再说。但实际上村里人都知道,这两口子肯定是过不到一块儿了。 所有这一切情况,经过联合指挥部特别谈话的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都进行了汇报。不但如此,宿在唐福禄家和唐村长家附近老乡家里的战士,整夜都在轮班监视着这两家的情况。结果当天夜里,这两家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谁知第二天天亮不久,就传来了有村民家的狗在唐家村外,发现了那件被烧坏的皮衣这件事。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了村委会。 村委会的院子里,唐村长父女,唐福禄,以及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等几个村干部都在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等待着。 看到种纬几人走进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几个身上。有见过种纬几面的认出了他,便小声嘀嘀咕咕地告诉旁边人种纬的身份和来认皮衣这回事。 种纬走进会议室,看到同样参加了飞行员追悼会的王处也已经赶了回来,正在和张处聊着案情。看到种纬进来,王处冲种纬等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不过那笑容快得连种纬都几乎看不见。 种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件破破烂烂的皮衣。尽管这件皮衣也烂得可以,但种纬用不着拿起来看,仅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那天出现在唐福禄媳妇手里的那件衣服。和那件衣服相比,这件衣服实在是有点太干净了,很多未损坏地方皮质太过新鲜光亮,而破烂的地方经过刻意处理的痕迹又有些明显。 “看看!是这件吗?”王处和张处最后交流了两句,便转过头来冲着桌子上的皮衣朝种纬努了努嘴道。 种纬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往屋外一干人等的方向谨慎的看了一眼。接着他走到桌子跟前,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这件皮衣——确实不是!尤其是这件皮衣的衣袖处,只是有烧灼的痕迹,却不像那件衣服那样破烂到连内层的织物都露出来的情况。 看到这里,种纬转过身去,用后背朝着窗户的方向,避免屋外的人们看到屋内自己的动作和口型。然后他才用低低的声音果断地对王处和张处两人说道:“不是,肯定不是!” 王处和张处看着种纬谨慎小心的动作,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王处伸出手去,用手拍了拍这件烂乎乎的皮衣道:“就是这件,对吧?”说完,他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直落到种纬的脸上。 种纬的眼光和王处的眼光一碰,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伸手把这件从款式、到大小都非常接近那件皮衣的皮夹克提起来,装模作样地看了又看。最后,他侧过身来,用屋外人能够看清的动作点头确主道:“没错,应该就是这件!” “很好!你去吧,谢谢你!辛苦了!”王处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种纬退了下去。 种纬向王处和张处敬礼退出,临出村委会时还友好地朝唐村长微笑着点了点头。 刚一拐出村委会,他身后的唐村长等人便传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欢呼声:“我就说是嘛!肯定是有人偷了这件衣服了,没相到哇,我唐家村这么多年也出了贼了……”后面的声音不需要种纬来关心,他只希望自己今天做的这番戏,能够让大鱼游出来。 不过,大鱼还没游出来,小虾米倒先出来了。天刚黑的时候,妇女主任偷偷摸摸地来找种纬了。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如果不是她已经五十出头,种纬恐怕还要为自己的清白名声担心呢! “那件衣服不是那天看到过的,你怎么说谎呢?”妇女主任有点愠怒的意思,诘问道。 “是么?您能确认?”种纬微笑着回答道。 “怎么不能确认?不但我知道这件衣服不是丢的那件,我还知道今天这件是唐福禄去年送给村长的。村长怕穿这么好的衣服让人给反应了,露了财,就试穿过一次就锁箱子里了,式样跟唐福禄那件一模一样的。要不是他媳妇跟我提过一次,我也得让他骗了。可这回他骗得了你,他骗不了我!”说着话,妇女主任都有些要赌咒发誓的意思了。 面对着这个激动的女人,种纬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因为他实在搞不清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可不可信。而且即使可信,也轮不到他来和对方透底。 “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向指挥部反应啊!他们就在村委会的。”种纬只好把皮球踢了出去。 “呀!他们说就信你!”妇女主任一拍大腿,差点喊起来,看得出她是真着急了。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后,连忙又把声音压了下来:“我跟你说,村长可不是个好东西!唐家村早就该变变天了。” 第十三章村头闹剧 “呵呵,变不变天不是我一个普通战士能作主的。”种纬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到妇女主任一脸失望的样子不似作伪,种纬想了想说道:“你要说这件皮衣是假的,那你能找出是谁做的假?又是谁偷偷把这件衣服带出村的么?你要是能找出是谁做的,就可以直接找指挥部报告了。” “行,行啊!我看行!就这么办!”妇女主任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一转眼就走得没了影。 特警团战士们的日子突然闲了下来,除了白天帮着收拾坠机现场的机场人员把战机残骸装车运走,便没了什么具体的工作。负责在各个村子卡口值勤的战士也被要求不要为难村民出行,除了比较大型的车辆出行,村民骑车和走路出行都不得干涉。 不过,整个唐家村和周边其他村子情况的都差不多,总共也没几辆像样的,能称得上是车的东西。村民们有的大多是老式手扶拖拉机之类的农用运输车,车上的东西往往一目了然,经过的时候只要一眼便可以看个通透,连检查过程都简单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要说真正算得上车的,只有唐福禄这个当地首富的那辆客货两用皮卡车了。不过一到了冬天,除了快过年时唐福禄会开着那个车去县城购一次物之外,也就只有在过年时开着那个车到处拜年时才会显摆似的开出来几天。 其他情况,也就是附近村民有个什么红白事,送礼求到唐福禄头上,他才会碍着乡亲的脸面出面跑一趟。也正是因为这辆车,周边四乡八镇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个当地首富,他也因为这个车过的滋润不已。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唐福禄老婆娘家人来闹过一次之外,唐福禄的日子过得算是规规矩矩。平时总是一个人住着,吃饭就好歹凑合一下,连平时经常参与的牌局都不怎么去混了。至于村长女儿那边,他更是老老实实地不去招惹,看起来就像是从不生事的安善良民。 不过他的这点事情在村子里传的可是格外的快的,人们已经都听说了,他已经找人写好了离婚协议书。如果他老婆同意离婚,那还可以得到些好处。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他就要让自己岳父那边先把欠自己的债先还了再说。 为了跑他离婚的事情,唐福禄已经开着自己摩托跑了好几趟县城,又是找律师咨询,又是打印离婚协议,忙得不亦乐乎。更有甚者,他这边正在忙着离婚的事情,那边有几个媒婆已经掂记上他这个准钻石王老五。开始有人给他安排相亲对象了,其中还不乏未嫁的大姑娘。 天越来越冷了,山里的百姓开始一年一度的猫冬岁月。再过上半个多月,山里就将开始降雪,到时候山路泥泞路滑,进出一次门都困难。 可这个冬天注定了不会过得很单调 在某一天的晚上,天刚黑下来不久,唐家村里的狗咬起来了。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山里的人大多在家里吃饭,狗儿们也圈到了院子里。村子少有行人走到,偶尔经过一个狗儿听声音就知道是本村的人,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吠叫出声。 可今天不一样,村里一乱起来,就再也安静不下去了。男人大声喧哗的声音,女人尖着嗓子的吵嚷声,夹杂着沉重的跑步声。接着许多人家院子里的灯亮起来了,分明有许多人出来查看出了什么事。接着漆黑一团的化肥厂方向,两道刺眼的车灯光芒照亮了整个村庄。 唐福禄那辆停驶了很久的,一直放在化肥厂里的皮卡车突然开进了村里。 村子里乱轰轰的一阵忙乱,功夫不大皮卡车又启动了,这次它直接驶向村口的值勤卡口。 “什么?送孩子去医院?”正在值勤的战士一下子楞了。 按照命令要求,对村民出村值勤官兵是采取一律放行的态度。因为唐家村村民出行一般用的是自行车,根本不可能藏得住涡轮页片,拦他们也没有意义,但这次唐福禄开皮卡车出去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是上面重点关注的人,还开了一辆足以藏得下涡轮页片的汽车出去,不检查是不行的。 可是,对方打得是送孩子上医院的旗号。当值勤官兵提出要对车子进行全面检查的时候,暂时不能放行的时候。那对抱着生病的孩子,准备搭“好心”的唐福禄的车去县医院的夫妇可就不干了。 “为什么不放行?难道看着我的孩子病死吗?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我找你们领导……”那对抱着孩子的夫妇立刻和守卡的战士闹了起来,两下里一纠缠弄得战士根本没办法对车辆进行检查。 时间不长,那对夫妇家的长辈也闻讯赶了过来。 争执声引得越来越多的村民围观。一见围得人越来越多,那孩子的奶奶真接坐在地上呼天抢地起来。于是乎,孩子哭,大人叫,老人又哭又闹,整个唐家村的村口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按常理唐家村的村民不帮着自己的乡亲跟守卡的战士闹就罢了,最起码也也会跟战士说上几句话,偏帮一下自己的乡亲才正常。 可让人奇怪的是,任那家人再怎么闹,孩子再怎么哭得可怜,村民们只是静静的围观着,没有一个上来劝解或帮着说话的。弄得一直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太太自己也闹不下去了,竟然自己爬起身来开始推搡值勤的战士。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快速开了过来。一接近村口,开车的司机便长时间的按着喇叭,用刺耳的喇叭声驱赶着围观的村民们。 车门开处,王处和袁团长等人下了车,来到了乱成一团的卡口前。 一看到能管事的领导来了,那个生病孩子的家长们一窝蜂地涌上前来,冲在最前面的孩子奶奶更是做出一副要跟你说道说道的架势。可还没等到他冲到跟前,国勇超伸出一条手臂轻轻一拦,那个胖嘟嘟的老妇就如同撞在了一道铁栏杆上,登时被栏在那里冲不过去了。 “有事说事,这不是你闹的地方!”国勇超沉下脸来呵斥了一句。多年习武经历和铁血军旅的生涯,让国勇超周身自然就带有一股煞气。其他什么动作都不用做,仅凭这股煞气他就一下子镇住了在场的人们。 “怎么回事?”袁团长首先站了出来。被纠缠的是特警团的兵,他出来说话是再正常不过了。 “俺们家孙子病了,发烧都快要抽过去了。这要去医院看病呢,你说这就不放俺们走,还要检查车,这得检查到什么时候?孩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俺可就没法活喽……”那老太太一口地道的当地土话,说到最后又要往地上出溜。可当她一看到国勇超那冷冰冰的眼神,她想往地上坐的动作楞是没做出来。 “老大娘,大冷天的就别往地上坐了,冻坏了身体可不好。”袁团长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被这么个地方老太太给唬住。不等那老太婆再说什么,他便对着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说道:“把孩子先给我看一下。” 抱着孩子的那个年轻妇女闻言先是一楞,不知该过来好,还是不过来好。直到她男人和她公公催促她,她才抱着孩子凑到袁团长跟前来。 这是个一岁多点的孩子。可能是刚才哭闹得累了,此刻竟然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袁团长也不说话,轻轻地伸出手去在孩子的脑门上贴了贴——确实有点发烧。但这点温度和刚才那个老太婆所说的都要抽过去的程度,相差太远了。 看到袁团长把手从孩子的脑门上移开,刚才还闹得挺欢实的一家人心里也有些发虚,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袁团长,等着他的决定。 “孩子病了,想急着去医院看病,我理解。”袁团长一句话就表明了态度:“但是,我作为一个军人,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寻找丢失的飞机部件,任何出村的车辆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在接到上级解除检查的命令之前,我和我的每一个兵都会严格执行这个命令,就算这辆车是准备送生了急病的孩子去医院,也不能例外!” “可是……”那个老太太一看要坏事,立马便要插话。可还不等他说出什么,袁团长已经制止了她道:“既然孩子急着去医院看病,那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那个老太太一看事情有缓,赶忙问道。 “用这辆车送人去县医院,不但出村要查,外面出山还有两道卡子还是要查的,路上肯定要耽误很多时间。这样吧,你们坐我的车去,我让司机把你们送到县医院不就行了?”袁团长轻描淡写的一招,就把麻烦给解决了。 “这怎么好……”那家人有些不太愿意,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没办法了,只好商量着谁去医院送孩子看病。 第十四章深夜进城 “种纬!”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王处把种纬叫到了身边,他拉着种纬在他耳边嘱咐几句什么,然后又塞给他一只打火机。 王处给了种纬一个任务,但种纬却不敢接了任务转身就走。他毕竟是特警团的兵,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假,但这个指挥的人却不能是特警团以外的人,哪怕对方的职位有多么高也一样。 袁团长似乎早就知道王处给种纬布置任务的事情,他冲种纬点点头道:“去吧!”种纬这才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登上了团长的吉普车。 吉普车里除了司机能坐四个人,现在种纬又上去了,只能坐三个人了。那家人一商量,还是由那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去县医院,其他人就不用跟着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唐福禄却急急忙忙的把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跟着一齐挤上了车。一边往车上挤,他一边陪着笑脸说道:“我在县医院有熟人,我带你们去呵。” 只是面对着唐福禄这样的热心肠,那抱着孩子的夫妇俩却一声不吭,只是沉默着往车里挤了挤,给唐福禄腾出了一点地方。 吉普车启动了,雪亮的大灯照亮了山路,沿着盘山公路直奔县医院而去。 村口围观的村民们渐渐散去,围观人群中有人揶揄着抱怨了一句道:“哼哼,千年的铁公鸡,楞能自己拔毛,少见!”话刚说出口,那人旁边的家人已经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原来在人群外面,唐季忠村长正阴着脸站在人群外面,一言不发。 谁知道,这边没人说话了,人群的另一边又有人抱怨道:“哼,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关心起旁人来了?往常年不是不见好处不出车吗?今天转性了?”此话一出,让唐村长的脸色更黑,却又没什么办法。 坐在飞驰的汽车里,种纬非常的奇怪,王处为什么挑自己来执行这么个任务?也许他的人不方便动?也许因为自己故意错认了那件皮衣,所以在唐福禄眼里更好欺骗一些?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来,兄弟,抽支烟。”正思忖间,身后的唐福禄已经递过了烟来。 “不会!”种纬推辞道:“你最好也别抽了,车上还有孩子呢!还发着烧。” 此话一出,唐福禄拿在手里的烟再也没法点着了。只好在孩子父母略带鄙视的眼神中,尴尬地收了回去 不过,唐福禄显然是个脸皮够厚,手腕够多的人物。他坐在车里不住的和种纬以及团长司机套近乎,完全没有一点山村首富的派头,倒像是个在求人办事的小人物。 什么车上咱不抽,下车再抽;什么一会到县医院,我给找人,保准连队都不用排,直接住院;什么一会儿进了县城,我给安排,今儿晚上不回去了…… 说到最后,司机都嫌他鸹噪,直接抱怨道:“你消停会儿,一个劲的说话,回头我一分神再开沟里去。”这下,总算撞到南墙的唐福禄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说话了。 经过几十分钟的颠簸,吉普车终于到达了县城。 一到县城,消停了好半天的唐福禄又活跃了起来。一再邀请种纬和司机和他一块去吃顿饭感谢,在被司机以送完人就要赶回去的理由拒绝后。这家伙又一再表示他也要跟着回去,但他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不能让战士们白跑一趟,一会儿一定要买些东西来意思一下。 车到县医院门口,唐福禄嘱咐那夫妻两个去医院挂号。然后说了句“我去找熟人!”抬脚就要进医院。种纬见状赶忙跟上他道:“我跟你一起去,我还得了解一下那个孩子病得怎么样呢?毕竟是领导让我来的。” 唐福禄见甩不掉种纬,只好煞有介事地带着种纬进了医院。在挨个找了几个科室之后,唐福禄又说自己找的人没在,恐怕得去人家家里面找一下,可带着种纬似乎不大方便。 见种纬似乎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唐福禄赶忙说道:“放心,我去去就回!小兄弟,我还答应了你们要买点好东西慰劳你们呐,呆会儿我一块带回来。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那你快点啊!我们当兵的不能在外过夜的,等这边孩子安定下来,我们就得往回赶。”说着话,种纬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刚进军营什么都不懂的新丁。 “放心,放心!”唐福禄拍着胸脯笑着说道,转身走上了县城昏暗的街道。 种纬在唐福禄转身那一刻便掏出了打火机,他向着唐福禄走的方向打着火,然后向着唐福禄的背影又吹熄了火焰,如是三次。 在街对面不远处,两个提着啤酒瓶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花生米的汉子见了,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唐福禄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在那两个汉子走过一处橱窗的明亮处时,种纬借着那短暂的明亮瞬间认出了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侦察连连长朱进! 这次出任务以后,整个特警团化整为零,各部除了团部以外,都不知道彼此的去向和位置。现在侦察连连长朱进出现在县城里,除了让种纬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倒不会让他吃惊,反倒让他更安心了许多。 至少他能够确认,机场安全处和特警团两边已经进行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安排,这些安排恐怕已经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宵小之辈想跳出这张大网,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唐福禄似乎没有撒谎,他去了不到二十分种就返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一只切好的烧鸭和几样小菜,另外还有两瓶还算不错的白酒。 一回到医院,唐福禄就热情地招呼等在医院外的司机和种纬一起吃。种纬和司机稍微客套了一下,便和唐福禄一起坐在汽车里吃了起来。种纬和司机都不能喝酒,就只剩下唐福禄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那对夫妇已经抱着孩子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哎,怎么看完病啦?”喝得舌头发硬的唐福禄一见,立马招呼他们夫妇二人一起来吃点东西。 那个男的没说别的,似乎真的想过来一起吃点似的。可他刚往跟前一靠,那女的便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然后便自顾自地爬到了车后排,抱着孩子坐下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写满了不悦。 “这是咋啦?看病不顺利?我已经托付朋友给医院递话了,怎么样啊?唐福禄硬着舌头问道。 “顺利!看得比村里好多了,价钱也比村里好,还要给输液呢!这么大点的孩子,得个感冒还得输液,还不得拿绳子捆在那儿。”女人一个劲地报怨道。 “害,那不是为了孩子早点好么?你咋那多话涅?”那个男的明显的不高兴了,申斥女人道。 “看个感冒都八十多,也不知道找的人是关系还是绑票的!”男人堵不住女人的嘴,她看也不看两人继续着抱怨。在九十年代初,八十多块钱相当于一线城市工人一个月四分之一的工资。对山区主要靠山中一点薄田和山货过日子的山民来说,这个数字的确有点太大了。 “得得得,以后这事别找我了,我这是帮你忙呢,倒帮出错儿来了。我就是个好面子的,怕你们俩在县城不摸门儿,这才找了关系,谁知道闹出这么一出。真是,下回再也不来了,我这还搭这一顿饭钱,还连累人家解放军跟着跑一晚上。”唐福禄也不高兴了,当下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坐回自己的位置。 “根本就不该来!要不是你撺掇……”“闭嘴!”女人有些出离愤怒了,但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就被男人给截了回去。“哥不是为了咱娃儿好吗?再说了,哥平时对咱都咋样?你咋这不懂事呢!” 男人训斥起女人来,声音之大立刻就吓醒了已经睡着的孩子。弄得孩子大声抗议似地哭闹了起来。唬得女人顾不上跟他们说话,连忙抱着孩子一阵哄。 面对这出戏,种纬连看戏的精神都没有。直接登车坐好,司机油门一踩,吉普车又一路颠簸着开回了小山村。 一回到唐家村,种纬便被一直等着他的排长国勇超拉着跑到了团部,向同样等在那里的王处和袁团长等人报告了情况。 “我说吧,孩子根本没什么事,一点小感冒而已。别看这山里一贯缺医少药的,可越是这样这山里的孩子越皮实。对山里人来讲,这点病根本不算病,他们就是别有用心。”国勇超在一边听了种纬的报告,禁不住插话道。 “行了,没你们的事了,辛苦你啦!”王处长什么话也没说,微笑着安慰了种纬一句便不再说话。 袁团长见状也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让两人离开了联合指挥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那名妇女主任就来找种纬了。 看到对方那执著的神情,种纬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对方居然认准他一个上等兵了。 “我跟你说,我查出来那件皮衣是怎么回了。”尽管四下无人,但妇女主任依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第十五章心中疑问 妇女主任的神情显得很神秘,她说道:“我去套了唐村长侄媳妇的话儿,找着皮衣的头一天,村长媳妇给了他侄子一个包袱外加二百块钱。后来他家的火炕里就烧出了怪味儿,弄得他们娘俩在屋里都呆不住,半夜里跑院里呆了好长时间,弄得孩子都冻病了。” 妇女主任上来就是一顿机关枪似的叙述,弄得种纬糊里糊涂的,但他却从其中听到了侄媳妇和孩子冻病了这几个关键词点。 “等等,等等,村长的侄子是谁?那个冻病的孩子是不是昨天天黑以后我们送去医院的那个?”种纬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就是他们,那男的就是村长侄子,我看呐,那孩子生病上医院也是一回事。说不定啊,都有鬼!”妇女主任像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灵异事件的人在讲鬼故事一样,表情都显得有些狰狞。 种纬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些邪!不过他也有些意外,尽管现在没有直接证明能唐福禄到底偷没偷那个零件,但这件事情所牵扯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从唐福禄到唐村长的女儿,从唐村长的女儿又牵扯到唐村长两口子,现在又牵扯到了唐村长的侄子一家——这个唐家村是怎么了?明知部队都上来了,空军也在调查这件事,他们就不能消停一下? 而且从昨天晚上唐村长侄子一家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之间的意见似乎并不统一,彼此之间更看不出什么严密的组织和统属关系。就凭这么一群人就处心机虑地去偷战机部件,这似乎也太搞笑了吧?这个贼做的,怎么看也不够专业啊? 前思后想,种纬还是决定带妇女主任去向联合指挥部报告。毕竟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妇女主任反应的情况也确实值得汇报。何况她把这样的消息汇报给自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在经过班长张彪和排长国勇超的同意之后,种纬带着妇女主任直奔设立在唐家村村委会的临时指挥部。 走在路上,种纬禁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向妇女主任问了出来:“您为什么总是找我反应问题啊?有问题应该跟指挥部讲啊?” “哎呀,我也想跟指挥部说,可唐村长天天在那杵着,我可见不着你们大领导!”妇女主任抱怨道:“还有,你们那两个什么处长,一看就阴森森的,让他们看一眼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我还是离远点好。我看你在领导面前都敢问话,都有说话的机会,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还不如跟你说哩。” 赶到指挥部的时候,妇女主任没敢直接进去,而且让种纬先进去看看唐村长在不在,不在的话她再进去。种纬见状也不再强求,自己独自一人进了指挥部。 一进指挥部,迎面走来一个有些走路直不起腰的,形容猥琐的汉子。这人头上戴着顶北方冬天常见的棉帽子,身上披着件脏兮兮的破棉袄。棉袄有的地方破了,连露出的棉花都是灰黑色的。他的脚上穿着双常见的半旧黑棉鞋,走起路来还有些抬不起脚跟,趿拉着鞋发出踢踢踏踏的噪音。 种纬见状不禁稍稍皱了皱眉毛,暗想什么时候指挥部来了这么号人,干什么的?一边走着,种纬和这个人眼看就要擦肩而过。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转,种纬就察觉出了异样——是啊,指挥部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 仔细盯着对方一看,种纬当时就乐了,这不是侦察连连长朱进吗?装得还真像! 侦察连连长朱进,在特警团绝对算得上是号人物,是人们公认的侦察高手。不过,他让人叹服的可不是像高俊岭和国勇超那样过人的身手,和凭借一身硬功夫打出来的名气,他最大的本事是——演戏! 特警团的军官们说起来最会装相的人,唯一侦察连连长朱进莫属。朱连长在入伍前不过是名普通的工人子弟,他打小的愿望也不是当兵,而是喜欢当演员演戏。 上学的时候朱进就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平时可没少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演出。可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一名普通工人的子弟想当演员那儿那么容易!后来听说部队在招文工团员,朱进一听便兴冲冲的报了名。谁想等穿上军装一看,得,跑到襄城团里来了。 进了襄城团的朱进倒没怨天尤人,该训练训练,该干嘛干嘛。后来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机智进了侦察连,一来二去他又把自己在演戏上学的本事用在了侦察课目上,渐渐地在襄城团大放异彩。 最牛的一次,是襄城团参加军区演习的时候,襄城团奉命以蓝军的身份偷袭一支红军的装甲团,已经是侦察连排长的朱进在演习中大放异彩。 八十年代初的演习,都是按剧本提前计划好的,谁胜谁负都要按照剧本来。唯一的区别是,你赢我我肯定知道。但你赢得漂亮不漂亮,是不是赢得让我心服口服,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结果,朱进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了一回。在装甲团开进的途中,朱进伪装成了一个放羊的羊倌,说着一口地道的当地土话。在装甲团和他的羊群擦肩而过时,朱进突发奇想地把一只羊塞进了坦克履带下面。 接下来,朱进就开启了他的影帝模式。痛失爱羊的朱进直接拦住了正在行进的装甲团,闹着要部队上给赔偿。可能是他的表现太正常,太真实了。那副作派既有寻常老农的通情达理,也不缺小民固有的市侩和狡黠。 结果负责解决这件事的军官楞没瞧出一点异常,一时糊涂竟让他把其余的羊交给真正的羊倌,然后跟着部队去拿赔偿。等到了装甲团的宿营地拿到赔偿款离开之后,这个装甲团就在演习地图中“消失”了。 从那时候开始,团灭装甲团便宣告了朱进侦察兵生涯的精彩开始。 如果要论面对面的实战能力,侦察连还真不是特一连这种绝对主力的对手。但侦察连在朱进的带领下,根本不会用作战连队的堂堂正正的方式对付敌人。 他们整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欺骗手段,总喜欢躲起来背后阴人。什么潜伏,化妆侦察,做图,捕俘,爆破……在看了侦察连的训练之后,就连自诩勇武的特一连连长高俊岭都暗冒冷汗,一再告诫自己的战士们:“这帮家伙鬼点子太多,一定要提防他们,小心能人背后有人弄!” “哟!朱连长,啥时回来的?”这会儿种纬既然认出了对方,当然要给对方敬礼打招呼。 能被种纬识破身份,朱连长也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对方认出了自己,当下他也就没必要再做戏了。 朱连长当下朝种纬呲牙一笑道:“小子,行啊!居然让你认出来了,有眼力,有潜力。昨天晚上是不是就认出来了?” 种纬朝朱连长腼腆的一笑道:“昨天我是知道有人在医院外面,所以就注意了,那不算本事。” “那今天呢?”朱进很想知道自己失手的原因。 “嘿嘿,第一,我在这个村里住了好多天了,这个村里就没有您这么打扮的;第二,这是村委会,也是联合指挥部所在,更没您这么一号穿成这样的人物进来,您这也太显眼了。”种纬微微笑着回复朱连长道。 “也是哈!”朱连长尴尬的一笑:“我这也是装的太过了。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没劲也就没法浪!”说话的功夫,朱连长已经走出了村委会,不知道去哪里了。 种纬看着朱连长离开,好笑的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到指挥部办公室的门前,喊了声报告!在得到允许后才走进了指挥部。 听了种纬的报告,指挥部里的几人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至少在种纬看来只能用怪来形容他们的表情。王处和袁团长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还是做出了见一见妇女主任的决定。 种纬在一边旁听了指挥部领导们会见妇女主任的全过程,他觉得这种会见的象征意义完全要大于实用性。看着妇女主任在得到了领导们的肯定之后欢天喜地的离去,种纬心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王处他们似乎对妇女主任反应的问题并不太在意,反倒一直嘱咐妇女主任不要太主动,不要露痕迹,要多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很多事情指挥已经掌握,在恰当的时候一定要妇女主任帮忙之类。从这些话中,种纬觉得稳住妇女主任的意图反倒比求知真相的愿望更强烈。 等妇女主任离开之后,种纬犹豫着不知自己该走,还是不该走,是不是该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见种纬一头雾水的样子,习惯一直阴沉着脸的王处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态度和蔼可亲地问种纬还有什么事想说。 看到王处和袁团长等人都是一副鼓励的神情,种纬大着胆子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再来:“袁团长,王处,我实在是有点不明白。整件事似乎已经比较明朗了,虽然关键的物证还没找到,但这几个人的拙劣作派实在谈不上高明,难道我们就一直呆在这儿同他们玩游戏?就这么一直看他们的表演?” 第十六章古林事件1 “呵呵,玩玩游戏不好吗?闲着也是闲着。”张处眯着眼在一边微微的笑着,配上他那着阴寒的脸色,妥妥一个阴谋家的形象。 可这几个家伙,真的不专业啊!我一是担心咱们咱们是不是做错了,会放过大鱼。二是觉得陪着这些家伙浪费时间,真是,真是……“后面的话种纬没说出口,他这在不想说出来得罪眼前这几位领导。 “真是小题大做?“王处接着种纬的话道。说完这句话,王处扭头望着袁团长、王政委等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想得挺多,这挺好!因为这证明你动脑子了。不过我有句话问你,你知道唐福禄是什么文化程度么?“王处问种纬道。 对这个问题,种纬当然回答不上来,他只能摇头以对。 “户口本上写的是小学毕业,可据我们了解,他小学上到三年级以后,基本上就不怎么去了。他的那点文化水平,看书看报都废劲。”王处一旦讲起话来,那模样颇像一上寻常的中学老师模样,文质彬彬的看不出一点军人该有的样子。不过仅凭他这几句话就可以知道,他们已经做过很细致的功课了。 “你说,就这样的人,会有多高的智商?一句话,这些人是只见利,而不见害;鱼只见饵,而不见钩啊!”王处像个学究似的拽了个文道:“我们现在做的这个局,在高手眼里那是漏洞百出。包括你在内,不也看出不对劲了么?可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他们的对手,已经带给了他们压力,这就足够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其实我们也挺废劲。可没办法,这场戏就是要演下去,不但要演下去,还要演的精彩,演得让他们那种智商都看不问题才行。针对不同的对手演不同的戏,很难很难呐!小伙子,人生如戏啊!” 这些话能从王处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很给种纬这个小兵的面子了。种纬之前也想到过放长线钓大鱼的事情,但事到临头时年轻人沉不住气的特质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现在经王处这一点拨,他那有些狂乱的心终于安宁了下来。 看着种纬规规矩矩离去的背影,王处禁不住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有冲劲,敢想敢干!”转过头来,王处又对袁团长说道:“你老哥真不简单啊,手下有这样的兵,难得平时怎么*出来的!要是再多来几个,我都想横刀夺爱了。”王处半开玩笑地道。 “哪儿有那么多啊?这样的有一个还不行?平时形象威严的袁团长此时也是轻松写意的很,”微笑着对王处答道。 “好铁还需打啊!这样的兵,不时地放出去历练,将来肯定是一块好钢!”张处在一边喃喃地说道。听到他说的话,袁团长和王政委连连点头。 好铁自然需要经常打,有的时候你想不打都不成! 其实有的时候,人是非常复杂的一种生物。你觉得某人能力突出学富五车,遇事肯定能做好的时候,他未必能做得好;可如果你觉得某人肯定不行吧,他或许突发奇想一下子就把事情办好了,就成了。 就在王处他们自认需要降低智商,才可以应对这几个拙劣的对手的时候,对方却给特警团找了个不小的麻烦,弄得指挥部这边相当的狼狈。也让人们认清了,再拙劣的对手一旦丧心病狂起来,那是相当没有底线,无所不用其极的。 几天以后的一天下午,就在整片山区都将进入黄昏模式的时候,距离唐家村二十余公里处的一个村子里出大事了。 特警团突然接到当地公安局的求助电话,有几名公安干警被当地村民围在了一个叫古林村的地方,人被打了,车也被村民给掀翻了。当地公安局派了几十名警力增援,试图控制局面,谁想一下子倒激化了矛盾。当地上千村民情绪激动,把后续增援的警察也给打了,车同样给砸了。现在当地县公安局无计可施,求到了就在此地执行任务的特警团头上。 当然,只凭当地公安的求救电话,特警团再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特警团不从属于公安机关,要想调动部队还要军区的命令才行。因此当地公安局电话求助于特警团的同时,已经通过邻省的公安厅把救援电话打了上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命令下来。 果然,袁团长这边刚把公安求援的电话挂断。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回却是军区同意出动的命令道了。 职责所在,推托不得,事情紧急,特警团受命出动! 二十多公里的山路,不远也不近。除了需要驻守各卡口,按时备勤的兵力之外,特警团派出了总共大约三个连的兵力,赶赴古林村。袁团长亲自带队,政委王坤由于身体状况不佳,被留下来指挥留守兵力。 用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特警团抵达了古林村。实际上,古林村分为上古林村,中古林村,下古林村这三个村庄。以中古林村所在的古林寺为中点,呈线型排布。这三个村庄都不是很大,但由于三个村子离得较近,所以一旦确个村子遇事,很快就可以聚集起三个村子近两千多的人口。 特警团到达上古林村的时候,道路两边聚集围观的村民就已经越来越多了。车队前行受到影响,不得不减慢了速度。等车队接近中古林村的时候,车队再也没法前进了,档在车队前的村民对军车喇叭声充耳不闻,就是不让道。 “全体下车,整队!”袁团长一声令下,三个连的战士集体下车列队。 很快,战士们列队完毕,等候着袁团长的命令。 袁团长看了看单薄的队列,再看了看远处冷冷地盯着特警团战士们的村民们,也禁不住有些发愁。前面传回的消息不容乐观,据说老百姓们情绪很激动,可到现在被围的警察也没传出有用的消息出来,到底是因为事情被围,伤亡情况如何更是不得而知。 留下一个排的战士守车,然后让车队调头,司机不得离开驾驶位。再让车头接车尾,由于东风是平头车,这样停车几乎没人能钻进前车的后厢里面。最后剩下的一个排战士分别在车顶和最后一排车的车厢内值勤。如果有人敢强行登车,那就居高临下——用*砸! 至于子弹,对不起!一发实弹都没发。这种群情汹汹的情况下士兵配实弹是极为危险的,一旦开枪那是有理也说不清的事情。反正每支枪上都有刺刀,如果有人敢强行抢夺的话,刺刀可不是吃素的。 不但留守的战士们没有发子弹,准备执行解救任务的两个半连队的战士们更是连枪支都没让携带。在这种军民对恃的情况下,携带武器恐怕不但不能有助于事情的解决,弄不好还会激化矛盾,搞出擦枪走火的事情来。 当然,这是作为指挥官所必须要考虑到的最坏结果。考虑到这片山区是老区,应该不会出现太过恶劣的事情,毕竟有很多支军队是从这里走向全国的,这片大山里也出过不少战斗英雄和开国元勋,这里的老百姓对军队还是有很强的香火情的。 香火情确实是有的。从战士们下车列队,到军车调头停好,围观的百姓们一直是面色平和的看着,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扰,也没有一声鸹噪或嘲笑。几百人就那么静静的聚集在那里的看着,但就是不让出路来,不给特警团通过的机会。 “老乡,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让我们过去?我们要去执行任务啊!”袁团长走到队列的最前面,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向堵在路中的村民们说道。 没有人回答,当地村民仿佛没有听见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在他们对面列队的战士们。 “老乡,我们知道这里是老区,可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也得让咱们自己的军队过去啊!军令如山,大家都知道吧!”政委王坤也向着对面的村民们动员着。 “同志,平时不用你让我们让道,我们都得先请你好吃好喝的,然后再送你过去。唯独今天,不行!”人群中终于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出来讲话了。 “为啥啊?老乡,凡事总有个根源吧?到底是为什么啊?”政委王坤不急不缓地问道,脸上依然带着招牌似的笑容。 为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警察给你们打电话求助了吧?可惜啊,平时让你们过去行,今天就是不行!等等吧,等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放你们过去。“那个中年人看起来在村民中威信很高,说了几句话后就退进了人群深处,再也不出来说话了。 “时间来不及了,列冲击队形吧!让战士手下存着点劲,尽量别伤人。“袁团长和政委王坤一商量,觉得还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只能准备强攻了。 所谓冲击队形,这是特警团控制特殊局面所采取冲锋方式。主要由三排战士组成锥形步兵阵,由第一排战士手持盾牌强推,后续部队则负责向两侧打开通路,随后更多支援部队跟随楔进,扩大缺口。直至驱散大规模聚集的人群,达到最终控制局势的目的。 第十七章古林事件2 如今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的,正是特一连最著名的坦克手——蒙古族战士巴力扎尔,也就是扎克。这个长得横宽,从后面看简直和头熊一样健壮的汉子,此时站在队列的正中央,单手持盾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他的两侧一排三班的战士们全体持盾,也做好了首排突进的准备。 “出发!”袁团长一声令下,紧密的冲击阵形开始移动了。 从对面看,仅仅三十人的冲击队形就像是一个略带尖锋的矢形阵,又有点像是罗马军阵的形状。 整个队形以十名手持盾牌的战士为先导,用尽量温柔,却又无比坚定的力量平推向了拦路的村民们。而在这十名战士的身后,是更多的战士紧密地排列在他们身后,用坚定的力量给他们做后盾,让整个冲击阵形变成了一个整体。 村民们一没想到部队居然真的列队来攻,二没想到已经结成阵形拿着盾牌的队列有如此强大的推进力量。他们这几百个人集合起来堵路的村民,在战士们的冲击下就像是黄油遇上了热刀子,转眼就冲了个对穿,解除了对路面的封锁。 其实出现这样结果并不意外,不要说特警团的冲击阵形是进行过专门训练的。各部配合都非常的严密,完全把几十人的力量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向前力量。而堵路的村民看着人多,实际上都是在各自围战,遇上团结一致的队列,单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 另外,负责担任冲击锋矢的可是特一连的战士们。他们平日里艰苦训练此刻显示出了效果,他们随便一个人的体能情况,都远远优于对面未经训练的村民们。在这样相差悬殊的对比下,村民们的队列没有出现雪崩似的溃败,也没有人倒地受伤,已经是战士们碍于面子手下留情了。 前锋既然已经完成了突破,后续约两个连的兵力迅速跟进。他们把两侧想贴过来截断道路的村民们一个个强行推开,嘴里不住的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谢谢啦,谢谢拉!”然后趁着村民们注意力不足的当口,整队人马迅速通过,转眼就冲过了这道所谓的封锁线。 被战士们落到身后的村民们见状,脚下又猛地发力狂追,试图迟滞战士们前进的脚步。可突破了防线的战士们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开始加速,整齐的步伐,严整的军威,如刀裁斧剁般的阵形,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骇得挡在他们队列前进方向上落单的少数村民除了躲到一边去,没有别的选择。结果特警团的冲击阵形变成了驰援队列,两旁的村民别说阻截,简直连追都追不上。 “追不上,喊!”追赶着战士们的村民们大声的喊了起来。“拦住喽,别让他们冲过去!”乱七八糟的喊声从背后传来,反倒让前面零零散散的村民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们远远的回过头来看时,却看到一堵带着盾牌反光的“墙”正朝自己推过来。当下发一声喊,立刻作鸟兽散了。 拐过一个山坳,中古林村到了。此刻在中古林村的村头,正聚集着不下一千名村民,正在情绪激动的嚷嚷着什么。 特警团队列的整齐的跑步声和背后追赶村民狂呼乱喊的声音,立刻惊动了前面聚集在一起的村民们,等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特警团队列已经冲到了跟前。 “妈呀!”一声喊,最外围的村民一下子乱成了一团,有一些措手不及的人甚至已经被吓得摔倒在地。 此刻围在人群外围的,大多是些老弱的村民,老人女人和孩子占据了大多数。特警团冲到近处时冲在第一集团的团长袁以刚发现了这一状况,赶忙连喊:“减速,减速!” 这一减速,特警团的队列也有些乱了。很多战士也明白了团长的意思,面对着自己面前倒地不起的村民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不仅如此,很多前排的战士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盾牌,嘴里朝着倒地村民不断地喊着:“让开让开,小心撞着你!” 倒在地上的村民见状,赶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闪开了特警团队列冲击的通道。个别实在躲不开的,也被前排的战士们迅速地拉到一边。剩下的战士们虽然队列有些散乱,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冲击速度,很快就切进了聚集着的村民们中间。 一冲进人群中心,特警团这小小的队列就迅速被数倍于自己的村民们包围了。随着冲击深度越来越深,挡在路上的村民们越来越多,而且是人挨人无路可躲。特警团的战士们不得不一边使劲喊着“让开”,一边硬生生地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 很快,战士们终于完全破开了村民的围堵,来到了人群的中心位置。在这里,几辆汽车被砸得玻璃碎裂,有的甚至被掀得四脚朝天,在几辆汽车的缝隙里,十几个穿着警服,用里拿着汽车座垫,破木板的警察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救兵来了!”这些身上衣服破烂,很多脸上挂花的警察一看到特警团的战士们,几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很多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些体力不支的人干脆扔了手里的家伙,一下子坐了下来,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谁是领导?出来说话!”袁团长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群溃兵一样的警察,大声地喊道。在他的身后,战士们迅速围合成一个半圆形,把这些模样狼狈的警察们围护在了正当中。 “我是,我是!”一个丢了警帽,警服领子都被扯破了的中年警察站了出来。他的腮帮子上明显有一个鞋印,整个脸已经畸形的肿了起来,嘴角也有一丝丝血迹没来得及擦去。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袁团长急急的问道。 “唉,我们是倒了霉了!”中年警察拍了一下大腿,可能是自己打到了已经受了伤的地方,登时疼得他呲牙咧嘴起来,一时连话都说不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袁团长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向背后战士们和村民们对峙的情况。看到战士们的防线已然成型,村民们暂时还没采取激烈的行动,当下也就稍稍安下了心。 “你,过来说,看看你们干得好事!”中年警察冲着一众警察身后躲藏的几个身穿便衣的人叫道,口气颇为不善。 随着他的话声,从那几个躲藏的人之中站出来一个略略年轻一点的人来。单看那个人的形象,如果这些警察需要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的话,这个人只能用凄惨两个字形容了。 只见这个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很多处口子,肩膀更是整个都露在外面,一只袖子已经不见。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血迹,眼角和嘴角都也带着明显的青肿痕迹。 “你是谁?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团长望着眼前的人,皱了一下眉毛发问道。 “我是四川泸县的警察,这是我的证件。”这个便衣男子说着话,已经把一本证件递了过来。袁团长伸手接过,认真的看了看,又递回给了这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招惹这些老百姓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袁团长的口气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 便衣警察深深吸了品气,吐了口带血沫的唾沫道:“我们是来救人的……” 原来,这几个便衣警察是为了解救被拐卖人口而来的。之前他们得到了消息,有一名被拐卖多年的妇女出现在了本县,并且往自己的家乡寄了一封没头没尾的信,他们得到消息后便带着被拐卖妇女的家属一路寻了过来。 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很是复杂。那名被拐卖多年的妇女到底在哪个乡,哪个村根本一无所知。找当地的公安机关寻找配合,结果发现当地的警察似乎对这个并不热衷,多日下来根本没有一点进展。 就在这几名警察渐渐失去信心准备返回的时候,却意外得到了好心的人指点,得知被拐卖的妇女就出现在了古林村。 得到了消息的警察们喜出望外,他们担心当地警察拖沓的工作方式会影响被拐妇女的解救工作。于是,他们在没有通知当地警察的情况下,便派出了人手偷偷进入古林三村进行侦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中古林村发现了被拐妇女,当时被拐妇女当时正抱着孩子在屋子外面晒太阳。 被拐妇女的家属一看找到了失踪多年的亲人,当时就情绪激动了起来,两下相见抱头痛哭。而此时,被拐妇女的夫家人发觉了异常,马上从屋子里面冲出来就要把人抢回去。 见势不妙,几名便衣警察拉上被拐妇女和她的家属上了车就跑。哪知车子刚到村口就被村民们四下里围了,结果车子被掀翻,人被打伤被围。好在众人被围之前,还有一名机灵的年轻警察趁机跑了出去,打电话向当地县公安局发出了求救信息。 第十八章古林事件3 当地公安知道情况紧急,赶紧派了最近的公安局出动了二十多名警察来救。可这二十多名警察刚到上古林村就被打散了,一波人被打得前进不得,只能退回去求救。另一波人勉强冲进了中古林村,结果和他们最先来的人汇合后,一齐被围在了这里。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边山区里情况复杂,工作不好开展,得慢慢来,慢慢来!明白不?你看看现在这情况,咋办?”那名本地中年警察在四川警察说完后,便是夹枪带棒的一通报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要互相埋怨了。”袁团长一看这种情况,也不得不站出来当和事佬。“现在怎么个情况,被拐妇女还在不在手里?能不能和村民们谈一谈,还有和解的可能吗?” “和解不了!”本地警察无奈地说道:“解放军同志你不知道,这边山区里的老百姓可不好惹!当年跟日本人打得家家戴孝,可就是没让日本人进了村。打到最后连日本人都怵了,派汉奸打的和,只要给象征性的交点粮食就完。可这边老百姓那真是宁死不屈,就是一粒粮食都不交。最后日本鬼子动用一个联队,带着炮进的山,生生把古林三村给打得没一栋完整的房子。可那又怎么样?古林村的老百姓躲到了山里,楞是跟日本人打了八年!”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这附近执行任务,已经多少了解了些这附近老百姓的民风了。”袁团长在此地驻扎了一段时日,没少从当地人那里了解这边的民情和历史,自然对古林村这段英雄历史不陌生。 这片山区的老百姓性格淳朴是不假,但如果你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那淳朴的民风就立刻变成了剽悍的民风。往往就是一家有事,全村响应。遇到更大的事情,一乡一县群起而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年这边搞过大暴动,那一动就是十万人的规模,弄得日本在当地的驻军都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调动大规模的正规军才强行镇压了下来。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这一带的老百姓宁肯跑到山里打游击,也不愿意服软。硬是凭着山区仅有的土地和出产坚持了八年!这一段历史除了用可歌可泣来形容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字眼可以描述了。也正是因为知道这段历史,所以袁团长才会提出能不能和解的问题。 “可眼下这个局面……”袁团长指着外面包围得越来越紧的村民们说道:“现在不谈怎么办?直接冲出去吗?不是我的人受伤,就是老百姓受伤。恐怕就算最后冲出去了,伤个几十个都是保守的说了。到了那个时候,这个责任谁负?是你还是我?”团长袁以刚对这两名警察说道。两名警察想了想,觉得确实也是这个理,既然强突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那谈一谈也不是不可以。 商量已定,袁团长站到一辆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汽车顶上,对着外面包围特警团官兵的村民喊起了话:“老乡们,情绪不要激动。我刚才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人家外地警察是来解救被拐妇女的。你们这个样子是不对的,你们谁家没个……” 论起做思想说服工作,袁团长和政委王坤比简直差了八条街。不说他的那套说辞,单看他往那一站那架势,简直像在对特警团的战士们训话一个样。同样的话从他的嘴里和从政委王坤嘴里说出来,那产生的效果完全就是两个样。只可惜这次任务政委身体不好,在唐家村留守坐镇,没有来古林村,只能由袁团长自己赶鸭子上架了。 这不,袁团长的话刚说了一半儿,人群里半块砖头已经飞了过来。扔砖头的人还说了句:“少废话,给我滚下来。” 好个袁团长,话说到一半儿看到砖头朝自己飞过来,他眼疾手快地一伸手,竟然稳稳地把砖手接在了手里。 “哪个扔的?有种的站出来!躲在人群里扔黑砖,算什么本事!”袁团长怒了,说了一半儿的说辞也忘得一干二净。话音刚落,又是几块砖头和石块被扔了进来。扔得低的被前排持盾牌的战士们挡了下来,扔得高的几声则奔着袁团长而去,把袁团长逼得不得不从汽车上跳了下来。 “冲,冲啊,把人抢出来!”外围的村民一声呼喝,最前面的几百青壮年一起发力,朝着严阵以待的特警团战士们就冲了上来。 拳头,木棍,雨点一般地落在最前方手持盾牌的战士们打去,顿时盾牌被重击的砰砰声响个不绝。最外围防线上除了最前排的战士手里有盾牌,后面两排的战士们根本没有其他防护措施。一旦前排战士手里的盾牌被砸偏,村民的攻击便会乘隙攻进来,落到他们的身上。 尽管第一排的战士们努力地控制着手里的盾牌,可时间不长还是渐渐露出了一些破绽。很快,一些躲避不及的战士便被棍棒或拳脚击伤,最倒霉的几个战士已经挂了彩,不得被被后面的战士替了下来。 看到情势急转直下,袁团长的眼眶都要瞪裂了。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他的老战友,老搭档能够站在他的身边,给他出个主意,想个办法,可现在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袁以刚知道自己的脾气有些暴躁,这对自己这个指挥官的身份来说是个致命的弱点。因此在王政委多年来的劝慰和指点下,袁团工也刻意学着遇事三思而后行,遇事不再着急做出决定。可现在看着战士们一个个面上带伤,脚步踉跄着退下来。他忍耐再三,还是终于没忍住。 “抓!抓几个进来!”袁团长怒吼着发出了命令。 他的命令一下,顶在第一排的战士们自然不敢怠慢。几个格斗技术出色的班排长和骨干老兵一点头,马上就做出了行动。 像顶在最前面的扎克和国勇超,两人迎面顶着几名年轻力壮的村民正在较劲,忽然两人略一点头,跟着两人向身后的几个兵喊了一声,“闪!” 顿时两人之间让出一条缝隙来,几个正在往前大力推打的村民猝不及防,一下子扑进了特警团的军阵里面。更要命的是扎克和国勇超两个人都伸出了一条腿,把几个个踉跄前冲的村民一下子绊倒在地。 还不等这几个村民站起身来,两侧拥上来的特警团便把他们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接着有人递过来背包带,转眼之间这几个青壮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些村民青壮倒是有些血勇之气的,即便被抓住捆上了,还依旧踢蹋怒骂不止。可没奈何他们的体能力量和特警团的战士们相差太多,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反倒是让自己的身体吃上更多的亏,受更多的罪。 特警团的战士们配合默契,转眼功夫就抓了二十多个村民青壮进来。袁团长的意思是用这种雷霆手段吓阻一下村民们的情绪,让他们尽量冷静下来,然后一切好好谈就可以。 可是他想错了,当初日本人用铁血手段都吓不倒的村民们,又怎么会被特警团不疼不痒的抓几个就退缩?不但抓捕手段没收到效果,这种被村民们视做挑衅的举动反倒更激起了村民们对抗的决心。 本来还不算很激烈的冲击越发变得凶猛了起来,外围的一些村民也都加入了冲击特警团阵列的行动。很多冲在前面的村民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想不想冲的问题了,他们被后方几百上千的村民们推搡着、裹胁着,几乎像海浪一样卷过来,似乎要把特警团薄薄的队列淹没。 对面的村民们人挤人,人挨人,一个摞一个地往前顶,特警团的队列也只能后排推前排,前排推挤着持盾牌的战士,依样画葫芦地给村民顶回去。 这个时候,想抓几个村民立威都已经不可能了。但凡有一个地方敢开一个口子把人放进来,转眼村民就能冲破特警团的全部防线,随后的结果就是特警团被人家分割包围。到时候别说那个被营救出来的被拐妇女和孩子保不住,就连特警团的这些战士恐怕都没法全身而退。 这个时候,平时学的拳脚功夫、捕俘、格斗、擒敌都没用了,在密集的人丛当中你连的手臂都很难抬起来。现在唯一能用上的,就只剩下平时练就的体能了。当然还有一样用得上,那就是张嘴开骂。 不过很快的,顶在最靠前的双方两排人连骂都张不开嘴了。很多人被双方面的巨力作用在身上,时间久了连呼吸都困难,张开嘴也往往是*般的咒骂声。 “哎哟哟,挤死老子了!m的再挤老子就拉裤子啦!” “拉就拉,你以为你能吓住老子,老子已经挤出屎来啦!” …… 可惜在这个时候,整个场面都乱轰轰的,面对面说什么往往都听不清,谁又能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样?都会怎么干? 长时间的大力推挤,让几乎所有人开始大脑缺氧。而大脑缺氧的直接后果就是让很多人的大脑都有些不清醒。 第十九章古林事件4 他们已经完全被情绪左右,他们不知道这样干的后果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要这样推搡多久,他们甚至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只知道别人在推挤,自己为了舒服一点呼吸也必须推挤。至于后果,谁也顾不上想了。 这种极端的局面继续下去,那就是一场群死群伤的悲剧,很多人员密集的场合由于缺乏统一的指挥和调度,经常会发生类似的悲剧,这种情况在生活中已经是屡见不鲜。更何况今天这件事的起因是极端和对立的情绪引起的,双方参加的人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旦出现伤亡,那后果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严重。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种纬手中的有机玻璃盾牌“嘎”的一声脆响,居然被从中间挤断了。断裂的上半截就那落在种纬和对面一个年轻人的中间,都没法落到地面上去。下半截的下端支在种纬的大腿上,上半截的断开的截面则抵在对面青年的胸腹之间。 没了盾牌的保护,种纬和对方那名青年就那么直接对视着,彼此的手臂只能大力推拒着对方的身体,努力为自己营造一点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双方眼中已经没有了激动和仇恨,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无奈。 渐渐的,对面那名被断了半截的盾牌挤住胸腹的青年支持不住了。开始先是呼吸困难,眼看着他的脸色开始渐渐发白,呼吸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急,到最后眼神也开始唤散了。 种纬发觉事情不妙,努力喊了几声提醒着周围的人们。可除了离得最近的几个人注意到了种纬和那名年轻人的情况,其他人还在一如继往的拼命推挤着,种纬的提醒没有收到私毫的效果。 眼看着那名青年头都要耷拉下去,再挤下去就会必死无疑的时候。种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努力调整呼吸,咬牙吼了起来:“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开始的时候,是种纬一个人在唱。很快,种纬周边的战士们福至心灵,也跟着种纬唱了起来。接着,整个特警团的阵列的战士们都开始唱了起来。尽管大家都是呼吸困难,唱的歌声毫无乐感和美感,但大家还在努力扯着脖子,暴着额头的青筋使劲地唱着。 随着歌声响起,奇迹出现了。方才还疯狂推搡的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推挤的力量明显下降了。稍远一些的村民更是停了下来,远远的观望着,希望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要不要继续较劲和抢人。 可是这一松驰下来,很多人这才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透支。一些人的手臂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另外一些人的腿脚因为发力时间太长,都在微微的颤抖着,还有一些人则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人群推挤的力量一小,这些人则慢慢退了下去,躲到一边休息观望去了。 经过了近十分钟的疯狂对抗之后,头脑发热的人们竟然被一首军歌把情绪给舒缓了下来。 看到效果明显,一首歌刚刚唱完,袁团长又带着战士们唱起了《我是一个兵》——“我是一个兵,平自老百姓,打倒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 这次,头脑发热的村民们也大多恢复了清明。看到列队的特警团战士除了唱歌并没有什么异动,这些本性淳朴的百姓也渐渐回复了自己敦厚质朴的本性。他们开始主动救护累得倒在地上的村民们,或者搀扶着受伤的百姓退到一边去救治。 特警团也有不少战士都受伤了,但他们并没有很快展开治疗。而是在战友的扶持和帮助下,努力扯着嗓子一起唱着嘹亮的军歌,向在场的人们宣示着他们的胜利和坚持。 两首歌唱完,场面终于完全回归了理性。双方虽然都没有什么动作,但对立的情绪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老乡们,喊你们的村干部去,让他们来领人!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麻烦打架的。这里是老区,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不脸红吗?让村里来人解决问题!”看到局面基本得到了控制,袁团长冲着对面的村民们喊话道。 袁团长的水平并不低,只是有时遇事会比较急躁,采取的应对方式也往往比较直接和暴力。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他便立刻寻找到了最佳的解决方式,开始寻机主动控制局面。 那刚刚抓住捆起的二十多个青壮根本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那只会让双方的对立情绪保持下去。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表现出某种善意,把他们放回去。然后再寻机与当地村干部或者村民代表沟通,也许就能够找到更有效的解决办法。 没用多长时间,中古林村村委会的头头脑脑们就出现了。看着这些脸上带着苦笑的家伙凑上前来,依着袁团长火爆的脾气真想把他们捆起来揍上一顿。 袁团长知道,这些家伙在刚才事情闹大的时候肯定就呆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不然事情刚有转机,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得那么快。 即使他们没有推波助澜,也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着放任自流的意思。如果他们早点站出来及时的沟通解决,事情也绝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弄得现在这么多人受伤的恶果。 “你们可以把这些人领回去,前提是保证不再给我们找麻烦。”袁团长身姿挺拔地站在这些村干部面前,说话软中带硬:“这里曾是老区,我宁愿相信你们也不愿意看到这件事情发生,但希望你们给我一点相信你们的信心。要知道,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特意放下了武器,赤手空拳只带了几面盾牌过来的。而且我敢肯定,只要我们想的话,仅凭我这两百多个战士,即便是赤手空拳也照样可以把面前这不到两千人的乌和之众打垮。但是我们不会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因为我们始终记著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我也希望你们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不要丢了先辈的脸面!” 袁团长这番话说有可是有理有据有节,既保全了这些人在村民面前的脸面,又表明了特警团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同时也毫不客气地警告了对方。实际上在说这番话时,袁团长还狠狠地“威胁”了一下这几位村干部。 ——别看我们没带枪,如果需要的话特警团照样可以把事情搞大,搞到最后没法收拾的时候,倒霉的绝对不会是没有携带武器面对村民们的特警团战士们,而是对村民们的行为放任不管的这些人。 一番话说完,弄得在场的几位村干部都没了脾气。他们只好低眉顺眼的跟着几名文书,一一把被控制住的村民放开,然后问完了名字,按了手印之后,再由这些村干部为这次放人的见证人签字确认,这才把这些人接了回去。 问名字,按手印,这些记录在保留下来以后,就成了这次事件的直接证据。将来不管到了哪里,特警团都有第一手的最直接证据。我们当时做了什么,你们当时没做什么,或者你们当时应该做什么,却又为什么没去做。不管什么时候,这一系列的问题问过去,这几个村干部根本没法回答,主动权永远掌握在特警团的手中。 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被一一释放回来,在刚才一轮面对面的冲突中没有讨到便宜,反而吃了些大亏的村民们也觉得索然无味。他们在村干部的协调下缓缓后退,然后茫然地看着特警团的两个卫生员忙着给刚才受伤的村民和战士包扎治疗。 看到村民们远远的退开,刚才的紧张和敌意渐渐地消弥于无形,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战士们也得到了原地休息待命的命令。大家都习地而坐,按摩着刚才冲突中疲惫不堪的手臂和腿脚,有伤的赶紧和卫生员打招,没伤的抓紧喝点水恢复体力。 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种纬闲下来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了起来。这次事件虽然没造成大的伤亡,但占用了特警团的兵力和时间是肯定的,关键是在唐家村周边布防的部队被抽调一空…… “调虎离山!”种纬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难道我们都低估了对手?那几个家伙所表现出的低能都是精心伪装出来的,那就是说那几个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哇!关键的是,如果这些人真的趁机把偷来的战机部件,趁着特警团大队人马出任务的时候运出山去,那这盘棋可就满盘皆输了。 “排长!连长!”想到这里,种纬再也坐不住了,马上找到国勇超和高俊岭两人,把自己的意见一说。 听到种纬这样分析,高俊岭和国勇超两人都有些发蒙了。坏事了!如果特警团真被对手抄了后路,让他们把战机部件偷运出山去,特警团这脸还往哪搁? 高连长顾不上种纬似乎还有话要说,也顾不上袁团长正在和那几个村干部在谈事,直接闯了过去,把种纬的分析一说。听到高俊岭的汇报,袁团长也从忙乱中清醒了过来,直被气得好悬没骂娘! 自己这一路上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又和村民们窝窝囊囊地干了一仗义,没想到有可能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的奸计!自己参军快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才干到上校团长的位子上,居然会被一群小学文化的刁民给算计了。 袁团长正望着几个不知所措的村干部生闷气,这边国勇超带着种纬赶了过来。看到袁团长一副马上就要冲冠大怒的模样,两人顿时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该过来还是该等等。 “过来!”袁团长自然不会乱发脾气,他可是分得清轻重的。他一边招呼国勇超和种纬过来,一边对不远处的通信兵喊道:“赶快给我联系指挥部,联系王政委,紧急。” 一边等着那边的联系结果,这边袁团长又问国勇超和种纬道:“刚才提醒的不错!说吧,现在什么事!” 本来种纬刚才提醒了国勇超和高连长之后,见高连长急急地赶过来向袁团长汇报,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自己的话。没奈何便把自己的想法向国勇超一说,国勇超见事关紧急,便直接把种纬带了过来。 “我刚才的话没说完,一个是建议您联系指挥部,补救一下,刚才听见您已经安排了;二是……”说着话,种纬把目光看向了那几个村干部。 “说吧,没事!”袁团长理解了种纬的意思,出言安慰道。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次事情绝对是有人安排的,咱们应该好好查一查这件事和唐家村那几个人的关系。那几个人是这次事情的关键,就算咱们不能把他们抓起来,但心里有个底至少是应该的。”种纬望着袁团长试探着说道。 看了看古林村的那几个村干部,再看看种纬,袁团长难得的咧开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不枉你们政委高看你一眼,小子,有你的。” “团长,接通指挥部了。”正说着话,通信兵向袁团长汇报道。 “拿过来!”袁团长招呼一声,从通信兵手里接过了步话机,然后躲到一边和指挥部通话去了。 大约五分钟后,袁团长结束了和指挥部的通话。等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人们发现袁团长的表情变得非常的古怪。方才的紧张和恼怒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古怪的苦笑。 “团长,怎么样?”看到袁团长久久不语,连长高俊岭忍不住发问道。 “哦?嗯!”袁团长结束了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头来望着眼前几个自己亲手带出来的爱将道:“没事儿,挺好!” 说着话,团长的眼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把种纬叫到跟前说道:“小子,老子因为你被政委表扬了,你们政委夸我思想开阔了,有大局观了。” 第二十章古林事件5 【老犇有话:本书即将上架,追书看的朋友可以安装手机app,每天签到都有代金券,哪怕是用代金券订几章,也不枉老犇辛苦的码字!拜托啦!谢谢大家!】 说着话,袁团长模仿着做出一副王政委说话时惯用的微笑表情说道:“刚才我向指挥部汇报了这这的情况,你们政委说:‘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还能考虑到整个大局,不简单!’” 说完这句话,袁团长伸手在种纬的脑袋上重重的揉搓了一把道:“可他不知道,这回的事情可不是我这个团长想到的,是你这个小子率先想到的。” 说着话,袁团长长叹了一声道:“唉,我这两下子啊,和你们政委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初要不是他老子出事,我也没机会爬到他的头上。后来我请他当我的副手,他还对我感恩戴德……唉!”说到最后,袁团长无奈地长叹了一声,话语中充满了萧索之意。 “团长,其实您也挺厉害的。您看这么多年,咱们襄城团在您手里变化多大!”国勇超见状,在一边拍起了袁团长的马屁。只是他这种拍马屁的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一点,太流于形式了一点。 “少拍马屁!你小子别的不学怎么净整这个!”袁团长瞪起了眼珠子,恶狠狠地横了国勇超一眼道。吓得国勇超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好在袁团长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只见他对大家说道:“刚跟指挥部那边通报了这边的情况……” 听到袁团长开始讲正事,自知身份不够的种纬转身就准备从一众连排级军官当中退出去。谁料还未来得走开,袁团长的一只大手已经摁在了他的脑袋上:“小子,老实在这儿呆着,一会儿还有话问你呢。” 听到袁团长有话问,种纬只好硬着头皮留下,乖乖地听着袁团长给大家讲说刚才和指挥部通话的内容。 原来,袁团长前脚带人离开唐家村,指挥部那边王处和王政委等人一商量就意识到了事情的古怪。他们几个人一商量,马上就命人通知各卡口的值勤人员加强戒备;同时还命令特警团汽车连的车辆全部出动,每辆车上仅安排两名战士,不间断地沿以坠机地点为中心的整个封锁警戒区进行巡逻。 不仅如此,指挥部还安排治保主任去唐福禄家找他。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下午时分还在村里出现过的唐福禄此时已经不知所踪。指挥部马上又动员妇女主任和其他村干部一齐到村长家、唐福禄的牌友家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指挥部马上打电话到电话局,调查到唐福禄家电话的通话记录,证明在古林村的事情闹大之后,上古林村有一个电话打到了唐福禄的家里,双方通话仅仅一分多钟。这至少证明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唐福禄还是在家的,之后便不知去向了。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唐福禄很可能和古林村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只不过现在还缺少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指挥部那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现在需要古林村这边的事情要尽快解决,然后才方便采取进一步的行动。现在王政委正在和张处长正坐镇指挥部指挥封锁区警戒事宜,王处长和谢参谋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现在的问题是,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干?袁团长这样总结了一句,忽然转过头朝着种纬发问了:“小家伙说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袁团长的问话很是突然,把种纬问得有些蒙。不过种纬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面答道:“将计就计呗?”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袁团长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道。 “嗯……”这回种纬思考的时间就长了一点:“先查清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然后种纬就答不出来了。种纬到底还只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个别时候可以灵光闪一下,但他还远远达不到指挥员的级别。更不可能在关键的时候去统筹大局。 “接下来的,我真没想好!”种纬规规矩矩地答道,然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嘿嘿,我还真以为你是天生的将种呢!你也不是什么都行嘛。”袁团长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道。 “听着!我现在分配任务。”袁团长忽然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庄重地对在场的人说道:“现在先封锁整个古林村,不仅仅是中古林村,而是古林三村全部封锁。然后把古林三村的村干部们都集中过来开会。许志利,这部分工作由你来做,上古林村和下古林村的对外道路卡死,你带着三连的人去。可以让古林村的村干部帮着做,告诉他们这不是针对他们,而是因为这次事件和上次军机坠毁的事情有关,事关国家机密,不容他们推脱,明白吗?” “明白!”许志利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另一路人马……”说着话袁团长看向高俊岭道:“高俊岭,你带人把古林村的事情搞清楚,我让本地警察局的人帮着你。着重搞清刚才煽动的那批人是不是和唐福禄有关系。记住,即使证明他们有关系也不要紧,” “再来几个人,国勇超,你带一个班的人。还有你,种纬,你们带三班配合当地警察,查清楚拐卖人口的那家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也和唐福禄有关系,或者是不是有可能通过什么关系让唐家村知道那个女的是拐卖到这里来的。” “咱们现在这些人就可以开展工作了,记住工作要细致一点。虽然一会儿机场的王处和谢参谋都要过来,可他们也不可能都面面俱到,所以具体的工作还是由咱们这些人来做。警方的人可以帮一些忙,但到了一定程度他们就不能介入了,只能借用他们把拐卖人口和围攻咱们这两件事情查清楚。” “另外,再强调一点。这里是老区,咱们要严格注意军民关系。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咱们的目的是完成咱们的任务,而不是汇私愤。谁要是和地方的人把事情搞砸了,别怪我回去不客气!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答道。 “好,现在已经是七点半钟了,八点!”袁团长看了看手上的表道:“该查的事情要基本查清,对方留给咱们反应的时间不多,不能拖沓。关键的时候可以告诉村里的人,古林村这里的事涉及军机坠毁的事情,不用说清楚,给他们顶可能泄密国家机密的大帽子,由不得他们不配合!都去吧!” 任务一旦分配完成,大家都开始按照各自的分工开始忙碌。 国勇超作为一个排长,只带一个班,那当然就是带种纬所在的三班了。他们先找到来解救被拐妇女的四川警察中,为首的一名余姓警官,让他临时配合特警团的战士们调查此事。在听到这起拐卖人口案件可能和国家机密事件相关,余警官当下也不敢推托,答应一定全力协助战士们查清此事。 等国勇超带着张彪种纬等人,准备找中古林村的村干部寻求帮助的时候,却发现袁团长已经雷厉风行地把村干部们聚集起来开会了。 听到自己村子上这起拐卖人口案居然涉及国家机密,更是有人恶意煽动的,这些村干部们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些村干部要说有点小农意识是确实有的,自家一亩三分地这些事,往往看得比天还大。不管你是警察还是部队,有事不先来找他们,进村直接就办那简直是拂他们的逆鳞,他们自然要耍点小心思给你点样儿看看。 可现在既然证明事情背后是有人操纵的,这些村官们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立刻就表现得积极了起来。而且一个个也变得义愤填膺了许多,纷纷表示绝不能让坏人得逞,要为国家和部队做劲!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禁不住让人怀疑刚才出事的时候他们都集体失聪失明了。 有了他们的帮助,很多事情干起来就快多了。很快,那名被拐卖妇女的丈夫先被找了出来。在村干部和当地警方和四川警方的人员见证下,种纬直接站出来问话。 “在这个村子里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媳妇是买的?”种纬直接开口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有不少人都知道,村干部也知道。不过我们村的人抱团,不大可能往外说这回事,谁知道警察怎么知道的。”那个买老婆的人答道,看到现场部队战士、警方、村干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刚才闹着煽动村民闹事的劲头已然不见。不过当他的眼睛划过那名四川警察的时候,眼中不满和仇恨的意味还是很浓的。 “知道你买媳妇的人里面,有哪些人喜欢打牌赌钱?”种纬直接寻找这件事和唐福禄的关系。 “有好几个,我自己也打牌,不过玩的不大。”那个汉子更加惶恐地说道。 “我不管你玩儿的大不大,只能告诉你,你可能让人耍了。”种纬站定再逼对方一下,让对方彻底的凌乱一下,这样自己问什么话也会容易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怎么让人耍了?”那个汉子有些吃惊的问道。 “我问你,认识一个姓唐的吗?”种纬把问话往自己需要的地方引导道。 “认识,唐海军。其他人嘛,好象就认识这一个姓唐的。”那汉子不假思索的答道,他还在为种纬的那句‘你被人耍了’疑惑着。种纬已经把唐海军三个字记了下来,并且在唐字上重重的划了一个圈儿。 “这个唐海军是哪里的人,在哪儿住。和你是牌友吗?”虽然没有直接问出唐福禄的名字,但种纬并不气馁。 “在县城住,是哪儿的人不清楚。打过牌,来过我们村几次吧,在村里打的。那汉子思考着答道。”显然比起这个唐海军的事情,他更在意自己家的事情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 “唐海军在县城干什么工作?”种纬一问套着一问接着问道,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 “开杂货店?”那个买老婆的汉子回答的也很快,表现得很配合,种纬这边则把唐海军这个人的职业记了下来。 “还有其他人吗?尤其是外村知道你买老婆的事情的?”种纬继续问道。 “没有,我们很少和外村的确打牌,就是偶尔打他们也不知道我家里的事。偶尔打也大多是本乡本土的,离不开古林这块地方,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后面的话买老婆的汉子没往下说,不过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唐海军是自己跑到我们村来打牌,又跑了挺远的路的,这才让他进来。” “唐海军打牌是不是很臭,经常输?所以你们才让他来打牌?种”纬忽然有了些假设,便直接问了出来。 “是,他是手挺臭的,有是一晚上能输好几百。”买老婆的汉子回答完后,似乎也觉得故意拉着人家打牌手臭的上牌局有点不地道,说完这句话后又赶紧解释道:“可他是开店的,输点钱根本不在乎。” “他平时都什么时候来,最近什么时候来过?”种纬又问他道。 “最近来了两三次吧,昨天来了一趟,玩了一晚上。后来晚上就没走,不知道在谁家里睡的。”那汉子答道:“怎么?他有问题。” “今天你见过他吗?”种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 “没有,没见过!”那汉子答道。种纬又在本子上记下了一笔,写上‘需要求证其他人’几个字。尽管这个汉子说今天没见过这个唐海军,但仍旧不能免除这个人煽动村民闹事的嫌疑。 “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种纬觉得没什么需要问的了,至于拐卖妇女一事,却不是自己管得了的。 “同志,我知道我买老婆不对,可你们可以问问我女人,我除了不让她走之外,对他怎么样?我没打过她啊!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我都济着她。她生孩子的时候,我亲手给她炖的鸡汤鱼汤……”买老婆的汉子看到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急急忙忙地解释道。 第二十一章抽丝剥茧 “行了,我知道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了,明白吗?”种纬根本没心情听他的解释,这些事情根本不是他的任务范围,更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刚开始的时候,两边参与问话的警察和村干部们都对种纬出来问问题有些奇怪。心里暗暗疑问眼前这个上等兵是什么来头,居然是他一直在问话,其他军官竟然只在一边看着,却连问都不问。 等到最后种纬问完问题的时候,让人把那个汉了带下去的时候,那个少尉什么话都没有,直接就让人带下去了。此时众人已经觉得种纬肯定不是普通人了,联想到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空军坠机事件,他们都联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那个可能离他们太远,也远远不是他们可以探求的事情。 问过了当事人,种纬又转向四川来的警察。说实话,虽然这几个四川警察莽撞了一点,甚至直接越过了地方警察直接来救人的行径有些不合规矩,但种纬却觉得他们至少是尽忠职守了的,是值得尊敬的。当下,种纬在对这名带队的四川余姓警官问话的时候倒是颇为客气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种纬的善意,也许是见识过了种纬问话时清醒的头脑和效率,这名余警官讲述起案情来也颇为的配合。 原来在一个月前,被拐妇女的家里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从这个县的邮局寄出的,得到了消息的警察们立刻跟着被拐妇女的家属一起来到了这个县。 可是多日寻访下来,众警察累得要死要活,得到的线索却瘳瘳。毕竟这个县下属的七个乡,几百个自然村,几十万人口,想要寻访一个被拐妇女却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这几十万人口里面,有大半儿的人口都零散分布在山区。想要在这茫茫大山里找到一个人,那却谈何容易? 就在人们基本上要放弃,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被拐妇女的家人心有不甘,跑到县汽车站出发传单去了。警察们也能理解人家家属的心情,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也没有制止他们。 谁想就在前天下午,一个路过的男人突然找到被拐妇女的家属。告诉他们曾经在中古林村见过被拐妇女,而且被拐妇女已经生下了一个孩子。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家属大喜过望,当时就拉着那个提供线索的人,想求人家帮忙带路到中古林村找人。 谁料那个人却对家属说了一番奇怪的话,比如古林三村民风剽悍,一般警察都不敢惹,上层警察和这几个村的关系都很好,一旦有事都先通知这几个村子等等。想要把人救出来只能偷偷的去,救完就赶紧跑才行。自己虽然知道点消息,但却不敢去碰那个村的人…… 说完这番话之后,这个提供线索的人就离开了。而得到了亲人消息的家属救人心切,赶紧跑回去告诉了同行的警察们,这才有了这一出闹剧。说到最后,四川警察也有些抱歉的对本地警察说道:“本来确实有些怀疑你们不尽心,不愿意帮我们。可现在出了事我们才知道,这边的情况的确挺复杂。而且我们还掉到了人家设的局里边,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本地警察听到余警官这番真诚道歉的话,心中的怨气无形中也消减了不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按了按被打肿的嘴角,长叹一声。 “你们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听到了四川警察的叙述,种纬一下就找到了可疑的地方。这几名警察看上去也算干练,跑到一个村子里偷偷把一个人从村里带出来这种事,虽然有些难度,但对他们应该并不算什么问题。怎么就暴露了形迹,还被打得这么惨呢? 听到种纬问这个问题,四川警察马上露出一副冤枉的神情道:“正想说这个呐,我们本来动作挺快的,把人往车上一塞就准备开车走人了。谁料想附近路边正在喝啤酒的人发现了我们,他们一招呼,涌出来的村民立刻就把我们堵住了。要不是我们马上放出一辆车去求救,恐怕最后人被抢回去不说,我们几个被打个半死也没人知道。” “你确定你们放出去报信的车是自己跑出去的,而不是被人有意放出去的?”种纬再次准确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前边一辆车在前面放风,后边一看到有事就呼叫他们去搬救兵了,应该是自己跑出去的。不过……”说到这儿,四川警察突然停住了话,回忆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一开始村民就强行抢人的话,恐怕今天这事不会闹这么大,我们早就被人家的出来了。但当时总有几个人帮我们说话,没让事情搞到不可收拾。我们当时还觉得这个村里的村主通情达理,直到后来县公安局的人来了,这些村民才……” “我们村民一直是通情达理的,开始就打算把孩子要回来,放那个女子走也不是不可以。可谁想你们两个都要带走,那是要断了人家的根呐。后来闹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了。”一边旁听的村干部有些不高兴了,不过他这一开口就后悔了。因为他这番话证明了事情一开始他们这些干部就参与了进来,后来事情闹大了,他们这些人却未现身,更证明这些家伙是难辞其咎。 种纬可不想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操心,这些事情可不他该过问的。他直接问村干部道:“村上有没有传真机?”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种纬又向本地警察代表说道:“能不能从县公安局那边找到唐海军、唐福禄的照片,然后发传真过来让四川来的警察同志和被拐妇女的家属认一认?” 这点事情并不算麻烦,虽然九十年代初还没有网络,但传真一样可以实现快速传输。哪怕传过来的图像清晰度差一点,但已经完全够用了。 可能是由于事情闹得太大了,县公安局那边的重视程度也提高了的缘故。很快,县公安局那边就传回了消息,而且是让人可以精神一振的好消息——唐海军有案底! 根据县公安局的反馈,之前唐海军曾因聚众赌博被处理过,而且更加让人振奋的是,被同案处理过的人里面还有唐福禄的名字。也就是说,唐海军和唐福禄有直接已经被完全证实了。 另外还可以证实的是,唐海军原本就是唐家村的人,还和唐福禄有着远房亲戚的关系。因为几年前在山里和人打架斗殴惹了祸,实在住不下去了,这才跑到县里去。 后来他们全家就都搬进了县城定了居,然后就在县汽车站附近开了个杂货店,卖点日用品方便食品之类的东西。小店的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坏,足够一家人生计,但若说达到了生意兴隆的程度那倒谈不上。 关键是唐海军这个人不*分,和县里面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得挺近,在县城里人面很广。不过他已经有多次聚众赌博,设赌抽头的记录,据说还和一些小混混合伙做局坑过外地做生意的人。 县公安局一下子传过来十几张照片,这些人都是当初唐海军聚众赌博案的同案犯。县公安局那边想得很周到,在电话里告诉种纬,他可以用这些照片让相关人去识别,这样得到的结果更科学。只是一下子传这么多照片,让村委会负责接传真的小妹好个心疼,嘟着嘴的样子看起来挺可爱的。 当种纬把收到的唐海军等十几张传真照片交给被拐妇女的亲属辨认时,对方一眼就认出当初向她提供被拐妇女消息的好心人就是唐海军。而当他同样把这些照片交给余警官辨认时,余警官居然一眼就辨认出围堵他们的人里面有唐福禄!而且余警官说,虽然这个家伙一直躲在人群最后面,但在几个关键的时候所说的话都很有煽动性,看得出他是别有用心的,因此余警官才仔细观察了这个人一下,记住了对方的体貌特征。 唐福禄在中古林村?种纬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刚才听袁团长通报情况时,分明说过下午的时候唐福禄还在唐家村呢?怎么可能一直在中古林村呢?看来这里面有蹊跷,待会儿还要跟另一组人协调确认一下。 不过,当余警官看到唐海军的照片时,他却犹豫了很久。他只是觉得唐海军的相貌很眼熟悉,却不能确定他一定参加了围堵。他只能凭感觉觉得唐海军可能一直是躲在人群里,他只是在某一瞬间才看到对方,并不能最终确认。除此之外,余警官还辨认出另外两个中古林村的人也参与了围堵。 种纬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干脆把这组照片再交给中古林村的村干部们辨认。结果这些村干部从这些犯过案的人里面挑出两个中古林村的人,一个上古林村的人。 【老犇有话:本书即将上架,追书看的朋友可以安装手机app,每天签到都有代金券,哪怕是用代金券订几章,也不枉老犇辛苦的码字!拜托啦!谢谢大家!】 第二十二章始作俑者 由于这几个人都只是赌博的参与者,而不是组织者,所以他们在交完罚款之后就被放了。至于他们被抓这回事,中古林村的人一点都不知情。 就在种纬这边的调查基本结束的时候,王处和谢参谋终于赶到了。 王处和谢参谋在拿到了种纬简短的调查报告,又听取了种纬对目前情况的分析结论之后,他们都对三班的高效率和出色的工作表示满意,尤其对种纬缜密的逻辑和出色的分析能力赞不绝口。 至于对另一组的调查工作,王处和谢参谋就不太满意了。用王处的话说,那边是眉毛胡子一把抓,根本没找着关键,工作效果和种纬这边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目前那边能弄清的情况就是:当四川来的警察们救了人,正准备离开中古林村时,当地一伙人突然冒了出来把他们拦住。不过一开始,这些人只是拦住他们,然后把买老婆的那家人叫了出来,双方并未发生激烈的矛盾冲突。 甚至后来买老婆的一家人和四川警察发生了冲突,行为有些过激的时候,这一伙人还在一直劝架,说什么打警察犯法之类的话,唬得众不不敢动手。一直拖到本地警察出现,这些人才说再不抢人就没机会了,这才导致了双方直接动手。 等两边因为抢人不成,动手打起来的以后,这伙参与动手的人有的还被特警团抓了。不过后来为了缓合部队和村民们的关系,袁团长又作主把这些人放了。 等后来高连长他们又要找这些人再调查情况,只是放这些人容易,再想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却难了。这也是高连长他们调查进展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们始终开展的是面上的工作,缺乏对重点人的关注。 至于唐海军是不是出现过,据中古林村的几个爱打牌的年轻人讲,一开始的时候唐海军确实是在的,后来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就不知道了。反正后来乱乱轰轰的,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实际上,高连长带人调查出的内容就这么些,让人尴尬的就是他们只查出来唐福禄和唐海军两人都在中古林村出现过,且在这次事件中有直接参与。但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呆了多久,发挥了什么作用却没查清楚。 王处和谢参谋说他们的调查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就是说的这个问题。虽然查出两人在中古林村出现过,但呆了多长时间?接触了谁?做了什么事情?在当地谁是他们的密切联系人?这些情况一概不知。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对唐福禄和唐海军两人的行为定性,也没法准确估计他们进行煽动这次闹事的目的。最终,这个不完善的调查结果,将很可能会影响到指挥部对这起事件的判断和对下步工作的安排。 好在种纬这组调查出了一些东西,根据他们这边查出的东西两相印证,足以确定下一步的调查方向了。 比如,种纬一组查出唐海军昨天就出出在了中古林村,而在他们一伙人撞破四川警察解救被拐妇女的时候,唐海军却始终藏头露尾的躲在幕后。倒是唐福禄因为在整个事情中露面的机会多一点,发挥的作用比较大,结果被细心的余警官给记住了面貌特征。 根据这个情况,王处和谢参谋重新找到中古林村的村干部们,把唐海军组织聚众赌博案中的涉及的两个人给找了出来,作为关键人单独问话。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村干部的帮助下,与此事无关的村民们都渐渐散去。受伤的人不严重的自己回家养伤,严重些的也交由赶来的村医医治。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村民与特警团冲突的时间不是太长,再加上古林村作为老区,村民百姓历来就对部队有些好感。双方冲突的时候下手也不是太重。受伤的人也不过是皮外伤,脸破皮肿受几天罪是免不了的,至于严重到骨断筋折的倒还真没有。 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被特警团的战士们一拳打在脸上,鼻骨倒是真的骨折了几个。不过这也算不得多大的伤,自己村里的大夫好好歹捏古捏古,回家养着去就是了。 这次被找来的几个人中,有两个曾经在唐海军案底中出现过,其中一个在刚才的冲突中还被抓过。现在,他又重新坐到了几个穿军服的人面前,只是这次对面的几个人肩膀上大多是两条杠的军官了。 与其他人询问他们必须要用挤牙膏的方式不同,王外却上来就给对方来了个大帽子戴:煽动村民攻击军队! 这一个大帽子盖过去,对面这家伙立刻不用再问,知道的一下子全说了,弄得偷跑过来想跟着学几招的种纬叹为观止。 从这个村民交待的情况里,众人终于基本上弄清楚了事情发展的脉络。唐海军最近来中古林村来得比较勤一点,这半个月的时间大概来了三次。昨天下午他又到村里,晚上便约了平时经常打牌的牌友一起打牌。 不过打到半夜,在输了两百多块钱以后,唐海军就以手气不好,换换手气明天再打为借口不再打牌了,然后就住在了这个人的家里。 第二天一早,唐海军早早地就爬了起来。不知他发的什么癔症,大清早儿的非要拉上几个牌友请客吃饭。反正不吃也是白不吃,几个本地的牌友都没当回事,便和他一起吃了起来。 这顿感饭从早上九点来钟吃起,一直吃到十一点半才结束,四个人连吃带喝的花了足有三百多块钱。这个数在九十年代这种山区的饭馆里,可是了不得的大餐。一顿饭下来,同来的三个本地村民都对唐海军的豪爽颇为敬服。所以当唐海军提出饭后散散步,助消化的要求满口答应。 谁知当众人走出没多远,唐海军就“偶然”遇上了一个来中古林村访友的朋友。唐海军介绍这个人外号叫糖葫芦,是他远房的亲戚,也是他要好的牌友,将来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在一起“交流”一下。 可就在他们几个人一起站在路边聊天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了那辆四川警察租来营救被拐妇女的车子。几个人看见一群陌生的外来人鬼鬼祟祟地把本地人的媳妇和孩子带上了车,便借着酒劲儿来了个“见义勇为”把车子拦了下来。 其实,开始出主意拦车的就是唐海军,此时其他几个人对他好感正强,于是想也没想就照他的话做了。可等把车拦下来了,买老婆的一家人出来和四川警察双方交涉的时候,唐海军和那个糖葫芦似乎都不热衷于在这种环境露脸似的,两个人一个劲地往后躲。 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到,等后来本地警察也来了,双方都闹僵了开始动手的时候,唐海军两人再往后躲就格外的显眼了。本地的牌友也曾埋怨唐海军两人不够仗义,不过唐海军却解释说,他们两个毕竟是外村人,在这里动动嘴还可以,动手实在有点不把本地爷们放在眼里的意思。几人听他们这么说也算有点道理,当下也没多想。 不过到了后来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唐海军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当时街面上的情况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们几个喝得糊里糊涂的也没多想就和特警团动上了手,当然也没再顾得上找唐海军他们两人。 问完这个人后,王处又陆续询问了另外两个和唐海军一同吃过饭的人。他们两个的回答基本一致,也算从一个侧面佐证了前一个人的回答。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明了,唐海军和唐福禄两人是中古林村警民冲突的始作俑者。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们两人为什么这样丧心病狂,但却基本上可以推断他们是为了给特警团和安全部门找麻烦,好趁机达成自己的目的。 另一方面,从唐家村指挥部也传来了消息。经过调查确认,今天白天负责监视唐福禄的人只听到他家里的电视机一直在响。然后山上的观察哨从山上远远的看到唐福禄在院子里出现过,却并不能确认那就是唐福禄本人。等到天黑的时候,监视唐福禄家的人发现唐村长的女儿从唐福禄走了出去,直接回了自己的家。 直到此时,监视哨才发觉自己上当。原来头一天晚上观察哨曾看到的离开唐福禄家的人应该并不是真的村长女儿,而应该是男扮女装的唐福禄。由于天黑再加上观察哨是从山上往下看,远距离俯视的情况下,观察哨根本没法准确判断离开的人是男是女,仅从服装上认为是唐村长的女儿。现在看来,应该是头一天晚上唐福禄就趁夜离开了家,就此不知去向。 指挥部经过分析后决定,既然唐福禄用这种手段逃离了唐家村,又和唐海军两人在中古林村露了马脚,很可能他们已经打定了某主意,这个时候指挥部想不大张旗鼓地动他们两个都不成了。就此,指挥部发出了抓捕命令,要求相关部门一经发现唐福禄和唐海军两人,要求立刻抓捕,不使逃脱。 第二十三章陆续撤离 与此同时,指挥部还决定要借古林村事件继续演下去。 首先,安排特警团就此封锁整个古林三村,然后连夜召集古林三村的干部们开会。向他们讲明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告诉他们有人别有用心想要浑水摸鱼,机场空军和部队打算要将计就计,需要村里人配合这件事。 而且要求古林三村自即日起,严格控制人员进出,外来人不得进村。村子里的人如果确实需要离村的,出村的人不能单人独行,需要安排便衣战士和古林村民兵随行。且不得对任何外人泄露古林村目前的情况,并要求按时返回不得在外过夜。另外,古林三村还需要调派本村的民兵配合特警团的战士值勤,严查往来人员情况。 至于接触过唐福禄和唐海军的重点人,由各村自行安排禁足。规定该人每天上午下午各去村委会报道一次,近期不经允许不得离村。 由于这件事情况特殊,为了取得古林三村村民们的支持和配合,指挥部允许各村干部将这件事与之前的战机坠毁事件有关的消息传达下去。争取发动各村村民,让村民能够主动配合部队的行动,不要产生抵触情绪。 对外,指挥部决定封锁一切消息。且要求公安和当地政府各部门也要配合指挥部的要求,做到任何人来问古林村的事情时,只做一概不知,既不解释,也不清楚,无可奉告。 实际上,指挥部实施上述措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古林村是这片山区中特别具有代表意义的一个村庄,这里的民风淳朴之余,又带着一股剽悍之风。乡民们历来的传统是重义气,轻生死。只要把道理讲清了,老百姓就可以为了那一份信任鼎力相助,甚至可以去前仆后继,抛酒热血。 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以来,这片山区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争。这片山区的百姓为抗击外侮和异族的欺压,演绎出过无数可歌泣的故事。也有很多有志青年就此走出大山,甚至名扬华夏,青史留书者不知凡几。 但反过来说,这种民风就是如果你作风粗暴,不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就动手,甚至伤害到村民的基本利益的时候,那就会引得村民群起而攻之。 就像今天这件事情一样,外地警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把人带走,对村民们而言那就意味着挑衅。事情闹大了的时候,村民连部队都敢于围攻。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团长袁以刚一开始就比较严谨,始终有限度的使用兵力,更是连枪都没有带。大部分村民采取的对抗方式也就只限于推挤,冲撞而已,否则今天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的变了,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指挥部希望的是:通过做通做细古林三村村干部们的工作,然后再通过他们把道理和古林村的村民们讲明白,让他们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古林村村民受到了别有用心的人挑拨,才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好在事情的后果并不严重,部队最终的目前并不是要对古林村做什么,而是要借古林村事件布局,明着封锁古林三村,实际上要暗中抽调兵力继续寻找丢失的战机配件。明松暗紧——这才是指挥部封锁古林村的真实目的。 最值得让人安心的是,今天这起事件尽管开始闹得很大,但在袁团长和指挥部的迅速、正确的反应之下,特警团已经快速控制住了局面。而且事情结束以后,警方和部队没有从古林三村强行带走或抓走过任何人,除了个别运气不好的在对抗中受了些伤,回家休养以外,古林村村民基本上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 不仅如此,就连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家买老婆的人家也在警方和军方的见证下,和被拐妇女的家人进行了沟通。沟通的结果还算让人满意,夫家不再阻拦被拐妇女,任其返回家乡,只是其生下的孩子被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买老婆的人家还表示:不论将来那个被拐的女人是否还会回来,都会按此地的风俗给其准备一份彩礼。如果将来她回心转意,愿意回来继续成为一家人,那两家就会补办一次婚礼。如果那个女人不愿意回来,这份彩礼便权当其将来改嫁的嫁妆了。 至此,这段买卖所形成的拐卖婚姻便靠一段落。至于双方将来会不会继续这段并不愉快的婚姻,那却是两家人将来需要慢慢思考和决定的事情了。只是没有买卖便没有伤害,这句话不仅适用于那些珍稀动物的身上,即便是用在人的身上也照样有效! 另外,坐镇唐家村的指挥部还传来了一个消息,当晚特警团各部加紧巡逻不久,就发现了一辆摩托三轮车摸着黑行驶在盘山道上。巡逻的战士立刻要该车停下检查,但该车拒不停车,立刻加大油门逃窜。由于巡逻战士这次用的是比较笨重的东风军卡,调头拐弯都比较浪费时间,等战士们把调过头来追过去的时候,哪辆小巧的摩托三轮早已不知躲到了哪里,去向不明了。 不过这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辆摩托三轮出现的区域位于封锁区内。即使他逃了也逃不出封锁区去,除非这辆摩托三轮就此变成直升飞机才可能飞出大山去。今天晚上全特警团的车辆都被派了出去,指挥部还在一些关键的路段设置了游动哨,尽一切可能把出现意外的可能降到最低。 现在指挥部已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目前基本可以肯定丢失的部件就被藏在封锁区里的某个地方。当日唐福禄盗得这个部件之后,把它藏在了某个地方,又自作聪明地返回村里想自证清白。但由于他前后出现的时间很短,这也就意味着他盗得涡轮页片之后不可能有太多时间把它运送到很远的地方。 这次唐福禄和唐海军在古林村搞风搞雨,很可能就是想借着特警团兵力被抽调的机会,寻机把涡轮页片偷运出山去。可是他们没料到特警团的反应那么快,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仍旧在不断的巡逻,撞破了他们想要偷运涡轮页片的企图。导致他们钻到了山里的某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古林村几乎是一夜未眠,各村的村干部连夜入户宣传和解释部队打算在古林村做的事情。向村民们讲明白天这件事是因何而起的,又是谁在中间别有用心推波助澜的。 当听到白天村民们“见义勇为”居然是被人利用了的时候,得知真相的村民们对部队封锁古林村的那点不满情绪立刻便消散了大半。 这也是人之常情,越是性格直率真诚的人,越讨厌其他人利用自己的性格去作恶。古林村的村民们重义轻生,可也不意味着他们甘愿被人欺骗,当枪使。而且那种被污辱了的感觉,让村民们对部队将要在古林村进行的封锁行动,多少有了些配合的意味。 当听到部队只准备在古林村呆两天,然后就会陆续撤离这里,继续去执行搜索战机配件的任务。封锁古林村的任务将由部队留下的仅仅一个排的兵力,配合古林村的民兵们进行的时候,村民百姓们仅剩的那点犹豫和不满情绪也就更剩不下多少了。 反正除了少数惹祸的年轻人之外,其他人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不过出远门的时候多几个人一起出去,不要对外人乱讲古林村的事情,不在外过夜,别被别有用心的坏人利用就行。细细想来,这些要求也不算什么,古林村的百姓们对指挥部提出的要求算是接受了下来。 古林三村的村干部忙活了一晚,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基本上忙完。而等他们把这一晚的工作情况反馈上来的时候,准备第一批撤离的战士们已经登车了。 这次特警团来处置古林村事件只不过来了三个连的人马,这次准备直接就撤走一个半连的人手。看到昨天晚上承诺两天陆续撤离的说法,当天早晨就得到了证实,倒是古林村的百姓们开始不好意思了。一些上了些年纪的村民似乎回想起战争年代送别子弟兵的传统,开始自发地拿出家里的鸡蛋菜蔬之类的东西,要送给已经登车将要离开的战士们。 有时候谁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从众心理?或者是作为老区的古林村村民对部队还是有一份难以割舍的香火情罢?看到有人带头,更多的村民加入了送别部队战士的行列。题解有一些上了些年纪的老人,看到在昨天的对抗中一些被打伤的战士们头脸上带着着绷带,更是伤心的掉下了眼泪,拉着战士们的手舍不得放开。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居然还有一些年轻人直接找到特警团军官,提出要想当兵,想要加入特警团的。这些人中,不乏昨天参与了围攻警察和部队的年轻人,当中有几个还被特警团战士们抓住过好好教训了一通,谁知今天却极快地转变了角色,居然想参军了! 第二十四章搜索摩托 原来,他们昨天白天亲眼见识到了特警团是怎么以两百多人的悬殊兵力,顶住了近两千人的强力冲击的。那种中流砥柱的强军形象,那种两百多人一起吼着军歌把近两千人推回去的场景,已经深深地震憾了他们。出于一种崇拜强者的心理,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也不让人意外。 只是现在可不是战争年代,特警团更没有自主招兵的权力。军官们只好和他们讲清楚征兵的时间和政策,让他们到合适的时候再去参军入伍。 看到昨天还激烈对抗的村民们,今天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番情感,特警团的战士们惊讶之余也很是感动。其实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是这样,爱和恨都会很直接的表现出来。当你并不伤害他们,而是用大度和包容去接受他们,他们回报你的将是更多的真情实感。 部队挥别古林村的乡亲们,陆续撤离。古林村的封锁开始由少数留守部队和民兵协同进行。从这一天开始,周边的村子只能得到指挥部允许“泄露”出的消息,却因为进不去古林村,没法知道古林村内的实际情况。 他们只知道古林村出了大事,部队都上了。而且古林三村已经被全部封锁,外人都不允许进了。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后果到底有多严重,那却是一些人闲极无聊的谈资了。确实,对于无心的人而言,古林村事件只是人们饭后的谈资;对于那些有心人而言,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正躲在暗处…… 窃喜?可没那么容易!他们想要窃喜,却要看看有没有窃喜的本事! 离开古林村的种纬和他的战友们很是疲劳。昨天晚上大家很晚才休息,而且出于维护军民关系考虑,部队选择了在汽车上露宿。 在这个季节里,在四面透风的东风军卡里睡上一夜,战士们谁也不好受。晚上最冷的时候除了互相依偎着取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过夜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依然没有时间休息。他们面临着一个全新的任务,寻找昨晚失踪的那辆摩托三轮。 很快,返回的战士们到达了预定位置,已经有指挥部的人带着勉强拼凑起来的一个连的人等在那里了。这个预定位置恰好就是从古林村到唐家村这条路上的一个点,从这个角度考虑,那辆摩托三轮上的人,很可能就是从古林村挑拨完事之后,准备返回唐家村方向的唐福禄和唐海军两人。 至于他们返回唐家村的目的,那也不言自明。那个丢失的涡轮页片很可能就被唐福禄藏在离唐家村不远的一处地方,他们是准备趁特警团松懈的时候取走那个要命的东西的。可是特警团连夜展开的巡控行动,打碎了他们的美梦。 由于兵力大多在各处分散设卡,返回的特警团战士们直接被补充进了搜索的队伍。他们被派遣到昨晚摩托三轮消失的路段,寻找一切能够寻找到的线索。 这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盘山公路,路面的宽度在七米左右。如果减去路边横生的树枝桠、灌木和悬崖的影响,路面的宽度便显得很是局促。两辆军用卡车并排交错的时候,就必须把车速控制在比较低的速度下,才能保证安全通过。 昨晚那辆摩托三轮出现的时间大约在晚上七点半左右,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据发现那辆摩托三轮的军车驾驶员讲,错车的时候那辆摩托三轮的速度大约在三十公里左右。 军车当时朝这辆摩托三轮闪大灯、按喇叭,要求对方停车接受检查,可对方并没有一点减速停车的意思。两车交错过后,便直接加大油门开走了。等军车花了大约半分多种调过头去追赶的时候,那辆摩托三轮已经看不到了。 按照当时的速度估计,那辆摩托三轮在半分多钟的时间里,在这种盘山公路上加大油门的情况下,能够驶出的距离最大也就是在一公里左右。考虑军车加速追赶的耗时因素,那辆摩托三轮最远能够驶出的距离也不超过三公里。特警团的战士们就要在这三公里的道路上,寻找这辆摩托三轮一切可以藏匿的地点。 与此同时,从县公安局方面也传来了消息,今天早晨有一个经常在县城汽车站门口拉活儿的摩托三轮司机去公安局报案,说他今天早晨发现自己的摩托车丢失了。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一台摩托三轮的价值不菲,再加上这台三轮车是这名司机一家人的生计所在,由不得他不着急。据这名报案司机称,昨天上午他拉了一个比较翘的活儿,一下子赚了一百块钱,然后租他车的那个人还特别请他吃了顿饭,还喝了酒。等他把那名客人送走后,喝得醉醺醺的他就回家睡大觉去了。结果等第二天早晨起来准备出车拉活去的时候,这才发现车子已经丢了。 县公安局接到这起报案后,立刻就想起了正在山区的联合指挥部昨晚发过来的发现一辆摩托三轮的通报。公安局的人不敢怠慢,打印出了唐海军、唐福禄,以及他们其他几个牌友等人的照片让那名司机辨认。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唐福禄被证实就是头一天租车,并且请司机喝酒吃饭的那个人。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知道了车主的地址,当晚便偷走了他的车。 不仅如此,县公安局昨晚就接到了抓捕唐海军和唐福禄的消息。可县公安局会同正在县里的特务连一部赶到唐海军家一看,唐海军根本没在家。而且据唐海军的家人说,唐海军前天临走的时候已经和家里打过了招呼,说是要出一趟远门,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让家里不用掂记。至于去哪儿?去多久?唐海军却一点口风都没透露。 在唐家村坐镇的指挥部昨晚也派出了精干力量,整夜在唐福禄家和化肥厂的住处蹲守。可惜一直等到天亮,唐福禄的影子也没有出现。在得到了指挥部的允许后,几名精干的侦察员翻墙推窗进入了唐福禄的家。经地细致的搜查确信,唐家值钱的物件已经所剩无几,似乎已经准备好外逃了。指挥部赶紧联系公安局调取唐福禄在农村信用社等银行的帐户信息,发现唐福禄存在银行里的钱在两天前已经悉数被转走了。 一步落于人后,步步落于人后。此前指挥部考虑到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连杀人灭口的可能都考虑到了,可就是没有考虑到两个最重点的嫌疑人会主动把事情搞大之后集体消失。虽然他们可能没能把最想要拿到手的东西带走,但即便如此现在的局面已经够让指挥部一干人被动和尴尬的了。 指挥部现在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抽调更多我人手去临近几个县的交通枢纽卡控,希望能够堵住两名嫌疑人外逃的道路。只是这样一来,本来就捉襟见肘的人力资源就显得更为紧张了。 对于这些情况,作为普通一兵的种纬和他们战友们当然很难了解到。摆在他们面前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那辆只出现了一瞬的三轮摩托。找到了那辆摩托三轮,很可能就能把一些中断的线索联接上,否则众人只能面对着这片茫茫大山束手无策了。 最想找到那辆摩托三轮车的不仅是指挥部,还有种纬的排长国勇超和班长张彪。在连续几次目睹了种纬精彩发挥之后,他们两人现在对种纬的信任可以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为了能够先于其他人找到那辆摩托三轮,国勇超甚至从谢参谋那连哄带骗地借来了这个区域的地形图,像献宝似地捧到了种纬的跟前。 可是他们却高看种纬了,他们拿到手的是大比例尺的军用地图,而在此之前种纬只会看普通的民用地图。军用地图上的很多符号和标记,种纬根本就是从未见过的。只看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种纬的头都看大了,好半天才弄明白等高线、纵横坐标系等内容。 远远的,谢参谋看到国勇超和张彪拿着军用地图求助于种纬,他差点把鼻子都给气歪了。就算种纬从小就学着做一名军人,本人也算优秀,可他毕竟在军营里历练的时间还短。这些家伙不来求自己这个在军营里打拼十来年的老鸟,却去求助一个参军不到两年的上等兵?真让人可发一笑。 就在谢参谋打算过去考一考种纬,顺便给国勇超和张彪点教训的时候,国勇超却主动向他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谢参谋心说:这是终于知道自己不行了,来求自己了。 谁料,国勇超跑过来的第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的鼻子气得更歪一点:“谢参谋,咱们这么大面撒网实在是太慢了些。要不我带我们排往前面来个快速搜索如何?就在前边差不多一公里远的地方搜索。我们在那留人,省得重复搜索,这样可以提高效率哈!” 第二十五章追踪本领 看着国勇超那张兴奋到有点扭曲的脸,谢参谋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当然谢参谋可不敢真的动脚教训国勇超,他的本事在参谋、调度和制图上,而他手上的本事别说是国勇超了,恐怕连半个张彪都比不上。 “行,行啊!”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谢参谋的脸上却没带出一点情绪:“不过丑话说前头,你那要是找不到三轮还耽误了任务怎么办?” “找不着?”国勇超被谢参谋的话问得一楞,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朝谢参谋一呲牙道:“找不出来我请你喝酒,行了吧?”说完这句话,国勇超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兵那里。然后一声呼哨,便带着自己的兵拉着长长的队列往前面跑去了。 种纬研究透那份军用地图了么?当然没有!种纬自看到那份军用地图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学的要练的还有太多。不过这并不妨碍种纬根据这份地图上几个已经标记出来的位置,做出最起码的判断。 从地图上标识出的昨晚军车和摩托三轮会车的位置,到现在部队正在搜索的位置,仅仅不远三百多米远的距离。种纬判断,两车交会后摩托三轮上的人不会那么早就想起来开上小路,并且躲藏进山里。他们一定是加速逃遁一段距离,发现军车随后追来的时候才会在某个不易被发现的小路岔道拐弯,然后逃上军车走不过去的小路上。这样一考虑,种纬很快就找到了几处位于盘山路拐弯处的小路,并且把这几个位置作为了重点考察目标。 一排的战士们以跑步姿态向前方跑去,不到五分种的时间战士们就赶到了种纬标记的第一处可疑位置。种纬和国勇超等人拐上小路,然后沿着小路往不到三米宽的山路上走了一阵子。在仔细查看了山路两边的痕迹后,种纬觉得这里最近没有车辆经过的痕迹,于是又建议国勇超带人退了下来。 退下来之后,一排的战士们继续向前跑步前进,寻找已经标出来的第二处目标位置。 很快,战士们再次到达一处可疑路段,种纬和国勇超等人还是重复上次的动作——继续沿着窄窄的山路往山里走了一段,可从路两侧的植物生长情况来看,最近还是没有车辆经过的痕迹,种纬等人无奈再次退了出来。 继续往前,种纬等人又找到了两处可疑位置,可惜仍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有用线索。现在一排的人已经和大部队拉开了至少三公里的路,都快跑到预定的搜索圈子之外了。 “到底对不对啊?”国勇超有点沉不住气了。其实他也对种纬这种走马观花似的搜索不抱什么信心,不过这种跑到别人前面的感觉却是他喜欢的,总比一大群人在后面按部就班的一点点搜索要痛快些。 种纬心里也有点没底,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试验,即便输了也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疑点位置了,如果再找不到线索,众人只好打道回府了。 一排的队列继续往前跑去,种纬一边跑一边思考着,反复推敲自己是不是哪里猜错了,忽略了什么。就这样一边跑着一边想着,众人又往前跑了八百多米,却没找到预想当中的疑点位置。 “不对!”种纬突然叫了一声,喊停了整个队列。 “怎么不对!”国勇超有些面色难看的转了回来,他倒不在乎请谢参谋喝顿酒,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认输的感觉。 “刚才从上一个位置跑过来,我们应该跑五百米就找到最后一个位置了,可怎么感觉已经跑过了,却没找到?”种纬一边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一边估算着距离道:“我们的步频是170,步幅平均一米一,一分种应该是190米左右。刚才应该在三分种以内就可以找到那个路口,现在都四分多了……回去吧!过了!” “你确认?”国勇超的距离概念没有种纬这么变态,居然可以量化到数字程度,他只是不喜欢走回头路而已。 “应该是的。”种纬肯定地说道。 “好吧!往回走走看!”国勇超终于退让了,反正错了就错了,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一行人慢慢往回走,一边搜索着路两边的树丛和灌木,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不对!”往回走了三百来米的样子,种纬再次叫停了队列。 “怎么不对!?”国勇超有点不满意了,他开始怀疑种纬的能力了。 “确实不对!”种纬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路两边的灌木丛。 忽然,他跑到一处灌木丛那里试着一拉。原本应该生长在地上的灌木丛居然被他一下子拉到了一边,一个小小的路口就此露了出来。 “找着了!”刚才还对种纬的信心有些动摇的战士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这样一个被人刻意隐藏起来的路口,肯定有鬼!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碍一听灌木从移开,一个不到三米宽的窄窄的小土路露了出来。 根本就不用催促,一排的战士们一下子就涌进了这个路口。然后战士们按照战斗搜索队形分散开,沿着小路向山里搜索而去。弄得国勇超不得不强行叫回两个人,让他们沿原路跑步回去,通知谢参谋这边有了大发现。 这个季节山上的草都已经干枯,但很多树枝的枝条却还未完全干枯。而由于山路狭窄崎岖,即便是小小的摩托三轮走在这条路样,也一样会刮到路两边的树枝。这样一路走来,种纬和国勇超他们就发现了很多处这样被刮掉树皮,露出湿润的白色木质的树枝。这一发现更让他们确认,目标就在这条路上。 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刮伤树枝的痕迹突然消失了。 众人以为这肯定说明这辆车就停在了附近,于是开始在路两边的树从里寻找,可是找了十几分钟,众人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种纬最先退回到了小路上,站在路中面原地思考着,推想着。忽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咱们找错了?”国勇超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在那思考,现在看种纬这么一副表情,以为这次搜索又找错了目标。 “没有,没错儿,只是我们可能低估了我们的对手。种”纬给了国勇超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我们忘了,这些家伙自小就生活在这片山区,对这片山区的花花草草,他们可比我们清楚。” “哦,那怎么没找到他们的踪迹?”张彪在一边疑惑地问道。 很简单。种纬信心十足的道:“昨天晚上后边的军车追得很急。如果他们还开着灯往这条小路上跑,那军车上的人肯定会注意到黑乎乎的山里的灯光的。所以他们就熄了灯,然后下车推着摩托三轮往山里走了。看来,他们很小心啊” 种纬一边说,一边指着这山路道:“这样往山里走,正好不会刮伤路两边的树枝,也就没了什么痕迹。但你们注意看路中间的地面,有些干枯的草枝已经不在地上坑洼的地方了,分明是他们推车时用力踩出来的。”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除了刚才被众人踩出的草枝草碎之外,更远的路上,战士们还没有搜索过的路中间,也有草枝草碎被人踩过的痕迹…… “真有你的!”国勇超重重地在种纬的肩头拍了一掌,拍得种纬的左肩往下重重的一沉。可他也不管种纬疼不疼,继续兴奋地说道:“怨不得三连叫你是大虫,还真有点山里老虎追踪猎物的意思!” 再次确认了方向,战士们一路搜索着再次向前。这次没有再走多远,战士们就有了大收获——在几棵干枯的灌木丛夹缝里,一辆八成新的摩托三轮被人用灌木和杂草掩藏在路边。 “找到啦!”张彪带头发一声喊,马上就准备冲上去。 “等等,别动!”种纬见势不好,赶忙喝止道。 “怎么啦?还有*么?”张彪被种纬的叫声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可能撞上了什么危险的东西,连忙后退。 “*不一定有!可这辆车上可能有破案的线索,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指纹印在上面……”种纬还记上上次枪案中,自己拿起了那支后膛炸开的枪。后来警方介入的时候,还特地来了一趟特警团,给摸过那支枪的战士们寻指纹,以排除嫌疑的事情。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大意,给警方现场勘查制造麻烦,影响案件的侦破速度。 “那咱们该怎么办?”国勇超听得种纬说的有理,当下制止了所有人接近那辆摩托三轮的行为。 我估计那两个家伙可能在这附近留下什么证物,我建议咱们在这附近散开找一找,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种纬望着这片山林建议道。 很快,在国勇超的分派下,战士们开始登坡爬高地在周边搜索起线索来。此时东风军卡引擎特有的隆隆声在山谷里回响了起来,谢参谋带着其他人赶到了。 第二十六章寒冬难熬 “谢参谋,快点啊,你们来晚了酒菜可就都凉咧!哈哈哈……”国勇超笑逐颜开地对着远远的,正在走来的有些垂头丧气的谢参谋喊道。 很快,县公安局刑警队的技术警察就来到了现场。他们不仅带来了全套的刑侦器材,还带来了这辆摩托三轮的主人。只是这个主人现在却不能将这辆三轮车拿走,它必须作为证物给刑警们保留几天,等取证完全结束才能返还给他。 虽然不能马上拿回自己的爱车,但考虑到找到了爱车就能少受巨大的损失,歇几天不拉活就当歇班了呗。这样想着,这名摩托司机显然就开心了不少。因为是战士们帮他找到的车,这名司机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卷烟,一个劲地往在场的战士们手里递。 正说话间,警察已经初步完成了三轮车的勘察工作,还从车上的一些关键位置录了指纹。虽然整个勘察过程还未完成,但终于满足移动车辆的条件了。 不过即使这样,警察们还是很细心地没有让摩托司机接触自己的车辆。而是由几名戴着手套的警察将车辆从灌木丛中推出来,然后再由一名拿着照相机的警察在原地拍照取证。种纬在一边认真的看着,希望自己也能从这些警察的一举一动中学到一些东西。 “警察同志,我的车坏没坏啊?还能不能发动?”摩托司机最关心自己的车,看到警察不太忙的时候,便谄笑着凑上来询问道。 “看外表应该没事。”负责勘察的警察看了他一眼,不太热情地回答道。 “车锁有没有撬坏啊?锁坏了还得花钱修……”摩托司机小声嘀咕着。虽然车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可能是整理天和犯罪分子以及刑案现场打交道,这些警察几乎个个都是冷脸,似乎在他们眼里谁都是罪犯似的。听到摩托司机在一边鸹噪,另外一名年轻点的警察不乐意了:“撬?还用撬?你以为谁那么傻,雇你的车半天就花了一百块钱?我当警察一个月才挣多少钱?还请你吃饭?那是钓你的鱼知道不?你傻乎乎的钥匙都让人配了还不知道呐?” 摩托司机这下傻了,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这才有些懊恼地说道:“怪不得吃饭的时候那贼娃子说他有事去打个电话,我光注意他留下了包和饭钱来着,谁想他把车钥匙给配了一套……” “行了,好歹你还赚了一百块钱了,歇几天也不算受损失。”旁边一位年纪稍大,看上去是信领导样的警察让摩托司机退到一旁,然后指挥着警察们将摩托三轮装上一辆货车,准备运走。 “排长,谢参谋,你们过来看看!”半山腰上,传来特警团战士的喊话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谢参谋带着众人,还有几个警察一道,抓着山坡上的树枝,分开灌木丛往山坡上爬去。往上爬了二三十米的高度,便到了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上,大约百米开外的高处,几名战士正朝他们挥着手。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在一处背风向阳的山旮旯里,地上积了些厚厚的茅草,铺得像个狗窝似的。看那些茅草整齐干净的样子,很明显刚刚有人在这里休息过夜。在那些茅草铺成的草褥子边上,还零落着十几个烟头和痰迹,另外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和包装纸之类的垃圾。 “退回来,退回来!”谢参谋见状,立刻把战士们叫了回来,一边还随口赞许道:“干得不错,好样儿的!” 看到又找到一处可疑地点,一名警察返身回去,不大会儿就把大部分刑事勘察人员都叫了上来。警察们围住那处“狗窝”又是一通忙活,连带着把地上的烟头和痰迹,以及食物包装纸都提取了一些,作为证物。 取得完证物的警察没有过多了停留,很快便带着那辆摩托三轮返回了县城。顺利完成搜索任务的特警团战士们也登车返回唐家村驻地,该休息的休息,该值勤的值勤。 没用几天,从县公安局传回了消息。在那辆被盗的摩托三轮上只发现了唐福禄一人的指纹,另一个嫌疑人由于始终戴着手套,因此没法证明他的身份。 另外,由于县公安局事先未能取得唐海军和唐福禄两人的血型等物证资料,并不能证明在那处“狗窝”里过夜的两人就是唐海军和唐福禄两人。因些从那处狗窝处提取的证物,只能作为证据资料留存,待合适时机才能发挥作用。 目前,唐海军和唐福禄两人已经作为合伙盗窃嫌疑犯被进行了通辑,但目前还没有得到关于他们两人去向的任何消息。 天一天的冷了下来,山区的第一场雪终于正式宣告:这个冬天到来了。 距离战机坠毁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古林村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整个山区又恢复了往年冬季的安宁,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特警团的战士们过得非常的不如意。尽管军车来过两次,给战士们送来了冬季的装备和给养。可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里备勤,等待着不知身在何方的嫌疑人出现是件多么难熬的事情。更何况,让战士们最痛苦的还是极差的居住条件。 现在战士们大多分散到各家各户,暂居在居民腾出来平时闲置的房子里。而既然是临时腾出来的房子,就不可能和人家老乡居住的房子一样具有那么好的取暖和保暖条件。别说火炕火炉之类山区取暖的必备之物了,就连窗缝门缝都做不到密封。一到夜里山风刮起来的时候,门窗缝隙里便会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甚至还会有雪花顺着门缝吹进来,洒在睡在地铺上的战士们的脸上。 军车也曾经往山上送过一些取暖用的煤和火炉之类的给养,可由于积雪路滑,这些物资送上山的难度将越来越大。等到了腊月里再来两场大雪,道路条件将会越来越难以行走,东风军卡再想进趟山就更难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车毁人亡。 每到冬天,这里的山区居民们早就备好了一冬的取暖物资,足量的劈柴和煤都储存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可这些物资是人家老乡家的财物,特警团只是借住在老乡的家里,怎么能敞开了用人家的东西?没办法,战士们只能互相依偎着熬过一个个寒冷的夜晚。 时间一长,很多战士的手脚都生了冻疮,即使用了药也没有明显的改善。而且在这个山风凛冽的地方站岗值勤,往往只要十几分钟的山风一吹,人的脸上便会被割出道道血口,疼起来让人碰不得摸不得。很多战士陆续病倒了,非战斗减员越来越严重,一些严重的病号还需要部队借用村子里的拖拉机送下山去。 更让战士们憋气的是,那两名嫌疑人唐海军和唐福禄就此失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尽管县公安局已经多次发布了协查通报,但由于九十年代初国家经济还欠发达,各种信息采集也没有实现网络联接,查找两个陌生人是非常困难的。而且如果这两个家伙就躲到这本省的某处,在口音相近相近,习惯相同的情况下,想找到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在唐家村的村委会里,指挥部的几个人正围在一个火炉前烤着火,喝着热乎乎的茶水。桌子上的茶水和炉火上的水壶都逸出丝丝缕缕的水蒸气,蒸气正一团团地凝结在窗玻璃上,渐渐地变成一片片白色的窗花儿。 指挥部的几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团政委王坤不时的咳嗽上几声,其他人都在静静等一位新来的大人物说话。 “是我们的不是,让战士们白白受这么多罪,吃这么多苦。”这位说话的人浓眉大眼,看上去五十出头的样子,行为举止颇有威仪。 作为支援部队的特警团是应上级的要求调来帮忙的,说起来算是半个客人的身份。可到了此时此刻,无论是团长袁以刚还是政委王坤,两人都没法说话表态,只是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屋里只能听到火炉上的水壶,不断冒出水蒸气时发出的丝丝声。 “泄密,这个责任可就大了。已经有几位领导被控制起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查出个究竟,那可就说不准了。”颇具威仪的领导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其他几人还是没有给他什么回应。 “这次让你们为难了!考察团就要到了,命令也已经下来了,撤吧!”看到其他几人还是不回复自己,这位平时颇为威严的领导终于无奈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静默,屋里的众人好久都没说话,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可以接受的结果。 “我襄城团没打过糊涂仗!”突然,团长袁以刚冒出一句来。 很快就要进腊月了,一个惊人却又不让人意外的消息在唐家村流传开来:特警团要撤军了。这意味着自一个月前战机失事坠毁后,丢失的战机零件很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战士们开始打点行装,收拾好随身的装备。把借用老乡家的物品悉数归还,然后和房东依依惜别。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准备来接战士们的军车一到,便立即开拔。 第二十七章商贸考察 军车并不在山区停放,都在山下几十公里外某个武警战备仓库停放着。在接到指挥部的最后一道指令之后,他们正在抓紧整备车辆,做好例行保养。明天他们就将赶到唐家村,接特警团全体人员撤回驻地。 在这片山区驻扎了一月有余,特警团的战士们多少都有些流恋这片风景雄奇的山峦。特一连和特三连这两个特警团的王牌连队的战士们一商量,都打算借着离行前的最后一天,搞一次山地武装越野对抗演习。 对于战士们的这个建议,已经面临解散的联合指挥部已经没有了下命令的权力,只能由特警团团长袁以刚批准了这一提议。不仅如此,团部还派出了以谢参谋为首的几名参谋人员,全程介入和评判这次对抗演习。 在唐家村村口,背负着全套野营装备的战士们聚集在一起,一蹦一跳的热着身,等待着团长的命令。一连和三连的战士彼此间还不时的吼上几声,把演习的气氛搞得很热烈。 “出发!”团长袁以刚一声令下,两百多名青春激昂的战士轰然冲了出去,在雪地上踏起片片雪雾。 “少年不知愁滋味!”站在院子里的柴禾堆上,唐家村村长唐季忠远远地望着村口发生的这一幕,有些鄙夷地嘀咕着。 这一个来月是唐村长最难熬的时光。自己的女儿和准女婿干的丑事被暴光,让他在村民面前的脸丢了个精光;还没等这件事消停下去,他的准女婿又卷入了一起盗窃案,据说是偷了一辆摩托三轮。笑话,他唐福禄是方圆十几个村子的首富,家里还开着化肥厂,怎么会去偷一辆摩托车?他自己缺这点钱吗? 更有甚者,还有村民传言是唐福禄盗走了那架坠毁军机的零件。笑话,那个飞机摔下来了,那上面的配件有什么用?唐福禄傻了去偷那个!哼,就是村里一些人看不惯他这个村长了,想着造反呢!等着吧,等部队和指挥部一撤,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他唐季忠要让唐家村的人们认识认识,谁是唐家村的一只虎! 拉练演习进行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时分两个连的战士才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返回。经过演习评判组评判,特一连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这场演习的胜利。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来接特警团战士的军车车队停到了唐家村村口旁的盘山公路上。 相处了一个来月,唐家村的村民都对这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部队有颇多好感,几乎全村的老百姓都出来相送。唐村长站在村口,意气风发地发表了一大串讲话,然后就组织村干部把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往特警团的车上扔。把个整个送行活动搞得气氛颇为热烈,颇有点当年老区的百姓给自己的子弟兵送行南下征战的意思。 不过送行的人群中也有几个不太和谐的面孔,他们一个个都冷着脸,显然没法融入这火热的气氛中去。这些人既有指挥部的王处、张处等人,也有唐家村的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等人。在这些人看来,特警团的离开只代表了他们的失败,他们自然没法开心起来。 特警团的车队驶离了唐家村,因坠机而变得热闹起来的唐家村彻底地恢复了往年的宁静。 不过,唐家村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刚过了一周时间,一个电话便打到了唐村长的办公室。县里通知他到县里开会,准备接待来自境外的商贸考察团事宜。对于多年以来一直贫困的山区而言,这个消息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这片自古出强兵的山区,战争年代历来是各类部队征兵的绝佳地区。随着战争的推进和历史的变迁,一些参加过战争的老兵随着他们的部队南征北战,有的便流落到了宝岛,也有的移居到了南洋。可他们中的很多人一直心念故土,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回故乡看一看。 早在两年之前,就有两们退伍老兵回到了故乡。看到故乡的乡亲们生活较之前有很大变化,没人再会忍饥挨饿,他们由衷的高兴。可是看到故乡的经济始终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山民们的收入还处在比较低的水平,山里的特色出产也难以尽产尽销,山里孩子上学的学校也颇为简陋,他们也感到深深的忧虑。 自那时起,这两位老兵便一直在同乡中奔走,试图联络更多的老兵一同回到故乡,然后集大家之力一同为家乡做一点贡献。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年的奔走,他们不但联络到了许多有心想回家看一看的老兵。甚至还联络到了几家爱心企业,并且得到了这几家企业的资助。最好的消息是,在这几家企业中有两家商贸公司还同意派员来这里看一看,调研一下投资环境。如果条件适合的话,这两家企业还同意在这里开办企业,然后将这片大山里的土特产远销宝岛和南洋各处。 无疑,在所有的消息里,这个消息是最让他们喜出望外。毕竟,任何捐助只能解一时之困。而如果能够引入投资,为这片大山的特产找到销路,那不啻于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打开了一座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大的宝库。这无疑将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在得知这批以退伍老兵的将和商业考察团一同到来的消息之后,省统战部和招商局便将消息传达到了县里。由于担心一个小小的县把这件政治意义极强的事情搞砸,省里还专门派出了一支十多人的接待队伍,同时派来了省里的一些文艺团体。目的就是要让这些归乡老兵能够找到回家的感觉,希望能够帮助本县争取到一笔重要的外来投资。 这支来自于省里的接待团队一到达县里,稍稍与县里接触过后,便陪同商贸考察团打前站的工作人员一起先行到达山区进行考察。他们考察的目的是在于初步定下考察团的行止,安排好考察团的日程和生活起居,同时寻找考察团内一些成员明确的提到过的村庄和特产,免得等考察团到达之后在大山里盲目跑冤枉路。 先期考察工作是十分必要的,连续三天的行程下来,先行人员便提出了交通、食宿、医药保证、接待等多方面的问题。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好,这些若大年纪的退伍老兵恐怕即使能归乡,却无法保证在故乡的健康和安全。这将关系到整个商贸考察是否能够成功,也关系到邻省在海外侨包心目中的投资形象,不得不慎而又慎。 比如交通问题,现在山里已经到了冬季,如果不把山路上的雪清除掉,谁也不敢保证运送商贸考察团的汽车行驶在落满积雪的山路上会不会出事。比如食宿问题,这些退伍老兵都年纪较大,给他们准备的食物都应该尽量软一点。在接待过程中可以让他们品尝一些当地特产,毕竟乡情难却嘛。但一定要注意的是,品尝的当地特产量不宜过多,也要多注意卫生和食用量,万不可因小失大。 先期考察结束之后,便是县里调集人力配合整改的过程。而在这个时间段内,省里的接待团除了留下一批人员督促整改以外,大部分接待团成员已经返回省城。还有两天时间,商贸考察团的飞机就将在省城落地。省接待团将在省城迎接考察团的成员们,并且在陪同考察团成员与省主要领导见面后,就将一路陪同他们回到本县,开始本县的行程。 留在县里督促整改的人员中,有三名来自省里的安保人员特别显眼。在这三人中,为首的一人摆的谱是相当的大,据说他是省厅某处的副科长。以他的级别,在这样一个地方小县横着走确实是没问题的。而这位老兄也确实一直都在横着走,走起路来的样子像极了鸭子,说起话来的公鸭嗓也挺让人烦。 私下里,陪着他的另外两人都说这个副处长是某位开国将军最小的儿子。平素在家骄生惯养惯了,不会说话办事。这次出来实际上就是来历练一下,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而陪着他的两位,都是负责安保的普通工作人员,有一位甚至是今年部队刚下来的退伍兵。据他们两人说,他们两个的级别都是相当低的,根本就是省厅里面负责跑腿的小人物,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们就好。 事情也确实像这两位说的一样,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这两位跟着公安、交通、人武部的一些领导没少在山里转。亲自督促着集合起来的各乡、各村的干部和民兵,把商贸考察团可能通过的道路都清扫了一遍积雪,直到路面完全干净才安心地回县城等待。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只剩下这三人独处的时候,只听其中的二号人物对那位将军公子说道:“我说朱连长,你这谱摆得是不是太大了?过了吧?你这么干有什么用?活儿都让我们两个人干了。” 第二十八章特殊任务 “我说老国,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装得废柴一点,正好降低他们的警惕性。你看我这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这活儿让你们俩干,你们干得来吗?”被称做朱连长的人斜靠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形象真是像极了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 “那也不能对外说我们俩是碎催啊?弄得县里这帮人都不把我们当回事,吃得喝的都是将就着,一点面对上差意思都没有。咱们这都在山里忍了一个来月了,现在到了他们这儿明摆着是上差,可还得过苦日子,何许呢?”被称作老国的人无奈的抱怨着,临了还对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年轻西服男子说道:“你说呢,虫子?” 被称作虫子的年轻西服男子正坐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人的闲扯淡。他腰背英挺,一看就是个出身军旅的汉子,那满脸的风霜颜色更是表明了他是个吃苦耐劳的角色。不过,虫子这个名字一出,恐怕众书友都猜出来他是谁了吧?没错,就是本书的主角——种纬! 而另外两位,一位是侦察连连长朱进,一位是一排长国勇超。他们三人在离开了唐家村不久,就被团长和谢参谋找去,然后便给他们安排了这么一个特殊任务。而表面上似乎已经完全离开回归驻地的特警团也留下来了一部分兵力,这次行动则直接由军内保卫部门指挥,其他人完全不知情。 原来,在此次坠机事故发生之前,空军就发现内部有间谍活动的迹象。而这次飞机部件丢失之后,保卫部门便很快发现一些内部信息早早被泄露了出去。包括坠毁战机的型号、坠机原因、牺牲试飞员的信息等一系列情况,在有关部门尚未对外公开的情况下已经率先被境外媒体查知并公开了出来。 此事一出,让军内负责内部保卫的领导人相当被动。偏偏祸不单行,当古林村事件发生后,明明军方和地方都在刻意地封锁消息,准备实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可就在他们打算暗中抽调兵力,完成对偷盗战机部件的犯罪分子的侦察和抓捕工作,找回丢失的涡轮页片时,古林村事件也已经被境外媒体添油加醋地报道了出来。 明明没人死亡的古林村事件在境外媒体那里,被描述成了血流遍地,镇压百姓合理诉求的暴力事件。这下,当初制定好的计划没法执行了,古林村的封锁也不可能进行了,特警团只能在上级的安排下打道回府。 可是,难道这个案件就不查了,那件丢失的涡轮页片就不找了吗?当然不是!军内保卫部门经过上报以后特别批准,表面上继续安排特警团返回驻地。实际上保卫部门则直接越过最可疑的几个部门和人,再次采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只是由于担心内鬼作祟,这次保卫部门改变了以往直接上手的调查模式,而是借用特警团的人马进行外围调查,只在关键位置关键点上才由保卫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调查和指挥工作。 在特警团离开唐家村的前一天,借着特一连和特三连对抗演习的机会,保卫部门便安排战士们在山间隐蔽的地方设立了几处秘密的观察地堡。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将精选出来的几十名战士分散安置在地堡里,继续对已经缩小了的可疑区域实施全天候监控。而侦察能力最强的特务连一部则留下少数人马继续在县城蹲守,对车站、旅馆等一些可疑的外来人口实施监控。 鉴于即将有商贸考察团到来这件事,保卫部门经过研究后决定:派遣三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以省公安厅低级保卫人员的身份被安排进接待团内部,近距离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商贸考察团是否有问题。就这样,侦察连连长朱进挑选了国勇超和种纬作为他的助手,打进了接待团内部。 这个接待团是省里专门成立的,组成接待团的人员也是由各政府机构抽调而来的。最主要的当然是统战和招商局的人,其他还包括旅游局、商委、文化局、公安厅等来自不同部门的人。参加接待待团的原因或是他们的工作职责有关,或是准备挤进来想这件事中间分一杯羹。 种纬他们三人以公安系统的代表角色出现,任务就是协调各方力量,使这次商贸考察团来访的事情可以安全顺利的开展下去。由于他们所负责的任务范围最广,跨度也最大,因此接待团里面一些大事小情的难免就都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这让从未接触过这方面事情的国勇超排长,觉得很是别扭。 “虫子!别在那傻笑,说你呢!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国勇超看到种纬在旁边只笑不说话,不满地抱怨道。自己可是他的排长,种纬总不能不帮自己这个排长,却偏帮侦察连连长朱进吧? 看到国排长对自己不满,种纬笑了笑回答道:“我觉得没什么啊!至少咱们比那些现在还守在山里的兄弟们强,冷不着,也饿不着。”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种纬的境界就比你强,你呀,干点事就叫屈!”朱连长抓住了机会趁机贬低国勇超道。 “我去!少根我谈什么境界!有本事你跟着他们跑跑试试,左一趟右一趟的,连个停车场,吃饭厨房的卫生都让老子去看!老子腿都跑细了。你有境界你跟着跑气!”国勇超怒了,直接跳起来向着朱连长吼着。不过他却不敢声音太大,担心楼道里会有人听见。 “我这不演这个角色我演什么?你要觉得这个角色好,咱俩换换也行!不过一个人在屋子里连吃带睡,一见人立刻就得立刻吹牛x,你可得做到位了昂……”朱连长脸上带着一种狡黠的表情对国勇超说道。 听到对方这么说,国勇超立刻就打退堂鼓了。相比于朱进这种能伸能屈,能扁能圆的本事,他国勇超的本事就只是在训练场和演兵场上。让他来朱进那一套,国勇超自问还真是办不到。 不过,国勇超可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既然嘴上不是人家的对手,那手上他朱进可不是他国勇超的对手。正当国勇超站起来,要给朱进松松筋骨活动活动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谁呀?”作为几人中年龄最小的种纬,他自然是作为开门的角色的。 “是我啊,小钟!”门外传来一声甜甜糯糯的女声回答着。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种纬把自己的姓临时给改了。不然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人都会读错,种纬也懒得去挨个解释。 种纬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是接待团里最年轻的团员,来自省招商局的谢芸来了。 谢芸和他年龄接近,在接待团里也是碎催的角色。只不过她的活儿只是替团长跑跑腿儿,通知个事儿什么的,轻松的很。不过种纬仿佛也从一些人的对话里听出来,谢芸的父亲似乎是省里财政口的某位领导,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分配到招商局里来。 种纬打开门,只见身材窈窕的谢芸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有事么?”种纬按着朱进的嘱咐,脸上带着微笑问对方道。 “团长让你们过去一趟,又来急活儿了。”谢芸也是面上带着微笑对种纬说道。说着话谢芸越过种纬还向屋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对种纬说道:“你们也太辛苦了,你们那个头儿,唉,快去吧。”说完这句话,谢芸转向走开了。 种纬转身回屋,跟朱进和国勇超说了一下团长有请的事情,然后示意国勇超道:“国哥,咱们走吧!” “老子不去,老子都要累死了!”国勇超一头倒在自己的铺位上,蒙上被子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气!”对面的朱进哪能不知道国勇超的心思,这是国勇超让他求对方的意思,可惜朱进才不给国勇超这个脸呢。只见他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披上外衣对种纬道:“走,小钟,咱们去一趟,你国哥这意思是不想混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朱进的声音不大不小,如果楼道里有人偷听的话,他的声音正好可以让对方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接待团都住在县招待所的二楼,这里恐怕是全县最好的住宿地点了。而且自接待团入住以后,县里还专门组织人把整个招待所收拾了一番。虽然时间紧急再搞什么硬件装修显然是来不及了,但经过简单的收拾和软装之后,原先有些脏乱差的招待所看起来还是挺清爽的环境。 接待团团长已经快六十岁的样子,是省统战部副部长,职位可不算低。而且由他来当这个接待团团长,也有点政治挂帅的意思。 在官场历练多年,这位即将卸任的官员颇有些手腕和处事技巧。短短几天的功夫,把来自各个部门,身份、想法、背景、目的都各不相对的一群人捏合得挺像一个整体,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接待团的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 第二十九章认祖归宗 比如这次大部分接待团成员返回省城准备到机场迎接商贸考察团的机会,老头子就客客气气地让给了副团长去牵头,自己带着少数几个人留下来督促县里接待工作的整改。 谁都知道这个小县里的生活环境和居住环境和省里没法比,更何况这次回去迎接商贸考察团的人,还能在省领导面前露露脸,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可老人家似乎已经没有了在仕途上的心思,只想安安稳稳地留下来把工作做好。 对待来自省厅的这几个小字辈,团长没有一点以上凌下的官僚作派,倒像是一位慈祥的邻家爷爷。据朱进说,私下里这位老团长还找他聊过几次天,聊天的内容无外乎规劝他不要对下属太苛待,也要趁着自己年轻多做一番事业之类。而且这位老团长说话循循善诱,言谈间没有一点生硬和严肃的样子,搞得善于做戏的朱进差点演不下去,就差按站老人的意思痛改前非了。 这不,看到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朱进主动来接受任务,老团长就显得非常的高兴,主动打招呼让他们两人落座。 简单的寒喧了几句之后,老人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 “是这么个事儿,还挺急的。”老团人说话慢悠悠的,一点也听不出紧迫的意思。“这次商贸考察团的副团长,也就是这次出资赞助最多的盛鑫集团的一位股东唐老先生,他有个私人的愿望,刚刚通过关系传过话来。他想找到他们唐家在老家的祖坟,想等回来的时候到祖坟上替自己的父亲磕个头。” 姓唐!回老家?种纬的心骤然一紧,说来还真来了! 怎么就这么巧,刚刚发生完坠机事件的唐家村就迎来了一位唐姓的认祖归宗者,看来上级把他们几个安排过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对方这是打着什么主意呢?是准备和当地的某些人接上头?还是投石问路?不过这不是自己该过多考虑的事情,自有侦察连连长朱进往上面汇报,自己只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 “哦,这样啊?挺好啊,认祖归宗,挺有孝心的。”朱连长的纨绔子弟模样演得真是没的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得对面的老团长禁不住连连咽了几口吐沫,才勉强的平复下了心情。 “呵呵,我想这个事儿咱们这样干。”老团长以商量式的口吻对朱进道:“你安排小国和小钟去趟那个唐先生的老家,找村里人先问问唐先生的祖坟还在不在。别到时候唐先生来了找过去的时候,他的祖坟都让人平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看够呛!”朱进根本不买老团长的帐,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这都快五十年了,别说坟头了,恐怕就是间房五十年没人住也塌得剩不下什么了,这怎么找!” “咳,咳……”正用喝水动作掩盖自己尴尬表情的老团长被朱进的言语呛的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才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啊!能够找到唐老先生的祖坟当然最好了,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和当地村里面协调一个差不多的。反正那位唐老先生六十多岁,打小十几岁就离开了大陆,估计祖坟在哪儿他自己早就忘记了,咱们只要能给他一个寄托就好!” “那,那人家山里人家谁能答应啊?这家伙,祖宗还有乱认的啊?”朱进似乎没弄懂老团长的意思,挺吃惊地问道。 “所以要让你们跑一趟啊!”老团长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朱进道:“这个工作说简单是够简单,可说复杂还挺复杂呐!不过,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把这项工作做好不是,不把这些老爷子伺候好了,让他们找到认祖归宗的地方,找到叶落归根的感觉,他们怎么能常来常往?又怎么能回乡投资兴业?这都是一系列问题啊!” “哦,您那意思是咱们弄个假的,胡弄那老头儿一下?”朱进那副顽主的模样,别说是老团长了,就连知道他在故意演戏的种纬都恨不能抽他一顿。 “这,这怎么能说是假的呢?祖宗牌位写几个字儿搁那儿,他们不照样得磕头认祖吗?这不就是个寄托吗?”老团长这下有点着急了,露出一副孺子没法可教的表情。 “哦,哦对,对对对,这叫精神寄托,明白了!”朱进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不过,这大冷的天,唉哟……”朱进似乎要本见不得老团长开心,刚说了句明白了,转眼又卖起了关子。 看到他这人样子,老团长也有些无语了。他挺直腰板楞楞地望着朱进在那表演,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知道天冷,所以也没打算让你去,就让小国和小钟走一趟就行,这事儿我相信他们能办好。” “啊?不是,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次我打算自己去!”朱进好像突然醒悟了过来,突然把手豪气的一挥道。“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还是我亲自出马才好让您放心啊!” 老团长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朱进这是哪根筋突然接错了,直接要进入暴走模式了吗? “没,没事,冷点也没事,做事业嘛!”朱进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样说道,只是突然间他又改了口:“小国那家伙闹情绪了,这家伙,现在也开始不听话了。” “唉……”老团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才明白朱进为什么突然这么勇于承担了。原来是手下人造反了,可也难怪。这都好几天了,这个纨绔子弟一天到晚呆在招待所里。不是嫌住宿环境不好,就是嫌吃得不习惯,稍稍出去转一天就埋怨老天爷怎么让这山区这么冷。现在倒好,手下人撂挑子了,自己不干不行了。 “要不,我去劝劝他?”老团长是个老好人的脾气,主动向朱进建议道。 “不用!像这种人给点阳光他就灿烂,一劝他他更来劲了,以后更没法管!”朱进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道:“再说,这事儿就得我来干。” “这样啊!”老团长思量了一下又扭头对种纬道:“小钟啊,这样你就陪着你们科长去得了,凡事多跑跑多问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做不了主的,就打电话问我。需要用钱的,呆会先从谢芸那支两千,回头让村里开个收据签个字的都行,咱们团里都有费用,都能报。” 种纬见状赶忙答应。他明白,这是老团长担心朱进这个“公子哥”不靠谱,把工作担子压到了他的身上。 “哦,还有这个!老”团长说着话,从茶杯下面取出一张纸,直接递给种纬道:“这上面是唐老先生老家的地址,还有唐家先祖的碑文。按唐老先生的意思说,他家过去连个碑都没有,如果找到了他家的祖坟,就请咱们帮着提前刻个碑,等他来了就立上去。磕了头,就算认祖归宗了。不然这次商贸考察团来的时间短,日程也差不多都定好了,他怕来不及。” “明白!”种纬伸手接过了那张纸,他自然不用像朱进一样演戏。不过等他接过那张纸,便像随意一般展了开来念道:“唐家村,唐培恩……” 表面上种纬是随意念的,实际上他是故意念给朱进听的。只不过,虽然种纬从老团长那接受了任务,却不敢真的返回唐家村,毕竟他从那里出来的时间还不够半个月,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前功尽弃了。这个任务恐怕除了朱进,他和国排长两人都是爱莫能助了。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面上却没带出一点情绪。他从谢芸那里领了两千块钱的备用金,像模像样地把钱和纸条放好,和老团长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老团长,您放心,这个事儿我肯定办好!”临走的时候,朱进像寻常的公子哥儿一样,拍着胸脯跟老团长打着包票:“哎,对了,我听说这地方山里有不少特产呢!回头我给您捎点回来?什么大红枣啦,核桃啦,还有红果……估计也没什么了。哦,对了,听说这山里有狐狸,回头要是有狐狸皮,我给您弄两张回来……” 他那一通许愿,老团长的嘴却已经张开合不上了,等老人反应过来时朱进已经走出了房门。老团长见状赶忙追到门口紧喊道:“小朱,你可别给地方上找麻烦,这事儿要是捅到上面去,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你父亲那边,你将来也不好交待的。听见了没?” 此时朱进已经走出了老远,只见他随意挥了挥手道:“知道了,真麻烦……”虽然最后几个字的声音低不可闻,但还是让站在门口的老团长长地叹了口气。 “嗨,您也多余,自己长不大,管他干嘛?”屋里传来谢芸的抱怨声道, “连长,我刚从那个村里出来,还不够半个月呢!这一回去非穿帮不可。”回到他们三人自己的房间里,种纬赶忙向朱进解释道。 第三十章重返山村 “你想你能不去么?你忘了咱们出来的时候王处他们怎么交待的?所有人都是可疑的,除了咱们三个人自己。你刚答应了老团长,想不去还行?”朱进直接否定了种纬的话道。 “可是……”种纬还想解释,朱连长直接拦住他的话道:“放心,没那么严重。再说你忘了我是谁了么?” 老团长办事确实周到,种纬和朱连长还没出发,老团长从县政府借的车便已经到了。种纬和朱进两人上了车,还没容司机问去哪儿,朱连长便主动吩咐道:“去汽车总站。” 朱进的吩咐直接把司机给弄楞了,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会儿才问道:“不是去唐家村么?” “那着什么急?我这小兄弟带的衣服少了,怎么去?我带他买几件衣服去!别废话,赶紧开车吧!”不容司机商量,朱进直接用命令的口吻道。 “好吧!”司机来之前早就知道县招待所住着这么帮大爷,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在县里横着走。县里的领导还再三嘱咐他们一定要伺候好,不能得罪。现在既然人家吩咐下来,那他只有听吩咐的份了。只是听着对方说话的口气,司机心里多少有些不满的情绪。 很快,车子开到了县汽车总站,朱进拉着种纬两人下了车。 汽车总站附近是整个县城人流量最大,也最为繁华的所在。而且在这个时代,县城里的居民们还大多都是本地居民,外来人口极少。那种“手持太空刀,进来一个,宰一个”的做生意方式,现在还没多少人会使,也暂时没什么人敢使。再加上朱进这个在县城呆了没多久,就把当地土话学了个九成像的“本地人”讲价,种纬很快从头到脚就换了个样子。 “你记住,这人呐,绝大多数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再者,人靠衣裳马靠鞍,你只要换了身衣服,就凭你小子这体型,这气质,肯定能换一个样子,就是你老妈让在眼前都未必敢认你。”朱进一边给种纬挑着衣服换着造型,一边开导着种纬道。 你还别说,和那些不知道审美为何物,只知道看什么贵就买什么的土豪相比,朱进给种纬买的衣服更符合种纬的本来气质。时间不长,一个年轻潇洒,精神抖擞的城市文化青年便出现在了种纬面前的镜子里。 看到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别说种纬的老妈不敢认,就连种纬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了。和那一身军装,百分百的强兵形象相比。这个一身休闲式中山装的小伙儿似乎更符合种纬的形象。再套上一件黑色薄呢大衣,脚蹬黑色皮靴的种纬第一次体验到了时尚带给自己的改变。 接着,朱进又把种纬带进了一家理发馆,亲自给种纬挑了个发型之后他便消失了。直到二十多分钟以后,种纬的发型做得差不多,正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时,朱进又提着一大包东西出现了。 等种纬走出理发馆,再戴上一副平光茶色眼镜,种纬已经没法相信橱窗反光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了。到现在,种纬不得不佩服朱进的手段了,仅仅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自己真的已经变了一个人,重返唐家村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放心吧,我已经和上面接过头了,该报告的事情已经报告了。唐家村的电话也在监控着,就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上面也可以直接掐断它,到时候翻脸拿人就是!“朱进一边走一边说着,顺手还给种纬一包小吃。 “这,怎么买这么多啊?“看着朱进手里好多的零食和香烟等物,种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这是要出任务,还是要参加茶话会? “气,不懂了吧!我是要演纨绔的,你是我的跟班儿,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再说了,这钱有地方报销,咱们做戏更要做足!”说着话,朱进撕开了一包开心果,边吃边说道。 “还有,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得改改你的口音,别张口就是在部队常说的那种普通话。你又不是没去过京城,那边人说话都带点儿话音,你要是学不来就想着嘴里含着块热豆腐的感觉。说话别说得太清楚,油滑一点,明白不?别说是这地方,就是在省城里你按我说的法子说话,也没人能看出来你到底是哪儿的人。”两人一边吃着手里的开心果,一边慢慢地在街上走着,朱进还不忘对种纬进行伪装身份的技术传承。 “你的作派,得像大城市的白领那样儿。看人的时候仰着点脸,带着点自然的傲慢,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眼睛别死盯着人看,还瞪这么大!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军人,别总把人当靶子盯。”朱进一阵编排,弄得种纬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 “不是,我不是戴着眼镜了么?这还是茶色的,应该人家看不见我瞪眼吧?”种纬被朱进训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委屈地答道:“再说,我的身份是公安厅派下来的,又是刚打部队退伍的……” “那是你跟接待团那帮人才能有的作派,你跟唐家村那帮还一个样儿,你怕他们认不出你来啊?木头脑袋啊你!听我的,干这行你们连长排长给我提鞋都不配。”朱进一听种纬反驳自己,直接开口教训道。 “还有哇,自己想想自己平时有什么习惯动作,换一换。给自己设置个新的习惯动作,不然有稍微熟悉你一点的,一看你的习惯动作就能认出你来。俗话说装腔作势,咱们这回重回唐家村,就是得学会装腔作势,明白吗?”朱进一边迈着自己为自己这个纨绔身份设计的鸭子步,一边指导着种纬道:“你现在的作派得跟你的身份合适才行,明白吗?跟哥学着点,哥的手段还多着呢。” 这番话听得种纬有些头大,从小到大他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现在朱进像填鸭一样给他一个劲的灌输,他还真有点接受不过来。 那个县政府派来的司机都等急了。在汽车总站这儿停了好半天,交通警察遛过来好几次,也就是顾忌是县政府的车,没说什么打个招呼就走开了。可是这里交通这么乱,自己再这么停下去总是不好。 正在等得焦急着的时候,车门一响一条烟已经扔到了他的腿上。紧接着,种纬打开后车门,朱进和种纬先后坐了进来。 “哎,你?科长,您这,这是……”司机先是一喜,然后又故作吃惊地问朱进道。手里的这条烟值几十块钱,比他现在抽的烟要贵上三四倍左右。他也就求人办事的时候买过这样的烟,平时自己可舍不得抽。毕竟一条烟的价钱,赶得上自己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了呢。不过看样子,这位省里来的领导这是给自己的? “拿着,给你的!”朱进大手一挥,满满的都是豪气:“今天跟哥跑一趟,怎么能让你白跑?自古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不是,科长,我这,我开车这是工作,怎么好拿您……”司机一边虚情假意的客套着,手里的那样烟却怎么也不想递回来。 “拿着,别跟我客气!你要是不拿着就是看不起我了。”朱进躺靠有靠背上,那作派也是没谁了:“也就是在你们这儿买不着什么好烟就得了。要是在京城,跟着哥走,好吃的好喝的,什么没有哇。我告诉你说,相见就是缘,我从来不让手下人跟我跑腿还吃亏的。” “您这,您真是敞亮!得,您在县城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您喊我一声,我随叫随到,回头我把我电话写给您,平时我就在县办候着,有事您一个电话的事儿。”一条烟,马上司机说话办事的态度就完全变样儿了,再不复之前公事公办冷着脸的模样。 车开起来了,一路直奔唐家村。 一路上,司机的话也变得多了些。除了向朱进介绍这片山区的种种过往,便是刻讨好的言辞不绝于耳。 客观的讲,这个三十多岁的李姓司机驾驶技术还不错,开起车来速度快且平稳,和特警团那帮十八九的楞头青摇土豆一般的开车方式完全不一样。三人坐在车里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车到唐家村,司机直接就把车往村委会开了过去,显见得是来过多次的样子。 “唐家村的人绝大部分都姓唐,据说祖上是位将军,从明朝时就在此地定居了……”司机李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向“头一次”来唐家村的朱进和种纬两人介绍道,像极了一位合格的导游。 车还未到村委会门口,李师傅已经把喇叭按得震天响了,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扰民的问题。 随着喇叭声响,显然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唐村长一溜小跑地从村委会里跑了出来。唐村长脸上带着谦卑的谄笑,整个人的身子卑躬屈膝的像个大虾似的弯着,车刚停稳便已经等在了后车门的旁边。 第三十一章立碑事宜 “欢迎,欢迎,欢迎领导来唐家村视察!”已经五十多岁的唐村长面对着三十多岁的朱进,表现出来的却是完全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和当日面对部队里的干部战士们的作派完全不同。显然这个油滑的老江湖明白得很,部队里的官儿再大,兑付走了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但直管他的上级领导可是他惹不起的,对什么人什么态度他可是掂量得明白。 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有些略略紧张的种纬反倒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既然已经到了,那就按着朱进教的那一套演就是了,横竖就算穿帮了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出身将门的公子哥朱进等唐村长给他打开了门,这才稳稳当当地走下车。右手轻描淡写地与唐家村一碰,例行公事般地说了句:“你好!”之后,便傲慢地把脸转向了远处的群山,然后便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地赞叹道:“哇,这小山村的雪景不错嘛!” 唐村长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从省里来办事的年轻领导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一句“你好”以后,就把自己扔在一边。不过既然对方敢于这样轻视自己,恐怕对方的来头不小,自己可不能得罪。 这样想着,尴尬的唐村长把手伸向了第二个走下车的种纬。 种纬真不想和唐村长握手,哪怕他们之前根本没握过手也不想握。因为他的服装、发型、口音,乃至习惯都可以改,唯独自己的手却改不了。 种纬的那双手因为常年进行艰苦的体能训练,经常在地面、器械上摸爬滚打,上面早就结了一层坚硬的厚茧。整个手掌粗砺无比,一掌打在人身上的感觉,就像一块砖头拍上的感觉相差无几。可现在,既然唐村长的手伸过来了,种纬自然没法回避。 在两人的手掌相触的那一刹那,种纬的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恶趣味。既然躲不开,那就让你吃点苦头吧!种纬稍稍地在手掌上加了一点力,当时就把唐村长捏得叫出了声。 “小钟,怎么啦?”一边正在欣赏风景的朱进听到唐村长的惨声,立刻回过头来问。 “没什么啊!握个手而已,这老爷子身体不行,一点儿劲都受不住。”种纬学着京味儿普通话说道。虽然发音咬字都不怎么准,但唬一下这些很少出山的人已经是足够了。 “你那手,跟铁条赛的,人家老同志受得了么?”朱进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马上接过了话头。“唐村长是吧?别见怪,我这小兄弟刚打部队退伍的。一身硬功夫,让省厅的秦处瞧上了,特招进来的。过几年,肯定不是一般人!” 朱进一番没头没尾的吹嘘,立刻唬住了在场的村干部们,什么省厅、秦处,这些名词对这些山民来讲实在是遥不可及的。一般遇上这名号,山民们都有一种内心的自卑感,天然有一种回避的心理。 替种纬打完援场,朱进马上把种纬叫了过去:“小钟,你看看这片山,这雪,怎么样?” 种纬知道朱进是在替自己解围,至于这山这雪……种纬在这里住了一个来月,天天看,似乎也没看出来什么。 “不错啊,怪不得毛主席的诗里面说:北国风光……”种纬知道不能冷场,随便攀扯道。 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司机李师傅已经拉着唐村长站到了一边,正在贴着他的耳朵介绍着眼前这两位上差的身份了。 “不是,我是说这山色,这雪景,像不像上次我在瑞士阿尔卑斯山拍的照片?”朱进攀扯的本事可是种纬都想象不到的,弄得种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好。 幸好,朱进也没想让种纬接话。他继续说道:“我想啊,等我将来弄点钱,就在这儿投资建个滑雪场,你看怎么样?” “行啊!好事啊!将来您再想滑雪的时候,就不用出国去滑了。”种纬一边顺着朱进的牛接着吹,一边在心中暗笑。在这地方建滑雪场,谁来滑啊?让种山药蛋的村民们冬天去滑么? 不管朱进说的靠不靠谱,反正他这套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说辞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再加上司机李师傅在唐村长耳边介绍的身份,已经足够唐村长震惊的了。 乖乖,开国将军之子,那还了得!这在过去都是什么官宦之家的人物。看这家伙的样子,将来也是接他老爹的班,接着当官的命,自己还是小心伺候为上。 “哎,小钟,把咱们买的零食拿上,也让唐村长他们尝尝。”朱进考虑得极为周到,戏也做到了极致。 “我来拿,我来拿。”不过还没等种纬到车里去拿,司机李师傅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一边把他们放在后排的零食袋抢在了手里。 一见司机抢着干这件事,朱进冲做了个“你看怎么样”的神情,转头跟着唐村长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直到众人落座,才轮到刚才在门口只见面还未介绍身份的其他村干部们轮流介绍身份。对这些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之类的角色,朱进和种纬都是隔着桌子点点头,微笑一下就得了。 此时会议室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些当地的大红枣,板栗之类的当地特产,话题就此展开。 “唐村长,咱们这儿都有什么特产啊?”朱进让司机李师傅把他们带来的那些零食、糖果和卷烟之类给在场的众人分发了一圈。然后众人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唐村长的介绍。 实际上这片大山里的出产朱进和种纬早就熟知了,只不过两人还得做出一副挺新鲜的样子听着。时不时的,朱进还冒出一两名特别白痴的问题:比如这山里还有没有老虎啊?狼还多不多?能不能打猎? 这一堆堆的近似傻瓜的问题,听得种纬在心里面一个劲地偷笑——演得也太像了。真像一个在大城市里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公子。这些问题种纬即使能想到,恐怕自己也会问不出口。 絮絮叨叨了好半天,话题才转到正题上。听说有身居海外的退伍老兵叫唐季聪的回来认祖,唐村长显得非常的惊喜。显然,这个政治眼光他唐村长还是不缺的。 “唐培恩!天爷呀,那是我三爷啊!唐季聪,一听名字就跟我平辈儿。”听到朱进报出的名字,唐村长更是兴奋了起来。 “哦,那是你三爷?”听到唐村长这么说,本以为事情恐怕还有些麻烦的朱进也稍稍松了松心。 “是啊,没想到,没想到,我唐家跑到海外的后人还能回来,好事儿啊,好事儿!”说着话,唐村长老泪纵横,居然还哭了几声。只是在场的人也不知道他是真哭,还是做做样子。 跟唐村长关系近一点的几个村干部赶忙站起来相劝,倒是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两人只是象征性地劝了几句,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他们两个和唐村长因为上次的事情交恶,估计近来的日子不好过。 朱进当然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他只关心自己的这点事怎么完成。 “唐村长,既然你们都姓唐,来的人还是你的堂兄,那这事问你肯定没错了。你知道他爷爷唐培恩的坟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现在保护的现状怎么样?我们能不能过去看一看?”等唐村长不再装样子哭哭啼啼了,朱进便开口问起正事来了。 “没问题,当然可以看。他爷爷那一支两个儿子,一个死在战场上,一个走了,在我们村就没后人了。但坟还在,就是草都老高了。”当下由唐村长带路,一行人直奔唐家村的坟地而去。 唐家村的由于地处山间,基本上平坦的路就没有多少。朱进一路走来,不时提出一些应景的要求:比如这的路垫平些,那的树枝碍事要砍一砍等等。唐村长和他带领的一帮唐姓村干部们都纷纷记下,点头应允。 唐培恩的坟看起来确实很破败萧瑟,不但坟上的枯草长得老高,甚至连灌木丛都快把坟给淹没了。这回连唐村长等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地承诺回头就给好好的休整一番,肯定不能丢了唐家人的脸面就是。 看到唐村长如此上道,朱进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再强调了一下这件事的意义不仅关乎唐家人的脸面,更关乎全省、全县统战和招商引资工作的效果,实在是轻忽不得。 看到唐村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朱进也不方便把话说得太重。总起来说这个唐村长还是挺会当官的,在上级面前副顺毛驴的模样,让人实在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显见是历练得久了,破有当官的心得。 回到村委会,朱进又让唐村长找来了一个石匠,把需要新立的石碑碑文交给了他。这里本来就是山区,所以并不缺石头,众人需要考虑的也就是石碑的大小和形制。几经挑选,众人最后挑选了一块接近一人高,十五公分厚的石碑。 石碑选完了,最后一问价,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石匠居然才只收五十块钱!即便是在九十年代,这个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也绝对算不上高,毕竟这种石匠的活计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第三十二章被人识破 石匠应下的这个活儿,碑坯当然是现成的,已经是基本雕刻完成的了。等碑文雕刻完成后,石匠还要找人帮着把碑运过来。等正主来了之后经过一系列的祭拜仪式之后,再帮着把碑立起来,这其中的人工运费一应花销都得算在这个石匠的身上。 这一堆忙活下来,最后才收五十块钱,这真的是良心价了。 不过看到朱进和种纬一脸惊讶的神色,唐村长以为石匠开的价太高,当场就跟石匠翻了脸:“我说老许,你跟省里来的领导提什么钱?这碑是给我们唐家村立的,唐家人还能少你一分钱不?” 也许是唐村长平常积威甚久,或者是被唐村长那句“省里领导”给吓住了,这位姓许的石匠傻傻地站在当场竟然不知所措了。 “停停停……”不容唐村长继续往下说,朱进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是嫌五十块钱多,而是我觉得太少了!” 此话一出,刚还在心里觉得这位省里领导有些小气的唐村长立刻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了。 “咱这样,立碑,我给你两百!”朱进对许石匠说道。看到石匠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朱进又解释道:“这件事儿是大事,关乎全省的统战和招商事宜,容不得出问题。你们一定要给我认认真真地搞好了,要搞得风风光光的。” “另外……”说着话,朱进看了看屋里一干攒鸡毛凑掸子的村干部道:“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是不是回避一下?” 其他无关的村干部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 等其他人等,包括那名石匠都退了出去,朱进又对唐村长说道:“我说唐村长,你看咱们省里一下子来了一大堆人。还等明后天你那们堂兄来了,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来了,你说咱们怎么招待他们啊?” 招待?听到这两个字,唐村长有点发懵了,他真没法理解朱进这个招待是什么意思:省里领导,还有堂兄,人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这儿咋招待好呢? “嗨,想岔了不是!你这儿有啥特产?都整上几样,量别多喽,能尝一尝,留个念想就好。再编个草编,一样山货都装上点,来的人都带上一件。也不值多少钱,但是个情义在里面,这可是咱们唐家村的脸面,你说是不是?”随着朱进的话,唐村长只剩下张着嘴瞪着眼听着了 朱进根本没有歇下来的意思,也不管唐村长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他继续说道:“山上要是有什么野鸡,野兔的野味儿,你们要打打几只,有什么特色的做法弄一弄,等人来了往那一摆,这可不叫吃的,这叫乡情,明白吗?要是有野猪,那更好了。一人送几斤野猪肉,保准谁都能记住你唐家村!” “我们这儿野猪倒多少年没见了,都打绝了。野兔子倒有,我们这儿的酱兔腿倒是挺有名的。”这时候唐村长跟上了朱进的思路,终于也能接上话了:“不过,这得不老少钱呢!”说到最后,唐村长又尴尬了起来。 “钱不是问题!”朱进大手一挥道:“这样,我这儿还有八百块钱,你收着。回头能做上多少份,就做多少份,怎么样?先到先得,不过我估计怎么也超不过二十份吧。因为除了唐季聪和他的随从,再加省里陪同的,总共也没几个人。至于你们县里的头头脑脑,给不给看你自己。” “八百块钱!太多了,用不了,用不了。”听到朱进直接给钱,唐村长立刻就放松了下来。其实他心里想着,要是唐季聪几个正主儿么,给了也就给了,不算啥,毕竟是自家多年未见面的亲戚。可要是当着众人面儿一给,县里那些狼和乡里那些货色能不给吗?哪个是他得罪得起的?现在既然朱进直接给现钱,八百块钱可是能干不少事的。 “别以为我这是让你们花钱出血,你得这么想。现在都开放搞活了,谁不想多挣钱呢?可你们光守着这片山能有什么出息?你们要是能借这次机会把你们村的山货名气打出去,直接卖到省城去,甚至卖到海外去,你们唐家村不就赚大了么?”朱进思维跳跃性真不是盖的,一旦他说出他的目的,这才会让听者真正的感动,唐村长也是如此。 “噢,原来您是这样想的!怪不得是京城里长起来的领导,见识就是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想不到的。哎,朱科长,您说我要是让村里的娘们编袋子的时候,把我们唐家村的名号绣上怎么样?”经过朱进的开导,唐村长的思路也打开了。 “那当然好!只要你们货好,有特点,再加上有个名号。回头不管是借省里来的领导的力量卖到省里去,还是借你那个堂兄的力量卖到海外去,那才算真正的搞活呐!”朱进肯定了唐村长的想法。 看他们两人说得热闹,种纬自己也插不上话。他自己在边上呆得也无聊,干脆问了声‘厕所在那儿?’然后起来身走出村委会办公室透透气。 从厕所出来,种纬还没走几步,侧背后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种纬心中警讯大起,猛地一转身就做好了格斗的准备。谁想面前站着的,居然是被突然转身的种纬吓得瞪大眼睛的妇女主任! 看到种纬转过身来逼视着自己,妇女主任楞了下才说道:“你是小种吧?换了个样子又来了,是不是这事儿还没完呐?上边还要查啊?” 听到对方一下子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种纬心里那泄气劲儿就甭提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番装扮,居然骗不过一个山村妇女!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看到种纬被叫破身份后尴尬的样子,妇女主任终于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件错事:“我没和别人说过,就是觉得你像,这才一直偷偷地在这儿等着,反正人都得上茅房……” 服了!种纬心中既无奈又丧气。看来什么时候也不能小瞧人,自己这份装扮被人识破了不说,人家还知道等在厕所边上,这样即使点破了自己的身份都不用担心有人知道,这个妇女主任看来想得比自己都周到。正应了京剧《沙家浜》中的那名唱词:这个女人不寻常! 无奈之中,种纬把妇女主任拉到隐蔽一点地方,压低声音问她道:“你怎么看出来的?真没和别人说过?” 妇女主任很配合地随着种纬躲到了一边,听到种纬这样问,她也压低声音答道:“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就是你这个人平时挺警惕的。有时两边有点什么动静,你总喜欢偏着头边听边观察,这个动作我以前就注意过。我前些日子还说,你们这个特警团的兵真是了不得,警惕性就是强。结果今天我看你在听唐村长讲话的时候,还是这个动作,我就认出来你了。” 完!搞到最后不是人家朱连长的包装有问题,还是自己的习惯动作出卖了自己。看来干什么事情都得需要专业,自己在这方面下的功夫还是少啊!种纬心里颇为无奈的想到。 “大嫂,你千万记住。这个事儿还不算完,我们还会继续查下去,你要尽量配合我,明白吗?”既然已经被人家看破,种纬干脆挑明了此行的目的:“另外,我的身份谁也不要泄露。还有,过两天我们还会来,你到时候替我盯着,看看村子里谁最可疑。” “明白明白!你知道吗?自打你们一走,那唐村长可是抖起来了。把我们这些跟他离得远的,你们来的时候向你们提供情况的这通欺负啊!我们可受够他的气咧!”妇女主任看到种纬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答应下了种纬的要求后,马上就诉起了苦。 “好,好,我知道了。”种纬很担心妇女主任说起来没完,赶紧安慰她道:“他们肯定是有问题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将来发现了他们的问题,该抓的抓,该办的办,你的气不就出了么?” 听到种纬这样说,妇女主任的心情平和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种纬赶紧叮嘱她道:“记住,有什么事情私下找我反应就可以。比如这个厕所这儿,谁撞见了也不会多想。你有情况要跟我说的时候,只要跟表示一下我就知道了。好了,我得走了,再不回去有人恐怕会起疑心的。当下两人分手,各忙各的去了。” 只是种纬说什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次自己被识破的机会,他随口敷衍妇女主任的几句话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居然真的让这个山村妇女成了这起案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立下了大功。 当种纬回到村委会院里的时候,正看到两个村干部正在抬着两筐山货往他们开来的吉普车后备箱里塞。 “哎,这是干什么吗?这样好吗?”种纬见状赶忙问道。 “没事!小钟同志。”在一边站着的司机看到种纬回来,脸上笑容灿烂地说道:“咱科长给他们唐家村点拨了点拨,以后他们唐家村可就要名声在外了,要跟海外做生意啦,他们村长这回感动的不行,这非要给,咱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不是?” 第三十三章懵懂情愫 这算行贿受贿么?种纬也有点说不准,虽然朱进是在演一个纨绔子弟,虽然他给唐家村指出了个挺不错的发展方向,虽然他还给了唐家村八百块钱,但这事从心来说怎么都有点不得劲儿。不过这些事情和种纬需要操心的事情没关系,他也没法去评判什么。他只知道送这两筐山货的人送的高兴,收这两筐同货的人收得也高兴,他想什么还有什么用么? 唐家村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朱进一行人高高兴兴地满载而归。临走的时候,唐村长还善意地提醒朱进把一大包零食和半条烟都忘在村委会议室的桌子上了,可朱进还是大手一挥道:算了,都给你们了。然后,转身登车走人。 他这番作派,完全把唐家村的众人给镇住了。像这种不把东西当东西,不把钱当钱的人物唐家村众人还真没见过几个。他不但留下了八百块钱,还留下了足有几百块钱的东西,这让这个经济上并不宽裕的小山村的村干部们算是大开了眼界。 九十年代初,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两百多块钱。像这种偏僻的小山村的人们,忙活一年下来能见个四五百块钱那就足可以过一个肥年了。可现在,这个来自省城的什么朱科长,据说是某开国将军之后的人物,随随便便之间就把上千块钱花了出去,似乎根本不把钱当钱。 吉普车顺利地回到了县招待所。司机李师傅打开后备箱,又喊了招待所的几个人帮忙,这才把这两筐土特产给扛到二楼,直接给放到了老团长的办公室里。 本来朱进还打算让司机李师傅拿点走的,可显然这个司机很了解这里边的道道,说什么也不肯收。他解释说如果他带着这些东西回县里,恐怕光是司机班里的那群狼都伺候不过来,闹不好还会得罪人。所以,还不如不带的方便,反正以后朱科长还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他肯定到。 看到搬进屋里的两筐特产,老团长恨不得现长出几络胡子他好吹一吹,再瞪一瞪眼睛。老头子一边摇头一边对朱进道:“你这去了没几个小时,正事办的怎么样还不知道,居然就开始收起东西来了!这也太过分了点吧?你知道这一带的山村生活水平有多差?” “这可不是我找他们要的,是他们主动给我的啊!”朱进摆出一副含冤受屈的样子道:“不信您可以问司机,也可以问小钟,看看是我找他们要的,还是他们哭着喊着硬往车上塞的?您还别说,这老区的老百姓还真是实在,我只不过出了个主意,点拨了他们一下怎么发展经济,那就硬往车上塞东西啊!” “是这个样子吗?”老团长被朱进信誓旦旦的样子给唬住了,求证似的问种纬道。 种纬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当下把他们在唐家村做的事情一一和老团长说了。当种纬说到朱进给唐家村出主意怎么发展经济,把山货卖到省城和海外的时候,老团长的脸色这才阴转晴,也有点相信了村民们可能真的会主动地往车上塞东西的举动了。 种纬这边正向老团长汇报着工作,无意间却发现谢芸那边看向自己的目光一闪一闪的。等她发现自己也在看她的时候,女孩儿的嘴角和眉梢居然都流露出一种比无法掩饰的娇羞之意。种纬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新换的这身行头的杀伤力还是蛮强的。 “得了,看您也不信我,我走了!”朱进等种纬差不多解释放,站起身来一甩手就往外走。 觉得冤枉了他的老团长见状,连忙阻拦道:“那你把这些东西放我这儿干嘛,我怎么能收这些东西?” “嗨,您老人家就收着吧!反正好多人都看见了。”朱进回头朝老团长坏坏地一笑道。 “嘿,核着你小子这是故意整我是吧?怕我老头子办退休办得太顺利是吧?”老团长被朱进的回答气得哭笑不得道。 “唉,您老人家真是多想了。反正商贸考察团明后天就要到了,您找人把这些东西加工一下,回头就当作见面会的招待品不就得了?”说完这句话,朱进笑嘻嘻地叫上种纬扬长而去。 老团长想了想也是,当下找来招待所的经理,让他把这些东西简单加工一下,等明后天商贸考察团一来,就做为招待品准备好就是。 等种纬和朱进返回自己的房间里,他才有空向朱进汇报了妇女主任认出自己,然后自己交待妇女主任配合他们继续关注可疑目标的事情。 看到朱进和种纬一去就是大半天,在屋子里闷了大半天的国勇超一副很不得劲的样子。听到种纬再赴唐家村,顿时也来了兴趣,跟着一块参谋了起来。 “有个人帮咱们,当然不能算是坏事。只是从这个问题上你也得引起注意了,平时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动作,会暴露你的身份。虽说你以后不一定有再参加这类任务的可能,但艺多不压身,多学一点本领总是好的。你说呢?”朱进对种纬也算是久闻大名的,对他的聪明和机智更是亲眼目睹过,因此现在对种纬也就多少有了点点拨的意思。种纬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当然点头答应。 “回头我把这个情况往上报告一下,其实主要是唐家村的事情。我估计唐家村的事情还得差落到咱们两个的身上……”说着话,朱进还白了旁边的国勇超一眼道:“你们排长,他可指望不上。” “怎么指望不上啊?我这不就是随便开个玩笑么,你就还当事儿了!”国勇超可不愿真的呆在屋里闲着,他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你觉得你能干什么?你先别急着争辩。”朱进拦住正要说话的国勇超道:“就凭你这模样去唐家村,不管怎么打扮你觉得唐家村的人会认不出来你吗?还有,你觉得你能改掉你说话办事的习惯吗?” 一句话,当时就把国勇超问得哑口无言了。 “那,那我怎么办?不成后面一直在这儿呆着?哪也不去?”国勇超问道。 “那怎么办?现在说你问题了,就是不能去唐家村和古林村,你不觉得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么?我看呐,你还是继续闹你的情绪,干点外围的活儿,给我们两个打打下手就完了。”朱进面带嘲讽地说道,气得国勇超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国勇超还要争辩两句的时候,朱进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门外道:“有人!” 种纬和国勇超闻言立刻都不说话了。果然,片刻之间的功夫门被敲响了。 “小钟在吗?”门外传来谢芸那甜糯的声音。 种纬不疑有它,立刻起身开门,见门外果然是谢芸微笑的面孔,便开口问道:“怎么?团长又有事?” “没,不是,不是团长有事。”谢芸带着些女孩子的娇羞望着种纬道:“不是啦,是我自己有事麻烦你啦!”说着话,谢芸微微撅起了小嘴,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对种纬道:“是这么回事儿,我带得衣服太少了。这边天又那么冷,我有些受不了。我看你新换的这身不错,看来你对这个县挺熟悉了?我跟团长请过假了,就想让你带着我在县城里转转,然后买件合适点的衣服。”说到最后,谢芸弯弯的眼睛里,更是透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 “哦,我对这儿也不熟的,上午是我们朱科长带我转的,他比我熟的。”种纬在这方面明显少根筋,居然对谢芸伸来的橄榄枝拒而不接,弄得门外的谢芸脸色迅速变得有些难看。 “小谢啊!进来说话!”屋里的朱进把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的,作为过来人的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题,当下把情绪有些低落了下去的谢芸请了进来。 “其实小钟说的没错,其实要论对这县城里的熟悉,还是上午县政府派来的那个司机李师傅最为熟悉,就是他带着我们在县里买的东西。”朱进替种纬方才的话打着圆场:“不过……种纬你看小谢既然衣服带少了,你作为年轻人就没点怜香惜玉的精神么?” 一句责备的话说出,饶是种纬这家伙平时一心想着当强兵、考军校,也明白过来刚才自己确实做了件蠢事。不过现在他除了冲谢芸露出一丝抱歉的笑容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的。好在听到朱进的解释,谢芸也顶多悄悄地白了种纬一眼,倒不像真的生气的样子。 “我看这样吧!正好我的烟也断了,我跟你们一块去转一转。我原来有个朋友也是这一带的人,我跟他学了点这边的口音,说不定能帮上忙。”朱进热情地对谢芸和种纬说道。 种纬和谢芸两人自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当下点头答应,三人一起起身向外走去。 “哎,你小子带钱了没?”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朱进忽然拉住种纬悄悄的问道。 “我哪有钱!”种纬被问到了痛处,无奈地低声对朱进道。 “你不早说!”朱进忙转身回到屋里,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带在身上。 第三十四章情义无价 在旁边一直没赶上说话的国勇超楞楞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直到此刻才酸酸的对种纬低声说道:“你小子行啊?任务泡妞两不耽误。”话刚说完,就被从屋里往外走的朱进一膀子给扛到一边去了。 谢芸是个挺漂亮的都市女孩儿,二十二岁,比种纬的实际年龄大两岁。当然种纬以钟伟的名字出现在接待团的时候,他报的年龄也是二十二岁,毕竟真实年龄刚二十岁的种纬在九十年代是不大可能已经从部队退伍的。 接待团里出现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年青人,接待团里的一些上年纪的好事女人就有意无意为他们两人牵线搭桥和创造机会。比如有的大姐往往会当着种纬的面,故意问谢芸有没有男朋友;还有人指着种纬过分简单的服饰和基本没有修饰过的外表,当着谢芸的面进行批评,还撺掇着谢芸帮着种纬设计下形象。 要论种纬的外形条件,虽然说算不上优秀,但他骨子里的那种锐气和干练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哪怕只是穿着来执行任务前上面发给他的那几件很平常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朝气蓬勃的气息。 之前种纬自知自己是来完成任务的,根本没有在这方面动哪怕一丁点这样的意思,谁想到这次改变了形象之后,谢芸对自己的想法就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他对这方的事情虽然懵懂,但还没达迟钝的程度。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眼前,那就顺其自然吧。至于士兵不许谈恋爱的条令,种纬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恋爱。何况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只怕这次任务结束以后,恐怕和小谢就此再无缘相见也是很有可能的。 走在楼道里,老团长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往这边张望着了。 “老团长,小谢带的衣服少了,正好我烟也不够了,我带他们去街上看看,去去就回!您放心!”朱进八面玲珑地跟老团长打着招呼,三人在老团长充满善意的笑容里,走出了招待所。 走在大街上,朱进当先一个人走了出去,把种纬和谢芸留在了后面。 种纬和谢芸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默默地跟在朱进后面不远不近地走着,两人好久都没有说话。 “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啊?将来有什么打算吗?”还是谢芸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用她那甜甜糯糯的声音轻声的问道。 工作?打算?种纬稍稍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需要按现在的身份去骗骗身边的女孩儿:“现在的工作就是零零碎碎的,将来的打算嘛?我原来在部队里想考军校来着。后来这里人不让,这才退的伍。不过我现在都已经工作了,只好一边工作一边上大学了,如果要是将来能上警校,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唔。”谢芸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问道:“那你文化课怎么样啊?考大学有难度吗?我听说好多当兵的人文化基础都挺差的。”一边说话,姑娘的眼神一直往种纬的身上瞟过来。眼神一旦和种纬碰上,便又立刻转移到了别处。 “我文化课还行,刚参军那年在学校还是挺不错的,据老师说考大学应该没问题。只不过我家境一直比较差,上大学的费用对我家是件愁事,所以我才有考军校的想法。”在这方面种纬当然要实话实说了,也许两人将来真的会走到一起也说不定,除了为了完成任务必须要隐瞒的,其他方面种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家境差不要紧,自己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的。”谢芸轻声说出一句很通情达理的话,那甜糯的语声在种纬听来真的很好听。“我家里条件就稍好一些,父母都是干部。将来有机会,我可以求求他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谢芸一边说,一边抬眼望着种纬道。看到种纬也看过来,她害羞的扭过头去,把眼光望向路面的橱窗。“哎,对了,听说你会武功?很厉害吗”?一转眼的功夫,谢芸便转移了话题,又把眼光转回到种纬身上,两眼放光地问道。 “是啊!我从小就学过家传的功夫,后来在部队又苦练了一番。今年就是因为这身功夫,算是特招进公安厅的吧!”说着话,种纬向谢芸伸出手来,露出满是暗黄色老茧的铁板一样的手掌。 “天啦!你这是人手吗?”谢芸伸出如葱的手指,用略长的指甲在种纬手掌上的老茧上面刮了几下,居然像是刮在木头上似的发出了微微的噪音。“这个疼不疼啊?”谢芸用手摸了摸种纬手上的老茧,那微温的手指和女孩子特有的发香,弄得种纬心里也痒痒的。 “还好,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疼的,后来练出来了,这个倒能保护手掌,当然平时也要注意修剪的。”种纬控制住有些心猿意马的心,规规矩矩的答道。 “那你是不是会硬气功?就是那种能一掌下去砸碎好几块砖头的那种?”谢芸已经靠得种纬很近了,眼波中闪动愉悦的情绪。 “砸倒是也能砸,不过那个大多是骗人的手段,我们练功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表演挣钱!”种纬向谢芸普及着功夫的常识道。 “能砸就行,回头今年过年我们单位联欢,我推荐你去我们招商局表演节目吧?好不好?”谢芸眼角眉梢满是笑意,望着种纬说道。 “这个啊!看情况了。”种纬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可他没法说破。 “一点都不真诚!”谢芸似乎生气了,撅起了说道,连秀巧的鼻子上都挤出了皱纹。 “好吧!只要没什么事情,我一定去就是。”种纬无奈,只好做出了一个苍白的承诺。 “嘿!聊得太开心了吧?拐弯啦!”已经拐上一家小商场台阶的朱进在台阶上喊了一声,这才把两人的注意力从热聊中吸引了过来。 谢芸冲种纬大方地一笑,伸手拉起种纬的袖子一起上了台阶。 在朱进的帮助下,谢芸挑了一件白色中长款大衣,她穿上这件大衣和穿着黑色大衣的种纬两人站在一起,顿时就吸引了商场里来往的人们,就连卖东西的服务员都对如此登对的两人赞不绝口。 朱进借机谢芸和服务员说话的机会,偷偷把一沓钱塞给种纬,低声道:“这钱你拿着,该花就花,我有事儿先走,回头你们自己回去吧!” 种纬当然知道朱进这是要干什么去,当下点头答应。等谢芸回过头来时,朱进已经走出老远了。谢芸看到朱进离开,不但没有意外的神情,脸上反倒似乎更放松了些。 见谢芸对衣服很满意,双方也谈妥了价格,种纬便要主动结帐。谁料一直对他温柔相待的谢芸此时却一把推开了他道:“这才哪到哪啊?现在用不着你。”说着,一边付钱一边低低的声音道:“将来……” 只是将来会发生什么,种纬却没听到谢芸将来两个这后面说的是什么。不过仅凭这次谢芸主动付款的行为上,种纬对谢芸的好感凭空又上升了很多。 其实不管什么时代,在男女关系还没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方就依赖另一方过分付出的时候。只能说明双方的关系一开始就是畸形的,这种畸形的关系即使不是交易,也和交易有着类似的内容,注定和情感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买完大衣出来,种纬和谢芸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小县城的大街上。看到种纬一直沉默的样子,谢芸似乎以是自己拒绝让种纬付款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于是谢芸主动开口道:“是在生我的气吗?行啦!其实,我不希望你变得和你们朱科长那样!” 看到种纬看过来的疑惑目光,谢芸笑了笑解释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和你们朱科长走得太近,他那人一看就知道特别油滑。人家家里条件好,当然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可你和人家的条件不一样,和他呆久了小心被他带坏!”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种纬被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他看得出谢芸的家庭条件不错,也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样子,举止和谈吐都很上档次。这样的姑娘按照自己现在的家庭条件和受教育水平,那真是难以企及的。 更难得的是对方没有一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反而还担心自己会被某些人带坏,种纬的心中感到一丝无法遏制的温暖感觉。 “这样吧,要不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事先说好,我付钱。”种纬建议道。 “好吧!”谢芸想了想答道:不过吃什么我决定。 很快,谢芸挑中了一家不大,但看起来挺干净的店面,两人走了进去。 当谢芸把菜单拿在手里的时候,她也仅仅只点了两个很普通的热菜和两碗米饭,总共还不到二十块钱的样子。弄得种纬都觉得谢芸太为自己考虑,不得已又叫来服务员,硬是又要了一个特色菜这才算完。即使是这样,整餐饭下来也刚刚到三十块钱。这个价钱哪怕对只有一点津贴收入的种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负担的事。 第三十五章正主将至 饭后,一黑一白两个年轻人漫步在清冷的街头,浏览着这座山区小城别具一格夜景。两人的话都不多,谁也不愿意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谐气氛,只是让时光慢慢的从身边流走。 “小心!”黑暗中冲出的一辆自行车瞎头胀脑的自行车,差点撞到走在路边的谢芸。种纬警惕性高,率先发现了危险,一把就将谢芸拖离了险境。而谢芸也因为种纬的大力拖拉站立不稳,不得不完全靠在种纬身上,这才保持住平衡。 吓死我了!谢芸拍着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只是不经意间,种纬的手和谢芸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一起,谢芸自然而然地就挽住了种纬的手。 “好粗!”谢芸低声地抱怨了一句,却再也没有松开拉住种纬的手。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一直漫步在小县城的街道上。 呀,那边有公用电话,我得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出来好几天了。不知过了多久,谢芸看到一家小店门口摆着公用电话,便和种纬说道:“你,不许偷听!哼!” 说着话,女孩儿转身跑到那家小店门前打电话去了。种纬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远远的看到女孩儿打电话时不时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眉眼间全是幸福的笑意洋溢着。 “走吧,够晚了。我们回吧,再晚了老团长该发脾气了。”时间不长,打完了电话的谢芸又蹦蹦跳跳地跑回种纬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拉住种纬,像个孩子似的顽皮一笑道。 两人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九点种了。在这个寒冷的小县城,这个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经关灯休息了。看到他们这么晚回来,有些放不下心的老团长也少不了唠叨了几句。 种纬和谢芸两个人在老团长面前都只能算是孩子,当然也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了。直到这时种纬才知道,载着商贸考察团的飞机已经在省城落地,他们今晚将在省城休整一晚,明天下午就将到达县城。 后天,便是唐季聪回唐家村认祖归宗的日子。届时省领导、老团长、朱进和种纬以及谢芸等人,都将陪同老人一同前往,省电视台、电台及各大报纸的记者也都将前来跟踪采访和报道。 “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是考虑到唐季聪老先生的身份最重要,你们两个的素质也最让人放心,不是为了让你们干别的事情的。”老团长严肃的训斥着两人道,只是这种训斥仿佛更像是对两人关系的一种默认和照顾。弄得种纬和谢芸两人一边低着头听着老团长的训斥,一边偷偷地交换着带着笑意的目光。 和谢芸、老团长道别后,种纬独自走回自己的房间。想着明天就将开始正式的接触,种纬慢慢地将心思转到了明天的工作上来。 可就在他刚刚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种纬心中警讯大起。可他还来不及动作,一条黑影便从门框上方飞落下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种纬心中暗叫不好,马上把右腿往身后人的双腿之间一插,双臂用力一挣,右肘就向后面撞了过去。这凶狠的一撞真要撞实了,对方肯定是要断上几根肋骨的。 可谁想,种纬往后伸过去的腿还没伸到位,膝窝里便被对方用膝盖给硬生生地顶了回来。这一来,种纬双臂和右右肘发力都大大打了折扣。紧接着对方的双臂用力一绞,更是让种纬上身一点动作都做不出来。 与此同时,这个控制住种纬的人还在种纬嘴边叫了一声道:“小兔崽子,泡妞泡这么晚,把我们扔这儿这么久,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一听后面的人说话, 种纬立刻便放弃了抵抗。后面控制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闷在屋里一整天的国勇超! “来来来,把人犯带上来!”与此同时,屋里又传出朱进故做*的声音。 国勇超一边在种纬耳边怪叫,一边把种纬像抱个树桩子般地抱提起来,直接走到了正襟危坐的朱进面前。 “老实交待,你小子跟人家亲嘴了没有!”国勇超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贴着种纬耳边问出的话弄得种纬直朝他翻白眼。 “还敢瞪眼,抗拒从严懂不懂?大刑伺候!”说着话,国勇超双臂绞力,仿佛真的要给种纬一点苦头吃似的。 “我说,我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种纬见势不好赶忙示弱弱道。就在国勇超稍稍放松的一瞬间,种纬忽然上身猛地一抖,便摆脱了国勇超的钳制,一个跟头就从一张床上翻到了窗户边上。 “小子!敢使诈!”国勇超一见种纬逃走登时大怒,马上就要追上来动手。 “别别,我有事情报告。”种纬灵机一转身就躲到朱进旁边,然后挥着双手示弱道。种纬的身手贵在敏捷灵巧,但在较小的封闭环境里和体重超过自己三十斤的国勇超相比,自己还是完全处于劣势的。 “等等,什么事情报告?”朱进被种纬的神情给骗了,赶忙制止住国勇超的胡来后问道。 “明天正主就该来了!”种纬把自己刚从老团长那听来的消息告诉朱进他们道,其实他心里知道,九成九朱进他们两上早就知道了。 “嗨,这叫什么新鲜事儿,我们早就知道了,整他!”朱进一听是这个旧闻,当场命令国勇超上手。 “好小子!敢骗我们!”国勇超就像得到了主人命令的狼狗一般,作势又要往上扑。 见势不好,种纬赶忙又报料道:“没完呢!还有还有!” 见种纬似乎还有事情要说,朱进赶紧再度拦住国勇超这只即将发动进攻的猛犬,气得堂堂的国排长一个劲的对种纬咬牙切齿,却没发立刻发动进攻。 “刚才老团长还说,明天那个叫唐季聪的老先生到县里之后,后天就会去唐家村祭祖。陪同的人里面有省领导、老团长、咱们俩个,还有省电视台、电台及各大报纸的记者们也一起去。我觉得如果这里面有谁有别样的心思的话,就应该在这些人里面产生了。可这么多人都去,就算我们两个人也在场,可怎么照顾得过来?”这段话前面是老团长刚刚安排的内容,朱进和国勇超还真不知道。后面则是种纬自己分析的内容了,问题一经提出立刻吸引了朱进和国勇超两人的注意,他们两个马上就把审问种纬的想法给放到一边去了。 “还有什么别的人么?没漏么?”朱进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问种纬道。 “没有!”种纬马上说了个没有,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有一个,谢芸!” “气!这才多一会儿就有私心了?见色忘友的东西,我鄙视你!”这回轮到朱进和国勇超两人这次一起不忿了起来,国勇超更是鄙视的望着种纬道。只是他们两个刚才想教训种纬的劲头已经过去了,两人只剩下鄙视种纬的表情了。 “就咱们两个盯这么多人肯定麻烦,但是……”朱进话说了一半儿又停了下来,显然他还有事情没考虑成熟。 “要不?咱们告诉谢芸一声,让他们帮我们盯着?”种纬想了想,出言建议道。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摆明了自己和谢芸关系不一般了么。 朱进和国勇超两人似乎都没听出种纬建议中的问题,两人想了想之后都摇头拒绝了种纬的建议。 最后还是朱进开口说道:“不行,咱们这个案子情况特殊,不经过上级允许跟谁都不可能说。这样吧,等到了唐家村,你抽机会和妇女主任碰个头,让她和治保主任帮着盯着唐家村的几个重点人。我估计也就是唐村长的女儿、老婆、侄子一家子等人问题最大。只要盯住了这些人,其他人都围着唐季聪转,咱们两个应该盯得过来。” “恐怕也就只有这样了!”种纬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当下也点头应允了下来。 “哎,小子,我这儿才回过味儿来,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呐?你跟那小姑娘就这么铁了?”朱进这才反应过来中了种纬的计,不过他已经没什么心思追究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她还行,说话办事感觉挺可信的。”种纬含糊其辞道。 “小子,说!亲嘴没?”国勇超一听又谈论起了谢芸,立刻来了精神。 “行,行了!老国,不谈这个了,我得先把上级通报给我的情况告诉你们。”朱进一见国勇超又要开始跑题,不得已强行阻止了他。 接着,朱进开始给种纬和国勇超两人通报目前掌握的情况。 唐季聪是来自于宝岛这一点是没错的,他的父亲是出身于唐家村的军人也是没问题的,这两点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其实早在一年多以前,一个叫老兵联谊会的组织就已经和唐季聪取得了联系,以同乡的名义邀请他们有机会回大陆看一看。只是自那以后,老兵联谊会便好长时间都没有找过唐季聪了。 也就在一个月以前,大约坠机事故发生后一周左右,这个老兵联谊会突然就动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秘密警察? 而唐季聪和他所在的盛鑫集团,也很快地响应了回大陆返乡祭祖和考察商贸环境的动作,捐了为数不少的一笔钱,然后就通过关系和大陆这边运作此事,并最终成行。 这次返乡的老兵一共有十一个人,加上他们各自的家属一共有二十四个人。另外专门进行商贸考察的人员有八名,分属两家商贸公司和一家经纪公司。两家商贸公司是自己进行调研的,那家经纪公司则是受了多家公司的妥托,准备进行更广泛的多行业深度调研的。 近期,这家经纪公司会和商贸考察团一同行动,但等考察团的活动结束后,这家经纪公司还将在省城设立办事处,未来将常驻省城进行经济调研工作,并为海外华人企业提供大陆多种行业的经济数据服务。 根据目前调查得到的情况,这家经纪公司的嫌疑最小,因为几名从宝岛来大陆的人员都是专业经济人才出身,身家清白,没有从政和在军队服役的记录。只有这些退伍老兵和他们的家人最为可疑,这些老兵最高的在退休以前做到过少将的高位,最低的也在军队供职十五年以上,积累了不小的身家。 现在指挥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很矛盾的局面,既要关注这些老兵和他们的家属,把那些目的不纯别有用心的人找出来。另一方面指挥部也担心太过明显的动作,会让真正回乡省亲的老兵和投资企业寒心,进而影响到正常的工作开展。 因此上级已经安排了专门人对重点嫌疑对象进行了调查和监控,类似朱进他们三人这样的工作人员还有好几组。他们互相不认识,横向里也不接触,只对自己监控的目标负责。上级还特别提示:既要投鼠,但也要顾器。 监控人员只有监视和报告的责任,没经过特别授权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准采取强制措施。即使发现目标有明显的逾越行为,也应由指挥部决定该采取如何应对措施。 朱进这个三人组被分成两部分,朱进和种纬负责监控疑点最多的唐季聪和他的家人,国勇超配合其他组监控其他目标。随后,朱进将目前了解到的一些唐季聪的情况都告之了种纬。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新的消息就传来了。 预计上午将有一个文工团到达本县,这个文工团主要是为了迎接省亲老兵和商贸考察团而准备的一台乡情乡音晚会。由于老兵和商贸考察团乘坐的飞机晚点,因此他们一行人在省城只呆了一个晚上,结果这台本应在省城进行的晚会不得不挪到了这座小县城举行。 为此,接待团留守的人员需要紧急联系本县政府,马上把县礼堂准备出来。等文工团一到就马上布置,晚上好为返乡老兵和商贸考察团举行欢迎晚会。 得到了最新的命令,留守的接待团成员马上动了起来,本县的各衙门干部们也跟着动了起来。人们涌到县小礼堂之中,做卫生的做卫生,整理桌椅板凳的整理桌椅板凳,大家忙了个四脚朝天,不亦乐乎。 还不到中午时分,乘坐着文工团演员的两辆大巴及两辆货车就都赶到了。在接待团老团长的主持下,县里的工作人员又配合着卸车、布展…… 直到基本上看得过去了,这才把整个礼堂交给新来的文工团团员们。这些文工团员们也够辛苦,他们在省城起了个大早,一路颠簸赶到这山区小县,顾不上吃口东西就开始了紧张的排练。为的都是晚上要把这台迎接返乡老兵的晚会搞好,为本省的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唱好文艺的戏。 种纬他们也跟着忙了大半天,等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消息传来:“接待团全体到招待所集合,商贸考察团到了!” 众人风风火火地赶到招待所,刚刚做好迎接的准备。两辆警用摩托开道,一辆闪着警灯的桑塔纳引导,四辆省旅游公司崭新的中巴车驶抵了县招待所。车门开处,老老少少模样各异的的一群人走下了车。 老团长先和先期返回省城的接待团副团长见了面,简单交待一下工作后,就陪着陪同商贸考察团一起来的省领导将商贸考察团的人们迎进了招待所。 事先已经为来客们分配好了房间号码,自然有工作人员领着相应的客人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以陪同人员身份出现的种纬和谢芸两人,得到的任务是服务好唐季聪老人和他的家属。 种纬和谢芸两人,一个英武锐气,一个窈窕美丽,一个一身庄重的黑色,一个一身素雅的白色,两人站在迎接的人群里非常的显眼。当他们两人出现在唐季聪老人面前时,两人颇为登对的形象让这位六十六岁的老人也很是惊艳。 “唐老伯您好!我姓钟,这位是小谢,我们两个是您这次回来的陪同人员,有什么事您找我就好,我就住在您的隔壁。”种纬率先走到老人近前,自我介绍着。 种纬知道,眼前的这位唐老先生,八九岁上就跟着自己当军官的父亲离开了家乡。然后,全家人一路向南躲避着战火。等到四九年离开大陆去宝岛的时候,他也已经是一名军官了。只是老人从军的历史不是很长,在军队呆了十余年后,老人就早早的离开了军队和朋友一起开始创业。等到八十年代的时候,唐老先生入股的企业已经是小有规模的集团公司了。 这次跟老人一同回国的,是老人的大女儿,也就是盛鑫集团的实际控股人,三十多岁的唐洁文女士。不仅如此,种纬还知道唐洁文女士还是此次唐季聪先生返乡的反对者之一。 唐女士反对的原因一是担心父亲回大陆情感上会受刺激,身体可能会支持不了;二是担心盛鑫集团会因为唐老先生回大陆,而受到宝岛政府的打压而影响生意。 但最终在唐季聪老先生的坚持下,唐女士最终还是同意了父亲回大陆祭祖的举动。毕竟也的爷爷就一直心念家乡,到死都因为没能葬在家乡而遗憾,她不忍这个遗憾会在自己的父亲身上继续下去。 同时,她和盛鑫集团的其他股东也已经商量好了公司转移事宜,一旦公司业务开展受阻,盛鑫集团会将业务重心转移到香港去。届时,凭着集团在香港已有的业务,和离开宝岛后可能开展的大陆业务的补充,公司还是能够继续发展下去的。 不过,准备是这样准备了,但要说唐女士对这次回大陆祭祖一点负面情绪没有那也是不正常的。这不,在看到种纬和谢芸两个人站到他的面前的时候,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又被触动了。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身材削瘦敏捷,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充沛的精力;一个巧笑嫣然,眉目如画,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唐女士看着种纬和谢芸两人犹豫了一下,没和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握手,便生硬地问道:“你们是不是秘密警察?” 种纬和谢芸一下子都被问楞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一边的唐老先生听到了,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唐突,不满地呵斥了唐洁文女士几句。 种纬的心中满是无奈,虽然唐洁文女士有些唐突,但她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为了下面的戏继续演下去,种纬还需要化解唐女士的这人心结。 种纬客气地规劝了唐老先生几句,让他不必为唐洁文女士的多心而烦心。然后种纬微笑着开门见山道:“唐女士为什么觉得我们是秘密警察?” 虽然被自己的父亲抢白了几句,但内心里还是对父亲坚持回大陆有气的唐女士听到种纬反问,直接不客气地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你们两个一黑一白,而且一看两人都非常的出色,有点锐气逼人的感觉,我觉得……” 听到对方是这么判断的,种纬心下有谱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唐女士您多心了,据我所知秘密警察好像都是在暗地里展开行动的,往往混迹在人群里其他人想找都找不出来才是。像我们两个这样的装扮,似乎是太显眼了一点,不符合当秘密警察的要求吧?我看您是007看多了吧?那毕竟只是电影,并不是真正的现实生活。” “不过我也确实不是一般人,我普经当过三年兵,今年才退伍,现在在省招商局工作。您可以看我的手,这都是当兵留下的印迹,我想唐老先生对我的手最有发言权了。”说着话,种纬将自己的手伸给了唐女士父女两人,嘴里还有继续地说道:“我想如果我是秘密警察什么的,有双这样的手似乎太容易让我暴露了吧?” 看到眼前的这双手,曾经有多年行伍经历的唐老先生自然不陌生。他更知道能练成这样一双手,一天得有多长时间泡在训练场上才行。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可能搞秘密行动那套。因为两者跨着行,根本不搭界。当下,唐老先生看着自己的女儿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种纬的解释。 第三十七章有曲有折 “另外,我和小谢嘛……其实我们两个是情侣关系,我们的领导是为了照顾我们,才让我们一起接待唐老先生和唐女士的。”说到这儿,直接被曝光成情侣关系的谢芸娇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推了种纬的腰一下。不过这样的动作更说明,她和种纬的关系是确定无疑了的。 种纬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被逼无奈才这样说的。他没有理会谢芸的娇慎举动,继续说道:“其实要说特殊目的嘛,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希望唐女士多在我们省投资,如果要能把盛鑫集团的公司开到咱们省来,我们就算是完成了大任务了。”说到这儿,连种纬自己都笑了起来。 听到种纬把自己的目的说的这么直接,唐家父女都被他的直白逗得笑了起来。尽管唐女士心里多少还有点疑惑未解,但心中的疑问也已经消减了大半,再不复之前的敌意了。 “哦,小伙子,我的家乡怎么样了?我来之前托人问过的祖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了吗?”唐季聪老先生非常客气地向种纬问道。 “在这里要恭喜老先生了,昨天我们刚从唐家村回来,还特别到您家的祖坟上去看了一下。坟墓保护的情况还不错,当然有些横生的草木倒是确实有,已经安排您本家的人给清理了,您放心就是。”种纬微笑着向老人解释道。现在他已经能够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保持住脸上自然的微笑表情了,而似乎在昨天和谢芸一起逛街之前,他记忆里的自己好象还做不到这样自如的表情。 “是吗?很容易找到吗?”唐季聪老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显然老人有些怀疑种纬在敷衍他:“我记得我把找祖坟的事情刚刚告诉这边,这么快就找到了哈?” “是啊,很好找的。我们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马上就去了唐家村。当地的村长叫唐-季-忠。”种纬一字一顿地讲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对这个名字实际上已经很熟悉了:“按辈份应该是您的堂弟吧?” “对,对,季字辈,应该是我堂弟,他多大了?他的爷爷是谁?”唐季聪老人继续问道。 “哟,这个我们还真没问那么细。”种纬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和朱进去唐家村的过程后说道:“昨天时间也挺赶的,问过唐村长您家的情况后,他当时说您祖父唐培恩应该是两个儿子,有一个不幸死于战乱。然后他就带我们去了唐家祖坟的所在地,您祖父唐培恩的坟还在。昨天唐村长已经安排人修葺除草了,墓碑也已经找人准备好了。刚才我们领导还打电话确认过这件事,您放心,只要您到了那,随时可以把碑立起来!” “真的没事?”唐季聪老人似乎有什么顾虑似的又问了一遍,然后就双唇嗫嚅着好像在自言自语的样子。 “老人家,您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们是亲眼看到过您家祖坟的啊!” 种纬有些疑惑地问道。站在一边的谢芸也顾不上惩罚种纬把两人的关系向外人公开的问题,跟着一起询问老人到底有什么顾虑。 “我听说,前些年大陆有些事情……拆庙,什么打砸抢什么的……我不敢想象真的会留下来啊。要不是有老人来告诉我,现在大陆没问题了,正在努力发展经济,我是真不敢回来啊!”唐老先生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心中的顾虑讲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种纬一下明白了老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顾虑,这都是不了解情况所致啊:“老人家,您放心,你和那些村民都姓唐,都是地地道道的唐家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家人的墓地不敬?那个地方看起来是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您的祖先长眠在那里,应该是很安稳的。” “水,哦,村边的那条小河还在不在?”莫明其妙的,唐季聪老人却突然向种纬问起了一条河还在不在的事情。 这句话把种纬问了个莫明其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道:“河?您的村子在半山腰,旁边没有河啊?最近的一条河我们倒是路过过,开车至少也需要五分多钟吧?离村子怎么着也得有几公里的样子,走路恐怕也得走半个小时的山路吧?” “哦!是这样啊!那就是我离家时间太久了,人老了记性也不好,记错了。”虽然唐季聪老人嘴上说自己是记错了,可在听完种纬这句回答后,老人似乎就完全放下了心里的疑问。 种纬想了好久也没明白自己和唐老先生对话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直到把唐家父女两人安顿下来他才醒悟过来。原来唐老先生其实也有很多疑问和顾虑,村边小河那一问根本不是他记错了。而是他故意在诈种纬,他想知道种纬是不是真的到过唐家村。抑或就是打过个电话联系过,然后安排当地人造了个假的坟墓来蒙骗他。 好在种纬是真的到过现场,所有问题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自然也就让唐老先生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别看唐老先生在唐洁文女士问出秘密警察那句话的时候还申斥过自己的女儿,实际上老人这次回来多少还是有一些防范心理的。这也难怪,两岸封闭对立了多年,好容易两边解开封禁,但内心的猜疑和距离又怎么可能一朝化解? 唐老先生那一关算是过去了,谢芸那一关种纬算是不好过了。刚把唐老先生父女安排好,种纬刚一转身的功夫,就被怒不可遏的谢芸给推到了旁边她自己的屋里。 “你说,谁让你跟人家说我们是情侣关系?说呀!”谢芸生起气来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更为漂亮动人。再加上呼吸急促,呼出的气息不时的把她身上的香味吹到种纬的鼻子里,反倒弄得种纬心理一阵阵的紧张。 “我,我没多想,我就觉得这样说可以打消唐老先生父女的顾虑……”种纬被谢谢逼得狠了,有些无奈的答道。 “打消人家的顾虑你就可以那样说吗?你问过我吗?经过我的同意吗?”谢芸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咄咄逼人地说道。 “我……”在这件事情上种纬理亏在先,现在单独面对谢芸的时候,他再不复和唐老先生父女时的玲牙利齿,而是变得拙嘴笨腮,半天也答不出一个字。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一响,和谢芸同屋的一位中年大姐走了进来。这大姐一进来就看到谢芸跟审犯人似的瞪着种纬,而种纬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登时明白了什么。马上一边往外退一边说道:“哦,我没事,你们接着聊,接着聊。”说着话,把门关上就走了。 “大姐,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谢芸一看人家这样说,知道人家肯定猜到了什么,当下就更是焦燥了起来,想去追上对方,却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我完了,这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到那个大姐已经离开,这回轮到谢芸垂头丧气了。 看到谢芸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种纬的心里顿时觉得凉凉的。看来自己是太缺乏社会经验了,昨天人家只不过是让自己陪着逛了一次街,一起吃了个饭,拉了个手而已,恐怕这也不代表什么。也许人家不想公开这层关系,明显就是准备好随时可以擦肩而过,再不相逢的。看来,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是太傻了。 这样想着,种纬向谢芸道歉道:“那什么,对不起啊,小谢。没事,回头我会和别人解释的,就说是为了工作临时撒的谎,事先也没和你沟通。回头不让你为难就是,我去和大姐解释,对不起啊!” 听到种纬这样说,谢芸突然一下子转回头来,有些恶狠狠地盯着种纬道:“你,你说什么呢?”说着话,谢芸一步以种纬跟着举起拳头照着种纬的肩头就狠狠地打了下去。只是这一拳发力的时候看着挺大,等真打到种纬身上时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对种纬身体的伤害,还不如种纬自己挠下痒。 “我不是因为这个!”谢芸被种纬刚才道歉的气得狠了,反倒更伤心了起来。她用手绢捂着自己的口鼻,真的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这下轮到种纬慌了,承认情侣关系是不对的,道歉向别人说明没有情侣关系也是不对的。那,自己该怎么办?在这方面没有一点经验的种纬完全僵住了,他只能拉着谢芸的双臂,努力地向对方道着不知是什么错的歉。 “你知道吗?这些人的嘴快得很,还又爱嚼舌头,传来传去,很快就能让我父母知道。”哭了好一会儿,谢芸似乎控制住了情绪,梨花带雨地向种纬解释道:“你让我怎么跟我父母解释啊?说是假的么?” “就说是假的呗!”种纬听到这儿,还是没完全弄明白谢芸的想法,依旧是懵懂地回答道。 砰的一声,这一拳比刚才那一下打得要重些。可对习惯了战友们重拳重腿操练的种纬而言,这一下顶多算挠痒痒。可对谢芸而言,登时就让她被种纬肩头反震回来的力量伤了手,疼得她直咧嘴。 第三十八章家乡味道 “哎呀,你这,你这肩膀怎么这么硬啊!像石头似的。” 谢芸用纤细的手指捏了捏种纬坚实的肩膀,低声抱怨着。手按在种纬的肩膀上,谢芸的情绪这才慢慢地平衡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对种纬解释道:“第一,我才二十二岁,我父母不想我太早考虑这事儿。第二,他们曾经跟我说过,我未来的那个人怎么也得是个大学生。可你连个大学都没上过,我想怎么也得等你报考上了再说吧。哪怕是个业校呢?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谢芸这样说着,嘴唇一瘪一瘪的,又要掉眼泪的模样,显见得是伤心得紧了。 种纬终于是完全了解了谢芸的想法,可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解释什么?说自己才刚二十岁,还在部队服役?说自己的理想是考军校?说自己现在正被抽调执行任务?虽然不是秘密警察,现在却是在履行几乎同样的职责? 不能说,一个都不能说。而且,以后他和谢芸两个人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他越来越不敢去预测。谢芸越是对自己真情实意,种纬越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人家。那句“最难辜负美人恩”的含义,直到今天种纬才算是终于明白了。 看到种纬突然沉默了下去,半响没有回答自己,谢芸却有点慌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别误会啊!昨天你不是和我讲过吗?你家经济条件差,可只要你愿意努力,你又不是不能上进!你在想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种纬终于抬起了头来,他两眼直视着谢芸的眼睛道:“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挺感动的。我刚才突然真的担心自己会伤害你,伤害你这么好的姑娘。至于工作和学业的事情,有很多事情很难解释,也很预料,我只能肯定将来的我一定会很努力。至于我将来会发展到什么方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没法做承诺。” 看到种纬突然变得如此的严肃,谢芸又担心又有点害怕。她想了想说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我也没让你承诺什么。有的时候命运就像一艘小船,也许下一刻要经历惊涛骇浪,可我只愿意记着上一秒的海阔天空。” 说的真好,我想我还是和大姐去解释一下,告诉她不要乱说。种纬想了又想,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就说我们只是关系比较近的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让她在这件事情上不要乱说,尽量不让这件事给你找麻烦,你看这样行么?” “不要啦!这方面的事情你越解释越坏,还是我来吧!”谢芸嘟着嘴冲种纬做了个生气的表情,转眼之间又冲种纬莞尔一笑。这一瞬间,种纬就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开满了鲜花。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两人这才发现他们彼此靠得很近,近到谁看到谁也会确定他们之间关系的程度。 谢芸赶忙一把推开种纬,理了理头发转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有些惶恐的唐洁文女士。 看到种纬和谢芸同在一个屋里,唐女士似乎反倒放了心。她向小谢解释道:“小谢姑娘,我刚才去敲了小钟的门,他没在我才来敲你的门的。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我们说点事情。”谢芸一边回答着唐女士的话,一边回头扫了种纬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又问唐女士道:“您有什么事吗?您找我和找他都是一样的。” “哦,是有些事情啦!我父亲心脏不太好,方才他有些不舒服,我给他吃了药,但还是有点担心,想找你们看看有没有医生可以给他测一测血压和心率。”唐女士有些为难地求助道。 “哦,好的,没问题,我去喊随队医生。”这次接待团考虑到了这些返乡老兵年龄较大,几十年后归乡探亲心理波动会影响身体健康的情况,因此专门从省人民医院抽调了好几名擅长处理老年病的医生随行,完全可以做到随叫随到。 很快,种纬就把两名医生请进了唐老先生的卧室。 一进屋,就见唐老先生在床上舒服的躺着,看上去气色还好,只是略有些疲劳的样子。种纬进去的时候,老先生脸上挂着笑,正在和坐在床边的唐女士,以及站在桌边的谢芸三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看上去气氛挺和谐的样子。 医生给唐老先生量了量血压,发觉血压只是略高了一些,还算正常。心脏可能是因为旅途疲劳的缘故,跳得有些快,有些急。在问过唐老先生已经吃过药之后,医生只是嘱咐让老先生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然后就退了出去。 听到医生这样说,方才还略有些紧张的唐女士也放松了下来。只是这回她看向种纬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不知怎么已经有些微微的笑意了。 见唐老先生没什么问题了,种纬和谢芸便请老先生休息,等晚上举行宴会和晚会的时候再来请两人。说罢,两人便准备退出去。 谁知道还没出门的时候,笑眯眯的唐老先生忽然朝种纬说了一句:“小钟,小谢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可不许欺负她哟!” 这句话一出口,立时让种纬不知如何做答,楞在了当场。 而跟在种纬身后的谢芸的反应更为激烈:“哎呀,您看您说什么呐!不是说好了不说出去的吗?”说着话,谢芸像是一个小孩子被大人说破了心事似的,气得一跳一跳的,似乎反应很激烈的样子,但同时似乎也很快乐。 还没等种纬做出什么反应,谢芸已经在后面重重地推了种纬一把:“走啦!傻楞着干什么!” 再见唐老先生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此时唐老先生的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乐乐呵呵的,看上去很好交流的样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种纬和谢芸才陪同唐老先生时不时的会说起一些掌故和见闻,把个小谢和唐女士逗得乐不可支。倒是种纬似乎被排除到了他们三人的圈子之外,往往听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这倒让种纬郁闷得紧。 和谢芸同屋的那位大姐陪着另一位回乡老兵也出现了,在几位老兵彼此打招呼的时候,她也和种纬谢芸有过眼神示意和交流。只是不知道谢芸是怎么和她沟通的,这位大姐在面对种纬和谢芸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对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 当种纬把询问的目光望向小谢的时候,谢芸才朝种纬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不必担心。 晚餐是在招待食堂举行的,这倒不是县里招待不周。而是招待所食堂的环境,已经是全县最好的招待场所了。要知道,现在还不是二十年后的中国,随便一个小县就有大酒店、大酒楼之类的场所。现在要举行一个像样的餐会,也就只能在这里举行。 其实不仅是县里有什么重要招待活动会选在这里,县里居民遇上些红白喜事之类的事情,也以能够在招待所举行为荣。甚至很多年轻人都把能够在县招待所举行婚宴,当做有能力有面子的事情。 晚餐的菜式和服务也证明了县招待所确实还是挺有实力的招待场所。 可能是考虑到了商贸考察团时有十几位老人的缘故,招待所大厨对饭菜的火候做的都比较大。饭菜吃起来都比较柔软,好嚼也好消化,这细心的一点受到了老兵和他们的家属们的一致赞誉。 特别是一道地方风味的酱兔腿端上来的时候,老兵们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是五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乡,没有品尝到家乡的味道了。现在乍一看到这代表家乡特色的菜式,不管牙齿如何,消化怎么样,每个人都取了一些尝了尝。 这尝到嘴里才知道,这道酱兔腿在上桌前也被大火给蒸过了。松软是肯定松软了,也容易消化了,但当年儿时那种干干柴柴,需要用手撕着吃兔腿的滋味却再也找不到了。看到这一幕,不管是陪同的人们,还是老兵的子女们也都忙着开解着这些老人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唐老先生在尝过了酱兔腿后,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唐老先生不必如此啊!”种纬闻言开解道:“这儿的厨师肯定会先从健康的角度考虑,万一有一位老人吃出了事,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是啊是啊,我理解。唐老先生点了点头道:“只是这么一弄,家乡的味道都弄没了。其实何必呢?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己的牙齿怎么样,消化怎么样自己还不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拿到个真正的酱兔腿,恐怕也吃不了几口。我记得小时候和我哥哥在山里下套子逮兔子,逮到了兔子都舍不得自己吃的,尤其是兔子腿。那个东西酱完了拿到集市上,可是可以换好几斤上等好米的。我小时候有一次,还是我哥哥偷着酱了个兔子前腿,才捞着吃过一次。那滋味儿,再也没有啦……” 第三十九章近乡情怯 说到这里,唐老先生的眼圈已经有些发红了:“可是后来,跟着家人一起往南走,结果赶上了日本鬼子飞机扫射。我哥哥被鬼子飞机子弹扫到了,腰都打断了……” 说到这里,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花后,唐老先生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国恨家仇啊!所以我们盛鑫集团从不和日本人做生意,哪怕再赚钱的事情也不干。可惜啊,宝岛让日本人殖民多年,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了,今天拿东洋人当爹,明儿拿西洋人当爹,腰就没有硬起来过!” 别看唐老爷子都快七十岁了,可当他说出这样铿锵有力的话语时,种纬还是不得不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只过种纬的心里也在暗想,像这样一个人,会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么? 晚餐后稍事休息了一下,接待团的团员们又把商贸考察团的人们请到县大礼堂,参加欢迎商贸考察团返乡的文艺晚会。 除了个别老人因为身体劳累,有些吃不消没有来参加之外,其他人还是很配合的都来了。这其实也不全是接待团团员们辛苦劝说的功劳,也有很多人是抱着欣赏家乡的文艺节目的想法来的。 整台文艺晚会突出的是乡情乡音相思,节日多由本省的地方戏和山歌小调组成。这些节目整体节奏慢悠悠的,曲调抑扬顿挫倒是挺好听,可对种纬这个外乡人来讲,那听不懂的方言和小调弄得他的脑袋都有些疼。可是即便是这样,种纬还不能走。他毕竟是陪着唐老先生父女来看晚会的,哪有客人没走,陪同的人倒先溜号了的? 和那些自小从海外长大的年轻人和接待团的人们不同,这些归乡老兵听到这些久违了的家乡韵律时的反应可就很热烈了。虽然他们总共才有十个人参加这台晚会,可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带动,其他人即使再不喜欢,再没有兴趣也没有一个敢离开的。而且还要随着他们鼓掌而鼓掌,随着他们喝彩而喝彩。 整台晚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进入了尾声,这当然也是考虑到这些退伍老兵年纪都比较大,又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本来两个多小时的晚会便又压缩了一部分,争取不让老人们太过劳累。 最后一个节目了!是本省一位著名的京剧演员演唱的《三家店》。 种纬此前对京剧基本上等于无知。当主持人介绍《三家店》是《秦琼发配》里一段著名唱段,这位京剧演员演绎的是隋唐年间著名的英雄人物秦琼发配时的唱段,主要表现的是秦雄被发配之时思念朋友及老母的种种感慨时,种纬对这个节目还是一点感觉也欠奉。 然而,当胡琴响起,那位做派潇洒,气度十足的京剧演员开口唱出:“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种纬一下子就被这种内心读白式的唱腔吸引了。 让他更为感动的还不止这些,当那位演员唱道:“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时候,全场的老兵们的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再也控制不住了,没有一个老兵不掉眼泪的。 就连谈到自己被日本人杀害的兄长的时候都没有掉过泪的唐老先生,在听到‘儿行千里母担忧’一句时,老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就连在一旁给自己的老父亲递手绢的唐女士,眼里也是饱含着泪水。 母亲,游子,离别,这是令多少中国人念兹在兹的情感,又如何不被感动和震憾呢? 中国古代就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诗句。西洋人妄论中国人没有信仰,但信奉虚幻神祗的他们又怎么明白,中国人对祖先、家庭和华夏根脉,以及这家国情怀的信仰,才是让中国民族始终凝聚和历久弥新的信仰核心! 一边劝慰着自己的老父亲,唐女士一边对种纬和谢芸解释道:“当年奶奶因为要照顾父亲的爷爷和奶奶,结果没有和家人一起南下,一家人就这样失去联系已经几十年了。不止父亲一直为自伤心自责,就是爷爷也一直引以为憾,说自己辜负了一个好女人,说自己对不起她!当年爷爷过世的时候还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把自己的一部分骨灰送回大陆。埋在祖爷爷身边,和奶奶合葬,好向她道歉,陪他一起。” 听到这些,不止是种纬和谢芸的眼圈红了,就连近处的几位老兵和他们的家属也是泪水涟涟的。其实这不仅是唐老先生一家的情况,几乎是所有离乡背井的老兵们的乡愁所在。 之前,老兵们一直心念的便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游子归来,偏偏是无处报得三春晖,这怎能不让人愁肠寸断? 经过一晚的休整,第二天整个商贸考察团分头行动。大家分乘多辆车,由专人陪同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乡去探望。 临行之前,老兵和他们随行的家属们聚集在招待所的大厅里,神情各异,表情不一。在他们中间,有提前联系到了故乡的亲人和晚辈的,自然神情轻松自然;有的家乡亲人的消息廖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寻一下多年魂牵梦萦的记忆来源之地;也有像唐老先生这样,事先准备好返乡祭祖认祖归宗的,他们的神情兴奋中又夹杂着一丝庄重,令人不胜唏嘘。 因为唐家村离县城的距离稍远,山路也有些不便,因此他们这一组人被安排了三辆车,十二个人。除了唐老先生父女这两位正主之外,陪同的就有朱进、种纬、谢芸三人,再加上省里招商和对外经贸部门派出的三名干部,再加上几位随行记者,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唐家村而来。 给唐老先生这一开车的,正是和种纬已经算是熟识县政府司机李师傅。 轻车熟路,这一路上,多年未回家乡的唐老先生眼睛都不够用了。不时指点着沿途的山山水水向自己的女儿和种纬谢芸他们介绍着情况。 别看种纬和谢芸他们两个只和唐老先生父女接触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他们两个却得到了唐老先生父女的高度认同。以至分配车辆的时候,老人家直接开口把两个想和他挤一辆车的随行干部和记者给赶跑了,点名让种纬和谢芸陪他坐同一辆车。 看到这一幕,招商局领导还专门把谢芸叫过去,对她的工作成果大大地赞赏了一番,要求她一定要再接再励,为省招商局成功争取一笔投资。 其实种纬知道,与其说是唐老先生父女认同他和谢芸,不如说老人家更喜欢这种和晚辈说话无拘无束的感觉。如果是和那些心思不纯,总是抱着各自目的的人坐在一辆车上,老人这趟故乡行恐怕只会减色不少。 “要是夏天来啊,这一片青山绿水那是美不胜收啊!”唐老先生一边欣赏着冬季的山色,一边感慨道。 听到老人的感慨,唐洁文女士是一连串的赞同,谢芸出于礼貌也是随声附和,只有种纬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咦?小钟啊?好像你有不同意见啊?”唐老先生似乎很注意种纬的反应,见他那边没出声,便立刻出言询问道。听到唐老先生的问话,以为种纬惹了祸的谢芸赶忙在后面捅了捅种纬,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唐老先生,我没看过这里的春夏秋三季,但我觉得这里的冬季也很不错啊。您看远处山梁上的雪,那被雪压弯了腰的松村,不正说明现在是一年秋收冬藏的好时节吗。”种纬可不是在强词夺理,他说话可是有根据的:“您知道吗?你的乡亲们还给您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了呢。像什么板栗、大红枣、核桃,还有山里野生的木耳、磨菇……据唐村长说,如果运气好,您还可以尝到正宗的酱兔腿呢!” 听到种纬把自己家乡的物产一样一样的,如数家珍般地数出来,唐老先生也兴奋了起来,他笑得都有点事不拢了:“哎呀,看来小钟你做了不少功课了嘛。” “是啊,我们科长还给这边的村民们出了个主意,要借着您这次回来大打广告呢!不过您可要小心,他们正发愁那些特产睡在大山里卖不出去呢,如果您和您的女儿能帮上忙,能卖到省城去,或者卖到海外去,那您可就是唐家村的大恩人了。”种纬借着唐老先生心情好,一下子把招商的事情都加了进去,其实这也是他在暗中帮谢芸的忙。 听到种纬说得这样直白,唐老先生父女反倒一点不反感,反倒被种纬逗得笑了起来。这就是一个信任感的问题了,如果这番话换成另一个不熟悉的人来讲,恐怕只会让唐老先生父女感到如同吞了死苍蝇般的恶心。 “大恩人不敢当啊!有多大力就尽多大力吧。来之前听说山里人生活条件虽然比几十年前好了很多,可还是比较差。这也没办法,这大山阻隔的,能发展得好才怪。”唐老先生叹了口气,动情地说道。 第四十章热络乡情 “是啊,是啊,反正投资也好,捐助也好,只要能让家乡人能过得好一点,我们付出一点是无所谓的。反正那生意在海外也是做,在家乡也是做,让自己的亲人生活得好一点,何乐而不为?”借着唐老先生的话茬,唐洁文女士也表态了。 “哟,那我和小谢是不是该谢谢唐老先生和唐女士啦?”种纬知道自己现在被两人当成大小伙子看,干脆借机卖起了萌道。 “嘿,那可不一定。那也得看看你们是不是干事的人,回头什么都不懂,再不敬业,我有多少钱也架不住你们糟蹋。”唐老先生似乎看不得种纬高兴,一盆凉水又泼了上来。 “哎哟,我完了,我完了,高兴得太早了,露了馅了。”种纬知道唐老先生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于是干脆往副驾驶前面的驾驶台上一趴,做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活宝样儿。 “哈哈哈……”看到种纬这个样子,唐老先生父女一齐笑了起来,谢芸则一边笑一边从后边敲打种纬的后背。 就在这轻松惬意的气氛中,吉普车到达了唐家村。 车一拐上通往唐家村的道路,车里的人们立刻就被眼前的阵势给惊呆了。 只见村口黑压压地聚集了一群人,一道红底黑字的旗门已经亮了出来:“欢迎唐季聪先生认祖归宗!” “看这样子,整个唐家村的人都出来了吧?”种纬小小的吃了一惊道,这么多人聚集着,万一唐家父女中真有一个是危险人物,自己还真照顾不过来。至于朱进,恐怕协调那些大小领导和记者们的事情,就够他忙一通的,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小小的车队一停下,人群顿时就包围了上来。三辆车一个不剩,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连车门都推不开了。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甚至没礼貌地直接扒在车窗上往车里看,一个个还笑嘻嘻的,混不把车里人被当成动物般展览的感受放在心上。 没奈何,种纬摇下车窗朝外喊道:“唐村长,唐村长在哪儿呢?出来管管!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规矩都没有?”在另一辆车上的朱进也一样发飙了,他朝着车外的人群大声呵斥着,让唐村长管好这些没规矩的村民们。 倒是车里的唐季聪老先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看着车窗外往车里偷看自己的孩子们,显然老人的心情并没受影响。 随着朱进和种纬的喊声,唐村长发飙了。他大声喊着话,让同样在场的治保主任和一些身为民兵的村民们把秩序维护起来。在这些人人共同努力下,乱哄哄的人群这才往后退了一些,给众人留下了下车的空间。 种纬率先打开门,请唐老先生父女先下了车。 虽然三辆车几乎是同时下来人,但头发花白的唐季聪还是被唐村长一眼认了出来。唐村长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唐老先生的手,说道:“老哥哥,我叫唐季忠,我祖父叫唐培义,咱们是正正经经的堂兄弟啊!哎呀,你可回来啦!” 听到唐村长说起祖辈的名字,唐季聪老人也显得很激动,他也反握住唐村长的手,一边咧着嘴微笑着,一边嗫嚅着说道:“回来啦,回来啦,这都快六十年啦!终于见着亲人啦!” 你别说,唐老先生和唐村长两人站在一起,他们两个无论从体型,从头脸轮廓,到行动作派,人们都能看出五六分相像来,这让人们不得不慨叹唐氏先祖的基因强大。 唐老先生又把自己的女儿唐洁文女士叫到近前来,向唐村长引荐自己的女儿。旁边几个辈份较高的唐氏族人也凑上前来,彼此介绍着身份,叙述祖辈的血缘关系,互相打着招呼。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冲破了维护秩序的民兵们的阻拦,从大人的手底下钻了过来挤到唐老先生父女跟前。忽啦啦一下子跪了一大片,一个个嘴里都在:爷爷,爷爷的叫着,甚至还有喊太爷爷的,弄得刚刚安定下来的村头又乱了起来。 唐老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整个人都弄蒙了,不过老人还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他拉拉这个的手,摸摸那个的脸,应了这个又忘了那个,应了那个,那边又叫起来了,把个老人家忙得不亦乐乎。 唐村长见状,脸都气得发青了。他挤到这群跪在地上的孩子们前面,吆喝着让他们的家长把自家的孩子管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碍事。可这些孩子偏偏一个比一个叫得亲,叫得欢,根本没人听他的话。更何况这些孩子都不大,唐村长即便有村长之威,也不好对他们动粗。 现在这情况其实挺明了的了,就是这些孩子的家长们在背后怂恿这些晚辈娃娃出来认亲讨见面礼的。唐老先生虽然被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弄得个手忙脚乱,但还真不好意思就此不理这些顽皮的孩子们。更何况离家这么多年,他作为唐家长辈又怎么好呵斥他们? 唐老先生回头对着自己的女儿吩咐了几句,唐女士点点头便退到了一边。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张票面微红的票子,种纬看到那票面上一个1后面跟着好几个零,显然票面不小。 听见唐女士对着这群孩子们喊了一声:“孩子们,来,来姑姑这儿“ 这些早就经过家长培训过的孩子们一见这情景,怎么还不明白好事来了。马上就放弃了“围攻”唐老先生,转而跑到唐女士跟前,围着她一阵:“姑姑好,谢谢姑姑!”的叫声不绝于耳朵。 唐女士把那一小沓票子在手里晃了晃,向着人群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说道:“这是爷爷和姑姑给你们的,自己去分吧!”手伸到半道上,唐女士手又停下手对孩子们道:“不许欺小,不许打架,听到了没有!” 孩子们一见钱就要到手,立刻顺着她的口风净说好听的话。等钱一被那个大点的孩子接过,那个孩子一下又成了被围攻的目标。 见孩子们拿到了钱还闹哄哄的不肯离开,唐村长几步走上去,对着几个半大小子的屁股就是几脚道:“滚滚滚,一帮贪小便宜的家伙,有娘生没娘养的货,都滚!堂兄人都认不齐呢,你们凑什么热闹,一群小混蛋。” 挨了这几脚之后,这些孩子也不以为意,一通齐呼乱喊地跑走了。 回过身来,唐村长冲着唐老先生父女抱歉道:“让堂兄见笑了,人穷志短呐。这么多年才回来,一进村就看这么一出,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干的不好啊!” “哎,怎么怪你,人之常情嘛!要不是我姓唐,他们还不来叫爷爷呢!”唐老先生很豁达的一挥手,浑不把刚才的事情当回事。 直到这个时候,唐村长才顾上和后面几辆车上的各位领导握手见面。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跟唐老先生抢戏,一个个都客气的和唐村长打过了招呼,倒是那些随行记者们已经啪啪啪地消耗了不少胶卷了。 随后,众人都被唐村长引到村委会就坐休息,自然有服务人员送上茶水和当地特产工,供人们品尝。 除了来访的一行人外,只有唐村长带着几个唐氏长辈陪着唐老先生父女就坐。众人围坐在一起,少不了聊起一些唐家这些年来的人丁变化,生活情况等等,再畅叙一些离别之情,好歹一说就用去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陪同的人们即使听不明白唐家人在说什么,也插不上什么话,但一个个仍然面带微笑,不时点头,再微笑。 好不容易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唐老先生这才问起自家祖坟的情况。等听到唐村长所讲的内容和种纬谢芸叙述的基本一致,当下老人看向种纬和谢芸的目光也多了些许赞赏的味道。 不过与其同时,唐老先生也提出了另一个新的要求。那就是再麻烦村长帮着找到自己母亲的墓,他想把带来的一部分父亲的骨灰和自己的母亲合葬在一起。 对这个要求,唐村长明显的楞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和自己身边的唐氏族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道:“原先定的是上午十点到中午都是吉时,可以立碑。现在要合葬,那时间就得改一下了。咱们上午先去墓地看一下,找找婶子的坟。然后我让人把伯父的墓地清理出来,到了下午三点也算是吉时,那时候估计就能合葬了。不过给伯父和婶子的坟立碑嘛,今天恐怕就来不及了,碑文还没刻呢。回头堂兄留下名讳,我找人去刻好了立上就行。堂兄有功夫来就来看看,没功夫来我就拍张照片给你寄过去。” “行行行!”对唐村长这个考虑比较周全的想法,唐老先生自然没有异议,当下众人起身往唐家墓地而去。 由于这是人家唐氏族人的墓地,外人是不方便进去的。因此除了当日来看过墓地的朱进和种纬,其他陪同来的人都留在了村委会。谢芸也因为穿的是双半高跟的小皮靴,没法在山路上行走,也被留了下来。只有几个想挖掘新闻素材的记者跟唐老先生和唐村长打了招呼,经过对方同意后这才跟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震惊发现 看到已经被整理好的祖父的坟墓,唐老先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顾不上山区土地阴寒,直接跪地哭泣了起来。他这一跪,唐洁文女士也跟着跪了下来。其他几个唐家的族人也陪着他们哭了一会儿,又劝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 接着,众人又废了一会儿事,才找到唐老先生的母亲的墓。比起已经修葺完的坟墓,唐老先生母亲的坟墓可就不太好看了。毕竟这么多年已经无人祭扫,坟堆比地面几乎都高不出多少了,连小小的墓碑都倒在草丛中不知多久了。如果不是在场的唐家辈份比较高的族人指点,恐怕谁也不会把这个小土包当成唐老先生母亲的墓。 找到墓的位置,其他的就好办多了。唐村长很快便找来了几个老实本份,阳气重的年轻后生,让他们这就整理坟圈,同时在唐老母亲的坟边再挖一个合葬坟坑。等一切准备停当,下午三点钟众人再来立碑下葬一起办就是。 等众人回到村委会,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村里请来了各家的主妇们此时已经把饭准备的差不多了,一见众人返回,马上就把酒菜都端上桌了。 论起做饭的手艺,唐家村的妇女们的厨艺水平自然无法和县招待所的大厨水平相提并论。但这些非专业的妇女们擅长的乡土味道饭菜,也恰恰是专业厨师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的。因为那饭菜里面包含的是这片土地所蕴养的乡情,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学得来呢? 和昨天在招待所浅尝辄止不同,今天唐老先生在唐家村吃的那才叫畅快。他记忆中的味觉和眼前的这些饭菜多有重叠,多年来魂牵梦萦的感觉变成了现实,几乎每道菜他都要尝上一两口。哪怕唐女士在旁边多有劝阻,老人还是乐呵呵的依然故我。 特别是那道酱兔腿端上来以后,唐老先生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只完整的兔后腿。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好的牙口,能把种纬都觉得口味很重,肉不好嚼的兔子腿给吃了下去。最后还是唐村长担心堂兄的身体,一再劝解之下唐老先生这才有所收敛。 这顿饭种纬吃得也很舒服,倒不是这顿饭很对他的口味。关键是多日以来提心吊胆的生活,事事总需要夹着小心说话,今天他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 唐老先生那有得是人陪着,用不着他去管。陪着唐老先生的人也顾不上理他,他正好和谢芸两个一起边吃边聊,十分的温馨。 正在轻松自在的时候,种纬忽然发现妇女主任上来给众人添酒的时候,突然对着自己示意了一下,显然是有话要说。这一变化,让种纬本来很是放松的心情立刻激动了起来。有发现了么?等了这么久,终于有突破了? 种纬忍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吃了几口饭,便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 慢慢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正看到妇女主任走在自己的前面。种纬稍稍加快脚步,跟近妇女主任低声问道:“有发现么?” “有!”妇女主任先是肯定的回答了一个字,然后明显顿了几秒种才反问种纬道:‘你身边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来路?“ 种纬的脑袋嗡的一下,他被妇女主任这话里有话的问话惊到了,难道谢芸搅和进这件事情里面了? “你先别管她的来路,你只管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就好。”种纬嘴里不动声色的说着,心脏却嗵嗵地跳了起来,担心下面妇女主任告诉他的事情会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刚才你们没在,我看见村长女儿也来上厕所,我就留意看了一下。发现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也来上厕所,然后偷偷给了村长女儿一个什么东西。”妇女主任低声说道。 嗡的一声,种纬好悬没有晕倒在地。这次来的人里面,只有谢芸一个人穿了一身白色的大衣,除她之外没有人这么显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刚刚熟悉起来的谢芸,彼此已经产生产了好感的女孩儿居然真的和这件事扯到了一起,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你跟她……是不是?”妇女主任很久没听到种纬说话,终于直接发问了。 “你别管我和她什么关系,你做得很好!”种纬敷衍着,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已经没法正常思考了。我该怎么办?向上级汇报?直接去问谢芸?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谢芸怎么会参与这件事?她疯了吗?这件事情只有妇女主任一个人知道,如果自己不汇报,她不向别人说……可她怎么才不会向别人说? 灭口?这个词在种纬脑子里一闪,立刻就被他从大脑里清除了出去?谢芸做了错事,难道自己也要跟着错下去吗?这是多大的事情,除非自己也疯了,否则他绝不会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可自己该怎么做? 这件事情一报告上去,谢芸绝对就完了。可不报告呢?告诉谢芸,让她自首?可行吗?有这个可能!但一旦谢芸背后的人知道这件事,恐怕丧心病狂之下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谁又能保证接待团里没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暗线盯着谢芸?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自己的身份职责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你看清她给了她什么了吗?”种纬心里还抱有一个小小的幻想,他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妇女主任也误会了。 好象是一个小纸条,白的。妇女主任的回答向着种纬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会不会是卫生纸。种纬直接问了出来,他多么希望妇女主任的回答是个“是”字,可惜他失望了。 真要是给卫生纸,至于那么躲躲闪闪的?跟做贼似的?妇女主任的反问直接破灭了种纬心中的假设。与此同时,她看向种纬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狐疑。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种纬自己都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多无奈。临分手里,种纬终于对妇女主任说了一句:“谢谢,你放心吧!” 这最后一句话,既是对妇女主任的感谢,也是对她的承诺,种纬知道自己没的选择。尽管这个决定很痛苦,但是他必须要下决心。 从厕所出来,种纬好久都没敢回去吃饭。他担心自己的异常被其他人察知,被谢芸看到了倒无所谓。如果被朱进看到了,再被他问起来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另外,自己该什么时候告诉朱进呢?现在吗?那朱进会怎么办?向上级汇报?然后呢,直接抓捕?审问? 种纬的心里乱成了一团,愁肠百转,好半天都平复不下来。可是,时间不给种纬机会了,他无奈只得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了,去那么久?”看到种纬回来,谢芸关心的柔声问道。 听到谢芸的问话,种纬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恨意,眼前这个巧笑纤然的女孩子一直在骗自己,背地里却干着出卖国家,出卖灵魂的事情。这样想着,种纬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做咬牙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道:“没管住自己的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这结果。” “噗呲”一声。谢芸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抿着嘴好一阵子偷笑。看到她如迎春花一般灿烂的笑容,种纬的心里极为纠结,却又极为无奈。 下午的立碑合葬仪式是怎么进行的,种纬都弄不清楚,他作为观礼者整个人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不管是放鞭炮搞出的大动静,还是祭天地大半个唐家村人集体下拜,都没能让种纬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清醒过来。 中间朱进听说种纬身体不舒服还过来问过一次,种纬一度差点和他说起妇女主任看到过的事情。可稍一犹豫的功夫,朱进就离开了。种纬则自欺欺人般地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太忙太乱,等机会吧! 种纬心中的机会一直没等到,哪怕一行人一直到登车返回招待所,他也没找到所谓的机会。就连唐村长怎么把他们村里自产的山货给来访的人们每人送上一件,种纬也只是糊里糊涂接了。众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只以为他是真的病了,谢芸还连着问起了好几次,不过都被种纬敷衍了过去。 只有种纬自己知道,虽然他打定了主意要汇报此事,可他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他知道,只要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去,谢芸的命运就此就会彻底的改变。 要说种纬对谢芸有多么深的感情,那也说不上。毕竟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不过牵手走过了短短的一小段时光而已。但这段短短的情感经历,在自幼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塑造成斯巴达汉子,每日每夜苦挣苦熬的种纬来说,又是多么的珍贵呵!让他自己亲手掐断这段情思,又是多么的困难和痛苦啊! 特别是知道种纬身体不好的之后,谢芸又从随团医生那里取来了药,叮嘱种纬一定要注意休息的时候,种纬就更下不了决心了。 第四十二章纠结的夜 只是,时间不给种纬思考的机会了,时间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当夜幕降临,大家都准备休息的时候,种纬知道自己再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自己就不配再做一个军人了。 “连长,排长,出事了!”种纬坐到朱进和国勇超面前,幽幽地说道。 “什么事?”朱进被种纬阴森森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就明白恐怕出了大事,马上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直楞楞地盯着种纬。 既然已经开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种纬便把白天妇女主任告诉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只是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时间的问题。可这个时候这已经没必要说时间了,朱进已经能够猜出来事情大致发生在什么时间了。 “你呀你,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呀,你,哪头轻哪头重你分不清吗?你这是要害死你自己吗?还是你打算要害死我们大家?你这是要让大家都白忙一场所吗?弟兄们在山里潜伏着,天天在吃干粮,你知道吗?”听完种纬的汇报朱进越说越来气,一把就将种纬推倒在身后的床上。 国勇超方才一直在听种纬向朱进汇报情况,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现在一见种纬吃亏,国排长一下子怒了。直接一把把把朱进推得飞了出去,直到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才停了下来,摔得朱进狼狈得很,捂着胸腹之间的位置半天喘不匀气。 “你!”朱进指着放倒自己的国勇超一脸的怒气。 “你什么你!他是我的兵,怎么的?错了有我说他,你再碰他一下试试!”国勇超没追究种纬把事情闷了这么长时间没说的事儿,反倒对朱进对种纬动手很是不满。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他是你们特一连的兵,是对是错全是你们特一连的事,丢人露脸跟我也没关系!”朱进被国勇超护犊子的做法气坏了,可偏偏他还没办法。 其实国勇超也好,连长高俊岭也罢,甚至到团长袁以刚那儿都这个护犊子的毛病。自己的兵有了错,直接带兵官可以打可以骂也可以罚,但不相关的人敢动一手指头就要倒霉了。话说回来,朱进对自己的兵也是这样,可是今天因为事情紧急,他一时激奋忘记了这一点,推了种纬一下,结果就触犯了国勇超的逆鳞。 国勇超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种纬做得不太对,可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种纬那张有些失魂落魄的脸,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回过头去看着朱进气呼呼的穿外套,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忙缓解尴尬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干嘛去?给你们擦屁股去!”朱进忿忿然的说了一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却已经被国勇超给强拉了回来,一把被按在了座位上。 “先商量商量,你一会儿怎么说?”国勇超的口气是求人的口气,可那姿势和手上用的力量却不是求人的意思。 朱进连挣了几下没挣动,干脆也就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这两下子虽然也算是强手,但和全集团军都能挂上号的国勇超相比,自己还不够瞧。可即便是这样,朱进的嘴里也不含糊:“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 “别介,你要那么说咱这……”说着话国勇超回头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语的种纬,又转回头来对朱进道:“倒霉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恐怕咱们都要倒霉啊!” 朱进不说话了,他自然知道真要实话实说,不但种纬和国勇超要倒霉,作为侦察连长的他,甚至特警团都好不了。一句贻误战机的评语,就能让整个特警团一个多月以来的全部努力都化为泡影。 “想好了没,一会儿怎么说?”国勇超还是求人的语气,可他采用的还是逼迫式的动作。 “被工作耽误了,一直没腾出功夫!”朱进终于松了口。他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及时把情况报告上去,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说话算数啊!老朱!”国勇超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才放开了朱进。 朱进一句话都没说,轻轻地打开门往外看一下。在确认了楼道里无人之后,他闪身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给带上了。 国勇超站在屋中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种纬,又看看刚才朱进撞在墙上刮掉的一块墙皮,半晌无语。忽然间,国勇超三步并做两步跨到窗口,用手撩起窗帘往外张望着。过了一小会,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出去了,跑得挺快,像个兔子似的。” 放下窗帘,国勇超坐回到种纬对面,看着种纬抱着头坐在床上。嘴唇动了动,他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心理知道,自己能说的道理种纬都懂都明白。可既然种纬这么纠结,那就说明这个决心不好下。他作为过来人,自然能够体会种纬心里的那份曲折。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朱进汇报后能够及时堵上漏洞,不让不可控情况发生。还得指望朱进这个人比较大度,不会向上级添油加醋的给种纬打小报告。可是,如果刚才自己没推那一下还好,可既然自己把人家弄得那么狼狈,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刚才强逼人家帮种纬隐瞒,人家会答应吗?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唉!”国勇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沉重的身体把床压得咯吱吱作响。 国勇超在床上躺着,两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一言不发。种纬继续手抱头,也是无言以对。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各自的姿势,一直没动。直到二十多分钟以后,门一响,朱进走了进来。 “回来了?”国勇超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呲着牙对朱进招呼道。 朱进理也没理国勇超。他一个连长被国勇超推得撞在墙上,好悬没变成贴在墙上的照片。就算朱进的脾气基本上还比较好,可泥人还有个土性子呢!堂堂的连长让一个排长给收拾的没脾气,可他又怎么是真的没脾气! “来,抽一根。”国勇超拿过桌上朱进的烟,谄笑着递给朱进道。 可朱进不给他面子,径直走到洗手间里刷牙去了。等朱进刷完牙洗完脸,出来的时候,国勇超已经主动替他点上了一根烟,还是带着谄笑递了上来。 “不抽,刷完牙了都,准备睡觉呢!”朱进还是不给面子。 “哎,哎,别别,说说,说说,刚才怎么跟上面汇报的”。国勇超嬉皮笑脸的对付着,就是拦着朱进不让他上床睡觉。 “哎呀,行了,我没说,就是按着刚才的说法说的,行了吧?放心了吧?”朱进被缠得没办法,终于给出了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国勇超也就不再拦着朱进,放他回到了自己的床边。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问道:“你没说,那上边怎么问的?” “还能问什么?不就抱怨消息传过去的晚呗,还能怎么的。”朱进没好气的答了一句,然后翻身上床。 “你没说是谁耽误的时间?说了没?”国勇超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说那个有用吗?咱们三个一组,有错都得先找我!”朱进抱怨了一句直接躺了下去。 国勇超被这句话把后面的疑问给堵了回去,他是实在没脸再苛求人家朱进了。回过头看见种纬还在那低头不语,国勇超当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一巴掌打在种纬的头上,气呼呼的训斥道:“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出了事儿就知道在这儿闷坐着。为了一个没认识几天的女人,至于吗?” “行了!”没想到国勇超才刚说两句,朱进就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吧!小种他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他也不好受。再说他这不也说了么,他容易么?” 国勇超没想到,等自己指责种纬的时候,朱进居然能马上出来维护自己的兵,仿佛刚才的场景倒过来了。 “算了吧!”朱进躺在床上道:“种纬是我挑的,他做对做错都有我的份儿。再说,如果不是种纬和那个妇女主任认识,咱们现在还得到不这个消息呢。福祸相依,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咱们只能希望其他组的人能够顶得上用,只是可惜唐家村来不及派人了。妇女主任那个棋子也没什么大用,只能看指挥部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了。睡觉吧,也许明天一切就见分晓了。”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国勇超躲在床上长吁短叹了几声,很快就睡着了。朱连长那边辗转反侧了一阵,似乎也睡着了。种纬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不停地在脑海里想着,今晚那些人会不会有所行动?谢芸到底给唐村长的女儿带去了什么?她在这起案件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那么年轻,到底图的什么?上面会怎么处理谢芸?她犯的罪到底有多严重?会判多少年? 种纬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始终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 第四十三章终有收获 山区的夜色,比平原上可浓多了。黑黢黢的大山挡住了一切,也让别有用心的人多了一些为非作歹的胆量。 凌晨时分,伸手不见五指的盘山道上突然亮起了一束车灯,打破了大山的宁静与黑暗。 对在山头上值守的特警团战士们来讲,这个黑沉沉的夜在他们眼中是绿色的。他们已经苦苦的等了十来天,终于等到了一辆敢于在夜间出没在山里的车辆。 自上次公开撤出唐家村之后,被特别甄选出来的战士们便躲进了几个这样的观察哨位和暗洞里。这些哨位都修建在关键的道路卡口旁边的山坡上,视线好,朝阳。这样最起码白天的时候洞里的温度还可以高些。到了晚上,战士们就只能穿着厚棉衣,裹紧毛毯依偎在一起取暖了。 不过这样,他们还是比那些藏在暗洞里的战士要强一些。暗洞里的那些战士一天到晚根本见不到阳光,洞里的温度几乎比洞外还要冷一些。战士们缩在洞里,就像冬天冬眠的熊一样,抱着枪在洞里忍耐着无穷的寒冷和寂寞。 每个哨位和暗洞里要挤上四个人,大家彼此挨得紧紧的,挤在一个不到三四平方的洞里。这些洞多是半天然的,经过特警团的战士们在临撤出那天以武装越野的名义举行的对抗演习中,一连和三连的战士们趁机改造完成的。 临时潜伏的战士们在这些洞穴里埋伏着,为了避免暴露除了干粮什么都不能吃。十来天下来,很多人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精神也很是萎靡。 这些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让这些二十岁左右,正处在年轻好动年龄的战士们长时间埋伏在一个地方,一天到晚的不见阳光,只在凌晨时分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出去透透气,换个岗。战士们都觉得憋闷得很,很多人都觉得心力疲惫,有些人甚至都要崩溃了。 只有在凌晨换岗的时候,才是他们一天中唯一一次可以行动的时间。他们必须迅速的钻出洞来,然后步行上几百米,再躲到一个事先选好的山洞里面去,那里面埋伏着从特一连和特三连选出来的,最吃苦耐劳的一个排的兵力。特一连连长高俊岭和特三连连长许志利,两人共同指挥着这一个排的人马。 这个山洞大约两百平方米的样子,很多当地人都知道这个洞,却没人愿意进来。一时因为这个洞远离村庄,来往不便;二是因为曾经有一对情侣在这个山洞里徇情自杀。山里人认为这洞有邪气,平素不但成年人不进来,也会教训和吓唬孩子们不让他们进来。特警团的战士们正是打听到这个山洞的所在后,在面临撤出唐家村的窘境后,不得已把这里选为了最后的阵地。 在这个洞里备勤的战士们条件稍微好一些,至少他们可以在洞里面四下活动,吹牛打牌都不受约束。而且最奢侈的是,他们每天还可以喝到定时定量供应的热水,吃上一包热水泡的方便面。相比于哨位和暗洞里尤如监牢一般的环境,这个洞里生活已经是战士们眼中的幸福生活了。 白天的时候,山洞和哨位以及暗洞里的战士们,只能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能靠步话机通一会儿话。为了保持电量不衰减得太快,步话机的开机时间也被严格限制在固定的时间段。到了晚上,只有哨位和指挥部那里,才被允许长时间的开机联络。 因此,当盘山道出出了一辆来路不明的车辆时,埋伏在洞中的战士们立刻都知道了。 “什么车型?”连长高俊岭首先问道。 “只有一个灯,像是摩托。”哨位上通过步话机回答着。 “动不动?”许志利手下的兵少,资格也不如高俊岭老,自然事事以高连长为先。 “动!憋了十来天了,他们也该动动了。”高连长想了想说道:“这个鬼地方,冻得鬼都不愿意出来。这么多天,哪见过半夜出来的车?” “就怕万一啊!”许志利提醒高俊岭道。 “那就再观察一下,看看那辆车有什么动静没有?”在许志利的提醒下,高俊岭强行压制住了想要马上发动的想法,终于还是决定在观察一下了。 “报告,那辆车进了警戒圈。”消息再度传来。 警戒圈,这是指挥部根据种种迹象推定出来的一个区域。名亡实存,只不过转入暗中指挥的指挥部认为:当日发生坠机的时候,唐福禄在盗得飞机涡轮叶片后,应该在路上遇到了封锁山区的空军部队,他没能把涡轮叶片及时运出山去,因此就把它藏在了这片山区里的某个地方。 上次唐海军和唐福禄在古林村搞风搞雨,结果当晚一辆可疑的摩托三轮就出现了在警戒区域,很可能就是他们两人想趁机把涡轮叶片运出山去。不料,加强警戒的特警团战士很快就发现了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弃车而逃。 根据这个可能,指挥部根据唐福禄出在坠机现场的时间,划定了一个更狭小的警戒圈。这次设置的五个哨卡和暗洞,就是卡着这个区域设定的。 “报告,确认目标是辆三轮摩托。根据热成像显示,车上应该是两个人。”哨卡上传来的消息,让洞中的战士们都兴奋了起来。会不会是唐海军和唐福禄两个家伙,他们已经消失好久了,是该送上门来了。 “报告,他们在一处山旮旯里停下了。车灯也关了,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步话机那头的战士透着焦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俊岭身上。可到了这个时候,高连长似乎更沉稳了一些。 “离哪个点最近?”高连长打定了主意,大动不如小动,这么多天都忍下来了,以防万一吧。 “离三号洞最近!”哨卡回复道。 “让张彪过去看看,如果对方想要逃走……”说到这儿高俊岭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可以开枪。” 三号洞的战士们开始没有开步话机,但等他们看到了哨卡上传来的手电筒闪光时,通讯被建立起来了。很快,快被憋出病来的张彪带着三个战士爬出暗洞,向着指定的位置搜索了过去。 山区一片黑暗,战士们尽管也练出了夜眼,但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无论谁的眼睛也看不清楚。大家只能凭着记忆和经验,在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走到半途,一股明显的尾气味儿飘进了众人的鼻腔。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区夜里,汽油味和尾气味显得格格不入,嗅觉再不济的人也能轻松识别。 “找对了!”战士们迅速警惕了起来,他们散到路的两边,前后距离拉开。手中的枪子弹上膛,摸索着往尾气味道的来源摸去。 “突突突……”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传来,接着一道刺眼的大灯亮光晃得他们眼前一片雪白。那一瞬间,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几名战士迅速闭眼调整,瞬息之间,一辆三轮摩托已经向着荷枪实弹的战士们冲了过来。 “停车!检查!”张彪拉长了声音向那辆车挥动了手里的枪,可对方根本视他为无物,直接向着他冲了过来。 “哒!哒!”两声枪响划破了山区宁静的夜色,张彪抬手朝天就放了两枪,然后悍不畏死地挡在了路中央。 可冲过来的三轮摩托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冲着挡在路中的张彪就撞了过来。就在摩托三轮要撞到张彪的一瞬间,张彪抱着枪向后一个侧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冲撞。 可由于张彪刚才挡在了路中间,另三名战士担心误伤他都没有敢开枪。也就是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那辆摩托三轮已经飙到了极快的速度,眼看就要逃走。 “开枪!”张彪一边吼着,一边冲回路中。一个标准的蹲距式射姿,口中的喊声刚落,手中的枪已经向着逃遁的摩托三轮背影打响了。与此同时,另外三支枪也毫不客气地开火了。 由于距离很近,射界清晰。战士们朝着摩托车灯的方向开火,很少有打不中目标的。子弹在夜空中划过,打得那辆摩托三轮上的金属零件火星四溅。 已经冲出几十米的摩托三轮的引擎声忽然小了下来,接着行驶方向一偏,“梆”的一声撞在了路面的一株小树上。接着车身一歪,整个车子便翻倒在了路边的沟里面,摩托引擎的声音随即也停了下来。 张彪带着三名战士快步跑过去,抽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了过去。 摩托三轮的后厢门已经被摔开了,手电筒一照过去,立刻就看到了后厢里装着的一个类似风扇叶片似的东西。只是这个东西的叶片可比风扇叶要多得多,整个也都是由金属制作的。而且仔细一看,这个东西上的叶片已经残破不堪,上面还有烈火烧灼的痕迹。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东西!”张彪等四人喜出望外,这些日子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可算有收获了。 第四十四章夜半召唤 消息迅速传了出去,传到熬了不知多少个夜晚,急切等待这个消息的人们那里。 “咚咚咚……”夜晚招待所楼道里敲门声分外清晰。 “谁?”半梦半醒间的种纬第一时间坐了起来,紧张地朝门外问道。 “传达室,老王。”门外的人回答着。 “什么事?”本来睡得很熟的国勇超也爬了起来,瞪着警惕的眼睛朝门的方向问道。 “省公安厅的紧急电话,找朱科长!”门外的人答道。 种纬和国勇超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刚刚爬起来的朱进身上。朱进似乎睡得很沉,还没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停了一会儿才开始起身穿衣。 “好了,知道了,我这就去。”朱进朝门外说道,然后仔细听着门外人远去的声音,这才继续完成起床的动作。 “我看看去!”国勇超爬了起来,拎着一把椅子走到门口。他先是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右手举起椅子,左手瞬间拉开屋门。屋外的楼道里,什么也没有,远处楼梯拐角的地方,下楼人的步伐声已经微不可闻。 “楼道没人!应该没事!”国勇超走回屋里,把椅子放好,对正在整理衣物的朱进说道:“要不要我陪你下去?” “不用!这不叫事!”朱进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说道。 “你说会是什么事?”国勇超揣测着问道。 “不知道,不猜,一会儿就知道了。”朱进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国勇超和种纬两个人都起来了,他们彼此互相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所谓公安厅的电话自然是假的,那是指挥部和他们三个进行紧急联络的暗号。而且事先都已经有过说明,不到万不得已,指挥部是不会用电话这种方式和他们沟通的。毕竟这种沟通方式太过流于痕迹,太容易被人发现问题了。 仅仅过了不到三分种,楼道里便传来朱进皮鞋敲击地板所发出的声音,国勇超和种纬都可以从那脚步声中听出一些不寻常。那脚步迈得快了一些,重了一些,看来是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穿衣服,走,有动静了!”一进门,朱进就是这么一句。国勇超和种纬立刻想身穿衣服,那速度比紧急集合还要快。 “怎么个情况?老朱!”一边整理衣服,国勇超一边问朱进道。 朱进闭口不答。等了几秒钟,朱进将背后敞开着的门关上,才低声告诉他们道:“涡轮叶片找着了,唐福禄也给击毙了!” 已经基本整理好服装的国勇超和种纬立刻被这个消息惊人得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望着朱进。朱进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这个消息。 只不过他看得出来,国勇超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全是兴奋,种纬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一惊,接着便陷入了沉默。朱进知道种纬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定与谢芸递出去的小纸片有关。种纬在听到涡轮叶片被找到的消息以后,就已经知道谢芸是难逃一劫了。 三人一起下楼。招待所门口,门卫老王诚惶诚恐地等在门边,嘱咐匆匆离去的三人回来时喊他开门就可以。三人礼貌地道谢后走了出去,招待所的大铁门在他们身后“哐啷”一声锁上了。 “怎么去?”国勇超问朱进道。 “车马上来,我们往那边走走。”说着话,朱进带人往前走去。 “我们还回来吗?”种纬忽然问了一句道。这一句话,让朱进和国勇超的脚步都一滞。 是啊!如果涡轮叶片找到了,唐福禄也死了。那就剩下一个唐海军还在逃,剩下的人犯直接动手抓就行了。接下来,他们这个行动也就宣告结束了。那时候他们的这个身份也就失去了意义,他们还有必要回来吗? 当然,种纬这句话隐含着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谢芸怎么办?是不是从此之后再也无法相见?” 国勇超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种纬说起。安慰?开导?他国排长根本不是这块料。 “我们是军人!”朱进沉吟了一下,只对种纬说了一句。 是呀!既然是军人就要服从命令,既然是军人就会身不由己,最后的决定权不在他们,而在上级指挥机关的命令。 “呜——”街口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道雪亮的大灯照亮了前面横街的道路。 “跑步!”朱进一声令下,三人快步跑向那辆缓缓停下的黑色切诺基吉普车。 开车的司机三人都认识,正是空军负责安保的王处长。 “您一直在县里?”一见面,国勇超就冒失地问了一句。 王处长看了看国勇超,想了想,终于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嗯”字。 这一个嗯字,立刻让三人明白了自己和对方身份的差距,还有那种种有形无形的规矩。接下来,坐在疾速行驶的吉普车里,三人都一言不发,保持着安静状态。 “你们的位置特殊,了解的情况也和我们不一样。对这件事情知道的也比较多,所以让你们和我一起去现场看看。也许你们能发现些我们都没发现的情况,也说不定。”种纬三人没说话,王处长却自顾自的开口了。 “小种这回你可立大功了。”一边说,王处一边从后视镜往种纬的方向看了看,语气中也带着笑意:“放心,招待所那边,一个也跑不了。等咱们去看过以后,确定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收网了。虽然不算完美,但东西找回来了,接下来的就是顺藤摸瓜了。” 顺藤摸瓜!种纬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没法想象谢芸被几个彪形大汉控制住,威逼着她交待情况的场景是个什么样子。可一旦事情真的朝那个方向发展,他将无法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怎么了?小家伙?病还没好?”王处一边开车,一边问种纬道。显然他并不知道种纬和谢芸的关系,朱进真的什么都没有对他透露。 黑暗中,朱进的手按在了种纬的腿上,轻轻的使了使劲。种纬立刻反应了过来,开口道:“好多了,只是睡不好,没精神。” “嘿嘿……招待所的饭好吃,还是唐家村的野味儿好吃啊?年轻轻的,当心点儿。你的那些弟兄们这些日子在山里可受了罪了,没有不骂街的。等这个任务执行完,我们肯定得向上面给你们请功。要不是你们,我们就彻底的完了!”王处后面的话说得阴测测的,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后排座上的三人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安保部门出了内鬼,偏偏现在还查不出来。在这次行动中处处有人掣肘,不得不几次终止和改变行动计划。直到这次在更高一级的指挥下,停止调动安保方面的力量,这才让行动有所突破。接下来王处他们肯定还有的忙,只不过那些事情却不是他们能够知道和了解的了。那些事情只会更凶险,后果也更可怕。 盘山道上黑漆漆地一片,只有切诺基大灯照出的那一片亮光,指引着人们的行进方向。开着开着,前方山间露出一片蒙蒙的光来,众人都明白目的地到了。 种纬的心里凉凉的。 这一路走来,他都在不断的问自己,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做点什么?难道真的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谢芸陷进那道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不闻不问?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 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尽管他知道谢芸跟自己隐瞒了什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对他说实话。但他宁愿相信谢芸的本质是好的,只是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自己有条件的话,应该帮助她改正这个错误。可是自己该怎么帮? 事发现场到了!前方几辆军车的车灯大开着,灯光把一处山壁照得像白天一般明亮。一辆县城里常见的摩托三轮翻倒在路边的沟里,玻璃破碎,车体扭曲。在车旁边的路面上,一群邋邋遢遢的战士围着些什么东西,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些什么。 负责临时封路的战士已经接到了通知,看到切诺基出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问,直接打旗语放行。切诺基一直往前开,直接停到了那辆摩托三轮近前。汽车大灯的光线从围成一圈的人们腿中间穿过,照在地面上摆放着的这一段时期以来让战士们魂牵梦萦的两个物件上——一具是尸体,一个是涡轮叶片。 看到切诺基到了,高连长马上命令其他战士们退开,给新来的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等王处和种纬等人从车上下来,翘首以待的战士们中间忽然发出一阵喧哗来。 “他娘的,是大虫!这小子穿的这么人模狗样的,跑哪去了这是?”一个三连熟识种纬的兵问道。 “嚯!国排长这身装扮,相亲去了吧!”军官们也不肯放过穿得挺体面的国勇超,跟着在一边揶揄道。 “哟,这不是咱们的朱八——戒吗?”另一个声音在人群里说道。 “哈哈哈……”人群中笑声一片。 第四十五章这是假的 抓到大鱼的感觉让官兵们都很兴奋,除了不太熟悉的王处以外,其他三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家伙,他们谁也不肯放过。没理由让弟兄们在这里受罪,你们三个穿得体面的家伙来验收,还不让兄弟们损几句的。 “都闭嘴,这忙正事儿呢!”连长高俊岭呵斥着战士们,可别看他申斥着别人,实际上他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呢。 王处带着种纬等人来到这辆三轮摩托车跟前仔细观察着,只见这辆摩托三轮的后车蓬上满是弹洞,显然战士们开火的时候一点情也没留,这辆车被打得挺惨的。 而地上的那具尸体——唐福禄,面目狰狞扭曲,眼睛更是像死鱼一样瞪得都从眼眶里鼓了出来,显然这位曾经的山村首富死前承受了不少的痛苦。 仔细观察唐福禄的尸体,种纬发现在唐福禄的胸前有一处弹洞。八一杠射出的子弹应该是从后面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在他的胸前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弹洞,带走了那里的一块血肉。从枪伤的位置看,唐福禄的肺应该被击穿,并且大量的出血,导致他呼吸不畅而被活活的憋死。这一点从唐福禄嘴中满溢出来的血液上,可以得到证实。 再看这个残破的涡轮叶片,看上去它在爆炸后受到了高温的炙烤。不少叶片上面还粘染上了不少脏污的东西,不同位置的颜色也因为大火的熏烤而变得有所不同,客观记录了坠机现场的惨烈。 “终于找到你了!”王处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他伸手抚摸着涡轮叶片上的金属叶,语气沉重地说道:“为了找到你这个东西,多少人吃了多少苦,废了多大的劲儿,受了多少的罪哦!” 看着眼前的这个残破的涡轮叶片,种纬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可他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只是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异常,这是种非常玄妙的感觉,讲也讲不出。 “王处,我能仔细看看么。”种纬向靠在最前面的王处要求着。 王处回头看看种纬,狐疑地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种纬。种纬接过手套戴上,然后一用力,直接把这个涡轮叶片给立了起来。 直径一米左右,厚度大约七八公分,重量十五公斤左右……似乎和种纬听技术人员讲的完全一样,好像没什么异常。那上面残缺的部分似乎也是被大力撞击后形成的,损毁了大约四分之一的部分。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种纬沉吟着,寻找着。他知道,一旦他心里的那个疑问被证实,他有可能将成为众矢之的,同时他也将有可能为谢芸赢得一个机会,一个重生的机会。 “你小子行啊,穿着这一身,要在大街上看见你,我还真不敢认。”高俊岭不知道种纬在对那个涡轮叶片端详什么,他只是心情还算不错。他站在种纬的身侧,揉着种纬的头发,对自己的这个爱将觉得颇为顺眼。 “还有你!”说着话高俊岭抬了抬腿,做出了向国勇超屁股出脚的姿势。不过聪明的国勇超立刻转身躲开了,高俊岭看了看自己脏污的衣裤,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衣服,脏了……种纬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立刻醒悟了过来。 他把涡轮叶片扶起来,然后借着汽车大灯的灯光仔细的察看着:“确实有问题!” 种纬发现:那些断掉的叶片断口整齐,尽管上面粘污了许多污物,但种纬还是能发现那些断口太过规则。而且种纬发现涡轮叶片整体上脏污的状况并不严重,不像亲身看到过坠机现场草木尽毁,污物遍地的样子。还有就是涡轮叶片上面似乎涂有一层薄薄的油脂,这层油脂太过均匀地分布在整个涡轮叶片上,正是这些油脂沾上了一些燃烧的灰烬,如果除去这些油脂的话,恐怕这些灰烬和污物根本剩不下多少。 再仔细观察,种纬发现涡轮叶片有几处边缘的地方留有一些黑色的东西。种纬尝试着用手一抠,咔地一声,那一小块黑色的东西便碎裂了,像炭一样的被种纬从涡轮叶片上面拿了下来。种纬拿到眼前轻轻一捻,这些黑色物质便化为飞灰,散去了。种纬把戴着手套的手放到鼻子跟前一闻,眼神更加的凝重了。这是什么?应该是胶皮一类的东西,但绝对不会是那件皮衣留下的痕迹。 这下,种纬的心里有数了。 尽管没有确实的证据,但他基本可以肯定坠机事件发生后,唐福禄在第一时间就到了坠机现场。他用自己的皮衣包裹住了坏掉的涡轮叶片,然后用自己的摩托车载着它,逃到了盘山公路上的一处地方。 可能是由于看到布防的空军已经开始封锁山区,他不可能趁夜色逃出山去。无奈之中,他匆匆把涡轮叶片藏在了某个地方,然后就返回村里装起了样子。 可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被烫坏的皮衣没法解决,只好借着酒劲装晕,故意在人前做出了皮衣被火烧坏的举动。只是他弄巧成拙,这一举动被她那个不省心的老婆当成了巨大损失,一争一闹之下反倒吸引了种纬的注意。到最后,甚至唐村长一家都在这方面动了心思,还把唐福禄送给唐村长的那件皮衣也给祸祸了,好给他顶帐。 心里有了确定的想法,种纬涡轮叶片的观察更加的仔细。他发现,整个涡轮叶片几乎所有的叶片都太过规整。除了损坏掉的那一部分叶片,其他部分的叶片几乎没有任何损伤,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而损坏掉的叶片部分,当种纬对着汽车车灯去看时,发现损坏的叶片似乎可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只是断口部分的叶片有长有短,有的折损,有的弯折,似乎是被什么圆形的异物一下撞成这样,然后又人为将圆周范围上的叶片一顿弯折打压所致,这实在太像人为的了。 看着种纬对着这个涡轮叶片看了足有五分多种,其他人都紧张起来了。现在特一连的官兵们都有些怵这个被称为“大虫”,或“虫子”的家伙,似乎凡事只要让他盯上,准能给你研究出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似的。而且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包括一些军官都开始对种纬客客气气的。 “王处,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假的!”左思右想,种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把自己的观点完全表露出来。 一言激起千层浪!在大山里忍了十几天的潜伏官兵立时就炸了! 假的?你一句话就说这个是假的,那么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白干了?或者说我们让人家给骗了?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傻瓜,就你聪明?你之前见过这个东西的原件吗?也没见过吧?那你凭什么认为它是假的? 尽管没人直接跳出来质问种纬,但人群中不满的嘀咕声已经充耳可闻了。不少人已经在努力地往前挤着,试图和种纬交流一下了。 “都闭嘴!都往后退!谁也不许过来!“连长高俊岭一句话,就浇灭了官兵们上来一较短长的勇气。他们发现,他们的连长脸色凝重的很,却没有他们的那种不满和受辱的情绪。 不得高连长没有这种情绪,王处和朱连长两人也没有这种情绪。要知道,他们几个和这群只负责执行任务的战士们比起来,得到的信息更全面也更多,他们自然知道这次他们面临的对手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真的是对方有意做的假,他们再傻乎乎的相信了,那才是让对方在暗地里笑掉大牙的事情了。 “怎么看出来了的?“王处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咬牙问出了这句话,。尽管他真的不想往这方面想,可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种纬把自己的判断一点一点地和大家说了一遍,王处、朱进、高连长、许连长,还有国勇超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不是不认同这个结果,也不是对种纬有什么意见,而是在想着更为恐怖的一件事。对方又算计到了他们的前面,而且他们再次上了当,这回还把潜伏人员都给暴露了,这个戏该怎么唱? 还有一点,种纬似乎还要向众人的伤疤上撒把盐:“唐福禄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直接被击毙的?他被击中后,是坚持了一会儿死的,还是很快就死了?“ “张彪!“高连长一回头,把班长张彪叫了过来:”唐福禄被击中以后,坚持了多久才死的?“ 没坚持多久啊?张彪瞪着眼睛说道:“我一边让人去喊你们,然后就下去拉人了,那个时候看他就在那倒气呢!嘴里还往外喷着血沫子。你们还没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很快!” “种纬,你想到了什么?”王处又恢复了那种阴森森的面孔,语气平静地问种纬道。 “我记得上学时我看过一本关于间谍的书,那里面提过有一种药,人吃了以后极度兴奋,但很快就会因心脏负荷过大而死,是不是有这种药?王处?”种纬问王处道。 王处想了一想,把目光直接落到了已经僵硬了的唐福禄身上。 [各位书友,多谢近来各位对老犇的支持,老犇将继续努力为大家提供优质的小说,希望大家拿出你们的慷慨来,什么红包啦,订阅啦,收藏啦,有啥是啥,老犇都接得住的] 第四十六章寻机突破 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从种纬手上撸下那副手套,然后走到唐福禄的尸体旁边,直接把尸体的上衣扒了下来。 死尸的衣服不好扒,旁边其他几人也去帮忙。众人三下五出二把唐福禄上身的衣服扒也下来,然后把尸体来个脸朝下翻了过去。 围观的战士们刚才还有些嘀嘀咕咕的不平着,因为种纬刚才的判断有些不满。等唐福禄的尸体翻过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不出声了——鸦雀无声! 子弹的入射口居然在唐福禄的右后肩胛射了进去,却从胸口偏中部靠上一点的位置钻了出去。也就是说,唐福禄在挨枪的时候,他已经是往左半躺在摩托三轮的驾驶位上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在中枪的同时,唐福禄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自控能力。而且这个位置的枪伤再重,也能让人坚持个一时半刻,绝不会刚把人拉上来不久人就死掉了。 看到这里,王处默默地脱下手套,一言不发地直接把手套扔在地上,转身上了自己的切诺基,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很显然,现在这个结果让他没法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被耍,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不过,王处显然不是个简单的人。就在人们不知道他会在车里会呆多久时,王处在上车呆了不过十五秒就又打开了车门。 “种纬,你上来。”王处的语声已经恢复了平静。“老朱,老高,老许,你们也来!”随后他点出这一串的姓名表明,王处这个人还是挺得住的,绝对是个能扛压力的人物。 这就是高人和平庸者的差别了。 寻常人遇到这么一件事,恐怕先要抽上一根烟,然后郁郁寡欢上一阵。但对王处来讲,他给自己烦恼的时间就那么十几秒,然后他就把解决后续事情的责任主动承担了起来。就连种纬都不得不赞叹:这个人有一颗常人难以企及的大心脏。 “事情很明确,我们又上当了!”王处在驾驶位上回过头,眼光冷峻地望着车里的几位道。 “王处,让国排长也来吧,好多事他都知道,有些事没他恐怕不好办。”种纬说打断了王处的话头建议道。听到种纬的建议,王处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前排是种纬和王处,切诺基的后排则挤了朱连长、高俊岭、许志利,还是国勇超四个人。好在切诺基的后排空间比较宽敞,四个人虽说块头都不小,但都是没什么肥肉的健壮体型,挤挤完全没有问题。 看到国勇超挤上来坐好,王处继续讲道:“现在情况明了,咱们又输了一阵。但是我想了想,咱们不是没有机会。”说到这里时,王处目光灼灼地望向车内的五人,用目光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没错!”种纬首先出言附和道,他发现事情居然正按着他事先的设想发展着。 “关键人!”王处对种纬的回应很满意,用手点指着种纬说道。 “村长女儿唐丽芹和谢芸!”种纬直接说出了他心中所想,尽管说到谢芸的时候,他微微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可他也不得不说。 “对!”“对!”听到种纬这么说,朱进和国勇超也迅速明白了王处的意思,两个人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得到了他们两个的回应,王处的精神再不复刚上车时的落寞,他目光炯炯的对几人讲道:“咱们这个团体现在很特殊,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因为保密原则,我不能过多的透露。可你们的一些观点,又可能给我以很好的补充。毕竟我和对方斗了那么久,有点当事者迷的意思,我希望你们能够提出一些意见。这样咱们相互佐证一下,做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来。我觉得对方马上就要动起来了,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听到这里,高连长和许志利两人一齐摇头。不过还没容他们两个说话,王处已经替他们两个讲了出来:“你们两位就是执行者,很多事情必须让你们知道,如果有什么纰漏你们及时提出来就好。” 听到王处这样说,高连长和许志利两人再没话说,专心做起了听众。 “种纬先说!”看到其他几人都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王处直接点了种纬的将:“我已经听说你的情况了,少年有为,我很看好你啊!你先说说,说不定还真能给咱们带来启发呢!” 说着话,王上阴森森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还真不如特警团的战士们的笑容来得灿烂。 “好吧,我说!”种纬开口说道:“其实我们的机会就是看怎么利用好唐丽芹和谢芸这两个人。我也感觉我们有机会,就是最起码我们知道他们是怎么传信的了。但我不能确定的是,咱们一动他们会不会主动把线掐断。” 听到种纬的话,其他几人都没有反对意见,这是现在手里唯一能有的线索了。很珍贵,但也很脆弱。 “王处,有有纸吗?”种纬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向王处讨要纸张。 王外伸手从自己的提包里取出了一个本子,撕下一页递给种纬。然后再交给种纬一支笔,让他垫着自己的本子写。最后,他还很贴心地为种纬打开了头上的照明灯。 我试着捋一捋咱们敌我双方的思路。种纬一边说,一边往纸上写着:“第一,对方是怎么想的。我觉得,对方认为我们得到了假的涡轮叶片,会不会带回去让技术人员检查?这一点首先得由王处回答。” 王处的精神很是集中,在听到种纬的问话后,他略一思考就答道:“暂时不会!” “为什么?”种纬继续追问道。 “因为有内鬼!我们即使得到了真的涡轮叶片也不会声张,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王处在这个问题上没有避讳。 “好,这恐怕就是对手需要的。只要我们继续追究下去。他们就有了机会,这个机会就是——时间。他们用假货吸引我们的视线,然后就可以趁机把真的涡轮叶片带出去,实现他们的目的。”种纬在纸上写下时间两个字。 “对!”王处点头应是,其他几人朱进还能跟得上种纬的思路。国勇超那边却已经开始凌乱了,这种思维方式对他来讲有点难。 “所以,时间这是第一个重点!”种纬在时间两个字上划了个圈,这是双方博弈的胜负手所在。 抬头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种纬继续边写边说道:“而且对方判断,我们即使再追下去,也依然一定是个死局。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不知道谢芸和村长女儿的事情。或者即使知道,短时间内也影响不到他们的事情,应该是这样吧?可能他们有某种手段可以迅速掐断这条线,谢芸这条线!” “对,说的好!”王处依然是唯一一个完全跟得上种纬思路的人,朱进还在努力的跟,国勇超已经彻底的放弃了。 “我想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这样他们就有时间让我们抱着假的离开,然后他们趁机取走真的。而他们的行为再一次证明,真的涡轮叶片就在这附近的山里面。他们希望我们收兵而去,他们好取走真的东西。而取走这个东西的人就是唐海军,他应该是目前已知的执行者里面,最关键的一个人。”种纬一边梳理着思路,边写边说道。 “那我们还应该继续潜伏?”朱进接话道。 “不行,恐怕已经泄露了。”种纬想了想,几乎和王处同时给出了结论:“我想对方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片大山。说不定对方早就发现了我们,知道我们不得到关键的东西不会走,这才杀了唐福禄,用了假的东西骗我们上钩。” “那咱们到底是撤不撤?”高连长终于找到了和自己有关的内容,问了一句。 “我觉得,连长,我们是要撤,但我们还是要突破一下才行,这是个难点。”种纬回答着高俊岭的问话题,同时在纸上再次标明了两个字:“时间!撤与不撤,最重要的还是时间两个字。” “种纬,你继续说,说说你的打算!”王处挪动了一些身体,试图让自己拧着的身体更舒服一些。 舒服?种纬看着王处的动作,嘴角突然夸张的往上一咧,笑了起来:“我们自然有的办法,对方想要舒服地把真东西带走,我们偏不让他们舒服!” “怎么讲?”王处看到自己的一个动作也能启发种纬,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村长的女儿——唐丽芹和唐福禄相好,我想唐福禄的目的很简单。他现任的妻子无后,这儿的老百姓显然很看重这一点,所以他应该对那个唐丽芹应该很好。而唐丽芹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觉得我们的第一个突破口,就在唐丽芹身上!”种纬又在纸上写下唐丽芹的名字。 “可是一旦她知道的不多呢?”朱进聚精会神地听着种纬的问话,及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也不要紧!”种纬回答的非常自信,显然已经有了预案。 第四十七章自首机会 [敬书友,盗版之害,犹如屠戳人心。虽看到催更,但老犇面对后台数据心力交瘁,除几名积极的盗版从业者,真正付费的读者瘳瘳。老犇努力写作,努力更新,但数度被零封。老犇上一本书就是这么死的,这一本……不敢想!老犇还会努力写下去,为了老犇的那个梦想。但老犇也会给自己定一个期限,如果届时梦依然是水中花,那就只好随它去了……] “如果她知道的不多也不要紧。我在想,如果唐丽芹怀孕了,会怎么办?如果唐丽芹知道唐福禄已经死了,又会怎么办?如果唐丽芹知道唐福禄是被他们杀的,又会怎么办?”种纬一连问出了三个怎么办,把车里除王处的几人问得脑袋发蒙。 “你就说她会怎么办吧!我脑子已经成浆糊了。”朱进摇了摇头道,现在他对种纬这种连续切换思维方向的本领已经是叹为观止了。 笑容渐渐溢满了王处的眉梢,这笑容让他整个人变得也不那么阴沉了。他已经明白了种纬的想法,他对这个年轻的士兵有了绝佳的好感。 “唐丽芹如果知道了这些事情,她恐怕就会采取一个办法:破釜沉舟,跟我们合作。”种纬自信地说道。 “那你怎么能说唐丽芹怀孕了?”国勇超的脑子转得太慢,到现在自觉勉强跟上了,却问了一个极不靠谱的问题。 “你老实歇着吧!”别看高连长也有些跟不上,但他还不至于像国勇超这么惨。他一句话,直接把国勇超给怼了回去。 “我是在想,如果唐丽芹知道了唐福禄的死因,选择跟我们合作的话,很可能就会对对手寻机把涡轮叶片运出去的行动造成麻烦。甚至让我们提前知道这个涡轮叶片是假的,这样对手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就散了。所以,对手肯定不会让唐丽芹跟我们合作。”种纬继续分析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制造这样一个危机,然后逼对手和唐丽芹发生直接的联系。”王处把种纬后面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对!”看到王处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种纬也觉得非常的兴奋。没错,讨论这些事情很烧脑是肯定的,但一旦找到解决办法,解题者往往会得到常用人所无法体会的快慰。 “然后通过谢芸,把这个消息传过去!”王处继续替种纬讲着后面的话。 “对,没错,这就是我们顺藤摸瓜的好机会。对方如果担心他们的局被破掉,就只好要保唐丽芹一段时间,不管真保还是假保,这都是我们的机会。除非涡轮叶片已经到手,并且已经运到了海外,否则他们必须把唐丽芹掌握在手里,不让这颗*炸掉。”种纬的语速越来越快,听众也只剩下了王处一个。 “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王处一眼就看出了种纬这套思维里面的薄弱之处。 “谢芸?” “谢芸!” 种纬和王外几乎同时提到了谢芸的名字。 “我有一个办法,不过……”种纬终于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曙光,但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一丝丝的遗憾,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正睡在招待所里的那个女子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这份苦心,能不能抓住自己给她的这最后的机会。 “你说!”王处观察着朱进和国勇超的表情,也体会到了些什么。 “种纬!”朱进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想制止种纬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想请王处给谢芸一个机会,让她有个自首的机会。”种纬先朝朱进笑笑,终于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 “种纬!”朱进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有些遗憾地看着话已出口的种纬道。他对种纬的好感已经很深了,他很喜欢这个聪明且重感情的兵。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谢芸的事情上替种纬遮掩。 “我好像错过了什么?”王处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道。 “这些日子我们和谢芸在一起工作,觉得她可能是误入歧途的。”种纬低眉顺眼地说道,他已经关心则乱了。 “是你和谢芸吧?”王处一语就点破了种纬话中的玄机,让种纬的尴尬无所遁形。 跟聪明人说话不能隐瞒,种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他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求王处给谢芸一个自首的机会。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我想如果她主动和我们合作,对这件案子后续的发展应该会有利。” 沉默!切诺基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后排的几人虽然对种纬说出为谢芸考虑的话不满,但木已成粥,只能看王处怎么办了。 “我本人是可以的,但我要请示上级才最终的决定。”王处眯着眼睛,借着头顶的灯光认真地观察着种纬说道。 说实在的,王处眯着眼看人的目光给人的感觉特别的不好,会让人有种像被狼掂记上的感觉似的,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如果谢芸能够悬崖勒马,真心帮助咱们,对于咱们顺藤摸瓜的计划就很有效果了。”朱进在关键时候自然会帮种纬一把,这句话说完,他的眼光已经和王处对上了。两人的目光如刀如枪,瞬息之间似乎就交了几手,只不过朱进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王处阴测测地笑了笑,然后他转过头来望着种纬道:“我可以去向上级请示。只要能将这件案子完美的解决,我是不会在乎她这样一个小角色的。” 听到这样的话,种纬知道这已经是王处能给的最大让步了,他也只有点头承认了。 “只是……你这样不好!很不好!”说着话,王处的神情变了,变成了上级对下级,老师对学生般的态度:“你以后的路还长,如果你在情感这方面太过软弱的话,将来说不定会让人利用。其实我很看好你的,种纬,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是呢!作为过来人,我不希望你在这些问题上走弯路,明白吗?” 王处的态度诚恳而又庄重,让车里的几人都能体会到他对种纬的关心和劝慰。 “你知道吗?刚才在你说起谢芸的事情之前。我已经有想法等到这件事情了了之后,就把你调到我这边来的想法。可听到你说起谢芸的事情,我又犹豫了。”王处望着种纬的目光威严中不失温和,严厉中又带着爱惜。 听到王处这么说,后排的几位禁不住呼吸都重了些。当着他们的面就挖特警团的人,这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吧? “你们几个不用这样,如果我想调他走,你们拦不住!”王处的眼睛看都没有看后排的几位,一句话就让他们泄了气。 没错!不管从职位上,还是从身份的重要性上。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 真的阻止不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只能祝福种纬将来会走得更远的份儿。 “算啦,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一会儿你们几个把我摁在车里海扁一通,我回头怎么做人呐!”气氛正在尴尬的时候,王处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句话缓解了车里的尴尬气氛。 “哪能!哪能!”后排坐的几位也都跟着笑了,大家作为搭挡合作了这么久,这点战友情还是有的。哪怕身份高低不同,职级不同,所从事的工作内容相差悬殊,可那又有什么要紧? “再最后问一句,你确定能让谢芸自首?”王处的目光锁定了种纬道:“你知道在这最后一出戏里面她很重要的,如果演不好的话,你的责任很大。而且如果她是自首的话,你的功劳只会变小,而不会象现在这样大,明白吗?” 种纬当然知道王处的意思,如果是抓捕谢芸之后逼她就范,和谢芸“主动”自首,这对自己的功劳程度完全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但他宁愿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功劳,换取谢芸此生的一个机会。 “我知道!我只想给她一个机会,也还年轻!”种纬认真地说道。 听到种纬这样说,王处凝神年了种纬一会儿,突然又把脸向种纬凑得非常非常的近,然后仔细地观察着种纬的每一丝表情。过了好一会儿,王处突然说了一句:“还真是个情种!老子要是有闺女,一定不会放过你,肯定给你当老丈人!” 车里几人完全没料到一贯阴沉沉的王处会这么说,都楞住了没反应过来。倒是种纬的一句话把众人都逼乐了:“幸亏您没闺女!” “哈哈哈……”切诺基里的一阵爆笑,好悬把吉普车的车顶都给掀翻喽。车外集结的战士们听到了这阵笑声,都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事。 车门开了,除了王处以外所有人都从车里下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只是种纬的笑意有那么一点的勉强。 又等了一会儿,王处开门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抬手把种纬叫了过去。种纬注意到王处手里拿着一部模样怪异的无线电话,这个时代还没有手机这个东西,种纬自然不认识这是什么玩艺。直到若干年后他才知道,有一种叫卫星电话的东西,功能比手机还要强大得多。 “上级已经同意了新的计划。”王处已经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神情,对种纬说道:“至于谢芸,我们也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只不过她需要自己把握住机会,自己上我的车!明白吗?” “明白!”尽管没有穿军装,但种纬还是给王处敬了一个礼。 小小的唐家村又没睡好觉!白天来了一个认福归宗的海外侨胞,晚上半夜的时候,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又响起了一片枪声。 第四十八章猛药见效 没人认为那是半夜里有人放鞭炮,被惊醒的人们都呆在家里不敢出去,议论着这阵枪声对唐家村意味着什么。 天还没亮的时候,迷底揭开了。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传来,接着便是一阵整齐的跑步声和口令声。 为了计划执行的效果,这次特警团潜伏的战士们再临唐家村根本就没考虑扰民的问题。相反大家故意把动静都搞得很大,他们这是故意要给村里人一些压力,只有这样才能给唐村长的女儿唐丽芹以足够的心理压力,争取取得足够好的效果。 整个唐家村都被惊动了,但更惊人的却还在后面,唐村长家的门被擂响了。没错,是擂!张彪的拳头砸得唐村长家的院门摇摇欲坠,连院墙上的土坯都被他震得直往下掉土。 “唐村长出来!唐丽芹出来!来认认尸首,唐福禄死了!”随着张彪的大嗓门,整个唐家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为人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话绝对在理。 突然响起的砸门声,让已经被枪声惊醒,此刻正躺在床上和老婆唠磕的唐村长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这些年唐大村长这个小小的村官没少捞好处,捞油水,不管是土地承包,还是宅基地审批,或者是超生罚款,小小的唐家村带给他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村长的权力。光是山村首富唐福禄带给他的,就不是一笔很小的财富。 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他心里没鬼那才不正常呢。别看他平时疾言厉色的,没少打击对他不顺遂的村干部和村民,但当半夜里家门被人擂响的时候,他也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啥?唐福禄死了!”等醒悟了过来,唐村长擅长装傻充楞的情绪又占了上风:“这关俺家啥事?他死他的呗!”唐村长站在院子里跟院门外的张彪嘴硬道。 “你不是他的村长吗?你闺女不和他有一腿吗?”张彪毫不客气,直接把唐村长的面子落了个底掉。“开门!” 这回唐村长没办法了。关键他以听得出来,他要是再不开门,外面那条莽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就算这些年他唐村长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最起码面子还在。 院门刚开,张彪带着人就涌进了院子,小小的院子里立刻就站满了人。 “你们干什么?这是强闯民宅!”唐村长心里慌得很,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冲张彪发着脾气。 “你闺女呢?唐丽芹!跟我们走一趟,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张彪一点情面都不给,他就是来唱黑脸的角色的,而且这个角色也再适合他的脾气不过。 “你们这是抓人呐?你们有什么权力对我这样?我是村长!”唐村长兀自强硬着,只是微微发抖的身体已经证明了他心虚的真实心态。 “少跟我废话,我才不管你村长不村长!我只知道我们时间不多,你闺女呢?一分钟之内给我从屋里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揪人了,我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张彪的大嗓门压住了唐村长的官威,让唐村长紧张而又无奈。 村长女儿出来了,整个人的状态也很不好!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整个人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唐村长在边上扶着,战士们就准备着把他直接架走了。 “赶紧走!别耽误事,我们时间不多。”张彪在一边催促道,他很享受这种做恶人的感觉。 唐村长父女两个被护送着往村委会走去,很多村民都打开了院门,看着这父女俩像被押戒一样被带到了村委会。 一到村委会,唐村长立刻被隔离了开来。他被请进了一间办公室,门口有两名战士守卫着,可没有任何人来见他。真正的主角,注意力全聚集在了他的女儿唐丽芹的身上。 一身休闲装扮,身披黑色大衣的种纬站到了唐丽芹的面前。 “唐福禄死了!你要看一看他的尸体么!”种纬的声音透着自信和平淡,似乎说的事情完全和死亡无关。 唐丽芹张惶地望着种纬,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随着种纬走到了一间屋子里,地面上的一块黑布蒙住了躺在简易担架上唐福禄尸体。 “你确定要看?”种纬征询着唐丽芹的意思,最后确认道。 唐丽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种纬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一撩就掀开了尸体面部的黑布。 “啊!”唐丽芹被唐福禄狰狞扭曲的面孔吓得大叫,往后连退几步差点摔倒。还是早有准备的种纬一步跨出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才让她稳住了身体。 “走吧!”种纬向门外示意道,把哭哭啼啼的唐丽芹带离了这间屋子,带进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王处坐在正中间,其他人高连长、许连长、朱连长都在两侧就坐。他们或着军装,或着便装,都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走进屋来的唐丽芹。 “请坐!”种纬让唐丽芹坐下,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她的侧面。 唐丽芹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那杯滚热的水,依然在抽抽咽咽的哭着。只是她现在的哭声已经小了很多,显然她的注意力已经落到了坐在他对面的这些人身上。 种纬把目光望向王处,看到王处向他点头示意。便转身向唐丽芹开口了:“大姐,我们时间很紧,也就不说废话了。你知道唐福禄是怎么死的吗?” 唐丽芹无声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呵呵。”种纬淡淡一笑道:“你真说得出口啊!她是被你害死的!” 唐丽芹一听这话,立刻整个值得僵住了,捧着杯子的那双手也不再动,就那么僵硬地楞在那里。 “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种纬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下猛料。刚看了唐福禄的尸体应该对唐丽芹的冲击很大,他需要趁热打铁:“如果不是你传递情报,你以为他会死吗?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你所赐!” 唐丽芹听到这句话,手里的杯子猛地一晃。杯里滚烫的水直接洒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上。可她顾不上被烫伤的手,直接抬头盯着种纬的脸去看。 “认出来了?”种纬冷笑着对唐丽芹说道:“明确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里看着,现在跟你在这儿说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说,那就到监牢里等着吧!还有的是人愿意说。” 唐丽芹完全傻掉了,现在她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作为一个山村里的女人,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近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今天又突然面对着自己昔日相好的尸体,她更是不知所措了。当她认出种纬就是昨天白天和那个白衣女子一同出现过的那个人,她更对种纬的话信了八九分。 “再向你透露一点,你男人不是我们打死的。”种纬见势头不错,决定再加一次猛料:“你男人是被他们害死的,我们只不过是击伤了他。你也看过他的尸体,他是被人下了药,然后故意让他向我们冲过来,我们不得已才开枪击伤了他。他临死前告诉我们说,要我们一定找你给他报仇。” 本来种纬想假托唐福禄的口说:找你可以了解更多。后来一想,可能唐丽芹知道的有限,这么说容易露馅儿。因此就说了句:找你为他报仇的话。 谁料想,种纬的这句话正说在了唐丽芹的软肋上。因为此前唐福禄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真的和她说过万一自己死了,一定是唐海军害的之类的话。现在听到种纬这样说,唐丽芹一下子就完全相信了种纬真的听到了唐福禄的遗言。 “我说,我说,都是我们财迷心窍……”说完这句话,唐丽芹立刻哭了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听到她这么说,屋里众人的神情都齐齐一松,他们来得路上设想了很多个结果。这所以故意让种纬在前面先趟趟路,就打定了万一不成也好有个变化的准备。谁想这个唐丽芹根本就没什么承受力,被种纬拿尸体一吓唬,然后连真带假的一通唬,居然这么快就撂了。 “我就有一个要求……”唐丽芹一边哭一边说道。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你。”种纬望了一眼王处应承了下来。 “我怀孕了,让我先把孩子生下来,再抓我。”唐丽芹抬起头来,望着种纬说道。 运气好到爆啊!种纬和在场的人们对视着,谁也想不到他们预计的情况居然真的发生了。怪不得唐丽芹这么受唐福禄信任?怪不得唐福禄会给她留遗言?现在大家更可以确认,唐丽芹所知道的情况,应该比人们预想的还要多才对。 “你放心吧!国家有法律,孕期的妇女是不判实刑的。”王处明白这个时候,他所做出的承诺更有力量:“不过你可要考虑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生下孩子以后将来怎么带?你们连结婚证都没有吧?以后恐怕……更何况,你们这个村里的人怎么看你爹?他毕竟是村长。” 第四十九章来龙去脉 “没事,我自己作的孽,我自己担着。我爹不用管他,他就掂记着钱。要不是因为他为了钱,我也不会糊里糊涂的嫁出去!”唐丽芹的情绪稳定了些,虽然一直低着头说话,语气却很肯定。 “路是你自己选的,只希望你谨慎一些。”王处见她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规劝。不过听唐丽芹那意思,唐村长家的故事还是有点渊源的,不过大家显然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吧!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趁着唐丽芹情绪稳定了,种纬引导着她道。 “不忙说,我带你们去把那件东西给你们取来吧!”唐丽芹说的这句话,一瞬间的功夫让众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难道她知道真的涡轮叶片藏在哪儿?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便努力地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尽量装做若无其事地样子。 以前总听人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今天大家终于碰上一回这样的情况,那种久寻不得,而又天赐良机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可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咕噜的一声响,原来是国勇超喝下了一大口水,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所发出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这个东西,唐福禄怕出事,以防万一告诉的我,现在既然他死了,我带你们把东西取出来。”唐丽芹当然也看出了众人内心的焦急,可她既然已经打算说出来了,就没想着再把这件事当做什么筹码讨价还价。 “那个东西在哪儿?你怎么知道的?”种纬问道。 “在一个山洞里,飞机掉下来那晚唐福禄拣着了那东西,把它藏到了那个山洞里。后来那件破皮衣,我也扔到了那里面。”唐丽芹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唐海军知道那个地方吧?”种纬还是保持了内心的冷静,主动问道。 “他知道,福禄就是不放心他,才告诉我的。”唐丽芹回答道。 “唐海军知道你知道吗?”王处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不知道,唐福禄知道他心眼多,故意瞒着他呐。”唐丽芹回答道。 “好!”不只是王处和种纬,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想打草惊蛇。 “那咱们,这就去一趟?”王处站起身来,对众人道。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一等,唐海军和唐福禄之前藏在哪儿?”种纬忽然想起一种可能,问唐丽芹道:“还有,之前你们又是怎么联系的?你上次怎么把情报给的他们?” 听到种纬这样问,王处又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唐丽芹的回答。 “去下沿村的路上有个拐弯,那有棵树上有个树洞,我把纸条放在那里头。他们两个住在山那头的一个山洞里边,他们就往那拿东西就知道了。有什么事儿的时候,也在那树洞里面留字条儿。”唐丽芹回答道。 “那个纸条上写的什么,你知道吗?还有,唐海军会不会还住在那个山洞里?”种纬问到了重点问题上:“那个山洞你知道在哪儿吗?” “那个纸条上什么都没有,唐福禄说那上面的字只有唐海军能弄出来。那个山洞我倒是去过一次,不过他现在在不在可说不准。唐福禄活着的时候说唐海军可鬼呐,那个洞里面的东西就是唐海军早就置备的,他早就准备着这一出呢!”提起唐海军,显然唐丽芹是既是提防又是恨。 “王处,现在就看您了!”种纬望着安坐在那里的王处发问到,然后又对着唐丽芹那边努了努嘴。 “先带她下去。”王处立刻会意,一声令下,唐丽芹被带了下去。 等唐丽芹被带下去以后,种纬才说道:“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长线钓大鱼,先取回真的涡轮叶片,然后按既定计划行事;另一个就是提前收网,先去那个山洞尝试抓捕唐海军,然后再相办法从他嘴里撬些东西,再双管齐下。” “不行,一旦抓不到唐海军,就打草惊蛇了。我最担心的是草也没打着,蛇也惊了,那就得不偿失了。”等唐丽芹被带下去,王处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摇着头,一边对屋里的众人说道。 确实,现在唐海军应该已经和他的上线建立起来了联系,不然也不会弄来一个假的涡轮叶片。这个时候就进行抓捕就算抓到一个唐海军,也难保就能抓到他的上线。一旦失误这条线可就彻底的废了。想到这儿,王处也禁不住犹豫了。 王处,种纬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提醒道:“要不,来个‘假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 王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抬起头来双眼直盯着种纬想了想才说道:“好小子,你真敢想!可是,你想到过没有,万一唐海军见过那个零件,也能分清两个零件的真假怎么办?” 种纬思考了一下,答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唐福禄提防唐海军那是肯定的。从这一点上来看,如果唐福禄早早把这个东西交给唐海军的话,恐怕他早就死了,而不会等到今天。当然最准确的我们也不知道,恐怕还得问问唐丽芹,求证一下这个情况,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咱们可以选择冒一次险。我觉得唐海军即便看到过两个真假配件,恐怕也不能完全分得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毕竟做贼心虚。如果咱们把假的先处理一下,再用那件破皮衣把它包上,恐怕唐海军也没功夫看得很细吧?”种纬推断道。 王处仔细思考着种纬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只能说是有这个可能,但这个计划并不完美。” 王处并没有因为种纬的建议而放松对细节的要求,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还是叫唐丽芹过来问一下吧。我赞成你之前的那句话,如果唐福禄真的谨慎的话,应该不会让唐海军见到那个东西的,否则他就没什么用了,早就死掉了。” 唐丽芹再次被叫了进来,王处直接问道:“你回想一下,唐海军之前见过那个飞机零件吗? ” “没见过。”唐丽芹非常肯定的回答让众人心里一松:“唐福禄说过,唐海军这小子太贼,又心狠手黑的,他也有点后悔。他怕万一这事情闹大了,实在不行他还想交上去呢!只要把唐海军供出来,他顶多蹲几年牢子!” 听到唐丽芹这样说,众人只剩下苦笑了。贼就是贼,因为利益而结合成的小团体,也会因为利益闹翻,也别指望他们之间有什么友谊和信义。对他们来说,那些都是天方夜谭。 “照你这么说,唐海军是唐福禄的上线?”种纬听出了唐丽芹话里的玄机,求证道。 “是。”唐丽芹点头承认道:“当初是唐海军找的他,说是一个商人想买些照片,开的价钱挺大。开始唐福禄不愿意,觉得这个事儿不好。可后来他赌钱赌输了,又欠了不少的外债。就在那个时候唐海军借给了他不少钱,还答应帮他办个化肥厂,他这才答应了。他想着也就是拍拍路过的飞机,再记下那些飞机飞过的时间什么的,也不会是多大的事儿,又给那么多钱,他就答应了。” “那飞机坠毁那天呢?都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种纬继续追问道。 “那天晚上唐福禄刚打下沿村回来,刚进化肥厂就出了事。”唐丽芹微微地低下了头,低声答道:“唐福禄就打电话跟唐海军把这个事儿说了,唐海军就让他去拣东西,原话的意思是拣多重的东西就拿多重的金子换。唐福禄一听这个,就鬼迷心窍了。跑出去就拣了个大东西回来,结果那东西烧得挺热,他就拿衣服一包就拉回来了。” 然后他怕放在化肥厂里不方便,骑着摩托就跑出去了。开始我不知道他放在哪儿了,后来才告诉我他把那东西给藏在一个山洞里了。那个山洞我们俩小的时候进去过,洞口挺不好找,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洞。说到这里的时候,唐丽芹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众人立刻就知道这个洞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了,当下也就不再深问。 “后来他为了躲嫌疑,就跑到村里装救火。救火的时候才想起来衣服已经给烧坏了,只好干脆装喝醉了,故意又让火烧了一下。”唐丽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可后来他说这事实在不保险,那件衣服上都烧出印来了,不把那衣服藏起来早晚是个祸害。可那个时候部队就进了村了,他没办法就先回了家。可到家不久他就给我家打的电话,让我去他家把那件衣服偷了处理了,我就听按他的话办了。”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众人都明白了原委。只可惜当初证据不足,如果当初种纬就把那件皮衣抢在手里,恐怕后面的这些周折也难以发生。 “后面那件皮衣是怎么回事?”一个疑问一旦解开,种纬就试图解开所有的疑问。 “唐福禄骗我妈说飞机上掉下来的零件是金子做的,让我妈用我爸不穿的那件皮衣用火烧了一下顶的帐。”唐丽芹老老实实地交待道。 第五十章关键证物 唐福禄跟我妈说的是将来那零化成金子以后给我妈三根金条,这样我妈才让我堂弟给帮的忙,还许了他家一根金条!”说到这儿,唐丽芹也自知她这一讲把自己的家人和亲戚也带了进去,似乎有点难以开口的意思,说到最后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愚昧!一个为了获得战机零件就用金子换零件,一个盗得战机零件为了遮掩就再用金条去骗人。可实际上呢?出手偷盗的却丢了性命,而那几个帮凶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的苍白承诺而已。等待他们的,都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好了,天快亮了。具体的事情先不问了,咱们先把关键问题弄清楚。”王处打断了众人想要追根究底的想法,把话题转移到关键的问题上来:“你怎么知道唐海军没见过那个东西?那唐福禄跟你提过什么时候跟唐海军讲过你们放那个零件的地方呢?” “那个地方你们一直派兵守着,别说唐海军过不去,就连唐福禄也过不去,所以唐海军根本没见过那个东西。也就是昨天白天我把那张纸条放进那个树洞以后,晚上又从那个树洞里又拿到一个纸条。那这纸条是唐福禄写的,说是晚上他们就要动了,唐福禄先把你们引开,然后唐海军上山去把那个东西取走。”唐丽芹的态度很好,交待起情况来也很细致彻底。 “等等,你说你们早就知道我们没走,而是守在那里?”高连长听出了唐丽芹话里的意思,赶紧发问道。 “是,你们守在那儿,他们老早就知道。”唐丽芹点头确认道。 她的这句回答,弄得在场的众人脸上都非常的难看。大家躲在洞里受了这么多日子苦,谁想到却早就被人识破了!大家原以为暗地撤军的事情做得很隐蔽,谁知早就露了形迹。 “他们怎么知道的?是我们露了形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王处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显见得是非常的愠怒,也有些深深的无奈。 “他们怎么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有一次唐福禄说过,你们干啥他们提前都能知道,要不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最近才不好办了,才小心了起来。说是以前跟他们联系的人现在也不来了,这才换的那个白衣服的女的。”唐丽芹的回答让众人大吃了一惊! 从唐丽芹的话里面,众人已经能够得到很多信息了,更证实了之前王处内鬼的说法。只不过由于近期安保那边动用的力量变少,内鬼发觉自己有暴露的可能,这才更换了接头的人物和方式。 “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这些日子的罪算是白费了。”国排长在一边无奈的抱怨道,高连长和许志利两人则相视一阵苦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无奈。 “不算白费!”王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的回答却格外的干脆利索。显然,通过唐丽芹的这段话,他已经有些很多新的发现。 “好了,别的咱们先不说,咱们先把那个要命的关键物件取回来,好不好?”王处对众人道:“先给她整身军装,让她带着我们去。去的人别太多,小心被人暗中识破。”王处最后又嘱咐了一句。 很快,唐丽芹换上了一身军装,上了车带着大家往警戒区走去。 虽然特警团的大部分人都到了唐家村,但警戒区的几个哨位上,还是留了一些战士留守。没办法,山洞里不有大量的物资和少量的弹药。哨位和暗洞里还没有收拾,里面的那些东西都是军队的财产,最后肯定是要带走的。就连里面扔掉不用的旧电池,最后也需要带到山下处理,不能随便丢弃的。 只不过由于唐福禄被击毙,再加上大量人员被带到唐家村去,留守的人员自然也知道这里已经彻底的暴露,再值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他们现在都聚集在几个关键的点,一边聊着天,一边不停的蹦跳着跺着脚抵抗着寒冷,同时等候着唐家村方面传来新命令。就在这个时候,种纬等人回来了。 看到高连长和许连长回来,留守的战士们纷纷迎上前来打着招呼,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了新命令。大家在这凌晨天气最冷的时候等在这里,实在是受罪。 按既定的计划,高连长和许连长带着剩下的几个人,直往山洞和观察哨位而去。一边走还一边晃动着手里的手电筒,那一闪一闪的光芒在黎明前的夜里,显得非常的显眼。 等他们都走了,国勇超和种纬悄悄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盖,摸着黑把那个假的涡轮叶片拿下来。然后他们两人轮流背着这个大家伙,由唐丽芹在前面带路,一路摸着黑往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道路难行。好在种纬和国勇超两人的夜视力都不错,再加上唐丽芹这个本地人带路,所以一路走来还算顺利。功夫不大,他们三个人就爬上了半山腰。 在离他们直线距离不足两百米之外,一处观察哨卡已经亮起了汽灯。在明晃晃的灯光映衬下,整座大山的其他地方,显得更加的幽暗。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吸引有可能藏身山林的唐海军的注意,好让种纬他们可以顺利取走真的涡轮叶片。 走到半山腰的地方之后,在唐丽芹的带领下三个人沿着山路往前一直走了一段儿。在遇到一处突出的大石头之后,唐丽芹带着他们往左一拐,面前的山路突然间就消失了。横亘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急陡的山坡,坡度至少有七十度的样子。 “就在这儿了!”唐丽芹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 “在这儿?!”种纬不由得低声感叹了一声道。 这个地方位于半山腰,在山坡的对面就是一处暗哨的位置。虽然不是正对着哨位,但想要从盘山道上到这边来,就需要从哨位下面经过,想不被哨位上的战士发现根本不可能。要想绕过这条被哨位监视着的盘山道也不是不可能,但那只限于身体素质极佳,装备齐全的情况下可以尝试短距离无负重的情况下进行尝试。 想想背着三十斤左右重,直径一米的涡轮叶片走灌木从生,崎岖不平,且还从没人走过的山道。真正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这样的玩笑。更何况在现在这个积雪塞满了山道的季节,有路的地方都湿滑无比,那些没路的地方所隐藏的隐患就更大了。稍有不慎,就别想走出这片山林了。 所以说,特警团设置的警戒线设置的非常合理和凑巧,让唐福禄和唐海军两人无隙可乘。虽然说有人泄了密,让战士们的伏击行动成色不足,但客观上战士们守在这里也保卫了涡轮叶片不被人取走。 只是,如果那些战士们知道他们辛苦了一个多月要找的涡轮叶片,就在距离他们直线距离还不足三百米的一个山洞里,不知道他们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站在这片陡坡边缘,唐丽芹转过身去用后背朝着山坡下,用手拉着山坡上生长的小树和灌木就要往下走。刚刚放下假涡轮叶片的种纬见状,赶忙一伸手拉住了她。 “小心!你怀孕了,还往下走?”种纬出于好心提醒着。 唐丽芹望着黑夜里种纬那黑亮的眼睛,禁不住短暂地失了一下神。她绝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抓自己的人,居然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看得那么重,居然会为她这样一个犯了罪的人考虑。 在她三十多年的人生路里边,父母都是把她当做某种工具一样对待的,到了婆家就更是如此。就算是对自己最好的唐福禄,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能够给他留个后,才对自己出奇的好?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只可惜自己的命不好。 心里这样想着,唐丽芹嘴里低声对种纬说道:“没事,山里人没城里人金贵,这点路不算啥。”接着,唐丽芹便拉着山坡上的小树缓缓滑了下去。 种纬见状也不多话,和排长国勇超打了个招呼,便紧跟着唐丽芹滑了下去。 两人往下滑了有个十来米左右,种纬看到唐丽芹在一处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到他也滑到那处窄窄的不到一尺半的宽的平台的时候,便发现灌木丛的掩映下,他的侧前方果真有一个一米五六左右高,两尺多宽的山洞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种纬站稳了身体,唐丽芹转身抓着洞口的灌木第一个钻进了洞。种纬一只手拉着灌木的枝条,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打火机。他回头看了看身前身后茂密的灌木丛,确认即使打亮打火机也不会引起远处人的注意,这才按了下去。 一团小小的黄色火苗照亮了洞口周边的灌木,种纬举着打火机走进山洞口。灌木的枝条不时被他推开,又不时荡回来轻轻地打在他的身上,但种纬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这个山洞黑乎乎的深处。 第五十一章请君上车1 “喳”的一声,黑暗的山洞深处传来一声火柴摩擦的响声。接着山洞里面亮起了一团扭曲抖动的光芒,种纬看到唐丽芹已经点着了一根蜡烛,正举着这根红蜡烛向自己转过身来。而借着蜡烛和自己手里打火机的光芒的双重照明之下,种纬一眼就看到了山洞洞壁上立着那个让大半个特警团的人马,找了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涡轮叶片。 种纬手一松,自己手中的打火机灭了。种纬把打火机装好,然后走到涡轮叶片旁边,借着唐丽芹手中的蜡烛光芒,仔细的查看着这个让无数人搜寻了一个多月的涡轮叶片。 虽然灯光昏暗,种纬根本看不清这个涡轮叶片的细节,但那种历练了真实的坠机现场的感觉却再真实不过了。是起码的一点就是,这个涡轮叶片所受到的撞击伤比那上西贝货要真实得多。 种纬可以看到:涡轮叶片很多部位的金属结构都产生了扭曲和变形,这无疑说明了坠机现场的惨烈。而从那个西贝货上,种纬却只看到了一处似是而非和撞击痕迹,相对其他部位的完好,那处接近圆形的撞击痕迹就越发显得生硬了。 “好,很好!太好了!”种纬连说了三个好。然后他抬起头来,对面前的唐丽芹说道:“很好,大姐,你可以上去了,这儿你不用管了。”说着话,种纬的目光迅速在这个八九平米的山洞里逡巡了一圈。 这个山洞里的地面坑洼不平,洞内四处别无他物,只在最里面的墙边堆着一大堆看起来还算平整的草垛。这个草垛组成了一个类似于床的形状,不用问种纬就猜到了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了。 “我,我给你照着亮吧!你们不是还要换个假的进来么?”唐丽芹看到种纬注意到了洞穴深处的那堆草,语气稍显犹豫道。 “好吧!”种纬确实也是需要人帮忙的,见状也不再多话。单手拎起那个真的涡轮叶片就走出了洞穴。 一手拉着灌木和小树的枝条,一手拎着涡轮叶片,种纬来到一个较为稳妥的平整理位置,向着山坡上的国勇超低声喊了句:“绳子。” 一条黑如长蛇的绳子从山坡上无声的滑下。种纬把绳子系在涡轮叶片上,然后单手提着涡轮叶片,单手拉着绳子借着国勇超那边的拉力,往山坡上行去。 之所以把绳子系在涡轮叶片上,那是因为涡轮叶片很是宝贵,遗失不得。而之所以还要用手拿着涡轮叶片,那是因为种纬不想国勇超强行把涡轮叶片拉上山坡的时候,会对山坡上的各类灌木和植物上留下刮擦痕迹。他担心狡猾的唐海军会发现这一点,到时鱼不上钩可就前功尽弃了。 上得山坡以后,种纬把涡轮叶片放下,把假的涡轮叶片系上,然后整个人和涡轮叶片又一起重回山洞。最后他又在唐丽芹的帮助下,用那件破破烂烂的皮衣,把涡轮叶片几乎整个裹了起来。 忙完这一切,种纬先让唐丽芹拉着绳子返回山坡上面,自己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刚才两人留下的新鲜痕迹。在抹去了一些明显的新鲜痕迹之后,种纬才拉着绳子返回了山坡上面。 等种纬和国勇超带着真正的涡轮叶片返回唐家村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薄雾笼罩的唐家村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 当一众主要人物都确认了这是真正的涡轮叶片之后,这起案件进入了最后的博弈环节。 首先,封锁警戒区的部队陆续全部回撤到唐家村,然后联系部队停放在附近某运输场的车辆,把这批战士接回驻地。 其次,将一干除唐丽芹之外的人犯交由本县公安局调查取证,允许取保候审,却不允许离开唐家村。至于唐村长的位子,由于他和此案涉案太深,指挥部已经通过上级上县行政机关建议,唐家村暂时其他人代替。 忙完这一切之后,王处开车带着朱进、国勇超和种纬三人,返回县招待所。他们将去执行此次计划另一个重要的一切,逼迫谢芸自首。 自从真正的涡轮叶片被找到后,此案就进入了最后的关键的阶段。能不能打通最后的关节,把背后黑手全部绳之以法,就看这最后几出戏能不能唱好了。 在车上,王处已经向种纬等人交待了最后环节的执行要点,还特别嘱咐他们在这最后关头绝不能出现,否则难免就会前功尽弃,劳而无功。 回到县招待所的时候,早饭时间还没到。朱进和国勇超回房间收拾行李,种纬则直接敲响了谢芸的房门。 门一开,谢芸那张写满了惊讶和惊喜的脸露了出来。 “呀,你回来了?”谢芸先是惊讶,接着便是一脸欣喜的表情道:“听说昨天晚上你们被叫走了,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 “是啊!是差点回不来了呢!”种纬耸了耸肩,做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道:“不过这次回来也只是来打个招呼道个别,我们要忙别的事情去了。”种纬的神情有些遗憾和落寞,这倒不是他的演技有多好,而是他心里的真实写照。 “怎么?为什么啊?那接待团的事情怎么办?”谢芸吃惊的问道。 “没办法!身不由己啊!呆会儿朱科长会向团长请假,吃完饭我们就会走。”种纬不无遗憾地说道。 “是这样啊!那没办法了,那就只好先这样了,回头回到省城以后,咱们再联系吧!”说到这里谢芸脸上似乎有点小小的难为情,声音也越来越小。 “是不是屋里有人?”种纬往屋里望了望,不动声色的问道。 谢芸微微点了点头,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种纬的问话。 “对了,你吃早点了吗?要不咱们一起吃个早点吧?”种纬灵机一动道。 “我有点没胃口。”谢芸带着点撒娇的口气对种纬说道。 “要不咱们去外面吃吧,顺便走一走。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再见了。”种纬这样说着,脸上同时似乎流露出一丝难分难舍的情绪来。 “唔……好吧!”谢芸没用多长时间考虑,就答应了种纬的邀请:你等我穿外套。说着话,谢芸关上了门,换衣服去了。 这个时候,朱进出现在了楼道里,向着老团长的房间走了过去。路过种纬的时候,朱进微不可查地向种纬点了点头,种纬马上会意,也向他点头示意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们的谨慎是完全有道理的,在车上的时候,王处便通过卫星电话指示县城里的工作人员对招待所往外打出的电话进行了监控。刚刚朱进对种纬示意的意思就是,调查的结果出来了,确实有除谢芸之外的异常电话发生,种纬需要小心谨慎。 调查发现,除了打向省政府的工作电话和接待团工作人员打回家的电话之外,还有一些接入电话是来自于几个公用电话亭,甚至有的电话是在谢芸外出,不在招待所期间发生的。这就说明接待团里可能还有人与外界发生着不明的联系,小心一点是必要的。 如果这个人是用来监控谢芸这条线的,那谢芸就很危险了。一旦对方发现谢芸暴露,要么会对种纬他们下步的行动造成不利影响,要么就是采取更激烈的方式掐断谢芸这条线,比如灭口。但不管哪种方式,都是指挥部所不愿看到的。到了这时候这个案子能不能完美收场,每一个细节都相当的重要。 在种纬和谢芸一起准备下楼去的时候,正遇上老团长带着朱进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看样子两人是要去办公室的样子。看到种纬和谢芸在一起,老团长意料之外的楞了楞,然后又是情理之中的点了点头笑了笑,便带着朱进去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听说昨天晚上出了个案子?”走在县城的街道上,谢芸柔声问种纬道。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我们需要代表省里帮着县里查这件事,暂时就没法做接待团的工作了。”种纬半真半假的说道。 “什么案子啊?这么严重!”谢芸又问道。 种纬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其他女孩子,恐怕对这种案件的关注度是极低的。恐怕只有谢芸这种和案件有特殊关系的,才会在案件发生之后悉心关注,打听案件的具体情况的。 “杀人案!”种纬很快回答道,表示自己对她没有一点戒心。 “天啊!这个地方不是民风淳朴吗?怎么还会有杀人案。”谢芸表情夸张的说道,似乎真的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只是她那有些做作的表情让种纬的心一阵阵的发凉,反倒让种纬坚定了逼迫她自首,揪出幕后真凶的决心。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预定的地方走去,种纬远远的看到在一辆大货车的遮蔽下,王处的车子正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种纬带着谢芸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离那辆车越来越近。 “咱们到底去哪儿啊?”谢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问道。 第五十二章请君上车2 “没想到这种小县城里,还有这种车。”种纬没有回答谢芸的问题,而是指着这辆切诺基说道。 “唔,是哈!”谢芸接过种纬的话说道:“要在省城里这样的车没什么稀奇的,可是在这样的小县城里,这样的车可就挺显眼的了。好像这个县的县长都买不起这样的车,就坐一辆硬顶的北京吉普,开起来噪音可大了。” “你坐过这种车吗?”种纬已经带着谢芸走到了切诺基近前。 “没有!这车也就你们警察和部队里用的多,一般单位谁用这车啊!油老虎。”谢芸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嘴里回答着种纬的话,眼中的疑惑神情已经更浓了。 可这已经没什么了,种纬已经伸手拉开了切诺基的后门。 “上车去坐坐吧!”说着话,种纬已经往侧后让了一步,挡住了谢芸逃走的道路。 “小钟!你这是干什么?”谢芸吃了一惊,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不解的望着种纬道。 “上车吧,小谢,上车算是自首!”种纬目光柔和地望着谢芸道。 自首两个字一从种纬的口里说出来,谢芸吓得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接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小钟,你……” “上车吧,这是我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机会。配合我们,把你的事情讲清楚,对你对我们都好!”种纬语气平缓柔和,既没有情侣之间的温柔,也没有面对恶人应有的凌厉。 “小钟……”谢芸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 “种纬,咱们时间不多。”王处在司机座上提醒道。 “小谢,上车吧,上车是你唯一的机会!”种纬的语气变得严厉了些,却让谢芸的泪水淌得更多更快。 “用不用我们帮忙啊!”种纬的身后传来一句问话。种纬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两名赤手空拳的汉子。光从他们两个的站姿看,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一般人惹不起。 “自己人!”看到种纬立刻戒备了起来,王处赶忙在车上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种纬才稍稍放松了些。只不过他看向两人的目光却有些敌意,手臂也拦在两人和谢芸之间,与其说那只手是为了拦住谢芸的逃跑路线,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谢芸。 “谢芸,别浪费这个机会。”种纬贴近谢芸,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道。 “小钟!”谢芸回头看看那两个被种纬拦在后面的汉子,终于还是迈步上了切诺基。 看到种纬终于说服谢芸上了车,王处也冲种纬打了个招呼道:“小种,你也上来。” 看到种纬也上了车,那两名汉子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散开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小谢,现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在为你争取最好的解决方式,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王处眼睛一直往前方看着,似乎都不太在意后排的谢芸。 “小钟,你到底不是公安厅的人?”谢芸泪水未收,便问身边的种纬道。 “我是哪儿的人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怎么选择,如果你选错了的话,你这一生后悔都来不及。”种纬望着谢芸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给对方传递情报?”种纬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主动开口问道:“还有,你知道吗?接待团里有他们的人。如果那些人知道你暴露了的话,会不会采取杀人灭口的方式我们可不清楚。所以现在我们找你谈话让你自首,也是在保护你。” “杀人灭口?有那么严重吗?”谢芸似乎被吓了一跳,有些吃惊的问道。 “你知道吗?昨天接过你纸条的女人,今天凌晨他的男人死了。”种纬语气沉重地对谢芸道,他希望谢芸能够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 “杀人吗?就是说的那起杀人案?怎么会?怎么这么严重?他们之前只说是经济情报的!”谢芸终于被吓到了,脱口而出道。 “谁?什么经济情报?到底怎么回事?”王处还是不回头,却语气强硬的追问道。 “是,是一个姓包的海外商人……”谢芸终于开口了。 原来,谢芸工作时间不长,就认识了一个经常来往于海外和内地的,姓包的外籍华裔商人。这个所谓的包先生每次往来内地,都会给谢芸带一些国内比较少见的礼物和商品。一来二去,谢芸就和对方混得熟悉了,慢慢变得无话不谈。 谢芸虽然家境不错,但手里的钱却不多,更不要提买什么流行和时尚的东西了。可偏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又处在省城比较高端的社交圈子这个旋涡中,多少都有些攀比的心态。谢芸为了让自己在自己的那个所谓朋友圈子里不落伍,便时不时的攒钱,再通过包先生买一些海外流行商品。 可谢芸只不过刚刚工作,又哪里负担得起这么高端的消费,时间久了她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后来包先生看他经济状况不佳,就向她提出来可以用一些省招商局掌握的经济数据来换,包先生可以支付她一笔劳务费。直到这个时候谢芸才知道,这个包先生是一个专做投资顾问的经济人,说得严重一点就是商业间谍。 开始的时候,谢芸是绝对不敢干的。但架不住包先生那边不断洒过来的时尚商品的诱惑,也觉得泄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数据,说不定还能通过包先生给省里拉来一些投资。她这样想着,就尝试着向包先生提供了一些半真半假的经济情报。 谁料时间不长,通过她提供的这些经济情报,还真的吸引了一家外资企业来省投资办企业。谢芸不但得到了上级的赏识和嘉奖,私下里还从包先生那里拿到了大笔的劳务费。自此以后,谢芸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次商贸考察团的事情出现以后,包先生要求谢芸主动加入进接待团,然后安排她一定要负责接待唐老先生父女。包先生给出的原因是:那片大山里有矿藏,只要和当地的人建立起联系,他有办法可以吸引唐老先生在那里投资。一旦投资成功,等待谢芸的将是职位上的提高和大笔的劳务奖励。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谢芸充当了这个送信人的角色。 “你真觉得有那么简单?”听完了谢芸的话,王处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那个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那是让这起案件的两个最大的嫌疑人互相残杀的命令!”王处加重了语气道:“种纬,告诉她,简单一点。” 听到王处的吩咐,种纬便把一个多月前唐家村发生战机坠毁事故,丢失重要配件的事情告诉了谢芸。而昨晚死的那个人,正是偷盗战机零件的最大嫌疑人。而且对方还是在露出马脚后,被同伙杀死的。 听完种纬的讲述,谢芸脸上的惊惶之色再也控制不住,她一边微微发抖,一边哭泣着说道:“我哪知道这些,我还以为真的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无伤大雅?”谢芸的话只得到了王处一句冷笑的回应。 “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王处回过头来冷冷地对谢芸说道:“记着,这个机会是小钟为了你,专门向上级求来的,希望你能够把握得住。”说到种纬的时候,王处为了便于谢芸理解,干脆用了种纬的化名来指代种纬。 谢芸听到王处的话之后努力地控制住情绪,含泪的眼睛看了看种纬,茫然中带着一丝丝的感谢之意。 “再过一会,有一个女人来找你,就是那个接你信的女人。她很聪明,已经醒悟过来现在和我们合作了。我们现在给她一个任务,就是通过你把一个消息传递给你的上线,具体要传递的内容和说法过后种纬会和你讲。你记住,一定要把事情弄得真一点,如果能够帮助我们揪出幕后的黑手,你才能真正的立功赎罪。否则盗卖国家经济情报和军事情报两顶帽子,就能让你的青春完全在监狱里面度过!该选择哪个你应该明白。”王处一直在扮演着黑脸的角色,而且演技极佳。 “种纬,你先留下来!”吩咐完谢芸这些情况,王处突然命令种纬道。 “不是咱们要集体行动吗?”种纬有些惊讶的说道。按原先计划,种纬他们三个是要撤出来,然后通过外围人员监视招待所控制整个行动的计划的。 “我改主意了。”王处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近距离可以更好的掌握时间进度,而且你还可以很好的保护她们两个。” 说话的同时,王处回过头来眼睛直盯着种纬,那略带阴冷杀气的目光里面,包含着不言自明的意味让种纬悚然而惊!实际上这里最后面一句,才是最重要的。保护?还是监视? 保护不假,但监视的意味恐怕更强一些。毕竟把这两个都有问题的女人放在一起,一旦再冒出来一个隐藏的暗线,这两个意志薄弱的女人会不会被人家利用再次反水,那可谁都说不准。 第五十三章村长病倒 “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会很快让谢芸把人带到省里去,那样的话你正好可以借着返回省城的机会和她们两个人一起回去。然后在恰当的时机,你再和她们两个分开。这样既可以保护她们两个的安全,又可以随时让我们掌握事情的进度,这很重要!”王处眼睛望着车前方,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 “把这个拿上,每逢正点打开通一次话,今天一天应该够用了。出发时,还有下高速的时候可以多联系一次,其余听命令。还有这个是我卫星电话的号码,随时都可以打通。”说着话,王处递给种纬一支警用步话机和一张卡片,卡片上标名了一组号码,种纬把这两样东西贴身收好。 “好了,你们去吃早点吧,那边有一家本地特色的小店,还不错,挺干净。”王处向前面拐角处一指,算是结束了问话。 种纬带着还在略微发抖的谢芸下了车,一起向那家卖早点的小店走去。 虽然两人还是走在一起,但相比于十多分钟以前,两人的关系和心态已经大不相同了。两人现在距离虽然近,但心理上的距离却已经是越来越远。 来到早点店里,种纬点了几样特色的早点放到了谢芸面前。谢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早点,眼中空洞如无物,没有一点吃的意思。 “怎么不吃啊?”种纬明知故问道。 “没胃口。”谢芸的回答声既冷又远。 “还是吃点吧,今天一天需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擅长做思想工作,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逆来顺受的好。”种纬低声劝慰道,好在小店里的客人不多,两人倒是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你的胃口看起来不错啊!”谢芸看到种纬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一点也不矜持,没来由的对这个逼迫自己自首的人产生了些许的恶感。 “我的胃口必须好!”种纬当然听得出谢芸话语中的揶揄之意,他也能完全理解对方的感受,因此在回答谢芸的讽刺的时候,他始终能够保证心态的平稳:“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二战时的一位盟军间谍写的回忆录:当时德国马上就要战败了,战火已经烧到了柏林郊区。那个间谍在饭店里看到所有的人都是魂不守舍的,只有几名德国党卫军的胃口还算很好。一边吃一边聊,完全不把近在咫尺的盟军炮击声当回事。” 种纬这样一边说一边吃着,看到谢芸也终于拿起餐具,微微撅着小嘴开始吃东西,一边吃还在一边注意听种纬讲话。当然人家吃起东西时的那种斯文和大家闺秀的做派,却是种纬拍马也学不来的。 种纬继续讲道:“其实相比于饭店里的和平居民,这些纳x粹党卫军离死亡的距离要更近一些。但是他们知道,死神从来不会因为你忧伤痛苦就会远离着你。相反,只有吃好喝好,保存体力,保持情绪的平稳和大脑的反应准确灵活,才会有更大的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听着种纬的讲述,谢芸似乎有些听进去了,尽管她对种纬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但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吃着东西。就在种纬差不多要说完的时候,她突然问种纬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其实应该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才对。”种纬的回答口气有点冷。 “你真狠!”谢芸冷冷的抱怨道,临了又加了两个字:“无情!” “什么叫无情?什么叫有情呢?放过你,装看不见你做的那些事情叫有情吗?”种纬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那位牺牲的试飞员是什么职位吗?大校军衔,已经是师级干部了。一名战斗机飞行员的身价就相当于等同于他体重的黄金!一位差一步就成为将军的功勋试飞员,他的身价又是多少?可他为了躲开下面的唐家村,选择了做规避动作,却让自己丧失了最后的跳伞时机。他又是为了什么?他没有家人吗?他没有父母吗?他没有妻儿吗?他很无情吗?恰恰相反,他对自己的无情,才让更多的人有条件去讲情、谈情,你明白这一点吗?” “我没那么高尚!这次的事情,你应该算是立功了是吧?看来你今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祝贺你啊!”谢芸显然还是气不顺,她冷笑着对种纬道。 听到谢芸的抱怨,种纬淡然一笑道:“如果我这次遇到你的事情充耳不闻,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你会越陷越深,到时候浑身沾满污泥的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干干净净的吗?当他们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和那个被杀的唐福禄就是同样的命运!我无情么?也许再过些年,你就会醒悟过来,你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我们。你现在确实会失去一些,但你获得了最宝贵的东西。还有,如果你是被我抓的,我的功劳反而会更大一些。但现在你是自首的,我的功劳就缩水了。当然,我不介意我能获得一点更大的功劳,比如你突然逃跑被我当场击毙,我的功劳可能会更大!” “休想!”听到自己被击毙这几个字,谢芸被种纬的神情吓了一跳。转眼之间,她又反应过来是种纬在和自己开玩笑,当下她便气鼓鼓地回了一句:“你想得美!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慢慢往招待所走着。 不知不觉间,谢芸渐渐靠了上来,伸手握住了种纬的手。 女人心,海底针。种纬实在搞不懂刚刚还对自己冷言冷语的谢芸,现在又和自己牵手相偎是什么意思。但他很自然地反手握住了谢芸的手,直到这里他才知道谢芸为什么这样做。谢芸浑身都在紧张的微微发抖,显然心里是极为紧张的。 “相信我,我一开始也没想象现在这样的。我只想用点半真半假的数据,换点外快而已,更何况他们也在咱们省投资了。可谁想……”说到这儿,谢芸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依偎在种纬的肩头嘤嘤哭泣了起来。 “我相信你!”听到谢芸的哭声,种纬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从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谢芸顶多算是那种有点小心机,但本质还不错的女孩子。只可异一朝铸成大错,再想挽回却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只有用你的行动配合我们,证明你只是一时失误,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相信你,你也才会有机会改正。当然,受点损失是肯定的,不受损失才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得跟你说,人错一时可以,但千万不能错一世。”种纬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谢芸说道,他只觉得谢芸对自己依偎得更紧,抓着自己的手抓得也更牢。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种纬和谢芸两人已经各自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只是谢芸刚刚哭过的痕迹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不过,当种纬把谢芸送回自己的房间时,同房间的那位大姐的一句话,立刻替谢芸遮掩了这份尴尬:“不用哭啦!朱科长他们两个人已经先走了,小钟可以先留下来了。你看你,自己还说要保密,可你这哭哭啼啼,难分难舍的样子怎么保密啊?” 听到对方误解了自己,谢芸也只好羞羞地叫了一声:“大姐!”便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当初是怕人知道他们两人已经情愫暗生,现在明明两人已是渐行渐远,却还要用情感问题作为更大问题的挡箭牌。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反复无常。 按接待团正常的工作流程,今天应该是陪着商贸考察团的各位团员,在本县参观事先安排好的各个参观项目。虽然种纬知道今天的行程肯定会出现“意外”,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就在种纬准备呆会展开一天的工作时,老团长派人来通知他和谢芸,准备陪唐老先生父女去一趟县医院——唐村长半身不遂住院了。 这个消息是多多少少让人有些意外的。之前的计划安排的是县公安局接手唐家村事件的调查,包括对唐福禄的尸检,那辆摩托三轮来路的调查,以及对唐村长夫妻二人,唐村长侄子一家的调查工作,都将由县公安局开展。 完全做出一副指挥部被那个假的涡轮叶片蒙骗,正在偷着乐,却不敢把案件进展公示于人的样子来。随后,再安排唐村长的女儿唐丽芹来招待所找谢芸,然后再展开后面的全部计划。现在出现这个变化,到底是真还是假? 对唐老先生来讲,他当然不用考虑他新认识的堂兄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这回事。他只知道接待团传来了他堂兄弟的话,希望他能够到县医院一见。这次见面,种纬和谢芸当然还也要陪同前去。 不仅如此,就连老团长都打算要一起去县医院看看。因为据说唐村长未来的女婿卷入了一起盗窃案里,昨晚还为此丧了命。朱进和国勇超就是因为这起案子,才被省厅直接派到县公安局去督导工作了,连接待团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众人赶到县医院一看,唐村长果真是病倒了。 第五十四章逼鱼咬钩 如今的唐村长再不复在唐家村时的威风和自如,他的右半边躯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嘴角更是流着浓浓的涎水,见到熟悉的人时,口里也只能发出依依呀呀模糊不清的声音,可惜谁也开不懂他的想法了。 看到昨天刚认下的堂弟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唐老先生看起来既伤心又自责。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出现,他的堂兄为了迎接他不得已弄得那些繁文缛节,他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堂兄肯定是在这些日子里被累坏了,然后又被刀子似的山风一吹,才病成这样的。 见到堂兄口不能言,还努力通过自己的女儿告诉自己,唐老先生父亲和母亲合葬的墓碑已经安排人去刻了,很快就能做好,就可以立起来的时候,唐老先生的负罪感更是强烈。一方面嘱咐堂兄要安心休息,唐老先生便向堂兄的女儿和主治医生询问起唐村长的病情来。 结果唐兄的女儿和这所县医院的大夫说法都一致:县医院的治疗水平就是如此的,能够维持病人的情况不恶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要想让病人的情况有所改善,那非得到省城的大医院找专门的专家大夫冶疗才可以。 可现在病人这个状况,如果一路颠簸着送到省城,恐怕病人的病情反倒会更加的严重。最稳妥的办法是请省城的专家前来,再带上一些治疗中风的特效药,现场给诊治的效果才最好。 听到医生和侄女都是如此说,唐老先生对这件事就信了九成。请专家出诊治病所需要的钱倒不是问题,只是请谁?谁又有关系在这大冬天的把一个省城知名的专家请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来? 好在在陪同唐老先生来医院的人里面,有好几个家就在省城的工作人员,他们看到这个情况,纷纷热心的发动亲戚朋友,帮助寻找着省城大医院里面的关系。很快,谢芸就通过关系和省城里面的一位心脑血管专家搭上了关系。 为了能够更好的向省城医院的专家讲述病情,谢芸和唐村长的女儿唐丽芹还专门找了一间办公室,商量着怎么跟专家沟通的事情去了。见到有了希望,众人的心也都渐渐安定了下来。 所谓谢芸和唐丽芹两人的沟通,实际上还要加上王处、朱进和种纬三人。 在办公室里,王处把一张写好了沟通要点的纸交给了谢芸,然后对她详细解释道。“这是你和那边的说辞,你好好的看一下,弄明白了。然后,咱们现在就演练一下。演练成功以后,你再和那边打电话。不过,你记住你的口气要重一些,要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来。因为他们之前告诉你的是经济情报,现在都出了人命案,你既然觉察出来被骗,自然要有不满情绪才对。” “还有,如果判断的没错的话。你流露出不满情绪的时候,对方应该会对你翻脸。因为对他们来讲,今天这个时候就是对你图穷匕见的日子,他们肯定会拿着你之前提供情报的事情要挟于你。对方翻脸的时候,你一定要做出委屈和上当的情绪来,只有这样对方才觉得还可以控制住你,也会对你放心。”王处的语速不急不徐,讲得很清楚明白,还不时停顿下来看谢芸的反应。 “记住王处的话吧,一会儿打电话的时候,你就会见识到他们的真实嘴脸的。如果不是今天你已经弃暗投明,将来不知道你以后还会走到哪一步。但能肯定的是,将来你一定会被他们玩弄地股掌之间,到时候甚至会生不如此。”朱进也在一边帮腔道,说得谢芸的头根本抬不起来。 “还有,你在说唐丽芹的事情时,一定要把她破釜沉舟的劲儿形容出来,告诉他们如果不肯答应唐丽芹的要求,或者他的家人每十二小时不能接到也一次报平安的电话,她留下来的重要信息就会被送给警方,到时候他们的事情就会败露,之前做的事情就会前功尽弃。记住,咱们这次行动的主旨是:逼鱼咬钩!你不说得严重点的话,对方恐怕不会及时采取行动的。”王处继续补充道。 “另外你还要告诉他们,你今天已经找到了带唐丽芹逃走的机会,你们会打着去省城找大夫给唐村长看病的借口,把唐丽芹带到省城去。而且唐丽芹这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身,如果今天脱不了身的话,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明白吗?”王处继续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你还要让他们帮着联系省城的心脑血管专家,这个麻烦得推给他们,让他们也忙得焦头烂额,没功夫思考才对我们有利。” “我得理一理,有些乱!”听到这一大堆的吩咐,谢芸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好在好手里有那张用来做说辞的纸,只要按着上面的几个重点说,需要加重语气的地方加重,需要表现委屈的时候委屈落泪就好。这些虽然对她有点难度,好在有的地方确实是她现在的真情实感,真要做起来难度还不算太大。 守在唐村长身边的人们很快得到了好消息,谢芸通过关系真的联系上了省城的一位心脑血管专家。现在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估计一会儿就会传来好消息。 实际上,谢芸的这个好消息可是不那么容易得到的。 果如王处所料,当谢芸在电话里向那头的包先生抱怨给她找了个大麻烦时。电话那边的包先生终于卸下了他的伪装,露出了真实的嘴脸。哪怕电话在谢芸的手里,但众人依旧通过那小小的音量,听到了那边威胁谢芸的话语。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拿了我们的钱不为我们办事情?” “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告诉你,你每次收钱的时候我们都拍了照片录了音……不听话就会整得你身败名裂……” “你想一想后果,威胁我们的后果是什么?我们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听到王处预言的事情终于发生,饶是谢芸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却仍然被对方的无耻给气得哭了起来。 听到谢芸这边哭了起来,对方的态度又很快软化了下来。又开始玩起封官许愿,画大饼那一套:什么绝不会亏待你,只你和好好给我们干……不会有什么杀人灭口之类事情的,那个人是因为他坏了规矩……你今天的事情做得很好,最起码让我们避免了损失…… 当听到谢芸告诉他们唐丽芹已经怀了唐福禄的孩子,她打算让他们帮助她偷渡到海外生孩子。而且每十二个小时如果她家里收不到报平安的电话,她的家人就会把她掌握的全部情报都交给警方时,电话那头的包先生也有些紧张了。 听到唐丽芹这边是打着给父亲看病的旗号才和谢芸接上的头,现在警方已经在暗地里控制着唐家人了。而且唐丽芹还威胁,如果不及时把她送走,早晚她就会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警方。听到这些威胁的话语,电话那头的包先生明显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他了解到谢芸准备打着带唐丽芹去省城求医的幌子离开,并且由一个已经被谢芸施了美人计的警察(种纬)跟随,而且随时可以摆脱对方时。包先生先是把谢芸夸奖了一通,还说什么一旦这件事了,就会办法把她送到英国的名牌大学里面去深造之类。然后又让谢芸一定要稳住唐丽芹,他也要先请示一下再决定最后该怎么办。 谢芸这个电话总体上还是成功的,现在唯一需要看的就是对方会不会真的咬钩了。不过只要对方想平安地拿到那个涡轮叶片,想不咬钩也不大可能,只是看对方会怎么办了。而王处这边之所以将时间安排得这样紧,就逼对方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运作,根本不给对方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去舒服的操作。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一方增加胜算。 在谢芸打电话的同时,王处已经通过查询定位系统,找到了那个包先生的电话位置,那是省城一家知名的宾馆的电话。不过当半个小时后,谢芸准备以心急为由,再次打电话联系包先生时,电话那头已经没有人接了。这说明,对方已经去运作这件事情去了。 又过了半小时,包先生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电话追踪系统显示,这个电话来自于省城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电话那头的包先生发来了指令,他要求谢芸当天中午带唐丽芹返回省城,到省城后再联系他,剩下的去向将由他们指定。另外包先生还代表组织对唐丽芹未婚夫的死进行了慰问,表示他们也不清楚唐海军和唐福禄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组织表示将对唐福禄的死,对唐丽芹进行大笔的经济补偿。将来唐丽芹到境外以后,完全可以靠这笔钱过上舒心的生活,将来生下孩子以后,也可以让孩子接受海外先进的教育之类。 至于唐丽芹父亲的病症,包先生保证安排专家到县城来看病,后续的一切请唐丽芹放心之类。 第五十五章甘冒风险 不仅对唐丽芹安全问题很是担心,包先生更是对谢芸表示出了与一个小时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包先生不仅对谢芸及时高效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同时对自己刚才不理智的话语进行了道歉。他表示只要这件事情能够完美收场,一定要通过关系保送谢芸去英国剑桥大学留学。 如果是之前听到对方的这个许诺,谢芸一定会喜不自胜的。只是这次在听到那个平时彬彬有礼的包先生突然对自己换了一副流氓嘴脸,开始威胁起自己的时候,她终于完全的醒悟了过来。 对方想要的不过是先稳定住自己,等最紧急的事情一结束,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既可以像杀掉唐福禄一样杀掉自己,也可能继续像之前一样继续骗自己为他们效劳。至于什么名牌大学,那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不仅是对自己,包括唐丽芹这个胆敢逼迫他们的女人等待她的也是一样的命运。只不过王处和种纬所说的那个最要命的东西还没有落到他们的手里,只要他们拿到那个要命的飞机零件,自己和唐丽芹都会变成多余的人。相信等待她们的命运,绝对是灰暗的。 好在这次她们两个都选择了弃暗投明,她们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真正危险的是这些处心机虑的家伙们。 除此之外,包先生还嘱咐谢芸要保护好自己,将来有了事情一定要推到那个跟车的警察(种纬)身上。至于如何解决跟车警察的问题,包先生告诉谢芸,只要下了高速,在临近高速出口的地方有一个加油站。只要她让车停在那里,她和唐丽芹两个去加油站里上厕所,其余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麻烦了!听到这个安排,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种纬将面临一个大麻烦。对方这是已经准备好了来硬的,准备中途截人了,种纬这个时候的角色可就不好演了。 谢芸的电话挂断了。包括谢芸在内,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种纬的身上,这个麻烦该怎么解决? 王处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既然他们打算在加油站动手,我们也算有了一个可以提前埋伏的点位。我们只要和你们差不多时间到达那里,等他们劫完人再跟上去就好。只是你……”说到最后,王处也犹豫了。种纬面临的风险实在太大,他不能不考虑种纬的安全问题。 “说麻烦也不麻烦,对方来硬的时候我的反应慢一点,或者表现得更怂一些就好了。”种纬自然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大麻烦,这出戏自己可不好演。演不真对方不上钩,演得太真对方要么来硬的伤害了自己,或者自己胜了对方让对方劫人的想法彻底破产。 可要想让对方上钩,而且还得让他们顺利的将人劫走,种纬只能冒着自己受伤甚至牺牲的危险,赌上一次了。只有让对方成功把人劫到手,而且还感觉种纬的反应是恰当的,整出戏演得才叫成功。这可比演电影和拍电视剧要难多了,毕竟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种纬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不行,太冒险了吧?”国勇超最是关心种纬,他在一旁插话道:“不行我跟着种纬一块儿去,也好有个照应。另外,还可以带上武器。” “带什么?带八一杠吗?”朱进一句话就否定了国勇超的建议。“别说对方劫人九成不敢用枪,就是真用枪,种纬一个就能打一群。到时候人没法被劫走,这出戏可才叫真的唱砸了。” “你怎么能肯定对方不敢用枪?”国勇超听到朱进反驳自己,禁不住梗着脖子跟朱进杠了起来。 “对方不敢用枪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种纬见国排长为了他要和朱进闹将起来,赶忙出来打圆场:“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警察,开枪和杀警察可都是大案子,他们恐怕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干。否则万一事情闹大了,搞个全城戒严,他们也不好脱身了。最大的可能他们是打算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趁机劫人。暴力伤害倒是有可能,但能让我受重伤的可能性不大。” “你……”听到种纬支持朱进的说法,国勇超感觉自己被呛到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对种纬说道:“你自己可想明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不用枪,背后一刀一棍子什么的,后果也很严重的。谁也难免失手,我也是这么多年拼出来的经验!” “我明白,谢谢排长的关心,我会当心的。”种纬心里紧张,但脸上没带出来。其实要是种纬再年长几岁,恐怕也会变和和国排长一样小心,但他这个年龄正是冲劲猛的时候,遇事热血的想法更多,对后果考虑得还是少。 “这个险,还是非冒不可的!”最后,还是王处一锤定音了:“都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件事情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彻底解决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加油站那里,我们会布两组人,作为见义勇为的角色出现,尽量避免种纬出现危险。种纬你只要夹着小心,在第一时间不发生危险,后面咱们的人一出现,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王处开始布置具体的行动计划。 “用的人,还得是咱们侦察连的人。”王处看向朱进解释道:“最后关头了,我的人我还是不敢大动,否则惊了他们,可就前功尽弃了,只能让侦察连的同志们再辛苦一下了。” “没问题!”朱进开口应道。其实他也不愿意在这最后的时候退出,辛苦了这么久,该出结果的时候侦察连如果退出,他这个连长恐怕会被手底下的兵们骂死。 得到了朱进的回应,王处继续布置任务:“另外,我们会安排两辆车,一辆在路上跟踪,另一辆带见义勇为的人进加油站加油,加油的时候把人散开。等人被劫走以后,两辆车交替跟踪,一定要找到这伙人的落脚地……” 午饭后,种纬和谢芸带着唐丽芹出发了。他们名义上的说法是去省城为唐村长请医生,实际上他们却是要进行一次冒险。为他们这一行人开车的,还是上次县政府的司机李师傅。让他来开车,也算是熟人熟路了。 “行么?”坐在车里边,谢芸不放心地拉住种纬的手,关心的问道。 临出发的时候,种纬在会议里穿上了一件厚重的防弹衣,外面再穿上那件黑色的大衣。好在这是冬天,看起来倒没什么异常的样子。不过这个举动,却让谢芸更进一步认识到了这次行动的风险,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没事!”种纬低声对谢芸说道,然后他对着谢芸和唐丽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人千万要注意,你们两个此行的目的就要摆脱我的。所以等到了加油站,不要管我怎么样,一定要积极配合他们,不要忤逆了他们,当心发生危险。” “尤其是你,”种纬特别对唐丽芹道:“你毕竟已经怀孕了,你自己要当心。他们可能会把你和谢芸分开,但肯定不会伤害你,你顺着他们就好。” 说完这些话,种纬便靠在靠背上小憩起来。他需要调整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以应对待会的紧张场面。只是在中途几个约定的时间点上,他会拿出步话机和后面的车辆联系一下,互通消息。 司机李师傅也领悟到这次出车情况有些不简单,出发前他已经知道了种纬和那天坐他车的朱科长都是警察的身份。那位朱科长在临出发前还嘱咐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后面这个年轻人的吩咐。现在这位李师傅有点后悔那天接过那条烟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句话真是太对了。当初只怪自己太贪心了,如今想不听人家使唤,成吗? 一路行来,驾驶经验丰富的李师傅已经发现了后面远远跟随自己的一辆切诺基吉普车。他虽然不知道那辆车里是什么人,但他能感觉到那辆车里的人应该没有恶意,而是保护着这辆车里的人的。 就在车监控省城高速出口还有十来公里远的时候,司机李师傅发现从岔路口慢慢开过来一辆桑塔纳轿车。 与一般轿车上高速就提速不同,那辆明明可以走在他们前面的桑塔纳偏偏放慢了速度,让他们先开了过去。然后那辆桑塔纳便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的车后面,即便给它超车的条件却也依旧不超车。 “小钟,后面有辆桑塔纳一直跟着咱。”李师傅提醒种纬道。 “看到了!”种纬貌似在假寐,但实际上早就发现了这辆异常的车辆。 “不要回头!”看到谢芸和唐丽芹都想回头看那辆车,种纬连忙提醒到。然后他拿出步话机与后方跟随车辆联系,确认这辆车不是自己人。后面的车也注意到了这辆异常的车,已经渐渐跟了上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防不测。 第五十六章最后一博1 “把车门锁好,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许下车。”种纬对李师傅吩咐道。 这辆车还没有自动落锁功能,李师傅需要自己控制四门落锁才可以。 下高速,交费。那辆车只是换了个车道跟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种纬他们的车再往前开了几百米,远远的已经望见了那个加油站。 “下道,去加油!”种纬吩咐道。 “好的。”司机李师傅向右变道开上了低速道,准备进入加油站。这时,那辆桑塔纳加大油门超了过去,抢先进入了那个加油站。 种纬他们的车慢慢开进了加油站,也开到了一台加油机旁边准备加油。 “你们去吧!当心!”种纬对谢芸和唐丽芹微微笑了一下,嘱咐道:我送你们。 “好的,你自己当心!”临下车,谢芸惨白着脸对种纬说道。她已经紧张的不行了,甚至不得不靠唐丽芹这个孕妇扶助才能正常下车行走。 种纬跟着她们走下车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缓缓地往厕所的地方走去,同时眼睛四下打量观察着这个加油站。 加油站后面是一个便利超市和办公区,往后是地下油罐的位置。厕所位置在加油出口右侧的墙角位置。现在在那个位置正停着那辆桑塔纳轿车,车下两个流里流气的壮汉似乎正在等着厕所里面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了。 他们应该马上就要动手了!种纬一边往前走,一边往靠路边的绿化带贴。这是一道半人高的绿化带,如果有人想要从这里对自己发动攻击,会因为植物的影响而降低进攻的速度,给自己赢得反应时间。 谢芸和唐丽芹两人进了厕所,但厕所门口的两人并没有任何的举动。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种纬不动声色的站到了路边,与厕所保持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监视着那辆桑塔纳旁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可能是因为心虚的缘故,那两个外表非常张扬的家伙此时根本不敢和种纬对眼神,装模做样的聊着天,回避着种纬的目光。 厕所门口传来了谢芸皮靴踏地的笃笃声!种纬发现那两个人明显紧张了起来——应该就是现在了! “你他么干什么?”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背后传来了大声呵斥声。 种纬警惕的回头一望,只见司机李师傅正揪着一个家伙撕扯,而那个家伙手里正拿着李师傅放在驾驶室里的包! 调虎离山吗?算你们有点脑子!种纬假意上当,转身向正在争执的李师傅两人的方向吼了一声,然后快步冲了过去。 见种纬冲过来,那个偷包的家伙把手里的包往李师傅脸上用力一砸,然后转身就跑。 “抓小偷!”种纬嘴里喊着,似乎上当似地冲了出去。可还没等他冲到近前,从超市里冲出的几个“见义勇为”的汉子拦住了那个小偷的去路。 种纬虽然叫不上那几个人的名字,但一看他们几乎个个都有些脸熟,立刻就明白这是自己人到了。 还没等种纬做出什么别的举动,背后厕所方向便传来谢芸的一声惊呼。等种纬转过头去看时,只见谢芸和唐丽芹已经被那两个大汉塞进了桑塔纳里面,桑塔纳狂轰着油门正准备逃走呢! 明知自己这个时候冲过去也拦不住对方,但种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哪知刚冲了一半儿,左侧绿化带里竟然真的跳出了一个身影,手里举着一根棍子就朝种纬的头上砸了下来。 这个可怜的家伙根本不知道种纬早有准备。他的棍子才刚举起来,本来向着桑塔纳轿车方向冲过去的种纬忽然改变了方向,一个跨步侧踹就蹬在了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的胸腹之间。 这个家伙手里的棍子刚落了不到一半儿,整个人就被种纬踹得飞进了草丛深处。种纬则根本不理他,继续向着已经冲出去的桑塔纳车追过去,嘴里还焦急地喊着:“站住!” 桑塔纳轿车加大了油门猛地冲出加油站,把一位正好骑自行车路过的老人抹了个大跟头,然后速度一点不减,狂轰着油门跑远了。 终于成功地把她们放走了!种纬往主路上看去,正好看见一辆熟悉的切诺基正缓缓加速,朝着桑塔纳行驶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下,他终于放心了。 等他回过头来,只见那几名“见义勇为”的群众已经把那个偷袭自己的倒霉蛋从草丛里拖了出来。这个家伙此刻已经站不起来了,正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着。被种纬有心算无心的这一脚踢上,这个家伙能够在十分种之内站起来,已经算是他格外强悍了。 看到种纬过来,这几名“见义勇为”的群众冲着种纬呲牙一笑,显得相当的热络。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后边一辆黑色桑塔纳带着刹车的尖啸声冲进加油站,看到种纬之后便直接停到了种纬的跟前。 “上车上车!”副驾驶位置上的国勇超冲种纬招呼道。 种纬想也没想便跳上了车,桑塔纳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把几位“见义勇为”的群众和县政府派来的司机李师傅给扔在了加油站,茫然不知所措。 开车的人种纬见过,就是今天早晨逼迫谢芸自首时,站在种纬后面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个。车上另外的三个人,分别是国排长,班长张彪和种纬同在三班的老兵张建军。这几个人的格斗水平可以说是特一连当中最拔尖的。再加上种纬的话,这四个人的战斗力顶得上寻常半个排战士的战斗力。 如果和普通人相比,那就更没法说了。因为他们几个每个人都有一次完成五百个俯卧撑的能力,随随便便一拳打出去,那经常打沙袋的手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四个人对付一群人,分分种就会把对方打崩溃,谁又敢和他们这动手? 车子加足了油门往前冲去,步话机的联系始终未断。前方的切诺基不断把消息传回来,要求后面这辆车跟上,随时准备接替前车的跟踪任务。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前面有交通事故,路堵了!”切诺基又一次传回了消息。 很快,种纬他们这辆车也被夹在渐渐变慢的车流当中,缓缓降低了车速。前方七八十米远的地方,那辆切诺基遥遥可见。 “不好!他们人下了车,绕过了交通事故的地方。”切诺基再次传来消息,只是这次步话机中说话的人语气格外的焦急。 “他们分头上了两辆车,两辆出租车,我们离他们有不到一百米,根本过不去!”切诺基里的人焦急的喊着,一旦在这种地方失去目标,谢芸和唐丽芹将消失在省城几百万人口的人海里,再也难以找到。而他们幕后的黑手,也将隐去形迹,再也没办法让他露出马脚。 “车号是多少?”种纬拿出了自己身上的步话机,一边跟切诺基通话一边跳下车来。不等副驾驶的国勇超发问,种纬对他说了句:“排长,我到前面去看看!找找机会!”便发足往前狂奔而去。同车的张彪和张建军见状,两人也跟跳下车来,跟着种纬一齐朝前跑。 “你们跑什么?他们真要开起来,你们追得上吗?”国勇超打开车窗向他们三人问道。 张彪稍稍减了减速,回望着国排长。可等他转过头来,看到种纬还在像赛跑一样向前狂奔而去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撂下一句:“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就紧跟着种纬的脚步也跑了下去。 国勇超嘴里抱怨着,无奈也跟着跳下车来,徒步往前追过去。不过相对于种纬这种飞毛腿般的速度,他国勇超的体重已经让他不可能追上这种速度了。 一边跑着,种纬已经从步话机中问到了谢芸所乘坐那辆车的牌号。那是一辆蓝色的桑塔纳出租车。 种纬一路狂奔,跑出接近两百五十米,便看到了车祸现场。四辆车不知怎么撞成了一个三角形,三条车道堵了两条,只剩下一条可以勉强通行。再往回望,被堵塞的车龙远远排了出去,一眼望不到头。再回过头,种纬一眼就看到了处理事故的交通警察停在路边的一辆警用摩托,车钥匙还插在钥匙孔上。 种纬一边大步跑过去,一边回头问身后的张伟和张建军道:“你们谁会开摩托车?” 这一问,种纬把他们两位全给问楞了,他们两个只坐过摩托车,可谁也没尝试过开摩托。 看看车祸现场后面被拥堵的车流,再看看缓慢通过车祸现场后迅速离去的车流,种纬知道没时间再等了。他直接跑过去跨上摩托,启动、挂档、加油,晃晃悠悠的把摩托开了起来。 “带上我,带上我!”张彪一边往前跑一边对种纬喊道。 “带不了,我技术也一般。”种纬这样喊着,努力地控制住摩托车,渐渐地加起了速度。 “嘿,干什么的?我的摩托!站住!”交通警察听到了摩托发动的声音,再回过头来时摩托车已经开了起来。他连忙往路边跑,试图趁种纬的车速还没提起来,拦住这个偷车的贼。 第五十七章最后一博2 可还没等他跑起来,张彪和张建军已经一左一右把他托了起来,让他两脚都没法沾地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这是干什么?”警察先是大怒,等他看清楚挟持他的是两个身穿便衣的彪形大汉时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平时都是警察以上示下的批评别人,什么时候居然又抢车还又拿人了,他们不知道这是袭警吗?而且眼前这两个家伙身高体壮,双眼又黑又亮,那四只抓住警察的双臂的手,居然像四把铁钳一样扣得警察的双臂剧痛,根本一点也动弹不得——这两人是什么来路?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袭警吗?”警察放弃了挣扎,反正在这两个家伙手里挣扎一点效果也没有,干脆用袭警的大帽压了下来。 “别闹,别闹,自己人,自己人!”一边陪着笑脸安抚着警察,张彪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士兵证,递了过去。同时还补充道:我们在执行秘密任务。 “军人?!”警察接过张彪的士兵证,认真的看了看,登时安静了下来。虽然警察和军方偶尔会有些不大对付,但大面上大家还都是过得去的。现在既然对方拿出了士兵证,那就证明他们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的好。 “需要我帮忙吗?”说完这句话,这名交通警察又补充了一句道:“你这个证件先在我这儿压一会儿,等把车还完了,我再给你,可以吗?战友?” “可以!可以!”张彪自然分得清轻重,现在大事可不是他的士兵证,而是赶紧让两辆车开过来,完成他们的任务。“同志,我们有两辆车压在后面,需要赶紧通过这个路段,你能帮忙吗?” “这个忙倒是可以帮,可是这三辆车挤在一块,得等拖车来拖啊!不然哪里分得开?”警察指着挤撞在一起,彼此卡住的三辆车道。 “怎么个情况?”正在这个时候国勇超也跑到了跟前。 “你是干什么的?”看到又跑来了一个面目有些凶恶的壮汉,警察都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了,难道这个也是他们一起的? “我是他们排长!”国勇超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等他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便带着张彪等几个人来到事故现场。前后左右看了十几秒种,国勇超便问那名警察道:“现在强行把这些车掰开,没事吧?” “哥,您要能把这车分开那可就太好了,我们还省得花拖车的钱呐!”旁边一边事故车司机哭丧着脸道。 “不怕再碰伤了吧?别到时候我们把车给分开了,又怨我们把车弄伤了!”国勇超瞪起牛一样的眼睛问几个聚拢过来的事故车司机道。 “不会不会,您要有本事把它们分开,我们还得好好谢谢您呐!”一名司机说道。 “怕倒不怕,已经这样了,反正回头也得报保险修……”另一个司机也在这儿堵烦了,八不得早点完事早点走人。 “好哩,那这儿交给我们了!”国勇超一招手把张彪和张建军喊到眼前,指着三辆车中的一辆位置最为关键的别克指了指,三人便一起来到别克车头的位置。 “警察同志,帮我们拦一下车,我们得占用一下这条没堵的车道!”国勇超望着事故警察吩咐道,那口气完全不容置疑。 事故警察自然看得出国勇超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无奈只好按着他的吩咐拦停了整条路上的车流。这回倒好,所有的司机都被堵在那里,看了一出精彩的好戏。 就见国勇超、张彪和张建军三人站在别克车宽大的车头前,三人弯下腰来分别扣信前保险杠的正前、左前角和右前角,然后一起叫着号子准备发力。 “不会吧?我这别克一点八吨呢!最重的部分全在前面呢,他们想用手抬?”不单别克车的司机惊住了,其他被堵在这里的所有汽车司机都疲劳被国勇超他们三个的作派给惊住了。 “嘿!”国勇超三人齐齐一声吼,一起发力,三人尤如三尊魔神般直接把别克车的车头提离了地面一尺左右,然后三人往右一移,把别克车从撞车三角里解放了出来。 这一手,立刻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等人们反应过来,不光是三名事故车司机,很多堵在那里的司机都跟着打开了窗户朝国勇超三人鼓起掌来!有的司机更是从驾驶室里伸出一只手,向着国勇超他们伸出了大拇指。 随着第一辆车挪开,剩下的那两辆车移动就容易了。在其他两辆事故车司机的帮助下,那两辆车也被先后移到了路边,被堵住的车流立刻就打开了。 在旁边人道谢的钦佩的眼神中,国勇超有些蛮横地拦住了其他汽车,先把堵住切诺基和他们乘坐的桑塔纳的车流放了行。等这两辆车来到跟前,三个人都没有让车停稳,直接几步小跑就跳上了自己的车,飞快地开走了。 搞得处理完事故的交警呆呆地看着现场,一直在疑惑这是哪个部队的强兵,怎么牛成了这个样子。过了好半天这个交警才想起来,自己的摩托车让人骑走了,自己连回去的交通工具都没有了。 国勇超三人在事故现场耍了次威风,但冲在最前面的种纬可就没这么风光了。他骑摩托的技术不过是和通讯连里的摩托兵学了几手,能骑起骑能挂档而已,但技术根本谈不上熟练。刚骑上的那会儿,车速也就比自行车稍快一点而已。 开始的时候,种纬还可以远远地望见那辆载着谢芸的出租车的牌照。可转眼之间,那辆出租就跑得没影儿,任凭种纬瞪大了眼睛在大街上使劲搜索,可还是找不到。 跟丢了!种纬心里一阵阵的焦躁,失去了目标的他盲目地往前开去,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很快,步话机里传来另两辆车突出重围的消息。他们正焦急的呼叫种纬,希望从种纬这儿得到好消息。可是,种纬也让他们失望了。 怎么办?好在此时王处还算镇定,他马上命令种纬和另一辆车三辆车赶往省城最繁华的南京路、胜利路、平安街三条路附近,在那里来回巡行,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 按王处的分析,这三条街是省城写字楼和高级餐饮和酒店最集中的区域,十多年后将被称为cbd的地方。好在此时这个概念还没发展壮大,这些建筑的体量也还只是一个雏形。如果放在十几年后,仅仅他们三辆车在这个区域堵都够堵一阵子的,更别说在这里转悠着寻找丢失的目标了。 种纬向路人打听到了这三条路的位置,马上启动摩托车向这里赶了过来。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分,路上的人们大多急急在往家赶,种纬那糟糕的驾驶技术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一边赶路,一边注意路两边的情况。好几次他都是凭借着强大的体能在控制着车辆,否则早就摔倒好几次了。 可是,现实让种纬失望了。哪怕他很快沿着这三条街转了两圈,也还是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路上的人渐渐的稀少了下来。 此时省城的居民们还习惯于按时下班,然后回家吃饭。时间一到七点半,路上的人基本上就迅速稀少了下来。这让种纬骑行的难度减少了不少,再加上这一个多小时的练习,他已经能比较熟练的控制这辆摩托车。可是此刻种纬心中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找不到谢芸,那就意味着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只找回了那个零件,只能算勉强做到了及格的成绩。 另两辆车遇到的情况和种纬遇到的情况一样。哪怕王处还在一直努力的安慰着众人的情绪,但从步话机里大家沟通时越来越慢的语速上,大家都能听出彼此间的失望和无奈。众人不知道还要这样转多久,他们只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努力坚持着不放弃。 路静人稀,路面照明效果也不错,种纬骑行的速度又加快了些。他希望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搜索一点距离和范围。 别的还好说,只是种纬觉得自己的身上冷得厉害。他穿的这件大衣坐在车里还可以,骑着摩托看起来倒是挺拉风,但迎面吹过来的寒风跟刀割似的,如果不是仗着身体好,外加心中的那一团火,种纬也就就支持不住了。 尽管种纬知道这次失败谢芸不至于受到实质性质的伤害,但对于已经处于戴罪立功状态的谢芸来讲,这件案子能不能完美破获,将会最终决定她的罪责有多大。案子破了,她将会被证明罪行不重。如果案件不能靠破,相关人犯都逃之夭夭了,那她的自首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至于另一个女人唐丽芹,她面临的风险可比谢芸要大得多。尽管种纬知道另外还有一路人马远远的盯着那个假的涡轮叶片,准备从另一条线跟进,也想来个人脏俱获。 第五十八章最后一博3 可万一那边也失误了呢,一旦对方得到了那个假的涡轮叶片,不管最终能否认出真假,唐丽芹都将面临一群失去理智的家伙的疯狂报复。 种纬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他不想放过那些暗地里损害国家利益的家伙,也不愿意看到两个女人为此承担本不需要承担的责任。 拐过前面的路口,是一家名为风帆国际大酒店酒店。种纬已经从这里经过了四次,知道这里是个能够提供酒店住宿会议一条龙服务的地方,如果外来的高端人士想要落脚,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拐过路口往前,种纬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拐上了通往酒店大堂的行车道上。由于行车道比路面要高得多,种纬隔着四十多米的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汽车在酒店大堂门口上下车的情景。 那辆车停下了,门僮过来拉开车门,先是走下来了个西服革履的中年人。接着那个中年人回过头,像是在迎接车里面的重要人物似的弯下腰来。果然,后面又下来一个身穿白色大衣的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颇为傲气,拒绝了那个中年人殷勤伸过来的手,而是张扬的一甩那白色的大衣,昂首走进了酒店旋转门。 白色大衣!那纤细的背影,还有那熟悉的步态……尽管种纬离着那里有些远,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庞,但他敢肯定那一定是谢芸! 种纬的心里象是打开了两扇门一样,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把摩托直接开上了通往宾馆大堂的行车道上,等开到通往酒店大堂的斜坡时,他把摩托停在了酒店前的花坛边,拔下了钥匙。 种纬快步走上那道斜坡,通过酒店大堂巨大落地玻璃,他远远地看到刚下车那一伙人正向酒店大堂深处走去。种纬继续往前走,这回他清楚地看到那伙人一共三个,除了那个疑似谢芸的女人和那个中年人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彪壮的保镖模样的人。此时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大堂深处的几部电梯前,正站在那里等电梯。 看到种纬独自一人走过来,看起来挺负责的门僮迎了上来,客气地问种纬是不是要住宿。他的脸上明确的写着疑惑二字,因为他清楚得看到种纬是骑着一辆警用摩托来的,还把摩托停在了花坛边。他虽然对种纬的身份和目的有所怀疑,但冲着那辆警用摩托,他对种纬还是颇为客气。 “我找人!“种纬根本没想和这个门僮纠缠,他只是借着和门僮说话的机会,目送着那一伙人上了电梯。就在那个疑似谢芸的女人上电梯的一瞬间,那个很自然而然回了一下头——这下种纬终于完全确认了,她就是谢芸! “我是警察!“看到谢芸出现,种纬终于不再伪装,直接向门僮打出了自己是执行任务的警察身份。然后马上取出步话机通知其他几路人马,在得到对方答复马上就会赶到的回信后,种纬快步冲入酒店大堂,直奔电梯的位置,他需要知道电梯把谢芸她们送到了几楼。 刚才上同一部电梯的一共是四个人,电梯在八楼停了一下,但时间很短,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下了电梯。接着电梯又到了十二楼,这次停得时间要稍长一些,估计是谢芸她们三个人全都下了电梯后,电梯门才又自动关闭,然后继续上行了。 知道了对方的楼层,种纬快步走到酒店前台位置。他需要知道这座酒店有多少部电梯和消防梯,都在什么位置。如果能知道谢芸她们是准备去哪一间房间的,那就更好了。 “请问先生需要什么帮助?“看到种纬过来,酒店前台的女服务员站起来非常客气地问种纬道。 “刚才上电梯那几个人,去十二层的,他们是几号房的?“种纬尽量压低声音问道,酒店大堂的休息区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他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和那伙人是一起的。 “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透露住客的信息。“服务员非常有礼貌的答道:”除非您是警察,并且可以提供相应的证件。“ 种纬当然没办法提供人家需要的证件,不过此时种纬手上的步话机响了。王处他们马上就要赶到了,正呼叫种纬提供准确的位置。 种纬闻言大喜。他快步跑到酒店大堂外,叮嘱门僮注意迎接两辆执行任务的汽车,一辆切诺基,一辆黑色桑塔纳。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他又跑到斜坡下,启动了摩托车,然后用摩托车的大灯照向了通向酒店入口的道路路口,接着他又通过步话机把自己的做法通知了王处等人。 然后,种纬再度返回酒店大堂。他知道不管能不能得到酒店方的协助,他都要牢牢地守在这里,希望援兵赶来之前,自己这里不出什么意外。 一进酒店大堂,迎面走来一个西服革履的敦实汉子,手里也拿着一部步话机。 “你好,我是酒店的保安经理,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对方显得是得到了工作人员的通知,特意赶来的。 “来得好,我是便衣!”种纬不想在证件问题上再浪费时间,直接拉大旗做虎皮:“现在正在追踪一伙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房号,还有这座酒店有多少部电梯和货梯,还有消防梯的位置在哪里,都要告诉我。还有,你们酒店保卫部有多少人,都动员起来,帮我盯着每个电梯和楼梯口,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你的证件?”敦实的保安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种纬要证件。 “我是便衣,我没法给你证件!我们的人五分种之内就到,一会儿他们能给你一堆证件!你就告诉我现在能不能帮上忙?”种纬当时就爆发了。 保安经理终究还是被种纬的气势和作派给压住了,他马上用步话机喊人,让酒店保安赶快向酒店大堂集中。然后他一边介绍一边带着种往前台走去:我们酒店有四部客梯,一部货梯,另外挨着客梯还有两架消防楼梯,分别在东西两个方向上。 “想从楼上下来就得走这几个地方是不是?”种纬见对方采取了配合的态度,当下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点热,顺手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在得到了保安经理的确认后,种纬又要求保安经理在这几处通道位置派人把守:“注意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白色大衣的女子,一个中年有些谢顶的中等身材男子,还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一旦发现这样的人,马上报告,我就在大堂正中间位置坐镇。” 很快,陆续赶来了几名保安,他们按照保安经理的吩咐站到了东西两侧的电梯和消防梯位置。 再次站到酒店前台,服务员已经不再提什么证件的事情,随着种纬的描述,她很快就给出了两个房间号码:1205、1206两间房。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手中的步话机响了起来,王处他们已经看到了摩托车的灯光,两分种内必到! 紧张,在这最后的关头,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好!种纬这样想着便像一根标枪般地站到了大堂正中间,虎视眈眈地观察着整个酒店大堂里的每一个可疑的人。 怕什么来什么,正在这个时候右侧的电梯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分明负责看守那边电梯的保安发现了什么,正在阻拦什么人。 种纬见状,马上和保安经理跑了过去。 果然,他一眼就看到了谢芸那身白色的大衣。那名彪壮的保镖正在和两名瘦弱的保安推搡着,似乎急于离开酒店。而在谢芸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则阴沉着脸,一双贼眼正四下打量着,明显是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站住!都不许动!退回去!”种纬冲到跟前,一声厉吼便震住了全场。 看到种纬和保安经理出现,两名保安都闪身退到了一边,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看到种纬像一头发怒的猛虎堵在这里,谢芸的嘴角先是绽出一抹笑容,接着嘴角一瘪似乎都要哭了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那名健壮的保镖狠狠地盯着种纬,他能感觉到种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浓浓的危险气息。 可还没等种纬回答,那名保镖已经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柄弹簧刀,弹出了刀刃。 “啊!”种纬对面的谢芸一声惊呼,显然是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吓到了。可还没等那名保镖冲过来,谢芸又发出了声音更大的一声惊叫,而这次她的目光正望向种纬的身后。 与此同时,种纬已经听到身后皮鞋急促踏地的笃笃声正朝自己冲过来。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有人偷袭! 好个种纬,他猛地把左手臂上搭着的大衣往后一甩,接着往侧面急退了两步。等他刚刚退开,一抹寒光便从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划了过去!好险! 那名偷袭种纬的歹徒显然没料到这一刀刺空,他被种纬的大衣挡住了视线,等到他挥开蒙在头上的大衣时,一只硕大的皮鞋鞋底已经蹬在了他的脸上。 “嗷呜”一声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这名歹徒被蹬了个四脚朝天,脸上的血立时就染红了酒店大堂的地面。 ——————————————————————————— 预计今天本卷就会结束,各位书友,请不要吝啬您的各类票票,有钱的帮钱场,没钱的帮着带点人气吧!谢谢! 第五十九章最后一博4 看到种纬这份身手,那名持刀的保镖明显楞了一下。与此同时,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冲到了酒店大堂前的落客位上,刺耳的刹车声宣示着一些人的末日即将到来。 “快跑!”那名保镖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向酒店大堂的后门跑去。从那里走消防梯,通过地下停车场,他一样可以跑得掉。他跑得那么急,连他的主子和谢芸两人都顾不上了。 可就是种纬拔足欲追的时候,后门那里出现的一个身影让种纬停下了步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话,一个小毛贼也想从神威无敌的国排长面前逃走? 果然,看到前面有人拦路,那名保镖一刀就捅了过去。可他那两下子又怎么是国勇超的对手?好个国排长,只不过轻轻一闪身就让过了那致命的一刀,然后一伸手就抓住了那个家伙持刀的手。 与其他人还要废事地把刀打掉不同,国勇超扣住对方持刀的手之后,直接把对方的手往墙上狠狠一撞! “咯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那名保镖爆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呼。接着他整个人就被国勇超给抡了起来——没错,确实是抡了起来。这个家伙那看起来彪壮的身躯在国勇超手里就如同一只破口袋,完全没几斤份量。 “砰”的一声,保镖整个人砸在酒店大堂坚硬的地面上,整个人痛苦地扭曲了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情不自禁的退了开去,对这一前一后出现的两个如猛虎般的男人敬畏不已。 种纬和国勇超两人就像两头发威的猛虎,一前一后地堵住了谢芸和那名中年人的去路。两个人的四只眼睛,像能够刺进人肉体里的几把刀子,逼得周边无关的人都无声无息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随着这个中年人的问话,更多的人涌进了酒店大堂,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包先生,怎么回事啊!”谢芸似乎不明所以的对那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问了一句:“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你姓包?”听到谢芸的问话,种纬微微的笑了。好聪明的姑娘,只可惜做了错事。 “是啊,你是?”包先生怯怯地问种纬道。 “我是谁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你今天走不了了。”种纬冷冷的道。 “我是外商,你们不能这样的……”被称为包先生的男子,犹自嘴硬道。 “包崇德!刘部长在不在啊?”王处从种纬身后走了过来,一派风轻云淡的表情。 听到刘部长这三个字!这个被称为包崇德的外商顿时不再言语了。这时一名王处的助手走过去,从包崇德的身上搜走了全部有价值的物品,种纬看到其中还有一个这个年代还不是很多见的砖头大小的俗称“大哥大”的移动电话。 “不说?”看到对方不再讲话,王处扭头对自己的助手道:“查查他们定了哪个房”间? “不用查了,1205、1206两间。”种纬直接回答道。 听到种纬的回答,王处望向种纬的目光满是赞许和欣赏。 “走吧!给我们引荐一下?”王处望着那个叫包崇德的中年人道。 国排长带着张彪和张建军,配合王处的一名助手控制住了酒店大堂,未经允许谁也不准擅自离开酒店。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出示什么证件了,王处助手手中的那支五四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王处带着自己的另外几名助手和种纬一起,押着包崇德和谢芸登上了电梯。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了十二层。 尽管全程没有说话,但包崇德还是把众人领到了1205房间前,然后就站住不动了。 “还是蛮配合的嘛!”王处笑眯眯的赞叹了一句道:“放心,回头我会写到报告里面的。敲门!”王处最后吩咐道。 包崇德无奈,举起手来敲响了1205的房门。看到他这么配合,其他人都无声无息地闪到了门的两侧,只留下包崇德一人站在门口。 门开了,还没等开门的人反应过来。王处的两名助手就挤了进去,将一名身材魁梧的五六十岁的男子控制在了门边。 “刘部长,你好啊!”王处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剩下的全是阴森森的表情:“这些日子你很忙啊!可给我们找了不少的麻烦。” 被称做刘部长的人僵立在屋子的一角,一言不发。任由一名工作人员给他戴上手铐。王处的另两名助手也进了屋子,他们戴上手套开始细致地搜索屋内的物品。 “好啦!我们该走啦!”王处对自始至终一直没发一言的刘部长说了一句,有人给这个人取来外套帮助他披上,然后押着他从屋子里出来。直到此时,这个男人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等种纬他们带着人下来的时候,酒店大堂已经被后续赶来的警察和便衣给完全控制住了。即使是这样,临出电梯的时候,一名工作人员还是把那个男人的大衣披在他的头上,完全遮住了他的头面部。 几名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把这名男子和包崇德两人分别押上了车。就在另外有人准备把谢芸也带走的时候,一直没和任何人讲话的谢芸终于望着种纬,带着哭腔喊了声:“小钟!” 看到这一幕,王处向那两名工作人员挥了挥手,那两人见状便退了开去。和王处站到了不远处,风清云淡的看着谢芸和种纬两人走到了一起。 “是不是,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谢芸流着泪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面对着谢芸的泪水,种纬无言以对。他知道道该怎么对待这段模糊的情感,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谢芸。过了好一会儿,种纬才叹了一口气道:“我记得我说过,人可以错一时,但千万不能错一世。” “我刚才好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我一直硬撑着来的。我一直盼着你出现,去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也故意甩着大衣,就盼着你能发现……”谢芸一边倾诉着,一边无助地拉住种纬那粗糙的手。 “我看到了,看到了。”种纬反手握住了谢芸的手说道:“就是看到了你的白大衣,我才追踪过来的,我会写进总结报告里的,这都是你立功的情节。” 谢芸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微的笑容。 分别的时刻还是到了,两名工作人员默默站到了谢芸身后,没有催促,只有安静的等待。 “小钟!”谢芸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她呼唤了一声种纬的化名,一低头便投入了种纬的怀抱。 这是种纬人生第一次拥抱了一个女人,却注定也是最后一次给她的拥抱。 谢芸被带走了,也许是为了照顾种纬的情绪,两名工作人员没有给谢芸上手铐,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种纬坐在酒店休息区的沙发上,望着载着谢芸的汽车离开,柔肠百转,半响无言。 王处那张阴冷的脸突然出现在种纬的面前,档住了种纬的视线。 “看够了吗?”王处的脸上略微挂上了些微笑,只是那微笑让人依然很冷:“提醒你一句,你还年轻!” “我知道。”种纬点了点头,脸上也如王处一样面无表情。他不喜欢王处这个人,因为这个人身上的那种森寒的感觉似乎可以传染,让自己的五脏也都跟着一样变得冰冷了起来。 还是高连长、国排长、张班长,和自己的战士们更对自己的胃口。和他们在一起不用想什么心机的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了就夸,错了就骂,那似乎才是自己喜欢的生活。 “还有,注意保密原则!这个不用我多说吧?”王处继续提醒道:“还有你们几个也一样。”说着话,王处对种纬身后说道:“这件事之后,立功受奖是肯定的,但缘由你们都要保密!明白吗?” “明白!”回答声自种纬身后传来。直到这时种纬才发现,国排长带着张彪等人已经聚集到了他的身后,自己居然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都很棒,代表国家,谢谢你们!”王处非常郑重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和大家依次握手道别。 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引导着大家登上一辆面包车。直到车子开出好远,种纬才想起那辆停在酒店花坛边的摩托车,他似乎应该把那辆车还给那名警察才对。 “你别去了!你还是歇着吧!”国排长接过种纬手中的摩托车钥匙,把它交给了陪同战士们的工作人员:“你赶紧回去吃点东西捂一捂吧,你脸都烧红了。” “烧红了?”直到国勇超提醒,种纬才发觉自己身上有点发热。他伸出手一摸自己的头,果然自己已经发烧了。而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那头脑不清的感觉是因为谢芸的缘故。 很快,种纬的世界便被迷蒙和高热笼罩了。 不过他不用担心什么,有人给他把饭和水端倒嘴边,他可以迷迷糊糊的吃喝下去。还有人给他喂药,尽管那往他嘴里塞药的手很是粗糙,但喂药的动作却很轻柔。 ———————————————————————————— 感谢书友:17k书友dn13p4s7的打赏,您的肯定是老犇继续努力的动力! 明天开始,抓飞贼啦!!! 第一章飞贼现身 种纬只记得自己在梦里哭过,也在梦里骂过,似乎还在梦里击倒过某个威胁自己的邪恶生物。 等种纬完全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特警团的营房里了。只是周围看自己的同班战友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似乎还带着笑意,只是谁也不说为什么,种纬也无从知道。 战友们去出操了,种纬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痴痴地看着营房的人字顶,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愿意做。 随着营房门口的一片铿锵的口令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出操的战友们回来了。种纬翻身坐起来,和走进来的战友们一一打着招呼。牛柳和胖大海两个他的死党也凑上前来,关心地询问着种纬现在的身体情况。 正说着话的功夫,种纬看到排长国勇超低着头走进来,少有的沉默着谁也不理,躲躲闪闪地回自己的铺位上去了。 种纬禁不住心里好生奇怪,往常国排长一进营房,那肯定是难飞狗跳的,路过的人不被他骚扰两下就根本不可能过去。今天是怎么了,似乎换了个人似的。仔细一看,种纬发现端倪了。 “排长,你的眼睛怎么了?”尽管国勇超低着头,但当他往侧面转头时,种纬还是发现国勇超的眼圈黑黑的,似乎是被人重击过。 这是谁啊?这么大胆子?又是谁有这本事?要知道就连功夫高俊如高连长的,也不过让国排长吃苦头,知难而退就罢了。还从未听说过特警团有谁能把国排长打成乌眼鸡的!莫非特警团又来了高人?自己这一病到底错过了什么? 随着种纬的问话发出,刚才还有些乱哄哄的营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种纬和国勇超两人。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不对?大家怎么都这么看着我?种纬大病初愈,脑子还有些蒙蒙的反应不过来。 沉默!整个营房里的战士兵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种纬听到被众人围观之下的国勇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终于抬起脸来冷笑着对自己道:“种纬,病好了么?” 国排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完全不是之前种纬记忆中那种高门大嗓的形象。国排长这是怎么了? “好了,应该没什么事了。”种纬面朝国勇超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答道。 国勇超冲种纬温和的笑笑,只不过转眼之间那笑容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还没等种纬反应过来,国勇超一声厉喝道:“种纬!” “到!”种纬本能的跳起来立正。 “俯卧撑两百!”国勇超命令道。 “排长,我做错什么了?”种纬不明就里的问道。 “三百!”国勇超已经是冲冲大怒了,边上一些调皮的战士已经偷偷的嗤笑了出来。 “是!”这回种纬知道不用再问了,国排长眼圈是谁打的他终于知道了。他老老实实地俯下身去,认真坐起俯卧撑来。 “小兔崽子!”国勇超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过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大病初愈,但种纬的体能做三百个俯卧撑还是能够支持得住的。而且在俯卧撑做完,种纬出了一身大汗之后,他的精神反倒更清明了一些。 冬天渐渐过去,天气逐渐告别了阴霾,种纬的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即便偶尔有执行过这次任务,知道种纬和谢芸事情的战友提起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略过那一段不提,只是以“这次任务”指代着提一下,流露出大家对任务后续情况的关心。 只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情太大,后续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这群小兵应该知道和打听的。大家只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心和关心,还有就是对泄露国家机密者持有的最朴素的憎恶。偶尔,只有班长张彪会抱怨一句“:那些人怎么那么不靠谱,我的士兵证还没还回来呢!” 士兵证会回来的!只不过它回来的方式有点特别。 —————————————————————————— 【战情通报】 保卫人员小李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他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四下张望着。 可是整个四合院里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小李疑惑着,迈步向老爷子的书房走去,那里面有一些挺值钱的字画,老爷子受如珍宝的,千万可别出问题。 走到书房门前,小李低头扫了一眼脚下的台阶。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哐”地一声被从里面撞开了,门上的玻璃因为剧烈的开门动作瞬间碎裂开来。 小李一激灵,反应了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冲了过来,在小李眼前越放越大。 “砰”的一声,小李当胸挨了一拳,直接被打翻在地上。 在他昏迷过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一条黑影像灵猫一样窜上了四米多高的院墙,那黑影还回头望了望倒在地上的自己一眼,那眼睛真像猫的眼睛…… —————————————————————————— 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特警团的战士们该训练的训练,该备勤的备勤。特一连和特三连继续较着劲儿,老枪王马长坤带着他的干儿子左震,整天介带着一帮不知从哪个部队选送来的狙击手们天天训练。 “种纬,营门口有人找!”一天下午,正当战士们在营房午休的时候,一名值勤的战士跑进营房,通知种纬道。 “谁呀?”种纬随口问道。 “不太清楚,说是你战友!空军的。”值勤战士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空军的?种纬心理疑惑着,但他还是穿戴整齐,往营门口方向走去。远远的,一辆黑色的切诺基已经开上了营门口的林荫大道。 看到那辆车子,已经被封存在记忆中的谢芸又跳进了种纬的脑海里。那个委委屈屈地一边冲着自己喊“小钟”,一边流泪的女孩子,现在还好吗? “种纬,傻站着干什么呢?”种纬不由自主的站住了脚,一直看着黑色切诺基开到自己眼前停了下来。车窗里探出王处那张标致性的冷若冰霜的脸孔,哪怕他此刻正朝着种纬微笑,但种纬仍旧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就连春天的太阳照在身上的热度他都有点感觉不到了。 “王处,您怎么开进来了?您也不是我战友啊!”种纬终于想明白了刚才值勤战士说的空军战友,就是眼前的王处。 “我怎么不能进来,我这也是空军的车,还能进不了自己兄弟部队的大院儿?”王处理直气壮的反问道:“咱们并肩战斗过,怎么不是战友啊?” 面对对方的反问,种纬一句都回答不出来。他其实并不反感王处自称是自己的战友,只是对上次的任务性质有些本能的敏感和抗拒。 王处把种纬叫上车,又往军营里开了一段,然后把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这才下了车和种纬说话。 “哦,对了,把这个给你!”王处把一个士兵证递给种纬道:“还人家那个交警摩托的时候,人家直报怨呐!人家说那天晚上人家等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八点半才打车回的家!” “那也不怪我啊!我一直都在忙呢。后来到了车上的时候,我就烧糊涂了,钥匙给了你们的人……”种纬不喜欢王处总是占据主导权的讲话方式,一点都不喜欢。 听到种纬实实在在的回答,王处咧开嘴笑了,脸上的寒气尽去:“逗你呐!人家也不傻!士兵证都押那儿了,车还能丢?不过人家真托我们给你们带句话!” “什么话?”种纬这才知道上了王处的当,虽然有点无奈,不过他还是认真的问道。 “那个警察说,你们这些兵都是好样儿的,他很佩服你们呐!”这次王处脸上没有一点戏谑的表情,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当然,我们特警团的兵都是好样儿的!”种纬自信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种纬就沉默了下去,两人只好这么沉默着走了一段儿。 “不想问我点别的?光让我自己说?”王处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想问,我知道保密原则。您这么大老远跑来,能说的肯定会说,不能说的我也不想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种纬敬而远之的态度,让王处很是别扭。 “你这家伙,本来我看你身上有股子昂扬向上的劲头儿,怎么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老气横秋的?”王处瞪起眼睛,望着种纬道。 “我在军营里挺好的,只是一看见您,不由自主就夹着小心。”这是王处给种纬真实的感觉,他也不想隐瞒。 “切!”王处不满地翻了种纬一眼,只好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纸卷和一盒磁带:“给你的,看看吧!” 种纬接过这两样东西。磁带是很普通的空白带子,在a面上用绢秀的字体写着“情义无价”四个字。种纬拿过卷轴,解开捆扎的红绳打了开来。这是一幅很精致的水彩画,画面的背景是青灰色的群山。画面正中偏右有一位劲装青年左手拿着大衣扫过,右脚高高的踢了起来,姿势凌厉逼人,动感十足。 第二章连长有请 那青年肤色微黑,脸庞瘦削,剑眉虎目,手臂上肌肉遒结,与种纬至少有个七八分相像。在画面的左下角画着一位身穿白色大衣的女子,正对着画板描画着面前的男子,那模样依稀就是谢芸。 在画面的右下角,用钢笔写着一行绢秀的字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你! 看到这幅画,种纬的心里百转千回,很不是滋味儿。 几个月来,种纬以为自己所经历过的不过是一段人生的小插曲,只要不刻意去想,他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女子的。可当他看到这幅画时,他知道自己错了。虽然他现在并不把谢芸当成恋人看待,但当他面对这幅情真意切的画作时,还是为对方那绻缱的情感打动了。 “她还好么?”种纬终于主动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这才对嘛!无情岂是真豪杰?”王处似乎很乐意看到种纬这种态度。 “判三缓三!”王处言简意赅的答道:“跟没判一样!当然,公职是保不住了。不过凭那姑娘的聪明劲儿,以后也不会太差!” “判三缓三!”种纬不太明白这种判决是轻是重。 “是啊,毕竟盗卖国家情报可不是个小罪名,哪怕后来立了功,也得按这个判。只是按照罪行轻微,又有重大立功表现,这才……”后面的话,王处没继续说。 “那就好!”听到这个罪是这样判的,种纬也心安了。 “怎么?还掂记着她呢?”王处脸上带着坏笑问道。 种纬微微的摇了摇头:“我至少还要再当两年兵,然后再上军校,等军校毕业再过好几年才能稳定。那个时候我恐怕二十八九了吧?时过境迁……再说,看人家这画作,应该受到过很好的家教,品位不俗,距离还是比较大的。” “你小子,有时候就是太实在!”听到种纬这样回答,王处对种纬的好感立时倍增。 “你不问部那个人?”话题一转,王处主动提起了种纬肯定会好奇的那个人,那个幕后黑手。 “不问!”种纬虽然很好奇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但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嘿嘿,”听到种纬这样说,王处尴尬的一笑道:“确实,有些东西不能跟你们透露,像什么职位啦!罪名啦!还有细节啦……暂时都不方便说。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叛国罪只有一个结果!时间到了,也就报了。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在什么小说野史里,这段故事比我们曾经遇到的都会精彩。” 听到王处这个似是而非的叙述,种纬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他点了点头,算是心满意足。其实不止他,参加过这次任务,大冷天在洞穴里苦忍了那么久的战士们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希望,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希望达成,相信战士们的气也会平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没告诉你。接待团里还有一个不干净的,也给抓出来了,你猜猜是谁?你绝对猜不出来。”王处笑眯眯的对种纬道。 看到他那表情,种纬在大脑里迅速把接待团的那些人过了一遍,试着说出了他心理嫌疑最大的那个:“是不是老团长?” 这回轮到王处吃惊了!他大张着嘴望着种纬好半天,最后无奈的摇摇头道:“没意思,我们废了半天劲才查出来的,你小子一转眼就猜出来了,太伤人了!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家乡有个同学,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事有反常必为妖!老团长都快退休了,身体也不好,居然主动留在山区那么冷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不正常。而且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全程监控谢芸吧?”种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道。 “唉,说真的,你还真给了我不少惊喜!”王处一边走一边对种说道。 “你,还有什么其他打算没有?”走着走着,王处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我就打算考军校啊!”种纬有点莫明其妙地看着王处道。 “我直说吧,考虑不考虑到我们那儿,到我手底下干?一样考军校!还有你这身手,我们那挺需要的。只要你点头,我一句话的事儿!”王处又恢复了上级对下级说话的态度,其实他不知道,种纬最烦这种说话的方式。 “不了,王处,我觉得我不适应你们那儿!”一听王处公开招揽,种纬浑身的汗毛直竖,他可不想整天对着王处那张一年四季都阴沉着的脸。 “滋!考虑考虑!啊,好好想想!”看到种纬这个态度,王处显得很没面子,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 “不了,王处,我挺喜欢现在的军营的。至于您那儿,虽然也算不错,但……”后面的话种纬实在不好说出口了:“我觉得可能不符合我的性格吧。” “性格?”王处莫明其妙地望着种纬,忽然他明白了种纬话里的意思:“其实,我以前也和你一样热血的,只不过后来这个工作性质……”说到最后,王处也说不下去了。说什么,说你要干这个工作以后也这样? “哎,对了,不开玩笑啊!我有个闺女,真的有!今年18,正考大学呢!以后抽空你们认识一下?回头你也考军校,她也上大学……” 王处话锋一转,居然给自己女儿当起了红娘,把个种纬弄得目瞪口呆。 “王处,别了,我冷!”不等王处说完,种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切!”王处被驳了面子,显得很气愤:“走了,太伤自尊了!”说着话,他转身就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看到他离开,种纬没来由的心中一松,感觉顿时好多了。和这样一个人聊天,其实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偏偏对方还不自知。一想到对方想让自己到他的手下去工作,种纬的后脊梁就禁不住的冒凉气! 王处走到自己的切诺基旁边,忽然转过身来对种纬道:“小子,别放松,我看好你!”说完这句话,一身便装的王处居然举手给种纬行了个军礼,种纬见状赶忙立正回礼。 切诺基发动了,王处又打开窗户远远朝种纬说道:“让你小子气得忘了说了,你们的请功报告早递上去了,估计很快就会下来了。也给你个人请了功,不过为了谢芸,不是很高!好了,走了,烦人的小子。”最后扔下一句抱怨,王处的切诺基绝尘而去。 目送切诺基消失在营门,种纬拿起那盒磁带去了战士俱乐部。他想听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尽管他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秘密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通过王处的手送到自己的手里。 把磁带放入录音机,按下播放按纽,一阵沙沙的噪音过后。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正是时下流行的《情义无价》。 ——有谁知道情义无价,能够付出不怕代价;任凭爱在心头挣扎,几番风雨几丝牵挂;走在你身后矛盾在心头,狂热的心逐渐冷漠;什么时候才等到你的温柔,而你已住在了我的梦,从未失去也不曾让我拥有,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偷偷地走在你身后…… 谢芸给种纬送来的磁带里,录制的是几首她自弹钢琴的自唱歌曲。虽然不是在专门的录音棚录制的,杂音很多,但种纬还是可以从中听出谢芸的音乐功底。种纬听得出,这是谢芸利用音乐和歌曲对自己的一种倾诉,乐声中显然隐含着深深的情愫。 不经意间,种纬便沉沦进那婉转低回的倾诉中去,久久不能从中自拔。 “班长!班长!”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把种纬从音乐中拉了出来。 屋门推开,小黑的脑袋从门后伸进了进来。 一看到种纬果然在屋里,小黑那本就长得很集中的五官登时挤在了一起,活脱脱一个小肉包子。 “我就说你肯定在这儿吧!他们还不信。”说着话,房门大开,牛柳和胖大海两人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有事?”看到他们两个出现,种纬忙关了音乐,开口询问道。 “有事!连长正找你呢!大家都急坏了。我们找了大半个营区都没找着你,后来听值勤的战士说你战友看你来了,就跑到营门口问。这才遇到了小黑,结果还是小黑人面广,打听到有人看到你拿着磁带,然后他就带着我们到这儿来找了。”胖大海虽然人还有点胖,但嘴皮子是绝对利索得很,很快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的。 “这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种纬一边匆匆把东西收好,一边随着小黑牛柳他们走出战士俱乐部。 “有一会儿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吧!”牛柳憨实地答道。 “那咱快跑!”种纬一听这么长时间,赶紧带头跑了起来。虽说他现在在特一连干得不错,可他也不愿意落个恃宠而骄的评语。毕竟他是有远大的目标的,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很快,四个人就跑回了一连的营房,种纬把那幅画和磁带交给牛柳,自己来到了连长的寝室。 “报告!”种纬敲了敲门报告道。 第三章何谓轻功 “进来!”高连长果然在屋里。 种纬推门进屋,看到指导员黄磊和排长国勇超也在屋里。 “找你半天了,你跑哪去了?”一见种纬进来,国勇超瞪起牛一样的眼睛,怒气冲冲地训斥着种纬。只是从他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表情来看,显然国排长是在替种纬打掩护。 “报告!刚才王处来找的我,我跟他聊了一会儿。”种纬如实汇报道。 “王处?”一句话,种纬就成功的转移了屋里所有人的视线,让他们忘了自己消失了半个小时的事情。 “他来干了什么?”高连长开口问道:“怎么找你去了?连团部都没去?” “我也不知道他去没去团部,我只知道他把我们班长的士兵证还回来了。”种纬答道。 “就这?”国勇超当然不肯信,堂堂一个级别和袁团长差不多的处长,跑上几百公里就为了送一个士兵证?说出来谁肯信? “还有!”种纬把除了谢芸那一段的话之外,其他能说的都说了。听到接待团貌似忠厚的老团长居然也有问题,气得国勇超一个劲骂骂咧咧的。不是高连长瞪了他一眼,他早就要开始满嘴污言秽语了。 “就这些?”听到种纬都说完了,高连长斜着眼角看着种纬,一脸坏笑道。他虽然没亲眼目睹种纬和谢芸的事情,但国勇超这个大嘴巴又能存住什么事儿? “唔,还有谢芸……”种纬无奈,只好实话实说:“判三缓三,公职没了。” “这也算不错了。”高连长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种纬的表情。“你怎么样啊?” “我?我没事!”种纬当然知道高连长是什么意思。 “士兵不准谈恋爱,我不用再说了吧。而且你是在团长那都挂了号的人,我们可不想看到你在这方面栽跟头。”高连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像极了一位温和的兄长,完全没有军中骁将威猛的样子。 “小子,恐怕还有没说的吧?”国勇超这时候在旁边一脸坏笑地插话了。 “行了,谁还没点私密的事儿啊?别说这个!”指导员黄磊一看国勇超又要歪楼,赶紧把话题往回拉。 “嗯,现在有这么个事儿。”高连长话锋一转,进入正题。这么一打岔,种纬消失半个小时的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上级来了个电话,让咱们团选调几个身手特别好的,翻越障碍最利索的,最好是徒手能过四米以上高墙的,你行不行?” “四米以上?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种纬被这个目标吓了一跳。 “咱们团这方面的高手就那么几个,咱们连有两个,其他两个连队有两个。今天你先试一试,明天团里面考核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后天去京城,有特殊任务!”高连长通知道。 四米以上的高墙,种纬还真没试过。以前连里面训练,都是几人一组配合过高墙,这种单独上墙的机会很少有。种纬有过自己助跑翻三米五高墙的经历,还算轻松。不过,一下子提高五十公分,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特警团即便有一个特字,也是练的特种作战。攀蹬技巧倒是有,可还真没有独立上高墙的训练。之所以种纬被高连长挑上,就是因为在特一连里面,种纬的身手属于最迅速最矫捷的类型。 种纬的身高是一米七三,体重还不到六十公斤,属于一身精瘦肉的体型。由于种纬的体能成绩最好,现在的他已经不再追求什么五公里的成绩了,基本上每天都是腿上绑着沙袋和大家一起跑了,练的就是身体的负重能力。 毕竟在实战当中,你自己一个人跑到战场上,也是送死的命。军队的战斗力来源于团队作战,能够和战友一起行动,共同分担负重,并且到达目标才是军人应该追求的。 所以整个特警团里面,那些五公里总想着拿第一的,往往都是一年左右的新兵。老兵想的都是怎么帮战友分担负重,让整个团队取得好成绩的同时,还要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然后稳定完美地完成训练任务。 因此特警团里训练成绩最好的老兵,都是像种纬这样表面上在队列里跑得不紧不慢的,腿上着却捆着沙袋也照样能完成训练任务的兵。新兵成绩再好,遇上种纬他们这样真正的强兵,那也得低着头不敢吭气地从他们眼前过。 从连长那出来,种纬回到了自己的铺位。先把士兵证还给了班长张彪,接着又看了看牛柳帮自己放好的谢芸给自己东西,然后就琢磨起连长说的这个翻越四米以上高墙的事情来。 连长说让种纬自己练一练,可怎么练?整个营区最高的障碍墙就三米五高,怎么体验翻越四米以上的墙是怎么个感觉?还有,上级为什么要找能翻越四米高墙的人,是给领导们进行汇报表演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正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国排长风风火火地来找种纬了。 “走,跟我走!”一看到种纬还在那坐着,急脾气的国勇超立时来气了。 “去哪儿?”种纬一楞问道。 “去哪儿?练去!”国勇超眉毛一挑道:“咱们连这回露脸就指着你呢!你可给老子盯住喽,老子要是年轻几年还用得着你!”说着话,国勇超一伸手,直接把种纬从铺位上提了起来,往前一推强逼着种纬往训练场走去:“三班的,都跟着来帮忙!” 国排长一声令下,岂止是三班,半个连的人都出来了。种纬一边跟着国排长往训练场走,这才从国勇超的嘴里知道了这次所谓特殊任务的缘由。 原来京城出了“飞贼”,上级为了复原飞贼作案时的现场情形,不得已从警察、特警、侦察兵、消防队员、武术运动员、摔跤运动员、散打运动员里面挑选一些人,准备看一看哪一类人的翻墙技能最突出,也好重建现场,分析飞贼的身份和特点,争取早日把飞贼抓获归案。 本来这事儿没什么好争的,不管谁上得去墙,最终也不过是发现飞贼的行为特点,方便破案用的。可谁料这次挑选人的时候,不光找了一个特警团,连京城特警团也得到了调人的通知。 整个北方地区的范围内有两个特警团,虽然两个团同属一个军区,但彼此间还是有那么点竞争关系的。再加上京城特警团身在帝都,不管是装备配给,还是身份地位都有那么点凌驾于襄城团之上的意思。 不仅如此,这两个团的团长还时不时会碰个面,双方也有点暗中较劲和竞争的意思。也就是说,既然这次两个特警团的战士都参加这次选调,憋着劲跟对方别一别苗头的想法是肯定会有的。而特一连一排三班,作为襄城团排名的第一的尖刀班,怎么能放手这个露脸出头的机会让别人拿去? “你小时候不是练过功夫吗?练没练过轻功?”国勇超一边走一边问种纬道。 “没有!我父亲说那个东西对当兵的人没啥大用,而且伤身体。”种纬实实在在的回答道。 “你父亲说的倒不是不对!”国勇超虽然牛,遇事也总爱争个上游,但种纬父亲这个老资格的军人还是格外尊重的,更何况种纬的父亲说的也真的在理。 “所谓轻功这个东西,民间据说有两种:一种是外家的,就要练习的是人的弹跳力和腰腿手上的功夫,另外还有一些借助飞抓、铙钩之类器械攀爬之类的技术。过去讲,只要腾了墙,勾挂皆可上,就是这个意思。”国勇超见多识广,不没走到训练场,他已经给种纬开始上课了。 “还有一种轻功是内家的,需要练气。不过那个相当于功夫里的博士生了,能练到那个地步的都是凤毛麟角了,真练成了那就是半仙之体了。不过那个还真没几个人见过,就当神话听听就完了。”对后一种轻功国勇超明显也一知半解,对付了一下他也没往下讲。 “至于你父亲说练轻功伤身体的事,这倒是不假。因为这个东西得打小练,而且练这个的人岁数大一点以后都是一身的伤,好多还短命。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耳闻。打小我也练过一点这个轻功,等现在岁数大了才发现。体重大了以后,以前那些东西都白练了,根本使不出来。要是强行使用的话,弄不好腰腿就会受伤。”这样说着话,众人已经来到了训练场上。 “不过好在你还年轻,另外咱们一连全连就属你的基础最好。现在这个给咱们连和特警团争脸的机会就交给你了,你是非上不可的。”一手按在种纬的肩头,国勇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奸诈的意思,弄得种纬心里腹诽不已。 “可怎么练啊?就一天功夫。还有,咱们团最高的障碍才三米五!”种纬直接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说的好,就因为才一天功夫,所以不能乱练,我主要是让你找找这个感觉。你要真练得多了,估计明天腿就得疼了。”国勇超说这番话的时候,那种奸诈劲儿又变成了阴险的感觉。 第四章走壁技巧 “上家伙!”说着话,国排长一声招呼,旁边七八个兵把早就准备好的两根长方木给抬了过来。 这根长方木种纬一看就知道,这是四百米障碍中独木桥的备用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国排让人弄了来。这两根木料,每一根足有四米多长,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单根重达三四百斤,得好几个人才扛得动。 “立上立上!”国勇超一声招呼,一连的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把两根方木并在一起,然后并排立在了攀登楼上。 攀登楼,是特警团独有的训练设置。这是一座平顶的三层半小楼,全楼上下和普通居民楼没什么不同。唯独最大的区别就是,攀登楼一扇窗户都没有,整个楼所有安窗户的位置全是空空如也。 虽然攀登楼的名字叫攀登楼,实际上它不仅仅是作为日常攀登训练用的。像什么解救人质时采取的强攻作战:强行破窗解救、窗口滑降强攻,强行破门解救之类;还有对抗演习时,班组对抗,围歼暴力*之类的演习,都是在这里进行的。(顺便奉劝那些有意为匪的人,和经过专业训练的特警比起来,任何一个匪都是学徒级的渣,为非作歹的后果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付出代价,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吧) 现在,这两根立木被绑在一起,以大约七十多度的斜角立在攀登楼的墙体上。那面墙体上留下了战士们练习攀登所形成的无数斑驳痕迹,而那面墙的底下则是柔软的沙坑,那两根方木的底端正是竖立在沙坑里面。 叫过种纬和特一连另一名参加这次选调的战士,国勇超给两人上起了课。 “听好了!你们头一次练这个,可也是明天考核前的最后一次练习。”国勇超对两人讲道:“因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头一次练这个,这种功夫对脚踝和膝盖的要求非常高,也非常容易把人弄伤。提醒你们一句,以后平时这种东西偶尔练练可以,可别当成家常便饭。不然将来伤重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听到国排长的提醒,种纬和那名老兵一齐答是。 “你们今天练的这个就是过去常说的飞檐走壁,既然这里面有一个走字,你们就要非常注意了。你们呆会沿着这两根立木往上快走,能走多高走多高。往上走的力没了,就赶紧跳下来。记住助跑的时候速度不要太快,开始要稍慢一点,要多体会脚底踩在立木上的感觉,找好了那个最大的劲儿!”国勇超一边指站两要立木说着,一边提醒着二人道:“记住,一开始不要发太多的力,今天你们全力冲高的次数也就十来次,多了很容易受伤,千万注意啊!” 听到国勇超的嘱咐,种纬二人连连点头。很快,种纬和那个老兵站到了方木面前,准备按国勇超的说法练习一下。 “注意!集中注意力,千万别踩偏了,开始的时候不要用暴发力,一旦失误了可以跑下来,小心别受伤!”就在种纬和那名老兵要开始练习之前,国勇超站在一边不停的嘱咐着,显然很是紧张。 那名老兵先出发了。他按着国勇超的吩咐,采用小跑的步伐冲上了两根立木,然后小碎步冲了上去。一直冲上去四五步,感觉到身体上升的力量没有了,这才从立木一侧跳了下来。 而他最后一脚到达的位置,几乎到了人肩膀的位置,大约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这样再加上他的身高和手臂的长度,三米五的高墙他可以轻松扣住,然后实现翻越。 有了那名老兵的示范,种纬完成的更轻松一些,再加上他腿上的功夫本就不弱。更是轻松地冲到接近一米八的高度,这才从方木侧面跳了下来。 看到种纬比自己冲得高,那名老兵的竞争意识被挑动了起来。这次他在腿上加了点力,冲到了接近两米的位置这才从侧面跳了下来。漂亮的冲高和下落,引得围观的兵们一阵喝彩,这名老兵也洋洋自得。 “不要过早发力,一会儿你就没体力了!”国勇超在一边看着,禁不住提醒那个老兵道。 再轮到了种纬。这次种纬冲得还是刚才那么高,而且速度还是不快,远没有那名老兵表现出的威风,引得准备围观种纬表演的兵们一阵叹息。 可这一幕落到眼里,国勇超却禁不住暗暗赞叹。对种纬这个兵,国勇超从开始的不太重视,到后来不得不重视,到现在已经是值得他国勇超甘为人梯了。 和其他兵们比起来,种纬不仅是军事技能方面绝对强悍,更让国勇超自叹弗如的是他的头脑和心态的稳定,根本不像一个刚二十岁的两年兵!很多时候,国勇超都觉得自己似乎都不如种纬成熟和冷静。 比如现在,种纬一下按照自己说的在找感觉,而那个三年多的老兵却已经早早的开始发力了。这样用不了多长时间,两人的高下就可以分出来了。 又连续冲了四五次,种纬每次冲得高度都差不多,体力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那名老兵已经把体能消耗了一小半儿,冲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已经需要喘息几口气才能稳定下来了。 “好了!再立直一点!”国勇超再次发令道。一连的兵们一拥而上,把两根立木立得更陡了些,角度已经在八十度左右,接近墙壁的角度了。 “好,这次可以略略发一点力,但还是要找感觉,别受伤!”国勇超再次对两人提醒道,虽然他感觉那名老兵已经听不进自己的话了,但他还是要说。 两人继续冲击着,这个角度进行冲击的难度明显大了很多。那名老兵还试图冲得高一些,但他的脚只冲到一米六高度,便从侧面落了下来。而种纬这边还是很稳定的找着感觉,每次都能冲上一米六七的高度,而且让人感觉他不是很累,反倒是让人觉得游刃有余。再看那名老兵,他冲击的高度时高时低,还有一次差点踩空摔下来。 这一轮冲击进行了五六次,立木立到了基本和墙体平行的角度,几乎完全是九十度了,难度达到了最大! “调整好身体,先找感觉,找身体冲到墙上以后,身体重量和脚底摩擦力的感觉……”国勇超再次嘱咐着。他知道现在那个老兵就是想听也做不到了,他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太多,脚底下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果然,次再进行尝试的时候,种纬虽然上的高度不高,但还是表现得游刃有余;而那名老兵显然已经没有了自信,几次脚底打滑,根本找不到那个劲儿。 又是几轮下来,国勇超改变了命令:“现在可以发力了!把小腿和脚踝活动好,把筋拉开,千万不要受伤,把这两根木头当墙爬,爬上去!” 这一轮开始,那名老兵退到了后面,让种纬先来了。很明显,他的信心已经不足了。 种纬活动好脚踝和小腿的肌腱,脑海里想着刚才体验到的身体冲击力把自己压在墙上的感觉,回想着脚底板的反弹力和向上冲力之间的关系,他开始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飞檐走壁。 接近全速的助跑,踏地,踩木,连续两脚换力……“叭”的一声,冲到最高端的种纬一掌打在了立木几乎最高的位置上,已经接近二楼窗台的高度了。要知道攀登楼一屋的高度是三米五,接近二楼窗台已经肯定过了四米二。 “漂亮!”围观的兵们一片喝彩的声音,仅仅一次试验,种纬就几乎抓到二楼窗台。如果再努努力,几乎就可以直接翻上二楼了。 与种纬的完美发挥相比,那名老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种纬踩在立木上换了两次脚,踩出三个脚印,而且第三脚过后身体还往上冲了一点。而这名老兵只勉强踩了两个脚印,第二个脚印踩上去以后,身体不但没有往上走,反而把身体推得远离了立木,结果他整个人立刻就落了下来,引得围观的战士们一片惋惜之声。 “这都不行!这有什么难的!”人群里围观的张彪看到那名老兵败北,禁不住大放厥词。 那名老兵正别扭着呢!他已经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他过早的消耗了体力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因为用力太早,根本就没有找好脚底踏墙的那种感觉。现在张彪突然跳出来说废话,这名老兵立刻就来气了:“来,你行你上!”说着话,这名老兵站到了一边。 “上就上!”张彪把作训服一脱,穿着件短袖t恤就登场了。 他像模像样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摆出一逼过四百障碍翻越木墙时的架势,几步助跑过后蹬墙就想往上冲。 张彪想挺好,可是他的脚下根本就没找到劲儿,发力过猛之下,他居然踩滑了。然后张彪助跑的力量就发挥了力学应起到的作用——直接把张彪像某个动画片里的人物一样,直接贴在了立木上。张彪庞大的身体直接抱住了立木,短暂停顿了一下整个人才从立木上滑下来。 “哈哈哈……”围观的战士们笑得直打跌,好几个已经笑得坐在了地上。 [以上是老犇知道的一种走壁术的练习方法,对身体基础条件要求很高,也不是很完全,不建议读者自行练习。否则,发生一切后果与老犇无关!] 第五章参加选调 “还有不服的吗?一起上!”那名老兵接着叫号,让自我感觉不错的人一起上去试试。 结果不言自明。尽管围观的兵们体能都算不错,可实力就是实力,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那名老兵在全团也是五公里的好手,平时跑步训练也是脚上捆沙袋的主儿。就算他没找对脚上的感觉,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超过的。 十几个兵试验下来,几乎没有人可以正正经经踩出第二脚,有几个勉强踩上的也是做做样子,根本做不到第二脚还能发上力的效果。至于让身体上升,那就更是天方夜谭的事了。 等其他战士都知难而退了,种纬开始再一次尝试。有了上一次的成功,种纬决定这次再把力量发得足一点。 助跑,蹬地,连续踩壁,上提,抓扣——最后一下,种纬的右手真的扣住了立木的顶端!平时练单双杠练出来的身体协调能力显示出了效果,种纬双臂往下一压,做了一个类似单杠双力臂的动作,整个人的身体已经挂在了立木的顶端,而他的眼前就是二楼的窗台! 好个种纬!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种纬干脆一伸手抓住二楼窗台,然后双臂再次发力,嘿的一声,种纬已经窜到了二楼的窗台上! 成功了!种纬的内心欣喜无比。他知道,虽然这次能够直接翻上立木顶端和攀上二楼,和自己平时辛苦锻炼的体能储备分不开。但如果没有国排长在旁边点拨传授飞檐走壁的技巧,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和利用脚底板的那种力量,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取得这样骄人的攀登成绩。 有了这个想法,种纬站在窗台向着国勇超一挥手,大喊了一声:“排长,我上来了!”这句看似的打招呼的喊声,除了表面上打招呼的含义外,其实更包含着某种感谢的意味。 国勇超当然明白种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冲种纬伸出大拇指,左右晃了晃。刚想嘱咐种纬不要往下跳,种纬已经顺着攀登楼的楼梯跑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国勇超心里更是感叹:如果是头几年自己的话,恐怕一兴奋就要从二楼窗口直接跳下来了。又怎么可能像种纬这样想得周全,从楼梯走下来。 其实在场的这些兵们从二楼跳下来恐怕都没什么问题,也基本上都能保证不受伤。但像种纬这样练习了多次走壁技巧之后,腿部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已经很是疲劳了。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像种纬一样,稳妥地从二楼走下来。 可惜国勇超也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在下面一片的喝彩声中,恐怕都会选择从窗口跳下来,然后再摆个pose才算露脸。甚至包括国勇超自己年轻一点时,恐怕也会采取这样张扬的做法。 唯独种纬,才会在这个年纪,这个时候,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会被众人的掌声刺激得大脑发热。所以种纬取得如今这样的成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国勇超不再允许种纬再用最大力量尝试更高的高度,他认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他又让那名老兵尝试了几次在立木上的发力,见那名老兵的最高摸高高度也就在三米八九之后,便停止了这种练法。 最后,国勇超让种纬和那名老兵用攀登楼的墙体尝试走壁摸高,模拟翻越高墙的动作。这最后几次尝试,两个人全是用的全力,只不过种纬体能保持得很好,而那名老兵的体能则所剩无几。 最终结果不言厕喻,种纬几次走壁摸高都在四米以上,而那名老兵最高的一次也没法超过四米。 如果是真的墙体的话,要想手搭住墙再翻过去,那手摸高的高度必须要超过墙体最高处接近十公分,也就是你的半个手掌一定要高过墙体,才能扣住墙体并且发上力,而那名老兵看来是没法超过这个高度了。 看看两人的体能都消耗得差不多,国勇超下令收队回营房。结果他刚要指挥一连的兵把那两根立木拆下来给后勤部门送过去,却被三连长许志利给拦住了。 三连的兵们已经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了,许志利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国勇超的班,也带着他的兵们练了起来。虽然三连明天只有一个参加考核的名额,不过多让战士们练一练总是好的。 看到三连过来接班,国排长笑嘻嘻地对许志利说道:“许连长,这个东西可不大好练,别让战士们练得太苦,不然明天可不太好喔。” 话虽然是好话,但当国排长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说出来的时候,许连长能听进去多少可就不好说了。当下国勇超也不再多加解释,嘱咐三连的人用完了那两根方木别忘了给后勤部门送去,就带战士们回了营房。 即便回了营房,国勇超还是不放心。他又单独把种纬和那名老兵叫了过来,让他们两个单独牵拉韧带,放松大腿小腿的肌肉。 种纬倒是没什么,他始终也没有过多超量,放松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和平时跑五公里差不多。而那名老兵就不一样了,牵拉韧带的时候一直是在呲牙咧嘴的状态下进行的,显见得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疲劳阶段。 其实要说种纬和这名老兵的腿上功夫和体能相差有多少?实际上两人还真是相差无几。只不过种纬完全听进了国勇超讲的话,很注意体会和感觉,前面很多次尝试走壁都没有发力。而这位老兵则从一开始,就是凭着满腔的热情和要强的本性去练。结果,两人获得的效果反而截然不同。 这就像过去一则禅宗公案所说的:一位学人向一位高人剑客学剑,对高人说我日日辛苦练功,每天都不懈怠,多久可以练成您的本事?剑客回答:大约十年。这名学人又说,我每天早起晚睡,行动坐卧都在学剑,多长时间可以练到您的程度?剑客再答:大约三十年! 学人不解,为什么我越付出,学成的时间反而变长了呢?剑客答道: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真正聪明和能够成功的人其实心态都很平和,做事情往往善于总结经验,能够不断修正和调整努力的方向。那些整天起早贪黑的人把自己累成了狗,到后来往往只能去抱怨生活的不公,其实他们才是最可惜和可怜的人[这段话送给广大读者,与大家共勉!]。 不过,这名老兵在国勇超的手下也算是拣了个便宜,盲目训练的恶果在第二天才真正显示出来。 第二天上午团部派人来进行翻墙测试时,原定全团有四个人参加,结果只来了三个。三连那个预定的人选,在昨天一连练习结束以后,由许志利带着进行练习的时候。由于心态过急,发力过猛,结果一脚蹬空,膝盖撞在了方木上,当时就肿了起来。别说今天的测试了,估计这一个月都连走路都困难了。 看着三连长许志利自责的样子,团长袁以刚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三连现在的情况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现在虽然还保留着三连和一连在训练中比拼和对抗的传统,但在很多方面三连已经完全落在了下风。尤其心态方面,就算三连的官兵们适应了很久,也还是调整不到正常平和的心态上来。 测试的过程进行得很快,每人试练三次,最少两次摸高在四米以上才算通过。最后的结果是:种纬三次蹬壁都可以在墙上踩上三脚,三次成绩都在四米二左右;和种纬同一个连队的那名老兵成绩比昨天稍好,有一次摸到了四米过一点,其余两次都在四米以下;另一名其他连队的老兵也只有一次过四米高度,还有一次落下来的时候由于发力过猛,脚步不稳,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手臂还受了点小伤。 最后的结果,只有种纬一人顺利通过。袁团长当场决定,当天下午种纬代表特警团去京城参加选调。 这次去京城团里只派了一辆车,三个人。分别是谢参谋、国勇超和种纬。 特警团的车先是开到了京城特警团的驻地,然后由京城特警团参加这次选调的人开车引路,把车又开到了一处聚集了不少四合院的平房街巷区附近的停车场。 从这里再往后的路,就需要大家徒步往里走了。这一路行来,种纬等人才发现: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片不起眼的平房区,这片古香古色的建筑群组成的几条街巷的街口居然都是有人站岗的,个别四合院的门口甚至还有军人站岗。 虽然这几条街巷的胡同巷子都窄窄的,但街巷两边的建筑都是古意盎然的。仔细看过去,滴水檐,墙上的砖,都是有着精细的雕花设计的。那上面的字一看就是古代富贵人家最喜欢的福禄寿禧之类的吉祥文字,但那种独特的书写方式,恐怕只有特警团的小黑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从远处看,很多四合院的屋檐上都站着不知名的瑞兽,做工很是繁复;灰瓦白墙的建筑,掩映在几株颇有些年代感的高大的树木下,显得幽静秀雅、卓而不凡;一些巷子的路口还可以看到雕梁画栋的牌楼,那上面的书法和绘画无不彰显着这里面曾经居住过的人是多么的不凡。 “开眼吧!”领着种纬他们来的人,是京城特警团的一位副团长,这人一开口便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这位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京城豪门贵公子所特有的傲气,热情之余又让跟他说话的人总能感到他身上的那点丝毫不加遮掩的傲气,让人心理多少有点不舒服。 一边走,这位副团长一边为种纬等人介绍着,言语之间虽有些傲慢,但还真让人挑不了理:“这点儿可是打元朝就有的建筑,很多房子都七八百年了。现在住这儿的人都非富即贵,不少老干部打刚解放那会儿就住这儿,这都住好几代人了。别看这儿不如新建的楼房配套好,可你给多少钱人家都不乐意换地儿!” 听着对方满口的京腔京调,种纬在心里默默地模仿着对方的说话方式。上次在大山里面出任务,种纬按照朱进的交待模仿了一次京城口音。但和眼前这位比起来,种纬知道自己所模仿的京城口音真是差得远。其实种纬并不知道自己模仿人家的口音有什么用,但他总觉得多学一点总是好的。 这就是我们这部书的主角的优秀之处了。很多人都知道艺多不压身的道理,但更多的人却安于现状,耽于享乐。等到失败了却又怨天尤人,牢骚满腹。这些人满肚子怨气,却不肯想想这个世界上哪个成功者会简简单单的成功?真正有成就的人又怎么会整日安于享乐、浪费时间,而不去学习? 看到这几个外来人都被这眼前的景致惊得说不出话,这位副团长显然很是得意。他的目光落在年轻的种纬身上,足足停留了好几秒,最后才冲着种纬颇为玩味地笑了笑道:“怎么茬儿啊?你们就派来了一个弟兄啊?老国你这岁数肯定玩不了今儿这活儿,也不一路数啊!刚你们来的时候,我连个团级的头头都没看见,看来你们还是真不重视这事儿啊?这不是不把军区领导放眼里么?” 听到这家伙这样拿大帽子压人,一直把自己当成游客,四下领略古建筑风情的谢参谋这才回过神来:“哎,赵团副,我们怎么会不重视呢?我们团里为这事儿还特别测试了一回呢!最后我们袁团长说:‘就他一个人就够了!’我们就来了。” 说完话,谢参谋的眼神又被这些古建筑给吸引了过去,继续进行他的历史与建筑的人文之旅。 “哎哟喂,袁团长这话可够傲的啊!”这位赵团副长一听,立刻摆出了一副吃惊的架势。看到谢参谋又去欣赏古建筑去了,这位赵团副倒也没挑理,转头便和种纬搭起了话。 “小兄弟!多大啦?当兵几年了?”对方跟种纬说话时倒是挺客气的。 “二十了,两年兵!”种纬简简单单地答道。 ———————————————————— 今日争取三更,书友们多多支持鼓励吧! 第六章案发现场 “两年兵!不会吧兄弟!”听到种纬的回答,对方的表情颇为夸张,似乎在为袁团长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感到心痛:“你们袁团长这是疯啦?知道这回是怎么回事了吗?领导都多重视这回事啊?结果人派的少也就罢了,怎么才派一个两年兵啊?这能会什么啊?会干什么啊?一会儿别露怯嘿!” “你们知道么你们!我们全团上下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竞争老激烈了。最后才选出这么四个,就这都觉得人少呢!你们就选出一个来,是没汽油钱么?不至于吧?”赵团副的话越说越伤人,表情也越来越夸张。 “赵团副,种纬是我挑出来的,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国勇超半天没说话,关键时候一句话就把赵团副给噎了回去。 种纬看得出来,国勇超这个全集团军有名的凶人威力不小。即便是以一个少尉的身份,也能用一句话打击得对面的赵团副气焰骤降。 “哦,我说呢!敢情是国大侠的高足啊!失敬失敬。”赵团副跟种纬虚头巴脑的客气着:“呆会儿可得好好露一手,让我们团那四个家伙开开眼。那四个家伙,平时狂着呢,上下楼从来不走楼梯的主儿。上回惹祸让局子给扣下了,结果团里人还没去呢,给人一警车开走了,您说这不给我们团长惹祸呢么?” 这位赵团副也真是够可以的。表面上听着他似乎是在责备他手下的兵,实际上种纬却听得出他话语中的炫耀之意,恐怕他手下那些兵的张狂也完全是从他这儿来的。 回头看看跟在众人后面的四个兵,那四人家伙同样也在往种纬这里看过来。这四个家伙和种纬的外形类似,都是精瘦类型的,一个个眼睛放光,目光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都是军中的高手强人。 看到种纬向他们看过来,这四位瞬间给种纬反馈回来大量的信息。有的笑容十分玩味,那表情似乎在问种纬:兄弟,你行吗?有的则冷冰冰的,那神情似乎在说:小子,试巴试巴? 只有一个看种纬的时候面色温和。那个人看到种纬正在观察自己,朝种纬友好的一笑,然后冲着前面赵团副的背影一努嘴,然重重的撇了下嘴。那意思似乎是在说:别搭理他,这家伙烦人着呐! 看到他这个表情,种纬稍稍一楞之下不禁莞尔一笑。种纬这一笑,那个对种纬表现友好的当事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同样回给种纬一个微笑。倒是弄得刚才对种纬不甚友好的三个兵一楞,出于礼貌不得已也朝种纬不尴不尬地笑了笑。 众人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处古树掩映的四合院前停下了。 这处四合院外表显得很是低调,寻常的灰瓦白墙,色彩很是素雅。但种纬一眼就注意到,这处四合院的院门较一般的民居院门要宽一些,而且建成了门房的形式,还配备了传达室这种设置,显然这个院子的主人不是寻常之辈。 而且从院门两侧开始,一直到通向院中的甬路两侧,种植了很多盆栽的绿色植物。古人用梅兰竹菊四君子,来比喻人的道德修养。同样,从这些精心修剪过的,很有些清奇风格的植物上,种纬就能判断出此间的主人是个志趣高雅,注重格调的人。 别看赵团副对种纬等人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但对这间四合院的传达室里的老人,却表现出一种只有晚辈才会采取的谦卑态度。只见他上前从敞开的小窗户跟里面的老人带着笑容讲了几句话之后,便规规矩矩地退了回来,站在离四合院门口三米之外的地方静等。哪怕这间四合院的院门现在正敞开着,人们可以一眼看到影壁墙上的壁画,但他仍旧仿佛还未发觉似的等待着。 很快,院里面迎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名身穿警服的中年警察,一个身穿板生的中山装,看起来是个秘书一类的人物。 见到这两个人,确切的说是见到那个穿中山装,类似秘书的人,赵团副的表现立时呈现出与方才对种纬他们大相径庭的态度,变得极为恭顺。 “你们怎么才来啊?”那个秘书打扮的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问赵团副道。 “冯秘书您好!我们这不是等我们兄弟部队的人一块来的么?他们对京城的地理不熟,只好我们两边凑一块儿来。”此时的赵团副说话规规矩矩,一点也没有刚才说话时表现出来的傲气和夸张神情。 “唉,你们还是军人,结果来得到最晚!”冯秘书嗔怪了一句,倒也没深究,转口说道:“得了,你们来了就齐了。赶紧的吧,一会儿老爷子就回来了。说着话,转身引导着众人往院子里面走去。” 种纬第一次走进这种北方传统的四合院建筑。在他原本的认识里面,他觉得四合院肯定是四面建筑围合在一起形成了院子,然后就叫四合院了。 可当他们跟着这位冯秘书往里走的时候,众先是通过了一段院墙和房屋围合的甬路,然后三拐两拐便进了第一道院子。 这处院子约有半亩大小,四周由灰瓦白墙的建筑围合。院里面的大花盆里面种着海棠和石榴,还摆着两个半人高的大肚子荷花缸,路过的时候种纬看到荷叶下面的锦鲤冲着路过的大张着嘴呼吸着,显然一点也不怕人。 就在种纬以为他们这就算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位冯秘书的脚步并没有停,他带着众人从一排朝南的正房侧面的小门走进去,豁然又是一个四合院。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想起来看到过去一些古典文学中描述的古建筑中的“进”的概念,原来他们刚才路过的,不过是一进院落而已。而种纬依刚才众人走过的那道小门的方向看去,二进院落的同样位置果然还有一道小门,这证明这个四合院还有第三进院落。 看到这里,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过去人们常讲的深宅大院也就是如此了吧?没见识过的时候不知识,只有亲眼见识过了才能亲身感受到过去大户人家在建筑上是如此的豪奢。只是这座院落的主人是谁?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够享受如此的待遇呢? 第二进院落就是种纬他们一行人真正的目的地了。这进院落的面积比前面一进院落要稍大一些,格局也要比前一进院落要方正一些。院内空地的面积大约有四百多平米,院内地面全都是青石铺就的,地上清扫得干干净净,显得庄重而又大气。 在院子两侧所谓的偏房耳房前面都建有回廊,那回廊上摆着二三十把椅子,现在那些椅子上已经差不多坐落了人,正在悄无声息的安静地等待着。看到种纬这一行军人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显然都精神了起来,目光都向着种纬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们在看过来,种纬他们也看了过去。这一看种纬就发现,除少数看起来是带队者模样的人以外,这些人都很年轻。他们一个个身材健壮,面部轮廓清晰深刻,眼神清亮凌厉,显然都是身上有功夫的练家子。昨天国排长所说的京城出了飞贼,上级选调了一些侦察兵、消防队员、武术运动员、摔跤运动员、散打运动员之类,准备进行现场重建的,应该就是这群人了。 种纬这群人一到,立刻便有工作人员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引导着他们落座。看这些工作人员一个个举止从容训练有素的模样,种纬就能够判断出这些人都经过了长期的专业培训,而且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工作作风。 直到种纬他们这群人坐好,工作人员送上了茶水,那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中年警察这才站了出来。 “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京城公安局飞贼窃案专案组的组长。”这位苏警官自我介绍道:“之前恐怕大家已经听到了些消息,今天我在这里再略作解释。差不多一周前,在这里发生了一志窃案,由于工作人员发现及时,窃贼只偷走了一块和田玉。不过窃贼被发现后,打伤了工作人员,然后从这面墙翻了上去,逃走了。” 顺着苏警官手指的方向,院内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侧面一堵高高的院墙之上。这道院墙的高度种纬目测至少在四米一左右,虽然年代久远,上面的砖块有些斑驳的剥落,但整体维护的还算好,想要抠着砖缝往上爬是希望不大的。这就证明,当日那名进到了院子里的窃贼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只可惜这么好的一身功夫,干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做贼? “这位,就是当日案发时被打伤的那名工作人员。”苏警官指着他身边的一位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工作人员,给众人介绍道:“据他说,当时他被打倒以后,亲眼看到那名窃贼直接跃上了这堵墙。当然那名窃贼有一个用手搭墙借力的动作,而不是影视剧中直接飞上去那种。” —————————————————————— 今日第二更,七千字了,晚上争取到一万! 第七章意外失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很多人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影视剧中的轻功动作骗了不少人,其实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实现。可无奈的是,偏偏有些人非要固执的认为那种如神仙般的轻功存在,据说还有一些孩子相信了之后,在高楼上练习所谓轻功发生悲剧的事件发生,真叫人扼腕叹息。 “今天下午把大家聚集在这里,就是让大家模拟一下现场的情况,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可以直接不借助其他装备就翻上这堵墙。大家上墙的动作将会被摄像机记录下来,公安局将作为案件资料予以保存。”说着话,苏警官还指了指院中已经架好的一台摄影机。 “出场顺序就按刚才到场的顺序来,不管上得去上不去,完事以后都请到一边就座,呆会儿我们还要去另外一个案发现场模拟重建。” 苏警官继续给大家讲解着。 居然还有一个案发现场?!在场的人们用目光对视交流着,显然都对这个多次作案的飞贼感到震惊和意外。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京城啊!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而且现在又不是什么战乱年代,能翻上这么堵高墙的怎么也是个高手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偏偏要做贼? 众人怎么想苏警官不会去管,在他和冯秘书的安排之下,现场模拟工作正式开始。 第一个出场的人是京城消防局最优秀的攀爬高手。这位老兄实在得很,站到现场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消防队员在没有装备和队友帮助的情况下,上不了这堵墙。但今天已经来了,就先试一试吧。” 说着话,这位老兄转过身去,活动了一下身体,一个助跑就冲到了那堵墙下边,然后用军人跑四百米障碍过木墙的手段踩墙上窜。 可惜,这堵墙的高度毕竟有四米以上,这位老兄身体素质倒是不借,但显然没有翻上这堵高墙的能力。他的手顶多摸到了三米五的高度,整个人就落了下来。转过身来的时候,这位老兄的脸色有些发红,显然对自己的表现有些发窘。 “没有关系,你已经尽力了!”苏警官见他失败,但并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让他重新回去就坐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一名摔跤运动员,等他那健壮的身躯站到那堵高墙下面的时候,在一旁观看的人们都笑了。凭这家伙的体型要是能上去,那真叫逆天了。 结果这位老兄连尝试都没尝试就坐了回去,可即便是这样这位老兄还在嘴里叨叨着:“我已经是我们队里最瘦的了,我要上不去,我们全队都没戏!” 看到这个时候,一些觉得自己有能力一试的人已经站到了院子里,开始进行放松和热身准备,他们彼此的目光交流着、碰撞着,彼此之间都暗暗较着劲。这些人都是精神旺盛,身体极为强壮的年轻人,争强好胜那是必然的。 院子里有了他们的活动,方才还安静非常的院子里,立刻就有了篷勃的生气,连院子里的阳光似乎都跟着热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阵小小的骚动动声。尽管这里离四合院的大门有二三十米远的距离,但人们还是远远的听到了院门处汽车引擎和车门开关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和苏警官坐在一起的冯秘书马上像屁股安了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一边往院门口方向快步跑过去,一边指挥着散落在院子里面预热身体的人们靠边靠后退。 看着他脚步匆匆,却又脚底无声,偏偏还能保持脚下从容不乱的步伐。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当秘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大人物的秘书就更得有些眼力和能力了。 很快,二进院落的小门处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气度雍容的老者,冯秘书正微微低着头,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人,一看就是随从之类的人物。 这位老人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仿佛从来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着急生气似的。只是那依稀熟悉的面容,让种纬感觉似乎在某档新闻节目里面见过这位老人。 看到院子里面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老人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边礼貌地冲众人点头打着招呼,一边放慢了步速,边走边和身边的冯秘书询问着什么。随着冯秘书的回答和讲解,老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一边颔首一边停住了步子,望向了正在做准备活动的年轻人们。 随着冯秘书的介绍,一直恭恭敬敬地等在一边的苏警官赶快大步走了上来。和老人握过手之后,便低声向老人汇报着什么。老人自始至终一直在满意的点着头,临了还和苏警官热情地握了握手。等到老人临走的时候,老人还非常有派头的朝院子里的人们挥了挥手,说了句:“辛苦啦,同志们!” 看到这位叫不上名字的领导跟大家打招呼,正在院子里面热身的年轻人们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规规矩矩地向老人问好、回话。只是由于没有事先排练,那回答的声音乱轰轰的,不甚完美。不过,这位老人并没有挑理,而是转身进了第三进院落。 测试继续进行,后面参加测试的人陆续登场。 在这些人里面武术运动员和侦察兵的成绩最好,但也都没能成功翻上那道高墙。站在一边的种纬认真观察着发现:武术运动员有腿上功夫不错,显得很是轻盈。但可能是由于太过轻盈的缘故,连续蹬墙之后身体居然离墙越来越远,好在这位老兄落下来的时候还有功夫摆个pose,倒是一点没丢脸面。 至于那两名来自军区某部的侦察兵,他们两个的身手和种纬他们如出一辙,只是这两位似乎在攀爬上面下的功夫不够,试了两次也没能超过四米的高度。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参加测试的人身上,没注意到身后一间书房的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那位刚刚离开不久的老人出现在了窗前的写字台后面,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轮到特警团的兵们上场了。由于只有襄城团只来了种纬一个人,因此他被排在最后一位出场,京城特警团的四个兵们先上。 这四位一出场,那气场都是不一样的。这四位老兄都是身材瘦削的体型,但骨子里的那种矫捷和迅猛,是谁都可以感觉得到的。 果然,第一个出场的人第一次测试手就成功地搭到了墙头上。只是因为高度稍差一点,此时他已经力竭,仅凭几根手指完全挂不住自己的身躯,这才从墙头顶端滑落了下来。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是目前已经所有完成测试的人里面,成绩最优秀的。 虽然第一个兵算是带了个好头,但后面陆续上的两个兵,却没能超过第一个出场的兵,他们两个测试的结果都是类似,或者手指已经触到了墙头,但都没能做到发力上翻。可即便是这样,京城特警团这三个兵已经向在场的人们证明了特警的身手,让人们不得不对他们刮目相看。 第四个出场的,正是之前对种纬抱以善意一笑的那个兵。这位老兄似乎性格就是如此,轮到他出场的时候他还是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总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 “加油!”种纬排在他的后面出场,不由自由的便对他说了句祝福的话。 这位老兄回头看看种纬,咧开嘴无声的笑了。再转过头去,他肩膀一晃,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顺利冲到墙下,只见他用力一蹬地,然后连续用左右脚在墙上猛蹬了两大步,整个身躯像只大鸟般已经飞了起来。 等身体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扣住了墙头。只见他只稍稍的换了一下力,接着双臂一用力,整个人就顺利的翻上了高墙! “好!”沉寂了许久的院子一下子沸腾了起来。这是今天下午的测试中,唯一一个顺利翻上高墙的人。 在众人的掌声中,这位老兄微笑着向下面的人抱了抱拳。看到身在屋中的那位老人也在朝自己鼓掌,这位老兄还特意朝老人敬了个军礼。直到此时,院中的人们才发现原来那位不知什么身份的老爷子已经在现场观看多时了。 没等下面辅助的工作人员把事先准备好的梯子架过去,墙上的这位老兄一转身,用手扒着墙头滑落了下来。 接下来便轮到种纬了。他早已经准备了多时,他自信只要自己正常发挥登上这堵高墙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助跑,蹬地,走壁,第一脚,第二脚…… 种纬的第三脚还未踏出,只觉得左脚上发出嘣的一声响,接着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上升的力量,整个人更是结结实实地往墙上撞了过去。饶是种纬反应神速,也只是仅仅护住了头面部,整个身体还是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然后整个人颇为狼狈地从墙上滑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差点摔倒,连续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 今日三更完成,一万字!诸位书友多支持吧! 第八章独步高墙 看到这一幕,院中的人们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嘲笑和喧哗声。刚才进行了那么多轮的测试,哪怕有的人上不去,也会提前说出来,不上去丢丑。 唯独种纬这次,简直是丢光了脸面。尤其是京城特警团的那位赵团副和其他几个他的手下更是幸灾乐祸得很。 “怎么搞的!”一直在回廊里观坐着观点的国勇超看到这一幕,立马赶到种纬面前,瞪着牛眼一样的大眼睛逼问种纬道。 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了自己的左脚晃了晃道:“喏,没办法,鞋带断了!” 特警团的训练很苦,种纬脚上的鞋磨损得也很厉害,现在脚上的这双鞋已经算是比较新的了。只不过种纬却没能发现这双鞋的鞋带已经有了暗伤,这回猛一发力,结果却让鞋带在最关键的时候断掉了。 “你有没有受伤?”国勇超一见是鞋的原因,也没法责备种纬了,赶紧关心起种纬的身体来。他们两个正说着,苏警官和冯秘书两人也凑了上来,关心的询问着种纬的身体情况。 “应该没事!”种纬活动了一下四肢,仔细感觉了一下回答道。刚才出现意外的时候他正在空中,感觉不妙马上便做好一撞墙的准备,除了手臂上有一点点小淤青外,其余还好。 “我就说嘛!看他刚才发力那一下,就是上不去也不会弄成这样!”那名唯一上过墙的京城特警团老兵说道,他的话也迎来了一片附合之声。其实在现场的人们都是心明眼亮的,刚才种纬开始那几步的确看得出腿上的功夫是相当不错的。只是从空中摔下来那一刻众人没反应过来,现在听说是因为鞋子出了问题,当下便了然了。 “那你还行不行?不行就休息吧!”苏警官看到这个情况,在一边问种纬道。 “我应该没问题,就是鞋子差点。”种纬无奈的回答道。 “要不穿我的!”国勇超开口建议道。 “排长,我脚四十二的,你的脚好像比我大吧?”种纬看了看国勇超的脚说道。 “那我把鞋带给你!”说着话国勇超就要解鞋带。 正在这时,那个唯一上过墙的老兵凑了上来,仔细看了看种纬脚上的鞋建议道:“要我说,最好给他换双好点的鞋,你看这鞋磨损得也太厉害了,这哪能吃得上劲啊!” 确实,种纬脚上的作训鞋磨损得很厉害,鞋底的纹路都有些模糊了。可现在换鞋?去哪换?又去哪买? “冯秘书,你来!”正在大家发愁的当儿,一直在书房里观看测试的老爷子说话了。冯秘书应声跑进了屋里,去和老人说话了。 “你们先想想办法,下面谁来?”苏警官将种纬和国勇超请回了回廊就坐,让刚才已经进行过一轮测试的京城特警团的人再进行第二轮测试。这个测试一般进行两轮,如果你体能没问题的话做十轮也没人管你,前提是你真有连续丢人的勇气。毕竟从开始到现在,真正上去的人只有一个。 这第二轮测试还是大同小异,上不去的还是上不去。唯一能上去的那位老兄,倒是第二次成功登上了围墙。现在看来,他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顶尖的高手,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就在种纬和国勇超正在一边看着人家测试,自家一边发愁的当儿口,冯秘书提着一个鞋盒子走了过来。 “来,小兄弟,试试这个!”冯秘书拿着鞋盒子冲种纬招呼道,态度异常的和气。 种纬和国勇超把鞋盒子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深蓝色的运动鞋。鞋身上那一个勾的标志,说明这双鞋可是个高档货。 “试试吧!这可是老爷子给你的。这是老爷子的孙女从国外给梢回来的,这可是高档货,得用美金买呢!也是四十二号,你试试吧。”冯秘书微笑着对种纬道。 “啊?!”种纬听到这个说法,禁不住抬头往书房方向看了过去。正看见那位老人微笑着朝自己挥了挥手,那笑容真的很暖心。 “这,好吗?”种纬不确定地道。 “有什么好不好?老爷子给你用的,你就用吧。老爷子刚才在屋里还说,你们这些军人平时训练都苦,鞋子肯定废。这时候换谁的鞋也不方便,还不如用他老人家的。”冯秘书语气温和地向种纬说道,那语气和神态倒是和刚才老爷子说话的态度有三分相像。 “穿上吧!老爷子送给你的鞋,那是多大的面子。我这穿的是皮鞋,要不我把我鞋给你,你把这鞋给我?”那位赵团副也凑过来对种纬说道,只不过他脸上的嫉妒神色是那么的明显,让种纬和国勇超浑身都不舒服。 “穿!”国勇超直接下了命令,种纬很快便穿好了鞋子。 高档货就高档货,种纬穿上这双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脚被柔和的包裹住的那种安全感和舒适感觉。试着踢跳了几下,脚下传过来的反弹力让他明确知道这双鞋的确不凡。如果之前穿自己的鞋种纬感觉上这面墙的可能性只是很大的话,现在种纬已经有九成把握能够登上去了。 适应了一小会儿,种纬又试着在墙上走了几小步,感觉了一下鞋底抓墙的感觉。试验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头对负责测试的苏警官点了点头道:行了,差不多了。 随即其他人退后,种纬这个最后参加测试的人独自站在了院子当中。 我这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整个襄城团争脸。更得让那个傲气的赵团副看看,我们襄城团的兵可不是白给的。一个,就顶你们四个!让你们刚才失误的时候笑话我,我倒要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笑话!种纬努力给自己打着气,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助跑,踏地,蹬墙,走壁,一步、两步、三步……等到第三步蹬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是一片惊呼声了。为什么?因为种纬窜在空中时的手臂高度已经超过了墙头半尺,在这种状况下种纬伸手一拉一带就轻松翻上了墙头。 “好!”院子里的人们齐声喝起了彩,接着众人就一起鼓起了掌来。刚才人们喝彩的时候还有个顾忌,担心会打扰到内院的老爷子办公。现在既然也来到书房里看热闹,这不就等于是与民同乐的意思吗? 更何况最后这个兵脚上穿的鞋还是老爷子给拿来的,如果不是这双鞋帮忙,这个兵恐怕今天就白来了,要命也上不去呵。所以这掌既是给这个兵鼓的,也是给老爷子鼓的。 种纬站在高高的墙上,回首俯视着院子里向自己鼓掌的人们,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有真诚向自己祝贺的,也要碍于面子不得为自己鼓掌的,也有心理不太服气随便拍几下意思一下的。再往更远的书房里面望去,那位坐在写字台前的老人正笑呵呵地向自己伸出手来,给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种纬一下子笑了,他站在墙上冲老人来了个立正,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然后,这才顺着底下工作人员竖起的梯子快步走了下来。 “对,就是这个感觉,很像很像!”那名被窃贼打伤的工作人员也表现得很兴奋,他指着种纬对苏警官道:“他这个意思很对,上墙的时候很轻,一点不勉强。” 听到那名工作人员这样说,苏警官抬手把种纬叫了过来。他一边仔细打量种纬一边问道“:你是襄城团的?打小练过武功?跟谁学的?” “是,襄城团一连一排三班,上等兵种纬!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一些家传的功夫。”种纬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有没有专门练过轻功?还能上更高一点的地方吗?”苏警官锲而不舍的问道。 “没有专门练过轻功,我父亲说军人练那个东西没用!后来跟着我们排长体会了一下轻功走壁的感觉,您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最好问我们排长,他以前应该练过。”说着话,种纬向着国勇超的方向一指。 看到种纬指着自己说话,国勇超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缓步走过来,冲苏警官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别看国勇超只是个少尉,但仅从那两步走上,大部分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不俗的一面来。苏警官本来就是警察,眼力自然不凡。他没有一点按军衔取人的意思,很客气地向国勇超教起关于轻功的一些知识来。 “我知道的轻功嘛,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传说中的内家轻功,不过没几个人亲眼见过……”国勇超又把昨天对种纬讲的那些关于轻功的知识给苏警官讲了一遍。 他这一讲不要紧,不仅苏警官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冯秘书和那个傲气冲天的赵团副都凑过来一起跟着听。 “那,老国,你说得这么详细,你之前是不是也练过一点?还有,你说那个飞贼的身手到底有多高?和他相比,到底哪个的本事更大一些。”说到最后,苏警官指着种纬问道,而国勇超已经成了他口中的“老国”。 第九章再被招徕 “我小的时候确实练过一点轻功,不过那只是觉着好奇,跟着专练这个的师兄弟练的。结果后来让我师父知道以后给揍了一顿,也就不让练了。因为据我师父说,我练的路子和那个不是一路,我更适合练硬功夫。如果两种都练的话不但都练不好,甚至还可能会练废的。”国勇超述说着自己的过往道。 “至于那个飞贼的身手有多高,这我没亲眼看到,当然不好确认。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比我们这个弟兄的水平高!”说着话,国勇超用手一指种纬道。 “为什么啊?这弟兄刚才半个胳膊都过了墙头了,比这个水平还要高,那不真成会飞了!”赵团副听到了国勇超的这番论断,当时就吃惊了。按他的观点,自己全团最优秀的兵才勉强能上墙,如果那个飞贼比这个水平还高,那不是难得的人才吗? “我说的这个高,是因为这家伙估计是专业干这个的。”国勇超微微一笑,答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咱们这些人上墙之前,都要调整适应好一会儿才上墙。可那名飞贼呢?刚才如果没听错的话,他是在打伤了人之后才上墙的。这就说明他上墙之前可没有咱们这么充裕的准备时间,光凭这一点就能确认,他是专门练过轻功的,水平比咱们这些半路出家的练的要好!” “那这个人是不是很厉害?他是不是很能打?咱们想要抓捕他的话,难度是不是很大?”苏警官关心的不是这个飞贼到底水平如何,而是抓捕这家伙的难度有多大。 “这个怎么说呢?要从两个方面看。据我知道的,这种功夫练多了,整个人会以轻灵为主。近身格斗能力就会差一点,如果遇上我这种水平的人,几乎一拳就能让他吐血。但唯独有一点特殊的是,练这种轻功夫的人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他们的格斗功夫讲究的是身法和速度。古话说:天下武功无不破,唯快不破。如果他们手里再拿上器械的话,乍一照面他们造成的伤害会非常的大。但如果熟悉了他们的路数,心理有了准备,再围住他们,他就没有了施展的空间,那就只能束手就擒了。”说起关于武功这方面的事情国勇超简直是个专家,让周围的听众都有大开眼界之感。 “哦,原来是这样!”苏警官一边消化着国勇超的话,一边沉吟着点头。 “这位战友,你还能不能再上一次?”转过头来,苏警官对种纬说道:“我想,你最好试着换一种方式,上不去也没事的。我们主要是想看看你上墙的方式和方法,我们也好从中找到一些飞贼的行为特点,将来抓捕他们的时候可能会用得到。” “好,可以!”种纬已经歇了好一会儿,再加上他根本没浪费多少体力,完全可以再尝试一下。不过即使苏警官不说,他也种纬也打算换一种上墙方式,顺便挑战一下自己用这种走壁方式可以办到什么。 这次,种纬选择那面墙和旁边房屋的夹角为上墙路线。种纬觉得这个位置更容易借力,如果用这种路线尝试的话,恐怕他还能挑战更高的高度。 助跑,踏地,走壁,右侧第一步,左侧第二两步,右侧三步……手一搭,直接上墙! “好!”“漂亮!”院子里一片欢腾和惊叹的声音,因为这次种纬冲起和高度更高,几乎连手上都没有用力,人就已经站到了墙上。 看到种纬的这个动作,国勇超笑了,显然他遇上了一个可以触类旁通的好学生。这样善于学习,这样善于动脑的学生可是不多见的。 “有点像成龙的动作啊!”即便高傲如赵团副也被种纬弄得服气了。不过他还是后知后觉地说出了他自己的观点。确实,种纬这个翻墙的动作受到了一点电影特技动作的启发,不过如果腿上的功夫不够,这个动作也很难做得出来。 有了种纬的示范,京城特警团的几个兵坐不住了。他们重新回到院子里,在种纬刚才新选择的上墙位置上试了试,这次他们四个也都如愿上了墙。区别只不过有的人动作迟滞一点,有的人稍微利索一点而已。 等这几位从墙上下来,刚才被种纬漂亮的上墙动作给镇住了的一个兵低声抱怨道:“咱就是没找对方法,还有鞋不如人家鞋好……” 听到他的抱怨,一直心高气傲的赵团副也不干了:“少找理由!水平差就是水平差,人家怎么能想到这么上,你们怎么想不到?不服的话我让人家跟你换换鞋。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换了鞋也上不去怎么办?” 看到赵团副急眼了,那个兵缩了一下脖子不敢说话了。好鞋有助力是肯定的,但如果水平比较菜,换了多好的鞋该不行还是不行。 刚才种纬露的这几手已经很说明水平了,尤其第二次上墙的时候,他几乎就是直接跳上墙的。仅凭这一点,除了那个第一次就可以直接上墙的兵之外,其他三个的水平和种纬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哎哎哎,你那儿干嘛呢?”那边的话还没说完,这边的冯秘书又说话了,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种纬正在把脚上的那双鞋的鞋带松开,准备把它换下来,换回自己的鞋子。听到冯秘书这样问自己,种纬无辜地对冯秘书眨了眨眼,回答道:“把鞋换下来,还给老爷子啊?” “嘿!我说小兄弟……”冯秘书有些不悦地说道:“老爷子送出去的东西,能往回要吗?你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吗? ” 看到这一幕,谢参谋冲冯秘书无奈的笑了笑道:“冯秘书你别过意,我们的战士让军纪管习惯了,不敢随便收人家东西。不过这回情况特殊,我做主让他收下了。您回头和老爷子说一声,就说我们谢谢他老人家了。” “这不就得了,这位同志说话办事儿还像那么回事儿,你怎么称呼来着?”看到谢参谋出来打圆场,冯秘书终于满意了一些。 “冯秘书,老爷子喊你进去呢,有事儿。”一位工作人员走到近前,低声对冯秘书说道。冯秘书闻言赶忙和在场的人们告了个罪,又亲热地拍了拍种纬的肩膀,转身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好了,大家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去下一个案发现场。”苏警官对在场的众人说道。 就在众人收拾随身的物品准备离开这个四合院的时候,冯秘书笑嘻嘻从老爷子的书房里走出来,来到种纬三人的面前,对他们三人说道:“哎,这几位同志!他们收拾他们的,你们三个先随我来一下。” 说着话,便侧身闪开路,把谢参谋等三人引导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间会客室落座。 三人刚坐下,便有工作人员倒上了三杯清茶,登时满室的茶香扑鼻。就连对茶叶从来没有半点喜好的国勇超都被这股茶香刺激到了,嘀咕了一句道:“这茶真香!” “我们这个地方没有差劲的茶!”冯秘书看着在场的三人,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说道:“这可不是刚才外面公安局招待你们的大路货,特别声明你们刚喝的茶我们只提供了开水。这幸亏是老爷子不知道,要是知道刚才让同志们辛苦了那么半天就让大家喝那种粗鄙的货色,非批评我不可。” “冯秘书说笑了,我们这些人有口水喝就行了,这咱高档的春芽我们可喝不起!”谢参谋见对方表现得这么亲近,也随着对方的话客气着。 “哟,还知道这是春芽,很有见识嘛!”一听谢参谋能够说对这茶叶的品类,冯秘书故做吃惊的道。 “客气客气,我老家就是在产茶区的,早年家里还种过茶,所以对这品茶的知识略知一二。”谢参谋也微笑着和冯客气道。 “哟,你瞧,这军人之中就是藏龙卧虎,我这一不留神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说着话,冯秘书自嘲地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一时间,屋里的众人相谈甚欢,气氛颇为轻松。 “哦,是这样,咱们说点其他的事儿……”话题一转,冯秘书露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这位小兄弟最什么名字?多大了?当兵几年了?哪儿的人啊?什么学历啊?”冯秘书没有再和谢参谋说那些客套话,而是直接把话问到了种纬头上。虽然这个话题的转换有些生硬,但谢参谋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我叫种纬,二十了,二年兵,天海市人,高中差半年没毕业!”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 “种纬?种?是北宋种师中、种师道那个种字吗?”听到种纬的姓氏,冯秘书像所有第一次听到这个姓的人一样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会是种氏族人的后代吧?” “确实是那个种姓,家里祖上也确是从西北来的,只是没有家谱,没法证实。”种纬言简意赅的答道。 “豁!原来是名将之后啊!失敬失敬!”冯秘书说着话,还真面带笑意地朝种纬拱了拱手。种纬无奈,只好微笑着点头予以回应。 “岁数好!身手也厉害!不简单,学历还蛮高的嘛!”种纬回答显然让冯秘书极为满意。任谁都听得出来,此时的冯秘书对种纬已经是另眼相看了。 “嗯……是这么个事儿!刚才老爷子一直在书房里面看着,这位小同志身手真是不错!也不知道怎么着,老爷子一下就喜欢上了。怎么样,小兄弟,愿不愿意到老爷子身边来工作啊?”冯秘书说话的时候极为和气,那一直笑眯眯的样子和刚才赵团副的那副傲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对方这么直接的招徕,谢参谋当下就只剩下张开嘴吃惊了。而国勇超也只能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然后一个劲地吹着被烫到的嘴唇和舌头。国勇超记得,这已经不是种纬第一次遇到其他单位的招徕了,枪王案李探长动过这个念头,战机部件被盗案王处也动过这个念头。 没办法,谁让种纬这小子各方面确实优秀呢?人长得虽然和俊美搭不上边,但那种年轻军人的铁血锐气和英武气质,绝是是鹤立鸡群的,是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这回轮到这位大领导动了这个想法了,他这个级别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是根本说不上话的,只能由种纬自行选择。 “我?对不起啊,我在特警团呆得挺好,我挺适应那里的。”种纬几乎没用什么时间思考,直接拒绝了冯秘书。 听到自己被这么直接的拒绝,冯秘书脸上一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显然他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在他看来,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出现,唯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 “为什么啊?小兄弟!给我个原因吧!”虽然被拒绝的滋味儿不太好,但冯秘书倒是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满的意思。在他的人生经历里,种纬这种拒绝十有八九是讨价还价的技巧,他等着种纬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价码。比如讲讲困难啦,再说说自己是多么的不舍战友,最后再讨论一下自己未来的待遇啦。可惜,他再次失望了。 “冯秘书,我的理想是考军校!”种纬给了冯秘书一个极简单的回答,只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说——不想替人家看家护院! “考军校?”冯秘书听到这个回答,当时就释然了,笑意重又爬到了他的脸上:“到老爷子身边照样考军校啊!而且你还属于军队系统。不过和你现在情况不同的是,只要老爷子给你稍微递点话,很多对别人是天大的问题,对你就都不是问题了。你知道吗?每年有多少人托关系,找门子,哭着喊着就想到老爷子身边来工作,可老爷子都看不上!” 冯秘书不知道,其实他今天的这番表现才是让种纬丝毫不想留在这里的第一原因。 —————————— 今日两更,二更四千字!各位周末愉快! 第十章委婉拒绝 种纬真的很反感他这种一心只想围着领导转,跟人说话的时候脸色语气一会儿好几变的样子。在种纬眼里,这个冯秘书和古代大人物身边的太监形象实在太接近了,让他有种本能的抗拒。 “谢谢您,冯秘书,也通过您谢谢老爷子。”种纬把自己的门关得紧紧的,不给对方留一点机会:“打个比方说,我是头虎,可只有在山林里才是虎,到了这院子里,我就只是一只猫,可我不想变成别人的宠物。” “你!”一听种纬这话,冯秘书的脸色当时就难看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是宠物么?还是说这个大院儿里的人都是?” 听到对方这么理解自己的话,种纬的脑袋禁不住一懵。自己心里确实有点看不起这个脸色一时几遍的冯秘书,但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答人家?说自己确实是那么认为的?那不是伤害人家吗?最起码人家并没有一点伤害自己的意思啊。 “不,您别误会,我只是说我自己。我更喜欢军营那个环境,我行事也喜欢直来直去,我恐怕真的不适合这个环境。与其等到了这个环境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做不好、做不对的时候再后悔,还不如干脆就决定不来的好。”种纬无奈赶紧补救。 冯秘书用审视的目光观察了种纬好久,哪怕旁边的谢参谋紧着打圆场他也一直没回话。直到种纬完全沉默了下来,不打算打再做解释了,他才慢慢的说道:“你心高气傲,我能理解,毕竟都从这个年龄经过过。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个机会不是寻常人可以得到的!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如果我在你这样的年纪有这样一个机会,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你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啊?”冯秘书冷笑着望了望种纬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比你还要张狂。整天介还总觉着:粪土当年万户候呢!可后来呢?现实是残酷的,现实教育了我。我甚至觉得如果时间能重来一遍,我肯定会抓住每一个机会,也肯定会比现在的我更有成就。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如果你听不进去,对我也无所谓。” 听到冯秘书能对自己这样说,种纬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小小的惭愧。不是每个人都能对你推心置腹的,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对你开诚布公,冯秘书的一些做法可能确实让自己有些不习惯,但现在人家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自己说这么多话,种纬要是再不识好歹,那就不单是情商低的问题了,恐怕智商也是令人堪忧的。 “冯秘书,您能说这么多,我真的很感谢您!”种纬先认认真真的道了个谢,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出身于军人家庭,自小家里条件不好……”种纬就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和从小立志参军考军校的理想,一股脑都说了一遍。 “其实不瞒您说,在您之前已经有一些单位想要招徕我过去了。可是我在认真考虑了之后,我都拒绝了。”听到种纬这样说,一旁的谢参谋和国排长两人都点了点头,算是向冯秘书确认种纬说的事情确实发生过。 “冯秘书,我是这么想的。”看到冯秘书对自己的话有些听进去了,种纬继续讲道:“理想就是理想,我只要我确定了一个方向,我就会持续不断的努力下去。哪怕将来我走到了尽头,确认我的确走不通这条路的时候,凭借着在这条路上得到的积累和知识,我也可以换一条相似的路再继续走下去。可如果我走到半路,看到一条路的前景可能会更好,然后就马上就放弃现在的理想的话,我想我现在那个所谓的理想,也不过是个掩耳盗铃的借口而已。如果我是个这样的人,那么老爷子还会看得起我吗?还会让我来吗?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相信我也没法在强手如林的特警团里展露头角。更不可能在这次全团的选调的时候,只选出了我一个。这是既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责任。现在就让我放弃我的理想,放弃让我现在能达到这个地步的特警团,我真的做不到!“ 沉默,随着种纬说完这一大段话,屋子里的几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说两句吧!“平时遇上这种事情往往从不插嘴的国勇超此刻说话了:”其实我觉得出身这个问题真的存在的。就拿我来说吧,打小就凭着一身功夫在师兄弟们当中打出来的,到了襄城团还是凭着自己这身功夫在打,这就是我出身的环境决定的。您要让我早早换个环境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肯定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现在我一个小小的少尉面对着赵团副那个将门之后,我照样不落下风。因为什么?就因为我这身实实在在的功夫,他赵团副再牛也不敢轻视于我。不仅如此,他私下里还想着把我调到他的手底下呢!” 说到这儿,国勇超又看了看种纬道:“种纬这小子和我其实是一类人,都得凭着自己这一身本事去拼,不能忘本。即使有一天撞了南墙了,也能凭着这一身本事有个立身的根本。可如果早早忘了自己的根本,忘记自己的出身是靠着打拼换来的,那他的路早晚会越走越窄。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只知道冯秘书您也是为他好,所以……还是看他自己吧!“ 听完国勇超这番有些缠杂不清的话,冯秘书点了点头道:“小伙子,其实你刚才这番话反倒让我刮相看了。谁没年轻过?谁不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打拼出个结果来?所以,我能充分理解,也充分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这种机会真的不是很多,也真不是寻常人能够遇上的。希望你好好考虑……” 看到种纬抬头似乎想说话的样子,冯秘书抬手制止住种纬道:“先别急着下结论,回去考虑一下再说吧!我先把你的意思回复给老爷子,也许今天才后老爷子就改变主意了,这样你也不用为难。”说着话,冯秘书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等种纬三人从院子里出来,已经有一名警察在四合院门口在等着他们了。为了能够提高效率,专案组为这次到另一个案发现场参与现场重建的人们配了专车。谁料由于出了种纬这个岔头,众人反倒要留下来等种纬三人,效率反倒降低了。 等种纬等人上到那辆公安牌照的大巴车上时,专案组的领导苏警官倒是没说别的,倒京城特警团的赵团副有些不高兴了。 他开口抱怨道:“怎么茬儿啊?来的时候就让大家等,怎么这回又让大家等啊?人家其他单位的同志不好说别的,咱们都是一个系统的,是不是得说几句啊?”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参加选调的人看向种纬三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再加上刚才只有种纬一人表现得最为出色,一些人嘴里酸酸的小声嘟囔几声就更是难免的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冯秘书找我们有点事,耽误了,我给大家赔不是了!”谢参谋倒是表现得能屈能伸,主动开口告罪道。 “什么事儿啊?跟大家说说,让大家也听一听嘛?也开开眼!”赵团副是个将门之子的出身,又一直在京城大院里长大,心高气傲是难免的。一听谢参谋搬出冯秘书来封众人的口,当时心里边就有点不得劲了。 “什么事?简单得很,老爷子看上我们小兄弟了,想把他调到身边去工作,就这么简单!”国勇超可不像谢参谋那样低调,直接揭破了迷底。 国勇超这句解释的话一出口,全车人登时陷入了沉默,显然人们都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我去!”赵团副一听这话,最先扔出来两个字来表现他的惊讶。接着这位堂堂的赵团副屁股一扭,直接挤到了种纬的身边,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意对种纬道:“我说小兄弟,你这命可够好的啊!凭着这手攀登术,直接就跃了龙门了,恭喜恭喜!以后多照顾哥哥啊!” 赵团副的情绪转变之外,完全出乎车内众人的预料之外,很多人对他前倨后恭的变化都有些看不起。可看不起又怎样?人家面对种纬的时候都能忘掉彼此之间军衔和年龄的巨大差异,马上就能抱着种纬的肩膀亲热的叫兄弟,就这一点又有几人能够做得这样坚决?这样彻底? “唉,恭喜个什么啊!我们这小兄弟他傲得很,他没同意!”看到赵团副这样对待种纬,再想想刚才的结果,谢参谋都替种纬着急,直接把刚才的结果给讲了出来。 “啊?!什么?老爷子让你去,你楞不去?”一听种纬回绝了老爷子的招徕,赵团副比种纬还着急:“我说兄弟!你傻了吧?你知道那个大院儿是什么地方?那儿家伙有多难进?你知道吗?我告诉你说,只要能让我进那个大院工作,我宁愿这中校不要了都行,你懂吗你?” 第十一章另一现场 面对比自己还着急的赵团副,种纬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这时个,他忽然明白了鸡同鸭讲这句成语的含义。别看自己和冯秘书能说个七七八八,对方最起码也能认同自己这套想法,可要想和这个赵团副说通未必有那么容易。 种纬试着把自己离不开特警团,以及上军校的理想说给对方听。可赵团副哪里听得进去?他只知道一个劲的替种纬遗憾来着。 在他看来,这样的机会就是天上掉馅饼,不张嘴去接就已经够遗憾的了。都掉到嘴里了还不去吃,那不是傻是什么?看他那个痛心疾首的样子,简直比种纬还着急,还难过! 去另一个现场的路上,种纬一直是在他人异样的眼神和赵团副那痛心疾首的埋怨中度过的。不过赵团副似乎和谢参谋更有些共同语言,对种纬和国勇超这种强兵类型的家伙,赵团副天生似乎就抱有一种疏离感。哪怕中间有几次对种纬表现出遗憾的神色,但最终还是和谢参谋坐到了一起,两人几乎嘀嘀咕咕了一路。 第二处现场也在一处平房聚集的地方,与前一个区域非富即贵比起来,这里居民的经济实力要明显差得多。虽然也生活在四合院里,但这个四合院却有另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大杂院! 杂,仅这一个字,就说明了这里的四合院里居住的居民状况。居民数量多且杂,一个四合院里可能住着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房子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出租的,外来人口众多,所以操着各种口音的人也众多。 不过,这里有一点其他居民区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邻里间的人情味儿! 可能是由于天天打头碰脸,加之距离相当近的缘故,住在这里的居民只要不是人憎狗厌的人物,一般都和邻居的关系处得不错。邻里间互相照应一下,你替我看看孩子,我帮你带个菜之类的邻里互助的小事在这里经常发生。飞贼,就是在这种特殊的邻里环境下,被居民近距离发现的 在这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一带的居民发生过多宗失窃案。随着失窃案的增多,居住在这里的老百姓的警惕性也就相应的提高了起来。一周前的一个午后,一位习惯睡午觉的老人在廊下睡着了,结果中途被一种异常的声音给吵醒了,老人欠起身来一看,只见一个陌生人正在院子里撬邻居家的门儿! “有贼!”老人一看,马上大声示警。大杂院里其他的居民们听见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马上从屋里冲了出来准备要拿贼。 哪知这个贼看到自己被发现,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害怕。反倒溜溜达达地在那名最先发现他的老人注视下,从容地走出了院子。那名老人岁数颇大,知道这个家伙敢这样胆大肯定是有恃无恐,自然也就没有追出去。等附近正在蹲守抓贼的两名民警和一些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拿着各色家伙赶到时,便给他们指明了那个窃贼逃走的方向。 很多人以为,大家这么多人追出来,那个窃贼肯定一出门儿就撒丫子跑了,他们追出去肯定只能吓唬对方一下。谁想等他们追到门外的时候,发现那个老人描述的窃贼正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还不时回头望望追击的人群,根本没有一点紧张和害怕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被失窃案困扰的人们都气坏了,众人大喊着冲了过去。谁料窃贼仍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可再往前便是一道高约两米五的高墙拦路,就在人们以为这个傻贼肯定跑不掉了的时候。那个贼四平八稳地走到那堵墙下,轻轻一跳就勾住了墙头,然后一下就翻了上去。 不仅如此,那个贼还回过头来朝目瞪口呆的众人冷笑了一下,然后便顺着高墙从容跑走了。众人也试图翻上墙去追,可两米五的高墙却不是那么容易上的。等追击的人在旁人的帮助下上得墙去,可又哪里找那个飞贼的影子? 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很快关于飞贼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事情就被传了出去。这片平房区的百姓们又爱传闲话,一来二去,这个飞贼被传成了在众人的围捕之下,直接凌空飞上了墙,然后飘然而去的。另有一种说法更邪乎,那个飞贼被传成了武林高手,面对追击的人群大打出手,重伤了若干人后从容而去。 一时间这附近的居民人心慌慌,对待出现在附近的陌生面孔戒备心十足。不久就发生了新来的租客因为说不清自己居住的房号,结果被当成小偷扭送派出所的事情。一些居民家自己弄丢的东西现在往往也都赖到了飞贼的头上,公安局的电话一天响个好几遍,可往往警察匆匆赶来却发现往往是虚惊一场。 为了安定百姓的情绪,警察加强了对这一带的治安巡逻。可这种被老百姓称为马后炮的行为不但没有让人心安定,反倒被骂得体无完肤。老百姓的意思大致是说:人家早就把这片都偷遍了,根本就不打算来了,你们还天天在这儿逛,有意义吗?有的人则说:还是赶紧到少林寺请几个高僧,再去峨嵋山请几个老道,不然凭这些警察的体格,就是看见了人家也追不上,打不过…… 不过,飞贼的出现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由于人人自危的原因,这段时间防盗门和防盗窗是卖得火了。附近几个卖防盗门和防盗窗都忙得脚不沾地儿,从天不亮一直就干到天黑,都发了笔小财。据说已经有商家从外面大量订货大批招人了,准备趁着飞贼还没抓住的这些日子,足足的赚上一笔。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专案组组织的现场复原的人们来到了这次案发的现场。 不知道是谁嘴快,把专案组请了人来重演现场一幕给传了出去。结果老百姓传着传着又走样儿了,今天来进行现场复原的人居然被传成了武林高手。结果周边居住和老百姓凡是没事儿的闲人都得着信儿了,这不时间还没到呢,扶老携幼的都来看热闹了。 专案组的大巴离案场现场老远就走不动了。没办法,众人只好下来徒步走进案发现场。 事先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们已经圈出了一块地方,几个现场目击者正等在那里,就等着他们在模拟飞贼的人之中,寻找最类似飞贼翻墙动作的的人了。 在大巴车上的时候,苏警官就讲了那名飞贼当时翻墙的大致动作——慢悠悠的走到墙根下,没有一点助跑和借力,然后轻轻一跳就扒住了墙头,一下子就翻了上去。动作很是连贯,没有一点迟滞和生涩。上墙后还朝后面追他的人群冷笑了一声,然后顺着墙头飞跑着走了。 苏警官要求这次参加模拟的人就按着这个动作翻墙,然后让当场的目击者现场看看哪种翻墙动作最类似于飞贼的动作。专案组希望通过这种现场重建的方式,发现窃贼的行为特点,体能体力情况。最重要的一点是,专案组希望通过这组现场复原,弄清楚这个飞贼和在老爷子家发现的那个打伤人的飞贼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是不是可以确认为同伙。 两米五的墙有多高呢?如果是一个一米七的人站在墙下,手臂伸直的话大约指尖可以达到两米一的高度。但如果想要攀上这堵墙,人跳起来的时候双手必须超过墙头至少十余公分的高度。也就是说一般这个身高的人站在墙下时,其弹跳力至少应该在五十公分以上才能顺利翻墙。 而此前据目击者描述,那名逃走的飞贼的身高也就在一米七左右,恐怕严格一点都不够一米七。在这个身高上,这种翻墙的能力和速度,确实已经远超常人的水平了,怪不得这家伙有恃无恐。 看到请来的人没有少林寺的和尚,也没有峨嵋山的老道,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一些好事者还故意把自己说话的声音放大,大意无非是埋怨专案组不肯花钱,请来一帮没用的小年轻充门面,这个案子肯定没日子破了,云云…… 不过,当第一个进行测试的武术运动员非常飘逸的“飞”上高墙时,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和赞叹声。那种不和谐的声音立刻被压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不是,不是这种上法!”虽然武术运动员上墙的动作非常的漂亮,可那几名目击者却不认可这种表演式的翻墙方法。在他们看来武术运动员上墙的动作更像是夸张的表演,那个飞贼的动作却更实用。 接着是消防队员、摔跤运动员、散打运动员……由于这堵两米五高的墙的高度实在不算太高,这次参加测试的人身体素质都算不错。除了摔跤运动员体重大,弹跳力不够,失败了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顺利的翻了上去。区别就是有的人利索点,有的人动作慢一点,生涩一些。 看着这一个个或胖或瘦,或孔武有力,或健壮伟岸的汉子在大家面前表演翻墙,这些老百姓们或算是开了眼。或鼓掌,或叹息,或笑骂,种种表情不一而足,千姿百态。 第十二章会议判断 种纬在一边看着,心里禁不住暗暗叹息,这不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看客们的众生像么?从清末到如今几十年了,可百姓们的这点爱好似乎没什么改变呀。 直到侦察兵登场,那几名目击才眼前一亮道:“这个很像!” 接着,是就城特警团的人和种纬等人挨个翻墙而上,这下这几名目击者更确定了:“很像很像,就是这种翻墙方式,上的动作都很快,可利索呢!” 早就被苏警官请到那几个目击者旁边的国勇超和苏警官一对眼神,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各自心里都有了判断。 整个现场复原工作进行完毕,一干人等都离开现场登上大巴。至于那些目击者自然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去收集他们的反馈意见,这些不是种纬他们这些人该操心的。 大巴车驶回了第一处案发现场,各单位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只有京城特警团和种纬他们三人被留了下来。 现在情况非常明了了,飞贼的行动动作和特警很是相近,专案组非常想从这方面打开缺口。所以等其他无关人员都离开之后,苏警官提出了请两个特警团的人明天到分局专案组开会的请求。 京城特警团的人倒没什么,反正也是地主,随时可以参加会议。谢参谋这一行人就有些别扭了,明天就要开会,这还怎么返回驻地啊?可要在京城落脚,那一没和团领导打招呼,二没有合适的落脚地,这怎么办? 这两点疑问提出来,苏警官代表专案组马上就给出了答案:这个案件已经在公安部挂了号,上级非常重视这件事。刚才在上大巴车之前,苏警官已经通过专案组上报了请求特警团给予帮助的要求,相信谢参谋他们很快就能得到上级的命令,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确认。 至于落脚地,苏警官表示已经安排好了。公安局有专门的招待所,吃住一条龙,连出门都已经安排好了专车。专案组总不能让人家外来协助办事的人员还得用自家的车,还让人家出车出人,还烧着人家自家的汽油不是? 听到这个消息,谢参谋算是放下了心事。其实他本心也愿意在京城呆一段时间,最超码当兵多年来京城出公差的机会并不多,抽个空逛一逛,给家人买点纪念品回去也是好的。 可等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把电话打过去,谢参谋的脸立刻就瘪了下来。团里已经得到了上级的协助办案要求,但因为团里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谢参谋,所以谢参谋和团里的那辆车需要当天返回! 军令如山!他谢参谋自然不敢怠慢,跟苏警官打了个招呼,叫上司机就踏上了回程。在车上的时候谢参谋才回过味儿来,这个月份团里能有什么要紧的急事?恐怕是苏警官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在这件案子上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只让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留下帮忙,结果团里才会有这种说法吧? 谢参谋怎么心理别扭不用去管,国勇超和种纬在苏警官的安排下,顺利住进了公安局的招待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九点刚过,公安局就派车来接两人了,专案组邀请他们参加一次重要会议。 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忽啦啦地坐下了几十口子人,这些人每一个都非常的有特点。有的人面色温和忠厚,有的人干练严肃,有的人面目凶狠,有的人气质阴冷,有的人则看起来异常的朴素寻常。 会议还没开始,会议室里的一群汉子们就抽上了,功夫不大就把整个会议室里闹得乌烟瘴气的。把个不会抽烟的种纬熏得头晕脑涨,咳嗽连连。不但种纬这样,京城特警团的几个兵里面,也有好几个不抽烟的,也被这群烟幕弹熏得不轻。 后来还是苏警官看不过眼,一边打开窗和排风扇散烟,又一边提醒各位同仁们注意一点,会议室里的空气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九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苏警官是这起飞贼案的专案组组成,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了这次会议的主持人。但种纬一看就知道,真正能做主的是主位上坐着的一位京城公安局副局长。 而这次会议参加会议的部门之多,让种纬也有大开眼界之感。公安局内部的就有什么大案处、治安处、刑警队、缉捕队、反扒中队等等;另外还有什么公交分局、xx路派出所、铁路派出所、特警团等等,算得上是各路大神云集了。很显然,从这些人员的到场和配备上看,上级是非常重视这起案件的。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回顾这几天重建罪案现场的情况,并且以专案组为主,发表目前对飞贼身份和性格的一点判断,其他与会单位的人员也可以发表意见。最后对飞贼人数、身份背景和行为特点形成共同的判断后,专案组将根据这一判断进行下一步深入的工作。 会议一开始就先放了一段录像,把昨天重建犯罪现场的情景回顾了一遍。一边播放着录像,看上去熬了大半宿没睡,精神不大好的苏警官则在一边讲解着。 当看到种纬在录像中出现,然后以极为矫捷的姿态独步高墙的时候,会议室里的汉子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喔”的一声。这可是不带任何辅助设备进行的实打实的展示,和武侠电影功夫片中出现的特技镜头可是两码事,这些见多识广的汉子怎不为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而震惊? 苏警官看到这个反应,显得也很是满意。虽然那个徒手上墙的人不是他,但那毕竟地在他的组织和协调下,由整个专案组完成的,也算是专案组的功劳了。他当即就把种纬和国勇超两人,以及昨天参与现场复原的京城特警团的众人都介绍给了在场的公安人员们。 看到录像中的高手就在眼前,环坐在会议桌前的汉子们根本不用人发动,集体鼓起了掌来。这些公安干警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年轻时也没少做过什么铁血家国,武林高手的梦。如今亲眼见到高手就在眼前,那眼中的崇拜和向往的神色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就连那们警衔颇高,看起来颇有城府的京城公安局副局长,也一边鼓掌一边对着起立向大家行军礼的特警团众人伸出了大拇指。 寻像播放完后,苏警官开始代表整个专案组进行现场复原的总结。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初步可以判断此次飞贼案可以认定为一个两人团伙。”苏警官喝了口浓茶,精神状态明显比方才要好了一些:“其中第一名嫌疑人,我们可以把他命名为:飞贼甲,这个人的功夫很高,应该在武术方面有较高的造诣,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该人出手狠辣,一拳就可以把人打骨折,不好对付,将来抓捕时各单位要注意。” “飞贼甲就是那个打伤人,翻越四米高墙逃走的那个。下面再说飞贼乙……”苏警官又喝了口浓茶,换了口气继续讲道:“这个人目前的信息掌握得最多一点,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不胖不瘦,中等身材,比较健壮,年龄也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出头之间。这个犯罪嫌疑人表现得胆子很大,心理素质极佳,有些张狂。虽然无法从翻墙的高度上上确认他的功夫比飞贼甲高,但也不容小觑。根据昨天和特警团的同志讨论,专案组判断这个犯罪嫌疑人可能有在军队服役的记录,加之他心理素质极好,建议可以从有服役记录和犯罪记录的人里面查找……” 听到这儿,种纬疑惑的抬起了头和身边的国排长对了一下眼神。国勇超眼神飘忽,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种纬一个回应。 其实关于第二名飞贼的判断,昨晚种纬和国排长在招待所里也聊了一些。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这名飞贼有过服役的记录,要知道能翻越两米五高墙的人在特警团和侦察兵里面绝对算不上高手。就拿特一连来说吧,这堵墙在特一连战士们的面前根本就算不得问题,唯一有区别的也就是某几个素质差一点的,翻墙的动作不够利索,速度不够快而已。 像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还有张狂的余地,但如果是真的当过兵的人,自然知道这两下子在部队算不上什么,想狂也狂不起来。像那种后面有人追究还在前面慢悠悠走,到了墙根底下再上墙,还冲后面人冷笑的做法,在种纬和国勇超看来简直是作死的行为。 也就这小子运气好,如果当日追击的人里面有一两个当过兵,或练过两手的人,一块砖头飞过去就能把那小子从墙头上给砸下来。所以对苏警官说的专案组判断飞贼乙有服役记录的判断,他们两人是不同意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们两人发表意见的时候,这点城府他们两人都还是有的。 接下来,苏警官又对目前已知的盗窃案情况进行了汇总。对那些作案手法类似,发案地区类似,盗窃行为相似的案件进行了串并。 第十三章国排论武 案件串并的结果不说不知道,说出来吓了在场的人们一大跳!目前已知的,可以归到这两个飞贼手下的盗窃案件总值,已经达到了近百万元之巨。 现在还是九十年代初期,这个时代京城的房价还没开始发飙,近百万元的总案值绝对是上能够吓人一跳的数字。这个时代多数人每月的工资还在千元以下,近百万元的案值岂不是要一个人不吃不喝工作上近百年? 最关键的是,这种案值的窃案在刑法上已经可以用上“盗窃数额特别巨大”这种字眼了。一旦这种字眼出现在起诉书和判断书里面,那当事人的量刑无疑是按照最高刑罚确认的——死刑!几乎是这两个飞贼未来的必选项了。 大家不能确定这两个飞贼知道不知道他们两个犯下了多大的案子,如果这两个家伙熟悉法条的话,他们当然能够知道自己被捕后将会判处何种刑罚。既然左右都是死,或者是几乎看不见头的漫长刑期,将来在这种情况下抓捕这两个飞贼的时候,这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有很大可能会采取以死相拼的方式对抗抓捕,未来这一案件的办理难度肯定不小。 另外,由于这两名飞贼中的一人已经被多人目击,专案组目前通过公安部已经联系了外埠某公安局的画像专家。这位专家明天就将抵达京城,届时将由这位模拟画像专家与目击者见面,最后由画像专家任何目击者口述的飞贼形象,模拟画出飞贼乙的模拟画像。最终,这张画像将作为抓捕犯罪嫌疑人的重要工具。 听到苏警官通报这个消息,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京城公安局副局长问道:“是张默林吗?” “是的,就是他!”苏警官点头确认道。听到苏警官确认对方的名字,副局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画像专家?是做什么的?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种纬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其实不光是种纬这个刑侦方面的门外汉有些不明白,在场的很多警界老手们也有些不太敢相信。 一名看起来职位比较高的老警察开口问道:“这个模拟画像行不行啊?这个案子现在的影响可是比较大的,这个画像专家又没见过那个飞贼。如果他……这个张默林画得不像,岂不是要让我们都往错的方向走?这个是不是要谨慎一点啊?” “可现在第一手最有效的资料就是目击者的证词了。另外张默林是咱们国内目前根据口述模拟画像的专家了,他之前已经有多个成功案例了。如果我们不应用这些目击者的描述进行犯罪分子模拟的话,我们掌握的有效资料可就太少了。”苏警官对那名置疑他的老警察开口解释道。 看到那名老警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副局长说话了:“张默林的水平算是国内顶尖的,咱们现在手里掌握的情况有限,只能用这种方法赌一赌了。与此同时,咱们其他的线索挖掘工作也不能停,如果有更确切的情报和资料,咱们早日破案的机率就更大些了。” 听到副局长这样说,那名老警察也就不再说话。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不仅仅是他,会议室里的其他警察也都对这各所谓的画像专家心存疑虑。 到了这个时候,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苏警官开始邀请到场的各位同行发表意见,如果最终的意见得到了统一的认识,有关刑侦人员将按照当前对犯罪嫌疑人的判断展开相应的调查工作。如果这次会议确定的方向错了,那整个案件侦破的方向肯定也就不可能对了。 会上陆续有人发言,对案件的一些情况进行了分析和汇总,就是没人对飞贼乙的身份判断提出置疑。眼看这个判断将作为会议成果进行贯彻,种纬和国勇超知道不能再等了。 国勇超一直对种纬使着眼色,示意让把他们昨晚的判断说出来。他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一直没自信,私下里开个玩笑,骂两句他没问题。但在这种场合,他总担心自己说话会前言不搭后语,一旦说个乱七八糟可就丢人了。 种纬知道,国排长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以一身硬功夫和疯狗的形象示人的。结果保持这个形象时间久了,国排长竟然到了好话不会说,不疯不会说的地步。以至于在公开庄重的场合里,他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渐渐地连国勇超自己也开始有意回避这种需要动脑和进行逻辑分析的对话场合。 实际上,国勇超并不是没有判断力和充分的语言表达能力。只不过因为多次被人视为‘行动上的巨人,头脑上的矮子’,所以才忽视了自己的这个能力。因此种纬希望国排长能够在这个会上自己讲一讲,只有这样站出来锻炼自己,国排长才能在这方面真正进步,以后在特警团里的发展空间才会更大。 更何况,种纬的身份只是个上等兵而已,在这样的会议上发言明显不够档次。而昨晚上的那些观点由国排长这个少尉说出来,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 种纬和国勇超作为这次会议特邀的客人,坐在了那名公安局长的正对面,种纬和国勇超之间的小动作被对方完全看到了眼里。 “这两位小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啊?大胆说出来,毕竟在功夫和翻墙这方面的技巧上,我们可是没你们有发言权的。”副局长冲着种纬和国勇超呵呵一笑,鼓励他们开口讲话。 这位副局长用了一个称呼——小同志!你没看错。国勇超这个排级干部年龄已经是二十八岁了,在军营里当然算是高龄了。可在今天这个会上,他和种纬都只能归在年龄人、小朋友的行列。 今天在场的这些警察里,最年轻的也在三十五岁以上。毕竟都是各自专业里的精英,没实打实地混上几年,再破过几个难啃的案子,又怎么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我们排长有点不同意见,让我们排长说吧。”种纬看到副局长给了机会,当即把皮球踢给了国勇超。种纬心里暗想,你国大排长昨天晚上不是说的挺好吗?当众说出来不就得了吗? 到了这个份上,种纬都把自己推到前台了,国勇超要是再不说话可就太不合适了。他硬着头皮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给在场的人们一个军礼。 “坐下坐下!咱们军警本来就是一家,干嘛这么客气!”对面的副局长一看国勇超这个样子,当即让他坐下讲话。 既然已经被种纬推到了台前,国勇超当下也就不再墨迹,说话直率不绕圈正是他的特色。而一旦他国勇超横下一条心开口讲话,他也会把什么犹豫和担心扔到九霄云外,这就是一个合格军人应该拥有的宝贵品质。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国勇超,襄城团特战一连少尉排长。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特长,就是出身于武术世家,别人都是打小一点一点长起来的。我不是,是让人一拳一脚打着长起来的!”国勇超一旦开口,就进行了他自己的语言模式,简单直白,还有点狗性。不过这种说话方式显然很对在场人的胃口,听到他说自己是被打着长起来的,一些笑点低的人已经笑出了声。就连那个一直严肃的副局长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别的方面,我没有发言权。但对武术和功夫,我知道的恐怕比在坐的多一点。哦,再补充一句,不是我吹牛啊,旁边京城特警团的赵团副可以证明。我本人是集团军公认的八大格斗高手之一,当然我这两下子比我们连长还差一点,他一直是集团军格斗之王,没人敢跟他叫板的……”说着说着,国勇超又有点跑题了。种纬一听,连忙咳嗽了一声提醒。 “用不着你小子提醒!”一听种纬发声,对种纬把自己推上来讲话有些不满的国勇超眼睛一瞪,一句话就把种纬给摁了回去。当下惹得会议室里的人们一阵低笑,都对这个国排长这个心直口快的人颇有好感。 “我想说什么呢?我觉得在武功和军人军事素质这方面,我恐怕是在场最有发言权的。我认为,那个翻两米五高墙的飞贼应该不是军人出身,他的功夫也应该是自学成材的那种。或者说,就是野路子。”一旦决定要说出自己的观点,国勇超就不再有任何犹豫,像扔块石头似的直接把自己想说的结论扔到了会场里面。那硬梆梆的话语,把刚才还笑语盈盈气氛轻松的会场登时给镇住了。 “哦……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判断的么?”苏警官楞了几秒种,出言问道。之前苏警官和国排长并没有太多沟通这个问题,昨天在现场两人也只是对了下眼神,并没有确认对方到底想的什么。现在国排长直接否定了专案组的判断,这让苏警官略略有些难堪。 “原因很简单,在我们特警团里面,能翻过那堵两米五高墙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百,可以说是多的用脚捞。我想,不光我们团是这样,恐怕京城特警团也是一样的。”说着话国勇超还扭过头去,征询着赵团副等人的意见。 看到国勇超向他们递过来求证的眼神,京城特警团的这几位也忙不迭的点头确认。两个特警团之间虽然有些竞争关系,但那是对兄弟部队内部而言的。对外,两支部队还是一个整体,没道理国勇超替自己的部队标榜实力的时候,自己还要出言否定的。更何况,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所以说,真正在部队里面呆过的,自然知道能翻个两米五的高墙根本不算什么,根本没有狂的资本,除非这小子根本就没见识,没见识过真正强兵和优秀部队的训练,所以他才敢在那种场合犯狂!这两这是其一!”国勇超一旦进入状态,声音宏亮,语气坚定,给在场的人留下的印象是非常的自信和强势。连种纬都禁不住对自己的排长刮目相看。 “第二,那小子当时没让人抓住,已经是运气太好了。如果追击他的老百姓里面但凡有个当过兵的,或者有两下子的人,一块砖头飞过去,或者远远的投他一棒子,这小子根本就跑不了。”国勇超越说话顺,不过语言表达也都渐渐变成了平直的大白话。 “所以说,我看这家伙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多高。说白了吧,这小子就是典型的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是当过兵的人,心理素质过硬,遇到情况会早早的溜之大吉,根本不会给让老百姓照面的机会。这种人应该用……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说到这儿,国排长卡壳了。 “贼胆包天!”种纬在一边提醒着。 “对,就是贼胆包天,贼大胆,贼大胆,说的就是这种人。”国勇超点头确认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种纬看到那个苏警官已经在暗暗的搓自己的手了,显然他的心理已经是有点紧张了。 “咱们再说翻墙那技术,我认为除了第一个飞贼身上的功夫是出类拔之外,第二个贼只能算得上是身手不错,绝对算不上高手。真正的高手用不着在两米五的墙上得瑟,也就几个小老百姓拿他没招儿而已。”国勇超说道。 “刚才的录像大家恐怕都看到了,凡是有运动基础的,几乎都能顺利上墙。哪怕是摔跤的和消防队的,这也不是问题。可第一面墙那高度,可就不是随便哪个人能上了。”国排长边说边解释道:“至于他翻墙那技术问题,这也很简单,一般稍有运动基础的都会采取那种翻墙技术,或者他看过军事训练的电视什么的,那些动作很常见,也不难学。总不能说他翻墙的动作和特警团方式类似,就说他是特警团的吧?” 国排长一说完,会议室立时陷入了沉寂,很多人在心里已经同意了国勇超的判断,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出来讲话而已。 而作为专案组组长的苏警官,面对着国勇超的这番发言此时表现得已经有些窘迫了。只是他作为这次会议的主持人,既不好反驳,也不好再站出来让别人继续反驳他。所以,会场才陷入了短暂的冷场。 ——————————— 第二更,四千字! 第十四章侦察方向 “还有人有不同意见吗?有的话就大胆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看到会议陷入冷场,副局长站出来接过了会议主持人的身份。 “我说两句!”京城特警团的赵团副也站了出来:“要说第二个飞贼是军人身份,我也不大赞同。刚才老国把自己的判断说了,我很赞同。另外我要补充的一点就是,军人在部队最起码都经历过正规的军纪教育,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用在军队学到的军事素养去做贼,还做下这么大的案子实在没法想像。军人出身最起码都知道水深水浅的,当个毛贼还当得理直气壮的可能性实在不大。所以,我也不认为他们是军人和特警出身。” 赵团副的这个观点可以说是有点牵强,但京城公安局副局长都鼓励发言了,只要意思对了谁又能说他什么?所以当赵团副坐下的时候,会议室里依然保持了国勇超说完话之后的沉寂状态。弄得赵团副以为是自己的观点入情入理,别人都不敢说话了。种纬看到那赵团副在那自娱自乐了好一会儿,连他旁边的那几个兵都在替他脸红,他却仍旧不自知。 “其他人呢?”副局长催促道。 在副局长的催促下,也因为前面有了两个人带头,会议室里尴尬的气氛渐渐被打破了。陆续有人站出来发言,他们也做出了和国勇超相近的判断,他们更相信飞贼乙可能是惯犯贼大胆,而不大可能是军人身份。 毕竟军人眼界更宽,即便犯罪也很难做出那种张狂的举动,飞贼的行为更像是一句丧心病狂的惯偷。因此大家都建议,把侦察方向转向有案底的盗窃惯犯方向,进行深入的侦察。 看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副局长开口讲话了:“这个问题,我认为一定要向专业人士请教。今天为什么把特警团的同志们请来?就是这个目的。要尊重专业!在场也有当过兵的吧?怎么也忽略了这一点了?还是因为这是专案组的意思,所以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这怎么要得!” 说到最后,副局长也有些不满了。对他来讲,专案组侦察方向初选错误是可以理解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其他人提不出更完备的意见,或者存在主观惰性就是不能容忍的了。 最终,副局长为这次的侦察方向重新确定了方向,转为向前案底有前科的盗窃惯犯进行侦察。 侦察方向确定了之后,便是各单位分配和领受任务的环节。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他们似乎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他们已经等着专案组什么时候可以放话,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可谁知,等到会议完全结束他们也没等到专案组这方面的意见。是不是忘记了?还是因为刚才反驳了他们的意见,故意把他们两个晾这儿了? 当然不是!就在临散会的时候,副局长主动问起了专案组对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的安排。对这个问题,专案组的组长苏警官是这样回答的:“等到会议结束后,专案组安排车把他们两个送到火车站,买票送他们二位回去。” 听到这个回答,副局长有些不满意了:“咱们之前不是说过吗?这次案情重大,已经准备调京城特警团和襄城团协助破案了么?怎么还没动静?” 苏警官答道:“这件事已经报上去了,上面还没给正式的回应。” “上面没回应是上面的事情,就算现在还用不着很多的人手。但对飞贼行为习惯比较了解的人都在这儿了,还要弄什么脱裤子放屁的事儿?让他们回去再回来有什么意义?提高点效率不好吗?我看先让他们先跟专案组一阵儿,也好拾遗补缺什么的。”副局长大手一挥,定下了种纬两人的行止:“还有,明天那个张默林不是来吗?让他们二位和张默林接触一下,跟张老师讲一讲飞贼的行为习惯,翻墙的技巧什么的,也许对人家模拟画像有用。” “好的,好的。”苏警官闻言满口答应了下来。 “你们二位就辛苦一下,跟专案组一段时间,我看你们两位还是很有想法的,希望能够帮上我们的忙。回头立了功,我们肯定会为你们向上请功的。”转过头来,副局长和颜悦色地对国勇超和种纬两人道。 “哎,对了!”说到这儿,副局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对苏警官嘱咐道:“该给人家份补贴给份补贴,唾沫沾家巧儿的事咱不能干!这次上面拨下来的经费可不少,你们该用的时候就得用。更何况后期估计要动用的人力不少,两个特警团的人随你们挑,可用多少,怎么用你们可要和人家两个团的人事先确定好。毕竟人家还有自己的战备值班任务,不能全围着咱们这一个案子转。” 副局长一句话,就定下了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接下来的工作主题。至于和特警团的借调手续,自然由专案组去办理,国勇超他们两个只要安心的留下来就好了。 不仅如此,在随后的介绍中,两人还从苏警官那里了解到:专案组已经向上级打了申请报告,准备从京城特警团和襄城特警团两个团里,抽调至少六百人参加京城近期的治安巡控工作。最核心的任务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抓捕飞贼。 其他参加会议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国勇超和种纬两人就这样成了飞贼案件专案组的两名成员。原来他们两个只以为顶多会在这里呆上几天,谁想这回却要在人家苏警官手下工作了。而刚刚国勇超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人家苏警官的面子,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记仇呢? 记仇倒真不至于! 副局长走后,苏警官几乎一刻都没有耽误,转过身来就率先找到了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既没有责备也没有什么客套,苏警官上来就是一通道歉。 主要道歉的原因就是说自己事先没有和国勇超两人沟通,结果考虑不周差点弄错了侦察方向,要不是国勇超当场提醒,差点就铸成大错,误导了整个侦察方向。 可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犯了错是小,误导了侦察方向,整个专案组都走错了路才是最可怕的。他不但不记恨国勇超两人,还对国勇超及时点出了他的问题,而避免他犯错误而道了谢。 细一想也是,凡是真心干事业的,又怎么可能那么小心眼儿?反倒是那些整天闲得没事干,还不用承担责任的,才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把精力全浪费在勾心斗角上。显然,苏警官不是那样的人。想到这里,国勇超和种纬也都放下了心。 在苏警官的介绍下,国勇超和种纬两人和专案组的一众人等见了个面,彼此先混了个脸熟。至于个人的名字和脾气秉性,却只能在工作中慢慢的熟悉了。 不过,说是暂时借调到专案组来,实际上专案组真没什么具体的工作可以教给他们两人。毕竟隔行如隔山,让国勇超和种纬去抓个人,提上支八一杠出个任务还行。让他们找相关单位要点资料,或者去某个地方查点什么东西,他们两个人就得懵圈。不说别的,光是诺大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够他们记一阵子的了。 专案组的人都知道这两位的用处不大,除了关于轻功武术的咨询之外,其他的活也没有指望他们,就连端茶倒水这样的活儿也没人安排他们去做。只用了小半天的时候,国勇超和种纬两人闲得身上就恨不能长出草来了。可又能怎么办?既然已经被借调到这里了,服从命令就是,只好咬牙忍着了。 看到国勇超和种纬两人呆在那儿没事干,闲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专案组里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自我介绍一下,公交分局刑警队队长,赵国敏。”说着话,来人伸出了一只宽厚的手掌,望着国勇超和种纬两人道。为首这个汉子长得人高马大,微微有点络腮胡,皮肤挺黑挺粗。一看就是个经常往外边跑,整天风吹日晒下留下的印记。 国勇超和种纬两人分别和这位刑警队长握过了手,这才轮到后面那个人上来自我介绍:“我叫陈长庚,公交分局刑警队的侦察员。” 四个人这就算认识了。这时,这位公交分局刑警队队长赵国敏对国勇超两人道:“其实我们和你们两个一样,也是给抽调过来的。只是我看你们两个对破案这套活儿不摸门儿,是不是呆得有点难受啊?” 国勇超很喜欢这种没有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讲话方式。他点了点头,咧着嘴道:“要不就给我点活儿,要不就放我回去。我这才呆了小半天也帮不上忙,我这已经感觉骨头都要酥了。这要再呆下去,我这浑身的关节还不得都生锈了啊?!” 显然,这个叫赵国敏的汉子和国勇超很是投缘。听到国勇超的抱怨,他哈哈一笑道:“我看出来了,所以我过来跟你们说个事儿,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说,有啥事?只要能中跟着跑一跑,忙一忙,别老这么呆着就行!”国勇超的要求一点都不高。 “是这样……”赵队长给国勇超点上一根烟道:“这个案子目前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什么头绪,有一些前期跑腿调查的工作得去有人干。我们公交分局这次也抽调了不少人进专案组,可还是忙不过来。你说小陈(长庚)一个人出去调查点什么情况总归不好,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没个照应。所以我想请你们两位帮个忙,回头跟他往外跑一跑,当个外勤如何?只要你们两个同意,回头我去跟苏老大说!” “可以啊!”国勇超完全没有问题,当即答应了下来。而种纬在拒绝了赵队长递上的香烟,表示自己不会抽烟之后,也点头表示对对方的建议没有异议。 “小陈虽然叫小陈,但实际上在我们公交分局也呆了得有十来年了。”赵队长指着陈长庚介绍道:“在他手头可破过不少重大的案子。我也是当过兵的人,我建议你们两人跟着他多学几招,万一哪天转业或者退伍回了地方,说不定这些东西都有用的。” 尽管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现在还没有考虑转业和退伍的事情,但他们明白艺多不压身的道理。而且身在特警团这种性质特殊的部队里,多掌握一种技能总是好的。当下他们两个没二话地同意了赵队长的提议,愿意跟着陈长庚一起跑跑外勤,先做一些外围调查工作。 看到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赵队长露出了一副笑眯眯的憨厚表情。看到这副表情,种纬心中没来由的翻了个个。他总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粗豪的汉子在这副笑眯眯的神情后面,隐藏着的是极多的心眼和算计。 “还有个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赵队长一边客气着一边审视着国勇超和种纬的神情和反应。他发现这个少尉想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细致,好对付一点;倒是那个上等兵似乎已经有了些警觉,显得很小心似的。只是这时候再小心也没用了,他赵老蔫的外号不是白得的。 “什么事,您说!”国勇超抽着人家递过来的烟,完全没有一点警惕性,对种纬递过来的眼神也有眼如盲,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们团哪支部队最厉害,比如擒拿格斗,捕俘抓人之类的最在行啊?”赵队长一步一步的引导着问国勇超道。 “当然是我们特一连啦!那家伙全集团军都排得上号的,有什么急难险重的任务,哪次不是我们上?哪次不是手到擒来?”国勇超大言不惭地道。也确实,特一连不仅在特警团是一柄尖刀,在集团军也是鼎鼎大名的。 “是吗?你们连这么厉害?”赵队长望着若有所思的种纬,毫不遮掩地赞叹道。 “那当然!”国勇超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种纬却已经猜了个八九。 第十五章获赠字画 “兄弟,你看我有个想法,我先跟你透露一点。”赵队长也看出来种纬猜到了什么,可这个外号赵老蔫的家伙根本不用担心这个,他用的可是无不可对人言的阳谋。 “这个案子,早晚还得撒大网。这样一来我们公交分局也得带一队你们特警团的战士们出任务。今天上午看了你们这位小战友表演的功夫,那家伙真不是盖的,我老赵佩服得五体投地啊!”赵队长上来就是一堆的赞美之辞,先给国勇超下上套了。 估计接下来就该给国排长下饵了!种纬已经猜到大致的情况了。可偏偏他们就站在一起说话,种纬还真没法当着赵队长的面提醒国排长。再者,就是提醒了也没什么用,估计国排长还会大大咧咧地吃下人家送上来的饵。 “我的意思是:通过兄弟你,咱们公交分局先把你们特一连先预定下来。等回头人员一到位,直接往我们公交分局拿车一拉,咱们就同心协力做任务,你看怎么样?”赵队长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这,这个,我说了不算啊!”到了这个时候,国排长终于醒悟过来一些了,他确实有意答应赵队长的这个要求,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得特警团的主,也做不了特一连高连长的主。 “没事儿,咱就先预定一下。等回头苏老大问起来的时候,就说特一连跟公交分局走就行了。我跟你说啊兄弟,我们公交分局管着全市公共交通工具的冶安管理。凡是客运车辆、机场、公交线路、公交站点、停车场,长途客车上,汽车站(场)以及站内的治安案件可都归我们管。你想,这都是人最扎堆儿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发案和最容易抓人的地方。这立功机会多啊!最起码跟我们往车上一蹲,京城四处随便你逛啊,明白不?”赵队长把公交分局负责的治安范围一说,别说是国勇超这个已经钻进套子里的人了,就连种纬也准备钻进去了。 种纬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事就已经定下来了。不光是国勇超会同意,就是连长高俊岭来了也一样会同意。又能立功,又能让战士们顺便逛逛京城,那谁不乐意啊?!只是种纬想提醒国排长一句:飞贼是在四合院里偷东西,好像在公交车上飞不起来吧? 最终,国勇超同意了赵队长的建议。他用专案组的电话先跟团里那边通了个话,跟高连长也打了个招呼。至于同意不同意,却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听到这个回复,赵队长完全放下了心,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儿了。 双方都办成了一件事,彼此都显得挺开心。 这边正聊着,被称做苏老大的飞贼专案组组长苏警官来找国勇超和种纬,说是有人到了招待所,正在等着他们呢,让他们马上回去。 有人找,还找到了招待所,会是谁呢? 此时专案组配备的车子都已经撒出去了,好在公安局和招待所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国勇超和种纬俩人谢绝了苏警官要他们等一会儿有车了,再送他们的好意,两人徙步走上了回招待所的路。 在路上,种纬便把自己刚才心中所想告诉了国排长:“是不是在公交车上抓不到飞贼?”国勇超这时才有些醒过味儿来,弄得他一个劲的作牙花子,埋怨种纬道:“那你不早告诉我!” “没时间告诉你啊!”种纬无奈的道。 “那,那公交分局的赵队长到底想干什么?他能得什么好处?”国勇超还有些不明白对方的动机。 “也没什么啊?就是想先于别人预定一支更厉害的辅助力量呗,最起码比其他单位下手早,人员素质更高,立功受奖的可能性更大呗!”种纬对不爱自己动脑子的国排长没有一点办法了,只好把自己分析出来的答案告诉了他。 “噢,这倒算不上是害人!”国勇超想了想说到。“嗨,反正已经答应了,要不还能怎么办?反悔?不可能啊,这已经答应的了的事情,除非是团长、连长反悔……” 国排长的脑子又不够用了,害得种纬也差点跟着他走错路。 走了一段路,国排长终于想烦了,一锤定音道:“算了,不管它了。反正倒时候发现了飞贼,管他在哪儿,归谁管了,就是在天上,老子也先给他打下来。我就不信了,到时把贼拿到手里头,他专案组还能因为管辖权问题让老子把人放了?” 看国排长终于想明白了,种纬也禁不住暗暗好笑。 一到招待所,他们就看到了来找他们的人是谁——那个来自神秘大院儿的冯秘书。 不管对方什么来意,反正对方对他们没有什么恶意,国排长和种纬两人将对方迎进了自己的房间。 “唉,你们看看你们这居住环境,双人标准间,公安局这接待水准呐,真没法说了。”一进屋,冯秘书就替他们两人抱起了不平,然后又对种纬道:“要是你在老爷子手下,最次的工作人员也能混个套间啊!” 看种纬对他笑笑没说话,冯秘书知道自己可说的话不多了。当下他也不再多话,开门见山地直接问种纬道:“按老爷子的地位,实在不用跟你们这么废劲,一纸调令就能把你调过来,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这次来算是最后尽尽心,再问你一句:这一晚上想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决定不来了?” “谢谢冯秘书!我还是那句话,我舍不得特警团,舍不得我这些战友们!我想自己闯一条路。“种纬看了看国排长期待的目光,最后一次回绝了冯秘书的招徕。 听到自己再次被拒绝,冯秘书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没有一点意外的神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反应。反倒是看着种纬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其实从我本心来说,你这样才不让我失望。” 看到种纬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冯秘书笑了笑,颇有些深奥地回答道:“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到的,却希望别人能做到,这也算是对自己过去的梦想的一种怀念吧!” 看到国勇超越来越迷糊的神情,种纬却已经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冯秘书开心的笑了起来。种纬感觉直到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冯秘书才是真的冯秘书本人。 “小子!好好干,好好闯!不枉我高看你一眼!”说着话,冯秘书打开了随身携带一个大皮包,从里面取出来一个卷轴道:“在老爷子面前,我可把你的骨气替你吹了一通。老爷子虽然有点遗憾,但却还是挺尊重你的意思的。既然你已经完全决定了,老爷子这幅字画就送给你了,拿着吧!好好干,别让我失望,也别让老爷子失望!” 说完这番话,冯秘书把这幅卷轴递到种纬手里,然后重重地在种纬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那直视种纬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和亲切的意味:“看看吧,看看老爷子给你写的什么?” 打开卷轴,是一幅两尺有余的字幅,当中用隶书写着两个大字“刚健”。左侧下款还用小一些的字体写道: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再往下,就是落款和印鉴。 “看明白了吗?”冯秘书看着种纬和国勇超两人问。 “大致的意思是明白了!是老爷子对我的鼓励!”种纬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天行健这个典故,还是挺有名的。但种纬毕竟年轻,而且主要精力都放在考军校的目标上,所以读书的广度和细致程度都不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语出周文王姬昌《周易》。”冯秘书微笑着向他们两人解释道:“意思是宇宙不停运转,人就应该效法天地,永远不断的前进。这句话还有一个下句,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可是清华的校训啊!” “小伙子,人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可要上下而求索啊!”冯秘书最后鼓励种纬道:“老爷子昨天还和我打了个赌,说你今天一定不会同意。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打赌总得有个输家不是?” “那您是输什么了?”听到这里,种纬也对这个真心希望自己好的冯秘书好感大增,对对方的称呼也变成了“您”。 听到种纬的问话,冯秘书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老爷子说:匹夫不可以夺志。现在我输了,我就成了匹夫了呗!” 听到冯秘书和老爷子打了这么个赌,种纬和国勇超也不禁莞尔:“可是在古语里匹夫并不是不好的词儿啊?老爷子是和您开玩笑呢吧!” “当然是开玩笑了!”冯秘书语气轻松地对种纬道,可一转眼冯秘书的神情又庄重了下来:“这幅字你一定要保存好,只要老爷子活着一天,或者即使哪天老爷子不在了,把这幅字画交给他的儿女子侄辈,恐怕就能帮你解决一些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明白吗?” 冯秘书走了,种纬和国勇超两人一直将他送到招待所的门口,直到看着他乘车离去,两人才返回。 你小子行啊,来一趟京城还混上幅好字画。我看那字写的真不错,你说那幅字值多少钱啊?等冯秘书走了,堂堂国排长眼里飘荡着无数孔方兄问种纬道。 ——————————————————————————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也送给广大的书友,大家共勉! 第十六章老警说案 第二天一早,种纬和国排长两人先是按照军人的作息时间要求早早起床锻炼。等在招待所吃完早餐后,两人也没等来接他们的车过来,两人就早早的一路走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的门卫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的特殊情况,照例登记后顺利地放行。等他们来到专案组所在的那几个房间门口时,时间还没到早上八点半,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才到。 他们以为他们恐怕来得太早了,弄不好会进不去门时。却惊讶的发现,原来办公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确切的说,这些人不是来得比他们早,而是昨晚忙了一个通宵,根本还没顾上走。 “有那么多的活儿吗?”看到众人都在那儿忙忙碌碌的样子,国勇超禁不住低声自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他这句低低的抱怨被耳朵很灵的赵国敏听到了。这位看起来外表颇为粗豪的汉子溜溜达达地走过来,对国勇超和种纬道:“昨晚睡得怎么样啊?两位?” “还行还行!”国勇超两人赶紧起身客气道。 “怎么样,没想到我们这儿这么忙吧?”赵国敏看起来像是很随意地和两人聊了起来。 “没想到,现在有这么多工作需要忙么?抓两个飞贼而已,直接上街逮不就是了?”国勇超有点理所当然的道,充分展现了他无知而且是无畏的一贯本色。 “哪有那么容易!”赵国敏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道:“之前发生过的上百起案子,我们都需要把案卷调过来一点点的甄别,找出可能是这两个飞贼犯的案子,现在已经发现类似的几十个案子了。而这些案子,每个案子都有一堆的案卷,什么案发现场照片,损失情况,作案痕迹,各种物证……都需要一点点的核对和分析,最后我们需要根据这些已经发生的案件,重建犯罪现场,描绘出案犯的作案轨迹,行为习惯,作案手法和特点,把那些肯定是他们做下的案子串并起来。那些疑似他们做下的案子的案卷发下去,安排有经验的刑侦人员进一步下现场,再深入甄别一下。” 赵国敏冲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点了点头道:“所有这些工作,都必须由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去做,否则不知哪里漏过了重要的地方,就有可能就让案件进入死胡同,没办法只好我们这些人一宿一宿的熬了。” “这么麻烦?找出几个差不多的案子,弄明白了就开始抓人呗?为什么还得把很多弄不明白是谁做的案子拿来研究啊?”国勇超对刑侦工作了解不多,问了一个相当白痴的问题。 对这个近乎白痴的问题赵国敏倒不以为意,可能是知道国勇超这种大大咧咧的脾气吧,他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哪儿那么容易?法律都是讲证据的,对嫌疑人将来不管是抓捕还是起诉都是有具体要求的。做了多大的案子,案值多大,案件性质如何,影响多大,这都影响最后的量刑的,一个也漏不得。” “再者,不把案卷研究透了,你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比如说现在我们已经确认他们是惯偷,可这个结论怎么来的知道吗?“赵国敏问两人道,国勇超他们两人自然回答不出。 “我们现在已经梳理出的案卷里面,这两个家伙每次都是戴着手套行窃的,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一个完整的指纹,你们说这说明什么?“赵国敏说着说着,突然变成了问问题的一方。 “说明这两个家伙小心呗!“国勇超的脑回路确实浅,只回答了一个普通人都能回答出来的答案。 “是不是说明,他们可能都有案底!“种纬试着回答道。 “对头!“赵国敏来了句四川方言,很满意地向着种纬的方向用手指重重往下一点道:”这也是我们下步工作工展的重点,要核查全市有过案底的盗窃犯和劳改犯,这个工作量可不小啊。回头陈长庚要带你们干的,就是这项工作。“ “那这两名飞贼还有什么特点吗?“种纬看赵国敏谈兴正浓,试探着出言问道。 “嗯……“赵国敏思考了一下,对种纬和国勇超说道:”根据目前发案的情况来看,我们基本上判断这两个家伙是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从之前已经发生的案子上看,这两个家伙很熟悉京城的道路,对大杂院的格局和建筑也都非常熟悉。对里面的老百姓的生活习惯,生活状态也很熟悉。所以我们倾向于本地人作案,或者已经在京城居住了很久的人作案。“ 听到这一连串的信息,种纬连连点头。他知道这实际上等于已经把嫌疑人圈定在了一个不算大的圈子里面,至少可以排除很多外地流窜作案的可能了。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这两个贼,一个会偷,一个不太会偷。”赵国敏脸上挂着别有意味的微笑,对他们两人说道:“在有的案发现场,同一个大院里好几家被盗,有的现场被翻得乱七八糟,却没丢多少值钱的东西。有的案发现场看起来干干净净,结果事主放到屋梁上盒子里的国库券丢了上万。要是就一处两处这样还不算奇怪,可很多案发现场,我们都能看出来这两个贼是有分工进入的。最后一个偷得多,一个偷得少,这个结果说就很说明问题了。说说,小兄弟,你从这里面能悟出点什么?” “嗯……”这回,轮到种纬这个聪明人抓瞎了,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第一,从简单的层面考虑,这两个家伙在偷盗的技术上,一个专业,一个不专业,说明这两个家伙案底恐怕都不一样,这一点需要从排查上注意;第二点,这个团伙组成的时间不太长,这两个家伙平时交流也不够,或者是身份地位上面有些障碍,让他们彼此提防;第三,既然作贼么,分脏不均肯定会有矛盾,我想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些矛盾,但怎么利用这一点不太好说;第四,我需要大胆的猜一猜了,这两个贼一个专业,一个不专业却能凑合到一块儿,这是为什么呢?很可能一个看中了对方的偷窃能力,一个看中了对方的功夫。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判断那个功夫高的家伙偷窃水平低些,那个贼大胆的家伙,也就是昨天说的飞贼乙,就是那个最擅长偷窃的家伙呢?” 这一大能判断说完,赵国敏已经有点目瞪口呆了。就连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老警察都停了手头的工作,望着种纬有些楞神了。 “行啊,小子!不简单啊!你都能判断出这么多东西,天生干刑警的命啊!”赵国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直楞楞地看着种纬道。那火热的目光让种纬都有点往后退的感觉了,他已经有点担心对方是不是也会冒出一句招徕自己的话。 “不简单呐,小伙子!”屋里的另外几个警察也对着种纬和国勇超两人露出了笑容。如果说昨天这些老警察看到种纬飞上墙的镜头,还只是对他的军事素养有兴趣的话3现在种纬这一番话,已经让他们重新认识了这个精瘦而剽悍的年轻人了。 “你当兵几年了?多大了?”说着说着,赵国敏竟然开始把话题往种纬身上引。 “二十了,当兵刚两年。”种纬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幽幽的想到,难道是又要招徕自己? “才两年,那离退伍还早着呢!现在我估计你这样的强手,怎么着不得在部队呆五年呐(九十年代义务兵三年,超期可以加两年)?我觉得你以后还真可以考虑往警察方向发展,就凭你这身手,将来进公安系统应该不难。就是咱们京城的公安系统不好进,要不是本地人的话,那就得特招……”说到这儿,赵国敏没再往下说,这段就过去了。 听到对方没有招徕自己的意思,种纬在安心之余,又有了些小小的遗憾。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此时的种纬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骄傲和自满的情绪还是有的。如果再过几年,年龄渐长的话,他拒绝冯秘书的招徕恐怕也就不会那么坚决了。 其实要说起来吧,这飞贼在京城这点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话题一转,赵国敏像是聊闲天一样聊起了一些历史积案:“六十年代,咱们京城就出过俩飞贼。” “哦,那最后抓住了吗?”种纬立刻就被这句话给吸引了。 “当然抓住了!”赵国敏加重了语气说道:“要说这俩家伙还不能算是咱们中国人,是印度裔,还是亲哥俩。当时抓住这俩小子以后,印度总理还给咱们国家政府发外交照会来着,把事情弄得挺大。后来总理下令严查,说是一定要办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铁案。最后结果都查出来了,这俩小子做下的案子还挺大,根本就没法饶他们。印度那面一看这个,也不好说话了,最后给这俩小子给毙了。” “那他们的功夫怎么样?跟这次的两个飞贼一样么?”种纬很是关心这方面的东西。 第十七章捕影神探 “我就知道你得问这个!”赵国敏嘿嘿一笑,继续往下讲道:“那两小子的功夫挺特别的,应该不是咱们国内的功夫。当时刑警冲进去抓人的时候,已经确认他们两个就在屋子里了。结果进去一看,人没了。” “就在四下正找着的时候,外围包围着的人喊上了。结果屋里搜查的人探头往窗户外面一看,你猜怎么着?那俩小子倒挂金钩似的挂在楼房外墙上,正往楼顶爬呢!”赵国敏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像极了说书艺人。 “还是在楼房墙上跑?那后来呢?怎么逮着的?”这回轮着国勇超吃惊了。 “嘿嘿,怎么逮着的?直接开枪呗,一枪就打下来一个,给摔了个半死。另一个一看害怕了,也主动下来投降了。”说到这儿,赵国敏煞有介事似地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任你功夫再好,那也是一枪撂倒!” 正说着话,专案组长苏警官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种纬和国勇超两人都在,他还稍稍楞了一下:“哦,你们两个已经到了?我这儿还正准备派车去接你们呢!怎么样,大家都聊什么呢?看样子聊得挺开心?” 看到现阶段的顶头上司来了,国勇超和种纬两人连忙站起来立正行礼,和苏警官打过了招乎。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苏警官的全名叫苏殿东,是京城公安局刑侦处处长,全面负责飞贼案专案组的工作。 “我们平时训练惯了,拿走路不当回事。这段时间训练少了,估计要是再不走走,等回头真长了一身肉,再回部队训练可就练不动了。所以,以后苏处长还是别派车接我们了,没什么事我们自己就溜达着来了。”国勇超不喜欢跟人客气,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看到国勇超和种纬和大家相处的挺融洽,苏殿东也很高兴,他和国勇超客气了一阵,还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国勇超的建议。 其实昨天他还在为他们两个的工作安排发愁,后来赵国敏找他的时候,他也犹豫过一阵子。现在看这个样子,他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眼前这两位军中来客显然是能够安心做事情的人,也很适应眼下专案组的工作氛围。 当下,他就把昨天赵国敏找过他的事情和国勇超、种纬两人说了一遍。又当面确认了一下他们确实已经知情并且同意,没有异议的时候,这才正式给他们分配工作。让他们近一段时间,配合公交分局的侦察员陈长庚工作。 眼下,他们就有一个不算太紧急,但却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和赵国敏和陈长庚两人一起,去接一位来自上海来的客人。这位客人就是昨天会上提到过的,有“警营神笔”之称的张默林警官。而且等人接回来以后,他们还将和陈长庚一起,陪同张默林警官与目击者见面,最终帮助张默林警官画出飞贼模拟画像。 张默林——上海公安局技术科工程师,三级警督。在多年与犯罪分子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开创性地将模拟画像技术融入介侦察工作,曾帮助公安机关侦破了一系列重大案件。他手中的画笔,曾将杀人*的案犯送上断头台,也曾为瓦罐里的头颅报了血海深仇。为此,他曾被公安部授予“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的光荣称号,赢得了警营神笔的美誉。 张默林乘坐的火车将于上午抵达京城火车站。看看时间接近,便由赵国敏带队,国勇超、种纬和陈长庚三人陪同,四人乘上专案组的一辆车赶往火车站迎接这位大名鼎鼎的警营神笔。 可能是由于熬了一夜的缘故,在路上的时候赵国敏和陈长庚两人就睡着了,直到火车站国勇超才叫醒了两人。由于他们开的是执行任务的警车,所以他们直接一路开进了火车站站台,准备直接在站台接人。 很快,火车缓缓到站。四人里面年纪最轻的种纬主动拿起了用纸夹板做好的,写着张默林名字的接站牌。按着车站工作人员的指点,站到了张默林乘坐的火车车厢即将停靠的站台位置附近。 而另一边,赵国敏、陈长庚和国勇超三人站在种纬身后,一边等待着一边闲聊着,讨论着这位名气很大的刑侦专家。别看赵国敏和陈长庚两人也是多年的老刑警了,可他们两人此前也只是听说过张默林的事迹而已,至于这位刑侦专家的其他信息,比如年龄、长相等等情况一概都不了解。只是凭着直觉觉得这位刑侦专家应该年纪不小了,不然怎么可能获得这么高的荣誉? 很快,火车缓缓进站了。种纬一直举着接站牌站在那,可一直到火车上的人都走光了,他们也没见到有人过来见面。难道这位叫张默林的刑侦专家没在车上?或者他们错过了车次? 赵国敏和陈长庚两人也有些着急了,他们两人找到列车员一核实,没错儿,车次是对的,车厢号也是对的,那怎么没遇到人呢? 他们又找到火车上的乘警询问,这一问就问出了端倪。据乘警说,火车上确实有位姓张的警察,他在查票和对方认识了。而且,昨天晚上那名张默林的警察还跟他探讨了一晚上的不同地区人物肖像的特点。只不过这个叫张默林的警察并不是赵国敏他们说的挺大岁数的老专家,而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小年轻。 据这名乘警说,张默林早就提着行李箱下了火车,现在人应该早就走了。至于为什么没和站台上近在咫尺的接站人见面,那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早早赶来却没接到要接的人,赵国敏等人那是相当的无奈。不过事已至此,他们只好登车返回。 等车子回到公安局,还没等众人上楼,赵国敏就已经从门卫那打听到,那位本该由他们一行人接来的“警营神笔”张默林,已经自己打车到了公安局,现在应该已经在专案组的办公室里就坐了。 等一行四人回到专案组的办公室,见到这位张默林的时候,双方都不禁哑然失笑。因为种纬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上,确实见过这位皮肤白细,长相儒雅的年轻人。只不过由于身后赵国敏他们一直说张默林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专家,这才把对方给忽略了过去。 而张默林也在下火车的时候注意到了种纬他们这四个接站的人。只不过因为种纬和国勇超都穿着一身军人的作训服,后面跟着的两个也是一身便衣,弄得张默林以为他们是来接军队上的人,而不是来接自己的。再加他们开来的车也只是警用牌照,而没有使用警用涂装,再加上下车时的人流阻挡,张默林也只是在侧面匆匆看了一眼他们几人,都没注意到接站牌上写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一次小小的误会当然不是什么事,但这里面有一个隐含的意思却是众人都不好意思开口讲的事情了。那就是这个张警官的年龄是不是太小了?在他们这群人里面,除了国勇超和种纬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物外,恐怕就属他年纪最轻了。这么年轻的人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担心归担心,这位张默林警官倒真是个干事情的样子。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下之后,下午便要求参加案情分析会。 实际上,这个案情分析会不是例行的,根本就是为张默林警官的到来而临时加开的。国勇超和种纬也参加了这次会议,顺便也从这次会上了解到了更多,也更全面的案情。 不听不知道,一听两人是真吓了一跳。这起涉及两名飞贼的系列盗窃案,自去年开始一直延续到了今年的清明期间。甚至在发生了打伤保卫人员和被大量群众目击这种事件后,两个嚣张的飞贼还在持续作案。其贪婪和丧心病狂,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经过专案组的串并案分析,目前能够确认是这两名飞贼所做下的案件,总案值近百万元。这还不包括那些尚示最终确认的存疑案件,如果最终那些案件也被证实就是这两个家伙做下的,那么他们两个犯下的盗窃案案值铁定是要超过百万元的。 目前这起案件在社会上的影响相当的恶劣。各类流言蜚语满天飞,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两名飞贼俨然被神化成了来无踪,去无影,连子弹都打不着的武林高手。目前对于破案没有一点头绪的公安机关,在老百姓的一片骂声中显得很是狼狈。这个案件甚至还连续多次上了京城市长的政府办公会,公安局长已经被行政领导多次催问过了。 更要命的是,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还偷盗了京城一些重要人物的四合院,这里面不仅有出名的企业家、富豪,甚至还有一些受到特别重点保护的国家领导人。连有专门保护力量的国家领导人都敢偷,那升斗小民的安全岂不是更谈不上保证了?公安机关所面临的社会压力更多也正是来源于此的。 第十八章警营神笔 目前虽然有多名目击者目睹了飞贼作案和逃走的过程,但两名飞贼的形象依然比较模糊。 目前专案组所总结出的飞贼特点是:飞贼甲,年龄在年龄在 25岁至32岁之间,身高一米七四至一米七六之间,脸形较瘦,高颧骨,眼光很贼。身怀武功,曾一拳打断某领导保卫人员的多根肋骨,十分危险。但由于这名飞贼行事十分谨慎,动作也很快,很多目击者都没能完全看到他的相貌,相关描述很少。 飞贼乙,年龄在 25岁至30岁之间,身高大约一米六六至一米七二之间,体型不胖不瘦,脑袋上部较大,前额开阔,鼻梁较长,眼睛不大但显狭长,眉毛狭而浓。这名飞贼很是张狂,心理素质极佳,曾在众多围追堵截的群众面前从容翻上两米五高墙逃走。 专案组目前已经将这些犯罪分子的信息发布下去,但由于这些文字描述过于模糊,负责蹲点守伏的干警每天都要查问十几,甚至几十名嫌疑人。结果到目前为止,这些嫌疑人都先后被予以排除,警方只能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警局。 不仅如此,由于警方如此没有头绪的办案方式,更招致了社会上的一些不满的声音,搞得警方的破案工作缩手缩脚,进展缓慢。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才有了邀请画像专家张默林出山的事情。 案情通报到此基本结束,至于邀约现场目击者进行模拟画像的事情,考虑到张默林警官今天刚到,还比较疲劳,因此邀约目击者画像的时间被定在了转天上午进行。 为了能够让张默林警官理解飞贼目前翻墙的技术和一些轻功的知识,会议开到最后还给张警官播放了种纬等参加犯罪现场重建的人翻墙的动作录像。另外,还让国排长讲了一些轻功练习方面的专业知识。 看到那名在火车站举着接站牌迎接自己的年轻军人居然有如此的身手,张默林也有大开眼界之感。在听国排长讲述轻功练习的知识时,张默林则一直在默不作声的认真倾听着。从他专注的神情和不时点头思索的举指上,种纬能判断出这位张默林警官的确是位很专注,很认真细致的人,心中不由得对张默林能够通过模拟画像,成功描绘飞贼形象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会议结束之后,专案组组长苏殿东又和张默林警官关起门来私聊了好一会儿。临近下班时间才通知陈长庚带着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把张警官送往公安局招待所。对于国勇超和种纬来讲,他们在专案组一天的工作也就随之宣告结束了。 随着张警官回到招待所,国勇超礼貌地跟张默林道别之后,就自己回了房间。种纬则帮着这位有些神秘的张警官找到他房间,帮着放好行李,然后有些迟疑着没有退出他的房间。看到种纬有些犹犹豫豫的神情,张警官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 其实,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张警官奉命去协助其他单位破案时,也会遇到有些人看他年纪太轻而有些不太相信他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位张警官也没必要辩解,一切全从工作上找答案就是了。 而对于种纬,这就有些特殊了,最起码种纬在面对他的时候更多的是好奇,而非不信任。因为相比较起来,种纬的年纪比这位被其他警界老鸟认为的年轻,还要年轻得多。 对于种纬,张警官也抱有一种好奇和尊重的态度。种纬精瘦剽悍的外形,敏捷的不凡的身手和安静时又沉静如水的性格,也让张警官很感兴趣。 这就好比一位*专家遇上了一位著名的外科医生,虽然他们各自的领域不同,但由于他们都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所以彼此之间总会有些惺惺相惜之意。相反,如果*专家遇上的是一位不学无术的混混,专家多看对方一眼都会觉得脏了眼! “怎么,这位小战友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吗?”张默林冲种纬微微一笑道。 看到对方直接把话挑明,年轻的种纬终究还是心里存不住话,嘿嘿一笑后开了腔:“张老师,我就是挺好奇的。您这么年轻,是怎么能够通过目击者的描述,就能画出犯罪分子的画像的?而且通过您的画像,还真的能抓住罪犯!” “年轻啊!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练的,这么年轻就能直接窜上四米多高的墙上面的?”张默林没有直接告诉种纬答案,反倒先跟种纬开了个玩笑。 听到对方这种带着肯定和赞许的聊天方式,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了,就是从小就学过武功,基本上就没偷过懒,坚持不懈的一直在练,然后又有我们国排长指点,用对了方法就是这样了呗!” 听到种纬的回答,张默林先请种纬坐下,然后才说道:“喏,我还用回答吗?你自己已经给出答案了啊!” 听到张默林这样说,种纬禁不住楞了楞,有点不明白对方的话。 张默林儒雅的一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了么?第一,从小就学过;第二,基本上就没偷过懒,第三,有人指点,然后又用对了方法。你是这么做到的,我也是这么做到的啊!” 听到张默林这样回答,种纬有些尴尬得搔了搔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所以才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的。 看到种纬有窘迫的神情,张默林知道种纬有些不擅言谈。当下便继续开口回答道:“不是和你开玩笑,其实我也是从小就喜欢绘画,一直在学习练习,从没放下过。开始的时候我从事的是处长秘书的工作,八几年的时候有一起案子,我跟着处长去出现场。当时那个目击者在那描述犯罪嫌疑人的形象,我随手就把那个人的形象给画了下来。结果旁边一位当地的警察说,这不是那谁谁吗?马上骑上车往那个嫌疑人家里去,结果人脏并获。” 听到了张警官的述说,种纬终于相信对方并不是不愿意和自己交流,于是他主动给对方倒了一杯水,认真地当起了听众。 “后来第二天,我们处长就找到我对我说:你有这两下子,再呆在我身边不就是屈才了?于是我就到了公安刑侦的一线,成了一名专攻犯罪画像技术的的技术人员。”张警官端起手中的水杯,缓缓喝了一口温度正合适的水,很满意地望了望种纬继续说道:“后来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努力学习人像绘画技巧,研究现场目击者的心理和语言表述特点,以及不同区域不同年龄人的外形特点和变化。其实要说起来,也真没有多少偷懒的办法。那段时间,我一年所练习的人物肖像大约就有一万幅。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掌握了一些人像绘画的技巧,而且在随后实际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取得了战果。” 一年!一万幅?听到这个数字,种纬真的被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问道:“那岂不是每天都要至少三十幅?连节假日都没有?” 看到种纬这副表情,张警官温和的笑了笑道:“其实这一点上我们之间没什么区别的,坚持再坚持,认真再认真,一点偷懒的想法都不能有!天道酬勤,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种纬低下头沉吟着,认真思索、理解和记忆着张警官话里的内容。年轻的种纬没有社会上寻常人都会有的毛燥懒惰和不耐烦的弱点,随时随地的学习、理解和记忆他所遇到的一切高人告诉他的成功经验,已经成了他自然的习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宝贵的习惯,让他的人生路将充满了传奇和不凡! “是不是还有点怀疑我的本事啊?”看到种纬沉吟着没说话,张警官以为种纬还是对自己的本领有些怀疑,于是直接替种纬问道。 其实要说一点疑问都没有,那也不符合种纬这个年龄的好奇心。不过种纬倒真没有其他的想法,反正明天就要进行模拟绘画,到时候张警官的本领如何他一看便知。 不过,张默林似乎对种纬很有些好感,他意犹未尽的道:“咱们这样吧!今天我也确实有点累了,这种根据人的描述绘画的事情还是挺消耗精力和脑力的。今天我就不动笔了,我要保持好状态,明天好提高工作效率。不过你可以试着描述几个人的形象,我来判断他们这些人大致从事什么工作,和你什么关系,好不好?” “可以啊!”一听对方的这个建议,种纬当时也来了兴趣。既不让对方过于疲劳,又可以见识一下高人的本领,何乐而不为? “嗯,那我说了?”种纬用眼神向张警官确认着,在得到了对方的同意后,种纬开口说道:“这个人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六十五公斤左右,偏瘦,皮肤黑,不爱说话,平时 第十九章法网张开 牛柳的形象在种纬脑海里展现着,被他用语言形容了出来。 “这个人的年龄?”张警官直接打断了种纬的话道。 “二十岁吧!”种纬发觉自己似乎要露馅,但还是说了出来。 “不用说了,他是你的战友!”张警官直接给出了答案:“而且我听得出来,你和他的关系很要好。” “没错!”种纬有点丧气的感觉,对方问种纬年龄的时候,他感觉就要坏。 “下一个!”张警官继续保持着他那儒雅的笑容,对种纬道。 “嗯……”种纬略一沉吟,继续说道:“这个人,身高一米六-四,体重七十六公斤,但身上没有肥肉,很是剽悍健壮,脸庞有些圆,两颊上的咬肌很明显,眼睛……” 这次还没等种纬说完,张默林直接打断了种纬的话道:“年龄!” 种纬没辙了,只要一说出年龄似乎就给了张默林答案:“三十出头吧。”这次,种纬给了对方一个模糊的年龄界限。 “应该是你的领导吧?”张默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他似乎很喜欢看种纬吃瘪的样子:“你怎么连说了两个都是部队里的人呐?难道你就没接触过别人吗?” “下一个是女的,披肩长发,二十岁出头,瓜子脸,下颌不是很瘦……”不知不觉间,种纬开始描述起谢芸的形象来:“皮肤比较白,鼻梁中等,眼睛不是很大……” “等等,好像士兵不能谈恋爱!”张默林脸上的笑意更浓,而且那笑容中还带着些揶揄的意味。 “您就说她是干什么工作的吧!”种纬回避开自己和谢芸的关系问题,继续问道。 “女孩子可不那么好猜!”张默林这回不再笑了:“这要看她化没化妆,指甲干不干净,有没有染蔻丹。另外,她眉形什么样,修没有修过眉毛,有没有纹过眼线……” “好像化了一点妆吧!但不没有浓妆,也没有什么眼线,挺自然的……”这些事情种纬还真没看太细,他只记得谢芸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的样子。 “不用猜了,她家境应该不错,受教育背景也不错,应该是大城市里坐办公室的吧?”张默林看着种纬有些出神的样子,慢慢地说道。临到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小种,你还年轻!” “我跟她没什么!只是之前执行任务是有交集。”种纬避开张默林的目光,有些言不由衷的道:“张警官,我该走了。这是苏处长给您的案卷,他说您晚上能看多少就看多少,有不明白的明天再问他就是。明天早晨有专车来接您,我们一起去公安局。” 望着种纬离开的背景,张默林轻轻的摇了摇头:“人呐,都有些弱点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公安局接张默林警官的车,早早就来到了招待所楼下。这回,就连国勇超和种纬都不用自己走路去局里了。 经过筛选,两名蹲点民警和三位近距离目击过“飞贼”的群众被请到了专案组。他们先后单独被请进会议室里,面对面向张默林警察描述飞贼的样貌特征。 张警官分别根据三位目击者的描述,当场画了三幅画像。种纬站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着,他发现这三幅画像虽然都略有差异,但大致方向都很接近。尤其是人们对飞贼那细眼的描述,都出奇的一致。 最让种纬感到奇怪的是,张警官根据三位目击群众的描述分别都有侧重,一个注重脸型,一个给出了五官的特点,最后一个说出了发型特点。可张默林只在这三位目击群众的描述下画了三幅模拟画像,对那两名蹲点民警却只听取了他们的描述,没有按照他们的描述画像——这是为什么呢? 在三幅画像基本完成,张默林开始综合三幅画像的时候,种纬终于找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还挺细心的!”听到种纬的疑问,张默林禁止通行对种纬的细心赞叹了一句,然后他答道:“咱们自己的警察是干这一行的,所以对人物特征抓得比普通人要准。” “这难道不好吗?”听到张默林的回答,种纬心中的疑惑更重。 张默林似乎知道种纬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继续答道:“可正是因为他们对嫌疑犯的特征抓得太准,往往他们就会在描述中刻意强调自己注意到的方面。这种刻意强调就像一种形象的强化,如果我不加甄别的接受的话,嫌疑人形象模拟很容易就会被误导。所以我宁肯只听他们的综合意见,却不按他们的描述画像,就是这个原因。” 张默林的绘画速度是很快的。中午时分,他便将按照目击者的描述绘制出的三幅画像完成了综合和修改工作。等他将最后的模拟画像交给三位目击者看时,三个目击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没错,就是他!” 警方的行动非常迅速,最终定稿的模拟肖像一经完成,便被迅速复印的三千份。其中一千份迅速下发到了蹲点守伏的干警们手里,剩下的将陆续发放到从京城特警团和襄城团抽调的一千多支援人员手里边。 一张用画笔绘就的法网,悄然张开了! 与此同时,专案组案情分析人员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技术鉴定人员那里也有了重大突破!在一处刚刚确定下来的案发现场,警方的痕迹鉴定人员终于发现了几枚清晰的指纹。综合作案手法,警方能够确定这次案件就是由那名飞贼乙做下的。 而这名聪明一世的飞贼这次留下指纹,恰恰是为了偷取事主藏在墙洞里财物,为了提高手指上的触感而摘下了手套。结果,他的指纹被印在了墙洞内侧的墙体上。为了得到这几枚宝贵的指纹,专案组的技术人员甚至把事主家的墙都给拆了。 不过这番辛苦显然是值得的,专案组已经下令:今后只要发现与已经下发的模拟肖像相似的人,一律请到公安局登记核对指纹。从今天起,一直几个月的辛苦操劳,终于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和证据锁链。 主要的工作任务完成,张默林警官便马上预定了第二天返程的火车票。而在第二天几乎同样的时间,两支特警团抽调出来的一千多名骨干人员都化妆进入京城,分别被分散配属到不同系统,由那些有经验的侦察员和干警带领,共同完成对飞贼的搜捕工作。 一张由军警双方力量织就的恢恢法网,马上就将笼罩在京城的上空。 就在种纬犹豫明天自己是不是要和特警团的大部队汇合的时候,专案组这边也有了新的工作任务。明天送别张默林警官后,他和国排长将配合公交分局的侦察员陈长庚,去几位已经联系好的民间武林人士那里走访,希望能够从他们那里寻访到一些关于飞贼的蛛丝马迹。 至于特警团的人马,种纬他们已经不用操心了。特一连已经被公交分局预定,其他部队也已经被其他单位瓜分,在没完成专案组分配给他们的任务之前,他和国勇超两人是没机会和大部队汇合的。 一听说要去寻访几位武林人士,国勇超立刻来了精神。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发起了愁。要知道,整个特警团要论对武林掌故了解最多的人,并不是他国勇超,而是连长高俊岭。别看高俊岭现在身在军营,但还是某门派未来的掌门人身份。 如果将来他不在军队里干了,他就将正式接过这个职位。假设他继续在军队里干下去,那个掌门人的位置将来只好另选他人了。 国勇超之所以发愁,是因为如果将来让高连长知道他和种纬这次借着出任务的机会,四处寻访武林高手却没喊着他。等回营之后,高连长肯定会给他国勇超小鞋穿。这么好的寻访高手,大开眼界却又公私兼顾的机会,不通知他高俊岭,肯定是皮痒了! 这样想着,国勇超便把高连长的事情和赵国敏提了一提。听到本领尚在国勇超之上,还是某门派未来掌门人的身份,赵国敏也心动了。 社会经验丰富的赵国敏知道,去寻访那些武林人士的时候,如果光凭着什么警察和专案组的身份,这些武林人士就未必肯那么顺顺利利的合作。但如果去寻访的人里面有位拿得出手的武林高手,这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毕竟都有武林人士的背景,一些门道和规矩双方彼此都很清楚,同为武林人的那点香火情也能起些作用。这对后期工作的开展也都是大有助益的事情,他自然乐见其成。 由于现在特一连已经配属到了公交分局旗下,赵国敏只需要和公交分局那边联系一下,通报一下这个事,就可以了。而国勇超这边则用专案组的电话联系上高连长,让他明天一早直接跟团部联络组的人到专案组和他们汇合,等送走张默林警官后,再开展他们的武林寻访工作就是了。 在清闲了两天之后,种纬他们的工作任务骤然加重了。 转天一早,在送别了张默林警官之后,侦察员陈长庚带领国勇超和种纬返回专案组,接上刚刚到达的连长高俊岭,开始他们的武林寻访之旅。 第二十章访拳之旅1 一身便装的高连长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寻常的街头百姓一样,属于那种扔到人堆里马上就会消失不见的类型。他给人的感觉除了身体过于墩实健壮了一点,实在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当高连长真正拉开架势准备练功的时候,那种不可战胜的威势才会真正显现出来。一旦对面的人发现高连长出拳或者发力,那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厄运临头的感觉。 种纬作为特一连新一代的高手,也曾经给高连长喂过招,递过手,他可是真实体会过和高连长实战的感觉的。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就像自己遇到了一头即将捕食的狮子,自己能做的唯有不断的后退和周旋,连转身就跑的勇气都不敢有。因为种纬觉得,只要自己一转过身去,那头狮子就会猛扑过来,卡断自己的脖子。 种纬如此,国勇超何尝不是如此?在被高俊岭“教育”了这么多年以后,他国勇超已经兴不起和高连长挑战的欲望了。国勇超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功夫,吃了多大的苦。但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能做到的仅仅是不让自己和高连长的差距扩大而已。所谓高山仰止,就是他每次和高连长练拳时都能体会到的感觉了。 不过这次,高连长对国勇超的态度异乎寻常的好。为什么呢?因为对于一个武人来讲,整天关起门来练武,时间久了难免就会陷入一个瓶颈,再难进步。任你天赋再高,师承再好,眼界不开阔也是不成的。 想要在这方面有所进益,就必须要走出去,亲眼看一看各家各派的练法和打法。有机会的话再试试手,亲身体验一下,这样才能取长补短,有所助益。可像高连长这样已经参军的人,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部队里,想要寻访什么武林高手又谈何容易?所以这次一接到国勇超的电话,得到了这么一个可以借着工作的机会,可以顺便拜访各路武林人士的机会,他又怎么能放过? 这次走访武林人士,专案组派出的这组人一共五人。除高连长、国勇超和种纬外,带队的就是公交分局的侦察员陈长庚。另外还有一名同是公交分局的便衣警察刘宏福,他既是陈长庚的助手,也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司机。 他们一行五人乘坐的是一辆面包车,这次将去三位已经联系好的民间武林人士那里走访,希望能够从他们那里寻访到一些关于飞贼的蛛丝马迹。 京城,作为六朝古都,自然是人文荟萃之地,各类武林人士也是多如牛毛。如果一家一家的拜访过去,恐怕他们这几个人跑上一年也跑不过来。所以这次所要拜访的三位武林人士,都是由京城武协介绍的,在京城武术圈子里有一定知名度,交游也比较广阔的人物。 他们拜会的第一位,是在京城某公园教拳的一位姓徐的八卦掌武师。根据提前拿到的资料介绍,这位八卦掌武师是八卦门创始人董海川掌门大弟子尹福的传人,绝对算得上是名门正派。而且这位徐师傅多年来醉心于拳术,近年来连自己曾经很赚钱的生意都不做了,现在是专心练拳教拳,在京城武学圈子里面也是公认的高手。 与现在社会上那些假把式的花拳绣腿不同,徐师傅教习的八卦掌包含很多的散手实战内容,特别是一些实用的拿法和摔法,都让学人大开眼界。不仅如此,徐师傅还打出了“教你真功夫”的口号,以年近七旬的年纪,硬是凭借一身过硬的本领在京城练武圈里创出了名头。 一些国外的习武者慕名来访,和徐师傅比武交流以后,无不为他惊人的技艺叹服。一些人更是在被他三招两式击倒或制服后,都心悦诚服地成了徐师傅的弟子。 种纬他们这次出任务,为了方便大家穿的都是便衣。除了外形看起来比较剽悍以外,倒也能隐藏在人群中不那么引人注意。所以他们一行人来到公园,找到徐师傅的练功场后,他们谁也没有上去搭话,而是先静静地站在练功场外围观察了一阵子。 这就是高连长算是“以权谋私”的额外要求了。因为他想近距离看一看这些京城武林人士是怎么练功的,功夫水平到底是高是低,也好涨涨见识。 好在这次拜访武林人士的时间还算充裕,再加上来之前武协的人也有指点,说这些武林人的脾气最是傲气不过了,如果上来就直接问知道不知道有人练轻功的事情,恐怕警方从他们那里顶多能了解到他们自己是不是练习轻功的消息。至于其他有用的信息,恐怕就要看人家的心情了。心气顺,多给你提供些有用的消息;心气不顺,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这次拜访可就真算是失败了。 之所以这次任务分配下来时,苏殿东处长让陈长庚带着国勇超和种纬完成,实际上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专案组希望他们在拜访手法上有一些技巧,能够用同是武林人出身的身份和对方拉近关系,尽可能得到更多的有用情报。 几分钟看下来,众人没发现那位传说中的徐师傅,只看见几个年纪稍大的师兄在教一些年纪更小一些的年轻人在练功,总共有二十来个人的样子。这些弟子年龄多大的都有,但普遍都是二十多岁的居多,其中也不乏几个金发碧眼的洋面孔。 至于他们所练习的功夫,种纬虽然没有深入了解和涉猎过,但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其中一些年纪小的在练八卦走圈,看他们步伐既轻又稳,足尖内扣,脚落地平直,显然都是下过一定的功夫的。 另一些成年的师兄弟在练习擒拿手和散手,看他们圆滑柔和的动作,圈转多变的手法,种纬也能知道他们练习的技术还是比较高端的。只是这些人本身的体能情况未知,否则即便是你的擒拿手法再好,没有对手的速度快力量大,再好的擒拿技术也施展不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那位徐师傅出现,领队的陈长庚就有些焦躁了起来,就在他准备在这些练武的师兄弟中找一个打听一下的时候,麻烦来了! 种纬和高连长、国排长等人在观察着这群人练武,这些练武的人也在暗暗地观察着他们几个。看到这几个颇为剽悍的人一直死盯着他们练功,特别是格外关注那些手法和技法的练习,一些徒弟有些不满了。 在武行中有偷艺的说法,这是令武人们所不耻的。比偷艺更让人不能忍受的,就是武林中的一些败类趁人家练武的时候偷窥人家的练功方法和技术,等弄得差不多明白了,再来踢人家的馆,以图以击败对手的方式,让自己迅速扬名。 看到高连长和种纬等人一直死盯着他们看,而且他们这一行五人每个人的举止都是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意,登时就让这些练武者中的几个年轻人起了误会。其中一个毛燥一些的,借着和师兄弟练习擒拿手时的圈转动作,有意往他们这五个人的方向靠过来,等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假做脚下不稳,然后一膀子就朝着他们五个人撞了过来。 种纬他们一行人实际上站成了两个小集团,种纬和国勇超以高连长为首为一组,另两位侦察员则相对低调地站在了侧面,自成一组。那名年轻人撞过来的时候,正是朝着种纬他们三个人撞过来的。好死不死的,他撞向的人正是特警团最混不吝的国排长! 看到对方有意撞过来,国排长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又占了上风,他抱着膀子躲也没躲,反倒迎着对方撞过来的力量顶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主动撞过来的年轻人哪是全军排得上名的国排长的对手,相差巨大的体能让他没占到一点便宜,直接被国勇超给生生撞了回去。如果不是和他对练的师兄反应快,一把抱住了他,他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你!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撞我!”那个年轻人爆发了。 “哎,这话就奇了,我一直站在这儿没动,怎么就成了我撞你了?”国排长脸上一脸坏笑的问道,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撞的力量有多大。别说是眼前这个体能一般的年轻人了,就是种纬这样的特一连体能尖子,被撞一下也是要退开几步才能站得稳的。 “当然是你撞我!这是我们练功的地方,你当不当正不正的站在这里,当然是故意撞我挑衅的!”挑事的青年仗着这是自己人的地盘先声夺人。看到自己人吃了亏,这些练武的年轻人也都聚了起来,似乎准备团结起来对付高连长他们五人。倒是那几个老外没弄明白眼下的情形,或者也根本不大关心这起纠纷是怎么回事,自顾自地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练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高比高连长高不了多少,比高连长略瘦一些的老者出现了。这位老者操着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背不驼,腰不弯,除了脸上的皮肤有些松驰以外,气色红润健康,让人很难准确估计他的年龄。 —————————————————————— 今日争取三更,书友们多支持吧! 第二十一章访拳之旅2 一见这位老者出现,这些练拳的人们马上就有了主心骨,他们纷纷叫着师傅围拢到了老者的身边。那个最先挑衅的青年更是恶人告状,指着高连长他们五人说:“徐师傅,他们是过来踢馆的!” 本来高连长见到这位老者出现,就猜出了他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八卦拳师。可现在既然那个青年这么一说,高连长就改主意了。因为如果现在就亮明他们军警的身份,仿佛就像他们怕了这些人似的,这后面的话就更没法说了。想了解情况恐怕也会被人家看低,根本不可能会痛痛快快地和他们这些人沟通。 “徐师傅,今天本来是有事慕名来找您的,顺便想开开眼,见识一下您的功夫,没想到碰上这么一节。但是我得澄清一点,我们可不是什么踢馆的。”说着话,高连长冲对面的徐师傅一抱拳,往前拱了拱手。接着他的拳往心口位置一压,然后双手摊开把身边的种纬和国勇超往后一挡,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倒退着往后退了三步。 踏中宫,后退三步,在武林中这么有个说法,叫:退避三舍。意思为真诚相对,不愿为敌,同时也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虽然现在武林式微,但对面的徐师傅显然也看懂了高连长这个动作的意思。再看看了身边言之凿凿的弟子,一时间他也有点迷糊,不明白这几个看起来格外剽悍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说得好听,顺便开开眼,可你们是开眼那意思么?刚才我看见那人一边看一边冷笑,分明是看不上我们练的东西。”听到高连长这样一说,自己的师傅好像就要有点息中宁人的意思,那个率先挑事的青年有点挂不住了,他指着国勇超愤愤不平地说道。 听到这个青年这么说,高连长也有点无奈了。他是一直认真的在看着这些人练武,看得挺仔细的,没提防国勇超在那儿冲着人家冷笑。至于冷笑的原因,高连长也猜得出来,无非是功夫练的不够到家,花架子的成分太大。 “嘿嘿嘿……”看到人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话,国勇超嘿嘿一笑便说道:“开眼是真的,也真看到了些好玩艺儿。可惜你们这几个徒弟不顶事,没把你师傅教的玩艺练到火候。” “嘿,你还别不服气!”说着话国勇超一指那个撞自己没占着便宜的青年,制止了他的反驳道:“种纬,咱们给他们几个练练,让他们也开开眼!别到时候光说咱们看人家练功,占了人家的便宜。” 说着话,国勇超和种纬把外衣一脱,交给站在一旁的刘宏福,然后直接对练了起来。他们这一练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人的体能所施展出来的东西,岂是这几个业余爱好者能够比拟的? 只见他们两个一上手,用的就是典型的军警博杀格斗技术,根本没有一点虚头巴脑的东西。上手就是猛攻猛打,一旦身体接触就是一招力道极猛的擒拿手,然后不是种纬倒,就是国勇超摔。最后,得手的一方还要模拟施展夺命一击,这才会放对方起身,再进行新一轮的格斗。 他们两人几乎代表了特警团,乃至全军最高水平的军警格斗技术,打起来干脆利落,兔起鹘落,煞是好看。国勇超表现出来的技术突出刚猛,用的全是重拳重腿,每一脚下去地上几乎要被砸出坑,尘土被他带起老高;而种纬施展出的技术则更突出灵动快速,发挥自己速度快,游走能力强的特点,对国勇超实施运动中的打击。 当然他们两个已经是经过了多年的适应训练,知道什么时候该收力,怎么把对方放倒而又不让对手和自己受伤。但对于外人看,却就不容易看出这一点了。寻常人只能看到他们两人似乎是在以命相博,不时地把对方打倒,然后又继续站起来接着拼命。把围观的人看得提心吊胆,不时有人惊呼出声。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们两个这一演练,这群练武的人立刻就都说不出话了。也许种纬和国勇超两人的擒拿手段和格斗技巧他们都学过,但这种在高速运动中,以极快的速度和力度对抗格斗的训练他们根本没试验过,也根本不敢这样用。他们也看得出来,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上去,都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恐怕要同时几个人围攻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才会有一些胜算。 国勇超和种纬的演练只进行了一分种不到的样子就结束了,而此时他们两个的身上已经满是尘土了。整个场地上他们刚才对练的一小片范围内,也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激烈博杀,扬起了一片尘埃。 他们两个刚练完的时候,场地上静悄悄的,人们都被他们两人的对练惊住了。稍等了一小会儿,围观的人们才爆发出一片掌声和赞叹声。而徐师傅的那徒弟们已经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倒是那几个洋徒弟脸上变颜变色的,似乎对国勇超和种纬他们两人对练的功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到自己的一群徒弟讷讷的没了声息,徐师傅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转过脸来,他对着高连长等人却露出了笑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公安局的吧?昨天武协跟我联系过,说有公安局的人来找我了解情况,应该就是你们吧?不过没想到你们公安局的人也能练到这处程度,真是了不得啊!”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没必要隐瞒了,这回轮到侦察员陈长庚站出来讲话了:“没错,徐师傅,我们确是是公安局的。不过这几位却不是我们公安的人,他们是这次派来支援我们的特警,专为了一个重要的案子来的。” “哦,特警!我说呢?我看他们的格斗技巧里怎么有那么重的实战内容呢,原来是专业的啊。”徐师傅苦笑了一声道。 “徐师傅,您好!”高连长来到徐师傅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见长辈才会用的礼,迫得徐师傅连忙搀扶起他来。高连长直起身来,满脸带着笑对徐师傅道:“徐老师别怪我们,我们几个虽然是特警,但也确实从小学过武,虽然现在身在军营,但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吧。这次听说有拜访京城前辈高人的机会,我们当然不会放弃。没想到刚刚闹了点小误会,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我们可是没有恶意的。” “唉,见怪什么!这些年我收的这些徒弟啊,都是纯粹的爱好者,没有几个能吃得苦,上得了台面的。你们这是没有恶意,要是真有恶意,就凭刚才露的那两手,他们这些人一块上都未必是对手。”徐师傅脸上没有什么不满的表情,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能让人听出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快之意。 也确实,国勇超和种纬刚才露的那两手虽然没直接踢场子,效果却和直接踢场子效果差不多。恐怕这轮风波过去后,这位徐师傅还能剩下几个徒弟可就说不准了,这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不大好接受。而且最让人别扭的是,这事儿还不是对方先挑起来的,自己这边想挑理都没处挑去。 踢场子这种事情,实际上是武林中最为忌讳的。人家那开馆授徒呢,你过去非要和人较量一下。你说人家开馆授徒的怎么办?打赢了,人家可能被暗算;打不赢,人家吃饭的买卖可就关张了,这不等于砸人家饭碗吗?所以,这事儿无论谁碰上,都得和踢场子的人以命相博。把你打个重伤,让你认识到踢馆后果,这事无论放到哪儿都没人会说什么。 在古代,遇上这种事情即便把踢场子的人打废了,开馆的也无非赔点药钱,而不用蹲监坐狱。而踢馆的一方也只有自认倒霉,毕竟这算江湖事,是不能见官的。如果江湖人的这点恩怨闹到了官面,那你以后也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在现代,有些练了没几天功夫,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二五仔,跑到人家武馆里要求“切磋”。对这种功夫小白,无论哪个武馆遇上都恶心的紧。不揍他,他不知道自己行老几;真要揍了他,他又报警又上法院,最让人恶心。 实际上,真正的武林人想要交流一下,往往会非常客气的下拜贴,然后双方约定找一个清静的环境,避开所有人的围观,然后点到为止的交流一下。最后,不管谁胜谁负,都要在公开场合夸赞对方一下,称赞一下对方的功夫好,武德修为高。这样谁的利益都不受损害,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继续装成宗师混武林就是。 至于那种想真正想扬名立腕的高手,那就得一路腥风血雨的走来。不踩着各门各派的鲜血,是走不出来的。象这样的高手纵观武林千余年的历史也没几个,可一旦出现一个就往往是开创一个时代的大师。 象今天高连长他们和徐师傅的徒弟们遇到的这种情况,实在是再特殊不过了。 —————————————————————— 今日第二更送上! 第二十二章访拳之旅3 高连长现在是军人的身份,不能以武林人身份也没时间下拜贴。可他又从对方徒弟的身上看出这位徐师傅是有真功夫的,非常想和对方交流一下。可是因为国勇超和种纬刚才闹的那出,高连长又需要给对方圆这个脸儿,不希望对方真的受损失。 “徐老师傅,我叫高俊岭,家父是山东……”想到这儿,高连长直接给徐师傅来了个自报家门。把自己已经是一名军人,但又是门派未来掌门人的身份向对方介绍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呢?有道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自报家门就意味着表示: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有什么后果我身后的门派和家族都会承担责任,我是不会乱来的!这话算是安慰对方的意思,也算是在没有下拜贴的情况下的一个补救措施。 “今天是因为有这么个公务,所以冒昧来访。”高连长非常客气对徐师傅说道:“提前都没来得及给您老递拜贴,您可别见怪。我这儿刚才看您的几个徒弟练这几下子,觉得确实是好功夫,您教的也是真不错。所以我就觉得见高人不能失之交臂,就想跟您老递递手,求您赐教一二,小子学艺不精,咱们点到为止,还请您老人家赏脸。” 您老,小子,点到为止,赐教,赏脸……全是客气的用词,把自己的诚意表现了个十成十,努力地打消对方的顾虑。 听到高连长这样说,徐师傅的神色上虽然略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他知道,凭对方几个人的实力,实在没必要来踩他的这个场子。更何况这几个人还是有官面的身份的,那更不会对他如何了,否则那就叫仗势欺人了。真要是发生这样的事,将来要是传出去的话,那就别说眼前这几个人了,就连他们身后的武林门派都会颜面扫地。 当下高连长和徐师傅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商定了用擒拿手的方式练上一练。 看到他们又要动武,侦察员陈长庚凑过来问高连长道:“要不咱先办正事儿?等会再切磋?” 高连长转过头低声对陈长庚道:“这件事不了,人家跟咱说不到一块去!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 听到高连长这么说,陈长庚无奈地退了回来。只是在心里一个劲的叨咕:大哥你千万别把正事给搞砸了。 武林中有很多专门的说法形容切磋交流。比如,师傅教徒弟叫喂手,晚辈请长辈师傅赐教叫递手。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说法不同,中间的细微差别门外人是不懂的。很多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就硬着头皮往里面混,往往会让人家格外看不起和恶心。连说话办事都弄不好的人,还想练什么功夫! 这位徐师傅和高连长一搭手,立刻就知道高连长的实力了,也马上就知道了对方确实是抱着学习和讨教的想法来的了,当下心情大定,再无犹疑。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就是技术性切磋和实战切磋的差别了。 这种技术性切磋双方基本上都不发力,只是模拟实战中的一些手法和技术,外行看起来有点像是太极推手的感觉。练的就擒拿与解脱过程中的手法变换与技巧,而非蛮力制服手段。否则的话,一位六七十岁气备衰败的老者,怎么和一个三十出头正值壮年的汉子切磋?体力和精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那不是欺负老人么? 有一些外行人恐怕就要问了,这种跟推手似的切磋都不用力,这不是糊弄人么?中国武林的风气就是被这种糊弄人的招数给败坏了。 这让老犇怎么解释呢?年轻人跟老人学的是发力的技巧与经验,而非力量与体能的比拼。否则老一辈一生积累的经验和技术又能怎么可能完完整整地流传下来,为年轻人所用?至于那些手还没碰着对方就跟跳大神似的瞎蹦跶,那纯粹是糊弄人的跳大神,连外行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谁要是还去信那些东西,才是眼神有问题。 网上曾经流传过一个外国鬼佬和他的中国师父学习的视频。双方对练的时候,这个三十多岁的鬼佬给六七十岁的老人来了好几个嘴巴,最后被人拉开的时候,这个鬼佬还笑嘻嘻的。这就是鬼佬对中华文化不了解,又缺乏尊重的结果了,收下这样的徒弟也只能怪自己晦气。 大家一定要记住,师傅一词适合用在大多数人的身上,只要对方有一技之长,都可以这么称呼。而师父一词,却只能用在磕过头,递过拜师贴,准备把自身技能教给你的人身上。而且由于这个“父”,让这层关系有了父子之意。如果老师父无后的话,百年之后弟子是要为师父打幡送殡当孝子的。 所以说,一旦你称呼某人为师父的时候,就是某人的晚辈了。如果再发生二三十岁的徒弟,打了七八十的老者并不意味着你厉害,而是意味着你蠢,因为你放弃了从人家那里学习经验和技艺的机会。上文中说的那个鬼佬就该被逐出师门,当然如果当师父的就图对方那点学费,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次高连长和徐师傅的交流,高连长就是把自己摆在了晚辈的位置上,一直让着对方一招半式的,从来都不先发力,而是更多的先采取防守和解脱,而后才会试验着反制对方。而且在手法和力量上都拿捏得很好,完全是武林后辈向前辈讨教的架势。 而实际上,高连长越是这样,才越能从徐师傅那里感受到对方真正的技术精髓。不要小看这一次简简单单的搭手切磋,高连长从徐师傅那里领略到的,恐怕是徐师傅身后大多数弟子一年都未必学得到的东西。 他们两人的切磋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慢,两人还处在适应对方和力量和技术的阶段。但练到后来,两人的手法都变得非常的迅速和灵活,经常是对方刚刚发力擒拿,对方就已经开始解脱和反制。在外人看来,两人就好像认识了许久,非常熟悉的师徒在对练一般。其动作舒展圆滑,没有一点艰涩滞重。 双方就这么自顾自的对练了足有三四分钟之久,其间精彩的擒拿手法变换不断,让人叹为观止。当然,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也就种纬和国勇超以及跟随徐师傅比较久的几个徒弟看出了端倪,而且越看越兴奋。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傻傻的看热闹,完全如在云里雾里。 不过看着看着,种纬就发现高连长连续几次出现了招数用老,关节或手臂被徐师傅锁住或控制住的情况。虽然这情况只是瞬间出现,然后对方就收手松劲双方重新来过。对外行人来讲,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在种纬看来,这证明高连长在这几招上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 如果是在实战中,两人力量体能相近的情况下,高连长已经败北了。这一发现让种纬心中大骇,难道这位徐师傅的本事要超过高连长许多?可长久以来自己对高连长的格斗技能那一直都是当成不可逾越的大山对待的,难道今天自己见识到的就是传说中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样想着,种纬身身边的国勇超脸上看了过去。果然,只从国排长那从不遮掩的脸色上,种纬就看到他的神情从吃惊,到惊喜,再到惊讶……一连串的表情变化说明,国排长也对这位徐师傅的擒拿手法颇为佩服。 又过了两三分钟,种纬发现那位徐师傅的体力明显下降。毕竟年纪不饶人,高连长又正值壮年,哪怕双方都不发力,但这种快速紧张的手法变化和头脑反应,照样也是极消耗体力的。 就在这个时候,双方在完成了一轮擒拿和反制之后,几乎同时收手退了开来。只见高连长连退了两步,规规矩矩地给徐老先生鞠了个躬道:“哎呀!真是相见眼晚!谢谢老先生,谢谢老先生啦!今天我可算学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看到高连长这么推崇自己,徐师傅疲惫之余也很是高兴。也连连夸奖高连长后生可畏,老人还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徒弟们说道:“你们看见了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平时让你们这些人下苦功,没一个能坚持住的。你们这两下子跟人家比,你们给人家提鞋都不佩!” 听到徐老先生这么推崇自己,高连长也连连客气。对徐师傅身后这几个徒弟的技艺也是大加赞赏,只是他们年纪尚青,火候未到而已。 看高连长这么给自己面子,徐师傅心里欣喜之余,也转过头去数落了自己的几个亲传弟子几句,告诉他们不下苦功就不会有好的收获,高连长这样人才是他们年轻一辈的榜样等等。 看到双方气氛友好,国勇超带着种纬也凑了上来。对徐师傅微微鞠了个躬道:“徐师傅这擒拿手可真捧,今天我们可算开了眼了。刚才我们俩小子练的那全是傻小子睡凉坑,全凭火力壮,您老人家不会和我们小辈一般见识吧!” ———————————————————— 今日第三更,虽然晚了一点,但如约完成! 第二十三章武林钩沉 说着话,国勇超呲着牙,脸上挂了了他招牌似的笑容,完全是一副晚辈在长辈面前耍活宝的样子。 “哪里哪里,你们两个这么年轻,功夫就练到这个地步,那平时也是没少下苦功的。要不是你们是特警,我还真想把你们两个给收进门来,将来说不定那也是光大门楣的人物啊!”看到刚才还挺傲气的国勇超把身段放低了和自己讲话,徐师傅也乐得和他客气一下。其实徐师傅也知道,就是自己和国勇超不客气也没用。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份除了军人,就是警察,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件案子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和他产生交集。 双方你来我往,彼此一通客套,都给足了对方面子之后。徐师傅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刚才对练的时候,我似乎发现你身上有旧伤?” 这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只见高连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徐师傅道:“确实,我打小练武,后来又参军成了特警。这么多年下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患不少。刚才切磋的时候,您不也看出来了。” 直到听到高连长这么一说,种纬才终于完全确定刚才高连长确实在几个环节上处于下风了,原因就是身上的老伤! “哎呀,你这个年纪,身上带着这么多伤可不行啊!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光凭你现在本事,别说在你老家,就是在京城那也有一席之地的。可你下了这么多功夫,受了这么多罪,要真是因为这伤给耽误了,那多不好!”说着话,徐师傅脸上露出了惋惜和责备的表情,看得出他对高连长的印象相当的不错。 这不仅是因为刚刚高连长给足了他面子,一直在替他维护他在学生当中的威信。还因为在两人刚才的对抗中,高连长所展现出来的高超的技艺,已经完全超越了同年龄段的绝大多数人。年纪越大的人,对一些利益上的事情往往会看得比较开,对一些晚生后辈的事情却因为天然的原因往往会显得更加的用心尽心。 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心,也确实在对抗中发现自己的伤势对自己功夫的施展产生了不利的影响,高连长也是点头沉思不语,显得有些消沉。 其实要论练武的伤势,特警团几乎每个兵多少都有一点。区别只是多少问题,能不能恢复的问题。赶上训练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如果有人走进特一连的宿舍,那空气中都飘着红花油、松节油,或者正骨水的味道。要说谁身上没什么伤,那没别的,肯定是没囊没气的孬兵一个! 看到被自己说中了,徐师傅对这个身手不凡的小辈也表现出了格外的爱护。他认真的说道:“你肯定也知道练养相兼的道理,这个不用我说。不过眼下是你现在身上的伤怎么办?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些伤有的都不止十年了吧?” 听到对方的询问,高连长无奈的点头确认。其实他身上的一些伤从参军前就有了,算起来有的伤都快二十年了。 “这样吧,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抓点药敷一敷,完全能好我不敢说,但至少能让这伤好上个七八成。以后你再练功的时候注意点,发力的时候力道别用得太老,不然那力等于都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说着话,徐师傅找出了纸笔,真的给高连长写起了药方来。 很快,药方写好,徐师傅把药方交到高连长手里边,一再嘱咐他按时用药。特别强调哪怕等伤势减轻了也要再用上一段时间,巩固巩固才好。 开过了药方,也就该说正事儿了。趁着徐师傅这阵儿情绪正好,侦察员陈长庚把他们此行的目的一说,徐师傅登时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徐师傅才斟酌着答道:“据我所知,别说眼下,就是倒退二十来年,京城里面也没见过有几家教这个的。倒不是说武林里没这个功夫,而是一些门派就算有这个本事的,也避讳着,不愿意让人看见。” “为什么啊?这还背人?”国排长插话问道。 “这个,怎么说呢?因为会这个的门派,要么是捞偏门的,也就是做贼的,或者说文明点叫盗行的;要么就是公门中人,这就是专门抓贼的,所以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这本事。就算教徒弟的时候也背着人,就怕人知道。”徐师傅显然对这个门里的事情挺清楚,讲起来很是详细。 “徐师傅,做贼的不想让人知道也就罢了,为什么抓贼的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那个本事呢?”听了徐师傅的解释,种纬也好奇了起来。 “嘿,要不说这里面门道多着呢!这叫什么?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往往你不会这本事,有事儿没人说你。可要是别人都知道了你会这本事,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都找你。到时候拼命的事儿,得罪人的事儿都让你干,你说你干不干?再说了,自古官匪是一家……”说完这句话,徐师傅才想起来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份,登时尴尬不已地解释道:“我是说过去啊,呵呵,呵呵。” 看到徐师傅这样尴尬,高连长他们一行人赶忙连连出言安慰,一直说着:“没事儿,没事儿。”这才把这个岔头给让过去。 “所以啊,过去人往往有这本事的,也轻易不敢说自己有。一般就在遇上事儿要保命的时候时才露,或者就是时不可解的时候才露一下,再要不就打算货卖识主,谋个好出身什么的,才露一下功夫。”缓解了尴尬,徐师傅继续讲道:“我知道会这个的,早些年往往都在京城郊区教徒弟。有几家,但数量确实不多,而且师承门派都是秘传,和我们这种叫得响名气大的门派不一样。” “门派之间还不一样?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吗?”侦察员刘宏福以一旁讶异道。 “当然有区别!”徐师傅傲然答道:“像我们八卦,太极,这都是名门大派,过去都是被官府承认的。虽然大清朝初期不许汉人练武,但清末这条政策早都名存实亡了。八卦掌宗师董海川是在王府里出的名,太极的杨露蝉也是在京城王公贵族圈子里有了影响以后,太极才大兴起来的。后来的赛活猴、武圣孙禄堂扬名的时候虽然大清都快亡国了,但是有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支持他,要不怎么能名扬大半个中国啊?” “老百姓就知道穷文富武,可是要是没有人支持你,任你功夫再好也是上战场拼命的命。能活下来算你运气,活不下来算你倒霉。所以过去武人都特别重名,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八卦、太极、形意,这都算是名门大派……”说这话的时候,徐师傅脸上明显洋溢着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那种骨子里的傲气。 “我们这些大门派和那些偷鸡摸狗的小门派是不一样的,大门派里虽然也有这种轻功之类的功夫的练法,不过都因为练这种功夫伤身,也招事,所以一般弟子都不传这种功夫。那些小门派就不一样了,他们派为了培养徒弟快速出功夫,经常会用些歪门斜道的法子,或者用药,或者用毒。虽然练出来的武功很厉害,但都邪得很,毒得很,老了都是一身病,很多人都活不长的。”说到这里,徐师傅脸上明显带着痛惜的神色。 “还有这样的功夫?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听着跟武侠小说似的。”种纬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徐师傅瞪大了眼睛望着种纬道:“有一种叫五毒掌的,练的时候就要用赤蛇,壁虎,蜂蛛,癞蛤蟆,蜈蚣五毒,所以叫五毒掌。这种功夫只能练一个掌,而且如果练不好就会烂手,练成了却阴毒的很,只要偷偷打你一下,你就中了毒,救都救不过来。不过练这种阴毒功夫的也得不了好,到了五十岁一过身体就不行了,等自己压不住那毒的时候,他也就完了。” “这么功夫啊?连自己都毒?”侦察员刘宏福显然被徐师傅的讲述吓住了。 “不用担心,这个功夫太缺德,现在基本绝迹了。”徐师傅笑了笑道。 “徐师傅,那您看我们能从哪找到练习轻功的门派呢?或者您知道哪些人可能知道这方面的情况?”看到两个侦察员都一副为难的样子,高连长主动开口问道。 “这个么?让我想想……”徐师傅沉吟了一下道。想了好一会儿,徐师傅还是摇了摇头道:“要说我印象里练轻功跑木桥的,我倒真见过一次,不过那都二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到底是谁,哪个门派的,我还真记不清了。这些年,京城里头就一直没见过练这个的了。不过我虽然记不得了,我跟你们推荐两个人吧。他们俩岁数都比我大个十多岁,辈份也高,认识人也多,兴许他们两人知道些情况。他们一个是练的心意拳的王海应师傅,一个是李正武师傅,人称武爷。” “对了,我刚才给的那个药方子,最好让王师傅给看一下,他在药理上的本事比我还要厉害。”说着话,徐师傅突然转头对高连长道。 第二十四章心意拳佬1 “而且虽然我们练的都是内家拳,不过人家可是按照古法练的。讲究先练气再练拳,在这方面可比我要强一大截。而且你要是运气好的话,要是能拜在王老师的门下,好好练练心意拳的桩法,估计你的伤真能完全治好。” 说到这里,徐师傅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想恐怕不大可能了,毕竟王师傅都八十多岁了,这个岁数恐怕已经不会再轻易收徒弟了,除非老爷子看上你们当中的一个。另外,王师傅的功夫极高,你们要是想请教他老人家功夫的话,可得小心着点。”一边说话,徐师傅一边带着颇为玩味的笑容望着高连长他们三人道。尤其是他的目光在国勇超的身上停留了几秒,显得他的话中别有意味。 “至于那位武爷么……”徐师傅脸上玩味的笑容变得越发怪异道:“千万别和他请教功夫!要不然你们什么都问不着。” “为什么?他的功夫更高么?”国勇超这回有点震惊了。刚才从徐师傅和高连长试手的过程中,他也可以看出眼前这位徐师傅根基不浅。别的暂且不说,仅凭他擒拿手上的功夫来讲,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如果不是年纪大了气血衰弱,恐怕还真和高连长有的一拼。 就这也就算了,后面推荐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已经八十多岁了,徐师傅居然说比自己还强一大截。这还不算,后面还让他们请教的时候小心一点。看那意思,他们三个人都在人家手里讨不了好去? 等到最后这个居然更离谱,干脆都不让他们和人家请教功夫。这京城练武的是怎么了?难道都是越老越厉害的妖精吗? “嘿嘿……”看到国勇超这副莫明其妙的神色,徐师傅咧开嘴乐了:“跟你们说实话吧,这位武爷正经的功夫是稀松平常的,他最拿手的功夫不在身上,而是在嘴上!要说他哪最强?*儿最强!” “啊?!”听到徐师傅这么说,一行五人中四人都被徐师傅这句雷得外焦里嫩的,只有种纬这个傻小子弄不明白情况,看着另外几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师傅一边笑着,一边把迷底亮给了众人:“这个五爷,其实是个吃“开口饭”的,也就是打把式卖艺的出身。要论功夫倒也有一点,但主要还是江湖的玩艺儿会的多一点,戏法儿练的比拳脚上的功夫不知好了多少倍。要说最出众的地方,就是打小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神神鬼鬼的人见了不知多少。为了糊*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那是一流的。初一见面的时候几句话就能把你吓住,不知道他根底的人还真不敢和他动手。可要是功夫比他好的,他转眼就能给你攀上交情,再不行就拿大道理掬着你,让你想跟他动手都不成。过后再给你理理气,说不定你就成了他的好朋友了。转过脸去,他就敢在江湖同道跟前吹嘘你是他的把兄弟,然后打着你的旗号骗吃骗喝……“ “还有这号人?这简直是武林里的极品了!”国勇超被徐师傅所说的这位武爷的做派给雷住了:“真有点想不到武林中还有这号混子。” “这有什么可见怪的,武林其实也是个小社会。个人还不是为了让自己活着才出此下策的?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靠练武养活自己,养活一大家子,能让自己跟家人吃饱饭的才叫本事。”徐师傅解释道:“其实严格算起来,这位武爷算不上是武林中人。只不过他交游广阔,认识人极多,平素倒也算讲义气,所有很多武林人也把他当自己人。偶尔有什么事儿,他也不少参与。你们要问的事情,别人能不能答上来我不知道,他要是答不上来,那京城武林估计就没人答得上来了。” 听完徐师傅的讲述,众人知道从他这儿恐怕挖不出什么东西了。不过陈长庚还是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他,非常客气地告诉徐师傅,如果想起来什么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而在另一边,高连长则把徐师傅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跟老师傅说回头会让自家门派主事的人来拜望徐师傅。将来说不定自己不穿这身军装了,还要来向老先生多多讨教等等。 一行人辞别了徐师傅,登车赶奔下一个拜访目标。 而在车上的时候,陈长庚就告诉大家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徐师傅所推荐的两个人,正是他们接下来在拜访的这两位。这也说明,武协负责推荐的这三位确实是公认的有水平的人。不然也不会出现,徐师傅推荐的人和武协推荐的人重合的情况。 他们马上就要拜访的这位,正是徐师傅提到的那位练习心意拳的名家——王海应。 王海应是山西人,师承戴氏心意拳,至今已经习武七十余年。七十多岁时,曾应邀与日本人较量,轻松胜后被日本人推崇为“最后的秘密武术”、“绝对不败的凶猛的实用性拳术”,是京城武林圈子里公认的内家拳高手。 如今的王海应老师傅已经是八十五岁高龄,虽然身体还算好,但毕竟年岁不饶人,一般教弟子的事情都由他的几个大弟子代劳。老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歇着,偶尔呆得闲了才会去离家不远的一家徒弟开的武馆里坐坐。 知道了老人的这个习惯,种纬他们这一行人直接按照武协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居住在京郊一处小村落的农家小院的王老先生的家时。闻声来开门的,就是众人拜访的对象,王海应老先生。 八十五岁的王海应老先生略微有点驼背,眉毛胡子已然全白,半尺长的白胡子飘洒在胸前,头上却一根头发都没有。光光的头顶,额头深刻的皱纹,再配上他一身寻常的打扮,颇有点在田间地头闲坐的农家老汉的感觉。但老人耳聪目明,手脚利便,绝没有寻常八十多岁人的老态龙钟的样子。外人如果不是知道这位老人家的底细,谁会把他的形象和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联系起来? 老人事先已经得到了武协的通知,因此热情的引导着众人进屋坐下,然后热情的给众人泡茶。直到这里人们才发现,老人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不但要照顾自己,居然还要照顾生病的老伴儿。只有儿孙下班以后过来,老人才能够稍稍休息了下。这也怪不得老人等闲不去武馆里教拳,一是年纪实在太大,二来居然还要照顾瘫痪的老伴儿起居。 给几人泡好茶,老人笑呵呵地坐下来。憨厚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笑眯眯地等众人开口。 来之前,高连长等人还是存了向老人请教一下的想法的。可一来有徐师傅的前车之鉴,二来看到王海应老人已经这么大年纪,请教的想法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陈长庚率先开口讲起了正事儿。 听到警方在追查两名飞贼,希望了解有练过这种功夫的门派的情况。王海应老人想了想道:“练这个的确实少,一般也不大让外人看。我来京城快三十年了,就看见过三拨人练这个。” 听到老人这边有确切消息,一行人登时兴奋了起来。要知道这是飞贼案发后,警方已经连续挖了几个月的消息,之前也曾拜访过武林人士,但那种大面撒网式的拜访根本没弄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回调整了思路,只从少数德高望重的民间高手之中挖线索,终于有了好消息。 “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我还真记不准在哪儿看见过。”老人接下来的话,让刚刚兴奋起来的一行人的情绪又摔落了下来。 可就在众人以为从王老爷子这儿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老人又点燃了他们的希望:“我现在能记着的,就是其中有一个人练的最好,算是我印象里轻功最了不得的,我记得他叫齐飞云……还是叫齐飞龙?那年他三十多岁?差不多吧……” 后面的事情,老人在努力回想着。但显然,由于年代久远,他也记不太清楚这里面具体的信息了。 “您这样,除了您还有谁认识这个叫齐飞龙的?”陈长庚努力引导着老人的思路,希望老人能想出一些其他的旁证,这样他们还可以从其他方向有所突破。 “有,有一个。我要是没记错,那是我刚来京城时间不长认识的。不过也有十来年没来往了,不知道还活着没。”老人一句话, 又让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他姓李,叫李什么武,别人都叫他武爷,不过我叫他小武!”老人一说这个,众人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是不是叫李正武?”陈长庚直接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众人现在已经知道,李正武肯定还活着,不然武协也不会把他介绍给众人。 “对,对,就是他,就是这个混蛋!”王老爷子一句话,又把众人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心意拳佬2 “怎么您这么说他呢?我们也听说过这个人,据说在京城武林里挺有名的!”刘宏福试探着问道。 “嘿嘿,有名是有名,不过可不是什么好名!” 王海应老人有些愤愤的道,只是看他似乎有些好笑的神情,又不是真的对李正武有多大的仇恨。 “当年我刚来京城,投奔我二儿子的。到了京城也没啥事,就想着收几个徒弟,教教拳赚点钱贴补贴补。结果没几天的功夫,这老小子趁我不在,把我场子给掀啦!”王海应说话时带着比较重的山西口音,众人需要聚精会神的听,才能完全弄懂其中的意思。 “当时已经收了几个徒弟,让这老小子吓得都不敢来了。我一看,这不行啊!买点东西去拜拜码头吧。嘿,这老小子还挺横,满嘴喷粪,骂我不懂江湖规矩,还让我一个月得交给他多少钱!我哪赚得了那么多钱给他?后来把我给说急了,我就说这个场子我非立不可。他要想掀,就来试试。”说到这儿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王老爷子还在为多年前的那件事生着气。 “等我回去,我接着立场子,叫回来几个胆子大点的徒弟接着跟我学,我就想看看他能把我怎么办?”王海应老人继续讲道:“没想到后来这家伙还真来了,真带着几个人来抄我的场子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到这儿的时候,众人发现刚才还气哼哼的王海应老人,脸上已经挂上了孩子般顽皮的笑容。 “怎么着了?”种纬好奇心最重,禁不住开口问道。 王老爷子对种纬问的这句话很高兴,脸上依然挂着那顽皮的笑容点点头道:“我一根大杆子就把他们全收拾了,一个都站不起来。” “会不会打坏了啊,二十来年前,那阵儿可正乱着啊!”高连长插话道。 “坏不了,我手上有准呢!”王老爷子显然对自己二十多年前干得这事有些津津乐道,他继续说道:“等我把其他人弄住,这老小子一看不出头不成了。当场给我砸了几块砖头耍威风,这能吓住我么?他那两下子都有门子,唬别人行,唬我可唬不住!他就是真练过铁沙掌,我也不怕!” 说到这儿的时候,王老爷子的声音坠然宏亮了起来,居然把这间豁亮的堂屋震得嗡嗡直响,种纬甚至都听到了墙皮沙沙落下的声音。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露出一丝骇然的神色,这哪里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的状态? 可能是王老爷子的声音太大,里屋卧床不起的老伴似乎被惊动了。用口音浓重的山西话问了句什么,王老爷子的声音立刻便降下了几分,然后还用口音同样浓重的山西口音回了句什么,里屋这才不出声了。 回过头来,王老爷子继续对众人说道:“结果这老小子还挺横,真就敢跟我动上手了。嘿嘿,你们猜怎么着?” 说到这儿的时候,王老爷子脸上的顽皮神色更浓,居然让刚认识的这一众人猜他和李正武动手的结果。众人心说,您老人家都这表情了,当然是您赢了呗。这老爷子还真是个老小孩儿的脾气。 “肯定是您赢了!”国勇超冲着老人一竖大拇指道:“肯定是您老人家赢了!” “算你有眼力!”王老爷子憨憨地笑着道:“开始的时候,这家伙拿着根棍子跟我动手,一个照面我就把他棍子给格飞啦!这小子又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要跟我比比手上的功夫。我知道这老小子手掌上有点功夫,是憋着给我一巴掌呢!可他哪知道我根本不怕。一动手我就把他手腕子抓着啦,这老小子挣了好几挣结果动都动不了,让我把他手捏得疼得不行。他又想踢我,我手一带他站不稳啦!” 说到这儿的时候,王海应老爷子哈哈一笑,显然对自己当年做下的事情很是得意:“后来这老小子看怎么着都讨不了好去,手上的皮都快秃噜掉了,马上就改了口风了。张口闭口他是什么红五类,老苦大众,说我要搞什么复辟……王老爷子一边呵呵的笑着一边说道:我一看我也别闲着,我就告诉他我也是贫下中农出身,我儿子是钢厂的工人!我们家根红苗正,谁怕谁?这老小子一看没办法了,马上改口说:咱们这是人民内部矛盾,都是阶级兄弟……” 说到这儿,王老爷子双手一摊道:“没办法,他都说这个了,那我还怎么逮着他下重手?后来就给他放了。你别说,这老小子可会来事儿呢,回去就给我送了份礼过来,还介绍了不少徒弟。打那以后,还非说我是他同门师兄,弄得我也不好追究他了。这叫啥?这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他懂事,我也不找他的麻烦,后来倒是当个朋友偶尔走动走动。” “自那儿以后吧,我就叫他小武。后来他又跟我说要带着我认识一下京城的武林同道,我就跟着他转了转。”说到这儿,老人停下了讲述道:“那几个教徒弟轻功的,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那个好像叫齐飞龙的,就是那时候见过一面,一块儿吃过饭。好像是在昌云?还是通平?实在记不清了,就去过一次,坐的什么车都记不清了。” “那,王爷爷,我们是不是找那个李正武,就能问到关于练轻功的门派的事情了?”种纬听到这儿,很客气地插话问道。 听到种纬叫自己爷爷,王老爷子露出满口整齐的牙笑着答道:“嘿嘿,可不容易!” “怎么呢?”听到他的回答,他们这一行人都有点惊讶的问道。 “这老小子,可坏着呢!”王老爷子似乎对李正武的人品很有看法,他略有点气愤地答道:“他眼里钱比亲娘老子都重要,一般人有点什么事儿找他,他不捞够了好处才不给你办事呢。” “是吗?连我们警察找他也一样?”陈长庚不敢确定地问道。 “嘿,他也八十多了,啥事没经过?我估计你们去找他,他啥也不会告诉你们,光跟你们闲扯了。不见好处不撒鹰的主儿……”王海应老爷子愤愤的说道,想了想,老人说道:“这样吧,我写封信你们给带去,虽然我们也有好几年不来往了,估计这个面子他还会给我的。要是实在问不出东西来,你们再回来找我,我看看他是不是欠收拾。” 说着话,老人从抽屉里翻出文房四宝,把茶杯里的一点水倒进砚台里,由种纬帮着研墨,很快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短信。 看着这封笔力遒劲的书信,种纬禁不住在心里感叹。都说练武的人文化水平低,可不说别的,光看老人这一手书法,眼下这个时代很多人恐怕都写不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毛笔字。 拿到了书信,又知道从王老爷子这儿恐怕再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一行人就开始扯几句闲话,准备瞅准时机告辞了。可谁知就在这时候,王海应老爷子望着高连长种纬他们三人道:“你们三个是练的外家拳的吧?看这意思还是军人?” 听到王海应主动问起,带队的陈长庚也就重新介绍了一下他们这队军警组合的情况。还顺便简单提了提这起飞贼案的情况,以及来见王海应老人之前,他们还见过徐师傅的事情。 听到他们之前还见过徐师傅,王海应又主动问起了徐师傅的情况。还在一边感叹着自己实在是年纪大了,不愿意到处折腾了,老伴儿又离不开人,不然还真应该四下走走看看。 看到王老爷子主动问起这一节,国勇超就在一边对着高连长使眼色,他想让高连长把徐师傅给开的那个药方拿给王老爷子给看看。其实刚才他对着高连长使过几次眼色了,可高连长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拾这个茬儿。 见高连长不接自己的茬儿,国勇超干脆直接问王老爷子道:“王老爷子,听徐师傅说您的功夫特别厉害,还说是什么按古法练的,还要先练气再练拳什么的。我之前虽然也接触过硬气功什么的,可这么多年下来没觉得气功有多神奇啊。” 一听国勇超说这个,王老爷子似乎又来了精神。老人呵呵一笑道:“那是你一开始就练得不对!你的门派估计也是把气往肉里练的,练完了一身的腱子肉。年轻时还好,岁数一大气血一败,那功夫也就不行了。” 现在众人也看出点门道来了,这位王海应老先生实在是在家里闷的久了,看见有人来陪着他来聊天,所以乐得留大伙多呆一会儿。 想想老人也确实挺不容易的,都八十多了还得照顾老伴儿。既然他们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又有老人主动帮着写的那封信打底,估计李正武那边应该不难难下,所以陈长庚和高连长两人也就没有刻意阻拦国勇超和老人搭话。 “那听您这意思,你现还的功夫还不错吧?要不您指点指点我?”国勇超尽量做出一脸的憨笑道。只不过他那形象,即使是努力的装老实人,那笑容也是嘻皮笑脸的样儿。 第二十六章心意拳佬3 一听国勇超要自己指点指点,王海应老爷子用用搓着自己的膝盖道:“好,好啊!不过我岁数大了,肯定和年轻的时候比不成了,你得手下留情啊。” 说着话,王老爷子起身往后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别吵着自己的老伴儿。众人见状,也跟了上去,一起往这坐农家小院儿的后院走去。 这个农家小院和其他小院似乎并无不同之处,但种纬仔细一看就发现了端倪。和其他农家院里杂物成堆,院子里一般养着鸡鸭,种着蔬菜不同。这个小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当中有个近百平米的地面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而在院子朝阳的地方,还种了三十来棵细细的白蜡树。最让人惊异的是,这些白蜡树一根旁枝都没有,细溜溜,直条条的,只在五六米高的树顶尖上挑着七八片叶子。别人或许还看不懂这是在干什么,但种纬好歹从小接触过一些武术的知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王老爷子自己种养的白蜡杆子。 种纬看到了这一小片白蜡树,其他人也看到了。不过两名侦察员显然没有种纬的见识,看到这一丛溜直的白蜡树苗,当场就好奇的问了出来。 晃着膀子走在一边的国勇超显然知道这些白蜡树的来历,但他似乎又不屑于向两个武林白丁解释,而是一边走一边向种纬示意道:“知道吗?告诉他们!” 种纬对国勇超这种傲气的态度不以为意,他只是觉得他们现在和两名侦察员是一体的,于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了他们的疑问。只不过当陈长庚随口问道:“这些白应该有好几年了吧?”国勇超的一句回答暴露了他的真实见识水平。 国勇超答道:“这些树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听着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的赞叹,种纬心里小小的翻动了一下。他能看出这些白蜡杆已经快成材了,而且年限肯定在十多年。国勇超说不到十年,显然在这方面也是半吊子水平。不过他可不想在这种环境下揭穿国排长的话,毕竟国排长这个人有时间真的挺好面子。 其实不光种纬看出来了,高连长也看出来这些白蜡树大约的年头了,可他也一样没有反驳国勇超的话。就在他们两人一同看向王海应老爷子的时候,他们两人都看到老人露出一脸玩味的表情,显然老人知道了国勇超的底细,也发现了他们两人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老啦!不行啦,这个小伙子看来也是练家子,拿根杆子练练吧!”王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指着墙角戳着的几根三米左右的白蜡杆子,对国勇超道。 那几根白蜡杆子都有茶杯杯口粗细,杆身上没有节疤,看上去表面光滑,显然是经常有人用的。国勇超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挑了一根白蜡杆子,稍稍活动了一下就走到了场地中间。 “我这是小时候接触过这个几年,知道这个大杆子挺涨功夫的。不过这么年没练了,您老人家给掌掌眼!”说着话,国勇超把手中的白蜡杆一抖就真的练了起来。 种纬在一边认真的看着,他小的时候在公园里见人练过用白蜡杆做的大枪,国勇超所练的这个也跟那个类似。虽然种纬不太懂这个,但也能从国勇超的这根白蜡杆的使用上,判断出国勇超在这方面的水平是稀松平常的,不过是凭着出色的体能优势把白蜡杆舞动得虎虎生风而已。 过了一小会儿,国勇超所谓的枪法练完了。转过头来问王海应老人道:“老爷子您看我练得怎么样?” “嘿嘿……”听到国勇超这样问,王老爷子先是嘿嘿地笑了起来,接着扭过头冲着高连长和种纬的方向问:“你们觉得咋样?觉得他练的成不成?”尽管那浓浓的山西口音让人听不大懂,但其中的揶揄之意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见高连长和种纬两人都窘得不知道怎么回答,王老爷子这才扭过头去对国勇超道:“你这个东西练的不真吧?这样,老头子陪你练两下。” 说着话,老人转身向着墙根走过去。就在大家以为老人也要从墙角取一根白蜡杆子的时候,老人忽然踩着放在墙角下的码放的两个箱子,伸手从屋檐下方取下了一根挂在房檐下带着枪尖的白蜡杆子大枪。然后,老人用大枪的枪尾一点地,居然从一米多高的箱子上直接跳了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哪还有一点八十多岁的老人模样? “嘿,老爷子,您这要玩真的啊?”国勇超看到老人居然拿来一根真的长枪要和自己交手,当时就有点发傻了。 “嘿嘿……”王海应老爷子笑了笑道:“我拿这根枪练了好几十年了,用习惯了,手上有准,你放心吧?” 话虽然这样说,但看着老人把枪在手里一托一拧,几乎是用单手的力量就把枪尖挑离了地面的时候,国勇超真的有点胆寒了。 国勇超虽然小时候摸过长枪,但在长枪上面下的功夫远不及其他方面,但看别人练枪的眼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对面的王老爷子的枪法根本不用懂,只要眼睛没问题的人,仅凭这一托一拧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水平的高低。 人家手里的长枪虽然比国勇超手里的白蜡杆要短上一点点,但也有两米二三左右的长度,再加上那将近一尺的,闪着寒光的枪尖,单手怎么能挑得起来?即便是国勇超手里的这根白蜡杆子,让国勇超单手把枪挑起来也是很难做到的。 这样想着,国勇超手里的白蜡杆子一耷拉,杆头直接落地了。这一个动作就相当于羽毛球比赛里,一方准备好了发球,另一方却始终不做出准备好了的手势。言下之意,国勇超是放弃了。 看到国勇超这个作派,已经摆好架子的王老爷子嘿嘿一笑,双臂一抖,直接对着国勇超把手中的大枪拧动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在场所的众人才真正见识到这位耄耋老人的真正水平。 那看起来古拙简单长枪在老人的手里宛如有了生命一般,舞动起来像是一条黑色的巨蟒,那闪着银光的枪头就仿佛是巨蟒可以夺人魂魄的蛇信,似乎随时可以夺去国勇超的性命。 开始的几下,那黑色的巨蟒似乎只是试探着国勇超的胆量,有一下没一下的威胁着国勇超;到后来那条巨蟒渐渐变得狂暴了起来,空气中渐渐响起了一种令人牙酸的呜咽声,老人手里的巨蟒长枪开始幻化了成一片由巨蟒组成的枪林。 种纬和高连长等人已经看不到那巨蟒的身体,只能看到巨蟒那闪着银光的毒信围着国勇超的身体上下左右的探索着。院子里更是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风,迫得手中白蜡杆已经拖地的国勇超兴不起一点抵抗的心思,不得不一点点的往后退,冷得上下牙关打颤。 其实,只有国勇超自己才最清楚老爷子手里那根枪的恐怖程度。事后他对高连长和种纬说,他站在那里只能看见一片枪影,但其中却有几十个枪头不时出现在自己眼前、胸前、手腿位置一闪即逝。 国勇超有点想用手里的白蜡杆子去挡,但理智告诉他那些枪尖只是快速掠过的影子。如果自己真去挡的话,绝对会挡一个空。而如果是在实战的战场上,这一挡之下自己必死无疑,反正这只不过哄着老爷子玩,输就输呗,他国勇超还怕丢脸? 只是最让他无奈的是,王老爷子那枪尖带起的风在他的头上脸上划过,带起的那股凌厉的阴寒感觉迫得他不由自主的后仰躲避。可他越是往后躲,对面的王老爷子越是得寸近尺的往前逼,弄得他不得不一躲再躲。他有心想坚持不退给自己保留一点面子,可那种随时可能被枪穿透的感觉却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直退到了院墙边上无路可退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终于,就在国勇超的后背被避得靠在墙上的一瞬间,王老爷子的枪停了下来,院子中方才还舞动生风的那条巨蟒突然不见了。最终幻化回那根普普通通的长枪,王老爷子就那么单手持枪,把长枪夹在腋下,枪尖直指着国勇超的鼻梁,而那银光闪闪的枪尖和国勇超的鼻梁距离还不够一寸! 国勇超讪讪的笑着,他已经退无可退,他伸出手按在王老爷子的枪尖上,轻轻往下压了压,居然没压动!见老爷子没有退让的意思,国勇超呲着牙往来前一凑,用他白白的大门牙在枪尖上磕了几下,讪笑道:“好钢口!” 看到国勇超这耍宝的一幕,院里的人们,包括拿枪指着国勇超的王老爷子都乐了。 王老爷子把枪势一收,嘿嘿笑着道:“打刚才我就看你小子没安好心,一直在那嘻皮笑脸的,不让你见识见识真功夫,你还反了天了!”王老爷子一边笑着,一边教训着国勇超道。 “老爷子,我认输了!不过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出门还扛着杆大枪啊?你这手活儿是真不错,可惜怕以后没人用了吧?”国勇超充分发挥了他肉烂嘴不烂的特长。 第二十七章内家拳劲 “嘿!我看你小子还真是肉烂嘴不烂!好吧,既然你觉得老头子用枪占你便宜,今天老头子就跟你搭搭手。”说着话,王老爷子把大枪往墙角那几根白蜡杆子旁边的一立,然后伸手就开始卷自己的袖子。 “老狗,你算了吧!你不知道枪术就是的拳术延伸吗?别丢人了!”高连长已经看出了端倪,出声制止道。 “连长,我知道,我看出来老爷子的真本事来了。不过咱们跑这么远过来,好不容易见着了,能不让老爷子顺顺气吗?我皮糙肉厚,没事的!”国勇超其实想得很明白,一句话就安定了高连长的心。 其实王老爷子这个岁数,国勇超并非没有战胜老人的机会。但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壮年军人的身份战胜一位耄耋老人,国勇超还真没那厚脸皮,他只想用自己的身体试验一下老人是不是真的有好功夫,内家功夫是不是真的像传说的那么神? “嘿嘿……”听到国勇超这样和高连长说话,王老爷子乐了。他冲国勇超点了点头道:“行,小子,还有点眼力劲。你不就是想试试我这老头子还行不行吗?我就让你看看,放心,绝不伤你!” 说着话,老人拉了个类似形意拳三体式的拳架,左手左脚在前,朝国勇超招了招手。 国勇超也摆了个类似的姿势,但脚步站架却还是部队军体格斗的基本姿势,左手也搭在了王老爷子的左手上。 “准备好了吗?”王老爷子开口问道。 “好了!”国勇超开口答道。 国勇超的回答声音刚落,王老爷子的左掌已经变拳,在国勇超的手臂上一格一钻,直接像钉钉子似在的国勇超的胸前不轻不重地钉了一下。 “嘶——啊!”国勇超猛地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整个人猛地含胸后退,一直退出十来步才停了下来。众人只见国勇超用手捂着自己的右胸,仿佛一个被冒犯了的女人,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王老爷子。 “小子,怎么样?”对面的王老爷子还是嘿嘿笑着,问国勇超道。 “行啊!老爷子有两下子,再来!”国勇超受的伤显然影响不了他的战斗力,他向王老爷子快走几步,又和老人对上了手。 没三两下,王老爷子手臂一拧的挂,又是似拳似掌的一下打在了国勇超的肋上。这下和国勇超挨的第一下力度相近,国排长又咧着嘴退出好几步。这次国勇超展腰伸臂活动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和老人对上手。显然,这次国勇超挨的这一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第三次对手,国勇超已经加上了万分的小心,始终利用他自己身高上的优势和王老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即使偶尔他身上露空,王老爷子也不太好打中他。 可以即使这样,国勇超也坚持了不够半分钟。就在国勇超腾出手来,试图在老人身上拍一下,以表现自己取得优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王老爷子整个人像条泥鳅似的一滑,已经从国勇超出击的手臂下面溜了过去。 国勇超“哎!?”地惊疑了一声,可还没等他移动开步伐,老人的掌再度在他的腰肋上按了一下。 “啊!”国勇超像扭了腰似的退了出去,半天腰都直不起来。 再看王老爷子,看到国勇超连续三次被自己击退,老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双臂向内一合一绞,居然在原地练起了拳! 不过老人打的拳和高俊岭、国勇超,及至整个特警团常用的博击格斗拳法风格完全不同。看那手臂吞吐自如,似直似弯,却没有一拳完全把力量用老;再看老人的脚下,似拨草寻蛇,却没有一步大过肩头和出拳;更让种纬惊愕的时老人的身体,明明老人的腰背是直的,但微微坐胯的身体却似乎蕴含了一种奇怪的力量,给人一种莫明其妙的整体感。 这和在特警团实战训练的时候,很多战士往往因为力量用老,被种纬放倒在地时的感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种纬忽然想起,自己几次败在国勇超手下,不也是因为求胜心切,自己手脚上的力量用老,加上身体对手脚的力量配合无法协调,才被国勇超瞅准机会放倒的么?就在这一瞬间的时候,种纬忽然感觉到自己悟到了些什么。 自己曾经听父亲说过,功夫练到了一定的境界,不是人在打拳踢腿,而是拳腿挂在人的身上,整个人拳脚打出去的时候是一股子整劲。即便偶尔有疏漏,也不置于被对方击伤,而是可以顺利化解掉大部分力量。这就像是一只在进攻的猫,发起进攻的时候所有的力量都蕴含在自己的身体躯干里,而不是在一拳一腿上。 协调?!种纬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不管是自然界里的动物身上,还是眼前这位老人身上,种纬都体会到了一种把身体能力完全自然发挥出来的协调感。而自己以往在部队时学到的,完全是以力量对抗力量,以速度对抗速度的方式,唯独缺乏这种兼收并蓄的的协调感。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禁不住往前迈了三步,向着刚刚结束自己一趟拳的王老爷子道:“王爷爷,我跟您学几招可以吗?” 种纬这句话一出,不仅旁边忙着活动腰腿的国勇超楞了楞,其他几个人也完全没想到。 “种纬!”高连长在身后喊了种纬一声道。 “没事,连长,我会注意的。”种纬转过头冲高连长笑了笑道。 实际上,虽然对面的王老爷子手上有真功夫,但毕竟已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如果国勇超或者种纬摆出一副性命相博的架势,那对老人绝对是一种致命的威胁。别看国勇超对老人说话时一直嘻皮笑脸的,但实际上国排长和老人对手时还是挺有准的,即便进攻也是出手三分力,绝对不会伤害到位老人的。 所以,国勇超和老人搭手演练的时候,高连长对国勇超知根知底,根本不用提醒,但对种纬可就不一样了。种纬虽然参军刚刚两年,但各方面锋芒毕露,有时候让一些老兵和军官都不得不让着他。高连长很担心种纬和王老爷子真的打起来,回头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听到种纬这句回答,高连长稍稍放下了些心。扭头又问国勇超道:“你怎么样?” “这老爷子,手上有股子邪劲儿,打到身上贼难受。”国勇超显然还没完全完全恢复过来,一边扭着腰一边走回高连长等人身边。“虫子,小心着点儿,这老爷子可不好惹!”还没站定,国排长回头就对背对着自己的种纬喊了一声。 “好!”种纬应了一声,冲王老爷子摆了一个博击的姿势。只不过和在军营里练拳不同,种纬刻意把手脚的力量往身体和躯干里收了收,寻找着那种手脚相应,力量由身体发出的感觉。 “小子,那不叫邪劲儿,那叫内劲儿!”听到刚才国勇超把自己的力量称为邪劲儿,王老爷子有些不满地纠正道。转过头来,老人向种纬伸出了手。 与以往博击方式不同,种纬根本就没想着进攻。和老人一搭手,当他感觉老人采用捋、压、按的力量,似乎要准备进攻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身法和步伐快速闪避开。然后往王老爷子两侧拳脚无法进攻的方位绕,让老人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所以种纬和王老爷子一交手,就呈现出王老爷子主攻,种纬主守的特殊局面。不论王老爷子怎么进攻,种纬都努力体会着老人身手上的力量,寻找着自己步伐上身体上的最协调的感觉。 看到种纬只守不攻,高连长的心放下了。而看到种纬用上了这种独特的应对方式,国排长也感觉有些意外,他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用得这是什么路数?” 对面的王老爷子也看出来了,种纬这小子上来根本就不是陪着老爷子练拳的,而是憋着劲儿要学点什么的。所以两人交手没几个回合,老爷子朝着种纬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还挺聪明,比刚才那个傻小子强!不过你光着么躲,啥也感觉不到哇!” 听到王老爷子这么说,国勇超那边气得咧了咧嘴,冲着场中的王老爷子抱怨了句什么。种纬却稍稍停下了自己的步子,向着老人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字:“好!您老人家留神了!” 说着话,种纬开始尝试着进攻了!不过他的进攻也是模拟性质的,只是为了感觉老人如何化解和进攻。一旦感觉老人准备化解自己的进攻,便立刻采用步伐躲闪和后退,让老人的进攻根本没法展开。 种纬很快发现,王老爷子化解自己的进攻和展开反击的动作似乎是一体的,往往一拨一按,紧接着一拳一掌立刻就会打出来。如果自己躲避得稍慢一点,那几乎肯定就会被老人的拳掌打到。 虽然刚才国勇超和王老爷子搭手的时候并没有用全力,但由于王老爷子这种防反一体化的进攻方式速度太快,即便是国勇超这种水平,离近了也照样躲不开。 第二十八章重病缠身 想到这里,种纬心里了很有触动,自己刚开始练拳时,不也练过类似的双拳连击,三拳连击么?那时父亲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练出肌肉记忆,到时候格斗时一拳不中,第二拳、第三拳按照肌肉本能出拳,照样可以击中对手。 而对面王老爷子的这种一防一攻的进攻方式,不也是类似这种肌肉记忆的进攻方式么?所不同的是,王老爷子的防守动作可以压制和控制对手的进攻,让自己确保安全的同时再击中对手。可是,怎么在实战当中防住对手的进攻呢?毕竟象国勇超和高连长这样的高手进攻,那实在是太快了。 这样想着,种纬难免就分神了。动作稍稍一慢,王老爷子一记钉钉子似的拳头就打在了种纬的肩窝里。顿时种纬就觉得一股酸麻的感觉“嗖”的一下就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自己的左臂立时就有些不听使唤的感觉了。不得已,他快速退了几步,连续几次挥臂放松,这和感觉好些。 看到种纬也挨了揍,国勇超在后面乐了:“小子,感觉怎么样?很酸爽吧?”言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爽!爽得很!”种纬对国排长的讥讽不以为意,活动好身体后继续和王海应老人对战。只不过这次他更小心,更认真。王老爷子即便速度不慢,但毕竟也是八十多岁的年纪,想要击中快速移动的种纬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几轮下来,种纬把老人拳脚方面的招式和步伐看了个七七八八。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对战种纬得到的体悟很多,绝对比糊里糊涂败下阵来的国勇超要多得多。 终于,在种纬故意脚下缓了缓,让王老爷子又击中了自己一次,和国排长一样凑足了被击中三次的数字之后,种纬向老人认输。 看着向自己抱拳鞠躬的种纬,王老爷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你比刚才那小子聪明!” 听到王老爷子的这句评语,国勇超很有些不忿,但却又无可奈何。尽管他和种纬都是被王老爷子击中了三下,但种纬和王老爷子纠缠的过程可是要长得多的。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来,种纬从这次对战中明显悟到了些什么。最后一次如果不是种纬故意卖了个破绽,王老爷子还真不好击中脚下灵活的种纬。 其实最让国排长憋气的还不是这个。从这次任务结束回去之后,种纬在和国勇超的格斗训练中就已经能够立足于不败了,快速的步伐和冷静的防守反击让拳脚快速刚猛的国勇超无计可施。当然这都是后话,按下不提。 国勇超和种纬陪着王海应老人连斗两场,让王老爷子连胜两阵,大家都看得出来平时闷在家里闷久了的王老爷子很是开心。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就没落下去过。 借着王老爷子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国勇超还特别让高连长把徐师傅给开的药方拿了出来,让老人给看了看。看到这个药方,王老爷子又给高连长诊了诊脉,重新配伍了一下药量。 只不过老人表示,现在对于中药来说重要的已经不是药方了,而是用化肥催生和人工种植出来的中药药性已经和几十年前的药物没法比了,再好的药方恐怕也难以发挥出药性。最好的办法是把要抓的中药让有经验的药师看过以后,才可以确定具体的药量和用法。 告别了恋恋不舍的王海应老人,种纬一行人重新登车,赶去拜访他们此行的最后一位武林人士:李正武。 临走的时候,王海应老人还特别问了种纬的名字。甚至具体是哪两个字,还郑重其事地把他的名字写在了一个小本子上,还让种纬看写得对不对。众人只道老人对种纬的名字很感兴趣,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这老爷子手还挺黑的!”直到上了车,国排长才出声抱怨道:“明知道咱们都是陪他玩玩,还下那么黑的手,打得我这腰酸背痛的。” “得了吧!老爷子练的是内劲,人家要真想伤你,你现在都起不来了。”高连长若有所思的道。其实在他们三个人里面,他是除了种纬之外从王海应老人那里得益最多的。毕竟他不但有眼力,还有着国勇超所不具有的细致和深度。 “连长,这个心意拳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点怪呢?和形意拳名字也近,招式也有好多类似的地方。”被高连长数落了一句的国勇超毫不在意,继续问道。 “种纬,你知道么?”高连长想着自己的心事,不想回答国勇超的问话,直接把问题扔给了种纬。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准确的了解。不过,连长、排长,我觉得这个心意拳的根子应该挺远的。”种纬想了想分析到。 看到其他人都看过来,种纬继续说道:“早就听说过心意拳,还有心意六合拳。而心意这两个字很可能来源于心意把。过去不是有那么个说法么?太极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这个心意把可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啊!据说从不外传的。” “那不外传怎么能说明心意拳就是从心意把来的?”陈长庚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 “那可是八百年前了事儿了,据传说岳飞的师傅周侗学的就是少林拳,后来岳飞就编练了心意拳,也有叫心意六合拳的,应该就是脱胎于心意把的。岳飞后来在当时的宋军里推广,作为军体拳用来训练。而心意拳应用在枪术上,不就是有名的六合枪么?当年宋军缺马,可照样能和金兵斗个不相上下,这心意拳的效能当真是很厉害的。”种纬一边说一边感叹道:“历史是一条河,绵延了几百年上千年的好东西,自然有它无穷的妙用。到后来,又出了形意拳、象形拳、大成拳,其实我们知道的和学到的,都太少了。” 听到种纬的回答,国勇超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少林寺的好玩艺真不少啊?只可惜学不到。有时候想想,当兵也真挺没意思的,还不如把头一剃也当和尚去,青灯古佛的,能学不少好东西,还能长寿。” “得了吧你,你要是去了少林寺,也是一花和尚!非把少林寺弄成花庙不可!”听到国勇超的感慨,高连长鄙视道。 “哈哈哈……”行驶的车里一片笑声。 原以为最后一位武林人李正武的拜访还要麻烦一些,毕竟之前王海应老人说过这个人的一些情况。谁知,这位李正武老人却成了这次拜访过程中最简单的一位,原因是——他中风了。 找到李正武老人家的时候,他的儿女还有点不太愿意让他们一行人见面。据老人的儿女说,老人中风已经有两三个月了,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而且看这个样子,估计是来日无多了。 这个情况是众人来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好在众人手里还有一封王海应老爷子写的信,一行人便先通过老人的儿女把这封信先递了进去。 显然,这封信的效果是异乎寻常的好。信拿进去功夫不大,老人的儿女就出来请众人进去了。而且脸上没有带一丝不满的表情,反倒是有些喜气洋洋的样子。 原来,李正武老人自生病这些日子以来,平时急躁的脾气非但没有因病而消减,反倒越发的暴躁了起来。平时老人的儿女们都是小心的伺候着,唯恐一时不慎触怒了老人,再弄相三长两短可就不好了。一开始拒绝众人见面,也是从这方面考虑的。 谁知道这次,当老人的儿子战战兢兢地把那王海应老人的信拿给李正武看时。李正武不但没有因为被打扰而发脾气,反倒让儿子把信放在他的眼前,让他自己看。等李正武看完信,居然自病后第一次笑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想到我这老哥哥还记着我,还记着二十年前那点事儿!” 说完了这些,便连忙吩咐儿子把来访的人请进去,还一再要求对访客要客气些,不许怠慢了。 李正武的左侧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嘴角流着涎水,模样看上去挺衰老的样子。唯一让众人有些安心的是,看完王海应信的老人看上去精神很好,看起来心情也是不错的。 听到众是公安局专案组的警察,特别来了解飞贼案的相关情况的时候。李正武显得很迷惑,因为王老爷子的信里面只说有朋友去找他了解一些事情,却没介绍众人的身份。至于武协提前通知他的那个电话,也被他的儿子给刻意的隐瞒了。 听到是这么回事,重病中的李正武冲冲大怒,用仅能动的一只手不断地敲着床边。似乎如果能动的话,就一定要把儿女狠狠收拾一通似的。众人这才看明白,李正武其实挺在意这些事情的,如果身外的事情不让他知道,他似乎有种被放弃和隔离的空虚感觉,而这种感觉却往往是一个病人最害怕的。 专案组众人好一通安慰,一个劲的夸老人的儿女孝顺,都是为了老人考虑的,李正武这才略略消了些气。看李正武精神状态尚可,陈长庚便单刀直入地问直起来关于轻功和飞贼的一些话题。 第二十九章飞龙轻功 还真别说,别看李正武的身体不太好了,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但他对武林掌故的了解还真的很全面也很细致。他几乎都不用回忆,一下子就把知道的几家教练过轻功的门派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也明确地告诉众人,这三家里面,有真功夫的只有一家,其他两家只不过是打着轻功的幌子收徒弟骗点学费而已。那些被骗的徒弟们能练练腿脚是真的,但真功夫一个也练不出来。至于那位有真功夫的,正是之前王海应老爷子提过的叫齐飞龙的人。 不过李正武明确告诉众人,“飞龙”两个字是那个轻功门派的名字,那个门派练的轻功就叫做飞龙轻功。而那个被王海应叫成了齐飞龙的人,真正的名字叫齐云明,倒是有个江湖浑号叫飞龙大侠。据说祖上是清朝六扇门里的人,专事捕盗抓贼的世家。 因为李正武口齿不清,他还用颤抖的手直接把齐云明的名字,地址全给众人写了出来。担心众人有所疏漏,李正武还给众人讲了一些他知道的武林门派收徒的规矩。据他讲,只要提前知道了武林门派收徒的规矩,齐云明就算想隐瞒他的飞贼徒弟也不可能了。 “您怎么觉得一定是齐云明的徒弟是飞贼?”陈长庚听到李正武的判断,小小的吃了一惊。 “嘿嘿,原来他们门派练功夫为了啥?为了当公人(古代警察)!现在什么社会了?就是有了这功夫也当不了公人呐?干别的他那一身功夫又用不上,稍不留神就得当了飞贼!除非这个贼不是本地人,是外来的!”李正武虽然口齿不清,但却说的言之凿凿。 听到李正武这样说,陈长庚和国勇超、种纬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实,之前专案组根据发案情况,就判断这两个飞贼是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否则,也不会那么熟悉四合院的结构,对那么多京城四合院居住区实施了入室盗窃。现在按照李正武的判断,这个齐云明的徒弟可就是重点调查对象了。 据李正武讲,类似于齐云明这种专练一门功夫的武林门派传承比较特殊。一般一个师父可以收很多徒弟,但这些徒弟就是师父用来收学费养家的徒弟,也就有个师徒的名份而已,恐怕师父连人名都记不住。往往教这些徒弟的人也是师父的指定的几个弟子,这些所谓的徒弟平常连师父的面往往都见不着。 还有一类地位较高的就是记名弟子。这类徒弟往往资质较好,或者家境较好,得到了师父的首肯,磕了头也递了拜师帖,算是入了门墙的徒弟。将来出去的时候,遇上点大事小情可以拿着师父的名剌混,遇事也可以报师父的名字。这样武林同道大多会顾忌门派的面子,最起码不会让对方太为难。但即使是这种入了门墙的徒弟,也仍然未必是师父的亲传,很可能依然是由地位较高的师兄们教的。 只有那些天资确实极为出众,师父也最为看中,最为放心的一类人,才能得到师父的真传。而在这些亲传弟子中,师傅还会选择出几个最顶尖的人才,作为入室弟子给自己的门派顶门立户。这些弟子往往会被师父象对待儿女那样对待,师父从别处收来的钱财和各类资源,除了一部分供自己使用之外,很大一部分会用在这些入室弟子的身上。 如果师父没儿子,这些徒弟就会被赋予一个“儿徒”的身份,将来要为师父顶丧架灵。如果师父的子侄辈不肖,这些弟子也有可能被师父委以整个门派传承的大任,继承衣钵。 而这样的入室弟子,一个师父一辈子顶多教个三五个。一是因为好资质肯下功夫的人本来就不多;二是师父一辈子总共能敛多少财?这种高端的弟子培养一个需要的人力和财力也是很大的,任哪个门派也培养不了几个。除非那种财力雄厚,传承数百年的大门派,否则入室弟子的数量是绝不可能多的。 而且武林传承中,父一辈子一辈传承的情况虽然也不少见,但往往顶门立户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外姓人。这是因为凡是名门大派传承到一定程度,其子侄辈往往吃不得苦,受不了罪,门派往往会在这些不争气的后辈们手中衰落。另一种情况就是人之常情了,父传子的情况下,当爹的往往狠不下心来教,也狠不下心来打。所以即便自己的儿子孙子享受着最好的财力物力供应,往往最后也学不出来。 这就像很多体操运动员一样,这些孩子大多出身贫寒家庭,小时候六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体操队去训练了。而且他们的训练都不让孩子的父母看,因为训练实在太苦了,教练的训练也实在太残忍。可往往就是这种近乎是没有人性的残忍,却培养出了大批优秀的运动员。 传统武术传承在这点上和体操运动真的有点类似,也是从儿时的残忍选材,更多资源往少数精英人才身上集中,弱者什么也得不到,只有被淘汰的命运。然而正是这种残忍的传承体系,造就了中国传统功夫的真正生存土壤。随着建国后武术越来越注意表演和套路,传武的真功夫传承土壤也就被破坏了。再加上社会需求的变化,有功夫的人在社会上不能凭此就业,用处也越来越小,所以真正能传承真功夫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其实不止是传统武术是这样,连中医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学制四年的中医药大学教出的学生,水平往往还比不上从七八岁开始就在药店里开始学习的学徒,又怎么可能继承和发扬中医事业? 李正武的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好在有高俊岭这个真正武林出身的人帮他“翻译”讲解,所以人们对李正武所讲的内容倒是听明白了个十之八九。 最后,李正武特别强调了一点,那就是齐云明所掌握的号称“飞龙派”的轻功门派总共也没多少人。据他所知,最盛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几个人。他齐云明的入室弟子至多超不过三个,多了他也养不起。 而且据他所知,所谓“飞龙派”的轻功是有秘传药方的。正是因为有这个药方的帮助,他这一门的轻功效果才那么出众,而这个秘传药方最是费钱不过。因此只要知道齐云明把钱花在了谁的身上,等老了以后谁来供养他,也就知道他的入室弟子是哪几个了。 尽管到了重病缠身的程度,但缠杂不清的一顿讲述过后,李正武的精神不但没有萎顿一去,却似乎更好了一些。 不过问过了这些东西,已经是超出了众人想要了解的内容许多了。众人千恩万谢了之后,很客气地嘱咐李正武老人好好休息,将养身体,然后告辞了出来。 或许是觉得不虚此行,或许又觉得李正武能带病讲这么多东西有点过意不去。陈长庚出来以后又在大街上随便买了几样滋补身体的礼品,又返回去当面送给了老人,李正武一家人千恩万谢的收下了,他这才第二次告辞出来。 一行人坐上车,盘点从李正武这里获得的信息,很快就有了决定。李正武所提供的三个教练过轻功的人,其中只有齐云明的飞龙派是最重要的,需要由他们专门上门走访。由于齐云明所居住的地方在昌云县,位于比较远的山区位置,这一来一回就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由于此时天色将晚,走访齐云明的事情只能安排到第二天进行了。 至于其他的两家伪轻功门派,他们的信息由陈长庚反馈给了专案组,将由专案组安排那两个人所在的派出所去查一下就可以了。如果有进一步走访的价值,等他们一行人从昌云县回来,再做定夺。 第二天一早,还是昨天的一行五人,他们踏上了昌云县走访飞龙派齐云明的征程。 寻找齐云明的过程并不顺利。一行人到达李正武提供的地址时,并没有找到齐云明这个人。从一些上年纪的邻居那里了解到,齐云明这个人倒是有,会武术身手好也是真的,但早在十多年前就搬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具体搬到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一行人无奈,又找到了昌云县公安局。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还没有实施电脑户籍管理,结果在昌云县公安局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又是一通对户籍资料的查找,终于查到齐云明一家人在八十年代初就搬到通平县去了。 为了防止再扑空一场,陈长庚以专案组的名义打电话给通平县,请求对方给予必要的协助,然后一行人再驱车赶往通平县。 好在这次众人的运气不错,车开出不远,陈长庚就收到了通平县公安局发到他bp机上的好消息。齐云明确实在通平县落了户,并且对方把齐云明现在的完整地址也传了过来。 这次,众人没废什么事,很顺利地在通平县城郊的一栋农家院里找到了飞龙派轻功的传人齐云明。只是当人们见到齐云明本人的时候,众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本应身怀绝世轻功的飞龙大侠此时已经是半瘫痪状态,连下床走路都困难了。 第三十章落魄高手 由于众人在昌云县耽误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到达通平县找到齐云明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此时齐云明家的小院子里空无一人,众人是听到齐云明在屋里的回应声,才找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齐云明的。 拥有一身轻功技艺的飞龙派轻功传人齐云明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可他的面容却如七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人相仿,没有一点精气神。他的身上盖了一床破旧的棉被,棉被看起来脏兮兮的,有几处都露出了灰黑色的棉絮,看得出来已经用了有几年了,而且一直没怎么拆洗衣。 不仅如此,这位昔日的飞龙大侠日子过得似乎非常的拮据。和唯一的儿子一家四口人,就住在一个小小的农家院里,就连所谓的院墙都是树枝扎得篱笆墙。整个农家院能称得上房子的也不过四间,其中最大的正房是儿子在住,另两间是杂物房和厨房。 齐云明所住的那间不到十二平米的小房间,紧挨着厨房。由于房间是位于西厢房的位置,所以只有上午的时候才会有阳光照进屋里来,一到了下午就只有后山墙上的一个小窗才会照进一缕阳光,给室内带来一点光明和暖意。 听到专案组是来调查会轻功的门人弟子的情况的,一脸灰暗脸色的飞龙大侠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飞龙派完了!” 原来,飞龙派传到他齐云明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了。只不过到了他这一代,就再也没能干上祖辈一直都能干上的官府中人职业。没了正当职业的齐云明只好冀希望于培养出几个好徒弟来继承自己的衣钵,顺便靠着收徒赚钱养家。 可他这一门的轻功没有什么套路,不能拿出去表演,培养出的徒弟博击水平也是平平,因此他的徒弟即使学出来也没什么大用。看到没有了钱途,他的徒弟们往往学了几年以后便纷纷离去,大多半徒而废了。 教习轻功这么多年,他齐云明只培养了三个亲传弟子,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子。也该着他这一门该绝,他另外的两个徒弟都改行做了别的。一个往南边跑生意去了,经年累月也见不着个人;另一个倒算是个武行人,跑到深圳靠着一身功夫给人当了保镖。只不过他这个徒弟当了保镖以后不需要再练那种飞来飞去的功夫,倒是养了一身可以壮门面的健壮身躯,功夫也越来越往硬功夫方向发展。到最后体重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八十斤,说什么也飞不起来了。 至于现在还守在他身边的唯一传人——自己的儿子,早年也因为练轻功不慎摔断了腿,结果上医院又接得不好,现在成了瘸子,已经完全告别了武行。为此,儿媳妇还记恨上了自己,弄得他生病以后也得不到好的照顾。 听到齐云明说得言之凿凿,一行人心里面拔凉拔凉的,难道这条线过就要断了吗? 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记下了齐云明老人所提到过的两个徒弟的名字,由于这两个人眼下都不在本地,过后只能通过其他手段核实他们两人的情况了。至于齐云明是不是说了实话,专案组接下来也只能通过外围走访的方式验证了。 但是根据目前齐云明的生活状态来判断,大家也有些倾向他可能真的没有撒谎。毕竟他的生活境况看起来很拮据,似乎经济收入确实也成了问题。按李正武老人讲的,这类门派传承只要不绝,徒弟只要隔三差五地孝敬师傅点东西,师傅断不会过成这个样子。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齐云明的病是装的,是提前得到了专案组来访的消息,故意做样子给他们众人看的。 感觉访问不出什么东西之后,陈长庚打着关心齐云明病况的旗号,聊起了齐云明的身体情况。齐云明的江湖阅历还是很丰富的,马上就理解了陈长庚的意思。他先是告了一声罪,然后撩开了盖在他腿上的破棉被。 刹时,一股令人作哎的臭味,飘散在了这间不到十二平米的小房子里。 众人刚进屋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隐隐的臭味儿。当时人们还以为是这个农家院里鸡狗之类的家畜造成的味道,现在齐云明露出了他那两条肿胀发臭的双腿的时候,众人这才知道真正的来源在哪里。 只见齐云明的两条腿肿得上下几乎一边粗,已经穿不上裤子了。腿上的皮肤黑紫黑紫的,好几处皮肤已经溃烂了,散发着臭不可闻的味道。 看到这儿,专案组的众人心都凉了半截。这次可不是因为飞贼案线索可能中断的事情心凉,而是因为饶是他们这些人也算见多识广,但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活人身上会出现如此臭不可闻的病患!看齐云明双腿上溃烂和程度,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了。照这样下去,齐云明这个人的生命也离尽头不远了。 看到众人的神情反应,齐云明后面的话语也倍显凄凉。慢慢地,卧床已经有大半年的昔日的飞龙大侠,把自己病患的真正原因讲了出来。这种病,居然和他所练习的飞龙派轻功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原来,齐云明家传的飞龙派轻功,需要在孩子长到半旬上就开始习练。一开始的时候,孩子腿上绑着类似沙包的东西练跑练提纵跳跃。对于其他类似的门派来讲,他们往往以为那沙包里装的是真的沙子。实际上齐云明告诉专案组一行人,那个形似沙包的袋子里装的,是能够促进腿部筋肉生长的中药!而这种中药,正是飞龙派轻功真正的核心秘密所在。 比如寻常人脚跟部位的大筋只是一根,但如果从小用了飞龙派的中药包的帮助,从小慢慢练出来的孩子,长大后他们脚跟部位的大筋会长成一丛三角形的大筋,腿上的力量也完全异乎常人。 再有就是,一般人练轻功,选材就是个大问题。即便选出一百个资质不错的徒弟,往往九十个人都教不出来。而由于飞龙派有这样独特的药物方法增进功力,凡是被师父选中的资质不错的孩子,只要用了这种药物沙包的助力,十个里面至少可以有三四个都会比较出色。 当然,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这种药物再好也有两个回避不了的麻烦。 一个麻烦就是这种独家秘制中药价值不菲,当师父的不可能随便一个徒弟就给用这种东西。只有资质人品确实不错的,递了拜师帖也孝敬师父的,才会给用上这种药。 另一个麻烦就是,这种独家秘制中药并不是只有好处,也是有坏处的。如果用了这种药的人,平时如果不经常进行大运动量的锻炼的话,药物就会化为毒素堆积在腿部的筋肉里,早晚腿部的肌肉就会发生溃烂坏死。而即使年轻时经常锻炼,但到了年老体衰时,这种药物堆积在身体里的毒性照样会发作,齐云明现在腿上的病患,就是幼时用药的最终结果。 不过对付这种腿疾,齐云明还有一种家传的秘方可以对治。但问题是,这种用来消除之前中药毒副作用的药剂更为昂贵,远不是齐云明现在的家庭条件可以支撑的,现在的齐云明已经是以死为待了。 “既然知道这种药对身体的伤害那么大?为什么还要练这种功夫呢?”出于同情,种纬在边上皱着眉插了一句话。 “小伙子,过去那年景,想让自己活得不错,多难呐!”齐云明叹息了一声道:“用了这个药,练了这个功夫,哪怕少活十年二十年,至少能让自己一家人衣食无忧,还能光宗耀祖,总比庸庸碌碌的强啊!过去我家先祖在官家当差,那也是过得相当的不错了。就是当家人练这个功夫的,几代人都没一个能活过六十岁的。可那又怎样?还不是有好多人想投到我家门下,想学我家的这种功夫!我也知道这个功夫害人,现在这个功夫也没什么用了,断了就断了吧!我也快六十了,活一天算一天了。” “那您这伤,就治不了了么?”陈长庚望着齐云明的病腿道。 “能治,可治不起了!”齐云明摇摇头道:“我儿子的腿就是因为练这个功夫摔坏的,儿媳妇一直记恨我呢!本来这个病就花钱,她又撺掇着儿子不管,又怎么能治好啊!” “病不好治搁一边,那这屋里给收拾一下也成啊!你看这被子……”刘宏福在旁边插话道,言语中透着无奈。 “管不了这么多了,活一天算一天吧!”齐云明神色晦暗地答道。 从齐家告辞出来,一行人坐在车上半天没开车,也没人说话。 不仅线索看起来要断了,众人同时也对齐云明有些凄惨的晚年生活有些无奈。因为这种功夫应用的范围越来越小,好歹也曾经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却落魄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无语。可大家也知道,同情归同情,怜悯归怜悯,大家对齐云明的现状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种纬第一个打破了车里沉默的气氛。 第三十一章心存善念 车里面没人说话,大家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也许咱们能帮帮他!”种纬心思简单,直接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怎么帮?”陈长庚对这个年轻的士兵很有好感,他把线索可能会中断的事情放到一边,扭过头去问种纬道。 “至少让他现在生存的状态好一些,至少能让他腿上的溃疡不至于发臭,至少,让他盖的被子干净一点吧!”种纬一口气说出了三个至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咱们救不了他的命啊!”国勇超在一边插话道。 “咱们是救不了他的命,但让他过得有点人样儿,还是有办法的。”虽然众人对种纬心中的那分善念响应得不够热烈,但他还是在坚持着。 “怎么帮?”高连长惜字如金的问道。 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走进了齐云明家的院子,看她的年龄,似乎是齐云明的儿媳妇儿。 “有出戏,叫墙头记,你们知道么?”种纬答非所问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陈长庚连答带问道。 “有位老人的儿女不孝顺,都不愿意养老人。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假做自己藏了很多养老的银子。老人的儿女们相信了,开始争着养老人。后来老人死了,他们就猜测墙头底下埋着银子,争抢着去挖,结果墙头倒了,把儿女压在了下面。”种纬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故事,车里的众人都在认真的听着。 “好主意,挺有意思的。”陈长庚率先响应了种纬的想法。 “你就说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吧!我脑子慢!”声称脑子慢的是国排长,说话的时候却理直气壮的。 “咱们安排一下,唱一出戏,你们看怎么样?”种纬望着车里众人的脸色道。 齐云明的儿媳妇很看不起她这个废物一样的公爹。虽说她们小两口结婚的时候,她这个公爹看起来还有点本事,在家时说话很有份量似的。可是随着自己的老公练那种没什么用的功夫摔断了腿,再也做不了重活以后,她对这个公爹的看法就越来越差了。 也就在最近这半年左右,她的公爹更是沦落到了重病缠身,最后连床都起不来的时候,他对这位公爹的恶感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连最后一点点的体面都不顾忌了。 这不,刚忙完地里的农活的她,一边给家里人忙着做晚饭,一边指桑骂槐地不停地数落着,反正这个公爹也是个不能下床的半瘫残废,骂几句又有什么打紧? 正一边骂着一边忙着的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农村的院子往往是不锁门的,来往的邻居到门口一般喊上一声,有时候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就进来了。象这种进门前先敲门,还不出声喊的来客倒是非常的少见。 “谁呀!”齐家媳妇没好气的问了一声,擦了擦手就往门口迎了过来。刚走到院里,就隔着树枝扎的篱笆墙看到院子外面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和三名穿着作训服的军人!不仅如此,他们其中两人的手里居然还拿着几件上门拜访的礼物。 “你们找谁啊?”老百姓不愿意见官,尤其是农村没见过世面的妇女就更是如此了。在她看来,这几个人一定是打听路的,找错了人家才找到了自己家。 “齐云明老先生在家吗?”当先的一句警察非常客气的问道。 齐家媳妇一楞,她完全没料到眼前这几个人真的是来自己家的,找的人居然还是那个废物老头子。 “是,啊,不是!”反应过来的齐家媳妇一阵的紧张,别看她平时对齐云明呼三喝四的,反正她这种情况在农村也不少见,谁也不太当回事。但当着眼前的几个高大威风的警察和军人,她想起自己平时做下的那些亏心事,心里立刻就虚了起来。 “没错啊!我们打听得就是这家啊?是不是这里啊?大嫂?”当先的警察脸色严肃的皱起了眉毛,审视的眼神让心里有愧的齐家媳妇更是紧张。 “是,是这儿,你们有什么事吗?”齐家媳妇硬着头皮问道,她很担心这几个人走进屋子里来,发现她公爹现在那副凄惨的模样。 “哦,我们听说齐云明老先生的功夫不错,我们领导让我们来拜访他,希望他能去我们那教教警察和特警功夫,当个武术指导呢!”陈长庚说话的时候故意板着脸,脸上的寒意连流氓小偷杀人犯都对付得了,何况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妇女? “那,那你们进来吧!你们先在堂屋里坐一下哈,我公公病了,我去看看他起了没?”说着话,心下打着鼓的齐家媳妇把一行五人让进了他们小两口居住的堂屋,然后急急忙忙地给众人倒上了杯水。接着就扯了个看看老公公起没起床的幌子,就溜进了齐云明的房间。 等种纬他们一行五人被请进齐云明的房间时,众人发现齐云明身上的那床破棉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看起来干净得多的新棉被。众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看到刚刚离开的几人去而复返,尤其是几人刚才在外面与齐家媳妇的那一番对话,屋里病床上的齐云明老人更是听得了云里雾里,落得了个莫明其妙。 “大嫂,这是我们给老爷子带来的一点小礼品,您收下!”说着话,几人把手里的东西交到了齐家媳妇的手里。看着对方带着紧张而又欣喜的神情接过了东西,转身收了起来。 可等齐家媳妇再想进到齐云明的屋里听一听这些人的来意时,刘宏福已经堵在了屋门口不准她进去了。“大嫂,我们身负公务机密,您还是不要旁听的好!请您忙自己的去吧!” 看着刘宏福那严肃的表情,齐家媳妇越发的心里没底。她局促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回头来冲着屋里喊了一句:“爹啊,饭马上就要好了,等会儿晾凉了我给您端过来吧?”不等屋里的齐云明加答,她又加上了一句:“这几位同志在不在这吃啊?” “一会儿吧,我们这儿说事呢!”屋里的齐云明老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齐家媳妇无奈只好退到了旁边的厨房里。只是此时,她再也没心思干别的了,只是竖着耳朵努力地听着齐云明老人那屋的声音。可是任凭她听了好久,却什么也没听到。 在齐云明的屋里,种纬和陈长庚两人低声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齐云明老人,听得这位有些万念俱灰的老头子真有点要热泪盈眶的感觉。齐云明没想到,这几位来公干的警察和军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居然主动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帮他。 过了好一会儿,齐云明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他勉强努力地支撑起身体,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其实,我确实有点私房钱!” “哦?!”种纬等人哭笑不得地对视了一下,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真的发生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这钱是我那两个徒弟给的!”齐云明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舍命不舍财的行为脸红,还是为了刚才装穷的行为脸红:“他们因为练过我教的功夫,也用过药,所以隔三差五也需要用药泡脚洗脚。那俩小子与其说是孝顺老头子我的,还不如说是从我这儿抓药的。可是这药方我不敢给他们呀,给了他们恐怕以后他们就再不来了。这钱就一直搁在我那儿,我也不敢给我儿子和媳妇儿,给了他们也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我这儿正想办法呢,回头哪怕多花点钱让人给我送点药来,反正我那两个徒弟每次来,也得拿点药。” 听到齐云明这样说,众人心中的疑问化解了不少。只是齐云明既然能撒一次谎,难道就不能撒两次谎?这个老江湖到底是不是对众人说了实话?国勇超和高连长两人往这方面想得少,而种纬和陈长庚在这方面却已经想到一块去了。两人一边听着齐云明的叙述,一边对了对眼神,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帮您去抓点药,然后再吓唬你儿子媳妇一下,以后就让她替您去抓药,等抓完药您把钱再给她就是。这样既让她知道您手里有钱,又受公安和部队上重视,再加上我们一吓,估计她以后就不敢再对您不好了!”陈长庚心思周密,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好!好!”听到警察愿意帮这个忙,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没什么信任感的齐云明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老头扭过身去从身边已经露出墙砖的墙上抠了抠,很快就将一块松动的砖头取了下来。接着他从里面一阵摸索,很快就拿出了厚厚的一摞大团结。 种纬和陈长庚两人一看,这摞钱至少有好几百块,接近一千的样子。没想到齐云明这老头子这么精细,手里还真有不少存项。可是虽然手里攥着这么多钱,老头子居然都没法用这些给自己看病,只能忍着。这不知道是齐云明的悲哀,还是他这一家子人的共同悲哀! 第三十二章重大发现 接着,齐云明又从身上一阵摸索,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个不大的牛皮小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微微泛黄的,却又很厚实的纸和他自己的身份证。 “这是治我病的药方,您几位看看可以,可千万别给别人。老头子就这么点存项了,要是没了它,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徒弟恐怕就再也不来了。”说着话,齐云明慎之又慎地把这张泛黄的纸片和身份证,一并交到了陈长庚的手里边。 “放心吧!这个东西对我们没用的。再者,我们要是把这上面的东西泄露出去,不成了损人不利己了吗?我们又是军人又是警察的,不会这么干的。”陈长庚一边说着,一边叫上种纬两人一齐走出了门。至于其他三人,依旧在齐云明的屋子里面坐着聊着天,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长庚和种纬一出门,早就留意着这边动静的齐家媳妇马上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人似乎要出去,赶忙凑上前来假装客气地问道:“两位同志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在家吃点吗?”表面上是虚情假意的客套,实际上还是想打探消息。 看到她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表情,陈长庚脸一绷,都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先发制人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照顾老人的?老人腿都那样儿了也不给治?知道虐待老人是犯法吗?” 看到陈长庚逼视自己的目光,齐家媳妇给吓坏了。她心虚的低下头去一声不吭,连解释一句的胆子都没有了。 “还有脸问干什么去?当然是给老人抓药去!这幸亏老爷子手里有点钱,要是没钱还不得让你们活活的给拖死!”借着训斥对方的机会,陈长庚不露声色地把齐云明老头儿手里有钱的情况给抖落了出来。 这是他们在屋时设计好的,哪怕齐云明老头子真有点钱,现在也不怕露富了,毕竟现在是有银行这项服务存在的。陈长庚手里拿着齐云明的身份证,就是要把老头子买卖药剩下的钱存银行里边的。 在陈长庚训斥齐家媳妇的时候,种纬发现当陈长庚提到“老爷子手里有点钱”这几个字的时候,齐家媳妇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显然,这个消息明显刺激到了她的内心。 “等着吧,等我们回来再要你们的好看!你男人呢?把他叫回来,看看你们是怎么孝顺老人的!”说着话,陈长庚和种纬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齐家媳妇站在那儿一个劲的转着眼珠子瞎琢磨。 齐云明那药方上的药还真不好抓,陈长庚和种纬跑了县城里的三家药店,这才把全部的药给抓齐,总共居然花了三百八十多块钱之多!在九十年代初,这个价格几乎等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而这些药也仅能供齐云明用两个月而已。 等把剩下的钱全存进银行,他们两人拿着药返回齐家的时候,齐云明的儿子也已经回到了家,刘宏福和高连长两人已经训斥他们夫妻两个好一会儿了。 “带铐子了么?”陈长庚一回来,先没头没脑地问了刘宏福一句。 刘宏福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道:“带了!” “把他铐起来!”陈长庚一指齐云明的儿子道:“不孝顺老人,把他先带回去关几天再说!” 一句话出口,把个胆小怕事,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夫妻二人吓得不轻,当时就剩下哆嗦和求饶的份儿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叨唠着以后一定要孝顺老人,老人爱吃什么就给做什么,有病就给看之类的。 这边闹得一大,村里的居民也都闻声起来了。不过大家都没敢过来,都远远的隔着篱笆院墙看着齐家院子里面发生的这一切。 陈长庚说把人铐上当然是假的,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才可以使用警械都是有规定的,可不是为所欲为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这是吓唬这一对没脑子的夫妻而已。等刘宏福真把手铐掏出来的时候,高连长和种纬双变成了劝说的角色。再加上屋里躺在床上的齐云明的“及时”的劝慰,陈长庚这才勉为其难地收回了手铐。 当着齐家小两口的面,陈长庚把买来的药和存折身份证等物交给刘宏福,让他给屋里的齐云明送去。转回头来正看到齐家媳妇正眼冒金光地偷偷的盯着那份存折看,陈长庚登时一声吼:“看什么呢?”吓得贼眉鼠眼的齐家媳妇赶紧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了。 “告诉你们,看也没用!存折是有密码的,只要老人不愿意告诉你们密码,你们一分钱也取不走!”陈长庚把齐家小两口叫到他们自己的堂屋里,一派义正词严的训斥着。种纬也慢慢的跟了进来,不动声色的对着陈长庚点了点头。 陈长庚继续装黑脸,毫不留情的教育着这两个不孝的晚辈,不给他们过多的思考时间。等训斥得差不多的时候,种纬恰到好处地把话题接了过去。 “你们两个也是,老爷子功夫那么好,我们领导都慕名想请他过去教我们功夫呢!你们还这么虐待他,有病也不给他看。他要是病好了,不光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还能挣一份钱呢!”种纬看似聊天似的一句话,把话题引向了预定的方向。 “是,是,我爹功夫是不错,也就是这些年犯腿病了,等好了一定去您那儿教功夫。”齐家的这个儿子虽然也练过功夫,但可能是因为断腿中断了练习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很萎靡的样子,打不起一点精神。 其实要不是你们那个师兄弟惹祸,我们还真不知道咱们通平县有这么一位高人。种纬继续引导着话题道:“哎,对了,听说你也练过功?后来中断了?” “是,不小心摔断了腿,粉碎性的。医院没接好,就废了,再也没练了。”说到自己的腿,齐家儿子也是一脸痛悔的表情道。 “哎,你爹有个徒弟,总惹祸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种纬假装记不起名字,诈对方道。 “是,是何老三吧?”齐家儿子望着种纬问道。 “哎,好像是,好像是这个名字吧?”种纬还是假装记不起的样子,一脸盲然地问陈长庚道。 “我也不知道,又不是我主管的案子。”陈长庚也跟着种纬一起装蒜道。 “他叫什么来着?这回惹的祸可不小啊!”种纬趁着对方还没明白过来,继续诈对方的话。 “何长喜!他是我爹三人亲传弟子中最得意的一个了,可惜脾气不好,总爱惹祸,这才放出来没半年。”齐家儿子不知是计,把种纬等人一直想要了解,而又了解不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终于有了收获了!这次偶然的善心大发居然没白废,把都快断了的线索又重新给续上了!种纬和陈长庚两人忍住内心的狂喜,继续演戏,继续深挖线索。 何长喜这个名字,在之前齐云明老头儿所说的两个弟子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再加上现在齐家儿子说齐云明有三个亲传弟子,这证明齐云明老头之前没说实话,打了埋伏。 “他上次是因为什么犯的案子?判了几年?”陈长庚接过话来继续问道。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有劳教和监狱劳改服刑两种服刑途径,如果能众齐家儿子这儿弄明白这个何长喜犯的什么事,将来调查起来可就容易得多了。 “上次好像是偷东西,判了两年多吧;再上次是打架,这小子下手太黑了,把人家打伤了,好象那次是劳教一年吧!”齐家儿子老老实实的答道。显然齐云明的这个儿子不但功夫没练成,也因为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让陈长庚和种纬两人骗起来都没难度,弄得两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基本上理清楚了。这个叫何长喜的人有重大嫌疑,而且由于齐云明刻意隐瞒这个人的名字和身份,这种嫌疑的程度就更加重加深了。说不定齐云明刚才用来买药的钱,就是这个何长喜给的脏款。齐云明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个财源,才故意隐藏何长喜的名字和身份。 可接下来怎么办呢?按以往的办案经验,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像齐云明这样刻意撒谎,隐瞒情况,不配合调查的情形,警方经可以采取留置的措施了。再严重一点的话,以同案犯的理由申请逮捕都是可以的了。 可是看看齐云明那臭不可闻的病腿,陈长庚就知道自己没法把他弄回去。真要弄会去,搁哪啊?让谁伺候啊?真要弄回专案组去也是个*烦。现在最有效的办法是再度和齐云明对质,看这个江湖老滑头还有什么话说? 这边正在一边说着话,一边想着对策,那边国排长晃晃的走了过来:齐云明老爷子有请! 这个老贼娃子!陈长庚和种纬两人一对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的意思。记得之前徐师傅曾经说过:官匪一家的话,现在看来这句话还真有道理。这个祖辈在六扇门里混的家族还是很有心计的,那边肯定是听到了这边的什么动静,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这是准备主动交待了吧? 第三十三章窃案连连 把国勇超留下盯着这齐家儿子两口,陈长庚和种纬两人一转身,回到了齐云明的房间。 “两位同志,我错了,我之前没说实话!”一见两人进来,齐云明老头子立马就撂了! “哼哼,您老不愧是六扇门儿出身,这都撞了墙了,才晒场子?”陈长庚一上来就对齐云明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种纬虽然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基本上的含义还是可以猜出来的。 听到陈长庚的揶揄,看得出齐云明老头子的心态还是很稳定的。老头子叹了口气,慢慢地交待了关于何长喜的一些情况。 何长喜,昌云县人,是齐云明收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这个何长喜家境贫寒,一开始连拜师学艺的钱都交不起,齐云明一开始也并不想收他为徒。可后来看这小子还算忠厚老实,又挺能吃苦受累,再加上他上面的两个师兄先后都改了行,自己的儿子也摔断了腿,再也继承不了自己的衣钵,齐云明这才把何长喜收为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由于何长喜是齐云明的第三个亲传弟子,再加上这家伙在家也是行三,所以就有了个何老三的浑号。只是这个何老三其他倒是还算好,就是哥们义气太重,功夫学得差不多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帮朋友出头惹是生非,为此齐云明老头儿没少说他骂他。 但徒弟毕竟只是徒弟,和亲生儿子还是有差别的。很多事情齐云明往往不知道,或者知道即使说了也没什么效果,后来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何长喜出师的时候,已经大约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小子摆过场子教过拳,也做过生意。虽然都干得还算可以,但都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买卖,何长喜干了一段时间就没耐性干下去了。 几年前,何长喜吴因盗窃铜材被判两年半,齐云明自那儿以后就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个徒弟了。大约两个月以前,何长喜突然跑到他家来一次。看到齐云明老头子过得不如意,还和自己的儿子儿媳吵了一架。不过毕竟何长喜只是外姓人,终究还是管不了齐家的事情的。最后只能偷着给齐云明放下了一笔钱,就匆匆离开了。 “不过,他之前留下的钱,我已经让我儿子给买药用了。现在存折上的钱,是另外两个徒弟给的。”说到最后,齐云明着重强调了他手里这笔钱的来路是干净的。齐云明一边说话说,一边用乞求眼光望着陈长庚等人。 实际上,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众人能够肯定,这老头子手里的钱十有八九是不干净的,众人也完全可以按照规矩把这笔钱给他收走,余款让齐家补齐。可看着齐家眼前这个情形,众人也真狠不下这个心。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这起案件中齐家还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如果最后可以证实何老三真是飞贼之一,那么齐家人与警方的配合就显得异乎寻常的重要了。在现阶段盲目处理齐家,很可能让专案组丧失未来可能有的抓获飞贼的良好契机。 “那依你看,何长喜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飞贼?”陈长庚直接把话挑明了问道。 “十有八九就是他了!”齐云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教徒弟教出个飞贼,实在是够丢脸的了。更何况他家功夫的传承人一直是在六扇门儿里头打混的,算是正正经经的执法者,结果临了临了却教出个飞贼,这飞龙派算是彻底的完了。 “整个京城这块全算上,能徒手上四米多高墙的,也就是我们家传的功夫了。那天他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都不是便宜货,可他不务正业的,哪来的钱买?再加上他又有偷东西的臭底子,进去那两年谁知道跟谁打上了连连?反正我觉得他早晚得出大事儿。”齐云明无可奈何地说道。 “您老人家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可别让我们一趟趟的跑过来,我们可没功夫跟您这儿挤牙膏!”听完了齐云明的讲述,陈长庚最后催促道:“还有,虽然您没在公安局干过,可祖上也是六扇门儿里头的出身,有些事情应该也算是门清儿。您手里的钱是什么来路,还用我们明说么?该怎么配合我们,您心里头也该有个数!至于将来怎么处理您这一家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齐云明现在这个状况,当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当下没口子的应承了下来。 陈长庚少不得又跑到另外一个屋,对着齐家儿子儿媳又是一顿连吓唬带数落,把齐家小两口吓得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最后,这小两口中就记住了两件事,一是要孝顺齐云明,再不敢虐待他;二是盯紧家门,一旦发现那个何长喜出现,立即报告。 解决完这个事儿,他们这一行人的调查模排工作这才算是完满结束。此行的收获很大,如果不是第一次告辞出来后,种纬又善心大发想帮一下齐云明,说不定后面的情况根本就摸不出来了。 带着收获的喜悦,一行人驱车返回京城。等到他们的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不过由于此行的收获颇丰,得到的情报也非常的重要,他们一行人根本顾不上休息,直接赶回专案组进行汇报。 专案组的会议室时灯火通明,各单位赶回来的代表正在汇报一天蹲守和巡控的情况。听到陈长庚这一组人带回来的消息,专案组上下无不为之精神一振。 从飞贼案发开始,到如今已经是四个多月的时间了,大家顶着社会和上级的双重压力,辛苦工作加班加点,现在终于有了些眉目。每个人的心里就像打开了两扇门一般,终于有了可以吐出一口气的感觉了。 以苏处长为首的专案组领导听过陈长庚代表他们这一行人汇报的工作情况后,先是对他们这一组人的工作做了高度的评价,表示将来案子告破后一定要为他们请功。然后便召集专案组的核心领导成员开会,对眼下新发现的情况进行综合研判,并对下步工作进行安排和指导。 很快,专案组的指导意见汇总了出来。 第一,由于何长喜是昌云县人,所以对何长喜的外围走访和调查工作应该由昌云县的警察去进行。这是警方的规矩和原则,专案组再牛,权力现大也不能突破这个原则。专案组会派人去和昌云县警方联络和督促这个事情,但却已经不需要陈长庚他们这一组人参加了。 当然,目前何长喜的嫌疑很大。说是走访调查,实际上专案组准备要求昌云警方先从外围调查这个何长喜。如果他在案发的时间段确实不在昌云,那就先把人控制住了再说。 第二,关于何长喜被判刑两年半的事情,专案组将要求相关部门对何长喜服刑期间的情况进行调查。尤其是要弄清楚他服过几次刑?服刑期间到底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接触过专以盗窃为生,且身怀武功的人? 至于这部分工作,专案组只要把相关信息传到京城监狱管理局和劳教所,让他们协助调查就可以了,也不需要陈长庚他们这组人去进行了调查。也就是说,随着何长喜这个关键人的信息被挖出,陈长庚他们这一队人已经不需要进行什么调查工作了。 第三点,这就是对陈长庚他们这一队的五个人的工作分配问题了。由于现在京城盗窃案发案量激增,街头巡控力量严重不足。他们这一队人又拥有两名侦察员,因此他们将被安排到巡控一线去,参加到京城街头治安巡控工作中来。 近一段时间,京城警界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前一阶段的飞贼案一直未破,社会上的舆论本就对警方不满了。眼下京城盗窃案的发案率更是呈现出一种爆发式的增长,让社会和上级对警方的工作产生了更大的置疑。 偌大的京城,人口上千万,每天发生的盗窃案数量往往也会有几十、上百起之多。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一些人被盗后自认倒霉,没有报警留案底的情况,只是算警方接到的盗窃案报警就有这么多。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整个京城警界发案量骤升,往常一天几十起的发案数量,这几天突然一下子飚到了几百起,甚至近千起之多。而且各种作案方式都有,下夹子的,开天窗的,溜门子的,打饭口的,溜道子的,干架子的……案发地点从长途客车,公共汽车,商场,饭店,到商业街区,步行街,可以说哪里都有盗窃案发生的记录。 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一些地方已经严重到了,连出警的警力都不够的情况。往往出警的警察这边还没登记完案发情况,尚来不及将事主带回去做笔录,另一边就又发生了新的盗窃案,弄得刑警和侦察员、内警都被动员起来,接待被盗事主,登记被盗物品情况。 第三十四章参加巡控 日发近千起窃案,这还不包括可能事主没发现被盗,或自认倒霉没选择报案的情况。如果把那些没有报案的案件也计算上,恐怕京城近期单日发案率就要超过千起了。 影响恶劣的飞贼案还没告破,盗窃案发案率又如此急剧的飚升,这到底说明了什么?给人直接的感觉就是——京城警方无能!根本没有能力维护京城的治安! 由于影响太过恶劣,就连中央领导都开始过问近期盗窃案频发的原因了,京城各位行政领导更是连续几次被高层领导点名批评。紧接着,这股压力又直接传导到了一线警察们的身上。目前警方已经是全员停休,全员上街蹲守巡控,力争尽快控制住治安恶化的趋势,搞清窃案频发的真正原因,还市民一个平安祥和的生活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连飞贼案的破案压力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全城治安警力的重心都转向了街头巡控。各种警力资源,包括已经抽调的千余名特警团支援力量,都已经派到了窃案多发区域,上万双警惕的眼睛都盯在了各类盗窃案上面。在如此情况下,经验丰富的侦察员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就显得很是珍贵了。既然飞贼案的线索已经查得差不多,再难有什么进展,那么把他们两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员放到一线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重新分配,陈长庚和国勇超、种纬三人一组,刘宏福和高连长以及三班战士黄海杨一组,明天直接上街面巡控。由于近期治安形势恶劣,即便他们两人是公交分局出身,这次也可以突破所谓的“界限”,一切工作都针以能够成功的捕盗抓贼为核心。至于那两名飞贼,现在街面上已经有几千双眼睛在等着他们的行踪出现了。 任务分配完毕,陈长庚和种纬等五人双和专案组公交分局的代表赵国敏开了个短会,讨论了一下他们巡控区域的问题。 仅仅几天没见,赵国敏,这位公交分局刑警队的队长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他上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西服外套,下身穿着一件又肥又大的迷彩作训裤,再加上脸上重重的连鬓络腮胡,头发上还明显带着灰土和草屑,乍一看谁会把他当成抓贼的警察,只会把他当成街边等活的农民工! 原来这几天,赵国敏和专案组其他人的也都没闲着,一旦手里头事少的时候,都要到一线身先士卒地去转一转才安心。看到赵国敏这副模样,种纬也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和特警团的战士们相比,一线刑警也是这么不容易啊! “咋了?战友,不认识老哥了?”看到种纬非常关注自己的这副形象,赵国敏憨憨地笑着问种纬道。那口地道的东北方言,真让人没法想象得到眼前的这个农民工居然是一位刑警队长! “认识当然还认识,就是您这形象实在太意外了!”种纬对赵国敏抱以友好的一笑道。 “没辙!谁让我妈把我生成了这副模样了呢?除了扮农民工最像,扮谁也不像。弄得队里每次年轻的出去蹲守总扮搞对象的,我出蹲点梳着就差端一碗了,要不一天下来说不定也不少要!”赵国敏故意做出一副自抱自弃的表情道。 “哈哈哈……”紧*作了一天的人们听了赵国敏的话,全都被他逼笑了,连带着身上的疲乏之感也消减了不少。 “哎呀,得了赵队,就您这形象端一碗站街边上,跟丐帮护法赛的,谁会给您钱呐?”陈长庚一句话,让大家笑得更是开怀。 笑过之后,众人迅速把情绪调整到了工作上来。 “这样,我是这么想的。虽然说现在飞贼案的受关注程度往后放了放,但咱们也不能不想着不是?我打算把你们放到东城大丰路一带。”赵国敏望着高连长和种纬等人道:“咱们京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东城这点有商业街,也有有钱人住的老式四合院,所以不管是偷包的小贼,还是那两个飞贼,出现在这一带的机会都非常的大。你们这几位,论侦察破案能力,那是没得说;论身上的功夫,咱特警团的战友也是没的说。把你们几位放这一带,是最好不过的了,你们几位怎么看?” 高连长和种纬等三人根本就不熟悉京城,看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连连点头确认的样子,就知道赵国敏所言不虚,当下也表示同意。 确定完巡控地点,赵国敏又帮助他们几位设计了一下形象。当然,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是用不着赵国敏操心的。赵国敏真正需要交待的,还是高连长、国勇超和种纬三人,毕竟他们之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陈长庚、种纬和国勇超三人都长得很精神,一概打扮成外来的旅游的游客模样就好,这样无论他们几个怎么四下闲逛都不会有人起疑心;至于刘宏福和高连长的形象就比较差一点了,两个人都是矮墩墩的。这也是把他们两个和黄海杨编为一组的直接原因,三个人身高都不足一米七,看着就那么的协调,那么的不起眼儿。 至于转天他们怎么穿衣服,穿什么样的衣服,手里拿什么东西,身上配备什么警械,自然有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个经验丰富的侦察员给他们讲解。 第二天一早,他们两组人先准时在招待所汇合,然后乘坐公交车,来到了繁华的东城大丰桥公交站。 早上不到八点种的样子,大丰桥一带人流还不是很密集。大街上的车辆和人流主要是上班的人群构成,行人们一个个行色匆匆,每个人都专注着自己的事情,大多顾不上观察路上面其他事情。就在这滚滚的人流种,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正暗中观察着街上的情况,寻找着那些贪婪的眼神和身影。 实际上,从早晨一乘上公交车开始,种纬他们的巡控工作就算正式开始了。在等公交车的时候,还有在公交车上,陈长庚已经给种纬和国勇超进行了一轮培训。包括小偷的行为特点,小偷是怎么看人的,手里边一般会拿什么东西,小偷在上下车时会用什么方式盗窃,在车上小偷团伙是怎么作案的……林林总总,讲得种纬眉头紧锁,讲得国排长晕头转向。 比如说,昨天在专案组接到案情通报的时候,提到的一些行话一般人就很难弄懂。象什么干架子,这指就是在长途客车上从行李架上进行调包、拎包、偷窃的行为;象开天窗,这就是用刀片,采用割包、割兜的方式进行盗窃;象溜门子(挤门子),这主要在是公交车上采用挤门的方式进行盗窃。还有象打饭口,这就是指在饭店利用客人吃饭、喝酒不注意的时候进行盗窃。 隔行如隔山!虽说陈长庚讲得很是细致,但对于从未接触过如此多反扒、盗窃之类新鲜知识的国勇超和种纬而言,陈长庚的这段巡控知识灌输的效果很是不好。 不过陈长庚讲这么多,并不是真的想要国勇超和种纬从他刚才的讲话中得到些什么知识。恰恰相反,陈长庚心里面是有个小算盘的,他更希望他们两人什么都听不懂才好。因为只有这样,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才能成为他陈长庚的拳脚和拿人利器,才更方便他的指挥。 说到最后,看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满头的雾水越来越浓,陈长庚放心的笑了笑道:“没事儿,这此知识确实挺复杂的,让你们一下都弄明白也不可能。你们就记住一条就行,谁异常你们就多观察他一下就行。要是实发现不了什么也没关系,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就好了。” 陈长庚要命也没想到,他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种纬,那就是他的话语中提到了“异常”两个字。这两个字对于国勇超而言,那就是耳边的一阵风而已,但对有心的种纬而言,这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种纬被雾水遮住的眼睛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是啊,那些黑话和行话了解起来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种纬知道自己就是学上一个月也比不上眼前经验丰富的侦察员陈长庚。但异常这两个字岂不是全都概括了小偷,以及其他一切犯罪分子的行为特点么? 回想刚才陈长庚讲过的,小偷往往不会像正常人那样看人看物,别人关注商品,关注路上的行人时,他们关注的是人家身上手上值钱的东西;为了方便作案,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他们往往总要拿在手里掩护自己犯罪;还有就是,做贼心虚的人,往往不敢跟正常人对眼神。 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心里象打开了两扇门似的,情绪也一下子放松了起来。对小偷盗窃的知识不了解又怎么样?注意观察,注意思考,争取多发现异常情况不就可以了么?实在发现不了,想到明白的时候,再让陈长庚给讲解和帮忙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惊人发现 早上八点左右是公交车上最拥挤的时候,也是小偷作案最佳的黄金时段。这个时候上下车的乘客多,人流拥挤。偏偏有些乘客是越挤还越来劲,越挤越使劲,好像生怕自己挤不上车似的。岂不知小偷正盼着上下车的人越挤越好呢?越挤,上下车的人就越着急;越挤,上下车的人注意力就会越分散,小偷下手就越容易。 同理,车上也是如此。在公交车上适度的拥挤,也是非常方便小偷作案的最佳环境。 对于成功者而言,运气往往是促使人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作为本书主角的种纬,除了拥别人不具有的超凡能力,吃苦耐劳的精神和认真的学习态度之外,他的运气也是格外的好!这就是所谓主角的光环,实在是配角没办法相提并论的主要原因。就像其他的侦察员带着人转了几天还没什么收获,可种纬和国勇超这头一天出来,就发现了可疑的目标。 种纬不象陈长庚的眼光那么专业,能以毒辣的眼光看出小偷、心怀不轨的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区别。但种纬牢牢记住了陈长庚刚才提到的“异常”两个字,他努力按照这两个字的标准,在街头寻常那些看起来有些异于常人的人。 很快,种纬便有了惊人的发现。 隔着马路,种纬看到对面的公交车站也有很多人在等公交车,这本来没有什么能引起别的注意的事情。但种纬以受过训练的军人眼光,很快就发现了等红灯的这群人之中,有些人身上那不为常人注意的小小异常。 在对面等车的人群中,种纬发现有那十几个人,他们与其他等车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这些人以三四人左右为一组,彼此每组间的距离大约保证着三四十米的距离,零散分布在对面的公交车站上。再往远处看,还有与这些人气质接近,行为举止相近的人,或远或者近的站着。 这些人与其他等车的人有什么不同呢?说出来种纬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就是他们的队形,居然很接近种纬在部队中学到的三三制战斗队形! 仔细看这些人的队形,每一组中都有那么一到两个人保持着警惕;他们一边和其他人聊着天,一边偷偷四下张望着,观察着;再往后面看,其他几组人的行为也都大同小异,也有人四下张望着,或者说是警戒着。 而这些负责警戒的人,年龄看上去往往都比较年轻,都在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无论种纬怎么看,都觉得他们的地位都不及他们身边,似乎是他们那一组人中核心的那一两个人的地位高;而这几组人中,每一组看起来似乎都有着那么一两个核心人物,似乎这一组的一切行动都要围绕他进行似的。 说起来有些好笑,这种分组和管理方式和部队中战斗小组的组成几乎完全一样。部队演习时拉出战斗队形的时候,不也是每组以战斗骨干为核心,一人提供火力支援,一人负责了望,或吸引敌方火力,或前突吗?正是这种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感觉,让种纬察觉出了这些人的异常。 既然类似于战斗队形,那么这些人的真正指挥者在哪儿呢?在部队的战斗队形中,一队人的指挥者往往整支部队居中的位置。这样既便于前后呼应,也便于最高的指挥者指挥,同时还可以避免整支队伍的核心指挥机构被敌人率先发现和毁灭。 按着部队战斗队形的特点,种纬很快就找到了游离于其他几组人的那么一伙人,总数有七八个人的样子。这些人与其他人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年龄偏大得厉害,其中好几个的年龄看起来都在四五十岁左右。最中心的一位老者,此时正坐在街边的公共坐椅上,其他人以这位老者为核心环伺左右,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 再看他们这几人身边的那两组人,各有几个身型剽悍高大的汉子,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守卫着这最核心的一组人,似乎是负责警卫的意思一样。 这不就是指挥中枢吗?看到这一幕,种纬立刻兴奋了起来。 最高指挥员,附助决策者,警卫力量,各个战斗小组,分工明确,指挥体系齐全,总人数至少有二十来个——既然这肯定不是一支正在执行任务的战斗小队,那是不是就可以肯定他们是一个犯罪团伙儿? 种纬是头一次关注和发现这种人群,他没有声张,而是象看街景似的继续观察着。 很快,他又从这些人身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气质! 气质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着。假如一群军人走到大街上,哪怕他们不着军装,人们也可以从他们习惯性的行进方式和步伐上,从他们的举止和肤色上,看出来他们和普通人的不同。同样,一群大学生和一群军人哪怕随意混在一起,观察力稍强的人也能很快把他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群人。 对面公交站上的这群人也一样! 种纬能从他们这群人刻意低调的穿着,几乎一致的服装色系上,感觉出他们生活层次和喜好都类似。除了个别女性成员看起来扮演的角色不同,服装有些区别外,其他人的着装风格和类型几乎完全一致! 再看他们的行为举止,不正和刚才陈长庚讲类似吗?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件外套,或一个大大的手提袋子。而那件外套却不是他们身上脱下来的,那个手提袋子里面似乎也是空空如也,根本不象有什么东西的样子——这不是准备作案的犯罪团伙又是什么?! 看到这里,种纬缓缓踱到陈长庚身边,低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对方。看到种纬和陈长庚咬耳朵,国勇超也凑了过来。 看到这位喜怒形于色的国排长凑到跟着,种纬无奈只好拉着他转了个身,让国勇超的宽阔的后背朝向了马路对面,也隐隐挡住了正在低语和自己和陈长庚两人。 听到种纬的判断,陈长庚和国勇超两人都吃惊非小。他们两个,前者刚才一直在观察自己马路这边公交站的乘客和路人的行为举止;后者被刚才陈长庚讲的一堆东西塞住了大脑回路,干脆放弃了寻找小偷的想法,只剩下欣赏这京城街景了,根本什么都没发现呢! 现在有了种纬的提醒,陈长庚借着国勇超的身形遮掩,暗暗观察着马路队面的人群。很快,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对种纬和国勇超道:“这运气,好到爆啦!这是一个大班!” “什么大班?”虽然不明白大班是什么意思,但仅凭陈长庚脸上的表情,国勇超就知道他们撞上了大鱼! “就是大伙!就是盗窃团伙的意思,至少有二十个!”陈长庚低声解释道,解释完后又问种纬道:“你发现他们多久了?他们注意你了没有?还有刚才对面过去几辆公交车?他们是不是分散上过车?” “我发现他们有三四分钟吧。”种纬想了想答道:“他们没注意到我,隔着路离着有五十米,他们应该没看见我们。刚才对面过了有四五辆公交车,没看他们上过车。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这大班,人数实在太多了,咱们搞不定,我得喊人了!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去就回。他们上车也没事儿,注意他们上了哪趟车,上了多少人,一会儿我好通知其他人赶过来。”陈长庚急匆匆地嘱咐种纬他们两人道,临走似乎有些不放心大手大脚的国勇超,又特别嘱咐国排长道:“千万别惊动了他们,尽量少往那边看。” 知道陈长庚是不放心自己,国勇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得了,我不看马路那边不就完了么!” 有了国勇超的这句承诺,陈长庚这才略略放下了些心,转身向着路边的商户和胡同方向走去。他身上带着步话机,但那玩艺儿他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用。否则那动静纯粹和电视剧里警察抓人时拉着警笛去意思没什么不同,简直是在通知小偷们快跑。 陈长庚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总共也没有三分钟的样子。种纬和国勇超一边聊着天,一边紧张的盯着马路对面的那群人,生怕一不留神这群人就消失了。好在,直到陈长庚提着两个纸袋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一直没有发生。 “这两个袋子是干嘛的?”看到陈长庚不知道从哪家商户拿了两个空纸袋,国勇超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现在,咱们开始扮贼!”陈长庚冲国勇超和种纬笑了笑道:“走,咱们绕一圈,过去盯着。”说着话,转身顺着马路这边车流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把手中的一个纸袋交给了种纬。 “不怕这些人跑了?”种纬接过那个纸袋,脚下虽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但心里却有些不放心。 “没事,就近已经有人赶过来了,马上就能接上。咱们老在街这边守着,时间长了肯定让他们起疑,还不如扮成同伙,主动凑过去。”陈长庚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第三十六章你手真臭 “我什么也不管了,反正有动手的差使我排第一个!”国勇超知道其他方面自己不在行,干脆提前揽下了抓贼的买卖。 三人顺着车流的方向往前走了有一站地,然后从地下通道过到了对面的马路上。远远的,陈长庚看到一辆铰接的公交车正在缓缓开来,便拉着种纬和国勇超两人紧跑了几步,赶在公交车进站的时候登上了这辆22路公交车。 上车的时候,陈长庚冲公交车售票员点了点头,说了句:“三个!”就径直往车厢里走了进去。而售票员似乎对陈长庚三人视而不见,连个招呼不打就任他们上了车。看来,陈长庚是经常跑这些公交车的,已经熟到了连很多售票员都已经认识他的程度了。 公交车出站,加速,直奔下一站,也就是刚才发现那个可疑团伙的那一站。 这种铰接的公交车有十几米长,车厢是个长长的大通道。在高峰的时候,这种车一次可以装下几百人之多。陈长庚带着种纬和国勇超上车的时候,这辆车里的人已经很不少了。虽然还达不到拥挤不动的地步,但想在车里随意挪动个位置,还是件挺麻烦的事。 陈长庚和国勇超种纬三人是从公交车中门上的车,他们三人没往车里面走,就守在门口的位置。他们原打算等汽车时站时,就从车上下来,好近距离监视和跟踪刚才那个可疑团伙。 可令人意外的是,等这辆22路公交车缓缓进站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三人居然看到那个可疑团伙的成员们正在全部向着这辆22路车的三个车门聚集过来,似乎是准备要上车了! 这运气!这馅饼难道是要往嘴里掉的节奏吗? 陈长庚回头和种纬国勇超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改变了在这站下车的初衷。而且陈长庚往后一转身,熟门熟路地挤到了中门和汽车中央铰接盘之间的位置,然后他独自站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在他身后斜对面不远处就是汽车中门,再远一点就是能够控制汽车两个后车门的售票员所坐的位置。 在整辆公交车上,这个位置集中的人数最多,上下车的人流也非常的复杂和集中,是最容易发生窃案的位置。而陈长庚临窗而站,是因为他可以很方便地从这里和车外的其他侦察员联络和沟通。 车门开了,大批的乘客下车上车,厢里比刚才又拥挤了一些。那些可疑的家伙,这次近距离地出现在了种纬三人面前。 总共二十多个人的可疑分子,分从三个门挤上了公交车,其中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件衣服或是一个大大的手提袋。由于这站上车的人本就不少,再加上这疑似团伙的二十多个人,三个车门上下乘客的过程都显得很拥挤。如果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做案,仅凭种纬他们三个人,还真没法下手抓他们,只能等支援的队伍起来才能动手。 陈长庚仿佛睡着了似的,似乎一直眯着眼假寐,直到车开起来的时候,他才朝种纬和国勇超摇了摇头,示意这些家伙刚才在上车的时候没有动手,至少从他这个位置没有看到他们做案。 也许这些家伙不是溜门子的团伙,他们是真的要乘车去别的地方再下手的?种纬在心里这样想着,却不动声色地往车里挤了一点,然后装做普通的乘车人似的,若有若无的关注着近在咫尺的这些可疑人。在他这个位置,既可以随时看到陈长庚,也可以远远地望到高人半头的国勇超。 在种纬侧面不远处,是一位看起来穿着得体入时的年轻少妇,从对方的服饰和妆容上看,这就是一位工作不错收入可观的白领丽人。在这个温暖的仲春日子里,这位女士穿着一件浅色的半长外套,敞着怀,里面是一件包裹得很紧致,很能突出女性美好线条的淡粉色薄内衣。 而在这位女士身后不远,就是一位穿着灰色外套,外表和衣着都极为寻常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的年龄和种纬相差不大,两腮有些瘪,看样子比种纬还要瘦上一些的样子。 看到种纬似乎在观察自己,那名男子也有些警惕地回望回来,也在观察着种纬。看到自己被对方发觉,种纬的心里先是小小的翻腾了一下,可马上种纬就想起了自己现在需要要扮演的角色——大家都是同路人,谁怕谁啊?! 看到种纬看向自己的目光完全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而且手里也拿着一个没装什么东西的空纸袋,这名男子真的以为遇到了同伙,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便朝种纬笑了笑。看到对方冲自己笑,种纬心知对方真的上当了,便也微微的向对方点点头,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被小偷误认为是同伙,虽然对任务的进展是有利的,但种纬却不怎么开心。难道自己看上去就这么象一个贼吗?呆会把你拿住了,一定要让你小子好好的认识认识自己。 车开出去不远,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那名男子又冲种纬笑了笑,然后便借着身体和手臂上的外套做掩护,朝他侧前方的那名少妇伸出了手! 果然他们要作案了!这趟真没白来!看到这一幕,种纬的心里禁不住小小的兴奋了一阵,完全没有对那位即将破财的白领丽人的一点同情。他在心里想,反正呆会儿这些家伙一个也跑不了,拿住了这窝贼,再把偷的东西如数返还就是了。 那名年轻小贼的食指和中指伸进了那位少妇的外衣口袋里,很快就夹出了一个皮夹子。只是那皮夹子刚刚露出一个边,随着汽车司机的一脚刹车,车体微微一晃,那个钱包又消无声息地落了回去。 臭手!种纬在心里骂了一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个初次出手就失败的小贼。感觉到种纬在看自己,那名小贼冲种纬不好意思的笑笑,扭过头去关注着那名少妇,继续寻找着作案的时机。 很快,机会又来了。这名小贼再度出手,又把两根手指伸进了那名少妇的口袋。 结果很不幸,这回这小贼还不如上回,试探了半天都没能把钱包夹出来一点。 废物!种纬略有些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表达着自己的失望和无奈,像极了遇上臭手同伙时,那种恨铁不成钢似的表情。 这名小贼也感觉到了种纬的失望和不满,望着种纬的目光居然有了点报愧和不好意思的意思。他有些发窘的朝种纬笑了笑,咬了咬牙继续努力“工作”! 第三次,这名小贼的手指再次把钱包夹出了那名少妇的口袋,只是这次和第一次差不多。也许这名小贼是个新手,偷窃的功夫还不到家,也许是过于紧张,钱包再次刚露出了一个边,便又掉落了回去。 这回种纬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昂着头朝那名小贼露出一副鄙视的神情,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摆出一副过来人的神情对那名小贼低声说道:“你手真臭!” 看到被种纬严重鄙视了,那名小贼窘得脸都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咬着牙向那名少妇第四次出手了。 也许是因为种纬的鄙视,这次这名小贼仿佛憋足了劲儿,出手的速度和质量都有所提高,终于把那个钱包给夹了出来。得手之后的小贼看起来十分的兴奋,他冲种纬晃了晃手中的钱包,小小的炫耀了一下,这才反手递给他身手的一个同伙。然后他的那名同伙再次转手,又把钱包传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子手里。 这一切,种纬全都一秒不差的看在了眼里。他知道仅凭这一个钱包,他们就可以收网了,现在就看增援的人手什么时候到了。 看到种纬的目光看过来,那名五十多岁的老贼也冲种纬笑了笑,然后抬手先向种纬拱了拱手,接着做了两个种纬看不懂的手势,最后又冲种纬和善的笑了笑。 除了那个拱手之外,后面的两个手势种纬根本不懂。但种纬总归知道对方把自己认做了同行,是想要向自己表达什么。在自己不知道如何回复的时候,微笑一下总是不会错的。于是种纬冲对方淡淡的微笑了一下,便把头扭了过去。 想着现在对方已经出手,种纬暗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陈长庚一下,然后向他请教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做了?这样想着,种纬扭过头不看对方以后的动作也就持续了几秒种,种纬就慢慢向陈长庚的方向挤了过去。 种纬的作派被那名老贼看在眼里,更是把种纬彻彻底底的当成了他的同行,再不疑有他。原来,那名老贼拱手之后做的两个动作是行业内的“切口”手语,分别是“承让”,“见者有份”两个意思。 人世上哪里都有江湖,这种盗行就更是一个江湖。之所以那名老贼要和种纬客气,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按照盗行的规矩,两拨人到了同一个场所作案,那就是撞车了,这时候必须得讲讲“规矩”。否则一旦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七章准备行动 一般来讲,作案前双方撞上,都会用暗语交流一下。或者一方主动退让,或者双方谈好条件后一方有条件的退让。如果作案前双方没来得及沟通,那就谁先得手,这个作案场所就归谁了,也就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动手晚的一方必须得承认自己“道行不济”,主动退出就好。而得手的一方也不会不讲道上的规矩,得手后也会给同行分上一份,算是见面礼。 冯小刚的电影《天下无贼》里面也有类似的桥段,刘德华饰演的王薄和黎叔在出手之前就碰了面。双方深入接触之后都弄清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一方还提前给出了“这趟车不打猎”的承诺,但黎叔的手下没听黎叔的话,为此还受到了黎叔的惩处。 至于今天这个情况,那就有点特殊了。对方把种纬认做同伙,而种纬却一直看着他们的一个刚出师的小学徒出手。既未阻止,也未出手。他们只能认为这是种纬卖个好给他们,或者是不准备在这辆车上动手的意思。 不管种纬为什么不出手,也不管种纬他是某一个团伙的人,还是独个跑单帮的。这个老贼都按着所谓的江湖规矩给了种纬一个表示,暗示得手后会算上种纬一份,哪怕种纬身后也是一个团伙,也能分点肉吃。所谓盗亦有道,就是这个意思。 种纬没弄明白老贼的意思,但却去和陈长庚去汇报了。而在那名老贼眼里,这却是种纬过去和自己团伙的大档传话去了。接下来的戏码,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种纬身后的大档头出来,和老贼对上切口,然后彼此客气一番。 等老贼的团伙完全解决完这辆车后,双方找个地方分脏,然后彼此再“交流”一下。如果双方谈得来,那兴许还要彼此合作,一起走上一道;如果双方面和心不合,那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 老贼想的挺好,只是他不知道,对面的种纬不但是个棒槌,还是个响当当的雷子(便衣警察)一党。他们这个团伙的末日,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看到种纬朝自己挤过来,陈长庚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这边的两个小偷已经得手了,现在只要增援的警力一到,他们就可以顺利收网了。 这个时候种纬挤过来,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难道穿帮了? 直到种纬凑到他跟前,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陈长庚说了一遍,陈长庚听完种纬的话,马上就把头转向了车外的方向。他是有些忍俊不禁了,可他又不能让车里的人看到他憋不住要笑出来的样子,只好扭过头向着车外苦忍。 他的这个作派被车里的众贼看到,还只当同车的这伙人的档头很是不满意两伙人撞车的事情,对手下人没及时出手立腕儿有些要不满,发脾气了。 很快,陈长庚就平静下来了。因为他透过车窗看到了来支援的车辆已经到达,他的同事正驾车和公交车并行着,并且隔着车窗打出了有三辆车已经跟上,随时可以收网的手势。 陈长庚冲车外笑了笑,做出知道了的表示。然后他转过头来,俯耳对种纬吩咐道:“你和国排长到车头去,后面两个门一会儿有人封,等会儿公交车一被截停,咱们把支援的人前面放上来,然后从车头开始抓人!” 得到这个吩咐,种纬心里也像打开两扇门似的那么痛快。不过他又看了看公交车后半部的车厢,立时就发现了至少七八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都是那个团伙的成员。如果自己和国排长两人都到前面去,只留下陈长庚独自一人守在后面,怎么封两个门?一旦封不住,岂不是有危险? 陈长庚似乎明白了种纬心里在想什么,他禁不住暗叹这名特警团的年轻战士真的是心思缜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为自己着想。他冲种纬微微笑了一下,又俯耳对种纬道:“支援已经到了,放心!” 听到这话,种纬再不疑心有它,立即起身往国勇超的方向挤了过去。 种纬放心了,车厢里的众贼也放心了。刚才种纬和陈长庚对话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车厢里的各个位置留心关注着。刚才他们的档头已经传下话来,说是江湖同道相遇,都要给三分面子,这趟车到底打不打猎还没定论,让他们先等上一等。 看到种纬先和陈长庚说完话,又挤过去找到身材魁梧剽悍的国勇超,那在他们眼里就是种纬这边的大档头点头了,事情已经搞定,种纬这是在挨个通知呢。至于对方团伙有多少人,有多大能力,这却不是他们这些人需要关心的了。他们已经憋足了劲,准备先把要分给种纬陈长庚这伙人的份子钱先办出来呢。 种纬带着国勇超两人一齐往车前挤,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一路行来他们收获了很多热情的点头和微笑。开始两人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这个团伙的人在向他们示好呢?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悄无声息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整车的贼就真的把他们当成同行了。 一路走来,种纬和国勇超两人走得非常轻松。往往上一秒还很拥挤的地方,在种纬和国勇超走近时就会恰到好处地让出路来,显然让开路的人都是这个贼伙的成员了。 种纬带着国勇超一边往前走,一边暗暗记下那些和他们打招呼的面孔。他心里暗想,呆会儿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看在你们现在表现得还很友好,呆会抓你们的时候尽量不让你们受罪,一定利利索索地让你们一起去吃牢饭。 挤到车厢中部稍靠前的位置是,种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之前被众星捧月般伺候的老贼头。现在这个团伙的最高首领正像个寻常居家老者那样,坐在车厢角落里,身旁陪着几个看起来地位颇高的贼头。 一见这个老贼,种纬的恶趣味来了,他不但依样画葫芦地冲对方微笑了一下,还冲那名老贼拱了拱手。看到种纬的这个“友好”的举动,那几个聚集在一起的贼头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微微一笑,大多表现得很是矜持。兴许他们觉得,对方这个伙才几个人,自己没必要太给他们面子吧! 看到种纬做出拱手的动作,紧跟着种纬的国勇超禁不住好奇的发问。种纬转过身来,对着国勇超的耳朵耳语了几句,告诉他道:“注意,这几个就是贼头!我刚才是糊弄他们呢!” 听到种纬的话,国勇超也转过头去,极为认真地看了看这几个贼头几眼。等觉得差不多把他们的外貌全都记住了了,国勇超便朝这几个家伙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把几个矜持的老贼看得后脊梁发凉,不知道这个后辈小子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笑容看起来那么的诡异? 很快,种纬和国勇超挤到了前车门的位置。四下里仔细看了看,还真有几个贼伙的家伙守在离门很近的位置,看来这是准备对上下车的乘客下手的。 看到种纬和国勇超挤到了前门,得到了档头吩咐的小贼们对种纬和国勇超抱以友好的一笑。可谁知道下一秒,他们就笑不起来了。因为国勇超极为蛮横地把他们从车门口的位置上扯出来,往车厢深处一推,然后便和种纬一起控制了前车门。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趟车我们包了,你们不打猎吗?难道上面传下的话不对?再者,就算再不对也不能搞这么大动静啊?事情闹大了,谁都别想玩了,我们干不成活儿,你们就能干成?随便一嚷嚷,谁也得不了好!这些江湖野路子的散客,也太不讲面子规矩了。 几个卡着前车门干活儿的小贼正想和种纬、国勇超讲讲规矩,谁料国勇超根本不给他们讲话的空间和时间,直接吩咐种纬道:“今天这场子是我的了,你呆会儿给我打下手。我这都闲了好几天了,浑身憋得都要长痱子了。” 听到国勇超和种纬讲的话,近处的几个小贼全都不明所以,几个上道早的贼还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了几眼,交换着心中的疑惑:这是吃哪条道的,怎么说的话我们听不懂? 由于种纬和国勇超搞的这一出,原先挤在门口准备呆会儿下车的几个乘客也不满意了。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小偷们洗了一遍,只知道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蛮横无礼的占据了车门,影响了他们上下车。可还没等这几个乘客讲话,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便从车厢深处挤了过来,一下子就把这几个准备和种纬国勇超理论的乘客挤得远离了车门。 等这几名阴沉着脸色的汉子往两边一闪,一个看起来有点地位的老贼走了出来,他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可惜,他来得太晚了! 但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来得又正是时候。因为他刚刚出现在国勇超面前,公交车便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中间!一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黄面的,档住了公交车的去路。 第三十八章国排逞威 全车人都楞了,那伙贼也楞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争相抻着脖子往车外面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楞着,国勇超却没楞着,他早就憋闷了许久的国排长一伸手,直接把那名老贼拽了过来,一个拧腕擒拿,然后一脚踩在那老贼的腿弯里,接着一拧身就甩给了身后的种纬道:“铐上!这是第一个!” 这一幕发生的如此的突然,以至于车里的乘客和贼伙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看到种纬拽出手铐把那名老贼的一只手给铐住的时候,这才完全醒悟过来:遭了,这是遇上雷子了。 车里的人都听着!这趟车上有二十多个小偷。我们是特警团的战士,现在配合公安局抓贼的。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动,丢了钱包的也别着急,这些贼一个也跑不了!国排长的大嗓门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车厢,在车里掀起了一阵杂乱的声浪。 与此同时,一些便衣装扮的人已经出现在了整趟公交车的周围,有两辆车甚至已经挡在了公交车的两个后门位置,即使车里面的人强行打开后车门,想下车也是不太容易了。 但即使是这样,抱有侥幸之心的家伙还是有的。距离国勇超最近的一个身材一米八几的贼,估计是众贼里面负责平事儿的角色,见势不好立刻从身上抽出一柄弹簧刀来,手指一按弹出刀锋,一声不吭地朝着国排长就刺了过来。 站在国勇超身后的种纬一见,心中暗道:完了! 谁完了?当然不是傲然而立的国排长了。多年的摸爬滚打,集团军级的格斗高手,多次在实战环境下完成作战任务的国勇超岂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个贼不开眼,敢对着国排长动刀,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好个国排长,只见他不躲不闪,相反却迎着刀跨了上去。就这突然的一跨,便在那名恶贼刺击的动作还没完全发上力,速度也没来得及达到最快的时候,国勇超便已经擒住了对方的手臂。接着,国勇超用力一抖一挑一拧,“咯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过,那名恶贼立刻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 完了,确实完了!如果这个家伙不拿刀,国排长下手可能还会轻一点,有节制一点。现在既然他拿了刀,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国排长根本不会有一点情面可讲。毕竟生命对谁都很重要,不用这种手段压制住这些贼的气焰,待会儿更不好控制。 “种纬,开门,开门!”种纬身后的前车门被人拍响了,那声音正是高连长发出的。 与此同时,国勇超已经把那个动刀的贼拧住手臂,扔在了种纬的脚下,任那贼撕心裂肺的惨叫,却再也不回理会。 种纬手里的手铐只铐住了那名老贼的一只手,如今又多了一个,倒是正好。他一伸手拧住这个一米八几的贼的手臂,急切之下也不管是不是这只手受伤,把手铐剩下的环铐在这个贼的手腕上一磕,铐住了他。 接着,种纬踩着压在那名老贼身上的年轻壮贼的后背,打开了公交车前门上方的气动开关,和车下的高连长等人一起推开了前车门。 车门一开,车下的几只手便伸了过来,把堵在前门的两个贼七手八脚地拉下车去。也顾不上管那个年轻壮贼怎么嘶心裂肺的惨叫,很快就把这两个家伙给带走了。 连着两个贼都被他轻松拿下,车里的众贼心里一下子长了草。几个脑瓜灵活的家伙见势头不对,立刻打开身边的车窗,也不管旁边来往穿梭的汽车可能会撞到自己,直接从公交车的窗口跳了出去。 可他们的脚跟刚刚落地,早就等在车下的几名特警团战士和公交分局的警察上去就是一拳一脚,要么就是一个大背胯,把人放倒,然后就是手铐伺候。没一个能跑出三米之外的,全都被迅速地控制住了。 与此同时,国排长在这辆22路的车厢里,正上演着一出独斗群贼的好戏。 看到下车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国勇超当面的五六个贼立刻陷入了狗急跳墙般的疯狂状态之中。其中为首的一个,看起来颇为狠厉的家伙,掂了掂手里的刀对同伙道:“逮到了就没个好,趁雷子人少,赶紧飞!” 说着话,这个家伙就准备上前和国勇超玩命。可国勇超哪里是好相与的,多次参与实战任务的他和比眼前这家伙更疯狂的都见过,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还没等这家伙往前迈步,国勇超一个大跨步冲出去,一记凶狠的侧踹就蹬了出去。这一脚下力量之大,感觉整个公交车都随着国排长的动作猛地晃了一下。那名恶贼猝不及防,被国排长一脚正好踹中胸腹之间的位置,这家伙当场就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如果没有刚才已经抓了两个贼,其中好几个贼也已经拔出刀来的情况,恐怕车厢前面还会聚集很多普通的乘客。可此刻已经开打,乘客们怕受到波及,早已经向车厢中后部转移了。 结果被踹飞的那个贼没便宜外人,直接就砸到了自己的同伙身上,一下压倒了好几个。真正倒霉的还是那个领头的家伙,他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口中发出的声音完全不似人声,只能听到一种类似于垂死的野兽挣扎声音。而随着他痛苦的*,大口大口的血已经无法控制地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直接喷在车厢的地板上。 旁边还站着的几个贼看到这一幕,都被国排长那超人的身手给镇住了。一个个手里攥着刀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只能傻傻地站在那,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告诉你们说!手里拿着刀的,身上必须要断一根骨头!聪明点的最好放下刀子!”国勇超毫不客气的吼着,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这些小贼。 看着众贼还在犹豫,国勇超身子微微一拧,照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贼就是一记高鞭腿。那个贼正拿着刀不知所措呢,没提防国排长一腿扫过来,下意识用自己的手臂一档…… “咯嚓”一声!那贼一声惨呼,手里的刀立刻就掉在了地上。接着,那贼抱着他的双臂痛苦的嚎叫了起来,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众人眼见着他的双臂已经扭曲变形,显然被国排长这一记高扫全给硬生生的扫断了。 这还是人吗?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出腿速度和出腿力量,不要说进攻了,连防都完全防不住,这还怎么打? “当啷”一声,一个贼的刀子落地了,彻底放弃了抵抗。接着,其余几个贼手里的刀子也落地了。面对着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国排长,这些贼们大多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对这些放弃了抵抗的小贼,国勇超果然为依言没再施以重手,而是直接掐着脖子拽过来,然后直接推给身后的种纬。 现在种纬已经成了运输大队长,他把这些贼抓过来,直接塞给车下的高连长等人,由他们把这些贼控制住戴上手铐,然后自然有人把这些家伙给押走。 随着抓到的贼越来越多,国勇超和种纬越走越靠近车厢中部,只是由于车厢内空间狭窄。国勇超还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种纬根本就不可能挤过去,也只能安心地当自己的运输大队长。在种纬的身后,高连长带着黄海杨也上了车,跟在种纬身后把一个个已经变得如同小绵羊般顺从的小贼一个个推下车,交给车下的接应者。 有放抵抗的,就有贼心不死的。当国勇超跨过那个被踹得口吐鲜血的家伙,任后面的种纬把那家伙提起来推给后面的黄海杨的时候,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再也控制不住了。这个家伙手里的刀一直藏在袖子里,看到国勇超离他越来越近,终于爆发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国勇超的对手,于是他一转身,便把手中的刀子架在了身边一位老年妇女的脖子上。 “别过来!过来我就弄死她!放我走!放我走!”这个家伙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瞪着冒血丝的眼睛威胁着国勇超道。而那名被挟持住的老太太被这突出其来的袭击吓坏了,冲着迎面走来的国勇超直摆手。 国勇超一下子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狠狠地看着这个家伙道:“放下刀,没拿刀你能活,拿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你是找死!” “别过来,放我走,放我走这个老太太就能活!”这个疯狂的家伙毫不退让,根本没有放下刀子的意思。 “放你走?想得太轻松了吧?车上车下这么多人,你还想跑?你趁早死了心吧!”别看国勇超嘴上说的挺狠,但他却再也没往前迈步,显然他也很忌惮这个家伙手里的刀子真的会刺在那个老太太的脖子上。 局面一下子僵持住了! “放下刀子!”陈长庚双手持枪靠了上来,枪口直指劫持人质的小偷。 此时车厢后部的两个车门也已经先后打开,增援的人员正在迅速登车。现在警方和军方已经完全控制了这辆车,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堵死了,这个疯狂的家伙再也无路可逃了。 第三十九章飞针绝技 “不放,大不了一死!谁怕谁?”谁料到,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名小贼却仍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更要命的是,这个家伙似乎越来越疯狂,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围住他的众人,哪怕被枪指着也毫不示弱。 “小星,放下刀,咱们只求财,不伤人!你忘了帮规了吗?”坐在坐位上的那名疑似这个团伙老大的老者说话了,听起来他似乎也不愿意见到事情闹大。 “滚你个老王八蛋,少跟老子这儿装大瓣蒜!再废话老子先弄死你个老王八!”这个被称做小星的恶贼已经红了眼,根本不把所谓的团伙老大放在眼里了。 “三老,你别管这小子了,他这事儿咱管不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在五十多岁的贼头开口劝那名团伙老大道。转过头去,他又对在场的国勇超等人说道:“警察同志,我听说这小子手里有人命!他可真敢杀你啊,你们小心着点儿!” 这个时候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也算是对警方的一种特殊的帮助了。至少能让在场的人们正确判断眼前的局势,不会产生侥幸和误判情况的发生。 “对,我手里有两条人命,逮着我就是死,跑一天我就多活一天!怎么样?还要过来试试吗?想明白了没有?放不放了我?”被曝出手里有人命的小贼死性不改,相反倒更加疯狂了,他对着在场的人们不断地叫嚣着,手里的刀却一刻也不离那老太太的脖颈:“告诉你们,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让开车门,放我走!” 眼前的事情很棘手!对面这个家伙手里有人质,而且劫持人质的原因也再简单不过,他手里有人命案,被抓住的话必死无疑,这就是典型的困兽犹斗的情况了。 现在怎么办?直接击毙吗?车里的人只有陈长庚一人有枪,而且这小贼很是狡猾,自已缩着身子藏在那名老太太的身后,根本不露出头来,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 真的要放他走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家伙放走,就等着挨京城百姓们的骂场吧!更何况,这个地方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把一个手里有刀,手上有两条命案的家伙放走,谁能保证他不会在逃亡的路上随意杀人伤人?更何况这种手里有命案的家伙最是不可信任的,一旦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谁又能承担这个责任?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只剩下被劫持的那名老太太一个劲的发出念经似的求饶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宽厚有力的双手扶住了种纬的肩头。种纬略一回头,看到身后的高连长正轻轻的朝他摇了摇头,然后便把住他的肩头把他往左移了移,然后左手又朝下使劲按了按。种纬明白了,这是高连长让自己给他闪出半个身位。 为什么要让自己移开半个身位?难道高连长手里有枪?不可能啊?特警团是来支援治安任务的,根本没有在京城里持枪的特许。哪怕公安局配给枪支,特警团的人也不敢要。一支地方部队的军人在京城未经允许随意持枪,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军人不可触碰,也必须遵守的铁律! “老狗!”高连长在种纬右耳边唤了一声道。 站在种纬前边的国勇超一回头,先是看了高连长一眼,接着眼光便往下一滑,落到了高连长手部的位置。种纬也往右侧一偏头,却只看到了一丝丝亮光一闪! 是什么?还不等种纬的脑子想明白那抹光华是什么东西。只见国勇超往右斜跨了半步,同时嘴里还说道:“我告诉你说小子,我们可以放你走……” 就在众人,包括那名小贼都被国勇超这句话吸引的时候。种纬只觉得身后的高连长的身体猛地一震,种纬似乎觉得有一抹光华在自己耳边一闪,接着就听那名劫持人质的小贼杀猪似的叫了一声。 还没等人们醒悟过来,国勇超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拧住了那名小贼持刀的右手。“咯吱”一声,愤怒已极的国排长直接拧断了那名小贼持刀的手臂,然后狠狠一拳就打在了这家伙的下巴上。速度快到那名小贼都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惨叫,就已经昏死了过去。而此时,那名刚刚逃离险境的大妈正倒在地板上,浑身已经哆嗦成了一个。 种纬被高连长推到了一边,但他还是紧跟在高连长的脚步冲了过去,他非常想知道刚才高连长是用了什么手段解决了眼前的这个麻烦。尽管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他知道不是每个特警团的兵都有机会亲眼目睹高连长施展的手段的。 果真,他如愿看到了——高连长从那名小贼的手背上拔出了一根两寸来长的针,有点像是过去农村老太太纳鞋底子的那种大针。这就是那只闻其名,未见其实的,高连长的飞针绝技,这次种纬有幸终于见到了。 种纬非常想从高连长那里把那根针要过来,好好的欣赏一番。但高连长看起来有点敝帚自珍的样子,已经趁着别人不注意,快速把那根针收了起来。 而刚才的这一幕,在众人的眼里就像是国勇超用语言麻痹了那名恶贼,然后猛冲过去直接扭断了他的手臂,干净利落地拿下了他似的。只有种纬才知道,真正解决掉眼前麻烦的的,是自己眼前这位身材矮小墩实,却又深不可测的高连长。 另一边,陈长庚已经和国勇超两人一起,把那名被当做人质的老太太扶了起来。这名老太太青白着脸,连嘴唇都是灰败的颜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陈长庚和国勇超两人连声安慰着,还一个劲儿地问老人是不是有心脏病,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之类的话。 与此同时,几名增援的战友和警察一起涌上了车,他们把那名被国勇超打晕的,像死狗一样的家伙拖下了车。直到这个时候,那位被恶贼吓得不轻的老太太看着刚才挟持自己的家伙被拖走,这才像是回魂了似的“哎哟”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前心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小伙子,你真捧!功夫真好!大妈看个满眼儿啊!你上车时候那几下子就不说了,刚才要不是你那一下,大妈别说让那小子拿刀捅啊,吓也给大妈吓死了。”一边说着话,京城大妈的语音里都带上了些哭腔。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缓过神来,几乎没用时间调整,老太太的话立时就多了起来。她一把拉住了国勇超的手,连松都不肯松一下,旁边的陈长庚在她的眼里,似乎完全不存在似的。 陈长庚被弄了个没脸,可他也不好意思再站在老太太跟前了。他转过身,忙着和种纬一起,把混在乘客堆里的窃贼们一个一个地揪了出来。而刚才冲着种纬和国勇超点过头的那些窃贼,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他们方才认做同行的人,居然是来抓捕他们的军警! 窃贼们被押下了公交车,然后在马路边蹲了长长的一大溜,包括被国勇超打得满嘴吐血的家伙,也都列队接受着围观群众的检阅,接受着公安人员的清点。 总数出来了:一共二十四名!好大一个盗窃团伙!居然一个都没跑了! 另一边,发现自己丢失了钱包和物品的失主们也聚集了起来,有公安人员忙着给他们登记着失物和姓名,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车上车下的乘客和围观的路人们都纷纷议论着,与车下乘客好奇与惊讶的情绪不同,在车上目睹了一场抓捕大戏的乘客们显得非常的兴奋。几个没什么事情的大嗓门闲人,已经绘声绘色地向围观的人们讲起了刚才警方神威无敌的抓捕场面。 当国勇超搀扶着那位被吓坏了的人质老太太下车的时候,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立刻兴奋的向围观的人们介绍道:“就是他,就是他,这小伙子那功夫可捧啦!什么武打明星,少林寺的武僧,那全都白给!那些拿着刀的家伙在他面前一个照面都过不去,有一小子不服,一脚就给踹飞啦!还有一小子拿刀子劫持这大姐,让这小伙子一下子就把那坏蛋的胳膊给卸了,这才是真正人民卫士!来吧,咱们给咱的人民卫士呱唧呱唧嘿……” 一有人带头,围观的人们即便没看到抓捕现场,但看到被押在路边的一大串小偷,还好几个被打得惨兮兮头脸带血的家伙,当下也跟着一起鼓掌欢呼了起来。他们的掌声和欢呼声吸引来了更多的人,引来了更大的欢呼场和掌声。一些人还朝着控制现场的军警们伸出了大拇指,满口说着赞誉之辞。 国勇超的脸红了,他身边的那位大妈的脸更红。国勇超脸红是兴奋,毕竟这些人的掌声大部分都是给他的,以前出过那么多回任务,基本上都是无声无息无人知晓的。只有这次算是既有里子,又有面子。 至于旁边那位大妈脸红,那更是别有一番原因的,只是眼下不足为外人道哉。 第四十章女主持人 直到这次任务结束以后,大家才知道这位大妈和国勇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这位大妈看上了高大威猛的国排长,想把自己和女儿介绍给已经有了妻室的国排长。 闲话暂且按下不讲。由于这里是繁华的商业区,功夫不大路边就聚集了几百人。再加上庞大的公交车停在路中间,造成了交通的严重拥堵,路上的汽车司机和乘客也都一边缓慢的往前挪着车,一边伸着脖子看热闹,造成了现场进一步的堵塞。 很快,连马路对面的车流和人流也注意到了路这边所发生的事情,那边的路面很快也混乱了起来,人群也开始渐渐往这边集中。有的人规矩一些,往前走了一点从地下通道绕了过来;有的人就不够规矩,直接穿过车流,站在路中央的隔离带上就看起了热闹。他们这些人的行为,也让路面交通更进一步的混乱,车流进一步的拥堵。 手铐已经不够用了,总共赶到支援的警察数量只有八名左右,剩下的全是特警团的战士。他们手里顶多有根警棍,根本没配备手铐这玩艺儿。不得已一些小偷被强令解下鞋带和腰带,警察和战士们一起,用他们自己的鞋带和腰带把这些小偷给绑了起来。 由于围观的人数太多,不得已当场还要分出一部分警力和战士去维持现场的秩序,疏导交通。 现在更多的支援力量还在赶来的路上,目前控制现场的警察和战士数量加在一起,几乎和这个盗窃团伙的人数差不多。如果不是刚才这个盗窃团伙的人是被封在了公交车里,再加上国排长大显神威打懵了他们,造成了一个瓮中捉鳖的局面。就目前的警力和战士数量,还真未必能把这些家伙全部拿下。 可就是眼下这个局面,风险还是存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有些贼心不死的家伙发现警方的人手不足,再加上万一围观人群里有小偷的同伙,那么这些家伙一旦同时发动起来,突然逃跑和劫人的话,那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只是由于目前现场的所有警察和战士穿的都是便衣,一时间这个盗窃团伙的成员也分不清谁是谁。再加上刚才被国排长那一顿揍,这些盗窃惯犯们早没了嚣张的想法,他们只能任穿着便衣的警察和战士们一起,把他们挨个捆住手脚。 不但现场的警力不够用,连车也不够用了。现在陆续赶到了四辆车,其中两辆还是警方临时拦下的黄面的,其他两辆车也都是厢式客车。这种车型,算上押运的人员,一辆车上顶多拉三个小偷,四辆车顶多才带走一半的小偷。毕竟这种车型不是专业的押送车辆,人员配备少了,万一出现问题又是个大麻烦。 现场几名警衔和军衔最高的领导人正聚集在一起,紧张的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想着办法。 这边众人正在忙碌着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灯光亮了起来。大家紧张的看过去,却发现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摄制组。一台摄像机正拿现场当背景,对着一名穿着得体的女记者猛拍。那道刺眼的灯光,正是摄像机旁边的灯光师手里的补光灯发出的。 由于记者和摄制组的出现,更多的人被摄制组的灯光吸引了注意力,现场的秩序进一步混乱了起来。围观的人马上就认了出来,那名女记者是京城电视台某著名栏目的主持人。虽然算不上是大名鼎鼎的明星,但也是妇孺皆知的公众人物。 再加上这位女主持人形象优雅,气质高贵,亲和力很强,因此她在京城百姓中颇有人缘,围观人群中也有不少她的拥趸。随着她的出现,围观的人群快速的聚集了起来,甚至一度要突破军警联合设置的警戒圈。 负责维护秩序的几名战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只能尽力拦阻着从四周围挤压过来的人潮,不让人们接近刚刚被控制住的小偷们周围。 “你们干什么的?哪儿的?退出去,退出去,不要过警戒线!”陈长庚作为目前现场的主要负责人,这时候就必须登场了。其实他也认出了这位女主持人,要是在平时说不定还要凑到摄像机跟前露露脸,但在这个当口,他可不敢有这份闲心。 “你好,这位领导,我们是京城电视台的。正好赶上您在办案的场面,太激动人心了,您不介意接受采访吧?”女主持笑语嫣然地凑过来,完全没把陈长庚的话当回事。 “不行不行,我们正忙着,顾不上你们。要采访……”也许是对方的笑容太有杀伤力了,陈长庚一时间竟没法直接拒绝对方的采访要求。 一回头,陈长庚正好看到还被那位人质大妈拉住走不脱的国勇超。灵机一动,对那位女主持道:“这样,你们采访他吧!今天这起案子他可立了大功一件,他功夫特别棒!他旁边那位大妈刚才都成了人质,也是他救的。”祸水东引,陈长庚轻轻松松地把国勇超给卖了出去。 听到有功夫,还有人质,这些字眼平时最是吸引观众不过的了,女主持人这下子更兴奋了。平时哪有那么多的新闻素材可抓啊?这次出来一下就遇到这么个大新闻,一个专题片的素材就有了,想不上黄金时段都难啊!更妙的是,被劫持的当事人也在现场,看那样子刚才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现在采访的效果肯定最好!这新闻热点抓的……啧啧! 一转头,陈长庚把国勇超和那位人质大妈给拽了过来。直接把他和这位惊魂初定的大妈推给了女主持人,然后又把他们请到了警界线外围,这才算是暂时控制住了现场的秩序。 “您好,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可以和我们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女主持人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把话筒递到了国勇超嘴边。 国勇超高大威猛,长得很有男子汉气质,再加上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气质多了一些寻常人所没有的冷峻和神秘感。虽然和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不是一个类型,但他这种类型的男人往往更能吸引一些心理成熟的女性的注意。 “哦……”国勇超沉吟了一下,居然没有说话。眼前的女主持人美丽大方,知性柔美,很是漂亮,让他短暂的失了一下神。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看向女主持人的眼光里莫名多了一丝奇怪的光彩。 “我,我不确定我可不可以说!”国勇超站得直直的,脸庞棱角分明,男子汉气质展露无疑。 “为什么呢?刚才你们领导不是……”女主持人好奇的问道。 “不,他不是我的直管领导。我是军人,是来支援京城的治安巡控工作的。所以我必须请示我的领导,只有我的直管领导同意以后,我才能讲。”国勇超语气铿锵,面对着女主持人好奇的目光却毫不退缩地回望了过去。 面对着雄壮如山一般的国勇超,女主持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了。也许是从未见过像国勇超这种类型的男人吧?也许是她平时引以为傲的笑容在这名军人面前完全不起作用,或许是国勇超毫不客气的拒绝让她有些伤心委屈了吧?反正没来由的,女主持站在国勇超身边却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一种安全感。 陆续又有两辆车到达现场,但现场警力与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相比,还是相差很远。 此时,正好又有一辆22路车驶来。看到已经停到路边的这辆铰接车,再加上大批的围观人群,以为前面这辆车发生了交通事故,便缓缓停到了路边查看。 不能再等了,现场临时负责的几个一商量,立刻有了主意。陈长庚马上跑到后面这辆公交车旁边,向对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告诉对方现在发生的情况,要求临时征用这辆车,好把已经擒获的这些小偷送到公交分局去。 至于这辆车上的乘客,可以完全倒到前面那辆停驶的铰接车上。由于后面这辆公交车是短车身的非铰接车,所以整车乘客倒过去也没什么问题。 公交公司和公交分局原本就是一体的,就像铁路和铁路法院两者的关系一样,即使分别从属于不同的体系之下,但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听到警方提出的这个要求,公交司机没废什么话就答应了下来。 一辆公交车,如果算上站着的人能轻轻松松装下一百多人,显然在场的军警和小偷一次全都装走也没什么问题。 很快,小偷和军警全都上了车。陆续赶到支援的车辆成了失主专用车,一些被偷了包的失主也将被请进公交分局做笔录,他们将成为指控这些小偷的直接证人。 “排长,上车走了!”种纬跑过来,通知国勇超道:“还有那位人质大妈,也得请他去做笔录!” 听到种纬的呼唤,还没和女主持人说上几句话的国勇超向对方道了个歉,拉上那位大妈转身就要走。 “哎!”一看煮熟的鸭子要飞,女主持人可真急了,多好的新闻素材啊!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怎么就要走呢? 第四十一章美女告状 女主持人什么也顾不上了,她一伸手就拉住了国勇超的手,满脸幽怨地说道:“这还没开始采访呢?你怎么说走就要走呢?”说话的时候,女主持的语声里已经满是责备和撒娇的语气了。 国勇超左手被大妈拉着,右手被女主持拉着,两人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 “对不起,我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国勇超硬梆梆的扔下一句话,直接把手从女主持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看到国勇超真的要走,女主持人忽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茫然无助的情绪当中。也不知道是因为即将丢失一个新闻素材而无助,还是因为国勇超毫无怜惜地把手抽走而无助。她昂起头来望着眼前长得有些粗犷的国勇超,居然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觉了。 挣开女主持人的手,望着对方失落伤心的样子,国勇超禁不住抬手行了一个军礼。转身临走的时候,国勇超还是不忍让对方伤心,低声说了一句道:“我们在公交分局!”说完这句话,国勇超带着人质大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在伤心失望之中的女主持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她禁不住朝着国勇超的背影做了个“耶”的动作,心里暗暗在想:看你往哪里跑,一定要找到你!只是,找到他干什么呢?难道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采访? 车辆启动的时候,路边围观人群已经达到了千人之多。看到军警把一车的贼带走,围观人群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记者手中的摄影机忠实地把这个场面记录了下来。 公交分局没多大,一下来了二十多个小偷,连审讯室都不够用了。没办法,一些办公室和车辆都被利用了起来,成了临时的讯问场地。 不仅审讯室不够用了,连预审人员和做笔录的人也都不够用了。不过这个事倒好解决,一个小偷安排一个警察去问就好了,另外安排两名特警团的战士协助就可以。只有那些看起来不好对付的,经验丰富的老贼,才安排两名有经验的警察负责审问。 除了对小偷们的审讯,对失主的笔录和失物发还工作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一般情况下,抓住小偷缴获失物后都不会很快发还失主,往往要经历一个核实,取证,固定证据的过程,等证据齐备了才会统一发还失主。这样做一是为了证据和程序的完整,另一点是为了可以有一个正规的发还仪式,显得正规和庄重些。 但今天,显然就不太需要这样的程序了。因为当大家正忙着做笔录的时候,那名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已经带着摄制组追了过来。不仅如此,很快公交分局的领导就得到了上级的通知,要求公交分局全程配合电视台的采访工作。 原来,这位女主持人和国勇超分手以后,马上就向电视台报告了这一事件,要求上级帮助联络公安局,支持她这次的采访工作。而公安局在接到电视台的协助请求后,没废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 实际上,近期公安局所受到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飞贼案还没个结果,大量盗窃案又呈现出爆发性发案的趋势,弄得公安局的领导们在京城高层行政领导面前很是狼狈。挨几句骂是好的,一些主要领导已经做好了丢官去职、换地方的准备了。毕竟京官难做,象他们这种主抓治安的官就更难做一些。 直到今天,在得到电视台的采访要求之后,他们才知道公交分局居然破获了这么大一个案子。更让他们泄气的是,他们这些公安局的大佬居然还是通过电视台的采访要求才知道这个消息,事先公交分局居然一点都没给他们通气。 等他们把电话打到公交分局核实情况的时候,这才从公交分局这边了解到案件的全部情况。倒不是公交分局知情不报,而是直到现在公安分局的领导也没见着被抓获的盗窃团伙成员呢,只知道人还在路上往回押呢。之前公交分局的领导自己虽然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消息,便始终没有得到最终确认。因此也不敢贸然上报,正准备亲眼看到这个团伙的人到案以后,再向上面汇报呢! 得到了这个回复,公安局的众位领导既兴奋又激动。连连肯定公交分局的办案效率效果的同时,又对公交分局下步工作做出了具体的指示,要求公交分局深挖犯罪线索,争取破获更大的案件。与此同时,公安局的众位领导还一致表示全力支持公交分局的工作,要人有人,要物有物。 这不,就在电视台刚刚到位,正在拍摄失主做笔录和失物发还的镜头时,一长溜各色轿车陆续驶进了公交分局的大院儿,把个小小的公交分局停车场挤得满满当当的。这些车辆有的挂着政府的牌照,有的挂着警用牌照,有的则挂着军牌。 来的是谁?热闹了,不但公安局的高层领导到了。在得到了公安局的汇报之后,京城主管治安的副市长也带人赶到了。与此同时,得到捷报的京城卫戍区和京城特警团一干领导,以及暂时和京城特警团联合办公的袁团长等人也赶到了。 小小的公交分局一下子接待了这么多的领导,顿时本就狭小的办公环境显得更加的局促。好在这些先后赶来的领导们都是做事情不拘小节的,没有一个人在这些旁支末节上找麻烦,几乎是一直站着和走廊里走着的时候,就听取了案发情况的汇报。 在听到一下子抓了一个二十多人的团伙,这些领导们颇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近期案件频发,一下子抓获这么大一个犯罪团伙,证明京城的警方的应对还是有力的,调用特警支援巡控的办案方式也是有效的,政府终于可以给京城百姓一个圆满的交待了。 看到市领导出现在了公交分局,还看望了惊魂初定的被盗事主们,正在采访的摄制组摄影师立刻把镜头对准了一众领导。市领导微笑着慰问了正在忙着做笔录,登记被盗钱物和发还失物的公安和特警战士们,还和一众失主亲切交谈,向他们承诺:公安机关一定不负人民重托,一定能够搞好京城的治安,还百姓一个风清气正的生产和生活环境。 就在结束慰问,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名女主持人笑语嫣然地来到了市领导面前。 “韦市长,您可得给我们电视台作主啊!”一边说话,女主持人的表情还带出一种似乎受了很大委屈似的表情。 分管京城治安的韦市长一看来人,禁不住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电视台当家四小花旦之一,白洁么?怎么,谁敢给你气受啊?” “就是他们呀!”被称做白洁的女主持指着正在忙碌的警察和特警战士道:“上级都同意我们电视台跟拍采访了,可他们有的人就是阳奉阴违,说什么他们是特警团的人,公安领导的命令对他们没用。”说着话,白洁嘟起了嘴,一副受气的小孩子向大人告状的模样。 “是吗?还有这样的人物?你小白的魅人计都不管用啦?”韦市长现在心情不错,竟然主动和白洁开起了玩笑。 “韦叔叔!”被韦市长开了个玩笑,白洁随便一改称呼就证明了她和这位韦市长的关系不一般,弄得在场的人们浮想联翩。 “谁呀?是谁不接受采访,把他叫来,咱们见识一下!哪路英雄豪杰,居然咱们小白的手段在他身上居然不起作用!”韦市长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替白洁出头道。 听到上级领导的吩咐,一名特警团的战士急匆匆的跑出去,去找国排长去了。 “小白呀,是哪个特警团的人?是京城特警团的,还是襄城团的?”一边问话的,正是京城特警团的赵团副。 “是襄城团的,我问过了!”白洁摆出一副告状的模样,气呼呼的对赵团副道。 “哦,襄城团的?”赵团副看了看旁边不动声色的袁团长一眼,继续问道:“那人长什么样?我听听我有印象没?” “差不多一米八的高个子,挺英武的,功夫特别好,独自打倒了好几个手里拿着凶器的恶棍。长相嘛,有点一般,有点粗线条,不过,挺man的!”别看白洁前面的话像是告状,后面说起国勇超的形象时,不但没有一点贬低的话语,相反倒有点往迷妹方向发展的倾向。 “哦——不用说了,我知道这是谁了!”赵团副一拍桌子道:“集团军公认的八大格斗高手之一啊,袁团长,这是您的爱将啊!小国啊!” 听到赵团副这样称赞国勇超,袁团长也觉得面上有光。 听到了赵团副的介绍,韦市长也来了兴趣,他问道:“怎么,你知道这个人?很厉害吗?” “厉害!相当厉害,那是出手就能让对手骨断筋折的人物。”赵团副对国勇超不吝赞美之辞道:“不瞒您几位说,当初我想尽办法想给他调到京城来呢,结果这小子非得追随袁团长。唉,错过喽!” 听到赵团副如此不顾面子讲出这番话,众人对袁团长手下这个国姓的特警团战士也有了几分兴趣。 第四十二章领导接见 “今天能破获这个案子,还多亏他们特警团支援的同志呢!”陪在一边的公交分局局长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接着,他就把陈长庚、国勇超和种纬这一组人从发现,到追踪,再到公交车上恶斗的情况盗窃团伙的情况又大略的讲了一遍。 听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韦市长也有些神往了。他想了想道:“那干脆就把这几个同志都叫过来吧,咱们见上一见吧!” 听到领导吩咐,有一名公交分局的警察赶紧跑了出去,去寻找陈长庚去了。 很快,国勇超先先被找了过来,不过此时众位领导已经移驾会议室去了。等他一路打听着找到会议室的时候,种纬跟着陈长庚也一起过来了。 三人一进到会议室,赵团副立刻就反客为主的叫了起来:“怎么样,我说就没别人吧,肯定是小国!” 随着他的话,会议室里的领导们都笑盈盈地站了起来,依次和国勇超、陈长庚和种纬三人握手,然后便是一阵亲切的寒喧慰问。这一切,都被架设在旁边的摄影机如实的记录了下来,成为将来这起案件的电视专题片的重要组成部分。 说真心话,国勇超、陈长庚和种纬三人其实谁也不愿意过来见领导,因为他们正处在关键的时候,已经撬开了一个小贼的嘴。这个小贼就是在种纬眼皮底下实施盗窃,还被种纬鄙视的“臭手”的那个家伙。 因为种纬觉得这个家伙可能是新人,应该意志不够坚定,所以建议陈长庚以这个家伙为突破点,率先进行了审问。刚刚被通知领导接见之前,他们三人已经从他那里掏出了一些令人兴奋的内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先是国勇超被叫走,接着陈长庚和种纬也被通知领导接见。他们也只能先安排人看住这个小贼,然后这才赶到了会议室。 国勇超、种纬三人刚刚落座,便看到了高昂着细长的脖颈,像只胜利的白天鹅似的女主持人正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看着国勇超等人。正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主位上的韦市长当先开口了。 “首先,要向咱们一线的干警和战士们道声辛苦,如果不是他们的辛勤工作,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抓获了这么大一个犯罪团伙?我谨代表京城市委市政府,向你们辛勤战斗在一线的干警和特警战士,并通过你们向更多的一线干警和特警战士们,致以诚挚的慰问!”说着话,以韦市长为代表的几位主要领导都站了起来,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国勇超和种纬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国勇超、种纬三人见状,赶紧起立站好,同时向对面的几位领导立正还礼。 重新落座以后,韦市长继续说道:“根据目前我市盗窃案发案率直线上升的情况,再加上今天公交分局的同志抓获这个犯罪团伙的事情,我要着重提几点,咱们在坐的诸位都肩负着保卫京城治安环境的重任,一定不要放松。” 听到韦市长这样说,一些领导纷纷拿出纸和笔,准备郑重其事的记录下韦市长的几点要求。国勇超、种纬和陈长庚三人都没带笔,现在再装模作样的去拿笔也不合适,于是只好正襟危坐着不动,静静地听领导的训话。 “第一!”韦市长开始讲了:“近期发案率居高不下,而这次抓获的这个盗窃团伙采用极为少见的集团作案方式,手法有点特殊,我认为我们公安机关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面的原因,深挖幕后的背景; 第二点,公安机会要抓紧时间突破弱点,抓住和找准关键人,尤其是犯罪团伙的首要分子。要从他们那里挖出更详细的情况,弄明白近期发案率激增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第三点,审讯出结果一定要快,我认为这里面有一个时间窗口的问题,希望大家在十二个小时里面要有结果出来。我想,如果有同伙作案的话,这批犯罪分子落网,很可能会惊扰了其他的团伙。所以我们预审的同志要快刀斩乱麻,迅速查清细节,必要的时候可以上一些手段。” 说到这里的时候,韦市长已经有一个模糊的暗示了。言下之意是:只要能挖出线索,用点什么过火的手段也是可以的。看来,近期案件频发带给他的压力也很大,不然也不会逼的一位堂堂副市长用这种话来暗示在场的警方和军方人员。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长庚原本坐得非常直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到他的动作,韦市长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亲切的问道:“怎么?这位同志有什么要说的?“ 刚刚的预审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陈长庚不是想要争功,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在这个场合下说。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场合下说,不管对公交分局,对特警团支援自己的战友,还是对刑警队和自己都是有利的。 “报告首长!“陈长庚起立报告道。 “坐下说,坐下说!“韦市长亲切地对陈长庚说道,场面上的功夫做得十足。 “报告首长,刚才我们来之前,拣了个软柿子捏。就是审了个刚出道的小偷,那家伙不禁吓,已经说出了一些重要线索!“陈长庚认真的汇报道。 “哦!?”在场的一干领导们听到这个消息,精神都是一振。韦市长更是眼睛发亮的问道:“好,快说说,是什么线索?” “那个小偷交待说,说他们是来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的,就是全国一些重要的,有名号的盗窃团伙,都跑京城大比武来了。”陈长庚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在会上公布了出来。 “什么?”一众领导听到这个消息都是面面相觑,楞了好几秒钟都没能说出话来。 “嘿!”直到韦市长最先反应了过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我说呢!怎么近期案子那么多?本地监控的重点人物却没什么明确动作反馈上来,原来是这些外来的,跑京城霍霍来了!” 在场的其他几位领导也是一阵咋舌感叹,都被这些盗窃团伙丧心病狂的大胆举动给气得不轻。 “还有其他情况吗?”韦市长继续追问道,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突破,他明显想得到更多。 “报告,还没有明确的。我们只来得及审了一个,还没审完,诸位领导们就都来了。”陈长庚如实报告道:“接下来我们还打算再接触几个外围的,等把消息摸得差不多了,然后直接碰这个团伙的首脑,说什么也要把更准确的消息给撬出来。” “好!好!不错!不错!”韦市长听到陈长庚的汇报,当下连击了几次掌,也显得非常的兴奋。 “报告首长,突破那名小贼的建议还是这位特警团的小战士种纬提出的。”得到了领导的首肯,陈长庚没有把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而是直接把身边的种纬给提出建议这回事给提了出来:“这次特警团支援我们的战士都非常的棒,踏实肯干,素质优秀。在这里,我要为特警团的战士们请功!” 听到陈长庚在众位领导面前为自己,也为特警团请功,种纬也赶忙站了起来,向在场的领导们敬礼。 “好,好,好!”韦市长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接着说道:“怪不得咱们这次能这么快就抓获一个犯罪团伙,将士用命,团结一致啊!” “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我们两个特警团和咱们公安战士上的同志们都是兄弟,做好我们的工作是应该的!”能把这种场面话说得这么溜的,当然是京城特警团的赵团副了。其他一众领导也是跟着附合,倒是袁团长没说什么话。 “好,那么下面等你们回去,就继续深挖线索,市委市政府等着你们的好消息!”韦市长最后总结道。“另外,结合咱们特警团的事情,我再补充一点——那就是后勤问题了。我听说,咱们现在很多特警团来支援的战士,目前还都住在京城特警团的驻地?有很多人都打着地铺?” 听到韦市长问起这个问题,不管是公安还是两个特警团的领导都点头确认了这件事。 目前,由于襄城团派来支援的战士们无处可住,也都借住在地处郊区的京城特警团的营区里,很多人还都打着地铺。每天早晨,都要用军用卡车把这些更换为便衣的战士们送进京城,每天晚上再把人送出城去。由于京城交通不便,每天战士们在路上就要白白耗费三个多小时,浪费了很多精力。 象国勇超、种纬和高连长他们三个,是由于提前介入了飞贼案,因此被安置在了公安局的招待所,算是居住条件最好的特例。 从在场的人们那里得到了确认,韦市长继续说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做得不够好,白白浪费了战士们的精力,让他们又流汗,又受累,这是市政府做得不够的地方。” “唐秘书!”说着话,韦市长叫自己的秘书道。 【老犇有话说】 希望有条件的兄弟们,能来17k支持一下正版,哪怕是打赏一块钱,订阅几个章节,收藏一下本书,也是对老犇的极大支持,谢谢大家! 第四十三章现场办公 【提示】书友小懒572453796、小豪925441880不必订阅本章! 昨晚写得老犇发蒙,把这章还没校对修改时就和上一章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导致有两名书友已经读完,因此今天这章就不必重复订阅了,给书友造成了麻烦,抱歉! 韦市长对自己的秘书吩咐道:“通知各委、办、局,以及各大企业,把他们的招待所有空闲房间的都报上来,尽量安排咱们特警团的战士们住下。如果可以的话,让咱们一线的公安干警也要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至于费用问题,回头市政府补偿一部分给他们。” “统计出来结果以后,由公安局方面负责分配。要注意就近安排,节省人员的体力和精力。除了休息的问题,还有吃的问题也要解决好,招待所可以安排的在招待所安排,安排不了的公安系统各单位要动员起来。”说到这里,韦市长有些语重心肠的道:“我们这些不在一线的人,就是要为参与破案的干警和特警们解除后顾之忧,让他们吃好休息好,解决好他们的各种麻烦,其他的比如装备问题、饮水问题也要一起考虑。” 说到最后,韦市长的语气开始严厉了起来:“这项工作要尽快布置下去,过后我会下去抽查的,各单位不要不当回事!这次治安大整治,市委对有功人员将会不吝奖励,对办事拖沓,效率低下的人员一定要让他挪挪窝!” “是!”在场的几名有关领导听到韦市长的命令,都起立立正应答。紧接着,在场的人员无论是公安系统的,还是来支援的特警团的代表,都真心实意地为韦市长这番话鼓起掌来。 一线战斗人员要的不多,只要没有后顾之忧,吃饱喝足安心地去抓贼好了。回头把大家弄得一天到晚累累巴巴的,还怎么有精力抓贼啊?有了韦市长的这番话,他们这些当领导的也好和下面的人有个交待,布置起工作来也会理直气壮一点,底下的人干起工作来也会气顺很多。 “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不在这儿碍事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说着话,韦市长站起身来要走。其他一众领导也跟着站起身来,热情相送。 “韦叔叔,”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漂亮的女主持人白洁站了起来,一脸幽怨地对韦市长道:“采访的事情……” “哦,差点忘了。”韦市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起了身体对众人道:“这次的案子广受社会关注,我们一线的干警和战士也做了很多的工作。我们应该把这起案件的侦破用镜头记录下来,将来让我们的老百姓知道我们的公安干警和特警战士是怎么工作的。因此,这次电视台可以全程参与此次案件的抓、审,甚至侦察的全过程,将来让京城百姓可以直观地看到京城警方和军方是如何夜以继日,枕戈待旦的办案的。只是涉及保密原则,近期内暂不允许播出。经过最后审查后,择机播出。” “至于这位不接受采访的同志……”韦市长用手指了指国勇超笑着对卫戍区和特警团的代表们道:“这是你们的兵,我是没权力下命令的,你们来吧!呵呵……” 说罢,韦市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一众领导前呼后拥地将他送了出去。袁团长在路过国勇超和种纬的时候,亲切地拍了拍他们两个人的肩头,然后冲着那位女主持人那边点了点头,俯耳在国排长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在乱轰轰的环境里,袁团长到底和国勇超说了什么种纬当然一点都没听到,但他知道那肯定是允许接受采访的命令。 不管是军队还是警察,最忌讳的就是越权。就像你不会看到一位将军去给一位小兵下命令一样,可以给小兵下命令的,必须是他的直管领导。因此给国勇超下命令的事情,韦市长理所当然的推了出去。 功夫不大,送走了韦市长的一干领导大部分又都折返了回来。当然回来的都是公安系统和特警团的相关领导,他们还有具体的工作需要布置,可不敢一走了之。 这些人开会,可就没有韦市长那么多高屋建瓴的意见了。而是避过大道理不提,直接切入正题。 “怎么样?你们预审的人手够不够?要不要局里支援。”说话的是市公安局的局长,他最关心的是案件的进度。其实,哪怕韦市长没有提出什么十二小时的时间要求,他也会催着公交分局这边的破案进度。毕竟受到破案进度影响最大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位京城公安局的一把手。 “人手基本够用,我们先弄着看,实在不行再跟您那儿借!”公交分局的局长笑呵呵的开口道。其实公交分局的局长自然知道眼下他这儿的人手是非常紧张的,这倒不是他风格高,要硬撑下去。而是他知道,这次破获系列盗窃案的头功肯定就落在公交分局了,如果这个时候再从市局要人,那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可就落埋怨了。 “关于功劳的事情你放心,我不关心那块儿。”市公安局长先撇清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后面的线索怎么挖,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案子的牵连有多大,如果动作不够快的话,后果到底是什么?” “是,明白,现在初审已经在进行了。就是几个头目故意往来后墩一墩,我们打算扫清了外围,再主攻这几个。”公交分局的局长认真的解释道,他心里很清楚,功劳是一回事,得罪人害人丢了饭碗的话,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今天上午这一出事闹得挺大,我建议咱们应该加经对重要交通枢纽的巡控,注意防止其他罪团伙外逃。应该加强铁路,汽车站等重要交通枢纽的警力……”公交分局的局长建议道,只是到最后他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防控始终是落于下乘的,那需要消耗的警力资源实在是太大了。最好的办法还是主动出击,破获这起所谓的盗行武林大会。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在做了,已经布置下去了。”说着话,市公安局长冲着身边的市刑警队的一干人等示意了一下。市刑警队队长接过了话头道:“是啊!铁警、站前(派出所)、机场,所有能动员的警力都动起来了,但现在这样没有头绪的瞎等,不是个办法。” “那,您看怎么办?”公交分局局长有些顶不住了,自己总不能说你们手不能伸得太长,这个案子只能由公交分局来破,其他人不能伸手吧! “这样吧,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办公!”市公安局长对在场的人说道:“你们刚刚不是把外围的小喽罗都过了一遍吗?把笔录都拿来,让预审的人也过来说明一下,提高效率。然后咱们挨个碰这些大档头,不把他们的肠子挤出来,今天就不算完!但有句话我得说,这个案子的头功没人和你们争,但挖出线索后可就要听市局统一调配了,明白吗?” “这没问题!”公交分局局长这次表示没有异议。他知道市局领导提出这个要求来,已经是市局领导的最大让步了,再要坚持不让市局领导领导介入这个案件,那纯粹是给自己树敌啊。 很快,参加完首轮预审的警察都赶了过来,呜嚷呜嚷的挤满了整个办公室。一众大烟枪比着抽烟,很快就让整个会议室里充满了烟幕,到最后不得不打开窗户通风才好一些。 预审的情况汇报得很快,因为这些初步有所交待的人大多是这个盗窃团伙里地位较低的人。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和陈长庚最初汇报上来的情况基本上一致,就是一些盗窃团伙要搞什么盗行武林大会,至于是哪些团伙参加,怎么联系这些人,最后又怎么定谁胜谁负,他们都不清楚。据这些人交待,真正了解全部内情的,只有他们这个团人的大把头——迷二爷知道得最清楚。 “这个迷二爷的情况咱们知道吗?”市局局长问道。 “不知道,此前不掌握这个人的情况。”公交分局的预审科科长答道:“我们已经查了一下过往的资料,没有过这个人的案底,通辑令也没有。我们问过这些人了,他们说这个迷二爷马上就要七十了,还没折过呢!所以在圈子里名气很大。” 九十年代初中期,全国公安还没有实现联网,追捕犯罪分子的手段和效率都谈不上高。之后电脑普及,网络还未发展起来的时候,公安部还用软盘下达过外逃犯罪分子的资料。之是眼下,连微软的瘟95系统还未推出,又怎么谈得到网络追逃? “还没折过?这回不就折了么?”市局局长轻蔑的道:“这种人,一辈子都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偷鸡摸狗,还真以为自己就是神偷了?” 带个大档吧!看看他知道什么?市局局长吩咐道。很快,有工作人员下去提人了。 “跟两位说个事儿啊,带几个壮门面的战士过来呗!”市局局长对袁团长和京城特警团的赵团副说道:“但是得穿军装迷彩,怎么样?” “可以啊!这个没问题。”袁团长和赵团副没二话,都答应了下来。 “不过,什么是壮门面的战士呢?”赵团副追问道。 “身高,体型壮硕,就像智取威虎山八大金刚那样的就行。”市局局长笑了笑答道。 【老犇有话说】 希望有条件的兄弟们,能来17k支持一下正版,哪怕是打赏一块钱,订阅几个章节,收藏一下本书,也是对老犇的极大支持,谢谢大家! 第四十四章审讯手段 “这样的啊,有倒是有!不过眼下参加巡控的,都是长得挺规矩的,扔人堆里不好发现的那种。这不是之前巡控选人要求里提过的么?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跟李逵鲁智深似的家伙,还真没好意思让他们来。”赵团副不明所以的答道。 “哦,这样啊?你们呢,袁团长?”市局局长又问袁团长道。 “是打算给他们上点手段吗?”袁团长直奔主题道:“我们来的人大多数还在外面巡控呢,现在在这儿的人手应该不多,要不先叫上来看看?挑几个?” “好啊,有多少人先叫上来看看吧!”市局局长点头答应道,转头又对赵团副道:“你们有多少人在,也叫上来吧。” 眼下在公交分局里的隶属于特警团的战士们,总共才不到三十人。这都是之前陈长庚通过步话机请求支援之后,从各处聚集过来增援的人手。等回到公交分局之后,这些人一直在帮着维持秩序和提审嫌犯。由于带着他们巡控的警察也都在忙着,一时抽不出足够的警察带他们继续巡控,所以他们将在近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再回到街上去巡控了。 特警团的战士们集合的动作很快,他们陆续聚集到会议室的门外,然后像模特走透似挨个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市局局长等人看了一遍后,有点无奈的发现这批参加巡控的战士确实都是举止规矩,长相平常的类型,相貌凶悍的一个都没有。最后只好挑了四个身高体壮,外表冷峻的战士留了下来。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这四个战士拿来了迷彩作训服,把他们身上的巡控用的便装给换了下来。这四个战士的任务就是提人,然后让他们带点威胁感地站在嫌疑犯的身后。一旦需要上点手段的时候,就需要把人提到另一间屋子里进行了。因为这间屋里有摄像机,上手段的镜头确实不宜录下来,更不适宜播放,因为那毕竟是法律的灰色地带。 说到上手段的方式,有文明的方式,也有不文明的方式。这和犯罪分子犯案的地方,罪行的严重程度都有关系。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上手段恐怕难有下限,大城市法制意识强的地方,警察上手段的时候也会有所顾忌。但遇到重大案情,各方面压力极大的时候,一方面上面逼着限期破案,一方面还想让警察文明执法,这恐怕就是很难为人的地方了。 所以,现实中常有一些变通的方式。比如说,利用武警给一些抵死不交待的犯罪分子上些手段。 九十年代初曾有一种说法,叫做:犯事儿不怕警察,怕武警。为什么呢?因为那些铁嘴钢牙,或者平时惹事生非的混混,一般治安警察也没办法整治他们。这些家伙或者大错没有小错不断,或者惹了大祸牙关紧咬,抵死不认。对付这种人,一般的手段轻了不管用;严重了不是报复,就是上告;弄得地方的警察也颇为头疼,却也难有好办法解决。 但这种情况,对武警可就不一样了。遇事只要让武警上去,那就是:流氓见了兵,挨打别想轻!想告?告去啊?谁管你?你也没处告去!想报复?告诉你番号,你敢找到部队里去吗? 而且,部队里的战士都是年纪轻轻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楞头青,不管不顾的年纪。遇事你顺顺溜溜的还好,你要是敢反抗,敢动手或者敢拿凶器,那可就别怪战士们用对付敌人的那套对付你了。这个年纪的战士下手大多没轻重,往往一下子就能废了那些不顺遂的家伙的手脚,以后别说再在街面上混饭吃了,恐怕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混混也好,流氓小偷也好,就是在街面上横行,欺负欺负老百姓,混口饭吃的。真遇上比他厉害,比他横的,他也肝儿颤。所以,经过一个时期的实践之后,治安管理机关也发现了这个流氓、小偷都怕武警的秘密。在一些地区维稳的时候,或者遇到重点难点的事情,需要控制局势的时候,都会把武警调上去,那效果往往是刚刚的。所谓神鬼怕恶人,就是这个原因。 今天现场没有武警,却有比武警还要高一个档次的特警。 不过说到上手段的技巧和手法,在场的人里面还真有两个高手,那就是高连长和国勇超两个。象上次执行死刑的时候,那个不怕死的老贼娃子,临行刑时还不老实,高连长上去一下就让他消停了下来。这次,除了那四个充门面的特警团战士以外,就要看高连长和国勇超的手段了。至于种纬,自然可以跟在他的两位领导身边学上几招了。 一名盗窃团伙的小头目很快被带了过来,负责押送的警察把他交给了四名门神似的特警团战士后,便转身离开了。 四名战士提前得到了吩咐,一上手就给这个家伙来了点心理压力,他们其中的两人直接把戴着手铐的小头目拖进了会议室。高大的身材和步幅,出色的力量,让这名小头目完全跟上不他们的节奏,只能脚尖勉强沾着点地往前走,然后极为狼狈地被扔到了最前面的一把木椅上。 在经过了必要的姓名、籍贯等基本信息的询问后,市局局长直接担负起了主审的任务。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京城公安局局长。遇上我,我不知道是该为你庆幸呢?还是该为你自己的命运遗憾呢?你们做下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一些了。但我们现在需要知道更多的,更详细的,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市局局长冷若冰霜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眼珠动也不动地死盯着对方。 这名小头目一边听着市局局长说话,一边偷眼打量着会议室里的人们。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滑过,只在看到袁团长和赵团副的时候,他的目光明显变得停顿了一下。 他的一切举动,一丝一毫都被在场的人们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在场的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即便有些人对刑侦这套事情并不专业,但对于洞悉心人这方面,却都是行家里手。 “我们时间不多,很多事情都等着我们去做。所以,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不能在这五分钟时间里面给出我们需要的答案,我想你很快就会后悔的。”*裸的威胁,却又不露任何痕迹,给对方极大的心理压力,这就是这位市局局长该扮演的角色了。 沉默,这名小头目观察完会议室里的情况,便把眼神盯在了眼前的桌子上。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众人只能从他面部肌肉的颤动上,和他不断捻动手指的动作片,知道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的外表这样平静。 等了足足有一分种,其中有几次负责预审的人员想插话,都被市局局长的眼神给瞪了回去。眼下这个事情已经定了调子,定了性,他不想在这些家伙身上浪费时间。往常惯用的那些办法太废时废力,市局局长根本不想用。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良久,市局局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高连长,国排长,带他去旁边屋清醒一下,给他讲讲政策。” 市局局长的记忆力很好,刚才只不过稍稍介绍了一下,他就记住了国勇超和高连长两个人。 “是!带走!”高连长和国勇超两人没二话,直接一个手势,小头目身后的战士就把他架了个双脚离地,几乎是凌空拖着他,迅速就朝旁边屋走去。种纬赶忙紧跑几步,帮着打开了会议室的门,而旁边屋的门早已经被一名警察给打开了。等到他们几人一拥而入,那名警察便要把门从外面带上。 “等一等!”那名叫白洁的女主持穿着高跟鞋,笃笃笃地追了上来,也想要挤进这个办公室的门。 “不行,你不能进去!”把门的警察拒绝道。 “为什么啊?韦市长都允许采访了,我只是要进去看一看的,摄影机又不进去。”白洁嘟着嘴不满的说道。整个人却毫不在乎面前的警察拦路,又往前走了小半步,直接逼得那名警察不得不后退了半步,迫得连门都关不上了。 “怎么回事?”看到门关不上,国勇超返身回来察看。 “领导都让你们接受我们采访了,我连这屋门都进不去。我知道你们是要那啥……那啥的,我就看看,摄影机又不进去。”白洁一脸委屈的对国勇超说道,言语间尽显小女儿的媚态。 国勇超脸上露出一种玩味的笑容冷笑道:“你确定要进来?呆会要是被吓着了怎么办?” “怎么会吓到?我还到过车祸现场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洁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道。 “那你可别后悔!还有,这这屋里看见的东西别到外面讲!”国勇超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坏坏的意味,偏偏却让这位美女主持人欲罢不能。最终,女主持人还是被放进了屋,站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高连长看了看最后进来的女主持人,恶狠狠地瞪了国勇超一眼。国勇超无奈的耸了耸肩,无辜地说道:“她非要进来!不过她已经答应不乱说了。” 第四十五章如实交待 高连长没有说话,而且回过头去径直走到那个团伙小头目面前问道:“想明白了吗?说不说?” 小头目眼睛四下转了转,有些胆怯,却又带着侥幸心理不肯放弃。 高连长轻蔑的哼了一声,淡淡的叹了口气道:“一会儿想说的时候,就使劲点头吧。”说着话,他抬手扣住小头目的下颌骨。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腕轻轻一抖,小头目的下巴就被摘了下来。 “啊!”一声轻轻的惊呼从国勇超的身后传来,国排长回头看了看用手捂住樱唇的白洁道:“开眼吧?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可得坚持住。” “唔……”这间屋里很快便发出了一种压抑的*声,间或传来木椅挤压和撞击地面所发出的吱吱声和咚咚声。这些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样子。刚关闭没多久的门就猛地被人从屋里打开了,女主持人白洁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面冲出来,冲到对面的墙根前,扶着墙就吐了起来。 在他身后,国勇超晃着膀子走了出来,站到了白洁身后。等这位一向高贵矜持的女主持人吐完了,这才以一种欠抽的口气说道:“说不让你进去吧,你非进去,这回开了眼了?晚上睡觉该做恶梦了!” 听到他这话,女主持人一下子转过身来,咬牙忍住胸中呕吐的欲望,重重地在国勇超的肩膀上砸了一拳道:“谁知道……”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手掌上传来的反震的之力震得咽了下去。白洁咧开了樱桃小嘴,滋滋地吸着气,连连甩着手。冲着国勇超连连跺脚,却再也不敢用自己的拳头去尝试国勇超的抗击打能力了。 国勇超嘿嘿地坏笑着转过身去,看着种纬打开办公室的门,两名脸色有些发白的战士拖着脸色更加惨白的盗窃团伙小头目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高连长和种纬等人。 看着国排长那一脸坏笑,种纬的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可是看看国排长身后那个集美丽知性和高贵于一身的女主持人,种纬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国排长毕竟是个军人,又在老家有了妻室。即使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就算有那贼胆儿,也因为身在部队怎么可能有时间做贼? 那名小头目又被拖回了会议室里,只是这次他傻呵呵的张着嘴,一个劲的点着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直到高连长伸手在他下巴上一揉一托,才把他的下颌骨复位,他长出了一口气,才算能重新开口讲话。 直到这个时候,国勇超才带着那位脸色白里泛着青的女主持回到会议室,重新落座。国勇超对面的赵团副冲国勇超咧了咧嘴,偷偷的伸了伸大拇指,却没敢说话。 “想明白了?不用我们再废事了吧?”市局局长冷冷的开口问道。 小头目咧了咧嘴,显然刚才的那一幕让他不堪回首。他狠了狠心道:“说倒是能说,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还讲条件?高连长……”一听对方还有条件,市局局长立刻不耐烦了。 “别,别,我说,可是你们是起码得保我一条命吧?”小头目吓坏了,他努力挣扎着,说什么也不愿意被带回到刚才那一间屋去。 “谁想要你的命?”市局局长伸手拦住高连长他们要把这家伙弄走的举动,追问他道。 “三老!三老定的帮规可严呢。这老东西上次就把一个不听话的小辈让人给废了。”小头目心有余悸地说道。 “放心吧,你们那个三老也是自身难保!”市局局长安慰了他一句道。 “可是……”小头目还是犹豫着不肯讲。 “高连长!”市局局长有些毛了,直接呼唤道。 “别,别……”一听又要被带到旁边屋去,小头目立刻就怕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就知道三老说这叫什么五鼠闹京城,来了五个大伙。准备斗斗手艺,然后争个盗行的什么老大的位置。就说是一周时间,过了一周按人头算,哪个伙拿得多,算盟主!不服的再单挑,挑出几个高手一来,再明着趟一回路子。” 还五鼠闹京城!这是《三侠五义》听多了闲出病来了!会议室里的众人都被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气得不轻,又为他们的愚蠢感到可笑。 “那个,我问一句好吗?”白洁忽然插了句话道:“趟一回路子是怎么回事?这是黑话吗?” 其实不止她不知道,在场的很多人除了专门干反扒的听明白了,其他人都是一知半解。好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再加上之前市领导已经同意摄制组的跟踪采访要求,因此市局局长也没打断她的问话。 “就是,就是各自习惯的道儿,别的伙跟着一起走,看眼力,看点码子……”小头目看没人拦这个漂亮女人的话,还都等着他的回答,显然这女人是有来历的。虽然他心里不愿意,但还是尽量解释道。 “我说吧!其实就是他们盗窃的手法不一样,有的溜门子,有的干架子,还有的上夹子……”陈长庚一听对方满足还是黑话,干脆站出来解释道:“他们用各自不同的手段去偷,其他团伙的人跟着,看偷得准不准,看能不能判断出谁是真正有钱的主儿,看能偷到多少钱——反正就像他们小偷的大比武!” “好,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市局局长听陈长庚解释完,继续问小头目道。 “很多事情我们底下人都不清楚,都是听三老说的。他说这次干不了几天,京城的雷子太厉害,等差不多就退出去,几个大伙碰碰头,有不服气的再回来。不过三老说,这次完事,出了京城就不打算回来了,不然非翻船不可!可谁想到,翻得这么快。”小头目不无遗憾地说道。 “你们打算干几天?还有,你刚说五鼠闹京城?那就是说你们一共有五伙人,其他几伙人是干什么的?你们之间用什么办法联络?还有,你们在哪儿落脚?”市局局长一下子问出了几个问题,从这方面看他也是急是很。 “具体几天三老知道,不过好像听他那意思,一旦有事随时会撤出去,这都不一定的事儿。我们是五伙人,我们算一伙,其他几伙有南派下夹子的,还有专门干架子和翻天窗的……再多,我就不太清楚了。你们还是问三老吧,那老家伙知道的最多。”小头目说到最后,明显有点顾虑的心理表现得非常明确。 “你们在哪儿落脚?其他的伙怎么联络?”市局局长不给对方轻松的机会,继续追问道。 “我们在一家小招待所落脚,招待所的钥匙你们都搜去了。”小头目的语速明显的慢了下来,这个家伙的脑子已经开始灵活了起来,回答起问话来的时候眼珠子咕碌碌乱转。“其他伙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都是三老经手的,我们这些小喽罗哪里能知道。” “哼,我看你还是不老实啊!”市局局长带着冷笑威胁道。 “哪敢!”小头目的话接得很快,但明显说话小心翼翼的:“象我们这种小喽罗,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多。再者,帮规也严。”说到这儿,他明显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 “说说,什么帮规?你们这个团伙里,有几个说了算数的?三老到底是什么人?”市局局长开始深挖这个团伙的背景。这些东西可能和破案关系不大,但却是接触那个三老所必须要弄清楚的内容。 小头目犹豫了一下,然后斟酌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说,就是你们得保护我,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的。如果你们能做到,我就都告诉你们。” 市局局长和屋子时其他的人对了一下眼神,他们知道关键的时候到了。 “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保护你的,如果你帮助我们把更多的坏人一网打尽的话,你算是立功,自然会减轻对你的处罚。”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插话道。 小头目看了看屋里的众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肯定会配合你们。” “我们这个伙,大档头一共四个,三老只是其中一个。这次来京城,一共来了两伙人,差不多四五十号吧。”小头目真正开口讲的时候,还是把众人吓了一跳,原来这个团伙仅是一个分支而已。如果其他几伙人也是这上规模,那这次来京城作案的团伙,岂不是有几百号人?怪不得案发数量每天会那么多! “我们这一伙人不知道其他伙住在哪儿,更不知道其他伙怎么联系。但据我看,应该是三老负责和他们联系,每天早晚各联系一次。如果今晚不联系的话,恐怕其他人就知道我们翻车了,估计今天晚上就都飞了。你们要想,那啥,得抓紧了。”小头目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讲了出来,然后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 第四十六章五鼠闹京 会议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忙了一早上众人谁都没顾上吃饭。可能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在坐的人们直到小头目说起这个时间问题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最重要的是饿倒在其次,一旦时间到了晚上,其他团伙察觉这个团伙出事,真要跑了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几位高层领导交头接耳了一段时间,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算是做出了新的决定。 “这样,我们把你们几个重要的人物都提出来,分开关押。这样谁也不知道你们这几个人的情况,到时候也没人知道是谁透露了什么情况,你觉得怎么样?”市局局长用一种相对柔和的口吻问这个小头目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们,还有几个人知道的情况可能多一点,我们也好有针对性的做这件事。” 小头目既然已经开口,也就不在乎什么了。他很快说出了几个名字,这都是团伙里的骨干,应该是知道的事情稍多一点的。而且他还交待了几个比较软弱的,容易拿下的团伙成员的名字,便于警方的工作开展。 另外,哪个团伙成员手里有人身伤害案,或者可能有大案子,这个小头目也一一做了说明。对于他来讲,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表现了。 小头目被带下去了,很快几名负责预审的干警被叫了过来。这份刚刚得到的名单被布置了下去,他们得到的命令更为严苛,一小时之内必须有结果。 时间不等人,如果这个团伙的其他成员知道这个团伙覆灭的消息后,很可能就会把消息传出去。那样的话,这次五鼠闹京城的大部分盗窃团伙恐怕就会从容撤走,到时候再想把他们抓住可就太困难了。 “先准备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边吃着,一边碰碰那个三老,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市局局长的眼睛都有点红了,这些盗窃分子给的反应时间太短了,比韦市长给的十二小时的期限还要紧。 那个被称作三老的老贼被带了上来。 三老大约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的年纪,一看就是经过风雨的老家贼。被带进来的时候一脸的神情淡然,仿佛寻常走亲戚似的。 等这个老贼一坐下,屋里众人的目光就便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只是众人仿佛都商量好的似的,都只是盯着这个老贼看,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讲话。这种冷冷的审视几乎持续了两三分钟,还是市局局长最先打破了沉默。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京城市公安局局长,我为什么来,想必你应该知道吧?”市局局长的眼睛死盯着这名老贼道,仿佛要用眼睛把老贼脑子里的东西都挖出来似的。 老贼没有说话,但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老人家也这么大岁数了,按理也该在家颐养天年了,现在却落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该反思一下啊?”市局局长试探着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可能对这个老贼没什么效果,但这个时候他还不能不说,也必须由他来说才够份量。 正在这个时候,食堂做好的饭菜被送了上来。几名干警站起身来,忙着给在场的人都分发上一分。就连老贼身后的四名特警团的战士,也有两名被安排坐下来就餐。等他们两个吃完,再替换没吃饭的两人。 食堂做的菜式都很简单,都是鱼香肉丝之类好吃不贵,且吃起来比较省事下饭的菜,味道闻起来还可以。 给老爷子也来一份,给他来点软的。市局局长看了看那老贼,吩咐工作人员道。 直到工作人员把一份饭摆到那老贼跟前,老贼才说了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谢谢!” “吃吧!咱们边吃边聊!”市局局长跟在场的人们说了一句,开始了一次极为少见的审问午餐。 “老爷子,咱一边吃一边聊聊吧!”市局局长咽下一大口饭,瞟了老贼一眼道。 老贼还是没有回话,仿佛惜字如金似的。过了几秒钟,老贼才主动开口问道:“你们盯了我们多久了?” 市局局长一下就听出了老贼话里的意思,显然这个老贼认为他们这个团伙是早就被警方盯上了,不然也不会发生被堵在车里连锅端的情况。看来这个老贼还是对局势有些误判,但如果让老贼知道他自己对眼下形势有了误判,警方掌握的情况并不多的话,显然对警方下步工作是很不利的。现在更应该做的,就是让这个误判继续下去,毁掉老贼的自信心和侥幸想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把老贼的心理防线攻破。 “你们来几天了?”局长冷笑了一声道,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菜,才继续说道:“四天了吧!你以为我们京城的警方都是白吃饭的吗?逮你们这条大鱼可不容易!” 后面的话,市局局长没有说,全靠老贼自己脑补。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不说话,都是一边吃饭一边跟看戏似的看着市局局长和这个老贼斗法。 “唉!早就不该来!”老贼终于吃下了第一口饭,无奈地说道:“京城这地方就不是我们该来趟水的,太深了。老头子一辈子没翻过船,没想到,老了老了……” “气!”市局局长被老贼的感慨之辞逗乐了:“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不说了,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大家的时间都挺紧,机会也不多,老爷子自已经把握吧!是把牢底坐穿?还是坦白交待,你老人家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自己选吧!” “不只我们一伙翻船了吧?”老贼继续追问道。 “呵呵呵……”市局局长乐了,他擦了擦嘴角的饭粒道:“谁翻船我不能透露,还五鼠闹京城!呵呵,搞笑!” “我看过法律的书,我这个岁数……应该怎么……”老贼吞吞吐吐地问道。 在场的人们已经看出点眉目来了,这个老贼可能还真没进过公安局,明显在对付审讯这方面的经验不足。这不他一判断出其他团伙也有翻船的,便立刻打听起自己的罪责来了。 “你老人家江湖名号很响啊!”市局局长对这个老贼用起了诈术道。所谓兵不厌诈,现在这个时候双方的信息不对等,正好借机敲开老贼的嘴巴。 “法律怎么规定是法律的事,法律条文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局长引导着老贼的想法道:“你老人家也这么大岁数了,老了老了翻了船,是不是该活动活动脑子?” “是不是有人卖了我们?”老贼又试探着问道。 “哈哈哈……”市局局长开怀大笑了起来,他是真的有点开心了。原以为这个三老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谁知道却是个没进过局子的初哥,倒是有机会从他这儿突破了。局长一笑,其他几个经验丰富的警察也跟着冷笑了起来,故意给老贼制造着心理压力。 “至于有没有人卖你,这个恕我们不能讲。你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市局局长继续诱导着老贼道。他绝不能承认有其他人卖了这个老贼,否则将来老贼也会担心自己把别人卖掉后的安全问题。 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老贼似乎对自己的过往经历很自信,对自己从未折在过警方手里很自满。现在都快七十岁了,突然进了局子,显然是陷入了被人陷害的妄想之中了。不过这也正好,趁着老贼脑子还没转过来,只要把他的口撬开,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唉!老了老了,恐怕得在局子里过了……”老贼遗憾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在哪儿过,我们说了不算。但过得好与坏,却是你自己想的。”市局局长说道:“还有,你都这个岁数了,也该为你自己和自己的小辈想想了。啊?!自己表现得好一些,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能有什么好处?”老贼似乎有些心动,主动的问道。 “保外就医!重大立功表现!就看你自己了。”市局局长答道。 “我想想……”老贼陷入了沉思之中。 “够了!”市局局长突然打断了老贼的思路道:“现在已经马上要两点了,今天晚上我们必须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如果你不说,自然有人去说。我这个京城公安局的局长,不会就盯着你一个人的,想待价而沽?还是坐地起价?你是找错了人。” 说着话,市局局长对着对面的公交分局局长一努嘴道:“换下一个!” “别,别,等一下……”老贼一看这边真要换人,他立刻就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等?你也知道时间宝贵,和你这买卖做不成,还不许我们找其他人?”市局局长冷笑着道。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谁会来调会议室的门?不知道这里正在审讯要犯吗? “你干嘛?有事吗?”公交分局的一位负责预审的警官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对外面的人问道。 外面的人回答了句什么,屋里的人听不大清楚,只听到了“住宿”,“招待所”,“今天晚上就得安排下去”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 第四十七章被迫交待 听到这几个词组,屋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来人是干什么的了。应该是市政府把全市招待所有空房间的资料传了过来,需要市局这边协调安排特警团的支援人员的住宿问题了。 这个问题不算大,但也挺重要,最关键的是这件事的流程还涉及公安局下属各分局,各部门。贯彻起来需要时间。现在去做这件事,晚上大致能安排好支援战士的住宿问题就算不错了。 听到来人是来做这件事的,市局局长知道这件事非找他不可以。当下对着打开门的预审民警说道:“来吧,拿进来。” 听到市局局长发话,堵在门口的预审民警从来人手里接过一沓资料。带上门,转过身,绕过铐坐在最前面的老贼身后,把那一沓传真件交给了市局局长。 市局局长接过那撂资料,一边翻看,一边对预审民警随口说道:“好,不错,你去吧!” 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市局局长抬头从预审民警身侧不经意地扫了坐在那我的老贼一眼。就这一眼,市局局长就看出问题了。 贼,就是贼,贼的心理和常人是不同的!有的时候,尤其是见到钱的时候,见到利益的时候,是贼胆包天的;但有的时候,比如现在这种身在囹圄的情况下,贼人胆虚的一面就透露出来了。 市局局长发现,从预审民警把那沓资料递给他的时候开始,那名老贼就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一直在专注地对付面前的盒饭,而且一大口一大口的吃个不停。偏偏他的动作还是僵硬的,显然注意力根本不在饭上,而是偷偷地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市局局长经验极为丰富,一下子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好啊!”市局局长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刑警队长和公交分局局长两人使了个眼色,对面的两人立即会意。 刑警队长和市局局长的配合最到位,也最迅速。他假做非常关心地问了一句道:“怎么样?有好消息了?”刑警队长这句话问得非常有水平,不管市局局长想演什么戏,都可以借着他这句话顺利的演下去。 “确实,好消息!”市局局长一边翻着手里的传真资料,一边嘴里回答着。同时还似乎是无意的说道:“招待所……嚯,还不少!这么多……” 在市局局长这边做戏的同时,其他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只见那名老贼吃饭的动作几乎一直就没停,只是他饭没吃几口,嘴里嚼得却不慢。显然是在用这个咀嚼的动作,在缓解和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老爷子,吃完了吗?”市局局长手里的资料还处在翻开的状态,他忽然就那么停了下来,问那老贼道。 正在吃饭的老贼动作一僵,然后假装没听道似的又往嘴里填了一口饭,一边咀嚼着,才装作刚听到市局局长的问话似的“哦?”了一声道:“吃着呢,正吃着呢!味道不错!“ 市局局长哗啦一声合上了手里的资料,然后冷笑了一声对老贼道:“味道不错?那就下去吃吧!不过,再想吃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了!”说着话,市局局长嘿嘿一声冷笑道:“来人,把他带下去。” “等等,等一下!”看到眼前的盒饭被一名战士端了起来,另外两个战士伸手就来拖自己,这老贼彻底的慌了:“局长,咱们话还没说完呢!我这还,还想立功赎罪呢!我这还想保外就医呢?” “将功赎罪?保外就医?嘿嘿……”市局局长和坐在他对面的几名警察同时发出了一阵冷笑道:“刚才有那机会,现在……算了吧,晚了!带走!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行动了!” “别,别……”老贼以和他年龄不相符的力量挣扎着,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你们要是今天晚上去,你们指定抓不着!” “等等!”市局局长恰到好处的叫停了两名战士的行动:“说说,为什么我们今天晚上抓不着?” 老贼仿佛被刚才的挣扎动作抽走了全部的体力,他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我们提前定好了,晚上回窝前联系。如果到点没收到消息,就说明有人翻车了,大家伙就都不回去了。反正放招待所的就是点衣服,全扔了也没啥损失。” “哦!”市局局长若有所思的点了头,然后又仿佛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追问道:“就这些?就这一句话就想将功赎罪?就想保外就医?” 老贼双唇嗫嚅着,连说了好几个“我”,又犹豫了一下才垂头丧气地道:“我都说……就是求政府能给我家里人都挪个地方,改个名儿;回头我进去的时候也换个地方关,别跟那些人关一块儿;回头要是能早点出去,也给我换个地方,换个名儿;别让那些人找着我,找着我家里人就行……我想留个全尸!” 说完这句话,老贼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精神立时就垮了下去。 打开了这个缺口,老贼再也没有了继续顽抗下去的精神和勇气,很快就全部交待了。直到这名老贼交待出了全部他知道的情况,在场的人们只能暗自庆幸了。 好险!原来这几个闯进京城作案的团伙,非常清楚他们面临的环境是多么的凶险,因此在进京之前,他们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些团伙中的普通成员都不知道彼此间的联系方式,只有少数团伙的高层才知道。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约定每天早晚两次联系,一旦不能得到同伙的安全确认,其他团伙立刻就会集体跑路,逃之夭夭。 九十年代初中期,最常见的即时通讯工具还是bp机。被称为大哥大的移动电话虽然也已经出现,但因为其信号不稳定,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在市区繁华地区使用,还有价格太过昂贵的原因,普及的面还不是很广。而对于这些犯罪团伙而言,由于这两种通讯工具都容易泄露行迹,或者太过招摇,因此都对这两种通讯工具有些排斥。 因此,这几个团伙便制定了一套他们自己的联络方式。他们采用每次换一次电话的联系方式——即上一次联系的时候,把下一次联系的电话确认下来。等下一次联系的时候如果对方不是上次确定的电话,就意味着对方的团伙肯定出事了,那其他团伙也会跑路。 不仅如此,他们还采取循环确认的方式,由甲团伙打给乙团伙,由乙团伙打给丙团伙……以此类推,最后一个团伙再打给甲团伙,如此来确认彼此的安全。如果到约定的时候有团伙没有及时打出电话,或者接到电话,那就意味着出事了,其他人也会跑路。 在跑路的同时,最先得到消息团伙头目会给其他几个伙的头目通过bp机发一条信息,通知他们赶紧逃走。至于跑得掉跑不掉,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一个团伙里,只有最高层的几个人知道这个联系方式和有权打出电话。这样就把泄密的机会降低到了最小,除非高层被抓后主动出卖,否则其他团伙都会及时发现危险,而及时逃之夭夭。哪怕有人被抓,只要公安审讯的时候交待得不及时,或者团伙头目多少拖一拖时间,都会给其他团伙创造逃跑的时间。 一旦某一团伙出事,其他团伙都会按照事先的约定,彼此照顾对方的家属;但如果有人早早向警方泄密,致使其他团伙也受到重大损失的时候,其他团伙一旦查知这个泄密的人是谁,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泄密人的亲属和家人。这也是这个老贼虽然知道这些情况,却迟迟不肯交待的最终原因。 但让人无语的是,老贼正好赶上工作人员拿来了市政府方面转来的,市属各委、办、局,以及大企业的招待所空闲房间的资料。阴错阳差之下,疑心极重的老贼把这份资料当成了其他落网团伙招供的材料,当时就顶不住了。 对于老贼来讲,既然其他团伙都撂了,他自己再挺下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再加上老贼一直以为自己团伙出事是因为其他团伙泄露了他们的形迹,于是乎他也同样产生了一个“你不仁,我不义”的心理,迫不得已最终交待了他知道的所有情况。 一组人只到自己知道的地点,然后只打一个电话,就可以确认同伙是否安全,这个独特的锁链式的安全确认方式确实够完美也够狡猾。因为据老贼交待,他们每一组人接打电话的时间也就两分种,每一组人一旦超时,同伙立刻就会准备跑路。警方即使卡住了一个点的团伙,其他点的电话不来,或拔出电话的位置确定也需要时间,想要寻着电话号码这条线找到他们的上下游的同伙,还真是非常的困难。 好在这里是京城,京城的电话系统早已经转化为电脑程控交换系统。任何一个电话打进或者拨出,电话局只需要30秒时间就可以知道那个电话位于哪里,是什么号码。而且这三十秒还不仅仅是系统响应时间,还包括了工作人员的配合响应时间。 机会出现了,尽管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但绝对是目前最好的机会。 第四十八章捕鼠行动 一旦决定开口,老贼便洋洋洒洒地交待了很多情况。包括他知道的其他同伙是分属于哪一流派,喜欢用哪种方式作案,一般在城市的哪一类地点作案,能说的都说了。 不仅如此,交待到最后老贼还从自己的鞋跟里取出一个小纸条,那上面就记着他今天需要打出的一个电话号码。 “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老贼讪讪地笑着,把电话交给了身后的特警团战士,由特警团战士把那张小纸条交到了警方工作人员的手里。 看到这个老贼带着电话号码居然逃过了警方的搜查,公交分局的局长也觉得相当的尴尬。好在屋里的一众领导此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个问题上面,也没人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总算让他好受了些。 看到老贼如此的配合,京城公安局局长也对他做出了“在法律框架内,尽力一切力量满足”的承诺,总算让这个浪荡江湖大半生的老贼安下了心。随后,他被特警团的战士带了下去。接着,种纬等和案件决策不相干的人也被请出了会议室,市局的高层领导们开始开会研究和布置下一步的工作方案。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过一点,按照老贼交待的这些团伙晚间联系的时间是七点种还差不到四个半小时。时间表面上看还挺长,但想想看这次面对的是五个盗窃团伙,十几个分支,数百名小偷。而且到目前为止,警方只还不知道这些小偷具体的落脚点在哪里,又怎么能通过目前仅仅得到的唯一一组电话号码,追查到其他盗窃团伙的成员呢? 会议进行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很快就结束了。参加会议的各单位警官从会议室时涌出来,急匆匆地上车离开。看来他们都被分配了各自的任务,正急着去落实和布置。 公交分局局长和陈长庚等几名隶属于公交分局的警官也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但他却没忙着离开。这毕竟是在公交分局,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只是送那些同行战友们离开,顺便通知公交分局各单位的人开会。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留在会议室里,把布置给公交分局的任务给落实下去就好。 很快,在公交分局的一些刑警队员和侦察员都被聚集了起来,包括留在公交分局没能参加巡控的特警团战士也被叫到了会议室集中。 “时间很紧,但也面临着很大的机会!”公交分局局长一开场就说了这么一句:“今天晚上就要收网了,大家再辛苦一下,争取今天晚上打个翻身仗!” 接下来,他便传达了刚才市局会议的内容。 电话局那边已经有专门的人过去了,他们将一直盯在电话局。到今天晚上七点的时候,他们将根据老贼在固定的那一部电话上接到的电话和拨出的电话,确定与老贼联系的上下家的团伙位置。 但由于目前那些团伙位置的不确定性,这就要求街头巡控组要分散开来,守住一切可窃贼团伙可能出现的区域。一旦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街头巡控人员必须尽快赶到目标位置,然后盯住接打电话的人。接着就需要顺藤摸瓜,找到盗窃团伙的确切位置事落脚地,最后为抓捕组的行动创造条件。 基于这一要求,今晚七点全市的大部分侦察和巡控警力都将以便衣形式出现在街头,在繁华路段进行严密监控。每个监控点至少要控制五到六部已知的公用电话,保证无论哪一部公用电话传来消息,警力都可以在两到三分钟内迅速到达。 好在指挥部经过分析之前的报案,确定了这几个团伙惯于出没的区域,大致圈定了一些范围,这才让全市的布控警力才不致于捉襟见肘。再加上老贼交待的比较彻底,指挥部根据这些盗窃团伙的作案习惯和出没区域,更进一步确定了重点区域,并且将对重点区域进行重点监控。 公交分局目前掌握的警力所巡控的范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由于目前警情的变化,指挥部要求巡控人员进一步精干。抽调部分刑警和辑捕警力,辅之以特警团战士组成抓捕组,躲藏在旅游大巴,或以游客身份等候在重点区域周边伺机而动。 另外还有一组人马,则是已经动员起来的工商和治安片警,他们将以工商检察和治安检察为由,下到全市范围对小宾馆、招待所入住情况进行清查。遇到可疑人员,他们将及时将情况反馈给指挥部。 至于陈长庚、种纬和国勇超这一组搭档,由于国勇超面相有些凶悍,容易引起盗窃团伙的关注和警觉,因此他这次将被抽调到抓捕组待命。而种纬则将配合陈长庚,回到东城大丰路一带,对周边的公用电话进行踩点,熟悉情况后就死守在那里。如果盗窃团伙的联系人出现在那里便进行跟踪监控,不出现在那里将随时听候指挥部的调遣,去该去的地方。 最后,今晚行动的代号是——“捕鼠行动”! 会议结束后,除少数还需要留下来审讯已被抓获的盗窃团伙的预审警察外,其余人等都开始准备奔赴他们的巡控目标区域。 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载着陈长庚和种纬的车将他们送到了东城大丰路。按照已经拿到的资料,他们两人负责的区域有七部公用电话,他们必须要在七点之前把这七部电话走一遍,确认每一部电话的位置和完好情况,并于七点前上报指挥部他们已经完全到位! 大丰路一带是商业街,这七部公用电话都位于商业街两旁。有的是商家自己办的公用电话,有的则是附近居民在自家院墙上拉出线来,设置的公用电话。他们两人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完全确认完了这七部电话的完好,并且上报了指挥部。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离最终行动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陈长庚带着种纬在大丰路周边的商场里转了起来,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时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像极了两个闲极无聊的游客。 实际上,不管是陈长庚和种纬,心里都是有些没底的。毕竟上午那出抓捕大戏闹得动静挺大,他们就是从大丰路一带出发的,而且抓捕地点离这里也不过三站多地。万一有盗窃团伙的成员正好也在路过的公交车上,也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那岂不是说他们要前功尽弃了? 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这些犯罪团伙每天只联系两次,抓捕三老团伙时的时间,已经过了今天第一次联系的时间。他们这些人再想联系,就只要到晚上七点左右的第二次联系了。他们只能冀希望于即便某个盗窃团伙看到了三老团伙被捕,也仅仅是那一个团伙逃走。这样的话,大多数窃贼还会留下来,给今晚的抓捕创造机会。 两人一路遛遛转转,中间几次整点和半点的时候,陈长庚还几次停下来找没人的地方联系指挥部,确认有没有新的情况发生。 七点钟,马上就要到了! 差十分钟七点,指挥部陆续与巡控人员进行了最后一次联系,确认了他们的位置。陈长庚和种纬知道,那个外号三老的老贼已经被带到了预定位置的公用电话旁边,马上就要接电话和拨电话了。 七点钟,街头的人流依然如织,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可这些享受着生活和购物乐趣的人们哪里知道,有一群人正紧张的等待着一群硕鼠的出现。 种纬和陈长庚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已经记熟了七部公用电话的号码和所对应的位置。他们已经完成了身体的预热,准备好了随时开跑。准备一接到指挥部反馈的消息,但可以直接跑到有消息的电话位置。 七点零一,七点零二,七点零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没有动静! “三老他是第四个接电话,然后再拨出去。一个电话就算三十秒,有消息恐怕也要到七分零四……”陈长庚大口灌了一口矿泉水,摆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可实际上,从他拧上矿泉水瓶盖之后,不断抓握矿泉水瓶的动作上种纬就可以看出,他也是很紧张的。 七分零四,还没有消息;七分零五,七分零六,七分零七…… 种纬和陈长庚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也许盗窃团伙就根本没在这一带活动,他们已经准备好随时机动了,只是这个时间上级又会派他们到哪个点支援? 七点十一,就在种纬和陈长庚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陈长庚手里的步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指挥部的呼叫到了,公用电话位置确认,就是他们两人负责的第三个公用电话。不到半分钟前刚刚接了一个电话,目前正在往外拨号! “快!”种纬和陈长庚两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个公用电话离他们两人的位置不到七十米。只要快走几步,马上就可以看得见! 两人事先早就商量好了,两人装作互不认识似的,一前一后往目标位置走去。 —————————————————————— 晕了,写晕了,居然把上一章上传了,不好意思! 第四十九章收网在即 种纬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他一身运动装,脚上穿着四合院主人赠送的耐克鞋,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京城新青年的派头。而在他身后的陈长庚则邋邋遢遢的,走起路来也有气无力的,像极了一位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正走在下班的路上。 【老犇有话说:追书看的朋友可以安装17k的手机app,每天签到都有代金券,回头哪怕是用代金券订几章,也不枉老犇辛苦的码字!拜托啦!谢谢大家!】 发现目标! 正在打电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夹克上衣,长相略显粗豪,看起来就像是外地来京的游客。种纬快走到近前的时候,他正在挂断电话。 再往附近看,零零星星的散布着十几个看似游人和买东西的顾客模样的人。可那些人的动作都慢吞吞的,或者刚走了不远又转回来,或者就那么在附近游荡着,和普通的过路人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种纬一边走着,整个身体还一边震颤着,头也往前一探一探的,像极了时下都市青年玩儿霹雳舞时的那种感觉。借着这种跳舞的节奏和动作,种纬的步速放得很慢,看起来似乎是个正在边走边等人,还等得有些无聊的都市青年。 再往前走出十几米,种纬走到了一处橱窗前,停住了步子。实际上,他刚才的所谓舞蹈动作其实是在向陈长庚发出信号:确认目标!此时陈长庚应该已经就近躲了起来,用步话机向上级报告了这边的情况。周边得到消息的其他监控组,此时也应该会很快赶过来。那样的话,种纬和陈长庚就不用担心距离这个犯罪团伙的人员太近,有暴露的可能了。 透过橱窗的反光,种纬看到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向着刚才自己来的反方向,也就是陈长庚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周围那些疑似那个人同伙的人也慢慢的聚集起来,三三两两的往同一个方向走去。只是他们的队伍迤迤逦逦的,拉了很长,足有快一分种的功夫,才不见有人再往那个方向过去。 看起来,这些家伙还挺谨慎的。即便确认了同伙没出事,这些人也是仍然很小心地排着松散的队形,陆陆续续慢慢走开了。从种纬的方向看过去,他们的队形和部队演练时采用的搜索队形还真有些相像。 种纬还在原地站着没动,还在继续装作一边等人,一边跳着霹雳舞。哪怕他跳得都快要抽筋了,也没敢回头看,生怕被断后的盗窃团伙成员发现异常,惊扰了他们。 直到一只手拍搭上种纬的肩,陈长庚那张脸从后面贴了过来,他才终于停了下来:“你这儿怎么了?抽筋了?”陈长庚呲着牙,对种纬笑道。 种纬咧了咧嘴答道:“你要再不来,我真抽筋了。”一边回答,种纬一边在心中暗自奇怪,陈长庚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自己居然都没有从橱窗的反光中发现他。 “好了,他们已经走了,看样子是去吃饭了。其他组已经接上了,咱们慢慢的跟上去就行。”陈长庚扶着种纬的肩膀转过向,两人向着那伙贼消失的方向远远的跟了上去。 这些家伙果真吃饭去了!这个时间,商场里的人少了很多,想要作案却是比较容易暴露的了。这些人找了一个中等规模的饭店,点了三桌菜正吃得痛快呢! 当然,种纬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他们只能坐在刚刚赶来的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里,安静地等这些人吃完饭,然后返回他们住宿的地方。 跟踪这一个盗窃团伙的侦察员一共是六人,分成三组,轮流对这个团伙实施盯梢和跟踪。这六个人里面,除了种纬自己是军人身份外,其余都是正牌的侦察员。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除了和种纬配合了几天,对他已经算是知根知底的陈长庚,谁也不敢选一个十七八岁的,没有一点盯梢和跟踪经验的特警团战士当自己的搭档。盯梢跟踪和普通的街面巡控是两回事,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带出来的。 尽管他们现在乘坐的面包车比较旧,但好歹几人都能在车上休息一会儿。盯梢的时候,如果其中一组人跟得时间有点长的时候,面包车就会慢慢地跟上去,然后换一组侦察员继续跟踪。有了一辆车,再这样随时的换人,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不露形迹。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这一队侦察员已经收到了来自指挥部的情况通报。目前已经锁定了十几个团伙,个别团伙由于侦察员赶到的不及时,还没能发现他们的线索。目前指挥部正在根据各片区片警清查酒店、招待所和小旅馆的情况,核对可疑的住宿人群,争取在更晚一点集体行动的时候,可以把他们捞出来。 根据指挥部传过来的要求,每一组侦察员要先摸清这些盗窃团伙的落脚地,同时都不得急躁冒进,必须等到今晚摸清这些盗窃团伙的落脚地后,再由特警团配合对这些犯罪团伙进行统一的抓捕。 否则,在京城这种商业繁华,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心区,想要悄无声息地抓住几百名窃贼,那影响和难度可就太大了。稍不留神,就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意外,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等着一群窃贼吃饭,众人却只有几包方便面和矿泉水充饥,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但为了抓住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众人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了,都安静地坐在车里苦等。 而且据种纬观察,同车的几名侦察员似乎都很适应这种盯梢和蹲堵的侦察方式。往往只有少数几人对这些窃贼保持着高度的关注,其他人都靠在自己的坐位上假寐着,养精蓄锐地等待着。 每过十五分钟左右,指挥部会和侦察员们通一次话,确认窃贼们的行踪;然后再传过了一些最新的情况,比如周边招待所清查情况啦,有哪几家招待所可能是他们的落脚地啦,目前抓捕组的位置啦等等。 晚上大约八点多,这个目标伙终于吃完了饭。就在发现这伙人正在结帐的时候,两名侦察员连招呼都没打,就主动下了车。然后两人沿着饭店门前的这趟街,一前一后的分散了开来。这样,不管这个团伙的人往哪个方向走,都会有一个人可以及时地跟上他们。 这伙人终于从饭店里走出来了!这一行人,男男女女都有,走在饭店门口明亮的灯光下,种纬他们把这些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总共二十一人! 吃完了饭,满足了食欲的这些人,连警惕性似乎也降低了许多。他们大致分成了两三伙,彼此间的距离也不再那么疏远。而是一群一群地勾肩搭背的,肆无忌惮地聊着天,任意嬉笑着走在大街上。 确定了他们的行进方向,走空的侦察员迅速返回,登上了面包车。但面包车并没有马上启动,而是等这伙人几乎快要消失的时候才启动,然后远远地跟了上去。中间也不忘将另一名侦察员接回,接着又从容超过了这群人。 等到前面不起眼的地方,面包车拐了个弯,又放下了两人。然后,再熟门熟路地绕回了主路上,继续远远的监视着他们。 很快,在大家的监视下,这伙人拐向了一家商场后面的小路。格外熟悉周边情况的侦察员马上给出了答案,那里有一家叫做春城的小旅馆。 盯梢的侦察员很快发来了信号,这伙人进了那间小旅馆。面包车得到消息后马上跟了过去,然后停在了街边的停车位上,熄了火,继续悄无声息地盯着这家旅馆。 据侦察员说,这家小旅馆是用商场原先的仓库改建的,外檐看起来挺老气。从远处看真不知道这是家旅馆,人们往往走到近处才会看到小小的门头上写着二、三楼旅馆的字样。旅馆的一楼很多都是门面房,这个时间人也不多,有一些商户已经早早的关门了。 这样一个背静的小旅馆,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找到的。不过也好,因为这个地方很是背静,呆会抓捕组进行抓捕的时候也能省不少事。 硕鼠入笼的消息很快报了上去,指挥部的反馈也很快过来了。派出所的便衣将很快到场,将利用和旅馆工作人员很熟悉的优势,拿到这个盗窃团伙的房间号和房门钥匙。而种纬他们这几个侦察员的任务基本上已经算是完成了,只要呆会去一个人把抓捕组的大巴引导到位就可以了。 好消息陆续传来! 九点刚过,指挥部再度通报:目前已经发现十四组可疑团伙!这和那个外号叫三老的老贼交待的数量已经完全对上了,他们各自的落脚地都已经确定。抓捕组已经出动,很快就会到位。如无意外,九点三十分将进行统一行动,收网! 听到这个消息,面包车里的侦察员们小小的激动了一下。这是全市上千警力对几百人同时进行抓捕啊!这可是个大场面,平时干了多年的警察恐怕都难以看到的! 很快,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也赶到了。穿着便衣的民警从容地走进了小旅馆,很快就拿着这伙人登记的房间号和房间钥匙退了回来。 接着,九点二十分许,抓捕组的大巴到位,远远地停在了不远处的大街拐角处,抓捕行动开始倒记时了! 第五十章被窝掏贼 种纬情不自禁地紧张了起来,似乎连心率也跟着加快了起来! 其实在此之前,种纬已经参加过多次实战行动了。可比之前那些大军出动,废心巴力忙活一场只抓个把毛贼的战斗,这次一次就要抓上几十名同,全京城近千军警联合行动,伏击数百窃贼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种一层层抽丝剥茧,然后像猫儿般长时间盯梢守候,最后关头迅猛一击的作战方式,更让种纬那颗年轻的心感觉无比的刺激。 就在这个时候,陈长庚拍了拍种纬的肩,两人悄没声息地下了面包车,带着那名拿到房号和钥匙的片儿警向那辆大巴走去。别看远看那辆大巴黑洞洞的,等他们三人一靠近的时候,那辆大巴车的气动车门便“滋——”地一声打开了。 登上那辆大巴,种纬骇然发现黑漆漆的车上载了满满一车全副武装的军警。这里面除了不到十人是警察之外,剩下的全是特警团的兵。不巧的是,这些兵都是来自京城特警团的,种纬一个也不认识。但那种亲切和熟悉的感觉,让种纬莫名的有一种归属感。 除了这地军警之外,让种纬意外的是车上还有一个来自京城电视台的摄制组。一名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正朝着他们拍摄的,一名灯光师拿着补光灯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夹在一众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军警当中茫茫然不知所措。 陈长庚认识带队的一名警察,这名警察把他们三人迎上了车,简单的握过手,打过招呼之后,便把那名片儿警让到了整车军警的面前。 “我来简单的说一下,这伙人一共二十一人,都住的三人套间,一共七间房。房号都是连着的,这是房门钥匙。这些房间的让锁都有内锁,有可能锁上了。不过不要紧,如果用钥匙打不开就直接撞门。”片儿警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连自我介绍都没有,直接介绍情况。 “另外,北边有几间房挨着几间平房,有可能会有人从那儿逃跑,得安排人手,一会儿我可以事人过去……”虽然这名片儿警说的还算流利,但种纬听得出来,这个片儿警在整车军警面前还是有些拘紧的。 “好,现在分钥匙,进攻组,每组负责一间。”车上领队的那名警察说道,然后便指挥着车里的军警领钥匙。陆续有带队的军警把钥匙领走,然后和自己的小组核对着房间号。 “现在九点二十五分,再等两分钟,指挥部如果一有新命令我们就马上就位。然后九点半正式开始行动,如果在这之前和对方遭遇,马上提前行动,进行强攻,都听明白了吗?”领队的警官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车里的军警们交待道。 “明白!”各行动组也和带队警官一样压低了声音答道。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凝滞住了,让大家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步话机响了起来:“各部注意,捕鼠行动三分钟倒记时,开始就位!” “行动!”领队的警官一声令下,全体军警迅速地下车,自然而然地拉成单排纵队沿着路边的墙根迅速向那家小旅馆的方向摸过去。陈长庚、种纬和那名片儿警三人紧紧跟着队头的几名军警,给他们指点着方向,尽量选择不容易被旅馆里住客发现的道路前进。 那名摄影师扛着摄像机也跟上了队伍,摄像机上一直亮着的红点表示他一直在拍摄。只是为了隐蔽,此时灯光师的灯光还没点亮,显然他们的准备也还是比较充分的。 在京城的夜色中,四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军警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悄无声息而又杀气腾腾的快速行动着,把路过的几名市民吓得不知所措。用不着几名已经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侦察员提示他们,他们已经远远的避了开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整支军警队伍行动迅捷且轻盈,没发出任何较大的声响便来到了小旅馆前。那名跟在队头的片儿警紧跑几步,拉上早就等在大门口的一名旅馆工作人员,带着整支队伍就上了二楼。 种纬没参加过这种类型的任务,他很想开开眼,因此早在行动之前就和陈长庚打过招呼了。行动开始后陈长庚也不犹豫,带着种纬两人跟随着整队军警就上了楼。 所有上楼的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几十人陆续上楼,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警用装备摩擦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了。 这个时间是最紧张最容易发生意外的时间阶段,如果随便有一个住客出来一下,立时就会让整个抓捕行动演变为强攻。如果屋内的盗窃团伙反应快,有些人手里又有凶器的话,那这次行动的麻烦可就不小了。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从旅馆前台到上楼,一个闲人也没有遇到,带队军警上楼没有遇到一点意外情况。 等种纬和陈长庚上到二楼,找到一个不碍事的位置站好的时候。大批全副武装的军警已经接照事先的分组,在片儿警和旅馆工作人员的指点下找到了自己负责的房间,迅速站到了各自目标房间门两侧,完成了进攻准备。 等各组人员基本就位,片儿警挥手让那名工作人员离开的时候。那名工作人员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三步并做两步地躲到了二层和三层相连接的楼梯拐角处,小心翼翼地往下张望着。把一个大男人吓得进退失据,可想而知现场的气氛是多么的压抑和恐怖了。 那个摄影师也喘着粗气登上了二楼,找好最佳的机位站定。看他努力的张大嘴放轻呼吸的辛苦样子种纬就知道,他肩头上扛的摄影机可能真的不轻。直到这个时候,他身边那个灯光师也仅仅是举起了补光灯等待着,他会在最后的关头才打开灯光。 领队的警官站在了楼梯口,先确认了一遍各组的到位情况,然后便举起手臂盯着手腕上的手表等待着。等候在各房间门口的军警们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大门,就像一只只待捕食的猛虎盯着将死的猎物一样,没有一个人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每组的组长手中的钥匙已经贴近了钥匙孔,就等着命令的下达了。 领队的警官把手举了起来,他的手里捏着步话机,最后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各部注意!捕鼠开始!”随着步话机里传出有些失真的命令声,领队的警官发出了一声:“冲!”的命令。在命令响起的同时,昏暗的楼道里瞬间亮想一道照如白昼的亮光,补光灯终于打开了! 各组军警立刻把钥匙插入锁孔,尝试开门。有少数几间门被顺利打开的,但没被打开的门也只不过是多撑了一两秒而已。堵在门口的战士一膀子就把门强行破开,然后抓捕组的战士们立即冲进门去。 “警察!”“不许动!”“趴下!”“听到没有,不许动!”一连串的吼声炸响在小小的旅馆里,几乎要把旅馆的墙皮都震得掉了下来。 种纬在一间门前探头一看,只见两名战士已经持枪逼住室内的盗窃团伙成员。另有两名战士已经把一个半裸的汉子压制在了地上,正给他铐上手铐。持枪的战士左手里还拿着手电,直接照射在被压制住的盗窃团伙成员身上。 想知道他们往屋里冲得那一下有多猛?连开灯的时间都没有! “站住!再跑开枪啦!”在楼道深处的一间房里,传出了一声怒吼,同时响起的还有窗玻璃碎裂的声音。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第二声喊是喊给封锁楼外平房顶的战友的。 等领队警官和种纬、陈长庚等人赶到那间门口的时候,屋里已经传来:“抓住了,抓住了……这小子还挺快!”“再快也没咱们快,自找苦吃……”之类的对话。 “怎么样?有麻烦没有?”领队警官尽管已经基本确认没有问题了,但他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报告,没问题。有一个跑到了平房顶上,已经被按住了!”屋里的战士回答道。 “好!各屋先给人上铐子!然后让他们披上衣服,带到楼道里来!”领队警官放心了,一边巡视着各屋中的情况,一边命令道。 很快,被上了铐子的盗窃团伙成员陆续被从房间里押了出来,被强令蹲在了旅馆楼道里。他们大多数人都衣衫不整,好多人打着赤膊,显然是从被窝里被强行提出来的。他们的手臂都被铐在身后,个别人看起来还吃了点苦头,手臂被苏秦背剑式地铐在了身后。 不但男性团伙成员被押了出来,几名女性团伙成员也被从屋里押了出来。她们的情况仅比男性团伙成员稍好一点,身上好歹有件遮羞的衣服,不至于暴露太多。这已经是抓捕的军警们格外照顾她们了,不过她们中间的大多数也光着脚,显然也没得什么好。 可能是听到了楼道里的异常动静,其他几间房间的住客打开了门向外张望着。睡眼惺忪的他们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轻,刚把门打开一点就立刻关上了大半,只留下一条小缝向外观察着。 【老犇有话说:追书看的朋友可以安装的手机app,每天签到都有代金券,回头哪怕是用代金券订几章,也不枉老犇辛苦的码字!拜托啦!谢谢大家!】 第五十一章捕飞捉影1 “无关的人把门关上,公安局抓贼呢!”领队警官一声威严的呵斥,那几条门缝也瞬间不见了。 陆续有战士完成了对房间物品和衣服的简单搜索,把这些盗窃团伙成员的衣服从房间里扔了出来。这些衣服都已经被搜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凶器和钱物在里边的。然后,这些盗窃团伙成员会一个个地在军警的控制下,逐个找到自己的衣服,然后才解开一只手的手铐,勉强让他们把衣服穿上。 即便是这样,这个盗窃团伙成员也被要求蹲坐在地上穿衣服,不管男女都一样对待。稍稍想直起身体的,便立刻会遭到军警的大声呵斥,然后会被强行按低头颅。 这个时候,这些盗窃团伙的成员们只能选择顺从,没有一个敢出声提出异议的。至于什么人格和尊严?嘿嘿,早干嘛去了?如果你想要尊严,就别作贼!既然做了贼,这个时候就别想让人保留你的什么尊严。 所有的这一切,都被跟拍的摄影师如实的记录了下来。摄影师和灯光师此时才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站直了身体在一大群蹲坐在地的盗窃团伙头上一阵猛拍。 花了七八分钟的功夫,楼上的盗窃团伙成员完成了初步的人数清点和物品清点。凡属于这些这伙的物品,不论脏物还是私人物品都会被按房间号打包带走。然后会有公安局专门的警力来接管这几个房间,再进行一轮细致的搜索和搜查,确保不留下任何罪证和蛛丝马迹。 很快,抓捕组在现场的工作基本完成。在现场指挥的警官向指挥部报告了情况之后,所有被抓获的人员都被安排列好了队,每名盗窃团伙成员都身后都被安排了一名押戒的战士。 直到此时,领导警官才和陈长庚、种纬,以及那名片儿警打了招呼,要求他们到旅馆外围和其他几名侦察员一起维持一下秩序,这些盗窃团伙成员将马上下楼,并被押上大巴车带走。 当种纬他们走出小旅馆的时候,一辆闪着警灯警车已经停在了路口,大巴车也已经停在了旅馆的门前,几名警察已经在维持秩序了。种纬他们见状,便一起退到警车后面,形成了最外围的一道封锁线,把一些围观的市民隔在最外面。 接着,摄影师和灯光师最先走出了小旅馆,站到了大巴车的车头侧面。在摄像机的镜头下,在现场军警威严的注视下,在周围围观市民好奇的注视下,一个个的盗窃团伙成员被押下楼来,然后被军警联手押上车,最后被强行按头控制在座位上。 最后一个家伙,是从楼后面押过来的。这家伙是形象最惨的一个,整个人就穿着个小裤衩,光着脚没穿鞋,脸上不知怎么弄得鲜血淋漓的,身上鲜血和脏兮兮的污泥混合在一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怎么回事,这家伙撞树上啦?”领队警官明显心情不错,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没撞树上,这小子挺能折腾,光着屁股还想跑呢,给了他一*。”抓捕组的组长是个特警团的上士,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只知道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听到特警团战士毫无幽默感的回答,领队警官也不在意,让从楼上下来的战士随便找了件衣服扔给这家伙。然后这家伙就只能在众人的注目下,在摄影机的拍摄下,凄凄惶惶地穿上了衣服,最后光着脚被扔上了大巴车。至于鞋,对不起,你自己不穿的,这会儿没功夫给你找气! 看到后续下来的战士,一个包袱,一个包袱地把这些盗窃团伙的物品装上警车,种纬知道这起案子已经进入了尾声,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这个二十一人的团伙这就算完了,一个也没跑了。哪怕闹得最欢的一个,也没跳出抓捕战士的手心。 种纬往后退了几步,扭头看了看路口渐渐聚集起来的围观人群,他想提示一下围观的人们不要靠得太近,免得呆会大巴启动的时候会有所妨碍。 他现在穿得还是便衣,再加上他们几个侦察员所设置的这道所谓封锁线在最外围,不知道的人已经把他们几个也当成了围观看热闹的市民。 可就在种纬扭头看向围观群众的这一瞬间,他忽然发现为数不是很多的围观者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似曾相识。 这个人身高不足一米七,宽肩膀,身体健壮。宽宽的额头,细长的眼睛。两腮有点下陷,脸色阴霾。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的神色与其他好奇和围观者不同,给种纬一种作贼心虚,似乎随时准备要跑的样子。 飞贼! 种纬突然就反应了过来,这家伙和张默林画的那幅画像几乎有八九成相像。种纬的心里忽悠的一下,就像突然开锅的水一样,猛然间热力沸腾。 他努力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不动声色地往陈长庚的方向靠了过去。然后像个寻常的围观群众似乎看腻了一样,拉了陈长庚一把,便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陈长庚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感觉种纬在他手上连捏了两下,立刻就反应过了种纬这是有特殊的情况,便跟着种纬退到了路边较隐蔽的位置。 “怎么了?”看到没人注意他们,陈长庚低声问种纬道。 “飞贼!”种纬也压低的声音回答道。 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陈长庚的眉眼立刻就起了变化,他的眉毛立时就立了起来,眼睛里也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在哪儿?”陈长庚警惕地问道。 种纬在侧面略一搜索,就发现那个飞贼正悄悄地退出人群,徒步向远处走去。种纬便向那家伙的背影一努嘴,向陈长庚示意道。 “你看准了?”陈长庚看起来比种纬还紧张,伸手就关了自己身上的步话机,他已经做好跟踪的准备了。 “九成吧,和画像非常的像!”种纬答道。 “好,你盯住他,别跟太近了,也别惊动他,我把其他几个人叫上。”陈长庚一转身,便向其他几名侦察员走过去。种纬则远远地跟在那名飞贼的身后,往大丰路方向一拐,走上了夜色中的商业街。 京城毕竟是京城,即便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了,大街上的行人还是挺多的。川流不息的人群给种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他可以适当跟得近一下,借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掩护着自己的行踪。 那名疑似飞贼的家伙走得非常的快,几乎是脚下生风的感觉。而且这家伙走路的时候身体一跳一跳的,显示他腿部的力量很足,似乎随时都可以蹿起来。只不过他的这番举动,在悠闲逛街的人群中显得非常的显眼,似乎更透露着某种惊慌的情绪。种纬心中暗想,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看到了那些盗窃团伙成员的样子,联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种纬跟着这名飞贼走出了两百多米,就在他担心自己这种跟踪速度会被飞贼发现,引起对方的怀疑的时候。路边开过来的一辆面色车朝种纬闪了闪大灯,种纬的一颗心一下子放下了,陈长庚他们跟上来了。 种纬三步并做两步跳上了面包车,这才发现车里的人数比刚才多了两个。两名全副武装的民警和一名侦察员挤在后坐上,中间一排是另外两名侦察员,陈长庚则坐在副驾驶上。 “怎么样?没发现你吧?”陈长庚侧过头来,一边问种纬一边继续盯着前面快速行走的飞贼道。 “应该没有,不过刚才的场面可能吓着这小子了。}‘种纬答道。 “给吓惊了!“车里的另一名侦察员接话道。 “对,驴惊马惊,这小子也给吓惊了!”后面的侦察被两名全副武装的民警挤得喘不上来气,但他还是轻松地开着玩笑。 “怎么样?咱们能抓吗?”另一名侦察员问陈长庚道。 “不行,没法抓!这点太乱了!万一滑了手,这小子一钻胡同可就真飞了。”开车的侦察员满口京腔。 “老规矩,咱们现在有四个。老三你下车不方便,就先别动了。陈”长庚对最后一排被民警挤在中间的侦察员道:“其他人还是两人一组,超过了他,在前面吊着,找机会!” 车里的众人都纷纷应承了下来,接着陈长庚又用步话机向飞贼专案组汇报了目前的发现,最后又呼叫了附近刚刚完成捕鼠行动的各组人马,让他们的便装侦察员过来支援。 “捕鼠行动怎么样了?”种纬随口问道。 面包车缓缓地开了起来,渐渐地超越了飞贼。像寻常送人的车辆一样,在飞贼前面大约五六十米远的路边靠边停了下来。 “战果辉煌!”陈长庚只回答了四个字,临下车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要是呆会儿把他也摁那儿,那就太完美了!” 种纬和陈长庚两人下了车,借着下车的功夫他们发现飞贼正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不过脚步已经不似方才那以惊惶和紧张了。显然,他刚才确实是被捕鼠行动的场面吓着了。 借着和面包车里的人“道别”的机会,种纬和陈长庚故意的磨蹭了一下,等飞贼从他们两人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再次对这个疑似飞贼的家伙进行了确认。 第五十二章捕飞捉影2 不单是他们在确认,车里的几人也在盯着这名离他们不到十五米的飞贼在看。等这名疑似飞贼的家伙走过去后,车里的一名侦察员直接向陈长庚和种纬伸出了食指,比了一个数字“九”的手势。 九成!这是这名侦察员的观点。虽然隔着带遮阳膜的玻璃,种纬也仍然能够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似乎燃起的热火了。 【老犇有话说:追书看的朋友可以安装的手机app,每天签到都有代金券,回头哪怕是用代金券订几章,也不枉老犇辛苦的码字!拜托啦!谢谢大家!】 陈长庚带着种纬缓缓向前走去,街面上的人流还是挺多的,他们不用跟得太近,只要确保不跟丢了对方就好。另一组侦察员会赶到前面的路口拐弯下车,然后继续跟踪这个家伙。 “还真像!”一边走,陈长庚一边说道:“别说,人家张默林画的还真是神似!不行,我得再看看。” 这样说着,陈长庚一边走一边往路灯底下靠,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模拟画像。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张画像重新收起来道:“极像!像极了!” 一边说着话,陈长庚一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道:“好几个月了,终于逮着他的尾巴了,但愿这次把他拿下!”这样说着话,他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临战状态。 面包车远远的开了出去,接着向右拐进了一条小道。过了不一会,面包车没有再开出来,两名侦察员却已经走了出来。一个迎着飞贼走过,一个顺着飞贼行走的方向向远处走去。 疑似飞贼的家伙似乎漫无目的,与侦察员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毫无所觉。那名侦察员也若无其事地向着种纬和陈长庚的方向走过来,直到走到他们两人近前,他才一挑大拇指说道:就是他。 种纬和陈长庚,以及那名侦察员三人一路跟踪。等到他们走到面包车开进的那个路口时,他们没再继续跟踪,而是上了刚刚开出来的面包车,继续往前开去。 此时,另一名和两个民警挤在一起的侦察员已经换到了前排。看到种纬他们三人上车,这位老兄一脸讨好的笑容。显然他已经呆不住了,不想呆在车上看着其他人干活儿。 正好,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得分兵了!陈长庚没有对这名不服从命令的侦察员说什么,直接开始安排下一步的跟踪措施。 面包车的车速提起来了,再次超越了疑似飞贼的家伙和那名侦察员。然后到达前方十字路口的时候,面包车往左一拐,直接拐上了路边的非机动车道,将车里面现有的四个便衣全放了下来。 四个人,四个方向。本来种纬是要往十字路口左侧的那条路往前走的,但种纬耍了个心眼。先快速往后走,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往十字路口左侧一拐。走出几十米后在一棵树下折返,再往自己应走的方向走了回去。 这样,他就会像寻常路人一样,近距离跟踪那名疑似飞贼的家伙一段儿。看到种纬的举动,陈长庚冲他会心的一笑,什么也没讲。 走过去,再慢慢的走回来。种纬像个京城普通的夜归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速度和那名疑似飞贼的家伙很接近。 就在种纬往右面拐弯的时候,在他的左前方,那名疑似飞贼的家伙正在朝他的方向走来——他居然真的左拐了,正是种纬要走的方向! 种纬赌对了! 种纬走的速度稍慢,飞贼很快超过了他,直直地往前走去。种纬稍稍减慢了自己的速度,和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陈长庚和种纬说过,跟踪地时候和对方的距离保持在二十至三十米是比较好的。离得太近对方会起疑,离得太远一旦对方突然拐弯或有什么行进变化,跟踪的人往往追之不及。 飞贼的步速和步频还是比较快,种纬和对方之间的距离慢慢地拉大到了二十多米。就在种纬准备慢慢加速,不让彼此间的距离再拉开的时候,飞贼突然往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走去——他要打电话! 种纬一下子摁住了准备加速的想法,继续以刚才的速度慢慢往前走着。等到他快要走到电话亭的位置时,那个家伙正好挂断电话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 一瞬间的时候,对方正好和种纬四目相对了。飞贼那充满阴霾和戒备的眼神死死地盯在了种纬的身上,哪怕对方眯着一对细眼,但种纬仍然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疑惑和警惕。 狭路相逢勇者胜!种纬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紧张,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直接往飞贼的方向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冲飞贼点了点头,弄得飞贼既错愕又震惊,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随着种纬和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种纬明显感觉到对方浑身的肌肉都有些绷紧了。不过对方越是这样,种纬的表现就越放松和自然。等种纬走到对方近前,他直接绕过了对方,直接奔电话亭去了。 就在种纬和飞贼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能感觉到飞贼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显然,对方被种纬成功的骗过了。 不过,当种纬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装模作样的打电话的时候,那名飞贼却没有走,而是站到了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种纬往来路看去,只见陈长庚和另两名侦察员正缓缓地往自己的方向走着。看到种纬看过来,陈长庚还抬起手来,用右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那意思是“稳住!” 种纬继续装着打电话,同时近距离地观察着这名疑似飞贼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安静的站在路边,向远处的机动车道上望去。难道,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他?会不会是另一个同伙? 正在这个时候,远的路口出现了一辆黄面的。种纬发现,当黄面的出现的那一刹那,飞贼的右手明显的动了一下。这下意识的动作表明,他是准备打车的,而那辆黄面的正好亮着空车的灯! 有了这个发现,种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马上挂上了电话,望向远处的陈长庚等人,等着他们发出出击的命令,随时准备出击抓贼。 黄面的靠近了,飞贼挥手拦了一下车。此时,陈长庚他们距离飞贼的距离至少还有四十多米,他们也发现了飞贼的举动,这是最好的抓捕时机! 种纬从电话亭里慢慢的退了出来,一边关注着越来越近的黄面和近在咫尺的飞贼,一边望向快步赶来的陈长庚等人。 黄面的减速靠边了,距离等车的飞贼越来越近。飞贼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驶近的黄面的上面,忽略了就站在他身后五六米处的种纬。 黄面的终于停在了飞贼的面前,飞贼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就准备低头上车。此时一直等在一边的种纬,终于看到陈长庚做出了抓捕的手势,而在做出这个手势的同时,陈长庚等人也朝着飞贼的方向狂奔了起来! 动手!种纬两步就跨到了飞贼的身后,然后按照捕俘的招数猛地抱住飞贼的两条腿往后一拉! 正在准备上车的飞贼猝不及防,他一只手拉着车门,另一支手抓着汽车座垫,直接被种纬把身体拉了个笔直,整个人呈一字形横在了路面上。 还没等飞贼想要做出什么动作,种纬已经一个虎扑扑了上去,一个标准的擒拿锁喉就扼住了飞贼的喉咙。直到这个时候,这名飞贼才意识到大难临头。他顾不上自己姿势的怪异,直接双手撒开硬生生地摔到了地上,然后便和种纬滚在了一起,使出全身的力量想要挣脱种纬的控制。 可是,他的反应已经太迟了!陈长庚等人已经迅速扑到了近前,还没等他和种纬分出个高下,一支乌黑冰凉的枪管经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一瞬间的功夫,飞贼挣扎的力量消失了。只是种纬并不敢掉以轻心,他仍然死死地擒住对方,不给对方一点逃脱的机会。 那辆停下来的黄面的司机都吓傻了,他没想到自己拉个活儿都能看见这样一幕。他整个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傻傻的看着种纬等人把飞贼挟制住,半天都没闭上嘴。 吱——的一声,最后一名侦察员开着那辆面包车停在了黄面的前面,把黄面的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两名全副武装的民警从车上跳下来,也加入了控制飞贼的行动。 这下,包括种纬在内的五名侦察员和两名民警联手把飞贼完全控制住了,对方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就在陈长庚拿出手铐给飞贼上铐的时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的飞贼连忙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脸委屈地说道:“你们抓错人了!” 抓错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抓错人了?我们可是找了你好几个月呢!陈长庚伸手把那张模拟画像掏出来,在飞贼的眼前打开道:“看看,这个是不是你!” 看到这张模拟画像的一瞬间,这名飞贼立时垮了下去,再也没有狡辩的意思了。显然,他知道自己的末日终于到了,种纬他们终于抓到了这条大鱼! 第五十三章连夜突审 好消息很快就被报了上去,控制住飞贼的众人离步话机远远的,却依然可以从步话机里听到专案组那边近乎疯狂的欢呼声。 更多的警察赶来了,街上已经乱成了一片。那辆黄面的还没来得及开走,瞬间就被聚集过来的十几辆各色警车包围了起来。弄得那个出租车司机敢怒不敢言,还是在经过一番登记核查后,确认这个出租司机和飞贼真的没有一点关系,这才放他离开。 【老犇有话:追书看的朋友可以安装17k手机app,每天签到都有代金券,哪怕是用代金券订几章,也不枉老犇辛苦的码字!谢谢大家!】 陈长庚等隶属于公交分局的侦察员美坏了!这次捕鼠行动调用的警力也包括飞贼专案组的警力,等参加捕鼠行动的警察们听说飞贼现身,纷纷处理完手头的那一群老鼠,发疯一般赶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来晚了。 公交分局的侦察员在拔得捕鼠行动的头筹后,又把飞贼收入囊中了。很多来晚的其他系统的警察只能围着中央的陈长庚等人暗暗叹息,不时有人拿出身上带的飞贼的模拟画像核对上一番,都被张默林精湛的捕影神术惊叹不已。 也有人反应快一些,听到之前飞贼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过电话,马上就对那部电话进行查询。希望能够通过那部公用电话的号码,查询出刚才飞贼把电话打给了谁。 专案组那边的命令很快就下来了,陈长庚也是一脸的喜色:“走啊,露脸去,抢镜头去!”说着话,陈长庚带着众人把飞贼押上车,直奔此次捕鼠行动的最后一站,东城区某中学。 这所中学是这次捕鼠行动的最后一站,也是检点战果的最后一站。之所以要把最后一站放在这里,一是因为这里足够大,且不扰民;二是这座中学操场最大的优点就是操场是带有夜间灯光系统的。现在整个操场上的灯光都点亮了,几十盏水银灯把整个操场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操场上聚集了足有上千人,除了被抓来的五鼠团伙成员近三百名,还有市局组织对各招待所、旅馆和宾馆清查时,又摸出来的一百五六十号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其中甚至还有几个逃犯,这回都一并被捉了起来。 现在这些人都被军警看押在操场上,然后挨个点名登记核对身份。最终,他们将被分散到京城的几个看守所看押,现在不弄清他们的身份和案底,将来想提这些人都会乱成一团。 得知捕鼠行动大获成功的消息,京城市政府的几位主要领导都起来了。前几天他们还在天天发愁,没少给公安系统和卫戍区施加压力。现在他们和公安、卫戍区的领导们站在一起,又是握手又是微笑,已经是一团和气了。 现场的电视台摄影机足有六七部之多,一些摄影师围着那群硕鼠一顿狂拍,恨不得把那些家伙所有的沮丧和落寞都拍下来。而与这些失败者相对应的,就是面对着摄影机和那位美女主持人白洁的采访,领导们无不是满面春风,喜笑颜开的。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公交分局的陈长庚等人把那个疑似飞贼的家伙也带了过来。 听说闻名以久的飞贼也被抓住了,各级领导也一下子围了上来。有的人对着这个家伙一顿品头论足,有的则拿着张默林的模拟画好一顿对比。 在听到飞贼在看到自己的模拟像时的反应后,在场的诸位领导们心里也有数了。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撬开这家伙的嘴,让他把另一个飞贼的情况交待出来。 这项工作就领导布置给了市公安局负责,不过具体到执行人的时候。没别人,还是是公交分局。毕竟这次巡控开始的时候,市局领导就有过“可以突破原有执法范围,谁抓到是谁的功劳”的承诺。现在既然是公交分局把人抓住的,那就只好先送公关分局初审了。 听到陈长庚和种纬他们抓到了飞贼,高连长和国排长他们也赶了过来。尽管那个女主持人白洁一直要求采访国勇超,但国勇超就是打着需要执行任务的借口,就是不接受采访。现在看到国勇超赶了过来,这位漂亮的女主持人又带着温柔的笑容挤到了国勇超身边,再次提出了采访的要求。 这次,国勇超终于吐口了。 “我们领导虽然发过话,但这不任务一直没断么?现在大部分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差他了。”说着话,国勇超向这个低头不语的飞贼示意了一下道:“采访没问题,但是我们得先把这家伙审明白了,毕竟后面还有一个呢!” “这没关系,我们摄制组一直是跟拍这个案子呢!回头我们陪你们一起去,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白洁得寸进尺,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口吻对国勇超说道。 “什么要求?说吧!我,满足你!”国勇超也带着微笑反问对方道。 “你的功夫不是很好么?我希望我们能用情景再现的方式补拍一些镜头!”白洁一看国勇超这次表现得这么配合,当即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什么?什么情景再现?”国勇超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地问道。 “就类似于拍电影,安排一些群众演员配合一下,把今天上午抓贼的场景补拍一下。”白洁兴冲冲的解释道。 “哦?好啊!可是贼让谁来演?”国勇超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话还挺多。 “哎呀,你们不是那么多战士和警察么,让他们换便衣配合一下嘛……”白洁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娇憨的味道,弄得旁边的种纬和高连长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只是国勇超似乎挺喜欢白洁的这种说话方式,故意和这个漂亮的女主持套着话。 “连长,那个拿刀的家伙,不是你抓的吗?要不是你那一针……”种纬这个问题已经琢磨了一天,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问出口。 “让他露露脸吧,他都这个岁数了,他要是能立个大功,对他将来是有好处的。”高连长看了看还在和女主持人腻乎的国勇超,禁不住皱了皱。 原来如此!种纬知道,国勇超已经二十八岁了。按照部队排级军官的年龄标准,他这个年龄已经有些偏大了。如果再过两年国排长还不能升职,那他只能脱军装转业了。 九十年代初,部队的志愿兵制度还不完善。按当时部队的要求,想要留在部队只有考军校,然后提职当军官一条路可走。可按照国排长的那点文化水平,他属于那种一看书就催眠,一写字就犯困的人。让他考军校,比让他跑十公里越野都难。 考军校不成,那就是只有军功一条路了。如果国排长能够得个一等功,或累积几个二等功,说不定就可以按特例提职,只要升为连级干部,那就稳当得多了。 听到高连长这样解释,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感叹:什么是战友,这就是战友啊!高连长如果把自己飞针降贼的这个事儿说出去,自己肯定也会捞到个功劳。可是为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能有更好的出路,他根本提都没提这回事。 种纬和高连长的话还没说完,那边领导们就有了结果。市局局长把现场的事情交给了一位副局长,将亲自跟着公交分局的一众工作人员,押着那名飞贼返回公交分局,务必要在今晚撬开这个家伙的嘴,掏出另一名飞贼的情况。 由于之前高连长、国排长和种纬高度参与了飞贼案的侦破,于是他们三个也被特邀参加今晚的突审工作。那个得到允许报导盗窃案的女主持人白洁,又靠着她的一套手段从市领导那边获得了支持,这个飞贼也成了她的采访专题之一。 于是,这边群鼠的案子还没结束,公交分局的一众人押着飞贼已经回到了公交分局。 在车上的时候,种纬和陈长庚等人就得到了最新的情况通报,今天飞贼案专案组已经查到了何长喜这个人的一些情况。据了解,这个何长喜有过一次前科,一次劳教记录,分别是因为盗窃铜材和打架斗殴。 而且据何长喜家所在的派出所目前经过摸排得到的消息,近几个月何长喜都没有在家。据说他一直在京城和外地做生意,几个月前回去的时候还给家里带了不少钱。至于何长喜在京城做什么生意,目前还没有一个值得信服的说法。 据外围打听到的情况,何长喜这个人除了喜欢打拳踢腿的练功夫以外,基本上就是好逸恶劳的。之前曾经开过一个卖羊肉的摊子,本来挺火爆的生意,却因为他总是扔下生意打牌,结果做不下去了。后来他干脆把摊子抵给了别人,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做生意去了。 目前在没有审过这名已经落网的飞贼的情况下,何长喜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嫌疑人。如果今晚能从这名飞贼嘴里确认一些消息,那就案件的侦破格外有利了。 飞贼一被押到公交分局,立刻就被送进了预审室。市局局长带着其他的人都跑到预审室相临的一间观察室里,通过闭路电视关注着这次重要审讯的结果。而飞贼案专案组的一众相关负责人也已经直到了公交分局,把个小小的屋子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第五十四章初现端倪 公交分局预审科的人今天都累惊了!下午刚审完那个三老的团伙,不多的几个预审警察对付二十一个盗窃犯,到晚上才勉勉强强刚把基本的手续流程走完,晚上他们就接到了要连夜审讯疑似飞贼的消息。 对于人手相对较少的公交分局而言,这是多年难得一见的景象!不过这个时候,再苦再累也没人愿意放手,毕竟全市公安系统都关注的一个大案子,几个月都抓不到的飞贼被自己单位的侦察员给抓到了,这是多么露脸的事情?这个时候你跟不上劲,那以后就别在这儿混了! 不过,对于飞贼的审讯却让众人刚刚提起精神来,准备攻克难关的人们一下子泄了气。这个被抓住的飞贼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是过不去这一关了,没废什么劲就全交待了。只是他交待出的内容,让众人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这个飞贼自称叫夏延奇,男,二十六岁,京城本地人,家住东城,无职业。自幼就喜欢习武,有非常强的攀登能力。刚满18岁的时,就因为打架斗殴,调戏妇女,偷盗财物,被法院以流氓罪和盗窃罪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后来放出来时间不长,又因故意伤害罪打伤了一个警察而再次被起诉。看到这次再判刑只会比之前更重,夏延奇趁法院开庭时押戒他的法警疏忽,直接从法院脱逃。知道自己这次的罪行更重,夏延奇就有了一种破罐破摔,过把瘾就死的心态,从此就走上了疯狂盗窃的道路。 据他自己供述,目前他已作案几十起,专门翻墙偷盗四合院,累计偷盗得手的钱财接近百万。由于到手的钱财都被他拿来挥霍了,所以具体的数额他也说不准。至于他一起作案的同伙,便正是之前种纬和陈长庚他们摸排出来的何长喜! 据夏延奇交待,他和何长喜是在监狱服刑时认识的。偶尔的机会何长喜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那时他就对功夫出众的何长喜产生了兴趣。相仿的年龄和相近的爱好,同样好逸恶劳的性格,让他们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后来夏延奇出狱后,便找到了在做小生意的何长喜,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就开始了疯狂盗窃的罪恶人生。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被捕前的半个月,何长喜和夏延奇两人闹掰了。夏延奇在给了何长喜一笔钱之后,双方已经分道扬镳,最近干脆一面都没有见过。 原来,自上自偷盗四合院遭遇老百姓围捕以后,何长喜一直心神不宁的。很快又发生了何长喜入室偷盗时,被领导家的保卫人员发现的事情。虽然何长喜借着功夫出众,打伤了工作人员逃了出来,但此后一直心惊胆战的。夏延奇看两人没法继续“合作”下去了,便和何长喜分了脏,两人就此告别。 由于打定了主意再不联系,因此两人临分手时也没留对方的联系方式。即便是夏延奇自己如果想找何长喜,恐怕也要去先和何长喜的家人联系,等何长喜回家之后才可能重新联系上。 虽然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但当警方要求夏延奇帮助诱捕何长喜时,夏延奇却拒绝了。按夏延奇的说法,由于之前两已经说好了再不联系,恐怕就是眼下他再去找何长喜,何长喜也会怀疑他是被警方抓了,逼着他来诱捕何长喜的。因此何长喜是说什么也不会见他的,警方的要求他是爱莫能助,相反会把何长喜给吓得外漂了,再想抓就更难了。 在说道何长喜的功夫到底怎么样的时候,夏延奇露出了一副江湖混子的嘴脸。他说道:若论偷,他是专业的;若论功夫,何长喜是专业的;要论轻功,何长喜是这世上顶尖的。除非警方把何长喜给堵到一个地方,让何长喜没空间蹿起来,否则只要有点空间,警察是不可能抓到他的。 不但人警察是抓不到的,恐怕就是用枪打,不找个枪法如神的警察,想打到何长喜也难。据夏延奇说,因为何长喜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没等你反应过来他就蹿得没影儿了,怎么打得到?弄不好警方一开枪,还会伤到其他无辜的人。 再往下问,警方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至于何长喜会在哪里落脚,那夏延奇更是一问三不知。他只知道何长喜在郊区有个师傅,半年一年会去看一次,其他就不甚了了了。 至于被捕前夏延奇往外打的那个电话,也不过是给他在本地的一个相好打的。如果今晚不被捕,他就准备去那个相好那过夜的。只是这次进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延奇的神情终于表现出了一丝绝望的意味,作为几进宫的他很清楚他自己的罪行有多重,再想重获自由的可能已经没有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再审下去的必要了,市局局长当即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案情分析会。 按市局局长分析,夏延奇之前就被判过刑,属累犯。又因为打伤警察有了故意伤害和脱逃罪的案底,这次又犯下了这么大案值的盗窃罪,想要活命的可能已经不大了。因此,他认为夏延奇所交待的内容还是比较可信的。 从另一方面讲,夏延奇之前盗窃案作案过程中所表现出的狂傲,很符合这个人的性格特点。不过,当陈长庚在他面前拿出那张模拟画像的时候,夏延奇的这种狂傲情绪已经被他自己定义成了愚蠢,他的那种自信和狂傲已经瞬间消失了。 毕竟夏延奇上次在众人围捕中逃脱只不过是在一周多以前的事情,警方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绘制出他的模拟画像,并且成功抓住他,他已经是心服口服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全部交待的可信度是很高的。 在这种情况下,市局局长为下步的工作基本上定下了调子。 一、安排昌云县警方,蹲堵何长喜;二、查清何长喜这个人的全部关系网,搜索他一切可能的落脚点;三、陈长庚小组再次走访何长喜的师傅,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挖出一点何长喜可能的去向;四、继续在全市范围内清查酒店、招待所和小旅馆,搜索一切何长喜可能的藏匿线索。五、加强对车站、码头、机场等交通枢纽的巡查,防止何长喜外逃。 除第三条工作外,其他工作都有专案组去安排和协调实施。就连夏延奇所宣称的今晚将落脚的那个相好家,专案组也安排人上门去“拜访”了一番。结果查明,对方只是一个私娼,和夏延奇只是金钱和肉体上的关系,对夏延奇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最后,专案组也只好把她交给了当地的警方去处理。 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但设立在公交分局里的飞贼案专案组却没有休息的意思。电话一通通的播出去,协助请求被发到了所有有人值班的公安局和派出所。但是,现在毕竟已经入夜。就算专案组不休息,公安局和派出所也有人值班,但工作效率和反馈速度和白天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在没有得到确切的反馈信息之前,专案组的很多工作还是没法进行下去的。 另外重要的一点就是,尽管市局局长定下了调子,要求陈长庚小组再次走访何长喜的师傅,再深挖线索。可是通平位于郊区,夜间驱车前往需要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且这个夜半三更的时候去找齐云明,那根本就不是去挖线索的,而是相当于去给何长喜通风报信的。那无异于是在告诉何长喜:我们知道你是飞贼啦!快跑吧! 最后,专案组经过研究决定:陈长庚小组马上休息,明天天一亮就赶赴通平县,面见齐云明了解情况。至于向通平那边的派出所求助,安排那边的人员盯一下齐云明家的想法,专案组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还是作罢了。 飞贼案案情重大,宁可不要求当地警方的协助,也不能增加出问题的风险。何长喜毕竟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专案组对通平警方实在是不放心。若是一个不慎打草惊蛇,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陈长庚小组本来有五个人,陈长庚、刘宏福、种纬、高连长和国勇超,第二天的拜访行动还将由他们几个人来进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专案组给他们拨出了几套警用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那个女主持人白洁还想跟着国勇超他们也去通平一趟的,但考虑到目前案情复杂,突然出现在通平的摄制组恐怕会把事情弄大,于是专案组拒绝了这位美女主持人的合理要求。 看着这位京城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伤心模样,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后还是国勇超出面哄了她几句。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国勇超使了什么手段,反正一转眼的功夫,刚才还泫然欲泣的美女主持转眼就雨过天晴了。弄得专案组的警察和高连长等人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却又没法说什么。 第五十五章山路鬼影 第二天一早,种纬等人起了个大早,开上车便直奔通平县而去。 在临出发前,他们从专案组那里拿到了何长喜的情况简报。这些都是前天他们摸到何长喜的情况后,由专案组安排协调调查出的一些情况,这些情况比他们从齐云明一家人那儿得到的消息清楚得多,也更有价值。 何长喜,男,今年二十七岁,京城昌云县人,无职业,小学文化。何长喜自幼习武,曾拜过多位老师学习过多种拳术,后拜在齐云明门下学习轻功。该人性格暴躁,争强好胜,喜欢四处结交朋友,但也是公认的比较讲义气的人。曾因帮朋友出头打架,被劳动教养。后因盗窃铜材被判刑两年零六个月,出狱后曾摆摊卖过羊肉,后据说外出经商不知去向。 在何长喜的情况简报中,最重要的就是何长喜的照片。不同于张默林画出的模拟画像,何长喜的照片不仅有他身份证的照片,更有当年他在监狱服刑时拍下的罪犯身高标尺照片。这组照片不仅拍摄得委是清晰,更是正面侧面都有,身高也清楚地标明是一米七三——几乎和种纬身高一致。 目前,这组照片已经被复印了几千份,发到了还在街面上进行巡控的人员手里边。另外,车站、码头、机场等重要交通枢纽也下发这组照片,只要何长喜一出现,就难逃法网。 时隔仅仅一天,种纬他们又见到了这位落迫的武林高手,前飞龙派轻功的掌门人齐云明。不过和两天前的情况相比,哪怕仅仅只间隔了一天的时间,齐云明的生活状况明显比两天前要好了很多。 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有点旧,但明显是干干净净的。身上盖的被子也是浆洗过的,看不出什么破旧的痕迹。屋子虽然还是前天住的那间,但屋子里的东西是明显都收拾过的,看起来干净整洁,也没有什么怪味儿了。 至于齐云明本人,那气色和两天前简直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知是他用了药的缘故,还是本身病情就不算太重,反正种纬他们到达的时候,正看到齐云明坐在床边,两条腿耷拉在床下,脚上穿着一双宽松的布鞋,脚已经踩在了地上了。 看到种纬他们到来,齐云明倒显得挺开心的模样,虽然没有站起身来,但却一直张罗着让儿媳泡茶倒水的接待他们。 据齐云明自己说,他腿上的问题主要是用药不及时和用药量不够造成的,想要彻底恢复是不可能了。但如果以后药跟得上,再加上自己用功恢复的话,站起来行走还是可以的。眼下他穿上鞋用脚尝试着踩地,就是在促进腿部的血脉循环,争取早点恢复呢。 齐云明的儿子和儿媳不知道是被上次种纬陈长庚等人的警告吓到了,还是对齐云明可能存在银行的那份财产感兴趣,反正这两天对他的生活照顾得还算是不错。就像种纬他们看到的那样,屋里东西和身上穿的衣服,还有盖的被子都是换洗过的,吃的东西也是一日三餐准点足量,这让齐云明的心情好了不少。而且天气好,恰巧儿子又在家的时候,还会把他移到院中的躺椅上晒晒太阳,这都对他的身体有着很大的好处。 对这一切的改变,齐云明对种纬等级的感激之情完全是由衷的,对众人的再次来访也表示得相当的欢迎。 众人打过招呼,又和齐云明随便聊了几句,便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听说昨晚何长喜的同伙已经落网,并且从夏延奇的嘴里证实了他的同伙就是何长喜的时候,齐云明沉默了半天都讲不出话来。 别管飞龙派的轻功练法如何,也别管练这门功夫的目的是什么,哪个带出徒弟师傅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辛苦教出的徒弟走了斜道。更何况,齐云明虽然对现在的法律条文不是很了解,但从自己徒弟屡教不改,多次被捕的情况上就能猜出来,这个唯一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徒弟这次是真的前途堪忧了。至于自己家传的飞龙派轻功,恐怕从今以后也要失传了。 不管齐云明如何的伤心难过,正事还是要办的。陈长庚讲完了这两天的情况,便斟酌着把自己的问题部了出来:“齐老先生,这两天何长喜有没有来过?另外,据您了解,何长喜在京城有没有什么比较近的亲戚和朋友?” 听到陈长庚的问过,齐云明缓缓的叹了口气道:“这小子有两个来月没来了,而且他要是来的话也不会提前打招呼。往往来一趟,送点东西,转身就走,我也摸不准他的路数。至于他的亲戚和朋友,这小子的亲戚大多都是昌云县。不过他打小脾气就暴躁,没事儿净惹祸了,人憎狗厌的,有什么亲戚也弄得疏远了。倒是有那么一帮子朋友,可这些朋友也都是酒肉朋友,还有一些干脆就是监狱里认识的狐朋狗友,没几个好东西。” 问来问去,齐云明说的话基本就一个意思:何长喜和他的关系已经疏远了,他和这件案子真没多大关系。 看翻来覆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陈长庚等人无奈,只好给齐云明和他的家人留了一个专案组的电话,还有陈长庚的呼机号。嘱咐他们一旦发现何长喜的行踪,立刻打电话给他们。然后,一行人便告辞了出来。 一行人起程返回市区。 好一会儿的功夫,车上的五人都没什么话说。京城这么大,人口数千万,想到找到这么个人怎么容易。更何况从目前的案件情况来看,何长喜虽然偷盗水平不及夏延奇,但明显警觉性要比夏延奇高,轻功和博击水平都比夏延奇要高。想要在千万人的大城市里抓到这么个人,谈何容易! 车一边开着,车里的几个人慢慢的聊了起来。陈长庚、高连长和国勇超几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看法,如果何长喜知道夏延奇被捕的话,很可能会直接外漂,根本不会回来和齐云明,以及他的家人和朋友道别。只有这样的何长喜,才符合一个屡次打架斗殴,盗窃犯罪的人的心理。如果这个判断成立的话,再想抓到何长喜的话,恐怕不知要等到几年后了。 昨天大家狠狠地折腾了一天,从早晨抓捕三老团伙起,车里的人们就根本没怎么休息。昨晚参加捕鼠行动行动后,又把夏延奇成功抓到手,然后又等着预审的结果。最后把事情全办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再加上今天早晨又起了个大早,车里的众人都乏累得很。说来说去,有几个人已经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了。 种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也有点犯迷糊。但好在由于他是坐在最前面,视线开阔,车外环境和景物的变化倒不是那么单调,因此他的精神还略微好些。 车子离开齐云明家不到十分钟,正往前正常的开着。可就在车子缓缓滑下一个山坡,然后沿坡道往左拐的时候,种纬的位置忽然发现前方的山路上有个人影一闪便不见了。等车子完全拐过路口,种纬再向前面寻找的时候,路面上根本就没有人! 是自己看错了?警惕性极高的种纬立刻从半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迅速在路面上搜索着,可路面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通平县是半山地貌,道路曲折蜿蜒,路面也不是很宽,靠山体一侧的路边有一条不宽的排水沟,是为了雨季山上流水泄洪用的。 种纬他们是一大早赶过来的,这个时间段里在路上行走的人和车都还不多,偶尔遇上一个不是骑车便是担担的本地人。见了车也不会跟见鬼似的乱躲,可刚才那个人影是怎么回事? 再回想一下,种纬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通往齐云明家村庄的唯一一条路。刚才他们的车从山坡上滑行下来,司机采用的是带档滑行的方式,始终没有加油门。如果前方拐弯处有人的话,由于山体的遮挡和发动机声音较小,确实很难发现他们这辆来车。可又是什么人?见到突然出现的车,第一反应是马上躲起来呢? 如果刚才不是种纬看花了眼,那只能说对方是躲进了路边的树从或排水沟里。那人的身形那么快,快到只要种纬不注意就会看不到那个人,这个人太可疑了! 种纬前后犹豫了十几秒,此时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儿路。终于完全想明白过来的种纬回过头来,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况告知了车里的几人。 听到种纬的判断,车里昏错欲睡的几人一下子警醒了过来。在这种前后无人的山间小路上,一个藏头露尾的人绝对是值得怀疑的。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刚才种纬是不是看错了,如果发现可疑情况不回去看一眼,他们这身警服和军装就算是白穿了。 想到这里,陈长庚和高连长他们商量了一下,马上让车原地调头,迅速返回齐云明家。他们这次开车出来,用的是一辆地方牌照的车。如果刚才那个影子真的是人,或者大家运气好,那家伙真的是飞贼何长喜的话,他们的行踪应该还没有暴露,现在回去堵到何长喜的可能还是有的。 第五十六章狭路相逢 众人还是非常谨慎的。他们计算了刚才开车过来时的时间,由于这段路是半山的道路,窄路弯路多,车速上不来,大约时速在三十公里左右。他们估计,他们现在离齐云明家的路程大约是在五六公里左右。这个距离如果人徒步行走的话,大约需要十到十二分钟。 如果种纬他们就这样开车返回的话,恐怕刚到村口就会遇上那个身影。假如那个身影真的是何长喜的话,他们这五个人在村口和对方遭遇恐怕很难抓到这个身怀绝顶轻功的飞贼。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经过商量决定开车先走上一半多一点的路程,等离村口还有五六百米,还需要转上两个弯的时候,先把车放到了路边。然后徒步返回齐云明家所在的村落。 很快,他们一行人又返回了齐云明家的小村庄。他们分成了两个组:刘宏福和高连长一组,他们两个从前门接近齐云明家;另一组是陈长庚、种纬和国勇超,他们将从背后接近齐云明家。两组人前后夹击,形成包围之势。他们准备两组人完全到位后,再近距离观察那个影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到了齐云明家,到底是不是何长喜。 因为搬过来的较晚,因此齐云明家的院子在这个村子里占据得是比较靠边的位置。种纬和陈长庚国排长三人绕了个大圈子,才全一处半山的小树林里穿过去,从背后接近了齐云明家的院子。 可是好死不死的,他们三人一进村,就被邻居家养的一只大黄狗发现了行迹。大黄狗对这几个不走寻常路的陌生来客很是警惕,先是冲他们低吠了几声算是警告。看到这几个人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大黄狗先是夹着尾巴往后退了退,等感觉自己安全了,便朝着三人汪汪汪地叫了起来。这下,三人的行迹暴露了。 之前他们在车上已经做好了预案,如果一旦行迹被人发现,不管那个身影是不是进了齐云明家的院子,大家仍旧要以全速冲近齐云明家的院子。然后尽可能的合围,不放过一切可能的机会,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因此一见行迹暴露,种纬、国勇超和陈长庚三个人立刻分成了三个方向,迅速向齐云明家的小院扑过去。 就在他们冲到离小院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时,便听到前院传来了高连长和刘宏福一连串的吼声:“何长喜!站住!”“哪跑!小心,他有刀!” 种纬三人一楞的当儿,从齐云明家院墙上已经飞过了一条黑影。那条黑影翻墙的速度之快,为种纬平生所仅见,连特警团里四百米障碍翻木墙的动作都没他快,也没他动作连贯和轻灵。 由于翻墙的动作太快,黑影一翻过墙便顺势来了一个前滚翻。等他刚翻过来,人还蹲在地上的时候,那个黑影很自然的一抬头,众人便都确认了——何长喜! 何长喜一看面前有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围绕了过来,立刻站起身来便朝中间的陈长庚扑了过来。嘴里甚至还喊了一句:“我跟你们拼了!”一边说话一边往前冲的同时,右手中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已经藏在了他的右胯下,保持着随时可以刺击出去的状态。 陈长庚发现了对方手里的刀,国勇超和种纬也发现了,不过他们三人采取的方式却不尽相同。种纬先喊了一句:“小心刀!”然后便从旁边邻家的院墙上抽了一根木棍在手。国勇超附近没有木棍可拿,伸手就从墙边拣起了半块砖头。 有道是功夫在高,也怕菜刀。种纬他们三个都是实战格斗经验丰富的人,谁也不会做梦尝试电影电视剧里才会有的什么空手夺刀的把戏。仅仅看何长喜拿刀的意思,那就是心狠手黑,出手就是人命的拿刀手法。和这种亡命之徒拼空手压刀,那纯粹是嫌自己活得长了,练功夫练得智商下降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会干得傻事。 而在他们三人中,只有陈长庚一人手里有枪。他见对方持刀朝自己冲来,立刻便拉动枪栓举起枪来,枪口朝天道:“站住,放下刀!”说着话,陈长庚“砰”地便朝枪放了一枪。 “打人!”国勇超一看陈长庚朝天放枪,立即出声提醒,可惜陈长庚根本没反应过来。 何长喜脚下的步伐极快,三步并做两步就冲到了陈长庚近前。而且与此同时,何长喜持刀的右手已经象拉弓般向后拉开,整个人已经蓄满了力量,似乎就要向陈长庚刺过去似的。 陈长庚被何长喜咄咄逼人的气势所摄,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了两步,把枪口指向何长喜,象对待寻常嫌疑犯那样警告道:“站住,再不站住我要开枪了!” “别废话,开枪!”国勇超第二次提醒道,但还是晚了。 何长喜持刀的右手突然向斜前方的虚空中一伸,接着整个人便象个猴子似随着他伸出的右手一个俯身,身子骤然矮下去了一半,接着他又突然来了一个前滚翻。只是这个前滚翻是在高速奔跑的时候完成的,整个人借着向前奔跑的力量,足足翻出去五六米。 陈长庚完全没料到何长喜居然会用这么一招。当他举起枪朝向何长喜的时候,只是眨眼功夫,何长喜便从他眼前消失了。等他再想开枪的时候,何长喜已经用身法甩开了他,他根本没有开枪的机会了! 等何长喜站起身来再次向前冲的时候,他前冲的方向已经变成了朝向种纬的方向。这回即便陈长庚拿着枪也不敢打了,否则万一打不准,中枪的就有可能是种纬。直到这个时候陈长庚才完全明白国勇超那两句提醒的意思,只是他明白的还是太晚了。 这就是真实的实战场景里,枪支的作用实际上很有限。遇到高手和亡命徒的时候,准备不足的持枪者手里的枪,往往还不如一块砖头和一把刀,因为持枪者所面临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常会看到一群警察持枪围着一个罪犯,或者一辆车的情景。实际在真实的抓捕现场,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自己的战友都在弹道上,谁敢开枪?不要说开枪,连把枪指向罪犯都是不应该的。罪犯的身后就是自己的战友,万一走火,自己战友死伤的概率绝对要比罪犯大。 像陈长庚这种侦察员,跟踪摸排,分析研判是他的拿手好戏。但要论起拿着枪抓捕犯罪嫌疑人,甚至开枪击毙眼前的凶徒,那真是难为他了。他自当警察以来,往往一年也打不了几发子弹,摸枪的机会也是廖廖。更别说在运动状态下,击中飞速运动中的目标了,这个难度对他来讲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根据相关法律,警察使用警用枪械时有一套完整的程序要求。这种程式化的开枪流程,已经完全固化在了陈长庚的脑海里。可还没等他这套程序完成,何长喜已经在他眼前消失了,他失去了开枪的机会。 但是,作为京城的警察,这支*只能掌握在他的手里面。尽管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的枪法水平都比陈长庚要高,但是他们却没有持枪的权利。 因此,面对着冲向种纬的何长喜,陈长庚除了在万般悔恨中在后面喊一声:“小心!”之外,再也没什么能帮种纬的了。 何长喜前冲的速度极快,完全不给种纬思考的时间。双方之间不过四五步的距离,何长喜已经在高速奔跑中用左脚一脚踹了过来。 对方手里有刀,往对方的右边躲是不成的,那是纯粹挨刀去的。因此,种纬本能地何长喜的左边一闪,躲过这雷霆万钧的一脚,同时手里的棍子一下子就扫了出去。何长喜没料到种纬的反应速度这样快,凌空踹出的一脚没来得及收回,便被种纬一棍子敲中了。 其实,何长喜的这一脚和刚才对付陈长庚的那招大同小义,也是连攻带跑的路数。即便踢不中种纬,他也可以把这一脚变成一个大跨步,然后逃之夭夭。可他没想到种纬的反应这样快,他的腿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变招就被种纬这一棍子打在了大腿上。 叭的一声闷响,种纬手里的这根棍子竟然一下子砸断了。没办法,赶上种纬手里的这根棍子是安在人家篱笆墙上拿的,整天风吹雨打的,时间长了也不怎么结实,否则这一下何长喜的这条腿即使不断也不怎么中用了。 可即使是这样,何长喜也不好受。这一棍子打得他大腿生疼,再加上这一下破坏了他的节奏,弄得他左腿还没发上力,整个人就向前扑了出去。 可何长喜这家伙身上的功夫确实了得,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旧能够用手一撑地,一个侧滚就把差点让他摔倒的冲力给卸掉了。然后这小子顾不得大腿上的疼痛,急忙忙地站起来往左侧一拐,借种纬的身体为他档住陈长庚的子弹,三步两步就蹿到了村边的小树林跟前。 这片村边的小树林实际是树边的一个斜坡上生长的一片碗口粗的树木。 【作品相关:本卷故事来源——1994年北京真实的飞贼案】 飞贼真实姓名:曹延琪和吴长喜 历史上的这两个飞贼不是一起被抓的,吴长喜外逃五年后潜逃回京才被抓。老犇为了写一个完整的故事,才把这两个飞贼落网的时间写在了一起。 捕影神探确人其人,为上海神探张欣,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搜索如下内容: 神探张欣:从飞贼案到白银案,他把破案时主要看脸这事儿做到了极致 至于两名飞贼,老犇也只能为他们两人扼腕长叹!好好的儿女,练了一身不错的功夫,干什么不好,偏偏走了邪路,最后落得被押上刑场的结果,殊为可惜可叹。 再值得可叹的就是传统武术了,随着生活方式的变化,传统武术传承的土壤已经越来越差了,反倒是擂台性质的比赛保留了一些武术的影子,只是那些传说中的真功夫,以后只能是一种传说了。 —————————— 更多内容,请看作品相关里的摘录的内容 第五十七章插翅难飞1 这片树林既保护了村中的这块土地不受被山上的降水冲刷,避免了水土流失;也让村子被这片林木保护了起来,不会受到坡下盘山公路上的车辆噪音的影响。 令人惊讶的是,何长喜高速奔跑到这片小树林前的时候一点速度都没减。只见他猛然蹿了起来,真的像一只猴子似的凌空在一棵树上一蹬,然后整个人便像一只大鸟般借力向另一棵树上扑去;等到他扑到第二棵树跟前时,何长喜故伎重演,手脚并用地在那棵树上上一踹一推,整个人又蹿到了第三棵树上。 种纬一棍子打倒了何长喜后,根本脚下就没停,他直直地追了过来,不料却正好看到何长喜逃跑中发生的这精彩绝伦的一幕。 这片坡上生长的树木正好是个沿坡度向下变矮的趋势,何长喜显然对这片树林很熟悉,甚至之前就在这里练习过似的。因此他以一种一点速度都不减地方式,借着身体从高处满下的势能和冲起来的速度优势,从这棵树蹿到那棵树,全程都没有一点点的时间浪费和动作上的停顿。 等到何长喜扑到第三棵树上的时候,他身上的势能终于基本上转化完了,再想蹿到第四棵树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可即便是这样,这家伙还像只猴子似的抱着树干凌空转了一圈。接着,他就象一只真的猿猴那样,伸直了手臂抱着树一荡,然后用力往前一蹿,一下子就扑到了斜坡底部的灌木丛中。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追到斜坡顶端的种纬清楚地看到何长喜抱着头在草丛和灌木丛中一滚,然后直接摔到了下面的盘山公路上。可这家伙马上又站了起来,三步两步又钻进了更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一晃便不见了。 种纬有心学何长喜的动作,也从斜坡上这样下去。可他仔细看了斜坡上生长的树木,以及树木下方生长的一丛丛的杂草和灌木丛,种纬又强行压抑住了内心的那种想法。 之前,种纬很难去彻底佩服一个人。即便是遇上了国勇超和高连长这样的高手,种纬也只是认为自己是火候没到,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达到他们那样的水平的。 可今天种纬亲眼看到了何长喜逃走的方式,种纬不得不由衷承认,自己腿上的功夫和何长喜相比,那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自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这个家伙。而且这家伙从一棵树上借力蹿到另一棵树的上逃跑方式,是种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就别说再照着做一遍了。 种纬也想从斜坡上趟下去,可当他看到树林间密不透风的杂草和灌木丛时,他便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事情。树林间的杂草多得根本就没法下脚,人要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钻,速度绝对快不起来。有这个功夫,下面的何长喜肯定已经跑远了,追是追不上了。 就在种纬一犹豫的功夫,后面的陈长庚追到了。被何长喜晃了一下,失去最好机会的陈长庚非常的自责,一看何长喜已经冲下了斜坡,他朝种纬喊了一声:“你怎么不追?”接着,整个人就象一头野猪一样冲进了灌木丛。 “哎,下不去……”种纬只来得及喊出半句话,接着就只能目送着陈长庚被草丛中遍生的拉拉藤绊倒,然后一下子摔进了密密的灌木丛中,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国勇超也大踏步地追到了。 他只远远地看到何长喜蹿进了树林,却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借力从一棵树蹿到另一棵树上逃走的。他也只看到种纬停下了追击的步伐,陈长庚作为后来者却冲了下去。 等他跑到种纬身边时,他还有些不满的责问了种纬几乎相同的一句道:“你怎么不追?” 可是等他回过头来,看到陈长庚像唐僧进了盘丝洞那样被草丛捆住了手脚的时候,他也硬生生的停住了想要冲下斜坡的脚步,无奈地看着被草丛绊住的陈长庚。 “人呢?”顾不上被绊住的陈长庚,国勇超先问了一句,不过已经不再采用方才责问的口气了。 种纬知道国排长这是在问何长喜跑到哪里去了,他向斜坡下的另一片小树林道:“喏,已经看不见了。” “唉!”国勇超重重地顿了顿足道:“这个家伙,果真是个飞贼。飞得太快了,我手里的砖头都没来得及扔出来。”说着话,国排长随手扔掉手里的砖头,望着被困在草丛里的三藏大师道:“走吧,咱们别看着啦,先把唐僧救出来呗。” 等高连长和刘宏福两人赶到的时候,种纬和国勇超已经联手把陈长庚从草丛和灌木丛的纠缠中给解放了出来。 等重新回到斜坡上的树林边站定,陈长庚直接抱着脑袋蹲在了那儿半天没动。他身上的衣服,以及头上脸上手上都有很多擦伤和划伤,很多地方的皮肤都被划破了还渗着血,看上去极为狼狈。 不过,最重的伤却不是在陈长庚的身上,而是在他的心里。他一直在后悔,如果自己刚才初见何长喜就朝他腿上来一枪,恐怕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再有了。或者自己的枪法再好一点,在何长喜从树林中飞过的一瞬间就开枪击中他,也可以弥补自己的缺失。 可惜的是,自己不仅错失了第一次机会,第二次更是扑进了草丛里摔倒,把其他人追击何长喜的路都给堵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为了救自己,也许种纬和国勇超就追何长喜去了。 “别自责了,这怪不得你。”在听了国勇超和种纬对刚才事情的描述后,高连长走过来,拍了拍陈长庚的肩,安慰他道。 “是啊,这小子练的就是偷东西和逃命的本事,咱们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对手,想要做出准确的应对确实有点困难。”国排长也在一边安慰道。 虽然高连长和国排长两人都在劝陈长庚,但强烈的自责还是让他抬不起头来。 “其实,我觉得我们挺幸运的。”种纬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让在场的四人一下子都的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我记得国排长说过这家伙的功夫,好像是:天下武功无不破,唯快不破。刚才我们面对他的时候,我就是觉得他的动作和身法实在太快了,快到了自己都没功夫思考和反应,也根本没时间猜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好在这家伙虽然手里拿着刀,但明显在气势上输了,只想着逃跑。如果他要是在晚上遇上我们,或者到了不玩命不成的程度,我们几个人恐怕真的会有人会受伤。” 如果说种纬的第一句话,让众人心里都有点不太痛快的话,但他后面的话就让众人无话可以说了。尤其是陈长庚,想到自己面对飞贼的时候,又要喊话,又要子弹上膛,开保险,警告性开枪……自己都不知道那一两秒钟是怎么过来的。 假如当时飞贼真的对他有杀心的话,在他朝天开第一枪的同时,他还真的有可能中刀。毕竟何长喜这家伙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自己倒退着根本不可能躲开的。好在何长喜当时一心想跑,借着把自己逼退了几步的机会,转身就跑了。想明白了这点,陈长庚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站起了身。 “其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补救。”看到陈长庚的状态好了一些,种纬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们已经和他我过一次手了,有了经验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赶紧向上级报告,看看下面该怎么办,是不是该申请调集更多的人手围捕这个家伙?” “唉!”听到种纬的提醒,陈长庚自责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确实,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自责还有什么用?更何况何长喜已经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抓住他,而不是像个小女儿家家似的伤怀悲秋。 想明白这个问题,一行人算是重又振作了起来。他们商量了一下,立刻分成了两组,陈长庚和高连长两人负责寻找电话,然后和专案组联系;种纬、国勇超和刘宏福三人则负责向齐云明一家问话,查明何长喜跑到这里来的原因。包括他说了什么话?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是不是打算外逃?外逃方向有没有透露等等。 除此之外,国勇超和高连长这两位高手还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观察特别提醒陈长庚,向专案组汇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提醒围捕的时候注意把握住机会,要先于何长喜的动作开枪,不要让他动起来。或者把他围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让他根本冲不起来,也就让他飞不起来了。只有这样,才方便把他绳之以法。 由于刚才的枪声,村民们都被惊动了。就在他们这一行人在商量事情的过程中,不少村民已经走出了家门,正不远不近地观着他们这一行人同举动。 由于他们这一行人都穿着便装,因此陈长庚便向凑过来的几名村民亮明了身份。然后便和高连长去村委会找电话联系专案组了。而种纬三人则绕到齐云明家的前院,走进了院子。 【老犇有话:月底了,老犇厚着脸皮求订阅求打赏啦!本卷大概还有不多的几章就结束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大家!】 第五十八章插翅难飞2 齐云明的儿子和儿媳两人都在,他们两人正带着惊恐和忐忑的心情站在院子里等待着。看到种纬他们三人出现,他们两人赶忙过来招呼他们。只是言语之间的紧张和张惶,随便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种纬他们三人都没有忙着去问齐云明,毕竟这个纵横江湖多年的老江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不如先从他儿子和媳妇嘴里挖点有价值的东西。等呆会再碰齐云明的时候,好让他根本没有扯谎的机会。 这一招显然是正确的。齐云明的儿子和儿媳显然对警方的询问没有一点防范和隐瞒的心理,他们很快就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其实也就在不到十分钟之前,何长喜突然来到了齐云明家。在走进齐云明的房间时,他还阴恻恻地警告齐云明的儿子和媳妇道:“就在家呆着,别满世界乱跑,万一有点什么事,撕破脸可就不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何长喜还故意露出口袋里的匕首,再配上他凶狠的表情,齐家儿子和媳妇还真就没敢动弹。他们原想着,等呆会儿何长喜一走,他们再去打电话报告也是一样的。谁想正在这个时候,村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何长喜警惕性特别的高。听到狗叫,他匆匆和齐云明说了几句话,从屋里闪出来就要往院外跑,结果迎面正好看见刘宏福和高连长两人围了上来。 看到刘宏福手里提着枪,和高连长从正门堵了过来,何长喜不敢恋战,转身就翻上了厨房的房顶,然后就跳到了房后边。等他刚翻出去,房后的枪声也响了起来。他们一家人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贸然出去察看,只好一直在家里等着,直到种纬等人返回来。 看看从他们两个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三个人把矛头一转,目标对准了齐云明。正在这个时候,陈长庚和高连长两人也打完了电话,返了回来。 据他们两人讲,专案组那边在得到了消息后,已经协调了通平县公安局和县里的人武部,准备调动预备役对通平县通往外界的道路进行封锁。另外,长途车站、火车站的警力也将被动员起来,进行严格的检查和巡查。同时专案组还要求他们迅速询问齐云明有关情况,弄明白何长喜为什么会去找他,有情况后要求他们继续上报。 在这种情况下,五人来到了齐云明的屋里。五条大汉一进屋,感觉屋里的阳光都立时暗淡了下来。 齐云明孤身一人躺在床上,瞪大着两眼看着房顶,对走进屋里来的五人不闻不问,好久没有讲话。这个态度和前天种纬他们离开时,那个千恩万谢的齐云明完全判若两人。 “齐老爷子,说说吧,何长喜是干什么来了?”陈长庚心里憋着一股气,头一个开口问道。 齐云明半天没说话,就在众人等得有些焦躁的时候,他用手撩起了自己的被子,露出了下面的一摞钞票。蓝灰色的一百元面值票面,厚厚的一摞,足有一万元左右。 九十年代初,一万元可不是笔小钱。那个时候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正常也就在三四千左右,一万块几乎相当于寻常人家一年的总收入了。 陈长庚伸手把这摞钞票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发现都不是很新票子。这证明这些钱都不是从银行取的,也就断了从银行查找线索的心思。 “就为了送点钱,冒这么大风险?”齐云明虽然没开口,但直接把这摞钱交了出来,至少证明他还是愿意配合警方的,当下陈长庚继续发问道。 “他的罪到底有多重?”齐云明终于开口了,不过却是所答非所问。 陈长庚等人皱了皱眉,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回答重了,齐云明会不会就会不再配合警方了呢?想了想,陈长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的罪是累犯,再加上他的同案犯已经抓住了,他们两个共犯的盗窃数额大约有一百万,应该会重判!”陈长庚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但却暗暗有些担心。他不清楚齐云明的态度会不会就此发生变化,由此不再积极配合警方。毕竟何长喜这个当徒弟的还给送来这么多钱,表明他还是挺有孝心的。如果他知道了何长喜会判重刑的话,齐云明会不会就此不再真心配合警方? “判的越重越好!”谁料到,在得知何长喜可能会被判重刑后,齐云明居然恨恨地冒出这么一句。 屋里的五人齐齐一楞,彼此间互相看了看,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谁也想不明白齐云明为什么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几乎成了废人的老人,对给自己刚刚送来大笔钞票的徒弟竟然产生了如此的恨意。 “这小子是个狼崽子,养不熟啊!白眼狼!”齐云明恨恨地说道,接着他拉了他的衣领,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其实那哪是什么细线,根本就是匕首锋利的刃口割破了皮肤留下的。 “他拿刀逼你了?他想要干什么?”高连长开口问道。 “他是来找我要我的药方的,说我要是不给他药方就弄死我!”齐云明的情绪稍好了一点,但语气中仍透露着浓浓的恨意:“唉,没想到哇,老了老了,教出个狼崽子。” 听到齐云明这样说,在场的五人反倒有些暗暗的高兴。本来嘛,如果何长喜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齐云明的话,齐云明还未必会和警方紧密合作,现在他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那不等于把齐云明推到警方这一边么?这是典型的自速其死啊! “老人家,您把药方给他了?”种纬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还有,何长喜这个年龄,也要用这种药么?” “没给他!那是我这个飞龙派的不传之秘,只传给掌门人的。我要是给了他,他不成了掌门了么?我怎么能让个贼当掌门?我这个飞龙派就是让他断了根儿,也不能让它变成贼窝啊!要不等我死了,怎么跟祖宗说啊!”齐云明有点愤愤地说道。 “那何长喜跟您要这个干什么?莫不是他这个年纪也需要这个药?”陈长庚又继续问了一遍种纬提过的问题,只不过他问得更细致一些。 “他打算跑,就不打算回来了,要不给我拿那么多钱干什么!这等于是想拿钱买这个方子啊。”齐云明有些无奈地说道:“他这个岁数虽然可以不用这个药,但多少用点,经常泡泡脚,也对身体好,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他没拿到这个药,他还会不会回来拿?”陈长庚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何长喜还会回来,那么警方一方面需要派人蹲守,另一方面还要想方设法保护齐云明一家人的安全。 “他不会回来了。”齐云明叹了口气道,语气中充满了落寞。教徒弟教出个败类,任哪个当师父的心里也不会痛快。 “您不是说,他这个年龄也得用这个药么?如果将来……”国勇超欲言又止道,不过他的意思众人都听明白了。假如有一天齐云明死了,那岂不是何长喜和他的其他两个徒弟都拿不到这种药了? 国勇超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缺德,不止齐云明没理他,其他几人也白了他一眼。这种问题问出来,任谁心理都会不好受,更何况他这个问题还有点置疑齐云明没说实话的意思。怀疑齐云明是一回事,但直接把话挑明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齐老爷子,您能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关键时候,还是种纬把话题转换了一下,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听到种纬的问题,可能是因为之前种纬对自己表现出的善意,齐云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口讲道:“刚才你们走了时间不长,他就来了。跟我儿子他们说了两名横话,就钻到我这屋来了。先是告诉我他做了错事,惹了祸,不走不行了。接着就先给了我一万块钱,然后就找我要那个药方,还说他要把飞龙派从他手里传下去。我能给他吗?给了他,他不带出一群贼出来?我就没答应他。结果这小子说着说着就急眼了,拽出把刀来就搁我脖子上……” 说到这里,齐云明痛苦的连连摇头,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能继续往下讲:“这小子说,‘要不就要钱要命,要不就钱和命就都别要’!就在这个时候,村里狗咬起来了。他马上就知道来人了,也就没顾得上再往下问。” “然后他就跑了?”种纬发觉齐云明说到最后的时候,明显有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话没说完。因此他故意在这里问了一句,想看看齐云明是不是在撒谎。如果他心里有鬼的话,应该会有些微的表现吧? 齐云明突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也相当的不好看。 很明显,众人都看出来了,齐云明应该还有话没说完。他在犹豫,或者心里在斗争着。大家彼此间互相用目光交流了一下,都确认了这一点,然后各自都在想办法怎么突破齐云明最后的心防。 第五十九章插翅难飞3 感谢书友耕健斋 方明的打赏!本卷最后几章啦,诸位多支持吧! —————————————————————————————— “我告诉他一句话……”沉默了许久,齐云明终于继续开口了:“可是只要把这句话告诉你们,他就真的完了。” “老人家,这样的徒弟,你真的要包庇他?”陈长庚带着警告意味地问道。 “我不想包庇他,可,他我最后一个徒弟啊!”齐云明说到这里,终于说出了让他犹豫的真正原因。 “老人家,这样的徒弟值得您救吗?至于您的飞龙派轻功,虽然您的腿脚不好了,可练法您是知道的,完全可以继续教徒弟啊。哪怕您自己教不了了,还可以让自己另外两个徒弟也可以教啊!”种纬还是想从道理这方面说服齐云明,继续做着自己的努力。 听了种纬的话,齐云明脸上的悲苦之色愈发的沉重了。他抬起手来,无力的摇了摇道:“完了,完了,飞龙派是到头了。你们不用安慰我,这个功夫本来就邪,过去不为了吃口饭,不为了出人头地,谁练这种功夫?现在正经人练这个没用,没安好心的人练了这个肯定是走歪路,这门功夫断了根也好,省事。” “那老人家,您告诉了何长喜一句什么?对我们有帮助吗?”高连长插话道,他的语气尽可以放的温和一些,希望能够打动齐云明。 “他逼着我写药方的时候,正好你们来,我也没功夫写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骗他说,我把那药方藏在龙潭寺观音殿的韦驮神像的脚底下了。”齐云明抬起眼来看着众人道:“你们去吧,龙潭寺新修过,墙挺高的。只要你们把他围在龙潭寺里,让他跳不起来,你们就能抓住他。”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先是一怔,接着便是一阵狂喜。齐云明这是早就想明白了,故意把何长喜给坑了,这回他是跑不了啦!可是,这龙潭寺在哪儿?离这儿多远?怎么走?他们这一行人都不知道。 看到众人这副表情,齐云明便和众人简单讲了讲龙潭寺的一些事情。 原来,龙潭寺是个小寺庙,名气和京郊的那些过去大多都有皇家背景的寺庙不可同日而语。二十多年前的龙潭寺更是可怜到前后只有三四间房,大殿都没有院墙,和尚只有两三个的地步。 当年齐云明和龙潭寺的老主持和尚算是说得上的朋友,那时龙潭寺的几个和尚年纪都比较大,齐云明带徒弟练功的时候就经常帮着从山下送些柴米油盐上去。然后,就让徒弟借着龙潭寺大殿的山墙练功。 最近几年,由于经济的发展,喜欢旅游的人越来越多,自然环境优越的龙潭寺不知道怎么就火了起来。后来各方居士给龙潭寺布施了一些钱,渐渐地就把龙潭寺给扩建了起来。现在龙潭寺有近百号僧人,也是昌云县的一个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齐云明在病倒之前曾经去过新修的龙潭寺,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在受到何长喜威逼的时候,他灵机一动就对何长喜撒了个谎,谎称他为了保住秘药配方,故意把它藏在了龙潭寺。 实际上,齐云明非常熟悉龙潭寺的地形。高高的寺院围墙足有四米多高,而且沿寺内墙根种着很多的树和植物,根本不容易借力上墙。何长喜想进寺的时候倒是容易,但如果在被人追赶的情况下,想要借力上墙逃出寺去,就非常的困难了。 唯有观音殿西侧的一段墙边没有种东西,何长喜想要进出龙潭寺,这里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而这恰恰是齐云明给何长喜埋的坑,观音殿的院落非常的狭小,在这里想要施展轻功很是勉强。如果有熟悉何长喜路数的人站在观音殿西侧的小广场中央,只要让何长喜冲不起来,借不了力,何长喜就是瓮中之鳖。 “龙潭寺怎么走?”听明白了齐云明的解释,陈长庚急忙忙把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扔了出来。和其他人相比,自认刚才错失良机的陈长庚非常的自责,很想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 齐云明抬起手来摇了摇,没有直接回答陈长庚的问话:“龙潭寺一会儿让我儿子带你们去,不过,你们想好怎么抓他了么?” 这句话一问出来,把在场的众人问得都挺尴尬。大家光想着抓人了,却没想好再遇上何长喜怎么抓的问题。其实众人心理都明白,如果他们这几个人再遇上何长喜,想要活捉他的机率仍然没多大。想要抓住何长喜,要么就干脆用枪,要么就再叫来一些人手,直接用人海战术。 可是,用枪就一定打得到么?手枪跟得上他的身法么?是不是要用自动步枪?可用自动步枪的话,八一杠的那种射程会不会伤及无辜?如果再叫人手来,那龙潭寺有多大?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都替你们想好了!”齐云明看着众人有些头疼的样子,无悲无喜地说了一句:“你们肯定得再叫点人手,不过别叫太多了,太多了观音殿前也施展不开;而且上香的人都是上午去,你们再叫人过去的话,到那就是下午了。如果进去的人多,肯定会惊了他,肯定让他起疑心,我看最多再叫五个吧!最好找年轻反应快,动作快的。” 看到众人似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齐云明继续讲道:“我和龙潭寺的主持关系还算好,你们到了那就提我就行。告诉他是我请你们去的,就为收拾我那个孽徒,他会答应的。然后,你们这几个人去的时候,何长喜这小子应该会落在你们后头;可后面加的那些人手,恐怕会让他盯上。最好进寺就换装,让几个新进寺的和尚换他们的衣服出来。只有这样,才会骗过那小子。” “另外,我估计何长喜肯定会在夜里进寺。龙潭寺全寺都有照明,还挺亮的。发现何长喜的时候,一开灯,那小子就不好跑了。然后,再每个人手里拿根棒子,最好把一头削尖了。任他身形再快,只要他冲到跟前的时候,把棒子尖对准他就行了。他不敢撞上来,他就只能躲。就算他身形快,想要躲开就得躲得多一点,那样就肯定伤不了你们。等他冲上几回,没劲了,也就好办了。”说到最后,齐云明言语中的落寞显而易见,到底老人是在为自己惋惜,还是在为自己昔日的爱徒惋惜,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得到了齐云明的指点后,陈长庚先把最新的情况向专案组进行了通报,向专案组提出了请求支援的要求。然后他们一行人便带上齐云明的儿子,一路便向昌云县和通平县交界的龙潭寺赶去。 龙潭寺地处京郊山区,这里空气新鲜,绿树成荫。再加上这龙潭寺里有一道传说中藏有真龙的潭水,近些年来这里旅游人流越来越多,而眼下这个季节也正是游人春游踏青的好时节。 龙潭寺位于半山腰的位置。按照齐云明的安排,他们一行人径直把车开上了山。然后利用齐云明儿子的关系,直接把车开进了龙潭寺。然后把车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用杂物掩藏了起来。 在齐云明儿子的引荐下,陈长庚等人很快见到了龙潭寺的主持大师。 听到他们一行人是齐云明介绍来的,专门准备在寺庙里抓捕齐云明孽徒的警察。主持大师在连说了几句:“阿弥陀佛,罪孽罪孽”之后,便同意了众人的安排。并且还让小沙弥不知从哪找来了十来根鸡蛋组细的木棍,还张罗着给他们一行人都换了一身僧衣。 然后,主持和尚就把他们带到离观音殿最近的一处禅房里藏了起来。从这里,他们可以看到每一个进出观音殿的人。中午时分,善良的主持还让小和尚送来了一餐素斋,众人千恩万谢的吃了。 齐云明说的没错,像龙潭寺这种寺庙,一般不论是游客还是香客,大多都在上午来,中午时分人就走得差不多了。过了中午,来寺里的香客和旅游者简直屈指可数。 幸好他们事先听从了齐云明的建议,这样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前来增援的四名特警团战士才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穿便衣来到龙潭寺。 新来的四名特警团战士居然都是京城特警团的兵,据带队的警察说,这是赵团副拼了命才争取下来的。用赵团副的话说,襄城团不能吃相太难看不是! 之前第一个被抓的盗窃团伙就是襄城团起的头,第一个飞贼夏延奇也是被襄城团的兵先按住的。现在准备抓第二个飞贼的兵有三个是襄城团的,襄城团总不能吃独食,多少得给兄弟部队一点面子吧! 就这样,四个京城特警团最优秀的兵接下了支援的任务,被送到了龙潭寺。而这几个兵种纬和国勇超还都认识,就是之前参加选择调查的四个兵。他们几人之中,虽然只有一个能够蹿上四合院的高墙,但其他几人腿上的功夫也不是白给的。让他们几个人来,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新来的五个人先在主持的安排下换了装,然后主持又安排几个小和尚穿上他们几个人的装束,戴上假发。先是装模作样地在寺里逛了一圈,然后便出寺坐上送他们来的一辆地方牌照面包车,像结束游览的寻常游客一样离开了。 第六十章插翅难飞4 有了新来的人,种纬他们一拨人倒是轻松了许多。大家便安排好班次轮流休息了一会,养精蓄锐地准备好晚上拿贼了。 夜色终于降临了,寺院里除了少数几处殿宇前亮着几盏灯,整个寺庙都变得黑黢黢的。寺中央甬路两侧几棵高大的松柏被山风吹拂着,发出呼呼地单调的声音,弄得人昏昏欲睡。 观音殿中檀香的味道还是很浓,也不是是这香的确有镇静安神的作用,还是这殿中的观音韦驮真的可以净化人的心灵,反正陈长庚和种纬他们五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殿中的蒲团上,像五个真正的僧人入定似的安静的等待着。 许久,国勇超那种标志性的瓮声瓮气的嗓音响了起来:“哎,我记得头几天咱们好像还说过,说不定哪天还可以当和尚,青灯古佛的修行去呢。谁想到这才几天啊,咱们几个居然都跑到庙里当起假和尚了。你们说这神不神,说不定咱们真跟佛有缘份呢!是吧?师兄?” 一边说着,国勇超一边跟身边的高连长贫气地耸了耸鼻子,怎么看怎么像个贱和尚。 “你要是信佛,就别在这观音殿里胡说八道。你要是不信佛,就更别在这儿胡扯,毕竟人家主持好心帮咱们的忙,你在这儿污言秽语的,回头让人家听见了腻歪。”高连长不满的嘟囊了一句道。 “唉!”国勇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师兄,人家观音菩萨不是会观世界之音么?人家什么没听见过,没见过?不管我说什么,她老人家一定有容人之量的。再说了,老百姓求姻缘呀,求子啊,不都求观音菩萨吗?想必她不在乎这些事儿的。她都不在乎,那主持就更应该不在乎了。” “你这都是歪理邪说!”高连长不满的说了一句,但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驳斥国勇超的歪理邪说。没办法,理儿越是歪,越不好驳,就像正常人和喷子没法讲理是一个道理。 “我不管什么歪理不歪理,我就知道求求观音菩萨,让她老人家帮我实现点心愿就好!实现了呢,我就谢谢她。实现不了呢,我就当没这回事,也不枉白在寺里呆这么长时间。”说着话,国勇超真的面前观音菩萨,摆出了一副虔诚的祈求姿态。 “你别许的是当花和尚的愿吧?”看到国勇超一副作怪的样子,高连长也难得的幽默了一把。 “嘘……好像来了!”正在透过窗玻璃往外观察的种纬忽然发现对面禅房里有微弱的亮光一闪,似乎是之前定下暗号的打火机闪光,立刻出声提醒众人道。 大殿里的众人立刻就不出声了,马上都凑到窗边向西侧的寺院内墙望去。 观音殿西侧的院墙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乎乎灰乎乎的一片,饶是众人眼睛都很不错,也仍旧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众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边有什么变化,甚至开始怀疑对面的人没发信号,种纬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国勇超准备出声问种纬的时候,院墙角落的一根“柱子”突然贴着墙运动了起来,那里刚才果真有一个人。那个人刚才一直贴着柱子站着,很有耐心地站了好半天。他的衣服颜色和柱子几乎融为了一体,弄得众人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直到他动起来,众人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个人往前运动了一些距离,然后又突然隐没在了黑暗里边,消失不见了。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观音殿的殿门口。看看整个寺庙里静悄悄的四下无人,黑影开始尝试着想推开殿门。 正在这个时候,方才还一片漆黑的寺庙里突然亮如白昼一般,整个寺里的灯光突然一下子全都打开了,把个站在观音殿门口的何长喜吓得浑身一激灵。 不等他有所动作,殿门突然往里拉开了。紧接着,一根鸡蛋粗细的,一头尖尖的棒子带着风声就向他砸了下来。 国勇超这一棒子,无论是谁都相信肯定会砸中的。可谁料想,就在众人以为何长喜肯定会被砸个蒙登转向,然后会被束手就擒的时候。何长喜居然往后一甩头,整个人就那么往后纵了出去。就算他从观音殿的台阶上一下子狼狈地摔了下去,然后从地上滚了两圈才站起来,但他却依然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唔,好身手!确实不错!”国勇超拎着棒子站到了观音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冷冷静地看着何长喜。在他的身边,正是今天上午和何长喜打过照面,交过手的种纬等人。虽然他们现在都穿着灰色的僧衣,但那种军警自然而然的气势,却让何长喜畏惧不已。 何长喜一认出来众人的身份,立刻转身就向西侧的墙边跑去,那速度明显就是准备冲墙而逃的。 可是,当他跑出几米后才绝望的发现,几名同样装束的“和尚”正站在离墙不远的地方,手里举着棒子冷冷的看着他。何长喜骤然刹住脚步,转身试图再找逃生的道路。可在他后面,种纬等人已经把他封在了观音殿西侧的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与此同时,几十个穿着僧衣,手里拿着铁锹扫帚的僧人也赶了过来,把何长喜逃生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到逃跑无望,何长喜伸手就把随身的匕首抽了出来,望定墙根处的一名战士就冲了过去。 那名战士之前已经听种纬他们讲过何长喜的路数,当下咬牙把棒子指向何长喜。等何长喜冲到近前他也知道自己近不了对方的身,于是一转身就想从战士的身侧冲过去,然后乘隙上墙而逃。 可是,战士们早有防备。那名用棒子指着何长喜的战士见他转向,立刻一棒子就打了过去。他旁边的一名战士也在准备着,见何长喜试图想从他们两人之间突破,也跟着一棒子打过去。 何长喜见状不妙,迅速的一矮身从两人棒子的夹击中来了个低头翻滚,一下逃了蹿了过去。不过别看他没被打到,但他前冲的步伐却被破坏了,不得不顺势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才站起身来。这样一来,他前冲的力量就被破坏了,哪怕他现在就站在寺墙下,也没法借力翻上这堵不到四米的高墙了。 没办法,何长喜只好连窜带蹦地躲开战士们的棒子,然后再用同样连窜带蹦地方式拉开与院墙的距离,试图再重新找到上墙的时机。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有了和他交过一次手的经验,再加上齐云明给众人透的底,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何长喜的路数了。任你上墙的本事再高,没有你施展腾挪的空间你也飞不起来。就算你的身法再快,闪展腾挪的手段再灵,你也坚持不了三分钟。等你体力耗尽了,你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被众人围在观音殿西侧的何长喜灵活的就像一只猴子,大家虽然人多势众且个个都身手不错,可任凭大家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却依然不能在短时间内搞定他。因为只要稍稍有一点漏空,何长喜就是借着这个空档穿出去,让众人也只能无奈地感叹这家伙腿上的确是功夫了得。 只是每次等何长喜蹿到离院墙不远的地方时,守在那里的战士便会夹击上来,破坏他上墙的节奏。没办法,任你在院子里如何灵活,如何的如妖似魅,可你想上墙就必须冲起来吧?可一旦你冲到一定的速度,何长喜也是拐不了弯的。这样的情况下,只需要不多的几个战士守住院墙,何长喜就只有望墙兴叹的份了。 打个比方,何长喜就像一个世界级的球星,突然要带球突破中国俱乐部足球队的防守。中国普通球员的速度和意识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变化,想要扼止对方的突破,就只好采用不太好的方式打乱对方的节奏。更何况大家现在是在抓贼,也没有裁判来现场搅局。所以现在倍觉憋屈的不是别人,正是腿上功夫了得,身法出众的何长喜。 随着时间的推移,参加围捕的战士们越来越了解和熟悉何长喜的路数了。从开始大家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到后来众人心态渐渐平和,开始安心寻找何长喜的空档。有几次机会,何长喜甚至不得不依靠主动摔倒和翻滚,才能险而又险地避开人们砸过来的棒子。 一转眼,众人在观音殿侧游斗了足有一分半钟。虽然还没有一棒子打中何长喜。但何长喜的体力已经急剧流失了,从他大张着嘴急促呼吸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打中他,何长喜恐怕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逃走无望,体力渐尽的何长喜终于疯狂了,所谓困兽犹斗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他避过一轮截击之后,何长喜伸手掏出了身上的两柄匕首。陷入最后疯狂的他更是直接甩掉了刀鞘,左右手各持一柄匕首——他要拼命啦! 第六十一章插翅难飞5 “小心着点,注意他的刀!用棒子尖对付他!扎他!”看到何长喜要玩命,高连长大声提醒众人道。他手中的棒子根本就没用过砸的攻击方式,而是更像在用一根短矛,不时发出的致命刺击让何长喜一直远远的躲开他的方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用这种方式,何长喜的压力越来越大! “来啊!不是想抓我吗?过来啊!看看谁能挡得住我一刀!”何长喜一边靠着一处墙壁喘息着,一边疯狂的叫嚣着,那样子就如同一只受伤陷入疯狂的豹子。 “围上去,他在恢复体力,别让他停下来。”高连长此时取代陈长庚成了众人当之无愧的指挥者。接着,他又对守在院墙下的几人道:“你们别过来,守好院墙!” 高连长、国排长、陈长庚和刘宏福,以及种纬五个人,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迅速向何长喜的方向围拢了过来,眼看何长喜就要束手就擒。 突然,何长喜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然后右脚在墙壁上一蹬,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向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冲了过去。他手中的匕首远远的伸着,似乎要和他们两人同归于尽似的。 “小心,他玩命了!”国勇超大声提醒的声音未落,何长喜就已经冲到了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的近前。 看到何长喜红着眼睛冲过来,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本能的顿了顿,然后便把手中的棒子朝何长喜刺了出去。眼看何长喜就要撞到那两根棒子的棒尖上,感觉恐怕他整个人都要被刺穿的时候,突然异变陡生。 其实经过这两分钟的恶斗,何长喜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中就属陈长庚和刘宏福最弱。他们两个不仅年龄稍大,而且平时的体能训练远不如高连长和种纬等特警团出身的兵们充足,反应也不够迅速,因此他就选择了陈长庚两人为突破口,实施他最后的一击。 何长喜整个人在空中突然一收腹,本来高速前冲的人忽然矮了下去至少一半儿,直接避开了陈长庚两人的刺击。接着,他手里的刀就向着陈长庚和刘宏福的小腹位置直刺了过去。这迅如奔雷的一下,如果刺上的话,陈长庚和刘宏福恐怕都难免会受个大出血的重伤。 “小心!”种纬和高连长等人齐声惊呼,却又鞭长莫及。 陈长庚和刘宏福两人的体能和反应弱于高连长和种纬等人不假,但他们两人却多次执行过抓捕任务,也多次面对地歹徒带给他们的生命威胁。见势不好,他们两人迅速向侧后方一闪,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何长喜的致命一击。而刘宏福还在躲开对方这致命一击的同时,把手中的棒子用力往下一砸…… 冲开一个空档的何长喜完全没料到刘宏福在躲开自己致命一刀的同时,还能给自己来一下。他的速度已经提高到最高,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下了。 “砰”的一声,这一棒子正砸在何长喜的手臂上,他右手上拿的匕首一下子就被打飞了。 “好!”看到这一幕,众人无不喝彩。 而挨了这一下的何长喜,由于他冲得太猛,直接被破坏了平衡,直接摔了出去。等他站起身来时,他似乎没了方向感,他没有再向西墙方向冲过去,而是一转头,向着那几十个拿着铁锹扫帚的僧人冲了过去。 原来,狡猾的何长喜早就看出来这些和尚是真的,他们这些人才是围捕自己的这些人中最薄弱的一环。因此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甚至不牺挨上一棒子,冲出种纬等人的包夹之后,他便直接向这些僧人们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围捕的众人心下大急,却又无可奈何。他们都知道何长喜腿上的功夫了得,一旦被他冲出包围,他们这些人很难再追上他。哪怕就让他在这龙潭寺里面躲起来,仅凭他们这十来个人又怎么找!更要命的是,如果让丧心病狂的何长喜冲进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和尚们中间,真的捅死捅伤几个,他们又怎么跟主持大师交待? “小心!”“拦住他!”“小心刀!”众人转过身去,一边发力急追,一边大声提醒着那些僧人道。可何长喜的动作之快,根本不给那些和尚们反应的时间。 这处时候就体现出和平居民和受过训练的军警的巨大差距来了。看到何长喜攥着刀红着眼睛向他们冲过来,这几十个平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的大和尚们立刻慌了手脚,手里的各色家什也完全没有了用处,一个个只知道手忙脚乱的往后退。结果更为不幸的是,不是这位师兄绊了那个师弟的腿,就是那个师弟撞了这位师兄的腰。转眼功夫,何长喜还没冲到跟前,倒是和尚们自己摔倒了好几个。 岂料,他们的这一摔倒虽然让自己乱成了一团,客观上也阻档了何长喜的逃跑道路。急于逃命的何长喜见状不得不向右猛一拐,就想从这群和尚和观音殿廊柱间的空隙里钻过去。而这个位置,恰恰站着一个手拿竹扫帚的矮胖和尚。 这个矮胖和尚的脚下太慢,看到何长喜朝自己冲来更是紧张的躲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躲。他只好本能地举起竹扫帚,拼尽全力向何长喜打过去。 直到多年以后,种纬都对那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幕记忆犹新。那和尚手里的竹扫帚就如同戚继光《纪效新书》里记载的狼筅一样效果惊人,极大覆盖范围的无差别攻击,竟然迫得手里拿着刀高速前冲的何长喜都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就在何长喜减速到几乎停下的时候,柱子后面突然冒出来一根粗粗的木棒,趁着何长喜只顾躲闪那柄竹扫帚,便狠狠地敲在了何长喜的脑门上。 何长喜猝不及防,被一棒子砸得倒在了地上。等他清醒了一点想站起身来的时候,好几根尖尖的棒子已经顶在了他的身上,至于他手中的匕首更是被一棒子打得没了影子。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陈长庚和刘宏福的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看清挥出这关键一棒的人是谁——柱子后面站着一个瘦瘦的小沙弥,他手里拎着的只不过是一根厨房里常用的擀面杖! 乱拳打死老师傅,大将难免阵前亡!这两句话放在这儿再合适不过了。何长喜腿上功夫了得,身法极快,在场所的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可谁想,最后解决掉何长喜的,就是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沙弥。 原来,这个小沙弥也是跟着自己的师兄师叔们跑来助阵的。可是因为他年龄小,身体差,岁数大点的和尚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就让他躲在了观音殿的柱子后头。可就是这一躲,这个小沙弥就在观音菩萨的眼皮底下,上演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的一幕! 被控制住的何长喜非常的桀骜,即便种纬等人用绳子把他捆得像头待宰的羊,也仍旧难以从他身上发现哪怕一点驯服的感觉。 “我被那个老东西骗了!”何长喜对着众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他师傅齐云明的恶毒抱怨。 “活该,这就叫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国勇超的心情格外的好。这次出来不仅以他为首搞定了一个盗窃团伙,还破获了在京城肆虐了几个月之久的飞贼大案,这立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你话真多!”高连长不满的瞪了国勇超一眼,把国勇超后面的话给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陈长庚打开步话机,迅速联系上了在山下的增援力量。仅仅二十多分钟后,大批警力就开到了龙潭寺的山门前。直到看着被捆住手脚的何长喜被塞进了四面安了铁条的囚车,众人这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参加这次行动的人们不管是不是一线人员,脸上都爬满了笑容,大伙不管彼此认识不认识,都纷纷击掌相庆。 专案组的几位领导都出现了,以苏殿东为首的几位负责人专门走到龙潭寺的主持面前当面道谢。那几个装成游客被送走的和尚也被送了回来,虽然他们没能帮上多少忙,但在听说了其他师兄弟们勇斗飞贼的事迹后,他们几个也是与有荣焉。 告别了龙潭寺的诸位大师,成功捕获最后一名飞贼的人们凯旋而归。顶着浓浓的夜色回到京城,专案组马上就忙着提审何长喜,被这两名飞贼折磨了几个月的人们都憋着一股气。如今这两个家伙落网,人们恨不得赶紧审出个结果来,好让世人知道他们是值得托付的,合格的平安守护者。 尽管已经是夜半时分,但得到了消息的领导们还是赶到了公交分局。在全程旁观了对何长喜的审讯过程之后,终于放下心来的领导们亲切接见了飞贼案的立功人员。 望着疲惫的众人,市局局长不吝赞美之辞,对这次参加巡控的两个特警团的战士们一通猛夸。当然,他也没忘记破获飞贼案的另一位重要角色,市局局长还特别嘱咐苏殿东处长道:“一定要给张默林打电话,要不是他画出这幅画像,这个案子还不知道要拖多久!他现在在哪儿呢?” 苏殿东算了算时间道:“恐怕人家才刚到上海吧?人家刚走没几天。” 第一章立功嘉奖 第一章 立功嘉奖 苏殿东怎么打电话向张默林道谢,怎么替张默林向上级请功自不必赘述,倒是种纬他们却暂时走不了。 那位叫白洁的美女主持人又恰到好处的出现了,虽然电视台已经拍摄收集了不少的视频资料,但距离制作成专题片的程度却还差些。她来找国勇超和种纬他们,就是来补拍一些抓捕犯罪分子的精彩镜头的。 她的这个要求,无论对公安局也好,还是对特警团也好,都算得上是一个好事情。毕竟之前警方都被老百姓骂的都快没人样了,如今两起案件都顺利告破,还破得如此的顺利,如果不好好的宣扬一下,挽回一些名誉损失,那岂不是锦衣夜行?而对于特警团来说,被人重视了总是件好事,不管是对国排长个人,还是对整个特警团在领导和市民中的形象,都是很有益处的。因此对于美女主持人的这个要求,特警团的领导们也是给予了非常热情的支持。 为了配合这次电视台的制作任务,少不了公安和特警团的人们都纷纷上阵,该接受采访的接受采访,该担任群众角色的担任群众角色,大家配合着拍摄了不少的内容。在这些后期补拍的内容里面,最出风头的无疑是国勇超和种纬了。 在破获五鼠闹京一案中,正是他在公交车上大展神威,才加速了三老团伙的覆灭。而他在这里面扮演的,无疑又是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正义和功夫的形象。再加上,之前他在公交车上凭借一己之力抓贼的场面被老百姓口口相传,颇有点被艺术化的倾向,想不被人关注都不成了。因此他不但接受了白洁的专访,还让种纬等人扮演盗窃犯,补充拍摄了一段展示他强悍的身手的画面。 至于种纬,虽然他露脸的机会不如国排长,但率先发现三老团伙的是他,率先发出飞贼夏延奇的也是他,发现飞贼何长喜的还是他。另外,种纬还在整起飞贼案的破获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谁谁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因此各方估计,随着这两件案子的破获,种纬和国勇超将是这次任务的大赢家,立功受奖是免不了的。 案件侦破完成,人犯都被抓获,电视台的采访任务也顺利完成,特警团的这次支援和巡控的任务算是完美的完成了。后面具体怎么审,怎么判,那都和这些穿军装的战士们没啥关系了。在简单休息了两天,顺便放松了一下,游览了一些京城的名胜古迹之后,特警团的战士们终于要返回驻地了。 让人意外的是,就在种纬他们登车准备踏上回归驻地的路途的时候,那位已经完成采访任务的美女主持白洁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她居然是来给国排长送行的。看着她对国排长那副依依不舍的,万般留恋的样子,特警团的兵们都有些傻眼了。 国排长不是有媳妇了么?怎么来京城出个任务,居然就泡上了个美女主持人?他们好像总共也没见几面,没说几句话吧?怎么好像要生死离别似的? 看着他们两个当着特警团几百战士们面戚戚我我的样子,到最后高连长实在忍不了了,不得不用军令强行让国勇超上了车。即便是这样,这位女主持人还不罢休。居然一直开着她的那辆红色小跑车,一路送到高速口,直到看着特警团的车远去才算做罢。 “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注意点!别刚露了脸就失身,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尽管当着车里的二十来个战士,一手把国勇超带出来的高连长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国勇超留,直接怒气冲冲地质问他道。 这就没办法了。近来春风得意的国排长无奈地两手一摊道:“我都告诉她我在老家有老婆了,可人家楞说不在乎,你说这让我咋办?总不能人家攻上山头了,我不阻击的吧?唉,看来我老狗还挺有男人魅力的!” “你个屁的魅力,我看你是吃公狗肉吃多了,发春了吧!”高连长瞪起眼睛朝国勇超臭骂了一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战士们也就当个笑话说说,谁也没太当回事。 —————————————————————————— 【协查通报】 卫戍区各级领导,及特警团相关领导: 我市近期发生多起涉枪涉黑案件,经警方侦察得知,该系列案件是由我市某团伙重要头目*等三人实施。 根据线报,近期*等三人将协枪潜逃。鉴于本市警力紧张,警方人员涉枪案件处置经验不足,特请你部领导并特警团相关领导给予支援,参与设卡堵截等事宜…… 该三个基本情况如下…… —————————————————————————— 等战士们回到驻地不久,好消息陆续传来。上次帮助空军找回战机部件,并且破获间谍组织的嘉奖和京城飞贼案的嘉奖几乎同时下来了。 上次任务,特警团全团都表现的相当的出色,尤其是很多战士为了能够完成任务,大冬天的蹲守在山里,连续吃了好多天的冷餐冷饭和压缩饼干。最后,上级给特警团全团来了个集体二等功的奖励。 至于表现优异的个人,种纬、国勇超、朱进,都拿了一个个人二等功,班长张彪等一些人拿了个人三等功。而且上面还私下传过来一句话,如果不是种纬给了谢芸一个自首的机会,而是以抓获评价的话,种纬的功劳可能就会是一个一等功了。 对于这些,种纬倒是没太在意。对于他来说,一个二等功和一个一等功的差异是不大的,但如果能够减轻谢芸的罪责,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哪怕失去那个所谓的二等功也无所谓。 紧接着,这次京城飞贼案的嘉奖也下来了,特警团又有大批的人员获得了嘉奖。其中国勇超获得了全团唯一的一个一等功,种纬和高连长两人都拿了一个二等功。 听到这个消息,熟悉整起案子破案过程的一些战友们都在替种纬抱不平,认为既然国排长在公交车上独个收拾了半个盗窃团伙都可以立一等功,那种纬在盗窃案和飞贼案中的出色表现,评个一等功也绝不过份,为什么却只评了个二等级?至于这个置疑,特警团的领导们也尝试着问过,只是上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国勇超和那个美女主持人白洁通过一次电话后,众人才知道端倪。原来,以五鼠闹京案为专题的电视片已经在电视台播放了,国勇超在里面的形象大受赞扬,深受各界好评。有关领导在看过这起案件的电视片后,给了国勇超极高的评价,这是他能够获得一等功的重要原因。 而至于飞贼案,虽然破得也算漂亮,但由于该案涉及一些领导人家中失窃的事情,再加上整起案件拖得时间太长,很多被盗财物都无法追究回,导致老百姓中间还是有一些怨言存在的。上级经过慎重考虑,最终决定还是低调处理。结果,电视台废了好大力气拍出的电视片没能播出,种纬在此案中的一些出色表现也就有些缩水了。 虽然特一连的一些战友也替种纬抱不平,但种纬自己倒是挺淡定的。对于年轻的种纬而言,他自己认为他在部队中的日子还长,他也才刚刚二十出头,何必争这一时短长呢? 看到种纬自己都不在意这些,那些替种纬抱不平的声音也就慢慢的弱了下去。实际上,近期种纬的势头实在是太盛了,确实有一些是真心服种纬,愿意替种纬出头说话的。但也有一些人,往往表面上是在顺情说好话,实际上却是希望种纬能够自满自大的碰个头,最好碰个头破血流才好。虽然这是在部队中,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竞争,而有竞争的地方又没法避免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 连续几次实战任务都获得了成功,襄城团自重新改编以来整体工作终于算是步入了正轨。随着特警团地位上升,特警团也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卫戍区也好,驻地城市政府和人武部门也好,经常会和特警团互动一下,搞一些和当地企业商家之间的活动。 最让特警团干部们满意的是家属随军的问题顺利的解决了。特警团营区外,原属农业用地的一块地,终于通过了一大堆繁杂的军方和地方的手续,并且最终以合作方式分期进行了开发。特警团的达到一定级别的军官们将从中获得一套福利房,当然军官们只是拥有这房子的居住权,所有权还是属于军方的。 至于多出来的部分房产,则是属于地方参与开发的一些企业和单位的。毕竟特警团一穷二白,除了地是属于国家划拨给警备区的,根本就是借人家的鸡生蛋,总要给人家一些好处不是? 随着特警团的驻地政府和企业的关系加深,随军家属的工作问题也顺利的解决了。部队上下的心态渐渐地安定了下来,整体工作效果也很令人满意。 军官们安定下来了,普通战士也挺满足的。要说起来,这座驻城市还是相当不错的,离京城不远,又依山傍海,再加上城市经济发展得不错,远比特警团改编前那地处荒僻的驻地的环境要好很多。 第二章新兵到来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城市的发展,军营附近还开辟了两趟新的公交线路。 休息日的时候请个假外出,坐上公交车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进入市区。要知道,驻地城市可是一座有着八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啊!在这座城市里面商业区密集,各种娱乐场所齐配,有钱就可以痛痛快快地消费,没钱就随便逛逛街也是不错的选择。对于特警团的兵们来说,这不失为节假日请假外出的一个好去处。 再加上特警团的待遇好,特别是吃得好。由于特警团训练极为艰苦,因此上级特别将每个战士的伙食标准等同于空军飞行员的伙食标准,这几乎是当时中国陆军中首屈一指的待遇了。另外就是不时下发的一些任务奖励,虽然不是人人都能拿到手,拿到手的也不多,但这也足够让一些兄弟部队眼馋了。 当然,这些任务奖励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训练成绩在那儿,实战业绩放在那儿,你眼红也没办法。不过人往往就是这样,你吃亏受罪流血负伤的时候没人看见。你刚过两天舒服日子,马上就会被一些有心的人盯上。然后抱怨呐,风凉话就都来了,典型的只见贼吃肉,没见过贼挨打。 即使是这样,特警团的境遇开始让一些人羡慕起来了。很多人会想,大家同样当兵,为啥我就混得不如你?为啥我一睁眼就是穷山沟,你们出营区没多远就是大城市?为啥我们吃得那么差,你们吃的就跟空军一样? 很多送孩子当兵的家长往往会这样想,在特警团当兵挨着大城市,购物逛街都方便,再加上官兵待遇好。在特警团当兵三年,总比跑到穷山沟里当几年兵要舒服得多。再者,送孩子到特警团当兵,如果能学到点什么,将来出来到公安局之类的地方工作当然最好。就算学不到什么,当完三年兵一提起来,或者写在简历上让别人一瞧—— “特警团”出身,听着这个名字就好么高大上,最起码将来找工作也好找啊! 事情就是这样,在国内但凡是有人的地方,总能给你整点中国特色的东西出来。随着特警团的名声鹊起,生活环境的改善,一些通过各种关系塞进特警团的兵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然,这些后门进来兵往往会带来一些地方上的坏习气。这样的兵或者懒散,或者善于吹吹拍拍,往往训练却一个比一个怂,到最后哪个连队都会腻歪。可是这样的兵还不能不要,也不敢不要。毕竟特警团还是听人家管的,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的。不管是与驻地的关系,还是与警备区的关系,都是特警团的领导们必须要考虑和协调的。 不过,这些后门兵一般也不往特一连特三连这些专门搞特战特训的连队走。毕竟这几个连队都是实打实较劲的连队,偶尔还要执行个实战任务什么的,没那个素质,没那个能力的人别说自己不敢进,光是看看训练都能给吓个半死。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最近三班就分来了两个新兵,其中一个据说老爹还是个部队干部。 当初种纬、牛柳和黄海杨三个兵分到三班的时候,团里还着实废了一把子力气。毕竟三班一直以来都不进新兵的,往年专门挑其他班排最牛最屌的兵就是了。最后还是因为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的要求,需要新兵老兵的对照观察,才让种纬他们三个新兵进了三班。 后来看种纬他们三个表现还相当的不错,团里对三班也就准备一视同仁了。这次分来的两个兵,一个叫张守军,一个叫周绍文。张守军在新兵连里表现优异,据说是个类似于种纬的兵,是凭借实打实的实力被挑到一连三班的。至于这个周绍文,他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 据特警团消息最灵通的兵小黑讲——周绍文是被他爹,一位部队现役军官给骂进部队的,而且他能到一连三班也是非常的戏剧。据小黑打听到的消息,周绍文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高中没考上大学,整天闲得无所事事,整天介就知道睡懒觉喝酒店逛街混日子。 结果有一天,整日介醉生梦死的周绍文被他爹痛骂了一通。至于骂得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当天周绍文就跑到招兵点报了名,并且顺利的通过了体检。据周绍文他自己说,他非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他爹嘴里的什么废物。 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去当兵,周绍文的妈妈却舍不得儿子当兵受罪。就托关系找门子,想把自己儿子的档案给拦回来。可人武部已经把招兵的资料报上去了,那又怎么拦得下来?没办法,这个当妈的也算神通广大,听说特警团待遇不错又挨着大城市,周末回京城看她也就坐一个来小时火车的事。也就托了关系,想办法把儿子塞进了特警团。 谁知道,周绍文进了特警团的消息被他的父亲知道了。结果这个当爹的也够狠的,直接要求特警团把他儿子塞进最苦最累的连队。同时还告诉他儿子,要不在部队里混出个样来,就趁早回来让你妈把你当个猪养着。 受到了这番刺激后,周绍文也算爆发出了一点男人的血性,在新兵连里的各方面表现还算不错。等到新兵下连的时候,这家伙也不知道是被他爹骂得有了逆反心理了还是怎么的,非要求到三班来当兵。在考虑了他的实际情况后,团里也想看看普通一点的士兵能不能承受三班的这种魔鬼训练,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实际上对团部来说,特种作战训练大纲初步编制已经完成了,但在推广实施之间也需要进行一番验证工作。周绍文只是这项验证工作中的一个试验品,承受不了三班的训练任务的话,将来直接调走就是。 就这样,这个周绍文就被送进了三班,并且被分到了三班风头最劲的种纬手下。实际上小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种纬,目的就是告诉种纬别对这家伙太上心,反正上级也就把这小子当个试验品而已,练不出来团里也不会找种纬的麻烦。 毕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和种纬牛柳他们这些打小吃苦,一直有着当兵考军校的兵不一样。回头种纬在这家伙身上花得精力太多,到最后如果影响了种纬的发展,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小黑的说法之后,种纬着实纠结了一阵。虽然这个周绍文是个公子哥出身,但现在既然到了一个班里,那就是战友的身份,种纬真不好放任他不管。不过鉴于周绍文的具体情况,他一到班里种纬便和他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种纬说的话意思非常的简单。你怎么来的,我很清楚了。你当兵前咋样我不管,你在新兵连时的成绩我也不问,你能不能在三班呆得住就看你自己。你行,自己挺得住,愿意学,我一定会认真教。你要是不行,那就趁早说出来,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听到种纬这番话,周绍文的态度倒是相当的不错。一个劲地说自己要在三班混出个样儿来,好让自己那个混帐老子看看自己倒底是不是个废物。 看他表现还可以,种纬便试着让他做做俯卧撑,打算看看这小子的体能情况。结果周绍文废了好大劲才做了七十多个,而且后来的动作还相当的不标准。等做到没劲儿的时候,这家伙还站起来跟种纬请教,问种纬认为他做得怎么样。 这回种纬算明白了。这家伙的的确确是蜜罐里长大的,估计新兵连得到的评语也是他老妈给使了劲儿的。还真应了小黑那句话,这就是一个试验品,自己还真不能花太多的心思。 当下种纬把牛柳和黄海杨叫过来,直接让他们两个人做五百个俯卧撑。结果牛柳一次性完成,黄海杨中间小歇了一会,也顺利完成了。然后种纬指着黄海杨对周绍文道:“这是目前三班体能最差的兵,但总数2500的体能也基本能够在两小时左右完成了。” 看到牛柳和黄海杨的表演,周绍文一下子傻了,巨大的差距让他一下子没了信心。但种纬随后的一句话却又激起了他向上的欲望:“黄海杨刚当兵时的情况还不如你呢,练了两年,现在是这个水平。你觉得你自己行不行?不行的话趁早说。” 看到种纬对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周绍文有些慌了神。他陪着笑跟黄海杨这个老兵打听了一下,在知道黄海杨刚参军时体重一百公斤,体能状况还不如现在的自己时,他一下子又来了信心。用他的话说是:别人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可惜,他这番表态对种纬没用。种纬已经有点摸清这个少爷兵的脾气了,你对他态度好点没用。这家伙属于那种登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只有稍微淡着他一点,时不是的刺激他几句,这家伙倒是能努力的。只不过能不能坚持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当下种纬也没二话,直接下命令:“俯卧撑三百!”然后转身就走。 第三章查辑逃犯 看到自己被晾在这儿,周绍文没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而事先得到了种纬吩咐的牛柳和黄海杨,则在一边给周绍文打气、计数。 据事后牛柳和黄海杨私下跟种纬汇报,这个周绍文还算可以。虽然做俯卧撑做到最后累得一边做一边哭,但还是把种纬定下的目标给做够了,倒是没有偷懒。 听到这个情况,种纬当下也算放下了些心,这至少证明这个周绍文不是不可救药的那种少爷兵。后来,经过对周绍文体能的摸底,种纬给周绍文制定了一个系统的体能锻炼计划。接下来,周绍文便在种纬冷言冷语的刺激下,在牛柳和黄海杨的监督下,开始了自己在一连三班悲催的生活。 要说起来,这个周绍文和黄海杨真的有一点像。不同的是黄海杨当兵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想让自己变得更男人一点,动机是主动的。而这个周绍文当兵是为了和自己的老子争口气,不想让自己的老子看不起,动机更多来源于他的老子,而非他个人。 针对这一点,种纬和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商量好,种纬始终是那个唱黑脸加冷脸的,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则扮演红脸的角色。三个人彼此配合,准备把这个当兵前软塌塌的官二代,砸巴成一块特一连的好钢! 就这样,三班的队列里送走了两个老兵,又添了两个菜鸟。张守军作为积极一些的兵。被战友们激励着、鼓励着;周绍文的训练却往往伴随着一连串的骂声和讽刺,只能伴着时不时洒下的泪水和汗水,勉强跟上队列。 客观的讲,这两个新兵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负责带他们两个的一个是三班长张彪,一个是内定未来的三班副种纬,应该说拥有了一个良好的发展平台。但由于他们两人的差距还是明显的,他们两人得到的表现机会很快就出现了差别。 这不,当上级布置下来一个协助公安机关查辑犯罪分子的实战任务时,班长张彪就不想带上这个周绍文这个生瓜蛋子。还是种纬好说歹说,表示让新兵接触实战任务可以提高新兵训练热情,这才避免周绍文被扔在宿舍看家的命运。 根据驻地警方发布的协查通报显示,近期有三名涉黑组织的成员准备外逃。其中为首的*有多起故意伤害案的前科,并且涉嫌多起敲诈勒索、故意伤害致残、强买强卖等案件。 但由于警方的线人只是为涉黑组织开车的司机,因此他匆匆传出了一个这伙人要外逃的信息之后,警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至于这伙人准备往哪里逃,通过什么方式逃,什么时候逃等信息,警方都一概不知。 在这处情况下,警方需要封锁的区域可以太大了。机场、码头、公路长途客车、火车、各出市的收费站,高速收费口等等,林林总总不下几十处之多。由于需要监控的目标实在太多,驻地警方警力严重不足。不得已才联络了警备区,启动了突发事件沟通协调机制,希望特警团能协助堵截该犯团伙。 对于这样的求助,特警团向来是来者不惧的。于是全团抽调了数百名战士,配合驻地警方分散到位全市几十个重点位置,开始了对三名外逃人员的搜索与查辑工作。 种纬所在的一排,负责对全市出城上高速的车辆进行搜索和排查。 今天是个周末的下午,天上飘着蒙蒙细雨。 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下班时分出城上高速的车辆很多,往常挺顺畅的高速出入口今天竟然排起了长长的车龙。而且由于警方和特警团的查缉行动,车辆上高速所花费的时间更长,造成高速入口的车辆等待的时间更长了。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能见度开始明显的下降了,战士们核查每一辆车的速度也就显得越发的慢了。 由于知道*等三人持有枪械,因此这次对他们的查辑等级是很高的,一排的各班班长和战斗骨干都配发了实弹。但是由于八一杠的威力和射程实在是太强了,战士们执行查辑任务时,相邻的车道车辆查辑必须要互相错开。 否则万一与这伙人发生枪战的话,流弹很可能会误伤其他车辆里的无辜人员。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麻烦可就大了。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这条高速开了四个进口,但由于战士们要彼此照顾速度和位置角度,所以查辑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古文中曾经有一个说法:兵者,大凶也。其实这句话放在现代,也一样是如此的。尤其是枪械,更是大凶之物。 像种纬,从小就被父亲灌输了一堆用枪持枪的规矩,到了军营里没废多大劲就适应了。而那些新兵就不一样了,有开玩笑用枪往战友身上乱比划的,有打靶的时候带着实弹就提着枪乱晃的,还有打完靶忘了验枪的……这些情况只要被老兵和班长看见,简单的是被骂上几句,严重的直接上脚踹。 别问为什么,也别提什么人权。枪是要命的东西,一个不慎,死的可能是你的战友,也可能是你自己。现在挨两脚你能记一辈子,哪怕你将来成了将军,你也会死死的记住用枪的规矩是不容商量的。 兄弟部队就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有两个老乡在射击场上斗嘴,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也不消停。他两人一个坐在59式坦克的炮塔上,一个坐在一台高射机枪的射击位上,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互骂互损。 不知怎么的,坐在高机这边的家伙调整好高射机枪,把枪口对着59式上的那位老兄,扬言要给他来一家伙。59式那位老兄不服,甚至还跟对方打起了赌。结果,高机这边的老兄打开保险,恶作剧似的踩了开火的踏板。没想到的是,高机虽然没装弹链,枪膛里却留有一发子弹。 通的一下枪就响了,59式上那位就觉得腿底下一热。低头一看,59的炮塔上被打了个窟窿,居然被打穿了!这一下,事儿就闹大了,不但这斗嘴的两位被关禁闭,然后被退回原籍处理,就连这两位的班长排长也全被处理了。 接着说高速路口查车情况。 由于堵得车辆太多,时间又太长,很多车辆都打开了车窗透着气。反正天上的雨下得也不大,打开车窗至少车里空气还能新鲜一下,顺便还能和查辑的战士们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战士们事先早就被交待过了,谁也不会说这次执行任务是来抓持枪逃犯的,都统一了口径说是在抓逃兵的。听到战士们的这个说法,坐在车里的人们只好无奈的抱怨几句,然后安静地企盼着自己的车道能够早点放行。 看到查辑的效率是如何之低,种纬禁不住动起了脑子。天下着雨,空气又那么闷,绝大部分车辆都打开了车窗,这倒是个好机会。 既然一直打着查逃兵的旗号,那干脆趁着这些车辆停在高速入口的时候快速地过一遍。反正心里没鬼的车辆,为了能够快速上高速,肯定会主动配合战士们的查验。倒是那些小心谨慎,不肯打开车窗的车辆,等机会一定要认真的查就是。 这样想想觉着可行,种纬便把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跟高连长,以及警方带队的警官提了一句。高连长和那位警官一商量,也认为种纬说的有理,于是便招呼轮班的战士过来,调整了查辑的方式。 即便调整了查辑的方式,也不是随随便便一拍脑门就得的。每条车道安排几个战士,怎么确认嫌疑车辆,怎么确认已经查过一回,都需要事先弄清楚明白。好在参与任务的特警团战士都是有过执行实战任务的经历的,理解和配合起来都挺快,很快就掌握了这种快速查辑的关窍。 很快,新的查辑方式开始实施,种纬带牛柳、黄海杨、以及一名老兵四个人同查一条车道。 后面的车辆听到是部队在抓逃兵,在抱怨了几句之后都表现得很是配合,大部分都主动打开车窗或车门,主动让战士们确认车里没有载什么可疑的人。在确认这辆车安全以后,战士们会递给车主一张盖了公章的白纸条。等这辆车开到高速入口的时候,只要把纸条交上去,也就不用再重复检验了。 这种查验方式的优点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一条车道上的查验等于多了一组,车辆放行的速度马上就提高了一倍。而后面的司机远远的看到了这个变化,也对前来查验的战士们进行了积极的配合,车流滚滚向前的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 种纬正在自己的车道上检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查验另一条车道的张建军对他喊道:“种纬,你那儿还有公章条吗?我这儿没了!” 听到这话,种纬心里禁不住一翻个。他知道这是张建军在通过暗语示意自己,发现可疑目标了。种纬回头一看,只见张建军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跟自己示意着,那辆车的车窗闭得紧紧的,根本没有象其他车那样打开来配合查辑的意思。跟张建军一起查车的一名战士已经不动声色的绕到了那辆车的后面,暗暗记下了这辆车的牌照号。 第四章邂逅女兵 种纬转身也向那辆黑色轿车走去,边走边道:“我这儿倒是有!”说着话,种纬掏出一张盖着公章的白纸条。拿在手里的时候似乎是不经意的撕了一下,然后他敲敲黑色轿车闭得紧紧的副驾驶车窗道:“给你,拿着这个到前面交了就行。” 一切都像是非常随意的动作,根本看不出一点异常。实际上,撕了一个口的公章条就表示,这辆车是可疑的,需要重点查验。与此同时,这辆黑色轿车的牌照号码,也已经被暗中报告给了高速入口的高连长等人。 黑色轿车副驾驶的乘客停顿了一下,但是还是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接过了那张白纸条。借着车窗打开的瞬间,种纬不动声色的迅速观察了一下车内的情况。 很明显,这两车的后排上坐着人,但由于副驾驶车窗打开的缝隙太小,种纬根本看不到后排人的具体情况。而随着车窗打开,车里面顿时飘出一股冷风来,显然车里面一直开着空调。副驾驶这人虽然打开了车窗,但却有些刻意的低着头,让种纬不能看到他的全貌。 重大嫌疑! 这么藏头露尾的,太可疑了。而且现在这个季节还没到夏季,此时天上又下着小雨,空气有些闷,人们大多是把车窗打开来透气。而这辆车宁肯关着窗开着空调,也不肯开窗透气的举动,实在有些异常。 “哎,车里没逃兵吧?可别让我们难做啊!”看对方接过纸条也不抬头,种纬突然对着副驾驶上的那人补充了一句道。 听到种纬这么说,副驾驶上的那人很自然的向种纬仰了下脸道:“没有没有,都是我们公司自己人,我们这是出差办事呢。” 他这一仰脸,种纬瞬间就认出了这人,他正是协查报告上的三名逃犯之一! “好!那就好!”种纬装做什么也没发现似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跟车对面的张建军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这就是表明确认了目标,可以报告了。张建军会意,一边继续往车后面查,一边偷偷安排战士去向高连长他们汇报。呆会儿这辆车排到前面的时候,就会被大批的持枪战士围住,想跑可就难了。 “班长,你那儿还有公章条吗?”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牛柳的声音。 难道又发现可疑目标了?种纬禁不住心中暗暗称奇道。 牛柳从参军伊始和种纬的关系就非常的好,很多军事知识和训练技巧种纬教给他的甚至比老兵教给他的还多。种纬在新兵连时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副班长,他和黄海杨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习惯性的称呼种纬为班长。 虽然现在种纬还不是三班的副班长,但由于他从军这两年来的表现格外突出,再加上今年有两位老兵退伍,包括现任班长张彪在内的全班战友都已经默认了种纬班副的身份。现在牛柳再这么称呼班长,已经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了。当然在公开场合,牛柳还必须直呼种纬的名字,毕竟这个副班长的身份还没有得到最后的确认。 种纬转过身来,发现他的侧后方正一前一后停着两辆几乎一模一样的别克商务车,牛柳正站在司机位旁边望着自己。这两辆车都贴着遮阳膜,从外面只能勉强看到车里影影绰绰地坐着不少人,却也和那辆载了嫌疑人的黑色轿车一样,也没开窗通风。 这就奇了,已经发现了嫌疑人和嫌疑车辆,虽然还没能最后确认,但估计车里的几个人就是警方在搜寻的*等人。那这两辆车上又是什么人呢?不会像上次遇到三老团伙一样,搂草打兔子又遇上其他的可疑对象吧? 种纬走到司机位旁边,从司机打开的一条窗户缝隙望车里面看进去,可以隐约看到车后排坐的是几个女人。 “车里拉的什么人?”种纬扫了司机一眼,口气冷硬的问道。 “演员!”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道。 我们正在抓逃兵,你车里有没有来路不明的人?种纬不管对方的态度怎样,继续问道。 “哎呀,兵哥哥,你们抓逃兵能不能快些,我们晚上还有演出呢!”正说着话的功夫,别克车司机位后面的一扇窗户打开了,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头来,嗲嗲地对种纬说道。 这个女人画着挺浓的妆,面容精致之余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种纬知道这是上舞台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彩妆。再往车里看去,车里面莺莺燕燕的坐着好几个女子,几乎一样的妆扮,一样的衣着。 这些女子贴身穿的衣服都比较清凉,一看就知道是登台才会穿的那种演出服。然后外面都套着一件款式几乎相同的风衣,显然是为了不受凉才会穿的外套。 “你怎么叫他兵哥哥啊?你的军龄比他可长多了!”听到这女子叫种纬兵哥哥,坐在别克车中间的一位美女用同样嗲嗲的声音对种纬道。 “你们是军人?”听到那个美女提到军龄两个字,种纬皱起了眉头问道。对面这几个女人严格来讲只能算是女孩子,年龄看起来并不比种纬大,但却肯定自己的军龄比种纬还长,那就只有一种身份了——文艺兵。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带证件了吗?”既然对方是军人,种纬可就更有理由查验她们了,哪怕她们的军龄比种纬还要长也不行。 “带了!”车里的几个美女似乎早有准备,立刻便把几本证件交到了种纬手里边。 种纬一看,文职军官证。随便翻开一本一看,年龄十九岁,入伍却已经有八年了,确实军龄比自己还长。 “你们这着装……”对方的身份已经没问题了,种纬只能从对方的着装上问了问了。如果他们这些人是因公外出的,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自己只能放行。 “我们有外出证,我们是去参加演出的。”说着话,那位最先说话的女子又把一份外出证递了过来,还包括一份加盖某军区印章的演出单。有了这两样东西,种纬包括种纬的上级对这些女子都只能放行,是无权管人家的。除非他们有其他违反军纪的事情,或者是暂时留置跟军区核实一下,不过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下种纬没脾气了,他把证件交还给这位美女,随口问道:“后面那辆车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是啊,我们一起的!”最先说话的美女随口答道。不过在她回答的声音同时,这辆别克的车尾也传来了完全相同的一句回答。 种纬循声望去,正看到从面后面别克车上下来一位身穿白色及膝短裙演出服,外披米色风衣的极其漂亮女子,显然刚才正是她和前车的女子一起回答了种纬的问题。在她的后面,还有另外两个女子,只是这两个明显是后勤之类的辅助工作人员,长相打扮都比较平常。 与前面这辆上的女子不同,这位从后面车上下来的女子的画的是恰到好处的淡妆,看起来面容精致清雅,气质翩然出尘,宛如神话中的仙子一般;她身段窈窕柔软,修长的脖颈,高高仰起的下巴,如同骄傲的天鹅般高傲;白色演出服下面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纤细圆润,如象牙般没有一丝瑕疵。 即便是种纬这种对艺术对舞蹈一无所知的人,也可以从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对方是个经过常年的舞蹈训练和艺术熏陶的人。尽管对方的身份也是军人,可和种纬这种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兵相比,对面这个女子仿佛就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和种纬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而这个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字:甜!而且是那种清新脱俗的甜。打个比喻,就是一种宛如薄荷糖般的丝丝清冷中,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甜意。 “楚楚,你怎么下来了?”看到这个女子出现,最先和种纬说话的那名女子立刻流露出一种体贴和关心的模样道:“你还穿着演出服下来,万一弄脏了怎么办?呆会儿就没法演出了。” “哎,又烦又紧张,在车呆得实在是闷得慌。”后来的这名叫楚楚的女子和前者说了句话,转过头来就问种纬道:“哎,这位班长,还要堵多久啊?” 在向种纬说话的时候,这名被称做楚楚的女子用一双如秋水般的大眼睛向种纬望过来,再加上她那春风化雪般的一笑,让种纬这个在铁石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都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种纬作为一个普通战士,平常接触的女子极少。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么一位超级美女,这还是种纬人生中的头一次。只不过,这位叫楚楚的女子的美丽是那种不带一丝尘垢的,让任何有私心杂念的人在她的面前都会心生愧意。 “你也是军人?”种纬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对方的笑容里唤回来,先问了对方一句。 “是啊!参军十年了,应该比班长军龄长吧?”说着话,楚楚忽闪着大眼睛,狡黠地冲种纬一笑道。 第五章歌星楚楚 【感谢以下书友的慷慨订阅:小豪925441880 ;耕健斋 方明;huping0019;平凡的世界409712382; 17k书友cd0n3xc9;蒙古苍狼153976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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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种纬还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假装往后面巡查一阵,然后就准备对那辆黑色轿车进行突袭的。可谁料涌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渐渐把两辆别克车和旁边相邻的那辆黑色轿车都给围了进去,连带着把还未来得及离开的种纬也给圈在了里边,这下麻烦了。 看到涌过来的人群渐多,一开始的时候楚楚和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开始还面带微笑的面对大家,挨个给追究星的人签名留念。可随着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楚楚还努力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面对众人,她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却有些着急了。 “别挤,别挤,楚楚小姐今晚要去京城参加演出的,你们这么围着,呆会儿耽误了演出就不好了。”一个矮个子的中年女子推阻着涌上来的人群道。 “没事儿,就是签个字的事儿,耽误不了演出的,再说了,现在这都堵成一团了,想走也走不了啊!”一个凑上来的年青男子嬉皮笑脸的道。 “对啊,对啊!要不让楚楚给我们唱上几句吧!”另一个人在现场起哄道。他的建议立刻引了来众人的齐声叫好,现场秩序乱成了一团。 楚楚还在努力的维持着她的明星形象,像个高傲的公主似的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笑容可掬地给每一个凑上前来的歌迷签字留念。不时还有个别带了相机的人凑到楚楚身旁,楚楚便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招牌似的笑容,摆上一个姿势和对方合个影。总之,她在尽一切努力地满足着歌迷们的要求,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失望。 种纬也被一群歌迷不远不近的给围上了,想走也走不了,想进也挤不进去。当然如果种纬用上点力量的话,他当然可以来去自如,但他可不想伤着这些普通百姓。 进退两难的种纬正在无奈间的时候,忽然发现楚楚身后还坐在车上的那名女文艺兵朝在她前面的楚楚做了个鬼脸,眉眼中满是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只是当她一抬眼,正看到种纬在看她的时候,这个女兵先是一惊。接着就露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神情,然后就把头缩回了车里。 看到这一幕,种纬心中暗暗苦笑:常听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来这话是真的很有道理啊! 正在这个时候,让种纬最为紧张和担心的事情出现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后门先是开了一条缝,然后车里的人用力推挤着挤在车旁边的歌迷。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还算英俊,但却面带邪气的青年挤了出来。 *! 种纬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人,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辆车上拉的真的是*团伙的几个人。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出现,哪怕种纬近在咫尺,却也没办法动手拿他了。 旁边无关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到了种纬不用力都挤不过去的程度。现在想要不露痕迹地挤到*身边,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种纬注意到,*虽然下了车,而且还仗着身材高大站在离楚楚很近的地方看着歌迷找楚楚要签名,但他的右手却始终放在右边裤子的口袋里。看着他右边裤子口袋鼓鼓的样子,种纬就知道*很可能一直握着那支枪!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别说种纬凑上去就很困难。恐怕呆会儿想要控制*,把他当场活捉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旦让*感觉到危险,这家伙当着这么多人把枪抽出来,想要不流血就解决战斗,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班长,班长,连长喊你过去呢!”正在这个时候,人群外围牛柳和黄海杨两人站在一起,隔着汹涌的人潮对种纬说道。 听到连长召唤,种纬一边对身边的人道着抱歉一边用力往外挤。他这一发力,身边拥挤不动的人当即受不了他身上发出来的巨力,当下迫不得已纷纷给他让道。很快,他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看到种纬过来,高连长拉着他和国排长三人躲到了一边。 “怎么办?人都扎堆了!”高连长朝挤成一团的歌迷们努了努嘴示意道:“*在那儿咱也拿不了啦,一会儿要是一乱,更麻烦。快,出个主意。” 说着话,高连长和国排长两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种纬,等着他出主意。 种纬心里暗暗抱怨道:你们两个是军官,我只是个小兵好不好!干嘛非要我拿出主意啊?刚才出的那个抓逃兵的主意挺好的,接着想啊…… 逃兵?!想到这两个字,种纬忽然有了主意。 “连长,排长,我是这样想的……”种纬低头向高连长和国排长两人一阵低语,引得两人连连点头。 人多势众,人多嘴杂,人多手乱…… 反正很多时候,人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有的时候人聚集的太多了,就会出踩踏事故;遇上火灾水灾的时候,逃生的人群拥挤不动,往往造成的死伤比灾难本身造成的死伤都大。楚楚现在面临的局面就是这样! 随着身边围绕着的歌迷越来越多,楚楚不得不躲到了前面那辆别克的车厢里。她要是再不躲进车里,不说她身上的演出服要被挤坏,要是万一再出现个咸猪手,好麻烦可就大了。 可即使是这样,哪怕她呆会儿还有演出,她也得继续带着招牌似的微笑给排队涌上来的歌迷签字、合影。歌迷是歌手的上帝,任何一个歌手只要还想发展下去,火下去,就必须对她的歌迷笑颜以对。 至于发愁怎么离开,怎么解决眼前的歌迷问题,却是她的助手和经济人该操心的事情。只是好怕助手现在正堵在别克车的门口,帮她疏理着歌迷的队伍,根本顾不上想如何可以“临阵脱逃”的事情。至于她的经济人,已经被歌迷挤得不知去向,自身难保了。 “抓住了,抓住了!”正在这个时候,歌迷群的外围响起一片骚动,歌迷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几个身材高大的兵正揪着一个皮肤白皙的身穿迷彩服的人,强押着他把他从歌迷边上带过去,似乎是要塞进前面路边停着的一辆军车里。 几个路地兵还望着挤成一团的歌迷们道:“还挤在这儿干什么?逃兵抓到了,马上就放行了,你们怎么还挤在这儿?” 听到兵们这样说,再看看前边长长的等待排队签名的歌迷。自觉不想等下去的歌迷们很快的退散了开来,一些本来就是凑热闹的人见状也吆喝着自己车上的乘客,很快返回了自己的车里,准备离开了。 第六章出手时机 片刻功夫,本来还里三层外三层围堵楚楚的歌迷迅速消失到仅剩下十几个,倒是让被围困了好一会儿的小歌星楚楚暗暗的失望了一小下。 人就是这样,当被歌迷一波波围上来的时候,楚楚真想说:好累啊,给我点自由的空间好不好。可是等歌迷们都离开的时候,她却又会在心里想:我就这么没号召力? 心里这样想着,楚楚面上不敢带出一点情绪上的变化,她只是一边签字一边娇笑着对最后的几个歌迷说道:“最后就签几个啦!马上就放行了,你们也赶紧回吧!小心呆会儿被扔在高速上!” 正在这个时候,似乎是得到上级的通知,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战士走在拥堵的车流中间,大声吆喝着:“车下的乘客请赶快上车,逃兵抓到了,马上要放行了”之类的话。 只是被赶上车的老百姓们不知道,穿行在车流中的兵们虽然都背着枪,但大多是空枪带弹的。只有靠近黑色轿车附的几个兵,才是枪中带实弹的。而且这几个兵也大多是来自于一排三班的,战斗力最强悍,实战记录最多,配合最为娴熟的几个。 种纬和高连长、国排长、张彪等人,分别向着两辆别克车走了过来,他们脸上都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仿佛是来和几名女文艺兵打个招呼的,其实他们真实的目的是别克车旁边黑色轿车里的*三人。 *和他的三个同伙不知道怎么了,自他们下了车就一直没上车。开始的时候,歌迷们一窝蜂的聚集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就笑呵呵的站在一边看热闹。现在歌迷们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却嬉皮笑脸地凑近了坐了满满一车女演员的别克车旁边,和车上的美女们搭着话。 只是自始至终,*的右手也一直揣在裤子口袋里,从裤子口袋高高鼓起的手型上,种纬就知道这家伙的手一直就没离开过枪柄! 歌迷走得不剩几个了,楚楚一边给最后的几个歌迷签着名,一边从车上走了下来。看样子她准备最后签完这几个,就回后面那辆别克上去了。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别克车旁边的*等人终于凑到了跟前。他们几个似乎很放松,嬉皮笑脸地也要求让楚楚也给他们签个名。可惜他们三人连个纸片都没带,怎么签,签哪儿啊? 正在此时,种纬等人走了过来。 “几位帅哥美女,赶紧上车吧,没看见前面已经在放行了?”种纬一边非常随意地说着话,一边向前方已经滚滚向前的车流指了指。 此时,楚楚已经给最后一位歌迷签完了名,正准备回到后面的别克车上去呢。可是*他们三人却隐隐地围住了她和她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边要求楚楚给他们签名、合影,却又拿不出签名的东西来。 *的一个同伙甚至伸手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对楚楚道:“签这上面不行吗?” 楚楚当然不能在人民币上签名,这点法律常识她还是有的。 看到这一幕,种纬灵机一动挤到*等人和楚楚等几个人的中间,对楚楚说道:“你好楚楚,可以给我也签个名吗?” “哟!?兵哥,兵哥行啊!居然也会追星啦!”*和他的两个同伙看到这一幕,立刻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 “不行么?军人就不能喜欢听歌么?”种纬鄙视地扫了*等一人一眼,却注意到国勇超和高连长等人也围拢到了近前,而*等三人却毫无察觉。 “凭什么给你签啊?你连我们楚楚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别说看过她的演出,听过她的歌了!”那个最先和种纬讲话的女文艺兵看到了,立刻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接着她又转过头,对着楚楚打抱不平似地说道:“楚楚,咱不给他签!” 听到她这样说,陪同楚楚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半开玩笑似地对种纬这个来要签名的大兵起着哄,鼓动楚楚不给种纬签名。*等三个家伙看到了,也跟着怂恿楚楚不给眼前的大兵签名,站在一边看着种纬的笑话。 和*三个流里流气的人相比,种纬的眼光透着真诚和亲切,这让楚楚打心眼里不想拒绝种纬的要求。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最先讲话的女文艺兵又说话了:“让他先叫个班长,叫完班长再给他签!” “光叫班长行么?还得敬礼呢!”另一个女子也跟着凑热闹道。 “凭什么光让他叫楚楚班长啊?我们都是有军籍的,该对我们每个人叫一遍班长!”旁边的另一个女子凑过来,继续给种纬出着难题。 “哟!几位美女还都是军人呐?”*等人中的一个听到另两个女兵的话,故作吃惊地问道。 “那当然,我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娘子军!”旁边一个女兵答话道。 “那更得让你们给我们签名,外加合影了,我打小就热爱解放军,尤其热爱女解放军!”马的一个同伙凑趣道,引得*等几个家伙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好啦好啦!想让我签名也不是不可以,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恐怕连我唱什么歌也不知道吧?”楚楚不想拒绝种纬的要求,同时又想借机摆脱*这三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楚楚想了想对种纬道:“这样吧,我要出专辑了,你可以给我的专辑起一个名字吗?毕竟我也是军人,你也是军人,看年纪我们又是同龄人。当然,不管你的名字起得好不好,我将来会不会用,我都会给你签的。不过,只限十秒之内,而且必须是十个字以内的哦!” 说着话,楚楚又转向*等三人道:“你们三位也一样,先找签名的东西,然后再帮我想个专辑名。要是想不出来,我可就要走了哦!” “哦?!想什么?专辑名儿?我们三加一块才小学毕业,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听到楚楚的要求,*三个傻眼了。 种纬当然不是来要签名的,他还没无聊到这种程度,在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找歌星要签名,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恰当的出手机会。 现在楚楚等人站在别克车旁边,外围就是*三人,再往外便是装成看热闹似的,渐渐靠上来的国排长高连长等战友们。而种纬,已经挤到了*三人和楚楚等人中间,他需要起到的作用就是,吸引*等人的注意力,给战友们创造最佳的出手时机。 如果能够让*的手离开他的裤子口袋,那无疑将是最好的抓捕机会。因为种纬和战友们事先已经得到了警方的通报:*有一支制式枪支。如果在抓捕过程中那支枪打响的话,近在咫尺的楚楚等人就太危险了。跳弹的杀伤力,可是比直接命中的威力都要大的。 种纬只想给自己和战友们创造一个机会,因此在听完楚楚的要求后,他没用十秒钟时间,略一思索就说了一句道:“青春无敌!这句话可以吗?” “哇哦……”听到种纬的话,一众女文艺兵们立刻兴奋起来了:“不错哎!瞒有感觉的哎!挺符合你的呐,楚楚!” “青春无敌……”楚楚回味着种纬说出的这四个字,思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冲种纬笑了笑道:“还真挺不错!好吧,签哪儿?”说着话,楚楚抬起拿笔的手,准备签字了。 “签哪儿?”种纬没准备让楚楚签字,身上当然没有可用的东西,不过他只是略一犹豫就有了办法。 人冲人群外的牛柳喊了一句道:“牛柳,帮我拿下枪!”然后就把背在身后的枪顺了过来,递给了挤上来的牛柳。这样他和牛柳就都挡在了楚楚等人前面,算是用身体给了这些女人们加了一层保护。 “哟嗬,这可是真家伙!”*的一个同伙看着种纬把枪交给牛柳,禁不住赞叹了一句道,眼中却满是贪婪的神彩。 转过身来,种纬很大方的解开了作训服的风纪扣,拉了拉自己的衬衣道:“签这儿,可以吗?” “哦……”一帮女文艺兵见状,集体哄了起来,连带着*三人也跟着一起起哄。 楚楚倒是不以为意,见状走到种纬近旁,抬手就往种纬的衬衣上签名。 楚楚的身高不到一米七,加上穿着高跟鞋,身高和种纬比较接近。但为了让她好下笔,种纬很自然的侧了过去,弯了弯腰。只是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死死的盯住了*,寻找着一切可能的出手时机。他知道,只要自己找到了机会,其他战友很快就会跟着出手的。 楚楚一边给种纬签名,心里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兵有些怪异。眼前这个精瘦的男人和寻常来找她签名的人有着明显不同,他的眼睛里没有寻常追星者的热情和激动,却有一种强大的自信和坚决。而且当楚楚和种纬贴得很近时,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她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军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野性的力量,骨子里蕴含着某种有些原始的敏捷和掌控力。 就在楚楚在给种纬签名的同时,出手的时机出现了。 第七章擒贼惹祸 或许是受到了种纬用衬衣让楚楚签字的提醒,*的两个同伙也开始嬉皮笑脸地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夸张的摆着种纬签字的姿势。只是他们拉开衬衣领子的动作太大,有种恨不得把半个膀子都露出来的感觉。 *看到两个同伙做这个动作,一时心痒难捺,也学着那两个家伙扯开了自己的领子。只不过他这一动,他的右手就离开了他的裤子口袋——种纬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楚楚签字速度很快,可就在她即将签到最后一笔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前的这个男兵猛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幻化成了一只迅捷无比的豹子! 还没等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眼前的签字对象突然像头恶虎般“忽”地一下子就冲了出去。那速度快到楚楚手中的笔都没来得及收回,便在种纬的脖颈上面重重的划上了一道墨迹…… *那边还在和自己的两个小弟开着没心没肺的玩笑,不防一条黑影已经当胸撞了上来,直接把他撞得双脚离地,整个人摔倒在路边的积水里边。还没等他醒悟过来,黑影已经一个虎跳骑在了他的身上,左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右手,接着重重一拳就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被打得眼冒金星,耳中蝉鸣鸟叫个不停。不过这家伙也还真够强悍,即便挨了种纬重重的一记,但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用力扭转着身体,拼命的挣扎着,想把右手摆脱出种纬的控制,然后伸手去拨枪。可是种纬每天单杠双杠攀爬格斗练出来的铁掌,又怎么那么容易挣脱? 还没等他挣出个结果来,一支带着雨水的冰冷枪管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口袋一松,自己视作半条命的那支手枪已经被人搜走了。 与此同时,*的其他两个同伙也被扑上来的战士们摁倒,三下两下便被控制在了当场。 眼前这一幕发生在两三秒之间,楚楚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种纬猛扑出去的威势吓了一大跳,还是被眼前战士们拿下*三人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她只知道自己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倒在被雨水打湿的路面上。身上穿的今晚演出用的裙子,直接浸满了污渍。 “拿下!好的!好的!”高连长站在当场大声呼喝着,给自己的兵们打着气。检查了一下刚缴获的那支手枪,一边退弹关保险,一边又对在场欢呼的兵们大声提醒着:“验枪,验枪,各班班长验枪。”在他的提醒下,各班班长组织各班的骨干开始验枪,卸*,关保险。 此时,警方协助查辑的警察也赶了过来,他一边和高连长握手一边道谢。众人迅速把*三人从地上提起来,押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转来。 众人扭过头去,只见方才还风姿绰约,窈窈窕窕的甜美歌星楚楚,此时正狼狈地站在雨地里,身上的风衣大半已经滑落到了地上。方才还一尘不染的雪白裙子,此刻已经沾满了泥水。 “你们这就要走吗?我这一身怎么办?”楚楚怒气冲冲的问道:“我晚上还有演出呢!这让我还怎么演?” “先把人带走。”看到这一幕,高连长皱了皱眉头,先让战士们和警方的人把三个嫌疑人给押走。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楚楚道:“姑娘,我们这是抓坏人呐,他们手里有枪,你刚才离他们那么近,我们是为了救你哇。” “救我?有这么救的吗?这算怎么回事?我这一身怎么办?我晚上还要参加天皇巨星演唱会,还要和刘天皇对唱呢!这让我还怎么唱?”楚楚高高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呼吸相当的急促,看得一群没来得及离开的军警们嘴里发干,弄得大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愤怒的美女。 “就是,救人有这么救的吗?都快把我们吓死啦!”旁边一个女的也跟着怒气冲冲的帮腔道。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我们是为了抓贼啊!”种纬插话道。 “不是故意的又怎样?你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损失了吗?你知道我找这个演出机会废了多大的劲,知道吗?你知道我准备了多久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和我竞争吗?”楚楚像开机关枪似的,连续问了好几个知道吗,问得种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谁把你弄倒的?谁碰的你?”国勇超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楚楚的目光在人群里直接就盯住了种纬:“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撞倒的。” “我?我没撞啊!”种纬觉得非常的冤枉,瞪大了眼情对楚楚和众人说道。他记得自己扑出去的时候顶多是蹭了楚楚一下,绝对没碰到她的。至于撞倒,那就更不可能了。 “怎么没撞,就是你撞的,在我签字的时候,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是那时候你撞的。你脖子上还有一道了呢,就是你撞我时划的。”楚楚指着种纬脖子上的墨迹道,似乎证据确凿。 种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实有点火辣辣的疼痛感。但却没有血迹渗出,自己平时训练时也没少受伤,对一般的痛感也不太在意。刚才又和*进行生死之博,更没在意这点小伤。 可是,即使自己被对方划了一道子,也不能证明自己就是撞倒她的那个人呐!更何况,就凭楚楚那娇娇弱弱的身子,别说让种纬撞一下,就是随便用胳膊一扛,估计她就会被撞飞的。真要让种纬撞上去,估计楚楚也就没法站在这儿讲话了。 “不是,姑娘你话不能这很难说。”国排长想了想,试图替种纬辩解一下:“第一,我们是为了抓坏人,也顺便把你们从坏人的枪口下解救出来;第二,你这一条裙子而已,弄脏了,我们替你洗洗不就行了。要不,你演出时就先换一件!不也是一样的么?” “洗?你说得到轻巧,这是什么材质的你知道吗?哪洗得了?还,还说什么换一件?哪儿那么好换呐!这是彩排时挑出来效果最好的了。今天晚上最重要的一场演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让你们这样一弄,我还怎么上台!”楚楚气呼呼的说道,本来甜美可爱的小脸此时却气得发红,整个人没有一点要消气的意思。 楚楚身上穿的裙子确实有点特殊,众人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材质的,但也能看出些不凡来。那裙子的下摆上缀着一圈白色蓬松的毛毛,没被水打湿弄脏的那些毛毛看起来蓬蓬松松的,随着轻风飘荡在空气中,似乎没有一点重量似的。 “嗨,不过一件裙子吗!洗不了不行赔你一件吧!”国勇超不喜欢被女人逼问的感觉,终于又恢复了他大嘴巴的一贯毛病。种纬一听他又开始大放厥词,当下心里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国勇超大言不惭的说法,楚楚气极反笑。她轻蔑地对已经被她“镇”住的一群兵道:“赔?好啊,这可是你们说的。好,你们赔吧!这条驼鸟毛的裙子是定做的,就收你们个成本价:两万三!给钱吧!”说着话,楚楚朝国勇超一伸手,真的要钱了。 “什么,什么两万三!金的银的,还两万多?”国勇超被对方开出的价吓了一大跳,这个价格是他说话之前想也没想过的。要知道楚楚会开这个价,他宁死也不讲话啊! “什么裙子就两万三啊!”高连长摇了摇头,他也有点生气了,觉得这个有着文艺兵身份的女子实在是有点太咄咄逼人了。 “哼!你们等着。”楚楚气哼哼的瞪了众人一眼,猛地一转身上了后面的一辆别克车,还随手哗啦一声拉上了车门。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干什么去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连长,团部通话,紧急!”正在这个时候,高连长的通讯员跑过来报告道。 “你们先等会儿,我去一下。呆会儿不行我找警方的人……”说着话,高连长跟着通讯员跑步往军车那边去了。 高连长刚走没多长时间,后面的别克车门一开,已经换了一件淡蓝色裙装的楚楚走下了车。 要说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这件淡蓝色的裙装穿在楚楚身上,愈发显得她腰肢纤细柔软,身段苗条。只是围观的兵们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为什么啊?因为楚楚依旧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仿佛是一只发怒的白天鹅。而且此时,她已经把刚才穿的那条裙子脱了下来,现在正托在手里,上面被打湿弄脏的污渍格外的触目惊心。 看到刚才人群里军衔最高的高连长不知去向,楚楚直接朝着国勇超走了过来,直接把右手的一张单据塞到了国排长的手里边:“喏,看看吧,前天刚从上海寄来的,有*为证呢!” 国勇超和种纬等人接过来仔细一看,那是一张购物*,而且还是用针式打印机打印的。 ———————————————————————————————— 祝广大书友2018年新年吉祥,大发横财,有空多来订老犇的书哈! 第八章二级战备 *上面明确写着裙装的尺码,材质是驼鸟羽毛,舞蹈专用什么的,备注一栏还特别注明了定制字样。再往最下面看,两万三千多元的字样赫然在列!这个价格把国勇超和种纬等人看得一楞一楞的。这件看起来挺简单的裙装价格是真的!两万三啊!人家还没算零头呢!都怪国排长这张臭嘴,非跟人家顶什么嘴!现在要赔这么多,怎么赔得起哟! 九十年代初期,一个兵一个月的津贴费大约才在三十多块,像高连长这样的上尉军官一个月才五六百块钱。全连的人加在一块,也就刚刚能凑出这条裙子的一个零头!赔整条裙子么?怎么凑?真赔不起呀! 看到这个结果,刚才还劲劲儿的国勇超登时老实了。他把这张*递到种纬手里道:“你先拿着,我先找连长问问怎么办!”说着话,国勇超也朝军车的方向去了,他溜了! “这,这个……”看到国排长也缩了,其他战友也非常不讲义气的后退了几步,把种纬独自亮在了楚楚一个人的火力之下。虽然可以近距离面对着这样一位长相非常甜美可爱的女性,可种纬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已经尴尬得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了。 “还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犹豫了好一会儿,种纬没奈何只好让自己的态度软化了一些。 “没有!”楚楚傲慢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兵,咄咄逼人的气势一点也没有变。 这下种纬没辙了。别看他的训练场上什么都不怵,实战任务也做得非常的好。可是遇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他还真是一点招儿也没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种纬基本确认自己应该没有撞到楚楚,顶多扑出去的时候手臂蹭了这姑娘一下。可这个时候还怎么说?谁又会为自己主持公道? 嘟——“紧急集合!” 就在种纬脑子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停着的军车车队那里传来了紧急集合的哨音和军官大声传令的声音。刚才在车下还呈现着一片松散状态的兵们迅速动了起来,很快就列成了队列。 种纬身边的几个兵犹豫了一下,和种纬打了个招呼便向队列方向跑去——紧急集合是不能耽误的,这是每个兵都知道的事情。 种纬也在犹豫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快,二级战备!”远远的传来军官的传令声,二级战备!这可不是闹这玩儿的。 种纬没法再犹豫下去了,他无奈的对楚楚说道:“二级战备,你知道的……我得回去了,这个我给我们领导。”说着话,种纬把手里的那张*朝楚楚晃了晃,转身就向队列那边跑过去。 “哎,你别走……”楚楚想拦住种纬,可她拦阻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儿就停了下来。 虽然她只是一名文艺兵,但她也很清楚二级战备的意义,她更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种纬的。更何况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自然知道种纬并没有撞到她,她只是被种纬和那群兵们猛虎下山般制服三名犯人的动作吓得跌倒了。她只是心里有气,在为她新买的那条为了配合这次演出而精心定制的裙装就这样报销不平而已。 她更多的是在寻求一点心理安慰。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没有人道歉,也没有人安慰她。今天晚上的演出对她有多重要,这些人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自己。当事的人居然就这么全都都走了,而且还走得干干净净,走得理直气壮,她都快气疯了! 种纬跑到车队旁边,迎头却是国排长的一通呵斥。虽然国勇超比谁都知道种纬为什么迟到,但军纪就是军纪,来不得半点含糊。 “报告,这个*……怎么解决?”种纬喊了声报告,后面的话却有点说不出口。他知道国排长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可这件事还真不能就装作没发生,哪怕自己也知道自己没碰到对方,可既然事情出了,总得有人解决才对。 “我管你怎么解决?你问我啊?你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找连长去!”国勇超对种纬摆出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最后却很不讲道理的把麻烦扔给了高连长。 兵们陆续开始登车。负责执勤的战士站到了高速口的车流前,硬生生地把准备进高事的所有车流全给挡住。车队将在这里调头,然后全员返回营区。至于在其他地方执行查辑任务的人员,也一样接到了团里的命令,大家都将返回营区,执行二级战备任务。 种纬找到了高连长,无可奈何地把那张*交到了高连长的手里。对这件事,高连长也觉得非常的无奈,他让种纬先跟上队伍先登车。然后他拿着这张*,找到了配合特警团一起进行查辑的警方人员。 警方人员此时已经把*三人押上了警车,正准备借特警团战士拦车调头的功夫,也开车离开的。看到高连长递上来的这张*,也有点狗咬刺猬——没处下嘴的感觉。 可是警方的人也知道这事和军方关系不大,毕竟特警团是应他们的要求,出来帮他们执行查辑任务的。如果这个事儿公安局不接下来,恐怕下次再让人家特警团协助出任务可就难了。只是这个*上巨大的数字,让接过*的警察也有点怵头。 可是怵头归怵头,带队的警察还是安排其他人把*三人押走,自己主动留了下来。他准备呆会特警团的人走了之后,他再和楚楚方面沟通一下,看看这件事情怎么解决的好。至于两万三的这张*,乖乖,怎么可能真赔这么多钱?公安局也没处弄这笔钱去啊! 楚楚一帮人还站在那傻傻的等着,却看见那群兵们列队上了军车。然后车流便被截断,几辆军车和警车就那么结队呼啸着远去了,似乎根本人来管自己的事儿! “他们就这么走了?连一点安慰也不给?”看到这一幕,楚楚就那么僵直着站在细雨里,欲哭无泪。 “哎,他们怎么走了!这帮人,什么人呐!逃兵!”楚楚看着远去的军车车队,最先和种纬说过话的那名女兵恨恨的跺了几下脚下,脸上却全然不见愤恨的神情。 “他们是哪个部队的?”陪同的一个中年女子也很生气,她问其他女兵道。 “不太清楚,刚才听他们说话,好象是特警团了。咱们这边也就两个特警团,这个应该是襄城团的吧?”一个女兵显然对部队的情况很熟悉,直接点出了特警团的来历。 “唉,要我说就先这样吧!楚楚,你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上场!反正据我看,这条裙子是派不上用场了。咱们时间也够紧了,还是走吧!”另一位女兵出言提醒道。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事儿不算完!”楚楚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等留下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警察目送军车和警车的联合车队离开,高速口恢复正常以后。再转过身来寻找刚才那两辆别克车时,又哪里有两辆车的影子?此时那两辆别克车已经上了高速,急忙忙地向京城方向开去了。 “哎,走了?这事不解决了?”带头的警官疑惑道。 看到别克车已经走了,留下来的另一名警察道:“嗨,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儿,也不赖人家特警团的人。走就走了呗,咱也回吧!” 带头的警官看了看手里的*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自己也没留别那些似乎是女文艺兵的联系方式,光凭着这张*也联系不上对方。或者对方想明白了,不准备找什么麻烦了也说不定。因此,这名警察随手把那张*放进了随身的包里,也跟着离开了。 似乎这件事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但实际上后面还会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再说特警团的战士们,尽管全团抽调出来执行查辑任务的人数足有近一个营,但在晚饭之前,全体战士还是全部返回了营区。而且到了这个时候,部队所有请假休假都已经取消,哪怕之前请假出营的人,能联系上找回来的,都已经叫了回来。 大家忙而不乱地按照相关要求做好了自己的准备,安排好了值班值守人员,车辆和武器也已经全部准备到位,只要随时一个命令下来,全团都可以迅速的出动。 其实说到拉战备,特警团的兵还是不太紧张和担心的。每天特警团都会赶上几次接战备的机会,包括重大节假日,重大演习等等。时间久了,战士们提前都有了心理准备,大家只要按照相关规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就怕那种似乎见多识广,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人。这种人等真要是遇上意外事件,摸什么不是什么,该干什么什么干不了,那才是要命的事情。对一个军人来说,关键时刻拉不出去,顶不上去,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 2018年第一更,祝全体书友开年快乐!全家吉祥! 第九章沙场点兵 就像前几年的一个例子,某炮兵师紧急拉动,结果某炮连的连长家里有点事情来晚了一点。等赶回部队以后,这位老兄也没检查也没过问,带着连队就出去演习去了。结果上级突然下来抽查,发现火炮柱锄上的两个螺栓居然是生锈的。 武器是什么?如果军人平时都不能做好武器的保养和维护,很多军人一生可能都遇不上真正的战争,也遇不上什么重大事件,但如果就此松懈的话,那这样的军队和军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种纬他们几个已经不是初入军营的菜鸟了,回到营房后,他们收拾好了一切装备和生活用具,做到随时就可以拉动。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该休息休息,该睡觉睡觉。 基本的体能还可以练,但也就限于室内外这一小块地方了,也就可以完成的俯卧撑和单双杠练习了了,连每天晚上需要加练一次的五公里也不能跑了。否则万一你跑远了,部队正好需要马上集结,你说谁还有功夫跑出去喊你? 其实,前些日子他们就有耳闻,部队今年要组织一场较大规模的实兵实弹对抗演习。具体的事情都还没有通知下来,只是刚刚有个吹风似的消息而已。现在突然要求二级战备,又不是什么节假日备勤什么的,那应该就是这场演习的事情了。 种纬他们猜得不错,当天晚上睡到半夜时分,紧急集合的哨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可就不一样了,全团除了少数留守的人员外,全体登车出发。具体的命令是:在一个小时内到达火车站,然后全团机动至预定区域,执行演习任务。 而据兵们私下传递的小道消息得知,这次的演习将是跨军区级别的,大约两个军参加的参演规模,而且将由至少两个军的兵力进行直接对抗。两个军啊!就算去掉了些留守人员和后勤人员,也将有数万人参加这场对抗演习,这实在是个很少见的大场面。而这场演习进行的背景,不得不说和刚刚结束不久的海湾战争有关深刻的联系。 海湾战争的发生,可以说我国军队被这场完全不对称的战争狠狠地上了一课。 在90年代以前,我军刚刚结束了两山轮战,作战思维方式还仅仅是二战结束后的加强版。说得再清楚一点,就是还有苏俄大炮兵主义的影子。再加上改革开放刚刚十余年,全国还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思路,军事思想、军事技术、装备水平严重滞后。 当时的部队没有超视距作战能力,没有对地精确打击能力,部队通讯和信息化水平极低,海军更是只有近海作战能力。 就拿种纬所处的来说,之前步话机只配备到了连一级。这还是在执行了几次实战任务,才把步话机配备到了排一级。可是这种像个小书包似的大小,通讯范围最多二三十公里的大家伙,就要占去一个半人手,怎么和第一次海湾战争中的美军相比? 实际在演习之初,是否应该不参加大兵团作战? 确实,从某种角度看,这个疑问确实是有道理的。确实不适合用来干脏活的。 可是,在九十年代初,特殊用途兵种和普通野战军分开途使用的理念还没有得到公认。平时练的东西既涵盖了维稳处突,也包括了常规作战两个内容。 就这样,特警团除了少部分留守的人员之外,全团出去一千五百多人,参加这次演习。演习代号:沙场点兵! 种纬带的新兵周绍文这次也来了,本来依着班长张彪的意思,今年新来的两个新兵都不打算带出来的。可是经过种纬的劝说,张彪最终还是点了头,把这两个他嘴里的生瓜蛋子都带了出来。 种纬是怎么劝说张彪的呢?其实就是一句话,难道新兵就不能上战场了么?种纬的这句话一下子把张彪给问住了。确实,种纬的这句话可是有来由的。特警团的一部分营团级军官,甚到一些连级军官,就是以新兵的身份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和两山轮战的,都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如果这些新兵不参加那两场战争,又怎么成就如今的特警团呢? 其实种纬想带上周绍文,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那就是周绍文这个少爷兵总体还算可以,虽然有的时候还有娇骄二气,但平时翘尾巴的时候骂上两句,也就过来了。种纬还出主意让周绍文演了一把逃兵。结果细皮白肉的周绍文被一群兵们象逮臭贼一样,好一阵拾掇。 这次沙场点兵带上周绍文,也算是种纬对他的一个补偿。更何况一个兵当后三五年,很少有人能赶上这么一场大规模的演习,如果能赶上参加一次,哪怕是开开眼,也是人生的一次重要经历。 演习,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可以涉及上万人调动,各种武器、机器设备、车辆、人员、后勤给养都需要考虑到的系统工程。就拿特警团来说,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多人进行机动,但却有近百辆各种车辆和为数不少的各类军用物资跟随机动,必须要考虑整整两列火车的车皮,才能够完全实现依托铁路的机动行军。 列位以为这是在偷懒么?非也,这是本土作战军队必须熟悉和能够熟练使用的,最高效最快速开进方式之一。军车怎么爬装,怎么固定,部队与铁路系统如何协调,铁路系统如何调度,如何安排车次与时间,都需要各方面人和装备,单位与单位之间的磨合。如果这些问题在平时就解决不了,都不熟悉,那到战时就更没法想象能够解决的了。 特警团半夜时分出发,凌晨零点四十分左右到达火车站。然后将全部车辆和人员送上等候在站台上的火车,全团就用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还是汽车兵水平过硬,没发生任何事故的前提下。如果有某辆车在爬装过程中坠下,那肯定就是不合格的了,登车时间也就更没法保证了。 凌晨两点多,两列火车先后从火车站发出。至于去向何方,挤坐在闷罐车厢里的兵们一无所知,就是整个特警团数一数,知道目的地方向的也不超过十个人。一切都按照真实战场情况进行模拟,这就是这次沙场点兵演习的真正意义所在。 特警团的兵们,九成以上都没有参加过这种大规模的演习。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聊个没完,就连连长排长的呵斥都不管用。不过仅仅不到半个小时,根本不用军官们喝止,兵们就都自动的闭嘴不言了。 为什么?热的!闷罐车厢——当然“闷”了。虽然现在还是仲春时节,天气还不算热,但小小的闷罐车厢里塞进了四十个兵,时间一长当然不舒服了。聪明点的兵,而那些大大咧咧的,刚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兵,早早就把水壶里的水给喝光了。可再想补水可就难了,下次列车在哪儿停还不知道呢! 火车的行进速度并不快,种纬感觉其实这种通过铁路机动的方法就是一种演习的方式。否则以特警团现在的车辆配备情况,来个两三千里大奔袭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上边这是在专门考验各方面适应大兵团、多渠道机动的能力呢!这也是对不穿军装的人们的一次考核和演练。 第十章交通事故 上章被封,各位先看这章吧!刚赶出来 ———————————————————— 火车晃晃荡荡的行驶着。由于为了保证行车时的人员安全,车门一直都是锁闭着的状态,众人只能通过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判断现在是白天。可是如果没有手表的话,大家根本连具体的时间都判断不准。 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单调的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又变成了催眠的乐曲,哪怕车里的空气污浊闷热,但大半夜没睡的小伙子们还是彼此挤靠着进入了梦乡。 上午九点左右,火车终于第一次停了下来。当车门打开的时候,闷罐车厢里的兵们都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能适应车外那艳阳高照的光线。这趟火车停靠的车站不大,看起来象是个野外废弃的小火车站。虽然也有几间看起来还像点模样的房子,但大多年久失修,看起来也无人居住。 兵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值勤的军官依次从车头往后走着,边走边喊着“放水”,“喝水”,“去那边领早点之类”的话。就在这个废弃车站上,此时正停着两辆军用卡车,车下几个穿着迷彩服没挂军衔的人,正在等着给兵们发放早点。看这些人的意思,应该是当地人武部的工作人员。种纬知道,这种后勤补给方式,其实也是这次军演的一个环节。 放水,加水都有指定的区域。加水只能去火车头的位置,那边正在给火车头加水,战士们可以打一点火车头上的锅炉烧出的,半开不开的水。即便是这样的水,数量也不是很够,不够的只好就着火车头加水的龙头,打一点生水来喝了。 其实每节闷罐车厢里都有一个从营区带上的水罐,但那个水罐里的水是限制饮用的。谁知道下轮补水会是什么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随车的军官是不让战士们先喝那里面的水的。 种纬和牛柳、黄海杨,外加一个新兵周绍文,事先都得到了排长国勇超的点拨。他们几个一下车便都先忍着尿意,跑到车头那边打好了一壶水,又喝了个痛快。然后,才跑到指定区域方便去了。 在方便的时候种纬还有了意外的发现,他在一处已经损毁的房子外面,裸露出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上,居然看到了铸造在上面的日文阴文痕迹。有了这个发现,种纬更可以确定这个小站应该是日本人建的,估计后来毁于战火后就再也没修葺过。 再结合这边地广人稀,原野上的草还略有些泛黄,气温比驻地还要低一点的情况分析,他们现在应该到了河北省北部,或者内蒙境内的某个地方。 来给部队送早餐的确实是地方武装部的人员,从对方那种有点生硬的口音上判断,这里应该已经是内蒙古境内了。 战士们的早餐是大饼加一点炒菜和咸菜,然后每个人还能领到一个鸡蛋外加不多的一点肉,这些东西对身强力壮的战士们来讲确实有点不够吃的。不过能同时为特警团一千五百多人同时准备好这么多的饮食,这几个地方武装部的工作人员还真是够辛苦了。毕竟这么多人一早晨吃的东西就要装整整两卡车,工作量可是小的。 领完早点,战士们站在火车车厢边一边吃一边活动着已经有些麻木和僵硬的四肢。还没等完全缓过劲儿来,火车即将发车的汽笛声就响起来了。紧接着,值勤军官组织官兵登车的哨子就响起来了,战士们又开始忙乱的登车。 现在就看出来区别来了。刚才那些不够聪明,只知道围在车头等水的兵,很多都没来得及领到早点,有的甚至还没方便完。现在听到哨子响亮,只好跑到领早点的桌子前,连手也顾不上洗,抓上一张饼,抓上一点菜蛋,然后便急急忙忙的往车厢里跳。 动作不够麻利,最拖沓的几个,都是伴着值勤军官的喝骂声中才跳上车的。甚至最后火车都缓缓启动了,还有一位老兄要跟着火车跑一段才能跳上火车。好在部队整体的组织纪律性还是比较强,各班各排的战士们都彼此关照着,倒没发生掉队的情况。 有时种纬在想,如果真是战争发生了,部队在这种小站补给,会不会有逃兵趁乱逃走呢的现象发生?这种可能确实还是有的。 想了想种纬又觉得自己有点无聊。如果是真的战争发生的话,刚才吃饭补给的时候值勤的军官就该是提着枪发号施令了。恐怕车顶上也会有值勤的哨兵荷枪实弹的站岗,万一真有那种情况发生,恐怕那就真的会发生一些不令人愉快的事情了。 就这样,大约每行驶四到六个小时停车一次,载着特警团官兵的这列火车行驶了足足有一天半的时间。大约在第二天下午时分,终于再次停靠在了一处不知名的小站。这次不再是临时停车,而是终点到了。 全团官兵得到命令,全体下车集结。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这列火车上的官兵们把全部装备都从火车上搬了下来,然后完成集结。 在他们乘坐的那列火车驶离不久,另一列车装载着其余特警团官兵和装备的火车也到达了。然后新来的列车上的战友们再次完成一遍卸车作业,再与先到的一波人汇合集结起来。 而此时,先到的战友们已经为后到的战友准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全团在这个不知名的小站吃过饭,完成一次补给后,全团登车驶向演习场的预定集结地。 虽然不知道部队现在身在何方,但种纬已经能够判断这次通过铁路的机动并没有走多远。种纬至少敢肯定在油料补给充分的前提下,采用公路运输方式肯定比这一天半乘火车晃荡的距离要远得多。不过种纬也知道,用铁路机动转场肯定是这次演习的重要组成环节,是各部队必须要掌握的必要技能。 车队行驶在原野上,开始并没有找到可供行驶的现成的道路。直到开出一两公里,特警团的头车才找到一条现成的柏油公路,等全团的车队都开到这条公路处,这才算把车速慢慢的提了上来。 车队行驶在春日的原野中,路两旁大多是成片成片的丘陵草地。此时这个季节,草场上面的草大多还是黄绿色,具备我国中北部牧区才会有的典型特点。 路两侧偶尔会出现一些小村庄,战士们透过敞开的后车厢可以看到大群大群的羊群散布的原野上。悠闲的牧羊人晃悠着手里的鞭子,指挥牧羊犬放牧着羊群。对于已经乘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的战士们来讲,这一幕幕场景仿佛就如同是风光画卷般的自然和亲切,让战士们的心情和状态都跟着变得好了起来。 可就在车队在经过一处稍大一些的村庄道路时,正在正常行驶中的车队突然发出一片“咯吱吱”的刹车声,然后整个车队就这么没有一点预兆地停了下来。 时间不长,前方传来命令:全体下车休息,但不要远离车队。 种纬和战友们一起跳下车来,大家还在为这次意外的停车有点奇怪。停车休息就停车休息呗,驾驶员的刹车怎么踩得这么急? 其实平时,汽车连的这帮子汽车兵们开车一贯如此,战友们戏称这是摇土豆式开车。经常笑骂汽车兵们不管车上拉得是人还是土豆,全都是一样的开法,往往把车里坐着的战友们也颠得跟土豆一样。 甚至有一回某连找老乡借了个石头碌碌修临时停机坪,结果用完送还给老乡的时候。因为驾驶手段过于粗暴,导致固定碌碌的石块松动,碌碌在后车厢里滚动了起来。后车厢里的几个战士见势不好,急忙拍打后窗提醒驾驶员出了麻烦了。 可因为驾驶员开车开得太快太投入,喊了半天居然都没被发现。结果后厢里有一名战士被滚动的碌碌轧伤了脚,休养了两个多月。由此也就知道特警团的汽车兵开车有多猛,有多虎了。 可是即便是平常把军车开到这种程度,也很难会出现今天这种刹车的情况。整车的人全被刹车产生的惯性力给挤到了一起,这得遇上了什么情况才会把刹车踩得那么急? 现在只要种纬一动,身边必然会跟着三个兵:牛柳、黄海杨和新兵周绍文。他带着他们三个往车队前面走去,种纬很想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车队突然停下来。按照一个普通战士的标准,他的这个举动显然有些多余,但这也许就是习惯了思考的战士和寻常战士的不同吧! 往前走了七八辆车的距离,种纬他们就找到了车队突然停下来的原因。一大群兵围在那里,无声地看着几名军官和当地老百姓在争执着什么。种纬带着牛柳等人走过去,却根本挤不进圈里面去。但由于圈里几人说话的声音比较大,种纬很快就弄清楚圈子里面发生了什么。 ——居然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特警团车多人多,又紧挨着大城市,之前据听说也发生过一些交通事故,但都不算严重。可今天这种近百辆车的车队出行的情况,一般来讲按说很难发生交通事故啊! 第十一章遭遇碰瓷 再继续听,就连种纬都吃惊了。原来今天车队遇上的这个事故更让人憋气,发生交通事故的另一方不是人!居然只是轧死了当地老乡的一只鸡! 按照常理推定,特警团这么大个车队开过来,一般的鸡鸭之类的活禽,估计早就吓跑了。而且之前的好几辆车都已经开了过去,那几辆车都没轧着那只倒霉的鸡,怎么偏偏这只鸡会往行进中的车流里现钻?难道鸡也有悲观厌世一说? 迷底很快就揭开了,围观的兵们有人看见了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 据前车几个趴在后厢看风景的战士讲,明明是有一个在路面行走的人,顺手把鸡往这辆车的车轮下扔,才造成这只鸡丧生的。而在发生了所谓交通事故之后,那个扔鸡的人却又不见了。 对这几名战士的这个说法,赶过来处理事故的老乡嗤之以鼻:“我就不信了,你们这车队开那么快,真要有人在路边走,谁敢离你们近了?还把鸡往车轮底下扔?那更不可能了。鸡是活的,就那么好扔啊?再说了,你们说看见了。这是你们当兵的自己的人,自己的车,你们能说自己人有错?” 听到这个老乡这样说,有一名战士立刻气呼呼地说道:“我是正好看见,还能有错?有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扔的,我只看他抬了抬手,紧接着你们就拦车了,你们这是一伙的。” “哎,我说,这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是吧?得嘞,马大爷,您看见了吧?您家的鸡让人家车给轧死了,人家楞不承认,这是欺负咱碌碌村没人呐!”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又高又壮,还有些将军肚的家伙。在这个仲春的季节里,这家伙竟然只穿了件羊皮马甲,腰里面系着一条宽宽的练功带,裸露的双臂和胸前满是青色的纹身。 说着话,这个看起来是领头上村中壮汉转过身,朝着后面慢慢聚拢过来的村里人喊道:“村里的老少爷们们,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人民子弟兵!咱们交粮交税养的兵,回头走咱们村里的路,把咱老百姓的鸡轧死了,居然都不承认,你们说咱能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赔鸡!”“赔鸡!”十几个围观的村民们,应和着领头的壮汉,跟着喊了起来。 周围聚拢过来的村民们大多没说话,少数看起来年轻一些,不但跟着一边答应一边起哄,脸上的表情还显得挺兴奋似的。再仔细看一下,种纬就看出些端倪了。 这些跟着叫嚣起哄的不但都比较年轻,很多人的装束还有些类似。这不是说他们穿的服装统一,而是他们穿的衣服和当地其他百姓相比,有些不同。 那围观却没怎么出声的当地百姓,大多都还在穿长袖的夹衣。而这些起哄的人大多挽着袖子或裸露着手臂,腰间系的腰带都比较宽,而且还都非常张扬的露在外面。而其他的百姓,因为衣服穿的都比较多,根本看不到腰间有没有系腰带。 其实后一种情况,才是这个区域正常人的装束。这一带属于高纬度地区,每天昼夜温差会比较大。尤其是这个季节,一早一晚都会比较凉,只有中午的时候温度才会因为太阳直射、云层稀少的缘故上升得比较快。所在这边普通的老百姓穿衣服一般会比较多,只有在中午前后才会脱下一件外套来。如果在这个季节随随便便就敞胸露怀的话,往往会比较容易感冒着凉。 听到这些围观的村民“不讲理”,自认为自己一方有理的几名战士有点愤怒了。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进到特警团当兵的这段时间里,没少受特警团老兵们的熏染,现在都变成了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平时他们不去欺负人,但现在有人想要欺负到特警团头上,他们怎么能答应。 “赔个什么?你们是碰瓷!”一个兵这样喊,周围围着的兵们好多都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情绪激动一点的,已经有几个兵和对方的几个年轻人推推搡搡了起来,眼看着一点不起眼的小事就会变成*烦了。 “闹什么?”正在这个时候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从前面赶过来了。 看到团长和政委出现,自觉受了委屈的兵们纷纷向团长和政委讲述事情的经过。可是这么多人围着跟团长和政委说话,只能弄得两位首长直皱眉,却什么也没听清。 “都闭嘴!无关人等都退开二十米之外!”团长袁以刚一声令下,围观的兵们哪怕再有气,也都听令退开了。 围观的人群退开了,种纬才有机会看到“事故现场”的样子。只见一只肉和羽毛混粘在一起的鸡粘在地上,已经变成了泥片的形状,位置已经到了这辆军车的后轮后方,显然是被汽车轮碾轧了。而从种纬的位置看过去,至少没有看到这辆军车的前轮上有什么辗轧的痕迹。 这说明,事故发生的瞬间司机是没看到这只鸡,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所谓“交通事故”会发生的。而且,如果这只鸡是一只活鸡的话,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被后车轮碾过,血都没流多少?只能说八成是这只鸡丧失了鸡生的勇气,直接躲过了汽车的前轮,然后冲到后轮即将辗过的位置,自杀了! 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吗?当然不会!种纬现在也倾向于那位自称目击战士的说法,特警团的车队被这帮家伙碰瓷了。只是现在的事情不归战士们管了,由团领导直接和对方沟通解决了。 袁团长和王政委都是经验丰富,眼睛不揉沙子的人,相信他们是能够解决好这起交通事故的。 想到这儿,种纬没有和别的战士一样义愤填膺地站在一边观望。而是向着附近围观的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大爷打听哪可以上厕所。 如果是在野外,战士们当然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顺便还能用自己制造的肥料促进大自然的生态平衡呢。可现在既然在人家村子里,自然不能那么干了。最起码的军民关系还是要注意的,哪怕双方还发生了那么点矛盾。 这位老大爷看来倒是挺好沟通的,听明白种纬他们的意思后,带着他们往村民的院子后面一拐,就找到了一处村民自己搭建的简易公厕那儿。这种简易公厕在北方的农村是非常常见的,一方面可以帮助村民解决实际问题,积存下来的粪便还能被村民拉走肥田。别看这边是牧区,但种纬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村子后还是有一些菜地和庄稼的。 找到了厕所,种纬没急着去,而是让牛柳他们先去。种纬陪着老大爷像素聊闲天似的,随便聊了起来。随便问了几个大爷多在年纪了?身体还吧?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客套话,种纬就发现这位老人实际上很好沟通,言语中透着憨厚和淳朴。于是,种纬话锋一转,就问到了大路上的交通事故上。 听到种纬问起这件事,这位老大爷谨慎的四下看了看。看到小巷子里没什么人,似乎都去看热闹去了,这才叹了口气对种纬说道:“作孽啊!这几个小子这么干,不是一回两回了,弄得碌碌村都快臭了。原来这条路上来往的车还挺多的,后来让他们这么一弄,十里八乡知道的都不往这儿走了。” “怎么?照大爷您这以说,他们以前还总这么干?”种纬觉得自己快要破案了,于是更加认真的问道。 “是啊,伤天害理啊!”老大爷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就没有报案,没人管吗?”种纬有些奇怪的问道。 “唉,没少报案!”老大爷贴近了种纬,像是在说什么机密事情似的,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这帮子,以前也碰上过不认帐的。结果报案以后,警察不来啊!要不磨蹭磨蹭,过了半天才来了。谁耽误得起啊?就是最后警察来了,也是活稀泥,最后还是得商量解决。闹到头了没办法,都得给点钱。” “警察怎么会这样?难道收了黑钱了?”种纬听到这里,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收没收钱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这帮子人坏事没少干,可就是没人敢管!”老大爷继续说道。 “怎么会没人敢管?难道他们很厉害吗?他们这帮子是干什么的?”种纬刨根问底道。 “唉,别提了!这帮子是村里武馆里的人,开这个武馆的是村长的连襟。可村长的儿子又在乡政府里当个什么头头,结果这帮子惹了什么祸,在我们乡里有点什么事情都能摁下去,也没人办得了他们。唉,我就说这事,这事……”老大爷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一边说道,显然也是很看不惯那些人的所为。 “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老大爷再次靠近种纬,有些神秘的说道:“这帮小子不广干这个,还开赌场,放债干啥的。上回有人给他们使了钱,附近村里有个大姑娘,本来不愿意嫁给一个瘸子。结果那家人给他们使了钱了,这帮家伙天天上人家那闹去。” 第十二章窝囊结局 “结果闹得那家没办法了,最后就给娶过门了。可谁知道,回头那瘸子还打媳妇儿,没出半年那媳妇就上吊了,怪可怜的……”说到这里,这位大爷禁不住摇头一个劲的叹息。 “那乡里没人管得了,那县里就没人管这件事了吗?种纬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出这种恶霸似的人物,禁不住皱眉发问道。” “管!谁管?”听到种纬的疑问,老大爷立马反问道:“不是没有告过,可告到县里一脚又踢回村里了。后来有一回,这帮家伙不长眼,讹了县委书记家里的什么亲戚。结果人家一个电话,县公安局就来人把人抓走了。最后呢,这帮小子不就是请客送礼花点钱,没几天人就放出来了。” “还有这样的事!”听到这里,种纬也有些茫然了。对一个普通百姓而言,可能他们一辈子遇上的最大的官也就到县一级了吧?如果这个县里解决不了,那他们靠谁去解决呢? “其实……”正说话的时候,牛柳等人上完厕所出来了,看到牛柳他们出现,这位大爷显然是欲言又止,似乎对牛柳他们有些信不过的样子。种纬见状朝牛柳他们往远处一指,便把他们远远的给支开了。 看到其他人都走远了,这位大爷才又继续对种纬讲道:“其实这伙人闹的事儿太多了,上边还真下来查过。头几天就有人下来,装成收粮食的跑我家去了,跟我唠了好半天,就想套我的话。可我没敢说……” “那您怎么没敢说啊?”种纬有些失望的问道。 “说啥?谁知道他们是真办事儿,还是假办事儿?”说到这儿,这位大爷的神情中有些抱愧,却又有些无奈:“后来那个人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个电话。我估计就是死了姑娘的那家人,往上面告过,那人应该就是下来查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真觉得您得您应该好好帮他们一把。”种纬望着老人认真的说道:“哪怕那个电话号码您给那家人也行啊!” “唉,可别说了,谁不想把这帮坏小子给弄进去。可我就住在儿,万一……”种纬现在看出来了,这位大爷不是没有正义感,而是因为顾虑太多,才导致他不愿意和来调查情况的人反映情况。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情绪上的压抑和积累,才让这位老人和种纬说了没几句话,就把这伙人的底细和盘托出了。 这就是国人一种典型的通病了。很多人都指望着青天或英雄的存在,遇到不公的事情的时候往往只会用叹息或怒骂来泄愤。可真正在需要大家站出来的时候,每个人又往往顾虑重重,变得软弱怕事。 这些人,嘴上总有一堆诸如枪打出头鸟,或出头的椽子先烂之类的经验之谈等着你。可现实的结果往往是他们希望出现的青天和英雄孤立无援,最后英雄受害,正义不彰,大家再一起跟着受苦。直到他们确认自己已经是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们才会站起来奋力一击。那个时候爆发出的往往要么是排山倒海,改天换地的力量;要么便上演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悲剧。 这个时候,那位大爷还在继续说着:“小伙子,你知道吗?后来那人走了以后时间不长,这帮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什么信,又跑我家里来问这个事儿。我没敢说,就说对方是个买粮食的贩子,问我也些别的事儿,我啥都没说。这才算混过去!” 听到这里,种纬心里剩下的已经只能是无奈了。 “小伙子,其实我觉得你们能办他们呐!你们是部队上的人,警察都管不着你们呐!把他们逮起来,哪怕揍一顿,也能杀杀他们的气焰呐!”说到这儿,老人用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种纬道。 听到老人家这么说,种纬心里对那伙人的愤怒已经转化成了麻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人的问话了。让老人失望吗?似乎是不妥当的。可让老人如愿?这又是不可能的。不要说作为普通一兵的种纬,就是团长连长又能把这些家伙怎么样? 正在这个时候,大路上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看样子刚才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种纬刚转过脸去,就见牛柳已经远远的朝种纬用口型无声的喊了句:“完事了,马上得走了。” 看到牛柳这样跟自己说,种纬知道自己该走了。他礼貌的跟老人道了个别,也没法理会老人家有些失望的表情,转身上了个厕所。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集合登车的哨声已经响了起来。 等种纬在那位村民老大爷失望的眼神中登上车,车队重新开始启动的时候,种纬发现车里的气氛颇有些沉重。尤其是靠在车厢板上的排长国勇超,那张脸黑的似乎能滴下墨来。 “排长?刚才的事情怎么解决的?”种纬朝国排长凑过去。他知道虽然刚才国排长也被袁团长他们给斥退了,但凭国排长的本事,很快就能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也不奇怪。 “还能怎么办?给买路钱呗!”国排长很是不满的咕弄了一句道。 “给钱了?!”种纬对这个结果既意外又不意外,刚才那个老人说的那番话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又问了一句:“给了多少?” 这回,国排长白了种纬一眼,显然对种纬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碍于他和种纬配合过多次,已经把种纬视做可信的战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五百!” “一只鸡?五百?!”听到国排长这个回答,别人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班长张彪就叫起来了:“什么鸡啊?金的银的?” 国排长白了张彪一眼,居然很少见的没有回答。不过显然,国排长对这个赔偿的情况也很不满,但种纬从国排长欲言又止的表情上,就已经看出来了,他肯定知道更多的原因。 “排长,因为啥啊?团长政委他们怎么想的?”种纬问的问题显然比张彪问得靠谱。 “|还能咋想?咱们集结时间有限制,能跟他们他这没完没了的耗着吗?”国勇超无奈地说道,算是证实了种纬估计的结果。打又不能打,耗又耗不起。据那几个小子说,他们还是少数民族。这民族政策可是红线,咱们一帮当兵的能怎么样! “嘿!真憋气!”班长张彪重重的捶了车厢板一下,却也无能为力。车里其他的战士听到 “憋气有什么法?刚才我听连长说的那意思,这几个家伙本来就是配合好的,一看就是一个烂人团伙。最后钱明明交到那老人手里了,转手就让他儿子拿走了,那老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听了战士们抱怨的话,国勇超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他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排长,其实刚才我们打听到一些消息。”说到这儿,种纬就把自己从刚才那位老大爷那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讲了出来。末了他还无奈的加上了一句:这儿老百姓也是真让人没办法,都让人祸祸成这样了,也不敢站出来收拾一下这伙人。 谁料想,他刚说完,国勇超就发出了一声冷笑道:“嘿嘿,这就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指着自己,想指着谁啊?部队怎么了?部队又不是万能的。地方的事情不是部队能随便掺合的,接触深了随便扣个帽子,就吃不了兜着走。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别再提了。” 虽然说是别在提了,但战士们的心里都不太舒服。这次出来演习居然碰上这么一出,确实太憋气了。可部队集结是有时间限制的,去晚了可不是件小事,到时候对特警团都受处罚,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别看国勇超嘴上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了,可种纬能从国排长的神色中看出他心里根本主不是这么想的。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国排长知道自己身在军营,又兼身份特殊。他所能做的事情有限,就算有心把这伙碰瓷的恶棍拿下,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才行。实际上,种纬何尝又不是这么想呢?可即便他们都有这个想法,又能怎么样呢? 特警团的车队继续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只是战士们都少了一些对景致的欣赏,多了几分心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晚。一路上特警团所遇到的来自不同区域的部队,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一些部队的军旗和番号是老兵和军官都熟悉的,一遇上基本就可以叫上名字来。有的则相对显得陌生些,据国勇超估计,这应该就是这次演习的对手了。 说到演习,多年以来特警团是经常性的扮演蓝军的角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和那些一提起军史来都是根红苗正的红军部队相比,襄城团成军的历史和战绩都差了点。再加上从这支部队走出去的将星人数也没法和老红军部队相比,因此在这方面无论如何也争不过那些有历史的老部队。 所以说这么多年以来,襄城团在历年演习中扮演的,都是被虐的角色。所以一提起演习来,全团上下多少都是有些怨念的。这次演习从方方面面透露出的情况看,据说演习导演部打算只做裁判,不硬性按剧本要求,这让特警团上下都有了一丝希望。 第十三章军民情深 天将黑下来的时候,部队终于抵达预定的演习场。此时周边集结的部队已经相当的多了,路面上在跑的车几乎全是部队的军用车辆。 当特警团的车队到达指定区域时,地方武装部的人员和军指挥部的联络员马上就迎了上来。特警团领导怎么去和相关单位接洽报道这不劳战士们操心,大家只管坐着车,跟着地方武装部的人员走就是了。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部队已经抵达了他们预定的宿营地,一个有着几百户人家的中等规模的村庄。与在碌碌村遇到的憋气的情况不同,在这个村子里战士们一下车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军民鱼水情。 部队在村头整队的时候,已经有大量的村民等在一边了。熟悉情况的老兵们讲,这是来接战士们回家住宿的村民。由于这个村子离演习场的距离不远,所以几乎每年都会接待一下参演的部队官兵。时间久了,这个村子的百姓和部队的感情很近,真的可以体会到军民如一家的感觉。 当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些村民们与部队的关系好,关系近,其实并不是没有物质方面的原因的。 首先就是,部队的战士们借住在房东家里,部队上都会给村民家里一点补偿。虽然补偿的数量不是很大,但绝对不会让老百姓吃亏的。 其次就是,这一带的居民都以半农半牧方式生活。可在这草原和半山地的地带,土地虽然不算贫瘠,但出产也算不得丰富。那么每年像候鸟般到来的演习官兵,每每会给这个小村子带来一笔绝对算得上丰厚的消费力。演习官兵只要在这里随便买点什么,吃点什么,就会给这个小村子的经济产生不小的促进作用。 还有一点,每年部队演习耗费的子弹炮弹等各种弹药无数。每当演习结束,那些经济收入比较差,且家里又闲得没什么事情的村民就会提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袋子,跑到演习场里面拣拾官兵们用过的子弹头、炮弹皮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对村民们来讲,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个别有经济头脑的人还地把一些还算完整的子弹头、子弹壳之类粘合起来,做成工艺品卖给专门收购这些东西的小贩,那利润就更可观了。个别运气好的拣到块相对完整的炮弹皮,还会做成匕首和刀具之类,这样价值更是不菲了。 另外,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参加演习的官兵们一直忠实恪守着军人的本分。只要住到房东的家里,不管什么活儿多少都会帮着干一些。如果赶上农忙的时候,这些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就是村民家里免费的劳动力。多年下来,军民关系能不好才怪! 几百户村民分一千五百名官兵,根本就不会存在分不了的问题。一般情况下,村民们家里住房宽裕的会直接分到一个班,住房情况差点的也会分到半个班的战士。 至于战士们住的地方,要求条件真心不高。只要一间闲置不用的仓房或空房,用砖头或者条凳掂起几块门板或木反,那就是战士们睡觉的床。实在没有这个条件,直接弄点稻草放地上,再掂块整齐点的木板,战士们直接参与打地铺也一样睡。这样一算,他团一千多人只需要二百户人家左右,就可以安置下来了。 种纬所在的三班被分到了一户姓宗的老太太家里。老太太有一个儿子,但因为儿媳经常和老太太闹矛盾,因此就在村子里另建了一套房单过去了。现在老太太常常一个人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孙女,两个人住着一个大院子,平时家里冷冷清清的,都没什么人气。这回家里一下子来了十个战士,闲置下来的两间房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等战士们跟着宗奶奶回到她的家,立刻就在班长张彪的吩咐下分成了两伙人。一伙人布置宿舍,打扫院子,另一伙人开始借宗奶奶家的锅灶收拾晚饭。虽然战士们的手艺都不怎么样,但毕竟也在大大小小的演习中练习过多次,做出的饭菜味道虽然谈不上好,但入口还是没问题的。 而这样饭菜对五十来岁的宗奶奶和她的小孙女来讲,已经算是不错的饭食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平时家里就两个人,好歹对付对付就是一天,谁还废劲整什么色香味?这次官兵们借宿在他们家,也算是她们祖孙俩打牙祭的日子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全团战士除了少数留守的人员之外,该训练还是训练,该出操还是出操。除了没有了器械之外,平时该怎么练今天还怎么练。 而在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村里没什么事的闲人和不上学的孩子,就会像看演出似的弄个小凳子坐在一边观看。这时部队也不会以什么泄密的理由将村民们赶走,军官们也都知道,村民们这是把部队的训练当成了一项平时难以见到的文娱活动了。 出过早操吃过饭,各班班长张彪便被叫去参加会议了。虽然各部已经集结完毕,但这好几万人的队伍怎么进行演习,演习分几个阶段,各部如何部署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还需要上上下下各单位的通力合作。 其实在部队里呆得久了,对军事了解深入之后,种纬就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凡是军迷,迷的都是战场那短短几天,甚至几十天内分出的胜负,迷的是某位将军所谓力挽狂澜的壮举;但实际上军队真正见功夫的,是部队在上战场之前的诸般事无巨细的工作。 比如从军人角度来说,平时的训练水平如何?各部配合情况与效果?各兵种之间是否已经形成了默契?各种军事技能是否出色?新技术新装备解读的如何?使用效能如何?各种装备、物料、人力调配是否得当,能否发挥较好的运作效率?参谋人员对官兵真实战斗力是否认识深刻?对演习目标是否做到心里有数,各种人员情况、天气情况下的情况预案是否清楚明白?对敌方战术战略的判断是否准确? 最后的最后,才是战场决胜中能否以自己的优势打击敌方的劣势,并最终形成优势,然后再将优势保持到最后,转化为胜势。而这最后一部分的内容,往往只占到整个战役演习筹划的十分之一还不到的内容。 所以说,评价一个人对军事和战争的认识是否深刻,不是这个人能否将若干个战例讲得神乎其神,是否能讲得天花乱坠,或者将某种稀少得几乎没人用的武器枪枝能否讲得头头是道。而是这个人是否真正对某场进攻或防守战役有着宏观的理解,能够真正建立起大局意识,充分调动己方一切可供调动的资源,与对方进行资源的比拼和消耗。并且能够在敌方的各种骗局和诡谲伎俩下不犯错误,并且始终保持自己一方的优势地位,这才是真正的军事专家该拥有的能力。 像老犇曾有位同事也是军迷,某一天突然抱怨中国为什么还不打仗,如果打仗的话他一定要上前线。老犇暗暗惊讶很久以来也没发现他身上有铁血精神,怎么突然这么说。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老兄说他狙用得好。 这下老犇更奇了,平民百姓能把狙练好的可能性太低了,便问他是不是当过兵。结果这位老兄的回答让老犇不由吐血三升,他居然是用电脑cs练的狙。 接下来老犇就把这位老兄给贬了一通:你知道狙击手的标准负重是多少?你知道狙击手有哪些随身装备?你知道狙击步枪的后坐力有多大?兄弟你别说全副装备,仅扛着一支八五狙跑上四百米,就你那抽惯了烟的小肺叶子,能不咳出夫妻肺片就算我输。更别说,还想拿着狙击步枪玩跳狙,那玩艺站着放一枪就能给你坐一跟头。连打十枪第二天肩膀不疼,就算你牛x! 所以说,军迷永远是发烧友级别的,保卫国家还是要靠专业军人来干。指望军迷保家卫国,那还不等于相信马x的守妇道一般不靠谱。军迷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班工作,该上税上税,该消费消费,闲时多关注和订阅老犇的小说就行了。扯远了,打住! 张彪走了,临走特别关注让种纬带领全班战友帮房东宗奶奶家里干点活儿。具体干什么,种纬说了算。 干点什么呢?其实种纬也不知道。他只是从老电影里边知道,老八路到村民家除了挑水就是扫院子了。既然军民关系是传统,这些传统的活计也肯定是该干的。 想到这里,种纬招集全班其他的八个兵,开始给宗奶奶收拾院子。开始种纬以为这点活儿没什么,但真干起来才发现,活是干不完的。 比如想扫院子吧,宗奶奶家的那几只鸡就够捣乱的,前脚刚扫完,后脚它们又把地刨得乱七八糟的。等多弄了点树枝给围了个鸡窝,又觉得院子里种的丝瓜和豆角那块太乱了,于是又把那儿的地给平了平。完事儿又觉得墙根下的各种杂物太多太乱,好歹一清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等好不容易把院子清出点样儿来了,张彪也回来了。 种纬跟班长张彪和其他战友一商量,得,还是细水长流吧,毕竟正事儿要紧。 正事儿是什么?熟悉这一地区的地理环境,风土地人情,熟悉这儿的气候和水平。至于完整的作战计划,现在上边的导演部还在协调之中,等具体作战任务下达,恐怕还要一周左右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内,特警团正好借机在驻地周边搞一些小范围的演习和拉练,率先熟悉周边环境。等战士们的身体和情绪都调整得差不多了,也就该拉上去开练了。 第十四章潜伏训练 当天中午吃过饭,稍事休息之后,特警团以排为单位的适应性训练开始了。 作为全团尖兵的一连一排自成一队,先来了个放松身体的五公里越野。说是五公里,实际上连跑带走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的行军,把他们宿营的村庄周围全给转遍了。搞清驻地周围的地形地貌,这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必须进行的一项工作。这就像一头猛虎,每天都要巡视它的领地是必修课一样,军人要是连驻地周围是什么情况都不熟悉,就别提保卫祖了。 村庄的东侧是一片小水塘和大片的作物和菜园;往北有一片不到十亩地的果园,种的是北方常见的梨和苹果之类的果树;村子的西侧是昨天来时的公路,公路的西侧和村庄的南侧,侧是北方常见的丘陵地貌,生长着连片的牧草。村里一些养羊的人,常会把羊赶到这个地方来放牧。 这儿的草大多是一尺多,快两尺高的茅草。由于北方的春节天来得晚一些,眼下这片草地上生长的草还是去年枯黄的茅草。嫩嫩的草芽刚刚从草丛里钻出来,还不能完全取代去年的枯黄色。等它们完全覆盖这片土地,恐怕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来几个人随便找个草丛往里面一蹲,想到找到他还真心不容易。在这样的环境里,潜伏战术无疑是一种很恰当的隐蔽方式,不管是伏击还是出击。当然因为季节问题,战士们穿着迷彩服此时要是练习潜伏,反倒是容易被发现的,季节性反差还是太明显了。 可能是由于远离驻地,换了一个环境的原因,今天战士们表现得都比较兴奋,一个个的体力仿佛使不完似的。一直跑到下午三点多种,排长国勇超才下令让战士们到村北的那边果园里休息一下。 不过依着国勇超的意思,这休息可不是白休息的。他先撒出几个兵钻到果园里去隐蔽,然后其他的人再进去搜寻,这样利用放松休息的功夫顺便把潜伏和搜索也一块给练了。 这个季节的果园要比那片草原要好看得多,果树上的花刚谢不久,果实比手指还要小。嫩绿的树叶却已经把整个果园都扮成了绿色的海洋,密密匝匝的,让人看都看不透。半个班的人撒进去,转眼就看不见了。 这个时候迷彩服的隐蔽效果是最好的,如果某个战士选择的隐蔽位置较好,搜索的人又有些粗心,往往走到离人四五米的时候还难以发现潜伏者。 这个时候潜伏的几个兵就可以发动突袭了。一个漂亮的捕俘动作,把那个粗心的兵按倒在地,然后几个人合力把他控制住,这就算赢了。接下来,可就轮到这个粗心的兵去潜伏了。 当然,如果这个粗心的兵潜伏的时候藏的不好,再被战友们发现。那前面被捕俘的动作还会再来一遍,你的班长还会顺便拍拍你的屁股,告诉你该动动心眼儿了。 新兵周绍文对一排这种新鲜的训练方法特别感兴趣,作为下连还不到一个月的新兵,连里的什么事情对他都是新鲜的。这次能跟着出来演习,他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还能跟战友们用这种方式训练,更让他的情绪提高了一些。 周绍文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据他自己说小的时候由于父母工作都比较忙,他一直都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由于爷爷奶奶疼孙子,再加上家庭条件确实比一般孩子要好上不少,因此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 等他上高中的时候,爷爷奶奶的年纪都太大了,他的学习任务又重。父母便给爷爷奶奶雇了个保姆,然后他才回到父母身边上学。直到此时,他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习惯才完全暴露在了他那个作风粗暴的父亲面前。 由于从小和父母就聚少离多,因此周绍文和他父母的亲情本来就不够深。这回乍一住到一起,因为平时生活上的一些琐碎事情,双方没少产生矛盾。 开始的时候,还是言语上的冲突。青春叛逆期的周绍文没少顶撞自己的老子,结果在有一天周绍文他妈没在家的时候,敢于挑战他老子权威的周绍文,被他那个年近五十的爹给好好的收拾了一顿。 这个时候周绍文的老爹才发现,自己快十八岁的儿子居然软得像个女人,他“轻轻的”捏了两把就疼得哭了起来。这让周绍文的老爹既无奈,又愤怒。 无奈的是他一直忙于事业要孩子晚,结果自己的儿子被养得还不如自己手下的普通一兵。愤怒的是,周绍文吃了亏先是哭,然后就是变着法找老妈和爷爷奶奶求援。明显吵嘴上的本事大,身上的本事什么都没有。 周绍文的老爹倒也不是易予之辈,他认认真真的和周绍文的爷爷奶奶谈了一次,取得了他们的支持,就此断了周绍文遇事就往爷爷奶奶那跑的机会。然后接下来,便是变着法的折腾周绍文。什么早晨六点半起床,起床后自己收拾屋子叠被,每周至少要跑四次步,总量不少于二十公里等等。 这些要求对特警团里随便一个兵都不当回事的训练内容,对周绍文这个蜜罐里生长的孩子却是难以完成的任务。这个从小就软塌塌的小子,甚至没有一次跑步能跟得上他老子的。如果不是周绍文的母亲一直劝慰着丈夫,周绍文的老爹又学得周绍文如今的样子自己也有责任,否则早就把周绍文折腾出屎来了。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周绍文参加高考。在高考的时候,学习成绩本就一般的周绍文,因为在老爹的教育下心情抑郁,最终落得个名落孙山的结果。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伤怀悲秋多久,被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气得忍无可忍的老爹便又好好收拾了他几次。跑去求爷爷奶奶无果,自己的老妈也不给力,结果这位周大少一怒之下就当了兵。 直到当了兵,周绍文软塌塌的毛病只能算多少改了点。不过军营可不管他这套,尤其是下连后落到了种纬手底下。种纬对周绍文的思想教育就一句话,想留在一连三班就要凭真本事。不行就去团里的菜园种菜去,那最适合养老的兵。 没有了退路的周绍文总算活出点兵样子来了,虽然平时的训练他还是很难完成,但毕竟已经在不断进步,不断接近目标了。这次演习出来之前查辑*团伙,种纬就让他演了个逃兵的角色。虽然演的角色有点丢人,但周绍文也算是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任务,事后还得到了排长的表扬。 这次出来参加演习,对周绍文也算是一次调剂,顺便着让他和班里其他战友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虽然他进步很慢,但他还是正在慢慢转变成一个真正的兵。 这次就轮到种纬带着牛柳黄海杨和周绍文四个人进行潜伏训练了,种纬带着他们三个在果园里绕了两个圈子,直接来到了靠近大路一侧的果园旁边。这边是果园的最边缘位置,视线良好,光线充足,对搜索的人员是比较容易搜索的区域,但却是不容易潜伏的地带。 看到这个环境,牛柳他们三个兵只咧嘴,都觉得自己这次恐怕难逃一劫,要被战友们拾掇一阵了。不过,种纬却给了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想法。 既然来训练,那就要练最难的,就要敢于挑战自己,否则干脆就别来当兵好了。这个地方虽然没什么可以隐藏的地貌地物,光线也好,但却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区域,种纬这次就要来个逆向思维,最好要让全排的兵都找不到他们才好。 听到种纬这番解释,习惯于跟随种纬的牛柳和黄海杨都点头应承了下来,但一直有点怕种纬的周绍文却隐隐的兴奋了起来。往常他就听说过种纬的一些传奇经历,才当两年兵就要成为全团的尖刀班的班副了,而且早晚种纬都是进军校当军官的。现在听到种纬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周绍文忽然觉得自己跟对了人,种纬是真的有资格对自己指手划脚。 果园旁边的路面比果园要高出大约不到一尺的高度,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高度差的原因,果园里的落叶和路左的枯草会被风吹到这里来,形成一层薄薄的堆积物。从远处看去,这片枯枝败叶的面积并不大,只是贴着路基的窄窄的一条。 不管是从路面上,还是从果园里,这片区域人的视线一眼就可以看出很远,根本藏不了人。但就是在这个地方,被种纬选为了四个人的隐蔽地点。 种纬先让黄海杨和周绍文在路基边清出一点枯枝败叶,然后整个人趴了下去。他和牛柳再把枯枝败叶给他们覆盖上去,这样他们身上的迷彩就完全和这些枯枝败叶混合在了一起,即便不小心露出胳膊腿,但不靠近了仔细辨认也很难被人认出来。 然后,种纬再帮牛柳隐藏好。最后,自己才用脚底贴着牛柳的头部,钻进自己清出的枯枝败叶中隐藏好。至于自己无法隐藏起来的腿部,则由牛柳负责用枯叶给盖起来。 第十五章成败之间 等种纬他们隐蔽起来不久,负责搜索的战友们也就到了。 整片果园面积不小,大约有几亩地的样子。想要非常仔细的搜索一遍是很费时间的,所以全排搜索果园的时间都是有限制的。对于这片视线良好,不易藏人的区域,自然是战士们一带而过的区域,连续两波战友从种纬他们隐蔽的区域经过,都没有发现他们。 在这期间,还有几队其他连的战友也从大路上走过。也没有发现藏身在路边,和他们仅有几米之遥的种纬等人。如果这是在真实的战场上,种纬他们四个铁了心要造成杀伤的话,那后果真就是很可怕的。好在这只是一次训练,不流血的演习而已。 两次搜过失败,搜索队就剩下了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是国勇超亲自带队,全排人拉成了散兵线从果园里走过。可就是这样,最外围的战士离种纬他们都近不过四米了,却还是没能发现潜伏的种纬等人。 搜索队过去了,种纬还一直没有发出起身的信号,他打算等国排长当众宣布搜索失败的消息。或者等他们彻底走远,不会杀回马枪的时候再站起身来。 就在种纬他们潜伏了足有十多分钟,都有些焦躁的时候,从北面大路上慢慢的走来了十几个村民。这些村民都扛着农具,有的还扛着一些成捆的树枝柴禾,显然他们是干完农活收工回家的。 种纬看到这些农民越走越近,便低声吩咐其他三人先不要动,等这些农民过去后再起身。不然人家正挺放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间身边冒出四个人来,胆小点的不吓出点毛病来才怪。 这些农民陆续走近了,谁都没有发现种纬他们藏在这里。眼看着就是最后一个是位大约六七十岁,用锄头挑着一小捆柴禾,看起来有点不合群的猥琐老人了。 种纬的位置在最前面,正好可以率先看到路上这些农民们的一举一动。他眯着眼,暗暗地观察着过去的每一个人,享受着自己这组人成功潜伏的成就感。 可忽然间,就在那位老人离种纬他们潜伏的地方还差十几米的时候。种纬就发现最后走来的那位猥琐老人,突然望着种纬他们潜伏的这片区域打了个冷战。接着,这位神情猥琐困顿的老人似乎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方才一直半眯着眼没精打采的样子突然不见了,转眼间似乎就变成了一头受惊的野兽般,连连后退。甚至还差点扔掉手里的柴禾,做出卧倒的举动来。那眼中的惊惶和错愕的神色,还有那迅速做出的退避动作,哪里像是一位衰老的老人,看上去倒像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士遇敌时的正常反应。 老人的这个举动,把潜伏在枯枝败叶间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种纬给弄楞了。他几乎可以肯定是自己这些人暴露了。可是为什么这位老人的举动怎么那么激烈,他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呢?种纬可以肯定自己一直是一动没动的,难道是其他人忍不住,暴露了行迹?看来回头还要问问他们才行,这么没耐性,怎么配当三班的兵! 那名老人的这番举动,除了种纬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不过那位老人却又很快的镇静了下来,也没有再出现什么过激的举动。他缓缓地蹲下了身来,似乎刚才是因为鞋子上出了问题,才导致他站立不稳仓皇失措似的。 他像个寻常的老人那样,动作缓慢的蹲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脚上的鞋子。只是当他在公路另一侧缓慢起身的同时,隔着公路向种纬他们几人所在的方向似乎是不经意的一瞥时,却让种纬更加确定了这位老人发现了种纬他们几人的行迹。 这下,种纬对这位老人更好奇了。发现了种纬他们倒不太让种纬意外,也许自己这些人藏得不够好,或者某个人动了一下暴露了,这都有可能。但发现他们这些人以后还不声不响,假装没发现他们,这倒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常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估计会被吓一跳,然后就算军民关系再好,也会出言讽刺种纬他们几人几句,绝不会刻意装作没看到种纬他们。更不会蹲下来用整理鞋子的行为,来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这个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也当过兵?看他这个年纪,恐怕解放前就已经是军人了吧! 种纬打定了主意,呆会儿一定要接触一下这位老人,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理完鞋子,这位老人终于站起了身来,此时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往前紧走几步跟上了自己的同伴,然后慢慢的走远了。 种纬缓缓的爬了起来,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就那么望着那名老人走远。他从那位老人离开的步伐中发现,其实他的步伐很稳健,完全不似之前刚刚走来时的猥琐和邋遢。这个人,看来很有些故事啊! “种纬!出来吧!在哪儿呐——”果园深处,传来战友们的呼唤声,显然这次搜索已经宣告失败了。 “出来吧!”种纬回头看了看,牛柳他们几个还老老实实的趴着,自己离得那么近都不容易分辨出他们的具体位置。听到种纬的命令,牛柳他们三人哗啦一声从草丛里钻出来,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神色,周绍文则显得尤其的兴奋。 “班长,我们这是赢了吧!”周绍文小声地问种纬道。说话声音虽小,但语声中的喜悦却任谁都听得出来。 “算赢了!”种纬点头确认道,心里却没有一点兴奋之情。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刚才那位老人的举动,种纬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兴奋。但此时他的兴奋之情打了折扣,他更想那位老人是什么来路。 “你们刚才潜伏的时候谁忍不住动了?就是最后那几个农民路过的时候?”看到种纬脸上不带什么兴奋神色,还一脸严肃的问他们,牛柳三人一下子没了喜悦的感觉。 “我没动啊!”“我也没动!”牛柳黄海杨互相看了看道,然后便把目光望向了周绍文。 “班长,我也没动!”看到牛柳他们两个看自己,周绍文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说道:“我可以向毛爷爷保证,我刚才脸朝下,一动都没敢动。” 种纬严厉的眼神从牛柳他们三个的脸上滑过,他对这几个兄弟再熟悉不过了,他基本能确认牛柳和黄海杨没说假话。至于周绍文,虽然是个新兵,有点世故有点滑,但还不至于在这方面骗自己。关键是这家伙刚才兴奋的样子说明,他是尽力隐藏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得意。 “刚才过去了几个老百姓?”种纬忽然再次发问道。 “不知道!”黄海杨和周绍文相继摇头,他们两个都没敢抬头,所以只知道过去一帮人,却不知道过了几个。 “哦,大约十几个,我是听他们脚步声判断的。”牛柳倒是说出了一个近似的答案,但他也说不准。 “是十六个!”种纬最后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四个人当中只有他抬了头,看清了路过村民的数量。 “虫子!出来!还让我请你出来啊!再不出来我们回去吃饭啦!”国排长牛吼似的声音在果园里响了起来,听声音正在往这边接近着。 “我们在这儿呢!”种纬答应了一声,带着三人站起身来。 听到种纬的回应,一排的战友们迅速向这边聚集了过来。只是头前跑的几个似乎不太友好,倒像是在抓贼似的。 “你们几个刚才藏哪儿了?”蒙古族战友扎克迈着沉重的步伐跑到近前,木楞楞地发问道。“没跑到果园外面去藏吧?” “当然没有,我们在这儿藏的!” 周绍文不等种纬答话,便兴奋的回了一句。 “叫班长!”扎克瞪着这个没大没小的新兵,一声虎吼便打断了他的话。扎克可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他只知道自己是个三年兵,比种纬这样的牛人都资格老。 周绍文吃了个瘪,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叫了声班长。 其他战友也陆续围了上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种纬等人身后那四个枯枝败叶形成的窝儿。终于确认种纬他们四个没作弊,他们是确确实实的输了。 “输了!输了怎么办?”国勇超围着那四个草窝转了一圈,然后脸上带着笑意问一排的其他兵们道。一排的兵们全没话说了,都望着他不说话。 “输了就要认!我命令,全体都有,跑一个五公里,向三班成功潜伏的战友致敬!种纬,你们四个成功的躲过了搜索,可以不跑”。国勇超向战士们命令道,却给了种纬他们四个一个莫楞两可的命令。 可以不跑!但你要是真不跑的话,国勇超就会把这笔小帐记下来,用不了三天必须会找个机会让你把这个五公里再补上。而且恐怕介时补上的还不止五公里,还会加点利息什么的。 种纬当然知道国勇超的这个脾气,不过他今天还就来劲儿了,他就不打算跑了。 第十六章经年老匪 “排长,这个五公里我真不想跑了,我打算去村里找个人,问点事情,晚饭前返回,跟您请个假!”种纬立正对国勇超说道。 听到种纬不跑这个五公里,还要请假外出,国勇超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玩味了起来。不过,当他听说种纬要去村里找个人,脸上的表情重又现出一丝精彩来。 “咋的?刚来这村里就找着相好的了?还这么急,天还没黑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国勇超这张嘴有时候确实挺差劲的。 不过一排的兵们很多人都喜欢国排长的这种讲话方式,一听到他这么说,一个人都使劲的大笑起来,仿佛终于找回了刚才搜索失败的场子。尤其是扎克那个浑厚的嗓音,笑起来特别具有穿透力。 “不是,是这么回事!”种纬根本不接国排长的话茬,直接把刚才那个奇怪老人的情况给国排长说了一遍。听完种纬的说法,国勇超也来了兴趣。自己带着三十多号人都没发现种纬他们四个,一个普通的老农民就发现了他们四个?这不胡扯么? 他直接把指挥权交给了副排长,然后就要亲自去跟种纬确认一下是不是真有这么个古怪的老人。 还没等种纬和国勇超离开,周绍文就非常没有眼色的问了一句:“班长,我们还跟着去吗?” 听到这家伙发问,种纬就禁不住撇了撇嘴,可此时想挽回都已经来不及了。 国勇超看了看周绍文,笑了笑道:“跟着啊,当然要跟着,不过不是跟着走,是跟着跑!全体都有,陪我们的新战友来个十公里!跑步——走!” 一句话的功夫,五公里翻翻了,一排的兵们已经开始在用杀人的目光往周绍文身上招呼了。周绍文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低下头再也不敢吭气了。相信今后他就会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走吧!三班副!”国勇超不以为意,转身叫上种纬向村子里走去。 打听那个有点猥琐的老人很容易,种纬和国勇超没废多少时间就了解到了这个人的情况。只是打听到的消息让他们两人也小小的意外了一下,这个姓李的老汉是个老鳏夫。自己一个人住在村东的一个小院子里,是全村家境最差的一户。 这次他家里没安排一个战士住。其次不止是这次,自从这里在六十年代被开辟为演习场以来这么多年,他家里就没住过一回解放军。这倒不是他家境太差,以至于连间空房都腾不出来。而是这个老人的身份特殊,在村里的地位也有点尴尬,因为他是个土匪出身! 仔细一了解,种纬和国勇超对这位老人更感兴趣了。这个老人的经历该怎么形容呢?坎坷?传奇?还是悲剧?或者是一声叹息? 这位李老汉今年六十九岁,二十七八岁以前一直是个土匪。那位说了,二十多岁之前都是土匪,那等于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土匪了呗?没错,还真说对了。李老汉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是土匪。 原来,这位李老汉的母亲当初是被土匪绑走的肉票,土匪向他母亲的家里勒索。谁料他姥爷是位小有名气,但却很固执保守的晚清小官。听到自己的女儿被劫走,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女儿已经失洁,直接给了土匪句话:撕票吧,人我不要了。然后李老汉的姥爷还组织了队伍,要上山剿灭这伙土匪。 土匪头子见状,怒气冲天。就想真的把李老汉的母亲杀掉,可等她一看李老汉的母亲一副无依无靠,垂泪等死的模样,这土匪头子又心软了。这天下很少有生来的坏人,当土匪也往往是旧社会活不下去的百姓无奈才走的路子。 土匪头子想了想,就想把李老汉的母亲送下山去,这次的赎金就不要了,就当积德行善了。谁料这话对李老汉的母亲一说,这个被劫来的肉票却不同意了。原来这个女子对自己父亲的行径很清楚,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再加上自己又是庶出,本来在家里就没什么地位。这次说放弃就放弃,也彻底寒了她的心。 说明白了这番话,这个官家的小姐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那就是留在山寨,安心当土匪头子的押寨夫人。 她的这个决定,让这位土匪头子惊讶之余又大喜过望。要知道真正的土匪,过得日子可不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快意恩仇。土匪又称草寇,过的是朝不保夕,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住的环境也是随便在山里搭个窝棚,今天官军打来扔了就跑,反正让人烧了占了也不心疼的那种房子。这样的环境,居住条件和生活条件又能好到哪去?现在居然一位官家大小姐凭白愿意跟自己,那土匪头子能不高兴么? 就这样,官家小姐成了土匪头子的押寨夫人,便有了后来的李老汉。 这位押寨夫人确实不简单,由于她知书达礼,有一定的文化根底。入伙不久就为自己男人的未来之路,好好的谋划了一番。从那儿开始,这个土匪团伙便成了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公道大王。专劫贪官恶霸,不欺弱小百姓。偶尔遇上贫苦百姓有过不下去的,还能接济一二。 有了这番作派,这伙土匪武装很快就受到了官方的注意。再后来便入了东北区少帅的法眼,不久以后就被招安成了正规军。至此这位颇有心计的押寨夫人再次翻身,成了自己老爹都要仰视的人物。 可惜好景不长,九一八事变发生,东北军一枪未放就让出了东三省。这支土匪武装也彻底的散了,一部分人跟着往南跑了。而那位土匪头子则故土难离,留下来继续干起了老本行,偶尔也对往来山下的日本人的动手。 只可惜土匪出身的他们,哪里是关东军精锐的对手。在一次打劫日军军用物资不成后,土匪头子中枪而死。土匪团伙内讧,新挑大梁的土匪头子既想控制这个团伙,又想把嫂夫人拿下。谁料李老汉的母亲是位性如烈火的女子,她留下了一封遗书,托新上任土匪头子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根绳子就结束了自己悲剧的人生。 众匪们的新当家见状,有心不管幼年的李老汉,但碍于名声,同时也为了收服人心,还是收养了他。就这样,李老汉便在土匪窝子里成长了起来。等到成年的时候,他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悍匪了。 可后来,新土匪头子想要当汉奸,投靠日本人。刚十几岁的李老汉便彻底和这伙土匪闹翻了。他和七八个心系旧主,且不想投靠日本人的老匪一起逃了出去,跑起了单帮。江湖岁月难熬,这伙人就这么一直混着,直到日本人投降,东北解放。 到了五几年,东北开始大规模的清剿土匪的时候。年青的李老汉主动投诚,然后化妆主动跑到原来的土匪窝子里当了内应,协助解放军迅速平灭了这伙土匪,,同时也算报了当年抢走山寨和逼死母亲的一箭之仇。在这之后,李老汉也当了兵,算是有了个好归宿。 事情到这里,按理说李老汉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功臣了。可惜后续的各种政治运动中,李老汉的这些事又被有心人抖落了出来。偏偏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也没人愿意证明。其后李老汉就一直生活在恐惧和压抑当中,最后就带着自己的老伴流落到这个小村庄里务农,困顿度日。 前些年李老汉的老伴去世了,李老汉就更孤独了。特殊的人生经历和各种遭遇让他不愿意过多和村民们交流,一直就这么形只影单的过着,别人走不近他,他也不接近别人。平时有点钱了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酒,喝完了酒不是骂这个就是骂这个。当然他骂的人没一个老百姓,除了丢了东三省的那位,要么就是骂日本人,要么就是骂后来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村民们知道李老汉的一些事情,知道他挺可怜,但却又担心这位有今天没明天的老头子哪天发威,会干出点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平素都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连部队在村里借宿这回事,村里也一直没敢往他家安排人。生怕这个经年老匪哪天喝大了,对借宿在他家的解放军战士有什么不利,那可就麻烦了。 听完李老汉的故事,种纬和国勇超两人相视一番苦笑。他们万没想到他们在这个小村子里面,居然能遇上这么一位颇有传奇色彩的人。 “能人!也是苦人!”想了半天,国勇超终于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那咱们怎么办?还接触不接触他?”种纬问国勇超道。 “你说呢?其实你小子早就有主意了吧?!”国勇超冲种纬呲牙一乐道。 “这也算是个高人了吧!”种纬想了想对国勇超道。很显然,这个当了小半辈子土匪,拿了半辈子枪的老人的确不凡,也许从他身上能弄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走,回去!”国勇超和种纬两人一起返回了他们住宿的地方。 等他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一排的战友们已经跑完了十公里,擦着满头的汗水回来了。 第十七章白吃白喝 不等三班的人坐下,国勇超就简单的把他们打听到的情况讲了出来,然后直接指定了五个人选。其实这五个人就是国勇超自己,再加上种纬带的牛柳他们三个兵,他们要来个夜访老匪。 他们拿上了点自己的口粮和蔬菜,然后又从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了瓶酒,买了些烧鸡火腿之类的东西,一路打听着便往李老汉家里而去。 李老汉的家在村东头路北,算是村子最外围的一个院子,这套房子的后窗就遥对着那片果园。如果之前不知道李老汉身上发生过的故事,种纬他们肯定不会觉得这栋房子的位置有什么稀奇。可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几人看着李老汉这个院子的选位就察觉出深意来了。 从外面看,这个院落在村子中的隐蔽性良好,进可攻,退可守。屋内的人遇到实不可解的问题的话,翻墙出去就是果园,然后就可以一头钻进果园浓密的林子里。如果是晚上视线不佳的情况,房子里的人铁了心想要跑的话,没两个连的人根本拦不住他。 李老汉家的院子是用篱笆编就的,隔着篱笆墙可以看到李老汉正在院子里忙活自己的晚饭。看到种纬他们一行几个人往自己的院子走来,李老汉先是稍稍楞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该干什么干什么了,没有一点要主动交流和招呼客人的意思。 种纬等人走到了李老汉家的院门口,头一个上前说话的是排长国勇超:“大爷,您好啊!我们能进来吗?” 对平时大大咧咧的国排长而言,能听见他这么规规矩矩的讲话还真是种纬当兵以来的头一回。 谁知道,院中忙活着的李老汉一点客气和回话的意思都没有。直到国排长又尴尬的连喊了两遍,李老汉才冷冰冰的答道:“院门开着呢!” 这话说的,院门开着不经过主人的同意,战士们好意思进来吗?不过听那意思,李老汉的意思应该是:院门开着,请自便! 国排长的脸皮够多厚!心理素质够好!自打知道了李老汉有些传奇的经历后,国排长已经从内心对这个老头子产生了兴趣。平时在特警团能让国勇超客客气气说话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个李老汉虽然脾气古怪点,但冲着他特殊的身世和经历,国勇超对老人的孤傲采取了完全容忍和无视的态度。 国排长向种纬几个人示意了一下,当先便走进了李老汉家的院子。 “李大爷,我们那边人多,能不能借您的锅灶用用?”走近正在忙活的李老汉,国勇超继续脸上带着笑容搭话道。 李老汉对众人的态度和他们院外时没有一点变化,仍旧是带搭不理的,好半天没回话。等了好久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道:“我就一点柴禾,不够用的。” 众人一看,好么!这李老汉院子里根本没有寻常人家储备的大堆柴禾,只有今天他自己拾来的树枝之类的一小堆柴禾。给自己凑合一顿饭都勉勉强强,别说突然多了种纬他们这么多人了。 对李老汉不配合的态度,国勇超直接选择了无视。一听李老汉说柴禾不够,当时便走上前去说道:“没事,我手底下有人!这事儿您不用操心!” 说着话,国勇超异常亲热拉着李老汉往旁边一坐,然后吩咐种纬等人道:“今天训练时,果园里哪儿有柴禾你们不都看见了吗?去给李大爷弄点来。对了,先把这些凉菜先弄弄,我陪李大爷先喝两口!” 国勇超这作派也是没谁了,可种纬他们还得小心配合着,毕竟他们这里头就数国勇超官最大,社会经验最丰富。当下牛柳和黄海杨两人跑到房后果园里面去拾柴禾去了,种纬和周绍文两人七手八脚地把烧鸡什么的撕一撕,火腿好歹切了切码了一大盘,然后就把李老汉家一张脏兮兮的小矮桌放到了院子里,把这些冷菜摆上了。 “来,李大爷,我这个情况特殊,不能喝酒,您自己喝两口!”说着话,国勇超就把白酒给李老汉倒上了。 李老汉也不客气,多余的话一句都没问,直接端起酒来一昂脖子一两酒就下了肚。喝完了这杯酒,李老汉咂了咂嘴,挺惬意的吁出了一口气。然后谱挺大的敲了敲桌子,示意国勇超给自己倒酒,接着便自顾自的拿起一个鸡腿便吃了起来。 国勇超一看,乐了。他抄起酒瓶直接给李老汉又满上,脸上还带着一种伺候亲爹时才会有的笑容。 正在收拾锅碗的种纬和周绍文见状相视一笑,整个特警团能让国排长这样心服口服伺候的,恐怕也就袁团长、王政委和高连长几个人了。其他人想让国勇超给倒杯酒,那得看国排长是不是心情好才行。 可今天,国排长遇上李老汉算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这李老汉也确实是奇人,白吃白喝根本不客气,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显得很是洒脱,明显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正在这时候,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分别抱着一捆柴禾回来了。由于这李老汉家里也实在是没啥,天色又将晚,战士们也顾不上弄点什么别的,也就简单熬了点糨乎首的稀饭,然后便端了上来。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按照这边农村的作息习惯。此时很多人家早就吃完饭了,借宿的战士们也是客随主便,也应该已经吃完了。倒是国勇超和种纬他们几个,一下午的功夫倒跑了不下十五公里,一个个的都又累又饿的,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饭一上来,战士们也顾不上跟李老汉客气,几个人先是稀里糊涂一顿吃喝。弄得院子里的声音非常的怪异,仿佛李老汉家里多养了几头家畜似的。 就算平时养尊处优,最讲究生活品质的周绍文,也顾不得什么斯文和卫生了。喝起饭来那叫一个香甜,吃起烧鸡来也不讲究了,直接掂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可见环境是锻炼人的最佳方式,饥饿的时候才能见到人最真实的一面。 看到战士们顾不上照顾自己,已经吃了个半饱的李老汉也不挑理。而是自顾自的自斟自饮了起来,偶尔停下看向战士们的眼神倒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直到饭吃得差不多,战士们都觉得没什么饥饿感的时候,这才想起来互相交流一下说说话。不过战士们大多不知道和李老汉怎么交流,大多是互相说说话,开开玩笑,调节着饭桌上的气氛。 等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种纬还是忍不住了,他直接问李老汉道:“李大爷,问您个事,您今天在果园,是不是发现我们在那潜伏了?” 听到种纬直接发问,李老汉抿了一口酒,毫不客气的说道:“哼,藏成那样俺咋发现不了?屁股撅得老高,我还以为野猪拱地了。” 这句一出口,把个种纬顶得上不来下不去的。自以为几个人藏得还不错,至少成功骗过了他们这一个排的战友。可谁知道在人家的眼里,像野猪拱地! “野猪拱地……”国勇超在嘴里念叨着,忽然望着种纬几人放声大笑起来。他这一笑,种纬也无要奈何的笑了起来。其他几个战士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开始有的是真正的开怀大笑,有的是尴尬的笑,有的是窃笑。但笑到后来,大家彼此互相看着对方的笑容,都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你是野猪拱地……”“你也好不了哪去,你也是……”“你笑什么,你连野猪拱地都发现不了。” 渐渐的,大家都被彼此间的的笑容感染了,一个个笑得格外的畅快。 看着战士们开怀的样子,一直冷冰冰的李老汉也终于嘿嘿地笑了起来,看向战士们的神情也跟着温暖了不少。 随着这次开怀大笑,破落的小院中的气氛也变得缓和了不少,李老汉也不再对战士们摆出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种纬却依然觉得,李老汉应该没有说实话。因为他把牛柳他们几个藏得非常的好,不然的话早就被一排的战友们给发现了。可现在李老汉居然说他们是野猪拱地,似乎是在有意回避着种纬的问题。 种纬有心再继续追问下去,可想了想他又作罢了。这个李老汉仿佛就是万年塞冰,凭着就这一顿饭就想从老人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恐怕是心太急了。 依着国勇超的意思,当晚他就想带着种纬他们几个宿在李老汉家里的。李老汉家的房子倒是有的,虽然是老旧的土坯房,但也有三大间,住人肯定是够了。 可等他把这个意思跟李老汉一说,李老汉却摆出了一副随你自便的态度道:“房子倒是有,你们要能住进去的话就住!”说完这句话,酒足饭饱的李老汉打着酒嗝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等国勇超和种纬等人到其他两间屋一看,五个人都傻眼了。另外两间屋里一看就是常年不住人的,那个乱劲就别提了!多年不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满满的,破家具,乱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拍恐怖片的现场呢。 看到这一幕,几个人就是再能凑合也不能在种插不进脚去的地方休息啊!没办法,国勇超站在院里和李老汉打了个招呼,告诉老人明天再来,便带着种纬等人退了出来。 第十八章老匪操枪 回去的路上,种纬就把自己的判断和国排长讲了。听完种纬的说法,国勇超一边走一边点了点头道:“这老爷子确实有点意思,不过人家就算有本事,就认识咱一天,凭啥教给咱?不急,明天咱这样……” 第二天一早,国勇超让副排长带着一排的两个班去训练,剩下的两个班直接被他带到了李老汉家。 李老汉还宿醉没起呢,等听到国排长的呼唤起床来看时,院子里已经站了二十个兵。 不过李老汉的心理素质显然很不错,似乎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对国勇超一下子带来这么多人既不意外,也不惊喜。听说这都是国勇超带来,帮他收拾屋子和院子的时候,老头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留下句:“就这点东西,想咋收拾都行”的话,便转身回屋去了。 等战士们热火朝天的干上了,这位李老汉竟然自己扛了把锄头要出门儿!国勇超顺口问了一句,李老汉却不以为意的随口答道:“我去地里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吧。家时没啥值钱的东西,怎么弄都成!” 说完这句话,这位大爷丢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战士们面面相觑,竟然就这么自顾自的走了。 “洞庭湖的老麻雀,见过风浪啊!”等老头子走远了,国勇超才摇了摇头无奈的说上一句。 虽说打定了主意要让李老汉的家变个样子,可主人不在战士们拾掇起来还是有些顾虑的。好在正在清理院子里的杂物的时候,听着点信儿的村长赶来了。 看到战士们把李老汉的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就剩下三间屋子里头的东西不好动手,当下就拍板作了主:“我作见证,有能用的给他留下,不能用的都给他堆院外头。等他回来自己看,谁让他自己不盯着的。” 有了村长这个见证人,大家收拾起屋子来也就敢于动手了。很快三间屋子里的烂家具、破木料、已经腐烂变质的粮食,一些多年不用的坛坛罐罐都被清了出来,甚至还从三间屋里清出了两窝老鼠仔。这些粉红色,刚长一层茸毛的小家伙直接就被战士们扔给了院子里的几只鸡,任那几只鸡抢的快活。 人多好办事,何况是二十个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战士。等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李老汉的三间土坯房小院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战士们甚至连他屋里的简单布置都给弄得像样了些,用村长的话讲,这个小院子给李老汉再娶一房媳妇都成了。 等到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李老汉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只是这次他那锄头上没再挑什么柴禾,而是挂着烧鸡火腿卤蛋之类的吃食,而且是装了满满的一大包,估计够他自己吃上一个礼拜的了。 回到自己焕然一新的家,李老汉先是围着院门口那堆清出来的东西转了两圈,似乎有些留恋,又有些无奈。弄得站在一边的村长也有些紧张,紧着替战士们解释,是自己替李老汉做的主,让战士们清出来的。 李老汉看着这堆东西楞了好一会儿,最后悠悠的叹了口气,说了句:“这都是跟她置办的。”然后就像没看到这些东西一样,挑着那一大堆东西回到了院子里。 看了看在场的兵们只剩下国勇超和种纬他们五个,李老汉很难得的主动问了一句:“那些小伙子们呢?” 国勇超闻听老人的这个问话先是一楞,想也没想便答道:“他们干完活儿就走了,我让他们回去歇着去了。” “把他们喊回来!有多少是多少。”说完这句话,李老汉又转过头对村长道:“再麻烦村长给帮忙借点桌子椅子,我今儿个就在这院子里请客,总不能让人家给我这老头子白干活儿的道理。” 院子里的人们,包括战士们和村长听到这句话都一楞,显然没想到李老汉还会搞这么一出。村长更是多年来没听李老汉主动跟自己讲过几句话,像今天这种要主动请客的事情更是头一遭遇见。 “是嘞!这些小伙子们多好!谢谢人家是应当的。”率先反应过来的村长赶紧跟国排长打了个招呼,一边让他喊人去叫今天给李老汉干活的战士们,一边安排让国排长给他安排两上战士,帮他一块去借桌椅家伙。 时间不长,今天帮着李老汉干活儿的战士们都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帮忙抬着桌椅的村民。一时间弄得李老汉这小小的院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的李老汉话还是不多,但却比平常要热情的多,他不但招待帮他干活的战士们坐下,连那些帮着抬来桌椅的村民也被请了进来。大家挤挤插插的坐了一院子,连两间屋里都坐满了人。 直到这个时候,李老汉才把自己买的一大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尽量装盘散给在场的人们。只是现场一下子聚集了二十多个人,李老汉买的那点东西虽然多,却还是不够给大粗分的。 还好国勇超想的周到,他知道现在战士们借宿的老百姓家里饭估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后来的那些战士们虽然人到了这儿,但想必他们的饭还有份。于是他让几个战士们厚着脸皮回去取了一些来,总算帮着李老汉把这个所谓的席面给撑了起来。 李老汉似乎是个不擅交流的人,虽然今天是他做东请客,请的还是帮他干活的战士们,可老头子依然没什么话。只是泛泛的告诉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还没等别人吃什么,他自己倒先自斟自饮了起来,似乎来吃饭的人都是厚着脸皮来蹭饭的,他是违心请客似的。 好在有村长这个比较了解情况的人,以及几个村民跟战士们解释。战士们白天也见识了这个怪老头的怪脾气,当下也不多说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就是。 结果,本该热热闹闹的一顿饭,被少言寡语的李老汉弄得冷冷清清。没用多长时间,村长和村民们吃差不多走了,战士们把桌上的东西基本清扫光以后,收拾收拾也走了。最后,只剩下了国勇超和种纬几个陪着基本上一直独自喝闷酒的李老汉。 国勇超已经让战士们把另外两间房给腾了出来,甚至连地铺都打好了。他打算就这么厚着脸皮住下了,反正这李老汉也不爱说话,就是想赶他们走也得说话不是? 今天晚上李老汉自己喝了至少有一斤多的白酒,新打开的一瓶完全喝光了,剩下的小半瓶也让他自己给干了。老头喝得眼睛发红,脑门和脖子通红,弄得大家一个劲的担心这老爷子会不会醉死过去。 好在村长临走时和国勇超交待过,大家已经知道李老汉是个没底的酒篓,老伴去世后有点钱全扔酒里了,要醉死早就醉死了。只是大家看着李老汉一个人喝闷酒的样子也着实别扭,劝也不是,不劲也不是。 等酒完全喝完以后,李老汉这回倒没像昨晚那样直接回房睡觉,而是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就在清冷的夜风里直接坦露出了自己满是伤疤的胸膛。 借着挂在院中的那盏昏黄的小灯泡,大家看清了李老汉胸前那大大小小的伤疤足有七八处之多。有几道伤疤触目惊心,显然当初李老汉受的伤极重。 醉醺醺的李老汉乜斜着眼睛看人,把坐在那儿盯着他看的五个兵全看了个遍,看得大伙浑身的不自在。等他最后看到种纬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冷笑。 “你,把你的枪拿来!”突然间,醉醺醺的李老汉突然嘶哑着嗓子对种纬道。 种纬诧异地看了看国勇超,见国排长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回到战士们打地铺的屋子,把他的八一杠取了过来,递给了李老汉。 李老汉用手摸索着八一杠的枪身,像是在抚摸一件价值不菲的工艺品,仔细而又细致。翻来覆去的欣赏了一阵,他似乎看明白了八一杠的关窍,左手单手持枪,右手忽然卸下了*,然后又拉动枪栓察看了弹仓——枪里当然没有子弹。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就此打住的时候,李老汉突然把*装了回去,突然头一缩腰一弓,就做出了一个据枪瞄准的架势。别看老头子今年马上就七十了,可这动作做出来的时候,众人无不眼前一亮。 李老汉的这个动作凌厉迅速,和往常他昏聩老迈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且这个时候老人身上的那股劲道,和寻常刚入军营没打过几枪的新兵完全不一样,那种感觉只有摸惯了枪,真正体会到了人枪合一境界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在场的众人里面,只有国勇超和种纬摸到了这个门儿,却也没能体会到这个境界。现在看到李老汉的这个动作,他们两人的感触尤其丰富。他们两个都是对枪械极为熟悉,且悟性出众的人,只是由于模枪开枪的机会还是不够多,所以离人枪合一的境界总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如今看到李老汉的这个动作,他们两个似乎都感觉触碰到了那惯窗户纸,就着那轻轻捅破的一点力道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李老汉枪口突然一转,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种纬的面门! 第十九章直面枪口 此时的李老汉如杀神附体,他瞪着网着红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种纬,仿佛随时会扣动扳机取走种纬的性命似的。 这种情况在特警团里根本不会发生!也从没发生过! 任何一个新兵,在新兵连里就会知道枪口不能对人的规矩。凡是那种提着枪乱转乱指的,都会被班长给好好的教育一通。这对于军人严谨的作风养成方面,的确是必须经历的一课。可是今天,种纬遇到了完全不同的情况。一个解放前的老匪,居然胆大包天的用自己的枪指着自己!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自己的枪里没有子弹,并且种纬也坚信这一点的话,被李老汉用枪指着的种纬恐怕早就扑闪出去,躲避那黑洞洞的枪口了。就算这样,从没被人用枪口指过的种纬依旧浑身凛然,仿佛身上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通体生寒。那种面临咫尺生死的感觉,让他浑身如同过电般有一种诡异的通泰感。 种纬知道,这是心理作用的结果,人体出现应激反应的时候肾上腺素会加剧分泌。这个时候人的血压会上升,呼吸会加快,浑身的肌肉也会绷的紧紧的,就为了给人体提供足够的反应力和暴发力,以应对突然面临的危险。可现在这叫什么,李老汉就那么拿着一支没子弹的枪指着自己,自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看到李老汉用枪指着种纬,国勇超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头,但他还算镇静,仍旧安稳的坐在那里盯着李老汉的一举一动。而其他三个人,周绍文则是完全被眼前的变故吓呆了,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倒是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和种纬的关系最近,两人眼睛一瞪就要站起身来。 “坐下!”李老汉虽然用枪口指着种纬,却突然开口严厉地对正欲起身的牛柳和黄海杨说道。牛柳和黄海杨两人一楞,虽然不知道李老汉是要干什么,但却真的被他嘴里冒出的这两个字给定在了坐位上。 “被枪指着,什么感觉?”李老汉保持着用枪指着种纬的姿势,使得那种生死临渊的感觉始终萦绕在种纬的心头。此刻他突然发问,面对着黑洞洞枪口的种纬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仔细体会着被枪口指着面门的感觉,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切,那种刺人肝胆的凛然感觉是那么的具有压迫力。种纬感觉自己的头发和汗毛都乍了起来,浑身似乎都在微微的发抖。 他敢肯定,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才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枪里没有实弹。但他尝试着让自己相信枪里有子弹的时候,那种生死一线间的凛然感觉是那么的清晰,自己的注意力也是几乎前所未有的集中,似首头脑在这一瞬间都被清理过来,思维变得简单和快速了许多。 种纬就是种纬,作为一个自小立志参军考军校,想靠着自己的辛勤努力出人头地的年青人,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他很快就模糊地感觉到了李老汉这番动作的意义,禁不住为对方叹息的同时,又无法扼止对这各经年老匪那种发自心底的钦佩。 “您,这是告诉我昨天的答案?”种纬尝试着把自己猜到的答案说了出来。 “少废话,就说什么感觉!”李老汉根本不听种纬其他的答案,只问种纬的感觉。 种纬被老头子狠狠的噎了一句,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答道:“生死一瞬,浑身发紧。” 到这个时候,身边的几个人也看出些端倪了。他们都认真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尝试着把种纬替换成自己,体会着那种被枪口瞄着的感觉。 “找那种连个屁也不敢放的感觉!”李老汉显然对种纬的回答不满意,直接脱口而出一句粗俗的话语。 听到老头子说出这句话,国勇超一个憋不住,扑的一声笑了起来。其他几个兵见状,也跟着笑出了声,小院里面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气氛一被破坏,即使那支枪还指着种纬,但那种凛然的感觉却快速的消失了。 对面的李老汉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老头子颓然的放下枪,狠狠地瞪了国勇超一眼。平时大大咧咧的国排长居然被老头子这一眼瞪得立刻就笑不出来了,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眼前这个老汉的可怕之处。那种抬手就可以杀人取命的感觉,似乎才是这个老人真实的面目和实力。 种纬坐在那里,时刻回味着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体会着那种生命受到威胁时大脑的清明感和灵动感。他知道这是李老汉想要告诉他的一种东西,但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具体怎么用,他却一无所知。 “老爷子,您也给我来这一下,我也体会体会!”国勇超能够看出了种纬体会到了好东西,当下也有些心痒难捺,主动跟李老汉要求着。 “你?”李老汉坐在那里白了国勇超一眼,然后慢悠悠的道:“你没戏了,你没这悟性!” “那他怎么就有悟性?”国勇超被老头儿的话给噎得直翻白眼儿,禁不住指着种纬开口问道。现在国勇超都有点开始嫉妒种纬了,年轻轻的立功受奖总有他也罢,文化功底好也不说啥了,怎么说到悟性自己也不如他? “他没你那么心浮气躁!”李老汉冲口而出道,眼睛顺便还在国勇超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仿佛是在印证国勇超的确是个心浮气躁的人。 国勇超张着嘴,坐在那儿说不出话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说他心浮气躁了,之前袁团长说过,高连长也这么说过,他自己也有这感觉。 可是,自己为什么心浮气躁?自己都到这个岁数了,可还是个少尉排长,再不升职还能在特警团干几年?不能升职,老婆也就始终被卡在随军的那道坎儿上,夫妻两地分居,自己眼下跟个光棍一样。 国勇超低头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又向牛柳他们三个努了努嘴道:“我不行,那他们三个呢?” “他们?他们三个火候不到,这法子对他们三个没用!不但没用,要是乱用的话,说不定哪天枪走火,就把自己崩了!”李老汉晃晃当当的站起身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睡觉睡觉,喝完了就睡,多舒服啊……” 李老汉去睡觉去了,种纬却被其他几个人给围上了。大伙纷纷问他刚才是什么感觉,到底从李老汉那儿学到了什么。种纬少不得好一阵解释,但不管他怎么解释,却依然感觉得出来其他人难以领会自己所体会到的那些东西。 看着牛柳他们几个拿着枪互相指着鼻子试验,试验了好几次也依然是一头雾水的模样。种纬觉得李老汉所说的那句——他们火候不到还真的有道理。 种纬看过很多书,涉猎较为广泛。他知道佛教有一本书叫《指月录》,那里面有一句成语叫执指为月。眼下牛柳他们几个拿着枪来回指,不就是那里面说的执指为月吗?看来,李老汉说他们火候没到是有道理的,而且如果任这种拿着枪乱试的作法流传出去,说不定反倒对战友们有害。 想到这儿,种纬和国勇超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说。国排长想了想了确实是这回事,至于这种练习方式还有什么关窍,看来只能明天再找机会问问李老汉了。趁着这两天老爷子似乎对战士们挺满意,兴许能再多教给大伙一点真东西也不错。 最后,还是国排长出言制止了牛柳等人来回乱试的作法,同时还要求他们几个对今天李老汉用枪指种纬的作法予以保密。否则一旦说出去,引得那些新兵蛋子逮谁指谁,回头不闹出大事来才怪! 牛柳等人虽然心里还有遗憾,但还是服从性很好的兵,当下也保证了不将这种方法流传出去。只是的到了晚上,牛柳在熄灯躺下之后很久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种纬就知道牛柳实际上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牛柳是个很努力的兵!如果不是他和种纬分在同一个班,恐怕也不会被种纬的光环所遮蔽,也许早早就崭露头角了。当然,如果牛柳不和种纬在一起的话,他恐怕在军事技能方面也就不能从种纬这儿学到很多有益的东西,也达不到现在这个高度。 种纬知道牛柳一直暗暗以自己为目标,既想从自己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同时又想保持和自己的友谊,但却又屡屡在种纬身边错失机会。现在种纬都立过好几次功了,而牛柳却连一次执行重要任务的机会都没有捞到。别看牛柳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种纬却知道其实他心里很着急。 就比如这次吧,种纬被李老汉用枪指着明显是学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但牛柳却直接被李老汉评价为火候未到,这让一直努力追赶种纬的牛柳有些难以接受。其实种纬倒是很想帮帮牛柳,但他觉得还是得劝一劝牛柳,让他安心等待更好的机会才对。 第二十章生死感应 希望有条件的兄弟们,能来17k支持一下正版,哪怕是打赏一块钱,订阅几个章节,也是对作者极大的支持,谢谢大家! ———————————————————— 第二天一早,战士们早早的起床训练的时候,李老汉还在屋里睡得正香。大家都刻意放轻了动作,尽量不吵到老人休息,悄悄的走出了小院子,汇合了一排的战友们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晨练。 等到完成了每天定量的功课,全排战士们一边休整着,一边慢慢往村里回返。就要走到村口的时候,种纬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往东扫了一眼,却正看到村头对面的土坡最高点,正孤零零站着一个人,遥遥地望着种纬他们的队伍。早晨初升的太阳正好是那个人的背景,把那人略有些佝偻的身姿反衬得非常的清楚。 从那熟悉的站姿上,种纬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李老汉! “排长!”种纬在队列里低声呼唤了一声,等国勇超回头的时候他便向山头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国勇超往那边看了看,便当场喝停了队伍,然后带队解散。战士们按照各自借宿的分组散开,返回各自借宿的老乡家,吃早饭去了。 国勇超叫上种纬等人,趟开茂密的枯草,一路向李老汉所在的山头行来。 李老汉就那么在山上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战士们趟着草丛慢慢朝自己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的悲喜。 “李大爷,早啊!”众人走到山坡上,纷纷和李老汉打招呼问候。直到这个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见才浮现在了老人的脸上。 李老汉的眼光在众人身上流转,最后还是落在了种纬的身上。 “你们有些人不服气吧?”李老汉幽幽的对众人说道。 “没有!”一听李老汉这么说,包括国勇超在内的其余五个人都赶忙矢口否认。昨天晚上李老汉说他们悟性不够,他们要是不服气的话,那不管对李老汉还是对种纬,都是一种不太好的意思表示。 “我在这儿站了一个早上了,就他一个看到我了。”李老汉并不管大家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来来回回的,过了得有几百个人吧?就知道傻跑傻练,一点警醒劲儿都没有,这就是太平兵呐!如果我是找你们麻烦来的,恐怕这个村子现在……”后面的话李老汉没往下说,但那意思已经是相当的明确了。 大家站在土坡上往西面的村子方向看去,只见整个村子此刻正沐浴在初升阳光的金红色光芒里,再加上村子上空飘渺的炊烟,倒是一幅绝美的生活画卷。 可是如果以一个军人的目光来看的话,山坡距离村子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如果种纬他们五个人是半个班的袭击者的话,一人一支八一杠从山坡上杀将下去,恐怕在五分钟之内就会给整个村子带来巨大的伤亡。等到村子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只要迅速后退到山上,无论是借山坡阻挡一下追兵,还是借地形逃走,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站在山上的五个兵,除却周绍文这个半吊子新兵看不明白这一点,大家都理解了老人的意思。大家都是太平年代的太平兵,根本没有什么警醒的意识,哪怕平时练得再好,但和真正的强兵总隔着那么点东西。而就这一点点东西,恐怕是很多战士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 其实,只要在这个山坡上安排一个哨位,几个人几枝枪,就可以控制整片区域的安全。可是,哪怕昨天国排长带着大家摸地形的时候还曾经上来过这里,可当时大家都没有以一种战争的思维来看待这个山坡和小村庄的关系,更没有在山坡上安插哨位,守卫整片区域安全的想法。 “李大爷!您昨天晚上教了这小子一招儿,能不能再教给我们点?”虽然被李老汉斥为心浮气躁,但国勇超还是勇于开口的。 “你们,和我不一样;现在,也和过去那会儿不一样;天下太平啦,我这种人其实越少越好。”李老汉的话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你们学了我的东西,以后恐怕一点用都没有。 “李大爷,我们这些兵呐,以后干什么还不一定呢。可我就想着,我们要是万一继续在军营干呢?或者不当兵改行干警察呢?多会一手,总比少一手强吧?”国勇超现在真挺服气这个老爷子的,毕竟人家的眼光在那儿,只是稍稍点拨就指出了特警团整个宿营地的缺点。 “你们在这儿呆不久,现在也不是解放前。那会儿一会对付小鼻子(日本鬼子),一会儿又对付不知哪个绺子(土匪)的人,稍不小心命就没了。所以我教你们可以,但你们能学多少可就不一定了。不过,你们想要学的,可都是土匪常用的法子,你们不嫌埋汰么?”李老汉一边说,一边扫视着眼前这五个年轻的士兵。 “不嫌,不嫌,咱们部队里的游击战十六字方针,不也是从土匪的战术中总结出来的么?活学活用就好。”国勇超率先响应了李老汉的话。其他人听到李老汉松口,可以教给种纬他们一些本事,牛柳等几个昨天大受打击的兵们都兴奋了起来,脸上都跟着喜笑颜开了。 “走吧,回去吃饭,饭该好了。”说着话,李老汉头一个往山下走去,那步子和年轻人几乎没什么差别。战士们都看得出来,今天的李老汉和昨天初见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从这一天开始,国勇超和种纬等人就开始接受起李老汉的“特训”来了。班长张彪在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也哭着喊着加入了进来,带着三班剩下的几个兵一块跟着李老汉训练。 很快,这件事整个团部都知道了。不过团长袁团长并没阻止这种看似不规矩的事情,反倒按照国排长的建议,率先在村东头的那个山坡上布设了一个哨所,守护着整个特警团的营地。 确实,承平日久,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了是不行的。这样的部队还称得上是合格的部队吗?既然知道了,那就从现在开始改变吧! 在李老汉的指点下,三班的训练完全变了个样子。往往大白天的时候,三班会分成两个组随便找个草窝就休息了。等到晚饭后,才是战士们接受李老汉“真传”的时候。 这个时候,李老汉往往将三班分成两三个组,每组三到四个兵,然后安排三个组之间进行整夜的逃跑和追踪练习。或者安排某组人守卫某个地方,让另外一组或两组人组织偷袭。不管最终偷袭成功还是失败,老头子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大家讲上一大通“道理”。 不要小看这种带有实战性质的对抗演练,这种训练方式对人体力和精力的消耗,比三班每天定量的军事素质训练的消耗都要大得多。战士们往往需要奔走上大半夜寻找和尝试接近目标,然后以尽量不被“敌人”发现的匍匐或低姿方式接近对方,然后再实施正式的突袭。或占据制高点模拟火力压制,或采取捕俘作战。 开始的时候,这种演练的对抗意味还不是那么强。但当三班全体战士意识到这种演练的好处,开始把原来学到的全部军事技能都应用到这种模拟作战中来,大家忽然感觉到自己原来在训练场上采取的那些战术动作是多么的可笑和可怕。 可笑之处在于,在训练场上大家根本不怕弄出什么动静,匍匐也好,低姿潜进也罢,纯粹是做个样子子。可现在在这种实战对抗的环境下就不成了,训练场上有那么多坑坑洼洼的地形么?训练场上有战友摸黑设下的各种障碍和陷井么? 可怕之处在于,如果大家只会训练场上那一套,等到了真实战场上也用这一套动作的话,那纯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这儿还按着训练场上的招数突进呢,结果一脚踩进敌人的陷井里,然后身边全体战友就都被敌人发现,并且全歼了。 其实不管哪一组输了,也没啥特殊的处罚后果。顶多是给全组人做顿早饭呗!哦,还有就是要顺便再跑个五公里。要知道,趁黑训练了一晚上,还要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跑上五公里,那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不过谁让你输了呢?享受吧! 而对那些偷袭不成,或被偷袭的战士,李老汉往往会不带表情的骂上一句:唉,草原上的兔子都比你们灵!兔子要是不灵的话,不是被鹰捉了,就是被狼吃了,就算是鹰和狼都没有了,可还有人掂记着它的肉,拿着枪瞄着它呐! 几天的特训下来,三班的兵们都觉得自己身上的本事是蹭蹭的见长。不管什么样的兵,在这种整天提心吊胆,努力“保命”的训练要求下,也会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战术水平和战术能力。 现在,大家都已经弄清了那天李老汉是如何发现种纬他们四个人的了,并不是什么像野猪拱地似的没藏好。而是用李老汉的话说:当土匪的时候那是天天提着心思,就怕丢命。 于是吃饭也吃不安稳,睡觉也睡不实。总觉得不定什么时候,不是六爷(张学良)的人,要不就是鬼子就来了,不警醒着点命就没了。反正就这么多年提心吊胆下来,再经历过几场生死历练,渐渐地就形成了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感觉到危险的程度。 第二十一章老匪枪技 至于具体是通过什么感觉到危险的,李老汉也说不清具体的原因。但他说,不管是蛙鸣鸟叫虫鸣,还是风声雨声地动,他都能从大自然的声音里听出或感觉到些异常来。到了后来光凭着一点模模糊糊的感觉,就能察觉出身边的一些异常来,还借这种感觉救过自己几次命。 现在他是上年纪了,又过了多年安定的生活,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很管用了。要不然也不会那天离着种纬他们潜伏的地方才十几米的时候才发觉出异常。如果是他年轻的时候遇上种纬他们四个,恐怕还没等种纬等人发现他,老头儿就已经捏着两把盒子炮打过来了。 种纬知道,李老汉的这种特殊的感应本事,用现在的话来讲也许就应该是所谓的第六感了。其实很多动物都有这种近乎灵异的本领,这是动物千万年进化过程中为了生存而练就的保命本领。只不过由于人长期生活在安定的氛围中,早早就把这项与生俱来的本能给退化掉了。但对于某些特殊的人来讲,比如说经常上战场的将军和战士,或特别高明的武术家,在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都能够拥有和使用这种功能。 至于自己能不能也像李老汉那样拥有这种本事,甚至拥有了这种本事以后怎么用,种纬都没有想太多。种纬是一个务实的人,与其去期盼什么,还不如脚踏实地去做好眼前的事情。 这种模拟对抗的效果如何,战士们开始是不知道的,因为大家只是抱着学习和锻炼的目的来的,并没有其他的打算。但团长袁以刚显然不这么想,他很快就发现了这种训练的妙处,于是就组织其他连队的战士和三班的兵进行了一次对抗演习。 演习的结果令人震惊! 演习模拟三班是一个侦察班,在侦察地形时被敌军发现,于是一个排的战士对三班展开了追击和围剿。 可是,仅仅才训练了四天,已经适应了这片土地的三班战士就象狡猾的狐狸和草原上最能奔善跑的狼。一个排的战士经过大半夜的追击,不但没能消灭几个三班的兵,还屡屡被三班战士设下的陷井缠住,或被三班带进不利地形后被返回的三班反杀。 上级配发给特警团的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在这次演习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每在夜色中听到一阵枪声,等大家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追击的战士有好几个脑袋上都亮起了红灯。等到天亮时再看,四十名追击的战士,有二十多个已经“阵亡”。 至于三班的伤亡情况,却是只有两名新兵体力不济。在主动承担了一次诱饵设伏后,消灭了足足大半个班的追兵后,才算光荣“阵亡”了。 有了这次演习的结果,李老汉立刻成了袁团长的座上客,老人在村子里的地位一下子就涨了起来。现在老人的自留地都不用种了,每天团里会派几个战士去他的地里,在其他村民的指导下把他种的庄稼和蔬菜侍弄得好好的。而李老汉只需要给特警团的参谋们讲讲课,然后再指导指导战士们的夜训就可以了。 虽然特警团的几个战斗连队都开始试用这种训练方法,但李老汉显然还是对最先跟自己有“交情”的几个兵情有独钟。在看到特警团独有的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并且亲手尝试了一番之后,从未见过这种不流血就可以练兵的方式的老人非常高兴。 偷偷的,老人还把自己的用枪心得教给了种纬等人。 说起李老汉的用枪手段,那也的确让种纬等人叹为观止,耳目一新。 据李老汉讲,他年轻时用的是两支枪毛瑟长瞄匣子枪,也就是抗日战争时闻名于世的驳壳枪、盒子炮。而且老人的两支枪还有所不同,其中右手的一支把准星磨没了,为的是拔枪的时候出手快。否则带准星的枪,在出枪的时候往往会被挂住,反而会影响出枪的速度。 这支枪的射速被调到了连发状态,是专门做为混战、夜战时压制火力使用的。而且这支枪膛里随时都带着弹,使用的时候只要顺手从腰间抽出来。然后在出枪的同时,把机头往腰间一蹭,在出枪的同时就把机头给张开了。等手伸出去的时候,枪同时就响了——很多对手就是死在他这种快如闪电的出枪方式之下的。 而李老汉的另一支枪侧是带准星的左手枪,这支枪一般只用来打单发,要的是精度。如果右手枪的子弹打光了,还没功夫顶子弹的时候,这支枪就能递补上来,变成压制火力。 两支枪一共四十发子弹,当年在一般情况下李老汉还没遇见过打光了子弹还不能了结的战斗的。就算是遇上了硬茬子,那也是打一阵压制住对手之后,就会迅速的撤退跑掉。 说到枪法,李老汉自称当年已经练出了枪感,可以做到指哪打哪儿。只是如今已经多年不用枪,也找不到自己用得最顺手的盒子炮了,恐怕再也打不出原来的水平了。 不过话锋一转,李老汉问起了战士们夜战用枪有什么技巧,这一下倒把战士们给问住了。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什么红外瞄准具之类的东西都不存在。那个时候如果进行夜间演习的话,必须在子弹里加上曳光弹,每三发正常子弹加一枚曳光弹,靠曳光弹的指示来确定击中目标的情况。这个时候演习就像放焰火一样,整个夜空中满是莹火虫般飞窜的曳光弹,打起来煞是好看。 只是曳光弹也有害处,那就是这东西既然能标明弹道,当然也可以告诉敌人自己的方位在哪里,等于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敌方。如果是在实战中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打几枪换一个地方的办法,还真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另一种情况就是,夜间突袭或侦察的情况下,战士们连曳光弹都不能用。这个时候准星根本是个没用的东西,战士们只能向着目标的大致方向开火,用子弹的大量消耗换到一个命中率。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一直如此。所以部队夜间训练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尤其夜间实弹打靶更少,就是担心出现这种盲目射击容易造成误伤。 听到种纬等人的讲述,李老汉把自己用枪的“绝招”教给了大伙。这个用枪的诀窍既简单又复杂,但却让众人耳目一新! 什么诀窍呢?开枪时用中指扣扳机,同时把食指比在枪身上。 用这种开枪方式久了,就形成了一种指哪打哪的感觉。依着这种感觉,白天出手不用瞄,直接就可以开枪;晚上可以用手指比着香火头打,只要习惯了用枪的感觉,这种开枪方式比用准星瞄准的方式实用得多。甚至在三五十米之内,比用准星都打得准,打得快。 这种特殊的用枪方法,都是当年东北的胡子在实战和夜战中间总结出来的用枪方法,实用性非常的强。 在得到这种用枪方法后,种纬和国勇超等人非常想真正的尝试一下,但现在时间和物资条件已经不允许了。演习马上就要开始,没经过上级同意他们是不能任意消耗子弹的。哪怕是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也需要有空包弹才能使用。可这些子弹是准备用来应付马上就将开始的演习的,大家只能安下心来,等着到演习中再去试验这种用枪方式。 演习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各部队都已经到位,演习场已经初步划定,双方参演兵力,演习用装备都已经最后确定。演习导演部和参演双方已经多次开会,最终确定了演习规则。就连作为评判演习效果的导调员都已经派到了排里。 分配到一排的导调员是个红牌兵(军校生),姓张,据说在原部队也算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现在已经在军校学了三年,这次演习完很快就要下连了。那个时候他就是个少尉了,然后再干一段时间就会提中尉。看他的年龄将来他的上升空间,绝对比已经二十八岁,却学是少尉的国排长的上升空间要大得多。 在这个小村庄里驻扎了一周之后,特警团要离开了。 演习场已经划定,部队需要开进到模拟阵地去。蓝军的命运似乎跟定了特警团,这次特警团所属的演习一方再次被定为了蓝军的角色。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蓝军这次不再是什么卑鄙的入侵方,红军是正义的自卫方。这次双方将围绕演习场进行一场不预设目标的实战化演习。一切战略战术都不是导演部事先确定的,而是由参演双方的参谋制定的作战方案,导演部只负责作战效果的评判——只当裁判的角色。 今晚是兵们在李老汉家住的最后一晚了。团部特殊给借宿在老乡家的兵们多准备了一些好菜,为的是让在老乡们家里住了一周的战士们和老乡们道个别。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很多战士参加这一次演习之后,恐怕今生都再不会回来。他们和这些老乡们关系好也罢,不好也罢,从此都将再无瓜葛。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再无瓜葛的情感,反倒少了些许多的利益因素,更显得纯粹和珍贵了些。 第二十二章演习序幕 晚饭时的气氛显得很压抑,战士们和李老汉在一起只相处了短短的一周。虽然这个老匪出身的老人还和以往一样话不多,偶尔发个脾气还会甩出几句脏话,但大家也看得出来老人是真心想教给大家些本事的。尤其是种纬,对这一点的感觉尤其明确。 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李老汉用一些特殊到了闻所未闻的方式,在不断刷新着种纬对战争、生存,以及人生的感悟。如果说别人从李老汉那里学到的是一些技战术,那么种纬从李老汉那里学到的却是一种生存的理念,明显比寻常的几招技巧有更多的内涵。 相对于战士们有些分别时的伤感,李老汉表现得倒是很洒脱。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当年一起当过土匪,并肩打过日本人,当过兵的人已经没几个了。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满足了,何必非得像个女人似的挤那几两猫尿? 在李老汉情绪的感染下,战士们的心结也消减了不少。甚至晚饭后还拿出已经下发的演习区域地图,把预定的演习场指给李老汉看。虽然演习场是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的,但由于这个演习场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瞒着李老汉这样的当地百姓也没什么意义。 李老汉老眼昏花的,打小认的字又是繁体字,对战士们手里这张地图不甚了了。但当他听说地图上的几个地名之后,老头儿的眼睛突然闪现出一种奇异的神彩来。 没用战士们继续往下讲,老头子一连串地又报出一大堆地名来。种纬他们在地图上一找,居然一点不差。再仔细一问,大家这才知道,这次选定的演习场根本就是李老汉当年落草为寇的地方! 有了这个发现,战士们忙找来一盏更亮些的灯,摊开地图请李老汉帮着大家讲解一下这个区域的地形。李老汉似乎也找到了自己当年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感觉,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地把演习场内的地形地物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讲着讲着,李老汉忽然对这份地图起了怀疑。因为他所知道的几条小路,小河沟之类在张地图上都是没有表现出来。另外,李老汉也看不懂什么等高线之类的专业标志,直说只有到了演习现场才会指得更准。 看到李老汉居然是此地的地主,国勇超一下子乐了。他顾不上当时天色已晚,直接跑到高连长那儿把情况报告了。 演习是可以找向导的,无论在真实的战场上,还是在寻常的演习中这都是可以的。既然李老汉就是这个演习场的活地图,那干嘛不让老头子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晚,这个消息就被报了上去。 很快,师参谋部就传下了命令:请李老汉作为向导参加这次演习,明早跟随特警团一起出发,赶赴演习现场。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李老汉还是战士们都很是高兴。对战士们来讲,李老汉又找到了一个能发挥自己优势的机会,还能顺便重返当年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而对李老汉来讲,自己年纪已经一大把了,又没儿没女的,最怕的是活着没滋没味儿。能跟着这些小辈儿们在一起,也让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似的。 第二天一早,特警团全团集结,出发赶赴演习场。李老汉被请上了团长袁以刚的车,一同前往。送行的村干部们对李老汉的这个改变咋舌不已,纷纷叮嘱他当心身体。至于李老汉那一亩三分地,村里自然会安排人去照料,不用他操心。 一路上,特警团的战士们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兄弟部队,大家都在往预定区域集中,这场几万人参加的大演习就将拉开序幕。 只是,凡事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在一处较为崎岖的半山地路段,几支部队忽然遇到了不明原因的交通堵塞。 在这个时间段,去住演习场的都是军车。而部队有着严格的管理和协调系统,也不会发生故意堵塞道路的情况。即便有个别车辆发生损坏抛锚了,部队也会快速把车辆转移到不碍事的地方,为大部队赢得充裕的时间和空间。 道路被堵塞了至少有半个小时,很快前面有消息传过来了——发生了交通事故,有人员伤亡! 听到这个消息,战士们的心都莫名的一紧。虽然这只是一次演习,但发生伤亡的情况还是难免发生的。尽管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但几万人参演的大规模演习,无论人员、装备车辆都是巨量的调动,稍有不慎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祸事。现在大家能做的,就是替遇上这次交通事故的战友祈祷了,希望他能够平安。 等到中午十二点钟左右,特警团顺利地到达了预定区域,开始安置野外宿营地。 很快,情况通报就传了下来。这次演习出现了第一起死亡事故,指挥部要求各单位要吸取教训,做好参演人员的安全意识教育,确保不再发生任何安全问题。 原来,某部的一位通讯兵在运输通信线缆的时候,是用的挂斗摩托。可是由于线缆太多,这名通讯兵没有去寻找其他的车辆,只是把线缆全都堆到了挂斗摩托的挂斗里。然后两名通讯兵一个坐在摩托车手的后面,他自己就坐在了那堆线缆上。 结果在经过一处拐弯颠簸路段时,这名通讯兵一个没扶好,直接从行驶中的摩托车上摔了下去。头碰到了路边的山石上,当场死亡了! 一个年轻的生命,没有牺牲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却在这样一场交通事故中消逝了,让人可叹可惜却又无奈。但生活还要继续,演习还需要进行,这是军队的必然使命!也是士兵的宿命! “战争”的阴云已经密布,参战的双方很快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得知特警团已经就位,师部很快派来了两名参谋,带着地图来到了特警团,他们是准备带李老汉踏勘地形的。 这是演习前,双方最后一次在演习区域的实地踏勘机会,是被导演部允许的,但只有一天时间。等演习正式开始,再想对演习场内目标区域进行踏勘,就只能依靠侦察兵实地侦察了。不过那个时候,侦察兵可就要冒着被敌军发现,并且可能发生战损的风险了。 李老汉先在两名参谋的帮助下,重新看了一遍师部的高比例地图。再加上两名参谋在一边跟着仔细的讲解,李老汉便又陆续指出了好几处地图中没有标明,或和他的记忆有不同的地方。 接下来,两名参谋便开着车,对李老汉指出的几处有疑问的位置进行了实地的踏勘。踏勘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经过一天的实地观察,证明李老汉指出的几处地图中漏标的道路问题确实存在。 只不过李老汉指出的几处道路,往往都是可以走人,而且行路难度很大的那种小道。很多小路由于多年来无人行走,已经很难辨别了,唯有李老汉这种几十年前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人,用能够找到它们。 当然,几十年间沧海桑田,李老汉记忆中的一条小河和湖泊就基本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断断续续的小水面形成的湿地,表明几十年前这里确实是一处水草丰美的湖泊和草原。 两名参谋当天就顺利完成了对地图的订正工作,对李老汉好一阵千恩万谢后,心满意足的走了。有了这份更为准确的地图,并且在掌握了目前地图上的那几条不为人知的小路之后,师部的作战方案肯定会有诸多可以变化和制胜的招法。至于效果如何,那却要看这场演习的实际进程了。 在第二天凌晨零售点,沙场点兵实兵实弹演习正式拉开序幕。 演习假想背景为,红蓝两军对双方中间地带数十平方公里的核心演习场进行争夺战。 演习刚刚开始,也就是零点刚过,就在蓝军在自己的出发阵地集结完毕,正准备进入演习主战场的时候。一直以来以“光明磊落”自居的红军,突然对蓝军发起了突然袭击。以歼击机掩护轰炸机群,后续以武装直升机群,对蓝军的先头部队实施了先发制人的打击。蓝军的一个先锋营瞬间灰飞烟灭,后续赶来增援的一个加强团也损失惨重。 当然,这种所谓突然袭击并不是真刀真枪的对目标区域的有生目标进行杀伤,这毕竟还只是演习。而是实战背景下,红军空军力量突然对蓝军地面目标进行的突袭。地面上的蓝军战士只是看到几个波次的战机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接着他们就被导演部宣布阵亡了。这让参演部队的官兵们郁闷不已。 而这次所谓的战斗也在导演部内产生了一定的争执,争执的焦点就在于:其一,零点刚刚宣布演习开始,红军的飞机就已经飞到了蓝军的头顶上,这种做法是否合规?其二,导演部宣布先锋营被尽灭,有什么依据,伤亡比由什么而定的? 导演部蓝军的不满似乎早有准备,很快就这两个问题给出了答案。 第一,既然零点演习开始,那就意味着双方的进攻只要发生在零点以后都是合规的。即使一方的飞机是在零点前起飞的,但只要其在零点之前没有飞入演习区域就不算违规。现代战争防备突然袭击的意识和能力,是任何一支部队都不可或缺的。 第二十三章红蓝斗法 第二,导演部宣布蓝军先锋营被消灭和增援部队的伤亡比例的确定,是按照红军事先提供的作战计划,参战机型,带弹量,各种机载*、*的杀伤力指标,以函数计算方式算出来的。 蓝军如果还不认帐,或者有不同意见也没关系。既然这是一次军事演习,就有军事演习的优越性在里面。不是对零点突袭的杀伤力有争议吗?可以,蓝军先锋营及增援部队撤出被空袭区域,天亮后红军以实弹方式再炸一遍。然后双方参演指挥员和导演部成员现场评估轰炸结果,看看同样的轰炸方式是不是可以造成先锋营被全歼的结果。 天亮了,蓝军先锋营和增援部队都退出了预定地域,隐蔽到了安全地带。 在周围十余公里的范围内的参演部队,有条件的都在关注着这场即将发生的实弹演习。种纬所在的特警团位于参演部队的第二梯队,大家正处在一处高岗上,有幸见证了这场空袭的盛况。 预定时间一到,第一波次数架歼击机飞临预定目标上方,投下了不多的十几枚对地攻击*,把目标区域变成了一片火海。这还是歼击机的主要任务是空战,红军派出歼击机的主要任务是护航。在没有遭遇蓝军空军抵抗的情况下,便把不多的几枚对地攻击*投向了地面,然后快速消失在了空中。 紧接着,第二波次的数架轰炸机飞临了目标区域上空,这回可是专门对地攻击武器逞威的时候了。在没有蓝军空军力量的干扰,蓝军防空力量也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连续两个波次的轰炸机编队目标区域进行了覆盖式的轰炸,将那处山岗给炸成了一片白地。 种纬远远的望着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既激动又心怀惴惴。这还只是实弹演习啊!如果是真实的战场,如果自己是那个先锋营中的一员,自己处在那区域又能怎么办?不一样将会被写进阵亡名单么? 战争机器对生命和财富的吞噬,当真是毫不留情的。即便是这样一次有些缩了水的演习,也可以让人近距离看到战争的残酷和可怕。可是为了维护国家的尊严,为了给国家创造发展的外部环境,任何一个国家又不得不在这方面保留足够的威摄力量,消耗着必须消耗的财富和金钱! 当然,既然是演习,这次实弹这次演习还是有所保留的,只是象征性的进行了几轮对地攻击,这波实弹演习就算是结束了。至于毁伤效果,等战机飞走后,导演部会带着参演双方的联络官去现场实地分析的。 很快,最终结果出来了:蓝军先锋营被确定裁定为全歼,退出此次演习。后续增援部队受到重创,减员百分之十五。 1:0! 演习第一天,确切的说是演习自零点开始之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红军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蓝军似乎是陪练的角色当得太久了,一上来就失了先机,凭白吃了个闷亏! 演习在中断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开始。 蓝军为搬回之前的劣势,迅速调动地面装甲部队攻进了演习核心区。空中优势始终只是助力,最终评判胜负的标准却是攻城掠地的效果。看蓝军装甲集团气势汹汹突进的模样,似乎就是在打这个算盘。 看到蓝军装甲部队出动,早有准备的红军空军部队随即出动进行空中打击,准备以空中优势消耗蓝军的装甲部队力量。谁料这只是蓝军设下的一个圈套,当红军轰炸机编队在少量歼机的掩护下抵达战场上空时,蓝军的空军歼击机编队已经从云层中扑了下来。 这次上当的是红军! 空战可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好玩儿,实际上操作起来可是复杂的多。由于歼击机的飞行速度要比轰炸机快得多,所以当红军的轰炸机编队出发时,歼击机编队还没起飞。等红军的歼击机编队后续起飞,在空中与轰炸机编队汇合,赶赴蓝军装甲部队上空时,并没遇到蓝军的空中力量。 红军的歼击机一拳打了个空,没办法只好在空中兜着圈子,保护着正在实施对地攻击的轰炸机编队。只到此时,蓝军的歼击机编队才姗姗来迟。 红军歼机机编队见状,马上冲上来迎战。见红军歼击机数量众多,蓝军歼击机编队一个拉升转向,便想逃之夭夭。红军一见马上尾追上去,不肯放弃。 结果就在红军歼击机编队追着蓝军歼击机编队离开战场时间不长,后续赶来的蓝军歼击机主力编队这才从云层中扑出来,把那些飞得又慢又低的轰炸机转眼间就“击落”了大半! 红军的歼击机群得到消息有心想飞回来救援,但此时他们的航油已经所剩无几,没奈何只好返回机场。 结果,让红军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歼击机群刚刚降落不久,蓝军的几架没有歼击机护航的轰炸机突然飞临红军机场上空。咔咔咔一顿相当于投弹动作的空中摄影狂拍,就相当于把红军的机场给“轰炸”了。 很快,导演部的评判结果出来了——1:2,转眼之间红军又落后了。 红军方面的联络官不服,赶忙诘问导演部。得到的结果却是,红军空中部队中计,轰炸机编队受创严重,歼击机编队也未能取得相应战果,损失较大。 而蓝军空中部队成功的掩饰了其真正意图,在空中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大胆派出无歼击机编队护航的轰炸机编队低空突防,成功炸毁了红军的机场,瘫痪了红军机场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空战力量。一举奠定了己方的空中优势。 对蓝军以上两个战果,红军联络官确实无法提出异议,真正让红军联络官不可接受的是,红军对蓝军地面装甲部队的空袭战果并没有得到最终的确定。 然而,当红蓝双方在导演部的安排下,进入蓝军装甲部队被轰炸的现场时。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蓝军地面装甲部队,根本就是蓝军精心伪装下的一场骗局。经过伪装的所谓装甲重装集团,只不过是仅仅一个连的诱饵,其他所谓装甲车根本就是被坦克和装甲车拖动的模型。 与此同时,由于蓝军地面部队对周边演习场的清理,红军方面派出的侦察兵无法靠近所谓的装甲集群,结果造成红军指挥官中计,白白损失了己方的空中力量。由于经过评估红军机场损失过于严重,短期内不可能恢复,接下来的演习红军将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与蓝军对垒。 演习在经过又一轮勘察与评估后继续进行,这次红军侦察兵迅速雪耻。他们深入敌境,潜入蓝军机场周边,为红军某型*指示了目标。在蓝军刚刚确立了空中优势,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便以一轮*攻击同样瘫痪了蓝军的机场。 2:2,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如果这时候演习结束,双方就必须靠导演部计算小分决定谁胜谁负了。可是现在红蓝双方已经杀红了眼,双方的指挥官和参谋人员都杀得性起,大家谁都不肯示弱。你一个突袭,他一个奇兵,你吃掉我一个连,我又重创你一个营。 虽然有些有争议的地方还需要停下演习,等导演部现场勘察战果,评估效果和胜负,但双方的注意力已经基本上都转移到演习本身上来了。这种事先没有剧本控制的演习很能调动大家的求胜欲,逼着参演的双方都爆发出了最大的战争潜力。 作为一直陪太子读书的蓝军,多年以来一直是被动挨打的角色。这回既然有机会雪耻,立刻就亮出了自己的爪牙。虽然在演习开始的时候被红军阴了一下,但后续利用诱饵反杀红军空军力量这一计却做的可圈可点。 如果不是被红军侦察兵渗透到己方机场附近,成功引导了*攻击,恐怕蓝军现在已经成功利用制空权优势压制了红军,这场演习就要早早失去悬念了。 在被红军侦察兵渗透偷袭之后,蓝军一方面展开反渗透清剿战役,一方面继续以地面部队进行多点多路出击,不给红军以喘息机会。同时也开始派出自己的大量侦察兵,对红军展开侦察、渗透和破坏活动。 尽管侦察兵出击的频率很高,但由于双方都加强了防备,所以双方侦察兵采用这种战术取得的战果都不大。反倒是由于双方都加强了反侦察和反渗透,导致双方的侦察兵损失惨重,纷纷因“阵亡”而退出了这次演习。 很快,由于双方侦察人员损失惨重,侦察渗透战术又不再是演习的重点,双方地面部队开始突入演习场,展开了更为激烈的比拼和剿杀。一时间你来我往,攻防精彩而且激烈,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演习也渐入佳境。 看到别人打得热热闹闹,特警团却开心不起来。因为自从特警团改编后,承担了更多的维稳和处突任务,虽然在一些实战任务上取得了很多值得称道的战果,但在大兵团配合作战方面却被隐隐排除在了外围。这倒不是说蓝军的指挥部和参谋们对特警团有什么成见,而是参谋们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支特殊的部队。 第二十四章两虎对决 这就象在战场上,你不能把一支空降兵搁到阵地上防守,去干普通卫戍部队拼消耗一样。把特警团这样一支接受了特种作战训练的部队放到这样的战场上,应该放到哪儿?放到哪儿合适?甚至说得直白点,放到哪儿出现大量伤亡的时候,不会让人笑话,不会让人骂? 就这一点,蓝军的参谋们真的是挺为难的。 参谋们为难,特警团上上下下更别扭。学习已经进行了整整两周了,特警团还是作为二线预备部队在使用。看着前面的战友们打得热火朝天,特警团的兵们却有劲使不上,那真真是能憋出病来。 象这样一场演习,很多人恐怕一辈子就赶上这么一回。能够见识一下大场面,也不枉穿上这身军装几年啊!更何况,参加一场这样的演习,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受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如此,那干嘛不冲上去表现一番?而对于那些想靠着演习磨练自己,想在军队有更好发展的人更是急得跳脚,早就四下串联向上面写过好几次请战书了。 特警团团长袁以刚已经是第四次来蓝军指挥部请战了。 前三次他都无功而返,只能看着兄弟部队在前方放手大干。自己这个襄城团团长这次演习带了一千五百人,很多连队还是特批的四四制,称得上是兵精粮足。论战力,特警团比那些一个团才千人出头的部队强大了不知道多少。论军事素养,特警团的兵很多都有执行实战任务的经历,更是那些平时只能干干国防工程,打个靶的部队没法相比。 而如今,自己却只能整天被一帮请战的军官和战士围绕着,却一点上阵出战的消息也没有,他怎能不急? 回想这次演习命令还没传下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说特警团已经不会打仗了,只能搞搞治安,抓个把毛贼什么的了。要不是老领导说句公道话,特警团还就真被扔在家里了。 可是特警团怎么可能是那种不能打仗的部队?不能打仗的兵?这世间只有不敢打仗,不会打仗的兵才是!他要通过这次演习证明,特警团依然是之前的那个夜老虎团!谁想在特警团面前逞威,那先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机会总是有的!蓝军参谋和袁团长终于等到了适合特警团出击的机会! 蓝军攻下了一处丘陵高地制高点,然后守卫部队也前来争夺的红军部队展开了激战。短短四五天时间双方围绕这个小小的高地大战了数日,双方参战的两个团毫不保留,在各自装甲部队和炮兵部队的支持下展开了拉锯式的争夺。最后硬生生将两支部队给打残了,双方不得不走马换将。 而新换上来的这支红军部队和襄城团有着一个完全相同的荣誉称号:夜老虎团! 在我军的序列里,有着夜老虎团美誉的部队可不止特警团一家。当年因为武器的劣势,很多部队都是靠着夜战近战而打出名气的。这次红军派出的对手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对方还有一个比特警团还要响亮的称谓:红军团! 这可是一支成立于一九二七年的部队,参加过长征。不但团史比特警团要长,而且如果按出身来讲,这个团比最早由土匪武装改编而来的襄城团不知“高贵”了多少倍。 既然对方放出了一头夜老虎,那么蓝军也没理由不把自己的夜老虎给放出来。至于到底是谁的牙齿尖,谁的眼睛亮,谁的爪子更利,要就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得到了出击的命令,袁团长迅速带人返回部队,然后传达了作战任务。很快,特警团全团开拔,从兄弟部队手里接手了他们的阵地。 近距离看到需要自己守卫的阵地,和远距离看别人演习完全是两种感受。在很多战士们的心目中,演习应该和用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进行演习是没有什么两样的。但等大家真的到达特警团的阵地,一处仅仅东西三百多米,南北两百多米的小山包里,战士们都惊得闭不上嘴了。 这哪里是演习现场,分明是真正的战场! 这个小山丘已经被双方的炮火犁了不知道多少遍,被炸坏的木料和伪装比比皆是,很多坑道被炸得扭曲坍塌,看得战士们禁不住浑身发冷。 山上的土壤被炮火整个给翻了一遍,其他地方早已经绿草茵茵了,而这里还是灰秃秃的一片。有些小树被烧火给撕成了木屑,有些草木的根茎就那么白生生的裸露在空气中,像极了人体的断肢残躯。 这是演习?还是在玩命?战士们没想到,这场演习已经激烈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好在这时候,导调员的一番解释让大家静了下来。原来,这种炮火轰击的时候,都是需要一方作战人员退出演习场的。事后导演部会根据炮击一方的炮火发射数量,命中率,毁伤情况,计算和确定守方的损失情况。然后,再从守方的战斗人员序列中划定战损情况。 这样,战场上就不会有自己人被演习炮火所伤的情况。同时还能尽可能的体现出现代战争真实的战场情况,考验参演双方在实战条件下的表现,起到演习所应该起到的最好效果。 战士们一到战场,就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整修工事,尽力备战。而另一边,早有准备的特警团参谋们也爆发出了极高的工作效率,很快便确定了多套守卫方案。准备依托这个小小的山包,给红军团以沉重的打击,维护襄城团夜老虎团的荣誉。 战士们甚至还提出了一个口号:黑夜是属于夜老虎的,不是红老虎的。战士们要一战打垮假老虎! 似乎是知道了这边正在忙着修工事,红军团那边也没准备让特警团好过。这边上上下下正忙着,导演部那边马上就传过来了消息。马上撤出阵地,退出一千米以外,红军团将在十分钟后对目标山丘实施炮火覆盖! 紧急集合的哨声迅速响起,传令兵四下跑动着传递着消息。各连排军官大声吆喝着,把正在修筑工事的战士们从战壕和掩体里面喊出来,然后集合清点人手,不敢漏过一个。 十分钟,看似时间够长。但实际上在这片阵地上有一个半营的人马正在守卫,还有很多装备与车辆、物资等物,这些物资和装备都必须在十分钟内装车运走,否则红军团的炮火会真的把这些东西毫不留情的摧毁。如果在撤离的过程中出现什么纰漏,落下什么人或什么装备物品,或者装备发生损坏,那可就遭了。 好在特警团的战士们训练有素,虽然忙乱了一番,但还是在十分钟内撤离到了阵地一公里远的一处缓坡上。这处缓坡位于原来阵地的西侧,视线良好,正好可以完全监视原阵地的情况。 经过一阵忙乱撤离过来的战士们没少了报怨,大家刚把原来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阵地修整得差不多,红军团这就要搞炮击了,那不等于刚才刚刚干的活儿不是全白干了吗? 虽然阵地上只扔下了些枕木沙袋伪装网什么的,但那也是国家财产啊。红军团这一炮击,谁知道现场还能留下什么呢!最关键的是这一轮炮击之后,不知道会有多数战友被认定为阵亡,就此退出这次演习。 可怜啊!兄弟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上了前线。结果枪还没摸,一枪也未放,刚挖了道战壕,堆了几个沙袋,怎么就阵亡了?演习也再与你无关,那得多让人别扭?! 啾——一声尖利的啸音划破天际,一发炮弹准确的落在原先的阵地上。接着又有几发炮弹飞来,准确的砸在阵地上,把几处掩体给掀上了天。 试射!试射!国勇超那边大声的喊了一声。他的话音落下不足十秒,一连串的爆炸声便接连炸响了起来,那处山坡高地转眼间就被炮火给蒙了起来。 战士们现在呆的位置并不在弹道上,特警团的参谋们也不敢让大家在炮火的弹道上面观战。之前兄弟部队出过类似的事情,那可是挺可怕的事情。 一次,兄弟部队自行*炮打靶,结果操炮的炮长不知道怎么了,操炮时多调了小小的一格。结果炮声一响,本来是:啾——轰!的一声,结果变成了:啾————轰! 炮弹从靶山上方飞过,直接飞出了预定的靶场。吓得值勤的军官骑上摩托就猛往那边跑,急急地去察看弹着点。等值勤军官直到那个弹坑跟前时,正好到一辆农用车停在路上。路边被*炸出了个桌面大小的坑,炮弹轰起来的泥巴糊了那辆农用车一车。而农用车的司机却倒在路边的沟里,瑟瑟发抖。 等值勤军官把农用车司机拉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高高壮壮的莽汉,只是此时这位莽汉吓得只剩下发抖了。军官一问,对方才答道:“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怕了,就是内心深处感觉很震憾!” 从那以后,“你被震憾了没有?”就成了炮兵向步兵展示实力的一种示威方式。 第二十五章残酷攻防 尽管战士们远离战场一千米以外,但那隆隆的炮声带给大家的视觉和听觉震憾还是让大家说不出话来。很多人都在想,如果这是真实的战场,刚才大家正在傻乎乎的修工事,可一阵炮击之后,恐怕很多战友就已经不在人事了。想到这些,在这边遥遥关注炮击的战士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炮火准备的时间并不长,很快炮击停了下来。 接着导演部的信息也传过来了。导演部的导调员进入阵地,评估损失情况。然后估算出特警团战损人手,根据相关指标核算和清除阵亡人员。一切工作完成后,特警团战斗人员进入战斗位置,三分种后红军团将以步坦协同方式发起进攻。 听到这个消息,特警团的战士们又迅速集结起来,然后该坐车的坐车,该徒步的徒步,相继返回原始阵地。到达预定位置后,他们先心怀惴惴的等在一边,祈望呆会儿自己不会被导调员从战士序列里划分出来。那样的话,自己就是阵亡的“尸体”,再也没机会参加演习了。 借用某个军事体裁电视剧里面的一句台词:唉,战争啊!忒残酷啊! 很快,评估结果出来了。 导演部的军官先和战场指挥官一通沟通,告知了根据导演部估算出来的伤亡数量结果。听到这个结果,负责指挥整修工事的一个营长的脸色立刻就垮下来了。他明显有些不死心,连续认真核对了一遍导调员的核算过程和依据,又跟着导调员沿着刚才被红军炸过的阵地走了一遍,这才心服口服的不说话了。 接着,多名导调员把刚才正在整修工事战士们集合起来,开始甄别“尸体”。不时有战士被从队列中拉出,指出你已经阵亡。有些战士被确认为阵亡后,无奈的摇摇头,认命了。有的战士不服,和导调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对这样的战士,导调员不急不躁的拿出了他们刚刚拍摄的刚才红军炮击时间点的战场录像。经过录像确认,在红军发起炮火袭击的那一刻,有的战士正大大咧咧地在阵地上遛达着,还远离掩体。这样的兵一点战场意识都没有,在敌人炮火袭来的时候,你那么站在平地上你不死谁死? 看到自己刚才在战场上的表现和尊容,很多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兵们立刻蔫了。个别对自己有些要求,上进心强的兵,甚至一下子蹲了下来,用双手直锤自己的头。他们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刚才就没把战场意识当回事呢?自己刚才的表现连个老百姓都不如,真是白穿了这身军装了。 剔除了这些战场意识差,遇炮火肯定必死的兵之后。导调员又根据红军炮火落点和效果的评估结果,再度从特警团战士的序列里抽阵亡签。 一场炮火袭来,哪怕你及时的躲到坑道里,却依然有被炸死炸伤的可能。如果你的坑道被毁坏的厉害,你所在的班那就是大部阵亡;如果你所在的班基本完好,那么你和战友人就算是幸存者了。这样一算,又有一批人被当做阵亡战士“处理”掉了。 不仅是普通士兵,军官也是一样的。 驻守阵地的有两个连的战士,其中一个连的连部不幸挨了一炮。按炮火毁伤效果,这个连指的军官应该是全部阵亡了。由于当时红军发布炮火袭击的时间点,连长正好在阵地上指导工作,算是逃过一劫。最后,这个连除连长之外,全部连级军官和通讯员文书之类的辅助兵,一个都没有了。 最后清点人数,两个三三制的连队,总计两百六十人。一次炮击之后,“阵亡”了超两个排的战士,减员达三分之一,可以说是损失极大!如果再算上一个连损失的大批军官,特警团参加这场演习的首战简直是惨不忍睹! 阵亡者被请下阵地,演习再次开始! 红军连的步坦协同进攻开始了! 三辆五九式坦克,后面跟着一个排的战士摇摇摆摆的向特警团的阵地发起来进攻。 吃了一次闷亏的守备部队奋起神威,打出了自己的尊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击毁”了一辆坦克,毙伤敌军十余名。红军见讨不到便宜,便迅速的撤了下去。 很快,红方的覆盖火力又打了过来。虽然过程还和上次一样,但由于特警团无论从军官还是战士都有了防炮意识,这次炮火覆盖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战士们遵照导演部的要求撤出阵地后又重新返回阵地,经过评估之后却损失不大。然后,战士们再次打退了敌方的步坦联合进攻。 这种演习的缺点其实也是明显的,那就是这毕竟并不是真正的战争。在同一天的时间里,多次撤出和进入阵地,导演部需要联络双方导调员,多次统计和确定战果及伤亡情况,这些工作都是最浪费时间的。所以一天下来,围绕着这块高地所进行的攻防战并没有能够进行多少次,战斗总体进行得也算不得惨烈。 除了刚上战场的时候,因为部队战士们战斗意识不够,根本没准备防炮,造成了较大损失之外。在其后的演习过程中,部队加强了管理和提示的力度,战士们的战术动作也渐趋合理。后期的伤亡数量一下子就下来了,到晚上红军放弃进攻的时候,两个连的阵亡总数大约为三个排左右。只比首战扩大了不到一个排的人数,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阵地上的部队进行了一次轮换。一连和三连,这两支全团战斗力最强的连队终于顶了上来。 九十年代,夜视仪这种东西还存在于好莱坞的大片里边。就连当时的美军,也不过是刚刚装备这种装备,我国的部队还来不及憧憬这种高技术装备。因此作为夜老虎团最能打的部队,最佳决战方式并不是阵地战拼消耗,而是夜战突击。 严格来讲,这种夜战突击方式是我军保持了多年的传统作战方式。无论是朝鲜面对装备拥有绝对优势的美军,还是在南方边境冲突中的小股部队冲突中,这种作战方式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九十年代我军的装备虽然有一些更替和发展,但在作战理念上和思想上还没有完成升级换代,作战方式还是换汤不抱药的继承了几乎半个世纪前的作战方法。确实,现在的人们可以说我们落后的,但对于任何士兵而言,在不依赖新技术装备的条件下,这些战术方式掌握的熟练程度,是衡量每一名战士的军事素养的基础标准。 现在演习已经进行了三周左右,根据手里掌握的各类资料,特警团的对手习惯哪种作战方式和有什么优势等等,师参谋部都已经进行了深刻的研究和分析。根据今天百天的一天交手情况综合研判,参谋部判断对面的红军团并没有用全力。 鉴于目前这附近的地形特点,白天的强攻很可能打不出什么结果,因此师指挥部判断:红军团很可能将会在今晚发起夜袭。这样的话,也正是碰到了特警团的强项。这样,两支夜虎团就迎来了一次夜间决战的机会。师指很想试试到底是红军团的夜战能力出色,还是特警团的这只夜虎更黑。 一连和三连两个连队,一直是全团战斗力公认的前两名,夜战能力也是这两个连队的传统战术方式。现在两个连队占据了整个山坡高地,分东西方向各守一块阵地,却把山羊制高点让了出来。只在山峰最高点各安排了一处了望火力,俯瞰着北方的整片红军出发地。 趁着夜战还没开始,今天和红军交战一天的兄弟部队派出了一些军官和骨干。来给接手阵地的战友们讲了讲红军的作战风格和守卫作战的战术心得,让初次参加这种大规模演习的战士们大开眼界,至少让大家不会一上来就显得很陌生。 今晚的天气并不好,多云间阴。 这对喜欢夜战的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想在这种夜色中发动进攻或进行防卫作战,难度都是比较大的。最让导演部为难的,是这两支部队同时报上了夜战作战计划。导演部很担心这两只猛虎在夜间碰撞的时候,双方的战士近距离作战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很好用不假,但如果开枪的双方在十米以内的距离遭遇的话,枪口喷出的枪口焰依然有可能给战士们造成伤亡。偏偏导演部不能泄露双方的作战计划,因此只能分开来暗暗叮嘱红蓝两军,注意夜战的安全,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今晚山坡高地上的兵力布置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真正的守备部队远远地退到了二线。一连和三连表面上进入了阵地,但实际上都在山坡高地反斜面的几个掩体里集结着。他们今晚真正的目的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只是如果这个时候红军发起一次炮击,只消一发*炮砸下来,运气好的话真的可能报销一个排的兵力。 第二十六章夜幕之下 今晚的天气真的不好。大多数的时间,天空一直是在阴着的,只有起风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月亮。虽然今晚的月亮接近满月,但偶尔出现的月亮并不足以支持一支部队的进攻。 原定晚上十点发起的进攻计划被迫搁浅了,并且被无限推迟。战士们只能挤在掩体里,安静的等待着上级的通知。只有到了换岗的时间,轮到值哨的哨兵和游动哨才有机会走出去,去替换回该换岗的战士。 夜色沉沉,视线不佳。尽管特警团的夜袭计划搁浅,但防备红军夜袭的这根弦却不能松。除去夜间值守的火力点、哨兵和游动哨外,在夜色中还活动着多支侦察兵队伍。他们活跃在距离特警团阵地五公里左右的外围,防备着红军可能发动的偷袭。 这是一组由四人组成的侦察兵小队。由于夜色如墨,他们的视线不佳,因此他们行动的速度被放得很慢。他们已经在夜色中潜行了半夜,几个人只能轮流休息。再过一会儿如果没什么情况,他们就将往东走一段距离,然后慢慢返回出发阵地了。 侦察兵不仅需要过人的体能和技战术水平,还需要极其的细心和耐心。就比如说现在,他们几个在这个位置已经潜伏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虽然还没发现任何异常,但他们仍旧安静的等待着,倾听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可疑的声音。 终于,他们确定红军没有出现在这一区域,这个区域应该是安全的了。几名侦察兵陆续起身,拉开散兵队形缓缓地往东走去。他们将绕一个大圈子,尽量走半山腰的道路,最后在天亮前返回阵地。 一个,两个,三个,等到最后一个殿后的战士出发的时候,第一个出发的人已经走出去至少五十米。这样拉开间隔行军是最为安全的,哪怕中途被敌人伏击,四个人中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发出求救信号,或者开枪报警。那样的话,就算他们四个人都“阵亡”了,示警的信息也会被自己人收到。 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 就在最后一名殿后的班长刚刚走出五六米,突然从他脚下的枯草从下长出两条如鬼似魅的手臂。这名殿后班长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绊倒在地,然后隐藏在草皮下面的两条大汉一下子直接压了上来。 就在这名班长准备扣响搬机,发出示警信号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前的演习卡被人拽了一下。等他伸手一模,演习卡已经没有了。这意味着,他已经阵亡了。再一摸手里的枪,保险已经被对手给关上了。完了,对方是一点空都不给他留,居然信号都没发出去。 再循着黑暗中的声音听过去,看样子自己的几名战友也被控制了,四个人居然一个都没能把信号发出去,都“阵亡”了。弄清楚了这件事,灰心不已的班长根本不用红军的伏兵控制。只能无奈地仰倒在草地上,郁闷不已。 强中自有强中手!等四名侦察兵被带到导调员身前,演习卡也被交上去的时候,最终被确认四人已经“阵亡”的时候。这四名侦察兵才看明白“消灭”自己四人的队伍是多么的壮观——这居然是一支加强排级的突击队,正准备对己方目标实施突袭的。而他们四个人好死不死的,倒霉的潜伏在了人家的眼皮底下。 由于他们四个的出现,红军团准备发动夜袭的人马硬生生的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就那么陪着他们在原地趴了四十多分钟。直到他们全体走进埋伏圈,且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这才把他们四人一举拿下,弄得他们四个人谁都没能发出预警信号。 现在,演习已经与他们无关了。他们只寄希望于己方其他警戒哨能够发现这股突袭的人员,枪先发动,守住阵地。不然的话,这回特警团这只夜老虎,可就要被红军团的这只夜老虎给害了。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是他们几个一点信心都没有。自己四个还是专业的侦察兵呢!业务熟练,经验丰富,而且都是三年以上的老兵。可就是这样一支小队,都败在了更有耐心的红军团手下。己方阵地上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特种作战连的战士,能对付得了这些红军团的突袭部队吗?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月亮还是在云层中忽隐忽现的,看来今晚的突袭行动恐怕要告吹了。毕竟师里和团部拟定的作战计划是打算来一次连级规模的夜袭的,可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适合这么大规模的夜袭展开,光是己方人员的展开和配合就很难进行。 更不要说现在这个时间段,即便勉强发动了进攻也难以实现什么战果。突袭部队撒出去时间不长,天就要亮了,那时身处敌方控制区域的突袭部队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放弃这个突袭计划,特警团上下都觉得很可惜。毕竟特一连和特三连经过这几年的整训,在小规模作战上很有心得。再加上两个连队吃得好,练得多,练得好。不说人人飞毛腿吧,至少每次十公里越野战士们都不太当回事。 不仅如此,夜间五十公里全副武装的急行军团里也搞过多次。而还是带战术背景,身上挂着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的对抗演练。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恐怕是红军团所不具有的优势吧?在这种情况下来一次大规模突袭,然后等天快亮的时候派出装甲部队配合突击接应,不把红军团咬下一块肉来才奇怪呢! 其实,特警团还有一个连导演部都不知道的巨大优势,那就是他们有李老汉这个活宝!在和师部参谋沟通之后,李老汉凭记忆又帮着特警团把手里的地图给丰富了一下。由于李老汉后来又陆续想起了一些东西,是连师部参谋都没来得及了解到的,因此论起对这片丘陵草原地带最了解最熟悉的人不是导演部,而是特警团的人。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看来这次突袭行动今天是没机会展开了。 两点半左右,是种纬和牛柳的游动哨。他们两人负责的是整个山坡阵地东面的一片缓坡地带,在他们身后左侧的藏兵洞里,潜伏着随时可以出击的四个排的战友。虽然今晚的进攻不能进行了,但由于没法在这种情况也换防其他守备部队,只能让特一、特三两个连的战士们守卫在山坡东西两侧的山脚下,以备不时之需。 种纬和牛柳两人拉开距离,在白天就看好的几处小高地之间来回游动着。始终保持着彼此之间的呼应和联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他们也事先得到了通知,知道现在两方的侦察兵斗得挺厉害,侦察的战损都挺大。据说侦察连连长朱进这个连长手下只剩下一半儿多一点的人手了,剩下的都被拿了演习卡,到后面歇着去了。 三点钟左右,起风了。天上的云层越来越薄,月亮露出来到时间越来越长。如果这阵风能早刮上四个小时,恐怕种纬他们已经突出去十来公里了吧? 看到起风了,导演部里红军方面的代表脸上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笑意,蓝军方面代表则遗憾之色尽显。这一切都被导演部的军官们看到了眼里,他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等待着最新的战果报上来。 一方等到了机会,一方却失去了机会,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两只夜老虎谁胜谁负?谁又能维护自己的荣誉,呆会儿就可以见分晓了。 种纬和牛柳对这种天气只是稍稍遗憾了一下,便继续做自己事去了。这种行动计划层面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两个操心,他们应该做好的就是,别在这种天候条件下被偷袭的敌人发现自己,争取提前发现敌人。 种纬和牛柳游动的距离和范围越来越小了。这并不是他们两个偷懒,而是他们的位置虽然视线良好,观察和照顾到的范围比较大。但如果有敌人摸哨的话,只要敌方趴在地上,就可以很容易以天空为背景的天际线上发现他和牛柳。因此他和牛柳早就商量好,现阶段他们只在几个位置较好的地段低姿运动,保护好自己。 一边值守着,种纬一边想着李老汉所讲的那种近乎第六感的,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这种本领有点玄,具体怎么练出来李老汉也讲不清楚。但他知道,越是经历生死环境多一点,越细心一点就越容易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至于那种被枪瞄着的,带着点胆寒和战栗的感觉,种纬觉得那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方法。如果一个人总对自己暗示自己被潜在的敌人盯着、瞄着,任谁也不会放心睡大觉的。在这种情况下,警醒的人恐怕才更容易发现潜在的敌人,更容易生存下去。 一边这样想着,种纬一边尝试着回想那晚自己被眼中网着红丝的李老汉用枪指着时的感觉。很快,那晚所体会到的让人胆寒和战栗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在这种四周忽明忽暗的环境里,这种胆寒和战栗的感觉越发的清晰。 —————————————————————————— 昨天失眠了,到了半夜还睡不着,总是在设想着情节,主角怎么怎么牛x之类的桥段。可是老犇想的挺好,回头一看订阅,完了,精神分裂了,要疯了,走火入魔啊!求几个订阅安慰一下! 第二十七章夜袭反杀 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舒服,甚至让人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心理。种纬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从这种负面的心理中走出来。可奇怪的是,自己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从这种奇怪的心理感应中走出来。 他总是觉得,那忽明忽暗的草原深处,似乎正有一群敌人正朝自己悄悄的接近过来。而且他们狰狞的面孔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似乎正要把自己吞噬掉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种纬心里倍感纠结,他既想从这种奇怪的心理体验中抽身,却又无法做到忽视这种奇怪的感觉。 再回想李老汉的话,李老汉说过:不管是蛙鸣鸟叫虫鸣,还是风声雨声地动,他都能从大自然的声音里听出或感觉到些异常来。那么是不是自己也可以从这些大自然的声音信号中,体会出什么信息呢? 这个季节没的蛙鸣虫叫,甚至白天那惊天动地的炮火和轰炸,也把这片草原上的鸟儿都吓跑了。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草原上的风拂过长满干枯茅草的草场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草原上的风足够大,草原上的茅草也足够长。风像梳子一样梳过长长的茅草,发出一种整齐的,低分贝的沙沙声。在其他地方,是听不到这种声音的,只要在这种草场无边无际的地方,才能听到这种整齐的,不令人厌倦的声音。 只是,当种纬用心去听的时候地发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随着种纬反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再加上时间的推移,种纬从风拂过草丛上的声音中听出一些疑问来了。原来大片大片的草丛被风吹倒伏,发出的是整齐的沙沙声。但慢慢的,后来这种沙沙声怎么越来越奇怪,变成了远近高低各有不同的声音?而且即使当风小了一些的时候,眼前茅草的茎都已经挺直了的时候,这沙沙声居然还一直存在着。 不对!有人偷袭!种纬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瞬间把身体蹲得更低了。 如果这个时代有无人机,种纬能够从高处看下去,他就会发现这片偌大的草场上被人体压出了一个个黑色的“孔洞”来,每个孔洞里都有一名红军团的夜袭士兵。他们正在地上缓慢的爬行着,利用风吹茅草的沙沙声隐藏着自己的形迹。 他们爬了多远没人知道,但他们解决了特警团派出的侦察兵,绕过了多个流动哨哨位。一直摸到了特警团驻守高地的下面,距离埋伏着一连的掩体也仅仅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了。他们用自己的忍耐和耐心,几乎成就了这次突袭的最大战果,只要再过一小会儿,他们就将攻进特警团的防区。 可惜,在即将成功之际,守在他们前面的是特警团最强连队最强的兵! 眼下,这些偷袭的红军战士他们之中离种纬最近的,已经不足十米了。种纬不得不把身体尽量压低,只能通过附近草丛不正常的摆动,确认周围的知敌情变化。通过那不断响起的淅淅索索的声音,种纬判断附近至少有一个排的敌人已经缓缓的摸了过来。 种纬发现了他们,虽然晚了一点,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但种纬现在该怎么做却是一个难题。 如果是一名头脑简单的士兵,不管是大喊大叫,还是直接朝着天空或者敌人开枪示警,这都是可以的。但这毕竟是演习,是有其特殊性的。 喊叫,恐怕只能惊动少数哨兵,而且还未必能起到最好的效果。朝天空开枪倒是可以,那样也可以惊动己方的哨兵,但种纬相信自己将在几秒中内“阵亡”。阵亡不怕,毕竟这是演习,敌方也不能真正的杀死自己,但凡事总有例外不是! 这次演习,红蓝双方大量使用了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红军战士们对这个系统熟悉不熟悉,种纬不知道,但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种枪上加装的激光设备就不用说了,关键是枪膛里装的空包弹在十米范围内可是具备杀伤力的。 如果自己开枪示警,对方一个二五眼的兵情急之下也朝自己开枪的话,自己很可能会受伤。或许对方不会把自己伤得太重,但万一对方伤害到的是自己的眼睛的话,那自己一切一切的梦想就全不存在了。 心思如电,仅仅一转眼的功夫,种纬就打定了主意。他既要明确示警,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还想继续参加这次的演习呢,可不想就这么容易放弃。 一名敌军,从种纬的左侧缓缓爬过,没有发现藏在草丛中的种纬。而在种纬的右侧四五米的地方,也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另一名敌军也出现了。 就是这个机会!种纬从腰间摸出了一枚闪-光-弹,拔出了安全销。这种武器的名字听起来挺吓人,其实是为这次演习配发的特殊装备。如果把它扔出去的话,近距离内被炸到的士兵会被炸一身*,还会被*的闪光晃得三秒钟失明。 但是由于这种*爆炸力不大,一般只要不扔到人的脸上爆炸,就不会造成什么重大的伤害,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替代物。战后,导调员会根据被炸士兵身上*的数量,确认这名士兵是否已经阵亡,是不是该退出演习。 看着在自己左侧的那名敌军士兵缓缓爬过去,种纬把手中的闪-光-弹猛地朝天空中甩了出去,然后自己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嗵!”天空中爆出一团闪光,正在爬行中的红军士兵们一下子都停了下来。近在咫尺的闪光,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的士兵们吃亏不小,很多人瞬间致盲。除了伏下身体等着视力恢复以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而在听到天空中的爆响之后,种纬一下子从草丛当中扑出来,一个捕俘动作就把自己身左的那名红军士兵给压在了身下。 那名红军士兵知道不好,赶忙拉住种纬的手臂试图挣脱。不料种纬一手堵住他的嘴,一手已经扯下了他胸前的演习卡。然后种纬像只捕猎成功的猛虎似的骑控住这名红军战士,一手堵住他的嘴,一手把演习卡拍在对方脸上低声道:“别耍赖,你已经阵亡了。” 听到这句话,种纬感觉得到自己身下的这名红军士兵身上抵抗的力量瞬间消失了。 没错儿,这只是一次演习,任何阵亡的士兵并不是真的死了。但如果你在被击毙后还选择反抗或大喊大叫,采取和“阵亡”士兵身份不相符的举动。这种情况一旦被导调员查知,这名士兵将会被判违规,将会被处以重罚。严重的时候,其所在部队的演习成绩都会受到影响。 知道了自己已经阵亡的消息,这名红军战士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管种纬还骑在自己的身上,就那么往草丛里一趴,再也不动了。种纬放开了这名战士,翻身隐藏在草丛里。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忍,但既然是来参加演习,他也没得选择。 “嗵!”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天空中爆起一团闪光,整个草原一下子被照亮了,这是哨兵发射的照明弹发挥了作用。只是这第一枚照明弹打得有些偏,种纬所处的位置还没能被完全照亮,但和刚才黑沉沉的夜色相比,现在已经不知道比刚才视线好了多少。 种纬稍稍直起身往红军的来路望去,借着缓坡的优势,他看到在距离自己几米,到几十米的范围内,都有红军战士的黑影伏在草丛里探头探脑的张望着,目测肯定超过了一个排的兵力! “趴下!”在离自己不远处,一个黑影低声着声音向自己喝令着,显然是红军方面的军官把自己当成了慌乱的自己人了。 种纬一下子伏在了草丛里。当他偏过的头的时候,正看到自己身边那名红军“阵亡”战士正木然的看着自己,他的左臂上赫然缠着一条白色的布! 左臂缠白布,这是夜袭的老把戏了。这个时代搞夜袭,双方又都是在全部是同样军装的情况下,分辨敌我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也就是如此了。 “嗵!”“嗵!”连续几枚照明弹被打上了天空,种纬所处的这一片区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不管是红军士兵还是种纬这个游动哨,都变得无处遁形了。 “哒哒……”哨兵终于完全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偷袭敌军,机枪火力一下子覆盖了过来。紧接着,其他几处的暗堡和暗哨的火力也打响了。空气中听不到子弹横飞的场面,但近距离内却陆续亮起一盏盏被击中的红灯。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就是这种功能,白天被击中是发烟,晚上被击中则是红灯亮起。 “妈的!”听到这不分个的连续扫射的声音,种纬恨恨的骂了一声。果然,平时训练场上再怎么牛再怎么屌的不行不行的兵,遇上实战的情况都是扳机一扣到底的货色。哪怕这是和实战区别很大的演习,结果也是一样。平时练出的点射、长点射,一个个的手法都打得好着呢,可到了眼下都使不出来了。 关键是自己现在正混杂在一群敌人里面,这种不分敌我的一通乱扫,自己根本就没处躲。这要是被自己人击中退出演习,那也太窝囊了吧?! 第二十八章大胆混入 “哒哒……”被高地上火力压制的偷袭者们开始还击了,但这种仰攻和掩体里的火力点和哨兵对射,效果能好才怪。转眼之间,种纬就看到山坡下一片红灯亮起,至少又有十几个红军被击中阵亡了。 就连伏在自己身侧不远的那名已经阵亡的兵,头上的红灯也已经亮了起来。他又被击中了一次,这次死的是再无异议了。 双方的对射不过十几秒种的时间,一连掩体方向的火力也打响了。而且从不断闪起的枪口焰就可以看得出来,一连的战士们是先行拉开了散兵线,对偷袭敌军形成半包围圈的交手火力之后才开的火! “漂亮!”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在心中喝彩。高连长这不仅要把敌军打退,还要包他们的饺子啊!只是,自己现在的位置太尴尬了,自己还不想“死”,不想以阵亡的身份退出演习啊! 一偏头,种纬又看到了那名已经“死”了两次的红军士兵。对方和自己一样年轻,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身上,脸上满是落寞和不甘的神色。再往下,种纬又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白色布条,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下子在种纬脑海中产生了。 他一伸手,便扯开了那条白布的活结,就要把那条白布拿在手里。 直到此时,那名一直没说话的红军士兵伸手一下子捂住了那条象征偷袭者身份的白布眼神有点哀求地望着种纬。他已经醒悟了过来,猜到种纬要干什么了,他实在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发生。 “班长!”那名士兵近乎哀求似的对种纬说道。 “兄弟,咱们这是演习!”种纬没有退让,但也没有强抢那条白布。 听到种纬这样说,红军士兵的手终于松开了。然后他脸朝下趴在了草丛里,再也没理种纬。种纬知道对方心理也不好受,作为一名已经阵亡的兵,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战友被围剿,被消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哪怕这只是一场演习! “谢了,兄弟!”种纬伸手拍了这名士兵一下,迅速把白布在自己左臂上系好。然后抽出八一杠的刺刀在地上写下两个字,最后把刺刀插在了自己写的字旁边。 “撤!撤!”偷袭的红军看到事情败露,蓝军围剿兵力已经压了过来,很光棍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现在这种情况,偷袭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的,硬攻上去只会让自己的部队全军覆没。就算这只是场演习,也不能那么打,因此红军指挥官在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后,还是选择了主动后撤。 种纬的位置是在红军中比较靠前的,好在此时现场乱成了一团。照明弹忽升忽落,视线忽明忽暗,红军也来不及分辨到底谁是谁。种纬借着这个机会,先低姿往东跑了过去,打算先避开交火最激烈的区域,然后再寻机再作打算。 往侧面移动了不到三十米,丛一处草窝子里传来一声低声的呼唤:“班长!” 是牛柳!种抱着枪就地一滚,就来到了牛柳身边。 “班长,咱们怎么办?”牛柳不知道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多久,不管是敌军还是自己人都没发现他。他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草窝里躲着,连照明弹都照不亮他这里。 “怎么办?想不想干个大的!”种纬看到了牛柳,本来有些不太足的信心一下子足了起来。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脸上带着诡诈的笑容问种纬道。 “怎么干?”牛柳有些疑惑地望着种纬道。 种纬指了指左臂上的白布条,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刘博是红军团某连排长,作为团主力连的尖刀排排长,他的军事技能十分出众。 今晚红军团派出了一个主力连队,执行这次夜袭任务,刘博所在的连被选中。全连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终挑了不到八十人,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夜袭队伍。参加者全是两年以上老兵,心理上素质和军事素质都同样出色的才会被选上。 在白天的战斗刚刚结束,天色还没有黑下来的时候,刘博他们这支突袭队伍就出发了。他们潜伏到离蓝军阵地大约三公里的一片树林里,等待着出发的时机。 他们的隐蔽是极为成功的。甚至有一组蓝军侦察兵撞上了他们,就在他们身边潜伏了近一个小时,却也依旧没发现近在咫尺的红军突击队。直到他们放松警惕,准备离去的时候,才被突击队的战士们一举“灭杀”。 等出发命令下达以后,全体突击队员先采用低姿突进方式接近目标。等距离蓝军阵地还有五百米的距离时,全体突击队员便全体卧倒,采用匍匐前进的方式向蓝军阵地翼接近。 五百米啊!只有当过兵的人才知道,这么长的距离一直用匍匐前进的方式通过有多么的困难。虽然这只是生长着厚厚茅草的草原,但战士们在通过这段最危险地带的时候,需要一直小心谨慎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否则一个不慎惊动了值夜的哨兵,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可惜的是,就在突击队靠近到蓝军阵地侧翼的一处小山坡高地时,他们还是暴露了。而蓝军的哨兵也很是缺德,直接把一枚闪-光-弹扔到空中引爆了。猝不及防的战士们被闪-光-弹的孤光晃得什么都看不见了。等视力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蓝军阵地上的火力点和哨兵们已经发射了照明弹,突袭变成了强攻! 战士们来不及做出调整,面对蓝军强大的火力只能选择和对方硬扛。可是被压制在低洼地带的八一杠,怎么和占据了高度优势和机枪巢对抗?功夫不大,一片闪烁的红灯已经宣告了这次突袭的失败结果。没办法,作为最靠前的指挥官,刘博只能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由于突袭部队已经被打散,回撤的部队分成了好几股,沿不同路线后撤。不时有战士身上的红灯亮起,只能选择原地放弃,无奈地看着其他战友们离开。 又羞又怒的刘博选择留下来殿后,他的排剩下的人数不足一半儿。如果是在真实的战争中,这种伤亡程度绝对会让刘博吐血。可即便如此,现在的刘博虽然不会吐血,但那种郁闷和无奈的感觉,也依然攫紧了他的心,让他恨不得大吼三声才能出出气。 现在退下来的战士们还不算安全,蓝军还在不断往天空中发射着照明弹,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也就是现在大家退得比较远,比较分散,让敌军火力追击失去了准头,让伤亡不象刚才那么大了。但如果动作再慢一点,等后面追击的蓝军部队赶上来话,他们这支突击队就算不落个全军覆没,也会剩不下几个人。 刘博守在一处小树林的边缘,收拢着各排被打散的兵。陆续有士兵退了回来,大家都垂头丧气的,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向更远更安全的地方退去了。 又等了一小会儿,基本上没有退回来的战士了,刘博也准备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毕竟离蓝军太近,一旦蓝军不顾伤亡发起反冲锋的话,他自己也不保险。 可就在这时候,两条黑影从偏东方向小心翼翼的接近过来。两人一前一后,交替低姿潜行着,动作迅速敏捷,配合熟练默契。 这两小子!这个班的?刘博在心里疑惑了一下,这两个兵仅从动作上看就不简单。更何况他们还故意绕了个大圈,躲过了蓝军的追击火力方向,从照明弹难以照到的阵地东侧边缘地带迂回了过来,聪明! 在刚才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没有跟蓝军硬抗。而是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径,就冲着这份冷静,将来也肯定是两个好兵。 “这边,这边!”刘博压低了声音朝那两个兵喊了一声。 那两个兵听到他的声音,稍稍停了一下,似乎是在辨认方向,然后便一前一后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刘博注意到前面那个稍矮一些的兵左臂上系着标识突击队的白布条,后面那个高一些的左臂却什么也没有。但是这个细节却没引起他的注意,他以为或许是在刚才的忙乱中弄掉了,也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自己解了。 小小的疏忽,造成了更大的损失!刘博为他这次的粗心大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名个子矮些的兵向刘博的方向跑来,看样子似乎是准备从他身边跑过去似的。可就在那名士兵跑到刘博跟前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向直接撞在了刘博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把毫无防备的刘博撞得直接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人被撞得飞起,刘博人在空中就反应过来了,麻烦了!人刚刚摔倒在地上,刘博用力一挣,挥起右拳就要给撞倒自己的人来一拳。可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对方已经合身扑了上来,左腿卡住了刘博要挥出的手臂,左手捂着他的嘴,右手已经把他的演习卡伸到了刘博的面前。 在黑暗的环境里,演习卡只是张黑黑的小卡片,但这并不妨碍刘博弄明白刚才两人相撞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浑身肌肉绷紧,准备肉博的刘博身上的反击力量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像真的阵亡了似的,一下子躺倒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夜袭红军1 “是个排长!”种纬借着照明弹的亮光看清了刘博的肩章,对牛柳说道。 牛柳凑上前来,一边解刘博左臂上的白布,一边像审问似的问道:“你们的人退哪儿去了?” 刘博闻言大怒!本来躺在地上的他一下子坐起来,直楞楞的盯着牛柳一言不发。不过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想说的话:“老子是阵亡,不是被俘好不好?有审问一具尸体的么?” “牛柳,他阵亡了,你问他干嘛?”看到这一幕,种纬也觉得很好笑,他拉了牛柳一把,这才把尴尬的气氛化解掉。 种纬想了想,蹲下身来伸手搜了一下刘博的身上,直接把他剩下的几个*全给收走了。看他那肆无忌惮的动作,是真把刘博当具尸体啊!刘博看着种纬的动作,气得嘴角眼角直抽抽,却又没办法制止对方的无礼行动。 “不好意思了,排长!”完事以后,种纬跟刘博随便客气了一句。然后两个人也不管坐在地上的刘博,继续向着小树林深处摸了过去。 刘博回头看着这两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兵,真有心从背后给他们两个来一梭子,但红军团的骄傲又不允许他这么做。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真以为夜老虎团的后路是那么好抄的么?回头就知道了。 可转念一想,刘博的心又提了起来。自己又怎么样,这还留下殿后的呢!不一样被人家给“击毙”了?刚才突击队被击溃的时候的那种混乱模样尽在眼前,难道自己让过去的那些人就真的比自己强吗?未必! 他们两个这一去,会弄出什么事来?自己就这样放他们两个这么去? 可是,不放他们去又能怎样?还象过去那样演习按着剧本来?继续红军必胜的戏码?蓝军这次可是憋着劲儿来的,凭什么就得红军胜,蓝军败?如今自己这边一个不慎被人家反杀,难道自己就放弃演习原则耍赖吗?那样的话话,谁还看得起红军团?夜老虎的脸还不被自家人给丢尽了? 最终,刘博还是没做出任何动作。他无力地躺了下去,月光透过树枝间的空隙洒了下来,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毫光。 天放晴了,天上的云彩也不多了,视线良好。这种天气是夜老虎们最喜欢的,是那种一夜就可以推进十公里以上的作战环境。 刘博知道和红军团对垒的也是一支夜老虎团,而且还是经过改编的,主要任务对内的特警团。再想想刚才特警团那两个兵的战术动作和胆大妄为的行为,他也禁不住被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兵感叹:只不过仅仅两个人而已,就敢于如此深入敌境,尾随追击。如果是实战的话,他们还敢这么做么? 刘博猜测,这两个兵的行为肯定不是事先安排好的,甚至应该就是自作主张的。可红军团怎么就没有这种敢于自作主张的兵?或者也许有,但都没有遇上这种机会? 也许红军团是该败一次了,也许只有败一次才会真正的提起精神来。战士们才会敢于突破常规,敢于推陈出新。可是,自己呢?是不是就是那个应该被推掉的“陈”? 种纬和牛柳两人,尾随着前面红军团的战士趟出的道路向前追击着。天放晴了,月亮把地面上红军团战士踩出来的道路照得很清楚,两人不用废劲就可以跟得上。 红军团的战士们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追下来,被他们踩倒的草丛标识着他们的去向,他们甚至都没想起来分散行动,更没有人想到需要隐藏一下形迹。甚至连断后掩护的人员,他们两人也只遇到了那个排长一个人。 种纬和牛柳两人一前一后,一边小心搜索着周边道路,一边快速追击着夜袭他们的敌军。他们现在倒是不太担心红军团的人会发现他们,至少他们左臂的白布条可以让他们遮掩一阵。他们担心的是自己这边派出的侦察兵们,如果有哪个大胆的家伙在黑暗中给他们来上一梭子,他们可就算是白忙了。 他们的行动速度很快,大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远远的跟上了败退的红军团队伍。看到前方的红军士兵已经集结起队列,拉开散兵线向前前进着。种纬和牛柳两人把速度减了下来,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就像是寻常行军中,断后的两名普通士兵一样。 又往前行进了一段,前面的队伍绕过一个大大的土丘,消失不见了。种纬和牛柳两人小心翼翼的跟过去,等他们两人一翻过土丘,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这是一处由几个大小不等的土丘形成的类似盆地的地方,中间的盆地地带至少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在盆地的中心地带,集结着十几辆坦克、步战车之类的装甲部队。按装甲部队的编制算,应该就是一个加强连左右的装甲兵了。看来,这应该是红军团这次夜袭进攻的后招了。 如果夜袭进行得顺利的话,这支装甲部队应该已经杀过去了,帮助夜袭部队打开缺口,扩大战果。可是因为特警团反应迅速,红军的夜袭部队没捞着便宜,连相持都没法形成,所以装甲部队也就失去了突击的机会,干脆留在这里连动都没动。 种纬判断,敌军的指挥部也应该在这里了。如果自己和牛柳想干一把大的,这里无疑是个好机会,可应该怎么干呢?现在离天亮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自己留在哨位上的那两个字,能不能被战友们发现呢?或者就算是战友们发现了,他们会不会过来支援他们两个呢? 可是现在两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已经没功夫考虑那些事情了。只要能够“击毙”几个重要目标,他们两个此行就没算白来,哪怕就此退出这次演习也算是值了。 种纬和牛柳两人站在这处盆地边缘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再往里走。毕竟前面红军团的兵已经在集结和整队了,他们两个这时候过去,不暴露才怪。而且既然打定主意要搞次大的,最起码要把周边的地形给弄清楚啊。 正打算把周边的地形给侦察一番的时候,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一声问话声:“嘿!哪个部分的,干嘛呢?” 红军在这里安置了一个暗哨!而这个红军的暗哨虽然藏得挺好,让种纬两人都没发现他。结果开口却居然连个口令都没问,就那么随随便便的问了一句,然后就坐了起来望着种纬两人。 “夜袭队的!刚退下来,这儿准备接应我们排长呢。”看到有机可乘,种纬偷偷拉了牛柳一把,让他跟在自己的后面,然后一边答话一边向那个暗哨走了过去。 其实,这个哨兵早就发现种纬他们两人了,只是看他们两个一直没动才发问。他在这儿已经藏了好久,看到退回来的自己人都不止一拨了,他自己都已经麻木了,根本就没有想到最后过来的这两个是西贝货。 “前边怎么样啊?有点不顺利?”哨兵坐在自己的隐蔽位置没动,抬着头问种纬两人道。 “岂止是有点不顺利,损失大了去了。”种纬像是聊天一样跟那个哨兵说着,然后就那么直接走到哨兵跟前坐了下来:“哎,你是哪个部分的,看你眼生啊!”说到最后,种纬反倒反问起对方来了。 “我是坦克连的,这不警戒呢么?”哨兵不知是计,张口就把自己的身份泄露了。 坦克连的,这就好办了。对方认识红军团的兵的概率应该很低,想必可以摸到更多的消息。 “哎,你们演习卡呢?怎么没带?”这个哨兵还不算很笨,终于发现了种纬和牛柳两人的一点异常。 没办法,蓝军的演习卡和红军的演习卡完全不同,一个红一个蓝,种纬和牛柳总不能带着个蓝卡在人家眼前晃吧?那不一下就露馅了?他们两个刚才已经把自己的演习卡摘下,放在了口袋里,现在对方问起来,看来是要穿帮了。 “我演习卡掉了,搁口袋里了。”种纬看到直到此时这个哨兵还没有拿枪的意思,于是一边跟牛柳使了个眼色,一边伸手在口袋里掏着。 很快,种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红军的演习卡,不过这是刚才被他“击毙”那名排长的演习卡,种纬作为战利品带在了身上。 “喏,我的演习卡!”种纬把演习卡往自己胸前一贴。与此同时牛柳已经从背后扑了上来一把就捂住了那名哨兵的嘴,把他按倒了。种纬也紧跟着扑过去,一把撕掉了对方的演习卡。 “别耍赖,你已经阵亡了知道不知道!”牛柳贴着对方的耳朵警告着对方道:“你要是现在再乱喊,可就违规了,你们全都得受罚,懂不懂?” 哨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名战友,这才明白自己被眼前的两个家伙给骗了。可他眼睛里除了惊讶之外,却找不到一点后悔的神色。对他来讲,种纬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大胆了,怎么两个人就敢来劫营?还跑到了这个地方! “我现在手放开,不许喊,听见没!”牛柳继续捂着哨兵的嘴道。 哨兵终于虽然被捂着呢,但还是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况,表现得挺配合。 第三十章夜袭红军2 “你们别废劲了,你们成不了的!”牛柳的手一放开,哨兵虽然没大喊大叫,但却给了他们两人这么一句。 “嘿嘿,这不劳你操心,你就安心当你的死人就是了。”种纬冲这名哨兵嘿嘿一笑道。 然后种纬把那张哨兵的演习卡递给牛柳,示意他贴在自己的胸前。这样,他们两个就都完全伪装成了红军士兵的模样,接下来的行动也就更从容了一些。 牛柳贴好演习卡,把这名哨兵身上仅有的两个*给取了下来,把其中的子弹都装到了同一个*里,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这次演习是实兵实弹演习,哪怕演习用的都是空包弹,但发到手里的子弹数量还是不怎么够。像种纬和牛柳值哨的时候,两人都只有三十发子弹,枪上的*里面也只装了十发子弹。而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没有空包弹的话也是打不响的,所以他们两个对两名阵亡士兵都没忘了搜刮一番。 “下面咱们怎么干?”牛柳已经习惯了跟着种纬的脚步走,尽管他这次大着胆子跟种纬摸到了敌人的眼皮低下,也表现得不是那么紧张,但到了这个时候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了。牛柳平时一直想着好好表现,可到真的需要他表现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在这种时刻头脑的反应真是比不上种纬。 种纬采用跪姿射击的姿势,从山坡上往盆地中央看去,只见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之类的车辆整齐的排列着,旁边聚集着零零散散的士兵,似乎正在对车辆进行保养之类的工作。 再往偏东一点的地方,聚集着几十名刚刚列完队列的士兵,队列前站着几名军官正在训话。看样子就是他们发动的夜袭,受损后撤了回来正在清点人数和进行战斗总结。 从高处看下去,这片盆地内地形起伏,小的丘陵和土包不断,有很多阴暗的角落自己从高处都不容易看清楚那里的地形。再往盆地四周的山坡和高地上看,同样是地形起伏连绵不断,整个盆地的周长至少有两公里左右,一眼都看不到头。 “这个地方太大了,咱们不能再往四周搜索了,我估计这附近有不少蓝军的哨位,现蒙混过关的风险太大了。”种纬想了想对牛柳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两个需要分配一下任务。呆会儿我自己潜进去,一直靠近他们的集结的地方,找个机会尽量消灭他们的军官和主力,造成杀伤后我会马上往后退。你就在这附近找个比较好的位置给我保证退路的畅通,等我退回来的时候你突然开枪,帮我阻截追兵,尽量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你看怎么样?” “那干嘛不我也跟着下去?咱们两个一起下去,那给他们造成的伤亡不是更大?”听了种纬的安排,牛柳的脑子也跟着转了起来。 “如果那样的话,咱们两个人造成的影响就太小了。”种纬摇了摇头,否定了牛柳的建议道:“而且如果那样咱们只是同一火力点,对对方造成的威胁还是不太够,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咱也跑不了。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做到运动中歼敌,等我撤退的时候你出来掩护,我再回过头来打个交叉火力,那样对他们的杀伤才是最大呢!最重要的一点是,咱们能不能完成这个计划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咱们这样做才是效果最大的,也是战术思想最正确的。” 牛柳低下头沉吟了一阵,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嗨,你别乱想,咱们这次要是成功了,功劳是咱们两个平分的,你别犹豫啊!”种纬看到牛柳定不下来,有些着急的说道。现在的时间过四点了,我估计他们呆会儿就该有动作了。不和是撤离还是天亮,对咱们都没好处的。 “好!那就这样办吧!你看我在那边埋伏怎么样?”牛柳点头同意了种纬的想法,然后指着山坡上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道。那个土丘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掩体,正是对盆地里的追兵实施阻截和杀伤的好位置。 其实从个人来讲,牛柳很想说:你来掩护,我进去突袭他们。可是想到自己参加实战的机会很少,军事技能和水平都和种纬有着现实的差距,立功心切的他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种纬就要开始行动了。可是他忽然停下来,拉了一把牛柳,然后两人卧倒在山坡上。 “牛柳,我知道你着急,你也想立功,将来考军校的时候有个军功也好办一些,可是有些事真的急不得。就拿我自己来说吧,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将功赎罪,为了不受处分才拼着胆子做的。等回来的时候,我自己可是后怕了很久。不管是想起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滑降,还是最后扔*包那一下,都有点运气的成分在里边。如果……”说到这儿,种纬有点说不下去了:“你放心吧,牛柳,我会帮着你的,你也要有点耐心。只要你一直坚持下去,等将来咱们一块考军校。等上完军校出来,咱们也跟袁团长和王政委一样,也当个好搭档。” 听到种纬这番话,牛柳心里的那一点小波澜一下子消失了。他咧开嘴笑了笑道:“那敢情好。你放心去吧,后路有我。” 听到牛柳这么说,种纬也笑着点了点头道:“记得高连说过的那句话吗?只有最信任的战友,才能把后背交给他。我不信你信谁?走了!” 说完这句话,种纬站起身来向山坡下走去。 只有最信任的战友,才能把后背交给他。牛柳在心里重复着高连长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心中暗暗的想道: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会让黄海杨给自己守后路么?显然不可能!黄海杨是个不太让人放心的家伙,就算他最近体能练得不错,但显然各方面还不那么令人满意。 再换个角度想这件事——如果是国排长的话,面对自己和种纬两个人,他会让他们两个人之中的哪一个给他打掩护?牛柳可以肯定,不管是国排长,还是高连长,都会选种纬而不会选自己。毕竟种纬的实际水平就是比自己高,也完成过多个实战任务。无论是分析思考,还是反应力和决断力都远在自己之上。 没办法,种纬的起点高,水平高,这是全连,甚至团里都确认过的。不但军事素质是这样,就连文化素质也是如此。高连长有一次拿来了两份军校考试的试卷给了牛柳和种纬,结果种纬轻轻松松的答了个高分,牛柳自己却只有一门勉强及格。也就是说,如果种纬去参加军校考试的话,那随时都可以考上,而自己么…… 打那以后,种纬不但拉着自己一起搞体能训练,还经常指导自己的文化课学习。有这样一位好战友,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就像种纬说的那样,自己要有耐心,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机会的!牛柳一边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边找好自己的隐蔽位置,架好了自己的八一杠。 等种纬下了山坡,他就转到了刚才和牛柳绕过山坡的那个位置。重新循着前面红军突袭队伍退回来的路线,往几百米外聚集着坦克车和突袭部队集结点的位置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正常,红军团的其他人远远的看过来,绝对会把他当成一名拖在后面最后返回的突击队员。 种纬在山坡上的时候就大致选定了自己的前进路线,他一路迂回曲折的向前走着,暗暗记下周边的地形地貌。他甚至还大致选定了呆会儿自己撤退的具体路线,包括在哪个位置可以阻击追击的敌人,哪个位置可以迟滞敌人,哪个位置可以得到牛柳的火力支持。 在种纬和牛柳在山坡上商量如何突袭红军团的时候,特一连那边已经急坏了。 打扫战场的时候,除了发现了三十多个阵亡的红军士兵,还发现撒出去的两个游动哨都没了。国勇超眼睛都要急红了,种纬和牛柳这两小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尤其是种纬,一直以来都是他重点培养的角色。怎么搞场演习人就没了?还一下子丢了两个? 阵亡了红灯就会亮,人怎么也不会走啊?被俘了?要是一个被俘那也有可能,两个都被俘那也太难了。就算红军团的人厉害,一下子能给他们俩制住,可怎么的鸣声枪,喊一声都会被发现啊!再不济,把自己的演习卡撕下来也行啊! 查来查去,终于有细心的战士在一名阵亡的红军团士兵旁边找到了种纬留下的那柄刺刀,同时借着月光也看见了种纬留下的字——混入! 怎么意思?混入?难道种纬这小子带着牛柳混进红军的突击队里了?这下乐子可大了!这两小子是憋着干票大的啊! 在弄清楚了种纬和牛柳的去向之后,国勇超当即向高连长建议追击营救种纬两人。能追上去打红军团的突击部队一下,不管能不能发现种纬他们两个,最起码能给他们两个创造一个脱身的机会。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反杀红军团一下。就算什么结果也得不到,最超码也让红军团知道知道特警团的厉害,省得对面的这帮家伙们越来越猖狂。 第三十一章夜袭红军3 按照高连长的脾气,他当然也愿意出击一下,只是眼下这个时间段不好,原定的突袭计划因为天气原因没能实现。现在天气情况正在好转,但是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离天亮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们出击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够了。 另外,想要下达出击的命令只凭高连长一人可做不了主。他需要一级一级的报上去,征得上级的同意才能行。可现在这个情况,一级一级的报上去,等上面研究完了传下命令来,恐怕天都亮了,还谈什么接应? 好在高连长可不是一般的军官,他不但是个有担当的连长,在成名之前还得过一个高老狗的外号。也就是后来当了连长,已经不需要他扮演这种类型的角色了,他才把这个艰巨的形象让给了国勇超。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高连长很快就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由国勇超带领一排的两个班组成突击队,尾追溃逃的红军进行一个波次的突袭。不管能不能找到种纬和牛柳两人,都要狠狠地打红军一下,让他们知道特警团的厉害。然后自己这边马上向上级请示,希望能够得到正式确认。如果上峰同意搞一波大的行动,高连长当然更乐意配合。 就这样,国勇超这个狗排长又露出了自己狰狞的一面,带着两个班的战士沿着红军撤走时的痕迹就尾追了下来。 追兵不多远,刚出一片小树林,就看到前面一个人扛着枪正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这个情况,兵们一声忽哨就围了上去。等到跟前一看,却是个没了演习卡的中尉。 “哎呀!这家伙大晚上这是诈尸了?怎么死人满世界跑呢?”国勇超呲着牙讽刺道:你这违规了,知道吗? 被国排长他们找到的正是被种纬和牛柳“击毙”的刘博。他翻着眼睛看了看国勇超等人道:“怎么的?人都走了,我不走还能怎么办?还在那林子里傻等着啊?要是没人来,过几天我还不渴死饿死?” “喝!还有理了?我问你,刚才年见有两个我们的兵过去吗?”国勇超追问道。 “别问我,我就是一游魂。想问我也行,除非你也阵亡以后。”刘博没好气的对国勇超道。 “排长,这家伙身上的*全没了。”张彪粗中有细,一眼就看出了刘博身上的异常。刚才那波交火时间并不长,刘博身上的*不可能用那么快才是。就算子弹打得快,最起码*也会留下来的。现在刘博身上的弹袋都是空的,这证明是被人给搜走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国勇超乐得象个成了精的黄鼠狼。 “兄弟你慢慢飘啊,我们去前面再给你们加上几个游魂!”说着话,一排长兵们从刘博身边超过去,向着红军腹地摸了过去。 种纬现在距离红军集结起来的部队有大约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可能是因为红军在山坡上布置了足够的哨位的原因,种纬走在盆地里的时候居然一个巡逻的哨兵都没遇到。看来都是被退下来的红军突击队闹得,红军团的战士们心态都有点乱,一时没顾上注意防卫这一节,更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有蓝军的人混了进来! 种纬走上了一处高坡,站在高坡上往百米外的装甲部队和集结成队的突击队方向望过去,仔细观看着人员和装备的情况。他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他估计自己顶多打出一个*就得后撤,不然就会被反应过来的红军战士们缠上。 其实被缠上也没什么事,只要自己应对得当,给红军造成尽可能大的伤亡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够侥幸杀出去,再得到牛柳的火力支援,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倒是高连长他们要是能够及时的杀过来,再给加一点力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能搞出个大胜的战果来。 种纬注意到,除了聚集在一起席地而坐的大约一个排的红军士兵外,其他装甲兵都围着自己的战车在忙着什么,车上车下都有人。而在红军战士队列和装甲车集群中间,靠近装甲车的地方,正聚集着十多个军官正在议论着什么。 尽管他现在离那边还有百米距离,但那群军官模样的人一动一转之下,肩章明显和普通士兵不同。看来,这些人应该就是现场指挥的军官了,自己的目标有了! “哎!那个兵,傻站着干什么?没看见这儿集合呢?入列!”正在种纬忙着在心里定进攻计划的时候,一声粗鲁的喊话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声音来自于一名站在坦克上的军官。 很多红军团的兵都被这句喊话声吸引了,纷纷转头向种纬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来箭在弦上了,不进攻是不行了。种纬在心里暗暗苦笑了一下,迅速就确定了自己的突袭思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推敲了。只有孤注一掷,狭路相逢勇者胜! 种纬从土坡上跑下来,却没有走平路,而是向着斜前方的另一个土坡跑去。那个土坡距离集中起来的红军军官大约只有五十米,而且土坡的高度虽然不高,但用来发起突袭是再好不过了。 种纬的步速不快不慢,他一边跑一边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尽量的镇静下来。与此同时,手中的枪已经提了起来,子弹上膛,保险打开。 土坡上没有什么杂乱的植物,只不过有几丛稀疏的灌木,但高低起伏的地形完全可以用来发起近距离攻击。 种纬跑上土坡,迅速选定了一个位置,然后一个标准跪姿射击姿势据枪瞄准。他整个人的身体像张弓一样充满了力量,心里边却不由得想起了李老汉那晚据枪瞄准自己的模样。在这一刻,他的眼里已经没了别的什么东西,只剩下那十几个聚集正聚在一起说话的红军军官…… “哒哒哒,哒哒哒……”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连续打响的短点射,在只不过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上把聚集在一起的红军军官们给打懵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头上的红灯已经亮成了一片。 可即使是这样,种纬却依然不肯放过他们,五十米的距离上打这些站着的红军军官,放过一个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直到打出近十发子弹后,红军军官们这才反应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敌袭!卧倒!”直到此时,军官们和靠东边一点的红军战士们才纷纷趴倒在地,连着装甲车上的红军士兵也连忙跳下车来,寻找掩蔽点。 卧倒?卧倒了我就打不到你们了?种纬现在站的位置居高临下,比军官们高上三四米,基本上是个俯视的角度。即便红军军官们趴在地上,他依旧能够从容地对他们进行点名。 直到大半个*,红军军官那边的目标不再好打了,种纬这才把枪口转向那些密集的红军突击队员。这回他干脆打起了长点射,反正这些人都扎了堆,只要朝他们开枪应该能够命中! 一个*三十发子弹,种纬很快就打光了,他撤退的时候也到了。 种纬抱着已经打热的枪管一个翻滚,躲过红军已经稀稀落落响起的还击,藏到了土丘的背面。 “是蓝军,追上去,抓活的!把他给我抓住!”一名中校军官愤怒的吼了起来。 “纪团长,您现在已经阵亡了,就不要下命令了。”被称为纪团长的军官喊声刚落,身边一位导演部的军官就发出了提醒。 “我死之前惨叫一声不行啊?”纪团长被导演部军官的话给激怒了,愤愤的回了对方一句,不过后面的命令却没喊出口。 等纪团长回头仔细一看,眼前的惨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中校,三个少校,还有好六个尉官都一脸苦涩的看着他。他们钢盔顶上的红灯,都表明他们已经是阵亡名单上的人了。 一群红军士兵呐喊着冲了出去,他们实在没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刚才偷袭不成也就罢了,怎么转眼就被蓝军追着屁股就杀过来了?还把一大堆军官给报销了? 人急失智,一群人冲向那个土坡,一点队列和战术配合都没有。可就在他们刚冲出十几米,距离那个小土坡还有三十几米的时候。躲在土坡后的种纬已经换完了*,并且拿出一枚闪-光-弹来。借着土坡的遮挡,种纬甩手就把闪-光-弹扔向了土坡那头。 扑过来的红军战士们冲得太猛,根本没料到种纬会使出这种缺德的招数。他们正怒气冲冲的往前冲呢,眼前突然间就爆出一团刺目的炫光出来,晃得毫无防备的红军士兵们眼前一片雪白,登时就失去了视力。 “小心……”站在后面的纪团长也被闪-光-弹晃了眼睛,他情不自禁的喊出了两个字,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他就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不由得讪讪的住了口。 就在红军士兵们失去视力,只能等在那儿等恢复的时候,种纬端着换完*的八一杠又在土坡顶上露出了头来。 “哒哒哒……”这回他面对的是呆呆地站在不足四十米距离的几十个红军士兵,除了没完没了的扫射方式射击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射击方式了。 第三十二章夜袭红军4 不好意思了,各位书友,今天回看的时候才发现有那多么违禁词被标成了**,老犇抓紧改了一部分,包括弹-夹,闪-光-弹之类。但不知道改的完不完全,之前还应该有文-革之类的词也是这种情况,影响了各位的阅读体验,抱歉了。今后老犇会注意的,如果再出现类似问题,各位也请及时告知! ——————————————————————————————————— 又是一片红灯亮起,似乎整个盆地都被这红光给照亮了。 种纬丢下第二个打光子弹的弹-夹,反正这个弹-夹也是缴获而来的,现在扔了也算还给红军了。与此同时,种纬转身从土坡后面走了个大s形,绕向另一处土坡后面。一边跑,种纬一边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夹。 “起来,起来!抓住那小子,他就一个人!”有反应地过来的红军士兵大怕的吼着,提醒着身边的战友。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红军突击队的队员们从地上爬几来,不少人的头上已经闪起了红光。但他们此时已经顾不上分辨什么了,跟着战友一齐往土坡后面攻了过去。只是此时他们的大脑已经恢复了些清明,队形已经拉开变成了散兵队形,空前、策应、警戒的分工也慢慢体现了出来。 几名已经阵亡的红军军官远远的看着,心头却是无限的苦涩。平时训练场上练的无比拿手的东西,在实战演习的战场上却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体现得出来。这到底是值得高兴?还是应该自责呢? 随军的导调员也反应了过来,他们陆续追上去,一个个的把“阵亡”士兵从追击队伍中拉出来,强令他们退出演习。实际上,在被击中以后,这些战士手中枪已经不能打响了,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已经认为该人已经死亡。他们即使继续战斗下去,也是跟着人群乱跑一通而已。 看着前方一下子有十几个兵退下来,一个个提着枪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还聚集在一起的军官们都默然无语。 导演部的几个军官也跟着站在一边,望着这些已经阵亡,或者还可以继续参加演习的军官们继续保持沉默。虽然他们当中也想有人提醒他们,但他们还是彼此提醒着克制住了。 此刻的红军军官们的表现——不合格! 在一众军官受到突袭,发生大量死伤的情况后,最应该做的不是马上就发起反攻,而是应该重新建立起指挥体系来。可现在这些平时杀伐国断的红军军官们,一个个似乎都变也了伤怀悲秋的林黛玉,根本没想起来谁该接过指挥员的职责。 “祁连长,现在这些人里面就您的军衔最高了,是不是该您继续指挥……”终于,最后还是经过一名少尉提醒,“幸存”的军官里面终于选出了新的指挥官。 只是此时,整个突袭集结地的兵们几乎都被刚才蓝军“无耻”的偷袭给激怒了,不管有枪没枪的几乎都已经冲了出去。这位新上任的上尉指挥官面临的居然是手下连通讯员都没有的窘境。 看到新任指挥官为难的样子,再看看旁边冷着脸充当看客的导演部军官们。已经阵亡的几名红军军官纷纷长叹一声,转身回了指挥部的帐篷。下面的演习已经与他们无关了,站在这里也是让新任指挥官不自在而已。 在这场旨在以实战为目标的演习中,红蓝双方首次拼出了真火,也打出了平时训练中一直看不到、体现不到的东西。所有的不成熟,混乱,指挥体系的不科学,细节的马虎,都惨无人道地展现在了军官们的眼前。 平时都是英雄,真打起来全变成了狗熊!这个结果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但这个苦果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想不吞下去都难了。 不但是这处作为红军突袭集结地的指挥员们是这种心情,导演部里面聚集的军官们的心情也不好受。当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整个导演部里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堂堂红军的一个营指挥部被蓝军的一名士兵给扫了。五名校级军官,六名尉官都被击毙,其他被击毙的士兵也有近二十名,这怎么可能? 更要命的是蓝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被偷袭发生了五分钟之后,追击那名偷袭士兵的行动还在继续。而且这一追击行动还是在红军指挥系统完全没有发挥效能的情况下,由红军战士们自行覆行着职责。 而那名刚刚上任的新任指挥官根本没料到自己会接过这个担子,正忙着找到相关负责人宣布自己接任的消息,寻找阵亡者的代理军官,替换各部的负责人,试图赶快建立起畅通的指挥体系。 只是这次红军吃的这个亏太爆了!阵亡的军官接近一打,这位祁上尉面临的是重建一个指挥体系的大麻烦,一时间根本不能有效地把现有的蓝军部队调动起来。 好在这名上尉在弄明白了眼前的局面后,及时向上级报告了情况,要求临近其他兄弟部队给予支援。因为他知道,在眼下的形势下,如果蓝军大部队来袭,这支已经完全混乱的蓝军部队面临的肯定是待宰的命运。 在这之后,这位祁上尉发出的第二个命令,就是派出一名中尉去统管搜剿蓝军偷袭者的队伍,同时传达自己的命令,要求尽快完成追击和肃清残敌的任务。他这道命令下得稍晚了一些,再加上新派出的军官需要赶紧追上追击残敌的队伍。而此时红军内部人员损失巨大,想要真正发挥效用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种纬在逃跑,快乐的逃跑! 他知道自己的战果丰硕,同时也知道自己捅了个大马蜂窝。在打完第二个弹-夹,消灭了十几名追击的红军士兵后,他几乎就是在全速的逃跑之中。他已经看好了自己的撤退路线,因此一开始他就把追兵给甩了开来。再加上被他回头一杀打得聪明起来的红军提高了警惕,重新组织和包抄浪费了很多的时间,结果让他从容地逃出了百米距离。 等追击的红军士兵们发现不见了目标,自尊心受辱的他们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被人偷袭也就罢了,结果对方连军官带士兵一起打,一下就消灭了差不多二十号人。很多人的领导和战友都上了阵亡名单,就此退出了这场演习。 等红军发动追击的时候,这才发现对方只有廖廖的一个人!这么一大群人,外围还有警戒和哨位,就这么放这一个家伙进来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可气的是红军战士们开始追击的时候,对方那个家伙一个闪光雷扔过来,又一通狂扫再次报销了红军十几个人。这可是红军主力团啊!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丢过这种人? 看到偷袭者跑出很远,身形在土丘和灌木的掩映下时隐时现,追击的红军士兵们急眼了。他们撒开了大队呈扇形兜了上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是非把种纬抓到不可了。 现在追击种纬的已经不仅仅是端着八一杠的步兵了,就连操着大扳手的装甲兵都追了上来。真不知道他们要是真的抓到种纬,会不会拿着大扳子给种纬紧几扣? 眨眼之间,种纬已经逃到了和牛柳分手的土坡下边,距离翻上土坡逃出这个小盆地也就差上那么七八十米的距离了。只要逃出这片盆地,在外面几乎一马平川的广阔草原上,凭他和牛柳脚下的功夫,这群红军追兵想追上他们的希望可就不大了。到时候哪怕没人来接应他们,他们也一样可以逃回去。 只是这个时候,种纬可不想那么简简单单的逃走。既然来了,既然已经消灭了那么多敌人,干脆就再干一笔,让红军再感受一下特警团士兵单兵作战的能力。何况土坡上还要牛柳这招暗棋存在,他会让红军记住这次深刻的教训的。 种纬向牛柳藏身地点往东,约百米左右的一处两个小土丘形成的鞍形区域跑去。在那里他的火力和牛柳的火力可以织成一个交插火力网,给追兵沉重的打击。而且那个位置的隐蔽性非常的好,哪怕盆地四周的高坡上有红军的其他哨兵,他也可以在牛柳的火力支援下坚持一阵子。 果然,就在种纬向那个小土丘跑过去的时候,盆地上方的高坡上有一支八一杠也打响了。只要看那向种纬喷吐火舌的枪口焰打成了一个点,种纬就知道对方是瞄向了自己。 夜间射击的时候,枪口焰从侧面看是小半尺的一团,两头略尖,小间稍大。但如果是被枪指着射击,那枪口焰就只是明亮的,和拳头大小差不多的一团。凭着这一点,你就可以知道对方是在向着你射击,还是在向其他目标射击。 看到对方瞄着了自己,种纬赶忙俯身一滚,然后寻找着地形地物隐蔽着自己的身形,继续快速向那处两个小丘形成的鞍形掩体位置移动过去。与此同时,他还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牛柳现在千万别开枪掩护自己。因为这个时候开枪就提前暴露了牛柳这个火力点,等会追兵上来就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看到种纬被阻挡,然后又被压制在了土坡下面,牛柳一度真想开枪打掉那个土坡上的哨兵。但好在他凭着对种纬的熟悉和了解,再加上自己对战场情况的判断,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牛柳相信种纬还能撑得往,他需要等最好的机会再开枪。他要取得最好的战果,那么他就要忍。就像种纬提示他说过的话,他要有耐心,要坚持。 第三十三章夜袭红军5 瞬息万变,刚刚还在红军营区大杀特杀的种纬被红军的哨兵逼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只能依靠两边山丘的阻隔保护自己不被击中。 他这个位置真的挺别扭的,他只能背靠一处山丘的土包,防止自己被山坡上哨兵的子弹击中,一方面还得准备迎战呈弧形阵列围堵过来的红军大队。尽管围过来的红军士兵现在还不是很多,其中还有不少拿着扳手和撬棍我装甲兵,但二十多个持枪的士兵对付种纬一个,他已经算是陷入重围了。 看到山坡上的哨兵开枪,围堵过来的红军团战士们兴奋异常。在他们看来,这个敢来捋红军团虎须的家伙无论如何是跑不掉了。在这个时候,尽管冲在最前面的大多是红军团的普通战士,临时指挥的也不过是个班长,但红军团的战士们还是听从了这个班长的临时指挥,拉开散兵线缓缓的围了上来。 看着红军团的战士们慢慢聚拢,然后小心地登上一处高坡,向种纬的方向聚集过来。牛柳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的手指两次触在了扳机上,但两次又强令自己放松了开来。 不能开枪,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牛柳提醒着自己,用枪口指向离自己不过五十米远处的另外一名红军哨兵,等待着最好的机会。 种纬现在陷入了山穷水尽的绝地里边,他的活动空间仅剩下不足十平米的一小块。而且只要活动范围稍大一点,背后的红军哨兵便会朝着他开枪。他无法跟处在高坡上的红军哨兵对射,只能借山坡的地势隐蔽着自己的身形,防备着马上就要到来的正面进攻。 山坡上的红军哨兵感觉也挺别扭,他的位置想打中种纬根本没什么可能,他只能保证种纬不逃出他封锁的区域。一旦种纬从土坡后面露出头来,他就可以将种纬击毙。但现在种纬像个狡猾的老鼠似的缩在那两个土坡构成的鞍形结构里,任他无论如何心急也无法打中种纬。 “他在这儿,小心着点!”这名哨兵一边向着坡向围堵过来的红军战士喊着话,一边据枪走出了自己的隐蔽位,站到了一个更好的位置封锁着种纬的去路。 他这一出来不要紧,固然把种纬的去路封锁得够死,但同时也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牛柳的枪口下。牛柳看着这名哨兵的动作,淡淡的笑了。机会有时需要去创造,有时却要花时间去等待。 得到了山坡上的哨兵的提示,围堵过来的红军战士们变得越发的小心翼翼。他们想要消灭这个混进来偷袭的蓝军士兵,但又不想再让自己一方减员。毕竟这一仗打得太丢人了,现在人已经被他们给围住了,消灭对方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击中阵亡,然后再被踢退出演习。 有了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真实战场上也许战士们会因为生死而犹豫和胆怯,但在演习中却只会选择战斗到底。被围堵住的任何士兵都会选择战斗到最后一刻,红军战士们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被围住的这名蓝军士兵击中,他们只想漂漂亮亮的赢下这一局,稍稍挽回些颜面。 种纬伏下了身体,只透过土坡与天际线的交界位置,紧张的等待着率先露头的红军士兵。其实他现在也有些着急了,但他又知道牛柳的位置比他好,也许牛柳还不觉得现在是最佳的开火时机?只是,牛柳会不会也像之前的那个哨兵一样,也被红军的人给摸了哨? 终于,第一个红军士兵终于探头探脑地在土坡和天空交界的天际线上露出了头来。现在天空渐渐有了些灰白的颜色,土坡和灰白的分界线在种纬眼里非常的清晰,第一个出现的红军士兵让种纬看得相当的清晰。可是对方看种纬的方向却是漆黑的一团,而且对方离自己的直线距离还不到四十米! 种纬没开枪,他大胆的继续冒险! 第二个红军士兵也出现了!依旧是探头探脑,一副很小心的样子,种纬不动声色的等待着,他不认为现在的机会是最好的机会。 第三个,第四个红军士兵陆续出现。只是从他们的位置很难看清两个山丘鞍部的那片漆黑一团的地带,哪怕伸长了脖子努力的搜索也依然无法发现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种纬。 “没有啊!是不是在这儿!”一名红军士兵朝山上的哨兵喊了一声道。 “哒哒哒……”漆黑一团的山鞍部率先打响,不到四十米的距离上,五六个先后露出头的红军士兵急忙向后退,却依然有两个士兵头上亮起了红灯。 “退出!退出!阵亡的战士退出去!否则取消你们全团的演习资格!”山丘那边已经响直敢导调员的提醒声。围困种纬的红军士兵们禁不住微微的一乱。 就在这个时候,种纬把最后一枚闪光雷扔了出来,而且恶作剧般的直接扔到了封锁自己的红军士兵们头顶。 嘭的一声闷响,夜空中陡然一亮。与此同时,种纬就听到背后的山坡上,牛柳藏身的位置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只凭听觉种纬就知道,自己背后的那名哨兵肯定被干掉了,牛柳这家伙选择的这个时间点真好! 确实,趁着闪光雷亮起的瞬间,那名站在山坡上的哨兵稍一楞神的功夫,牛柳一枪就击毙了这个大大咧咧站在山坡上的家伙。等那个哨兵发现自己的枪打不响的时候,这才开始检查自己手里的枪,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等他发现他周围山坡上的土地闪着一丝红芒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摘下头盔察看,终于发觉自己已经阵亡了。 在这名哨兵还没缓过神来的当口,种纬从隐身的位置一跃而起,朝着土丘上还没来得及隐蔽的红军士兵猛地打出一个长点射,然后三窜两纵就从侧面跳出了他们的包围圈。接着他借着地形的掩护,撒腿顺着和牛柳商量好的撤退路线就跑了过去。 这时,视力已经渐渐恢复过来的红军士兵终于发现了种纬的动作,连忙彼此大声提醒着,站起身来向种纬逃跑的方向追了下来。 由于这一些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山坡上的红军哨兵已经被击毙。当然他们更不可能想到,击毙哨兵的那个家伙正用一支八一杠瞄着越来越近的他们。 等他们全都直起身来,放开脚步追过来的时候,牛柳手里的八一杠利落地打出了一片长点射。猝不及防的红军追兵正跑在山丘的高处,连个遮挡身体的隐蔽物都找不到。只不过稍稍楞神的功夫,又有七八盏红灯陆续亮起,又有一批人退出了演习。 “小心,有侧射!”一名阵亡的班长悲愤的喊了声,然后一下子扑到在山坡上。由于动作太猛,他头上的钢盔居然给摔得掉了下来,这名班长看着钢盔上闪烁的红灯,才也喊不出声了,只剩下看着那盏哀怨的红灯怔怔的出神。 就在牛柳的掩护下,种纬迅速地冲上了山坡,然后找到一处掩体,迅速调转过头来冲着山坡下的红军士兵就是一通猛射。山坡下的红军士兵们躲都无处可躲,被种纬和牛柳两人的交插火力打得红光闪闪,“伤亡”惨重。 就在种纬和牛柳两人占据绝佳的位置优势,一通急射把红军士兵打得伤亡惨重的时候,盆地里又爆闪出两团强劲的光球。接着两辆坦克车缓缓地攀过一个个土坡,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向种纬和牛柳两人占据的山头位置压了过来。 坦克顶上的重机枪喷出的火舌足有一米多长,黑夜里打出的威势无与伦比。哪怕那枪口并没有子弹射出,但被那种火舌似乎要舔到脸上的感觉威胁着,谁都不会觉得好受。而且这两个大家一动,根本就不是种纬和牛柳两人手里的轻武器能够抗衡的,他们必须要后退了。 与此同时,从和种纬和牛柳同等高度的山坡顶上的其他位置,也有两支枪向这边开火了。显然已经有几个冷静一点的红军士兵绕了个大圈子攀上了坡顶,借着和种纬两人同一高度的优势,用侧射火力威胁着两人的侧翼。 不行了,得撤了!种纬向牛柳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通知牛柳回撤。等牛柳猫着腰跑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冲下山坡,往自己阵地的方向就跑了下去。 看到自己一方的坦克车启动了,被压制在山坡下面损失巨大的红军士兵们爆发出一片的喝彩声,哪怕是已经阵亡的士兵们也跟着连声喝彩。只是他们却忘了,他们的对手只不过是两名装备了轻武器的步兵,而且还是在给他们这些追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后主动撤走的。 种纬和牛柳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拼命向前跑着。从这边山坡上跑下去,是一片巨大的平坦的下坡地形,追兵站在土坡顶上对下面一览无余,他们两个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的地形最适合装甲部队发挥速度优势,他们两个如果不加快速度,跑到前面的小树林和起伏地形那边,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追兵追上和消灭。 第三十四章伏击作战 可是这一段的距离足有五六百米,即便是平时在平坦路面用尽全力去跑,也要两三分钟的时间。可现在这个时候,追兵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他们还有机会跑到那里吗? 国勇超带着队伍往前搜索前进着,由于他的队伍比较庞大,为了防止被红军哨兵发现,他不得已把两个班的战士按三三制分成了六个战斗小组。然后前后左右拉开,彼此间隔五十米左右搜索前进着。这样,他们前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正往前走着的时候,突然前面山坡后面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先是一阵短点射的声音,接着便是连续的扫射,枪手很快就打完了弹-夹里的子弹,接着山坡那边就乱了起来。虽然隔的远,但很多人齐呼乱喊的声音众人还是能够听到的。 “拉开拉开,慢慢的往前搜索。张彪,带你们组的几个人上去探探路,要是种纬和牛柳在里边干起来了,就想法把他们带出来。”国勇超思忖了一下,很快就下达了命令。 六个战斗小组比刚才彼此间的距离拉得更大,已经接近一百米的一样子。国勇超也已经上到了最前靠左的位置,这样他可以最先和前出的张彪等人联系上,同时他发下的命令可以很快让其他人知道。 众人还没往前走多远,枪声离他们似乎越来越近了。 “拉开距离,摆一个埋伏圈。看样子这两小子要杀出来了,准备战斗吧!”国勇超再次下命令道,他身后的战士迅速把他的命令一组一组的传了下去。很快,除张彪那个小组之外,其他人都得到了这个命令,开始寻找掩蔽位,准备战斗。 “排长,怎么只有一支枪和对方对射的声音?”一个老兵问国勇超道。 “不知道,也许有一个已经阵亡了吧!”国勇超也不明所以,只能猜测道。 接着,枪声和人声更近了些,听声音应该就在土坡那头的样子,离他们的距离不过两三百米。 很快,枪声大作,这次听出来了,分明是两个配合非常好的枪手,压制住了一群人的乱检。那两支枪的点射打得非常的清晰从容,似乎受敌方影响也小,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没错儿,肯定是这两小子。还挺贼的,这是留了后手啊!”听到这次的枪声,国勇超开心了起来。 可转眼之间,情势便急转直下,山那边的两挺重机响了起来。牛吼一样的声音一下子就把两支八一杠压得没了声音。时间不长,就看见山坡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两人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往远处的小树林那边跑去。 “就是这两小子,怎么往那边跑?那不越带越远了么?”国勇超有些懊恼的道。 顶在最前面的张彪等人,离种纬和牛柳左右岔开了足有一百来米。但由于他们是卧倒在地上的姿势,所以仰视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种纬和牛柳两人的跑姿,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胖海儿,把人喊过来!往咱们的伏击圈里带,快!”张彪见状,立刻吩咐黄海杨道。 黄海杨兴奋异常,立刻跟个兔子似的窜出去,斜着向种纬和牛柳两个人迎了过去。 看到侧前方有人跑过来,种纬和牛柳先是脚下一滞,本能地就想据枪射击。可再一仔细分辨对方的跑步姿势,立刻就认出了黄海杨。 “班长,这边,这边……”黄海杨边跑边压低声音对种纬他们喊道。 种纬和牛柳两人一听清楚黄海杨的话,马上就向黄海杨的方向跑了过去。黄海杨见状一个转身,带着种纬两人便向已经布下的伏击圈里面跑了过去。三个人跑得太快,连互相交流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这边刚一汇合,山坡顶端便已经现出了追兵的身影。看到前方有人在跑,而且距离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冲进夜色消失不见的时候,山坡上的红军团士兵可急了眼了。这要是真让这两个小子跑了,他们这回这脸可丢大了。于是一声招呼,更多的红军团战士便从土坡顶端冲了下来。 虽然绕了个圈子跑了个弧线,但种纬和牛柳两人借着先跑了几十秒的优势,领先了红军团的战士们一百五六十米的样子。尾追的红军团战士们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人在跑,还越跑越偏,当下只顾得上追击敌人,根本没来得及想前面的人为什么跑着跑着会拐弯。他们一边追击一边散开队形,边远远的开枪射击,边齐呼乱喊地追了过来。 奔跑中射击,其实是个很困难的技术活儿。这可不是在电脑上打游戏那么简单,控枪的手只要稍稍一抖,那子弹就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即便是当兵多年的尖子,也只能追求个命中的概率而已。何况现在红军团战士们从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个跑得飞快,开枪也只不过是吓唬前边的人一下,却根本没有一枪可以击中种纬三人。 尾追下来的红军团战士只有二十多人不到三十人的样子,他们大部分都是原来夜袭蓝军阵地的那批人,少数是守卫红军阵地的一些兵。现在他们的建制已经完全打乱了,彼此间都不熟悉,甚至都不认识,完全就是靠着一口为红军团雪耻的气势在追。 至于红军方面其他的人马,现在根本还没来得及集结起来,更别提追击过来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种纬和牛柳两人就在红军营地里杀了个通透,然后就快速逃了出来,红军的指挥中枢损失太大,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全速狂奔出四百多米,种纬和牛柳都喘成了一个儿,却不知道前面还会有多远,他们只能咬牙坚持着。 “这边,这边,设置防线!设置防线!”不远处的一个坟堆大的小土丘后边,传来一声呼唤。黄海杨知道这是他们刚设下的伏击圈的口袋底到了,于是带着种纬两人马上就跑了过去。等三人跑过小土丘停了下来,种纬和牛柳已经喘得都不行了。 尤其是种纬,刚才体力已经消耗了很多,再这么一跑用跑四百米的速度狂奔回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甚至只能跪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土丘后面藏着三名战友,他们彼此拉开七八米的距离,一边看着喘成一团的种纬三人,一边望着正跑进伏击圈的红军战士们。 “这家伙,咋累成这样了?喘起来都没完了?”一个班长看种纬他们喘起来没完,有心问问他们刚才在红军营地干了些什么,却一直都没好意思张口。 “注意!那两个家伙要反击了,拉开,散兵队形,小心着点儿!”说话的功夫,追击的红军团战士越来越近了。一个临时指挥的军官看到种纬和牛柳的身影消失不见,立刻便判断那两人是在借地形准备反击,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已经陷入了蓝军的伏击圈。 国勇超他们设下的这个埋伏圈不是很大,前后大约一百多米,左右只有七八十米。但对付这些红军团的几十个追兵,已经差不多够用了。 终于,红军团的战士们完全走进了伏击圈里。 没有口令下达,国勇超最先打响了伏击的第一枪。随着他开枪,其他几组人的枪也跟着响了起来。突然从四面八方打响的枪声,把正在小心搜索前进的红军团战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人瞬间“阵亡”,头上的红灯把他们身边的战友都照亮了。 “中埋伏了,隐蔽!”一个老兵大声喊道,然后便寻找着可以掩蔽的地方。可他们一路追过来,只是防备种纬两人回头阻击了,对四周的地形和地貌根本没来得及观察。现在四面八方的枪声一响,又怎么这么容易找到隐蔽的地方?大多数红军团士兵只来得就地卧倒,然后勉强向有枪口焰的地方反击。可随着时间的推延,他们当中越来越多的人“阵亡”了。 伏击战只进行了不到一分钟,一多半红军团战士就已经宣布阵亡。其他人虽然还在坚持,但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被围歼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进攻进攻,把剩下的火力点都扫除!”黑夜中传来国勇超粗犷的吼声。 听到他的命令,周边的几个战斗小组开始向内挤压红军团战士的生存空间。不时把闪-光-弹扔到伏击圈里,等红军团战士因为失去目标而无法反击的时候,不时有人移动到位置更好更进的射击位上,消灭红军团的有生力量。 当然,也有不服输的的红军团战士把闪-光-弹扔过来,借机消灭一两名特警团的战士。但由于现在的态势和地形对红军团大大的不利,往往他们需要付出多人阵亡的代价,才能消灭那么一两个特警团的兵,双方的伤亡交换完全不比例。 很快,又有几个戴着白盔的身影从土坡顶端下来了。不过和刚才红军团的追兵相比,他们显然是闲逸了很多。他们几个人一边小跑接近着,一边大声的提示围攻红军团的特警团战士们:“别打我们,我们是导演部的。” 第三十五章蓝军逆袭 在这几个白盔导调员后边,又陆续下来了几个红军团的兵,只不过这几个一看前面追出来的红军团的兵已经陷入了重围,当下就在山坡上找了处掩体停了下来。不时用远程火力干扰着特警团的围歼作战,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只能只能干着急,却没什么好办法。 五分钟过后,红军团的残兵被压缩到了一小块地方。那里是一个低洼地块,特警团的兵想要直接击毙他们的难度不小,但如果是真实的战争的话,这几个兵肯定早就挂了。几颗*扔过去,他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只是现在大家手里只有闪-光-弹,除了给对方崩一身白粉末之外,根本不可能造成有效杀伤。 “停!红军全部阵亡,退出演习!”这个时候,导调员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看到红军一方已经完全被动,按真实战场情况应该已经阵亡,几名导调员商量了一下,当即作出了决定。 一言既出,四周围攻的特警团战士们欢呼声一片,被围的几名红军团则怨声载道。 可还没等众人高兴两分钟,情势陡然发生了变化。两台坦克车的引擎吼叫着,从东侧的山坳里绕了出来。刚才这两个钢铁的大家伙因为山坡的坡度仰角太大,不得不兜了个大圈子,从东面山坡坡度较低的地方绕了出来。 这两个大家伙一出来,战场形势立刻就发生了变化。两辆坦克并排拉开了距离,然后开启了大灯,雪白的四条大灯光柱一下子笼罩了刚才的伏击阵地,把伏击和被伏击的人都给照在了当中。 接着,坦克上的重机枪便“嗵嗵嗵”的吼了起来。刚刚还在庆祝伏击成功的特警团的兵,很快就有几个亮起了红灯,阵亡了。其他人见势不妙,马上几个翻滚找到适合自己的掩体,寻找着脱身的办法。 看到这个情况,那几名被宣布阵亡的红军士兵也顾不上和导调员争执了,提着枪就跑到了伏击圈的外围。其他一些已经阵亡的红军见状,也跟着跑出了伏击圈。红蓝双方的军装太接近了,坦克兵远距离的情况下很难分辨自己人和敌人,他们及时的跑开等于避免了坦克上的机枪射手分散火力。 这种情况到底违不违规?几个导调员也来不及做出最后的评判,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就已经发生了,他们甚至连刚才跑走的几个兵的演习卡都没来得及收走。只能等着战后核算的时候,再从红军序列里减除相应的人数了。 伏击者变成了被伏击者,前后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国勇超带出来的这些人现在还剩下十几个,就是算上刚逃出来的种纬和牛柳也凑不够二十个。对付这样浑身是钢铁的大家伙,用二十个只装备了轻武器的步兵根本办不到。 别看军事电影中经常出现步兵用反坦克*,或者爆破筒炸坦克的戏码,但那都是大纷乱无章的大战场上。坦克冲进了有坑道掩护的步兵群中,而且步兵还不能有效的保护坦克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国勇超他们连找个较好的掩体都困难的时候,手里还都是轻武器,任何反坦克武器都没有,想要对付红军的坦克,那不是开玩笑吗?更重要的是,红军的坦克手很聪明,他们根本没打算凑近了和步兵拼刺刀。他们就那么高高在上的停在山坡上,用重机枪挨个给特警团的兄弟们点名,弄得大伙一点脾气都没有。 其实,这两辆坦克似乎也是想有意欺负一下特警团的兵们,想看一下蓝军的笑话。如果此刻他们开炮的话,安装在坦克炮口上的激光发射器就会发射一束强大的激光束。凡是被这束激光照到的士兵,都会被触发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被系统自动认为是阵亡。这两辆坦克也用不着开多少炮,估计两辆坦克各自开上两三炮,国勇超他们这些人很快就完了。 国勇超他们被压在这片刚刚伏击了红军的战场上,现在算是尝到了刚才被消灭的红军战士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除了相视苦笑之外,谁想没办法解决眼下的麻烦。 好在国勇超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台步话机。通过这台步话机,国勇超已经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了上去,可指挥部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稍安勿躁! 安,安个屁!向老子开炮吧!老子临死也当把王成!连续两次呼叫都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国勇超的狗脾气立刻就发作了,直接对着步话机那头吼了起来。而回应国勇超的,却是指挥部那头放肆的笑声,弄得国勇超冲冲大怒,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正在这个时候,就在战士们的身后,特警团阵地方向的暗黑一片的草原上,突然传来一声“嗵”地大响。战士们回头望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黑暗中的有一束光球的尾焰迅速的消失了。 “反坦克炮!”国勇超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喊出来的声音都带出来了喜悦的味道。 等大家再转过头去,山坡上的四盏大炮已经灭了一盏,倒是亮起了一盏红灯——有一辆坦克已经报销了! 看到这一幕,特警团的战士们齐声叫好,气势立马就盛了起来。而剩下的那辆坦克明显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了一跳,坦克炮塔上的机枪立刻就停了下来。很快,那辆坦克的大灯一关,剩下的那辆坦克便进入了隐身状态。整个山坡旋即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要不是那辆被击中的坦克炮塔上的红灯还亮着,人们都会以为刚才那两辆坦克气势汹汹的射击景象都是幻觉似的。 虽然剩下的那辆坦克隐身了,但刚才开炮的人显然不愿意放过它。黑暗之中火光一闪,又一门反坦克炮发射了。只是这次显然运气不够好,这枚反坦克炮没能击中目标。倒是惹得观战的特一连一排战士们一阵哀叹。 红军坦克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尽管大家现在看不见它,但从山坡上传来的引擎轰鸣声中判断,它已经借着黑暗转移了阵地。并且,当反坦克炮发射之后不久,陷入黑暗之中的山坡上火光一闪,隐身的坦克朝着黑暗中刚刚开过火的方向发射了一炮。 虽然发射反坦克炮的人已经大部分转移了阵地,但黑暗之中还是亮起了一盏红灯,显然这一炮还是有结果的。 与此同时,国勇超那边也接到了指挥部的命令。反击已经开始了,要求国勇超率队抢占红军阵地外围,吸引敌注意力,为我方后续部队的突进创造机会。 听到这个消息,国勇超马上把剩下还“幸存”的一排战士们汇集了起来。把阵亡战士的子弹都拿了过来,重新分配了一下,然后按照上级传达的命令重新分配了任务。等战士们拉开散兵线闯进伏击圈东侧的黑暗之中时,红军山坡阵地上方已经出现了两枚闪着辉光的照明弹。 坦克和蓝军步兵的游斗还在继续。不过很快,战场形势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更多的照明弹升上了天空,把那辆刚刚隐身的坦克照得无所遁形。接着,黑暗中更多引擎的轰鸣声响了起来,只是这次的轰鸣声来自于蓝军一方。转眼之间,一个连的坦克车排着突击队形,突然冲出了黑暗,威风凛凛地杀奔红军阵地而来。 那辆孤单的坦克见势不好,连忙转过身来正面对敌,可还没等它开炮,又是一门抵进了很多的反坦克炮开火,把这辆坦克也给打瘫痪了。 已经开始转移阵地的国勇超和战士们大声叫好,配属给特警团的这一个连坦克兵可算给大伙出了气。看到战局已经往与己方有利的方向发展,国勇超带着战士们一个加速冲锋,很快就冲近了红军驻守的盆地外围。 此时,山坡顶上已经有一些红军团的战士在驻守了,他们利用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着一排的战士们,希望能够迟滞大家的脚步。 但很快,消灭了敌方坦克的蓝军坦克车调转过头来,立刻向着山坡顶端临时驻守的红军开火。片刻之间重机枪和坦克炮的轰鸣响成了一片,山坡顶端的红军团战士被打得红光灿烂,没多少功夫就阵亡了大半。 借着坦克火力的压制,国勇超带着战士们一个冲锋就夺下了山头阵地,盆地内的红军营地一下子映入了战士们的眼底。 冲上山头的时候种纬还奇怪,按理说这个盆地里的红军守军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就算刚才自己消灭了几个军官,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反击之力还是应该有的。怎么刚才敌方的反击这么无力,自始至终只出现了两台坦克?如果红军一方的增援力量强一点的话,刚才胜利的就应该是红军一方了,至少国排长带的这点人恐怕都会被全歼。 直到重新登上了这个山坡,俯瞰红军营地的时候,种纬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趁着红军部分兵力在东线和国排长这边开战的时候,不知是哪支部队已经成功渗透到了红军营地外围。 第三十六章策应侦察 借着刚才种纬和牛柳偷袭得手,重创红军指挥系统,给红军造成混乱的机会。这支部队成功渗透到了红军营地的外围,又借着国排长带人与红军激战,红军注意力被牵扯的空档。这支部队顺利地占据了红军营地外围,并且朝红军营地里开了火。好几辆坦克顶上的红灯都标明了他们的战绩。 红军营地遇袭,一时间顾不上和已经追击出去的红军部队联络,更派不出什么增援部队,只能且战且退,此刻已经是说不出的狼狈了。 “是三连的!”国勇超望着把红军打得一片凌乱的景象,无奈的说了一句。 三连这两年一直憋着劲儿,也出过很多昏招,出过一些让人无奈的事情。可要想在训练和实战中超过一连,对三连来说却始终不是件容易的事。 今天晚上种纬和牛柳失踪后,先是国排长请示了高连长,在还没得到团指挥部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两个班的人马给拉了出来,展开了对他们两人的搜索和营救。 而这边国勇超带人刚走不久,团指的命令就下来了。袁团长也干脆有担当的性子,在还没取得师部同意的情况下,他按照原先订下的反击计划布置下了任务。一连的突击力量在正中和偏东的战场上展开,三连在偏西的阵地上展开,同步推进。在整个战场上摆出了一个两翼齐飞的钳形攻势,又叫夹核桃战术。 再动用装甲兵一个连的力量借黑暗夜色掩护,缓缓接近敌方。如果步兵能够接近到红军阵地外围,并且取得一定战果的情况下,就命令坦克兵杀进去。如果红军的警惕性够强,步兵遇阻的话,依托坦克部队的远程强攻火力,也可以让步兵从容撤回来。 所以从时间上来讲,三连和国勇超带队出来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前后脚。也就在种纬和牛柳在红军营地内捣乱,造成红军内部混乱的时候,三连看准备了机会,大胆渗透了进去。等这边国勇超和红军的追兵大打出手的时候,三连已经贴到红军营地附近,和红军刚刚集结起来的留守兵力交上了火。这也是为什么国勇超他们在东线这么打,红军始终没派出一兵半卒的原因。 现在战场的格局已经基本清楚了。如果把三连和一连比喻为特警团的两条手臂的话,右手的一连采取了一记极为快速的刺拳,重创了红军的心窝;左拳的三连则马上跟了上来,重重的一拳击中了红军的下颌;这两下虽然都不完全致命,但已经把红军一方旨在完成偷袭突击的一个营又一个坦克连的人马打得晕头转向,建制都混乱了起来。 国勇超带着这支不到二十人的小队,占领了部分红军包围高地后,并没有急于向内发展。而是先控制住这一制高点,把外围零兵骚扰自己的红军目标一一拔除,把红军山头阵地撕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然后,国勇超便向连部和团部报告了目前他们这一队人的进展,并且向上级请求最新的作战任务。 很快,最新的作战命令下来了。肃清红军阵地外围,占据红军东线制高点,对红军营地形成骚扰包围之势。等待一连大部队到达,与一连连部汇合后,全连分成两个部分:步兵两个排沿中线进行渗透,给红军团造成直接的压力;东线由两个排的坦克作为突击先导,掩护步兵从东线切入,配合西线三连作战。 这份命令还特别强调,此次围攻红军的作战由三连主导,一连为策应,同时提醒一连要派出侦察力量,谨防红军增援部队切断我坦克兵之后路,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许志利这回算得着利了!看到这份命令,国勇超禁不住朝正在和红军打得热火朝天的三连方向苦笑了一声。 随后,他把手下的十几个兵聚集在一起。向他们传达了上级最新的命令,然后命令种纬所在的三班负责向东北方向渗透,同时要求他们尽量不与红军残敌接触,且至少前出五公里,负责侦察东线可能出现的红军援兵动向。而且他还让张彪他们带上了排里唯一的一台步话机,有情况要求尽快上报。 传达完命令,国勇超还有点不放心种纬和牛柳两个人的体力,连连询问他们两个到底支撑不支撑得住?毕竟他们两个先于大部队行动,体力消耗得要多些。 此时的种纬和牛柳两人还陷处在攻破红军营地,偷袭成功的巨大喜悦中。现在不仅是一排的这些战友,就连连部和团部都知道了他们两个偷袭成功的事情。虽然上级还没有就他们的行为表态,但战友们的羡慕神情还是让他们两个很开心。 而且在他们现在这个年纪,正是体力最好恢复极快的时候,两人也根本不把这点体力消耗当回事。当下很痛快的应下了这个任务,跟着班长张彪出发了。 虽然这次种纬和牛柳偷袭的战果还没出来,但众人猜测肯定差不了多少。哪怕这个功劳不是张彪立的,也和三班的其他战士们没什么关系,但无论是张彪还是三班全体都是与有荣焉。 三班本来就是个牛人云集的集体,如果内部不团结的话麻烦事肯定少不了,但长期以来三班历任班长这点做得都非常的好。平时你怎么牛都没关系,但关键的时候谁不给三班挣脸,或者谁给三班抹黑,不管你有多大本领,都会被踢出三班,没商量。 所以在三班的历史上,每一个成员都对三班的形象和荣誉尽力的维护,从未出现过妒贤嫉能,内部勾心斗角的事情出现。你可以不服你的战友,但那要拿出真本事来。想让其他人服你,那就用训练成绩和功劳说话,三班允许君子之争,但更重视战友之情。 据张彪估计,这次战后种纬的班副任命也就应该下来了。虽然说这次偷袭完全是自作主张的,在纪律森严的部队里是不太支持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的行为的。但由于种纬和牛柳是两人共同行动,而且抓的时机非常的好,战果又很是辉煌,应该这次战后的评价应该会是很正面的。 心情好,体力就好,众人步伐轻松地向红军营地东北,也就是这个盆地形区域的东北方向渗透了下去。听着侧背后的枪炮声响得激烈,众人只能想象着战场的激烈程度,但也只是心情上略有些遗憾而已。毕竟战场上分工不同,他们这个前出侦察的任务还是很重要的。 绕到红军营地侧背后的时候,种纬和牛柳他们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红军营地的全貌。从正南方看,这是一处盆地地形;但绕到侧背后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处营地的东线和北方是由多个山丘组成的,山丘前构成了多个易守难攻的通路。 如果是营地内的一方用这里作为出发营地,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南侧横亘的那道山梁就是天然的阻挡,可以避免行动信息外泄,也易守难攻。如果南方的敌人来攻,完全可以凭借地形优势抵挡一下。敌人要想真正杀入这处营地,那就需要从东西两侧死楔入,可这连绵不断的山丘就成了守军最好的天然工事,来犯之敌不付出些代价,是很难威胁到红军腹地的。 这次如果不是种纬和牛柳偷袭成功,在极短的时间内打乱了红军的布置,恐怕特警团很难取得如此的战果的。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三连也已经突进了红军的阵地,但这种争夺战很难短时间内见到成果。如果在这个时候红军大军来援的话,恐怕杀入红军阵地的蓝军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也就是为什么团部命令三连主攻,一连策应,且要求派出侦察人员的原因所在了。这个时候想让已经杀进去的三连退出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团部能够做的,就是给三连创造更好的环境,让他们可以在尽可能安全的前提下,与红军剩下的人马开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装甲部队还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实际上,在这次作战计划制定之初,师部和团部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因为蓝军这边有一个对周边地形很熟悉的李老汉的存在,蓝军一方对这周边的地形已经是了若指掌。红军打得进可攻退可守的算盘,一开始就没有瞒住蓝军一方。即便是现在蓝军占据了上风,但各级指挥员还是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三班现在还剩下八个人,有两个兵已经光荣的“阵亡”了。一个是个老兵,算是运气不好,被坦克上的重机枪击中了;另一个就是周绍文,这家伙刚当兵时间不长就遇上这么大规模的演习,表现得很兴奋。在营救自己班长的任务中表现得很突出,结果冲得太猛,很快就“阵亡”了,弄得这小子很是郁闷。 目前张彪带的这一队人一共有十个,多出来的两人一个是通讯兵,一个是个红牌的导调员。一边走着,张彪把剩下的八个人分成了两个战斗小组。他和种纬各带一组,分两个方向开始进行搜索和侦察。他们定下了联络的暗号,一旦发现敌情就采取鸣枪警告的方式示警。 第三十七章摩托尖兵 可是,事情原比众人预料的发展的要快得多。 三班刚分成两组分开不久,黎明即将到来的丘陵草原的天边便闪过一道道灯光。种纬带着牛柳等人,还有那名导调员登上了一处高坡,远远的看到几道疑似车灯的灯光正快速地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增援部队?班副,鸣枪吧?”看到连续出现几个车灯,一名老兵立刻向种纬建议道。 看着越来越近的灯光,种纬皱了皱眉头道:“这么明显的灯光,班长那边肯定看得见,现在鸣枪等于暴露了目标。等再近点看看吧!先布置个阻击阵地,准备阻击。” 种纬他们所在的高坡也就十来米高,算是草原和丘陵地带常见的地形。高坡像个大馒头的形状似的,坡度一点也不陡,如果是越野能力强的车辆,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开上来。 其他三个人按照种纬的命令下到高坡中间的位置,组织了一个简单的三人交插火力点。种纬独自在高坡上隐蔽着,观察着那几束灯光的动向。 从远处看,那几束灯光似乎间隔很近,但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那几道灯光便很快的分散了开来。这个时候再看过去,就清楚明白多了。那几辆车的灯光都只有一个,应该是摩托之类的车辆。 它们的前进速度都很快,彼此间都拉开了百米以上的距离,正沿着各处山丘间的羊肠小路或山坡迅速往正在交战的战场方向起来。偶尔,其中的某一辆车还会驶上高高的坡顶,停下车似乎是在四下里搜索观察着,显然应该是大部队的尖兵到了。 尖兵,是大部队行动的触须,是任何部队行动都必不可少的标准配置。 当兵时间久了以后,种纬对一些影视作品中的战争场所面嗤之以鼻——那是战争场面吗?那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好不好?部队行动不派尖兵,傻傻的往敌人的埋伏圈里撞?打起枪来没完没了,连个弹-夹都不换?你以为你的子弹是无限的?端着轻机枪一边打一边冲锋?你来挺真的*试试,枪响以后你能站稳了就算你是条汉子! 更别说那些一个炮弹下去,大活人都满天飞的情况了。炮弹和*杀伤靠的都是预制破片,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人跑着跑着一个栽倒就没了。就算被炸飞了,也是残肢乱飞才对,哪会出现人满天飞,落下来还会说话的情况?胡说八道!人真要被炸飞了,落下来以后还能听人说话和人对话,那纯粹是妖精转世,还是赶紧弄死得了。 不过,电影和电视上的神剧就是给这些好骗的,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看的。真正描写的真实的,写的不错的老百姓却往往看不懂,甚至更不愿意花钱看——比如老犇写的小说,什么《战争之王》啦,《夜虎》啦,看盗版的一大把,看正版的没几位!不过这也凸显了那些看正版的朋友是多么的可敬和可贵!赞一个先! 好了,闲话打往,接说正题。 等这几辆车再开得再近一些的时候,种纬终于看清了这是四辆挂斗摩托组成的尖兵队伍,每辆车上有三个人,行进速度都快得很。只可惜种纬手里连个望远镜都没有,等这几个乘坐摩托车的尖兵抵近到三百米左右才算基本看清。 这下可麻烦了!有了这四辆挂斗摩托,三班的侦察队伍现在的行动可就不太好办了。要么悄没声息的向上级报告,然后就地潜伏,直到战役结束,还得指望不被后续起来的红军大部队发现和消灭。要么就得和对方痛痛快快的打一仗,迟滞他们大部队的前进速度,然后向上级报告后再离开。 可是这四辆挂斗摩托上一共有十二个人,行动速度又如此之快。一旦被他们缠上,那可是个天大的麻烦,人跑得再快,又怎么能跑得过灵活的摩托车呢? 怎么办?如果种纬身边有步话机的话,他会和班长张彪联系一下,然后两方面配合组织一次全班级别的伏击作战。就算不能把全部尖兵消灭,但至少可以重创他们。那样的话,打草惊蛇,对方被伏击后肯定会退走,那样他们就怎么都好办了。 正想着,种纬忽然就感觉到一种细微的嗡嗡振动的声音似乎在天地间回响着,这种声音很奇怪,似乎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听不真切,却又似乎真实的存在,这是什么声音? 种纬听不清这个声音的来路,便远远的搜索着。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马上就要天亮了。 正观察着的时候,种纬就看到那几辆摩托出现的方位,似乎有某钟闪光闪了一下,但又很快消失了。可等了没几称钟,又是那个方向闪了一下,接着又消失了。 明白了,是红军的大部队来了!他们应该是关闭了大灯,借着黎明的一点天光在行军,当然也可能是在借着红外大灯之类的东西在行军。不过那个东西现在还不是很普及,种纬也只是听说过,却没见识过。 时间来不及了,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好在这只是演习,并不是真正的战争。如果是真正的战争的话,种纬宁肯开枪报警,也不愿意让战友们暴露自己,最后再被红军猎杀。 种纬迅速下到高坡中间,找到其他三名战友,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迅速地和他们交待了一遍。然后拉上牛柳,两人又往敌人来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这才又找了个地方隐蔽了下来。 敌人的机动性很强,如果其中一组受到攻击,其他几组听到枪声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如果不能尽快歼灭他们,种纬他们也好,张彪带的那一组人也好,很快就会被他们缠住,那个时候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相信这个时候,张彪应该已经向上面报告过了。接下来,就是考验种纬他们这组和张彪那组人的配合默契程度的时候了。 摩托尖兵来的速度比种纬预想得要慢一些。也许是觉得离正在交战的战场越来越近,尖兵们的警惕性也越来越高,不时的会有摩托加大油门冲上某一处高地,拿着望远镜小心的四处搜索着。看他们手中望远镜的体积,种纬很怀疑那是具有夜视功能的家伙。 可现在种纬等人已经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了,他们只有小心地把头压低,祈祷对方的夜视望远镜的功能不要太强,否则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其实种纬心里有些疑问,对方有夜视望远镜,根据对等原则是不是蓝军也应该装备了这个东西。或者是因为自己这个连队只是战斗连队,还享受不到这种装备?如果这个东西配备的量足够大的话,岂不是有了夜视望远镜的部队在夜间具有天然的优势?如果那样的话,没有夜视望远镜的一方岂不是会任人宰割? 种纬他们的运气不错,看来那些尖兵手里拿的夜视望远镜的功能确实还不够强大。至少他们观察了一阵之后,还是没能发现隐藏在百米之外的种纬等人。开着挂斗摩托从山坡上绕了下来,慢慢的沿着一条两个山坡之间的谷地向正在交火的战场进发。 之所以这些尖兵在能够走坡顶的情况下走谷地,那是因为大部队的人员多辎重多,不可能像轻便的摩托车似的翻山越岭。更不希望在高处开进的时候,远远的就惊动了潜在的敌人。 摩托车上的尖兵现在很小心,他们一边乘着摩托前进着,挂斗里的一个尖兵还继续拿着望远镜四处搜索着两边的山坡。种纬只能和牛柳藏身在一处凸起的小土堆后面,等对方先过去再说。好在他们这四辆车都是单独行动的,显然是为后面的大部队要多探一些路,好方便后面的队伍展开快速通过。 终于,摩托车的引擎声自种纬他们两人隐藏的位置下方驶了过去,并没能及时的发现他们。种纬和牛柳先后探出头来,看看并没有惊动他们,两人把八一杠端起来,打开了保险。 “哒哒哒……”两支枪突然打响,急促的点射划破了山谷的宁静。山坡下方的挂斗摩托上的车手和乘员猝不及防,摩托车手当场脑袋上就冒出了红光。其他人还不等反应过来,另一处火力点也打响了。不过片刻之间,摩托车上的三个人全都报销了。 “关保险!”种纬喊了一声,背上枪带着牛柳就从山上跑了下来。另一组人则继续呆在山上没动,这是种纬事先布置好的。 三个尖兵坐在摩托车上,楞楞地看着走近的敌人,不知道种纬他们两个人要干什么? “抱歉,你们已经阵亡了,借你们的车一用!”种纬脸上带着笑意呲了下牙,直接把那三位请下了车。这三位稍有些拖沓,种纬便用手指了指山坡上道:“山上有导调员,他正看着呢!” 这句话一说,三位“阵亡”尖兵没办法了,只好陆续下了车,把车让给了种纬两人,然后三人颓然坐在山坡下的地上,无奈地望着这两个把自己的摩托车据为己有的蓝军士兵。 摩托车还未熄火,种纬一下子跨了上去。牛柳则坐进了挂斗,把枪架在了前边,并且打开了保险。刚要启动摩托,种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返身下了摩托。 直接在那名挂着望远镜的老兄胸前一伸手,种纬就把他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取了下来。然后就跟是自己的东西似的挂在了自己的胸前,看那名士兵刚要开口和自己说话,他随手往山坡上指了指,就硬生生把这个兵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第三十八章兵不厌诈 在上次执行完战机坠毁案任务时,种纬开过一次摩托车了。回来后因为觉得自己驾驶摩托车的技术太差,种纬就又跟分配给特一连的摩托车手专门学过摩托车的驾驶。现在他除了没有驾照外,基本驾驶技术已经没问题了。 启动了摩托车,种纬驾驶着摩托车在山谷里缓慢的行驶了起来。不过他并不走远,往往走出百来米便调头回来,等再往前走一百来米,就重复再调头回来。那几名已经“阵亡”的尖兵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有山坡上的另两名战友知道,种纬这是在张网以待了。 种纬现在在三班里的地位非常高,尤其是他智多星般的头脑和反应,就是连班长张彪都自愧不如。就象眼下这个主意,山坡上的那两名战友就自认自己想不起来,直劲在心里感叹兵不厌诈原来还可以这样干。 枪声在这样的丘陵缓坡地形传得非常的远,可这几名尖兵的战友想要救援他们却需要一点时间。这也是红军方面为什么要派出摩托尖兵进行侦察的原因,就是因为摩托车的高机动性,才能为大部队的摩托化行军尽快地扫清障碍,提高行军速度。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摩托车马达的轰鸣场已经通知了一直在山坡下兜圈子的种纬。他把摩托车的车头调过来,对准声音传来的路口,然后打开摩托车的大灯,徐徐将摩托车朝那个方向开了过去。 等那辆驾驶挂斗摩托的尖兵们出现时,他们只看到自己的“战友”驾驶着摩托车朝着他们缓慢地开过来。而且“战友”的摩托车的大灯还开着远光, 照得他们只能依稀看到路边又几名被击毙的士兵,头上正闪着红灯。 还没等他们察觉出异常,分清到底谁是真正的敌我,牛柳和山坡上火力点的枪声便再度打响了。第二辆摩托车的尖兵完全没反应过来,便再次被伏兵击杀了。刚刚消灭完这辆摩托车上的红军尖兵,另外两辆摩托以更快的速度,一前一后的向种纬他们埋伏的这条山坡谷地冲了过来。 这种情形,是种纬所没能事先预料到的。他原想其他尖兵赶过来救援自己的同伴,会有个时间差的问题,那样他们这个小组的四个人就可以比较从容地消灭这伙尖兵了。 现在既然出了这个麻烦,种纬略一思忖就做出了决定。他把开着大灯的摩托往路口一停,把大灯的灯光向即将出现红军尖兵的路口一指,然后带着牛柳便登上了旁边的山坡。 他们两个刚在山坡上找好掩蔽位置,一辆红军尖兵的摩托车就出现了。只是这波红军尖兵在听到了两阵枪声后表现得很小心,他们几乎都没怎么减速,就快速地在这条谷地的入口略一逡巡,就加速离开了。显然他们已经判断出这里有问题,没敢贸然进来。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刚刚离开不远,迎面就遭到了已经摸过来的张彪小组的火力打击。三个尖兵头上相继亮起了红灯,摩托车在又往前开出了一段距离后,也无奈的停了下来。 其实,这种演习并不能真正伤害任何人,红军尖兵大可以开着摩托车继续往前走,但红军官兵骨子里的骄傲还是让他们把车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履行了演习的规则。 就在刚刚消灭第三组尖兵的同时,枪声也惊动了最后一组尖兵,让他们变得更加小心起来。第四辆摩托车一到路口,干脆直接加速冲上了旁边的高坡,让在高坡一侧的种纬和牛柳根本没有了用武之地。接着,一边往坡顶冲的第四辆摩托朝着他们对面的山坡上就是几个点射击。 潜伏在这里的火力点以为自己暴露了,便直接朝正在往坡顶上冲的敌尖兵开火了。可是移动中的目标不是那么好打的,更何况是在仓促中以还击的心态朝对方开火,稍有失误根本就打不中对方。 红军尖兵看到这里确实有蓝军的埋伏,摩托车往左一拐,扔出两枚*便逃之夭夭了。到底有没有击中,就连开枪的人都没看清楚。等种纬提枪冲到高坡顶上,也只能看到摩托车关了大灯,一路迎着晨曦远远地开远了。 再往远处看去,红军援兵摩托化行军带起的尘埃已经非常的清晰了,如果再不走的话,他们这个侦察小队很快就会撞在红军先头部队的钢铁身躯上。 班长张彪也带着人赶过来了。远远地看到敌人援兵到来,张彪马上命令通讯兵通知团部,然后便过来和种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要么跑,要么留下来阻击一下红军都行。只是仅凭他们这个加上通讯兵还不到十个人的队伍,想要和赶来增援的摩托化部队抗衡,那简直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可是要跑的话,他们这几个人也肯定跑不过越来越近的摩托化行军的大部队。 听到班长张彪的这个疑问,种纬想了想乐了。他冲张彪笑了笑道:“班长,谁会开摩托?”我能开一辆,不过咱们有九个人,再加上导调员十个,肯定还得再找两个会开摩托的才行。 “对啊!我倒是能开,虽然不太熟,可还能顶一阵子。”听到种纬的提醒,张彪一拍大腿对其他人道:“谁会开摩托?还需要一个!” 战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张彪的话,他们平时训练的任务都挺重的,哪有功夫练这个!当初种纬跟摩托兵学这个的时候,倒是也有人想试一下的,但国排长一句话就把大家的热情给打没了:你们要是训练成绩能跟种纬差不多,就可以随便学。 种纬的训练成绩在特一连那是老兵班长都要正视的存在,想要和种纬的训练成绩差不多?哪儿那么容易。所以整个一排也没人敢尝试学习摩托车的驾驶,否则的话那不是挑衅国排长的权威么? “班长,我会,我在老家开过摩托车。”却是种纬身后的牛柳答话了。 看到这个平时有些蔫蔫的牛柳说话,班长张彪疑惑地问了一句道:“你行不行啊?虽然这摩托是缴获的,可咱们弟兄一上车命可都握你手里的。而且这摩托还是军队的财产,你别给开沟里去!” “应该没啥问题吧!”牛柳用不太肯定的口气对张彪答道。 “你别应该没问题,回头真出了问题就麻烦了。”班长张彪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班长,时间来不及了,让他试试吧!”种纬看红军来得速度挺快,还是建议张彪让牛柳试一试。张彪虽然嘴上有点不放心,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好让牛柳上了一辆摩托。 谁料这一试就试出来了,牛柳的摩托驾驶技术还很不错,加档减档的手法比种纬似乎还要强一点似的。结果三辆摩托车,种纬的车上拉了四个人,其他两辆导调员上了牛柳的一辆,班长张彪自己带两个人。 等真一上车战士们才发现,这里边驾驶技术最差的却是班长张彪。他是那种起步就得大油门,否则就会灭火的那种水平。连松离合的时候都掌握不准,不是灭火就是车往前猛窜,弄得红军一方“阵亡”的尖兵们看得眼角直抽抽。站在一边不停的提醒:这是军队的财产,你们可留神别掉沟里之类的话。 最后没办法,还是种纬在前面开路,牛柳开最后一辆摩托在后面殿后,然后还要不断的喊话提醒张彪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就连坐张彪车上的两个老兵也得了嘱咐,不行的时候先跳车,保命要紧。 好在一路之上虽然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倒是没出什么大事。速度虽然始终提不上来,但比众人徒步还是要快多了。等到种纬他们一行快撤到原来红军驻扎的盆地附近的时候,指挥部最后的命令下来了:要求各部尽快后撤,放红军的援兵进入盆地增援。而且强令三连在限定时间内结束与红军的纠缠,大步后撤。 二十分钟之后,包括三连在内的各部队基本上脱离了与红军的接触,红军增援力量迅速夺取和控制了原先驻扎的盆地区域。 然后,就在红军刚刚宣布夺回阵地消息的时候。蓝军师部向导演部报告,即时以大口径火炮炮击盆地红军! 听到这个消息,导演部临时叫停了演习,所有参演人员全都停留在原位置不动。首先由蓝军火炮阵地的导调员率先上报了消息,蓝军火炮阵地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炮击。而此时,红军的增援部队刚刚“夺回”和控制了原先的阵地,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完全陷入了被动。 如果是真实的战争,红军这一仗可就是完全的败了。 蓝军在被偷袭之后,成功反偷袭,并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杀伤了红军团营级军官多名。随后,蓝军组织了步兵和坦克兵协同的多路出击,迅速占据了红军阵地大部,给红军人员和装备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等红军增援力量赶到的时候,蓝军大部及时的退出了红军的阵地,主动后撤。与此同时,却又借助对红军阵地地形的了解在恰当的时机发动了对红军阵地的炮火袭击…… 第三十九章红军败绩 几分种之后,导演部传来了消息,红军全体及一部分被围在红军阵地内的蓝军被要求同时撤出红军营地。同时由导演部人员对红军营地内目标物进行坐标标注,以便后期炮击效果的评定。待阵地完全清空后,将由蓝军炮兵对红军营地进行实弹射击。射击完成后由导演部对蓝军射击效果进行评估,最后确定炮击的结果,并评定胜负。 张彪所带的这一组侦察人员并不在撤出之列,他们现在的位置位于距红军阵地东侧约一公里左右的位置,属于安全地带,且已经被导演部在地图上标定了位置。 红军用了半个小时左右才从盆地环境中撤出来。这个种特殊的地形,蓝军攻进去自然不容易,但大量的步兵和装甲部队想要及时的撤出来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大批量的物资和车辆了需要打包带出来,以及导演部的军官将整个阵地完成测绘。 在接到炮击即将开始的四十分钟后,蓝军的炮击开始了。 虽然这次演习是实兵实弹演习,但演习的巨大花费还是让上级不可能像真正的战争一样肆无忌惮的投入。因此这次炮击只进行了几种炮弹的发射,总计炮击时间还不超过二十分钟。而且每更换一种口径的炮弹,炮击都要停上一段时间,似乎是炮兵在进行着某种测试——实际上这才是这次演习的真正目的所在。 在接近实战化的条件下,不同炮兵阵地使用地图按数据进行炮击,是在对炮兵指挥人员、参谋作图人员和炮兵的综合考量,同样也是对火炮性能指标的综合检验。 用了至少四种炮弹。班长张彪判断道:“有105*炮,还有155加榴炮,应该还有一种更大口径的*炮,口径就不知道了。” 张彪之前参加过几次演习,在一定距离上看过类似的炮击情形,他的判断不敢说完全正确,但大致判断应该还是有保证的。 炮击结束,众人都原地等待命令,大家聚在一起百无聊赖地聊着天。判断着刚才这轮炮击的效果,分析这次红军的命运到底会被导演部如何决定,再顺便对种纬和牛柳两个人揭开的这轮红蓝大战表示了一下惊叹。 就是那名导调员没什么人理,也许这就是普通士兵和这名准军官的一点隔阂吧?弄得这位老兄挺孤单的一个人在那边坐着,静静地等待着导演部的消息传来。种纬见状,和牛柳两人一起凑上前去,和这名导调员攀谈起来。 导调员正一个人呆着闷得慌,倒是没什么架子或者什么警惕性什么的,只是跟着三班这帮兵大半夜跑下来有些累得狠了。据这位姓李的导调员自己说,他五公里越野的成绩本身就不怎么好,这回跟着三班这帮把越野偷袭当家常便饭的家空一起,着实是给累惨了。 也确实,虽然说导调员不用像普通士兵一样参加演习作战。但随军出征的时候,如果是偷袭你总不能暴露吧?真打起来的时候,你既不能离战场太远,可也不能离战场太近吧?还要时不时的注意执行战场纪律,该警告是警告,该罚退出就得罚退出。还要时不时向上级报告情况,记录学习相关内容和细节报告给导演组。 真论起来,他所耗费的体力和脑力比一名普通士兵还要高一些。而且精神高度紧张,没有一点能够放松的机会,也是挺不容易的。 聊着聊着,种纬话锋一转就问起了考军校的事情。听到种纬问这个,这位军校在校生露出有些自得的样子。他特别问了种纬一些文化课的内容,还特别强调现在的建军思路已经是高技术和信息化思路了。如果文化课水平太差,光凭军功恐怕很难得到推荐上军校的机会,再加上一些关系比较硬的子弟,其实上军校的名额还是蛮紧的。如果不是他在部队服役期间研究出了一种炮兵维护设备,搞了个小发明,恐怕他现在都已经回家当工人了。 听到种纬和牛柳两人参军前都是高三学历,而且种纬还立过多次军功,这位导调员立刻对种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按他的说法,以种纬现在文化课的水平,再加上实打实的军功在那摆着,上军校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这番话一出口,倒是让牛柳变得有些消沉了下去。 不过这位导调员显然是个挺会做人,挺会说话的人,话锋一转就和种纬他们聊起了这次演习的情况。据他透露,上面已经在着人调查特警团这次夜间发动的突袭的始末缘由了。上级领导似乎对种纬和牛柳两人实施的,这种刺杀式的偷袭很感兴趣。认为这种作战方式和十多年前在越南战场上发生的,我军侦察兵和越军侦察兵之间的斗法很是相像。 更重要的是,在目前我军技术装备落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和发达国家抗衡的情况下,这种敢于打破常规的精神和深入敌营的勇气,是目前部队最为需要的一种品质和素质。为此,上级已经准备对这次行动的部队和个人进行嘉奖了。一旦获得上级的肯定和嘉奖,应该对牛柳的军校理想也是一大臂助。 说到这儿,这名李导调员还问起种纬和牛柳两人,到底是谁对红军的军官们实施了刺杀式突袭,他认为主导突袭的那个兵获得的奖励应该会比较大。而且他透露,被袭击阵亡的军官里面,竟然有五名校级军官,其中两人还是中校!正是由于这两名中校军官的阵亡,以及多名其他校官尉官的阵亡,才直接导致了红军指挥系统的混乱,为蓝军后续取得更大战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李导调员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种纬发现牛柳明显有一些尴尬和紧张,显然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苦涩滋味在里边。 看到这一幕场景,种纬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叹息了一下。牛柳就是基础太差了,虽然自己的条件也不怎么好,但还是要比牛柳要强上不少。如果牛柳有自己的条件,有个当过兵的父亲指导他的话,或者他的家庭条件再好一些的话,恐怕各方面的水平还真是和自己会很相近。但现在么?牛柳各方面的水平都比自己要差一些,就连高连长都私下里说种纬上军校没问题,牛柳恐怕会困难一些。 有了高连长的话给种纬当定心丸,种纬在功劳和对待牛柳这两个问题上表现得就比较放松。当下他回复李导调员道:“这个任务是我们一起商量着做的,您看是我们两个分享功劳?还是我们全班、全排都有份?” 听到种纬这么说,虽然没能从种纬嘴时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但李导调员还是对种纬和牛柳之间的战友情谊很是佩服。他知道,在功劳和荣誉面前,很多人是禁不住考验的。可人往往都是这样,如果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做到了,尽管自己也会觉得对方有点傻,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都愿意和把友情放到第一位的人结交,毕竟谁也不愿意结交一个随时会背叛自己的人的。 听到种纬问李导调员这次全班、全排会不会都立功,三班的兵们一下子都围了过来,纷纷跟李导调员打探情况。虽然有规定导调员不得向参演官兵泄露导演部的信息的,但落到这种可能有军功的好事上面,李导调员还是或多或少的泄露了一点。只是他也只知道一些只鳞片甲的事情,对具体的军功和嘉奖事情都不太清楚。不过这已经让心情不错的官兵们很满意了,大家都乐乐呵呵的,就连奔波了大半夜的疲劳都消散了不少。 很快,通过通讯兵携带的电台,最新的消息传来了。 先是导演部通知李导调员的消息,本阶段战役结束,做好战斗总结与分析,尽快呈报上去。针对这次红蓝大战,导演部最终确认红军两个步兵营,外加一个装甲营遭受重创,彻底退出战斗,不再参与之后的演习。蓝方一个连遭受重创,退下去休整。另两个连战损待核算,但不影响参加下阶段演习,需要随队导调员提供更翔实的数据,才能确定具体的损失情况。 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李导调员也替三班的战士们高兴。尤其现在大家的关系正好,他也乐得把这个消息讲了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享了一下胜利的喜悦。 听到大半夜激战的结果以蓝军再胜一阵而结束,大家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还没等大家高兴多久,团指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回来:特警团全团进驻红军阵地,红军确认战败退出该区域,双方在该地交换缴获和收容的人员以及物资。 这里只用了收容这两个字,毕竟使用了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之后。没有哪一个兵会自愿投降成为俘虏,除非枪械出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否则基本上都会选择战斗到底,这样就涉及到了人员的收容和物资的转换问题。 象三班这样九个人出去转了一圈,不但拐回来三辆摩托,还有一些*和夜视望远镜之类的东西,这都是要归还给对方的。 第四十章张彪挨骂 这两个被歼灭的红军营已经无法参加后续的演习了,今后他们也就只能干点附助工作了。如果现在不把相关物资交还,以后恐怕再想要回剩下的物资可就更麻烦了。 其实据李导调员私下说,这次与特警团对垒的红军团的两个营公开的说法是被重创,实际上那两个营团根本就是被全歼了,说是重创不过是导演部在某种程度上照顾红军一方的面子了。 而反观蓝军一方,实力受损最大的则是三连。由于三连打得太凶太狠,在经过多次突击和绞杀之后,整个连队已经和红军部队死死的缠在了一起。其实三连这么拼命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方面他们是在为了自己的面子在打,一方面却是想在兄弟连队面前重新找回自信。 后来等撤退命令下来的时候,一些打得太快太深停不下来的班排要么就是没接到撤退下来的命令,要么就是接到了命令没办法或者没机会往回撤。结果这些班排就那么继续和红军搅在一起,直到导演部传来最后的命令:全体撤出,蓝军将对红军阵地进行实弹炮击! 其实这也就是在演习里面才会出现的情形了,如果在真实的战争里面,恐怕很多人都会尽力从和红军的纠缠中解脱出来。毕竟谁的命也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还不是那么多人就那么放得下。但这也正说明,如果是在真实的战争中,那些掩护战友脱险的人是多么的可贵和可敬。 三班现在离红军原阵地的距离最近,但他们还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把缴获的物资直接交给红军。这些战利品都是先需要在蓝军一方登记备案后,才能交还给红军的。不然谁来确认他们的军功,将来发生问题又怎么证明他们确实缴获过红军的物品,并且已经完全归还了呢?因此,三班的战友们根本没有直接去刚被炮火犁了一遍的盆地,而是开着三辆缴获来的挂斗摩托,非常拉风的寻找着自己的部队。 步兵变成了摩托兵,而且还是从红军尖兵那儿缴获来的三辆挂斗摩托,这让三班战士们的自我感觉都非常的好。大伙反正也不急,所以他们一边开着摩托打听着一连的位置,一边跟相熟的战友宣扬着三班的战绩。 就这么一路慢慢的开过去,张彪的驾驶技术也渐渐的熟练了起来。本来他就是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这回又带着三班干得不错,前面自己班里的兵偷袭了红军一堆军官,等回头三班出动又和其他班一起配合,歼灭了红军的大队追兵。等这次派出去侦察的时候,又把红军尖兵给伏击了,还缴获了三辆挂斗摩托。这仗简直是怎么打怎么有啊!这么露脸的事情,怎么能不在战友们面前显示一下呢? 于是慢慢的,张彪的摩托开着开着就开出花了。不是一会冲上高坡摆个英武的pose,要么不就是从其他兄弟连队正在行进的卡车队列中高速抹过,然后再牛哄哄的吼上几声,彰显着他胜利者的心情。 班里的其他人却不太好劝,种纬倒是提醒了几句让他注意安全,可张彪根本就不往心里去。好在这片草原丘陵地形上他开摩托的速度也一直没法开得太快,其他人也就只好任他胡天胡地的疯去了。 张彪开着摩托一次次从特警团军车车队缝隙里钻过,并没发什么什么意外。慢慢的胆子渐渐有些大了,车速也开始快得有些离谱了。可就在一次他从一辆东风军卡前面抹过去时,正好军风卡车的右边正有几辆军用吉普车组成的小车队在超车。 种纬见势不好赶紧喊了几声,可张彪技术生疏,等听明白种纬喊的话,车辆开始减速的时候,军用吉普已经离他很近了。 好在军用吉普车的司机开车精力很集中,及时发现了在东风军卡前来了个鬼探头的挂斗摩托,及时的踩下了刹车。 “嘎——”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军用吉普和并排的东风军卡都及时的刹住了。可剧烈的杀车却把地上的沙石尘土给扬起来老高,然后向前直冲了出去,扑了摩托上的张彪等人满身满头,好不狼狈。随着刹车声响起的,还有一个人略带沙哑的怒吼:“狗日的张彪!” 张彪这儿正志得意满呢!春风得意爽得狠呢!突然就弄得灰头土脸了一下,然后居然还有人敢骂他这个在特警团也算是一号人物的张彪,登时想也没想就朝后面骂他的人回了句:“你狗日的!” 这句骂声一出,张彪忽然就觉得周边除了几辆军车引擎的运转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这时他才发觉刚才骂他的那个声音有点熟悉,赶忙停车摩托回头一看:军用吉普车里下来的,居然是袁团长和王政委! “张彪,你给老子滚过来!”袁团长哑着嗓子朝张彪吼了一句道。 张彪傻眼了,他从摩托车上下来,结果却连档都忘了摘。他人倒是下来了,摩托发动机却没熄火,摩托车被还在运转着的发动机带得往前跳了好几跳才熄火停了下来。吓得摩托车上的两个兵直接从车上蹿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把往前摔倒的力道给卸掉。 看到袁团长红着眼睛,哑着嗓子怒视着自己,张彪自知惹了祸。不过这个时候就看出张彪光棍的性格和活宝一样的行事方式了,他居然把身上的枪往旁边一搁,整个人往前一趴,真的连着来了几个前滚翻,就这么“滚”到了袁团长和王政委的面前。 “报告袁团长!报告王政委!一连一排三班班长张彪,奉命滚过来向您报到!”等滚到袁团长面前,张彪若无其事的跳起来,一本正经的向袁团长报告道。 准备围观张彪挨训的兵们突然看到这一幕,没一个能反应得过来的。等听完张彪若无其事的报告,围观的人们,包括张彪面前的袁团长和王政委,都被张彪耍活宝的举动给弄得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张彪这番作派,弄得连平时一惯严肃的袁团长都笑了。看到这一幕,张彪就知道今天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他立刻登鼻子上脸的对袁团长道:“团长,您嗓子怎么哑了?我都没听出来是您!” “是啊!听出来是我你就不骂了对吧?你张彪现在牛了,没人惹得起你了是吧?”听到张彪问起自己的嗓子,袁团长一下子又训斥起张彪来。 听到袁团长又要暴走,张彪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团长您眼睛里都是血丝,好像没怎么休息好,我觉得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张彪脸上带着贱笑,赶忙解释道。” “是啊!当然休息不好了!有你这个三班的战斗英雄,我耳朵里都磨出茧子来了,怎么睡得着哦?”袁团长显得火气很大,根本不吃张彪这一套,把张彪吓得直缩脖子。 “好了好了,你们袁团长这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了。一直在研究作战方案,收集各方面的情报,现在终于打完这一仗了,好不容易刚在车上睡着了。结果让你弄得来了脚大刹车,这还让你们团长怎么睡啊!”到了这个时候,王政委终于出来打圆场了。他半叙述半责备的对张彪说道,把个中缘由也说得明明白白的。 其实种纬在后面看得清楚,王政委的脸色比袁团长还要难看。如果说袁团长脸上的是疲惫之色,那王政委的脸色就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显得神色都有些灰败了。 听到是因为自己胡来扰了袁团长的清梦,张彪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他讪讪的笑着不好意思说别的了,王政委这才又补充道:“你张彪这次立了功,露了脸,咱们团的人都知道。可你不该这么耍活宝啊?好歹这车是部队的财产,你要是把车弄坏了,怎么给人家交回去啊?再说,就算车出点事没事,还能修。可你张彪要是出点事儿,是后悔都来不及呀。到时候,医院可没有零件给你换啊!演习刚开始的时候,兄弟部队出事的教训你怎么不吸取啊!” 王政委说话就是这样,严谨而又不失严肃,让任何想在他面前想蒙混过关的人都会无路可寻,只能乖乖的低头认错。 听到王政委的批评,张彪连脸上的贱笑也不敢有了,只能规规矩矩的低头认错。看到他认错的态度还可以,袁团长也不愿意和张彪治气,早早的回到自己的车上去了。王政委又和种纬他们几个兵打过招呼,嘱咐他们尽快赶回一连报到,这才回到团部的吉普车上。 闹了这么一出后,张彪也没心思再搞什么拉风的举动了。他乖乖地开上摩托车,带着种纬他们找到了一连的队伍,先登记了自己这个班的缴获物。然后跟着部队一起赶往红军营地——那片刚刚被炮火犁了一遍的盆地外围。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程序性的,在导演部的主持下,双方将缴获的对方物资和收容的人员进行交换。那几辆挂斗摩托和种纬刚拿到手没多长时间,甚至都没来和及进行试用的夜视望远镜就被还了回去。 第四十一章战后总结 丢人,又发错章节了。睡眠不好就是不行啊! ———————————————————————— 做完这一切,导演部协调红蓝两军双方,命令双方士兵在这片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的战场上进行了一遍拉网式的巡查,将阵地上可视的一些物品进行回收和收集。象随手丢弃的*,还没有用过的空包弹,被炮弹炸翻的搭建掩体的枕木和钢轨之类,这都是需要收回的,也可以回收的。 至于那些爆炸过后的弹片和损坏得无法利用的东西,等部队撤离之后,自然会有附近的百姓涌进来,将埋藏在土层里面的可以利用的东西通通收走。像弹头弹片之类的东西,变卖之后都是他们养家糊口的一份收入。 当然,红蓝双方在战场上打得火热的时候,顺手从对方那里将缴获的*拿走的一些物品,往往会有一些遗落在战场上,不知掉到了哪里。然后在没有人及时收敛的情况下,大部分已经被炮火炸成了碎片,已经派上上用场了,只能按战损处理。 等这些工作全部完成之后,红军团和特警团都得到了就地休整的命令,双方将等待导演部对双方战果和战损的最后评判。昨晚打了一夜的红蓝双方,虽然现在不用再对峙,但由于之前的彼此对抗,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和战友搭不上边了。双方的人员都抓紧休息休整着,听候着导演部最后的裁决。 第二天中午,最后的裁决结果出来了。 与停战当天的导演部通知相比,这次的裁决结果是比较正式的结论了。这次导演部不仅重新确认红军两个步兵营,一个装甲营遭受重创外,还公布了双方的战损比。最让红军无法接受的是,这次红蓝双方的战损比接近五比一,红军大败! 也就是说,红军团和蓝军特警团的这次大战,双方都以步兵为主要参演对象展开演习,并且都调动了一个营的装甲兵力。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红军步兵团受重创,装甲兵几乎被全歼,只能撤出此次演习。如果是在真实的战争中,红军团的一些营连都可以被取消番号了。好在这只是一次演习,并不是一次真正的战争! 而相比之下,特警团只不过付出了不到两个连的战损,就打出了这样的战绩,实在让人咋舌。高层已经开始总结经验了,试图弄清这次特警团取得如此大胜的原因是什么。 很多人都认为是特警团的那两个士兵趁红军团夜袭部队受阻后混乱回撤,而发起的那次反偷袭重创了红军的指挥中枢;但也有人认为是蓝军在取得战场优势后,却依然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没有过多地陷入与红军的地面争夺战。客观上采取了围点打援的作战方式,最终将守军和援军一起重创;还有人认为是蓝军行事狠辣,果断主支抛弃部分与敌混战在一起的少数蓝军,然后实施无差别炮火攻击,才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而另外一些眼光独到的人则注意到了另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特警团的通讯系统配置到了排一级。他们认为正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不起眼,仅仅不过多下发了一级的通讯装备,导致蓝军的通讯指挥系统比红军部队的指挥更迅速、更高效,部队响应上级的命令也更为快速。如果红军在被偷袭的时候,也拥有类似的通讯配置,那各部队响应的时间也会太太缩短。也不至于后来的作战指挥过程中,被蓝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却始终在反应上慢半拍的情况了。 有鉴于此,导演部已经传下命令,要求红蓝双方将各自作战指挥的全部联络电文,作战会议纪要,作战计划内容等资料整理起来,呈报给导演部进行进一步的研究。甚至还直接要求蓝军将两名执行偷袭任务的战士的战斗经过完整的写下来并上交,希望能够从中发现目前部队行军组织上的问题和不足。 导演部的裁决结果不仅有最后的战果通报,还有一大堆具体的数字参数作为参考。包括双方使用的武器,运用的人员装备,命令下达的时间和战斗的具体过程。甚至最后蓝军炮火覆盖式实弹射击使用的火炮种类,数量,使用的弹药基数等等,都清楚的列了上去。专业的人一看这份最终的报告,就可以复原这几天这数千人斗智斗勇的全过程,有异议的人拿着这份报告都只能选择闭嘴。 战斗彻底的结束了,被重创的红军团只能退出这次演习的主战场,充当一名看客了。尽管接受这个结果有些困难,但在演习中出现这种情况,总比在真实的战场出现这种情况要好得多。红军团还有时间去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其实也可以说,我们的所有军队都还有机会总结问题,提高自身的能力。 继上次红蓝双方战成2:2之后,这次双方的小分再度被改写为2:3。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继前一阶段双方使用空军和*部队斗法,以及使用侦察兵进行偷袭和破霈战术的小范围对抗之后,首次使用地面部队堂堂正正进行的一次决胜,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和价值。 如果此时演习结束的话,蓝军无疑将取得这次演习的最后胜利,也是无剧本演习开始以来,蓝军首次演习就击败红军的演习。当然这次演习还没结束,只是对这次红军团和特警团的部分人员来说,他们的演习算是结束了。 特警团除三连彻底的告别了这次演习外,其他连队还可以继续参加演习,不过他们也只能退居二线了。因为参加演习的部队可不是只有特警团和红军团两支,总不能所有的好戏都让你们去唱,其他部队却当看客吧?既然是演习,不管强的弱的,不管是什么类型什么特长的部队,是都要拉上去试一试的。 特警团一下子闲了下来,甚至连汽车连的大部分车辆都被蓝军司令部给借走了。没办法,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我国军队有些部队的配置确实比较差,并不是所有部队都能像特警团这样已经完成了摩托化,一些部队出任务还需要一半车辆,一半靠腿。可现代战争背景下的演习,你总不能让二战水平的部队去搞吧? 其实,如果不是导演部的严令禁止,恐怕连特警团已经配属到排的步话机也要被其他兄弟部队借走了。哪个指挥官不想如臂使指啊?哪支部队不希望自己随时能和指挥部通上话,能够及时了解战场动向啊? 跟着其他兄弟部队的后面,时不时的摇旗呐喊一下,要不就是来个奔袭突进,对一直依靠摩托化行军的特警团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随着演习的进行,春天已经光临了这片辽阔的草原。整片草原变成了一条无边无际的绿毯,放眼望去满眼都是代表着旺盛生命的绿色,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特有的芬芳。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带一点压力的行军和扎营,简直就是一次难得的假期。哪怕全团来个五公里、十公里的越野,也像开运动会一般气氛轻松。 种纬和牛柳则多了一项工作,就是把他们的战斗经历写成书面的报告上交给团里。团参谋们也会对这次战斗进行更为细致和深入的总结,最后这些资料都会上交导演部,并最终形成此次演习的官方总结。 尽管之前种纬和牛柳说好了要分担功劳,但在叙述偷袭红军的整个过程的时候,种纬也只能说整个计划是他和牛柳一起商量后定下的。到了具体实施的时候,还是他先单身潜入敌营,实施了刺杀式的偷袭;然后在退出来的时候,才是他和牛柳两人一次组织和重创了追兵。 这倒不是种纬贪功食言,实在是演习过程中很多人都知道,也都亲眼看到是一个人偷袭了红军的营地,在这个问题上他是不敢作假的。至于在其他方面,他和牛柳统一口径,却是看他怎么写了。在这个问题上,牛柳自始至终都没发表什么意见,没有一点争功和不满的意思表示出来。可他越是这样,种纬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憨厚的好兄弟,总想着应该从哪些方面能够帮牛柳一下。 这样想着,种纬主笔的这份报告便刻意把牛柳,以及全班全排,乃至全连的战友们都捎带上了。不敢说是写的花团锦簇,但真情实意是肯定有的。可就是这样一份报告,在交到参谋谢金广手里的时候,还是被谢参谋给批了一通。 用谢参谋的原话说:如果没有连里的及时救援,你们能成功?如果没有团长先下令出击,再上报,战果能如此之大?如果没有配属到排一级的通讯系统,各部能够配合如此紧密,取得如此大的战果?没有各级指挥员和参谋们的科学指挥、细致工作、认真调度,你们能放心大胆的去偷袭敌营? 谢参谋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大堆,把个种纬说的一楞一楞的。没别的,回去种纬又改了一份报告出来。先让谢参谋过目同意之后,他才又誊写出来了一份。虽然有点官样文章的嫌疑,但在看到其他军官和战友们读到这份面面俱到的总结时的表情,他知道这么写还是对的。 第四十二章草原放歌 特警团毕竟是中国军队,不是美国大片里崇尚个人勇武的超人。注重团队力量,而非强调个人表现,这是一支军队凝聚力来源,也是这支军队的主流思想。看到种纬一副诚心实意向自己请教的样子,谢参谋对种纬也是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对这个在战场上表现出色,在个人作风上又能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年轻士兵,他也非常的看好。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迤逦行来一支长长的队列。如果不是远方还有连续不断的枪炮声响起,这幅画面就真的才算完美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要是有人来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悠扬的歌声响起,唱歌的人正是种纬。把一次辛苦的徒步行军变成了一项放松身心的休闲活动,而这正是军官们都乐见其成的。 每个军营门口都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八个大字,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这八个字的深刻含义的?如果都整天绷着脸搞训练,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紧张兮兮的,把战士们都练成了没有思考能力的冷血的怪物。那真到了战时也就别提什么战斗力和能动性了,都变成了冷冰冰的木头一样的机器,再好的作战计划也没发执行得好。 “好!”听到种纬的歌声,附近的战友们全都齐声叫好,为这份轻松自然的气氛再添一份欢乐。 种纬不但训练出色,执行实战任务的时候屡有斩获,这次演习的表现也同样的出色。现在不仅是同班同排的战士们认同种纬,就是全连,甚至连其他连队认识的种纬的人也都服他。种纬的歌声虽然并不算特别的好,但胜在意境悠远,真情实感,大家自然乐意凑趣捧上一捧。 不过,说到训练和执行任务很多人都服种纬。但说到唱歌,就有人不服种纬了。 “啊嗬咿 啊嗬咿 啊嗬咿……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高举金杯把赞歌唱,美酒飘香,鲜花怒放,歌声飞出我的胸膛,英雄的祖国屹立在东方,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当开头那风格独特,和这片草原极为相配的蒙古长调响起的时候,种纬就微笑着闭上了嘴。唱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种纬的蒙古族战友扎克。 如果种纬和扎克比五公里越野,种纬绝对能把身体粗壮脚步沉重的扎克虐成渣;但如果种纬和扎克比唱歌,那被虐成渣的无疑就是种纬了。扎克的血脉里面似乎就凝结着蒙古人独特的音乐细胞,一旦他开口唱歌,那是连天上的鸟都会静下来听他唱的。这可不是后天的努力就能解决的差距,而是先天就注定了的结果。 自打扎克开始唱歌后,种纬就停了下来专心的听着扎克的歌声。其实扎克这个家伙有个毛病,那就是你要喊他,或者请他唱个歌,他是坚决不肯唱的,性子里的直拗会让他直接拒绝你的邀请。但如果你要是在他面前唱一首歌,他一会儿就会憋不住的跟着唱起来。这个时候就到了战友们欣赏的时间了,关键时候大家再鼓个掌赞叹一下,扎克一高兴会多唱上几首,那样大家就饱了耳福了。 一曲终了,战友们都默契地喊起好来。看到大家的情绪颇高,扎克也不矫情开口继续唱起了一首众人都听不懂的蒙古族民歌。 “鸿呦羌啊,嘎 鲁 咻谋黑,吼浓斯gei 浓愣哒,咻波嗯搜呐呼,吼哩 啊呵嘟拿(噜),呼累 噫哩 唔……” 战士们都听不懂蒙语,但音乐又是跨越了种族和国界的,众人能够从那悠扬的歌声中感觉到歌曲所要传达的意思。那带着哀婉,思念,却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乡愁在里边,让众人无一不沉默了下来。诺大的草原上,除了远方的枪炮声,左近战友们行军的脚步声,便只有扎克孤单的,带着丝丝伤感的歌声。 一曲唱毕,没有人说话,谁都不愿意打破这首歌带来的乡愁氛围。虽然很多人都不懂音乐,但那歌声中的舒缓与思念的感觉,却让很多人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呀,扎克,你怎么哭了?”正在这个时候,走在扎克前面的一名战友一回头,却发现扎克那双蒙古族特点明显的细眼里,居然溢着丝丝泪光。 “咦,有点想家了!”扎克既没承认自己流泪,也没伪装什么,而是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众人再联想到刚才那首歌的曲调,自然大致明白这首歌唱的是思乡之类的意思了。 “班长,这首歌叫什么啊,太好听了!”周绍文一边走,一边回头很客气地跟扎克打听道。周绍文入伍前是很爱好音乐的,他的吉它弹唱的水平也确实挺高。 “是唱鸿嘎噜的歌!”扎克用他特有的宽厚嗓音回答道,说完还冲周绍文友好的一笑。 “鸿嘎噜?那是什么?不过真是太好听了,我估计要是有人整理一下,再配一下器,填填词,那绝对可以红遍大江南北的。”周绍文有些兴奋的说道:“班长以后我用吉它给您伴奏吧,那大家肯定爱听。” “不行!那个吉它根本就不能和蒙古歌放一起,放一起就糟蹋了!”这次扎克可就不给周绍文面子了,直接拒绝了他提议。 周绍文弄了个灰头土脸,当下缩了缩脖子也就不再说话了。 看到周绍文不敢再说话了,扎克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毕竟人家周绍文从没得罪过自己,不能因为人家是个新兵,称呼自己的时候没叫班长就那么凶人家。想了想,扎克又道:“这首歌叫《鸿嘎噜》,鸿嘎噜是蒙语,就是鸿雁的意思。” “《鸿雁》!”种纬边走边重复着这两个字道,这是种纬和他的战友们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多年以后,当《鸿雁》的汉语版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他和他的战友们却还是觉得扎克在草原上唱得那首原汁原味的蒙语《鸿嘎噜》,才是最好听的。 演习越来越激烈了,红蓝双方都杀红了眼睛,也都渐渐进入了状态。双方谁都不肯相让,谁都不肯放弃。蓝军刚刚领先了没几天,红军抓了个机会又重创了蓝军的一处炮兵阵地,再度把双方的小分又给扳了回来。 在战场上红蓝双方斗得厉害,在导演部里双方的军官们也常常斗得像乌眼鸡一样。围绕一城一城的得失双方都会斗上一场,或指责对方破坏演习规则,或说真实的战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或围绕着某一种战术是否合理大吵一架。诸如此类,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转眼间,演习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十八天。 在战胜了红军团之后,特警团已经被闲置了足足半个多月,整天除了训练,佯攻,修工事,提供后勤支持外,就没再真正上过战场。原定四十多天的演习眼看就要结束了,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再上阵的机会。 现在红蓝双方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双方装备基本相同,作战理念一致,指挥风格和部队训练水平也相近,打来打去竟然落得个不相上下的结果。照这样下去难道真的就这样以平局收手? 平局这个结果,看似可以接受,但实际上红蓝双方谁都不愿意接受。蓝军已经演了多少的配角,这次好不容易可以放开了来,他们早就憋着一股气给红军点教训的。而红军一方呢?多年演习都是红军取胜,早就被蓝军污为靠着出身混日子的御林军了。这回在蓝军面前拼尽全力也不能取胜,那不是更让蓝军找到借口了么? 最要命的是,现在离演习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这就像是两个势均力敌的足球队,谁在终场前踢进一球,谁就将取得最后的胜利。谁也不想在这最后一刻输,同样谁都想在这最后一刻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因此这演习的最后几天双方都拼进了力气,日夜不休的彼此攻伐,谁也不想放弃这最后的取胜机会。 谁都想取胜,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想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双方都对彼此的招数心里有数,你会用什么办法,该怎么破解也心理有数,又怎么会上对方的当?这就像是一个高手在和自己下棋,想用什么诡计都用不上,只能一步步地把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化。 特警团非常想拥有再次上战场的机会,但眼看着其他建制完整的队伍都顶上去了,做着最后的拼搏,自己却始终也没等到上阵的命令,只能无奈的继续等待着。其实特警团的官兵们都不知道,关于对特警团这支力量的使用方式,蓝军司令部也是为难得很。 虽然关于特警团和红军团对垒的那一战的演*结已经报上去了,但实际上在蓝军司令部内,甚至导演部中都有另一个目前书面总结上还没有的观点:那就是特警团作为一支执行特殊作训大纲,并且执行过多次实战任务的部队,其战斗力和作战意识与现行其他作战部队相比,完全是个异类! 第四十三章侦察渗透 首先,特警团官兵整体作战意识都非常出色。在遇到敌人偷袭的时候,他们不是打退偷袭的红军就完事,而是整体都有一个借机反击的思想意识在。这种作战意识从团,到连,到排,再到班,甚至到普通的士兵,都是如此。 在没接到上级命令的时候,下级往往是一边行动,一边请示;等到上级同意作战方案的时候,他们的战士已经站到了该站的地方。最后的结果就是,特警团没有错过任何可以取胜的作战机会。 返观红军团,在这一点上做得就太不够了。不但偷袭完成后没有安排足够的力量殿后和戒备,就连自己的营地里都任敌方士兵纵横来去,哨兵都不知道问个口令。把演习当成小孩子过家家,没法让人看出一点作战意识。这样论起来,红军团败得真是一点都不冤。 其次,特警团官兵的整体配合意识好,配合默契度高。 在与红军团的战斗中,出现了两人组的成功偷袭战例;也出现了事先无准备无协调情况下的,接应战友和伏击红军追兵的伏击战战例;等到部队蓝军部队攻进红军阵地后,蓝军一方并没有头脑发热的整体压上去,而是有主有次,有外围有攻坚;甚至最后红军援军来袭,都被特警团的士兵提前发现和预警,最终蓝军在最恰当的时间段大部分退出战斗,以毁灭性的炮击结束了这场战斗。 特警团在这次战斗中各部表现出的配合意识,组织意识,令人叹为观止。虽然这里边有蓝军通迅设备配备到排一级的原因,但如果没有良好的组织意识和配合意识,任何部队在战场上也是一盘散沙。 第三点,特警团的官兵很多都具有独立的思考能力和独立作战能力,这一点在演习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很多士兵在遇到突发情况时,都会及时向上级报告,并且提出自己的作战意见,这让上级的决策和判断时间都减少了很多,作战指挥效率也得到了提高。 象这种情况,过去在战争年代偶尔冒出一个来,那就是兵王级的人物。出现一个肯定就是在战争中起扭转战局或决定性作用的人选,随便一个就是一等功、特等功的人物。但那种情况却是在兵团级的大战中,十几万人,几十万人中才会出现那么几个的,珍贵性可想而知。而这次在两个加强团级规模的演习中,特警团出现了多个这样的例子,实在是让蓝军司令部和导演部感到惊喜。 第四点,也是让蓝军司令部极为称道的一点就是,特警团各部队的整体意识很强,各部队都有着全局概念。 由于司令部不了解三连的情况,特警团更不好说三连是奔着雪耻去的,因此三连一部没能及时退出的行为,被上级看作是主动留下吸引红军火力的作法。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可以这样说,但那又何尝不是实在脱不出身的无奈之举? 至于看到三连和红军团纠缠到一起后,其他连队大多采取外围攻击,整体压迫的战场策略,也确实代表了特警团各部服从整体作战计划的一种态度。 第五点,那就是特警团的战士是公认的单兵作战能力出众,而且整体战术水平很高。这一点不但是蓝军所公认的,就连他们的对手红军团也不能否认。 目前大家比较统一的观点,由于特警团经历过多次实战任务,在生死线上磨练出的战术水平,确实是其他没有参加过实战的部队所不能体会出来的。比如在特警团的士兵偷袭红军营地的时候,很多红军的装甲兵提着把扳子或者撬棍就上去了。而他们对面的蓝军士兵却知道彼此配合打交插火力,而且配合的时间点火力点的选择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第六点就是特警团官兵对通讯联络的系统的使用效率极高,甚至做到了班排级临时配备通讯工具后,也可以根据通讯系统传来的命令,确定如何完成任务和展开下一步的行动。这对于其他惯于听从上级指挥,却没有这方面意识的其他部队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正是基于以上几点,蓝军司令部也在寻找着适合特警团的作战方式,他们更希望能够把特警团这柄锋利的尖刀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能够最后毕其功于一役! 机会最终还是到来了! 就在距离演习即将结束,双方招数都纷纷用尽的情况下,蓝军司令部终于又把特警团派了出来。只不过这次任务的性质实在是特殊,特警团所承担的责任也更大。蓝军司令部希望通过特警团战术优势的发挥,能够毫无争议地战败蓝军。 演习已经进行了四十天,除去演习前的准备时间,红蓝双方斗法也进行了差不多三十天。在这三十天里面,双方经常使用,并且损失也最大的兵种就是——侦察兵! 在九十年代初期,没有无人机,没有预警机,更没有什么卫星遥感技术。参演双方想要了解敌方的动态,除了破译对方的通信密码外,就只能靠侦察兵进行侦察了。前者难度产在太大,更改密码防止破译也是双方都很容易防范这种漏洞的。那么采用侦察兵渗透、侦察、破袭、甚至刺杀,也就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作战方式了。 但到了演习的末尾阶段,双方的侦察兵战损率都非常的高,很多侦察兵都因“阵亡”而无法上阵了。在综合考虑了特警团的战术特点后,蓝军司令部终于作出决定,筛选出一批战斗力强悍的战斗小组,在一些有经验的侦察兵的带领下,深入红军占领区,搜索红军师以上指挥部。一旦能够找到并成功实施打击的话,红军将彻底失败,蓝军将是笑到最后的一方。 特警团也有侦察连的配置,但在前期的演习中,侦察连也被蓝军司令部全部调走了,目前剩下的人手已经不足三成。但就是这三成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人物,放到哪儿都是寻常人惹不起的汉子。 在得到蓝军司令部的命令之后,特警团迅速挑选特战一连、特战二连、及残余的三连官兵参加这次侦察任务。最后经过各连推荐和自荐,共筛选出了十五支侦察小队。这些侦察小队每队都配备一名老侦察兵带队,每队队员共十人,且配备一部电台。同时由于导演部的要求,每队侦察兵还配备了一名导调员,以避免红蓝双方因为战果问题产生的争执。 这十五支侦察小队,其中有九支来自于特一连,来自一排的更是有四支之多。也就是说,一排的四个班都参加了这次侦察行动,个别班的兵员有阵亡情况的,还从别的班排补充了一些人手过来。 象种纬所在的这一队,除班长张彪和刚刚被任命为代理副班长的种纬外,还临时把*王左震和蒙古族战士扎克给借调了过来。 之所以把左震这个排级军官调来,而且还要暂时服从张彪的指挥,实际上也说明了连长高俊岭对这支小队的期望之大。他很希望这支配备了狙击步枪、轻机枪(扎克),以及最强阵容的班,能够寻找到红军的重要指挥部和据点,然后及时将消息发回来,让蓝军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但如此,在十五支侦察小队出发前,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还专门给大家举行了一个送行会。袁团长不但要求战士们要勇于吃苦,甘于奉献,还要求大家要勤于动脑,敢于牺牲。勤于动脑大家都很明白是什么意思,而敢于牺牲是什么意思呢? 在这之前,红蓝双方都派出了很多支的侦察兵小队。但由于这些侦察兵小队大多是在各自为战,各队人马之间往往都没有配合意识,更无法产生化合作用。经常会出现被敌方搜索和警戒人员发现,然后被各个击破、围剿的情况。 而特警团这次派出的侦察兵小队都来自于同一支部队,大家彼此都算是熟识,且都配备了步话机可以即时通信。因此袁团长要求大家要多多保持横向联系,团参谋部也将二十四小时保持与大家的通信沟通。如果某一支小队发现战友受阻,或者战友的位置更有利,应该有主动配合和敢于牺牲的精神,为战友创造更好的战机,最终让我们特警团,让蓝军能够得到最终的胜利。 当天晚间,天刚黑时间不长,吃完晚饭休息了两个小时的侦察小队纷纷出发了。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段,还是种纬建议的。 在此之前,夜袭往往一成不变地采取凌晨时段进行。之前军官也讲过人在这个时段最为疲劳,但种纬认为这种夜袭和渗透的时间选择实在是太形而上学了。 要知道,真实的战争选择这个时间段进行空袭或偷袭,那都是在敌方不知道战争可能会发生的前提下,人在那个时段确实是麻木的,警惕性下降的。但在如今这种演习条件下,双方早已经打了几十天,都在彼此严密防范着对方,这种僵化的时间选择只会把自己送入敌人的虎口! 第四十四章痛苦潜进 种纬认为,与其刻意选择那个时间段,不如选择双方缠斗了一天,彼此都非常疲惫的情况下实施侦察渗透。团部在参考了一些在演习中积累了实战经验的侦察员们的意见,同意了这个时间建议。就这样十五支侦察小队,犹如十五条草原游龙一般趁着刚刚降临的夜色游进了暗黑一片的草原。 分配到种纬这一组的侦察兵姓何,后们都称呼他老何。其实老何他一点不老,唯一能算得上老的,也就是他在部队里呆了四年多,在战士里面算得上是资历最老的。今年是他的部队呆得最后一年了,搞完这场演习,回去以后过些日子他就要退伍了。 提起退伍的事情,老何脸上笑着说没什么,反正也想家了,家里已经给他说了媳妇,就等他回去相亲呢!但种纬却仍然能从他的笑容中读出些许落寞来。军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总会有人来,然后总要有人离开。 种纬已经不止一次目睹战友离开了,他们当中有的是退伍返家,有的却只能是魂归故里。想到这些,种纬也禁不住有些落寞了。种纬知道自己现在有这个想法和情绪可不好,赶紧提示自己不要乱想。他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还有军校的梦想等着他去实现。 既然是最后一次参加演习,因此老何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次演习搞好。他最拿手的就是潜伏摸哨,隐藏形迹之类的手段,算得上是是侦察连里最顶尖的存在。 按老何的说法,最牛的侦察兵可不一定是最能打的,而是最聪明和活得最久的才对。不然抓到了舌头,搞到了情报什么人送回来?全靠步话机那个玩艺么?那个东西可没法把复杂的地图传回来。 对老何的这个观点,种纬深以为是。这就象时下流行的间谍电影007,种纬就觉得热闹是热闹了些,其实大部分都是糊弄人的玩艺儿。一个间谍都混到了经常被人识破,需要不断大打出手的地步,还常常游走在在生死线上,这岂不是作为间谍的最大悲哀?实际上,邦德严格来讲只能算做特工,而不能被称做间谍。 间谍,英语是spy,直译为偷窥。既然是偷窥,怎么能让敌人知道,而且还需要大打出手?一旦间谍需要出手,那就已经落了下乘了。但在银幕上,观众却偏偏喜欢这样的间谍形象。观众喜欢的是那种能打善拼的,长相英俊的,再加个邦女郎的角色,时不时的再来点香艳的戏码,这样才过瘾。 种纬阅读过一些关于间谍的相关书籍,像《远东情报站》,《d日谍影》,《我所知道的戴笠》之类的书籍,这些书都对他有所帮助。他知道,真正厉害的间谍往往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阴狠角色。谈笑间把敌人情报挖个底掉,然后转手不露痕迹的转给自己人。即便是战争结束了,敌方也不知道他是在为敌人工作的,这样的间谍才是其中的高手。 间谍如此,侦察兵又何尝不是如此?很多人以为侦察兵就是打打杀杀的角色,是军营中战斗力最强的存在,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解。 试想一个年轻人十七八岁参军当侦察兵,需要从队列、基本体能、政治学习学起,再学习捕俘、各种武器的使用、徒手格斗、制图、通讯等等内容。两三年间需要学习若干个科目,掌握若干项技能。可在学习时间有限的前提下,学得越多往往意味着学的深度就不够。 就拿一个体能来说,侦察兵的体能确实要比寻常人要强得多,但要和特一连的兵们相比就没什么优势了。除了长途奔袭他们比特一连的兵练得多一些,但如果论起攀爬强攻这些手段,那就绝不是专门练处突训练的特一连的战士们可比的,水平简直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再比如擒拿格斗的能力,侦察兵们偷袭捕俘确实有一手。但如果论面对面的格斗比拼,单单一个训练量就比特一连要差得远。至于在双人对练,多人对练上下的功夫,侦察连的兵们又是远远不如了。 侦察兵们最拿手的,最有优势的科目是什么?那就是伪装、潜行和制图、通讯等手段了。 因此老何刚一接手这个小队,就对战士们说了一番话:“总想着和红军拼的,可以退出了。我的想法就是尽可能不废一枪一弹的潜入红军腹地,寻找到红军团的重要目标,然后再把消息传回来就是胜利。至于你们手里的子弹,我希望最好一发都不要用,那才是最能证明我们是不是成功的标准。如果把我们这次的行动比喻为一种动物的话,我宁愿用老鼠、狐狸,也不会用夜老虎这个称呼!” 听到老何的这番表态,三班战士们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能理解老何的良苦用心。更何况三班执行这次渗透任务,是被连里确定为种子小队的。要想能够顺利完成这项任务,大家就必须多听从老何的意见。 按照老何的说法,渗透进敌占区最危险的地段就是双方的实控线附近。哪怕这个地块现在还不是交战区,但也随时会有人值守监控着这里。 在这一段通过的时候,速度绝对不能快了,还要格外小心不要露了形迹,否则很快就会引来敌人的搜索队。只要双方一交火火,他们这个小队很快就会被敌人的大部队给缠上。再想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和电影里侦察兵行动方式不一样,种纬他们这一队渗透过封锁线的时候,几乎一直就是在用爬的方式。 现在草原上的草已经完全的长了起来,绿色的嫩草夹杂着枯黄萎缩的草叶,随着草原上的风发忽忽唰唰的声音。只要潜伏在草丛里的人动作不太大,其他人从远处倒真的是很难发现,哪怕用上在这个时候比较先进的夜视望远镜也是一样。 为了执行这次潜入侦察任务,种纬他们这个小队也配备了两台夜视望远镜。上次种纬从红军手里缴获了一台这种望远镜,不过当时天已经基本亮了,种纬也没得空试。结果那台夜视望远镜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又被红军的人给收回了。 这回自己这边也装备了这种设备,种纬第一时间就拿过来试了试。镜头里触目所见的都是一片绿色的景物,倒是比夜间的景物清晰了不少,但如果有人潜伏在草丛里,依然难以靠它发现。只有那种大大咧咧的在草原上散步的人,才会比较容易看清样貌。 现在种纬知道这种望远镜到底叫什么了,这种夜视望远镜实际上应该叫微光夜视仪。使用者所看到的绿色画面,实际上是通过人工增益的微光夜视图像。 这种夜视望远镜的效果不能说差,但要说在夜间是无敌的存在,也是不科学的。因为种纬也尝试着用望远镜观察在夜间红军哨位的情况,也一样是什么都发现不了。树丛和草丛隔绝了一切,要想看清红军的动态,就必须要接近到百米左右的范围,可到了这个范围这种望远镜有和没有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长距离爬行是最耗费体力不过,爬行上三百米出的汗几乎和跑五公里越野出的汗一样多。没办法,匍匐前进使用的是全身的肌肉力量,而且浑身肌肉都需要被调动起来。而且战士们一边爬还要一边注意警戒,还要小心注意别弄出什么太大的响动出来。 不仅如此,很多地方的草丛里据说还被红军布设了*。如果不小心误触了这种东西,不仅眼睛会被晃一下半天睁不开,被炸一身*的话也会被算做阵亡,被淘汰出演习的。 因此这天晚上的潜入行动,进行得相当的痛苦且漫长。平时很少练匍匐前进的战士们,不得不坚持着长距离的爬行着,大家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谁都默默的承受着没有多话。 为了尽量不碰到路上红军设下的陷井,老何一直在前面辛苦的开着路,其他战友都跟在他的身后爬行着。所以全队人里面,最累的应该是老何才对。当然,还有最后断后的那个人也很累,因为他需要倒着爬行,并且把被众人压倒伏下的草丛尽力恢复原状。 不这样做的话,等白天红军的巡逻队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迹,展开搜索的话也是个*烦。只要人过去后把草丛扶起,经过大半夜的夜风吹拂,一两天之内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异常。等到三四天之后发现新绿的草丛有不正常的枯萎时已经晚了,那个时候侦察小队已经深入红军腹地了。 倒爬的体力消耗比匍匐前进消耗得还要大,好在这项工作是由大家轮番完成的。每隔几十米就换一个人,大家的体能都还能得到一定的保证。只是这项工作相当的繁琐且枯燥,极大的考验着每一个参与者的耐力和耐性。 好在每爬行上三百米左右,老何就会找个隐秘的地方停下来,让大家休息调整一下。用他自己的话说,今天晚上大家就别想着能站起身来,耐性不够的,今天晚上就会被淘汰掉的。 第四十五章军心可用 确实,对这些十八九岁,最大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潜伏渗透的方式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是他们耐性的最大考验。事情也正如同老何所说的那样,等到半夜时分,就有一些小队因为潜入过程中露出了马脚,被红军给发现了。 红军哨兵先是发现了异常,开始朝天鸣枪示警。紧接着照明弹、探照灯就都亮了起来,整片草原很快便陷入了时断时续的明暗交替之中。接着便是八一式的枪声,断续的轻机-枪的射击声,持续响彻了整片草原。 种纬这小队人暂时还没未被人发现,在老何的关照下,大家停下了前进的动作,然后把身前身后的草丛都尽量的聚拢了一些。这样即使有红军的警戒哨从远处望过来,也很难发现这片诺大的草原上,正潜伏着一小队人。 枪声持续了二十几分钟的样子。而且从枪声移动的方向可以判断出来,那两队被陆续发现的小队向红军纵深发起了袭击。他们冒着自己被“消灭”的风险,尽着最后一番力吸引着红军的注意力,为其他侦察小队创造着脱身的机会。 不过对这种行为,侦察员老何却是嗤之以鼻:“如果是实战的话,他们还敢这样干吗?不就仗着这是演习,就是“死”也不是真死吗?所以说真正干得好的,还得是不被敌人发现的。等让人发现了再装英雄杀出去,那不等于打牌打输了就掀桌子吗?” 听了老何的这番话,包括种纬在内的侦察小队成员们都深以为然,其实他们也对演习中出现的一些所谓的英勇行为有些看不起。毕竟真实的战场上生命是没有第二次的,演习中充英雄的行为一半儿要归功于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 反正又不是真的死,猛冲猛打一阵显示一下英雄气概总比直接被敌军击毙来得痛快一些。将来演习结束的时候,这种所谓的英雄行为至少也是自己的谈资,用来糊弄那些不懂行的新兵菜鸟足够了。 不过,据说这种行为的反而教材已经有了。兄弟连队有一个兵,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敌人还玩冲锋呢!结果因为冲得太近,被敌方战士不知道谁近距离给了一枪。把冲锋的家伙脸上的一块肉皮都给打烂了,现在已经送野战医院了。 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用的是空包弹,确实不致命。但如果你跑到了敌人枪口十米之内,就该收敛一点了吧?这种无脑的行为实际上是对演习的一种亵渎。 真实的战场上你有几个胆子敢那么冲?你的命是大风刮来的?不想办法模拟在真实的战场上怎么取胜,净搞点假大空的玩艺,受伤了怪谁?幸好只是伤了皮肉,如果是伤了眼睛的话,一辈子都要黑着一只眼睛干活儿了。 目前,这起事件已经被不作反面教材传达了下去。也有一些被包围的部队,或被伏击的连队,两边还没开打就被导演部宣布阵亡的例子。还怎么打?十几个人被人家一个连的人压在洼地里,你还想证明你的勇武?想什么呢?还是别浪费国家的子弹了。再说了,二货哪儿都有!真伤几个人不是闹着玩的。 在枪声终于停止下来之后,草原又渐渐恢复了安宁,老何带着队员们又开始向前慢慢的移动着。前进的速度始终快不起来,兵们心里急得上火,却又不得不互相安慰着,耐着性子往前爬。 好在现在这个小队里的兵都是两年以上的老兵,整体意识和心理承受能力都非常的好。就算体力消耗巨大,心理压力也很大,但都能够坚持下来,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这才是演习的真正意义所在!很多事情,只有真正去经历了,才能体会到真实的心理感受,才能积累下有效用的战场经验。 这一夜战友们一共爬了有多远?据老何估计,大家也就前进了三千五百米左右。这个距离如果放在平时,那是抬脚就到的距离,特警团任何一个兵都不会当回事儿。可这天晚上,这个距离却让战士们一个个爬得筋疲力尽,苦不堪言。 快到凌晨的时候,全队停下来补充水分和热量,通讯兵也借着这个机会与指挥部联络。经过通话才得知,这大半夜的时间里已经有两支小队报销了。他们都是被敌人发现形迹后,向红军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其中一支消灭了红军一个连级的运输队,另一支则拖着追兵在草原上跑了快两个钟头,倒是把红军的人马吵得不得安宁,算是替其他侦察小队创造了一个潜入的机会。 由于老何已经有了多次来往红军阵地的经验,在天亮前他特地把整个小队带到了一片低矮的小树林里栖身。其实说是小树林,还不如说这是一片灌木丛更合理一些,低矮的小树矮到了战士们甚至不能随便站起来的地步。 按照老何的说法,这一带还是红军哨卡较为密集,巡逻队比较多的区域。需要再往前走上一两公里,才算进入较为安全的区域。那里被红军视为自己的腹地,警备力量大多集中在各部队的军营附近,外围搜索力量较少,侦察小队容易展开工作。 白天潜伏在这片小树林里也是受罪的很,头上的太阳充分发挥了高纬度的阳光直射的力量。中午的时候把战士们照得无处藏身,只能用小树那小小的树冠尽可能的遮掩着身体。可就是这样的,红军远远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小树林,却正是战士们隐藏的好地方。所谓的灯下黑,就是指这种情况。 整整一个白天,大家都在安静的积蓄着能量,恢复着体力。据老何讲,双方对峙的交战区最为敏感,通过这一段的速度绝对不能快了,要格外小心。等渗透进敌方腹地了,相对反倒容易多了。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缴获敌人的演习卡,然后将敌人标定为被杀后藏尸。这样在挺长一段时间里,敌方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具体行踪。 其实不仅是蓝军在这么干,红军也有侦察兵在蓝军腹地这么干过。据说双方指挥部经常得到导演部的通知,某几个人被算做阵亡,淘汰出演习,且不允许通知其所属单位。等过了好长时间上级找不到人才察觉异常,再一查这人已经进了阵亡名单了。在哪儿出的事,怎么被人干掉了?除了这个倒霉蛋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加强自身的防卫,出门时小心一点不落单而已。 “我们运气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好多的老何躺在树下,对散布在周围树下的兵们用不高的声调说道:“只要今晚再潜进一点就进了敌方五公里的安全范围,到那时大家就可以直起身来了。” “还要半夜!”浑身酸痛的兵们听到老何的这句话,都齐齐发出了一声哀叹。 “闹什么闹!撑不下去的随便找个红军的哨位冲过去不就得了!”听到士兵们的抱怨,一贯粗线条的张彪发脾气了。别看张彪很多时候表现出一副“狗性”来,但他的忍耐力和持久力就是种纬也是很佩服的。不然的话,仅凭一点脾气就想在强手如林的特警团里崭露头角,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彪这一发火,刚才还满腹抱怨的兵们立时都不敢出声了。其实大家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么难得的演习机会,谁也不想轻易退出的。可毕竟这样爬上一夜,谁身上也不好受。尤其是对人耐心的煎熬,更是一般人所没法体会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时候,种纬及时的插话了。他作为三班的新晋班副,有责任维护好班里的气氛。“大家平时光羡慕国排长,羡慕班长,我估计,羡慕我立功受奖的人也有吧?可是你们知道在咱们特警团里,想要让人高看一眼得多难?咱们三班是全排的尖刀,是全连最牛的班,全团的兵谁不佩服?可这不都是一代一代的人拼出来的局面么?今天咱们大家拼过了,尽了力,将来回想起来,那就决不会后悔。那些耐不住性子,端着枪朝敌人一冲,就把自己报销的家伙,也就能跟那些新兵蛋-子吹吹牛。可在咱们三班跟前,有敢吹牛的吗?没有!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行!也因为咱们三班的战绩摆在那儿!不服就来比试啊?有吗?谁敢?” 种纬一番话,立刻把众人有些消极的情绪给扭转了过来,甚至让班长张彪也觉得如有荣焉。 “你们班副说的对!别人不用看,看看你们班副就知道了。两年兵当三班班副的,有过几个?可有人敢不服他吗?没有!你们当新兵的时候都没少挨过剋吧?可你们班副挨过几回剋?没几回吧?为什么?因为同样的任务,用不着别人催他完成的最好。很多事情,我还没想到的,国排长还没想到的,他都能提建议来。这就是水平,这就是差距!”张彪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开始给大伙打气。 第四十六章断尾排名 “再说句简单的事情,真要打仗的时候,你们会跟谁当战友?然后你们再问问其他连队,他们会愿意和谁当战友?当然是跟三班!当然是咱们一连!为什么?因为咱们三班的兵让人放心,因为一连的素质摆在那儿!”张彪说话还是蛮有水平的,他的思路也一下子打开了。 “可素质从哪儿来?不得靠平时一天天的练,一天天的拼,演习时用最高的标准,争取做得最好才能换来的吗?为什么咱们团执行实战任务的时候都是咱们一连排上?咱们班上?三连不是也有不错的吗?可为什么轮不上?不就是因为咱们连,咱们班一直表现得最稳定。什么时候都拉得出去,只要拉出去就能胜吗?”张彪继续说道。 说到最后,张彪说出了一个让任何人都驳不倒的理由:“别的咱都不说,单论一个伙食标准。特警团算是兄弟部队里最高的吧!可咱们连又是全团水准最高的吧?没错儿吧?可你们大伙儿看看,那些各连的连长排长看着也就干眼馋,谁又敢说什么?水平在那儿呐!你要想要那标准也行,训练上跟上啊!” 班长说的对!种纬看张彪说的似乎有点累了,又播放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大伙平时吃得好,喝得好,练得也好。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就该咱们三班站出来了。还有,别的不提,咱们这儿还有位排长呢!左排长,您说句话!人家左排长都做到排长了,不一样跟着咱们大伙爬了一夜!左排长又抱怨过什么?” 话说到最后,种纬突然话锋一转,把左震给拉了出来。 听到种纬把自己拉出来,左震嘿嘿的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小子现在是长进了,思想工作做得挺到位的。不过,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想多了。大伙应该就是爬了一夜有点心烦而已,在这儿发发牢骚缓解一下压力呢!你们俩倒好,在这儿左一句右一句的,烦不烦人呐?往常光张彪冲大家汪汪,大家伙儿还能忍。现在又加有虫子你这张嘴,三班的兵有好日子过喽!” 谁料想左震一开口,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一开来居然就开起了张彪和种纬的玩笑,弄得张彪和种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自打左震认了枪王马长坤当爹以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个样子。以前等闲人都不搭理的人,现在居然能和人随随便便的开玩笑了。 “就是!大伙就是累了随便说几句痛快痛快嘴,谁想真退出啊?咱可是三班的兵,丢不起那人!”老兵张建军说道。 “可不!咱三班什么时候怂过?咱不就痛快痛快嘴吗?现在俩班长都这么说咱们,还俩婆婆嘴!哎哟喂,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另一个老资格的老兵白志和也跟着抱怨道。 让左震这一打岔,再加上两个老兵这一说话,刚才还挺严肃的说话气氛立马就变味了。三班的兵们脸上都有了笑容,说笑之间尴尬的气氛也消弥于无形了。 张彪和种纬虽然被几个老兵损了一通,但他们都是有经验有心眼的人,立刻就明白现在的气氛才是最合适也是最好的。当下和几个战友笑骂几句,刚才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 “其实,这次任务的困难还是很大的,大家别太乐观了。”就在大家准备随便聊聊天,完全缓解这个尴尬气氛,好让这一整天的时候,侦察兵老何说话了:“我认为,咱们有必要排出一个名次来。一旦遇到意外情况,难以脱身的时候,我们应该有人采取断尾求生的方式掩护其他人完成任务。” “断尾求生?听到这话,除了种纬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其他人都被这个头一次听到的词给弄懵了。” “就像壁虎那样?”种纬开口问了一句道。 “对!”老何点点头道:“其实我们侦察连出来也是这样。一队人分成几个小组,遇到情况躲不开的时候,就用一组人掩护其他人走。如果再被发现,就再牺牲一组人。战争年代传下来的规矩,现在演习还这么干。” 听到老何这么说,藏在树下的兵们都盘算起来了。大家都不是第一年当兵的新兵蛋-子,自然都听得出来这种方法是完成任务的好办法。可是在听到这是战争年代传下来的规矩的时候,众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凛然的感觉。那是一种铁血的味道,带着一丝悲壮的味道。 三班的兵们都知道自己在三班地位是怎样的,不用过多思考就排定了断尾求生的名次。新兵张守军和两个老兵被定为了第一组,一旦全队遇上危险,他们就需要站出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用自己的牺牲成就全队的战友。尽管在演习中这种牺牲并不是真正的牺牲,但战争年代传承下来的规矩,还是让他们的选择有一种神圣的意味。 第二组的人选稍微有点麻烦。张彪和种纬这两个班长肯定不能放在同一个组里,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人之中必定要有一个要先牺牲自己,可是谁又愿意主动退出演习呢?退出演习不仅仅代表牺牲,也放弃了一个可能的登顶机会。一旦退出,完成任务的荣耀恐怕就要与自己无关了。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人不好办,那就是排副左震。虽然他名义上暂时要听张彪的指挥,但那指的是参加侦察任务的情况下,这种断尾求生的人选安排上,左震完全有理由不听张彪的安排。 “班长,第二组我来带吧!”虽然看不见藏在树荫下的张彪,但种纬还是能感觉到班长张彪在犹豫。他主动站了出来,选择了成全其他人。 张彪那边没回话,安静了好一会儿,想来是在考虑种纬的话。 “虫子,万一出了问题,还是你带一组继续任务,我给你们提供掩护。”沉了一会儿,张彪说话了:“你小子鬼点子多,这点比我强。你记住,想尽办法也要把任务完成,别让我们这些人白给你当绿叶!” 听到张彪的吩咐,树林里的战友们都没出声,都在静静的听着张彪的安排,显然他们也很认同班长张彪刚才讲的话。 “你跟左排长一组。左排长狙-击-枪用的好,经验足,正好给你掌舵。他又沉的住气,又阴狠,和你是最能互补的搭档了。然后,牛柳!你给你们班副打下手……”张彪的命令简单而又入情入理。 “班长,我还是做掩护吧!”牛柳稍一犹豫,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少废话!你小子整天跟在虫子屁股后面,你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张彪毫不客气的撕破了牛柳的伪装道:“你小子也是个人物!如果没有虫子在前面,你也能混出点名堂来。不过就是这样,你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看你平时蔫蔫巴巴不声不响的,但你主意正着呢。平时挺能忍,也挺能扛,有股子狠劲。这点不光是我看出来了,国排长也看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们都是白给的?老子见过的兵多了去了,怎么会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再说,你和种纬配合的也好……” 听到张彪对牛柳的这番评论,树荫下的三班战士们都没有一点不同意见,显然都认可张彪所说的这番话。种纬躺在地上往侧面一翻身,正好看到牛柳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他冲牛柳呲牙一笑,挤了挤眼。那意思非常明确:你看怎么样?你的能力别人都看在眼里的,急什么? 一丝丝喜意在牛柳脸上一闪,又转眼消失了。牛柳老老实实地向张彪说道:“谢谢班长!” “少废话,谢什么谢?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咱们班能顺利的完成任务!”张彪根本不接牛柳的谢意,他继续道:“黄海杨,扎克,还有张建军,咱们四个一组掩护种纬和左排长他们。” “好的!”黄海杨等人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的答道。 “还有,李导调员!”张彪考虑的还是挺周全的,他继对导调员道:“我希望您最后也能跟我们几个人一起,毕竟这个任务完成起来困难,真要到最后一步……您说,是吧!” 张彪倒是挺顾忌李导调员的面子,没把担心李导调员成为种纬他们雷赘的话说出来。李导调员自然能猜出张彪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完全能理解张彪的用意。其实他不但没意见,而且还有些感谢张彪的意思。 跟着特一连,尤其是跟着一排三班有几天了,他都有些怵头这些兵了。这些体能好得不像人的家伙好像就不知道累一样,整天背着那么重的全套装备又演习又行军的,一点疲备的样子都没有。他身上除了几本演习秩序册以外,基本上就算空身了,可一天跟着跑下来,浑身上下也是疼的要命,跟要散架了似的。现在既然能有机会体面的退出,他当然乐见其成。 “张彪,就冲你这番安排,你小子是个人物!以前倒是小看你了。”左排长不知道在哪里藏着,众人只能听其言,不能见其人。 第四十七章成功潜入 “嘿嘿,谢谢左排长夸奖。本来凭老张我的本事,咱也能当个排长的,可现在我估计有点玄啊!”张彪随口抱怨了一句道。 “怎么?你跟国排长不是都有希望么?”左震的声音悠悠的传过来,语气平和的问道。 “希望?希望是始终存在的,但却又是渺茫的。”张彪随口拽了句文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最后,还是张彪主动岔开了话题。 在红军占领区,战士们吃东西只有压缩饼干,喝水也只有水壶里的那点存水。压缩饼干每个人带的倒是不少,但味道也就那么回事。想想未来几天都要靠吃这个东西过活,想想谁都觉得头大。 太阳还是那么热,可想要喝到足够的水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净水药片倒是有,可也得先打够水才行啊?可是据老何说,附近这一带的水源也都很危险,红军的哨兵和狙击手可能就潜伏在那附近,等着蓝军的侦察队伍出现。 只有深入红军腹地后,那边的防守松懈了,才有机会去水源地附近取水。现在大家哪怕再热再渴,那也只有忍着,至少也要等到天黑之后才能在路过水源地的时候,才有机会顺便打点水。如果运气不好,没遇上合适的水源,大家就只能忍着,靠水壶里的那一点水兑付着。 所以,侦察兵考验的不仅是隐藏潜伏和捕俘搞情报的能力,还需要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和远超常人的忍耐能力。好在种纬他们这一队人虽然没专门练过这个,但大多是有些心理准备,大家潜伏在树荫底下,努力克制着想要喝水吃东西的冲动,静待着夜晚的来临。 终于,太阳沉入了地平线,黑夜又笼罩了大地。 “再忍耐半宿,现在这附近还是危险,等到后半夜应该就安全多了!”再度出发前,老何压低了声音对大家说道。十几条汉子又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草丛,继续向茫茫的草原深处潜进。 老何判断的没错,至少在前半夜这片草原上的警戒力量还是比较多的。种纬他们这一组继续往前渗透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迫停下了三次。不断传来的枪声和忽明忽暗的照明弹的亮光说明,又有至少三组人暴露了自己。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些给暴露的原因,但盲目的寻找水源和补充水份,可能是加速他们暴露的主要原因。 虽然被其他小队的暴露拖累了行程,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老何带领全队行进的速度便有了较大的提升。用他的话说: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附近红军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警戒力量了。毕竟演习是第一要务,红军也抽不出那么多有经验的人手和设备来监控这片大片的草原。 种纬不知道老何是如何判断红军警戒力量渐少的,他只能隐约感到附近的草原和山坡给他的威胁感没那么浓了。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的时候,虽然还可以发现周遭山头上的红军哨卡,但只要仔细观察那些哨卡公事公办的设置方式就可以知道,那些哨卡作为形象的效用,恐怕要远远大于其警戒的能力。 而且这些哨位之间的距离都比较远,哨位附近都可以看到灯光在晃动。这说明哨位只是为它后面的某种部队营地警戒的,并非是专门针对种纬他们这种潜入的侦察小队的。 不仅是敌人可见的明哨暗哨见少,红军巡逻队出现的时间也变得规律了些。这都证明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红军阵地的腹地,已经是相对安全的环境了。 又往前多走了一段儿,已经可以间断的弓起身子快速前进了。等到凌晨的时候,老何独自到前面探了一段路,找到了一处没有防备力量的清澈小溪。全队人这才有机会停下来休息,补充水分,吃点干粮。 老何、班长张彪和种纬三人,找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环境。在地上铺开了一件雨披,然后钻了进去,打着手电查阅了地图。根据这处水源的位置和周边地理地貌的特点,他们确认他们这个小队就已经前进到红蓝双方实控线红方一侧八公里左右的地方,他们已经成功的潜了进来。 到了这个区域,只要小心一点的话,就不难展开行动了。即使是在白天,他们只要小心一点,也可以开始搜索红军的重要目标了。 不过,昨天这一晚,蓝军侦察小队的损失还是巨大的。在与指挥部了解之后得知,这一夜间又有六支侦察小队失去了联络,估计是凶多吉少。这样,总数十五支的侦察小队,转眼间就还剩下七支。 一连有九支队伍参加了侦察行动,可转眼间还剩下五支。一排的四支侦察小队也损失了一支。看来还真应了老何的那句话,这次任务的难度还真是不小。 按照指挥部那边的说法,那五支侦察小队在暴露后,都及时的毁去了手里掌握的地图。然后或者强攻红军某处哨卡,或者与发现他们行迹的红军死战,直至最后失去联络。 虽然不能完全确认红军有没有发现这次大规模侦察行动的意图,但这么大规模的潜入行动很难不引起红军指挥部的重视。所以剩下的几支侦察小队都得到了指挥部的提示,要他们尽快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争取迅速完成任务。各侦察小队要各自负责各自片区的搜索任务,尽快把找到的重点目标坐标传回去,让蓝军指挥部能够做出及时的布置,在演习结束前给红军以重创,并最终赢得这一战。 根据指挥部的命令,种纬他们这一组人负责的区域就在他们的东北方向不到十公里距离,面积约有二十多平方公里。虽然听起来这个面积不算大,但要知到眼下这是在敌占区,他们这一组人每天的搜索时间有限,这么大面积就是徒步走下来就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这任务又怎么可能“尽快”完成? “也不是没有办法!”在重新查看了目标区域的地图后,老何思忖了一阵说话了。 “什么办法?”种纬和张彪都望着老何问道。 “向有水源的地方进发!老”何答道:“不管是敌人的指挥部,还是什么其他的重要目标,人都不可能少了。大部队每天的用水量惊人,肯定会依水扎营的。这片区域在地图上标有水源,且适合扎营的地方,利于警戒的地方也就这么三四处,大家只要一处一处的搜索就行了。” 看了看老何指出的那几处地方,种纬和张彪又商量了一下,最终同意了他的建议。整支小队趁着凌晨的黑暗,按照事先的分组前后拉开距离,向目标区域出发了。 三个小组分别由老何、张彪和种纬三人带领,老何带领的探路组,就是事先确定好万一出事需要断尾的第一组,由他们在最前面搜索前进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一旦他们在探路过程中被红军发现,他们会直接向后面的两组人发出信号,然后迅速和后两组拉开距离,采取牺牲自己的办法保护另两组人。所以,这一组和后两组之间拉开的距离都接近百米,以避免被敌人发现后一网打尽的情况发生。 虽然还是一边搜索一边前进,但由于现在大家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前进速度还是一下子提升了很多。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四公里多远。 一路上,侦察小队倒是也发现了一些目标。其中一处是营级的装甲部队营区,还有两处排级的炮兵阵地。 经验丰富的老何告诉他们,和他们要完成的任务相比,这些目标都算不得什么。而且这些目标实在是不太值得向上面报告,因为他们太散了,就算把坐标指示给指挥部也没多大意义。不但我方的炮兵很难消灭它们,就是消灭了,也会暴露咱们的位置,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们这组人现在隐藏形迹是第一位的,早点到达目标区域,展开侦察才是正理。在路上多浪费一分钟的时间,就多一分钟暴露的危险,引火烧身可是个愚蠢的事情。 至于这两处目标,装甲营的坐标倒是可以报上去,不过也要等他们远离之后再往上报。毕竟这个营区短时间内是搬不走的,等他们走远之后再上报,到时候就算指挥部命令炮兵干掉了它,敌军也没法威胁到他们这组人的安全。 至于那两处炮兵阵地,实在是太小了。蓝军的炮兵如果想消灭它,用炮侦也一样能干得掉。这种炮兵阵地是分开使用火炮,然后集中使用火力的,往往打上一个基数收起炮就跑。在敌人炮兵反应过来之前,他们早访问演出躲到安全地带去了。 天快亮了,整支侦察小队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高地附近停了下来休整,补充热量。 虽然整队人马都停了下来,但三组人还是远远的分开着。负责开路的一组人就那么孤零零的潜伏在一片半山腰的小树丛下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其他两组人则安心的潜伏在山坳里,放心的休息着。 老何则自己溜下山坡,找到张彪和种纬两人,商量下步的行动计划。 第四十八章捅马蜂窝 据老何讲,现在天已经亮了,在天亮和上午十一点左右的这段时间里,是红军出行密集,行动较为集中的这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侦察小队最好先不要盲目行动,先安排人把周边的地形和环境研究透,注意收集附近出没的红军车辆和人员的情况,分析周围可能存在的红军目标情况。 等到中午时分,红军中午开饭的时候,路上出现红军人员的情况就会少下来。到时候,他们只要小心一点就又可以行动了。 对于侦察这块的知识,种纬和张彪两人都是门外汉,自然以老何的意见为主。只是张彪总是念念不忘那处红军装甲营地的事情,好象不把那个营地的坐标标报告上去,这场演习蓝军就一定会输似的。 “想报告也行,不过咱们现在离那边还是太近了,等到晚上再说吧!”老何倒是没再阻拦张彪的想法,但是把往上报告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下。按照老何的计算,只要中午再走一段路,晚上等红军收兵回营时再突击一下,他们就能到达目标区域了。 白天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据侦察小队对周边观察的结果显示,附近虽然有一支红军巡逻队乘车偶尔出现过两次,但从出现的时间和频率上看,他们对这个区域的警戒一点也不严格,虚应故事的意思倒比巡逻本身的意义还要大。根据这一点判断,周围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目标才是。 可即便是这样,侦察小队的战士们也没法生火,更没办法吃上一顿像样的饭。大家除了窝在草丛里睡觉外,就只能是吃点压缩干粮,再喝点水凑合了。只有到了中午时分,路静无人的时候,老何一声招呼,整支小队重新上路的时候,大家才会展现出一点生龙活虎的样子。 不过种纬知道,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但实际上都已经很疲惫了。他们现在潜入红军阵地已经有四十个小时了,虽然大家休息的时间似乎也不短,但这种在野外时刻担心被敌人发现的休息,根本不足以让战士们恢复体力和精神。再加上吃的不行,眼下大家都是在靠平时训练时积累下的体能在坚持了。至于能够坚持多久,这就不好说了。 下午红军最热的时间和晚饭前后大家轮班睡了几个小时,然后便一直躲在草丛里等日落,现在又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如今的战士们都沉默着不说话,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凝固着,似乎只要一说话他们就会忍不住会发牢骚似的。 看到大家这个反应,种纬和张彪都有点无奈。他们两个也想让战友们吃上顿热的,然后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可现在这个任务性质,可能吗? 种纬和张彪想了办天也没想出来解决办法,种纬和张彪只好私下去找左震请教解决办法。看到种纬为难的样子,脸上不带一比表情的左震忽然咧开嘴笑了笑,道:“你们以为我平时为啥脸上不带表情?平时也不爱说话?你们要是成年累月的这么趴着,时间久了也一样!” 说到这儿,左震四下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又道:“现在大家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没用!不如试着调整一下断尾分组。有挺不住的,出现情况优先让他们放弃好了。我估计你这样一说,恐怕那些要强的,不管怎么拼命也得挺住。那些顶不住的,就随他们去吧!还好,这只是演习。” 听到左震这番话,种纬的心中也有些萧瑟的味道。 是啊,这还仅仅是演习,大家在这种情况下只不过才过了两天,就有点挺不住了。真不敢想象战争年代那些前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看来信仰这个东西还真不是说说就算的。自己能坚持下去,不仅仅是因为平时训练的磨练,还有自己那个一直期待的军校梦想。张彪能坚持下去,是因为他有班长的责任。左震能坚持,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磨砺。那么其他人呢? 如果是真实的战争,恐怕大家坚持下去的欲望会强烈一些吧!毕竟前有国家大义摆在那,后有军法的严厉管控。可即使是这样,种纬也从他父亲那里听说过一些七九年在前线的一些人不那么光彩的一些事情。 张彪最终听从了左震的建议,向战士们宣布:“如果有谁坚持不下来,可以主动调整断尾分组,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借机退出去。” 听到张彪的话,战士们都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从大家的神情反应里看得出来,有的人是能够坚持的,有的人确实已经打退堂鼓了,只不过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而已。 张彪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因此客气的跟大家解释了一下。有想法随时可以找他和种纬,只要不影响剩下的人顺利完成任务就好。 临出发的时候,张彪还是忍不住,发泄似的向指挥部报告了那处红军装甲营的坐标。现在大家已经出来了整整两天,从未进行过这种性质任务的战士们都有些压抑和无力。现在把坐标传给指挥部,把那处装甲营地摧毁,也算是让大家有了一点成就感。 蓝军指挥部在得到坐标之后,认为可以消灭这个装甲营,因此第一时间就向导演部报告了上去。导演部拿到坐标,考虑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再让红军装甲营连夜转移,然后由蓝军进行实弹射击多有不妥。便只是在蓝军炮兵部队进行了一下模拟,模拟的结果是蓝军炮兵可以在要求的时间内完成发炮、落点校对和覆盖射击等一系列任务。 于是,导演部直接宣布:蓝军可以在规定的时间段里用火炮重创红军坦克营。于是大笔一挥,将红军的这个装甲营变成了遭受重创,直接退出演习的决定。 走在路上的侦察小队不知道这个情况,大家还在等着想象中的蓝军炮火发威呢。谁知道都差不多走到他们负责搜索的目标区域了,还是没有听到蓝军方面的炮声,只是隐约听到他们过来的方向似乎响过一阵并不激烈的枪声。 一直到半夜时分,侦察小队停下休息,主动联系指挥部确认情况的时候,这才得到坦克营已经被蓝军炮火摧毁的消息。只不过随着坦克营被摧毁的消息一块来的,则是有一支已经深入红军腹地的侦察小队也陷入重围,最后被倒霉的歼灭了。 这支侦察小队覆灭的有点冤,他们是正好路过那处坦克营附近的时候,被赶来进行模拟救援的红军部队发现的。结果占据优势的红军部队一拥而上,拥有机动优势和数量优势的红军把那支侦察小队一围一堵。交火只进行了几分钟,导调员就宣布了这支侦察小队的覆灭。 更要命的是,这支侦察小队的意外覆灭提醒了红军的指挥部,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腹地闯进来了一批敌人,开始加大了警戒和搜索的力度。就在种纬他们小队和指挥部联络的同时,另有一支侦察小队也被发现了,现在正在激战中。 倒霉,好心办了坏事,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 转眼间,七支侦察小队一下子减少到了五支,这个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消灭了红军的一个坦克营又如何?混进红军腹地是那么容易的么?自己这一队人忍了差不多三十多个小时才潜进来,这两队潜进来也一样受了不少罪才是。可 就因为自己一个急躁的举动,本来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的这两支侦察小队,眼睁睁就这么完了。想到这儿,张彪恨恨的锤了自己的脑袋两下,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用后悔了,后悔也没用!”关键时刻还是左震能够安定人心,他开导张彪道:“咱们还是关注咱们下一步的任务吧!然后随时和指挥部联系,及时获取最新的命令。咱们只有把任务尽快的、漂漂亮亮的完成了,那才是最关键的。” 老何点了点头附合着左排长的意思道:“那两个队报销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咱们还是顾眼前要紧。我估计红军很可能已经察觉了,咱们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咱们的行动空间和时间都不会太大了。估计红军很快就会进行拉网式的搜索,我们得抓紧行动了。” “老何,你估计我们还有多长时间?”种纬也有些纠结的问道。 “不好说!”老何想了想答道:“不过如果我们周围没有重要目标,红军的搜索力度可能不会大。如果红军的搜索力量很大,警惕性很好,那就证明这个区域一定有红军有价值的目标,那咱们就来对了。” 老何的这个判断还是很有道理的,不仅他这样想,指挥部那边也得出了相近的判断。幸存的几支侦察小队都得到了命令,要求他们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尽快行动,尽量赶在红军搜索力量加强之前把任务搞出个眉目来。 侦察小队的行动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们这一队人的目标是争取今晚尽快把目标区域给搜索完。好在这附近只有三处水源地最为关键,只要搜索过三处区域就可以排除这一区域了。 第四十九章形迹败露 搜索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侦察小队只用了小半夜的功夫就排除了两处水源地的嫌疑。这两处水源地之中只有一处有部队驻扎,从帐蓬数目上看,这是一个步兵团,车辆配置的数量也不少,看样子似乎是在休整的样子。 只不过此时这支部队也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整支部队的警戒线拉得很开,各哨位也是如临大敌。种纬和老何只能隐藏在草丛中抵近观察了一阵,确认了这只是一支整装待发的步兵部队,而不是敌人的某个指挥所之后就退了出来。 “这个团的警戒级别已经很高了,我看他们的很多突击车都摆到了营门口。突击队也都在附近待命的样子,看样子只要一有命令,他们很快就能拉出来,咱们要小心一点了。”老何对张彪、左震和种纬三人说道。 “这就是闻到味儿了呗!”张彪恨恨的说道,他还是不能对摧毁装甲营的同时,暴露了两支侦察小队的事情耿耿于怀。 “行了,这事儿也不全怪你!要是那支队伍能及时和指挥部联络,他们也不至于一头撞到红军大部队身上。”左震替张彪开解道,如今的左震已经和之前那个生冷的大佐完全不同了,很注意和身边战友们的交流和互动。 “咱们已经查了两个可疑位置,还剩下最后一个,如果最后这个也没查出来,咱们怎么办?是不是该联络指挥部给我们重新配任务?还有,这个团级部队,会不会是某个指挥产的直属警卫部队?如果是的话,咱们现在不是撞进敌人的核心区域来了?”相比于张彪还在纠结过去,种纬已经在考虑更长远的事情了。 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的精髓之处了。有的人失败后郁郁寡欢,很长时间也走不出上一件事的阴影;有的人失败后则迅速调整,把目光很快盯在下一件要做的事情上;这两种人都在做事,都不一定会成功,但明显后者成功的机会会更大一些。恰好,种纬就是后一种人的杰出代表。 “有这种可能!”老何略一思忖就给出了答案:“看他们那紧张劲儿,很可能附近就有重要目标。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小心点退出去,然后奔下一个目标位置过去,争取在天亮前把那个点给踩了。” “可以,不过这一段儿要小心些,红军都炸了窝了。咱们稍不小心,可就全完了。”左震也点头确认道。 “好!那咱们就开始行动吧!各自带一组人,把消息传下去。”张彪也在众人的对话中清醒了过来。他是目前这一队人的负责人,总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是不合格的。 老何、张彪和种纬左震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小组,把简单的情况和战友们传达了一下。然后三组人马继续拉开距离,侦察兵老何带一组人在最前方,种纬、左震和牛柳三人在中间,张彪带一组人在最后。三组人摆出搜索队形继续前进,目标便是最后一处水源地。 由于此地可能有红军的警戒力量,所以整队人的行动变得小心翼翼。很多地方都不得不一慢二看三通过,前进速度和红蓝两军封锁线过来时都有一拼了。在一些比较关键的地段,战士们甚至不得不再次采取让他们痛苦不已的匍匐前进的行动方式,让大家本就已经几近枯竭的体能再次亮起了红灯。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一句怨言了。眼看着演习已经接近结束,眼前还有最后一个目标,再忍一忍就要结束了。更何况这么多天的苦难经历下来,他们这一组毕竟还“活着”,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总比那些受了很多罪,却已经被发现被消灭的侦察小队要强吧! 全队人就这么坚持着,苦熬着,前进着。渐渐的,大家行进的动作都慢慢的僵化了,机械了,但大家还是努力向着最后一处可疑目标,慢慢的接近过去。 凌晨四点钟左右,漆黑一团的草原上突然传来一声孤寂的鸟鸣,正在前进和侦察小队一下子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领队的老何和后队的张彪都向种纬这边聚了过来。 “什么情况?”张彪摸着黑靠过来,朝着同样隐藏在漆黑一团的夜色中的老何问道。 “东边有情况!有灯光往咱们这边靠,咱们现在再拉开一点距离吧,注意隐蔽!”老何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回答道。 “是巡逻队?要不咱们赶紧过去?”张彪建议道。 “不知道!”老何语气有些生硬的答道:“不能过去,万一是红军故意来趟路的,咱们要往前一动就暴露了。” 在这方面的经验上,老何无疑是绝对的权威。种纬和张彪两人都没有反驳,一边的左震更是连二话都没有,直接表示了同意。 三组人迅速向山坡山坳最黑暗的地方移动了一下,然后给自己做好了隐蔽。这些工作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但此时已经听到远远天边的汽车的引擎声传了过来。只是由于这声音离得太远,大家都没法判断有几辆车,多少人。 就在这个时候,断断续续的枪声响了起来,爆鸣的枪声立刻就把汽车引擎的声音给压了下去。接着,枪声便突然激烈了激烈了起来,显然是有两方人发生了猛烈的交火。能在这个位置发生交火的,应该就是蓝军侦察小队和红军交火了。 只是,交火就交火吧,怎么听着这交火的声音朝种纬他们这边过来了? 遭了!之前的两个侦察小队是受了他们这队人的池鱼之殃。怎么这么快现在马上就要现世报了吗?难道他们这组人也会被蓝军自己的侦察小队给暴露了形迹? 现在三组人彼此之间的距离都有一百五六十米左右,再想碰个头商量一下已经是不可能了。种纬只能就近和左排长牛柳三人商量了一下,然后三个人再往山坡下转移了一下位置,找了出隐蔽效果最好的山坳躲了进去。 他们刚躲进去时间不长,交火的声音就已经到了附近。再确切一点说,是奔着山鞍部老何那组人的位置过来了。 种纬三人趴在山坳里,借着山坡地平线和天空交界的那点亮光,往老何那组人的方向望了过去。 枪声,奔跑的声音,汽车引擎声,间或有*爆炸的闪光亮起。有人大声呼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很快冲到了老何那组人的近前。 只不过转眼功夫,老何他们那组人隐藏的位置就突然开了火。显然是在向靠近的红军对射,突然响起的密集火力把靠近的红军打得一滞,连汽车引擎的声音都一下子弱了下去。 接着种纬就听到老何的声音遥遥的传了过来:“走,上高岗!上高岗!拼一个够本……” 听到老何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种纬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老何这组人肯定是暴露了,老何希望用他们的暴露保护住种纬他们,让他们还有完成任务的机会。至于扑过来的红军,应该是在和另一支蓝军侦察小队在交火,结果蓝军侦察队慌不择路,把老何他们这组人给撞破了。 老何那组人汇合了另一支侦察小队不知多少人,他们就这么一路互相掩护着,朝后面的红军射击着,且战且退的朝西北方向退走了。红军追击的部队明显停顿了一会儿,显然刚才老河他们突然开火让他们损失不小。 红军追击的车辆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起来,种纬他们听到追击的红军部队齐呼乱喊的追了上去。两辆敞篷吉普改装的步战车也随后开了起来,马达轰鸣着窜上山坡,接着便朝着老何他们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随着他们离开,陆陆续续又有一些零散的追兵跟了上去,尾随着前面的红军部队过去了。种纬他们被压缩在山坳里动弹不得,只能等红军的追兵们陆续过去再说。在他们后面的张彪等人方向也没传来一丝动静,想来也是在等红军这波追兵过去。 红军的追兵过去了足有近百人,前后队拉开的距离也至少有一里多地。看最后这些红军步伐踉跄的样子种纬就能猜出来,这些红军被这一队蓝军侦察小队不知道带着跑了多远。而且双方的差距也表现得非常的明显,哪怕蓝军侦察兵吃了两天多的苦,吃喝睡的条件都不怎么样,但边打边退的速度还是让这部分红军的追兵没了队形。 通过这些情况种纬他们可以判断出来,这支红军部队的战斗力比较一般,应该就是普通作战部队的水平,至少和特警团的兵们相距甚远。那些落后的兵们步履沉重,应该就是去年底新入伍的新兵蛋子,水平实在是让人没法恭维。 老何他们退得非常的坚决,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因此退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等红军的追兵们全都追过去之后,种纬他们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左右。听见枪声见远,而且见四下里确实再没动静了,种纬这才和左震牛柳两人一起往张彪他们隐藏的方向找过去。 第五十章谁更高明 很快,两方人碰了头,迅速的商量了一下。现在老何他们用自己的牺牲保全了他们,完成任务的重任就落到他们身上了。第三处目标就在前面不远,他们还是要借天亮前的这段时间去确认一下才是。 我们在前面吧!你们在后面小心点。张彪接过了老何走后留下的探路重任:“这个你们拿着,希望你们用得着!”说着话,张彪扎克身上的步话机给摘了下来,递给种纬他们道。 种纬知道,最关键的时候来了。张彪他们已经是做好准备了,这个时候他反倒说不出什么,只能接过步话机然后一声不响地自己背在了身上。 左排长是狙击手,狙击步枪本身就比八一杠重一点,再加上个步话机会影响他的战术动作。牛柳又身材高大,背上步话机重心就会太高,动作不协调。所以他们三个人里边,只有种纬是最合适的。 交待完了这些事,张彪带着黄海杨、扎克他们走到了前面。地图现在都印在大家的心里,所以众人连看都不用看,就奔最后一处可疑的水源地出发了。 本来种纬还想先跟指挥部联络一下,看看目前几支侦察小队的情况都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什么的?但考虑到现在红军的人马刚才时间不长,种纬还是作罢了。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张彪四人组本来走在种纬三人后面的,现在需要他们来开路,自然要先超过种纬他们,走到前面去。所以在张彪等人出发,并且直接从侧后方登上右侧的一处山丘,准备向原定目标前进的时候,种纬便和左排长和牛柳三人商量了一下,确定了一下三人前进的队形。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山丘上发出“哒”的一声枪响。接着,便从山丘上传来一阵乱哄哄的斥骂声。也就十几秒钟的功夫,他们就发现班长张彪居然从山丘顶上顺着陡峻的坡道,迅速地从上面滑了下来,急急忙忙的来找种纬他们了。 看到这一幕,种纬三人的心便往下一沉:“完了,出事了!” 种纬他们猜得不错,确实是出事了,而且这个事出的还挺让人憋气、郁闷! 原来,张彪等人非常小心的爬上了山丘顶端,然后四个人便仔细地搜索了一下周围。发现除了追着老何他们离开的红军方向,还有稀疏的枪声外,四下里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下特殊的动静。当下张彪便打头站起来,向预定目标方向摸了过去。 哪知走了没几步,张彪一脚踩到了一个软软乎乎的东西。张彪吓了一跳,赶紧抬脚却依旧好玄没被绊倒。等他站稳了回头想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哒”的一声枪响在他的眼前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等他看明白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自己踩的地方是一个草窝子,而现在那个草窝子里面正好坐起来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支八一杠!不用问,刚才那一枪就是他打的喽! 听到这近在咫尺的枪声,紧跟在张彪身后的黄海杨和扎克等人也被吓了一跳。借着朦胧的月光,他们看清楚了,坐在草窝子里的正是一名红军的士兵!虽说这次演*家用的都是空包弹,但这么近的距离开枪真要是打中了,张彪百分之百会受伤! 看到这一幕,扎克可不干了。他大步赶过去,谁也没听清他吼了句什么,只看见他一脚就把那个开枪的红军士兵给踹倒在地。还没等这名士兵起身,也没等扎克踢出第二脚,黄海杨和张建军便扑将过来,控制住了那名士兵,顺便下了他的枪。 张彪先是被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时却是又羞又怒。羞的是,自己刚接过老何的班充当探路尖兵的角色,这还没走出两百米呢,就暴露了。怒的是,红军这个小子这是在干什么?躺在草窝子里偷懒吗?等自己踩到他才有反应。而且到了这么近的距离还不管不顾的开枪,差一点就伤到自己! 其实羞怒之余,张彪心里便是一片冰凉。就刚才这声枪响,他们这组人肯定是暴露了。老何他们逃走的方向枪声渐渐弱了下去,红军应该已经解决完那边的事了,很快就可能赶回来。现在最着急的是怎么补救眼前的麻烦,怎么赶在红军大部队赶过来之前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的小子。 “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自己窝在这里?”张彪愤怒以极,他当胸揪住这个年轻的红军士兵,恶狠狠的逼问道。 “我,我……”这名红军士兵先是被吓坏了,再加上张彪手上用力太大,勒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张彪无奈稍稍缓了缓手上的力道,继续逼问这个被擒住的列兵道:“说,你怎么在这儿?是掉队了?还是在这儿偷懒?” “我,我阵亡了!你们问我没用!”这名红军士兵还是清醒了过来,咬牙硬充硬汉。 “阵亡?呸,你也配!”黄海杨的手死死的勒住这名列兵的手臂,让他没法做出一点反抗的动作,就是想撕胸前的演习卡的机会都没有。 这名小兵这才想起自己的演习卡还在胸前挂着,自己应该算是被俘虏了,而不是被击毙。这个时候蓝军如果逼问自己,自己要是不配合的话,他们是可以上一些手段的。这样想着,这名小兵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希望找到这些蓝军中的导调员。那样的话,蓝军至少还应该有所顾忌,不会太出格吧! “说,你是掉队了,还是在这儿偷懒?”张彪知道自己没功夫和这个新兵蛋子浪费时间,既然已经阴沟里翻了船,那就趁这会儿功夫做好后面的工作,争取能够补救吧! “我是掉队!不是偷懒!”列兵听到敌军是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这又不是不能回答的原则性问题,便开口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还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要配合,明白吗?”张彪假意继续逼问这个列兵,实际上已经有了其他的打算。 “我不会说的,你们让我阵亡吧!”红军的列兵心一横牙一咬,打定了主题不配合了。 “让你阵亡?老子让你当王八!”张建军粗鲁的骂了一句,却被张彪给制止了。 “行,算你小子有种!”张彪伸手就把那个小兵的演习卡给扯了下来,道:“好了,现在你已经是阵亡的人了,呆会你们的人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也记着你是个死人了。” 说着话,张彪对其他几人道:“胖海儿,把他捆上,省得他给咱找麻烦。扎克,跟我去拿步话机!”说着话,张彪转身拉着扎克就往回走。走了没多远,他把扎克往原地一摁,然后自己用手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指了指山丘下种纬他们方向,跟扎克示意了一下。这才独自一人滑下了山坡,来找种纬他们。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往东扎一头,然后再往北绕,把红军拖住。然后你们先迎着他们走,等和他们擦肩而过以后,再直奔最后一个目标。另外,你们迎着红军的人走,正好可以走他们走过的路,他们很难发现你们刚刚走过的痕迹!”张彪这会的脑子变得格外的清晰,这个连环计用得也是非常的好。 说完这番话,张彪所种纬身侧那个装着步话机电池的包拿了过来,一边往身上背一边问道:“你们就一块电池,能坚持一天不?我估计也就最后一天了。” “应该没问题。”种纬点了点头回答道。看着张彪背好了假步话机,然后拍了拍自己扬长而去。 很快,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不知什么时候,老何他们逃走方向的枪声也停止了。从经验判断,枪声消失的地方离他们这边也就是五六公里的道路。红军有步战车的优势,如果快速往回赶的话,很快就会赶回来。 “咱们也走吧!”种纬压低声音对左排长和牛柳两人道,三人便向红军离开方向偏西北的方向进发了。这个方向离红军回来的方向有一点角度,他们倒是不用担心会迎头撞到红军的人。 三个人潜行了不到五分钟,在他们北方的草原丘陵间就出现了红军返回的队伍。 返回的红军倒是还算谨慎,他们用一辆步战车打头,后面零散的跟着几组人。每组人之间前后左右拉得都比较开,任何人想要在草原上伏击他们,必须要摆一个特别大的口袋阵才能把他们全都装下。这无形之中增加了敌人伏击他们的难度,增大了他们的保险系数。 这些红军大约有百人左右,应该是一个连的兵力。除了打头的一辆步战车之外,中间和队尾还有三辆步战车,几辆车都亮着大灯,把草原和丘陵都照得光明一片。想要偷袭这么多人,除非人数要比他们大很多才可以,否则根本不可能吃下他们,想来这也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吧? 种纬等人没去招惹他们,一直等他们往刚才的来路去了,这才贴着这些红军刚刚走过的路,往黑暗一片的北方潜行过去。等他们走出两三公里的距离后,他们再往东北一转,这才向原来的目标方向摸了出去。 此时,东方已经现出了一比鱼肚白。 第五十一章土吉利服 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的时候,在种纬他们的东南方向,大约五六公里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从位置和距离上判断,这应该是班长张彪带的那组人被红军搜索队围上了,不过这阵枪声也证明张彪的李代桃僵的计策成功了。 八一式自动步枪激烈的对射中,扎克的八一式轻机枪打得最欢。扎克超强的负重能力,让他能够多带了几个弹鼓。有了足够的子弹支持,仅从枪声上分辨,种纬他们就知道扎克打得多过瘾。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枪声终于停止了。 三班的兵们战斗力再强,也不过只是四个人。如果被数倍兵力包围,跟着他们的李导调员也会早早终止这场不必要的战斗的。现在,三班为主组成的这个侦察小队,就只剩种纬他们这组的三个人了。 天亮了,在这片一马平川,顶多有一些地形起伏的丘陵草原上,他们三个人的行动空间并不是很大。尤其是在天已经完全大亮的情况下,他们的行动受限就更多。再加上四下里可能存在的红军搜索队,种植他们更要十分小心才行。 值得庆幸的是,种纬他们已经赶到了他们最后一个目标,也就是那处水源的上游,一条地图上标明的伏流河河边。 地图上有说明,这条河在冬天就是连续的水泡子和类似于湿地地方。等到春夏季来临的时候,草原上的降水集中起来,这里就会很快形成一条水面宽阔的河流。现在这个季节虽然这条河的水量还不是很大,但已经隐约看得出是一条河的模样了。 草原上的地形就是这种模样,只要有水附近的草木植被就会变得很丰富,这一点在这条河边得到了充分的证明。而且同样是因为有水的原因,这里的植物生长的高低错落,非常的不齐整。 有的时候芦苇和灌木丛混杂在一起,让他根本没法前进。而有的时候被水冲击过的河岸又因为水土流失的缘故,植物会一丛丛的生长的。只要人不怕绕路,便可以迂回着在里面穿行着,其他人在远处根本无法发现。只是走在这里面的人要时刻小心淤泥和沼泽,否则一个不小心把脚陷下去,想拔出来那可就废事了。 潜伏在这个地方,取水自然是方便的。种纬三人在这个地方补充了一些饮水,然后又吃了点干粮,便有些忧心忡忡的默默的等在这里。 谁也不知道红军是不是会完全上当,更不知道红军的搜索队下一刻会不会来搜这里。如果他们真的到这里来的话,在这个天光大亮的时候,他们三个还真是束手无策。 左震和牛柳都是沉稳的人,可现在他们两个的嘴唇和种纬一样,都生了好几个大水泡,和种纬没有任何区别。不知道他们也是因为心火太盛,还是这几天吃压缩干粮和缺水造成的。 “要是咱们有吉利服就好了!那样我们白天也可以行动了。”三个人本来一直在无声的趴在那里保存体力,左震忽然对种纬说道。虽然这个时代很多人还不知道吉利服这个东西,但对于已经接触过很多外军资料的左震来说,这根本不叫事。 “班长,也许,咱们能自己做一个呢!”种纬牛柳他们和左震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吉利服是个什么东西。 “做?怎么做?”种纬和左震几乎是同时问牛柳道。如果现在他们有了吉利服,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在白天做些什么了。即使是不能在白天完成任务,但至少可以降低红军搜索队找到他们的概率。 “就用这草就行,我在家的时候编过草绳和草袋子。”牛柳看着身边俯拾皆是的草丛道。 “能行?”种纬疑惑的问道。 “应该行!”牛柳没把话得很死,但对非常了解牛柳性格的种纬来说,既然牛柳敢说应该行,那基本上就是肯定行了。至于说到做成后的效果,那就只能看看再说了。可毕竟这是一种可行的路啊,现在三人在这里呆着也是呆着,种纬和左震两人没道理不试一试。 说干就干!三人迅速用刺刀在附近按牛柳的要求割了一点茅草,然后由牛柳把这些茅草打理成一绺一绺的,最后再由牛柳把它们编成一根长长的草绳。 等一根草绳编成差不过两米的时候,牛柳又把这一绺绺的茅草打了个结系在这根草绳上。等这根草绳上挂满了长长的茅草的时候,这根草绳已经变成了一个两米长,三四十公分宽的草帘子。 行啊!有门儿!牛柳刚干到一半上,种纬和左震两人的眼睛就已经亮起来了。等牛柳的第一件“作品”完工,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开始有些放光了。只要多做几个这样的草帘子,然后再把它们按一定距离连接在一起,那就是一件土造的吉利服!有了这个东西,他们的生存机会将会大大增加,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也增大了。 看明白了牛柳的做法,种纬和左震也开始学着牛柳的样子做起了草帘。左震倒是学得挺快,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诀窍。倒是种纬显然对这种手工活不太在行,手指似乎都没他们两个那么灵活。学做这种东西的本领明显赶不上左震,做了好半天却只勉强做出了一个。 看到种纬那笨手笨脚的样子,牛柳笑了笑对种纬道:“班长,你还是别弄这个了,我从小干惯了农活,你一时半会儿整不利索的。” 另一边把这手活学了个八九不离十的左震看了看种纬的活儿,禁不住也笑了笑道:“种纬你别的方面挺优秀的,可要论干这些活儿,你可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可都是打小干这种活儿的,你还是干点别的吧!” 看到自己做的草帘不论质量还是速度都比不上牛柳和左震两人,种纬无奈的嘿嘿一笑道:“得了,我别在这添乱了,我去给你们弄得原料去。”说着话,种纬便拿起刺刀钻进草丛,为牛柳和左震两人割起草来。 看着种纬一边警惕的四下张望着,一边给他们两个打着下手,左震微微的笑了起来。很明显,种纬平时干家务活是不多的,看来打小精力都用在了训练和学习上。可种纬这个人虽然训练和文化程度都很高,但却从来没有傲气和看不起人的意思。就拿他和牛柳和黄海杨这两个农村兵相处得特别好这一点上看,这个人将来就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而牛柳这个家伙别看平时沉默的时候很多,但左震却知道牛柳沉默的外面下面也有一颗火热的心。虽然牛柳平时很少表现出来,但从他跟在种纬后面时时刻刻观察着种纬一举一动的样子上,左震就知道牛柳从来都没放弃过任何一次学习的机会。 关键这个家伙还适应能力超强,忍耐力让左震自己都觉得恐怖。可见任何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他独到的技能和技巧。这样的人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成就的。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打定了主题跟着种纬,左震还真有心把牛柳调到自己手底下,然后好好教一教自己的*法。 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土造的吉利服就完工了。等三个人互相帮助着把这身吉利服缠在身上,他们转眼就融入了这片草原。 草编的吉利服,上面结上密密的细草,枯黄的,青翠的都有,隐蔽效果极佳。不但身上挂上了吉利服,三人的手臂上,枪枝上,头盔上也都捆扎上了草帘。这样走在草原上,一旦发现搜索他们的红军出现,他们只要及时的伏在地上,搜索的红军只要稍稍粗心一点,都没法发现他们。除非近距离仔细观察,否则很难把他们从青黄一片的草原背景里面识别出来。 三个人装备停当,彼此打量了一番,都对自己现在的形象很满意,对完成任务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走吧!”三人相视一笑道,然后便前后拉开了距离,牛柳探路在前,种纬背着步话机在中间,左震端着狙击步枪断后。 最让人头疼的隐蔽问题解决了,三人的思路似乎也打开了。从这几天的情况看,他三个确实已经闯进了红军的核心地带,从昨晚经过的那处军营,到半夜里遇到被红军搜索队追赶的另一支侦察小队就可以看出来,附近一定有红军最紧要的目标。而据他们观察,他们最后的目标——那处水源地的可能性最大。 现在距离演习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如果不能在最后关头找出红军的重要目标,然后重创他们。导演部算小分的话,双方恐怕只能算平手。那样的话,就没法实现战前蓝军提出的教训一下红军的目的了。 三个人现在都憋足了力气,就准备在接下来的侦察中找到红军的重要目标和破绽了。三人前进的路线基本上还是沿着伏流河河岸前进,这附近的草要高一些密一些,特别便于他们隐藏。发现敌情只要往河边的草丛里一钻,外人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迹,而且沿河一直走下去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 前面是个不高的土坡,种纬远远的看到牛柳卧倒了下来,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摆了摆手:有情况! 第五十二章战地情侣 种纬的位置比牛柳稍低,无法知道牛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迅速隐蔽在路边的草丛里,和这片草原融为了一体,同时向身后的左震也发出了有情况的信号。 遥遥的,种纬听到了一种嗡嗡的声音,他判断出来那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只不过那声音离自己太远,所以听起来并不真切,倒有点像只讨厌的苍蝇在耳边叫唤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汽车引擎的声音变得近了些,真切了些。种纬就看到土坡顶上的牛柳往旁边的芦苇荡深处指了指,然后便一头钻了进去。种纬见状,也依样画葫芦地示意给左震,然后也一头钻进了芦苇荡深处。 行走过河岸边的人都有这种经验,那就是经常被河水泡过的地方会丛生极多的芦苇,这些芦苇都可以长到两三米高,人一旦钻进去便很难从外面发现他的形迹。有经验的人会从外面观察芦苇的晃动来确定人的方位,没经验的人只能看到一片青纱帐立在眼前,什么也发现不了。 种纬钻进芦苇荡时间不长,便听见前面草丛中传来枯枝折断的声音,接着便是牛柳的压低了声音道:“班长,是我!”原来是牛柳推开了芦苇荡,横着踩倒了一些碍事的芦苇,然后从坡上走了下来。 有过在芦苇荡中行走经验的人都知道,只有横着把眼前的芦苇都横着踩倒,才能顺利前行,否则密密的芦苇丛只会阻碍人的前进步伐。 “什么情况?”种纬也压低了声音问牛柳道。 “来了辆吉普车,车上有两个人,不过开得慢悠悠的,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牛柳回答道:“咱们跟左排长汇合一下吧,这块的芦苇荡太密集了,观察外面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那辆车离咱们有多远?咱们现在动还来得及吗?”种纬小心的问道。 “没问题!离得还远。”牛柳回答道,然后就当先排开芦苇荡,两人一路踩着芦苇向左震的方向移动过去。为防止左排长误判,走到差不多的时候,牛柳还主动出声跟左震打了个招呼。 三人终于聚集到了一起,而山坡那头的汽车引擎声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他们迅速到了块芦苇相对稀疏的地方卧倒,借着芦苇杆之间的缝隙朝外观察着。 汽车引擎声来到刚才牛柳卧倒的地方便消失了,这说明那辆吉普车停在了刚才牛柳呆过的地方,并且熄了火。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发现了牛柳刚才留下的痕迹?三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心里却不明白来的人是什么来路。 如果来人真的发现了牛枊的行迹的话,又怎么会熄火?正常的情况下,搜索队的人来了,占据刚才牛柳呆过的制高点倒是肯定会那么做的,但熄火却是他们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引擎不熄火,他们就随时拥有机动的优势,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他们可战可走。种纬他们三个除非瞬间把他们搞定,否则根本只能看着他们从容远处,去把更多的救兵搬来。 ??的对话声响了起了,种纬三人分明听到坡顶的两人在说着什么。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还算清晰,另一个人的声音因为太小,三人始终听不清楚。 “确实只有两个?”左震实在不放心,低声的问牛柳道。 “只有两个,没错儿!”牛柳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复道。 “带枪了没?”种纬有些犹豫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只是话一出口,种纬就觉得自己问得是废话。这是什么地方,数万大军龙争虎斗的演习现场,谁出来会不带枪? “没看见他们拿着枪。不过他们的枪在车里,我看不见!也许枪都放得比较低!”牛枊继续回答着,他回看向种纬的眼神也告诉了种纬他也很疑惑。 没看见枪?不对啊!部队演习的时候都很戒备的,一般枪都是枪口朝上的。一旦发生情况,随时子弹上膛,开保险就能射击的。这两位枪都没在手里,可这又是什么路数?正在演习的关键时刻,怎么野外突然来了这么两个人?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坡顶距离种纬他们三人藏身的地方不远,大约也就百来米的样子。种纬他们听到那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等到声音完全可以听清的时候,他们三人互相惊愕的对视着,全都傻了。 来人分明是一男一女,而且从他们步行的速度和对话的内容来看,他们居然是一对情侣——他们在谈恋爱! 这真是他们难以想想,出现在野外的这对男女,就在这几万大军的演习场上,在一处潜伏了敌军的三名侦察兵的河边,在谈恋爱! 地方的?在这个年代,这地方的老百姓有可能买的起吉普车吗?更何况听牛枊刚才的意思看,这应该就是部队上的人呐?更何况这个位置上出现的,就只应该是红军了吧! ??的说话声越来越近,种纬三人这回听得更真切了。这两个人确实是一男一女,而且也确实是在谈恋爱! 只听那个男的带着笑意的说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你我!” “去你的,你才是牛羊呢!”那个女声带着柔媚的笑意回道。 “这片草原的景色还真不错,不知道再过几个月,到了夏天草再绿一些的时候,会不会更好看!”那个男的继续说道。 “好什么啊!这鬼地方也就偶尔呆几天还可以,这几天蚊子就多起来了,咬了我好几个包。听这边的老乡说,等再过些日子,这里的蚊子虫子多得吓死人!”那个女声说话嗲嗲的,听得趴在草丛里的种纬三人直起鸡皮疙瘩。他们不是有意要偷听人家说情话的,可这二位也该注意一下,怎么能在数万大军征战的战场上,弄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呢? 脚步声缓慢而又悠闲,和种纬他们这群兵们要不就是铿锵,要不就是匆匆如风的脚步声完全就是两种节奏。接着,一男一女两个军人出现在了芦苇荡外的草原上。这两人都穿着军装常服,而不是像其他演习军人穿着迷彩作训服。而且两人竟然都没佩戴演习卡,看来演习的规则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事。 不仅如此,两人还都没穿演习官兵都在穿的作战靴,而是穿着与这片草原格格不入的皮鞋,那个女少尉穿的甚还是半高跟的皮鞋! 这两人,男的佩戴的是少校军衔,女的肩上挂的是少尉军衔,两人都是军官。而且这两人的长相可以说非常的出众,男的高大帅气,身高足有一米八,女的靓丽温柔,风姿绰约。只是那男的肤色白皙,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生活条件优越的家伙;而那个女的则明显画着淡妆,看上去显得有些柔媚。不仅如此,这个女军官居然还留着接近肩膀的长发,军帽只是拿在手里都没有戴,明显不符合军容风纪的要求。 如果这样的情侣放在京城的大街上,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恐怕还要吸引很多人赞叹的目光。可在这数万大军纵横的演习场上,突然冒出来这么两位,让草丛里穿着土造吉利服的这三位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搭调。 种纬三人彼此对视了一下,左震无声的用口型问种纬道:“怎么办!”别看他现在是排长,可因为他是被临时借调到三班来的,却还要听种纬这个年轻的班副的命令。 “抓!”种纬也禁不住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下定了决心同样用口型答道。 三个人站起身来,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动静,缓慢而悄然的挤出芦苇荡。然后由左震放风,牛枊和种纬两人从后面紧走几步,直接从后面向两人扑了过去。 只是牛枊这家伙此刻倒是显露出了几份狡黠,种纬只不过稍慢了一点,居然被他挤到了那个少校的方向,倒是自己却要对付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少尉了。 三个人再小心,但准备扑出的时候还是搞出了比较大的声音。正在前面悠哉游哉走着的两人察觉身后有异,一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巨大的草人已经朝他们扑了过来。 牛枊对那个少校一点犹豫都没有,一个锁喉绊摔就把人放倒了,弄得那个少校还没来得发出一点声音,就被他放倒了。 相比牛枊的利落,种纬这边倒有些麻烦了。毕竟人家是女军官,种纬平时练得再好,也不好意思对女人下手不是?可就在他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女军官看到那名少校被放倒,然后一个巨大的草人朝自己扑过来,女军官立刻吓得失声大叫。 这个时候,种纬再没一点犹豫了,也没怜香惜玉的想法了,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自己完成最后的任务啊?他直接伸手堵住了对方的嘴,然后脚下一绊,直接将这名女军官放倒在了草地上。 这各女军官摔倒的时候花容失色,等她倒在地上看到控制住她的是一名浑身挂满了伪装的士兵的时候,她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不许喊!听到了没有?”种纬继续捂着对方的嘴,小心的确认道。 第五十三章笑到最后1 第六卷预告:《青春无悔》 本来以为这卷的内容不会太多,但真写起来才知道还有一半儿写不完。演习一卷完成后,特警团又将接到一个新的任务,只是这个任务的结果比演习还要让人郁闷。还有,那位美女演员楚楚还会追到特警团来“要帐”。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还是请接着看吧! —————————————————— 女军官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种纬这才放开了捂住对方嘴的手。 “你们是蓝军?”种纬的手一拿开,女军官便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没戴演习卡?你们是什么人?”种纬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他仅从对方的问话上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个女军官绝不会是导演部的人。 女军官沉默着没有回答,显然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她不能回答,而是她没法回答。 另一边,牛柳也警告过了那名少校,可等牛柳那边的手一松,那名少校便扭过头来朝种纬怒道:“你干了什么?你怎么她了?” “闭嘴!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演习卡呢?”种纬不理少校义愤填膺的诘问,反问对方道。 “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伤害潇潇,我绝对饶不了你们!我不管你们是蓝军的什么人,你们的这身军装都得脱了!少”校恶狠狠的说道,看上去怒不可遏。 “脱军装?好本事!不过先得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种纬根本就不理会这名少校的威胁,看这名女少尉倒也老实,便放开了她,直接伸手在这名少校身上搜了起来。 这名少校倒是配了支手枪,可手枪一没上膛二没开保险,*里也才三发空包弹,更是连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也没连着。也就是说,这名少校这支枪除了能吓吓鸟儿,真的什么也干不了,纯粹是糊弄人的玩艺儿。 但在这名少校的口袋里,种纬找到了他的演习卡,他确实是红军军官。按照演习规则,无论红蓝双方的军官还是士兵,包括导演部的人都要佩戴演习卡,以标名身份。随军的导调员上战场的时候,根据需要还要佩戴白色的头盔才行。凡不佩戴演习卡的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一经发现全都按作弊处理,后果极为严重。 种纬不排除这位少校手眼通天,即便不佩戴演习卡别人也拿他没办法。可他绝不相信在现在这个关头,自己借助这名少校的失误完成任务后,他还有本事找到特警团去,然后让他们三个都脱了军装。别说这个小小的少校不行,就是佩将军衔的高级军官也不行!为啥?被蓝军偷袭了还想报复!谁丢得起这个人!? 看到种纬从少校那儿搜出了演习卡,那名女少尉倒是没让种纬他们废事,直接就把自己的演习卡拿了出来,交给了种纬。 “你们从哪儿过来的?”种纬试着问道。他不指望着这两个人能如实交待,但不问却是他的问题了。 “我们已经阵亡了,别问我们!”少校话中带着气,根本就不配合。 “阵亡?有兜里装着演习卡阵亡的么?”种纬不客气的反问道。 “哼!”少校不满的哼了一声道:“反正这儿也没导调员,谁给你们作证?”这家伙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脑子也慢慢的转过来了。 “不说也没关系!”种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两个人,努力观察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特点。除了他们两人脚上穿的鞋子不太合眼下的草原环境外,其他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等等,鞋子!种纬看着他们两人脚上的皮鞋,有了主意。 “牛柳,配合一下,我看看他的鞋底。”说着话,种纬在牛柳的帮助下强按住这名少校,直接把他的鞋底翻了上来。 他的鞋底上沾满了泥,很多泥渍已经干涸,并且牢牢的沾在了鞋底和鞋的侧帮上面。看到这些,种纬的心里有底了。 旁边的女少尉倒是聪明,根本没让种纬他们麻烦,直接把鞋底亮出来让种纬看。她的脚底和那名少校一样,都沾上了泥渍,而且都干掉有些时间了。这证明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这些日子这两个人都在水边,土质较软的地带生活,以至于都顾不上拾掇鞋底粘的泥渍了。这样的环境哪里有?当然只有草原湖泊河流附近才有了。 那名少校和女少尉都疑惑的看着面露笑容的种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位,别给我们找麻烦,我们就不会让你们麻烦!”种纬冷着脸威胁了对方一句,虽然那名少校有些气鼓鼓的,但倒是什么也没说,算是认命了。 种纬把左震和牛柳叫到一边,把自己的计划跟他们两个说了一遍。左震还好,牛柳听到以后被吓了一跳,楞了一会儿才说道:“这行么?这车可是军队财产,万一?” “车再贵能比几十发炮弹的炮弹贵?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再有,演习可能随时结束,咱们这么多人闯进来,这几天受了这么多罪,要是最后这点决心都不敢下,怎么对得起大伙儿?怎么对得起班长他们?”种纬的态度非常坚决,反问的话一句接一句,直接把牛柳问得说不出话来了。 “再说,一会儿你们注意一点,我动作麻利点,就出不了事!”种纬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算是尽力打消左震和牛柳的顾虑。其实别看种纬自己说的挺大胆,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只是现在没有什么时间了,听上面传过来的意思,这场演习随时可能结束,种纬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好吧!”牛柳无奈,终于答应了下来。左震倒是脸上带着笑意,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两位,为了完成我们的任务,你们两位得委屈一下,抱歉了!”说着话,种纬朝牛柳和左震一使眼色,直接就把那名少校给强行翻了过来,脸朝下按在了草地上。然后,三人配合强行把少校的上衣给扒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少校又惊又怒,努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开种纬和左震的钳制。可他的力量明显和种纬他们两人相差甚远,那几下挣扎显得无力得很,只稍稍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努力。 “快!”种纬看牛柳还在犹豫着,当下厉声催促道。 “拿什么捆?拿什么堵啊?”牛柳踟蹰着道。 “用他鞋带!袜子!”种纬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催促着有些磨蹭的牛柳。这招儿还是上次飞贼案中,他和抓贼的警察们学的。合理得胜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这是一项很有用的技能。 你们敢!那个少校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只是他的力量在种纬和左震面前简直无比的苍白,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不够长啊!”牛柳替那少校解下了军用三接头的鞋带,却举着这短短的鞋带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捆大拇指!”种纬催促道。 牛柳这才恍然大悟。其实就是这么点小关窍,你没经历过就是不知道不懂,因为这些东西你平时都是想也没想过的。 很快,这名少校的双手被拧到后面绑起来了。中间这家伙虽然还在说一些威胁的话,但后来看根本不起作用,干脆心一横也不说话了。 等把少校给捆好,牛柳又直接把这家伙的袜子扒了下来,直接强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又毫不客气的扯下少校的一只衬衣袖子,把那只看起来挺白挺干净的袜子给堵在了少校的嘴里。 那袜子有味儿没味儿种纬等人不知道,但从这少校涨得通红的,额头上的汗水都在往下淌的情况看,似乎味道不像那白颜色那么干净。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照顾这位少校了。 看到种纬三人这么收拾这位少校,那位女少尉的眼睛都直了。等种纬三人向她围过来的时候,她吓得花容失色。还没等种纬三人走近,就忙不迭的伸出手,主动说道:“我不反抗,别太紧了,我口袋里有手绢……” 看到这位女军官如此配合,种纬三人也有点下不去手。只是适当的束缚了一下,用手绢堵住她的嘴就算完事了。 等这些事情都干完,种纬一边换上少校的军装上衣,一边指着步话机对左震和牛柳两人道:“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们了,大致的坐标位置地图上都有,下面就靠你们把确切的坐标位置发回去了。” 左震和牛柳两人齐齐点头,看着种纬换上这件有些略长的少校军装,然后挂上演习卡,把枪和子-弹带、弹-夹之类的武器藏在自己的身后,便独自往那辆吉普车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三个人当中,只有种纬会开车。种纬崇尚的是艺多不压身,所以当兵这两年来摩托车和汽车都摸过。虽然两种车型都没取得驾照,但实际驾驶技术都尚可。毕竟军队驾驶员的驾驶技术都是相对过硬的,那些汽车兵也愿意结交种纬这个在整个特警团都有名的牛人的。 种纬大步走到吉普车前,跳上车先把枪和子-弹带等物品放好,然后顺利地启动了车子。趁着启动车子的空档,种纬回头看了看一公里多之外,位于一处山梁上孤零零的那个警戒哨。 按地图显示,那个警戒哨所在的山梁那头,就是他们的最后那处水源地目标。在苦忍苦熬了数天之后,种纬他们三个离这处最后的目标距离已经不到两公里了。 第五十四章笑到最后2 回过头来,种纬直接挂上档把车子开下了山坡,来到了牛柳和左震两人的位置。三人彼此配合着把两名俘虏装上车,副驾驶位置上坐的是那名女少尉,而那名少校就只好把他横放在后排座下面了。 然后,再把牛柳和左震刚刚准备好的一堆半湿不干的杂草塞进敞篷的后备箱。再把一块抹布伸进汽车油箱,略略沾了点汽油出来。最后,牛柳和左震两人穿着吉利服,打开吉普车后备箱门,两人勉强挤了进去。 一切准备停当,种纬启动吉普车,沿着刚才车子开过来所留下的车辙印,往来路慢慢的开过去。 吉普车先开了不到一公里距离,先是一个长长的下坡,接着又爬上了一道长长的山梁。当吉普车爬上那道山梁的时候,路左的下方的一个风景优美的湖泊就跳入了种纬的眼帘,在湖泊与山梁之间的坡地上,是一处面积不小的部队临时营地! 看这个军营停放和进出的车辆多为吉普车和摩托车,却少有重型军卡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来,种纬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寻找的目标就在这儿!他们来对了! 这道山梁的高度不算低,这处营地正好处在山梁的反斜面上。如果蓝军想要炮击这处营地的话,无论是坐标还是误差稍微大一点,都很难命中这处营地。只要依靠侦察兵近距离指挥修正,才能取得最佳的炮火效果。 种纬的车子开的不紧不慢,似乎是在欣赏着这片美丽草原上的湖岸风光,实际上他却是在寻找最好的位置和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路右侧是一小片连在一起的灌木丛,面积不是很大,但掩护牛柳和左震两个人却已经够了。种纬有点好奇为什么红军不把这一小片灌木丛清除,毕竟这一丛灌木对那个哨位的射界可是个挺大的麻烦。 看着吉普车马上就要开到那处灌木丛的时候,种纬突然说道:“点火!路右侧,有一小片灌木丛!” 随即,种纬减缓了车速,给车后的两人创造着机会。 忽的一声响起,接着便是一股明显的烟气和焦糊味儿飘了过来,接着便是火烧干草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副驾驶被捆着的女少尉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可是此刻车还在继续往前开着,她只是惊恐的望着种纬的一举一动,却不敢有什么太大的举动。 “扑”“扑”两声,种纬听到了牛柳和左震两人下车的声音。他的车速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的嘴角也挂上了笑意,这就算成功一半儿了吧! 种纬开车直奔那处哨卡开了过去,还离着哨卡三四十米远的时候,哨卡上的哨兵已经大声朝他喊了起来:“着啦!着啦!” 种纬当然知道着了,那正是他需要的效果。但现在戏还要演下去,他要为牛柳和左震创造更好的机会和空间才是。 种纬假装回头看了一下,似乎才刚刚发现车后冒出的浓烟和火苗似的。他手忙脚乱的一打轮,似乎是操作失误似的,开着吉普车就朝山梁下面开了下去。吉普车就这么辗轧着坑坑洼洼的土坡,一路又蹦又跳的冲下了山梁。 种纬表面上似乎很惊慌,但实际上却哼起了八十年代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曲子:“拉呀拉,拉呀拉,拉呀拉呀拉,拉呀拉,拉呀啦……” 刚开下路面的时候副驾驶的女少尉还被吓了一跳,等她听到种纬嘴里哼着的歌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轻轻松松地把手绢给吐了出来,然后双手撑住随着车体不断颠簸的身体,脸上却已经挂上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她看来,这个开车的上等兵还真是胆大包天,在车后面放了一把火,却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开着车从坡上往下冲。眼看着离前面的湖水就剩下不够百米了,难道他要直接把车开到湖里去? 种纬当然不会把车开到湖里去,吉普车快开到山坡底部时,他就已经踩下了刹车,把车速平稳的控制住了。只是他的嘴里却还是不断的叫喊着:“来人啊!快救火!快救火!” 随着他的喊声,哨位上的十几个战士连枪都没顾得上拿,顺着山梁的坡道就跟着吉普车跑了下来。他们是跑下来救火的,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眼看汽车开到了湖边,种纬把方向盘往右一打,对副驾驶的女少尉道:“你快下车吧!”然后一边把武装带草草挂到身上,然后一手提起八一杠。接着,他打开后排的车门,单手就把那名已经吓得瞪大了眼睛的少校给提了出来,直接扔在了地上。火到底会烧多大种纬不知道,但他可不想贪上人命! “救火,快救火!”种纬一边抄起灭火器对着后备箱里一阵猛喷,一边继续对着山梁上冲下的红军战士们求救。与此同时,远处那处军营里面,已经有两辆吉普车载满了军人驶了过来。 其实,火根本就没烧起来。 除了一些干草引着了一点后排坐的人造革之外,湿泥湿草顶多冒了一阵子烟而已。种纬用灭火器一喷之下,火很快就熄灭了,只是浓浓的烟雾倒让人没法分辨这火到底有多大。此时,山梁上那处哨卡的战士,也大部分都跑了过来。 “哒哒哒……”毫无征兆地,种纬着对着冲过来的战士们就是一顿长点射,一边开火一边朝侧后方的一处小高地退过去。种纬知道自己肯定是暴露了,他现在就是要用自己吸引敌人更多的注意,好给牛柳和左震创造更大的机会。 从山坡上跑下来的红军士兵们都蒙了,他们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们觉得自己明明是来帮这个少校救火的,怎么对方竟然朝自己这些人开枪?转眼之间,跑到他身前三四十米远的六七个人身上的发烟罐就已经开始冒烟了。 终于,枪声让红军当中有些人醒悟了过来:“他是蓝军!卧倒!”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包围他,把他抓住!” 可是这个时候这些红军士兵才尴尬的发现,他们所有人都是赤手空拳跑下山梁的,怎么包围对方这个手里拿着八一杠的蓝军?又怎么抓住对方?他们此刻只能任人宰割! “救火,救火,已经阵亡的可以去救火啊!” 种纬一边往后面的小高地退,一边继续向趴在那里的红军士兵开着火。眨眼之间,这些红军士兵就都可以去救火了,他们已经全体阵亡了。 从军营里面开出的两辆吉普车目睹了这一切,登时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处境。那两辆车的驾驶员一调头,拉着两车准备来救火的兵就返回了军营——他们也应该没带武器,或者只带了救火的家伙而已。 有些已经阵亡的红军士兵气不过,朝着山梁上的战友就喊上了话:“”机-枪火力!机-枪火力!“” 谁知道任他们怎么喊,山上留守的几个兵也没发出一枪。只有一阵阵弥漫的烟雾告诉他们,山上的战友也已经阵亡了,山上的哨卡已经失守了。 近处的红军士兵已经全被消灭,远处的红军营地还没反应过来,山梁上的哨卡又已经被牛柳和左震占领。种纬于是干脆改变了退往那处小高地的计划,直接提着枪冲上了那道山梁。 山梁上,左震正在紧张的和指挥部联系着,牛柳抱着一挺轻机枪正指着山下几百米外的那座军营。几个已经阵亡的士兵正木木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们身边有一名导调员正挨个把他们的演习卡收走,宣告他们彻底的退出这次演习。 红军营地炸了! 在得知营地被袭击的消息后,红军营地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仅仅几分钟的功夫,更多的士兵或乘车或徒步从营地里面冲出来,呈扇形散开向种纬他们控制的这个哨卡位置前后包抄了过来。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如果是在真实的战争中种纬他们三人肯定是要被碾成渣的。 “排长,指挥部那边还需要多长时间响应?”种纬给自己选了处位置,架好了八一杠,然后才问左排长道。 “三到五分钟吧!快了!”左震端着狙击步枪,瞄着红军营地的方向。 “嗵!”“嗵!”左排长的狙击步枪连续的打响了,远处红军营地方向慢慢的飘起几缕白烟。 “哒哒哒……”牛柳的轻机枪也打响了,朝着冲出红军营地的步兵们就是一阵连续的点射。毕竟他的火力要密集得多,很快冲出营地红军头顶的烟雾就弥漫了开来。 一些人和车辆停了下来,显然他们已经被击中,不能再参加后面的演习了。但更多的红军士兵从营地里冲出来,迅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向种纬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包抄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红军的士兵凭借着数量优势硬是冲到了距离哨位一百多米的距离。虽然他们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还是对种纬他们三人的阵地形成了合围之势。 “排长,撤吧!边打边撤,打消耗战!”看左震和牛柳两人打得痛快,种纬都有些不忍心说出这话。 第五十五章笑到最后3 “嗵!”左排长又打出一枪,这才说道:“听你的,撤!”说着话便收枪战站起身来。他一起身,牛柳也爬了起来。这回牛柳算是打过了瘾了,转眼之间就打光了两个弹鼓。临走的时候他还舍不得,又装上了一个新弹鼓才甘心。 “嘟~~”一阵哨声自红军冲锋的队列里响起,刚才还在气势汹汹往前冲的红军战士们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紧接着,哨卡的电话也响起来了。一个阵亡士兵拿起电话,很快就通知导调员接电话。 “演习停止!”导调员迅速喊出了导演部的命令。演习停止,实际上是时间暂停了。 时间回到五分钟之前,在距离这里近二十公里外的蓝军阵地上,在得到左震发回去的坐标以后,蓝军指挥部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大口径牵引榴-弹-炮,自行榴-弹-炮,加榴炮……不同口径,不同阵地的火炮都迅速进行了响应。布设炮兵阵地,展开和架设火炮,火炮位置参数上报与计算,火炮方向机调整,炮兵将引信安装到位…… 一切发射前的工作流程完成后,蓝军指挥部上报导演部:即时可以对红军xx坐标位置的目标实施炮火打击,请给予配合! 随后,跟随炮兵的导演部军官也向指挥部报告了蓝军炮火准备的情况。现在一切准备停当,只剩下下把炮弹填入炮膛,然后发炮了。如果是在真实的战场上,在蓝军上报导演部的时候,蓝军数以千计的炮弹就已经落到红军指挥部的头顶上了。 于是,演习停止。 导演部当然知道蓝军上报的坐标位置是什么,那是红军某主力师的师部所在。如果蓝军即刻开始对此处目标进行炮火覆盖,这个红军师的师部将不复存在,红军的指挥中枢将遭受重创。而随着蓝军炮火打击计划报上来的,还有一份蓝军全面进攻计划。 根据这份计划,蓝军在打掉了红军师的指挥部后,将对该师阵地发起全面进攻。趁红军师遭受重创后的混乱之际,直接利用装甲部队配以摩托化步兵,采取调整穿插切割的战术,迂回打击和分割红军部队。最后发起全面进攻,以钳形攻势对红军重点目标实施彻底的歼灭,最终击垮红军! 如果这份作战计划得以实施,红军将彻底的失败,颜面无存。 但在这份作战计划实施之前,首先要看蓝军这轮炮火打击的效果如何。导演部给红军师部四十分种的撤离时间,四十分钟后,红军师部将会在蓝军的炮火打击下变成一片废墟。 时间停止了,红军再不愿意接受眼前的局面也不行了。他们开始返回营地,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拆除营地上的一切有价值的物资。 种纬三人也不必隐藏或者战斗了,他们傲然战在山梁的最高处,遥遥望着一片忙乱的红军营地。他们三人不必撤离,因为他们将象真实的战场环境下一样,对己方炮火实施近距离引导和修正提供支持。 当然这意味着他们只能呆在这里不动,还要冒着蓝军炮火失误把自己干掉的这种可能。但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就没有后退的可能了。而且作为一名现役军人,他们也不愿意撤退,他们非常享受眼前作为胜利者的感觉。 山梁下刚才参与救火的红军哨兵爬上了山梁,准备把这处哨位也拆除掉。他们现在只是阵亡者的身份,但这不妨碍他们把仇恨的目光落到种纬三人身上。可这种目光不但不能让种纬三人胆怯,却反而激起了种纬等人的一种胜利的愉悦感。 那辆被烧了屁股的吉普车还停在山梁下,那名没了军装上衣,连衬衣袖子也被扯下去一条的少校呆呆的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的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刚才跟他相伴漫步草原的女少尉,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种纬有心把自己身上穿的那件少校常服还回去,可就在他脱下那件军装的时候,红军营地方向开来了一辆吉普车。 那辆吉普车直接开到了那辆被烧坏了屁股的吉普车旁,然后从车上走下了几名高级军官。虽然种纬三人离那几个人的距离尚远,但他们都可以看清其中不止一人的肩章是金色的——将军衔! 仅凭这几个将军衔的存在,种纬等人就能确认他们这回是摸到了大鱼。种纬三人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每个人脸上都笑逐颜开。 “战友!我们找到的这个营地是师级的指挥部?”左震回过头,问那名导调员道。 导调员犹豫了一下,还是严谨的答道:“还没被击毁,击毁后我才能告诉你们。” 虽然没能从导调员那得到证实,但从正在收拾哨卡的红军战士们愤然而又失落的表情上,种纬三人依然能判断他们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的。所以这短时间的蒙在古里,并不影响他们的情绪。 山梁下,那名狼狈的少尉在向那几名将军报告情况。看他那愤愤然指着山梁上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明显是有些不服气的。可是此时的不服气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反倒会让种纬等人更拥有胜利者的感觉。 在听了那名少校的报告之后,为首的那名将军明显有些愤怒,他大声呵斥了那少校几句。谁料那名少校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指着山梁上看热闹的种纬等人怒气勃发,激烈的跟那几名将军说着话,一看就是在告状的样子。 为首的那名将军显然是出离愤怒了,直接一记重重的嘴巴抽得那个少校打了个趔殂。等那名少校再直起身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敢跟眼前的几位将军说废话了,直接躲在一边不敢吭气。 那几名将军转过身来,在旁边一名军官的指引下,向站在山梁上的种纬等人看了过来。他们要看看是什么人打败了他们,让他们堂堂的红军师一败涂地的。 几位将军往山梁上看,山梁上的种纬他们在往山梁下看,双方的目光就这么在空中碰到了一起。几位将军没有丝毫的动作,就那么稳稳当当的站着,看着山梁上摆出了一副胜利者姿态,却站的不是很规矩的三个兵。 种纬三人站的位置比较高,他们只需要俯视就可以把下面的几位将军和几名军官看得很清楚。而下面的几位将军却需要昂起头来,废力的看着他们三个。可即使如此,几位将军随随便便的一站,但在气势上依然远胜山梁上的三人许多。 “将军哎,还好几个,就这么看着咱们,咱们是不是得站直点?”牛柳最先在将军的气场面前撑不住了,小声嘀咕道。 “要不是咱们遇上了那两个二货,咱们未必能这公轻松的进来。”种纬倒说出了自己的心理话,红军的营地防范还是很严密的,光是这个哨位就设置得很科学。如果晚上再放出一些游动哨和暗哨,他们三个人想要安全的深入进来,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左震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观察着山下的几位将军,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几位将军和三名士兵就这么斗鸡一样的彼此对视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对话,两下里就那么干巴巴的对视着,时间久了似乎连空气都紧张得要凝结出水来。 “立正!”过了许久,左震终于还是喊出了口令。在他的命令下,他和种纬、牛柳三人立正向山梁下的三位将军立正敬礼。而山梁下的三位将军在看到山上的三个兵敬礼之后,也终于简单的回了一记不太标准的回礼。然后几位共和国的将军便匆匆登上了来时的吉普车,一路疾驰而去了。 他们走了,那个被抽了一个嘴巴的少校也跳上了自己的车,失魂落魄的走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军装都没想起来要,就那么裸着一条手臂开车走了。也许,今后他再也不需要这身军装了罢? 四十分钟的时间才过去一半儿,红军营地就已经走了大半的人,看来用不到这么长时间,红军就能提前清空营地。 正当种纬三人站在山梁上心情愉悦的看风景的时候,却看到张彪等人雄纠纠气昂昂的过来了。三人赶忙朝三人招手,却见张彪等人队列一点不乱,依旧军容整齐地向山梁上走来。 “这是跟红军示威呢!”左震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三班战士的一贯德形了,其实何止三班,一排不也是这样?一连不也是这样?骄兵悍将,不外如是。可对于一支军队来讲,如果连这点气势和追求都没有,也就别想打胜仗了。 三班整齐的队列直到他们和种纬三人见了面才算解散,战友们聚集到了一起,少不得把别后的事情说上几句,然后又对顺利完成任务,给蓝军争了脸的种纬三人笑骂几句。 种纬他们问过了班长张彪才知道,原来另两组人都是阵亡后被送进战管点(战损集中点)的。等到种纬他们到来,偷袭了红军的哨卡,并把坐标报到蓝军指挥部,演习被迫暂停之后,他们这组已经阵亡的兵才有机会出来。 第五十六章无言结局 按红军的意思,反正他们的名字已经被登记在阵亡名单上了。现在蓝军的战友既然来了,那聚到一起也好,反正很快都要进战管点的,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不过,虽然红军的人这么说,但从张彪他们几个看到的情况分析,红军已经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了。 这次过来和种纬他们汇合,张彪他们就没再打算回去。按他们听到的消息,恐怕这次演习就要彻底的结束了,等种纬他们执行完引导任务,大家搭伴一起回去就好。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起来的,自然回去的时候也应该一同凯旋的。 看着张彪等人兴奋的表情,种纬知道与其说张彪等人是为了整支侦察小队搭伴一起回去,倒不如说张彪也想尝尝凯旋而归的感觉。出发时的侦察小队,除了侦察兵老何之外都回来了。老何则和其他的侦察兵们一起,返回自己的连队去了,现在恐怕都已经到了蓝军的防区。 张彪他们不但回来了,还顺便给种纬他们捎来不少好吃的。看他们一个个笑得贼兮兮的模样,种纬他们就猜得出来,红军的后勤军官肯定要骂街了。不过这也怨红军,你收留了这么群阵亡士兵还不小心着点,那丢点什么还不是应该的么? 吃着张彪他们给带来的食品,种纬他们继续等待着。 三十五分钟,红军营地已经基本清空了。只剩下两辆军用吉普还在做着最后的巡查,检点营地的拆除情况,有无遗漏,有无滞留人员等情况。一旦他们确认没有问题,或者不向导演部发出任何终止的信号,蓝军就将在四十分钟的最后时限到来的时候,准时开炮射击。 三十八分钟,三班的战友们都分散开找好了掩体。 他们已经知道这次炮击的火炮有不少大口径榴-弹炮,那可是一炮下去就能杀伤半个足球场的大家伙,谁敢在这种大杀器面前掉以轻心?否则那演习阵亡可就真变成阵亡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三十九分钟,人们还在静静的等待着。 啾—— 一声尖利的啸叫声在南方的天空中响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枚炮弹已经在红军原来的营地上炸开了。一朵灰白色的蘑菇云在营地的上空绽开,完全不似电影中那种用黑-火-药-烟幕装出来的效果。而等炮声炸过之后,炮弹在天空中划过的尾音才完全传入众人的耳鼓。 炮弹的出膛速度大约是音速的两到三倍,很多人误传什么听到了炮弹划过天空中的声音再躲避的话,其实那都是美好的假想。真实情况是,如果你身边有炮弹爆炸的话,最好什么都别管,就近找个弹坑往里一滚才是王道。至于你会不会被炸死,那只好交给数学家用概率方法替你卜算一下了。有听弹道啸音的功夫,不如求求满天神佛,无量天尊,耶稣上帝真主安拉之类,保不定就有点用呢! “好漂亮,厉害!好准!”张彪等人兴奋得大喊!就从这一发炮弹的爆炸力上看,这大概是一枚105mm口径的炮弹。虽然这种口径还不算是最大的,种纬他们离着红军营地也有几百米远,但仍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枚炮弹的威力! “这试射也太准了!”左排长这种不喜欢轻易发表意见的都禁不住赞叹了一句,随即通过步话机把这枚炮弹的射击情况报告了上去。 接下来,应该就是战士们想象中的万炮齐发了吧!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捂住耳朵张开嘴,然后用手肘把胸腹支离地面,避免内脏受到震动。 只是…… 这枚炮弹只是落在红军营地旧址的唯一一发,众人之后等了许久却再没一枚炮弹落下。众人尴尬的等在那里,联系了蓝军指挥部之后也只说让他们等着,只说出了点小问题之类。 确实出了问题,不过却不知道该不该算小问题。 大规模炮击之前要试射,这很多人都知道。试射之后再根据侦察兵报告上来的观测情况,炮兵重新修正弹道之后才会开始大规模的正式炮击,这次的问题就出在试射环节! 某处炮兵阵地上的火炮和炮兵都已经就位,柱锄构筑、校正射击诸元、擦拭炮弹……这些工作早已经完成,就连安装好引信的炮弹也已经放在了一旁,炮兵指挥和导调员都在紧张的关注着四十分钟的等待时间。 当先的一门105榴-弹-炮就是试射火炮,四十分钟的最后时限一到,也没有接到前方任何中止发炮的警告或提醒。炮兵指挥一声令下,装填手便将一枚沉重的炮弹送进了炮膛。 谁料炮弹送进炮膛到位后,炮闩刚刚完成闭锁,火炮居然就自动击发了。轰的一声,装填手还来不及反应,火炮发射的巨大后座力便把炮身顶在了装填手的腰肋部位。装填手当场被巨大的冲击力给顶飞,摔倒在地,口鼻出血,生死不知。 出事故了,火炮发射立刻就停了下来。炮兵指挥官也迅速赶了过来,察看事故情况,分析火炮故障原因。这一下,火炮射击就暂时停了下来。 按照相关规程,火炮发射出现严重事故,是需要停止发射、保护现场,调查火炮故障原因的。可现在是演习期间,演习场如战场,那么火炮射击到底是不是应该继续?情况很快就被汇报了上去,交由上一级相关领导定夺。 上一级领导知道情况后,也有些为难。出现这种事故,八成就是炮弹底火误击发造成的,到底是哪一批次炮弹出现了问题,还是某个炮弹的个案问题都不好说。如果是在战时, 那没说的,继续冒险也得开炮射击,这是事关胜负和生死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冒险开炮,万一再出现意外这个责任谁来担呢? 没办法,皮球继续往上级领导那里踢,火炮射击的整个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情况一级一级往上报,最后导演部也知道了,一直等待着炮击结果的演*指挥也知道了。结果,导演部里也吵成了一团。 有人认为这是演习,应该先抢救伤者,然后再调查清楚火炮误击的原因是第一位的,不能冒险盲目继续发射。也有人认为,演习等同战时,现在如果不发射火炮,贻误战机算谁的?红蓝双方的胜负关系怎么算? 也有人说,可能是某批次的炮弹出了问题。炮兵方面应该成立调查组,封存该批次的炮弹,查明故障原因,最后揪出责任人,并进行严惩才对。毕竟这是在演习当中出了事,如果在战时出了事责任该由谁来负?绝对不能轻饶! 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军官们争论了好久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管谁说什么,最终也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继续开炮射击,出了事我承担责任”之类的话,整个演习就这么尴尬的停了下来。 上面一直在研究火炮的问题,种纬他们这队人就只好安静的等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情况一级级往上报就需要时间,报到导演部后很少时间委决不下更是浪费时间。种纬他们在红军营地附近的山梁上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来了导演部的最新命令。 炮击将重新开始,但只进行不同口径火炮的一轮打击。炮击结束后,由导演部军官对炮击情况进行统计,上报导演部计入双方战果。 炮击重新开始了,不过在等待了如此之久以后,这次炮击对战士们带来的震憾明显没有方才那么强了。红军营地上腾起的硝烟不但笼罩了天空,仿佛也在战士们的心中添了一丝阴霾。对种纬他们来说,这次莫名其妙的炮火中止,让他们都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炮击结束,导演部的人开始下到现场评估炮击效果。而种纬他们却接到了蓝军方面传达的命令,命令他们这批侦察兵们迅速返回蓝军营地!因为导演部命令红蓝双方所属部队要在一个小时内集结完毕,四十八个小时内返回驻地! “四十八小时返回驻地?”张彪种纬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有点傻了。他们来的时候用了多少时间?不止四十八小时吧?这次四十八小时返回,时间怎么够?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红军的防区,距离蓝军防区有接近二十公里的距离,在一个小时内返回,并且归建,这时间可能吗? “别说的别的啦!赶紧去搭车!”张彪最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把大家集合起来,整理身上携带的物品,然后就赶紧往山梁下跑。 可惜来不及了。等他们跑到山梁下的时候,不但红军方面的人和车都不见了,连导演部的人也都走了。整个演习过程中表现最出色的一支侦察小队,在漂亮的完成任务后,就这么被扔在了草原上!孤立无援! 战士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张彪种纬没了主意,连左震这个这群人里军衔最大的少尉也没了办法。这回去还有二十公里,跑回去吗?一个小时集结完毕,哪里赶得回去? 第五十七章搭车偶遇 “再往前跑跑,还得搭车!”张彪硬着头皮下命令道。一队人也没了别的指望,撒开腿朝南方跑过去,希望能够遇上个红军的车队,好搭车回部队。 古代军令有十条禁律五十四斩,逾期不至是会斩首的。现代军队的军令虽然没有那么严苛了,但不服从命令和不按时归队的后果却依然严重。 众人往南跑了足有一公里,却只能看到在他们位置两侧的草原上不断有车队疾驰而过,却偏偏没人从这里经过。 “别跑了,不对劲!”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叫停了大家无效的狂奔。 “怎么回事?怎么不跑了? ”张彪喘着粗气过来,瞪起眼睛问种纬道。 “咱们,咱们……”种纬一边喘息着,一边对众人说道:“咱们刚把红军的指挥部给端了,炮击之前他们这附近的指挥部和直属部队早就撤走了,就剩下几个导调员。咱们现在从这儿直接往南跑,肯定拦不上红军的车!方向不对啊!咱们要想拦车,怎么着也得往东西两个方向走才对,兴许还有希望!” “对,对,往西走,往西走!”张彪倒是从善如流,带着人就往西面跑。 可惜的是,即便等他们往西走了一阵,甚至还登上了一处高岗,却只看见南边汽车轮胎扬起的烟尘正在一路往南而去。而北方的天空却碧空如洗,根本见不到什么人马调动车辆行驶的迹象。 “麻烦了,还是赶紧联系一下指挥部吧!”种纬觉得事情不对劲,赶紧再向张彪建议道。 实际上种纬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接到指挥部的命令之前,红军就已经得到了演*指挥所发布的最新命令。所以无论红军还是蓝军,响应命令动身的时间都比他们是要早一些。等种纬他们接到命令的时候,红蓝双方的部队就已经登车远去了。而这个时候,种纬他们刚反应过来,还在草原上练长跑呢! 用步话机联系指挥部,却发现指挥部已经没了音信,不是信号不清楚不够强的原因,而是根本就没找到指挥部的信号,似乎那边已经关机了,或者已经跑出了信号范围。张彪等人无奈,又试着搜索特警团的信号,这回倒是很快联系上了,而且还是特警团一直在呼叫他们。 接通了特警团的时候众人才感觉到,什么是自己的部队和自己的家的感觉,那种掂念和牵挂却是没当过兵的人都无法体会的。原来,特警团已经估计到了他们几个现在遇到的麻烦,已经替他们想好了后路。只是这个办法也是折衷的法子,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团长袁以刚已经同意张彪这个侦察小队的所有人可以稍晚返回驻地,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独立返回营区,并且要求他们把这次独立行军当做一次特殊的考核。为此,国勇超还将等在李老汉的家里,等和他们汇合以后再一起返回。 至于特警团的大部队,因为都是有军令在身的,却是没办法再候他们几个人了。已经赶往火车站忙着调动车皮,正准备登车转场呢。至于最后和他们联系的这台步话机,也是特别留下来联络种纬他们这队人的,现在既然已经联系上了,也要赶往火车站上火车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张彪等众人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阵。军令如山,大部队这回是赶不上了,好在团部知道他们几个人的事情。给了他们这么一个独立行军演习的命令。有了这个命令,张彪他们这些人的行动就算是合理合规的,只要不半途跑到别的地方乱转,尽快返回驻地就没人说什么。 看到搭不上车,团部也没有强行要求他们按时返回,张彪也就不是那么急了。现在的时间是中午时分,大家忙了一早晨,尤其是种纬三个只是在刚才等待炮击的时间里面吃了点他们弄来的东西。再加上这些日子大家累得够呛,体力和精力还远远没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再搞个急行军什么的,显然是不太得军心的。 想到这里,张彪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既然现在才刚刚中午,那大家就辛苦一点,争取天黑前返回李老汉家。 李老汉家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大约有三十公里,比战前蓝方的位置还要远上十公里左右。不过此时这点距离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大家辛苦一些,六个小时怎么也走下来了。 不过,显然大家的运气还不算坏。就在他们孤零零走在草原上的时候,后面开来的一小队军车发现了他们。 张彪等人远远就发现了这队军车,赶忙连连就朝这队军车挥起了手。而那队军车也发现了张彪他们这队人,也改变了原来的行驶轨迹向着他们靠了过来。 这队军车只有五辆,除了当先的四辆吉普车外,只有最后一辆车是东风军卡。种纬等人想着这么多辆车,怎么也能把他们搭上,当下心情大好。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些车辆是哪个单位的,万一要是红军的,看在他们这些人刚落了红军的面子,会不会不搭他们? “你们哪个单位的,怎么还在这儿晃?不知道指挥部已经下令返回驻地了么?”第一辆车一停下,车窗里的一名上尉军官便探出头来严厉的问道。 “报告!我们是蓝军的侦察小队,刚才在山梁上给蓝军炮兵做炮火引导呢!结果命令一下来,我们就找不到人和车了,只能徒步往回走。”左震因为在这一队人里军衔最高,只好由他站出来和这名军官答话了。哪怕他平时再不喜欢与人交流,但此刻也得他上了。 “哦,原来是你们啊?不过我不是听说只有三个人吗?”上尉军官听到他们这一队人的身份和落单的原因,脸色很快便舒缓了下来:“想搭车?” “报告首长!我们是一个小队的,为了让战友完成任务,我们分成了三部分,现在全队都在这儿呢!”听到上尉军官似乎知道他们的事情,而且好像也没什么敌意,张彪便站出来搭话了:“请首长允许我们搭车,我们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休息了。后面还三十多公里,弟兄们都不行了。” 张彪虽然平时狗里狗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说话办事都是一味如此。在面对这名军官的时候,他就是连表功,带诉苦,顺便还唱了个体恤和爱护士兵的戏码。如果对方不让他们搭车的话,那这顶不爱惜士兵的帽子对方算是戴定了。 “这话说的昂!”这名上尉也是很有水平的军官,一下子便听出了张彪话里的多重意思。他禁不住直接笑了起来道:“呵,这话说的,有水平啊!一点不像个上士的说的。核着我要是不让你们搭车,就是不顾惜你们这些侦察英雄了,是吧?” 听到这名上尉这么说话,种纬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明显,对方是个比较好交流的人,大家今天有指望了,应该不用腿着往回走了。说真的,这几天大家吃不好睡不好,确实已经是很疲劳了。 一边说着话,这名上尉军官拉开车门下了车,跟大家礼貌性的敬了个礼道:“辛苦了,战友们!等一下,我先跟领导打个招呼!”说着话,这名上尉一转身便向第三辆车走了过去,那是一辆三菱帕杰罗越野车,在这个年代可是不多见的顶级的军用越野车了。 “乖乖,上尉坐头车,这队人是干什么的啊?”张彪一边打量着这个车队,一边疑惑道。 “没蓝军标志,也没红军标志,肯定是导演部的呗!”左震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答道。 不多时,那名上尉已经转回头来了。他来到大家面前,问左震道:“刚才是那三位端的红军师部?” 看到他这样问,张彪便把左震和种纬三人推到了最前面。然后答道:“就是他们三个。” 那名上尉看了看种纬他们三人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好,你们三个上第三辆车,首长想跟你们了解点情况,其他人随我来。”说着话带着其他人,每个车上分了一两个人,剩下的全都塞到后面的东风军卡里面去了。 种纬他们三个一走近那辆帕杰罗,副驾驶的门便被拉开了。一名少校跳下车来,把后排车门打开把他们三个让上车去。这时他们才发现,这辆帕杰罗居然还是辆极少见的三排座。车里除了那名少校以外,只坐了两位五十多岁的老军人,空余的坐位足够坐下他们三个。 只是这两位老军人都只穿了衬衣,都没穿军装外套。种纬他们只能从年龄上推断,这两位的军衔应该不低。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还真的猜不出来。 “来,几位小战友,往里面坐,辛苦啦!听说这几天累得不轻啊!”种纬等人还没上车,这两位老首长已经探身在招呼他们了。那和煦的笑容不带一点伪饰,让种纬三人心里面莫名的一松。 “首长好!”种纬三人不敢怠慢,立正朝两名老军人敬礼,两位老军人笑呵呵的回了礼,把他们三人邀请上了自己的车。 第五十八章任重道远 车队又重新行驶起来了。两位老军人则热情地让那位少校从车里取了些火腿肠和面包方便面和水之类的食水,分别递到种纬他们三个的手上,让他们不要拘紧,边吃边聊。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厉害啊,把红军这脸打得,啪啪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微胖一些的老军人带着各种和煦的笑容对种纬他们道。 种纬他们三个刚上车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看到两位老军人的态度和蔼,再加上摆上的一堆吃食,他们三个人的饿劲就都上来了。刚才在山梁上等待炮击的时候虽然已经吃了一点东西,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和指挥部联系,准备随时修正炮火这件事上面,三个人都只是稍稍吃了一点就没顾上再吃。 结果等他们这一路跑过来,完成任务后心情又有些彻底的放松,饥饿感很快又占据了上风。再加上这几天累计下来他们饿得狠了,总感觉吃多少东西都能吃得下似的。看看两位老军人的态度都不似做伪,三人客气了一阵后就开始吃了起来。 年轻就好!一吃起来,三个人就都狼吞虎咽的停不下来了,看得两位老军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慢点慢点,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另一位瘦一点的老军人笑眯眯的看着种纬他们吃东西,带着爱怜的神色道。 “报告首长,我嘴笨,还是让他来说吧!”左震稍稍缓了缓吃东西的速度,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种纬,然后对两位老军人道:“我是狙击手,性子闷,平时说话就少,我怕我表达不清。” 这两位老军人的军衔肯定不低,这个种纬三人都能判断得出来,但左震却把这个难得的表现机会让给了种纬。 “是么?那你来讲好不好?”微胖的老军人扭过头,冲坐在最后一排的种纬问道。 种纬眨了眨眼睛,当下也不客气,便把他们这支小队是怎么突破封锁线,然后又连续两次分兵引开红军的搜索队。最后一直潜行到了红军的营地附近,并且抓到了两名俘虏后才把红军指挥部的坐标传了回去。 “哦?抓到了两名俘虏?”那个瘦点的老军人皱了皱眉毛问道:“这个事儿红军那面倒没人说起过。” “你们知道吗?如果你们再晚一点把坐标报上去,这次演习任务就结束了。”那名微胖的老军人也跟着皱了皱眉,但他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转换了一个话题道:“如果按照那样情况下的评判,红蓝双方可能就会判个平。可是因为有你们三个人,这次演习分出胜负了。而且是在头一次没有演习预案的情况下,蓝军就取得了胜利。” “首长,不只是我们三个,是我们一个小队!”种纬纠正了这位老军人的说法:“我们一共是十一个人,还有一个侦察连的老兵都已经回去了,没有我们大家的一起努力,光凭我们三个也完不成任务的。” “说的好!有整体意识,非常好!”微胖的老军人对种纬的表态很满意,不过他从种纬的对话中有了新的发现,继续追问道:“你刚才说有一个侦察连的兵,怎么?你们不是侦察连的么?” “报告首长!我们不是侦察连的,我是特警团的特种作战连队的。”种纬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瘦些的老军人对种纬笑了笑道:“还不是侦察专业的,这个红军这个脸呐……”说到这儿,这位老军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 “特警团!”微胖的老军人想了想,问道:“想起来了,你们团应该执行过一些实战任务吧?这次演习有一战也得了一分呢?你们执行过实战任务没有?” “报告,执行过几次!”种纬依然规规矩矩的答道。 “首长,他们两个可厉害呢!两个人都在实战中立过功,都有人死在他们手上呢!”这个时候,牛柳突然插了句话道。 “哦?是嘛?那你呢?你执行过实战任务没有?有没有立功啊?”微胖的老军人比较健谈,立刻和牛柳攀谈了起来。 “我,我不行,我这人比较笨。一直是跟着他们执行任务的,没什么表现机会,只立过两次集体二等功!”牛柳憨厚地笑了笑道 “那还不行啊?很多人当兵一次功都没立过,你一个上等兵已经立过两次了!对自己要求很高啊!”瘦些的老军人瞪大了眼睛,望着牛柳做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道。 “跟他们两个没法比,他们个人二等功都好几次了!”牛柳略带羡慕的神色对众人道。 “首长您别听他的,牛柳也挺厉害,他适应能力超强的。他现在就缺一个机会,赶上了肯定也能立功的。”种纬替牛柳解说着。 “啥?牛柳?你叫牛柳?”微胖的老军人听到种纬提到牛柳的外号,有些好笑的问道。 “那是他的外号!”接下来,种纬便把牛柳这个外号的由来,包括牛柳是如何能吃苦,怎么能忍耐,又是怎么在大运动量的紧张训练情况下,体重不减反增的情况跟两位老军人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连牛柳都有些脸红了。 “看得出来,你们的战友情谊很深呐!这很好啊!只有这样部队才有凝聚力,才能打胜仗啊!”瘦些的老军人意味深长的说道,种纬他们跟着连连点头。 “首长,您是导演部的吧!”说话的功夫,左震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次是他主动开口问道:“您知道我们发现的那处红军营地是什么吧?炮击前我们问过导调员,他们不肯说,现在演习都结束了,应该可以说了吧?” “那是红军一个主师力的师部,还有一个警卫团团部和一个团的人马。”清瘦的老军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回答左震道,却没说自己到底是不是导演部的。 “师部!”种纬三人彼此对视一,三人的目光里都充满着惊喜的神情。 “高兴了?因为你们摸到了这处师部,红军这次演习算是败了啊!不要说刚才你们没拦上他们的车,恐怕就是拦上了,也没人会搭上你们!你们可是把红军给搞惨了!”微胖的老军人嘴角挂着笑容继续说道。 “首长,那我们蓝军这就算赢了吧?”牛柳插话问道,自己一方能取得胜利,他自然也跟着脸上有光。 “胜?”清瘦的老军人微微摇了摇头道:“实际上这次演习两边的表现都不够好,差强人意。” “是啊,任重道远!”微胖的老军人也跟着附合了一句道。 “首长,是不是因为最后的炮击?”种纬试探着问道。 “是各个方面,都有问题,咱们路还很长啊!”微胖的老军人欲言又止。他心里想的事情不可能和眼前这几个小兵讲,按保密要求也不允许他讲太多。 种纬三人看到这两位老军人都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这两位老军人也看出来了,又连着好几次张罗着给种纬三人拿吃的拿水,只是这个时候车里的气氛已经回不到之前的样子了。 两位老军人的脾气看起来都挺好,对种纬他们这几个还不足他们年龄一半儿的大小伙子都表现得非常的爱惜。但种纬知道这是两位老军人对他们几个的态度,这两位老人如果是对他们自己的手下发起脾气,那还不知道有多严厉呢!就从刚才两位老人说起红军败绩时候微微皱眉时的样子,他们几个就能感觉到两人的强大气场。 虽然不再提演习的事情,但两位老军人还是非常关心的问起了三人家里情况,聊起了以后的理想之类的话题。在听到种纬和牛柳的理想都是考军校,打算长期在部队里干的想法之后,两位老人都非常的高兴,对种纬和牛柳是一再的鼓励。在听到左震自幼丧父,忍辱负重的生活经历时,也是非常的唏嘘。两位老人以过来人的身份鼓励左震要抬起头来,坚强的走下去。 车里的人说着话,路程就变得很短了。很快,种纬他们就发现车队已经停在了李老汉所在村的村口,排长国勇超此时正站在村口,抻长了脖子往这几辆军车里望过来。 种纬等人见状,赶忙向两位老军人道谢,并且道别。 就在下车的时候,那名微胖的老军人还是嘱咐种纬他们道:“虽然你们情况特殊,未必能及时返回驻地,部队也知道了你们的情况。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尽量早的赶回去,可能后面还有新的任务,具体内容就不跟你们透露了!” 种纬等人赶忙答应,并且在迎上来的排长国勇超的带领下,向这个好心搭了他们一程的车队敬礼道别。 “排长,班长,你们知道刚才那两个老爷子是什么军衔么?”牛柳有些兴奋的对众人说道。 “什么军衔?他们是哪部分的?”国勇超没想到张彪这伙人真能搭上车,还来得这么快,有些意外的问道。 “一个中将,一个少将!他们的衣服放在后排呢,车一颠我才看见的。”牛柳兴奋的说道,显然这次能和两名将军坐同一辆车,他真的挺激动。 第五十九章有仇不饶 听到刚才载了他们一程的两位都是将军,张彪一行人都挺高兴。忙问种纬等人跟两位将军聊了什么?又打听到了什么情况。 种纬等人没什么隐瞒,一边跟着国勇超往李老汉家走,一边把车上聊的内容简要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种纬才想起来微胖的老将军临分手时跟他们说过的话:将要有新任务的事情来,赶忙把这件事告诉了国勇超。 又要有新任务?国勇超想了想道:“怪不得任务结束得这么快,这么急!还让四十八小时以内返回,原来是有新任务!那这样的话,咱们的计划就得改了。” 一边领着众人往李老汉家走,国勇超一边把自己原来的计划告诉众人。他原来设想的是今天晚上张彪他们一行人才会回来,这一带夜晚的路况不太好,晚上不适宜赶路。因此他已经联系了村里,借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准备今晚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恢复下体力,明天再用村里的柴油三轮车送大家去铁路上赶火车。 虽然他们这一行肯定赶不上部队的专列了,但铁路线的走向都是一样的。国勇超已经跟当地人打听过了,这附近的铁路线正好是山地爬坡路段。只要有火车过来,认对了线扒上车就可以了,这附近的村民们平时也是这么干,几乎没什么难度。 国勇超想,既然部队让他们自行返回,那就有什么办法使什么办法喽。甭管是扒火车还是搭汽车,只要尽快返回驻地不就行了么? 可现在,既然出了这么件事情,可能后面又有任务等着大伙儿,等着特警团,那他们原来的计划就要调整一下了。 国勇超先把大家带到李老汉家休息,然后他独自去找村长又重新协调了一遍农用三轮车的时间。半个小时后,他就坐着农用三轮车来到了李老汉家门前。 已经休息了一会儿的战士们纷纷和李老汉道别,登上了这辆柴油三轮车。李老汉又跟着送到了村口,直到看着战士们坐着柴油三轮车走出好远,战士们回过头的时候也依然能够看到老人的身影站在村口。 这些战士们能参加演习的机会极少,恐怕这一去之后,便终身也不会再见到这位有点传奇的老人了。 这种柴油农用车的车速不慢,在路况较好的路面上往往可以跑出七十公里的时速。这个时候战士们迎着风,眼睛都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得有些睁不开。 “排长,你安排的这条路有点绕远哦?”看着军用地图上国勇超提前规划好的路线,种纬有些奇怪的问道。国勇超画的这条路兜了个大圈子,明显是绕了远路了,种纬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远么?你再仔细看看那上面有什么?”国勇超靠着厢板打盹,眼睛睁也不睁的回答道。 “碌碌村!咱们这不是走原来的路上去了么?这样再往山路上绕,确实远了些啊!”种纬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更意外了。 这回国勇超的眼睛睁开了,他冲种纬嘿嘿一笑道:“你是一时精明一时糊涂!” 他这么说,到让种纬更糊涂了,其他几名战士也莫名其妙的望着国勇超不知所以。 “你们忘了咱们在那儿怎么啦?”国勇超冷笑一声问战士们道。 “怎么了?让人讹了呗!”种纬随口答道,接着他很快反应过来了:“难道?” “哎——这回猜对了!”国勇超终于露出了笑容道:“我是有恩必报,有仇不饶!” “这么干能行吗?咱们可是部队,管不了地方上的事啊!”种纬瞪大眼情问国勇超道,可谁知国勇超已经闭上眼睛不看他了。倒是种纬刚把眼睁大就被沙子迷了眼,好不难受。 “我才不管呢!咱们特警团能让人骑在脖子上面拉屎?放心吧!咱们这次去是见机而做,见景生情,最起码把那五百块钱给捞回来。”国勇超闭着眼睛假寐道。 “怎么捞啊!”种纬在这方面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在他心目中军纪是一等一的。就算团里允许他们晚一点返回,但就这么滞留在外面,还想着报复坑过他们的那家什么武馆,他实在是不看好这件事情。 “唉呀,你们真笨!”国勇超终于睁开眼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种纬道:“最不济去了打着抓逃兵的旗号进去,然后找个茬跟他们比武。他们不是武馆么?咱们跟他们打赌,先输后赢,就不信那五百块钱赢不回来!要是能抓到他们的罪证,让村里想告他们的人告他们一状,咱们的气不就出得更痛快了么?” “哦?还可以这样啊!”种纬想了想,这样倒确实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大家都是穿了身军装的样子,想必那些家伙已经认不出他们了。只要不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确实是能出口气的。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看种纬还在那犹豫不决,一直眯着眼睛的国排长不乐意了:“行了,你放心吧,影响不了你的。事情要真是闹大了,有责任我一个人担着。” 实际上国勇超这次特意留下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留下来等三班的人。上次特警团在碌碌村被坑,他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儿,他一直憋着劲想要报复呢。这次三班意外的落了单,他正要借机留了下来,就是想把这个事情给办了的。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就等着三班的兵们帮他实施了。 他知道,张彪算是他带出来的兵,只要自己一点头肯定跟着自己走。可种纬可就不一样了,种纬可是有着自己的判断力和思考能力的。更何况,现在种纬在三班里的影响力很大,战士们也非常的拥护他。这次重返碌碌村这个事情,如果没有种纬的支持,他都未必干得成! 这不仅是因为种纬连续立了很多功劳的原因,还因为种纬行事规矩,和战士们的关系维护得也非常好,在上级那里也颇得好评,未来发展前景要远比自己大。如果种纬持反对意见的话,那这件事就肯定干不成了。 对这件事情,种纬确实有顾虑。但听到国排长这样说,种纬也有些不太好说别的。想了想碌碌村这件事也确实让人气愤,便换了种口气对国勇超道:“其实,我也没别的想法,只要控制着事态不闹大了,我倒不反对!” 听到种纬给了个活话儿,国勇超当时就乐了。他冲种纬一呲牙道:“呆会儿吃饭时说!”然后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显然,这辆农用车的司机是提前得了吩咐。眼看车子快开到碌碌村的时候,这司机便减了速,问国勇超他们具体到哪儿下车。国勇超看到车子离碌碌村还有一点距离,这附近正好有几家小饭店,便让司机停了车,带着大家下了车。众人向司机道了谢,司机自己开车返回,自不必提。 国勇超带着大家往路边的一家小饭馆里走去,嘴里还嚷嚷着:“今天我请客,庆祝咱们演习胜利,击败红军!” 战士们一听国排长要请客,当时就兴奋了起来,跟着国排长涌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里边。 众人找了间清净的房间坐下,国勇超好歹点了点量大下饭的菜就把饭店的人支了出去。然后又让黄海杨守着门,便把他的想法跟众人说了一遍。 事情一说出来,除了张彪和两个老兵马上表示赞同外,在坐的人中倒有一多半儿都没表态。这其中扎克和左震都不是三班的兵,有些不太好发表意见。平时以种纬为首的牛柳、黄海杨、张守军等人都看着种纬,没表态。这个时候,种纬的意见就格外的重要了。 看到这个局面,国勇超和张彪既有些头疼也有点不太满意。他们两人瞪着种纬,一直没说话,就等着种纬表态。 看到有点冷场,种纬知道自己不表态不成了。他想了想,便把自己当初在碌碌村里听那位大爷讲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按种纬的想法是,国排长设想的行动可以实施,但如果单纯只是报私仇的话,实在是辱没了特警团和一连三班的名头。种纬的想法是,最好的能先控制住这个所谓武馆里的人,然后想办法让村里的人联名告他们一下。 既然之前上面有人下来查这件事情,那就证明村民们只要有人带头推动一下,也许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办成。到了那个时候,三班人及时抽身就好。另外要注意的就是纪律,他们毕竟是军队不是土匪,违反军纪的事情是绝对不对干的。 听到了种纬的这番表态,国勇超和张彪都高兴起来了。两人当即表示肯定不会干过份的事情,争取为村民们除此一害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 当下全体十一个人仔细的计划了一番,包括借口、分工、行动时间、如何配合等等情况都计议了妥当。 等吃完了晚饭,众人来到路边的旷野里找了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了一下。等到天基本上黑下来的时候,国勇超带着两个有经验的老兵偷偷摸进了碌碌村仔细侦察了一番。等到把情况基本摸清楚返回的时候,国勇超的信心更足了。 第六十章武馆之内 上次离开碌碌村的时候,国勇超就打听过那家所谓武馆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他知道那家武馆在位于村头的地方建了座挺大的院子,孤零零的远离整个村子。上次离开的时候他就远远的看了几眼,把位置记在了心里。 这次回来再按原先的记忆摸过去,很容易就确定了武馆的位置。只是有点麻烦的是,这家武馆的院子里养了狗,人接近的时候狗会叫起来,会引起武馆里面的人注意。而且天不黑的时候,还经常有两个人搬个凳子斜叉开腿坐在武馆的门口,不怀好意的盯着路过门口的人和车。那形象和电视剧里地痞恶霸的形象一样一样的。 “这怎么处理?”扎克憨憨的问了一句道,他问的当然是院子里的那条狗,至于门口那两个人就根本不放在眼里。 “找两根棒子,进院儿就收拾了。”国勇超心狠手辣的一面在这个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这不好吧?直接打死了算什么?最起码那狗就是忠心护院的,有错的也不是它们。”种纬有点同情起武馆院子里的那条狗了。 国勇超转过头来,看着种纬把眼睛瞪圆了。种纬没瞪眼,但也没退缩,直接回看过去。两人像斗鸡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国勇超先让步了:“不打死,给那狗两棒子,把它打跑总行了吧?矫情!” 其实国勇超还真不是因为种纬的原因才让步的,他注意到身边的所有人的神色似乎都站在种纬一边。再一想也是,这些兵几乎大多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谁家没养过狗啊?谁路过别家的时候,别家的狗朝你吼两声,你就给人家把狗弄死,那不成了祸害乡邻的祸害了么? 看国勇超主动退让了,种纬无奈的笑了笑也就没再说别的。毕竟人家是排长,而且这两年来对自己确实颇为照顾,自己也确实从人家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虽然国排长有时候表现得有些狗气,但在做人方面还是挺讲义气讲面子的,能对自己这个小兵这么好,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和他对着干。他只是希望国排长做事不要太过分,毕竟大家都有个军人的身份,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土匪。 一切准备停当,行动的时间也就到了。国勇超带着大家按着提前侦察好的路线,直奔那个武馆而去。 农民晚上休息都比较早,哪怕现在很多村庄里面都通了电,也有了电视。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了沿袭了几年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天一黑下来时间不长,整个村子倒有大半的人进入了梦乡。 此时这个武馆院子里倒是亮着灯,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听声音倒是后院里央聚集着不少人,好像是在吃饭喝酒行酒令,弄得挺吵挺乱的。 大伙一到武馆的墙外,院子里的狗便叫了起来。国勇超把提前准备好的两块甩手就扔进了墙内,院子里狗叫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显然,院子里的狗也是一般般的货色,比较好对付。 扎克作为众人里最强壮的人,自然成了上墙的底坐。只见他转过身来,后背往墙上一靠,便摆好了架势。国勇超也不犹豫,一步就跨上了他的膝盖,接着右脚往他胸前叠放双手上一踩,扎克两双大手用力一托——国勇超几乎没用力就被直接扔上了墙头。 一见生人窜上墙头,院子里的狗也顾不得刚到嘴里的肉了,又冲着墙上的国勇超叫了起来。可这狗还没叫几声,墙上又蹭蹭蹭的出现了好几条身影,而且动作都很利索,举止都极为剽悍。看家狗作为一种极为聪明的动作,很快就认清了眼下的局面对它不利。欧儿的惨叫了一声,转头就钻进了狗窝里,只剩下哆嗦了。 看到这条狗这么不堪,墙上的种纬等人也给气乐了。看来给那狗准备的两条木棒也用不上了,大家倒也乐得不杀害这个无辜的生灵。 不过,连续两次的狗叫声,还是把正在后院吃饭喝酒的一帮人给惊动了。一个地位最低,长得瘦小枯干的家伙被打发出来,到前院察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家伙在这个武馆里地位最低,属于碎催的角色。平时给别人端茶盛饭,扫地擦桌子,被别人呼来喝去,什么活都得干,最被人看不起,在武馆里也就看家狗的地位比他低上一点了。 现在这个家伙从后院走过来,骂骂咧咧的喷着脏话,嘴里全是他要用身体问候看家狗母亲的内容。只不过等他走到院子里,抄起一根木棒刚想要教训看家狗的时候,却发现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此时院子里正站着七八个一身煞气的士兵,正冷冷的看着他。 常走夜路,总有遇上鬼的时候。这个家伙平时在的坏事倒也没能力干,欺负孤寡老人,打骂学上龄前儿童的缺德事倒是没少干过。现在看到眼前站的这些威风凛凛的士兵,这家伙的魂好玄没吓飞了。 可还没等他搞出点什么动静来,他身边已经伸出了四只手,一下子就把他的嘴给堵住,脖子也给勒住了。弄得这个家伙连喘气都困难,更别提想喊出声来提醒后边的人了。 看到这家伙已经被制住,国勇超伸后让人把武馆的院门关了。然后留下两个人守外院,剩下的人跟着他一下子涌进了后院。这院子里的大概格局大家已经都很清楚了,这又不是平时执行什么处突任务,根本就不用摆什么突击队形什么的。大家只管迅速的冲进去,分头控制两间屋子里正在吃饭的人就是了。 武馆里的成员有二十多个,一个个身上描龙绣凤,都在这个初夏的夜晚里尽量的裸露出来,显示着他们桀骜不驯的性格。此时他们一个个正在屋里又吃又喝,狂呼乱喊着,根本没注意前院已经被人占领。等为首的几个人感觉不对劲儿想说话的时候,屋门开处,一队苛枪实弹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 别看这些家伙平时作威作福,好象谁也不怕,谁也不在乎似的。可当他们真的被人用枪顶上,被比他们更强大的人控制住人身自由的时候,他们马上就害怕了,一个个赤膊大汉也没了平日的威风,少数人打着哆嗦,甚至都要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只有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胖子还算镇定,没有表现得太过废物。 “你们……同志,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是误会了吧?”黑胖子开口有点想发怒的样子,但话到嘴边立刻就变得规矩了。 “干什么的?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晚了,村里的人都睡了,你们怎么不睡?”国勇超瞪起牛眼一般的大眼,有些蛮横的问对方道。 对面坐着的黑胖子被国勇超的蛮横不讲理的说话方式气乐了。他自觉都是平常他欺负别人,哪想到今天能够反过来被别人欺。不过就算这样,这个黑胖了也没敢跟国勇超发脾气,依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道:“这是我开的武馆啊!白天我带着徒弟们练功,耽误了晚饭时间,晚一点吃饭很正常啊!要不,同志你们也吃点?” 说着话,这个黑胖子站起身来就要让坐。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些,像是他徒弟模样的人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要让座。种纬注意到,就在这些人当中,就有那个上次讹上特警团的那个长得又高又壮,还有些将军肚的家伙。种纬对他的面容记不太清楚,但他胸口纹的那头鹰,种纬倒是记了下来。 “不必了!我们已经吃过了!”国勇超很清楚今天他们是干什么来的。胡搅蛮缠倒是可以的,但影响力办正事就不好了。 “跟你们说一下吧!我们部队在附近演习,结果丢了两个兵,还带着枪丢的。所以,我们是来抓逃兵的,希望你们都配合一下。”国勇超把之前想好的托词讲了出来。 听到这群兵是来抓逃兵的,不是专门来对付他们的,这群被吓得丢了魂的家伙很快就还魂了。 “抓逃兵有你们这么抓的吗?还闯进人家家里来了,还带着枪,我还以为这是枪劫呢!”一个徒弟模样的家伙直接火了,跳起来就跟国勇超喊起来了。 “喊什么喊!我们执行任务就这么执行,你还不服怎么地?”张彪一看有人出头,直接冲过来脸对脸地逼过来,一副一言不合马上就要动手的意思。 “老三!闭嘴!”为首的黑胖子呵斥了一句,那个和张彪顶上牛的家伙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勉强坐了下来。 “同志,你们抓你们的逃兵我们不反对,可也不应该是这个抓法啊!这毕竟是民宅,你们这私闯民宅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黑胖子倒是有些江湖经验,根本不和国勇超硬顶,直接给战士们戴了顶不合法的大帽子。 这确实是今晚行动的一大硬伤,战士们的行动是不占理的。只要这些战士们不是杀人越货的土匪,就不能把这些人怎么的。否则的话事情一闹大,战士们都会受处分。所以说到目前为止,这个黑胖子他们是占据主动的。 第六十一章比武赌注 国勇超心中暗叹,事情还真像种纬所料那样有些麻烦。好在来之前因为有种纬的提醒,他们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不然的话,一旦双方闹僵动起手来还麻烦了呢! “呵呵……”国勇超突然呵呵一笑,然后顺手把旁边武馆的人划拉开一个,一屁股坐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实话跟你们说吧!这附近都已经让我们的人包围了。我们就是要在个村子这儿布网,就为了抓那两个小子。你们这儿这么晚灯还不灭,领导不放心,让我们来看看。这不,我们就来了。” 国勇超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饮料,毫不见外的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到了这儿以后我一看,这个武馆地方不错啊!正卡着村口路口,视线也不错,最关键的是这房顶上是制高点啊!只要派两个人上去,那就可以监视差不多整个村子,对我们完成任务可是有很大帮助的。” “你也知道,现在这野外埋伏一宿可不舒服,蚊子虫子也起来了,一个劲的叮人。半夜的时候还他娘的挺冷,我这手下的几个兵也够遭罪的。所以呢?哎,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你是开武馆的,我当兵之前也是有门派的呐!”国勇超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门派报出来了,明显是在跟这个黑胖子套交情。 黑胖子有点不太高兴,但又不好直接赶战士们离开。听到国勇超报出武林门派来,他也煞有介事的报了自己的门派和名号,自称闪电手吴彰。 “哦,吴大哥!失敬,失敬!”一转眼的功夫,国勇超就开始和这个吴彰套上了交情。脸色变换之快,让屋里的所有人都转不过弯来。 不过好歹现在屋里的气氛缓和了好多,总算不那么剑拔弩张了。这个黑胖子吴彰张罗着让手下徒弟们搬来了一些椅凳,又忙着让人给战士们都倒上了水,又拿出来不少的小吃和零食,倒弄得像是个军*欢的茶话会似的。不过,在外院站岗值勤的两名战士还是没动,也不让其他人到前院去。 国勇超对这套把戏也有心理准备,出言让战士们都坐了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虽然后院这些人暂时出不去,但眼下双方气氛挺好,吴彰倒也没有要马上翻脸的意思。 “国兄弟,你说说你的想法吧,我这个当大哥的,能帮就帮,你看怎么样?”吴彰顺着国勇超的话,把自己摆在了大哥的位子上,表现得挺豁达的道。 “吴大哥这么给面子,我就厚着脸皮说了!”国勇超发挥了自己厚脸皮的优势,直接开口说道:“据我们观察,我们丢的那两个家伙,可能就藏在这个村子里。我的意思是,今晚大哥这院里的人就先别出去了,不能走漏了消息。然后,这一个班的兵就借大哥这块宝地守一宿。会有两个兵上房去守着,前院也留下两个人。万一发现了那两个逃兵的踪迹,我们马上就能追出去。我们这也人也不要什么,只要有口水喝,有个地方能坐回就行。怎么样,大哥?能帮小弟这个忙不能?” “这个么……”吴彰想了想,似乎国勇超的这个提议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反正这队兵第二天早晨就走了,让他们呆一晚上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直把他们弄恼了,说不定反倒对他们这群人不好。 最关键的是,今晚他把这些弟子都聚来,本身就没打算让他们今晚离开。因为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他不想让他这些弟子们走漏了消息。现在这些兵来了也好,自己的事情明天办也成,而且说不定将来可以把麻烦都推到这些兵的头上。 这就叫,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想到这儿,吴彰摆出一副江湖老大的豪气模样,答应了国勇超的请求。还让徒弟给他们重新上了几个菜,张罗着让国勇超跟几个战士也跟着吃几口。 战士们刚吃完饭时间不长,根本没一个动筷子的。国勇超也没奔着饭桌上的菜动手,倒是摆出一副江湖豪客的样子,和吴彰以及他的徒弟们斗起了酒。 吴彰的徒弟们没占着便宜,还让这个军官带着一队人占了武馆,弄得他们想出去都出去不了,自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一个个都开始不怀好意的灌国勇超酒。 看到这一幕,种纬就知道,国勇超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果然,其实酒量很大的国勇超很快就喝“醉”了。一会儿的功夫,舌头也大了,说话声音也不清楚了,后来连站似乎都站不稳了似的。时间一长,就开始搂着吴彰的那帮子徒弟开始称兄道弟。很快,话题一转,吴彰的几个徒弟就开始问起国勇超当兵之前的武林门派的事情。 想吃冰了,天上就下雹子!国勇超借着这个机会就开始吹嘘了起来,什么自己手下的这帮兵全是高手,都是自己调理出来的……你们这些人都是花架子,都不如他们……他们一个可以打你们八个,等等…… 一听他这么说,吴彰的徒弟人不干了,开始笑话国勇超是喝醉了酒吹牛。一群普普通通的兵而已,就算一进军营就开始练,又怎么能比得过他们这些打小练武的“专业”人士? 双方都半真半假的开始戗火,慢慢的就开始提出要比试一下。而有个武馆里的坏小子明显是想搞事,还酸酸的说了句:“人家手里有枪,打输了动枪咱们可打不过!” “绝对,绝对不动枪!我可以写份保证书,而且,我,我告诉你们,说,如果我的人输了,输一个我给你们两百,两百块!咋样?”国勇超似乎是真喝醉了,罗里罗嗦地把要比武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听要比武赌博,吴彰的几个徒弟们都乐了。在他们看来,这群兵也就是手里有枪,如果放下枪根本不足惧,于是一个个都撺掇着自己的师傅同意和战士们比武。还找借口说这是什么,军*谊等等。 吴彰则表现出一副老好人的面孔,申斥自己的徒弟们不懂事。还说万一打坏了战士,那怎么交待?总归是不好的事情之类。直到醉醺醺的国勇超写了份保证书,定下了两边友好比武的规则,准备来个五局三胜定输赢。然后两下都签了字,这才算是认下这件事。 吴彰想得挺好!有了这份保证书,国勇超就不能胡来了。万一有事,他只要把这份保证书往上一交,好多事都可以推到国勇超身上去,他可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群兵到底是什么角色,他可是打错了算盘。 两边都谈好了,便一起走到了院子里摆下了场子。 第一场,三班下场的是新兵张守军,武馆则派出了个看起来射手确实不错的家伙。 张守军是新兵中表现不错的,但毕竟参军时间尚短,军事素质还差得远。擒拿格斗也只是进军营才学了几招,用得也不够熟练,跟人对手也只是凭着一股血勇之气。反观他的对手,明显是个练功有些年头的,柔韧性和招数方面都挺不错,只是看得出来平时练功不认真,基本功和力度方面明显有些有足。 正常情况下,张守军就算格斗水平稍差,但凭着他的血勇之气,撑上一会儿还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由于事先早有准备,张守军只好按着事先计议的计划走,只勉强撑了一阵子就败了下来。 当然,按照之前定下的规则,他是认认真真的被摔倒三次才败下阵来的。虽然是诈败,但他的戏做得挺足,对方的人根本不出来什么。 看到张守军败了,国勇超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掏出来两百块钱,装作满心不情愿地交了出去。看到自己这边进帐,吴彰装作为难的样子客气了一阵,也就真的把钱收下了。 接着,武馆方面再胜一阵,国勇超又掏出去两百。这回国勇超似乎输红眼了,直接就把赌注加到了五百块,而且还让武馆的人任选一个战士当对手。 2:0领先,还任选对手,这些武馆的人都觉得碰上了冤大头,这帮傻大兵纯粹就是给他们送钱来的啊!这要不拿真是对不起自己! 听到国勇超这么说,这群武馆里的家伙都以为国勇超是真醉了。因为眼前这群兵们身体壮实归壮实,可要说功夫水平从刚才两场比试中基本上没看出什么。再说了,这群兵高瘦的高瘦,矮胖的矮胖,要按这么个比法,国勇超还不输个底掉啊! 有了这个想法,又有一个想拣便宜的站出来了,直接点的黄海杨。黄海杨身高比较矮,脸上还有点略胖,看起来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可是这家伙不知道,这回可就是来真的了!黄海杨这回可不会放水了。 黄海杨的功夫基础怎么样?说实话,不怎么样!但包括黄海杨在内,三班,乃至整个一连的兵们都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恐怖的体能优势。 每天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坐等等两千五百个的基本体能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常年这么坚持下来,再附以一些擒拿格斗的实战练习,虽然说黄海杨遇上功夫高手肯定会输,但遇上那些练功不肯下苦功的人和轻视他的人,那肯定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第六十二章连胜两场 果然,这回一上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对方那个小子欺负黄海杨个子矮,还想用长拳长腿打击黄海杨。黄海杨则一开始只躲闪并不进攻,等对方稍稍一个大意。黄海杨头一低,冒着被对方击中的危险,像头豹子一样就冲到对方近前。 接着,黄海杨上面两记重拳猛砸,然后趁着对手忙着护头的瞬间,直接两个勾拳摧肋,当时就把对方打得站不起来了。仅凭这一局,国勇超立刻就把刚才输的钱都拿回来了,还倒赚了一百! 2:1,转眼之间战士们就搬回了一分。 下场后的黄海杨呲着牙,望着种纬和牛柳等人一个劲的乐,这是他在实战情况下的首胜。之前和特一连的兵动手,他总是负多胜少,所以一直就没建立起过真正的信心。这回终于有机会和外面的人动手,也算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水平,对他的信心是个难得的鼓励。 “还有吗?还有不服的吗?任选啊,任选!我这些兵平时都牛得很,都看不起人,谁都不服,还专治各种不服!”国勇超张狂的笑着,浑不把满院子的人放在眼里。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武馆的这些人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醉话。 不过可能是因为连胜了两阵,第三阵又败得很突然,武馆的这也人都没太明白他们是怎么输的,心下还有些不服气。第四个人也站出来了,这回他们选的是牛柳。 牛柳在外貌上很具有欺骗性,长得虽然个子高一点,但体形明显偏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体重才六十多公斤,还不到七十公斤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有点弱不禁风。 可这些武馆的家伙却不知道,牛柳对体能训练的适应能力比大多数人都强,体能水平更是在黄海杨之上。再加上这两年跟种纬学了不少武术里散手的狠招,他的格斗水平在特一连一直都是属得上的。如果不是他的体型偏瘦,力量方面相对不足,重拳重腿打击力方面相对不够,否则他的格斗水平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牛柳的对手就是那个当日讹特警团的那个壮汉,他的体重几乎接近两百斤,一看就是打算用体重欺负牛柳的。看这家伙摆出一副必胜的样子下场,就连武馆方面的人都觉得有点丢人。毕竟两人的体重不在一个层面上,挑这样的对手比武实在有些胜之不武。可惜的是,别看这家伙又壮又胖,论真实格斗水平却和牛柳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双方一上来,对方就借着自己身高体壮,采取了一种稳扎稳打,步步推进的战术。一步步的挤压着牛柳的运动空间,准备逼近牛柳以后用重拳重腿解决战斗。但身高臂长的牛柳根本不管他这一套,上来就是两击速度极快的左右刺拳。 这个壮汉根本没想到牛柳的速度这么快,而且力量还不小。稍稍犹豫之下脸上就中了两拳,当时打得这小子的两眼就有点发直。这还是牛柳体重较轻,拳头不够重导致的。如果牛柳的体重再重上十斤,那出拳的力量会明显再增加两成。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这两拳就能直接结束战斗。 只是现在,这两拳虽然能让对方清醒一点,却还不能从根本上让对方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比不上牛柳。对方的壮汉以为,可能是自己上来的时候没准备好,被对方偷袭了而已。而且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自尊心明显受到了挑衅,被打了两拳之后相反却激起了他的凶性。 这家伙挨了两拳之后,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战术,捏着两个拳头迅速地向牛柳逼过来,准备用自己的体重优势和重拳重腿优势击败牛柳。可这家伙却不知道,他的这种战术对牛柳根本没有威摄力。 牛柳的心理素质可以说是在特一连都是一流的。自小家庭困苦,养成了他极为坚韧的性格。参军以后又不断的努力学习,少说做多做,都让牛柳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如同三十岁的成年人一样的稳重,隐忍。看到对方仗着身高体壮扑过来,牛柳根本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一边小步后退一边继续用重拳和快拳不断打击着对方。 牛柳的拳头不够重是真的,但连续不断的打击下来,对这个壮汉所形成的累积伤害地是很严重的。尤其是那些平时只练花架子,不下真功夫,也没真正有多少次对抗,身上没挨过几下拳脚的人来说,被击中多次的那种累积伤害,很快就能让人的大脑丧失清明。 虽然这个壮汉表面上还能坚持着不倒,似乎还有反击的力量。但从他眼睛发宁,脚步浮浮的状态来看,他已经完全顶不住了,只是在凭本能坚持着。这也就是牛柳缺乏一击必杀的能力,否则他早就被入倒在地了。 等牛柳击中对方头部七八拳之后,这家伙的面子也挂不住了,头脑也彻底的不清楚了。这家伙猛地发一声吼,张开双臂就朝牛柳扑了过来,看那意思是打算抱住牛柳,然后把牛柳摔倒用体重的优势取胜。而此时,牛柳的后面正是武馆的一面墙,已经退无可退了。 看到牛柳面临不利的局面,种纬禁不住脱口而出道:“脚下!” 种纬的提醒很及时,也让打了对方多拳,却无法对对方产生致命效果的牛柳立刻清醒了过来。就见他突然向自己的左侧一个侧身,冲着向自己扑来的壮汉小腿上就是一记低平侧踹。 这个猛扑过来的壮汉没想到牛柳突然改变战术,脚下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记之后,重心登时不稳,身体猛的晃了两下差点摔倒。也就在他这一乱的功夫,近在咫尺的牛柳已经绕到了他的侧面,一记重重的勾拳就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勾拳是直摆勾三种拳法中,发力距离最短,却又力道第二大的拳法。这个壮汉已经挨了不少拳,本来就已经接近了极限了,这一记重重的勾拳这回是彻底的解决了他。当时就把他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2:2,武馆的人有点懵了,转眼好局尽失,平了! “五百!五百!拿来拿来!”国勇超粗着嗓子朝吴彰道,根本不给对方一点面子。到了这个时候,吴彰再不知道自己上了当,那他就白在江湖上混了。 对他来讲,输点钱倒没什么,但被打脸的感觉让他实在没办法接受。他在这一带混了好几年了,一直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现在对着这十一个兵居然败得这样惨,实在让他没办法接受。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关乎到他面子的事情。再不把面子挽回来,他以后也就别在这附近作威作福了。 把五百块钱交给国勇超,却只换来国勇超嬉皮笑脸的一句:“啊,五百,两个二百五。”弄得院中的二十多个吴彰的徒弟几欲发狂,可是看到战士们手里的枪,他们又有点犹豫。只能瞪着眼情,嘴里不干不净的低声咒骂着。 “还有谁来?还有谁来送钱!”国勇超根本不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继续放肆的叫嚣着。 最后这一局,武馆里格斗能力应该是最强的一个小子站出来了。这家伙一直不声不响的站在吴彰身边,一看就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而且这小子的身材长得不胖不瘦,很有点矫捷灵活,身手不凡的意思。 这小子一下来,目光在战士们中间一转,似乎在挑选着自己的对手。看到他肆无忌惮的看过来,扎克第一个跳出来了,兴奋的对他说道:“来吧,兄弟,选我,选我!我陪你练练!” 这小子可不傻,一看扎克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力量和扎克完全不在一人层面上。当时就来了句:“咱俩级别不一样!” 他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引来战士们的一阵哄笑。现在开始说级别不一样了,刚才挑牛柳的那个壮汉当时怎么不说这个? 可即使战士们起哄,也没让这个小子改变他的决定。这个小子非常清楚他所面临的局面,他必须用一场胜利为他们武馆挽回一点面子,也给他师傅找回一点脸来。既然知道自己这些人的格斗水平比不上对方,那就没必要硬撑。丢脸不重要,赢一场挽回点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小子的眼光在战士们身上一转,一眼看到了身体有些矮小的左震。看到他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停了几秒钟,左震无声的站了起来,把自己的狙击步枪默默的交给身边的战士就要下场。可这小子一看左震阴冷的气质和肩膀上的军衔,立刻就判断出了左震不好惹,很光棍儿的说了句:“没选你!”又惹来了战士们的一阵哄笑。 其实,左震不是战士们中间格斗能力强悍的,因为他把大多数时间花在了狙-击-步-枪上。但这并不意味着左震出手就一定会输,因为左震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允许自己失败。如果他上场的话,必然是上来就下重手,最后肯定会落得个不死不休的结局。对方这小子不选择左震是正确的,否则连国勇超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武馆挑出来的这个小子选来选去,最后把目光放到了种纬的身上。 第六十三章种纬出手 这小子别的看不出来,对军衔倒是看得懂的。他看到在场的人里面除了牛柳、黄海杨两个上等兵和一个列兵之外,就剩下种纬的肩章是上等兵了。只是他不知道,演习结束以后种纬马上就要提下士了,他选的这个对手各方面的水平,在强手如林的特一连里都是屈指可数的。 看到种纬被选中,战士们齐齐发出“哦”的一声起哄的声音,大家都知道这下有好戏看了。种纬的格斗水平在特一连是顶尖的级别,全连恐怕除了高连长和国勇超之我,也就只有几个老兵能给他找点麻烦了。 与进军营之后才接触军体格斗的战士们不同,种纬是从小就进行过严格的体能训练和武术学习的,他的师傅就是他从军多年的老爹种连胜。 军队里的擒拿格斗术去芜存精,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和架势,更多的是一招制敌的狠辣招数。种连胜很早以前就是受到军队实战技击的影响,早就把自己学到的功夫简化和筛选过一遍,也去掉了那些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教给种纬的可以说都是实用的干货。因此,种纬所学习的武术和格斗更实用,也更直接。 到部队以后,种纬的功夫又经过了新一轮的淬练,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由于他的基础好,起点高,体能也很出色,在新兵连和特一连中很快就脱颖而出了。很快,他就得到了高连长和国勇超的青睐,两人平时没少给种纬开小灶。参军两年来,由于不时能够和高手过招,还可以得到集团军都排得上号的高手指点,种纬的格斗水平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用高连长和国勇超两人的说法,他们两人在种纬这个年纪,都没能达到种纬现在的高度。等过几年,种纬的年龄和他们现在接近的时候,种纬的格斗水平肯定会超过他们,达到一个让他们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再想往更高处发展,要么就要寻找更高明或更专业的师傅继续求学了,那恐怕就是常人所无法触及领域和高度。 如今最后上场的这个小子挑来挑去,竟然把仅次于国排长的种纬给挑上了,怎么能不让战士们兴奋。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看这一场种纬是怎么赢的了。 “注意点,赢得漂亮点!”看种纬马上就要下场,国勇超一边乐一边嘱咐种纬道。种纬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走下了场,先活动了一下身体,充分的热了一下身。 听到兵们起哄的声音和神情,再看看国勇超得意的笑容,最后上场的这个小子也发觉自己好像挑错了人。只是这个时候再想换已经来不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武术这种格斗技艺,用一句行里的话讲就是:天下没有不能打的门派,只有不能打的人。一个人功夫的好坏并不取决于他学习的功夫派别和种类,而是取决于练这个功夫的人是不是下了苦功,是不是通过实打实的实战磨练过自己的格斗技艺。象那种关起门来练功夫,然后练了一大堆花架子,还没和人真正对手实战过的人。哪怕练了一辈子,跟人动手也只能是挨打的命。 纵观中国历史发展,很多武术门派都是因为有个别门派出了一些出色的人,才导致这个门派在百来年的时间里大兴。比如迷踪拳的霍元甲、形意拳的李存义、孙禄堂,太极拳的杨露蝉,咏春的李小龙…… 然而,如果这些门派的后辈传人和弟子无能,学不到练不出他们前辈所掌握的真正功夫,那过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的前辈祖师便会沦为其他人笑话和看不起的对象,这个门派也会渐渐式微,早晚会被人们遗忘。 今天最后下场的这个小子,按说练的功夫倒是不错,但这个不错仅仅指他的素质和体能不错。这小子上场之后,见种纬理也不理他在热身,当下也示威似的来了个朝天蹬,然后又下腰又踢腿,把自己身体的柔韧性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展示。让武馆的这帮人一阵阵的喝彩,弄得不远处村里的狗都跟着叫了好一会儿。 热身已毕,种纬稳稳地站到了场地中央,冲对手行了一个拱手礼,请对方先出招。对方这小子也不客气,活动了几下手脚便开始对种纬展开了攻击。只是这一出手,种纬就看出了对手和他的差距。 怎么说呢?打个比喻,就像是动物园出来的老虎遇上了野外山林里生活的老虎。对方空有一身力,也有不错的身体素质,但实战情况下面对种纬,却发挥不出几分真正的实力。 有过散打和拳击实战经验的人都知道,如果一个人没有实战过,遇上有经验的对手只要围着你高速转几圈,干扰几下,一会儿就会让没经验的人懵掉。任你有浑身的力量,但面对高速运动和进退变化的对手,你一身的根本就使不出来。只剩下浑身别扭的感觉,让你完全无法施展。 看到这个情况,种纬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微微的冷笑,干脆脚步浮浮的站在原地不动了。这就是赤-裸-裸的鄙视了,种纬把自己对手的轻蔑完全表露出来,而且还故意让对手知道自己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看到这一幕,武馆的人都气坏了。纷纷叫嚣道:“老四,灭他,灭他!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可惜,无论旁边的人如何撺掇着这个老四进攻,这个老四却只敢一步步试探和伸着手臂恫吓,就是不敢太靠近种纬的身前。 这是一种很憋屈的感觉。因为在这个叫老四的人眼里,种纬和他的距离很别扭。似乎很近,好像可以一拳一腿就打中对方。可对方脚下那种浮浮的感觉又告诉他,只要自己一出招,对方就会灵敏的躲开,而且还会借机进攻伤害到自己。这种感觉让这个老四别扭非常,却又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围着种纬兜圈子,雷声大雨点小的虚张声势,却迟迟不敢进攻。 看对方实在不敢进攻,种纬便开始进攻了。他知道今晚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可不能跟这个老四缠磨下去。 斜上斜退,左转右移,种纬围着对手运动了起来,眼睛却始终盯着对手的四肢和躯干,寻找着进攻的机会。种纬这一动,也终让对方找到了一些信心,也开始寻找种纬身上漏洞。可不没等他发现什么漏洞,种纬就开始进攻了。 种纬先是往右一移,接着向斜前方一个冲刺步,直接就冲到了对方的面前。对方这小子见势不好,赶忙出右拳抵挡种纬的攻势。谁料想,种纬等的就是他这一下,看对方一拳打来,种纬左臂一横,硬生生接了对方一记。 对方感觉自己这一拳还没打到种纬,手臂却被种纬的手臂硬生生的给磕了一下。仅仅这一下接触,就让他认识到了他和种纬的差距。同样是手臂,同样的碰撞,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木棒打中,右臂重重的往下一沉,都有些麻木的感觉了。 就在他心道不好的一瞬间,种纬的右掌已经挂着风声朝他砸了下来。这小子被吓得魂都快飞了,他感觉如果这一下砸到他的头上,绝对会把他磺个半死。所以这个小子顾不上自己手臂的感觉,连忙往左侧偏头,试图让开这可怕的一掌。结果,他上当了! 种纬无论从自己父亲那里也好,还是在特警团从高连长和国勇超那里也好,学的是都军队风格的格斗术。这种格斗术最大的特点就是进攻为主,一旦展开进攻那就是一招连一招,就如同象棋里小卒子过河的感觉一样——有进无退。 当对面这个叫老四的家伙试图躲避种纬这一掌的时候,很多战士都睁大了眼睛,就等着看种纬怎么击败他了。 果然,对方往左一躲,正好是躲向了种纬的右方。多年的训练形成的动作定型,让种纬想都不用想,本能般的便一记鞭腿向着对方的腹部扫了过去。 叫老四的这小子也不含糊,见种纬一腿扫过来,猛地往后一坐,居然躲过了种纬的这一腿。可还没等他站直身体,明明让过去了的那一记鞭腿却又不知怎么变成了横踹。种纬这结结实实的一脚,重重的踹在了老四的小腹上。直接把这小子蹬得横着飞了出去,直到摔到了武馆的人中间才停了下来。 说的慢,实际上从种纬出招开始,也就仅仅几秒钟对方就摔了出去。而且看对方捂着肚子的痛苦表情来看,对方已经没法再战了。这最后一局,武馆的人也输了。总比分:2:3! “哈哈哈……”国勇超这回乐了,他冲吴彰拍着手,却做出了拿钱的示意。那贱贱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向对方挑衅,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武馆的人不傻,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战士们真的打不过他们,还有些心理优势的话。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还看不出来战士们在故意整他们,他们的智商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吴彰的脸上似乎结了一层霜,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把钱掏出来,递给了国勇超。国勇超也不客气,直接把钱装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虚与委蛇 “国老弟!我有点不明白啊?国老弟这是为什么啊?废这么大事来找我们,就为了教训教训我这个小武馆?不值得吧?”既然看了了问题,吴彰干脆把事情挑明了,想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把这个事情搞明白,他也就白在江湖上混了。 “教训?谈不到!只不过是把当初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再顺便收点利息罢了。”国勇超冲着吴彰轻蔑的一笑,冷冷的说道:“要不,我陪吴大哥也练练?好不好啊?” 知道这些军人是有备而来的,吴彰心下有了准备。哪怕国勇超已经等于指着他的鼻子在骂了,但光棍不斗势力的想法还是让他决定息事宁人。更何况从眼下的局面上看,他们这些人手上的功夫吓唬老百姓还行,但对付眼前这些明显技高一筹的士兵,还是差强人意了。 “不知道我这个小小的武馆怎么得罪了咱们军队上,国老弟能不能告知一下啊?”吴彰也算是个人物了,就算是被人欺到了头上,还依然能笑对人言。 “嘿嘿……你真不知道?”国勇超现在是一点醉态都没了,他邪邪的笑了笑道:“一只鸡五百块!吴大哥真是做的好买卖啊!” 吴彰登时明白了,他回头过恼怒的看着他的这些弟子们,做出气愤的样子问道:“你们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看到他这样装腔作势,国勇超在旁边嘿嘿一笑,却也不去阻止,任这个家伙继续装神弄鬼。 刚才被牛柳打败的那个家伙,也就是当日为首出来讹诈特警团的家伙看了看四周的人,第一个站了出来。这家伙脸上有好几处淤青,下巴、嘴角和眼角都肿着,显然刚才被牛柳揍得不轻。 “师父,是那天我们几个鬼迷心窍,看见马大爷家的鸡让部队上的车轧死了,一时脑子不清,才找部队要了点钱……”这家伙缩头缩脑的说道,显然很清楚自己惹得祸有多大。 “你他-妈的!”吴彰一看是他站了出来,登时就恼了,飞起一脚把这家伙踹了仰面朝天。吴彰心想,如果不是你小子惹祸,他这个武馆又怎么得罪了这帮杀神。他平时没少告诫过他们,惹祸也得分人,柿子要拣软得捏。这回倒好,捏了个大刺猬,这帮小子得了实惠,倒霉的却是他自己。 一脚踹倒了还不算完,吴彰伸手从旁边的墙角抄起一根白蜡杆子来,对着这家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抽。看他那抽的力道,倒是挺唬人的,白蜡杆子抡得高高的,带着呜呜的风声落下来。没有眼力的人,都不知道这顿打得有多重,这个带头讹诈的壮汉会不会被打出毛病来? 但对于国勇超和战士们来讲,这种把戏可瞒不过他们,他们的眼力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大家都看得出来,那根白蜡杆子虽然举得高,往下抡的时候挺吓人,但真正落下的时候,速度却越来越慢,等落到那家伙身上的时候,已经没多少力度了。挨打的那小子身上顶多落下点青肿的痕迹,人却根本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看到这家伙被打,武馆里其他的人倒都害怕了。尤其是那些跟着那个壮汉一块儿讹部队钱的几个家伙,更是一个个人人自危。他们可不仅仅是在担心自己也挨上一顿揍,其实他们更害怕的是这次部队回来,是来跟他们秋后算帐的。他们担心自己这些人会被部队上抓起来,然后被弄走打个半死。反正警察也管不了部队上的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可就太冤了。 “好啦!好啦!吴大哥这是干什么?这是打给我看的么?”国勇超嘴上一点也不留情,哪怕都已经准备好安慰对方一番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根据事先议定好的,今天晚上种纬他们还有好多事要办呢,可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听到国勇超还在叫自己吴大哥,吴彰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住了手。他夸张的喘着粗气,嘴上依旧骂着自己的不肖徒弟,把白蜡杆子扔到一边,然后转到国勇超的旁边坐了下来。 “国老弟,实在对不住了,老哥哥教徒弟教出了帮祸害来了,让你见笑了,老哥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话,吴彰非常正式的站起身来,冲着国勇超就要双手抱拳躹躬。 “好啦,好啦!”国勇超一伸手,单手就托住了吴彰往下弯腰的动作。 表面上,这是吴彰给国勇超赔礼,国勇超跟对方客气没接受对方的道歉,多么和谐的一幕啊!实际上,借着吴彰行礼,国勇超阻止的机会,双方就在这个时候不动声色的过了这么一招儿! 吴彰抱拳的双手努力的往下压,国勇超的单手往上托。从发力上讲,当然双手下压要比单手上托要简单得多,也更省力得多。但就是这么个省力的动作,吴彰使了两次劲儿居然都没做出来。吴彰登时明白了,自己的实力和面前的这个军官根本差得远,自己这边连输三阵其实一点都不冤。 认清了眼前的形势,吴彰的态度变得老实了不少。他和国勇超不动声色的客气了几句,便坐了下来问道:“国老弟,怎么这趟是来专程找大哥来办这件事的吗?要是真这样的话,你看这事要怎么办才好呢?你放心,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让你在领导面前为难,我一定要让这帮小子长个记性。” 这话说的有面子有里子,方方面面算是全照顾到了。而且吴彰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也摆得非常的低,已经明确做出了认怂的架势。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五百块钱不已经拿回来了么?这还多了呢!还能怎么办?”国勇超晃了晃手里的钱,对吴彰道:“除了之前输掉的四百,后三场净落一千一!” “吴大哥,你觉得这事儿大,可是在我们眼里根本就不叫事儿!不过搂草打兔子,顺便就办的事儿罢了。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丢了两个兵,找到这一带来的。如果不是到这儿的时候有人想起这回事,我们还真不过来打搅呢。”国勇超安慰着心里有鬼的吴彰道。 说着话,他又从手里的钞票里点出了六百,递还给吴彰道:“吴大哥,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不过你这手底下的几个徒弟,也该好好管管了。不然将来打着你的旗号出去惹事,出了问题人家可是找你的啊!” “哎,兄弟,这是干什么?说好了赛两局玩玩的。这明明输了,拿出手的钱怎么能往回收呢?”看到国勇超把钱往回递,吴彰的表情明显有一些放松。但他坚决的把钱给国勇超把钱推了回来,国勇超连续递了几次他都坚持着不肯收。 “我说吴大哥你这不是骂我呢么?我这趟来就为了替领导把那五百块钱要回来,顺便再让大哥你知道这几个小子做的事情。现在大哥这么给面子,这钱也拿回来了,这多出来的钱我能要么?那不是打兄弟的脸呢么?”国勇超手里举着这钱,迟迟也不肯收起来。而吴彰那边也是说什么都不要。 看到国勇超为难的向自己看过来,种纬往刚才被打的那个小子那边示意了一下,国勇超当时就明白了种纬的意思。事先已经订好了计划,这次战士们来办事,先要镇住这些家伙,其次要麻痹他们,国勇超正是按着这个路子走的。 看到种纬的示意,国勇超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冲着刚才挨揍的那个壮汉伸手一点道:“来,你过来!” 那个壮汉先是挨了牛柳顿揍,接着又让他师傅揍了一顿。虽然都不算太重,还能勉强挺得住,但当众让人这么收拾一通,确实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他在心里已经把国勇超暗暗骂了好几遍,却又畏惧战士们的手段,心里边已经有些阴影了。 现在国勇超突然让他过去,他不知道国勇超打得什么主意,犹豫了好半天,却一直不敢过去。 “国兄弟让你过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滚过来!”吴彰虽然不知道国勇超打算干什么,但还是装作严厉的模样呵斥着他这个徒弟道。这个壮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国勇超的面前。 “你说你怎么想的?啊!连路过的军车都敢讹,你胆子真是够大啊?你就不怕给你师傅惹祸?就不怕事情闹大了你自己也跟着倒霉?啊!”国勇超恨恨的盯着这个壮汉训斥道。不过看这个家伙面服心不服的样子,国勇超就知道这小子的这番行为肯定是经过吴彰授意的。只是现在按照预定的计划,他还要和吴彰这帮人虚与委蛇一阵子。 “喏,看你被你师傅打得也不轻,这钱就给你治伤吧!记住喽,有些人是不能惹的,明白吗?”说着话,国勇超把手里的钱递了出去,等着这个家伙过来接。 这个家伙心里恨着国勇超,却没想到国勇超把剩下的六百块钱递给了他!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敢动,而是楞楞的望着他的师傅吴彰。 看到这一幕,尽管不知道国勇超这番行为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吴彰是有些真的放心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国勇超强龙不压地头蛇,跟自己示好的意思了。 第六十五章麻木不仁 吴彰假意和国勇超客气了两句,还是让他这个徒弟把那六百块钱收了下来。只不过看他那个徒弟的表情就知道,这六百块钱这个徒弟是绝对不敢动的,等战士们走了肯定就会被吴彰拿回去。只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战士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事情解决了,多余的钱退回去了。双方之前似乎没了芥蒂,气氛也终于松驰了下来。吴彰又让他的徒弟们摆上了几个菜,又拿来了一瓶酒,吴彰和几个重要的徒弟作陪,几个人又边吃边聊了起来。至于战士们,却打着晚上还要值勤的幌子,守在后院和前院,暂时不准武馆里的任何人离开这里。 国勇超再给了武馆的人们吃了个定心丸后,也和武馆的人解释了今晚任务的原因。战士们只在这里呆一晚上,不管能不能发现那两个逃兵的线索,明早他们都将离开。 有了他这个承诺,再加上双方现在的关系还好,吴彰也就装作挺痛快的答应了国勇超的要求。只是他不知道,作为第一班哨兵上房的种纬和牛柳已经是乘着夜色出了武馆,直奔碌碌村而去。 依着上次来过一次的记忆,种纬和牛柳很快就找到了上次在村里上厕所,问过路的那户村民家里。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十点钟的样子了,这户村民家的灯居然还在一直亮着,竟然还没有睡。 种纬和牛柳到的时候,村民家里的狗听到了动静,先是汪汪的叫了几声,连带着旁边几户村民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眼看半个村子的狗就要被惊动,种纬赶忙把提前准备好的几块骨头丢进院去。很快,那条癞皮狗就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再也不出声了。村里的狗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也不再吠叫,村子又渐渐恢复了安静。 等种纬和牛柳翻过篱笆墙的时候,这条当日在种纬和那位老在说话的时候在路边转来转去的狗似乎认出了种纬,还摇着尾巴跑到种纬身边,对着种纬好一阵摇头晃脑。 种纬轻轻的抚摸了狗头一下,安慰了安慰这个无言的朋友,然后径直走到村民亮着灯的屋门前,敲响了屋门。 明明刚才屋里还听到有人说话,可这边种纬刚敲响屋门,屋里的说话声一下子就消失了。过了好久,屋里的说话声都没再响起。种纬无奈,只好第二次轻轻敲响了屋门。 这就是今晚最重要的一环了。种纬需要国勇超和战友们控制住武馆的人之后,自己这边能够说动这位老人,让老人把上面来查案的那个电话交给受过武馆那伙人迫害的受害者们。只有受害者都站出来发声举报,才能让这伙无法无天的家伙被绳之以法,这才算真正给特警团上次受辱报了仇。 特警团不是什么非法的武装,而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军队。如果像群江湖人似的跑过去和这个所谓武馆打一架,然后拿回那五百块钱,那才是真正丢襄城团的脸。因此在种纬的坚持下,国勇超才同意了种纬这个两条腿走路,分头行动的主意。 “谁呀?”屋里终于有人回声了,听声音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是我,大娘,您开下门!”不管那位老大爷在不在屋里,种纬都认定了他。 门闩哗啦一响,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个老太太忧郁的脸庞来:”你找谁?”大娘问道。 看到门口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这位老太太显然挺意外,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大爷在家吗?我是来找大爷的。”种纬问这位老太太道。 “你们是干啥的?你们别找他了,我们啥事儿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老太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接着,老太太直接堵在门口不让他进门,神情很是灰败。说话的功夫,里屋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人的身影,那个中年人的脸上则是写满了愤懑和无奈,甚至还有那么几分胆怯和忧愁。只是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一名士兵的时候,疑惑的楞了一下,便扭过头向屋里的人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那名中年人便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种纬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部队上的,最近在这附近演习。前些天路过这个村子,跟大爷问过路!大爷在家吗?”种纬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重点还是放在寻找那位大爷的问题上。 “你,你先进来吧!后面还有什么人吗?”这个中年人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向外看了一眼。当他看到屋外阴影里的牛柳时,禁不住暗暗皱皱眉。不过种纬却发现,他脸上的忧郁之色却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点点希冀的神色。 种纬随着中年人和那个老太太走进屋,把牛柳留在外面警戒。等他一进屋,他转身随手就把屋门给虚掩上了。夜色里开着门屋里还亮着灯,在村里面实在是太扎眼了。 等种纬跟着中年人和老太太走到屋里的时候,看到当日给自己指路,还特别健谈的那位老人正斜躺在床上,斜靠着墙角的一堆被子上休息着。只是此时老人满脸满头都是伤。如果不是仔细回忆,种纬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当日的那位老人。 “大爷,您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种纬参军两年,这种伤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老人头脸上的伤可不是什么事故造成的,而是被人给打成这样的。 “是你啊!小伙子,你怎么来了!”老人用只有一只还能看清的眼睛,勉强睁开看了看来人。当他看清是种纬的时候,很快就回忆起了眼前这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是谁。 “大爷,您这是怎么弄的?谁打的?”种纬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直接就问起了老人受伤的缘由。 “唉!”老人叹了口气,却并没有继续往下讲,而是把头往床里面一偏,不再说话了。显然,种纬的话问到了老人的伤心处。 “还不是让他们打的!”那个中年人明显是老人的儿子,看老人不回答,于是替老人向种纬答道,神色中满是不满和抱怨的情绪。 “唉,你说这个干啥,有用吗?”那个老太太虽然一直在注意种纬,但在听到种纬的问话和儿子的回答之后,却直接斥责了自己的儿子。 “大爷,大妈,还有这位大哥,能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么?您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种纬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还需要对方的确切回答。 这次,不光那位大爷继续脸朝里没回答种纬的问题。另两位也是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 “大爷,大妈,大哥,我们这次回来了十来个人,现在已经把武馆的门给堵了,他们现在出不来。你们要是有什么话,就先跟我说一说。我不一定都能帮得上忙,但总可以帮你们想个办法吧!”种纬见对方不理睬自己,干脆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导着众人。 “你们……”听到种纬这样说,那个中年人沉不住气,直接开口便要同种纬问话。可是那位老太太抬头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他刚说了一半儿的话就被封到了嘴里,没说出来。 “小伙子,我们惹不起他们啊!你们完事能走,可是我们走不了啊!你还是走吧!我们得罪不起他们啊!再那什么,就该出人命了。”正在这个时候,床上的老人回过头来,证据萧索的对种纬道。 看到对方几个人都这样了,种纬也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老人和他的家人连谈不愿意谈起关于这个武馆的事情。现在对方连谈都不愿意谈,自己原先的打算岂不就是一厢情愿,纸上谈兵了? 来之前,他好不容易才算是说服了国勇超。可看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的打算难道就要落空了么?国勇超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百姓都是自扫门前雪的。现在看来,他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种纬使劲咬了咬牙,用力闭上眼睛,使劲的摇了摇头,把负面的情绪从自己的大脑里面努力清除出去。然后睁开眼睛对屋里的三人道:”大爷,大妈,还有这位大哥,其实这点事情跟我们关系不大。我们只是不愿意受这些家伙的气,不想看他们这么为非作歹下去。他们讹了我们五百块钱,不瞒你们三位说,我们刚才用了点小手段,已经把钱拿回来了。” 看了看三个人依然沉默着没说话,种纬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讲道:”可是我觉得,这事儿不应该就这么完了,这太便宜他们了。所以我想来找你们几位想想办法,帮帮忙,可谁料遇上了这回事。我能说什么呢?这压在你们头上的大山,你们自己都不想翻身,我们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你们要是这样下去,就接着受气吧!受一辈子气,甚至受几辈子气。呵呵……” 说到最后,种纬冷冷的笑了笑,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第六十六章破局想法 种纬还真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真的对这几个村民没了帮忙的兴趣和信心。战士们在这儿呆得时间不会太长,如果村民不配合的话,他们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尽快离开才是正理。 “唉,小伙子……”就在他要走出老人的屋子时,老人又叫住了他。种纬回过头来,看着满头满脸都是伤的老人。只见老人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不想办这个事儿,实在是这伙人手眼通天,我们是真惹不起啊!” 听到老人这样说,种纬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老人道:”大爷,我知道您的难处,可如果你们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话,那就真的什么都办不成。毕竟我们只是军人,不可能在这儿呆很长时间,我们是纯粹帮忙的性质,您明白么?” “我明白,可是,唉,难啊!”老人接连唉声叹气道。 “大爷,我是这么想的,你上次不是说,有个人来找过您,还给过您一个电话号码么?我觉得您应该趁今天晚上就把电话打过去,然后再联络一下受过武馆那帮家伙害的人,大伙联名告他啊!反正今天晚上我们就守在武馆里,他们今天晚上也出不来,你们只要把这件事捅上去,兴许就能办了呢!”种纬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道。 “小伙子,真要能象你说的这样办不就好了吗?没跟你说么,这帮家伙手眼通天,我们是真不敢惹啊!”躺在床上的老大爷眼泪都快下来了,冲种纬痛心疾首的道:“你不知道,今天白天那个人又来了,说是来找我了解情况。我听了你上次的话,把那个人请我家里刚说了没三句话,武馆里的人就来了。不由分说就把人抓走了,还把我打成这样。他们还和我说,他们有内线,早就知道这个人来了,就一直等呢!他们谁也不怕,去哪告也没用。你说说,我还敢管这闲事么?” 啊!听到了些,轮到种纬吃惊了,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上面派下来调查情况的人,怎么的也得是有个身份的人吧?武馆那帮人就敢直接把人抓走?还什么后果都不怕?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不过,这么抓人,是不是算是非常拘禁啊?如果被抓的人身份较高的话,这是不是性质太恶劣了? “大爷,您知道他们把人抓哪去了么?什么时候的事情?”种纬跟老人打听道。按这个老人说的情况,他下午和国排长他们定下的计划似乎有必要进行调整了。 “今天白天的事儿,那个人刚进我家还没三分钟,就出事了。”老人对种纬说道。 “三分钟!也就是刚进家就出事了!”种纬想道。如果武馆那帮人真的手眼通天,又怎么会等那个人进村,甚至进了村民家之后才动手?恐怕还没等那人进村,就已经打了那个人的闷棍吧?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更好?而他们在大白天动手,显然是得到消息的时间并不及时,却又必须要冒着白天走漏消息的危险也要动手,这说明他们实际上很害怕,也很紧张。或许他们知道,一旦他们的事情被人查出来,后果可能会很严重的。 可是,这帮家伙大白天把人抓了,会怎么干呢?难道会把那个人杀人灭口么?不大可能吧?毕竟这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如果真要出了事情,那就是等于把天捅了个窟窿,谁想遮也遮不住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这些人可能用威逼利诱的方式把那个来查案的人搞定,这样他们的事情就会继续隐瞒下去。 这样想着,种纬把自己分析的情况详细的和老人,以及他的家人说了一遍。最后,种纬又问道:“老人家,上次走得太匆忙,还不知道您贵姓呢!这位是您儿子?” “我姓马,我们村一大半儿人都姓马!这是我儿子。”老人说着,一指那个中年人道。 种纬和马大爷一家人重新打过了招呼,继续问道:“上次那个下来查案的人,给您的那个电话是哪里的?电话号码您放在哪儿了?还有,白天来找您了解情况的那个人,是自己来的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 “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好像说了句他们人手少。至于电话号码……”老人想了想,在床头的柜子里一阵翻腾,终于找出了一个纸片递给了种纬。种纬接过来一看,那上面记着一个六位数的号码和一个三位的分机号,他心里登时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 六位数的电话号码,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稍大一些的省会城市的电话号码都已经升了七位,个别繁华地区的电话号码已经升了八位。这个六位数的号码可能意味着这就是本地的电话,这个来查案的人恐怕就住在当地,他的行踪可能就是在当地活动的时候暴露的。 想到这儿,种纬再把自己的判断跟马大爷一说,马大爷在种纬的启发下,立刻就想起了另一个细节。那位来调查情况的人曾经说过,只要打这个电话他在得到消息以后,在一个小时之内就会过来。这也就是说,种纬的判断确实是对了。这个人的临时驻地,就在离碌碌村很近的地方。 “一小时的时间,有什么可以住宿的地方?招待所?县政府,乡政府?”种纬一边问,一边启发着马大爷父子道。 “县城!”从这儿到县城骑摩托车不到四十分钟。马大爷的儿子回答道。 “这就对了!这个查案的人应该就是在县城住,然后被人盯上了。”种纬判断道:“马大爷,您现在明白了吧?不是他们手眼通天,他们真要是手眼通天,又怎么用得着大白天把人弄走?他们真要是手眼通天,又怎么会有人下来查他们?他们根本是怕事情败露了,故意把事情搞大了吓唬你们的。” “可是,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马大爷有点信了种纬的话,有些犹豫地问种纬道。 种纬凝神想了想道:“咱们这么办!大哥会不会骑摩托车?”种纬问马大爷的儿子道。 “会!”马大爷的儿子答道。 “这就好!你先找地方打个电话,确定这个电话是不是县里某个招待所,或者宾馆的电话,最好能确认是哪个房间,然后直接骑摩托去找一下。”种纬对马大爷的儿子说道:“我估计,如果上面安排人下来查案的话,肯定不能是一个人。这个人如果被他们抓走的话,今天恐怕还没放回去,你过去看一看。如果能见到不是本地口音的人,就可以跟他汇报一下这个事。这样,咱们就能把事情捅上去,把事情闹大!那样,背后的人即使有心干见不得人的事情,闹大了也就不敢出头了。” “然后咱们这边……”种纬又沉思了一下,迅速在脑海中推敲和修正着自己的计划,忽然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突然开口问道:“马大爷,我问您个事儿,武馆有多少人?平时都住在哪儿?是不是都住在武馆里?” “武馆……”马大爷认真回想了一下,又和他的儿子交流了一下才回答种纬道:“大约有二十四五个人,平时都各回各家,平常住在武馆的也就有五六个人。” “那他们是不是经常有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比如要办什么大事的时候?种纬心里的假设渐渐清晰了起来。” “聚在一块的时候也有,不多。不过啥时候这帮人聚在一块儿,那就是要做准备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有时候帮人打架的时候,有时候是拆人家房的时候,有时候是去追债的时候……反正他们聚在一块,肯定有事儿!”马大爷十分确定的说道。 “爹,这位同志,他们今天晚上就都聚在一块儿了!”听到这儿,马大爷的儿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跟种纬和自己的父亲说道。 “我知道,我们现在就找了个抓逃兵的借口,把他们都给堵在武馆里边了。放心吧,今天晚上我们不让他们出来,他们一个也出不来!”说到这儿,种纬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这些人聚在武馆,而且也不准备出去办事儿,是不是就是说明那个查案的人现在就在武馆?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要确保那个查案人不被人发现?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种纬就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思想。 如果真是自己设想的这样的话,一方面马大爷的儿子可以去找人救援,而自己和国排长这边可以想办法把那个人救出来。一旦那个人逃离了武馆的人的控制,再把电话打出去的话,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就会被定成铁案,武馆的人再想翻天也不可能了。 只是,怎么把武馆里的人调出来,然后武馆又那么大,又该怎么尽快找到那个人呢? “马大爷,您觉得武馆里这帮人里面,哪个是那种胆子小,平时总受气,或者还算有点良心的人呢?”种纬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继续问马大爷道。 “胆子小……受气……倒是有一个!”马大爷想了想道:“就是马振西的儿子,外号叫马驹子的小子。上次讹你们的车,就是这小子把他家的鸡给扔轮子下面去了。最后完事,这小子才得了五十块钱,他倒是给他爹了,还算有点良心吧!” 第六十七章分头行动 “那小子长什么样?好认么?”种纬一听这个受气的家伙就是上次出手讹部队的人,当时心里就有点腻歪,禁不住狠狠地咬了咬牙。 马大爷注意到了种纬的小动作,叹了口气道:“唉,这小子,好认!长得又黑又瘦的,还爱穿身黑褂子,走路晃里晃当的,简直像个汉奸狗腿子。”马大爷形容着这个外号叫马驹子的人道。 说完了他的长相,马大爷又补充了一句道:“这小子,打小长得身体就弱,从小就是个受气包的命。后来混到武馆里边,就是想跟着占点便宜少受点气。可长成他这样的,不在村里受气,就得在那个地方受气!唉,人呐!” 听完了马大爷说的那个人的长相,种纬忽然就想起了刚进武馆的时候,他们控制住的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家伙的模样,活脱脱就是那小子啊!那家伙嘴臭的很,而且不瘦得像个小鸡崽,但当战士们把他控制住的时候,那小子吓得都快站不起来了,光剩下缩在那哆嗦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莫非就是他? “马大爷,这个叫马驹子的家伙平时最听谁的话?如果我们用他救人的话,他会不会帮我们?”种纬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种纬这样问,马大爷和他的儿子立刻就明白了种纬的想法。马大爷的儿子去求援只是一种方式,或者说是一个可能。如果没有找到援助的力量,或者有人从中做梗根本就没法找来援助,那这件事不是一样没法有结果么?现在听到种纬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他们先是觉得有希望,可又觉得难度不小。 “要说听话,这小子倒是最挺听他爹的话。他娘早死了,他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不容易。可是,武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把他们弄出来?”马大爷很快给出了种纬需要的答案,但同时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我有办法!”种纬还想继续用逃兵这个借口。 “马大爷,您现在还能动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能动,您能不能帮我把马驹子他爹,那个叫马振西的人给请出来,让他们协助我们做工作。如果他儿子能帮我们把人救出来,这也算他儿子立功啊!这样的话,对他儿子也好。”种纬向马大爷求助道。 “还是别让他去了,我去吧!我豁出去了,总不能受一辈子气不是。”马大爷的老伴听到种纬这话,突然开口应下了这个差使,看来她还是心疼老伴的伤。不过虽然她刚慷慨激昂了一句话的功夫,后面的话又暴露出了她的小心思:“可是,要是万一办不了他们,你们可千万别提是我们找的他,别提我们和他儿子的事,得给我们留条后路啊!” 种纬在心里无奈的暗叹了一声,却又有点无可奈何。这就是我们国民的劣根性了,要说这也不算什么错,顶多算是一点小农思想特有的一种狡黠吧。趋利避害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事情,但当社会大环境不能维持正义的时候,这种心理却又是多么的让人悲哀和无奈啊! 定好了行动计划,马大爷的老伴和儿子分头行动。种纬和牛柳两人先帮着马大爷的儿子把他的轻便摩托车轻轻的推到村外的大路上等着,为了尽量不惊动村里的狗,他们两人几乎是一路把摩托车给抬到了路上。而那边马大爷的儿子则偷偷的溜到了村委会,翻窗户进去拔打了那个六位的电话号码。 等马大爷的儿子打完电话赶到大路上和种纬他们汇合时,直接便告诉种纬他们这个号码确实是县城招待所的电话。那个分机号那头倒是有人接了电话,但他多了个心眼没敢说话。他担心这个电话万一其他人也听得到,他一说话就会被人盯上。 听到马大爷儿子的这个作法,种纬也禁不住暗暗称赞。确实,可能马大爷的儿子还说不出监控这个词,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件事的小心和谨慎态度。 送走了马大爷的儿子,种纬和牛柳又返回马大爷家。这个时候,那位叫马振西的老人已经被叫到了马大爷家里。 看到两位全副武装的军人走进来,马振西老人显得相当的紧张。毕竟他的儿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上次又帮着武馆的那帮人坑了部队一下,他这个当爹的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害怕也没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种纬也顾不上和老人寒喧,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做了简单的交待。取得了老人的同意后,便带着老人向武馆的方向赶了回去。到达武馆外面后,种纬把老人藏在了武馆外的树丛后面,然后便按照事先定好的暗号敲响了武馆的门。 守武馆外门的是张守军和张建军两人,看到种纬和牛柳返回,他们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立时就把种纬两人放了进去。种纬也不和他们说话,直接往后院走了过去。 后院里国勇超正和武馆的人在高谈阔论,不过看那意思,也就是他在和吴彰两个人在说,其他人都是看客而已。很多人看起来都已经累了,有些人已经趴在那打上盹了。 “报告排长!您来一下!”种纬直接冲国勇喊超道。看到国勇超向他投过来询问的目光,种纬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道:“发现那两个逃兵的踪迹了。” 种纬的话音正好可以让身边的几个武馆的人听到,这些人听到这些兵们发现了逃兵的踪迹,当时就来了精神,一个个抬起头看着国勇超和战士们,想看看大家到底会怎么办。至于坐在最上面的吴彰,更是有些精神一振的意思,明显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国勇超当然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逃兵的事情,现在既然种纬突然这么说,那就表明又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种纬需要当面向他汇报。 “吴大哥,您坐着,我先去一下。”国勇超和吴彰客气了一句,然后便向种纬走了过来。 种纬把国勇超叫到外院里,把自己刚才遇到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以及相应的布置一说——国勇超听得脑袋都大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少,但需要分析和动脑的内容就更多。 国勇超偏偏是个不大爱动脑子的,现在哪怕种纬把事情都掰开了跟他讲,却依然把他给讲糊涂了。“你,你就告诉我该干什么吧!我现在就知道一路搬救兵去了。还有一路要救人,那我干什么啊?我是救人,还是接着跟着他们糊沁?” 得!种纬这才明白,刚才自己讲的那一堆都白费了,国勇超根本没弄明白。没办法,种纬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把最重要的内容又讲了一遍。尤其是他需要国勇超带着战士们把吴彰等人尽量带走,最好只留下马振西儿子的事情特别强调了一下。 “这回听差不多了!”国勇超点了点头确认道:“可是我不明白一点啊,吴彰怎么能听我的话把他的全人带出去?他又不是我儿子。还有,你想留下那个什么西的儿子,可怎么留呢?总不能咱们让他留下吧?还有,万一他想留下别人怎么办?那咱们留几个人合适?还是咱们一个人不留?” 听到国勇超问出的这一串问题,种纬就知道国勇超是真上心了。最起码这几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八九不离十的样子。但是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关键问题,那就是国排长应该是解决问题的那个人,而不是应该问问题的那个人。可现在,这位大爷把所有的问题都扔给了种纬,全等着种纬告诉他该怎么办。 没奈何!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种纬也知道战士们等不起,干脆就把自己想出的解决办法都告诉了国勇超。 其实种纬想出的办法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一句是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另一句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具体怎么用,却要看国排长的手段了。 国勇超又和种纬把细节捋了一遍,定下了“以我为主”的方针,然后转身就进了后院。 “全体集合!”一进后院,国勇超一声低沉的命令,就把散坐各处的兵们叫了起来。战士们迅速列队整队,整理身边的装备,很快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在战士们集合的时候,武馆里的人们也跟了出来,他们神色复杂的看着战士们列队,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对战士们的队列抱以轻蔑的一笑,有的则是若有所思,有的明显流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通报一下情况,刚才哨兵发现了疑似两名逃兵的人进了村子。虽然现在大部队还没有赶来,但现在我们这些人也要起到应有的作用。现在我命令!全班立刻出发,进村搜索那两个败类!”国勇超压低了声音命令道,言语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凝重的感觉。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逃兵这件事就是个借口,就凭国勇超这份真实不虚的作派,战士们恐怕还会真的信了呢!但这就是经过训练的军人和老百姓之间的差距了,哪怕知道逃兵这件事是子虚乌有,但战士们还是一个问话的都没有,都在认真执行着国勇超的命令。 第六十八章调虎离山 看战士们整完队似乎就要离开的样子,吴彰这个武馆的当家人赶紧过来了。 “国兄弟,怎么,这就要走啊!”其实吴彰就是来客气客气的。国勇超带着这一个班的兵来了没几个小时,不仅把他的脸打得啪啪的,还把他们这帮人关在武馆里好几个小时,哪都去不了。 如果不是忌惮战士们手中的枪,和国勇超手底下这几个人的恐怖身手,不太敢翻脸。否则的话,他早就爆发了。现在看国勇超带队要走,出于江湖人好面子的心理,吴彰自然要来相送,他还打算要说上几句场面上的话,把自己和国勇超的面子都围护得妥妥的。 “吴大哥,我们的人发现了两个人,可能是那两个逃跑的败类,我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抓住!吴大哥您歇着,我们走了。”说着话,国勇超带着人转身就要走,似乎一句话都不打算让吴彰说。 实际上,这就是国勇超的江湖经验了。江湖人最爱的是什么?面子!再说得直白一点,其实就是虚荣!尤其是吴彰这种开了个武馆,真功夫未必有,却又在所谓“道”上混的人。他们最怕的其实不是别人比他强,而是别人忽视他。 看到国勇超带人就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吴彰心里的话瘾犯了。 “等等!等等!大伙先等等!”吴彰先是开口叫停了队伍,然后又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形象对国勇超道:“国兄弟,你今天可是认了我这个大哥的。既然你这么称呼我,我这个当大哥的就不能白让你敬着。这件事儿,不是当大哥的说你,你说你这得多毛燥。一说发现有逃兵的影子,马上就带人上?” “是啊!”国勇超装傻充楞的望去着吴彰道:“吴大哥有什么想法,您说说!” 看到国排长这个表情,这个作派,简直都可以去当专业演员去了。而这个吴彰居然真的像他们刚才分析的那样,真的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种纬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把头低了下来,努力憋住自己的笑容。 “唉!”吴彰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看看你能回答吗?” “吴大哥您问!”国勇超开始扮演江湖小白的角色,给足了吴彰面子。这种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感觉,让吴彰欲罢不能。 “我问你?这个碌碌村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个出口?你知道么?”吴彰一本正经的问国勇超道。 “不知道!”国勇超茫然道,看样子似乎真的被吴彰给问住了。实际上国勇超心里想的却是:我管它有多大?我管它有多少人,多少个出口?老子就知道你是个一逗弄就咬钩的大蛤蟆,今天老子钓的就是你! “你看看!连这些情况都不知道,你这十个人能干什么?黑灯瞎火的闯进村里去,别说找人了,一进村狗一咬,那俩小子听着动静就得跑了。碌碌村这么大,不下十几个路口,你这点人怎么堵?”吴彰看到国勇超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按说,吴彰这番话倒是说的入情入理,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掉进国勇超设下的面子陷井里了。 “可我就这么点人啊!大部队离这儿还远着呢!这家伙,逃兵就在村里,我总不能不去抓吧!”国勇超继续茫然的答道,继续给吴彰创造成涨脸的机会。 “你没人我这儿有哇!”终于,吴彰脑袋一热把国勇超和种纬最希望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吴彰就有点后悔。可还没等他脑子转来来,国勇超就又补了一刀:“别啊,吴大哥,这点事还麻烦你的人,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 嘿嘿,国勇超这一刀又准确的扎在了吴彰那脆弱的小心脏上了。国勇超判断的非常的准,早就看透了吴彰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越是和吴彰客气,越是不让吴彰带上帮着抓“逃兵”,吴彰的态度反倒越积极。 一听国勇超跟他客气,吴彰当时就摆出了一副带头大哥的架势,认真的对国勇超说道:“国兄弟,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了?再说了,你这是人民军队,部队上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就要那啥,那……对,拥军拥属,对吧?” 吴彰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拥军优属,结果还说成了拥军拥属。国勇超听出来他说错了,但却没有纠正的心思。现在吴彰已经上了道了,他还需要给他紧死一扣,让他再也没办法反悔。 “吴大哥,你这一教训我,我才算反应过来。您不愧是在江湖上混迹了多年的人物,想事情就是比我想得周到。得,您这个大哥我算是认下了。将来有机会,不管您上部队找我来,还是我有空来找您,咱们得多亲近亲近,不管您将来遇到什么事,你一句话,兄弟保准到!”国勇超云山雾罩的跟吴彰许诺着,把吴彰架得越来越高,高到了吴彰都没脸下台阶的高度。 “对了,吴大哥!你看我这记性,我们部队上对帮助部队的那些人都是有奖励的,你看你的徒弟们今晚要是能帮我们抓住那两个败类的话,我一定要向我的首长们请功。别的不敢说,给个奖励表彰的倒是没问题。你的徒弟要是有年龄合适的,说不定还能特招进部队呢!”既然知道现在的许诺都不作数,国勇超也是没口子的瞎许愿。 接着,国勇超扭过头来,冲吴彰的那帮徒弟们说道:“而且啊!如果大伙儿帮我们抓住那两个逃兵。我明天就给大家叫一桌上好的席面儿。一千块钱一桌的,怎么样!不醉不归!怎么样?”国勇超一边冲吴彰的徒弟们说着,一边夸张的挥站手说道。 九十年代中期,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一千块钱一桌的席面儿,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子绝对算是难得一见的了。 听到国勇超这样承诺,吴彰的那帮徒弟早就把刚才比武输掉,被打脸的事情扔一边去了。而且之前国勇超所说的那个表彰和奖励的事情,以及特招进部队的承诺就更吸引人了。 这世上就没有几个真正的傻人,即便是有,吃过几回亏,上过几回当也会变聪明了——吴彰这些个徒弟也是这样的情况。他们跟着吴彰混,别看眼下混得风声水起,可谁也知道这样时间久了不是个办法。现在既然有个上岸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不愿意尝试着抓住呢?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吴彰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要带着人跟着国排长出去抓逃兵了。直到这个事定下来,吴彰才开始觉得后悔。他带着徒弟们走了,他这个武馆怎么办?最要命的是,地下室里还关着一个重要人物呢?既然今天晚上搞不定那个人,可也不能让他跑了啊?总得有人看着吧!可他又已经答应了国勇超要带人帮着抓逃兵…… 这样想着,吴彰当即做出了一个小小的改变,留下两个人看家。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大徒弟,一个就是那个和种纬过招输掉的那个。 “唉!我说吴大哥,要留也得留那些个不能打的啊!比如那个,那个,长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带着他们干嘛?把他们留下得了,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肯定能打,也是一把好手吧?带上他吧!”在带谁不带谁的问题上,国勇超表现得却突然强势了起来。 其实,他这也是在利用吴彰和他的徒弟们之间的心理变化。对吴彰来说,既然打算帮忙,总不能弄几个什么都不行的凑数吧?而对吴彰的徒弟们来说,身强体壮的不让去,却偏偏让那些长得像豆芽菜似的去,他们肯定会埋怨吴彰处事不公,会增加他们对吴彰的不满情绪。 事情到了这一步,吴彰已经给架到这儿了,已经不是他想怎么就能怎么的情形了。如果吴彰有时间冷静下来的话,他恐怕很难上国勇超的这个恶当,但现在国勇超根本不给他时间思考,再加上他徒弟们那哀怨的眼神,吴彰没来得及细想就答应了下来。 最后,吴彰果然把种纬认出的那个马振西的儿子留了下来。另外吴彰不知怎么的,还把那个和种纬过过招,身手算是最好的那个人也留了下来。只是到了这时候,国勇超已经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否则也就太流于形式了。 国勇超让吴彰帮着把他的徒弟们整了个队,然后就站在他们那歪歪斜斜的队列前面给讲了讲如何配合部队抓逃兵。包括怎么分组,发现以后不要盲目接近和追赶,马上大声叫喊示警就可以等等。 虽然他讲得非常粗线条,但这些武馆的人们听得倒是挺仔细,不知是国排长许诺的那顿饭的作用,还是他说的那个不可能有的奖励起了作用。 “种纬、牛柳和左震出列!你们昨晚累了一宿了,体力还没恢复,这次抓逃兵你们就不用去了,配合武馆的人守好这里就行!”国勇超根本没和吴彰商量,却直接做出了让种纬他们帮助守武馆的决定。 第六十九章营救人质 事到如今,吴彰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他既没法制止也没法拒绝国勇超的安排。毕竟他如果强行拒绝国勇超的安排的话,只会让人对他的武馆和他的用意起疑。 整队完毕,国勇超和吴彰将所有人分成了八个组,由八名战士为主要战斗力,其他人负责当向导和协助。一行人沉默着出了武馆,直奔沉沉夜色中的碌碌村而去。 等他们走了时间不长,种纬便打开武馆的门走了出去,直接站到了武馆门口的灯光之下。很快,事先藏好的马振西便从武馆旁边的树丛后面走了出来。种纬带着马振西返回武馆,接着又反身把武馆的大门关好。 “爹,你怎么来了?”看到自己的父亲大半夜的突然出现,马振西的儿子,外号马驹子的那个家伙有点发懵地看着马振西和留下来的三名战士。 此时,种纬站在院当中的位置,牛柳和左震两人各自站在种纬的左右两侧位置,隐隐形成了一个小包围的形状,把留下来的两外武馆的人给包围在了里边。而且,此时的三人都背着枪,右手都紧紧的握着自己武器的握把,院里的气氛相当的紧张。 马驹子和另一个留守的人看到此情此景,登时知道情况不对。可是在种纬三人的逼视下,他们两人都只能硬生生的立在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儿啊!咱不能再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了!”马振西一句话,便把他此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种纬伸手把八一杠转到了前面,把肩枪姿态改为了双手持枪的姿态。这种姿态随时可以使用武器,尽管枪里现在装的还是空包弹,但武器在手时的那种自信和感觉和威摄力还是很强大的。 还没等马驹子表态,另一个和种纬过过招的人却先叹了口气,然后对种纬三人说道:“你们是来救人的?” 种纬和牛柳左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这个人会两手不假,功夫相比于武馆的其他人也算是很不错了。但和种纬他们三个相比,他无论是在体能上还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上,都差得太远。更何况他们三人现在还有武器在手,他们并不担心留下来的这个种纬的手下败将会给他们找太大的麻烦。 看到种纬他们三人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再看看马振西把儿子拉到一边急切的劝说着什么,最后留下的这个人已经不用种纬他们的回答,就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了。 “其实,我就想好好练功夫,没想过什么别的太多事。”这个人神情有些紧张和落寞,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是,有些事没办法……我大伯是村长……村长和我师傅又是……”说到这儿,这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目光落到种纬三人身上。 “我知道了,那个人关在地窖里,你们……”让种纬三人想不到的是,这个人居然直接把种纬三人希望得到的结果说了出来。接下来,他的表态更让种纬三人惊讶:“你们跟我来吧,我把他放出来……” 这个人根本没用做工作,居然就这么反水了! 说着话,也不种纬和其他三人同意,这个人转身就旁边的厢房走去。种纬三人互相看了一看,牛柳和左震一左一右马上就跟了上去。 看到这个突然发生的变化,那边还在犹豫的马振西的儿子也迅速的清醒了过来。他拉着自己的父亲也追了上来,跟着第一个反水的人同样向厢房方向走去。 走到厢房门口,两人并没往厢房里走,而是拉开了墙角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这个小门也就一米七、八的高度,看起来像是个杂物间的门。第一个反水的人回头看了看种纬他们,指了指门里道:“就在下面!” 说着话,他在门内摸索了一下,叭哒一声便拉亮了一盏电灯。 见此情景,种纬和左震两人迅速的跟了过去,双手却依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他们两人并没有彻底的信任这个主动反水的家伙,他们还是保持了必要的警惕性的。因为谁也不知道那间开在墙上的小门里面是什么,他们可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第一个反水的人和马驹子似乎也知道他们现在不能主动做什么,两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个小门的门外,等着种纬三人走到那扇门的近前。 门里面,不是平平的地面,而是通下地下的楼梯。而这间地下室,就建在厢房的下面。而它的门,就开在厢房的墙角。不知道的人看过来,还以为这是一间利用厢房的空间做成的杂物间,伪装的可以说是相当的好。 这个地方,武馆里的人都知道吗?看了看那幽深的楼梯,种纬问反水的人和马驹子道。 不都知道,只有核心的几个人知道。说着话,第一个反水的人看了看马驹子道:“他就不知道。其他的人,不经过允许都不让进后院!” 这句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表面上看这是简简单单的回答种纬的问话,实际上却把马驹子在武馆的地方给点明了。同时也非常隐晦的表达了——你们找的这个人在武馆里地位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意思。再深一层的意思是,我是主动反水的,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不会这么容易找到这个地方的,这就是明显的示好和表功了。 种纬认真的看了看他,冲他点了点头道:“好,我们知道了!” 种纬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既回答了他刚才的答话,同时也表示记住了对方主动反水的行为,算是收下了对方的这个投名状。 听到种纬的这句回答,反水的这家伙神情一阵轻松,显然他一直在等着种纬的这句回复。就在他要往小门里钻的时候,种纬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道:“我先下吧!”接着种纬又对左排长和牛柳说道:“左排长你殿后吧,牛柳你守在外面!” 左排长和牛柳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点头同意了种纬的意见。 这就是种纬的谨慎了,谁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万一这家伙先下去,接着就提出一支猎枪呢?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作为执行过实战任务的种纬,始终保持着一种战士的警惕性,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受到了种纬的阻拦,反水的这家伙也大约明白种纬的心思,当下他也不分辩,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边,目送着种纬率先走下楼梯。等种纬下去之后,他把目光看向了等在后面的左震。见左震并没有随着种纬下去的意思,便第二个走了下去。随后是马驹子和马振西两人,最后才是左震跟了下去。 地下室的面积不大,下了楼梯一拐弯就可以看到地下室的全貌。整个地下室被用铁栅栏分隔成两部分,铁栅栏外侧的面积不大,铁栅栏内侧则是由栅栏和三面墙体围合成了一个简单的牢房格局。 栅栏里面也是用两块纵向的铁栅栏,把整个窄长的牢房给分隔成了三个小间。而此时三间牢房的一头一尾两间内,各关着一个人。离楼梯最近处那个房间的人衣着整齐,气色还好中,只是有点神色萎靡。最里面那间牢房被关着的那个人,却明显被人狠狠的打过,头脸上都带着血,衣服有好几处都扯破了。 听到楼梯上脚步声响,关在牢房里的两人都抬起头,向外面望过来。第一个被关的人一看到当先下来的种纬,当时双眼就亮了起来。直接就站起了身来,迎到了铁栅栏跟前,隔着栅栏门问种纬道:“同志,我在这儿!你们来得真快。” 说话之间,这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显然把种纬当成得到消息来救援他的人了。 种纬是来救他的不假,但却不是因为得到了正规的渠道信息,而是误打误撞得到了他的消息。不过此时,种纬他们却没功夫和这个人讲解这其中的事情。种纬直接开口问对方道:“你好,你是哪个单位的?” 种纬这句话,直接把对方给问楞了。这个人心道:你们不是来营救我的么?怎么还不知道我是哪个单位的? 不过这个人只是稍稍楞了一下,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是省公安厅的侦察员,那个人是欠账被抓进来的,被打得不轻!” 在这个人看来,种纬可能是想通过问过区分一下自己和那个欠帐的人,因些他的答案便把两个人的身份都做了交待。从他回答的话语之中,种纬还听出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情绪。 “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意外得知了你的事情,不是来得到命令营救你的。”种纬把自己的情况跟对方介绍了一下道,他现在来不及跟对方讲很多,详细情况之能过后再谈了。 说着话,种纬吩咐第一个反水的人道:“你有钥匙吗?把门打开!”说话的同时,种纬又指着两名反水的人,对那名省公安厅的侦察员介绍道:“这两个人我们做了工作,反水了,可以相信!” 第七十章双方对峙 第一个反水的人听到种纬和公安厅侦察员之间的对话,也有些意外的感觉,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问许多。他伸手从墙上摘下一小串钥匙,打开了关押侦察员的门,把人放了出来。 “同志,我姓冯,这附近有电话吗?我得去通知我的战友!”冯警官一出来,就先问种纬电话在哪里。 “我们已经让村里的人去找你们的人了,电话也已经打过了。你们的人是不是住县招待所?”种纬回答道:“按时间算,现在估计两边已经见面了。这儿有没有电话我也不知道,呆会儿上去以后再说吧!” “对,没错儿!我们的人是住县招待所。好,有人通知那就好!对了,把他也放出来吧!”冯警官指着另一名被关押者道:“他也是受害者,我已经了解完他的情况了。” 种纬冲那个反水的人示意,那个人没二话,也把另外一个牢房的门打开,把房间里的人放了出来。别看那个人被打得挺惨,但行动似乎并不受影响。门被打开后,他自己走了出来。只是神色上颇有些悲愤的样子,看着种纬和那名侦察员似乎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过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听他倾诉,他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位同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上面怎么样了?”冯警官倒是进入角色挺快,很快就找上了军衔更高的左震,向他询问情况。 “哦,上面……”左震犹豫了一下。他虽然渐渐改掉了凡人不理的坏毛病,但对除了战友之外的其他人,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有些问题。比如说现在,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他就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种纬。 “我们是在附近参加演习的部队,曾经也被这个武馆的人讹过。这次偶然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们打着抓逃兵的旗号地过来,想办法把他们都调开了。就是他们两个人留下了,不过他们两个都愿意反正,愿意帮助咱们。”种纬用极简练的语言介绍了一下眼下的情况,指着两个反水的人说道。 “好,你们两个的名字告诉我!”冯警官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很快进入了状态。他知道象这种反正的人,最希望的就是得到官方确认他们的身份。一旦他们的身份得到确认,那就意味着他们反正的行为算是成功了,这对下步工作的开展将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班长!快点上来,他们回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地面上守着小门的牛柳突然对地下室里的人们低声喊了一句话。 听到牛柳的提示,种纬和左震提着枪就跑了上去,后面几个人紧紧跟随也跑了上来。等种纬他们从小门里钻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武馆外面有人在用力拍打着大门,喊着开门的声音。但很快,拍门的声音停了下来,墙外的人已经在商量着翻墙进来了。 “冯警官,你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种纬一边通过声音辨别着墙外武馆众人的动作,一边提醒冯警官道:“你们的人已经知道你在这儿了,可省公安厅恐怕还不知道吧?” 冯警官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种纬的意思:案子大小先放一边,但这件案子的性质却是相当恶劣的。犯罪团伙居然把来查案的的警察给抓起来,看样子如果自己不配合的话,恐怕后面还没有好果子吃,这还了得? 更让人气愤的是,在这次出来查案的过程中,他们这个专案组受到了外界力量的强力干预,不得不化整为零,明查改成暗访进行调查。结果自己千般小心,万般留意,却仍然刚进证人的家就被这伙犯罪分子给抓住了。就连那个有意提供情况的老人,都被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按在人家自己家里好一顿打。 而自己被抓后,还受到了这伙人的威逼利诱,在遭到自己的拒绝后,这伙人甚至扬言如果自己不配合他们,明天要给自己找个女人来,脱光了衣服和自己拍上一堆照片,然后把照片散到省城和报社去,彻底的搞臭自己。幸亏这伙战士今天来得及时,把自己早早的救了出来。否则的话,自己身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呢! 想到这儿,冯警官转身问跟着自己出来的两个反水者道:“电话在哪屋,快带我去!” 两个反水的马上带冯警官奔一间屋子走去,种纬三人和马振西紧紧跟随着他们,一起往有电话的那屋走去。此时,有几个武馆的人已经在墙头上探出了头。看到冯警官已经被救出,其中一个回头往下面说了句什么,很快就有人翻过墙头跳到了院中。 看到有人跳进了院里,种纬他们三个马上转过身来,以持枪警戒的姿态守在了冯警官打电话的那屋门口。 跳进院中的这几个人,看样子都有些凶悍的意思。他们有的和守在门口的种纬他们对峙,有的跑过去打开了武馆的大门,把堵在外面的人全放了进来。 “好啊!我这是引狼入室啊!”吴彰带着几个人冲进了院里,看到种纬三人堵着门如临大敌的样子,再看看那扇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地下室的门,登时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咬着牙,恶狠狠的冲种纬三人说道。 看到吴彰只带回了十来个人,种纬登时明白这小子是半路上清醒了过来,匆忙组织了几个人回来察看的。可惜这家伙回来得再快也晚了,他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哟,吴大哥,这是干嘛啊?这么急匆匆的?”种纬根本不把眼前的十来个人当回事,反倒开口故意贬损吴彰道。 听到种纬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二十岁的士兵开口贬损自己,吴彰眼睛都快气红了。今天他这人可丢到家了,不仅比武输得凄惨,还被几个傻大兵骗得团团传。现在最担心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徒弟们,跟我冲过去,把人抢回来!”吴彰从腰后面抽出一支带鞘的匕首,把匕首抽出来,刀鞘随手就扔到了地上。看来,这家伙是准备玩命了。 紧跟在吴彰后面的几个家伙见状,也从身上抽出了各自携带的武器,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玩命的样子。 种纬三人见状,把手中的八一杠子-弹上膛,保险也打了开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和种纬交过手,又第一个反水的人凑到了种纬身后低声道:“抓警察这件事,也就七八个核心的人知道,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师傅……”说到我师傅三个字的时候,这个人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往下说道:“他打算今天晚上和大伙摊牌的,结果你们来了。现在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三个算是核心的,其他的都一般,就是混饭吃的。” 听到他说的这个情况,种纬半转头冲着他点了点头。他这个情况很重要,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院中的这些人的关系说了个明明白白,除了吴彰和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之外,其余的都只能算是拣鸡毛凑掸子的人物,应该可以采取分化瓦解的办法化解眼前的困局。 “都准备好了吗?上!”吴彰急可不待的下达了命令,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就要往前冲。跟在他们几个身后的那些徒弟们见状,也在手里抄上了几件各色的家什和武器,但却又都犹犹豫豫的在后面磨蹭,态度表现得并不坚决。 种纬见状,心里面更有数了。 “吴彰!你是要找死吗?你一个人想死简单,你怎么还拉着这么群人一起送死?”种纬向着吴彰等人挥了挥手里的枪道:“都老老实实的站着,再往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子,你吓唬谁?谁不知道你们是来演习的,你那枪里有子-弹吗?没子-弹的枪跟个烧火棍有什么区别?大伙别怕!冲过去把人抢过来,然后老子带你们远走高飞!”吴彰没理种纬的话,依然在鼓动着他的手下往前冲,只是他的手下们却大多不给力。除了他身边的几个家伙跃跃欲试外,其他人都没有往前走的意思。 “没子弹?你试试?”种纬故意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道。突然,种纬把身子往左一转,用手中枪的枪口对着侧面厢房的玻璃窗就是一个点射。 “哒哒哒……”略有些沉闷的枪声在院中响起,近在咫尺的窗玻璃哗啦一声就碎裂了开来,碎玻璃洒了一地。 空包近距离打死人的可能性不大,但近距离凭借高压气体和火花碎屑什么的,打碎一块玻璃的能力还是有的。至于弹头打进屋里会有跳弹发生,没有跳弹就是空包弹这种经验,眼前这些人又怎么懂?种纬只要用手中枪吓住他们,就足够了。 突然响起的枪声和玻璃碎裂声,象对吴彰他们施了定身法似的,当场就把他们都定在当场不敢动了。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人和吴彰自己,立刻就不嚣张了,一个个都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看着种纬手里的枪发楞,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 第七十一章恶棍末日 “没事儿!咱们这么多人,老子就不信他敢开枪!都听好了,都跟着我一起往前冲,听到了吗?”吴彰现在是彻底的陷入了疯狂的境地,摆出了一副困兽犹斗的样子。只是他这番喊话的效果并不怎么好,除了他身边的少数分子似乎有意跟随之外,其余人都在犹豫。 “吴彰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清楚吧?你们现在还要跟着他一条道跑到黑吗?”种纬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对着这群人居高临下的喝问道,气势上完全压住了这伙人,进一步打击着他们的信心:“现在你们当中已经有人弃暗投明了,你们还要跟着他犯罪吗?我们的人已经赶过来了,你们觉得凭你们还能蹦跶多长时间?” “我是省公安厅的冯天明……”正在这个时候,冯警官已经打完了电话,来到了门口。他看到种纬他们正在和吴彰他们对峙,当即走到种纬身后对外面的吴彰一伙人喊话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吴彰做的案子已经上报到省公安厅了,省公安厅已经在挂牌督办这件案子了。你们当中有些人还参与绑架和关押我的事情,我现在要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劫持国家公安人员这件事情的性质是多么的恶劣!我奉劝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悬崖勒马,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如果说种纬的喊话是建立在他手中的那支枪上的话,冯天明的喊话则是建立在法律和公安人员的形象上的。种纬给这些匪徒带来的现实上的威胁,而冯天明则是义正辞严的宣告了这个犯罪团伙的覆没。 冯天明喊话的效果非常的明显,刚才面对种纬的时候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人,听完冯天明的喊话以后,瞬间全都安静下来了。排在最后面的一些人甚至已经偷偷的转向,向武馆大门的方向溜了过去。 武馆的这群人里面,真正达到亡命徒级别的还没几个,更多的都是跟着吴彰混日子,欺负欺负老实人的社会渣滓。现在看到吴彰要倒霉了,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的这个所谓的师傅一起倒霉,已经准备好先行开溜了。 “哒!”可是,还没等这几个人溜出武馆,武馆大门方向又突然传来了一声示警的枪声。 随着突然响起的枪声,武馆门口方向传来了扎克那并不纯正的普通话吼声:退回去,退回去!谁敢跑老子就开枪! 刚刚溜到门口的几个人一下子被堵了回来,院中和种纬他们对峙的武馆众人心下更是慌乱。往上冲么?前面有三支枪顶着脑门,谁有那个胆量往前冲?退么?门口已经被封。 怎么办?很快,一些早就不把吴彰当回事的人奔着武馆的围墙就冲了过去,想翻墙逃走。可还没等他们上墙,国排长已经带着几个老兵出现在了墙头上。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院中的众人,登时就把想要逃走的人给定在了原地。 “师傅,怎么办?”吴彰旁边的一个壮汉也有些慌了,忙不迭的问吴彰道。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吴彰双眼充血,他已经陷入彻底的疯狂了。 可院子中的这十来个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哪怕是紧跟着他的几个最核心的徒弟,此刻也已经在慢慢的后退,只把吴彰自己一个人留在了种纬等人对面。 “好,你们做得很对!”冯天明挤到种纬身侧,对院中的众人喝道:“现在所有人都把手中的武器放下,我可以算你们是中止犯罪。如果再顽抗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听到冯天明的喊话,已经内心崩溃的武馆众人向后退的速度更快了。核心的几个人见状,手中的武器也都齐齐的垂了下来,也跟着其他人往墙边院角退了下去。面对着枪口和国法,真正的亡命徒又能够有几个?此刻几乎所有的人已经没了反抗的心思,已经在乖乖的等候发落了。 直到身边的人都纷纷退走,吴彰才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急促的喘息着,像条被逼入绝境的恶狼,手中的刀越握越紧,似乎随时都要准备扑出来似的。 “上刺刀!”种纬见状,一声低喝,便和牛柳把八一杠的刺刀装上了枪口。空包弹不能解决问题,而且院中人这么多,开枪未必伤得了吴彰,反倒有可能把其他人伤了。而那些人此刻已经决意放下武器投降了,再让他们受伤就是说不过去了。最后关头,只好用肉博的方式解决了。 “吴彰,放下武器!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现在继续顽抗下去就是横尸当场,放下武器你最起码还有机会能见见你的家人,你自己想好了!”冯天明冲着吴彰进行着最后的喊话。 冯天明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很大,也说明了为什么吴彰要选择顽抗到底的原因。这家伙是犯了死罪的人,而且肯定是一旦被抓就再不可能逃出生天的那种重罪。怪不得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选择负隅顽抗的做法了。 “反正都是一死!怎么死不一样!来吧!让老子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老子临死也要拉个掂被的!”吴彰嚣张的吼着,右手横握匕首,摆出了随时拼命的架势。 从吴彰握刀的手法上看,这家伙确实是选择对抗到底了。用刀讲究刺死砍伤,很多街头混混提着大砍刀打砸,往往实际杀伤效果还不如一把匕首大。那是因为大砍刀使用不便,对使用者的臂力要求很高。造成的往往触目惊心,却又常常不致命。而且这种武器吓人的成分最大,根本目的是为了让被恐吓者就犯。 而匕首就不一样了,目标小威胁大,往往格斗的时候防不胜防。一刀下去可能就会让受害者的内脏或重要大血管受创,一旦发生危险往往急救都来不及。 种纬作为一名专事处置突发状况的军人,自然不是吴彰这种亡命徒。他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不是跟街头的流氓混混一样冲上去拼命。只有到了时不可解的时候,上级下达命令的时候,他才会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种纬他们没有实际的动作,国勇超也没有下令,吴彰也只是一个人在院子当中像个疯狗似的叫嚣着,却也没有对任何人发起真正有危险的攻击,局面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正在这个两方僵持的时候,武馆外面的大路上,突然开来了一个由七八辆车辆组成的车队,其中大部分都是警用车辆。这些车辆一接近武馆大门口,就被封堵武馆大门的战士们给拦住了。 任凭这些车上下来的人大部分都穿着警服,任凭他们和警戒的战士如何解释,守在武馆外面的战士也不肯放他们过去。倒是有战士问明了他们身份,然后顺着武馆的外墙向武馆后院的方向跑去,向国排长请示去了。 听到是省公安厅和县公安局的人都到了,国排长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去,转到了武馆前门,把公安局的人放了进来。 荷枪实弹的警察一进来,武馆内的情形便得到了彻底的控制。已经放下武器的众匪徒们被要求蹲在地上不动,挨个手抱头,然后警方的人拥上前来,把他们挨个铐走。只剩下吴彰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武馆的院子里,拿着把匕首打也不是,降也不是。 最后,从一众警察中走出来一名中年警察,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拿。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吴彰手中的匕首,而是气势汹汹的直接奔吴彰跟前走了过去。众人看到这一幕都紧张的很,很担心瞬息之间他就会血溅当场。 可让人意外的是,吴彰看到这个人走过来,也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走近,却根本没有一点反应和动作。看这样子众人这才知道,吴彰和这个警察根本就是认识的。 这名警察走到吴彰近前站定,对吴彰怒目而视了好半天。直把吴彰看得眼睛也瞪不起来了,气焰也没了,手里的刀也垂了下去。 “把刀扔了!”那名警察一声怒吼,吴彰当真听话的把刀子扔在了脚下,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狗日的,敢做就要敢当!老子告诉你,不但你完了,老子也完了!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也是活该!老子也是活该!该怎么审怎么判,国家自然有法律管着你。最起码你还能跟家人见个面,交待一下后事,听见没有?”这名警察冲着吴彰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完了这番话,把吴彰吼得再没有一点反抗的精神。 吴彰茫然的站在院子当中,任凭过来两名警察给他戴上手铐,却没有任何反抗。此刻他脸色死灰,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啪!”就在两名警察要把吴彰带走之前,那名逼吴彰放下武器的警察突然扬手,重重的给了吴彰一个大嘴巴,嘴里还愤愤的说道:“这是最后教训你一次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这名警察转身对着身后的一群既有便衣也着警服的人伸出了手,那样子似乎是在等有人把他铐走。 第一章领先一步 站在他身后的一众人等却没有很快做出反应。良久,才有一位年老的警察深深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两名警察走上前来,也没给那名警察戴手铐,直接把他押走了。 尘埃落定,一个有组织的犯罪组织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解决掉了。 后来的警察赶过来和冯天明见面,彼此互相寒喧了好久。直到此时,种纬他们才看出来,后来的这些人当中,便衣的两个人和冯天明一样,都是来自于省公安厅的专案组人员。 其他皮笑肉不笑的,则是当地的公安人员。这批公安人员之中出了害群之马,不但阻拦上级办案,甚至还伙同吴彰等人干出了绑架专案组成员,威逼利诱冯天明的事情。现在事情败露,不但吴彰和那个警队之中的害群之马要受到法律的惩处,他们这些人也绝对讨不了好去。 不过就算他们心中不爽,他们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敢有一丝懈怠和情绪在里边了。毕竟事情闹这么大,他们只能指望眼下的表现好一点,上级对他们后期的处理能轻一点了。 冯天明和另两位省公安厅的工作人员见了面,这才有机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讲给他们听。很快,冯天明和他的两位同事把事情谈了个七七八八,又转过头来和国勇超以及左震两名排级干部见了面。直到此时,他们才有机会问起国勇超他们这一排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关窍。 整个武馆被县公安局的人接管了,公安人员开始对整个武馆进行严格的搜查。与此同时,还有公安人员给已经控制起来的犯罪团伙成员们挨个登记姓名,核对身份。现场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三名来自省公安厅的警官特别开辟了一间房,和国勇超所带的这一个班的战士们进行了一番彻底和友好的交流。实际上,与其说是交流,还不如说是做笔录准确些。不过既然战士们救了冯天明,并且还在这起案件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公安厅方面的人也不愿意使用这样有些生硬的字眼。 国勇超把战士们到这里来的前因后果细细的讲了一遍,公安厅的警察们一边听着,一边记录着。中间冯天明还非常友好的把种纬的枪要了过去,仿佛很随意的看了看。看到弹-夹里装的都是空包弹,冯天明明显有种如释重负的样子。毕竟这么一个班的全副武装的战士从他们省经过,如果是带着实弹的话,那让他们也是心不安的。 听完了国勇超的讲述,冯天明笑着和战士们开了几个缘份之类的玩笑,对战士们的援手表示了衷心的感谢。然后话锋一转,冯天明说道:“回头我们会在报告里写上你们是演习路过,看到相熟的老乡被打伤,出于义愤才找到武馆,然后在因缘际会救了我。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也是有军纪的。如果说你们是故意来找他们麻烦的,恐怕也要给你们找麻烦的,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听到冯天明能这么为大家考虑,国勇超自然也是没有别的意见。而且在说话的时候,国勇超还有些心虚的偷眼看了看种纬。在今晚来到武馆之前,他还真的只是抱了找麻烦和报复的心思来的。要不是种纬力劝他改变了想法,也就没有如今这一出了。 而且据冯天明说,因为战士们帮助警方破获了这么大一起涉黑案件,过后省公安厅肯定会对战士们做出相应的表彰。这其中的事情自然交由他去办,战士们尽管放心就是。 虽然大家是被大部队意外抛弃,但现在既为部队上次受辱出了气,又做了一件让大家值得扬眉吐气,让老百姓感谢的事情,战士们的心情都非常的好。 不仅如此,在听说国勇超他们这一排人是因为意外掉队,需要在四十八小时内,自行返回六百多公里外的驻地,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扒火车的时候,冯天明更是过意不去了。他和公安厅的两位同事好一会儿商量,很快就给战士们想出了另一个能够及时返回营地的办法。 由于本地公安也牵涉进了这起案件里面,因此这起案件的一干人犯将直接被解往上一级的市看守所看押。他们这些人也将跟随前往,办理相关交接手续和后续工作。他们可以为战士们协调一辆车,直接把战士们送到离此最近的省城火车站。那里有每天数班发往特警团驻地的火车,他们将安排战士们登上返回的火车,连火车票都不用买了。 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为后续行程发愁的战士们立刻开心了起来。毕竟六百多公里的路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就是扒火车你也得知道扒哪一辆不是?更何况扒火车既有危险,也没客车坐着舒服不是?能舒舒服服的的返回,干嘛还要采用那种危险又不舒服的方式? 说着话的功夫,省厅的一位警官已经把调整好的笔录拿了过来,让战士们一一签了字。这个签字可是不一般的,因为过后省厅就会依照这些个签字对战士们进行表彰。 所有的事情办完,已经是后半夜了。战士们连续进行了多日的演习,晚上又闹了这么一出,一个个的都累得不行,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将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冯天明等一众警官便笑呵呵的来找战士们了。 此时,整个碌碌村和周边的几个村子都已经得到了吴彰团伙覆灭的消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战士们吃早餐的功夫,武馆外面已经连续放了好几挂鞭炮了。 等到出发的时间一到,战士们全副武装的走出武馆的时候,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的老乡们都冲战士们鼓起了掌,还放起了好几挂鞭炮。马大爷一家三口也来给战士们送行了,他们还给战士们带来了不少乡亲们送来的土特产,战士们想不收都不行,根本就拦着大家不让走。最后没办法,国勇超还是作主将这笔特产收下了。只不过等车一启动的时候,他又往车下扔了两百块钱,算是买下了这一大堆土特产。 为了押送这批罪犯,当地县里安排了十几辆车,也调集了相当多的警察和民兵。只不过这些事情都用不着战士们操心,大家只用安心的坐车就好了。 前有开道车,后有护送车,车队开起来速度非常的快,上午十点多就到达了最近的一个地级市。押送囚犯的车和送战士们的车分道扬镳,省厅的侦察员冯天明则一直把战士们送上了火车。 火车站和乘警早就得到了消息,热情的把这些拎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还全副武装的战士们给安排进了餐车就坐。到了车上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坐的车居然是辆特快。也就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回到驻地城市。 一路无话,等战士们回到驻地城市,和车上乘警告别。在下车乘客异样的眼光中提着大包小包走下车的时候,一名车站派出所的警察迎了上来。 原来,冯天明担心战士们提着一堆东西回驻地不方便。特别通过他的同学关系,帮助联系了驻地城市车站派出所,帮助战士们联系了一辆车。 等战士们返回军营的时候,大家居然还赶上了晚饭。而此时,距离他们接到演习结束,要求在四十八个小时内返回驻地的命令刚刚过了三十个小时。等大家梳洗完毕,舒舒服服的躺在熟悉的铺位上时,特警团的战友们还在闷罐车厢里晃荡着呢! 算准了第二天大部队返回营盘的时候,国勇超非常得瑟的带着三班的兵和左震以及扎克这两个外借的兵,在训练场上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训练。把刚从军车上下来,赶了两天路累得直不起腰来的战友们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怎么回来的?怎么赶我们前面去了?”高连长看到国勇超带着三班的兵们在训练,头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 “报告连长,我们是坐飞机回来的!”国勇超给点阳光就灿烂上了。 “放屁!坐飞机,还坐飞鸭呢!快说,怎么回事?”一看国勇超没正形,高连长立时就把眼睛给瞪起来了。 国勇超无奈,只好原原本本地把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当然,国勇超在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早就打了埋伏,说的内容和之前做笔录的内容完全一致。就是路过碌碌村,看到认识的老人被人欺负,出于义愤……云云。 等把事情叙述完毕,国勇超最后还把剩下的三百块钱拿了出来,请高连长帮着转交袁团长和王政委。 正在这个时候,听到消息的袁团长和王政委也赶来了。两人远远走来的时候,种纬就发现两位团领导的气色都不太好。不过他看得出,袁团长那是累的狠了,而王政委的脸色却是一种病态的青黄脸色,显然正在病中。 接过国勇超递上来的三百块钱,又听说国勇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袁团长和王政委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两个人明显不放心国勇超这个大嘴巴,又分别叫过几个战士,尤其是把种纬和扎克两个人叫到一边,细细的问了一遍前因后果。 第二章抗洪任务 种纬和扎克这两个人,一个是让袁团长等人认为各方面都值得信任的,一个是为人特别实在,绝对不会撒谎的人。结果当然是大家早有准备,两位领导基本上倒是没找到什么漏洞。 当然,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尽管大家都回避了战士们返回碌碌村的直接原因,领导们也没详究这件事,但实际上领导们还是猜出了一二。不过,领导们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还是明确表态认可了战士们帮助当地扫除黑恶势力的举动。 虽然其中的两百块钱变成了一堆土特产的慰问品,但袁团长和王政委依然还是很高兴。他们作主把这些土特产分配了一下,一些在这次演习中表现出色的连队,以及一些病号和伤员都分得了一小部分。当然,特警团是超过一千七百人的大团编制,这点东西实在是不够大家分的,所以谁也不会在这方面有所争执。 真正让大家关心的,还是即将到来的新任务的事情。 实际上在演习即将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有模糊的消息传了过来。只不过那个时候信息还很模糊,团领导也没往下做任务传达。等到演习结束,各部队返回驻地的时候,新任务的内容已经基本上得到了确认。 南方沱江流域经过多日降雨,已经形成了多次危险的洪峰。而且近一个月以来,南方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有气象专家经过研究指出,未来沱江流域还将出现二十年一见的洪涝灾害,沱江洪灾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程度。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全国防总紧急联系国家决策层和军委,抽调了多支部队南下抗洪。但由于沱江流域漫长,沿江重要城市和危险地段极多,因此抗洪需要的部队数量远远不足。而此时,北方的实兵实弹演习正好即将结束,于是军委的目光就锁定了即将完成演习任务的部队身上。 演习任务还未完成,很多支人员齐整,演习中表现出色的部队已经被选定南下参加抗洪了。这也是演习最后关头出现红蓝双方争执的情况下,演*指挥快刀斩乱麻结束演习。然后命令各部四十八小时内返回驻地的直接原因。 可能有人要部,抗洪就抗洪吧,部队上了火车直接去南方抗洪不就得了么?还用得着再返回驻地营区,再奔波一趟么? 这就是外行人的想法了。 部队之前是演习状态,其战备值班任务也是由其他兄弟部队代为履行的。部队演习结束,需要与驻地警备区通气,重新确定战备值班任务的细节。甚至还要确定参加抗洪演习的人数和具体物资,替换身体状态不好的伤员和病号,这都要在驻地进行方为妥当。 还有,中国军队去抗洪可不像美国大兵,端着m16,开着装甲车和坦克车,分发点物资就算是抗洪了。中国军队可是需要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拿起锹镐,流着大汗真正干活儿的。演习状态下的各部队都带着枪械和各种战争物资,甚至大型的战争机械,这些都必须及时入库的。 为此,各部队得到的命令是:按时返回驻地营区,重新调整和分配人员。休整一天后,搭乘南下的列车开往沱江抗洪前线,听候抗洪指挥部的统一调遣和命令。 休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这对于参加了四十多天演习,吃不好,睡不好,身体疲惫的战士们来说,勉强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休养机会。 各连队的战士们都得到了命令,不进行任何形式的军事训练。让战士们抓紧休息,恢复体力。对于演习中形成的病号和伤员,由各连队统一登记和调整,重新上报可以参加抗洪演习的人员数量。原则上,各连队参加抗洪的人员数量,不得低于演习人数的九成。 之所以有最后一条硬性规定,也是因为部队在前一阶段的演习中战士们长期生活在野外,病号和伤员出现得比较集中。如果不做硬性规定的话,那恐怕参加抗洪的战士数量恐怕就要减员太多,以至于影响下一步抗洪工作的安排,那样问题就大了。 由于三班的大部分人员提前返回了一个晚上,因此大家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再看看其余的战友,参加了一个多月的演习,又坐了两天闷罐车的战友们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哪怕大家都很好奇三班又执行了什么露脸的任务,回来得比大部队还早?但等战友们返回了营房,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自己的铺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战友们都老老实实的睡了过去,一个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三班的兵们见状,便主动地承担起了帮助战友们整理装备,放好物品的任务。这个时候没人说什么应该不应该,既然是战友那就是大家应尽的义务,谁也没有怨言。 正在三班的战士们安静的干活儿的时候,政委王坤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营房。看到政委出现,战士们连忙立正敬礼。可还没等大家说话,王政委已经把食指入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大家不要影响其他战友的睡眠。 王政委走进营房里转了一圈,看战士们都睡得安稳,也就没在营房里多呆,很快转了出来。还到国勇超还带着三班的战士等在门口,禁不住来到大家面前,挨个拍拍这个的肩头,整整那个的风纪扣,眼中充满着关爱和喜悦的神色。 哪怕到了全团有名的疯狂国勇超面前,也依然像爱护自己的孩子那样,在国勇超的头上揉了揉。看得张彪和种纬他们一个个脸上带笑,气氛格外的轻松自在。 “不错,都很不错!这次演习做得很好,给咱们特警团长了脸啊!”王政委沙哑着嗓子说道。 “政委,您脸色好像不太好!”种纬看着王政委的脸色,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事儿!有点累了,演习的时候喝水太少,上火了,回头吃两片药就好!”王政委不以为意的答道,笑着拍了拍种纬的肩头,转身又去巡视其他营房去了。 第二天早晨,全团再度集结。 不能不说,年轻就是好。哪怕演习劳累了那么久,回来的路上又在闷罐车厢里没休息好,但特警团的战士们回来只休息了一天,美美的睡上了十几个小时后,战士们就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再也不见什么疲惫之色。 由于抗洪任务的特殊性,加之沱江又在南方腹地,所以这次出任务战士们携带的物资都着着特殊的要求。 由于这个季节南方多雨,雨披和油布就是必带的物品了。而且上级还要求战士们尽量多带几套衣服,因为到了那边一旦忙起来,恐怕连洗澡的时间和干净的洗澡水都难以找到了。另外,治疗感冒和跌打损伤的药品也需要尽量多带一些。虽然上级会给配发一部分,但这些东西历来都是多多益善的,提前准备好,总胜过用时抓瞎。 上午九点左右,几十辆由地方临时抽调的公交车驶进部队营区,全团参加抗洪抢险的战士们排队登车。由于此次任务地在遥远的南方,运输连的汽车再往那边去显然不太合适。因此全团将乘坐特快专列赶赴沱江抗洪前线,汽车连的弟兄们也不再摸方向盘,也将成为抗洪的步兵,随大部队出征。 这些公交车的车身上事先都挂上一些横幅,大都写着“欢送子弟兵南下抗洪”、“保卫沱江”“人定胜天”之类的口号,给战士们此行的征程添上了一种雄壮的气氛。 等乘着部队的车队出发后,社会上各单位捐赠的抗洪物资车队也打着一各色的旗帜跟了上来。这些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车辆,什么车型都有,大大小小,并不整齐。但只要有面旗子,再打上双闪,人们就知道这是运输抗洪物资的车辆,纷纷停车让行。各大交通路口也加派了警力,维持着行车秩序,给抗洪车队让出了从容行进的车道。 很快,车队到达火车站。 与演习时部队要到野外或小站登车和卸载不同,这次抗洪部队和物资出发搞得轰轰烈烈。不但市里的重要领导都来给战士们送行,就连省市电视台的摄制组都来了好几个,用摄像头记录着全社会对南方灾区的支持和慰问。 战士们有的被要求迅速登车,有的刚一下车就被调去装卸抗洪物资。直到中午时分,抗洪专列的物资才算全部装载完毕。列车这才缓缓驶出站台,向着遥远的沱江前进。 由于专列中途不停车,因此这辆列车开起来还是非常快的。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晚上半夜就到达了。 专列停靠在一处不知名的小站,战士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天正下着雨。不过战士们根本顾不上这些,大家按照要求又变成了卸车的装卸工。披着雨披忙着把挂在客车车厢后的货车车皮里的抗洪物资送上运货的大货车,由这些车辆统一装运走。 等干完这些活儿,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此时,来接战士们的一大溜军用大卡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第三章抵近沱江 想必诸位读者都看出来了,老犇这是写的九八抗洪。最近网上正好有一轮关于军人该不该让座和是否军人应该优先的评论,老犇实际上早就规划了这一卷的内容,绝不是有意蹭热度,也不是装x。所以,老犇在这里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那些喷子不要等到遇上重大灾害的时候,才想起中国军人来! —————————————————————————————— 此刻,这些东风军卡看上去非常的亲切,除了它们的外面脏一点,上上下下都沾满了泥水外,都和特警团自己的车并无异常。但等战士们登上这些车辆的时候,才知道这些车经历了什么——满车厢的泥水和干草的碎沫,间或有一些破旧的粘满了泥水的麻袋片,战士们连个干燥和干净的落脚地都没有。 “咱这车现在就这情况,同志们将就一下吧!”跟车队来的一名上尉随口说了句话,就自顾自的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动了。看他满身泥水的模样和疲惫的脸色,大家就大致能知道这些来接大家的车队经历了什么。 当下战士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互相帮助着爬上东风卡车,都挤站在车厢里边。手里面的行李和背包等物,只能将就着放在脚上,用脚面掂着尽量不让它脏污掉了。 此时战士们还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因为等到接下来的几十天里,他们不要说自己随身的行李没办法考虑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就连他们自己本身也没功夫考虑这个问题了。 由于外面下着雨,车里面又遍布着泥浆和污渍。战士们上车的时候,身上的雨披又把更多的雨水带到了车厢里国。弄得车厢里到处都是湿乎乎的,在家脚下也是黏乎乎,滑溜溜的。 战士们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唯有公认的少爷兵周绍文在那里低声的叨咕着什么,似乎是在抱怨这辆车太脏了之类。 “周绍文,闭嘴!”种纬听到他那儿一直不停,当即低声呵斥了一句。登时,车里彻底的安静了,只能听到雨滴打在防雨蓬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周绍文入伍也有差不多半年了,但可能是因为他家庭环境太好的原因,所以他整个人表现出一种偏软的作风来。这在作风一贯如钢似铁的特一连战士们中间是绝对的异类,很让大家瞧不起,是个公认的少爷兵,始终不能真正融入特一连这个团队里边。 而周绍文刚来的时候,也有些瞧不起文化水平普遍偏低的战友们。而且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比较高,平时用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有品牌的,这也和粗线条的战士们格格不入。 甚至有一次牛柳向周绍文请教化学知道,这家伙居然拿着白糖的分子式告诉牛柳这*的分子式,结果被种纬一眼看到。种纬看到后,先是什么话也没说,先在纸上给牛柳写了一个*的分子式。然后便一气给周绍文出了一堆数学、物理、化学的高考题目,并且告诉他在一个小时内必须做出来,做不出来就要晚上睡觉前完成一套两千五百的体能训练。 一看这些题,周绍文立马就怂了,马上向种纬和牛柳承认错误。但种纬根本就不接受他的道歉,他给周绍文划出了两条道:一条是去特警团的菜地,陪那些在战斗连队呆不下去的孬兵和伤兵去种菜;还有一条路就是,除每天的正课外,每天必须完成一个两千五的体能训练。而且不能影响正课,这个体能训练必须利用午休和其他零散的休息时间,见缝插针的进行。 这下周绍文可惨了。他不想离开特一连,根本原因就是不想输给自己的老爸,他特别想证明自己不是个软蛋。结果就因为他对战友们的傲慢,被种纬给狠狠的修理了。 在演习前的那段日子,特一连的战友们已经习惯了营房门前的一道风景。初春的冷风里,周绍文裸着双臂一遍遍的做着体能,头上冒出的热气都肉眼可见。而种纬刚在不远处一边练着单双杠,一边盯着周绍文进行体能训练。 对周绍文来说,那段时光是炼狱一般的存在,他常常被种纬操练得眼泪鼻涕横流。有很多次战友们都发现周绍文自己躲到一边自己偷偷的哭,有些心软的兵过去安慰,周绍文却是咬着牙不承认,只说是被沙子迷了眼。 整整一个多星期炼狱般的训练,让周绍文的气质沉静了不少,娇气和傲气也被磨平了不少。后来还是牛柳觉得种纬做的有些过了,找到种纬替周绍文求情,种纬这才算是饶过了他。 当然,种纬少不了又把周绍文给臭骂了一通。让他想明白什么是军人,什么是战友,甚至包括什么是男人这个问题。如果按照周绍文的所作所为,特一连的战友们谁又会相信他,谁又会把后背放心的交给他? 打那件事以后,周绍文的各方面才算是开始向特一连的战友们靠拢。加上他被罚的那段时间,总体上意志品质上表现得还可以,种纬才向连里申请让他参加了这次的演习。 结果,这小子在随同国勇超接应种纬和牛柳的战斗中,因为心态过于急躁,战术动作过大,很快就被“击毙”,进了战损营。以至于最后没法参加三班的侦察任务和平灭武馆事件,一下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情,让他深深的遗憾。 这次出来执行抗洪抢险任务,种纬特别告诉他这次任务恐怕比演习都要累,都要折磨人,问周绍文敢不敢去,结果周绍文没二话就报了名。用周绍文自己的话说,自己刚在特一连混出点人样儿来,这次要是怕苦不去的话,以后也就没法在连里抬着头生活了。 对周绍文这个兵,种纬的看法是本质还好,但生活环境使然,娇骄二气还在,仍需要磨练。所以种纬平时对周绍文盯得挺紧,要求也高。而周绍文也服种纬这个无论从文化修养,还是军事素质都比自己高的副班长,一副唯种纬马首是瞻的样子。 车队启动,一路颠簸着向沱江抗洪前线驶去。因为四下里漆黑一片,战士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自然也就不知道车队是驶向何方的。 车队行驶在一条并不宽阔的公路上,看样子这也就是一条二级省道。一路上,各种车辆来往不息,但大多都看得出是救灾车辆。可能是因为重型货车太多,把这一带路面的很多地方都轧得翻了浆。下雨时积的积水流到路面上的车辙和坑洞里面,看上去还挺平整的路面,但当汽车车开上去的时候,便会把积水从地面上的积水溅出来,泼洒得满处都是。 渐渐的,车队越往前走,路上来往的车辆便越少。除了前后东风军卡的大灯光亮之外,四下里都一片黑黢黢的样子,什么建筑物都看不清楚。 直到凌晨时分,车队在停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建筑物前。 很快,上级传下了命令,全体进入这座中学休息。四个小时后,上沱江大堤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战士们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车队停留的地方,是一所地势较高的中学。此时这所学校门口和校园里的路面上积水不多,只是略有些泥泞。战士们提着自己的背包走进这所中学,以排为单位住进了教室。 这所学校此时已经停课了,学校里倒是有几个值班的老师还在。他们似乎很有比较丰富的接待经验,不慌不忙的引导着战士们,告诉大家哪里有厕所,哪里可以洗漱,哪里要吧打到开水。 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力量了。不要小看一次抗洪抢险,这是对国家综合能力的一次现实的大考。不同行业,不同部门和组织的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彼此配合、协调着,调用大量的,各种不同的物资和设备;在不同的岗位上尽力发挥着自己的力量,最终达成一个各方面都期盼,都希望看到的结果。 每个人都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每个零件都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哪怕你在这台机器上不那么起眼,但你也是这台机器上不可缺少的一环。所有的成功与失败,都与这台机器上的每一个零件有关。而军队,正是这台机器上运作效率最高,最强有力的一个重要部件总成。 洗漱就不必了。全团的人挤进了这所小小的中学,连楼道里都躺满了人。只有四个水龙头的上下水接口,根本没法给战士们使用。如果傻傻的等在那里,只怕等到天亮也排不上队。 军官们一声令下,战士们随便打点水擦了擦脸,漱了漱口就和衣躺下了。现在休息一下恢复体力才是头等大事,等天亮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任务等着大家去完成呢。 像张彪、种纬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兵,心理承受能力极好,自然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而像周绍文这样参军时间不长,心理适应能力还比较差的兵,就只能辗转反侧,数着羊挨时间了。这是军人成长所必经的一课,没能人帮你,必须自己去承受。 很快,天亮了。又过了一会儿,起床的时间到了。 而在这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各连司务班的战士们已经给大家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为此他们自己都没有时间休息。只能等上到抗洪一线的时候,再找时间休息了。如果到时候人手紧,对不起司务班也得顶上去,总不能洪水都要漫堤的时候,你司务班还要补觉的道理。 第四章浊浪滔天 匆匆吃罢了早饭,战士们得到了全体出发,并且携带全部随身物品,今晚将在沱江大堤宿营的命令。战士们迅速整理好物品,全体登车出发。 雨还在一直下着,虽然不大,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经过的道路也变成了等级更低的乡村公路,路两边低洼的地方都积着水,个别地势力较低的地方水都已经漫到了路上。卡车开过的时候,雨水被溅起老高。 赶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路,战士们分工包干的河段——高家码头到了! 高家码头过去是沱江上的一个码头,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这个码头已经基本废弃了,但这个地名却留了下来。现在这里除了一些私人的小船会在这里做一下过江轮渡,基本上没多少人从这里过江。 实际上,现在的高家码头是一个小村子,大概有那么三百来户人家,就坐落在沱江大堤脚下两三百米的地方。在这个小村子的背,就是犹如一堵长墙般的,高达近三十米的沱江大堤。 如果是在平时,卡车轻载和空载的时候,还可以沿着并不太徒的堤坡直接开上沱江大堤。但是现在,由于多日降雨,道路泥泞,卡车一开上堤坡上就会打滑,想要开上坡去是相当的困难。 实际上,除了道路难行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防汛部门禁止重型车辆驶上防洪大堤。因为自四月份开始,沱江上游已经连续降雨三十多天,此地也降下了几轮的特大暴雨。整个高家码头一线的沱江大堤在洪水里浸泡了近两个多月,堤基已经开始呈现不稳定的情况。 防汛部门很担心重型车辆开上大堤后,会对整个沱江大堤产生毁灭性的影响,因此禁止一切车辆驶上沱江大堤。 因此,军车车队开到这里后,特警团全体下车。然后全员携带所有装备,沿着有些湿滑的堤坡直接爬上了沱江大堤。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将生活和战斗在这里。至于什么时候离开,那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堤坡略有些陡,再加上前一段时间运送防洪物资洒落的泥土和雨水的冲刷,弄得上坡的路比较湿滑。上坡的时候稍不留心,就会有人滑下去。搞不好还会把后面的战友像打保龄球似的,顺势撞倒几个。结果就是摔倒的人都变成了泥猴,换来了战友们的一片笑声。 可等到大家登上堤坡,来到防洪大堤顶端的时候,大家立刻就笑不起来了。 为什么?触目所及的大堤堤内便是浑浊的沱江江水。江面上,尤其是靠近岸边的地方,混杂着大片大片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垃圾和杂物。因为夏天温度高,这些垃圾发出了一股隐隐的臭味儿,让人心神不宁。 在这样的江水里面,再会游泳也是白搭。混杂在水流里的碎木头垃圾,甚至死去的动物尸体已经把水都污染了,搞臭了。人要是失足掉进去,哪怕水性再好,会被这些东西挤没了呼吸和生存的空间。只消一会儿的功夫,人身上就会被这些杂物开出一道道的口子。 接下来,人会迅速失血、失温。哪怕你运气好,能够在水里挺到被救上岸,但在这脏污的水里泡的时间一长,人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感染发炎,接着便是发烧发热。如果不及时治疗,一个强壮的汉子很快就会倒下来。 再往远处看,遥遥的根本看不到沱江的对岸,只能隐隐看到水天相接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模糊的黑线。可那条黑线距离这边有多远?三公里?还是四公里? 看看着汪洋一片的洪水,再看看身后被战士们踩在脚下的高家码头村子,近二十米的水位落差啊!如果这道大堤决口,后面的高家码头村,以及再往后面田野里的那些村庄和县城,都会被这洪荒猛兽一般的洪水撕成碎片的。 站在沱江大堤上,种纬头一次感觉到了在自然界面前,人类的卑微和渺小。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某种悸恸,那是一种对原始力量的崇拜?或者是对自然的敬畏?种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对眼前的洪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结。 他只知道,自上古时期中国就有大禹治水的传说。而且大禹通过疏导的办法,成功降伏了洪水,也成就了自己在神州历史传说中的神话地位。可当种纬亲身站在沱江大堤上的时候,他只觉得那句“人定胜天”的口号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人是自然之子,又怎么可能战胜天?人所能做的,就是按照科学规律,化解眼前的这次危机而已。可怎么做才是科学的?是否真的能化解这次危机?反正以种纬这个门外汉的眼光看,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沱江大堤上,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待特警团的战士们了。他们当中有来自于上级防洪办的专家和代表,当地有抗洪经验的防洪干部,还有此次抗洪抢险指挥部的军方联络官。另外,还有一部分从当地政府、农民和工矿企业中抽调的当地人,他们都是被组织过来协助部队抗洪的。 很快,特警团全体战士在沱江大堤上列队集合,由上级防洪专家为大家讲解目前沱江大堤的防洪形势。九十年代的专家还是比较靠谱的,简单平实的讲解很快就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力。 这位姓张的专家是位水利工程师,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所说从大学刚毕业就一直在从事沱江防洪工作,干这行已经三十年了。说起沱江抗洪,他指着沱江浩渺的水面问战士们道:“同志们,你们知道枯水期的时候,江水在哪个位置吗?” 战士们当然答不出这个问题。*程师也没打算等大家回答,他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江水道:“从我们脚下的位置往江心走,还要走上大约二十分钟,大约一千五百米的位置,才是枯水期的河滩位置。” 天啊!哪怕是有军纪的要求,但在听到*程师的这番解说的话之后,战士们中间还是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也就是说,现在大家面对着一片汪洋的江堤下面,原来都是可以走人的路面,甚至可以往江心方向走上一千五百米! *程师继续对大家说道:“沱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我们守护的这段江堤有近两公里,这里是受洪水冲击最大的地方。就在我们的背后,是两县七个乡,两百多个自然村,总计二十八万的人口中。如果这一段沱江大堤发生危险,将对这二十八万人口产生难以估量的损失。很多人的家园和农田都将被冲毁,他们不但将衣食无着,甚至将会失去宝贵的生命!” 别看*程师已经五十岁出头,但他通过扩音器的加强,他的讲解完全能够被清晰地送到每一名战士的耳中。听了他的讲解,战士们都感觉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眼前的江水已经成了大家的公敌。 “大家知道吗?”*程师继续讲道:“我们脚下的沱江大堤堤基的宽度,比一个标准足球场还要宽,是按照防止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标准建成的。但从目前情况来看,从今年春季开始,沱江上游降水就超过了历史同期的最高水平,属于百年一遇的洪水级别。在大家来之前,防汛部门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从现在的降水情况看,雨水还将持续,没有部队有组织的抗洪抢险是不行的……” 接下来,*程师又林林总总的讲了一大堆,其中有很多专业的词汇战士们都不大听得懂。唯一让大家记住的一句话就是:他将和大家一起在这段大堤上抗洪抢险!而战士们的任务,就是继续加宽加厚加高堤坝,确保不发生漫堤、垮埸、溃坝、管涌等一系列堤防灾害情况的发生。 再接下来,又是陆续有人上去讲话。既有当地百姓的殷切期望,也有上级指挥部的使命赋予,还有地方行政后勤部门的物资保证和供应承诺。最后,则是袁团长带着全团官兵举行誓师仪式,袁团长亲自带头高喊:“襄城团,无往不胜;特警团,勇往直前”的口号。全团一千五百多人跟着袁团长齐声高喊,算是向上级表决心,让上级领导放心,让身后的老百姓安心。 口号这东西,对没当过兵的人来讲,似乎没什么意义。往往还会被认为是形式主义,唯心主义的东西。但对当过兵和身在部队的人来讲,喊口号是对战士们气势和信心的最大鼓舞。更何况现代医学也证明,人在心情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会加速分泌,人的力量和体能,甚至脑力会很快得到有效的提升。 誓师仪式结束,战士们开始按照分工开始工作。每个连除了少部分人负责搭帐篷建立宿营地外,剩下的人不是领取工具,就是在防汛部门和专业人士的组织下了解堤防情况,明确下一步的工作。 作为连里的骨干,种纬有机会站在第一线,倾听了防汛专家对抗洪抢险任务的细致讲解,更是在最近的距离直接目睹了沱江洪水浊浪滔天的威力。 第五章雨中护堤 混浊的沱江水冲刷着众人脚下的堤坝,似乎每一次冲刷都会带走一点堤防上的材料。站在堤坝顶端往下看,水面距离堤坝顶端也就还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了。而且随着洪水的冲刷,水位线以下的堤防明显的呈现出了一点向内凹的迹象。不知道在那污浊的水下,堤坝内沿是不是被水冲刷得更厉害,会不会影响到堤坝的安全? 随着张-工程师的讲解,种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按照那位有着三十年抗洪经验的张-工程师的说法,别看现在江面离堤顶还有一米多的距离,但只要上游再下一场大暴雨,随后到来的洪峰可能随时会漫过堤坝。 而且由于这一段江湾正好是个急弯,江水在这里向东北方向急转了七十度,上游来水对江堤的冲刷作用非常强烈。再加上洪水中夹杂的各类杂物对江堤的碰撞,在大家看不见的水下已经有一些小的塌方和损伤存在了。 如果洪峰再度来袭,不仅可能整个堤防的高度是不足的,就连堤内侧的塌方和暗洞都可以让整个大坝毁于一旦。如果那样的话,大堤背后近三十万百姓的家园都将被洪水催毁,大家的责任可就大了。 应对洪峰的方法其实并不难,需要防汛的专门人员带领大家对大堤内外进行系统的加固和加厚,并且随时监测堤坝可能出现的问题。及早发现堤内水下的塌方、滑坡、暗洞之类的问题和灾害,严防死守堤外的管涌,渗漏等问题的发生。 至于怎么解决这些问题,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带着部队的战士们,教给大家怎么做。战士们需要做的就是,严格按照专业防汛技术人员的要求去做,科学合理的分配体力。并且要准备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能够顶得住,撑得住,防得住。 接着,张-工程师以这一段河堤防汛副总指挥的身份,向团长袁以刚介绍了一众配属到这里的防汛工程技术人员,这些人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上去,带领和指导战士们该如何做,如何正确的抗洪保堤。而眼下,战士们最需要做的就是加固沱江大堤的内外堤,为上游即将到来的洪峰做好准备。 其实就在战士们听着张-工程师的讲解的时候,远处高家码头村子外面的一处平整好的土地上,已经不断有大型工程自卸车拉运来了各种不同的工程材料。战士们需要用人力把这些材料运到沱江大堤上,然后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用它们来加固这段近三公里的大堤。 很快,部队在防汛专家的建议下进行了调整。近三公里的河段被分成了若干个作业点,每个作业面根据洪峰压力的不同,重要性的不同,分配了不同的兵力。而每个作业面的兵力又根据工作内容的不同,被分成了搬运,铺设,装填、机动等不同的工作组。甚至在张-工程师的建议下,团指还排出了各连队的轮换值班表。为长期决战洪峰的情况下,保持战士们良好的战斗力和体力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作为特警团的绝对主力,特一连和特三连这两个王牌连的连旗,被并排插在了特警团所负责的这段江堤最危险的地段。往常在训练场上和演习场上比拼的连队,这次要在这漫天的风雨中,在这南国的洪峰面前较量一番了。 加固江堤的工程开始了。特一连全连的每个排都以班为单位,被分成了四组,四组中有一组人机动轮换,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轮换一次。其他三个班组,轮换进行装运,铺设,装填三种作业。一旦某个班组从事某一种作业产生了疲劳,等两个小时的轮换期一到,那就可以进行一次轮换。 这样每个班组都不会长期从事某一种工作,不会让身上某一部分的肌肉过于劳累。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这种班组分工的好处大家还看不出来,但只要过上几天,大家就知道这种分组方式的好处了。 三班一开始,从事的就是看似最简单的搬运工作。也就是每次扛一个沙袋,然后运送到大堤下面指定的地方。至沙袋的装袋和摆放,则是由其他的班组在进行着,这样工作的效率可以说是最大的。 雨一直在下着,大约属于中雨级别。开始的时候,战士们还是穿着雨衣在干活。负责指导战士们工作的防汛工程技术员们看着战士们呲牙一笑,却没说别的。 很快,大家就明白这家伙笑什么了。天正下着雨,空气有些闷。虽然沙袋不是很重,每袋都只有三十来斤,对战士们的体力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时间久了,闷在雨衣里的战士们都出了一身汗,可因为这该死的雨衣隔绝,大家身上的汗热根本就排不出去。很快,大家就咧上嘴了。 这个时候,再看那个姓于的技术员那一脸欠揍的表情,战士们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战士们陆续脱了雨衣,开始顶着雨搬运沙袋,可那个于技术员依然是一脸欠抽的坏笑。 再走上两圈,战士们终于又明白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作训服淋了雨沾在身上,那滋味儿和雨衣没什么区别。更要命的是作训服还会紧巴巴的勒在身上,让战士们举手投足都变得不方便了。 很快,战士们就再度解放自己了。到最后,大家身上除了背心的平角裤衩,就没什么东西了。直到这个时候,战士们才觉得舒服了些,那个技术员也不再嘲笑大家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哪个老古板的军官来要求大家的军容风纪,毕竟这个时候抗洪是第一要务,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瞎指挥。 他不嘲笑大家了,但国勇超却不想这么放过他。趁着扛沙袋的工夫,国勇超故意夸张的一抡沙袋,结果一下子就把于技术员手里的雨伞给挂烂了。然后国勇超假做意外的道了个歉,双肩上扛着两个沙袋就走人了。 弄得于技术员苦着脸站在雨地里,无可奈何。 其实,国勇超真的错怪于技术员了。作为技术指导的人不干体力活,自然需要打着伞遮一下雨,否则淋雨时间一长,人很容易感冒的。 当然,在这个时候误会了也就误会了。谁也不会承认,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儿追究什么的,大家现在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件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其实,于技术员还是挺不错的。这家伙没了雨伞,也就不再边上站着干看着了,弄了把铁锹也开始跟着装沙袋。 按照他的吩咐,每个沙袋都不会装满,也就半袋子的样子。论重要也就三十多斤,四十斤不到。按照于技术员的说法,扛太重的沙袋没必要,只会浪费战士们的体力,还容易跌倒受伤。而且过大的沙袋彼此之间不容易搭接,反倒会使新加强的大坝不够严密,容易出现渗漏的情况。 而沙袋填充的材料也有讲究。于技术员会根据大堤那边其他工程人员的提示,安排战士们先装细沙,然后再放碎石料,最后才放大石块。只有这样加固的大堤,才能既坚固,又能防渗漏。而且在江堤上,战士们还要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导下,根据不同的地形确定不同的沙袋码放形状,或者垒成y字形,或者垒成人字形,以确保沙袋作用发挥最大化。 若大的沱江大堤上,一千多名官兵大多打着赤膊奋战在江堤上下。 三十多斤的沙袋平时没多重,特一连的战士们体能强悍,别说三十斤了,两百斤都不当回事的,但今天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天上下着雨,地上又湿又滑,战士们身上扛着沙袋需要在大堤上爬上爬下,体力消耗得特别快。就连国勇超这种体力超强,又爱表现的牛人,也在连续近十轮一次扛两个沙袋之后吃不住劲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改为一次扛一个沙袋,就这样一直坚持下来,他也明显被累得不轻。 战士们是非常聪明的,累了自然就会有人想一些省劲儿的办法。有个兵送完沙袋,打算从湿滑的大堤上下来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留神,直接从大堤上像坐滑梯似的滑了下来,引得旁边的战士们一阵大笑。 种纬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登时就有了想法。等下一轮送完沙袋,他特别选了处坡度较陡,还没有铺设加固沙袋的地方,侧着身子扶着堤坡直接滑了下来。 这一下,战士们仿佛都发现了新大陆,很快有样学样也顺着堤坡往下滑。堤坡上又是水又是泥,再加上坡度较陡,从上面滑下来不但没一点阻挡,相反还有种坐滑梯的愉悦感。 于是,这种“发明”很快就在大堤上推广了开来。一些不够滑的地方还有战士专门浇了水,让这些滑道变得更顺溜易滑。而且滑下堤坡的姿势也很快从种纬的半站立滑下,变成了直接坐在上面坐滑梯下来。 这种运送沙袋的辅助方式很快就成了大堤上的一景,只见近三公里的大堤上,被战士们滑出了多大十几道泥水滑梯。战士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从堤坡上滑下,同时再高兴的吼上两嗓子,让整个抗洪抢险的气氛都变得快乐了不少。 第六章一身泥水 这几章实在不好写,毕竟场面和某一起案件不一样,必须有一个打开的过程,写得真累! 快过年了,提前祝各位书友春节快乐,合家幸福啦! —————————————————————— 在全团战士一边快乐的抗洪的时候,周绍文却是最苦恼的一个。 大家脱得只剩下背心裤衩的时候,全团除了少数军官为了维护军人形象保持着装整齐以外,就只有他这有个兵还穿得挺整齐了。其实倒不是他不想脱,而是他有以前洗澡时养成的经验,实在是有点害怕了大家的调侃。 为啥?因为周绍文长得实在是太白嫩了。 头一次在特警团洗澡的时候,他那一身细皮白肉就看得战友们喜笑颜开,没少有人拿他那身比女人还白的肌肤说事。甚至还有人说,幸亏是在部队看到周绍文的,要是在外面的澡堂子看到周绍文的背影,恐怕会以为是错走进女澡堂了呢! 打那以后,周绍文就尽量去部队的澡堂里洗澡,甚至有几回周末外出,这小子居然自己花钱跑到外面洗澡去了。这件事儿,一度在特一连传为笑谈。当然,这也是战友们认为周绍文太过傲娇,是个看不起人的少爷兵,没法融入连队里面的原因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周绍文确实有一点洁癖。 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家庭条件就好,有时间也有心情讲究这个呢?自从参军到了部队,他这个不算毛病的毛病让不当官兵也当成了不合群的缺点。军官一声令下,战友都席地而坐了,就周绍文那儿拿出手绢往屁股底下垫。射击打靶的时候,这小子还有一次把手绢垫在胳膊肘底下。 凡此种种,弄得种纬有些头疼,但却又没法真正批评他。毕竟爱干净也不是什么不好,至少人家周绍文的内务是全连都属得着的,军容仪表和个人卫生也是全连名列前茅的。种纬能做的,也就是经常性的让周绍文随时随地的练练体能,哪怕他练完后再拿着手绢细致的擦手,种纬也当没看见。种纬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周绍文自己会慢慢的调整过来的。 果然,今天就到了周绍文不得不调整的时候了。 穿着湿透的军装扛沙袋,别说是周绍文这种体能状况一般的兵了,就是国勇超这种一等一的牛人也是不愿意干的事情。十几趟沙袋扛下来,周绍文的体力就跟不上了。有几次往堤坡上爬的时候,他甚至因为体力不济差点滑下来。紧跟在他后面的战友不得不扶稳他,然后再绕过他前进。这一来,整个连队的进度都受到了影响。 开始的时候,种纬强忍着没说周绍文,但到了后来就连站在大堤顶上看战士们忙碌的团长他们都看着周绍文指指点点了。 衣服穿的最多,动作数他最慢,工作效率最低……而且这个兵还是三班的!这怎么能让特一连的兵接受? “他还行不行,不行就让他滚回帐篷里歇着去!”忙到半截,国勇超横着眉毛冲种纬说道。 周绍文是种纬一手带出来的兵,做对还是做错,满意还是不满意,上级都会直接找种纬说话。而不会直接找周绍文,这就是军队里的规矩。现在周绍文给为了这么一出,当然还得让种纬来解决了。 没办法,种纬只好等在一边,等周绍文终于跟上来的时候,他一把把他拽到一边说话。 “班长!”周绍文有点怯怯的望着种纬道,那白皙的脸色,确实有点娘。 “还记得你来当兵是来干什么的么?”种纬突然问周绍文道,这突然的发问把周绍文问得有些发懵。 “为啥……为了锻炼自己……”周绍文有点累傻了,楞楞的说道。 “不对!你不是要证明你自己吗?不是要让你老爸看看你是不是个男人吗?”种纬瞪着周绍文道:“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大家都光着膀子拼命干,可你呢?拍电影呢?记住喽!男人是做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就走,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响鼓不用重锤!如果周绍文自己拎不清这点事,以后他肯定在三班呆不下去,用不着种纬挤兑他,他自己就得申请调到别处去。 “男人是做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周绍文站在原地把种纬的话重复了一遍,再看看忙碌着的战友。一咬牙,终于做出了抉择。 很快,一道白皙的身影出现了在大堤抢险工地上。在一群满身泥水,皮肤黝黑的战士们当中,显得特别的显眼和异类。 “哟,这是哪来个妹子啊?咋跑这儿干这个活儿来了?让哥哥帮帮你!”三连的一个兵远远的看见了,故意大声揶揄道。 “闭嘴!”谁料他的话音刚落,一连的一名老班长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就吼了一句。周绍文是一连的兵,白不白用得着你们三连管?哪怕拿他开玩笑也得是一连的人才行,否则就是跟一连过不去。 三连的兵被那名老班长吓了一跳,赶紧敬了个礼跑开了。 周绍文被这一幕弄得挺不是滋味的,不过他也感觉到了这名老班长的善意,低声冲这名老班长说了句:“谢谢班长!” 这名老班长认真的看了看周绍文道:“没事儿,你是咱一连的兵,要说也得是一连的说。他们再敢有人废话,你就跟我说。” 听到老班长这样说,周绍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感激的话,只听那名老班长又说道:“不过,你这身细白细白的肉咋养的,比我对象还白!” “啊!”周绍文登时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班长冲他呲牙一笑,扛着沙袋走远了。 人一旦勇敢的跨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步子就轻松了,周绍文就是这样。 脱了粘在身上的作训服,他的行动一下子利便了起来,身上也不像刚才穿着外衣时感觉那么热了。扛起沙袋走起来,步伐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还有一些战友在拿他的肤色开涮,但他既然已经脱下了外衣,他就打算装听不见了。 其实,促使周绍文脱下外衣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脱了外衣扛沙袋虽然脏了点,但用不了多长时间泥沙就会把人的肤色给盖住大半。到了那个时候,谁是谁都分不清了,谁还会在意自己的肤色? 确实没错,等两个小时的轮换时间一到,三班全体退下来休整的时候,所有人都滚成了泥猴!都累得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谁还顾得上看别人的肤色? 等回到三班的帐篷底下,三班的兵们顾不上身上的泥水,随便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就歪了下去。功夫不大,就有人打起了呼噜。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其他几个轮换下来的班组身上。 两个小时不间断的上堤下堤的扛沙袋,就算扛的都是三十多的小沙袋,但两个小时下来也是几十趟啊!远路无轻载!再加上天又下着雨,路上又那么滑,大家的体力付出都很大,觉得身体疲劳也就在所难免了。 再加上演习结束后,大家只休息了一天就乘车从遥远的北方赶到了这风雨交加的南国。表面上看大家都生龙活虎的,实际上那种骨子里的疲惫,还是让大部人都感到不太适应。 当然,按照三班战士们的体能情况,很多人还可以再支持很长时间的。但当有些战士提出再干一会儿的时候,一直盯在大堤上的*程师却拒绝了战士们的这份热情。 用他的话说,抗洪是件长期的任务,不亚于一场战役,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把体力和精力随随便便的浪费掉。否则,碰上连续的大规模降雨和连续的洪峰,大堤险情连续发生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大家的体力透支了,可就真的麻烦了。 团指现在很倚重这位抗洪专家,对他的意见也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因此上级对各班轮换下来的战士下达了严格的命令,轮休的战士不经过允许,不允许再上大堤参加抢险,必须严格按照抗洪专家的意思,该休息的休息,该轮换的轮换。 其实种纬认为,*程师的建议确实很有道理,哪怕在抗洪方面种纬不清楚,不了解,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就对特警团的战士们的性格来说,这个建议也很有实际意义。 特警团的兵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骄兵悍将!这是这支部队自诞生之日起,就生长在骨子里的共有性格。 襄城团团史和那些根红苗正的部队没法比,不但短了那重要的十几年,重要的是组建的时候前身竟然只是一支真正的“山寨”武装。可就是这么一支山寨武装,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骨气,凭着作战带兵的一套不太正规方法,在人员、装备都不占优的情况下,硬是越打越强,最后竟然打成了正规军,打成了王牌部队。 即便到了现在,襄城团升级成了维稳处突的特警团,在全团的日常管理和军人性格养成方面,依然带着前人的浓重烙印。 比如说,特警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出外别惹事,如果惹了事,不能怕事;外出别打架,如果打了架,不管对方多么强,绝对不能输。如果惹了事,打了架,只要没丢特警团的脸,没打输,团里自然会替你去解决,哪怕最后你受处分也不会太重。 但如果惹了祸自己扛不住,打架还打败了,那回来后团里的处分会比惹祸和打架的后果还严重。为什么?因为你身为特警团的兵,连惹你的人都打不赢,那你还干什么维稳处突?种菜去吧! 第七章让人黑了 特警团的兵就是在这种半有意半无意的环境引导下成长起来的。在特警团,想要成为让人尊敬的兵,要么就像国勇超、张彪和种纬这样,军事技能出众,在集团军或全团都有那么一样或几样拿的出手。那样就算有了话语权,也没人敢在你面前说说道道,就算到了各级军官面前,你一样有用武之地。 或者你还可以像扎克和小黑那样,虽然可能在其他方面都不是那么很出色,但在某一方面有一些别人都没有的特长。那样你一样会得到全团上下的承认,谁都会高看你一眼。 再或者要么就是各方面平均水平都说得过去,然后能够在最牛最屌的连队里站住脚,接着再跟对了人,那你一样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不管你成了什么样的兵,不管你平时多牛多屌,但如果在特警团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顶不上去,表现还不如寻常的兵,那你就算完了。或者你所属的连,或者排,哪怕平时再牛再屌再王牌,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还不如普通部队,那也就算输了。以后再想抬头,没别的,拿出更让人无法企及的本领来吧! 这就是特警团在各级军官有意无意的培养下,所产生的特殊的生存哲学!或者说,这也是很多中国军队所共有的生存哲学! 在这种生存哲学的规范下,任何一个兵任何一支所谓的王牌部队都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也许执行个任务下来,你,或者你所属的部队就会被别人轻视了。再想搬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在此之前,三连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一次实战任务失败,后面拼了命的弥补,就是为了抢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和脸面。哪怕到了这一次的演习之中,明知可能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明知演习出局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军营生涯,但全体官兵还是拼了命的往红军阵地上冲。把演习按着实战的方式打,就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荣光! 在现实战争中,很多战士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脸面,或者为了自己团队的军旗,就这样毅然决然的把自己的生命给交托了出去。对于没当过兵,或者不了解军人思维方式的人来说,恐怕很难理解战士们的这种近乎“单纯”的荣誉感。但就是这种义无返顾的付出,才成就了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陆军在全球强军中的至尊地位。 象今天的这次抗洪抢险,也依然是一次强者和弱者席位的重新排定机会。很多连队和团队可能在军事训练方面落后比较多,可他们往往认为那是因为他们的人才储备不够,尤其是军事尖子和老兵不够,才导致的必然结果。 而今天的这种抗洪抢险的机会,就是把各部队的起点拉到一起,让他们有机会超过王牌,甚至将王牌踩在脚下的机会。所以很多连队都已经憋足了一口气,就打算在这方面和特一连、特三连这样,全团名列前茅的连队掰一掰手腕了。 如果事先团部不控制着,那这次抗洪抢险绝对会成为一些连队表现的舞台。最终任务可能会提前保质保量的完成,但官兵的体能储备却可能会被早早消耗光。就像张-工程师说的那样,抗洪是件长期任务,不亚于一场战役,如果早早把战士们的体能储备都消耗光,那就等于战役一开始就把预备队投入了战斗,等到需要决战的时候,绝对会出现大问题的。 现在团部对这个事情看得很清楚,严格控制着各连队严禁超时,该歇的歇,该轮换的轮换,让所有的战士们都有张有弛,为将来最严重的阶段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过此举却让一些想让王牌连队难看的连队颇有微词,私下没少说下风凉话。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是上级好意,私下里也就随便说几句风凉话找找心理平衡也就算了。大家都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儿难受,后进连队找机会想给王牌一个下马威的想法谁都能理解。 在就三班的兵们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团部公务员小黑急匆匆的跑来找种纬了。 这次抗洪抢险,本来没小黑什么事儿。本来他就是全团公认的身体素质比较差,艺术细胞更多的兵。用国排长的话说:绝对是艺术这投错了胎,结果错穿了军装的。据说驻地美院的一位老师很喜欢小黑,一有机会隔三差五的就会给小黑讲讲素描和雕塑什么的,看得出来确实是很喜欢小黑的才华的。所以这次来抗洪抢险,团里就没打算带小黑参加,反正带上他也没什么用,搞不好还会碍事。 可是这次小黑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参加这次抗洪不可,甚至连血书都写了。他还跟团领导说:“我体能不济,但至少我还能跑跑腿啊。再不济,我也是个兵啊,最起码我还有一套木匠手艺的活儿,说不定就会有机会用上呢!” 最终,领导还是同意了小黑的请求,直接让他和各连队的后勤司务人员们混在一起,负责给大家做些服务工作。眼下小黑来找种纬,就是后勤那边遇到了点麻烦,他是来求助的。 什么麻烦?说起来让人憋气的很,早晨后勤的人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买肉,买回的肉居然缺斤短两! 开始的时候,还是军官怀疑有个别人打小算盘,黑了战士们的菜金。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查出来算你命大,查出来那就得狠狠的收拾,关完了禁闭还要以观后效,严重的不排除跟出部队。那样的话,是会被计入档案的,跟一辈子的。一般情况,还真没几个敢放手这么做的。 但几个去买菜的司务长都觉得冤屈得很,一个劲的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上级军官经过仔细询问发现,买来的菜和副食都没什么问题,只有买到的肉出现了问题,而且还少了不少。 再一琢磨就明白了,真的要是内部的人有贪污的情况,谁会只在一种东西上下手?下手还这么明显?那不是缺心眼儿么?这肯定是卖肉的人使了坏了。 于是,负责后勤的一个排长就带人去找那个肉贩。结果那个肉贩抵死不认,还说什么过了这么久来才,肯定是部队的人自己作饭用了,然后再诬赖他的。一言不和这家伙还抄起了砍肉的刀,声称要让战士们给他个好看! 带队的少尉无奈,只好先返回向上级进行了汇报。 汇报的结果,是这名少尉先被痛骂了一通。骂他的原因无他,因为他丢了特警团的脸,被人给蒙了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回来了?依着骂他的上级军官的想法,如果不是考虑到特警团是初来乍到,这名少尉应该直接带着人打过去,哪怕少尉是后勤部门的,哪怕对方手里拿着刀也一样! 骂归骂,最后这件事情还是报到了团长袁以刚那里。 听完了来龙去脉,团长袁以刚的眼睛也瞪了起来。特警团是来帮助老百姓抗洪的不假,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受气,让人随随便便的欺负,不然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干?这兵还怎么带? 好在袁团长现在很清楚特警团面临的局面,也不愿意用太过简单暴力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他和王政委商量了一下,一方面通过地方政府派出来的协调人员沟通了此事,请求协助,另一方面让特一连的指导员黄磊带人去解决这件事。 不仅如此,团长袁以刚还给出了这件事的解决原则:不卑不亢,不欺人,不打人,但也不畏缩,不忍让!尤其不能丢了特警团的脸! 而且袁团长还发了话,此事全权由黄指导员解决,团部就等着听结果了。这点小事本就不应该让团部过问,否则接下来抗洪抢险的事情还多着呢,光忙活这些猫子狗子事情,还干正经事儿不干? 就这样,黄指导员带着几个负责后勤的人,然后又让小黑去叫上三班几个手底下有两下子的兵,准备去找那个肉贩讨还公道了。 没错,特警团的兵不欺负人,也不打人。但如果有人敢不把特警团的兵当回事,还想欺负到特警团的头上,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正当防卫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听到这个消息,唯恐天下不乱的国勇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兴奋的叫上种纬、张彪等几个身手不错的兵,一起跳上了上面分配下来搞后勤的卡车。 很快,菜市场到了。 这是一处乡镇上常设的菜市场,很多摊贩都是来自四乡的农民。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很多菜贩已经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了。 “没事,那家肉档是门面房,走不了的。”小黑看出了种纬等人的担心,出言解释道。 “不过咱们也得利索着点,这都几点了,一千多号弟兄还在大堤上饿着呢!再解决不完,下午的活儿还干不干!”国勇超随口抱怨了一句道。虽然他没直接指着管后勤的人说事儿,但那边几位的脸色也确实不好看,可他们偏偏还说不出什么。 第八章当代郑屠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们后勤部门的事,结果自己没干好不说,还连续跑了两趟,最后还要麻烦战斗连队的战友们出面。按时间算,肯定会影响全团开午饭的时间了。现在大堤上的各连炊事班都在做素菜了,可战友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儿,光让大家吃肉怎么行?这回事情再解决不好,他们回去挨骂可是一定的了。 看到部队的军车开过来停下,然后从车上跳下七八个精装的军人,已经渐渐散去的菜市场的人群又一下子无声的聚集了过来。显然,刚才的事情闹得挺大,当地的百姓都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幕,这回凑过来就是看热闹的。 和后勤兵们穿着相对干净光鲜的军装不同,种纬他们都是刚从大堤工地上下来的,满身的泥水和污渍。尤其是只穿短裤的下身,因为坐泥滑梯的缘故,更是糊满了泥巴。可越是这样,他们这群兵们自然成两列纵队走来,更有一种铁血军人的豪气在里边。 肉档的摊主是个又高又壮的胖大汉子,这小子体重足有两百五十斤左右,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上身穿着一件农村常见的无袖懒汉背心,敞着怀,裸露着胸口和两条又粗又壮的手臂,手臂和胸口全是青虚虚的纹身。 对于纹身这种东西,很多人认为是个性,有的人更认为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可现实生活中,更多的社会边缘人群认为这是对自己身份的证明。他们往往想通过纹身向其他寻常的人传达:我很厉害,我不好惹……之类的信息。 看这个肉贩的外形,活脱脱是一副《水浒》里镇关西的形象。只可惜现在不是北宋年间,战士们也不是可以随便出手教训人的鲁提辖。 看到一小队战士们走过来,尤其除了上次来过的几个人外,后面又跟来了几个浑身脏兮兮的战士,这个肉贩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阴魂不散啊!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以为我李老二是好欺负的吗?一群傻x大兵!还他妈有完没完?”肉贩恶狠狠的骂着,一边骂还一边抄起一柄厚厚的剁骨菜刀,重重的在肉案上拍了两下。 围观的人寂然无所,显然都知道这个李老二厉害,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战士们说话。 战士们走到肉案近前,拉成一个横排停了下来,双方大眼瞪小眼,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后勤的少尉没说话,在他看来这个事情自己搞不定,应该让这次领头的黄指导员先讲话才对。黄指导员呢?其实也很为难,遇上这么个滚刀肉,说没用,打不能打,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沉默了良久,刚刚看到战士们紧张了一下的李老二又有了信心,他又开口骂道:“你们是木头桩子?站在老子的摊子前面干啥?买肉就说话,不买肉就滚!” 没想到,队列里的种纬先开口了:“掌柜的,来十斤精瘦肉,不要沾半点肥的在上面!” 卖肉的李老二一听这话楞了,他没想到这些兵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居然真是来买肉的!按说自己是卖肉的,对方来买肉自己卖就是。可是这帮兵们是打着什么主意呢?哪道想再找自己怕麻烦?自己该不该卖给他呢?只是,这个兵说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似的? 李老二没读过什么书,没反应过来。种纬身边的黄指导员等人,以及围观人群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家就算没看过《水浒》原著,但电视剧总大多看过吧?刚才种纬所说的,不正是电视剧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台词吗? 开始的时候只是少数几个人笑,但很快随着身边人的讲解,更多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原本安静的大街上忽然笑声了一片。原本来找李老二算帐的战士们还算严肃,现在也乐成了一团。 听着围观人群里有人解说,李老二也终于明白过来大家笑什么了。这小子一张胖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他猛的用手中的剁肉钢刀横着一拍肉案道:“笑什么笑,老子不是镇关西,你们也不是鲁智深!” 说着话,这家伙手里的刀一扬,看样子就想要举起刀来威胁战士们。 “慢!”种纬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他抬手制止住李老二,冷冷的盯着他道:“你信不信,只要你敢把刀举起来,我立刻就废了你!” 要是在平时,种纬这话的威吓力还真不怎么大,但今天效果却出奇的好。因为此刻的种纬穿着军用背心,精瘦但肌肉遒结的手臂裸露在外。虽然他的手臂比李老二那肥嘟嘟的手臂没法比,但寻常人只要看到他手臂上贲张的筋脉和血管就知道,他的力量和速度肯定是极为恐怖的。 不单种纬一个人这样,所有跟过来的三班战士全是这样,一个个都是浑身肌肉胀鼓鼓,手臂四面都起筋线的发,一看就是滚打摸爬练出来的精兵强将。站在肉案前别的不用干,就那么冷冷的盯着李老二,就让他不敢动弹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围观的人们显然平时没少受这个李老二的气,不少人已经在低低的声音耻笑他的。更有好事的小子喊了一声:“快来看哟,鲁提辖要拳打李老二喽!” 听到这话,李老二怒极,可手里的刀晃了晃,却再也不敢举起来了。他也不傻,眼前这几个兵显然不是前面那波好欺负的。他平时耍横也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这回真遇上厉害的角色了,他也知道不能再来硬的。 你们是解放军,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就上部队告你们去,你们是有军纪的!憋了半天,李老二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把周围一圈等着看热闹的老百姓弄了个扫兴。不少等着看他倒霉的人齐齐发出一声长叹,显然为没能年到李老二挨揍而遗憾。 “你怎么不横了?接着横啊?”一直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热闹的国排长站出来说话了。 看到国勇超站出来,仅凭国排长那有些桀傲的神情,他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再加上国排长那一身极具爆炸性的肌肉,已经认清了形势的李老二立马就怂了。 “横啥啊?我就是一个卖肉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是守法公民……”看着国勇超一步步的逼上前来,李老二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嘴说的话也迅速软了下来。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谁都知道今天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 国勇超走到肉案前,和李老二隔着肉案四目相对。李老二的眼睛四下躲着国勇超的眼光,始终不敢与国勇超对视。 “还敢拿刀!”国勇超看着李老二手里的刀说道。 “我这是卖肉的刀,剁骨头的!”李老二嘴里强自解释道,只是那声音都透露着不自信。 “你这刀太钝了吧?还没我这手刀快呢!”说着话,国勇超伸手从肉案上抄起一根最粗的猪腿骨,往肉案上一放。接着,他左手扶住猪腿骨,右手化成手刀猛地一掌砍下。 “咔”的一声脆响,那根两头还带着肉的猪腿骨硬是被他从中间给劈为两断。肉案被砸得巨烈的一晃,案上摆的肉都被震得跳了跳。 “好!”围观的众人见状,齐人喝彩。大伙儿站在这好半天,虽然没看到李老二挨揍的场景,显然这一掌也值了。毕竟这可是湿的骨头,可比几块砖头硬得多得多。想必这一掌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谁挨上这一下也好受不了。 “好本事!好本事!佩服!佩服!”李老二也被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轻。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他的态度变得越发的谦恭,冲着站在他跟前的国勇超一个劲的点头谄笑,再也看不见一点地痞恶霸的意思,让国勇超都不好意思出手整治他了。 “李老二,你小子又惹什么祸了!都别围着了,都散了吧,散了吧!正在这个时候,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挤了进来。 看到堵在肉档前的战士们,这名警察露出很意外的样子楞了一下。随即马上规规矩矩的立正,向战士们警了个礼道:各位战友,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看到警方的人出现,黄指导员走上前来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让几名战士把装在车上那不够数的肉也给搬了下来。 “李老二,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为首的警察指着李老二的鼻子骂道:“你这是掉钱眼儿里了?解放军战士是来替咱们抗洪抢险的,咱们谢还来不及呢!你倒好,算计起人民子弹兵来了。这回头战士们吃不好,抗洪没力气了,四里八乡的老乡非把你这个肉摊子给拆了不可!” “我没有!我不知道,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是小伙计过的称……我不知道!“李老二还在尤自嘴硬道。 “少胡说八道!刚才买肉的时候,就是你称的。上次回来复称的时候也是找的你,小伙计光在一边切肉了,根本没用过称!”小黑找着了机会,恨恨的插嘴道。 这下李老二插不上话来了,闭上嘴不言语了。 这个桥段是个真实的事情,98年抗洪时,确曾有抗洪部队被当地肉贩所坑。 第九章大堤隐忧 这边众人正在说话,围观人群外一阵忙乱,又来了一伙人。 等看到这伙人挤进来,围观的众人更觉得有好戏看了,来的是乡政府的几个头头和乡工商所的人。 看到这些人到场,李老二的脸色彻底的垮了下来。他知道,他今天要倒霉了。他心里暗自后悔,干嘛财迷心窍非得要算计这些当兵的那点钱?反正这个市场上的肉档就他一家,这些当兵的在这里抗洪,那钱还不都是让他赚的吗?现在倒好,看来这回不出点血是不成了。 后来的这些政府干部和工商所的人显然是得到了部队通过抗洪指挥部转过来的消息,一个个看起来都相当的紧张。他们挤入人群后先和带队的黄指导员等人握过手打过招呼,然后很快就不知从哪里另搬过来了一台称。 然后把战士们买的肉放到称上一称,两百斤肉居然差了足足五十斤!李老二这小子用的居然是个七两五的称,楞差了四分之一的份量!周边围观的老百姓听到工商所的人报的数,立刻齐声骂了起来。居然敢这样坑来帮助抗洪的解放军,真是黑了心了! 听到围观老百姓的骂声,到场的当地头头脑脑的脸色也都非常的难看。部队战士们冒着雨赶来抗洪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谁料他们治下的奸商还这么算计自己的子弟兵。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件事居然都捅到抗洪指挥部去了。 就算指挥部并没有行政管理权,但相信用不了多久,上级领导肯定会过问这件事,因为现在抗洪才是第一要务。他们这些一线的亲民官们,这回少不了要被上面狠狠的给批一通了。 他们这些人挨批,又怎么能放过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几个头头们聚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商量出了处罚结果。 李老二缺金短两所少给的肉,按三倍补偿给战士们!然后再罚款一千元,交给工商所。今后部队每天需要的肉食供应,由乡政府出专人从邻乡调拨。 另外再由乡工商所出面,鼓励乡里的个体经营者在这条街上再开至少两家肉档,避免因为一家肉档独占市场所产生的欺行霸市,和缺斤短两的不法经营行为。 与前一条处理意见相比,后一条再引入其他肉档的意见才是真正让李老二肉疼的处罚。他李老二这些年黑道白道的没少想主意出办法,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竞争对手们挤走的挤走,吞并的吞并。这回倒好,因为一点绳头小利,之前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这个李老二到底是什么货色,战士们根本用不着去刻意打听。只听围观的老百姓们低声的议论,大家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是属于当地的民政事务,军方权力再大也管不着的。 看着李老二肉疼的摆出来赔偿的一百五十斤肉,黄指导员和国勇超两人凑近了咬着耳朵商量了一下。接着国勇超便走上前来,从那块肉上切下大约一半儿的肉,然后吩咐随行的战士把肉搬走。 然后,国排长指着剩下的肉道:“我们拿了欠我们的肉,然后把我们跑这两趟的油钱按肉拿走了。剩下的我们不要了,切成小块分给在场的老百姓们吧!” 说着完这句话,国勇超回过头去,却看到在场的人们居然没一个动的。不但地方的头头脑脑和工商所、派出所的人不动不说话,甚至连那些看热闹围观的老百姓,居然也都没一个动的,大家就那么干巴巴的站着! 再回过头去看那个李老二,国排长发现李老二眼中自得的眼神一闪。等他发现国勇超看过的时候,这家伙眼中的得意神色立马就消失了,又迅速换上了一副恭顺的表情面对着国勇超和战士们。 国勇超登时就明白了,他一伸手就把肉案那头的切肉刀抄了起来,对着眼前的那大块肉就下了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七八十斤肉分成了大大小小的肉块,然后对着身后的战士们道:“这块肉是工商所做主赔给咱们的,咱们不能要,都送给今天在场的老百姓们吧,不论大小,人手一块!” 说着话,国排长抡起手里的刀,平平的一刀就剁在了肉案上。 “当”的一声大响,切肉刀一下子深深地剁进了肉案里, 直接立在了肉案上,纹丝不动。 谁都知道那块硬木做的肉案有多结实,要是用刀尖往肉案上立刀,恐怕很多人都立得住,但这种整个刀刃都平平剁进肉案里的本事,很多人自问却根本做不出来。因为这需要太大的腕力和绝对的信心了,否则一个弄不好,反震上来的刀刃很可能会伤了用刀人的手。 这一手直接镇住了当场,让刚刚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又变得正常了些。让一些别有心思的人这才记起来今天这件事的主角是军人,受害者也是军人,而且这些军人还是来帮他们抗洪的。 听到国排长的命令,在场的战士们可不管那套。反正不是说了这肉是赔给部队了么?那部队的战士们做主,把这肉送给在场的老百姓有什么不对么?战士们纷纷走上前去,一手抓上两块肉,然后走到人群里把肉分发给围观的老百姓。 开始的时候,真有些人有顾虑,似乎有些畏惧那个李老二似的,不敢接手里的肉。可架不住人多,人一多总有些胆大的。他们或者打开随身的菜篮子,让战士们把肉放进去,或伸手直接把肉抓起。一会儿功夫,战士们就把肉发出去不少。 看到战士们发的热闹,那名最先赶来的警察也清醒了过来。他二话没说,带着几名警察也开始帮着战士们分发肉块。一边发还一边对人们说道:“拿好了,拿好了,行了,拿完肉的就别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实际上,这个警察才是绝对的聪明人!他用这种方法化解了一次隐含的危机,让围观的百姓尽快拿到肉后散去了。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的举动,才让这件事情得到了快还的平息,影响也尽量降到了最小。 随着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少,这件事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平息。 战士们把肉弄到车上,黄指导员和过来帮忙的当地政府和工商、派出所的人打过招呼,也返回车上,一车人顺利返回了正在抢险的大堤工地。 等战士们回来,差不多也到了下一轮轮换的时候。战士们不由分说,马上操起了铁锨,开始他们新一轮的工作,负责装料。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体会出张-工程师这种安排的好处。搬两小时沙袋,再装两小时料,再负责码放沙袋两小时,再加上轮换的时间,一天八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就算再多干上两个小时,大家也不会觉得太累。 而且这几种工作都不太相同,使用的都不是同样的肌肉群。这样一轮轮的轮换,让战士们的体力都能得到很好的恢复。说得明白点,就象战士们练两百俯卧撑,再练两百仰卧起坐,再练马步冲拳两百什么的,道路理是一样的。这种工作安排方法很科学,也更有效率。 就这样一组一组的轮换着,就连中午吃饭都是轮换着去吃。大家从早晨九点多钟,一直干到晚上七点天黑,这才算完成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的工作干下来,就算是不断的进行着轮换,让大家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但战士们还是有些吃不消。也就凭着年轻,体力好,恢复快,这才能够顶得住。只是种纬也不知道,在将来遇到麻烦的时候,大家还有没有时间也像这第一天这样还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调整。 雨一直在下着,张-工程师下午到沱江其他抗洪抢险的工地上巡视了一圈,晚上又回到这处营地。按他的说法,上游的降雨也在持续,如果这场降雨再持续两三天,那么今年的第四道洪峰又将形成,届时这道大堤将承受一次真正的大考! 前三次洪峰特警团都没赶上,不过那也是因为前三次洪峰对这道堤坝的威胁不是太大,上面还没有急着调部队来防守这段大堤的压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沱江上游降雨始终不停。而且根据气象局和气象专门们的联合会商,认为下一阶段沱江全流域的降水量还是会比同年降水量要大,沱江全流域的抗洪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在这种情况下,特警团这才受命来到沱江边,开展抗洪抢险工作。 眼下的情形已经是越来越紧张了,如果上游的降水始终不停,三四天后又一轮洪峰将抵达这里。届时,经过连续三道洪峰冲击的大堤就会面临最严重的考验。所幸的是,特警团的战士们到达的比较及时,大家还有足够的时间对大堤进行一轮整修和加固。 唯一让张-工程师担心的是,经过连续几轮的洪峰冲击,堤防很可能已经有了一些看不见的暗伤。而这些暗伤在新的洪峰冲击下很可以会出现突然的扩大,严重时有可能会对堤防产生巨大的,难以弥补的风险,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第十章水下探摸 “按您这么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晚上,除了少数由防汛技术员、当地巡防员和值班战士三方组成的大堤巡防队之外,全团的战士们基本上都休息了下来。袁团长和王政委,和张-工程师,以及几名地位较高的防洪专家坐在一起,开会对下一步的防洪工作进行研究。 “现在按工程量算,咱们的大堤修补工作的进度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咱们这道大堤也是按照五十年一遇的标准修建的,眼下这点洪峰还扛得过去。只是新一轮洪峰到来之前,除了咱们必做的加固和修补工作之外,咱们还需要对堤内坡面的情况进行一轮探查。这项工作难度比较大,也比较危险。一旦发现了堤内有问题,咱们就得尽快想办法修复,否则等洪峰到来以后再修复,可就赶不上趟了。”张-工程师忧心忡忡的说道。其他几位工程师跟他也是一个意思,跟着他频频点头。 “没问题!抗洪我跟王政委都是门外汉,您就直说需要我们干什么就是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袁团长没二话,直接点头同意。旁边王政委也是一个意思,也表示了完全的支持。 看到王政委的脸色不怎么好,张-工程师也担心的提醒了一下。王政委无奈的笑了笑道:“老毛病了,一直吃着药。现在抗洪任务这么紧,等完事以后再去医院看吧!总不能在这个当口上,我这个政委当逃兵的吧?” 听到王政委的话,张-工程师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阵,其实他们这些人谁不是这种情况呢?像他做这项工作三十多年,每年汛期几乎都是长在了沱江大堤上。家时的事情什么都顾不上,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也只能吃点药顶着。没办法,这道大堤关乎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谁也不敢轻忽大意。 无奈的感叹了一阵,张-工程师和其他几位防汛专家都善意的提醒了一下王政委之后,话题又转到了眼下最为关注的事情上。张-工程师提出要求,希望特警团明天能够挑选出一些水性比较好的战士们,因为他们需要有人下到堤内的水面以下,用人工探摸的方式探查大堤内侧水下的情形。 如果能够及时发现大堤内侧的一些损伤和裂缝、暗洞之类,那么提前就可以对这些问题进行一轮修整,等到洪峰真正到来的时候,也可以提高大堤的安全性。 “没问题,需要多少人?这个我来安排!”袁团长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接了下来。 “哦,张-工程师,我想问一问,用人到水下探摸,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王政委心思细密,看到了袁团长忽略的地方。 张-工程师心中暗挑大指,禁不住赞叹王政委确实素质很高,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说,人家就已经提前想到了。 “嗯,确实有些风险!”张-工程师没有隐瞒,直接承认这种水下探摸确实是有风险的:“不过这个风险系数还是比较低的,更多的是水下的磕碰伤,下水的时候容易被水面上的飘浮物弄伤。只要我们小心些,这种伤害的程度还是可控的。” “其实我们也可以调海军的潜水员来,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潜水员都不够用。比如光是咱们这三公里的河段,就需要至少五名有丰富经验的潜水员。可现在沱江沿岸一千多华里,哪里不需要潜水员,想调五个熟练的又去哪里调哟!没办法,咱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张-工程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种用人潜水的探查的方式,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这个我不能隐瞒。”张-工程师认真的看了看袁团长和王政委,以及他们身后的几位参谋军官一眼道:“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张-工程师把这种危险的情况放到最后才说出来,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显然这种情况会是足够严重的,不然张-工程师也不会非要在最后强调这一点。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工程师才继续说道:“那就是水下暗洞有时会产生管涌,如果那个时候发生意外,除了堵塞管涌的出水口外,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堤内侧封堵暗洞。在那个时候,如果一个不慎,人可能会被……”说到这儿,张-工程师又明显的顿了一下道:“可能会被水流吸进暗洞里。一旦出现了那种情况,下水的人确实很危险!” 沉默,持久的沉默。 在座的众人都不吭声,都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种风险。 “有……有别的办法解决这种问题吗?我是说换潜水员来,是不是会好些?”袁团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胆怯不是他的性格,但面对危险不想出解决办法一味蛮干,那就是对战士们的生命安全不负责任了。 “没有什么好办法!”张-工程师长长的吸了口气,一边慢慢的呼出来一边答道:“而且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在潜水员身上,风险更大。因为暗洞和管涌所形成的水流吸力非常的大,潜水员身上的装备多,身体动转不方便,发生危险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水里有东西缠在他身上的设备上,他逃生的机会比普通潜水者的可能性还要低得多。” “那就是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袁团长皱了皱眉头道。 张-工程师点了点头,眼睛望着袁团长,等他拿主意。 “那也得干啊!再说,您也说是有些风险,又没说是很大风险,那就干呗!当兵要是一点风险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兵?说不定这种情况还不会发生呢,您说是吧?”袁团长给屋里的众人,也给自己打着气道。 “对,运气好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也许不会发生。”张-工程师点了点头确认道。 “那就干,明天我让各连推荐人!报名的组建一个敢死……”说到这儿的时候,袁团长明显觉得敢死这两个字不妥,连忙改口道:“组成突击队!张-工,大概需要多少个人?” “不好说,看水性怎么样了。水性好的话,十个人就足够了,水性不好的,二十个也不够。”张-工程师答道。 “那,明天就告诉各连。只要水性好的,水性不好的别充数,光凭着热情来了也是累赘。还有,告诉战士们……”说到这儿,袁团长扭头对身后的参谋们道:“参加突击队的,什么晋升,评奖,探家这类的事情,都优先照顾。如果有重大立功情节的,团里绝对帮他请功!” 第二天,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哪怕有团长那句水性不好的别充数,但全团报名参加突击队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还了得?这是为了参加突击队想在各方面得优待?还是滥竽充数?或者是嫌抗洪抢险的工作太累,想找个轻松的活计? 其实别说,有这种心思的人不是没有。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哪怕特警团这样奉行强者逻辑的军营,可哪怕有些人嘴上不说,也未必没有点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在里边。可是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在袁团长和王政委这样富有经验的军官面前奏效? 不是都想加入突击队吗?那好啊!来个游泳选拔吧! 每个想报名参加突击队的,必须至少会两种泳姿,能在水里踩水半分钟不见累,而且还能在水下潜水游上三十米。满足这三个条件的,还需要在村里的一处水塘赛上一赛,最后只有成绩最好的前十名,才会被吸收入突击队。 而且团部还事先说好了,突击队是临时组建的性质,有水下探摸任务的时候,这些人需要马上聚集起来。没有任务,或任务完成的时候,突击队员还需要返回自己的连队,和大家一起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这个规定一出,有意参加突击队的人数从八十人,骤减为三十来人。当然,那些退出的人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害怕还要回去干活儿,而是因为自己只会一种泳姿,或者踩水的功夫不到家。不过,既然这些人自动退出了,也就没人追究他们为什么退出了。 种纬、黄海杨和周绍文都参加了游泳测试。种纬的家乡天海市市内有好几条河,在那个城市生长的孩子不会游泳的孩子不多。而种连胜也是希望种纬多一种技能,因此早早就强迫种纬学会了游泳。 不过种纬只会两种泳姿,就是蛙泳和自游泳。至于其他的泳姿,用种连胜的说法就是:有这两种泳姿就够了,又不是专业的运动员,学那么全干什么。 而黄海杨本来就是家在海边的人,从小就是海边长起来的,小时候没少在水里泡着,自然水性极佳。不过,周绍文最开始报名的时候,实际上还是有点犹豫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那两下子是在京城的游泳馆里游的。这回看见这沱江的洪水的来势,可真把他吓了一跳,他很担心自己搞不来。而且,又得搞水下探摸,又得参加抗洪,他很担心自己的体力不够。 最后,还是种纬的几句话给他打足了气。 第十一章尝试深潜 种纬对周绍文说道:既然到了抗洪的现场就要义无反顾,人有时也许逼自己一下,反倒可以让自己暴发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能力。更何况,种纬已经从国排长那边打探到了内部消息,这种水下探摸实际上腰上是要扎辅助绳索和信号绳的。一旦人在水下支持不住,尽管拉动信号绳向岸上的人发信号就可以,到时岸上的人就会把水下的人给拽出来,想发生危险都不那么容易。 听了种纬的话,周绍文总算鼓足了勇气,报名参加了突击队的测试。 站在高家码头村边的一个水塘边,参加选拔的战士被分成了四个组。选拔的过程是:先下水踩出三十秒,时间到要求直接以潜水的方式游出至少三十米。等到达预定位置以后,再分别以两种泳姿各游两个来回,最后每组只取前三名。 这样,四个组最终会选出十二个人。最后这十二个人聚在一起,再进行一轮同样的比拼,以决出最后的前十名。至于第二轮被淘汰的两人,则是这个十人突击队的预备队员,在前面十个人生病或者受伤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将被顶上去。 很快,连赛了两组,已经有六个人选被定了下来。第三组,三班的三个人种纬、黄海杨和周绍文都在其中。 说实话,种纬的水性一般般,尤其和在海边长大的黄海杨,以及在游泳馆里和专业教练教出来的周绍文完全没法比。他游泳的技术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不少的小瑕疵,他游泳的方式完全是力量型的,全靠体力还弥补。 踩水半分钟还好,这个倒是看不出什么,种纬也能顺利坚持三十秒。但时间一到,口哨一响,开始潜泳的时候,就看出来几人的差距了。 周绍文和黄海杨在水里就像两条泥鳅一样,一转身一打水就出去了。而种纬却需要先吸上一口气,才开始在后面追。这一下,他就落了后。 按说,凭种纬的潜水速度,还真是可能被淘汰的。可偏偏黄海杨和周绍文两人一左一右,把种纬包夹在中间。等种纬开始潜泳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水流向前运动的力量。就是借着这个力量,种纬闷着头一个劲的猛游,终于第三个到达了终点。 紧接着原地转身,重新排成横队,这回种纬更聪明了。他发觉周绍文的游泳速度和打水的效果都非常的好,于是一出发就跟在了周绍文的后面。借着周绍文带起的那股强劲的水流,种纬连着在蛙泳和自由泳上都混了个第三,而黄海杨也令人惊讶的取下个第二。 这样,三班就有三个人参加选拔,却都进了第二轮。这让在一旁边观战的高连长高兴得直摇脑袋,兴奋得不能自已。看看,三班不但在陆上的功夫厉害,在水里也一样团灭兄弟连队。 第二轮十二进十,只淘汰两个,把握其实更大了。种纬很清楚自己的游泳水平怎么样,但他非常想加入这支突击队,这里面确实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在里面。所以这次下水后他如法炮制,继续跟着周绍文和黄海杨他们两个人。虽然这次因为强手多了,他最终只拿了个第七,但还是如愿进了前十名,顺利进了突击队。 突击队一旦成立,他们就被从各自的连队中抽调了出来。而且各连队还得到了团部的叮嘱,今后如无必要,就不要给这十个人上太重的任务。避免他们因伤减员,或者因为体力原因无法胜任突击队的工作。因为接下来的水下探摸才是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关系到这近三公里大堤的安全。 其实突击队并不仅仅只有十个人,还要算上附近生活在沱江边的三个当地老乡,这几个人的水性也是打小就生活在沱江边,每个人的水性都好的很,尤其善于在水下摸个鱼捉个虾什么的。 另外突击队的水下摸排工作和寻常的游泳其实并不太一样,不是光在水里游得快的就一定能行的。水下探摸的人需要潜到水下,最深的地方甚至要潜到水下七八米! 因为根据大堤的结构,这个位置才是受到水流冲击最严重,也最容易发生滑坡、裂缝和暗洞之类危险最集中的地方。更深的地方往往是大堤最厚的地方,厚度接近一个足球场的宽度。而且这里大堤几乎是斜坡形结构,水下的压力直接向下,除了容易出现管涌险情外,滑坡和裂缝的情况都很难发生。 下水探摸的时候,战士们的腰上和肩膀上分别绑着一根绳子。腰上的绳子是用来出现意外的时候,把人从水下拉上来的,是水下探摸者的安全绳。而肩膀上的那根绳子,则是信号绳。 水下探摸的人下水以后,岸上的人每过一会儿就会牵拉这条绳索。水下的人感觉到绳子的拉力后,也必须马上回应岸上人的牵拉,让岸上的人知道水下探摸的人一切正常。否则,一旦发现水下的人没反应,岸上的战友会立即拉动安全绳,迅速把人拽出水面。这样,水下探摸人的安全,基本上都能得到保证。 战士们的游泳技术和速度都算不错,再加上几乎天天有五公里训练,肺活量也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在水下基本上都能潜个一分半左右。所欠缺的就是有些人潜水技术差些,或者因为胆怯潜不了太深,所以还需要由当地的老乡教授大家一点潜水的本领。 只是因为时间有限,大家熟悉潜水技术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最后哪怕实在潜不下去也不要紧,还有一个笨但有效的方法——在腰间系一个小沙袋,里面装上点石块就好了。反正需要上浮的时候也有战友帮忙,连拉两下信号绳,上面就会把你拖上去。 十个战友被分成了三个组,每三四个战士再加一名老乡,组成一个水下探摸组。再外加几名附助人员,开始了最基本的水下探摸训练。 开始的时候,周绍文还是有点微词的。他有微词的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一是为什么部队来帮着当地抗洪抢险,结果当地却只来了三个人,这实在是太不把抗洪当回事了吧?这些人生活在沱江边,怎么的水性也应该不错,就算是为自己的家园考虑,也应该过来帮忙才是。 另一点就是水下探摸,可这水实在是太脏了。让平素有些洁癖的周绍文往表现上飘着垃圾的,泛着黄花绿沫儿的水里潜,还真有点为难他。可以既然参加了这个突击队,微词也只能是私下说说而已了。他要是不愿意的话,后面自然有人愿意顶上来。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哪个连队,哪个兵不会要? 周绍文也就痛快痛快嘴罢了,他是以游泳水平第一的成绩加入进突击队的。他被选中的时候,高连长和国排长都乐得不行了。平时谁会多看他这个少爷兵一眼啊?都以为他来特一连就是当个混子的。谁想这不到半年下来,已经有点兵样子了,而且还能够在一些地方亮出来本事了。特一连不怕有个性有特点的兵,就怕那种性子窝窝囊囊不敢站出来的兵。 高连长和国排长对周绍文的态度,周绍文也看出来了。两位平时都不太拿正眼看周绍文的人,今天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份满意和重视的意思,周绍文自然看出出来。所以哪怕他有点不喜欢在这脏水中潜水,也得咬着牙下去。 这小子一边下水一边嘟囔道:“小卒子过河,有进无退!”接着一咬牙一闭眼,一头就扎进了水里。 水下探摸和单纯的潜水不一样,需要人在水下顺着标定的绳索一点点的摸下去,每次探摸的也就是那和几平米的范围。等摸到预定的深度以后,再拉到绳索被岸上人的再拽上来。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却不那么简单。 种纬三人试着潜了一轮,就都把事先准备好的沙袋系在了腰间。因为凭自己的力量下潜实在是太累了些,往往潜到水下三米多的时候,就需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对抗身体的浮力了。可越是努力下潜,身体对氧气的消耗就越大,往往能安心下潜的时间和深度就都达不到了。 这种装了石块的沙袋有点像是潜艇的配重,虽然在岸上行动别扭了一点,但到了下潜的时候作用还是挺大的。而且这个沙袋在腰间系了个活扣儿,人在水下一旦觉得不妥,立刻就可以甩掉沙袋浮上来,安全性还是蛮高的。 在当地分配来指导种纬他们的老乡老徐的指导下,种纬三人尝试了几次就达到了预定的深度,基本满足了水下探摸的要求。 等种纬三人在水下潜了几次上来之后,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当地派不出多少人来参加这种水下探摸工作了——因为真不容易啊! 在水下三四米的时候还不太明显,等到三人潜到水下七八米的时候,水下的那股压力让人极不舒服。尽管三人都堵住了耳朵,但耳门却依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水里的压力。尤其是在无法睁眼的漆黑水底,他们只能用手在水底慢慢的摸索,那种心里的压力和紧张感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第十二章管涌险情 也就是知道上面的人是自己的战友,一旦有危险战友就会把自己拉上去,这样三人的心里这才有些底。如果水面上负责拉安全绳的是几个不相干的人,想让他们三人下水,他们可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等回到水面上把自己的感觉彼此一交流,三个人都有同感。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才明白为什么当地没有人来参加这项工作。因为这份危险的工作需要的不仅仅是潜水的技术,更多的需要的是军人的那种服从性和执行力,以及对自己战友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普通老百姓就算水性好一点,但心理素质和军人也根本没法比。寻常人别说是过来下潜了,就算是站旁边看也把他们吓尿了。而且他们的配合性和彼此的那种信任感几乎就等于没有,与其让他们练上几天才敢下潜,还不如让战士们彼此配合着来完成这项工作。 种纬三人再加上当地人老徐,一共四人开始了对水下的探摸工作。三人下水的时候都戴上了手套,因为水下的环境实在是太复杂了。树枝、锋利的石片和尖锐的碎砖,都是会让他们受伤的东西。他们需要屏住气,仅凭着一口气在水底摸索着,手感轻柔的探摸着水下大堤的安全情况。 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战士们也被要求加快进度,上级甚至连解释都不用给,就让战士们取消了轮换。仅仅几天功夫,战士们已经能够从防汛人员和军官们越来越紧张的神情上,判断出最紧急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水下探摸的人手开始不够了。仅仅一天的水下探摸下来,就有三名战士因为被水下的杂物弄伤了身体而退出了。在这始终阴雨连天的环境里,人一旦负伤也就意味着暂时退出这次抗洪抢险了。只不过由于人手紧张,他们将被分配去后勤部队临时帮忙,算是人尽其用。 而在突击队筛选过程中已经被剔除的那些游泳好手又陆续被选了出来,重新加入到突击队里边,很快就把缺损的名额给补上了。这些后顶上来的人员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跟着摸排小组一起展开水下摸排工作。 根据水下探摸了解到了情况,团里对发现的几处小规模的滑坡和裂缝进行了及时的修补。至于修补的结果会怎么样,一时却难以说清。这还要看洪峰到来的时候,大堤是不是能够顶得住。 与此同时,每天晚上的巡控人手也增加了。除了在大堤上巡查的人员之外,还安排了更多的当地村民和战士,对大堤外侧一定范围内进行不间断的夜间巡查,巡查的重点是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管涌问题。 管涌主要是在渗流作用下.大堤深层的土体细颗粒沿骨架颗粒形成的孔隙,水在土孔隙中的流速增大引起土的细颗粒被冲刷带走的现象。管涌出水口径小者几厘米.大者几米。 管涌发生时,堤内水面会出现翻花,随着上游水位升高,持续时间延长,险情将不断恶化,大量涌水翻沙,使大堤结构发生破坏,孔道扩大。最终大堤基土被淘空,最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引起大堤塌陷,造成决堤和垮坝的重大事故。 管涌这种情况的发生,做个简单的比喻就是大堤被高位的洪水浸泡的时间太长太久。最终大堤底层出现渗水,最后渗水慢慢形成了一个个的暗道,就形成了管涌。 特警团上堤第五天的夜里,第四轮洪峰终于到达了高家码头这段江堤。团指明松暗紧,派出至少两个连的兵力和当地防汛抢险的民兵一起组成夜巡队,不间断的对大堤上下进行着严密的巡查。其他的战士该休息的休息,只是要求晚上如果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各部必须迅速赶到吹哨示警的人员那里集结报到。 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管涌险情出现了! 凌晨两三点的样子,战士们突然被凄厉的哨声惊醒了。战士们在各连排军官的命令下迅速集合起来,急急的辨明方向,然后打起手电就奔吹哨的地方冲了过去。 在离大堤差不多五六十米远的一块田地里,沱江水通过看不见的管涌通道正在涌过堤坝。从旁边忙着堵塞管涌的战士的对话中可以了解道,刚发现这处管涌的时候,不过是水笼头大小的不流。巡查的抢险民兵和战士们不想打扰战友们休息,就想自己试着堵塞这道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管涌。可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道管涌的水流就变成了成人大腿粗细,而且还有继续恶化下去的趋势。 管涌有多可怕,只有面对它的人才知道。看着扔进管涌出水口的沙袋一晃就没了影子,大家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人群中有经验的人已经在大声喊了:“石头,用石头把流速降下来!” 听到这个人的喊声,根本用不着人组织。战士们摸着黑,在少数几支手电筒的亮光的指引下,迅速往堆料那的方向跑过去。 等战士们快要跑到堆料场的时候,堆料场值班的人也得到了消息。柴油发电机轰的一声发动了起来,本来都有些发黄的几盏照明灯陡然明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值班的军官和民兵已经在带着人拼命的往沙袋里装石子了。一看有些睡得昏头昏脑的战士过来就要等那些还在装石子的沙袋,领头的军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指着不远处的石料堆和一堆已经装好石子的沙袋道:“拿这两个,拿这两个,先把大块的往里填!” 迷迷糊糊的战士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抱起大块的石头,然后或扛或抱就向那处管涌处奔了过去。与此同时,高地上的两辆军车也启动了,远远的把车灯往管涌的方向照了过去。虽然照度还有些不足,但已经可以让堵塞管涌的人们看清楚眼下的局面了。 几十上百块石头扔进管涌的出水口,然后再扔进上百个装了小石子或者沙子的沙袋,管涌出水口的水势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原来管涌的出水口位置被战士们运来的石头和沙袋堆起了一个材料堆,眼看着管涌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 看到此情此景,战士们少不得一阵欢腾,仿佛又打赢了一场仗似的。等后续运材料的人们抱着石头和沙袋奔过来,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懵了,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中的东西扔过去了。 “都静一静,静一静……”正在这个时候,张-工程师和团领导们也赶来了。但他却不是来和大家一起庆祝管涌被封堵住的,显然他还有别的要紧的事情要办。可是他的声音已经被埋没在了战士们的欢呼声中,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听见。 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团长袁以刚猛的吼了一声道:“立正!“ “哗“的一声,战士们站在没脚踝深的水里,齐齐的来了个立正。那些手里拿着建筑材料的人,也马上把手上的各类材料给扔水里了。 “都别出声,听听张-工怎么说。“袁团长吩咐了一句,然后就把目光看见了张-工程师。 “大家散开,都注意脚下,这附近可能还有管涌会出现!“张-工程师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然后就带领大家散开,在防汛技术人员的帮助下,告诉大家该如何及早发现脚下的管涌。 很快,趟着齐脚踝深的沱江水的战士们就发现了脚下的异样。距离原来管涌出水口不远的地方,一处看似平平的水面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翻滚状,水中的泥沙一团团的旋转着,然后向着四周漫无目的的散了出去。 两名防汛技术员靠过去,很快就确认了这处小管涌已经正在形成的过程中。接着大家又扩大搜索范围,几分钟后又找到一处细弱的管涌。张-工程师一边吩咐巡查人员继续巡查,然后让战士们把刚才搬运来的石料和沙袋搬过来,把这两处潜在的管涌也进行了处理。 排除了这处管涌,团指不敢大意,继续让人对整个大堤沿线进行巡查。而且对刚刚堵塞的管涌位置留下了专人,重点观察这处管涌的情况。 紧接着,工兵把电线也拉到了刚才管涌的位置,随着灯光照亮这处已经堵塞好的管涌位置,巡查监控的人员视线更清楚了一些——这处管涌还在发着着渗漏,刚才的封堵只是减缓了它的流速,并没能从根本上控制住它。 继续!张-工程师和团长商量了一番,留下两个连继续对这处管涌进行进一步的封堵,其他的部队则回到帐篷里休息待命。 就在种纬等人准备和其他人一起返回帐篷的时候,团部的第二道命令又传下来了:“水下摸排突击队紧急集合!” 种纬和黄海杨、周绍文等人迅速和国勇超打了个招呼,便跟着来传令的团部通讯员向大堤上跑去。大堤上,张-工程师正和几个防洪技术员用手电照着明,在大堤内的沱江洪水中搜索着什么。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良久,张-工程师终于抬起头来说道。 第十三章紧急下潜 郁闷,张-工程师居然是违禁词,必须用-分隔,没办法又改了一遍! —————————————————————————— “怎么办?我们该干什么?”袁团长扭过头,问张-工程师道。袁团长有些紧张,但还谈不到慌乱的程度。从军二十多年了,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已经看得淡了。虽然还不能做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想看到他慌乱却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张-工程师明显沉吟了一下道:“没办法,只能夜间下潜了。” 显然,从张-工程师这句沉重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夜间下潜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难度大不大?”袁团长显然也听出张-工程师话中的意味了,他有些皱了皱眉头道。 “麻烦不小,不过,没别的选择了。”张-工程师意味深长的望着袁团长道。 袁团长扭头往大堤内侧望过去,两个连的战士们还在努力封堵着不断出水的管涌。哪怕是他这种防汛的门外汉也看出来了,这种封堵的办法纯粹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即便眼下把这些涌水的管涌堵住了,也没法改变大堤下面渗水通道依然存在的现实。 照这样下去,就算那边一直能堵得出管涌出口的涌水,但早晚大堤下面的基础会被这管涌透出的沱江水给冲毁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大堤恐怕就会像豆腐渣一样被洪水绞成烂泥的。 正在袁团长他们和张-工程师说话的功夫,种纬他们十几个人的突击队已经来到大堤之上,且已经列队完毕。 “我去宣布,您来指挥!”袁团长没有二话,直接把等会儿下水探摸的指挥权交给了张-工程师。到了这个时候,张-工程师直接指挥的效率明显比他来指挥要好得多,因此他一点犹豫也没有。 “同志们,刚才的管涌险情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虽然我们留了两个连队继续在封堵,继续在巡查,但真正的隐患不在那里。”说着话,袁团长指着管涌的方向摇了摇头道:“真正的麻烦在这里!”袁团长的手势指向了大家脚下的沱江大堤。 战士们不懂管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眼下凶险局面的理解。就像张-工程师说的那样,千里之堤都会溃于蚁穴,何况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几处管涌。一旦沱江大堤垮掉,那这附近的几十万百姓可就遭殃了,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往常都会说子弟兵子弟兵,那到底什么是子弟兵?前两天去集市上找那个肉贩算帐的时候,一起起战士们是来替老乡们抗洪的,大家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百姓的善意,连带着找那个肉贩讨还公道的气势都盛了几分。可现在,如果就让这大堤在大家手中被冲毁的话,特警团的脸往哪搁? “如果不尽快找到水下的暗洞,沱江大堤就会出危险。而保住沱江大堤,就是保住咱们襄城团的战旗不倒!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袁团长大声喝问道。 “有!”十几名战士异口同声的答道。 “好,我就不多说了。下面由张-工程师来告诉大家该怎么办!”说完这句话,袁团长退了下去,把张-工程师给请了上来。 “大家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句成语吧?”张-工程师一上来,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和大家讲明白了:“现在,这处管涌可比蚁穴要危险多了。刚才那处管涌,就像一条吸血的血管。如果只封堵那边的出口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这条血管还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出口。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大堤都会被它把血抽走。一旦大堤的结构受到影响,咱们这些天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同志们!战友们!小兄弟们!现在情况紧急,找到水下的那处暗洞,然后封死它,才能保住大堤!拜托啦!”说着话,张-工程师给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 “敬礼!”没人带领突击队的战士们,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口令,向这位在沱江大堤上抗洪三十多年的老工程师还礼。 一往无前,是军人的优良传统,就算很多人都心怀惴惴,但也没人表露出来。不是没人敢,而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谁要敢说我不干了,我退出!那好,以后你别再想让大家用看人的眼光看你。逃兵,就是对这种人的称呼! 男人,战士,都是有尊严的。为了他们自己的尊严,或者说也为了自己团队的尊严,他们都必须站出来!哪怕是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他们也必须站出来! 接下来,具体怎么寻找水下的那处暗洞,张-工程师和几位防汛技术员跟大家做了更深入的指导和交待。 如果说,袁团长的讲话是把握大方向,相当于战前动员。 那么张-工程师的讲话则是和大家交待眼下的局面,告诉大家应该关注的注意事项,算是技术指导。 这次封堵这处管涌,战士们要做的工作有两项:一是找到大堤内侧的暗洞;二是尽快想出最好的办法,封堵住它。现在已经有两个连的战士被调了过来,正在把大量的防汛材料从料场运上大堤,已经做好了随时封堵那个可恶暗洞的准备。 张-工程师和几名防汛人员已经大致确定了的暗洞的位置,但现在还需要有人下去精确确定暗洞的大小和方位,然后才好评估危险等级,以及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封堵方式。 一定要注意,下去以后不要盲目,要仔细感觉水里的水流。那处管涌虽然被咱们封堵住了,但暗洞本身造成的扰流还是挺明显的,仔细一点应该就可以发现。张-工程师有些焦急的对大家说道。这处暗洞对大堤的影响可以说是致命的,早一分钟封堵上,大堤就多安全一分。如果等沱江水通过这处暗洞再找到新的管涌出口,那再出现的管涌能不能堵住都是个问题了。就算还能勉强控制住,那大堤承载力的临界点恐怕也要到了。 “注意安全绳,不要让安全绳挂到东西,石头和树枝都不行,安全是第一位的!”第一轮要下水的三个战士马上就要下水了,张-工程师却依然不厌其烦的嘱咐道。 由于事情紧急,三个水下探摸小组需要同时下水了。只不过为了彼此互相不干扰,防汛人员事先往水里投放了三条下潜索。这种绳索的上面结着结,每两结之间的长度大约是一米多,但顺着堤坡的角度放下去,每一结之间的深度正好是一米左右。战士们需要拉着这条绳索深潜下去,找到水下暗洞的时候就可以比较准确的定位暗洞的位置了。 本来三个小组都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乡的,但由于此时是夜半,有两位老乡年纪比较大,此时已经回家休息了,再找他们也已经来不及,只好由战士们头一批下水了。种纬是他们这组人中的唯一一个副班长,军衔算是最高的,当然会第一个下水。 防汛人员已经把两条小舢舨放到了沱江里,船上分别拉出了三条安全绳,系在了首批下水的三名战士身上。按防汛技术人员讲,夜晚下水探摸意外因素较多,用双安全绳的办法相对保险系数更高一些。 夜晚的沱江,黑沉沉的。第四次洪峰再度推高了水面,水位最高处距离原来的堤坝顶端已经不到一米了。幸好战士们这向天已经及时的把堤坝筑高了近一米,不然的话此时的堤坝就已经在告急了。 种纬憋足一口气,拉着下潜索,借着腰间的石子沙袋的重量,迅速向沱江大堤内侧潜了下去。 夜间潜水,比白天的感觉还要让人痛苦。毕竟白天潜水的时候闭上眼睛下潜之前还是可以看到天光的,而且人在上浮的时候,也可以透过眼皮感觉到天光。可这个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仅仅几盏应急灯外加几支手电筒的光亮,纯粹是聊胜于无,也就能起点心理安慰的作用了。 四周漆黑一边,下水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些水流中夹杂的异物撞到身上。好在事先早有准备,下潜的三名战士都是在舢舨的保护下下水的。小小的舢舨为他们挡住了夹杂在水中的,从上游冲下来的异物,尽可能的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当然,一旦他们下水,他们必须迅速拉开每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按照预定的位置,徇着下潜索下潜,搜索各自负责的区域。这一方面是加快了探摸的速度,另一方面也避免了下潜者彼此之间距离太近,安全绳可能会彼此纠缠在一起,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腰上的沙袋本来就很重,一旦沾水就更显得沉重。种纬的身体被这种重量带着,顺着大堤内沿的堤坡就滑了下去。一边向下沉,种纬一边用手指在坑洼不平的堤坡上探寻着可疑的地方,同时用心感受着水流的力量和方向。希望尽快找到那出可恶的暗洞,早点堵死大堤上那处可怕的管涌漏水口。 种纬在地面上测试过,安静状态下他可以屏住呼吸两分半左右。但在水下一边探摸一边下潜,估计能达到一分半就很不错了。等感觉到肺中的储气量不够的时候,他必须迅速拉动信号绳,岸上的战友用一秒一米的速度,很快就能把他从水里拉上来。 —————————————————— 快过年了,家里一堆活儿,更新不太准时啦。昨天多更了一章,今天这章就有点跟不上了!累!大家多多支持吧! 第十四章暗洞旋涡 水下探摸并不是个轻松的事情,下潜的人必须屏住呼吸,一手抓着下潜索,然后只能用另一支手对身体一侧的大堤进行探摸。等这一侧的事情结束后,才能换另一只手对另一侧进行探摸,这样的探摸工作进行起来,速度实在是没法提起来。 第一次下潜,种纬摸到了第六米深度,没有发现可疑的暗洞或者裂缝。只好拉动信号绳,让上面的战友把他拉了上去。 在水面换了几口气,报告了没什么发现之后,他继续潜了下去,从第六米的位置继续向下搜索。一直搜索到九米深度,被水底压力压得几乎要承受受不了,种纬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再次浮上水面。 这次,岸上的防汛工作人员把下潜索连带着最下面的沙袋一起提出了出面,然后横向移了一米四左右,重新放下,让种纬沿着这条新的线路继续进行下潜。 再次下潜两次,重又到达九米的最低点,还是什么也没有探摸到。等到第六次下潜时,种纬已经感觉自己的体力和肺活量明显不够,也才在岸上战友的帮助下爬上岸去。换下一位战友继续对水下进行探摸。 水下探摸,一次也就向前前进一米四左右,这是由于人的臂展宽度所决定的。所以,这种水下探摸方式肯定快不起来,大家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缩小着探摸的区域。 此时,工兵已经在河岸上架起几盏雪亮的水银灯,把河岸照得一片通明。不过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看天就要亮了。大家已经在水下探摸的两个多小时,都已经换了两轮,每个战士的体力都损耗严重。 现在轮到黄海杨在水下探摸了。就在他在同一条下潜索的位置第二次潜下不久,很快就会完成这个位置的探摸的时候。忽然,堤外方向传来了众人一阵齐呼乱喊的声音。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那喊声正是从原来发生管涌险情的出口点方向传过来的。 有几名战士听到声音不对,转身向大堤外侧跑了过去——大堤的顶端足有三四十米宽,站在大堤的一头根本没法看到堤那头发生的事情。 很快,这几名战士脸色苍白的跑了回来。不用问他们,仅仅从他们的脸色上看,就知道出了大麻烦。 “怎么回事?”负责拉着安全绳的战友不能离开,只能干着急的问这几名刚刚返回的战友。 “又喷了!足有一人高的水……”一名战士近乎绝望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都沉到了低谷。 此时,一直在现场指挥的袁团长、王政委和*程师等人也跑了过去,焦急的望着大堤下面正在封堵着管涌的战士们。 “再调一个营过去,必须把流速降下来!不然堵都堵不住!先用大石头封……”*程师急急的对身边的袁团长说道,后面的话因为说的太快,以至于战士们隔着区区三十米左右,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很快,命令传了下去,一个营的兵力急急火火的冲了过去。淌着从管涌出口冒出来的越来越深的,浑浊的沱江水努力的搬运着防汛材料,奋力封堵着管涌的出水口。 种纬他们手里拉着安全绳,只能从声音上判断身后大堤下面的情况。一个个除了手里攥着安全绳,彼此用眼神交流一下,对眼下的情况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来干什么?滚回去!”突然间,大家身后的袁团长猛然爆出一声怒吼。等种纬等人回过头去看时,就看到周绍文扎煞着两手狼狈的跑了回来。 后面袁团长的吼声不绝:“干好你的事情,下面的人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周绍文臊眉低眼的跑了回来,站到种纬他们这一组人的最后在,伸手拉住了安全绳。 “干什么去了你!”种纬也有点生周绍文的气,这个时候不在自己的岗位上,跑到大堤那头去,纯粹是组织纪律性差的表现。 “那边冒出来好几个管涌口,大的比腰都粗,水太大了。”周绍文一边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闭嘴,你是在动摇军心吗?”听到这家伙还在说,种纬也有些生气了:“黄海杨他们还在水下,你这么说是让大家扔下他们逃命吗?告诉你,你现在是军人,不是京城街头的混子!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干好军人该干的事情!” 这下,周绍文不敢说话了。他有点委屈的瘪了瘪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不动了。 “快拉,快拉,信号绳动了!”正在这个时候,负责拉着信号绳的战士突然发现手里的信号费心连续多次被拉动——这是遇到了紧急情况的信号啊!他赶快大声提醒道,然后和战友们一起将系着黄海杨的绳子拼命的往上拉。 大家一出手就知道,下面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系着黄海杨的绳子比前几次明显沉重了许多,仿佛黄海杨的体重一下子又重上了两百斤似的。大家必须用比前几次大得多的力量,才能继续把他拉出水面。 与此同时,在大家面前的这段沱江江面,几个不大的旋涡渐渐出现了。这几个旋涡打着旋儿,发出清晰可辨的吸水声,给战士们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因为黄海杨将要上浮的位置,就在这几个旋涡旁边不远。而这个个旋涡的出现,也让正在舢舨上拉安全绳的几个战士和防汛人员站立不稳,不得不蹲坐下来,降低了手里安全绳的拉力。 “快,别放松!”种纬大声提醒着身边的战友,手中的安全绳被他们奋力拽出水面。 “哗”的一声,黄海杨张着大嘴出现在江面上,他腰间捆绑的配重沙袋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见他借着安全绳的拉力浮在江面上,一边努力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用手指着身下的沱江水,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他的呼吸急促,却根本没法说出话来。 别急别急,喘匀了再说!袁团长和*程师等人此刻已经冲到了大堤边,大家蹲在地上,扶着新垒出来的大堤,一同望着拼命呼吸的黄海杨。此刻,借着水银灯的光亮,大家已经可以看到黄海杨的鼻子自在往外流血,显然他在水下憋的时间太久了。 种纬等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安全绳,他们合力拽动绳索,把黄海杨一点点的向堤岸这边拉了过来。 “在,在下潜绳的左边,大约两米……的位置……”黄海杨的气息明显不够用,但他显然知道自己应该早点把水下面的情况和团长和*程师等人说清楚。他一边任由众人把自己拉上岸,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九米,得有九米五,吸力特别大……” 说话的功夫,黄海杨已经被拉到了岸边,大家齐齐发力,把他硬生生的拽出了水面。而黄海杨显然耗尽了体力,手软脚软的任大家把他从水里拽了上来,然后拖到了大堤上。 “怎么样?受伤没有?”*程师拉着黄海杨的胳膊问道。 “没,就是憋得慌。”直到上了岸,黄海杨这才发觉自己鼻子下面流的不是水,而是温热的血。可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用手随便擦了擦道:“我下到底下正准备上来,忽然感觉到那边有股水流挺猛,就离了绳子往那边摸了一把。谁想到那边的水流一下子就给我卷过去了,差点把我吸进去。” “是个洞还是裂缝?”*程师见黄海杨精神状态还好,赶忙继续问道。 “是个洞,有这么大!”黄海杨随手比量了一下道,他这一比比的居然比水缸口还要大,把围上来的众人迫得无话可说。 “那儿是什么地形,坡度急不急?”旁边还有没有别的裂缝或者暗洞?*程师继续追问道。 “哦!黄海杨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才开口答道:”我一摸就感觉到吸力了,只知道大概多大,具体的不知道……“说着话,他心有余悸的道:”那吸力老大了,我差点上不来!“ 说完这句话,黄海杨用手抹了把鼻子下面的血,有些郁闷的望着眼前的几人。他确实已经尽了力,但仅凭他带来的这些信息,还远远不够。 “还得再派人下去一趟!“*程师望着沱江江面上刚刚形成的两个旋涡道。 “还得派人下去?“袁团长和王政委对视了一眼,疑惑的道。 “如果坡度太斜,就得想其他的办法,如果还有其余的暗洞和裂缝,也有不同的应对办法。甚至……”说到这儿,*程师缓了口气道:“如果水下情况恶劣,不排除咱们要放弃这一段堤坝,在外面再筑一道新堤的可能。” “时间上来得及吗?”王政委脸色依然难看,他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时间来得及来不及的问题,而是……如果真的遇到大麻烦,是不得不做的问题。”*程师答道。 “报告!让我下吧!”种纬自觉自己现在还有体力,因此向团长、政委和*程师自荐道。 “*,您看?”团长袁以刚已经把防洪方面的具体事务交给了*程师,因此他直接问*程师的意思。 第十五章生死一瞬 “好!就你下!不过你要注意,不要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直接找到那处暗洞,然后在那立个标记。”*程师嘱咐种纬道。 说着话,*程师从助手手中接过一根钢钎。那根钢钎有两尺多长,呈丁字形。短短的上杠约有十几公分,丁字的交插点上系着一根拇指粗的尼龙绳。 “拿着这个!”*程师把钢钎交到种纬手中道:“下去以后先弄明白那个暗洞的形状和周边的地形,最后把它插在暗洞的上沿儿。” “好的,明白了!”种纬答应了一声,站到了下潜索的位置,然后从战友手里接过一个装大少装袋石子的沙袋,然后把它的两头系在自己的腰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两根安全绳和左臂上的信号绳,确认没有问题后,他一步跨进了沱江江水中。 下到江水中,种纬才感觉到此刻的沱江水与方才的不同。虽然那两个旋涡离自己还有好远,但他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那两个旋涡的吸力。他必须努力控制住身体,才能让自己顺利的顺着下潜索标志的方向滑入水中。 闭着眼睛潜在水里,身体感受着被水流往旋涡方向推挤的力量。种纬用嘴横咬着钢钎,双手抓住下潜索,迅速向江底潜去。这次的目的与上几次下潜不同,就是明确要弄明白暗洞周围的情况的,他可不敢在中途耗费太多的时间和体力。 由于有了预先的准备,凭借着强大的臂力,种纬很快就沉到了暗洞左近。此时,暗洞强大的吸力更明显了,哪怕种纬的手依然死死的抓着下潜绳,但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完全拉得脱离了原先位置,正在向一处吸力强大的所在吸过去。 就算自己拉着的下潜绳一头系了个巨大的,足有两百斤的沙袋,但在如此强大的吸力下,自己居然把那个大沙袋也拉得偏移了位置。现在唯一让自己位置相对固定的,倒是系在自己腰间的两根安全绳。 种纬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两根绳子上传过来的力量,正是两根绳子上传过来的力量,才让他的身体不至于下沉得过快,不会随着水流失去方向感。 种纬用一只手拉着下潜索,脚却已经漂向了那个暗洞的方向。他把自己的身体努力的向江底的堤坝上靠近,试图用手探摸那处暗洞,或者裂缝的具体位置。可自己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摸到江底的堤坝。甚至有好几次,自己抓住下潜索的那只手,都差点被强大的水下吸力给弄脱手。 不行,再这样下去,摸不到那处暗洞不说,自己还会白白的耗尽体力的。想到这儿,种纬果断的连续拉动信号绳,接着他就感觉到腰间的安全绳一紧,接着自己便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拖着,缓缓的浮上了水面。 “噗”——种纬狠地喷出一口江水,喘息着对岸上的人道:“不行,水流太急,再给我扎个沙袋,不然根本摸不到底。” 他在岸上战友的帮助下爬上岸,又在腰上捆扎上了一个沙袋,这才第二次返回沱江水中。 这次下水,种纬明显感觉到下潜变得轻松了许多,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也就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到达了九米深的位置。然后,他又感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吸力,他的双腿再次向那个吸力的方向飘了过去。 种纬左手拉着下潜索九米的结节,身体已经挨到了江底。江底的水流把江底的一些物都带了起来,粗砺的江沙和贝壳划过种纬裸露的手臂,弄得种纬皮肤生疼,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摸到了!种纬的手在江底一阵探索,终于找到了一处空洞洞的地方。水流到了这里突然转了个向,猛然向着江堤的斜下方冲了进去。 种纬左手抓着下潜索没动,右手把钢钎从嘴上拿了下来。他改用钢钎作为手臂的加长杆,探索着这处暗洞的形状。 用了十几秒的时间,种纬经受着暗洞洞口水流的巨大吸力,终于开明白了这个暗洞的大致形状——圆形,大约有一眼小号的水井大小。当种纬在暗洞洞口上方伸展身体的时候,他正好被暗洞的强大吸力给吸得堵在了暗洞的洞口。 一边抵抗着暗洞的巨大吸力,种纬一边寻找到了暗洞的上沿位置。然后借着暗洞的吸力,用力把钢钎深深的插进了江底。 可就在他把钢钎插进江底堤坝之内的时候,他和身体却因为手臂发力的原因,整个身体被暗洞的水流吸得横在了暗洞的入口。种纬需要保持一个俯卧撑的姿势,才能够对抗水流对他腰部的冲击。 目标完成!种纬拉动信号绳,向岸上发出向上拉的信号。很快,他感觉到了来自腰上的巨大力量,战友们正在努力的往上拉拽自己。种纬借着这股力量向上使劲,试图挣脱暗洞对自己身体的吸引。 可谁料,任他连使了几次力,岸上的战友也在加大往上拽他的力量。可他的身体却依然被暗洞的巨大吸力纠缠着,根本不能从洞口移动分毫。 怎么办?水性平平的种纬禁不住心里有些发慌。他的体力和肺部的氧气都在急速的消耗着,让他的头脑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无力。 不好!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拖进那个暗洞里的。或者等自己体力不支的时候,一样会被活活的淹死在水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种纬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努力弓起腰来,想要对抗这股暗洞水流的力量。可人在水里,又怎么对抗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力量呢?沱江大堤和堤外管涌的高差有二十多米,这种巨大的落差压力,凭人力怎么对抗得了?人力相对于大自然的力量来讲,实在是太渺小了。 种纬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拉得一点点向暗洞里滑下去,他只能一只手拉着下潜索,一只手拉着钉在暗洞洞口的钢钎,努力坚持着。可是,任他怎么反抗坚持,都没有任何效果。完了,看来自己要当烈士了!自己的军校梦难道就没法实现了吗? 忽的一下,种纬的双腿在暗洞下沿一滑,结果除了双臂和上半身之外,整个身体都被吸进了暗洞之中。完了,这一瞬间种纬是真的绝望了。 转瞬之间,心思如电。生死一瞬间,种纬想到了太多太多,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像电影片断一般,一幕幕的快速地在种纬的大脑中闪现着,坠毁的飞机,藏在山洞里顽抗的恶人,持枪的恶匪,桀傲的飞贼,还有谢芸那泫然欲泣的样子……难道人死之前就是这种感觉吗? 左手的下潜索根本没给种纬多大支持力度,种纬的上半身也在慢慢往暗洞里滑了下去, 只是腰间系着的两个沙袋把种纬的上半身卡在了暗洞口,算是给了他一点支撑。 沙袋!已经有些昏沉的种纬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腰间有两个沙袋,那是两个加起来至少有六十斤的沙袋啊!那是为了让自己快速下潜用的。可现在,这两个沙袋不但帮不了自己,相反倒成了限制自己上浮的障碍。 想到这里,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种纬甩掉了已经没什么用的下潜索。左手找到捆扎沙袋的活扣,用力拉开。 一个,两个,这两个沙袋本就做好了随时抛弃的准备,所在种纬很快就松开了捆扎它们的活扣。接着,还没等种纬想出什么办法摆脱这两个沙袋,这两个沉重的家伙就被暗洞里的水流压力吸引,一下子被吞了下去。 暗洞仿佛一只恐怖的怪兽,这两个沙袋被吞下去的时候,也只是让它的吸力稍稍的停滞了一下而已。只不过转瞬之间,它似乎就消化了那两个沙袋,继续开始大肆把沱江水吸进自己的腹中。 只是在两只沙袋落进暗洞之中,让暗洞的吸力下降的一瞬间,种纬便被安全绳上那一直都存大的巨大拉力拉得脱离了暗洞口,渐渐向水面上浮去。只不过,种纬只记得自己被拉得脱离了暗洞口,等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却已经在躺在沱江大堤上在吐水了。大堤上架着的几盏白亮亮的水银灯,在他眼里却是昏黄的颜色。 “班长!班长!”身边的黄海杨和周绍文在不停的喊着种纬,国排长那又厚又重的手也在不断地在种纬的胸腹部按压着,几乎要把种纬按得连肠胃都吐出来。 种纬一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推开国排长的手,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通畅一点。他甚至有点悲凉的想:照国排长这种按法,就是自己还有一口气,恐怕也会被他给按得喘不上气来的吧! 江面上,不断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那是战友们在把大大小小的沙袋按照种纬标定的暗洞位置投入江中。随着投进江水中的沙袋见多,堤外的管涌流速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显然这次封堵行动是见效了。 伏在一边大吐特吐的种纬根本没法和其他人交流,只能从听到的众人对方上得知,管涌的出水量已经得到了控制。 天已经蒙蒙亮了,战士们已经和这处暗洞较量了半夜。 第十六章不速之客 江堤上的人们都放松了许多,包括还在不断运输材料,往沱江内堤里填放封堵材料的战士们的脸色也轻松了不少。其他军官和防汛技术人员们,更是不紧不慢的按部就班的工作,整个抢险现场忙而不乱。 最放松的应该是突击队的十几名战士们,他们刚才跟拼命似的连续下潜,不但准确的找到了暗洞,还精确的定位了暗洞的具体位置。论起功劳来,他们自己是首屈一指的。 封堵暗洞的工作还在继续着,饭菜的香味却已经飘散在了沱江大堤上。 看看时间,此时已经快到早晨六点了,按往常肯定没到开饭时间。但由于今天大家忙活了半宿,因些团部临时要求提前开饭。各连炊事班的人已经全都动了起来,估计很快就会开饭了。忙了大半宿的战士们也都饿了,已经开始有人在议论炊事班今天会做的是什么菜了。 就在这个时候,抗洪工地上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谁呀?居然是前几天卖肉给特警团,故意缺斤短两,事后还被特警团的战士们找上门去的肉铺老板李老二! 听到这家伙居然来到了抗洪抢险的现场,袁团长和王政委也挺意外的。在他们的看来,这个肉铺老板和特警团八杆子也打不上交道。这几天部队的肉食供应全是由乡政府的人派车给送来的,部队以后也用不着上他那儿去买肉,两下里再不可能有接触才对,可这家伙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报告,那家伙说他就是替乡政府来送肉的。他特别来要求见团长和政委,就是想求咱们特警团……”来报告消息的团部通讯员说的这儿的时候,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住了口,显然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求咱们什么?”对通讯员这种吞吞吐吐说一半儿话的方式,袁团长非常的不满,禁不住皱眉道。 “说是求咱们给他一条生路……”通讯员看到团长皱眉的样子有点害怕,只好把刚才没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放屁!他是生是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袁团长瞪起眼睛,看着通讯员道。看到通讯员一脸无辜的样子,他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道:“把他叫过来吧!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外形犹如当代郑屠般的肉铺老板李老二被带了上来。只不过现在这家伙空有一副郑屠般的身板和外貌,却已经没了当日嚣张的作派。 李老二被带来的时候略略有些驼背,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的样子。只是配上他这副连鬓络腮胡的粗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善类,倒像是个要上刑场的囚徒。 一边往大堤上走,李老二一边四下里张望着。看到堤上堤下的战士们忙而不乱的救灾场面,他也有些心怀惴惴。心道:这全是因为自己鬼迷心窍,当初坑谁不行偏偏坑来抗洪救灾的部队,现在混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自寻烦恼。只不过眼下局面已经如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没办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他也得低下头来认错啊! 李老二被通讯员引到了袁团长和王政委的跟前,这小子忙不迭的凑上前来,规规矩矩地给团长和政委鞠了一个躬。 “行行行,别跟我们这儿鞠躬致意什么的,你这怎么回事儿?来干什么?”袁团长虽然之前没见过李老二这个人,但却听到过之前后勤部门的汇报,知道他这号人的基本情况。对于耽误了全团战士们午饭的这么个奸商,他又怎么会给对方好脸色?因此,他一上来就皱着眉头发问道。 “呵呵呵,二位领导,今天乡政府的车有公务要办,不是因为抗洪闹的吗?忙不过来。我知道这个情况后,就提出来用我自己的车把咱们部队需要的肉送过来,这不我也是找个机会向咱们部队上正式的道个歉嘛!”一脸横肉的李老二笑呵呵的向袁王两位团领导说道。只是看他这个外形和作派,谁也不会把他的道歉当真。 “送来就送来呗,那见我们干什么?回去吧!昂!”袁团长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不不,领导留步!我这一是道歉,二是想跟领导打个商量,我打算以后就让乡里把给咱部队上送肉的活计给我派下来。实际上啊,乡里送的肉也是打我那拿的。乡里只不过派人派车跑了跑腿,然后再把钱给我送来。”看到袁团长转身要走,李老二赶忙解释道:“乡里又搭人又搭车,还挺麻烦,所以……” “你们乡里给我们供应肉食,这是你们乡领导答应过的,上级抗洪指挥部也知道这个事。现在你跑来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有本事跟抗洪指挥部说这个去。”袁团长倒是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但他实在不想考虑这个事情,尤其是在抗洪救灾的紧要关头。 “呵呵,二位领导您不知道……我有我的难处。”李老二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你有难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难处不比你大?战士们半宿没合眼,干了半宿的力气活儿。天亮了你让我跟战士们说什么?让他们全吃咸菜喝粥?”袁团长这人的脾气是很真的,对看不惯的人,他绝对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眼下这个李老二恰恰就是让他看不惯的人。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李老二紧张得脑门儿上都冒汗了,看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还能找到当日装模作样欺负后勤采买战士的无赖影子。 “我这,我这……”李老二嘴里拌蒜,却又偏偏说不出什么。 “走了!”袁团长见状,转身就要走。李老二一看袁团长要走,登时急眼了,赶忙伸手拽住了袁团长的袖子。 “哎,你怎么回事?我这儿还忙着抗洪抢险呢!你还敢拦我?”袁团长被李老二的举动弄火了,一顶大帽子就扣了下来,把个李老二吓得登时色变。 “不是,不是,我是来求您几位领导给我条活路的……”说着话,李老二的声音都带上了些哭腔,看他那委屈样子都要哭出声来了。 “笑话!什么活路?你活不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影响你!”袁团长虽然嘴上说得狠,但好歹脚下没迈步,这又让李老二看到了一点希望。 “两位领导不知道,原来我那个肉铺是我们镇上独一份儿,没人竞争得过我。后来我又认识不少头头脑脑,就动了点歪心思,让他们帮着我把镇上那些其他卖肉的都给挤走了。我平时也没少孝敬他们,有点什么事儿他们也都帮衬着我。”李老二终于把他的真正来意全说了出来。 “可是这次我不长眼,在部队的伙食供应上动了歪心思。结果破鼓万人锤,乡里不但要在街上开几家肉铺打破垄断,好多政策也是对着我来的,而且那些准备新开的肉铺也都是有来路的。如果我再不赶紧动动脑子,补救一下,等这次事情过去以后,估计我就干不下去了,一家人的生计就没着落了。”说到这儿,李老二的神情悲悲惨惨的,却不似作伪了。 “好啊!这不挺好的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这不都是你自己坑人害人的报应吗?你找我们有什么用?”不过,李老二这番苦情戏的作派做给袁团长看,却是找错了人。嫉恶如仇的袁团长绝对不会对他的境遇有所同情,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听到袁团长这样说,李老二瞬时傻眼了。没想到苦情戏在袁团长这儿根本不起作用,他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求您两位领导给我个改过自新的路。”一看袁团长不吃这套,李老二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后我再也不敢缺斤短两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保质保量的把肉给部队送大堤上来。就求部队上给我个机会,让我替乡里把肉送来就成。” “你给送肉和乡政府送肉有什么不同?”王政委一直没有插话,现在也禁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李老二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但他一看到袁团长那嫌弃的表情,立刻不敢隐瞒了:“这也是有高人指点的。人家说,只要我好好表现,能跟部队上承认了错误,再把送肉这个活给接下来,乡里自然没什么理由动我。要是我再干点露脸的事情,再为抗洪出点力什么的,乡里的朋友也好帮我说话……”说到最后,李老二也觉得这些事情不好说出口,头也变得越来越低。 “哼,地方上的猫子狗子事情,跟部队上没关系。”听到这里,袁团长终于怒了,他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崩!”正在这个时候,整个大堤深深的土层下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转身欲走的袁团长登时就被定在了那里,他紧张的四下观察着声音的来处,却一时什么也没能发现。这一声响不光袁团长听到了,王政委也听到了,大堤上的其他人也听到了。人们惊疑不定,纷纷如袁团长一般的四下张望着,寻常声音的来处。 “忽~~哗~~”一声低沉的水声响起,已经控制住的管涌险情又发生了! 第十七章死亡封堵1 这次发生的管涌险情,比之前两次管涌险情都要来得猛烈得多。从大堤上远远的看过去,原先发生管涌的区域周围,同时出现了好几处出水口。最大的出水口泛出的浑浊的沱江水,就像平地安了一口巨大的锅一样,不停地翻滚着涌出来。 正在附近封堵管涌的几名战士猝不及防,被这滚滚的水流一冲,居然站都站不稳。直接被水流席卷着冲出了好几十米,这才抓着附近的树木和灌木勉强站起身来。 袁团长一看情况不好,顾不上跟王政委打招呼,转身就往大堤上的指挥位置跑了过去。*程师和那几名防汛人员正聚集在那里,他们望着沱江大堤下滚滚的管涌出水,正在紧张的交流着什么。 一看出了大事,王政委也顾不上和李老二多说,转身就要跟着袁团长回去指挥,不防却被身后的李老二一把拉住了手臂。 转回头来,王政委脾气如此之好的人都要发脾气了。他心中暗想,这个李老二也太不懂事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还想着他自己的那点事情。 谁料李老二张口,却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话:“领导,我能帮啥忙不?” 听到李老二这么说,王政委本来憋的一肚子气立时也发不出来了。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好歹算是李老二的一个表态,虽然这句话说得生硬了些,也不是时候,但王政委实在没法在这个时候斥责他。 “你快回去吧!”王政委没搭理李老二的问话,而是直接拒绝了他的询问。看看这家伙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政委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地方上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们抗洪救灾,不影响战士们的供应,我们不过问!” 说完这句话,王政委挣脱了李老二的手,忙着跑去布置救灾的事情了。只剩下李老二呆呆的看着大堤上下忙成一团的战士和当地百姓,久久无言。 李老二今天来是道歉不假,但出发点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那个家。但当他看到管涌的水汹涌而出,官兵们都忙着去抗洪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王政委和那句话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相反,他却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比自己那点事儿还要重要的东西。他说不出自己找到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就此离开的话,他将来肯定会后悔的。想到这里,这位肉贩老板忽然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加入了忙着抗洪扛运沙袋的人群里。 “*程师,这是什么情况?”袁团长跑到*程师等人身边,顾不上打招呼便直接生硬的问道。 “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程师神色凝重的答道:“这种情况是最坏和最严重的。如果不能在两三个小时内把这处管涌群给封堵住的话,这处大堤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怎么办?”袁团长一听这话,眼珠子都要急红了。可偏偏他不懂防汛,这几天就算是长了点见识也没什么用,听到这么严重的后果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个办法:”*程师不愧是抗洪经验丰富的专家,马上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第一,马上向上级求援,让上级派一条驳船来。船上多带几个铁丝笼子,里面装上石块儿,直接把这种铁丝笼子沉在大堤上漏水的暗洞上。然后再用沙袋一点点封死。” “那第二种呢?”袁团长一边听一边在大脑里记,同时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向上级报告了。 “第二种最废事,有可能用不上,但还不能不干!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员堵管涌之外,其他的人员全动员起来,包括民兵和附近的老百姓,能叫来多少叫来多少。”然后围绕着这处管涌区域外,临时抢筑一条新堤! “新堤?来得及吗?”袁团长对*程师的这个建议有点闹不明白。沱江水现在有二三十米的高差,就算要筑一道新堤的话,那新堤要筑多高?工程量又要有多大?这么紧张的时候抢筑一道新堤,又怎么能管用。 “不是来得及来不及的事情了,是必须干的事情了。”*程师语气沉重的对袁团长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保得住保不住的问题了,而是要抢时间,为这附近的近三十万百姓转移抢时间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袁团长被*程师这段带着狠意的话给吓住了。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程师这是已经在做最后的打算了。一旦垮坝,只能用这种方式迟滞沱江水的下泄,尽量减少周边百姓的损失了。 这个办法说出来简直太冷血太残忍了!因为不用说得太明白袁团长就知道,抢筑新堤的战士们和民兵们,将用他们的生命和洪水抢时间。一旦在加筑新堤的过程中发生垮坝,正在修筑新堤的人们可能面临更大的风险,甚至将直面死亡。 这就好比战争中留下断后的部队,基本上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大部队争取时间和空间的意思一样。让袁团长无奈的是,在和平年代他却必须要做好牺牲自己的部队,为其他人争取时间和减少损失的决定。 “袁团长,下命令吧!没别的办法了!”*程师看到袁团长楞在了那里,禁不住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老袁!”王政委虽然来得稍晚了一点,但还是把*程师的意思弄明白了。现在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必须要马上做出抉择了。 “明白,我下命令!”袁团长的眼睛有些发直,但还是迅速传下了命令。 很快,抗洪指挥部就回应了特警团的请求。装载铁丝笼子的驳船将尽快赶来,预计需要一个半小时,希望特警团能够顶住这一段时间。 同时,指挥部已经协调地方政府疏散溃坝可能殃及的老百姓,将尽快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由于此前连续多日降雨,加之这片区域地势低洼积了不少水,所以除一些县城和小镇上还有比较多的人口生活外。很多乡村里的百姓已经分批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因此这次转移的压力相对较小一些。 另外,指挥部还协调了附近的一个预备役团,他们将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赶到特警团驻守的大堤上,为特警团提供最强有力的支持。再有,指挥部还协调了附近的民兵,也将尽快赶过来帮忙。 向指挥部告急救援,并且收到了指挥部的回复之后,袁团长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岁,整个似乎一下子没了意气风发的气度。 “还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呢!这人丢大了!”一边嘀咕着,袁团长一下子坐在了防洪沙袋上,头都抬不起来了。 “咱们还有个办法,可以闯一闯!只是很危险,袁团长敢不敢……”*程师斟酌着词语说道。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袁团长突然一下子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他道:“说说看!” “咱们可以再派人下去看一下,对那个暗洞的定位再精确一点。然后把十几个沙袋交叉连在一起,用舢舨放下去,也许会让暗洞过水的速度慢下来。那样,我们就算成功争取到了时间。”*程师用不带一点感*彩的声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袁团长扭头看了看沱江岸边,离刚才发现暗洞位置不远的地方出现的两个巨大的旋涡。扭过头来问*程师道:“下去的人是不是很危险?” “很危险!如果人在下面的时候垮坝,那几乎必……”说到这儿,*程师也说不下去了。 “要是成功了的话,会怎么样?”袁团长又问道。 “成功了的话,最起码能为我们争取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程师实话实说道。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我的兵,有没有敢下去的!”说着话,袁团长又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威严,站起来就往正在沱江突击队方向走去。 “袁团长,不光得有人敢去,下去的人水性还要极好才行,光有胆子恐怕……”一边跟着袁团长往前走,*程师一边在后面提醒道。 “明白了!”袁团长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速度不减的往突击队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袁团长和王政委他们过来,战士们赶紧立正敬礼。大家都知道现在到了紧要关头,可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袁团长和王政委,以及*程师他们,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同志们,有个重要的任务!很危险,你们敢不敢去?”袁团长上来没二话,目光灼灼的直接问战士们道。 “敢”!十几个兵*着精壮的身体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个时候不上,还算什么兵? “但是,这个任务要求必须水性极好的才能去执行,水性差一点的,刚才下水体力消耗太大的,就不用去了。”说着话,袁团长的目光在种纬和黄海杨的身上划过,显然已经把他们两个排除在外了。 他们两个一个上来的时候鼻子冒血,一个上来的时候干脆就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显然都是耗尽了体力的那种情况,自然已经被袁团长给排除出这个任务之外了。 第十八章死亡封堵2 “现在需要一个水性最好的兵下去,精确定位那个暗洞的位置,然后把尽量多的沙袋捆扎在一起,堵在那个暗洞的洞口。尽可能的减慢管涌出水的流速,争取坚持到驳船和援兵到来的时候。这个任务很重要,也很困难,我希望大家能主动报名!”袁团长望去着眼前突击队的战士们说道。 主动报名?水性最好?听到袁团长这样说,种纬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袁团长显然放过了突击队里水性最好的人——周绍文。按周绍文有些懒散的个性,想让他主动报名参加这次任务,似乎不大可能。 “报告,我参加!”一个兵立正敬礼,主动站了出来。 “报告,我下去!我水性比他好!”另一个兵站到了最前面,比第一个兵理直气壮。 接着,又陆续有好几个兵站了出来,主动要求下水,唯独没有水性最好的周绍文。 种纬和黄海杨都有点着急,但却又没什么办法。他们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把周绍文推出去吧?三班的兵历来都是最强最牛的,都是主动站出来挑大梁的,却没见过哪个兵被战友逼着站出来的。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种纬和黄海杨的目光,周绍文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两位老兵战友。终于狠了狠心,一步就迈了出去。 “报告,整个突击队里我水性最好,还是我去吧!”周绍文一旦站出来,底气还是挺足的。 “哦?你水性最好?好到什么程度?”袁团长看了看眼前这个生涩的新兵,开口问道。 “报告,我在京城学游泳的时候,可以用潜泳直接游过五十米的标准泳池。还……”说到最后,周绍文忽然顿了一下。 “还什么?”说!袁团长可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脸色登时严肃了起来。 “我还经常戴着泳镜潜在水底,看女同学游泳,能看上好半天呢……”说到最后,周绍文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如果在平时战士们听到周绍文这么说,肯定会引起一阵大笑的,过后肯定也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的。只是今天这个气氛,真没人能笑的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了,大家争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是什么名气地位,也不是什么最好的露脸的机会。今天大家争的可以玩命的机会!是需要自己用生命去赌博的危险任务! 谁都看见那两个大大的旋涡了。不说别的,光凭那呼呼有声的汲水声,就足以令大多数人胆寒了。哪怕最先站出来的这些人,听到那旋涡的声音也没法不神情凝重。 “既然你的游泳技术那么好?为什么最晚一个站出来?你怕了?”袁团长却没有放心的把任务直接交给周绍文,而是直接问出了一个可以令周绍文尴尬的问题。 袁团长问得没错儿!不管你技术多好,水平如何高,但如果你事先就怕了,那你有多高的水平也会受到限制而发挥不出来。对于第一个士兵来说,成长的过程就是在向自己的怯懦挑战的过程。袁团长的这个问题问得很严谨,也很刁钻。 周绍文刚才确实是害怕了,但当他看到班长种纬和老兵黄海杨都在看自己的时候,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样一个重大的决定。如果在半年前他还是个社会青年的时候,不管他再亲再近的人怎么鼓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头脑发热,做出这种决定的。可刚才就是种纬和黄海杨两人平平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站出来,必须要去冒这个险。 “报告,因为我是三班的兵,就应该压轴出场说话!”周绍文的脑子转得飞快,几乎没用犹豫就说出了一句只有三班的兵才会说的话。 “切!你小子,有这个嘴,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袁团长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稚嫩的小兵吹大气的话。 “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一瞬间,周绍文也来了劲,直接和袁团长顶上牛了。血,总是热的,哪怕周绍文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官宦子弟也是一样。 袁团长却犹豫了。 他是知道周绍文这个兵的,当初这个兵被塞进特警团的时候他根本没当回事。等到接到周绍文父亲的请托电话,他还是有些别扭的。一位将军请求一个上校,把他的儿子塞进全团最苦最累最危险的连队和班排。哪怕他们之间没有任务隶属关系,但他是办还是不办? 共和国缔造者的儿子就是被彭大元帅实实在在的带在了身边,最后却非常可惜的失去了生命的。谁敢说最后彭大元帅后来受迫害,就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最后,袁团长想了又想,还是作主把周绍文塞进了三班。要知道,三班不但是全团最牛连队的最牛班集体,还担负着试行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的任务。周绍文能在这个班立足当然后,无法立足也就顶多是一个不成功的试验品,将来调到哪儿都无所谓。 但到了今天的这个时候,周绍文带给他的惊讶却已经完全超过惊喜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宦子弟,入伍仅仅半年多,就和普通战士一样参加演习和抗洪抢险,而且表现得中规中矩。 到最后,居然还参加了抢险突击队,这让袁团长实在是有些欣慰。虽然自己和那个将军没有什么瓜葛,但能够把一个亲娘老子都管不好的小子带出个兵样子来,他袁以刚也觉得脸上有光。只是,这个小子能完成眼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吗?这可是最需要较劲儿的时候啊! “给他挂四根安全绳!”留给袁团长考虑的时间并不多,最终他还是做出了让周绍文试一试的决定。没办法,无论是游泳技术水平和来自三班的身份,都让袁以刚对周绍文多了一丝期待。 周绍文是拿着一根足有一米五长的钢钎下水的。这根钢钎足有十几斤,粗细和单杠差不多粗,而且还是实心的。周绍文需要能把这根钢钎钉在水下暗洞的洞口上,如果能够顺便用钢钎量一量暗洞的大小,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次下潜与前几次下潜不同,周绍文一下去,拉着四根安全绳的八个兵就使上了劲儿。他们必须保证周绍文是尽量垂直的往下潜的,而不是被旋涡甩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然后安全绳和信号绳都会绞缠在一起的。 看着在两个交错的旋涡中间被“吸”下水去的周绍文,大堤上的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那一刻,周绍文已经不是那个公认的少爷兵,而是和他们一样的战友。 很快,拉着信号绳的战士觉得手里的信号绳被猛的往下一位,他赶忙朝众人大喊了一声道:“到了!”这是周绍文在下面发出的信号,他已经沉到了江底,而且找到了那个正在往下吸水的暗洞洞口。 众人紧张的等待着,等待着周绍文发出上浮的信号。时间不长,也就是十来秒的样子,信号绳连续多次被拉动了。 “往上拉!”拉着信号绳的战士大声的朝人们喊着,听到信号的人们开始猛然拉紧手中的安全绳,准备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把周绍文拉上来。 可是,安全绳只拉上来一米多,突然就拉不动了。任凭四根安全绳上的八名战士怎么使劲,沉在水下的周绍文却依然不见上浮的意思。 “坏了!被卡住了。”抗洪经验丰富的*程师立刻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怎么解决?”袁团长也有些急眼了,瞪着眼睛问*程师道。 “只能再派人下去,看看到底卡在哪儿了!”*程师急匆匆的喊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他没敢说,那就是刚才扔下去的那些个沙袋在水下发生了塌方,周绍文已经被埋在了下面。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周绍文必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谁下去?”袁团长对着突击队的众人问道。 “我下!”种纬头一个跳了出来。周绍文是他带的兵,刚才也正是因为自己鼓励的一眼,才让他站了出来,接受了这次最危险的下潜任务。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下去,那怎么交待得过去。 “你体力还行不行?”袁团长一看是种纬,有点担心的问了一句。现在大家都在争分夺秒,谁都没有一句的废话。 “他是我的兵!”种纬根本没考虑一点体力的问题,他一边抓过一条安全绳往自己腰上系,一边所答非所问的回答了袁团长的问题。 听到种纬的这句回答,包括袁团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再说别的了。上级军官救自己带的兵,老兵救自己带的新兵,这都是天经地义的,这种手足感情是每个军人都认同的。 种纬连信号绳都没顾得上捆,腰里系上了一个沙袋帮助下沉,然后又抄起了一根和周绍文拿的样式一样的钢钎,就要准备下潜。这根钢钎是他防备意外用的,万一周绍文被水底的沙袋压住了呢,这根钢钎就可以用来救命了。 “等等,拿着这把刀!”正在这个时候,一名防汛人员跑过来,把一柄电工刀递给了种纬。不用解释,种纬就知道这柄刀是干什么的了。他把刀子直接打开,然后张口咬住了刀背,便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沉进了水里。 第十九章死亡封堵3 种纬是沿着周绍文的两条安全绳中间的位置沉下去的,离那两个恐怖和巨大的旋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担心自己下水以后,自己的安全绳会和周绍文的安全绳缠在一起,那样的话自己就会重蹈周绍文的覆辙。 而且下水的时候种纬就觉得,似乎这两个巨大的旋涡比刚才要小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周绍文在水下做了什么的缘故。 顾不上想太多,种纬一头就扎进了浑浊的沱江水里。 一下水,种纬才亲身体验到这两个旋涡的可怕。种纬才下水没两米深,就被那旋涡带起的涡流连续转了三四圈,差点完全失去方向感。 见势不好,种纬干脆把身体一团,便站双手横握的钢钎和腰间沙袋的重量,直直的往江底沉了下去。 很快,种纬的手碰到了江底的淤泥。种纬一边调整着身体的平稳,一边把钢钎平托起来,在水里左右划拉着。不多一会儿,钢钎上传来了一股阻力,显然是碰到了什么。 循着这股阻力,种纬摸索到了一根安全绳。这根安全绳其实就是部队用的背包带,厚实得很。种纬的父亲种连胜转业回家的时候就带回来过一根,等到种纬长大练散打的时候,这根背包带就用来吊起沙袋来用。十几年的老物件了,质量却依旧让人放心。 种纬攥着这根安全绳往后一拉,自己的身体就顺着这股拉力往前潜了下去。接着,种纬就在周身的水流中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了江底暗洞对周围水流的那股子吸力。种纬保持着身体的平稳,单手拖着钢钎,顺着这股吸力和拉力往前滑了过去。 很快,种纬的右手触摸到了什么。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那是军用背心的布料。种纬赶紧顺着布料一抓,果然摸到了周绍文的身体。此刻的周绍文像棵水草一样飘荡在水低,已经没了反应。 种纬顾不上多想,一手拿着钢钎,一手用力打了周绍文一把。周绍文的身体往种纬的方向只略略的飘动了一点,然后就被什么东西拉回去了。 种纬肯定,他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可是在这么深的水下,四周漆黑一片。再加上江水浑浊,种纬的视力在这儿一点用都没有。种纬只能用手在周绍文身上一阵乱摸——摸到了腰间的沙袋,种纬一把拉开了活扣,甩掉;摸到了周绍文腰背上的安全绳,种纬每根都拉了一下,结果头两根是直接通到水面上的,很快就传回了反拉的力量。只有第三根,却是一动不动的。 种纬顺着第三根安全绳一摸,正好摸到几个倒掉的沙袋压在上面。而且这向个沙袋层层叠叠,一时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再往沙袋的前面一探手,种纬立刻感觉到了那个暗洞吸引得水流向地下狂涌时的那种吸力。 种纬赶紧把嘴里刁着的电工刀取下来,用力割了好几下,才把这根结实的安全绳割断。再摸第四根安全绳,居然也是拉不动。这次种纬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割断它。时间拖得太久了,每拖后一秒,都会让周绍文面临的危险多一分。 两根安全绳一断,上面本来就一直拉着安全绳的力量一下子起了作用。还没等种纬移动身体,一直被拉着安全绳的周绍文就浮了下去。种纬不得不推了周绍文的身体一把,才算让过他。 随着周绍文被往水面上拉动,种纬左臂系着的安全绳也被连续扯了两下。种纬知道这是上面在问他的情况,他赶忙用力拉了一下,表示自己一切正常。 解救完周绍文,种纬的心里安定下了不少。他把钢钎插在江底的大堤内,然后小心翼翼的向那个吸力巨大的暗摸索过去。 沙袋、钢钎、自己第一次下来定下的定位钢钎……种纬很快就弄明白了暗洞附近的情况。虽然自己给暗洞定位是准确的,但由于这个暗洞造成了水底的坡度变化,结果从水面上扔下来的沙袋居然都没能堵住这个暗洞。 或者之前确实堵住过一会儿,但由于暗洞周围的土壤松驰了,暗洞进一步扩大后,又把压在洞口的几个沙袋干脆给吞了下去。现在这个暗洞比方才还要大,还要危险得多。以至于种纬都不敢将身体离开江底,只能凭着手感和钢钎来确定暗洞的情况。 在确认了暗洞洞口的形状和钢钎的位置后,种纬把自己手里的钢钎横着插在了上一支周绍文插好的那根钢钎之上,两根钢钎交叠成了十字形。接着,种纬把自己腰间的沙袋解了下来,系了个死扣,直接挂在了两根钢钎的交插点上。 然后种纬的身体往后一退,双脚用力踩在了江底的淤泥里,然后双臂一用力,直接把挡在他跟前的那一堆沙袋由下至下的往暗洞方向推了过去。至于能不能让暗洞汲水的速度慢一点,却不是种纬能够控制得住的了。 最后,种纬凭着推动沙袋所带来的那一点反推的力量,直接便向着水面上浮了下去。一边往水面上走,种纬一边拼命拉着手上的信号绳,向水面上的战友们发出自己要求上浮的信号。 很快,种纬后腰上的那根安全绳池被拉紧了。只不过十秒钟左右的功夫,种纬就被拉出了水面。 “快,快往里扔沙袋,顺着刚才的位置扔。把沙袋都连在一起,一组组的往里扔。”一冲上水面,种纬连喘息都顾不上,脸上的水也顾不得抹一把,就使劲地朝岸上的众人喊道。 岸上的人们已经等候了多时了,听到种纬的喊声,大家在*程师等人的指挥下,陆续把早就准备好的沙袋全都推下了水。江面上除了两个旋涡的汲水声外,很快就响起了下饺子的声音。声音多到了彼此重叠,让人都数不清究竟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究竟有多少个沙袋被扔进了水里。 看到岸上的人不断的往江水里扔沙袋,种纬一边喘息着一边在岸边寻找着早自己一点上来的周绍文。 只见在离自己不远的,战士们加筑的沱江子堤(防洪子堤,是为防止洪水漫溢堤顶,在邻近水面的堤顶抢修的临时小堤)上,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忙活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头下脚上,大家正在帮他往外控水。看那人腿部皮肤白白的样子,不是周绍文还能有谁? 种纬见状,赶紧在身边几名战友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冲过去。等他分开人群来到周绍文近前的时候,正好听见周绍文呕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大吐特吐了起来。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了!”这是国勇超的声音。 听到周绍文开始往外呕吐了,种纬就知道这小子算是活过来了。当下种纬心里一松,自己却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起来。哪怕旁边还有人扶持着,种纬也觉得坚持不住了。他一下子就坐倒在了子堤旁边,整个人需要抱着子堤上的沙袋才能坚持着不会倒下。 “你行不行?要不要倒过来吐一吐?”正在种纬天旋地转的时候,一双大手把烂泥一样的种纬给提了起来,然后就要往子堤的沙袋上按。 种纬知道这是国排长过来照顾自己了,他现在已经无力反抗国排长手上的力量了,只能一边喘息一边摆手道:“放,放开我,我没呛水,就是憋的……” 听到种纬这样说,国勇超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思。他随手这么一托,就把种纬和正在吐水的周绍文放到了一起,让种纬坐在防洪子堤上看着周绍文在那里吐水。 “没事儿!这小子经活着呢!上来的时候背过气去了,给了两巴掌,按了两下就吐出来了,你不用担心了。”国勇超当然知道种纬在掂记着什么,一边给种纬拍站背,一边安慰他道。 种纬软软的坐在沙袋上,看着在身边吐得没个人形的周绍文一眼,手举了起来想拍这小子一下,落下的时候却没什么力气发出来——他实在累坏了!连续两次下潜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而且他的水性还只能算是平平,到最后完全是在用力量在强自支撑着。 “噢——”一阵欢呼声自耳边响起,还没等种纬他们几个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前后左右,堤上堤下的人们都跟着欢呼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在周边人们的讲解和述说下,种纬才知道刚才还在吞噬着沱江水的那两个大旋涡竟然慢慢的消失了——这意味着这次特大的管涌险情被控制住了。 大堤上的战士们欢呼声未停,却已经在*程师和军官们的催促下继续往沱江内堤上扔下了大量的沙袋石块等物——管涌险情现在只是得到了暂时的控制,离彻底安全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但不管怎么说,周绍文和种纬他们的这番努力,至少给控制这次管涌又赢得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班长!怎么样了?”就在人们欢呼和庆祝的时候,周绍文终于缓过点劲了。他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沙袋上,嘴里还往下流着口水和泥水的混合物,含糊不清的问道。 第二十章形势好转 控制住了!那个暗洞差不多堵住了。种纬身上没一点力气,他只能按照刚才身边人们说的话照样说了一遍。至于是完全控制住了,还是彻底控制住了,他现在已经无力去追寻究竟的结果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绍文一边不时的往外吐水,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班长,你知道吗?以前,以前,呕……”周绍文又吐出一口水,这才继续头朝下的说道:“以前我就知道我爷爷奶奶疼我,现在我知道了,班长,排长,还有咱们班的弟兄们,战友们,都关心我,都把我当回事儿呢!” “对,大家伙儿都老关心你了!”国勇超一边拍着周绍文的背,一边笑呵呵的对他说道。 “绍文,不光战友们都关心你,其实你爹也关心你的。只不过他的表达方式可能太激烈了一点,你也得理解他,他也是为了你好!”听到周绍文的语气有些萧索,种纬虽然浑身没劲,但还是在努力帮周绍文缓解心理问题。 周绍文狼狈的趴在沙袋上没说话,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种纬的话当回事。 “对,你们班长说的对!老爸跟儿子么,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当年我学功夫那阵,也没少挨我爹的揍,这不也练出来了么?现在让他打都打不动我了,嘿嘿嘿……”国排长的心情显见得相当的不错。也确实,一排三班这几年真是出尽了风头,哪怕是两年前进了种纬、牛柳和黄海杨这样的新兵,战斗力也一样没降过。现在这个刚进连队时间不长的少爷兵,居然又在抗洪中立了一功,这能不让他高兴么? “你别说啊!你说你这小子别看长得挺白白嫩嫩的,没想到这才刚半年兵,居然就露这么大一脸!这家伙,真让人刮目相看了昂!”国勇超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双大手一边在周绍文身上捋么着。看那意思已经把周绍文当成他的宠物了,看得旁边的种纬都替周绍文浑身发凉。 正说着话的功夫,上游已经有两条驳船缓缓驶了过来。团指的通讯员已经跑过来通知,指挥部调来的两条驳船也已经赶到了。 “你们几个,刚才突击队的,都回帐篷里歇着!卫生员,给他们几个挨个检查身体,有情况马上报告!”看到种纬等人还在子堤上歇着,袁团长马上出声命令刚刚完成了水下探摸的战士们:“你们几个今天歇着吧!什么都不用干了!国勇超,带着他们休息去!” 十几个刚才往江里填沙袋扔石头的战士拥上来,把十几个突击队的战士们拥进帐篷休息去了。 接着,两条驳船驶近沱江大堤下锚,确定好刚才暗洞的位置后,把一捆捆装满了大石块的铁笼网沉了下去。有这些沉重的家伙打底,整个大堤的结构也得到了加强。如果说刚才周绍文和种纬只是让大堤暂时稳定住的话,那么现在这两条驳船扔下的这些铁笼网,就是让大堤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堤下的战士们和本地的老百姓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刚才他们都是在趟着齐膝深的水在赶修新堤。大家都知道一旦溃坝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战士们是守土有责,而赶来帮忙的老百姓则是因为自己家园就在此地,他们是退无可退的。 虽然刚才大家都在拼了命的筑堤,但说实话大家谁心里都没底,都担心一但大堤垮掉他们自己的安全问题。现在看到两条驳船赶来,接着方才还有管涌出水的堤外地面平静了下来,哪里还能不知道已经熬过了最难的一关?大家就那么站在齐膝深的江水里,高举着双手欢呼了起来。 在这些欢呼的人群里,有一个极为特殊的角色,他就是抱着好好表现,想挽回自己镇上肉铺生意的李老二李老板。听到管涌终于得到彻底的控制,累了小半天的李老板一下子就跪倒在了泥水里,整个人都累得快脱力了。 从早晨赶过来,他可是亲眼看着战士们跟打仗一样,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直在拼命抢进度呢。他虽然跟着只干了两个多小时,但已经亲身体会到了战士们的不易。虽然他来的时候是抱着表现一下,做做样子的想法来的。但当他真的扛了两个多小时下来,潜移默化当中,这位李老板的心里也产生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关键的时候人们还要要靠着彼此扶持着,互相帮衬着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更好。那种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了点,然后就变着法子坑别人害别人的套路和行径,在这种大灾大难下又是多么的可笑。 而这些为了救别人而不图个人名利的战士们,此刻在李老板的心目中已经不在是他之前认为的那些傻大兵,也不是自己可以肆意污辱的人了。 驳船运来的铁丝笼网稳定了摇摇欲坠的大堤,但按照*程师的专业意见,目前的大堤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毕竟之前管涌的出现已经让大堤的结构已经出现了损伤,后期长时间的管涌渗透和浸泡,更进一步让大堤的内部出现了一些隐含的问题。 如果就此放过,不闻不问的话,万一将来还有大规模的洪峰来袭的话,大堤还将再度面临更大的风险。因此在大堤暂时稳定下来以后,*程师依然向袁团长和王政委建议,继续修筑一个外围新堤,把出现管涌的这片区域完全的圈进去。万一将来洪峰再来,这处大堤也多了一种防洪预案可以选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这一段大堤也是可行的。 袁团长和王政委知道,*程师的建议是很有道理的,他们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的面临这种危险的局面了,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大-麻烦当然好。只是他们手头能动用的人力有限,想要修筑这处新堤,同时又要保留足够的人员数量照顾近三公里长的沱江大堤,仅凭特警团的人手是不够的。 好在没用他们烦恼多久,一位抗洪指挥部的少将便带着近两千预备役和民兵赶到了。预备役和民兵区别并不大太,只不过预备役中包括了现役军人,退伍军人和民兵,管理也更标准规范,也经过了一定的正规化训练;而民兵相比起来就没那么正规了,甚至连服装都不太齐整。 不过有一个预备役团和几百民兵所组成的生力军的加入,特警团所负责的这段沱江抗洪形势立刻便得到逆转。从昨晚忙到现在的特警团战士们,终于可以被从容的轮换下来休息和补充食物了。而修筑新堤的工程还可以不用停歇,甚至可以按照最严格的标准进行修筑和建设。 有了这近两千人的帮助,抗洪抢险固然是人手充裕,但相应带来的后勤问题却也带来了压力。就算预备役团有自己的后勤供应系统,但他们也是匆匆赶来的,也需要向当地采买蔬菜和粮食,否则他们的生活也成问题。预备役还好些,新补充的几百民兵更是连自己的后勤都没有,还需要由特警团来帮助解决这一切。 这些麻烦的事务性工作,立刻让袁以刚急得头都大了。可是无意中一低头,袁团长就看到了在大堤下面累得直不起腰来的李老板。 刚才袁团长他们忙着对付管涌,根本顾不上这个李老板。但袁团长倒是知道这个李老二看到战士们在忙着抗洪,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他倒也没离开抗洪现场,反倒帮着战士们扛沙袋跟着忙了起来。不管这家伙的真实动机是什么,但至少在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个李老板在袁团长那里还是用自己的行为获得了一点好感的。 “把那个家伙喊过来!”袁团长吩咐着身边的通讯员道。 很快,被累得驼了背后的李老板被通讯员喊了过来。 “袁团长,啥事?”李老板见了袁团长,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恭敬与客气。只不过眼下李老板的这副疲惫的神情看在袁团长的眼里,却比刚来时的那个谄笑和虛情假意要好看得多。 “我问你个事儿,你看我们这次又来了这么多人,需要的蔬菜和粮食和肉都需要去采买。你知道哪个地方有足够的供应,而且质量和价格都合适的地方么?有的话就给推荐一个!”袁团长一句客气话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道。 “哦,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我的肉都是从那进的!只不过离这儿稍远了几十里而已,不知道……”李老板试探着问道。 “没问题,远不是问题。”袁团长根本不把这个问题当麻烦,眼下这三千多人的吃饭问题才是大问题。 “好,那就没问题!在陆城那边有个特别大的批发市场,离高速口特别近。那附近有一个挺大的蔬菜生产基地,全省很多城市都跑那进货的。那地方货多,量足,价格便宜。”李老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怎么走,你能给我们的人指一下路吗?”袁团长挺满意李老板的回答,继续问道。 第二十一章疏散任务 刚码完一章,晚了一点! —————————————————————— “能,当然能。”李老板没有私毫的犹豫道:“不过……咱们的战士们都是外地人,又年轻……”说到这儿,李老板欲言又止道。 “年轻怎么了?”袁团长不解其意的问道。 “您知道,现在外面做生意的人都鬼精鬼精的,要是战士们再遇上几个和我之前这样的,可不就是麻烦么?”说到这儿,李老板讪讪的笑了笑,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你说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袁团长皱了皱眉头道,他有点不放心这个李老板,心中暗想:难道这家伙被教训了一通后还不死心? “这样吧,我反正差不多每天都要去那附近进肉的,我在那个批发市场也多少认识几个人。我给推荐一下,回头买不买咱们部队上定。”李老板这话说得倒是挺客气,经历过这次管涌救灾的事情后,他有些想法也慢慢的改变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个“好意”的建议却没能让袁团长直接信任。作为一团之长,再加上现在又来了近两千的预备役和民兵,袁团长作为临时的最高指挥官,不能不考虑得周全一点。李老板这个不避嫌的直谏一提出来,就让袁团长起了疑心。毕竟这关系到三千多人的吃饭问题,也关系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的抗洪救灾能否顺利进行的问题,可是轻忽不得的事情。 袁团长表面上没说什么,吩咐主管后勤采买的军官带上几个战士和预备役的后勤负责人开上车,一起跟着李老板去他说的那个批发市场看一看。当然私下里,袁团长也把这个李老板的事情跟他们交了个底。让他们多个心眼儿,到那里多看看多问问。如果这个李老板敢在部队采买上打歪主意,等回来他绝对会让他这个老板当到头。 采买的人派出去了,袁团长、王政委和赶来增援的军区某部王师长,以及预备役的马团长等人开会,研究特警团负责的这处三公里的河道的防汛问题。 根据上级防汛部门传来的信息,沱江上游的雨势并没有减小的势头,这轮洪峰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并且会在未来五六天的时间内迎来最高峰。目前特警团负责的这段江堤总体来说情况尚好,特警团虽然来得比较晚,但经过不算长的一段时间的工作,已经对这三公里的江堤进行了系统的加固和加厚,让这一段江堤已经具备了较好的防洪防汛能力。 但由于这段江堤的长度较长,只配备特警团一千多人是显得有些少了。上级经过综合考虑后,将这个预备役团和配属的几百民兵也放到了这里。由于预备役的级别要比正常的部队要低一级,所以预备役团的马团长要听从袁团长的指挥。 虽然人手虽然多了,但相应的这两个团三千多人的任务也更重了。 由于沱江流域的广泛性降水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这附近的一些沱江支流的河道和河流蓄水已经达到了很严重的程度,一些低洼地带也都蓄满了水。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哪怕沱江大堤不出问题,这附近的老百姓也将肯定受灾。 更要命的是,如果现在沱江大堤发生危险,哪怕不是特警团负责的这段江堤出问题,这片区域的两个县,七个乡,两百多个自然村,也将成为一片泽国,受灾人员将会达到三四十万。 而且由于这片区域原本地势就有些低洼,一些道路本就等级不高,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降雨和淹泡以后,一旦发生沱江大堤溃坝等重大险情,目前已经淹泡的一些区域的老百姓想集中转移都会比较困难。 因此负责这个区段的特警团在力量得到加强以后,指挥部布置的首个任务,就是要将临近区域的四个乡,一百多个自然村的村民们尽量转移出来。当然这项工作只由部队去做也是不现实的,指挥部已经协调了地方政-府,地方行政机关将协调各村村委会的人,帮助执行转移疏散的任务。 同时根据天气预报,未来三四天的时间内又将有一场强降雨在沱江流域形成,届时将对沱江流域老百姓的出行造成不小的麻烦。也就是说,特警团和预备役团执行这个转移疏散的任务只有那么三四天的时间。等降雨下来之后,恐怕想转移老百姓都要坐冲锋舟去进行了,那个时候就需要劳动舟桥部队出动了——那样的话,麻烦就更大了。 修筑新堤的工作不能停,对沱江大堤的加固和加厚工作也不能停,而且还要分出人手来疏散和劝离附近区域的百姓,这些任务加在一起不可谓不重。好在有新来援的预备役和民兵,否则只是特警团自己的话,这些个任务还真是没法在预定时间内完成。 拿着预定疏散区域的地图好一阵研究,袁团长和特警团的参谋们很快就议定了一个总体解决方案。修筑新堤和大堤加固加厚的工作不能停,而且是越早完工越好。这样的话,派出去过多成疏散工作的部队,就可以安排一些前期抗洪抢险中比较劳累的部队和班排去执行,也好让他们疲劳的身体得到一些休整和缓解。一些前期在抗洪抢险中有了伤病的战士,也将被安排进疏散群众的队伍中去,尽量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另外,考虑到民兵大多是本地人,都是当地口音,和老百姓沟通起来更容易一些;而且民兵的战斗力和组织能力比特警团和预备役都远远不如。所以这些民兵也被打散了分配到了特警团战士的手下,专门配合战士们做当地百姓的疏散工作。 对这个安排,不管是预备役团长还是带民兵的地方武装部人员,都没表达出什么不同的意见,很顺利就通过了这项安排。 这不仅仅是因为预备役团现在已经划归特警团指挥,实际上现役军官转任预备役军官,都会升一级任职。也就是说,预备役团长的档次,也就相当于特警团的一名营长的职位。更别说特警团不是一支重要连队采用四四制配备的部队,全团人数近两千的集团军主力部队。 而在特警团的人员划拨上,连续参加了抗洪抢险和突击队等重要任务的几个连队全都被轮换了下来,被拆散开来,分配到了疏散老百姓的小分队中去了。 修筑新堤的工作还在继续,但需要轮换的连队已经退了下来。一些民兵连长队长也跟着退了下来,在特警团参谋的分配下,接受和熟悉新任务。 虽然上到沱江大堤上的时间才没几天,但特警团的一些主力连队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很多了,一些伤病情况也出现了。能让这些连队和战士们退下来休整一下,调剂一下,还是比较科学的。 这边忙着布置新任务,划分各自负责的片区,那边出去采买的人也已经回来了,那个领路的李老板也跟着回来了。 看到后勤军官回来,袁团长特意把这几个军官叫到边上问了一遍。谁知得到的回复还真挺让他意外,这个李老板确实跟转了性似的。他帮着战士们跟其他卖家讲的价,让跟着去的战士们都挺惊讶。有几个军官趁李老板不注意,用他们刚淡定的价去向其他卖家询价,结果只换来了一片白眼儿。 如果说这个李老板从中获得了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他自己以同样的价格也搭车进了一笔蔬菜和肉。用李老板的话说,眼下的洪灾看样子还会持续下去,这鲜肉鲜菜的价格恐怕今后会越来越高的。 不过,虽然后勤军官们买菜省了不少钱,但却还是花超了,超出来的那部分是他们按照李老板的建议买了不少煤回来。 因为自特警团上到沱江大堤上参加抗洪救灾以后,战士们只能在沱江大堤上开火。一般情况下,部队都是就近向附近的老百姓采买一些木柴。可是由于近些日子一直下雨,老百姓自己用的木柴都不够用,又怎么能有足量的柴火供应部队呢? 为了应付这个麻烦,后勤的人不得不每天派出一部分人马,去周边的田野和树林里去搜集柴火。结果搜集来的柴火都是湿湿的不能用,还要安排专人把这些柴火拿去灶台边烤干。但是由于全团需要用的开水量比较大,所需要的柴火量当然也就一样比较大,后勤那边的压力非常大,往往需要人每天不间断的烤柴火,占用了不少人手不说,效率还挺低下。 这回出去采买,在考察了这个李老板做事还算妥贴之后。后勤军官便和李老板说起了眼下部队用柴方面面临的窘境,问李老板有什么建议没有。结果,李老板就给出了这么个弃柴买煤的建议。 因为按现在的季节发展,未来一两个月内持续降雨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如果部队今后还是用柴火做饭烧水,估计今后少不了要面临有米有面,却无柴可用的窘境。由于后勤部的人在外没法和团部联系,后勤部的军官便大着胆子动用了预备金,买了一批煤炭回来。 第二十二章下村疏散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刚刚码完这一章。年前家里事情多,诸事繁杂,劳大家久等了! ———————————————————————————— “买煤?买了多少煤?”袁团长对后勤军官不经请求就动用预备金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责备的话。在他看来,能把事情干好是后勤部门的职责所在,要是屁大点的事情都要请示汇报,那样的部队也别想有战斗力。 “按照现在咱们三千人左右的用量,吃饭喝水,连带算上简单洗洗什么的,大约买的煤够用两个礼拜的吧!”后勤军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够干什么的?明天再去买点,钱不够从团部请款!”袁团长没嫌后勤军官自作主张的买了煤,反倒认为买得太少。“这点煤够干什么的?未雨绸缪懂不懂?你们后勤部门的就得把战士们都照顾好了,现在咱们这儿三千人呐!人吃马喂的可不是小数,稍有点问题还怎么抗洪?你这事儿就不用我操心了吧?回头团部会跟上面打报告的,钱不够不用你操心!” “那,团长,咱买多少?”后勤军官犹豫了一下问道。 “买多少?”袁团长也被这个问题给卡住了,他想了想,忽然回过头来问张-工程师道:“张-工,您看今年这抗洪什么形势?我们准备多长时间的燃料才够?” “哦,咱们现在的时间是六月底,雨季怎么的还有两个月,至少得准备一个月的煤吧!这煤也不能存在低处,只能存在大堤上,估计也存不了太多。”张-工程师估算了一下道。 “先准备两个月的吧!”袁团长想了想道:“料敌从宽,准备多一点的好。就把煤存在大堤上,下面用沙袋垫起来,别让雨水打湿了。” 后勤部门的军官听到了袁团长的命令,下去执行去了。不过袁团长却不知道,他现在发布的一个自以为简单的命令,为后来受灾群众留下了多大的一笔保命的重要物资。 第二天一早,地方政-府派来疏散当地村民的联络人员到了。这些人大多是当地乡镇的政-府工作人员,他们每两三人一组,各自负责不同的片区。他们非常熟悉各自片区的村官和村干部,他们将带领战士们下到各村,挨家挨户动员村民暂时搬迁到其他地方去。 对于离开的村民,他们可以选择投亲靠友,也可以住到政-府协调的临时安置地。不过政府协调下来的临时安置地都是当地已经停课的小学或者中学,也就算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有干净的上下水而已。 不过这也算是不错了,至少比现在露宿在大堤上抗洪救灾的战士们要强得多,不至于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汗。甚至有条件的话,还能在临时住的校舍里挂上个防蚊蝇的蚊帐和门帘,让自己的这个夏天过得舒服一些。 当然要说住的条件,这些临时安置点也只是把课桌椅拼一拼勉强可以睡下的地方。要说什么隐私舒适之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至于吃,那也只有上面发下来的一部分救济口粮。要想吃得好,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不过在这个时间段,除非你家里有足够的积储,否则光凭花钱去买,任你多有财力和本事也难以办到。现在一些小地方的物资供应已经明显紧张起来了,要想买到新鲜和足够的疏散和肉食,都需要到一些大城市,临近高速或者铁路站场的大型批发市场去。小地方道路积水严重,车辆驶入都很困难。 之前李老二李老板在肉价上刁难部队的战士们,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关键是他手里渠道、有货源、也有车辆运输,老百姓想凭着自己的能力跑出几十里地买东西,却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可对于农村百姓来讲,哪怕大水淹了自家的地,甚至堵到了自家的村口,但有一线之机,他们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小家远走。 所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自己家里生活条件再差,那也比搬去安置点里吃睡都不安稳的强。再者,自己家的自留地虽然淹了。但这个季节,地里的菜也好,粮也好,加上自己存的粮食,好歹弄弄就是一顿饭。总好过去到那些安置点里,连锅灶都不是自己的,什么都要和人家合用才行的地方要强得多。 还有些人,尤其是一些农村的老人,更是本着破家值万贯的思想。只要家里的房子还在,还没被大水淹得住不下人,他就会选择一直坚守下去。哪怕家里的房子的房基被多日的降雨泡的摇摇欲坠,但只要房子还没倒,他们就还会一直守在那里。 不了解农村情况的人恐怕会笑话他们狭隘,但只有真正熟悉了农村情况,了解这些老人心理的人,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中国作为传统的农耕文明国度,农民和土地之间的故事已经延续了几千年。也就是在近几十年里,农民才算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土地,才算拥有了生存的根基。避免了那种几百年因土地而发生的,一治一乱的可怕循环。 所以农民对土地的眷恋之情,是隽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哪怕是那些自认为脱离了土地的城市市民,不一样对具有土地价值属性的房地产情有独钟吗?他们宁愿花上几辈子的财富,背上沉重的贷款购买的房产,不一样是依附于土地的一种衍生财富吗? 负责给一百多村庄疏散的战士被分成了三十多组,平均每组人需要负责三到四个临近的村庄。而每组负责疏散和引导村民的战士大约由五名战士和十多名民兵组成,这样每组人下到村庄后,又会化为一名战士带两个当地的民兵,然后挨家挨户的入户给老百姓做动员。 说得容易,但实际干起来却不那么容易。这个动员老百姓疏散的差使,也就比在大堤上抗洪抢险省一点体力而已,倒是显得更累心一些。 面对老百姓的时候,战士们和民兵们要苦口婆心的规劝对方离开,遇到年轻好沟通的还好些。如果遇到那些年纪大,又故土难离的,往往劝上一两个小时也没什么效果。遇上这种情况,战士们只能和当地村委的人联系,让他们出面试着劝一劝。 如果用本乡本土的人出面把他们劝走还好,如果实在不能劝走的,那就只能记录下他们的情况来。过后部队和村委都要掌握这些不愿离开的人情况,下步将作为关照重点,随时回来看一看他们的生活状况。能走时再接走,不能接走的就只好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点东西了。 种纬领着半个班的战士,负责的是三个村子的疏散工作。表面上看,他们这组只负责三个村子,应该工作更容易一点吧?实际上恰恰相反,因为他们负责的这几个村子都处于离沱江大堤较近的低洼地带。连续几个月,几轮连绵的降雨下来,这一带都已经变成了水乡泽国。 远远看去,别说是地里的庄稼了,就连他们要去的那几个村庄的房子都被淹泡在一米多深的水里,大家想要过去都非常的困难。 好在这几个村子挨着沱江,附近倒是有很多大大小小水渠和水面湖泊,当地村的干部们赶来接战士们的时候,就是撑着两条不大的小舢舨来接战士们和民兵们的。对于大部分当兵前没怎么见过船的北方兵来讲,这回下村搞疏散工作倒成了次难得的水乡生活体验。 两条船上撑篙的人都成了种纬手下的兵,种纬则坐在船头听当地村的干部讲这一带的历史掌故和风土人情。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听到了一个让他挺意外的消息,原来这一带在解放前居然都是行洪区!也就是在解放以后,五六十年代国家治理沱江流域以后,这里才由原来的“五年一大涝,三年一小涝”的局面,逐步改变了行洪区的用途。 这二十以来,经过改革开放的政策刺激。这一带的老百姓在农业、养殖业和渔业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已经由解放前十年九灾的行洪区,变成了令人羡慕的江南鱼米之乡。老百姓的生活条件一日千里,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一边说着话,来配合种纬他们做工作的一位乡里的赵科长便指着前面的村子道:“同志你看,这一带的村子基本上都没有土坯房了,九成以上的老百姓都把自家的房子翻盖成了砖瓦房。否则的话,这些房子又怎么可能在今年这么大的雨势下立了这么多天不倒?” “赵科长,按您这么说,那是不是还有一成房子还是土坯房呢?是因为生活条件差,没条件盖砖瓦房么?”听到赵科长的介绍,跟在种纬旁边的牛柳接话道。 “那倒不是!”赵科长听到牛柳这么问,脸上略略带上了一丝不快的神色。也是,哪个领导干部也不愿意听到外乡人认为他管理的村子生活条件差,老百姓不够富裕。牛柳这话问的,倒好像是对这位赵科长工作成绩的否定似的。 牛柳虽然不擅言辞,但察颜观色的能力并不缺。他一看对方赵科长脸上的表情,也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下便住了口不再追问了。 第二十三章劝离百姓 好在这位赵科长也并未过度解读牛柳问话里的意思,还是自顾自解释道:“其实这边老百姓自很久以前就有建土坯房的传统,一直到八十年代初,这边大部分房子还都是土坯房。一个是因为这种房子建起来容易,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沱江了。十年九涝,你房子修得再好,一场大水下来也全没了。可地还得种,日子还得照过,所以修土坯房就是这边最好的选择了。” 说到这儿,赵科长还看看了牛柳,目光之中似乎在问牛柳听懂了没的。牛柳见状,赶忙友好的冲这位赵科长点了点头,赵科长见状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往下讲道:“其实不光这边的老百姓,解放前就连这边的一些地主也都住土坯房的。可能那个地主还有上百亩地呢?可在这边也得老老实实地住在土坯房里边。除非他特别有钱,而且还得有条件在大城市里面再置个家!” “赵科长,那现在这个村里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还有多少人住在村里?另外,这边的水有多深?”种纬跳过了刚才的话题,直接问起了眼下的情况。 “这个情况啊,我可就不太熟悉了,这得问这位苗村长。他是这个村的村长,对这儿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现在他们还住在这个村里呢!”赵科长说着话,把一个五十来岁,老农似的苗村长介绍给种纬。 这位苗村长就是刚才和几个人撑着竹篙,来接种纬他们的人当中的领头者。刚才虽然彼此也简单介绍了一下,但双方都没有过话。现在算是重新认识了一遍,种纬就把自己的问题向苗村长问道。 “我们这个村的地势有点低,现在除了村里留着十几个不愿意走的人在看家以外,基本上能投亲靠友的都走了。留下的大部分也是年轻力壮的居多,互相都能照应一下,倒没什么不便的。也就是有几个半大老头子,身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还固执得很,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倒是让人挺担心的。”苗村长显然对自己村的工作局面非常熟悉,主动介绍道。 “我看对这些人啊,能劝一劝就劝一劝,不好办的呐,也就算了,随他们去吧。往常年也不是没遇上闹水灾,但这些家伙都没走。这一年一年的下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赵科长这个时候把话接过来道,显然他对眼下这个工作情况并不陌生。 “是啊!这一带打六十年代就没行过洪了,要不然村里人也不会都时兴盖瓦房呐!头些年是真没钱,现在有钱了,当然就想着住好一点了。这点水,这边的老百姓还真不太在乎,还有就是好多人都舍不得自己家的房子,舍不得走啊!”苗村长接着赵科长的话接着往下说道,显然也很认同赵科长讲的话。 “那苗村长,您这几位平时也都住在村里么?”种纬又继续问道。 “对!村干部轮流在村里的住着,毕竟村里还有些村产带不走,搬走又太麻烦,所以……”苗村长后面的话没说,但已经大致表达得很明确了。 听了赵科长和苗村长的话,种纬大致对眼下的工作有了个认识。 要说村民的选择也不能算错,毕竟这一带虽然是历史上的行洪区,但自六十年代以来就没再用来行过洪。大部分村民离开以后,留下少数几个村民看家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万一……种纬后面的事情有些不敢想,更不好问出来。 万一真的沱江大堤垮掉了,或者需要往这一带行洪呢?到那时恐怕转移这十几个人就够麻烦的了,更别提什么村产不村产的了。毕竟水火无情,洪水到来的时候可是不会给人们留下足够的转移时间的。 想到这里,种纬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量把村民们动员走,哪怕少留下几个年轻一点的,也比留下一些老弱病残要好一些。毕竟等万一发生大的洪灾的时候,这些年轻人想走也可以随时走,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这样一路说着话,种纬他们终于进了这个村子。直到进了村子,种纬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里的老百姓舍不得走。 因为村里的这些瓦房中,很多看起来还都是崭新的,留守的人里面除了村委里的人,大部分就是这种舍不得自家新修房舍的人了。这些人里面以中老年人偏多,大多都是放心不下自家的房子和那些财产而特意留了下来。 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村民敢于留下来的原因。那就是截至到现在为止,外围的水除了淹泡了村子外围的一些房子之外,村子核心修筑的大部分房子和院落因为地势比较高的原因,到现在也只是淹了院子。 居民新盖的房屋里面大部分都没进水,少数院中积水较深的,居民在房门口摆上几个土制沙袋好歹一拦,竟然把水也挡住了。在这种情况下,村民们更是把太把眼睛的汛情房在心上,还在期盼着洪峰能早点过去。他们好尽快恢复生产,过上他们平安安康的小日子。 对这些留守的人,战士们和民兵们确实很难说动他们疏散和离开。种纬带着人在做过他们的工作,确认他们确实不愿离开之后,便让人登记了他们的姓名和具体住址。然后又让人记下了这个村里的村委的电话号码,也确认了这部电话可以随时顺利与外界联系。 最后,种纬让这些留守的人和村委留守的人组成了互助组,告诉他们一旦情况恶劣的话,指挥部将通过电话通知他们。到了那个时候,希望他们能以生命为重,互相帮助和扶持,然后及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对种纬的这个要求,留下来的人自然没理由拒绝,都规规矩矩的答应了下来。 到最后,这个村里只有几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被动员离开了村里,而且这些人的离开还是种纬一再坚持的结果。 种纬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赵科长和苗村长,告诉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大堤出现问题或需要行洪,到时候村里面的老人才是最麻烦的所在。现在提前把他们请出去,也是减少村里干部们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尽管这种情况不大可能会发生,但防患未燃总归是好的。 这两位也非常理解种纬的想法,他们现在把这些老人弄走顶多算是废废嘴皮子,耽误些精力而已。按现在这季节和降水的意思,这片区域被水淹泡的时间还有很长,早点把人挪出去总比晚点请出去要好得多。如果等将来水患严重了才想起来,就不是现在几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搞不好到时候几十个人来救一个,都未必能顺昨救出去的时候,才知道眼下时机的可贵。 在这两位的支持和帮助下,其他随行的战士和民兵大家自然没有别的话说,最后陆续将村子里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人都劝离了村子。然后又废了番周折,这才把这几位老人或者送到亲戚儿女那里,或者送到临时安置点那里。 这样的村子走上一个就需要大半天,然后再安排人或者船只把需要送出去的人带出去就更耗费时间。到最后,种纬不得不把带来的这二十来个人分成若干组,负责劝离的只管劝离,负责往外送人的专门往外送人。 否则的话,种纬负责的这三个村子根本就不可能在三天的时间内完成疏散任务。而三四天之后,沱江大堤将迎来这次洪峰的最大冲击。一旦发生危险,种纬他们这些疏散老百姓的小组又没完成任务的话,那在这个区域里留守的人将面临更大的生命威胁。现在把这些年纪大的人疏散出去,便可以为以后的抗洪救灾工作提前打好基础,将来万一出现大问题的时候,不会太过忙乱。 其他两个村子和第一个村子的情况大同小意,战士和民兵们体力上耗费的倒不是很多,就是跑腿废嘴皮子而已。等到第三天上午的时候,种纬他们这组已经基本把第三个村子需要疏散的老百姓给说动了,就准备着用舢舨把人运出去了。就在这时候,连绵了近十天的雨终于停了。 江南这一带的气候确实让人有些难以适应。连绵了十来天的雨,一旦停下来时间不长,火辣辣的太阳就占据了天空。天上没有什么大块的云朵,毒辣辣的阳光就那么无遮无拦的泼洒下来,晒的人们无处躲,无处避。头上太阳晒,脚下积水蒸,身上的汗水流出来时间不长,就化成了一片片的盐碱。时间一长,衣服也结上了一层硬硬的盐壳,磨得皮肤生疼生疼的。 象种纬这样自小居住在天海市,习惯了海洋性气候变化无常特点的人还好,北方的兵一时间还真有点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天气变化。尤其像周绍文这种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这会儿可是遭了大罪了。从小养尊处优养成的白皙皮肤被晒得发红,人热得受不了。想脱下衣服来凉快一些,种纬却还不让,弄得他有种崩溃暴走的前兆。 第二十四章趁水打劫 好不容易提了提速,更新的时间稍准一些了,累啊!各位读者过年的年货买齐了么? —————————————————————— 其实不让周绍文脱衣服倒不是种纬考虑什么军容风纪,现在这个时候救灾是第一位的,大堤上下的战士们根本无暇考虑军风纪的事情了。不让周绍文脱掉衣服更不是种纬想整他,而是种纬知道像周绍文这种皮肤,如果把外衣脱掉的话,很快就会被晒伤的。那种晒伤的感觉,可比普通的烫伤要严重得多了。 与普通的战士相比,周绍文想要成为合格的一个兵,他需要走的路和经历的苦难实在要更困难一些。毕竟他之前的生活环境实在是太好了,想要低下头把别的战士认为寻常的东西全适应一遍,对他来说已经就算是很不寻常了。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种纬他们在最后一个村子草草吃完了中饭,然后便提出到村子四下里查看一下进水的情况。种纬打算把这几个走过的村子的进水情况都整理出来上报,也算是对*程师他们判断水患有一个佐证。否则上面派下命令来,种纬只带着几个人云机械的执行,那可不是凡事都追求尽善尽美的种纬的性格了。 村东村北转了一圈,种纬他们在一名村干部的带领下往村南,朝向沱江大堤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 中午时分,是村子里面最安静的时候。此时村子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所小村子里显得格外的宁静。 再加上由于带的这队人里面,一部分人都去护送上年纪的村民了,现在留在村里的人就剩下种纬带着牛柳和周绍文,以及几个民兵跟随了,所以他们这队人走在村里的动静并不大。 这个村子的中间几条小巷子有一大段路地势比较高,几人过来的时候连趟水都没用,所以整个村子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外,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略略有些阴森。 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忽然听到临近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水声,似乎是有人在趟水走动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种纬也没太往心里去,他随口问陪同他们的村干部道:“这附近还有人住?之前没听你们说啊?” 这附近?陪同的村干部想了想道:“没有啊!南面这块地势是全村最低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住啊!” “是么?那我怎么听到前面有人在趟水?”听到对方的回答,种纬往前面的巷子里指了指道。 “有人?没听到啊?”村干部侧耳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你们听到了么?”种纬疑惑的转过头,问身后的几个人道。除了牛柳表示似乎听到一点点声音之外,其他人都表示什么也没听到。 “难道是我听错了?”种纬犹疑道。 “是不是什么野猫野狗之类的?”周绍文替种纬打着圆场道。 “往前走走看看!”种纬没说别的,带着众人往刚才发出声音的街巷那边走了过去。 走到前面的街角,却发现整条小巷子安安静静的,什么人什么动物都没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地似的,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种正常的假象骗骗平常人可以,想骗种纬这个警惕性颇高的老兵可就不够瞧了。上次军演的时候,种纬可是从侦察兵老何那儿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这其中细心观察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技能。 种纬仔细看了看积着水的街巷,很快就从地面上的积水被搅得略略发浑的情况上发现了异常。显然,刚刚这里确实才有人走过。而且这个人是听到了种纬他们的声音之后,这才贴着墙趟水避开了他们。 可是,在这个被水淹泡了大半的小村子里边,谁会见了人就躲呢?答案只有一个,趁水打劫的蟊贼! 历朝历代,凡遇上大灾大难的上年景,总有些人跳出来祸害百姓,借机发财的。这里面既有贪官污史,也有打着正义旗号的所谓义军,也有多得数都数不清的蟊贼。这些家伙造的孽,有的时候比天灾还要严重,所以历朝历代遇到灾害的时候一旦发现这种人,只要国家的司法系统还没有崩坏,都会采取严厉和迅速的处置手段的。 种纬没想到,他们来疏散村民的时候,居然就遇上了这么一个。这种家伙是最可恶的,完全是在和种纬他们对着干的。要知道,这里的村民有一部分不舍得离开的,就是担心他们人离开以后,会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来祸害他们的家产。 这种蟊贼如果不尽快处置的话,一旦他干下的事情被传扬出去,会让更多的村民更有理由不听从上级的疏散命令,会更坚决的拒绝离开了。 种纬站在街巷口没往里面走,而是侧身让开视线,指着街巷刚刚被人趟过的浑浊积水对牛柳他们几个人假意道:这边水还挺深的,咱们绕一圈吧!说罢这句话,种纬带着一干人等就转身从这条街口退了出来。 等离开那个街口十几米,种纬迅速把牛柳等人和民兵,以及那个村干部给聚集到了一起。迅速把自己的判断跟众人说了一遍,然后把这些人兵分两路,自己带周绍文和两个民兵一路,牛柳和村干部带另外几个民兵一路,以左右两路包抄的方式,包围刚才的那条街巷,然后把那个可恶的蟊贼给抓出来。 牛柳和周绍文还好,一听要抓坏人,那几个民兵都表现得比较紧张。毕竟他们平常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偶尔参加个军事训练也跟过新年似的极为稀少。 种纬见状,便让他们从临近居民家的院墙和篱笆墙上抽几根木棍和树枝充当武器,然后再吩咐牛柳和一名有过参军经历的民兵要冲在前头,自己则带着周绍文各自拿了根木棍走在了前头。 很快,两队人一左一右的分开,从左右两侧向刚才发生可疑情况的街巷包抄了过去。等两边包抄到位后,两边人便慢慢的趟着积水,尽量不发出大的噪声,缓缓往街巷的中间位置慢慢的对行了过去。 一边走,种纬一边指挥两组人再分成两组,分别靠着两排房子的南墙和北墙外搜索着,寻找着刚才那个可疑人可能会留下的蛛丝马迹。 很快,细心的周绍文便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外围发现了两处湿漉漉的足迹。这个发现证明刚才种纬听到的趟水声确实存在,确实有人在此地鬼鬼祟祟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现战士们接近的时候,这家伙匆匆的逃进了这户人的家中,躲了起来。而且从这两处足迹的位置看,对方只有一个人,应该不难对付。 种纬冲着围拢过来众人无声的嘘了一声,然后又指了指那个村干部和他后面的两名民兵,往他们刚刚走过的另一条街巷的方向指了指。最后又张大嘴无声的示意他们,到了那边再说话。 那名村干部楞了楞,但很快就明白了种纬的意思。他冲种纬赞叹的笑了笑,然后挑了挑大拇指,便悄悄的带着两个民兵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等他们走到了那边的街巷上,他们三个人便故意放大声音说着话,还用手里的木棍搅着脚下的积水,一路往南面走去了。听起来,他们三人搞出的声音就刚才种纬他们这一小队人绕了个圈子,然后沿着街巷往南去了。 这个小小的骗局骗过了那个蟊贼。 很快,从那户人家的柴房位置有个人探头钻了出来。他先是小心的朝人声远去的地方听了听,等确定刚刚那群人是真的往远处去了,他这才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这家伙先是站在院中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等四下确实安静下来了,这才鬼鬼祟祟的往院墙方向摸了过来。 等到了院墙边,这小子又踩着院墙里面的一个什么东西在院墙上探出头来,往院外面的街巷上四下打量着。直到确人外面的街巷上确实没有人,这小子这才一抬腿上了院墙。 可就是在他爬上院墙,自然而然的往前一探头的功夫,紧贴着院墙的下面突然探出来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和脖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面的这两只手齐齐发力,楞是把这个刚爬了一半墙的家伙从院墙内给生生的揪了出来。 “扑通”一声,这小子来不及做出一点反应,就被下面的两人直接给扔到了街巷上的积水里。 一摔再加上一呛,这个蟊贼被弄了个懵头转向。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战士们和民兵们死死的按在了泥水里。要不是种纬让大家松一松劲,把他的头从积水里提出来,恐怕这小子能让街巷上的积水给呛死。 “孙小五,你个臭不要脸的,净干这没皮没脸的事!”还没等这个蟊贼说话,民兵中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张口就骂上了,显然他是认识这个蟊贼的。 被人抓住不算,一转眼还被人认了出来,这个被抓住的小子登时老实得像个孙子。哪怕被战士们解下鞋带把双手反剪捆上,也老老实实的没敢说一句话。 听到这边的动静,那边村干部带着两个民兵也折返了回来。等他看清被抓的这个人时,也被气得不轻,指着这个叫孙小五的家伙就是一顿披头盖脸的臭骂。 —————————————— 种纬望着诸位读者道:你们的年货都买了,老犇同志的年货还没买齐呢?怎么着也得订两章吧!来个红包意思一下吧! 第二十五章烫手山芋 从这名村干部的骂声中,种纬等人这才知道,这个孙小五的姥姥家就是住在这个村上的。可偏偏这小子平时就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货色,打小就丢尽了她姥姥的脸。这小子过去偷鸡摸狗的,打牌赌博,没少干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回整个村子都淹了,村民们大多也都投亲靠友的走了,没想到这家伙却又跑到这儿来捞浮财了。 “我没有,我是来看我姥姥的!”到了这个时候,刚刚被战士们吓住的孙小五又反应了过来,开始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放屁,你姥姥走了大半个月了,你能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你会偷偷摸摸地在村子里转?”村干部恨恨的骂道。他是这人村子里的留守人之一,虽然孙小五进村偷东西责任不全在他,但怎么说也是打他的脸不是? “搜他!搜他!”还没等种纬等人说话,旁边的几个民兵已经压抑不住了。他们都是这一带的村民,对这种趁水打劫的家伙的恨意那可是感同身受的。看到这个趁人家离家躲避大水想过来捞好处的家伙,他们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今后家人离开后,他们也可能遭受类似的损失。 按说无论是战士们还是民兵们,都没有搜查孙小五的权利。毕竟大家谁都不是警察,都没有执法的权利。但眼下这处特殊的时期,沱江那边便是涛涛的洪水,这边老百姓纷纷往安全的地方转移,偏偏又出了这么个货色趁水打劫,谁又能咽得下这口气?谁又会制止战士们和民兵们以孙小五这小子身上财物的搜查。 很快,孙小五身上的东西被翻了个底朝天,全都被堆在了一处。这些东西里面有大约百来块零钱,钞票、钢蹦全都有;还有银行和农村信用社的存折,上面的名字明确表明这些存折与孙小五无关;另外就是一些不多的首饰和手表之类看起来值点钱的东西。 大部分老百姓走的时候,都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剩下的都是被遗忘在某个角度,或者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这个孙小五是本地人,对当地老百姓习惯在哪里藏钱,值钱的东西放在哪的习惯都非常的清楚。所以他虽然没偷到什么大笔的现金和值钱的珠宝首饰,但零零碎碎的也得手了不少。 当下,村干部和一众民兵也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是孙小五自己的,还是从村民家里偷的,拿了件不知道谁的衣服随便一裹,就连人带脏物都给弄到村委会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孙小五没少受民兵们的教育,但只要不弄得太过火,种纬也懒得管。据知情的人讲,像孙小五这种在农村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家伙还大有人在。这种人平时偷张家鸡李家蛋也就算了,在闹洪灾的时候还这样干,不好好修理一下他将来还会变本加厉地祸害百姓。 到了村委会,自然有人拿来根结实的绳子把孙小五象捆粽子似的捆了个结实,然后又打电话向乡派出所汇报这件事。可是乡派出所的电话打了好半天都没人接,不得已人们又直接拨打县公安局的电话。这回终于有人接了,不过让大家意外的是,县公安局却表示他们知道乡派出所的情况,这件事他们暂时没法管。 原来,小小的乡派出所现在也忙了起来。他们的警力都已经被抽调一空,不是支援这里就是增援那里,要不就是帮着来抗洪救灾的部队引路或者介绍情况。想让他们现在抽出人手来涉水抓人,再把这个小蟊贼弄走关起来,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 不仅是乡派出所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县公安局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内勤还是外勤,现在一律被抽调了出去。不管官大官小,不要说现在已经没有了公休请假一说,就连生着病的都派了出去。 除非你是得了大病爬不起来,那才可能拿着医院的诊断证明直接找公安局长请假。否则,请免开尊口。眼下县公安局里除了几个值班联络的,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再者,现在县乡一级的公检法都被派出去抽调或增援救灾去了,人手都紧得很。平时想处理一个这样的小蟊贼很容易,但现在相关的正规手续却根本没法走。可没有手续就往看守所里送人那根本送不进去啊!总不能把这家伙关在常常空无一人的派出所里吧?万一出现个意外,谁又来担这个责任呢。 最后,县公安局听说是来抗洪的特警团战士领着人把人抓到的。终于给了个不是建议的建议:反正大堤上都是抗洪的战士们,就把刚抓到的这个家伙送到大堤上去。不管是让他跟着干活儿,还是由战士们看押,都是可以的。毕竟这是非常时期,抗洪部队也是守土有责的,这件事说到哪别人都挑不出理去。等县公安局的人腾出空来,再派人去把这个孙小五给带走就是。 结果,县公安局接电话的人只记下了种纬部队的番号,和驻守的大堤区段。被抓的孙小子的名字,偷盗的财物大致有哪些东西等等内容就完了。具体这些脏物的清单登记,却还需要由村委会的干部来干。 不得不接下这么个烫手的山芋,种纬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联系团部。现在防汛部队的电话已经与地方电话局的电话暂时联了网,虽然还需要由电话局的工作人员人工转接一下,但已经算是很方便了。种纬没废多少事,就联系上了团部那边。 请种纬意外的是,听说种纬这边抓了个蟊贼,连县公安局那边都顾不上收,团部那边却没有一点弄了个烫手山芋的感觉。用团部那边的说法就是:反正大堤上有的是活儿,把这小子扔到大堤上让他改造去吧!再说,部队大堤那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勤值班。等到了白天又是几千人盯着他,这小子还能跑得了?他要真有这本事,也就不会让咱们抓着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是团部接电话的谢参谋都不好意思直说出来的。这些日子特警团到了地方上,方方面面没少受一些小人的气。前者有个李老二卖部队东西缺斤短两;后来又有部队运送抗洪物资的车辆因为雨天路滑轧进了村民已经被大水淹掉的菜地,然后被村民闹上门来要赔偿;后来又有人抱怨部队把附近的柴火都弄走了,让当地人无柴可烧;再后来到了晚上,居然发现有当地年轻人跑到部队的伙房里,装成帮着抗洪的民兵偷特警团的伙食的…… 林林总总,一些猫子狗子事让特警团的几位决策者烦不胜烦。你说不管吧!军民关系这算是个大问题;你说管吧?现在抗洪抢险是第一要务,谁又能分出很多精力处理这些事情。 现在种纬他们逮了这么个蟊贼放在大堤上,正好让周围过来帮忙送物资和抗洪的当地民兵和老百姓看看,特警团不仅能抗洪,还能保一方百姓的财产平安!这样的部队才是最值得信任的!顺便,再用这个小子震慑一下那些宵小之辈,让他们知道特警团不是好欺负的,今后还是少打特警团的主意才是。 挂了电话,种纬悻悻然地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几位留守的村干部。这几位村干部一听,立刻就放松了下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交了出去,不用他们操心他们自然开心了。当下他们把孙小五偷的东西做了一份登记交给了种纬,种纬则写了个把孙小五带走的手续留给了村里。这样,将来等这件案子转交给县公安局的时候,双方都有证明文件可查,也就不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等办完这些事,负责疏散群众的战士们也回来了。种纬凑齐了原来的人马,这才和当地村干部们告别,起身返回特警团。 等战士们和民兵们押着捆得像粽子似的孙小五走上沱江大堤,种纬他们这一行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押送孙小五的战士们和民兵们胜利完成任务,还顺便抓了个贼回来,一个个都是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样子。倒是那个孙小五,大热天的被捆了一道不说,还被几千赤膊抗洪的汉子盯着看,早就被骇得不敢抬头看了。 可是哪怕他低也头,附近村子派来支援抗洪的民兵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来,一时间各种关于他的情况被传得满天飞。再加上抓他回来的民兵们的有心炫耀,没多大功夫,大堤上下抗洪的人们就都知道孙小五这么号人是怎么回事了。 看到种纬他们把孙小五带来,穿着军装衬衣,但上面满是污泥的团部谢参谋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他先是和种纬等人互相敬礼一通寒喧,然后便特别表扬了种纬这一队人不仅出色的完成了疏散老百姓的任务,还顺便为当地除了这么一害,不愧为人民卫士等等。 高屋建瓴的讲话方式把跟种纬一队的民兵们唬得一楞一楞的,一个个听得满脸通红兴奋不已,好像他们已经取得了抗洪救灾的决定性胜利似的。 第二十六章洪峰又至 种纬对谢参谋很是熟悉,自然配合着他把这场荣耀归于大家的宣教戏演完。然后交割了相应的报表,以及和村干部们办理的孙小五的交接手续交给了谢参谋,便起身带人返回了三连。 等回到三连时间不长,种纬就看到孙小五被剃了个阴阳头,然后随着一队战士们下到工地里面干活去了。他这才明白,谢参谋刚才那番有点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打算杀鸡儆猴啊! 不但孙小五被处理了,实际上谢参谋经过孙小五事件的提醒,还向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提了个建议。那就是利用休整的部队在附近村庄进行治安整肃,打击一下那些趁机发国难财的宵小之辈们。省得他们有事没事总来找特警团的麻烦,干脆让轮换下来休息的部队给他们点样儿瞧瞧。 谢参谋的这个建议得到了袁团长和王政委的支持,然后被团部以特警团和预备役团联合指挥部的名义报到了抗洪指挥部。很快,抗洪指挥部那边便给出了同意的意见。并且将这种既防水患,又防人患的工作通报了地方公安机关。 地方公安机关正在发愁类似的事情多有发生,却管不过来,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管。既然抗洪指挥部愿意在抗洪的同时承担这项责任,那他们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很快,这项治安整肃工作就以地方政府和公安机关,以及抗洪指挥部的名义联合下发了。 而且不仅在治安方面,抗洪部队还将配合地方在工商、交通、卫生方面进行多项合作,提高抗洪救灾同效率的同时,严肃治安管理,打击趁机洪抬特物价、盗窃、抢夺抢劫的不法分子。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自地方政府、公安机关和抗洪指挥部开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打击抗洪期间的违法犯罪活动的通知下达以后,无论是地方公安机关,还是部队民兵联防都迅速行动了起来,在维护抗洪救灾顺利进行的同时,迅速抓获和打掉了一批借洪灾敛财、仗势欺人、哄抬物价、偷窃抢劫的违法犯罪分子。 这些被抓获的人之中,一些见机得早,情节不够恶劣的,自然是交点罚金,老老实实被训诫一通后,认个错也就算完了。情节恶劣的,少不了被剃了个阴阳头,送到抗洪工地上去跟着干活。情节恶劣,民愤极大的,干脆直接进入司法流程,该抓抓,该判判。一时间,抗洪救灾期间的社会风气为之一整,社会治安情况明显向好。 实际上,迫使地方政府和抗洪指挥部联合进行这次综合治理的原因很简单,却又让人很无奈。随着抗洪救灾时间的延长,水毁的道路越来越多,不仅公路运输受到了影响,甚至一些铁路运输都受到了影响,运送进灾区的物资数量明显受限。 在眼下救灾是头等大事的前提下,自然会优先保证抗洪抢险的物资供应和保证。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民生物资的供应自然要受到影响,地方上哄抬物价,偷窃抢夺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再不严管一下,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就要发生大乱子了。而这种借水患之机,实施违法犯罪的行为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打击这些犯罪分子和犯罪行为,是最能提振民心士气,也是最能振奋人心的。 种纬等人回到沱江大堤的第二天,第五轮洪峰紧跟着第四轮洪峰的脚步来了! 现在这里的雨已经停了,天气晴朗了起来,但浊浪涛天的第五轮洪峰却让人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由于是第四轮洪峰还没有完全过去,第五轮洪峰就到来的缘故,第四、五轮洪峰的水势叠加就创下了今年当地警戒水位的历史极值。洪水的水位已经超过了原来的沱江大堤的顶端,完全是靠着战士们紧急修筑加高的子堤才堪堪挡住了洪水。 只几天的功夫,新筑的新堤内已经注上水,这样使新堤内的水位高度与原先受损的沱江大堤内的江水水位保持一致,就给了新堤一个适应的过程,也让受损的沱江大堤可以双向受力,避免了单一方向受力而可能导致的大堤危险,等于为沱江大堤又增加了一点安全系数。 只是由于这轮洪峰来得过于迅猛,水位上涨实在太快,战士现在已经是在加班加点的在加高和加厚大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虽然现在天上已经不再降雨,但由于连日来的降水和渗透过子堤的洪水,大堤上下完全是一片的泥泞。战士们需要在这脚下泥泞一片,头上烈日蒸腾的情况下,不断的手提肩膀扛地运送来大批的防洪材料,不断地在防洪人员的指导下,持续加高加厚着沱江大堤。 由于洪峰的压力,战士们现在已经很难得到足够的休息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往往需要干上十六到十八个小时。每干两小时替下来休息半个小时,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到了晚上如果能连续睡上四个小时,那也是绝对奢侈的事情,那肯定是洪峰不给力,给了战士们足够的休息时间的缘故。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有怨言和怪话了。哪怕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细皮白肉的周绍文,被太阳连续几天暴晒下来,身上的皮肤像被煮熟的虾子似的变得红通通的。可几天连着脱了好几层下来,他的心似乎也变得和皮肤一样有了些铁硬的感觉,再也没有什么抱怨的话了。 大家都在这样干,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大家都在光着膀子拼命的干,在和那一点一点上涨的洪峰较劲,谁还有功夫偷懒和说怪话? 再者,由于缺少足够的干净的饮用水,部队现在做饭都要用桶装水来做了,干净水金贵得很。大家每天分到的饮用水也就那么多,喝水少了以后大家的嘴唇都干裂了,多说几句话嘴唇上都会迸出血丝来。所以一般没什么事的情况下,大家都会尽量少说话,省得自己受苦。 至于洗漱的清洁用水,那就是更奢侈的事情了。现在大家已经好几天没洗脸没刷牙了,更别说洗衣服洗澡了。大家身上的汗出了又干,然后又出再干。衣服上面的汗碱一层又挂一层,到最后浸透了盐碱的背心变得硬硬的,脱下来几乎都可以立在那里。 长时间不洗澡,大家身上的味道都有些咸馊的味道了。开始的时候,像周绍文这样的城市兵还有几句抱怨的话,但几天抗洪抢险干下来,他已经累得不愿意讲话了,人也已经慢慢适应了身上这股让他无法容忍的味道。 疲劳,是锻造一名强兵的磨刀石。没有经过体力透支再透支,坚持再坚持的士兵,他的意志根本谈不上坚定和坚强,也不可能扛住风雨。 与第五轮洪峰对抗,战士们连续奋战了近十天。 疲惫就像是一双让人无法抗拒的大手,每次轮换休息的时候战士们根本不用人催,都是随便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就躺了下去,不管干净还是不干净,也不管躺得舒服还是不舒服。 等战士们一躺下去,疲惫的感觉立刻就能把人按入沉沉的梦乡里去,转眼之间就能打起呼噜来。直到集合的口令声再次响起,这些年轻的士兵们才会睁开通红的眼睛,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爬起来,再和洪峰展开新一轮的较量。 没人知道这轮洪峰还会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这沱江大堤到底撑不撑得住这涛天洪水的冲击。战士们只是在尽着自己的力量,一天天的坚持着。不得不说,这还是特警团在得到了预备役和民兵兵力加强的情况下,否则以原来特警团的那点兵力,根本支持不到今天。 由于洪峰带来的压力,周边的临近沱江大堤的百姓不得不再次外撤。抗洪指挥部命令临近沱江大堤的一些已经被淹泡的区域,再次疏散人口。这次要求在已经疏散了大批人口的基础上,只允许少量人员驻守在重要交通要道上,无关人员尽快撤出,这无疑已经是在释放严重的信号了。 已经撤离人员的村子,会有地方政府、村镇干部和舟桥部队进行定期的巡逻,一些重点的村子,不经允许已经不许人员驻留了。 此时就看出前期疏散人员的好处来了。由于大部分年龄大的留守村民基本上已经提前撤出了,这个时候一接到命令,大部分剩余的留守人员都可以及时的撤出,省去了不少事情,也节省了不少的人力。 被转移疏散的老百姓,有的投亲靠友,有的则去了临时安置点,但也有不少人放不下自己的家。不过这个时候,家是回不去了。也许是想离家近一些,也许是想在抗洪上尽一份力,好保住自己的家园。有不少当地的村民有组织或无组织自发的,都跑到大堤上帮抗洪部队抗洪抢险来了。 来的这些人男男女女都有,虽然他们之中大多数体力一般,没法和战士们一样能加辛苦的抗洪抢险工作,但多有一个人出力总是好的。哪怕有个人帮着部队烧水做饭,收拾一下大堤上的卫生,也能让部队节省下一个人力,让战士们有多一点休息时间不是? 第二十七章恐怖溃坝 有点小问题,清了缓存刷新一下应该就好了! —————————————————— 有些贴心的大妈大嫂,会悄悄的把战士们脱下的衣服和沾满泥巴的军鞋拿走给趁夜清洗了。第二天早晨一早战士们睡了几个小时起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挂在帐篷的挂绳上晾干了。穿上不再因为汗碱变得干硬的衣服,战士们至少身上不再会觉得磨得慌。至于心里面的感觉,只有那些经过了这些事的人,才能够体会到战士们心中的感动。 在这些来帮忙抗洪的人们之中,有一个极特殊的人,那就是和特警团不打不想识的李老板。 李老板彻底的转了性,自打帮着特警团多次采买过之后,他还不时的组织一些自己的亲戚朋友来参加沱江大堤上参加抗洪救灾的义务劳动。 李老板这个人,本质上还算不上坏,顶多算得上是有些利欲熏心,被钱迷了心窍。这回跟特警团发生的冲突也算得是赶得时机早,他本人也懂得低头认错。换做是那些以次充好,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他们此刻恐怕都已经在看守所里反省了。 李老板一是确实受了教育;二是这一轮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来得及时,让那些期行霸市的地方恶霸备受打击。也让那些存了小心思,想借着洪灾之机囤积居奇的黑心商人彻底认清了形势。 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就是:现在买东西很多都是配给制了。地方工商和公安机关已经进驻了批发市场,很多商品都要优先供应大城市和抗洪部队,然后才能按份额拿来批发。即便是哪怕是李老板这样跟着部队一起上货的正规商人,也是有一定限额限制的。 等李老板把那点批发份额拿回肉铺,一般情况下半天就可以卖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别的人除了闲着发呆,要么就是打牌打麻将。 这李老板倒也干脆,直接组织了一批人到大堤上帮忙来了。他一方面是亲眼看到了战士们拼着命堵管涌的场景受了触动,再一个就是李老板也确实想借着这个机会改变一下自己在当地的形象。 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为了抗御洪峰而努力着,但是大自然却不愿意为这些善良的人们网开一面。第五次洪峰持续到第十天头上,沱江大堤终于出了问题。 这次出问题的还是上次发生管涌的那一段大堤,只不过这次的问题远比人们预料的要严重得多。大堤内侧发生了严重的滑坡,然后导致大堤出现了一段约三十多米的溃坝决口。溃坝的区段大堤高度直接矮了三四米,汹涌的沱江水立刻顺着溃坝涌出了大堤,冲进行新建时间不长的新堤里。 虽然*程师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却没料到沱江大堤会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三十多米的溃坝,这还是在已经修筑了新堤,堤内水压基本接近的情况下发生的问题。如果没有这段新堤的缓冲作用,恐怕沱江大堤就会从这里直接崩溃了! 可是,虽然有新堤的缓解作用,但由于新堤是后期补建的,其坚固程度根本没法和沱江大堤相比。而且由于现在沱江大堤内的水位太高,比新堤内的水位高了至少有一米多,汹涌的沱江水直接冲击在单薄的新堤上,时刻威胁着新堤外几十万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情况危急! 看到情况如此危急,在场的三千多条汉子眼睛都红了。后面就是几十万百姓,哪怕刚刚疏散走了临近的一部分,但大多数还在受洪水影响的区域内。如果新堤不能阻拦住洪水,沱江水一泻而下的话,他们的家园和房屋都将被彻底的摧毁。 而这些老百姓中的很多人,这些天正陪着战士们一同奋战在大堤上,或帮着抗洪抢险,或帮着战士们洗衣做饭。如果就这么让洪水冲破堤坝,年轻的战士们又有什么面目面对他们? 拼了!大堤上下的战士们再也没了别的想法,不用人动员就都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在*程师等抗洪专家的指导下,三千多条汉子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负责加强新堤的防洪蓄洪效果,继续加高和加厚新堤坝;另一部分大约有一千多人,迅速聚集起来冲到出现滑坡的沱江大堤上,力图重建沱江大堤,打算把塌陷的大堤合龙起来。 可说起来容易,真正要想把这三十多米的塌陷部位合龙,又怎么会那么简单?现在能确定的是,塌陷部位的原沱江大堤底部应该已经酥化,要想把大堤合龙,在这样酥化的基础上合龙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勉强把大堤合龙了,这样的大堤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等下一轮洪峰再来的时候,恐怕这一块堤坝还会出问题。 要堵住这样的决口,必须让人下到决口位置,然后在已经塌陷的大堤基础里面深深的打上桩。新打的桩基必须要穿过大堤酥松的部分,深入大堤的底层,然后再把打好的桩连接起来,先填石块,再填沙袋,最后才可能把大堤的决口合龙。 看起来很简单么?可人怎么站在沱江洪峰的急流里面操作?而且人站在沱江洪峰里面干活儿,一个不慎就会掉落到沱江里边。就以目前沱江洪峰这种吞噬一切的威力,任你水性再好,又能在沱江的洪水里坚持几分钟? 更别说沱江洪峰里夹杂的各类垃圾,浮木等物,才是沱江里的真正杀手。人不小心掉进去,只要一个浪头打过来,夹杂在水里的杂物很容易就能把人弄伤。水性再好的人进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耗尽体力,弄一身的伤。等人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沱江里密布的旋涡和暗流,会直接把人吞噬掉的。 沱江水流湍急,正疯狂地往新堤坝里涌进去。谁也不敢说新堤能挺多久,如果不趁新堤能够坚持的这段时间把决口堵住,真到了新堤溃坝的时候,大堤上的战士们可就是罪人了,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特警团的脸面更是不能丢! 很快,团指传下了命令:组建敢死队,抢时间堵住决口!军官和骨干顶到一线去,誓与大堤共存亡! 同时,团指要求集中临近区域名的所有小船和舢舨,不管是用车拉,用人扛,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弄到大堤上。团指需要用这些小船和小般舨临架起浮桥,然后敢死队的战士们站到这个临时的浮桥上面作业。 另外,团指还迅速向抗洪指挥部救援,要求指挥部能够调集一到两船的抢险物资来。目前封堵决口最急缺的就是钢管和木桩,以及大量的铁丝笼和石料。 敢死队,谁上? 还能有谁?高连长头一个就给一连报上了名。什么叫王牌?这就叫王牌!王牌是一代一代的兵们拼出来的,不是让后代的战士们躺在先辈的荣誉上睡大觉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一连不上的话,谁还能上?关键时候一连都不能让人放心,谁还能让人放心? 大堤合龙需要从两端进行,一连只能负责其中的一个工作面。另一个工作面的敢死队名额,理所当然地落到了三连的头上。道理和一连抢下一个名额的原因一样,三连也是王牌之一啊,怎么能让一连专美于前? 一连和三连都是齐装满员的四四制连队,就算减去些留守的人员,两个连队加起来的人数也超过了三百人。 三百名抱着堤在人在决心的年轻的军人们,背着扛着各色抢险物资冲到了大堤上,来到了发生决口的大堤两端。临时征集来的几条小舢舨也被人推肩扛的运上了大堤,准备作为浮桥横在决口的位置上。 可决口的两端距离三十多米,怎么把浮桥架在决口位置的中间?再加上沱江洪峰的冲刷,舢舨在江流的冲击下晃动不停,就算勉强把舢舨送上了预定的位置,可人又怎么站在上面操作? 如果此时指挥部派来的船只能够快速抵达,只要让驳船在决口位置的上游下锚,就可以替决口位置和江堤阻挡一下江流的流速,然后再架浮桥就简单了。可现在时间紧急,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谁知道新堤还能撑多久?早一点开始封堵决口,早一点合龙大堤才是最重要的。 眼前的难题根本难不住特警团的战士们。排长国勇超拿了块系了根细绳的石头,喝令对面三连的兵往后退一点,等三连的战士们往后一退,他往后一挥手臂,直接把石头连绳子都给扔到了决口对面。 三连的兵一边把绳子拉过去,一边开始在还完好的大堤两侧打桩。这就好像给人的骨折位置打夹板一样,想要恢复骨折的位置,必须要在骨折位置两端固定伤骨。为了加强决口位置的封堵效果,战士们需要从决口位置两侧二三十米的位置上开始打桩,最终用一条近百米长的桩带,重新锁死沱江洪峰。 拉过去的绳子开始挺细,随后就越来越粗。最终系在决口位置几根钉好的桩基上的,是一根茶杯口粗细的棕绳。这种绳子一般只有码头上才会见到,是用来系船缆和铁锚的,结实且耐腐蚀,质量非常的好。 第二十八章封堵决口 在决口位置上拉起棕绳的同时,战士们已经开始沿着沱江大堤的内外两侧打桩了。为了能够把桩打进大堤以后更结实,战士们不得不在腰间系上安全绳,由岸上的战友掌握着,然后下到不断涌起的沱江洪峰里边,把尖头木桩或四米长的钢管桩钉进大堤的深处。 尖头木桩的长度不够,打进大堤的深度也就不够深,相应的能承受的力量也有限,因此只能在大堤水浅处打。打这种桩,更多的是为了让战士们能一点点的深入沱江大堤水深的地方借力,好把更长更结实的钢管桩钉进大堤里去。 钢管桩一根四米长,看起来够长了,但对于需要钉进大堤七八米,个别地方甚至十米以上的深度要求,这点长度根本不够。战士们不得在在把第一根桩打下去后,再用扣件把另一根桩连接上,然后接着往下打。 在水里打桩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首先人站在起伏不止的沱江洪水里,保持住身体平衡就要浪费不少的体力。然后还需要一人稳定住钢管,然后一人再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再一锤锤地把桩打一去。每打一根桩,抡锤的人都要歇上几次,甚至要和扶桩的人互换一下才能完成。 有的运气差的,还没打几下钢管便突然滑进了大堤水下的淤泥中不见了。没办法,只好再拿一根钢管继续打。说不定还没打几下,又因为没站稳打空了,不是大锤差点脱手,就是人掉进了滔滔的沱江洪水中。 在岸上战友的帮助下,掉进水的人再爬起来,站在齐腰深的洪水中再继续往下打。等人累得实在不行了,便爬上岸去,换体力好的人继续干。就这样不眠不休,不敢有一丝一刻的停歇,大家都拼了命了! 现在不拼命也不行了,谁也不敢赌大堤的决口会不会扩大,新堤到底能撑多少时间。老一辈留下了人民子弟兵这个光荣的称谓,让战士们始终都记着自己来自人民,需要为人民服务。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合龙决口,那还算什么人民子弟兵?国家和人民养军队又有什么用? 不但封堵决口的战士们在拼命,另一边加固加厚新堤的战士们也在拼命。大家已经顾不上休息,完全是一路小跑着把装着各种材料的沙袋往新堤的堤坝上垒,没有一个人敢懈怠。 有不少体力差一些的,或者之前生过病的战士,扛着沙袋跑着跑着就倒了下去。医护兵和当地的百姓赶紧冲上来把人架下去,或者灌水,或者紧急抢救。其他的战士即便看到了,也跟没看到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大家都在拼,都在用自己的健康和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撑着,与这个无情的贼老天抗争着。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装怂包软蛋,否则的话将来你还怎么在部队混下去。 可有些人的体力和身体承受能力确实是比较差的,只不过几个小时下来,抗洪大堤上已经抬下去了十几个人。大部分是民兵和预备役的人,毕竟他们的训练强度和身体素质没法和特警团的兵们相提并论,出现晕厥和伤病也不稀奇。 正是由于这些人的体力储备差,耐受力差,所以出现体力耗尽的情况来得也比较早,对身体的伤害程度反倒不是多么严重。往往抬下去休息一会,喝点水吃点东西就能爬起来。只是接下来不能干什么重活儿累活儿,要当做半个伤号看待了。 倒是特警团的兵,有几个受战友们的抗洪热情感染,明明身体已经出出了不适还在大堤上硬挺着,就怕给自己的连队丢人,给自己丢人。等真的扛不住的时候,往往扛着沙袋或者石头一头就栽到了,不是被扛的重物弄伤自己,就是摔得滚下大堤,伤得不轻。 个别最严重的,甚至出现了心脏骤停的情况,弄得急救经验不够丰富的医护兵手忙脚乱的忙着抢救。最后还是团部联系地方调来的救护车,把人送去医院抢救。 可即便是这样,大堤上的抢险工作也一刻不敢停歇,大家依旧在努力的和沱江洪峰抢着时间。只是团部也很快下达了命令,让各连各排的军官和骨干们注意安全,对那些平时体力差的,之前身体有病的战士要加以照顾,不要让他们过分劳累,免得将来一旦出了事情,还需要有人来照顾他们。 命令是如此,但三千多人奋战的大堤上,还是不时有人累得支持不住倒了下来。只不过由于事先有了提醒和准备,倒下来的人情况都尚可,没有出现大的病患。受伤发病的人员数量,也得到了一定的控制,没有对抢险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三个多小时后,就在新堤在沱江洪峰中摇摇欲坠的时候,缺口的沱江大堤两侧打进大堤里的加固桩数量已经形成了比较稳定的脚手架结构,已经可以往大堤决口的位置进行打桩了。 可是往决口的位置打桩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决口位置的大堤基础出现了塌方,底层已经呈现了酥化迹象,而且都沉在水下几米深的位置,在这样的地方打桩也根本立不住啊! 另外,如果只是从决口两端往决口中间打桩,然后再用沙袋填充的话,这种封堵决口的方式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封堵方式的进度实在是快不起来。那边加固加厚新堤的工程虽然在继续,但新堤的基础和质量肯定不能和沱江大堤相比,小规模的渗水其实一直在发生着。这种新堤本来就是作为临时救急的作用存在着的,天知道它到底能够撑到几时,给人们赢得多少时间。 就在人们心急如焚,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时候,两条装载了封堵决口急需材料的吊装船驶近了决口位置。随船来的不仅有大批材料,还有一个抗洪指挥部的专家组,带队的是一位中将和一位少将。 两条船的长度都在五六十米,算不得什么大船。但这个时候到来的这两条船,不但送来了急需要的封堵决口的材料,更为决口的封堵增添了很多种可以选择的封堵“战术”。 为了安全起见,两条船都在距离决口大堤位置有一百来米远的江面上停也下来,没有盲目的往决口位置跟前凑,这实际上是非常明智的作法。 现在人们都不知道大堤塌方的水下情形,盲目靠近不是让这两条船意外搁浅,就是撞上水下的大堤坝体,弄不好对大堤本身又是一种损伤。再严重一点的话,如果这两条船贴得太近,弄不好会从大坝的决口位置冲进新堤里面。脆弱的新堤可挡不住这样的一个大家伙的税冲击,严重的话恐怕一下就会撞毁了大家的所有设想。 两条船下锚停好,船上的中将带着一干抗洪专家用小船渡到了大堤上,知袁团长、*程师他们汇合了。两方面见面根本顾不上寒喧,马上就交流起封堵大堤决口的方案来了。 双方都是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沟通起来也就相当的迅速和高效。*程师这边把大堤决口的情况进行了汇报,新来的几位专家互相参详着,很快就研究出了一套更严谨和更合理的封堵计划。 很快,两条船和大堤之间拉起了数道长长的绳索。一些战士拉着绳索,脚下踩着船把更多的战士渡了过去。等那两条吊装船上的战士大约有一个排左右的时候,那船上的水手便下到了小船里,开始对决口位置的大堤进行探深测量。此时,其他的战士们还在干着自己的事情,把决口两端的脚手架搭得更牢固,同时铺上便地行动木板。 等水手把水下的情况探明以后,两条吊装船相继起锚,然后开始在水手的指挥下,由大堤上的战士们和两条吊装船上的战士们慢慢将两条吊装船拉近大堤决口位置。 最后,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努力,两条吊装船都停在了距离决口不足二十米的江面上。用庞大的船身替大堤决口位置形成了一道阻挡,降低了洪峰对决口位置大堤的影响。同时也从江面上形成了一个新的工作面。 紧接着,吊装船上的塔吊开动了起来,陆续把船上装载的材料或是吊到大堤上,或是直接扔到沱江大堤的堤基上。那种装着大石头的铁笼,被扔到远离决口位置的江水里,算是对大堤的堤基进行加强。基后是那种装着沙袋的笼网,被扔到出现塌方的决口位置,一点一点把决口的位置缺损的高度给补齐。 由于此时新堤内的水和沱江水面已经基本持平,再加上两条吊装船的影响,因此已经没有大的洪峰会影响这些新沉下去的笼网了。这些大量的沙袋被扔了下去,呆会儿只要再打上桩,就会成为结实的固定大堤基础。 再接下来,就该战士们上场了。大家有的乘坐小舢舨来到江面上,有的沿着已经打好的桩基脚手架作业,开始了决口的合龙作业。 天黑下来了,不知不觉间,战士们已经在江面上奋斗了整整一个白天。 第二十九章沉船堵口 汗颜,决口写成了绝口,已经改过来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给大家一个结果,让决口堵上吧!省得大家掂记,也免得老犇操心。 —————————————————— 即便到了晚上,封堵大堤的战役也没停下来。 指挥部已经传来了消息,上游的降水还在继续,这轮洪峰不但没有减小的迹象,甚至还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预计今天晚上后半夜,这股洪峰的最大洪峰才将到达这里。指挥部要求特警团和预备役务必于今晚完成大堤的合龙抢修,确保大堤的安全。 战士们都已经极为疲劳了,一整天不眠不休,近乎疯狂的封堵决口,大家的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实在撑不住了,只能下去短暂的歇上一会儿再上。饿了,啃袋方便面充饥。渴了,喝几口水再上。 在这个时候,没人敢偷懒,也没人愿意偷懒。大家苦挣苦熬的撑了一个白天,眼看已经向决口发起了总攻,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功功亏一篑?哪怕大家的体能都已经接近了极限,但每个人都在努力的坚持着,凭着坚强的意志硬顶着。 在江面上作业的难度最大,种纬他们不得不把自己捆在舢舨上或者最粗的几根棕绳上。只有这样,他们才敢放心的发力打桩。就算万一失手,也不过是掉到江里弄个湿透,反正又不会让自己淹到,相反还能让自己清醒一下呢! 军官们也看出了战士们的疲劳,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没有别的办法。眼下这些战士都基本熟悉了封堵作业的方式,再换一批人上来还要重新教起,时间上根本不划算。再说,现在整个特警团和预备役团都已经累了一天,哪还有体力充沛的生力军可派? 无奈之下,袁团长、王政委也顶到了一线。他们两人一人拿锤一人扶桩,像普通士兵一样地往大堤里面钉钢管。 那位随着驳船来的位中将以及他的几名随同人员,也穿上救生衣下来了。和战士们干的都是一样的活计,动作和举止完全没有两样。如果说将军和其他战士的唯一不同点,那就是他的军装比战士们相对整齐一点,战士们可以从他的作训服肩章上,很方便地认出他的中将身份。 战士们把钢管钉进大堤的基础里,然后再加扣件把钢管彼此锁定起来。到最后扣件都不够用了,战士们就只能用最大号的铁丝把钢管彼此固连起来。一条由钢管织成的钢铁笼桥,从大堤决口两端慢慢的向中间延伸着。而在中间河面上的战士们的努力下,两端的钢铁笼桥渐渐的靠近了。 眼看着钢铁笼桥渐渐的形成,等钢铁笼桥完全衔接上的时候,战士们只要把沙袋和石块投进笼桥之中,决口就算完全的合龙了。只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也许天空中的那个主宰人间,以万物为刍狗的家伙并不想看到大堤如此快的合龙,又凭着它的无情之手,把第五轮洪峰再次推向了新的高度。 沱江江面上的浪涌凶猛了起来,洪水一波一波的不断涌过来,撕扯着沱江大堤,摇晃着单薄的舢舨,让战士们在舢舨上根本没法站稳,甚至连发力都变得异常的困难。打桩的速度越来越慢,而江水涌入新堤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眼见着,刚刚向好的局面又要再把次的崩坏了。 怎么办?照这样下去,大家几乎忙了一天一夜的工作就要化为泡影,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江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着,铁定不打算给人们一点喘息的时间。新堤内涌进了太多的洪水,渐渐已经呈现出凶险的态势来。 新堤的面积实在太大,用人力和不断上涨的洪峰抗衡实在是来不及。眼见着洪水都要从新堤的顶端漫出去了,哪怕两多人的抢险大军拼命的加高子堤,但随时时间的推延,新堤也不可避免的变得芨芨可危了。现在必须做出新的,重大的选择了,否则用不到等到天亮,新堤就会被洪水漫过。 被洪水漫过还是好的,最可怕的是新堤不堪重负,便垮下去。首先蒙难的就将是正在加固新堤的两千多战士、预备役士兵和大量前来帮助抗洪的当地百姓们。几十米落差的江水一旦冲破新堤,任你水性再好,那造成的伤亡结果也会是恐怖的,让人无法接受的。 抗洪专家们紧张的凑在一起商量着,神色相当的紧张。他们这些人都是大堤上的宝贝,谁也不会给他们分配一点体力劳动,都指着他们出谋划策呢!谁敢累着他们? 可越是这样,这些抗洪专家的情绪就越发的紧张。如果是因为他们的应对方式出现错误,而导致前功尽弃的话,不要说忙了接近二十四个小时的战士们不会放过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很快,新的方案又出来了,这次的解决方案是破釜沉舟! 这里的破釜沉舟并不是成语,而是真的要来一次破釜沉舟作业。专家们认为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暂时降低洪峰对决口的冲击,为人们赢得封堵决口的时间。 另外,他们还要求一边打桩,一边在桩基间投入石头和沙袋,降低洪水对新堤的冲击力度。然后在决口泄入新堤的水流减少的情况下,用人为给新堤放水的方式,降低不断上涨的水面高度给新堤的压力,延续新堤的寿命,为决口合龙赢得时间。 新方案没有经过什么论证过程就得到了通过,这个时候谁都耽误不起时间了,一切都是一个“快”字。 吊装船是私人的,但在这个时候当那位中将把最新的方案讲给那位一脸风霜的矮胖船主说的时候,船主没二话就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特殊时期国家是有相关法律应对的。这个时候征用自己的财产自己也必须同意,否则的话强制征用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眼下情况危急谁看不出来?一条船沉了,还可以有国家赔偿。但一但发生垮坝,这正正抢险的几千人,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失去生命呢?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条船,而置这么多人的生命与不顾? 在船上作业的人们迅速的撤了下来,船主自己拿着气割工具上了自己的船。他要亲手沉掉自己的船,用它的船身为正在合龙的大堤挡住洪水的冲击。 人们从堤岸上看过去,只能看到船主钻进了船舱里。不久以后,船舱口便冒出了袅袅的烟气来,那是船主在船底上切割所发出一烟气。 很快,人们就看到船主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迅速跳上一条等在一边的小舢舨上。然后他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船,便让他驾着小舢舨离开了自己的受船。 吊装船在缓缓的下沉,同时用自己的船身替决口阻挡着水流。与此同时,堤岸上的战士和江面上的另一条吊装船共同发力,把响水越来越深的吊装船往预定的位置移动着——只有让它沉在最好的位置,它的作用才能发挥到最大,对决口合龙的帮助才最大。 一个半小时后,当天空渐渐明亮起来的时候,吊装船终于斜着船身沉没在沱江大堤的内堤上。高高昂起的船帮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替决口挡住了至少百分之七十多的洪水冲击。 成功了!大堤上的战士们爆发出一声短短的欢呼,但人们很快又醒悟了过来。现在只是过了第一关,更难的还在后边呢,还远不到庆祝的时候! 在沉掉吊装船同时,战士们把大量的石块和沙袋沉到已经构筑完成的桩基之间,努力缩小着决口的宽度。渐渐的,涌入新堤的江水因为决口的变窄形成了瀑布,但进入新堤内的水量却明显减少了许多,新堤内水面的上涨速度也变得下来。 与此同时,在几处可以保证安全的位置上,新堤开始往堤外放水。手拿各种防汛物资的战士们就守在放水的位置那里,时刻关注着放水的速度和情况。确保一旦缺口扩大和不可控的时候,便立刻堵死缺口,避免人为放水变成对新堤的破坏。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从新堤内缓缓下降的水面高度可以得出结论,新堤暂时保住了! 与此同时,借着吊装船沉船的保护,封堵决口合龙的最后总攻战役打响了。 由于整个桩基笼架的结构已经形成,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了封堵大军的行列。随着桩越打越密,最终形成了稳定的结构,天量的石块和沙袋被投入桩基结构之间。随着这些材料被桩基和笼架锁住,流入新堤的水量越发的少了。, 终于,在经过了一天一夜,将近三十个小时的奋战后,汹涌了一天多的决口终于被封堵住了!大堤上传来一片激动的欢呼声,以往传说中的人定胜天,终于在这些战士们手中变成了现实。 不知什么时候,几部电视台的摄像机已经到了沱江大堤上,战士们兴奋喝彩的表情都被那些新闻工作都们记录了下来。很快,这些画面又通过电视画面传到了千家万户的家里。 与新闻报导所说的合龙就是胜利不同!实际上合龙只是大堤修复的第一步。随后,战士们又在抗洪专家的指导下,对刚刚合龙的大堤又进行了一轮加固和加厚工作。 —————————————————— 鸡年的最后一天,老犇在这儿给全体书友们拜年啦!谢谢各位书友几个月来的支持,老犇会继续努力的写下去的。 另外透露一下,按老犇的全书架构,现在大概写了四分之一略多一点吧,后面的内容还多着呢。各位如果觉得老犇的书写得还可以,就帮着老犇向身边的亲戚朋友介绍一下吧!谢谢啦! 第三十章功成鼾睡 谢谢读者【商海一叶舟】给老犇打的红包,谢谢啦!客气话不说啦,今天第二更送上。 好了,伺候俺大闺女去啦,年夜饭准备弄五个菜,您各位咋过呢?多陪家人,少玩手机吧! ———————————————————————————— 各类材料通过船只和载重汽车运来,然后再被战士们投入到绝口位置。直到接近天黑的时候,这次封堵沱江大堤绝口的工作才算以彻底的胜利告终! “终于封死了绝口!可以休息了!”听到眼里网着红丝,一脸疲惫的*程师和抗洪专家们说出的话,整整拼命干了三十多小时的战士们麻木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终于,过了许久之后,脸上写满了疲惫之色,身体都陷入机械状态的战士们终于陆续都反应了过来。 没有欢呼雀跃,没有喜笑颜开,一切的一切和电影电视剧中描写的完全不一样。战士们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和动作,就那随随便便的往地上一坐或一靠,然后就那么直接躺了下去。一转眼的功夫,躺倒的战士们就都迅速的睡了过去。 什么叫失眠抑郁,什么叫心理障碍,这在的战士们的身上都不可能出现,那是矫情的富贵人家才会有的臭毛病。战士们连一句豪言壮语都没有,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睡了过去。 凡是那些失眠障碍的,也应该参加一些这样的抗洪或救灾的活动。在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你再也不会顾得上想你自己所经历的什么傲娇斗气、尔虞我诈的事情。等你累得没力气分辨东西南北,不知道饥饿渴冷的时候,什么干净不干净,舒服不舒服,随便一个地方你都会进入梦乡的。 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瞌睡就像传染了大堤上的所有战士似的。几乎无有例外的,让拼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军官和战士都睡了过去。而且所有人睡着的地方都在他们原先战斗的地方,没几个人能走出五步的。 不管平不平,安全不安全,战士们就那么睡了过去。有的靠着刚打好的桩基,有的躺在沙袋上,有的躺在铁锹上;还有的和自己的战友们躺在一起,这个枕着那个腿,那个枕着那个的腰。 不仅战士是这样,就连袁团长和王政委也没了形象。他们两个往子堤上一靠,就那么直接靠着睡了过去。仿佛他们当年并肩参加自卫反击战,和战友们一起睡在战壕里的情景一般不二。 来自抗洪指挥部的中将还好,总归他的年纪有些大了,也没有全程参加封堵绝口的战役。现在看到纷纷倒在刚刚合龙的大堤上睡过去的官兵们,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将军虎目含泪,面带悲戚。 作为这一段大堤上军衔最高的人,他责无旁怠地接过了战场上的指挥权。他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加固新堤的战士们和预备役的人过来,把已经昏睡过去的战士们抬到帐篷里去休息。总不能让战士们就躺在这么个不安全的地方,冒着一翻身就会掉到沱江洪水里的危险睡在大堤上吧? 其实维护新堤的战士们也不轻松,不论是特警团的战士还是预备役的战士,还是后来来援助的民兵们,大家一样被累得直不起腰来。听到大堤终于保住的消息之后,大部人也是不分场合的随便找个地方就躲了下来,功夫不大也是鼾声此起彼伏起来。 他们唯一比大堤上堵决口的战士们强的一点就是,他们好歹还可以叫得起来。军官一催促他们,他们还知道移动到帐篷里去睡。而在大堤上抢险的战士们已经是叫都叫不起了,一个个都呈昏睡的状态,叫上半天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总算陆续凑了几百名还有些体力的战士和民兵,由他们七手八脚地把躺在大堤上昏睡的战士们抬起来,然后放到用来抢险的木板上,最后再轻轻的抬进帐篷里面,把战士们一个个的安置好。 就是这么个繁琐的过程,居然没一个人清醒过来。就算那些平时体能最强悍,也最傲气的兵,也顶多是睁睁眼看一下,然后头往边上一偏,又都睡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安置他们的战友,还是赶来帮忙的民兵和老百姓,大家无不凄然泪下。没人会不为这一幕动容,作为特警团战斗力最强的连队,他们用自己一天一夜三十多个小时的拼搏证明了自己的强悍,也悍卫了自己的荣誉,并将有理由继续以此为荣。 当被人抬起的时候,种纬也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他知道有人在移动自己,把自己安置好。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比沱江洪水还来得猛的疲惫感已经袭来,让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种纬就只能那么一直浑浑噩噩的睡着,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脸上唇上传来的湿凉的感觉给弄醒。等他悠悠醒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有一位老大妈正用一团毛巾在擦去自己脸上的泥垢,旁边另一位年轻些的大嫂正拿着个大杯子撬开旁边战士的嘴唇,往那些已经擦过脸,做过个人卫生的战士们嘴里灌水。 看到种纬醒来,这位老大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弄醒你了,不好意思啊,小伙子。” 种纬努力支撑着爬起身来,感觉自己平时练就的惊人体能似乎都没有了用处,连做一个如此简单的起身动作都如此的吃力。简直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似乎被镇压法力似的。 “没事,大妈,不怪您。”种纬沙哑着嗓子回了一句话道。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发出这样沙哑难听的说话声。 “醒啦!”旁边正在给另一位战友喂水的大嫂发现种纬醒来,显得挺高兴似的把杯子递了过来道:“喝点水吧,你嗓子哑了,嘴唇也都裂了,流血了。” 种纬虽然疲惫,但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好意思。道了声谢把杯子接过来,一气就干掉了大半杯。然后又从大妈手里接过毛巾,好歹把脸擦干净了一些,又向大妈大嫂道过谢,重新躺下又睡着了。 种纬这一觉又睡一七八个小时,直到大堤上再次飘起饭菜的香味儿,种纬这才算是真正的醒转过来。实际上,逼他真正醒来的原因是,他的肚子太饿了。哪怕睡梦中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也一样被饥饿的本能给唤醒了。 神智不清,耳朵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天边正有火车隆隆的开过。种纬当然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火车的事情,自己是因为太过劳累而产生的幻听,只要再好好休息几天身体就能复原了。 看到种纬醒过来,守在帐篷外的两位大嫂立刻站了起来,一个忙着去给种纬盛饭端菜,一个忙着给种纬拿鞋袜过来。直到这里种纬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毛巾被,自己脚上的鞋袜已经不知去向了。就连自己身上的泥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擦干净了,露出了皮肤的本色。不仅如此,就连自己身上的背心和短裤,也都是干净的。 “大嫂,这是……”看着给自己拿过鞋袜来的大嫂,种纬有些尴尬和感激的问道。 “哦,看你太累了,我们大伙给你们简单擦洗了一下,这样睡着觉舒服。”这位大嫂用带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对种纬说道。 看着自己身上换上的干净的背心和裤衩种纬就知道,人家这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给自己换的。想到自己睡着的情况下,被几个不认识的大妈大嫂扒光了衣服,种纬禁不住有些脸上发烧。 “你看你,这怕啥?你比我兄弟还小呢!我儿子都十四了,再过几年也能当兵了,这脸红啥?”给种纬拿鞋的大嫂明白种纬尴尬什么,笑着开解道。 种纬能说什么,只能对这两位大嫂道过谢,换穿上一双不知道谁的鞋袜,然后接过大嫂递过来的饭碗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谢啥啊!你们来给我们抗洪,都拼了命了,我们做点事还用道谢?”给种纬盛饭的大嫂快人快语的说道。正在这个时候,离种纬不远的一位战友醒了,这两位大嫂又忙不迭地跑去照顾那个兵了。 连吃了两碗饭,两份菜,种纬终于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他这才顾得上看了看身边的战友。仔细一看他才知道,身边的战友倒有一半儿多不是自己熟识的。一看就是其他连队和其他班排的。 心里掂记着战友和种纬硬撑着站起身来,在各连各排的帐篷间转了一大圈,发现自己连自己排和班里的战友们都在,大部分也都在安睡着,这才安下了心来。 只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没法回到自己排的帐篷里面去了。所有帐篷里的铺位都睡错了人,显然这是其他连队的战友和老乡帮着安置战友的时候,随便给安排的。就算自己想回一连一排的帐篷也根本没地方,那里也睡满了来自各个连队的战士们,自己总不能强行把他们理醒,然后要求换铺位吧。 没办法,种纬找到临时的厕所方便了一下。然后又回到自己原来的铺位上,倒头又睡了过去。等他再次睡醒过来的时候,天又黑了下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前后算算时间,种纬这才发觉自己似乎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第三十一章休养生息 狗年初一第一更,各位书友狗年大吉! —————————————————————————— 帐篷里的战友们有一半儿已经起来了,正三五一堆的聚集在一起聊着天。虽然话题轻松愉快,但仅凭他们有些懒散的动作就知道,他们的身体还远远没有恢复过来。 人群中夹杂着不少当地的男男女女,这些人随便一个都比战士们大不少,现在就是他们引领着话题,在和战士们轻松自在的聊着天。 “你多大了?”“哪儿的人?”“有没有女朋友?”“当兵几年了?”“啥时退伍,将来准备干点啥……”等等,都是大家聊得最热闹的话题。人群中不时传来低低的哄笑声和分辨的声音,不用问就知道,这又是哪个兵吃了瘪,被问到隐私问题上了。 这就是战友情,这就是军民鱼水情了吧? 种纬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努力伸展着自己的身体的筋骨,想让自己的身体感觉更舒服一点。结果事与愿违,他身上的肌肉都像灌了铅似的,硬梆梆的,木木的,感觉拉也拉不开,一动就会发出撕裂般的痛感。 他一直拼在一线,可以说是耗尽了体力。 开始的时候他是在拼,后来他就是在坚持,再后来他是在扛,等到最后加固已经合龙的大堤的时候,他已经是在熬了。当时种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会不会干着干着就倒下去?一切就像一场让人热血沸腾的梦,让人痛苦不堪,却又欲罢不能。 感觉自己已经睡得差不多了,唯一差的就是身体和肌肉都过于劳累,估计现在能发挥出来的体能恐怕连平时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只是现在已经不困了,再躺下去也是空浪费时间。看看身边熟识的战友没几个,附近起来的大多是其他连和排的战友,种纬便咬着牙站起身来,准备找自己班的人去。 种纬这一动,附近正在说话聊天的兵们立刻发觉了。他们齐齐的回过头来,朝种纬善意的打着招呼:“班长!”“班长好!” 这些兵种纬顶多算是混个脸熟,大部分只知道来自于哪个连,哪个排,具体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但种纬现在却是特警团的红人加名人,谁又不认识他这个一等一的强兵高人? 在这次抗洪抢险中,谁都亲眼看到种纬是一直拼在第一线的,和他搭档的几个人都轮流下来歇了好几回。种纬却只是在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候下来过几次。像他这样的强兵牛人,又有谁不认识,不敬佩? 种纬从他们的眼光里可以看到亲近和佩服的情绪,当下也对他们抱以善意的一笑,示意他们继续聊他们的,然后就慢慢的向三连一排的帐篷走了过去。 什么是战友?战友情又是怎么形成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恐怕只能算是朋友吧?只有那些一起拼过,战斗过,一起流过汗,甚至一起流过血的战士,才称得上战友吧? 只有一起经过了这些,人们才能更深入和真切的了解一个人。这里面有对对方是否有担当的认知,也有对彼此并肩奋斗时产生的钦佩,更有彼此扶持生死与共的友情。只有一起经历过这些的,才算得上战友吧? 至于那些在酒桌上,牌局上,官场上,甚至监狱里,因为利益关系,或者共同的目的而结成的所谓友谊关系,战友情无疑少了铜臭,多了一些百炼成钢的牢不可破。 走在大堤上的帐篷之间,种纬居高临下看着沱江大堤两侧的情况。 沱江的水位似乎下降了一些,好像洪峰最凶猛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而此刻的沱江大堤上下,已经有一些巡逻的人在大堤上和田野里游走了。他们之中很多人的手里拿着手电,不时的照着脚下的大堤或者地面,搜寻着一切不安全的因素。仅看他们不太统一的服装,种纬就知道他们当中不少人是当地人,部队的人也就有一半儿左右。 看来这两天沱江大堤经历了这么凶险的场面,战友们连续抢险奋战实在是太过疲劳了。指挥部应该是协调了地方政府,组织了更多当地的百姓过来了。这也好!能多匀过些人手过来,让战友们多歇一歇,恢复一下体力,这才是能继续战斗下去的本钱。 不过放眼望去,种纬也发现长长的沱江大堤上比两天之前似乎多了不少人。看样子这两天的洪峰还是给当地的老百姓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一些人是不得不跑到沱江大堤上来躲避洪涝灾害了。 很快,种纬找到了一排的两个大帐篷。 此时,帐篷外面已经有好几伙战士们或蹲或坐的聊上天了。再往帐篷里面看,还在睡着的人还是不少。除了一排的人之外,也有一些其他连排的兵也睡在这里。已经醒来的战友都知道彼此累得都不轻,所以既没往外赶人,也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尽量不吵扰到帐篷里还在休息的战友们。 种纬和一排的战友们打过了招呼,很没形象的盘腿坐在了一堆人的旁边,随口问道:“大伙聊什么呢?” 一看到种纬坐下来,刚才正聊得起劲的战友们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气氛一下子显得有些尴尬。 “这是咋了?昨天一块堵决口那劲儿呢?”种纬看了看有点冷下来的气氛,微微的笑了笑开口问道。这也没办法,他现在不仅仅是个班副,还是在团部都挂了名的尖子和牛人。普通战士看到他,确实有点退避三舍的意思。 听到种纬这么说,围成一圈的兵们低低的哄笑了一声。其中有个兵胆了大,开口冲着种纬说道:“那不一样班长,那阵儿是真怕大堤垮喽,不拼命不行啊!现在大堤保住了,一个个的全卸了劲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刚才看这洪峰还没走呢!咱恐怕还歇不得吧!”种纬随口说着,尽量让自己融入战友们的话题中间。 “班长,您还不知道吧?刚才我听帮着咱们巡逻的老乡说了,这轮洪峰差不多过去了,而且上游的什么洲湾决口了。它那个可是真决口,好多水都从那儿冲出去了。他们那边一决口,咱们这边的压力倒小了,保往大堤压力不大了。”另一个兵不知道从哪听到了一些消息,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决口了?严重吗?”一听到有地方决口,种纬的心登时一紧,忙开口问道。 “不太清楚,应该跟昨天,不,是前天咱们这儿决口的时间差不多。不过那边不像咱们这儿这么给力,硬是给堵上了,那边没堵上,听说……”说话的战友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明显的沉重了起来道:“听说死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不少战友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围坐在一起的战友们顿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从昨天到前天,他们边边也是拼着命的在堵决口,其中的艰苦和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听到其他地方的决口没堵住,还死了人,也有战友牺牲,大家心里当然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唉,尽人事,知天命!咱们既然在这儿,就不能给咱们特警团丢人。遇上了拼了命的堵上了,那是咱们的本份。要是实在堵不住,那也没办法,咱们只要尽了力就好!”看到大家的情绪低落,种纬开口安慰大家道。 “现在那边怎么样了?”种纬继续问道。 “听说已经在堵了,只不过比咱们这边的难度要大得多。好在第五轮洪峰也差不多过去了,趁洪峰下去的那会儿堵,应该容易点吧!”另一个战友回答道。 战友们相对沉默了一阵,让这段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慢慢的过去。 “班长,您听说了吗?听说咱们要评功了。”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兵打破了沉默。 “没听说”。种纬直接摇头道:“我跟个懒猫似的睡了二十多个小时,这才刚醒,啥消息也不知道。” 一听种纬把自己说成懒猫,战友们都抱以会心的一笑。战士们的笑点都比较低,随便什么人开个玩笑,大家都会笑上一阵。实际上,这是战友们回避不开心的事情和话题的好办法,大家需要彼此扶持着坚持下去,就不能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也是听团部的小黑说的,那小子体力不好,也没上一线……”说到这儿的时候,这个兵立刻想起来小黑和种纬的关系非常好,论军龄比自己还长,自己该叫班长或者老兵才是。想到这儿,这个兵不自然的缩了下脖子,吐了下舌头,不敢往下说了。 “嘿嘿,小黑……幸亏没让你黑哥听见!”种纬当然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找这个兵的麻烦,不过拿对方开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小黑在军营里虽然不像种纬和张彪这样有威摄力,但他在军营,尤其是团部的地位比一个寻常的连长恐怕都要高。 别的不说,就是那些准备打家家具自用的军官,没点面子都不好意思请小黑出手。要知道现在不仅仅是特警团的人求小黑,就连卫戍区的一些军官,甚至地方上的人都求小黑给打家具呢。人家的活儿平时排得很满,事先不和团领导打招呼的话,都请不动人家的。 第三十二章决口噩耗 当然人家这都是借着平时周末放假的时候出去干的,团里的领导知道这是和地方上领导私下拉近关系的一个好渠道,也默许了小黑出去给人家干活儿的事情。当然,这些活儿可不是白干的。 因为小黑制作的仿古家具被几位喜欢木艺收藏的高层领导和专家们看过,都非常喜欢和推崇小黑的技艺。平常人就是不冲小黑,冲着这几位领导也不能薄待了小黑,否则将来领导问起来,那面子可往哪搁? 小黑有特警团里的地位很特殊。虽然他在普通战士们中间出现的次数不多,军事技能更是提不起,但他接人待物还保留着过去的朴素,尤其对种纬这个在新兵连帮过他的“班长”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再加上他有点特殊的发迹经历,他已经成了特警团新兵里面的点传奇色彩的人物。 不少老兵带新兵的时候,如果新兵某项操课练不好,重复几遍还没有起色的时候,老兵往往会给一句:“除非你也有小黑那本事,否则就好好练!”就这样,小黑在特警团普通士兵里的名气始终不少,也就比种纬这个强兵牛人差一点而已。 现在这个兵当着种纬这个和小黑关系最好的人公然称呼小黑,发现自己说错话后,自然有些心虚了。不过种纬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和对面这个新兵随便开了个玩笑就算,他觉得这个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种纬不当回事,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却不乐意了。 “谁背后说我坏话呢?想穿小鞋儿了吧?回头我做双木头的,谁敢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就给他穿上!”不知从哪个暗影里钻出来的人正是小黑。不知是夜色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真的刚才正躲在一边偷听大家的谈话,反正他来的时候众人都没发觉,包括平时警惕性最高的种纬也是一样。 说着话的功夫,来到众人眼前的小黑斜着眼睛在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身上逡巡了一遍。眼光特别在那名刚才直呼自己外号的新兵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显然他知道刚才是谁在背后说自己。 他这一眼把那名新兵看得一缩脖子,吓得低下头去都不敢和小黑对视了。要论军事技能,这个新兵能被一连挑中,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在小黑这个老兵的眼里,他这两下子却根本没用。 试想小黑如果真要整他,根本都用不到小黑上手,只要跟全团最牛的三班副班长种纬歪歪嘴,自然就能让他倒大霉。好在小黑根本没有要整这个兵的意思,他只不过是在口头上吓唬那个兵一下罢了。 “班长!我刚才去七连那边找你了,我记得你一直在那边睡着呢。结果到那一看,你早没人影儿了,我就找过来了。”小黑放过了那个兵,然后挤到围坐在一起的战士们中间,坐在了种纬的身边。旁边的几个兵见状,赶紧往外给挪了挪位置。那个刚才被小黑吓了一跳的新兵,则偷偷的呼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事了。 种纬随便跟小黑寒喧了几句,然后话题一转,就转到了评功的消息上。一提起评功这件事,小黑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据他所知,现在只有一个二等功初步定下了,其他个人和集体评功的文件还在弄,等报上去,再等上面的消息反馈回来,估计这个汛期都结束了。 “班长,谁的二等功定下了,这么牛啊?是我们连的吗?”另一个一年兵龄的战士问小黑道,他吸取了前一个兵的教训,直接把小黑称为班长。一边问话,他还一边看种纬,言外之意就是这个二等功是不是种纬的? “这个二等功啊,不是咱们一连的,是六连晕过去那弟兄!”小黑带着点遗憾的神情对众人道。 “哎?怎么是那个?那哥们可没干多少活儿啊?早早的就晕过去了,咱们在场的随便一个都干得比他多。”另外一个老兵有点不服气的说道。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对这个二等功落到六连有些不服气。 “唉,你们不知道。”小黑继续说道:“那弟兄晕过去那一下,要说也是够凶险的。到了医院都心脏骤停了好几次,做了好几次电击才救过来。后来抢救他的医生说,他是之前就生着病,结果病还没好利索就拼命干活儿,最后得了个叫什么……”小黑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叫心…肌…炎的病。用医生的话说,这也就是送得及时,再加上人年轻,不然的话这人就没了。” “哦——”听到小黑这样说,一边的兵们这才没什么说的了。部队里评功历来的传统就是“就死不就生,就残不就伤”的潜规则。象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历来评功的时候都是优先的,活着的战友绝对不会去和牺牲的战友争。哪怕牺牲的战友死得并不壮烈,也没人争竞这个问题,毕竟自己还活着,还能全须全尾的回家不是?而伤病伤残,和小伤小病的战友相比,在立功受奖上也有优先权的。谁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论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 “那班长,那其他人呢?我们一连堵决口这么拼命,还有之前我们班长他们潜到水底下堵那个暗洞,那是多危险啊,怎么的也得不会低于二等功吧?”之前问话的那个一年兵,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了,我就知道团里是按二等功准备的材料,至于最后什么样子,谁说得准?”小黑似乎有意卖弄自己的耳目灵通,故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班长,你带的那个少爷兵不简单啊!团里准备把他的事迹按典型事例上报了,这回我估摸着最次也是个二等吧!” 小黑嘴里的少爷兵自然就是指周绍文了。不过现在是在私下里谈论周绍文的时候,偶尔才会有人这样说,现在战友们当着周绍文的面已经没人这么说了。 之前是种纬不准大家么说,因为这会影响周绍文的情绪。但这几天下来,已经没人愿意这么说了。尤其是那天种纬把周绍文从水底下拽出来时,周绍文都已经休克了。如果不是岸上的战友们一起抢救,估计现在周绍文都已经成烈士了。 “绍文这小子还成,我没想到这几天他能坚持下来。头几天还细皮白肉的呢!这两天看看,身上一层层的脱皮,跟咱们站一块儿也快分不出谁是谁了。”三排的一名老班长闷闷的说道。 “绍文,夸你呢,听见了么?”正在这时候,众人身后的帐篷阴影里,传来三班长张彪慵懒的声音。他还躺在自己的铺位上没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听到了多少众人的谈话。 “唔,听到了!”周绍文懒洋洋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大家顺着黑暗看过去,依稀看到周绍文俯卧在自己的铺位,他脸都没抬起来。可能是因为脸朝下趴着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大伙儿夸你呢?你不起来表个态?”种纬听到周绍文已经醒了,于是扭过头去朝周绍文说道。 “谢谢诸位老班长夸奖,这两天下来我快现原型了,您几位还是别夸了。不然回头又变回原来那条肉虫子,我们班长又得从头再来了。”周绍文还是趴在床上没动,说话的声音依然慵懒,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却已经是在很轻松的开玩笑了。 听到周绍文自嘲的话语,围坐在一起说话的兵们都他逗得笑了起来。 其实周绍文是个挺聪明的人,本来情商就挺高。现在慢慢融入了一连这个团队,再用这种战士们比较接受的说话方式说出话来,他已经无疑完全被大家接受了。 “黑啊,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啊?有什么消息没有?”张彪躲在漆黑一团的帐篷里问道,大家对他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现在这个大堤咋样了?还会不会出问题?现在像前天这样再来一出的话,咱们大伙可真要顶不住了。” “班长,您是不是刚睡醒?就没听说点别的事?小”黑对种纬的班长这么叫自己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反正凭张彪的军龄和能力,以及他和种纬的上下级关系,他这么叫自己也绝对说得过去。 “刚醒!身上零件都跟散了架似的,一点都不想动。” 张彪在帐篷里躺着,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怪不得!”小黑接了一句道:“那您肯定不知道了。上游的皮洲湾决口了,又赶上这轮洪峰最高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眼下到咱们这儿的洪峰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咱们这边……” “哪儿?哪决口了?”小黑还想往下说,可帐篷里的张彪一听说有地方决口了,立刻就从自己的铺位上坐了起来,问话的声音也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皮洲湾!”小黑无奈又重复了一遍道。 “死了多少人?”说着话,张彪已经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脸色虽然疲惫,但也许是受到了上游绝口消息的刺激,他的两个眼睛在黑暗中都泛着一种诡异的光芒。 —————————————————————— 过节过的,状态不好,这一段也是需要铺垫的内容。 第三十三章灾民来了 “这个怎么说呢!”小黑为难的说道:“张班长,别说我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您觉得我能随便说么?”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战士们都反应了过来。小黑也就平时能透露点边边沿沿的消息,而且所说的都是可以说,且不涉及保密守则的内容,所以也就落了个消息灵通的印象。可是要真是什么保密的,不能说的,还真没听他说起过。 不然的话,小黑也不会在团部干了这么久。实际上他的嘴还是挺紧的,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说,他心里有数着呐! “其实我知道的,就是上面通报了情况,提醒咱们注意巩固大坝的安全,还要注意人员安全什么的……”小黑为难的望着张彪道:“至于具体伤亡情况,部队多少,老百姓多少,这个上面没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听到的消息判断,是有伤亡的。另外我知道的就是,上面又派下来了几个防汛专家,说要严防死守这段大堤什么的,不允许再出现上次的危险局面了。” “唉!”听到小黑这样说,班长张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啊!没事儿,不怪你。”说完这句话,张彪晃了晃头,又踱进帐篷里自己的铺位那里,转身又倒了下去。 听完了小黑的这段叙述,在场的众人都不出声了,一个个心情沉重。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了,小黑不知道是出于尴尬,还是什么其他的心理,又跟着解释道:“其实我听那些防汛专家在那儿开会,说皮洲湾那边决口对咱们这儿是多少有利的。至少洪峰一下子就降下去不少,再加上这波洪峰本来就开始下降了,所以今后一段时间,咱们这段大堤都是安全的。下一阶段,就是预防为主了。” 虽然小黑说了这么多,但大家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皮洲湾决口的消息里,没几个人能听见小黑后面的这几句话。这似乎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恶劣的消息对人情绪的影响,总比好消息的影响要持续得久得多。 “小黑啊,以后有些消息还是尽量不透露,不然……”看到大家的反应,种纬无奈的提醒了小黑一句道。至于后面的话,他也有点说不出口。毕竟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哪怕小黑不说早晚也得通过别的渠道传过来。 当天晚上,小黑传过来的消息就得到了验证。 团指在战士们中间挑选体力尚可的人参加夜间巡逻队,做准备按照专家开会分析出来的结论对沱江大堤危险的位置进行彻夜的监控和研究。准备一旦发现薄弱的环节,就尽快对这些薄弱环节进行处置,再也不能等出现管涌和垮坝之类的情况以后,再去补救了。 参加了抢险敢死队,堵决口拼了三十多个小时的一连和三连的官兵们也有不少报了名,但他们的名字刚报上去就被打了回来。听上面反馈的意见是:一连和三连体力消耗太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安排这两个连的战士巡逻任务,上级希望他们早日恢复体力,能够适应相应的工作压力后,才会再安排新任务给他们。 就这样,一连和三连的战士们一下子闲了下来。实在闲不住了的,也就只能干点帮厨的活儿。而让兵们郁闷的是,现在帮厨都用不到他们了。附近的乡镇政府组织了一大批人帮着部队解释后勤问题,人手多得战士们根本不用考虑吃饭穿衣的问题。甚至需要担心他们洗完不久的衣服,刚穿脏一点就会被人家热情的收走再去洗的程度。 而在另一边,体力稍好的战士和预备役以及民兵们,很快就进入了新的工作状态。他们开始按照防汛专家组的意见,对责任范围内的整条大堤进行巡控,发现一点不正常的蛛丝马迹就会向专家组报告。 同时,专家组的专家们带着一应防汛人员对沱江大堤内外进行了更严格和调查和测试。堤上堤下不停的对大堤的每一部分进行着测量和观测,力求提前发现一些不正常的情况,好及早采取有效的对治策略。 在一、三连战士们休息的日子里,大家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专家组提前发现大堤的一些问题,然后带着其他连队和预备役、民兵们,拿着各种防汛器材和物资蜂拥上去,把潜在的隐患消弥于无形之中。 第五次洪峰终于过去了,水位又下降到了安全的程度,这一段沱江大堤上的警报得到了解除。与此同时,皮洲湾那边的决口也被堵住了。 相比于部队战士们只能从团指,或者小黑等人那里透露出来的一点信息,倒是民间的信息传播的更快一些。有些来帮助战士们抗洪的老乡们从收音机上和电视上听到了一些信息,很快就传到了战士们的耳朵里。 比如,皮洲湾牺牲了十几个战士,军衔最高的是位连指导员。再比如皮洲湾绝口淹了多少民房,数万人受灾,这几天各方面抽调了多少人手,正在忙着救灾等等。从得到的消息看,洪灾的损失不可谓不重,让每个听到消息的人都心情沉重。 据说,皮洲湾决口也是因为管涌险情,只不过他们那边还没来得及控制住险情,就发展成了溃坝。而且在堵塞溃口的过程中,虽然那里也采取了沉船的办法,但无奈效果效果不佳。导致洪水直接外泄,近三十个村子受灾。 受皮洲湾溃口事件影响,上级对沱江沿线的一些重点区域都加强了投入和戒备,一些防汛专家都上了沱江大堤一线。 另外,为了防止皮洲湾溃口后,出现大批百姓需要救援的情况。上级要求特警团需要和当地政府配合,在已经对周边区域进行过疏散的基础上,再对沱江大堤危险区域内的村庄和居民进行新一轮的疏散。如无确实必要,危险区域内的居民都应该疏散到安置点去。确保一旦发生意外,危险区域内的人员生命和财产基本能够得到保障。 直到上级的这个命令出现,连续闲了三四天的特警团主力——一连和三连这才被分配了任务。只是这次的任务轻松得很,还是对周边区域内的村落进行人员的的疏散工作。这个工作和前一段时间种纬他们的抢险任务比起来,简直像度假一样轻松。再加上之前很多人就干过这项工作,因此再干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可能是因为皮洲湾溃坝事件的原因,这次疏散百姓的阻力小了不少。很多老百姓没用战士们做什么思想工作,就都很顺利的选择了离开。其实皮洲湾事件之外,前几天特警团驻防的沱江大堤溃堤的事情对当地老百姓也是个刺激。 当时尽管大部分洪水都涌进了新堤,但大堤溃口后为了减小新堤面对洪峰的压力,团指在参考了防汛专家的意见后,对新堤进行了人为了泄洪处置。 虽然这种处置手段没放出去多少水,也没有对周边百姓的实际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对于当地百姓们来说,溃坝了就是溃坝了,这至少证明这段大堤是面临着风险的,并不是之前他们想象的那种固若金汤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躲一躲,免得真的出现再危险的情况,到时候跑到都来不及。 只是老百姓虽然也都同意了疏散,但他们选择的临时聚集点却挺让人意外。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放着有食物供应和干净饮用水的,已经停课的中小学安置点不去。居然大多选择扶老携幼的来到了沱江大堤上,选择露宿在了特警团和预备役团的营地附近。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和人民子弟兵的部队在一起有安全感。另外从大堤上放眼望去,还可以远远地望着自己家的房子,更有亲切感。 老百姓这么选择倒是无可厚非,但他们不知道,这样一选之后,特警团的后勤压力一下子又增加了不少。这些老百姓不去安置点,转而来到了大堤上,最起码也要发放一些干净的饮用水和食品吧? 既然部队就在这左近,这项工作自然又成了特警团和地方政府共管的一项工作。反正特警团和预备役,以及民兵们也要开伙,再加上些百姓们也是一样的。等抗洪指挥部调集物资的时候,顺便把部队的给养和灾民的补给一下子运上来就得了。 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这些物资和部队的物资混杂在一起,再想分开可就难了。遇到物资不足的时候,那是承担抗洪救灾的部队优先?还是救济灾民优先? 这是个很让人为难的问题,但特警团还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任务。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这种是麻烦的情况不会出现,否则战士们恐怕只能饿着肚子救灾了。 第五次洪峰彻底的过去了,沱江里的洪水似乎驯顺了不少。但沱江大堤上露宿的百姓却又多了起来,他们毫无秩序的聚集在特警团和预备役团附近,随便的支个帐篷就算住了下来。一时间,江堤上炊烟处处,大人喊孩子叫,弄得抗洪一线乱得好比农村的大集一般。 第三十四章慰问演出 更有甚者,一些上了些岁数的百姓还把一些家禽家畜也带上了大堤。一时间,整个大堤上鸡鸣狗咬猪拱,鸭子呱呱叫,要多乱那就有多乱。 这回轮到团长袁以刚皱眉头了,整个大堤被弄成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办啊? 其实之前就有许多受内涝影响的百姓住在了大堤上,只不过之前的人数比较有限,即便不用管理也不会给部分的抗洪抢险工作造成什么麻烦。他们当中的不少人还很热心的加入了部队抗洪抢险的工作中,给部队帮了不少的忙,也就更没人说起会。 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涌上大堤的老百姓没有八千也有五六千人。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光是上厕所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就乱了套。讲究的还好,不会乱拉乱尿,知道选个地方。不讲究的没用几天,就会让大堤上下净是“人造地-雷”。 战士们巡查的时候踩一脚,弄脏了鞋倒是无所谓。关键现在是鸡鸭狗猪,再加上人的粪尿都混杂在一起。再加上现在的天气气温比较高,等这些排泄物一多,防疫的问题紧跟着就又出现了。 这么多人,再加上牲畜聚集在一起,有条件喝上口开水,能擦洗一下的还好。没这条件的,不讲究的随随便便喝生水的人也有不少。万一将来哪天流行病流行起来,这么多人杂居在一起再一传染,那不乱套才怪呢。到时候部队也染上了病,是先隔离防疫,还是先抗洪救灾? 所以现在大堤上的头等大事不再是已经渐渐安全起来的沱江大堤,而是住在大堤上这近万人的卫生防疫问题。 头等大事有两个,一个是搭厕所,再一个就是建畜栏。这项艰巨的工作没给别人,给了在上次抢险中伤筋动骨的一连和三连两个主力连队。 虽然上次封堵决口已经过去了五六天,但一次耗尽了体力的战士们的身体仅仅算是刚刚恢复一些,尚没能恢复到较好的状态。不要小看那一次三十多个小时的疯狂抢险,在负荷紧张的抢险工作中能顶下来的都是好汉子。 几乎所有的战士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磕磕碰碰的伤是常态,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至于拉伤扭伤那就更多以,以至于这几天医护兵的红花油骨友灵之类的东西都不够用了;还有很多人在污浊的沱江水里长间的泡了许久,等回来虽然有老乡们帮着换了干净的衣物,但没几天身上还是起了大大小小的浓疮和湿疹。 这些小小的皮肤病看起来不影响战斗力,可别忘记现在是什么季节——南方闷热的雨季啊!战士们每天身上的汗就没落下来过。得了皮肤病的战士们受的那份罪就甭提了,溃烂的皮肤再用汗水一激,又疼又痒。想抓又敢抓,想挠又不敢挠。白天干活的时候分神,晚上想睡又睡不好,想恢复战斗力那岂不是一句空话么! 还有一个麻烦是现在人们都面临着的,那就是高温和暴晒。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雨季到来的时候下个没完没了,弄得抗洪抢险的战士们都盼着雨停。好不容易等雨停了,换来的却是高温高湿,外加太阳的暴烤模式。 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工作和生活,几天下来战士们身上脸上就都晒暴了一层皮。个别像周绍文这种皮肤白皙的,掉的皮两层都打不住。刚掉皮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再加上汗液和暴晒的侵袭,让战士们苦不堪言。 可是,即便是再苦再难抗洪的工作还得进行,再苦再累也得坚持干下去。好在特警团从上到下,官兵们全体一致,军官们申先士卒率先垂范,战士们一切向军官们看齐,倒是没什么怨言和牢骚。 给灾民们修厕所是按照五百人一个的标准,修建的简易露天厕所。为了防止脏污的水影响内涝区内水源的清洁,这些厕所都修在地势相对高一点的地方,然后战士们又在四周垒了沙袋阻隔。估计等洪水过去,这些粪尿的混合物都会变成对农业有用的肥料,被周边的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拉走施到田里去。 对于各家各户的牲畜们,团指规定必须集中养到集中露宿的老百姓们的下风口。然后同样选择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建畜栏集中畜养。只不过这些家禽和家畜都是谁家的,将来怎么区分,现在谁来喂养等等麻烦,都由当地各村的民政干部去管事。这些事情特警团一不在行,二也腾不出那么多的人手。 至于那些老百姓养的狗,这些忠心听话的家伙造成的麻烦相对小得多。团指只是通过协助管理的民政干部提出了要求,各家的狗必须拴起来,拉出的屙也必须由狗主清理。如果办不到的话,那对不起,也关到畜栏里去就是。 经过几天的整理和清理,整条沱江大堤沿线都变得清爽了不少。更重要的是经过这轮治理,部队和老百姓们的关系近了不少,很多没什么事做的老百姓都加入了主动清理下工作中来,整条大堤上的气氛格外的好。 但最让人高兴的一点却是,自第五次洪峰过去之后,居然连续有二十多天都没下雨。眼看着大堤下面的田野里的积水渐渐的退去,紧张了几个月的老百姓们的脸上都显得轻松了许多。一些老百姓们已经开始准备着等内涝的水再退一退,然后就可以回家了。毕竟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好啊!何况是露宿在这大堤上,吃住饮水都不方便,谁愿意在这儿一直生活下去? 这种想法倾向很快就被团指知道了。在向抗洪指挥部通报了情况以后,团指得到了上级对这件事情的指导意见。 根据气象部门的预报,这一阶段没有降雨只是偶发事件,整个沱江的抗洪形势不可以掉以轻心。而且据气象部门综合研判,八月上旬沱江流域还将迎来一次广泛性的降水,雨量为大到暴雨级别。届时第六次洪峰将最终形成,并且将对整个沱江沿线的抗洪能力提出新的挑战。 沱江沿岸各抗洪抢险的重要点位应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没有降水的机会,为下一阶段的抗洪抢险工作做好基础准备工作。加紧对受损的沱江大堤进行修整和修复,调集足够的抗洪物资和生活物资,配合地方政府解决好周边灾民的救济和帮扶工作。 按往年惯例,沱江七至八月为主汛期。只有八月份过去之后,沱江沿线的抗洪工作才算基本告一段落。鉴于现在已经到了七月下旬,离抗洪取得阶段性成果的时间越来越近,但参与抗洪抢险的各部队都已经较为疲劳的现实情况。抗洪指挥部要求要求各部队一方面集中精力应对洪灾,另一方面上级将派出慰问团和文艺宣传队赶赴各抗洪一线单位,举行慰问演出,慰劳抗洪将士。当然,慰问演出还有一个名目就是:八一节快到了! 特警团从今年年初的演习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从初春到北国参与“沙场点兵”的演习,演习刚刚结束就又南下参加抗洪抢险,战士们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疲劳的很。 过去有句古话: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战士们是人,但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战斗力也会下降。最近一个阶段,战士们在极度疲劳和辛苦的情况下,在恶劣的天气里整天忙到晚,生病减员的情况也比较严重。因此上极提出安排慰问演出一节,也算是对一线抗洪将士们的一次精神抚慰和及时的调剂,是非常有必要的。 消息传出,在大堤上枯燥,甚至是机械性的进行着抗洪工作的战士们也确实有了个盼头。最起码在干活疲劳或者巡逻无聊的时候,大家都多了个让人兴奋的话题。无论是特警团还是预备役团,甚至民兵们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同时,借着洪峰水位下降和眼下士气正是高昂的机会,抗洪部队的战士们又在防汛专家的指导下,对沱江大堤的内堤进行了一轮维护工作。借着洪峰水位下降的机会,对内堤受洪水冲击的损伤部位进行了一轮广泛的修复和修整工作,做好了迎接第六次洪峰的准备。 有了一上次发生管涌险情的经验,这次对沱江大堤的加固和整修受到了全体抗洪战士们的重视。大家没有一点疏忽和轻慢,都投入了最大的热情和精力。洪峰给了大家修复大堤的时间和空间,战士们更是不遗余力的奋战在抢险一线,在这种条件下完成整修的沱江大堤虽然不敢说是固若金汤,但至少让防汛专家们也有了不少的信心和底气。 很快,好消息传来,好几个慰问团和文艺宣传队已经下到了沱江抗洪一线。现在正沿着沱江沿线,对重点抗洪单位逐个进行着慰问演出。只是由于一线抗洪单位众多,等轮到特警团这边,恐怕要等到八月上旬了,八一节是赶不上了。 虽然慰问演出到的会比较晚,但生活枯燥的战士们并不以为意,毕竟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到了,并不急在这一时。 第三十五章慰问团到 时间过得飞快,慰问团还没来,这看不得战士们好的贼老天又来搞事了——据抗洪指挥部的情况通报:沱江上游的新一轮降雨已经形成。这轮降雨和之前气象部门预计的一样,大范围广泛性的降雨对整个沱江流域都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虽然特警团驻守的这段沱江大堤眼下还没下雨,上游洪峰也只是正在形成中,但四五天以后洪峰和降雨就将一同来到这里。不巧的是,慰问团到达的时间居然比洪峰到达的时间还要晚个两三天! 完了!这下还怎么慰问演出啊?估计这次慰问演习肯定要泡汤了吧?总不能让人家慰问演出的人顶着大雨来慰问和表演吧?那可怎么演? 战士们都是这么想的,开始渐渐对这次慰问演出不抱希望了。谁料很快上面传来了消息,抗洪抢险,继续!慰问演出,同样继续! 有大雨有洪峰,战士们不一样不能休息,不一样要顶着雨上吗?同样,凭什么战士们能够顶着恶劣天气做的事情,慰问团和文艺宣传队就不能顶着大雨来慰问和演出?要知道来慰问和演出的人,他们同样也是军人! 听到上级的这个表态,战士们的精神无不为之一振!战士们可以不怕苦不怕累,也可以不怕牺牲,但就怕被吃了苦受了累还要被别人遗忘。现在上级的这个表态,无疑是对一线抗洪战士们的最大褒奖! 果然,随后的消息证明了上级的表态是严格的和不打折扣的。负责这一段沱江大堤的慰问演出团几乎是在跟着洪峰和大雨一起向东移动演出的,哪怕在大雨中,文艺宣传队也没停下他们的慰问演出工作。顶多是在他们演出的舞台上方搭了一个临时的防雨棚,然后文艺宣传队的女兵们就在防雨棚漏下来的小雨中唱歌跳舞。 其实战士们盼着慰问演出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上级将会派来几名部队的摄影师,来免费给参加抗洪抢险的战士们拍照留念。在九十年代中期,数码相机还没普及的时候,拍照对很多战士来讲并不事件很容易的事情。能在沱江大堤上留下自己抗洪抢险的影像,无疑也是件值得兴奋纪念的事情。 终于,大雨和洪峰一同来到了沱江大堤,战士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按照事先的预案和排班,战士们又进入了抗洪抢险模式。顶着大雨不断的巡逻和巡查,时刻关注着大堤内外的任何蛛丝马迹,还要照顾好露宿在大堤上的老百姓们。 然而两天下来,沱江大堤完好无损,在这第六次洪峰面前岿然不动,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险情和问题——这真是个意外之喜!第五次洪峰之后一直驻守在大堤上的防汛专家们在对沱江大堤进行了一轮严格的巡查和评估后得出结论:这一段沱江大堤经过认真的修复和维护之后,完全可以顺利的应对接下来的洪峰压力,只要不出现超历史纪录的大规模洪峰,这里就不会发生危险。 话虽如此说,团指还是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继续安排人员二十四小时对大堤进行不间断的巡查和巡逻,力争将一些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只是接下来,战士们又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在大雨中为马上就要到来的慰问团搭一个临时的演出舞台。当然还有一个不算任务的任务就是,配合上级下来的几名部队摄影师,给全部战斗在抗洪一线的官兵们拍照片。 屈指算来,特警团来到沱江大堤上已经四十一天了。特警团全团和配属给特警团的预备役团和民兵们,在沱江大堤上战斗了那么久,已经渐渐形成了牢固的友谊。再加上周边百姓对抗洪部队的认同和支持,这一段沱江防汛的形势可以说是相当的喜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迎来慰问演出团,对在大堤上奋斗了一个多月的战士们,无疑是如同节日一般的喜庆感觉。 当天中午,拉载着慰问演出团的车队顶着大雨到了。 自然有事先准备好的工兵连迎上去,帮着演出团的人搭建演出的舞台。而慰问团和文工团的演员们,则按照事先的分组,分散到大堤上的抗洪战士们中间,看望抗洪一线的官兵们,同时送上早就准备好的慰问品。 礼物是什么,重不重无所谓,战士们实际上更愿意和这些外来的人们,尤其是漂亮的女兵们聊上几句。哪怕听上几句无滋无味的客套话,他们也感觉挺满足的。 看着战士们多日战斗在抗洪一线在手上脸上留下的伤疤,再看看那些在抗洪期间病倒的战友们,再脱下战士们的作训服,看看战士们身上晒得脱了好几层的身体,这些慰问团和文工团的人们无不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和钦佩的话语都讲了出来。 而且,战士们的真诚也感动着这些来慰问演出团的军官和演员们。他们很快发现,他们脚下的土地不是泥泞的,而新战士们事先在大堤上和上下坡的道路上新铺好的厚厚的青草。有了这条青草的道路,这些外来的人们就不用站在泥泞里慰问抗洪一线的官兵们了。 感受到了战士们的善意,这些文工团的演员们有些当下就在战士们的帐篷里放开了歌喉,为围着她们的战士们现场表演,她们的现场表演也无不换来战士们真诚的喝彩声。 女演员当然是最受战士们欢迎的,毕竟她们年轻漂亮活力十足,不管是唱唱歌还是跳跳舞,都是一道亮眼的风景。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战士们在大堤上奋战多日,偶尔看到漂亮的女文工团员,大家愿意围着她们听听歌,聊聊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那些来慰问战士们的男演员,待遇相对就差一些了。至少围着他们的战士们的态度没那么热烈,完全不像那些围绕着女演员的战士们那一堆喧哗热闹的样子。不过这些男演员也不含糊,纷纷拿出他们拿手的绝技来,不管是乐器,还是口技,都能赢来围着他们的战士一片真诚的掌声。 这其中有一位音域宽广的男中音歌唱演员,站在帐篷下,以沱江为背景唱了一首《三国演义》的主题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那浑厚,而又豪迈的嗓音,配着背后滔滔的沱江洪水滚滚东去,颇有一番“上下五千年,千古绝唱谁人知”的洒脱豪放气度。倒是把许多本来围着那些莺莺燕燕的女演员的战士给吸引了过来,真心实意的为他鼓起掌喝起彩来。 至于那地属于慰问团的成员,不会唱也不会跳的部队政工干部们。他们则是亲热的拉着战士们嘘寒问暖,亲切的唠起了家常,倒是和战士们气氛和谐,很容易地就打成了一片。 按照预定流程,慰问演出团的慰问和演出行程会在两里的时间里完成。到达的第一天就是和大家进行广泛的交流,等第二天舞台搭好,具备演出条件之后文工团才会登台表演。 这边慰问演出团的团员们在和大家聊着天,三五成群的演着节目,那边的几个临时腾空的帐篷已经成了摄影师的摄影棚。战士们按班排的顺序轮流排队过去,让摄影师用镜头把他们的形象记录下来。等照片洗出来以后,还会按照各班排的顺序发到部队上,战士们再从军官那领就是了。 拍照的时候,也有一些战士会邀请一些文工团的演员和他们一起拍照。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演员们都会很配合和战士们一起合影,哪怕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后恐怕也再不会在人生的路上有什么交集。 你小子,这是干什么?别人最起码都是作训服和正装,你倒好,非得背心裤衩!种纬看着准备穿着背心短裤拍照的周绍文,有些无奈的道。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穿着背心短裤让摄影师拍照,种纬劝他他居然头一回梗了脖子,没听种纬的话。摄影师一看这阵仗就有点犹豫,结果周绍文还不乐意,非得说什么这叫真实!弄得摄影师一脸为难的看着一排带队的军官们,那意思是在向国排长求援,让国勇超管一管周绍文这种不太恰当的行为。 可惜,这位摄影师找错了人!国排长是谁,不说是特立独行吧!但肯定是个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看到周绍文穿着这一身要拍照,他当时就来劲儿了,一声嘶吼道:“一排的,都脱了!” 一排的兵们最了解国勇超的性子,而且在国勇超的手下也都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听到国勇超的命令,一排的兵们一声嘶吼,也不管文工团的女兵们就在跟前,登时就统统脱得只剩下个背心短裤。把正在和战士们聊天的女兵们吓得花容失色,粉面通红,惊叫连连。 可等这些漂亮的女兵们从手指缝里看到这群气质剽悍,肌肉遒结的战士们身上那一片片因为抗洪救灾而留下的伤疤,以及大片大片被暴晒得脱皮肌肤与皮肤溃疡时,女兵们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第三十六章异变陡生   这是群什么样的兵啊?他们在这些抗洪救灾的日子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还用说么?如果说原来这些漂亮女演员在和战士们交流的时候还带着些矜持和表演的意味在里边,现在面对着这群在抗洪一线拼了一身伤的战士们面前,她们的矜持和伪装统统都被扔掉了。 她们主动和战士们站到了一起,配合着战士们拍起了照片。那位刚才还在为难的摄影师,也很快从惊讶和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手中的相机闪光灯闪得连成了一片,急剧消耗着他手里的胶卷。 看到一连拍起了这种现实主义风格的照片,其他连队也开始争相效访。可惜他们身上的伤确实是有的,但那种舍我其谁的桀傲气质和精兵强将才有的血脉贲张的铁血风格,尤其是那一身精瘦矫捷得如同豹子般的肌肉,却不是其他连队想学就学得来的。 到最后,整修慰问团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也不管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兵,都跑来和特一连的战士们合影了。原定每个排两个胶卷的定额,特一连自己就报销了四个!弄得其他连队颇有微词。 最后还是政委王坤考虑到要照顾其他连队的情绪,这才制止了一连这种军中男子汉风格的展演活动。只是此时,特一连这支全团的王牌名号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而且在不久之后,这些照片还大量的出现在了电视新闻报道和那时还并不发达的网络上。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一连的兵们自然不会一直这么穿着背心短裤呆下去。战士们纷纷回到帐篷里整理衣物,谁料那些胆大泼辣的女兵们居然不回避,弄得战士们倒是挺尴尬,完全没了刚才脱下衣服拍照片时的洒脱。 “行了,这回你小子算是得意了!”种纬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刚才没听他话的周绍文说道。 “班长,不是不听你的话,我就是想拍几张这样的照片,然后给我老爸寄去。他不以前总说我没点男人样儿么?现在让他看看,我这样到底行不行!哼!”周绍文嘟囔着低声说道。 “你呀!”听完了周绍文的解释,种纬还能怎么样?只能对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表示无奈。想了想种纬又道:“你最好等你的评功下来,再一块寄给你父亲,我想你父亲会为你高兴的。还记得上次你从江里上来,国排长怎么跟你说的么?你父亲也是希望你能有出息,天下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儿子成才的?” 听了种纬的劝解,周绍文直着眼神儿半天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对种纬的话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第二天上午,演出正常开始。 除了值班巡查和巡逻的人员外,露宿在大堤上的人们,不论是军人还是男女老幼都来看演出了。演出的舞台搭建在大堤下面一块地势较高的土地上,再加上舞台本身的高度,站台下看演出的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演员们。 而观众们的位置除了舞台三面的平地,便是利用高高的沱江大堤的堤坡,作为了一处巨大的看台。看演出的人们无论是在台下的平地上,还是在高高的堤坡上,或是在长长的沱江大堤上,都可以看到演出的场面。当然,离得太远的人想要看到舞台上的情况就很困难了,不过他们还可以选择用耳朵来听演出。 文工团演出使用的功放大喇叭就安装在沱江大堤边上的几棵树上,它们高高在上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让人们离得老远都可以听清舞台上面演员发出的声音。 由于天上一直在下着雨,舞台上方便加装了一个用彩条尼龙布做的舞台顶棚,但这个东西的防雨性一般,演员们不得不顶着不时滴落的雨滴表演节目。 本来舞台上也可以使用防水性更好的军用帆布来挡雨,但为了舞台整体的演出视觉效果,也为了台下和堤坡上的人都可以看清舞台上的情况,慰问团还是用了采光性和视觉效果更好的材料当作顶棚,从而牺牲了防水效果。 最后的结果就是,台上参加演出的演员们顶着细雨唱歌跳舞。而台下的战士们和堤上堤下的近万军民们,则冒着雨水顶着各式各样的雨具在台下观看节目。 虽然演出的环境极为恶劣,但却不妨碍看节目的人们都有一个不错的心情。 近一段时间,这一段沱江大堤的表现出乎预料的好,似乎任何险情都在可控的范围内。尽管第六次洪峰来势汹汹,但从现在的情况看,现有的沱江大堤应对这次洪峰是完全没问题的。再加上现在已经进入八月份上旬,只要再坚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汛期就将过去,今年的抗洪救灾就算是取得了彻底的胜利了。 心情好,人们看节目心态也就变得格外的轻松自在。不管台上的演员们演什么,都能迎来堤上堤下近万人的热烈掌声。对这些在大堤上坚持了一个多月的人们来说,这次演出演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可以借机整理一下紧张的心情,让接下来的日子不再难熬。 种纬所在的一连位于舞台的正面最好的位置上。没办法,谁让一连是特警团绝对的主力呢?不能急难险重想起来让一连上,等到看演出之类的好事儿时,一连就靠边站了。其实不止一连在最好的位置上,三连和特务连等几个排位靠前的连队,也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在这几个连队的前几排,则是团部和慰问团的军官们一团和气的坐在最前面。 整个慰问演出的时间比较长,分为上下午两部分举行。这也是为了照顾那些巡查值勤的连队和战士们,哪怕上午他们忙着值勤没空参加,中午吃饭的时候换个班,下午也可以看上两个多小时的演出。 而且在中午吃饭的间隙,文工团的女兵们还会下到各班各排,和全团的官兵们共进午餐,并且还要向在抗洪抢险中表现出色的战士们敬酒致意。可以说,慰问团把这些事情考虑得相当的周道,每一个细节也非常的人性化。 由于今天是个大日子,各连的炊事班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青菜和肉都摆了上来。所以等到全团官兵们开饭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比较晚了。不过好饭不怕晚,今天不论是干部还是战士们,甚至来帮忙的当地百姓们的心情都相当的不错,谁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挑炊事班的理不是? 战士们和文工团的漂亮女兵们共进午餐,吃饭的重要性在女兵们面前当然就退居到第二位了。平时几分钟就能吃完的饭,今天吃了快四十分钟还没有吃完。军官们也难得看到战士们如此放松,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军官过来催促,而是坐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手下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们,和比他们还要大一些的女兵们胡乱的开着玩笑。 大约一点半多一点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到了团指,点名找慰问团的团长接电话。正在和袁团长等一众团部军官吃饭的慰问团团长起身,和袁团长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去接电话了。谁也没把这个电话当回事,在这个还没有手机,部队通信系统主要依靠有线线路的年代,这种电话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很快,慰问团团长从设在大堤上的团指下来的时候,脸色却已经全白了。旁人还沉浸在轻松自在的气氛中,谁也没注意到慰问团团长的神情变化。只是当他坐到袁团长身边,俯耳说过几句话后,刚才还举着杯子脸上带着笑的袁团长的笑容,立刻就被冻在了他的脸上。 “什么,怎么可能?”袁团长根本顾不上掩饰,直接脱口喊了起来。说完这句话,袁团长直接跳将起来,脸色铁青的盯着眼前的慰问团团长,一脸的惊怒神色。 战士们是在帐篷的遮蔽下吃饭的,在这个季节帐篷的四围自然不会落下来,所以团指那边缘情况很快就被周围近处的战士们发觉了。只是大家离那边的距离不远不近,只是发觉那边出了点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不得而知。 “我,我也是才得到通知,我也完全没想到这个!”慰问团团长嘴唇嗫嚅道。 “凭什么?给我说出个道道来!我们在这儿扛了四十二天,凭什么说炸就炸?哪个混蛋的主意?”袁团长带着怒意的对慰问团团长道,话语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客气:“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你要敢在我这儿祸乱军心,小心老子行你的军法!” “我,我……”慰问团团长感觉自己很冤,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了袁团长,本是一腔好意来着,谁料却换来了袁团长的这个反应。只是他得到的只是他那个系统传达下来的消息通知,却不是抗洪指挥部给袁团长那边发来的正式通知。这个通知只对他们慰问演出团有效,却对特警团和预备役团无效! “你什么你!你少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袁团长带着怒意坐了下来,神色却有些惶然无助。 第三十七章准备开拔 “老袁!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跟人家说话!”王政委对方才的事情一头雾水,直到这时才有机会插话。 “你问他!”王政委一劝,反倒把袁团长的心火给勾起来了:”他说上面要炸咱们这儿的大堤!” 袁团长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边的军官和战士们听清楚了。这句话不啻于一颗炸-弹,立刻就在附近的战士们中间掀起了一阵波澜。 “炸大堤?!”我没听错吧?很多人都被惊住了,纷纷向身边的人求证。而求证的结果是,大家应该都没听错。而且看神情,袁团长正是被慰问团团长传过来的消息气到了,正在因为这件事发火。 “是真的么?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一贯温文而雅的王政委也失了礼数,直接连称呼都没有,就那么直楞楞的逼问慰问团团长道。 “我也是好心!”慰问团团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消息是我这边的领导通知下来的,让我们收拾收拾准备撤离。至于你们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下来,我就不知道了。” 死寂!慰问团团长回答完这句话后,就低下头不再吭声了。得到了回复和王政委和身边一干特警团军官们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剩下袁团长在一边生着闷气,却又不知道该向谁撒气。 慰问团团长只不过是当地军区的一名政工干部,级别远不如袁团长这个正牌的团长高。只是从现在的情况看,你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拿这个事开玩笑吧?况且对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并没有一点造谣生事的理由和动机。 以团部几个帐篷为核心,附近几个听到点消息的连队都鸦雀无声。军官和战士们都在彼此用眼神交流着,询问着,印证着这个消息的正确性。在更外围一点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悄声传递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大堤上原本兴奋和欢乐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降下了温度。 正在这个时候,团指帐篷里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值守在那里的一个参谋接起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就放下了电话,转过身来顶着雨就向正在帐篷下就餐的团领导这边跑了过来。他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名参谋跑步来到了正坐在那儿,低着头生闷气的袁团长那里。 “报告!指挥部电话!要求袁团长和王政委一同去接!”参谋顾不得擦擦脸上的雨水,立正向袁团长和王政委道。 糟了!慰问团团长刚透露了一点情况,很快上面就来了电话,还要求团长和政委一同去接,难道……人们不敢往下想了。 算上今天,特警团的战士们在大堤上奋战了四十二天啊!对这大堤的一草一木,对堤上堤下的每一处沙包垒成的小堤,每一处发生过管涌漫水险情的位置都熟悉无比。可,怎么就要……大堤那面还有几十万百姓啊?他们的家,他们的田地也在这里,为什么? 袁团长和王政委两人都没说话,先后闷闷的站起身来。两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顶着雨跟着参谋往团指的帐篷下走去。战士们或远或近的望着他们两人,目送着他们走到了团指的电话机旁边。 诡异的气氛就像瘟疫,迅速在大堤上蔓延开来。渐渐的,由远到近的帐篷下,正在吃午饭的战士们都不吭声了。大家纷纷扭过头来,都疑惑的望着团指的方向,等待着最后的消息传来。 袁团长接起了电话,众人只能远远的听到他和电话那头的人在说着什么。开始的时候袁团长的语气很平和,但很快他的声音就激烈了起来。还没等人们弄清袁团长和电话那头的人在什么,就听到袁团长忽然拿着电话爆出一句粗口:“放屁!老子带着兵在这儿守了四十二天,你让老子亲手把堤扒了,你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这一声吼震憾了大堤上正在吃饭的战士们,也印证了之前大家最不愿意相信的,令人震惊的消息。战士们彼此对望着,震惊的表情展露无疑,哪怕眼前的饭菜再好,也没人顾得上吃了。 袁团长同电话那头的人吵了起来,旁边的王政委则一直在旁边劝尉着。他几次试图把电话从袁团长手中抢下来,可谁料袁团长脾气上来了,对着电话那头大放厥词,王政委抢了几次都没能把电话抢下来。 “撤就撤,老子他妈还不想干了呢!”袁团长对着电话那头儿的人吼着。 “老袁,你这是干什么?把电话给我!”王政委拉着袁团长的袖子,急急的说道。 “别拿军法吓唬我!老子见得多了!要不你就来大堤上枪毙我!老子在这儿等着!”袁团长挺直了身体,手臂上也用上了劲儿,可就是不让王政委把电话抢过去。 “老袁,你怎么回事?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话!”王政委也加大了音量朝袁团长吼着,双手死死的扣住了袁团长的手臂。王政委的力量和身量虽然没有袁团长高大有力,但手上的力量却不小,他真的使上了力的时候,袁团长想要摆脱他还真的挺困难。 附近的特警团官兵们目睹了这一幕,大家都被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刚才还站在帐篷里的那名通知袁团长和王政委接电话的值班参谋,都不知不觉的退到了雨地里,呆呆的站着,茫然不知所措。 “我告诉你……”袁团长火气大得很,他一边抗拒着王政委的举动,一边举着电话朝电话那头的人吼道。可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脆响,几次都没能抢下电话的王政委突然狠狠的抽了袁团长一个脖拐。 袁团长拿着电话刚说出几个字,猛然被这一掌打得没了下文。等他回过头来望着眼前的老战友,昔日的上司,如今的老搭档王政委,却见对方正眼中喷火的瞪着他,袁团长当时就楞在了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趁着这个机会,王政委一伸手就把电话抢了过去。 “你好!我是王坤!您有什么事跟我说!”王政委一边急促的喘息着,一边努力保持着语声平稳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他就这个脾气,改不了了。您那边有什么情况先跟我说吧……关键问题不是追究谁不服从命令,是告诉我们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具体命令是什么?什么时间执行?怎么执行的问题!该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又不会跑……” 一贯好脾气的王政委对电话那头的人也只是稍稍客气了一点而已,但说出的话的内容却都是为了弄清眼下的局面,而没有再和电话那头的人搞什么对抗或者摩擦。 看着王政委在跟电话那头的人通话,被抢走了电话的袁团长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许久无言。最后终于一转身走出了帐篷,然后便毫无遮拦的站到了雨地里,就那么淋着雨站在大堤的最高处,遥望着大堤下面又已经开始内涝的村庄和田野,半晌没有半点动作。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平静了许多,跟王政委的通话内容也连续且平和了起来。王政委不时的点头应着,不断的答着“是,是”,也好几次告诉对方“明白,明白”。 到最后,王政委的语气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临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对电话那头说道:“在这大堤上战斗了四十二天,谁下得去手?这样的命令不要说他下不了,我也一样不敢下。我们不是抗命,实在是没法面对自己的战士们,也没法面对现在在大堤上的几千老百姓……” 放下电话,王政委站在团部帐篷下许久未动,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望着帐篷外的战士们,雨幕笼罩下的沱江大堤和堤外的村庄田野,还有僵立在大堤边上的袁团长。 良久,王政委才颓然的坐了下来,侧过脸对值班参谋命令道:“通知,特警团连以上军官到团部开会;通知预备役团营以上军官也到团部开会,民兵营营长也来;通知在大堤上的民政干部,村级以上的,也来。” 值班参谋答了声“是”,转身就要去通知,可王政委却又叫住了他。 酝酿了好一会儿,王政委才又下达第二道命令:“第二点,命令大堤上的全体抗洪部队,结束聚餐活动,收拾行装,整理好全部装备,一小时内做好可以随时开拔的准备。” “政委,需要传达理由么?”听到这个命令,值班参谋禁不住问了一句道。 “服从命令!”王政委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不容置疑的语气把值班参谋训得一楞。可很快,王政委又用平和下来的语气对值班参谋解释道:“呆会儿,会向各单位与会者传达的,让他们去向战士们解释吧!” “是!”值班参谋明白了,应了一声后再度转身欲走。谁料王政委又再度叫住了他道:“再派工兵连帮着慰问团收拾一下吧!慰问演出提前结束了,送他们先走!” 第三十八章清连溃堤 命令很快被传达了下来,除了少数离团指近,听到些风声的人之外。其余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傻楞在当场好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要准备开拔?怎么事先一点情况都没透露?大堤怎么办?不管了吗? 可不管战士们怎么互相打听,或者是问自己的带队主官,都只得到了一个“服从命令,呆会儿就会传达具体原因”的解释。战士们没办法,只能一边疑惑着抱怨着,一边动手收拾还没吃完的东西,整理装备和打包个人物品。 战士们那边怎么议论都和慰问团无关了。方才被袁团长抢白了一阵的慰问团团长听到特警团方面传下的命令,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了。他无奈的站起身来,向慰问演出团成员们下达了:“收拾东西,准备撤离”的命令。 在听到他的这条命令后,那些分散在战士们中间,刚才还和战士们有说有笑的慰问团成员们也有点懵了。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毕竟都是军人身份,在命令面前连问个为什么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规规矩矩的收拾东西,拆除舞台,准备撤离。 “都到齐了,该开会了!”王政委来到袁团长身后,对自己多年的老搭档,昔日的属下低声说道。袁团长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可他看向王政委的眼神却已经完全的散乱,都已经无法聚焦了。 “我来宣布,你不用说什么了。”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政委无奈的说道。 “其实,我知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遇到这种事情,除了放弃一部分,上面也没别的选择。如果是我在那个位置上,我也会那么做。可是……”说到这儿,袁团长说不下去了,他把眼光转身了大堤外的田野和农舍。那里已经早早的疏散了人口,现在除了极少数留守的人员外,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但是,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呢?在地势更高一些的地方呢? “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说你什么!只是作为一团之长,你有时确实太情绪化了一点。这是你与生俱来的问题,但也是我能和你一起合作这么多年的根本。我们都是寻常人,往往缺乏一点杀伐果断的勇气,只能说我们能力不够啊!”王政委劝慰了袁团长几句,两人转身就要往团指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沿着沱江大堤的下游方向,几辆军车组成的车队正在快速往特警团驻守的大堤方向驶来。当车队驶近特警团和预备役团驻守的大堤区段时,车队遇到了越来越多露宿在大堤上的老百姓,车辆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不断地按着喇叭提醒着大堤上的人们,才能慢慢的开过来。 由于考虑到了大堤抢险的要求,团指事先下达过命令,对暂时露宿在大堤上的老百姓们的窝棚进行过整理。现在这些窝棚都被安排在了大堤一侧,不妨碍大堤上来往的人员和物资。但由于汛期大堤的承载力下降,因此一般除紧急情况,大堤是不允许载重车辆行驶的。只是这次开来的,是四辆军用吉普车,显然不在禁令限制的范围内。 看到这个小小的车队从围观的老百姓中间慢慢的穿过,一路往团指方向开过来。正准备进帐篷开会的袁团长和王政委停了下来,望着这几辆吉普车一路驶近。 吉普车上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团部的旗帜和袁团长等人,等车队开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车队停了下来。前两辆车上下来的,是几名脸色严肃的高级军官,为首的两人肩膀上金色的将星闪烁,表明了他们在军队中的身份与地位。 来的两位将军,正是上次大堤遇险带队来救援的两位,一位中将军衔,一位少将军衔。 两位来客下车以后站在原地没动,先是四下看了看已经在收拾东西的部队战士们,再看了看远远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迎接举动的上校,这才迈步向袁团长和王政委两人走来。 军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如果平时下级就不服从上级,在战场上就更别指望上级能指挥得动下级。 可现在,按道理两位校级军官见到了将军,不说要先迎上来迎接吧,最少也要先敬礼才对。可是,袁团长和王政委两人竟然都站在原地没动,更没有要先敬礼的打算。哪怕之前大堤遇险的时候他们还曾经并肩战斗过,可眼下的局面也没能让他们率先移动半步。 两位将军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同时迈步向袁团长和王政委走来。直到两方面对面站定,袁团长和王政委这才立正向两位首长敬礼,两位将军也依例向他两人还礼。只是礼过之后,双方都沉默了下来,双方谁都没法继续开口讲下面的内容。 “让你们为难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中将率先说话了。他语气沉重,却并无被属下忤逆之后的怒意。 听到这句有些示弱的话语,袁团长一直高昂的头一下子低了下去。 他真的不是不服从命令和指挥,他和他的特警团也不是什么骄兵悍将。他是真的没法下达炸毁大堤的命令,他没法在感情上接受自己亲手毁掉带领战士们死保了四十二天,付出子十几人受伤入院的代价才保住的沱江大堤。 他更没法和特警团,以及预备役团,甚至民兵们去解释为什么这样做。他只不过向通过电话发布命令的上级军官提出了由上级来人宣布命令和炸开大堤的建议,就被电话那头的某个下达命令的楞头青给抢白了一顿。本来心里就有火的的袁团长立刻发了飚,直接拒绝执行这个命令。 作为一团之长,他虽然没能从对方那里完全了解到上级下令炸毁大堤的原因是什么,但仅凭猜测他就可以知道一定是出了某种时不可解的事情,否则上级也不会采用这种最为激烈的手段。 可是——炸堤!这个命令的下达很简单,一句话的事情。对工兵连的战士们也是简单得很,只要找对位置埋好*,然后退到安全地段引爆就可以了。可他又该怎么向大堤上的近万军民解释?就凭指挥部那一个简简单单的来电? 可现在,两位军区级的领导亲自来了。而且他们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上来头一句话居然是:让你们为难了!这还让他袁以刚说什么?他袁以刚不是没有担当的人,他还是一名军人,有什么委屈和无奈也要执行命令的军人。 “报告!袁以刚同志刚才并不是拒绝执行命令,只是建议……” 王政委在袁团长身边解释道,他并不希望袁以刚真的受到不应该受到的惩处,因为这太不值得。 “报告!我刚才抗命了,我接受组织上的任何惩处!”还没等王政委说完,袁团长已经把话扔了出去。虽然特警团并不受眼下这位军区首长管辖,但他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想惩罚自己的话,绝对是办得到的。毕竟现在是抗洪救灾的特殊时期,军人必须服从命令的规矩到哪儿都适用。 听到袁团长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没赶上堵住他的话的王政委皱了皱眉头,虽然无奈却也已经晚了。 “惩处?惩处什么?”中将望着眼前的袁团长和王政委道:“你们不是已经集结部队了吗?既然部队可以及时撤离,又没有影响到命令的贯彻执行,我又能惩处你们什么?就因为你们在这儿拼了四十二天,身上都脱了几层皮?” 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的中将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们!你们的要求并不过分。这不,我来了!这个事情,我去解释!这个骂,我去挨!这个令,我去下!”说完这句话,中将一转身,带着少将及几个属官向特警团指挥部的帐篷下走去。那里已经聚齐来了开会的人,大家都在等待着。 听到老中将的这番话,袁以刚的头更抬不起来了。炸堤这个命令上级既然已经下了,就必然会有人执行,自己不执行自然就会由其他人来执行。自己没有背那个骂名,却要连累眼前的这位老首长来背了,他的心里确实有点说不过去的感觉。可是,如果真的要他来下这个命令,带着人去炸毁自己亲手保了四十二天的大堤,自己却实在没法过了自己心理上的那一道关。或许,这就是自己不够成熟的一面?那么,什么叫成熟呢? “同志们!先向大家说声对不起!”中将对着聚焦在团指帐篷下的几十名军官先敬了个礼道:“大家把这里的大堤维护得很好,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做出的努力!但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公布:下游四十里的清连市大堤垮了!清连市有近百万人口,周边几县总人口加起来更是接近四百万!还有一处机场,三条高速公路,以及很多工矿企业、学校等等设施。” 随着这个消息被当众说了出来,帐篷里的空气顿时都凝滞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奉命撤离 与会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参会的地方民兵和民政干部则都吓白了脸。对部队上的人来讲,他们只知道清连垮坝会对地方造成很大的损失。但对他们这些当地的人来讲,他们非常清楚清连垮坝后会对他们这里有什么影响。 几十年前,这一带可是蓄洪区。蓄洪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按照传承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规矩,在其他地方发大水的时候,这里就有可能被当成蓄洪区来使用,为无处存储的洪水让开一条道路。 可这几十年来,这里已经多年没作为蓄洪区使用过了。这里的老百姓似乎都已经淡忘了这一点,很多人富裕起来的人都在这里建上了砖瓦房,准备在这里开启他们的幸福生活了。难道这次洪水一来,他们这一带历经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家园、房舍、村镇、学校和道路,都将变成汪洋一片?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来自抗洪指挥部的将军接下来要宣布的,就是这个事情。 鉴于目前的危急状况,经报请中-央有关领导同意,将启用我们这个区域为蓄洪区。现在是下午……说到这儿的时候,中将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手表,然后接着说道:“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分,四点钟,大堤将被爆破!” 听到这个消息,帐篷里的参会人员稍稍发出了一点骚动的声音,可很快就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特警团,你团于两点半之后乘坐指挥部调配过来的车辆离开,另有安排。预备役团,你团划归抗洪指挥部指挥,也将安排车辆将你们转移走,也是另有安排。本地的民兵组织,目前在大堤上的各村镇的行政人员,呆会儿有抗洪指挥部的人员给你们登记,你们将留在大堤上负责大堤上灾民的安置和救济工作。都听明白了吗?”说到最后,中将严肃地望着参会的人员,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滑过。 “报告,将军同志,我们村里还有人在呢,他们怎么办?”开会的众人里,有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举手问道。 “不要紧,在我们出来之前,抗洪指挥部已经安排人员开始电话通知和协助撤离了,其他人已经没时间再进入蓄洪区了。现在大堤上的这两部电话已经转为灾民点的电话,没经过我们的同意,这段时间任何人也不要盲目使用,避免阻隔重要信息的沟通!”说着话,中将指着团指桌子上摆着的一红一黑两部电话说道。 “另外,特警团现在使用的抗洪物资,生活物资,就全留下吧!”中将转过头对袁团长和王政委道:“留给这里的老百姓,将来他们重建家园的时候,都用得着。回头和我带来的人做一下交接,登记造册。” “报告,锅碗瓢盆什么的……”袁团长插话道。 中将明显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地回答道:“也留下吧,大堤上会过来不少老百姓,他们也用得着。现在再给他们准备也废事,也来不及了。至于你们的财产,拉个单子报上来,上级给你们补发。当然,这一段恐怕要委屈你们一下,各方面的物资调配会慢一些,战士们恐怕要受些委屈。” “明白!”袁团长没二话,完全答应了下来。 “其他的,还有不明白的吗?”中将俯视着在场的人们,又继续问道。 不时有人举手发问,然后又继续颓然的坐在那里沉思。显然眼前的局面让大家都有些无可适从,却又没什么办法。中将已经告诉了他们,等这片区域成为蓄洪区,他们的家园被毁之后,国家将对这里的灾民进行统一的救济和求助工作。等将来洪水退去以后,国家还将做好他们的家园救济和水毁财产的补偿工作。 现在大堤上的这些人里面,除了特警团和预备役团受命离开之外。其他人还将留在这里,但他们的身份已经从之前的抗洪救灾人员,变成了灾民救济人员。而有的人,则干脆就变成了灾民中的一员。 散会了,会议内容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几个小时之前还有说有笑,气氛欢乐的大堤之上,再也没有了轻松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与无奈彷徨的情绪。 特警团和预备役团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本就是军人,服从命令听指挥是他们的责任。他们除了配合抗洪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对大堤上的救灾物资进行清点,登记,交接手续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实质的工作需要做了。 而之前袁团长作主买下的,那些够特警团和预备役团用两个月之久的燃料煤,将为露宿在大堤上的灾民们度过汛期的余下一个多月发挥重要的作用。 不论是特警团还是预备役团,除了自己身上的一点东西外,几乎都是空手离开的。这样一来,也让他们的开拔工作变得轻松快速了不少。可是越是这样,就越让准备离开的战士们心中空落落的。 看着那些遥望着自己即将被洪水冲毁家园,脸上一片茫然的当地老百姓们,战士们心如刀绞一般,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到最后,战士们甚至不敢往老百姓的方向看,似乎有意回避着人们那空洞的眼神似的。 来接特警团和预备役团的车队来了。由于运力紧张,指挥部给调配来的车辆干脆就是拉运抗洪材料的载重货车,一辆车的车厢里必须挤下四十多人才够用。战士们不得不把自己的背包先扔到车上去,然后再人挤人的站上去。 分别的时候到了! 特警团和预备役团的军官先向送行的中将和当地民兵和民政官员握手道别,然后两个团的军官们再彼此握手道别,也算告别了他们这一段齐心协力的战友生活,就此分道扬镳。 特警团的战士们开始登车了,而此时携带了大量演出设备和舞台设备的慰问演出团也已经装车完毕。只是这个时候,这些慰问团员和演员们都没有上车,就那么站在路边的泥水里,泪眼婆娑地向战士们挥手道别。 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吃饭、淡笑、吹牛,还不时的拉着家常…… 一个多小时之后,这些为了这条大堤奋斗了整整四十二天的战士们,却要低着头凄凉的离开。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为什么低着你的头? 是谁让你这样的伤心?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 就在特警团的战士们低头登车的时候,慰问演出团的卡车里却突然传出一阵浑厚苍凉的歌声,唱歌的正是之前在大堤上唱起《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那位男中音演员。此刻他就站在军用卡车的后车厢上,站在雨篷是边缘的位置,探出身来大声的唱着歌。他的脸上流淌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 这次,他唱的是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尽管战士们大多都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首曲调低沉,唱出了人们心中忧伤的苍凉旋律的理解。这时候听到这首歌,可以说很符合人们的心情。很多人听着这首歌,眼泪就已经淌了下来。 不仅是要离开的特警团和预备役团的战士们感受到了这首歌的情绪,就连来送行的抗洪指挥部的将军和地方上的民政官员和老百姓,也被这忧愁的离别情愫感染了。不少人联想到自己的家园即将被洪水淹没,甚至将会被冲毁,都伤心的掩面哭泣了起来。 一些不知道是地方民政官安排好的,还是自发来送别战士们的老百姓,他们手里拿着一些简单的吃食的饮用水之类,就那么哭着往战士们乘坐的车上一扔,然后便转身流着泪退了下来。而接到这些东西的战士,似乎觉得手里的东西像是会烫到人似的,马上就转递给其他的人,一刻也不愿意让这些东西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种纬是一连一排前几名上车的战士,他刚在车上站稳身形,高连长的通讯员就把连旗递了过来。种纬擎起这面从尸山血河里杀出的连旗,却觉得如今的气氛怎么那么的别扭? 一连没有败!只是奉命转移。特警团也没有败,只是奉命撤出。至于撤出的原因,那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虽然种纬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说服自己都有些难,但这不妨碍他想对眼下的情况试图做出一些改变。 “哭什么?我们没有败!一连没有败!特警团也没有败!打起精神来!”种纬擎起一连的军旗,对着正的沉默低头登车的战士们喊道。 可是,他连续喊了几声,却没什么效果。种纬一皱眉,就看到了还在唱着《三套车》的那名男演员。他正站在慰问团的军车后车厢里,和种纬站得一样高,声音却格外的低沉。 “嘿!《神圣的战争》会不会唱?你应该唱那个!”种纬的父亲种连胜是六十年代就参军的。从小种纬受父亲的影响,对前苏联的一些电影和电影歌曲也是耳熟能详的。眼下《神圣的战争》,绝对要比《三套车》能鼓舞士气。 第四十章惊人真相 种纬的喊声提醒了那位男中音歌唱演员,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也明白了种纬的意图。特警团也好,预备役团也罢,现在是撤退而不是打了败仗。就算这里过一会儿大堤会被炸开,这附近的村庄将会被洪水淹没,但责任真的怪不到特警团的战士们头上。 “起来,伟大的国家,做决死斗争; 要消灭法西斯恶势力,消灭万恶匪群……” 那位男中音演员开始用中文唱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几位会唱这首歌的女演员也跟着唱了起来,特警团的战士们就在这有些悲壮与豪迈并存的歌声当中登车。在这歌声的影响下,战士们脸上的悲戚神色终于被肃穆的神情所取代,算是有尊严的离开了沱江大堤。 或许,这只是他们的一次撤离,他们还会在新的战场上证明自己? 战士们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军官们也不知道。他们只能挤站在车里,一路颠簸着向不知方向的目的地行去。 沿途,陆续看到一些得到消息的各村留守居民从各自的村子里面跑出来。乘上等着他们他们的,一看就是从社会上紧急征调的各种不同样式的车辆,然后急急的往地势更高更远的地方行去。特警团的车队和这些不同类型的车辆汇集在一起,组成一条更长的长龙,一起向前方驶去。 车队离开大堤不到二十分钟,刚刚拐上一条路况稍好的公路不久,就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然后久久没有启动。夹杂在车队里的一些社会车辆等的心急,纷纷超越特警团的车队,往前开去。可他们没往前走多远,就被堵住了,只能和特警团的车队并排堵在那里,动弹不得。 特警团预定离开沱江大堤的时间是两点半,但实际上由于车辆调配困难,以及部队全体登车年损耗的时间,实际从沱江大堤出发的时间是在三点过一点。现在在这里不知为何又等了这么久,眼看着离大堤爆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四点大堤将被爆破,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里,要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将被洪水吞没。在二三十米高的洪峰面前,水性再好的人也是白搭,搞不好就会交待在这里。堵在路上的人们都知道这一点,很快人们就都焦躁了起来,不时有人下车跑到前面去察看,也不断有人急火火的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车辆尽快启动。 “特一连!全体下车!”正在这个时候,团部的一名参谋跑步过来了,他一边跑一边对着车上的战士们喊道。 特一连的车队排在全团的最前方,紧跟在团部的几辆车后面。听到这个喊声,战士们顾不上多想,纷纷从随身带着的背包上面跨过去,然后跳下车厢在车尾列队集合。等战士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往前跑去时,这才发现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条道路的前方有一段漫水路面,一辆大货车和一辆大客车不知道怎么撞到了一起,并且大客车整个横躺在公路上,把整个路面封得死死的。把所有的想通过这条路,离开这片即将被洪水淹没区域的人们的逃生之路给挡得死死的。 这两辆车上都带有不少乘客,现在这些人都一脸惶恐地站在漫水路面的旁边。很多人身上湿淋淋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有些人身上还受了伤,血水已经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特一连全连大约一百八十号人,这次参加抗洪来了一百六十多人。这四个排的战士在被堵塞道路的最前面列队,由团部谢参谋给大家说明了情况。 原来就在不久前,这两辆车都争着想从这块漫水公路通过,两辆车的司机由于心急都没有降速。客车在冲进积水地带的时候,因为客车自己的底盘比较低,被激起的水花影响了视线。客车司机出于本能的踩了一脚刹车,结果造成客车一下子跑偏,正好撞到了旁边的货车。 货车降速不及,一下子就把客车挂倒在了积水的路面上。后面跟来的车辆纷纷停下车救人,后续直到的特警团团部的军官们也正好赶到,也帮着把人都救了出来。虽然客车上的不少人都受了些伤,但好在这些伤情都不致命,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唯一麻烦的是,这辆倒在积水里面的客车完全挡住了道,不把它清除掉后续的车根本走不了。在实地观察了倒在积水里的客车的实际情况后,几个有经验的过路司机都认为这辆车的发动机已经进水,接下来开是肯定开不了。把它移开的唯一办法,眼下就只能靠人力了。 与此同时,客车上的几十名乘客也需要及时的救助,不仅受伤的人要及时的送去医院,没受伤的人也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即将被洪水淹没的地区。这个*烦,眼下除了正好在这里的特警团的战士们,还真没人可以帮得了他们。 “走啊!把它抬到路边去!”高连长一声喊,带着全连的战士们趟着没脚踝的积水就冲了过去,一百五六十名战士一起发力,直接把这辆横在路上的大客车给推到了路边不碍事的地方。 等回转过头来,团部的参谋们已经安排大客车上的乘客坐上了两辆已经清空的拉运特警团战士的车上。倒换下来的战士们,不得不分散开,挤到其他本就有些拥挤的车辆上。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就这么稍稍一耽误的功夫,时间就已经接近四点钟了。趁着特警团重新安排人员登车的功夫,几乎所有的社会车辆都发动了汽车,拼命的轰着引擎冲过了这片积水的地带,向着安全地带飞驰而去。 等特一连的战士们完全挤上车,车队再度启动的时候,远处沱江大堤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守在车后厢边上的战士们齐齐的把头扭过去,透过路边行道树稀疏的枝桠,远远的望见一片灰土和尘埃正在天边弥漫——战士们驻守了四十一天的沱江大堤,在第四十二天的时候,被准时被炸开了。 远远的,一条细细的水线在地平线上涌动。沱江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自沱江大堤内冲出,疯狂的吞噬着一切,摧毁着一切,也向着几公里以外的特警团车队围逼了过来。洪水似乎要把这些困住它几十天的这群战士们追上,然后一口吞掉才能消解它的仇恨似的。 特警团的车队也开足了马力,可以载重几十吨重的载重货车用来拉人简直是大材小用。如果不是顾忌到车里面拉得是人,重心较高,这些货车司机还敢开得再猛一点,毕竟那滔滔不绝的洪水给人们的心作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实际上,洪水蔓延的速度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快。至少面对比它领先了近十公里的特警团的车队,这拉成一条白线的洪水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如果不是后来车队拐上了一条国道,朝着地势更高的地方前进的时候走了个弓背,这洪水连车队的轮胎都湿不了。 只是当战士们往来路的田野和村庄望去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水乡泽国,而且水位还在不断上涨着。不知道多久以后,这里才会重新露出田野和房舍,才会再度有人居住,望见炊烟? 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候,随着车队连续翻过几条土岗和丘陵,战士们脚下的地势越来越高了。肆虐一时的洪水终于放弃了对车队的围追堵截,渐渐远离了战士们的视线。而在被困住的洪水水线附近,已经聚焦了大批不知从何处调来的部队战士和民兵们,他们正紧张观察着不断奔涌上涨的洪水,小心防范着。 半个小时后,车队开到了一所某县中学的门口,特警团的新驻地到了。早有当地的负责人迎上来,把战士们迎进学校,帮助安排战士们的食宿。 直到战士们完全休息下来,各方面的消息才渐渐汇集过来。有的消息是战士们从学校负责接待的当地人口中了解到的,有的消息是战士们围坐在学校传达室的那台小电视前听到的,也有的消息是袁团长和王政委去抗洪指挥部开会之后,从某种渠道传出来的。 特警团的战士们都憋着一口气! 本来嘛,特警团在沱江大堤驻守四十二天,中间除了出现过一次重大险情外,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疏失之处的。就那次大堤滑坡溃堤,还是战士们花了三十多个小时之后堵住了的。总体不敢说是可歌可泣,但功劳和苦劳都是有的。 可偏偏八月份汛期的最后一个月,战士们驻守的江段居然因为其他江段出了问题,不得不被上级主动放弃了。这就像是一支部队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打击侵略者,和敌人尸山血河的打得正激烈的时候。谁料一转头却被告知,友军投降了!你们的侧背被敌人占领了,你们被包围了!你们之前的功劳全是无用功,现在只能败逃了! 这怎能不让特警团上上下下的官兵们不如鲠在喉?感觉不吐不快? 然而,随着各方面的消息不断汇聚过来,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在战士们眼前被呈现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万般不甘 据说,清连溃堤的时间是在当天中午一点半左右,正好是特警团在和慰问团聚餐的时间。溃堤发生以后,抗洪指挥部第一时间上报国-家防总,然后消息又快速上报到了国家高层那里。 然后很快就确定了要想堵塞清连溃堤决口,必须先削减第六次洪峰的高度的想法。就这样,位于沱江上游的特警团防区,由于背靠一处历史上较大面积的行洪区,且附近有湖泊可以蓄洪,因此这一处堤防就被选定为了行洪区,被主动放弃掉了。 而最让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也就是在特警团从沱江大堤上撤下来的同时,国家-总-理就乘飞机亲自赶到了清连市。而据知情者传说,国家-总-理在听说垮掉的坝体防洪墙内有的根本没有钢筋,有的只是用铁丝,个别的甚至是在用竹筋替代的钢筋,当下便发了火,怒斥这是“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 国家总理表示,对于溃堤的封堵工作必须争分夺秒的进行。同时对于沱江大堤的防洪工程要从根查起,对负责设计、施工、监理的人员都要追查。 “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这些饱含愤怒的词语一出,战士们便深切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之前大家还以为特警团是因为友军投降而受害,可现在这情况看,纯粹是友军叛变,并且从背后对特警团下了黑手!造成了特警团不得不放弃驻守了四十二天的沱江堤防。 不但特警团的大部分官兵们这样认为,就连把这些情况透露给特警团战士的县中学负责接待的几位老师也是这样认为的。这几位老师的家也在行洪区内,这次炸坝行洪,他们也是直接的受害者之一。就算国家承诺会给他们补偿,可谁又愿意用破家的代价去换那点补偿? 所以,这些受清连溃堤影响的县中老师们和特警团的战士们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态,私下里没少骂那些在防洪工程上面下黑手的黑心官僚和工程承包商。可是现在这个局面,骂又有什么用?及早封堵沱江大堤的溃堤才是最关键和最重要的事情。 带着一种受辱后的悲愤情绪,特警团的官兵们不止一次向上级请战,要求承担更重要的任务。比如去清连大堤封堵溃口,或者去蓄洪区抢救老百姓的财产什么的。 只不过虽然特警团上下连续几次请战,袁团长和王政委也没少往抗洪指挥部跑。可眼下的抗洪指挥部已经忙成了一团,都在为封堵清连大堤奔忙着,哪里顾得上给特警团重新分配任务的事情? 用抗洪指挥部的话说,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忙着封堵清连大堤的,在拼着命的封堵溃口的大堤;忙着巡查蓄洪区村庄,抢救老百姓财产的也有舟桥部队在做。总不能人家这些部队干得好好的,特警团过去就把工作接手过去,然后把人家赶走吧?毕竟人家没做错什么。按抗洪指挥部的意思,现在特警团应该努力休息,恢复体力,然后等待合适的机会再立新功才是。 没办法,战力强悍敢打硬仗的特警团居然就这么闲了下来。被撤下来的战士们实在憋屈得不行,也只能挤凑在传达室的那台小电视机跟前,观看封堵决口的电视新闻报道。 清连市区进水了,整个城市一层都被淹没了,老百姓都只能在市区的街道上划着船出行了,连老百姓买东西购物都相当的困难。不过,救济被里灾民的工作已经有舟桥部队在干了。他们划着船救人,把居民往地势较高的地方转移,然后给灾民们送去必要的生活物资…… 这个活儿是舟桥部队的强项,特警团抢不来的。 清连大堤决口处,数千名军人和武警组成了人墙,在和滔滔洪流决战着,惊心动魄的一幕比当日特警团修整沱江大堤滑坡溃口的现场还要让人揪心。连续有好几条船被沉在了决口处,用来封堵沱江洪水。然后几千名军人就那么亡命的跳进浑浊的江水中,然后手挽手的拉起人墙,一边往江水里填石头、沙袋,还一边往堤坝里打桩。 这一幕幕的场景看得战士们手心出汗,浑身都不舒服,很多人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连续抢险三十多个小时的情景,恨不得赶紧请战成功,然后也甩掉衣服冲到大堤上奋战一场才好。 可惜看了许久,现在正在抢险的这些军人的表现同样如钢似铁的完美,就算是特警团的战士们也找不到把人家强行替换下来理由。 一时间,特警团成了这场洪水中地位最尴尬的看客。战士们只能在离溃堤位置几十里外,在电视机里关注着这场人与自然的大决战的份了。 战士们既希望其他部队的战友们能早日封堵上溃决的大堤,减少老百姓的损失。同时还抱着特警团还可以有大展身手,一雪前耻的一线机会和希望。 可大家就这么一直等着,抗洪指挥部似乎都把大家忘掉了似的,特警团的战士们就只能这么呆在这所县中学里,有吃有喝,却无所作伙。为了等候那个随时可能下达的征集令,大家哪儿也不敢去,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在这所中学里面。 终于,就在第四天的时候,溃口的清连大堤被成功封堵住了。抗洪部队前后在绝口处沉下几条船,扔上了数不清的石料和沙袋,终于把肆虐多日的沱江洪水给锁住了。可是,特警团的战士们还是没有等到上级分配的新任务,依旧只能从那台小电视机中了解抗洪的形势。 又过了一周时间,第六次洪峰过去,抗洪的形势渐渐的好转,特警团还是没有得到新的任务,这支北方来的客军似乎被抗洪指挥部遗忘了似的。 进入八月中旬,不知道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还是因为大部分的北方籍士兵不适应南方气候有些水土不服,或是因为前一阶段拼得太狠,现在又休息得太过彻底的原因,特警团的生病人数却渐渐得多了起来。 一个连里边居然会同时有近一个排的人生病,生病人数接近总人数的四分之一。最严重的,居然连政委王坤都在列席参加一次抗洪指挥部的会议时晕倒了,然后就被送进了医院。很快,特警团目前的特殊情况终于被抗洪指挥部重视了起来,当然也就更不会被委以重任了。 等到最后,特警团终于等来了一个帮助邻近县城清理洪水退后堆积的垃圾和杂物的一般性任务的时候,特警团的病号已经接近四分之一了。等清理小县城卫生的任务基本完成,赶来给特警团进行防疫筛查的卫生部门的专家和医疗队也到了。然后,特警团全团就被隔离了。 再接下来,战士们像被小白鼠般被医疗队的医生们查来查去,查了接近十天,终于得出了一个“没有证据证明有流行病流行”的结论。病因判断是因为全团干部战士从春季开始就进行演习,演习刚刚结束又奔波上千公里来到南方抗洪。全团官兵在四个多月的时间里,长时间处于焦燥、劳累且得不到休息的状态之中,导致的免疫力下降,而引起的集中发病。 对治这种病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休息! 八月下旬,就在沱江汛期即将到达尾声,抗洪战役就将取得彻底胜利的前夕。在上次演习结束只在驻地休息了一天就离开驻地的特警团全体官兵们,结束了在沱江流域近七十天抗洪救灾任务,带着万般不甘的情绪,提前返回了驻地。 与其他抗洪部队任务完成,在鲜花和掌声中告别,百姓成群结队夹道欢送的场景不同。特警团的回归相当的低调,只带回了几百个身体状况不佳的病号。其中病人况最严重的,正是政委王坤。 据团部小黑透露出来的消息,王政委得的是一种叫做尿毒症的病。据他说这种病几乎无药可救,除了用血液透析的方式可以延长生命外,就只能进行肾移植了。 可是据说肾移植手术的费用不菲,再有就是当时国内能做这项手术的医院也没多少。再加上肾源稀少,能排上手术的人就更少了。而且由于王政委发现这个病的时候就有些晚了,肾移植的难度也相当的大。现在王政委只能先跟着部队返回驻地,然后在驻地的地方医院那里联系进行血液透析,然后再想他法。 一回到驻地,特警团全团即进入了休整状态,各连队主官对战士们的体能训练和学习任务的布置都不重,都希望战士们借这个时机把身体调整好。 在这期间,周绍文把他在沱江大堤上拍的那张皮肤黝黑的照片寄给了他老爹。很快,他老爹给他回信了。种纬看到周绍文抽出信来,只用几秒就看完了他老爹的信,然后就一脸苦笑地看着信封里的一张照片出神。 种纬禁不住有点好奇的问道:“你老爸在信里跟你说什么了?” 周绍文看了看种纬,直接把手里的信给种纬递过来道:“班长,你看看吧!我这个老子啊!”说着话靠在椅背上呆呆的出神。 第四十二章男人方式 种纬接过信,却发现这封信入手有点沉重。接过来打开一看,信封内却没有信纸,只有几张照片。他把照片拿出来一看,却是几张看上去略微有些不够清晰的照片。但照片上的人物和场景他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居然是当日特一连的战友们抗洪抢险时的场面。 照片上每一张都可以看到周绍文的身影,在很多张照片中还可以看到种纬的身影。在照片上,周绍文和战士们一样晒得黎黑,正在和大家一起打桩或往铁笼里扔石头。看他那副紧张抢险的样子,谁还能看得出他一年前只是一位京城的公子哥儿? “班长,看照片背面……”看种纬的注意力全被照片吸引,周绍文微笑着提醒道。 种纬把照片翻过来一看,其中一张照片上写着一句话:“恭喜,有点男人样儿了。” 看到这句话,种纬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他指着这张照片后面的字问周绍文道:“这是你老爸写的吧?” 周绍文点了点头道:“是啊!这老头子还真是够小心眼儿的!也不知道我怎么有这么个爹!” “怎么说?”种纬听到周绍文这么说他老子,禁不住问道。 “我给他寄了张照片,就是在大堤上穿着背心短裤照的那张,结果他就回了这么一张。嘿,心眼有点小……”周绍文轻哼了一声道,不过看他的表情却似乎并没真觉得他老子的心眼小,反倒是有种好笑的感觉。 “你给你爹写信,写的什么内容?不会是光有几张照片吧?”种纬听了周绍文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周绍文没想到种纬会这么问,眼神和种纬一对,立刻就透着一股慌乱的神情出来。 “说,写什么了?”种纬一见就知道这小子心虚,马上逼问道,根本不给他扯谎的余地。 周绍文这下有点窘了,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就给他写了一句话……就是,就是——这个样子像爷们了么?就这么一句。”说着话,周绍文看向种纬的神情中也透着那么点孩子似的顽皮。 “啊?!哈哈哈……”种纬被周绍文说的话气乐了,心中不禁暗想:这是对什么父子! 旁边三班的兵听到种纬这儿突然笑了起来,也禁不住凑过来打听他为什么发笑。当下种纬也不隐瞒,把周绍文和他爹这点事儿当众都说了一遍。 周绍文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却也没阻止,反倒在一边和大家一起笑着听种纬的叙述,仿佛这个故事是来自于别人的,和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自打这次抗洪任务回来后,周绍文通过自己的表现确立了他在三班的地位。虽然他现在在军事素养方面还是比另一个新兵张守军要差一些,还是三班军事训练垫底的人,但他在沱江大堤上亡命下水摸排,被种纬拉上来时几乎半死的状态已经完全确立了他在三班里的地位。 再加上周绍文在这几个月来的演习和抗洪过程中和大家摸爬滚打在一起,彼此间从不熟悉到熟悉,从平时交流不多到无话不谈。众人都对这个慢慢没了公子哥习气,说话办事渐渐稳重,且不搞什么特殊的新兵有了好感,也算真正认同他是大家的战友加兄弟了。现在大家彼此开个玩笑,甚至动动手脚都没不当回事的,已经真正是亲如一家人的感觉了。 听完种纬的介绍,三班的战友们都被周绍文父子之间这奇怪的沟通方式给逗笑了,少不了对周绍文和他老子之间的事情就是一通调侃。好在周绍文现在和大家的关系都比较好,也对这件事情有了免疫力,已经不太把父子之间的矛盾当成什么天大的事了。这小子在一边听着大家说着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就跟大家在说旁人的事情似的,还能傻呵呵的笑得出来。 “怎么好象有点不对劲儿啊!”牛柳拿着这几张照片看着,似乎发现了一些问题。 “怎么不对劲儿?”周绍文不解其意,开口问道。 “这照片是怎么照的呢?不像是电视上照的啊!”牛柳当然知道这些照片不是周绍文的父亲照的,可他觉得似乎也不是从电视上照的。 “怎么不是电视上照的?他都没去现场,肯定是他从电视上照的呗!”周绍文随口答道,对牛柳的观点不以为然。 听到牛柳的话,种纬也想起来自己觉得那些照片哪有什么不对了。他从牛柳手里接过那些照片,又挨张仔细看了看,这才对周绍文道:“确实不是从电视上翻拍的,好像是从视频上剪下来的。” “啊?!”这么一说周绍文才有些明白过来,他拿过照片仔细看着,每一张都看得非常的认真。 种纬也凑了过来,指着照片对周绍文说道:“你看这些照片虽然有点模糊,但感觉却要比电视上翻拍的内容清楚得多,最起码没有显示器上的那些显示的点。再者我记得上学时说过,电视上播放的内容都是一帧一帧的,翻拍时恐怕根本拍不出来这样的吧?还有,如果是电视上拍的话,这上面的人物和景物应该都有些失真才对,角上也应该有电视台的台标。可你看这,都没有!” 其他战友也跟着凑过来看,一边看一边赞同道:“是啊,这肯定不是从电视上翻拍的,虽然有的地方有点模糊,但感觉就是人动的时候摄影机拍不下来的的感觉。” “那,这说明什么?”周绍文托着这些照片,楞楞的望着种纬道。 “证明什么?证明你老子通过关系要到了电视台的视频,然后托人从里面截下来的画面,再直接洗出来照片的。”种纬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 “那说明什么?”周绍文有点不敢置信的对种纬说道,心里面却又知道种纬说的句句是实。 “说明什么?说明你老子把你当回事儿!绝对不是不关心你!”正在这个时候,国排长从旁边冒了再来,伸出大手照着周绍文的脑袋一阵子好揉。把个周绍文按得摇头晃脑,连站都站不稳。 事情被国排长一语点破,周绍文当场就不说话了。在他原来的认识里,他老子总是以严厉的形象面对他的,他有时候都觉得他老爹究竟是不是不是他的亲爹,似乎每次见面都会把他往死里逼似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他塞进特警团训练最狠最苦的连队里来啊? 可是现在,在看到这些照片之后他才感觉到,原来他老爸居然是在暗暗的关注着他的。还想着办法把自己参加抗洪抢险里的新闻报道截了图,还弄成了照片。显然他老爹比他认为的要关心他的多,只不会刻意做出一副严厉和冷酷无情的样子罢了。 “明白了吗?”国勇超冲周绍文耸了耸鼻子道:“这其实跟我老子打小教我游泳一样,一脚踹下去,等我扑腾得快支持不住了再提上来,等我缓过劲儿来再一脚踢下去,有两天的功夫就学会了。只不过我老子那两下子也不怎么样,弄得我这两下子也就比狗刨高明不了多少。” 听到国排长绘声绘色的讲述,附近的兵们都笑了起来。 “那他,关心我,怎么不说出来?非得每次都装得那么狠,跟不是亲爹似的?”周绍文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他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他需要战友们帮他证实一下才更让他确信。 “说出来?你看看哪个当爹跟个娘们似的搂着儿子说好听的话?”听到周绍文的话,国排长瞪起牛一样的大眼对周绍文道:“爹是什么样的?等你当爹了也就明白了!儿子做的不对,当爹的上去就是一巴掌;儿子做对了,老爹不说话就算是表扬了。” 国排长正说着话的功夫,张彪突然从旁边插了一句道:“你小子用不了当爹就能明白,等你有资格带新兵的时候,也就知道什么叫男人的方式了。你看你们班长,平时夸过你几句?可你小子下水上不来的时候,他跟疯了似的跳下去救你!谁都拦不住!他不累?他不知道下去危险?” 听到这话,周绍文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他从水下上来之后,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过后还是通过其他战友的讲解才知道种纬是怎么拼着命的上水救他的。而在他跟种纬道谢的时候,种纬却连提都不想提这件事,脸上连点笑模样都没有。 当时他还觉得这是班长冷酷的一面。但现在想想,那却是一种只有男人之间才能体会到的关心与信任感觉,倘若说谢反倒就是远了。这就像自己和自己那个冷酷的老爹的关系一样,虽然没有什么客气话,甚至连句完整的承认的话都不肯说,但却透过行动显露出了对自己的深切的关心。 原来老爹不是不关心我,原来老爹和班长他们关心我的方式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可这种简单粗暴到甚至不愿意公开承认的关心,怎么反倒让自己有点要流泪的感觉?周绍文渐渐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却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第四十三章两个消息 “这干嘛呢?要挤猫尿啊!”国勇超看着周绍文鼻子一扇一扇的,似乎要哭的样子,忽然朝种纬喊了一句道:“种纬!” “到!”种纬不知所以,但赶紧答道。 “带周绍文同志跑个五公里,让他情绪稳定一点!”国勇超命令道。 三班的兵们一听这个,立马都呲牙笑了起来。这就是一排的方式,你必须要学会适应,如果你平时表现得过于软弱或过于兴奋,都会被排长或者老兵刻意关照一下的。等你彻底明白对情绪控制的重要性了,你也就是合格的兵了。 周绍文现在已经明白这个规矩了,再加上他平时的体能虽然不算好,但五公里已经不能吓住他了。所以,他虽然对国排长这个命令露出了点苦笑的表情,但还是收拾好信整理好衣衫站起了身。 “是,明白!”种纬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不过他可不想随便放过三班的兵们。“三班的!这回来都好几天了,这点训练量够干啥的?出去活动活动去呗!” 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实际上用的表情却是和命令一般无二的表情。种纬这一发话,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先站了起来,他们两个和种纬在新兵连时就是战友,下连以后又在同一个班里,这两年多以来已经是最铁的兄弟。种纬要出去带新兵跑个五公里,他们两个没有不跟的道理。 种纬他们四个人一准备动,三班其他的几个人也犹豫了。现在种纬在三班的地位挺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是班副的缘故,还因为他未来的发展前景肯定比班长张彪要远大得多。 尽管班长张彪也挺努力,但文化一关对他来讲就势比登天。眼看着张彪已经是四年兵了,这个时代三年服役期,超期顶多两年。如果在剩下的最后一年里张彪不能提干,那就不可能再留在特警团了。 两相比较,现在三班的人确实有点倾向于种纬。好在张彪和种纬两人在这方面都很维护对方,这么久下来双方一直把三班的平时训练和生活分抓得很好,也没闹过什么矛盾。现在种纬要带人出去跑五公里,三班剩下的人一时都有些犹豫,到底是跟着一起去好,还是不去的好。 “三班的,你们班副这都发话了,咋还不动呢?”看到其他人犹豫,张彪主动发话了。倒不是说他对种纬有多重视,或者关系有多好。重要的是国勇超对种纬很重视,而自己也是国勇超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和种纬当然是一条线上的,当然算是要彼此照顾的自己人了。 “班长,我只不过带他们去玩玩,您歇着就成!”种纬一见张彪带着全班的人要动,当即开口客气道。 “哪儿能啊!你这都带人动了,我要是光犯懒,不定哪天你小子就篡位了。”一听种纬这样说,张彪嘻皮笑脸的对种纬说道。 三班的兵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换好了衣服上了训练场。 九月的训练场已经不是很炎热了,但平时训练还是尽量要回避中午和下午两点左右最热的时光。由于现在全团都在休养,所以除了个别体能好,身体强健的兵在训练场上自主锻炼以外,训练场上的人很少。三班这一出现,几乎就是训练场人最整齐和最强的一班人。 种纬带着三班的兵们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跑着,后面张彪带着几个老兵在后面押着后队。象这种临时起意的五公里,一般大家都不会用太快的速度跑,现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恢复体力,保持状态最重要,所以也没人拼命的赛跑。因此这个五公里大家都没用全力,而是一边跑一边彼此轻松的聊着天,根本没把这个五公里放在眼里。 一班人正在这儿不紧不慢的跑着,团部方向呱唧呱唧的跑来了一个人。三班的人们根本不用看,只用耳朵听就知道跑来的是种纬的好友,团部的办事员小黑。这家伙也入伍两年多了,无奈这种全脚掌沉重落地的跑步方式是完全改不掉了,有经验的人只要听到这个声音,那就肯定是他没跑儿。 “班长——”小黑一边努力的追赶着种纬他们,一边喊道。一回看到后面押队的张彪,这家伙又见机挺快的亲热的喊了声:“张班长好!” 一般有些挑理的班长要求士兵在称呼上要绝对区分班长和副班长,喊错了还要故意整一整犯错的人才行。好在张彪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看到小黑之后也只是友好的点了个头,就任由他跑到前面跟种纬搭话去了。 “班长,我打听到两个消息,你们想不想知道?”小黑一边跟着跑一边笑着跟种纬卖关子道。 种纬看了这个家伙一眼,有点生气这家伙没眼力劲儿。大伙这儿正跑五公里了,他来卖弄打听到的消息,你说大家是停下来还是不停下来?停下来前面的就白跑了,锻炼效果就没了。不停下来吧,这小子跟不了两百米,肯定就跟不上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说我们一会儿把你给甩下了!种纬跟小黑不用客气,直接开口损了他一句道。 “一件好事,一件说不上好事还是坏事儿的事,你们先听哪个?”小黑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和种纬他们相比,他的这点速度和耐力根本就不够瞧的,很快就吃力了。 “先说好的!”种纬想也不想的道。 “评功结果出来了!”小黑有点累了,顾不上卖关子了,话跟得也快了不少。 “怎么评的?说说!”种纬问的还是很简单。 “个人三等功一个!剩下全是集体三等功!”小黑呼吸跟不上了,也顾不得卖关子了,直接大声喊了出来。 “唉哟!”小黑这句话一出,跟着种纬跑的三班的战士们齐齐哀叹了一声,大家显然都对这个功劳很不满。大家在沱江边战斗了四十二天,最后并不是自己的错误,却被迫按命令放弃了沱江大堤。后来又被指挥部冷处理,扔到一边晾了小二十天,弄得特警团上下都憋气得很。 现在功劳都评下来,没有个人功劳也就算了,毕竟抗洪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可全是集体三等功就有点让人别扭了,是不是给得太低了?前期遇到险情的时候,大家的表现可算是都不错的,结果才落得个三等功,实在是让人有点不服气。 “哎,六连晕倒的那个,不是定了个二等功了么?怎么这次没有?”种纬想起之前听小黑说起过的事情,赶忙追问道。 “我,我追不上了,一会儿再说……” 小黑跟着大家跑了小四百米,接下来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了。哀嚎了一声减慢了速度,躲到一边喘粗气去了。 种纬带着全班的人没停,继续跑了下去。 很快,五公里跑完,小黑已经咧着嘴在一边等着了。 “说说,怎么那个二等也变三等了?”种纬也不跟小黑客气,上来就问道。 “唉,别提了!要说这事,还跟周大少有关呢!”小黑看了一眼周绍文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绍文一脸冤屈的说道。 “我听说,咱们的评功申请递上去以后,本来抗洪指挥部批了同意的。六连那个是个人二等功,然后水下探摸突击队也是二等功,全团是抗洪三等功。结果再往上报,报到军-委的时候,军-委认为咱们驻守的江段本来就不是很重要,最后还被放弃了。如果评奖太高那些在重要江段的部队的功就没法评了,这时候正好周大少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和评奖的领导在一块儿呢。有人就问起来,说你儿子在特警团,你觉得应该评个什么功。结果周大少的父亲就说,不评不合适,毕竟特警团没功劳也有苦劳,演习刚完就顶上去了,值得表扬。但评得太高也不好,三等功就够高了。”小黑几乎是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然后就望着众人不说话了。 “我去打个电话!”周绍文站在人群当中窘得可以,听到是自己的老子的意思,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似乎马上就要打电话问问件事。 “回来!”种纬一声吼,就把周绍文给定在了当场:“你傻啊!你爹又不是军委的人,他怎么能影响这个功劳的评定?动动脑子!说不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他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刚跑完五公里还这么冲动,我看你应该再跑一个十公里!” 种纬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醒悟过来了。周绍文的老子是个少将不假,但要想干涉军-委的工作那是不可能的,显然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大家不知道。这个时候乱猜不但对周绍文不好,也对特警团的军心士气不利。 “小黑,这个事儿你从哪听说的?还跟别人说过没有?“种纬想了想问小黑道。 从谢参谋那儿听说的啊!他好像也是从集团军那边听说的。“小黑眼珠转了转道,显然他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行了,这件事儿到咱们这儿就打住吧!谁都别往外传!班长,你说怎么样?”种纬嘱咐了大家一句,最后一句却是和张彪交流意见。 ———————————————————— 班长张彪看了看种纬道:“今天大家都上班了,该跟他们说一句了——老犇整个春节都没休息,一直码字呐,该意思一下了吧!” 第四十四章债主要来 “唔,不该咱们操心的事情咱们别操心。”张彪点了点头道,然后又对周绍文道:“你不是说你想证明你够不够爷们么?我要觉得你要觉得你够爷们,你就别问你爹这事儿,问了就显得你不够成熟了。明白吗?” 听到张彪的叮嘱,周绍文也清醒了一些。自己的老子只不过是个少将,前些时据说还带兵往东北去抗洪了,具体的消息自己也不太清楚。想必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这个层面应该操心的,自己贸然去问恐怕只会自寻烦恼。 “还有一个事儿呢?”种纬又问小黑道。 “还有一个事……”说到这儿,小黑忽然少见的流露出了戏谑的神情道:“班长,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惹什么祸,惹什么人了?人家要找你算帐呢!” “我?惹什么人?我没惹过啊!”种纬被问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小黑道。 “再想想,惹过什么女人没有!”小黑脸上戏谑的表情更浓,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道。听到种纬惹了什么女人,三班的这群呆得精力过剩的兵们立刻来了精神,以班长张彪为代表的这群人一个个眼睛放光,似乎做准备从种纬身上挖出点什么才对头。 “没有哇,你别胡说八道!”种纬前思后想没有头绪,有些不满的问小黑道。 “再想想,再给你缩小一点范围,女兵!女文艺兵!有没有得罪过?”小黑给了种纬一个范围,让张彪他们更加的兴奋。 已经有老兵半真半假的酸道:“哎,种纬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跟女文艺兵打上连连了,肯定是抗洪时候跟女兵吃饭的时候勾搭上的……” “胡说八道!”种纬有点不高兴了。刚想开口否定,突然想起来演习之前自己出任务抓逃犯的时候,遇上过一个叫楚楚的女歌星,她好像就是部队的文艺兵身份。种纬还记得她那春风化雪般的笑容,还有那不带一丝尘垢的面容。自己当时好像还夸她是青春无敌,然后就在抓逃犯的时候,似乎是把她带倒了,还把她据说很贵的一条裙子给弄脏了…… 看到种纬说了一半儿似乎就想起了什么,三班战士们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立刻来了精神,马上开始在边上起哄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肯定有事!肯定有事!说!到底是什么人?” “闹什么闹!倒是想起来一个,要是的话你们也见过那个人,你们当时也在现场的!”种纬有些恼了,生气的对这班没见过世面家伙凶了一句。 “我们见过?不可能!”这帮兵们没一个承认的,都一个劲的拥挤脑袋。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当时大家只顾得抓逃犯了,大部分人只和那两辆车里的几个女兵打了个照面就走了,当然不可能有清晰的印象。只有少数几个兵当时在场目睹了这个情况,可他们又不是当事人,过后只当这事儿过去了,谁也没往心里去。 没办法,种纬只好把当日大家把人押走以后,那个女歌星不依不饶的让种纬和高连长他们赔那条价值两万三的裙子的事情讲了出来。当时正遇上部队二级战备,种纬把那张交给高连长就上车了。 至于后来高连长怎么处理的这件事,种纬是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后面马上就开始军事演习了,种纬是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还以为已经解决完了呢!现在种纬这一提,三班当中几个在场的人才想起这回事来。 “班长,那这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你知道么?”周绍文一听这个情况,赶紧问种纬道。 “我哪知道!那个给高连长了,后来我就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后来咱们先演习,然后又救灾的,后面怎么解决的谁知道呢?”种纬郁闷的说道。 “要不,找高连长问问?”周绍文建议道。 “问什么问!这点破事儿找连长,要万一连长也不知道呢?我看呐,十有八九连长也不知道结果,当时他不也跟着咱一块儿走的么!再说了,怎么问啊!说小黑给咱传的小道消息?”班长张彪对这方面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他拒绝了大家乱打听的想法。 “哎,小黑啊!你到底从哪儿听说的?什么人说的?具体怎么跟你说的?你仔细说说!咱们大伙给班副分析分析。”张彪扭过头又问小黑道。 “我就是从参谋那儿听说的。”小黑没想到自己来透露消息,居然能遇上这么件事,现在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说是上级考虑到咱们抗洪刚回来,又没落下什么,光落下一堆伤病外加一肚子气。连当时的慰问团都慰问了一半儿就走了,这不打算给咱们再安排一场呢,算是补过个八一节。这不又马上就是十一了么?今年咱们部队抗洪救灾,地方上也关注咱们,文工团来慰问也是应该的。说是地方电视台也会来个摄制组,回头搞什么拥军,什么录播什么的……” 说到最后,小黑的嘴也有些拌蒜,想来他也是没听完全,就跑出来卖弄了。现在被张彪这一问,弄得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不对!不是这个!”张彪虽然性格和外表都有些粗线条,但当了班长的人头脑和判断力又怎么会差?他一下就听出了小黑说的跑了偏:“我问你怎么知道种纬跟这件事有关来着,这件事参谋们是怎么说的。” “哦,这个啊!”小黑这才醒悟道:“其实开始我也是没注意这事儿的,后来听留守的参谋说。后来人家那个女文艺兵通过不知道什么关系问到咱们这儿来了,说咱们当时都跑了,要追究责任,让咱们道歉啥的。再后来留守的参谋还给联系过公安局,结果才知道那张在公安局的人那里,应该是高连长转给他们的吧。再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怎么解决的了,应该留守的参谋知道的多一点,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儿,小黑又有点语塞,想了想才继续往下说道:“后来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不知道是谁把班长你的名字告诉对方了。人家这次说来慰问,还要顺便向班长讨还公道什么的了。嘿嘿,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找的留守参谋,又找了公安局,这事儿应该完了吧!”张彪挠了挠头皮,疑惑地望着种纬道。 种纬吸了吸鼻子,对这件缠上来的破事也有些心烦。不仅仅是因为涉及到一件天价裙子的赔偿问题,还因为对方是一个漂亮的,小有名气的女歌星,而且还是一个有军籍的女兵!偏偏这事儿自己又说不清道不明的,至于这件事中间怎么解决的,自己不但不清楚,更不好意思去问。 “有我什么了!我当时是为了抓逃犯,有我什么事儿?有咱们特警团什么事儿?”人一无路可走的时候,往往就会有种破罐破摔的心理,种纬也是这样:“就算她来找我,又能怎么样?没钱!找公安局解决吧!” “走了!”说完这句话,种纬转向就往营房方向走去。牛柳、周绍文等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张彪看了看种纬的背影,挥手也让三班其他的人回去了,倒把小黑给撂在了当场的。 “这家伙,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小黑嘴里有点委屈地咕弄了一句道。 种纬等人一路走近一连的营房时,正看到高连长带着指导员黄磊正在往团部的方向走,看那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的样子。种纬等人赶紧立正敬礼,把高连长和黄指导员给让过去。可他发现高连长一边回礼,一边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眼神着重在他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会儿。不过高连长却什么也没说,种纬也没敢说话。 到晚上晚点名的时候,指导员黄磊就宣布了一周后慰问团要来进行慰问演出的消息。只不过和上次抗洪的时候慰问团是慰问加演出不同,这次的慰问团是以演出为主的,顺便参观特警团的部队建设,参观战士们的营房内务,以及战士们的生活情况。 由于这次慰问是在今年全国抗洪取得彻底胜利的基础上进行的,特警团也是参加了抗洪救灾,并且在国家电视媒体上露过脸,受到过表彰的。因此这次慰问演出,不论是军内还是社会上,都会特别关注这次活动的情况。地方电视台和国家级电视台军事频道都将来摄制组录制此次慰问演出的情况,剪辑后会在国庆节期间在电视上播出。因此,各班排务必要重视起来。 为此,黄指导员特别要求战士们要整理好内务,务必不留卫生死角。对某些内务比较差的班排和个人还点了名,要求他们搞好自己的内务,保持良好的军容风纪,切不可给全团抹黑。 黄指导员讲完话,最后按惯例是由高连长来收尾。高连长的讲话极有特点,简单而又直接:“第一点,给大家三天的时间整理好内务,三天后检查不合格的,每天一个十公里越野。然后慰问团来的当天,一个五十公里强行军!我说话算数!” 第四十五章军事演出 看到大家都被镇住了,高连长继续讲道:“第二点,这次来慰问的不仅有地方上的艺术家,还有部队文工团的女兵,听说是京城军区最好的演员。一个赛一个漂亮,不想看的就别在内务上用心!” 听到高连长这么说,这群血气方刚的兵们都哄笑了起来。高连长的目光从这群兴奋的兵们的脸上滑过,不过在看到种纬的时候似乎稍稍停顿了一下,弄得种纬心里边猛地一翻个。 高连长并没再看种纬,而是继续往下说道:“第三点,除了参观、慰问演出以外,这些演员还会观摩咱们特一连的军事训练,并且会被安排一次实弹打靶。打靶的任务没跑儿,还是咱们连。一排负责靶场警戒,平时表现最好的战士评出十个来,负责指导!” 第二天,全团的兵们都忙了起来。 整理内务,不留死角,收拾个人卫生,整理仪容仪表……这些平时也会做的事情,在这次干起来又被赋予了更为严格的标准。 任何一个墙角都被要求清理,墙壁上的灰都不允许有,厕所的小便池都要用用过的牙刷清理;宿舍里的东西不仅该入柜的入柜,就连柜子上下、书桌内外,和墙之间的缝隙都要求清理干净;不仅如此,整个宿舍几乎除了晚上睡觉以外,整整连续通了三天的风;最后还喷了花露水——这是战士们能接受的,价格最合适的空气清新剂了。 至于个人卫生,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衣服和鞋,该洗的洗,该擦的擦,很多兵头一回把鞋子被洗得没了味儿,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儿。至于洗澡剃头,那也是必须干的事情,几天下来肥皂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块儿。 到最后,连里还特意从团部搬了十几盆花,把整个生硬的宿舍头一回弄得花团锦簇。不过最后验收的时候,这些花还是被从宿舍里搬了出来,被放在了宿舍楼的外面。用袁团长的话说:“这些花和宿舍里的这帮黑小子根本不搭调,糟践了。” 没办法,这次抗洪回来全团的战士都比以往黑了几号。有很多人脸上身上的晒伤还没好,看起来深一块浅一块的,有点挺恐怖的感觉。不管个人卫生再怎么整理,这些伤也是整不了的了。最后干脆也不整了,用袁团长的话说:这是特警团抗洪抢险留下的军功章,还怕人看见? 几天下来,全团完全变了个样子。在很多战士的记忆里,就算是过年都没收拾得这样利索过。没办法,这是国家级电视台要来录像啊!将来要上电视的啊!可不能丢了特警团的脸! 不过军官们私下里却觉得,用电视台督促战士们整理内务的动力,远不如说文工团的女兵们要来参观的动力大。不过这些话没人会在公共场合说,公开场合嘛,还是要说些上得了台面的话。比如特警团是集团军的王牌,战士们抗洪抢险的意志如何坚强之类。 内务收拾完,并且顺利验收结束,离慰问团到来还剩下三天了。在全团整理内务期间,团部谢参谋已经拟定了一份慰问团的具体行程安排,并且和几个重点连队都碰过了。等内务大整理一结束,谢参谋就和高连长一起出现在了一连的战士们面前。 慰问团全部行程为一整天。不过在慰问团到来之前的一天下午,所有演出用的道具和舞台什么的就会运到团里来,届时工兵连会帮着把这些东西安装好。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慰问团到来。迎接,组织参观宿舍这些内容自不必说,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自然不用特一连的战士们操心。真正用得上特一连的,则是军事表演这部分的内容。 这次给慰问团进行的军事表演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被安排在操场举行;另一部分为实弹打靶,将在靶场进行。 而在操场举行的内容分为:基本训练表演和军事素质表演两部分。 前者都是单双杠器械表演,军体拳表演,队列表演之类的内容。这部分表演就在操场上举行,慰问团的人一路走也就顺便看了。 至于军事素质表演,则是由特一连全连在攀登楼进行演习展示,并且将以全副特战装备的形象出现。战士们将以攀登楼为演习现场,举行反恐演习。演习内容包括了攀登技术展示,营救人质,围捕恐怖分子等等内容。 这部分内容是经过上级军事主管部门特批才允许对外表演的。如果不是这次有国家级电视台军事频道摄制组跟着慰问团来,一般人休想看到这些演练内容的对外展示。 这是特警团自成立以来,首次向外界展示训练成果,全团上下自然极为重视。 这些演练内容如何编排,都需要展示哪些东西,具体谁去参加哪一项演习,如何配合,需要哪些装备……等等内容,都需要一项一项的敲定。由于这次演习将使用空爆弹,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整个演习演练过程必须做到严谨,万无一失。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的安全演习,团部谢参谋和营部教导员、高连长带着一连的全体战士围着攀登楼进行了两天的实地演练。包括挑选合适的人员,演习配合,人员站位,装备检查,摄影机位置预留,演习时间,演习过程中主持人的介绍串词……等等每一环节的问题都要考虑到。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让大家挺意外的,那就是在特一连表现得最为出以的种纬,这次不在参演之列。 为什么?因为谢参谋专门给种纬独自规划了一项表演内容——徒手攀爬表演。说得再干脆直白一点,就是让种纬再当众表演一次飞檐走壁的本领。 对地这个任务分配,种纬实际上在心里边是挺抵触的。对他来讲,这项表演根本就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东西。 为什么呢?因为种纬需要徒手上墙,那就意味着他身上根本没法带什么武器,否则就会成为影响自己上墙的负重累赘。可对于一个士兵来讲徒手上墙的意义何在呢?是在战场上能用?还是在处突的时候能用? “这个表演没什么用啊,没实战价值的!”种纬有些转不过弯来,对要求他做这项表演的谢参谋道。 “没用?!有大用!”谢参谋听到种纬这样说,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对种纬道:“你觉得来参观的人谁懂?都是一群门外汉!不但他们是门外汉,就算军事频道的记者怎么样?照样不懂!你给他来个专业的强突解救人质,他看得明白吗?不是看不起他们,他们那镜头都跟不上,肯定得让咱们重来一遍,还得让镜头拍出来。可是,让镜头都拍清楚的动作,那咱们还能用吗?” 谢参谋这番理非理的一番解释,倒是让种纬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不得不说,谢参谋说的非常有道理。所外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真正有用的东西给外行看,那又有什么用? 八九十年代,军营里非常流行对外表演什么硬气功之类的玩艺儿。什么胸口碎大石,铁沙掌断砖,头开酒瓶,头顶断砖之类的,表演起来一群老百姓看得乐呵呵的,都以为是下了真功夫的表现。 实际上,这些东西也就对体能和身体某一部位硬度有一点锻炼作用,真正的实战环境里几乎一点用也没有。更别说练这玩艺儿还有不少所谓的“门子”在里边,部队练这些东西大多也是为了迎合地方上某些外行的人,或者某个外行的领导用的,实战意义极低。 真要想练有用的,还不如戴上护具练练擒拿散打的实战呢!所谓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擒拿散打的某些实战动作练熟了,会形成某种肌肉记忆,一旦用起来速度非常快,效果非常的好。可对于外行人来讲,这种彼此配合的擒拿散打根本看不出高低来,也不够热闹,没法满足观众的热情期望。 这次谢参谋给种纬安排的,就是这么个看起来金光闪闪,实战中没多大用的表演项目。其实不光种纬,与其说特一连这次是在进行军事汇报表演,倒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军事内容的演出。 谢参谋和团部的参谋们给特一连规划的,就是一场似是而非的军事表演。里面有很多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亮相和展示形象的内容比实用的东西多多了。但只要让观众们能看到特警团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一面就够了,至于内行才能看懂的技战术内容,还是少泄露点为妙。 在看了谢参谋他们给特一连的战友们安排的“军事演出”后,种纬也服气了。得,不就是表演个上墙么?糊弄一下那些外行就糊弄一下呗!种纬打定主意安心当自己的演员了。 不过,这个演员可不好当!就在离慰问团到访还有两天的时候,国防部和军区,以及卫戍区的领导居然都到了。这几位上差给特警团带来通知:这次慰问团到访的慰问演出升级了,特警团的演出需要再精彩一点!再专业一点! 第四十六章越搞越大 为什么上级会突然有这么个要求呢?因为上级正在筹备一次全国十三支特警团的大练兵活动,届时这次活动会以汇报表演的形式,请国家领导人到场参观指导。上级希望通过这次特警团接待慰问团的军事汇报表演,作为一次汇报表演的预演活动。 九十年代中的时候,全军大练兵和大比武已经多年没有进行过了。怎么搞,搞到什么程度?在新闻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部队的演习又应该怎么和新闻媒体配合?又该怎么拍出一部展现国威和军威的记录片和电视片?这些问题都需要预演和实践。 这一下,特警团又有的忙了。 首先是团部的参谋们,他们需要重新整合一下当天的军事展演内容,尽量把表演时间控制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段内。同时要与电视台配合,考虑摄像机机位的摆放问题;另外还需要写出大致的军事展演的解说词,将由国家电视台的军事频道派出专业主持人主持当天的活动。 其次,上级领导也对此次的军事展演活动进行了初步的定性。肯定了特警团表演成分大一些,照顾参观者喜好和拍出足够的素材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在此基础上,才是特战处突的军事内容的展示。同时为了提升展示效果,上级还安排在这次展示中使用一些发烟罐,烟雾弹,炸点之类的东西,给现场营造出硝烟滚滚,紧张激烈的感觉。 至于种纬的飞檐走壁表演,也被上级领导分外热情的关注了。对上级领导来说,表演这个表演项目的兵曾经在实战中抓住过飞贼,那这种本领就一定是有用的。更何况这种表演还迎合了大众对于武林高手的想象,更具有吸引力和表演性质。 只不过目前谢参谋的要求只是让种纬表演飞檐走壁,然后就结束的编排不太好,完全不能体现出这种功夫的威力和实战意义。很快,这几位上级来的军官就给种纬编排出了,飞身窜上二楼,然后取出随身佩带的手枪击毙犯罪分子,然后成功解救人质的精彩戏码来。 看到这几位写出的“剧本”,种纬欲哭无泪,这几位到底是军人还是导演啊?!如果前期谢参谋安排的表演内容顶多是没什么实战意义,这几位安排的内容可就是胡来了。 不要说身上佩上沉重的手枪上墙不方便,种纬还要在翻上二楼的窗户之后,完成站稳,拔枪,开保险,上子弹,再开枪的一系列动作。而在实战中,就算种纬上墙的动作再快,但跳到二楼室内以后,从拔枪到开枪这套动作,也需要两秒左右才能完成。 按理,这速度算够快了。可别忘了,这是主动跳到处于封闭环境里敌人面前的啊!敌人只要枪法不是烂到不可容忍,种纬这种进攻方式简直和自杀无异的。 不过,剧本就是这样定的,用上级首长的话说:这种方式演出来的解救人质动作,绝对漂亮,绝对牛! 而且按照这几位上差原先定下的剧本,种纬在击毙犯罪分子后,还要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地后还要亮个相呢!不过后来好说歹说,考虑到这次任务的设定是解救人质,最终这几位领导还算从善如流,最终把结尾变成了种纬击毙匪徒后,再把人质带到窗口亮相才算结束。 “救完了人质不赶快走,还得再亮个相?这人质的心也得够强大的。”可不论种纬心里怎么腹诽,毕竟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军人讲究以服从为天职,种纬不可能拗过这几位上级领导,最终他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设想。 只不过在实际预演中,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不好解决。 在上墙的时候,种纬必须要双手发力才能直接从窗口翻到二楼的室内去。但既然是双手发力,种纬就不可能用手持枪。可是部队的枪带是又那种最为常规的挎式枪带,种纬挎上这种枪套装好枪,却又影响他上墙翻越的动作,导致他的动作不舒展,上墙的成功率大降。 怎么办?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有个京城来的军官给种纬出了个主意,只背个枪套好了。攀登楼二楼的地面上放着把五四,上去后再开枪就好了。只不过事先要和电视台的摄影师沟通好,让他们的镜头小心着点,不要穿帮了。 凭心而论,种纬对这个军官出的这个主意是一百个看不上!本来这个表演就够假的了,现在还要做假,还有点军人的底线么? 当然这个军官出的这个主意最后还是没被采纳,没被采纳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作假,而是因为他们担心电视机上有个稍微懂点行的问,就能看出来空枪套和装了手枪的区别。另外,踩墙上楼的时候用普通的枪带,也显不出特警团的特殊性来啊! 最终,特警团联系了当地的公安机关,从他们那里借用了一条警用腋下枪套。这种枪套绑扎在胸背部,手枪就插在腋下位置。这种枪套使用起来很方便,也不会妨碍人的行动,拔枪隐蔽性强,出枪速度也比军用挎式枪带要快一些,一般只配给便衣警察使用。 种纬换上这种枪套,装好枪后试了试,除了发力上翻的时候稍有些别扭以外,基本上对他上墙没什么影响。成功演练了几次,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种纬便被这次军演小组组雪藏了起来。 毕竟种纬这个展示项目只有他一个人能练,连个替代人选都没有。因此种纬这几天被要求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受伤生病,不然的话这次精心的安排可就化为泡影了。 结果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种纬只能站在场边看着战友们在攀登楼上下翻腾、演练。什么围捕犯罪分子,反劫持,徒手攀登,滑降射击等等,看得种纬心痒难熬,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只要他有点什么大的动作,或者过于靠近演练场地,周绍文和张守军这两个没有分配演习任务的新兵便凑上来,非常客气的提醒种纬注意安全。 周绍文和张守军这两个家伙对上级给他们安排的新任务执行起来是一丝不苟的,用周绍文的话说,能看到班长被他管得无可奈何,也是件值得他开心的事情。 在慰问团预定到来的前一天,电视台的后勤人员便轰轰隆隆的赶到了。 他们带来了全套的演出设备和拍摄器材,一大群导演、音响、主持、总务、辅助之类的人员跟着军方的接待人员一起,把第二天慰问演出及军演全部流程都走了两遍。 不仅如此,为防止第二天特种作战军事演习能够顺利进行,他们还和特一连的参演官兵进行了一次配合演练。把时间安排,主持人串词,人员走位,摄影机机位,音响采集之类的工作都过了一遍。 种纬少不得提前展示了一次他的徒手上墙加击毙匪徒表演内容,把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骇得惊呼连连。弄得这次慰问演出的总导演和制片人激动不已,特别指导主持人、摄影机位、音乐等方面的工作人员配合和种纬的表演。看他们那认真敬业的态度,人员一遍遍的走位深度,种纬都一度都觉得自己的这次表演似乎应该很有价值似的。 与军方对种纬的重点保护措施相同,种纬只演练了一次就被叮嘱彻底的休息了。不仅如此,电视台的导演还将这次军演定义为了一次剿灭武装暴徒的情节背景。 情节设定为:武装暴徒劫持人质,特警团奉命出动围捕,然后便是各种战法的综合展示。包括:特种驾驶追击,强行突击营救,武装攀登营救,武装滑降射击,徒手攀登营救,武装擒敌等等,串连起来看简直就是一场完整的枪战片! 到了这个时候,事先确定的反恐演习展示,已经变成了一场类似于电影电视片的拍摄活动。虽然很多内容和规矩都有和战士们平常演练的内容不一样了,但年轻好玩的战士们还是挺享受这次“演出”的过程的。毕竟大家只参加过实打实的军事演习,但对这种多机位如同拍电影般的演习,还是第一次参加,也算是一次成功的触电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刚过,由四辆大巴车组成的慰问团车队开进了营区。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卫戍区、地方政府、地方公安局、地方拥军优属先进单位的代表。 前文说过,军队是一个独立的体系不假。但驻扎在一座城市,这座军营里的人便难免会和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有些瓜葛和关联。别的不说,军官的家属得就业吧?军官的子女得在当地上学吧?更别说什么煤水气交通安全之类的相关事情,哪一样不需要地方上的支持与帮助?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更何况又确定了这次慰问和军事表演将来是可以公开报道出来的,于是在经过了向请示之后,便有了次军队与地方的慰问大联欢。总之,这次活动从开始的单纯慰问演出,已经是越搞越大,越搞越精彩了。 第四十七章女兵来了 慰问团和各方前来参观的嘉宾一到,自然有军区、卫戍区,以及特警团的领导们上去迎接,双方简单寒喧一阵后,便按照预先的分组,将慰问团带到各连队进行参观。 特警团的格局是一个倒“丁”字形,顶字形的顶端就是特警团的大门,下面丁字形的一横,两边都是各连队的营房,正中间的则是团部及直属连队大楼。当初种纬惹祸,也是被关在那里的。 而丁字形的那一竖则贯穿了一个巨大的操场,操场左边是主席台和四百米障碍之类占地面积比较大的训练场地;右边则是一长溜的双杠、单杠加云梯、天梯之类的训练器械;而在丁字最下面最右侧,也就是西侧的地方,则是特一连的宿舍楼;在特一连宿舍楼对面的空场上,则是全国最重要的特战训练场地:攀登楼! 实际上从慰问团和参观的嘉宾们到达特警团的同时,特警团的基本训练表演就已经开始了。 在这些人沿着丁字形的那一竖往下走,然后分散往各连队营房走过去的时候,特警团差不多大半个团的战士们正在操场上展开他们的军事训练表演。 各连队的表演完全结合各连队的专业展开。这其中最吸引人的,无疑是特警团军马连的训练和表演。只见穿着夏常服,脚上却穿着和季节根本不相配的大马靴的骑兵们,骑在他们心爱的坐骑上面。 一水的来自山丹马场的青溜和黄溜军马,既不像蒙古马长得那么矮小,也不像欧洲赛马那样高贵,却多了几分军队战马的骁勇和善战的感觉。一旦他们形成横列队形,似墙般靠近的时候,真的如同一面会移动的城墙般,给人以压迫感。 看到慰问团里面的一群女兵们叽叽喳喳的边走边说话,军马连的坏小子们一挤眼,带着坐骑拉成横列就朝走在路上的女兵们压了过来。虽然他们的速度不快,但那种如墙而进的压迫感和军马一同行进带起向女兵们扑过来的尘土,都吓得这些女兵们娇呼连连,一边惊叫着一边跑开了。 看到这个情景,团部的军官们朝着这帮军马连的兵们就是一通乱吼。结果这些家伙还没跑到跟前,整个横列便从中间左右一分,然后兜了个圈子跑远了。气得团部的几个军官一个劲的骂军马连连长唐勇,骂他带出来的这批野小子。 再往前走又是让女兵们害怕的兵种——军犬连!就见路边一拉溜站着一个排的战士,每人手里都牵着一条精神抖擞的德国青背狼犬。这个季节正是最热的时候,哪怕早晨八点还不算很热,但早就等待多时的军犬舌头伸得老长。看到陌生人走过来,一个个使劲往前探着头,一个劲的“欧”“欧”的叫着。 吓得这些慰问团的女兵们一个个花容失色,吓得来参观的人们也有些脚下打颤。好在随着一声口令,军犬们在引导员们的命令下,迅速安静了下来。只是这些家伙那桀傲的眼睛仍死死的盯着这些陌生人,似乎只要那些战士们的手一松,它们就会冲过来似的。 等过了军犬连,好歹看到是正常部队的训练了,来访的人们也都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只见操场上的兵们挥汗如雨,有的正在列队练负重长跑;有的正在借助器械练素质;还有的在练习军体拳或者捕俘擒拿。 这些战士们无一不强壮,精干,个个肌肉贲张,都可以如同体操运动员一般在器械上翻腾翻转移;却又如同豹子般的矫捷和迅速,具有随时可以格毙敌人的技巧和力量。 这些参观者们平时哪见过这个!偶尔进军营看看队列,看个打靶也就到头了,这次看到特警团各兵种各科目哪怕最基础的体能训练,也把他们看了个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很快,按照提前分好的组,一队慰问团的演员们被带往特一连的宿舍。此时的特一连官兵们,除少数人在宿舍里留守和休息外,大部分人都在攀登楼进行着今天特战表演前的最后热身。 一群窈窕靓丽多姿的女兵们一走过来,正在进行热身练习的兵们立刻就炸了。往常十三秒三层的主儿,十秒左右就窜上楼顶了。而这些从前只在电视电影里见到过飞檐走壁,却从未现实生活中见到过顺着绳子就可以飞也似的爬上楼顶景象的女兵们。乍一看到这么多兵都可以跟飞人般的在楼体上上上下下,惊得她们一声声惊呼连连,娇柔动听的喝彩声,更是让一连的这群血气方刚的兵们不能自已。 看到这群莺莺燕燕对军心士气的作用比自己这个连长的作用都大,高连长一边腹诽着一边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他事先已经得着信儿了,来一连参观的这些女兵里边,就有那个叫楚楚的小歌星。 虽然从团部听到的消息说,裙子的事情已经协调解决完了,对方不会再揪着这个事儿让一连赔偿了。可之前毕竟得罪过人家,有些理亏在先。再者当时事情没解决完特警团就拉战备了,而警方的人不知怎么的也没能把这个事儿给接过去,再见对方的时候高连长还是觉得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似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特一连的高连长。”谢参谋主动走到前面,为这种慰问团的女演员们介绍道:“你们大家别看高连长身材不高,但他那一身功夫在全集团军都是名列前三的。我可是亲眼看见过高连长表演凌空三脚,踢碎了三个挂着的坛子的,那可是李小龙练过的绝活儿啊!要没两下子,他也不会带出一支强手如林的特一连来!高连长,来给咱们慰问团的同志们介绍一下吧!” 说着话,谢参谋便把话语权交给了高连长。 女兵们听说眼前这个墩墩实实的汉子居然是位武林高手,便都收起了轻视的意思,认真的听高连长讲解。 高连长也不客气,便把战士们练习的内容和在实战中的应用方式一一做了讲解。末了高连长挺客气的让了一句:“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什么想问的,大家别客气,都可以问!” “高连长!一连的兵都在这儿么?”问话的人,正是高连长最不想见到的人——楚楚! “哦,大部分都在这儿!除了几个病号!我们不刚抗洪回来吗,有一些人受了伤,还有的生了病,在休养。”高连长心理虽然有些怵头,但他不知道楚楚打得什么主意,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没看见种纬啊!怎么,他也受伤了还是病了?”谁想到,楚楚居然直接问起了种纬,听语气还挺关心似的。听到文工团的一号美女楚楚居然问起了一个男兵,楚楚周围的女兵们先是一楞,接着便和男兵们一个模样的“哦”了一声,哄了起来。 “种纬倒是没生病……今天有他的,表演项目,今天他不用练,他在宿舍!”高连长一听这丫头问起种纬,不禁有点头大,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哦!高连长给带带路吧!咱们去宿舍吧!”听到种纬在宿舍,楚楚向身边的女兵们吆喝了一声道,居然再也不看精彩的攀爬训练,而是带头往特一连的宿舍走去了。看那样子似乎她和种纬很熟悉,正迫不急待的想要见种纬呢。 正练攀爬练得起劲的兵们先是听见一个女兵问起了种纬,接着这个女兵一听种纬不在,立刻就让高连长带队往宿舍那边去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兵们集体发懵,好几个拉着攀爬绳爬到中间的家伙一分神,差点没从半空中掉下来。幸亏楼顶上的保险绳起了作用,及时的拉住了他们。 可是刚才还被这群兵只吸引得两眼放光的小迷妹们,转眼就走得干干净净的了。兵们互相一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怎么个情况?种纬班长各方面都够出色了,不服不行!可怎么连兵妹子都上赶着跑军营来找他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种纬当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大半个连的兵。他在周绍文和张守军的看管下在宿舍楼门前正散着步,顺便活动着腿脚,热着身。军事演习导演组已经对他提出了特别的要求,攀爬之类危险性力量性的项目暂时就不让他练了,要求他务必保持好状态,只要能顺利完成呆会的表演就行。 远远的,种纬看到一群慰问团的女兵在谢参谋和高连长的带领下往宿舍走来。当即和周绍文三人列成横队,准备欢迎这些参观者们。 “种纬!你好!好久不见!”迎面的人群里,一声清脆的娇呼把种纬给喊傻了。 是楚楚!虽然几个月前只见过一面,而且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可偏偏楚楚就是那种让人一见面就可以记住的女孩子。她那春风化雪般的笑容和如秋水般的大眼睛,都深深的印在了种纬的记忆里。不过她在种纬的记忆里却不是什么好形象,种纬只记得她向自己和高连长瞪起眼睛,嘟着嘴,发着火要赔偿时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麻烦来了! “你好!”看到楚楚脸着带着笑朝自己走过来,种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她。之前他没得到一点关于楚楚那条裙子赔偿问题的解决情况说明,他自己也不好自己去问。现在这位小美女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种纬却又不好意思不回应人家,只好按照军人的礼节回了一个军礼。 “哇!楚楚,你认识他呀!他是你什么人啊?怎么这么黑啊!”楚楚旁边的几个女兵一副吃惊的样子问着,完全不把陪着他们过来的高连长和谢参谋当回事。 “种纬,我们是来参观你们宿舍的,带我们参观一下吧!”不等高连长和谢参谋两人说话,楚楚也没回答其他人的问话,却直接向种纬提出了要求。 别看高连长和谢参谋两人在特警团里算是一号人物,可在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兵们面前,他们两个却是一点节奏都找不着。尤其是高连长,看到当日咄咄逼人的楚楚突然跟种纬搞得像老相识似的,也弄得他有点迷糊。想了想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当下便点头同意种纬带这群女兵们进一连的宿舍参观。 种纬看到连长表示了同意,尽管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楚楚为首的一帮女兵们走进了宿舍。 按其他战士们的想法,这种和女兵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多难得啊!谁不想充当女兵们向导,带他们进宿舍转一转啊!哪怕是随便说几句话,聊上几句,等回头晚上熄灯号一吹,大家伙往床上一躺,那就有的吹了。 可惜种纬显然没这个心情,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楚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是带着这群女兵们进宿舍参观也是尽量少说话,免得出现意外。 种纬小心翼翼的带着女兵进了宿舍楼,宿舍楼上楼下趴着窗口往外看的伤兵病号们却全然不知。他们只知道种班长和这群女兵里看起来最漂亮的一个是老相识,看起来还挺亲热的感觉,这群兵们私下里纷纷打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无意之间,种纬又给自己拉了不少仇恨。 说实在的,九十年代的军营真没什么好参观的,硬件设施也好,软件装饰也罢,都乏善可陈。整个连队就住在间巨大宿舍里边,连排级军官也毫不例外的和战士们住在一起。 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也就是特警团战士们的内务了。被子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儿,柜内床下的个人物品也都摆得整整齐齐,地面被擦得一尘不染几乎可以照见人影儿,一切都透露着这个连队一贯严谨认真的作风。 种纬带着这群女兵们走进宿舍,正在休息和养病的伤兵和病号们能起来的,都军容整齐的站了起来,鼓着掌欢迎着这群军营里少见的靓丽风景线。女兵们也相当的给面子,微笑着和战士们打着招呼。 “你比以前黑了不少啊!听说你们去抗洪了,很辛苦吧!”楚楚的声音有些嗲,不过听起来倒是很好听。她一边让种纬带着参观,一边像熟识的人之间随便聊天一样和种纬搭起了话,根本不避讳宿舍里其他的战士们。 她这一番作弄,弄得站在过道上欢迎女兵们参观的战士们有点瞠目结舌。纷纷在心里面猜测:刚才在宿舍楼外面,这个女兵就和种班长打过招呼。现在看这情况他们应该是很熟悉的,不知道种班长和这个女兵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次我们拉战备,先去参加的演习,演习刚结束又遇上南方洪水……”种纬想了想才谨慎的解释道,把上次他们突然离开的原因和抗洪救灾的事情都和盘托了出来。反正这两件事情都不算是机密,说出来也没关系,顺便还可以解释一下上次他和高连长离开并不是逃跑,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切,我又没说怪你!”楚楚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娇嗔,看得周围的一群伤兵和病号们心中犹如万马奔腾。 种纬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却弄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裙子的事情不怪自己?还是他和高连长突然离去的事情不怪自己?还是这件事就算解决完了?两万三的一条裙子,那么容易就算完了? 可这个时候,当着身边一大群人,领导、战友们,还有一大群素不相识,表情怪异的女兵们。种纬也实在不好意思多问,只好含糊了过去。 战士宿舍,军官宿舍,战士活动室……这些可以参观的地方本来就不多,种纬很快就带着这群女兵们参观完了。等女兵们步出宿舍楼,来接她们的大巴车已经等在了门外。女兵们依次登车,准备出发去下一个项目的目的地——靶场! 大巴车一路向军营外开去,每经过一个宿舍楼便会带走一批参观者。而种纬则和一排全体的战士一起,带上了自己的八一杠,登上配属给各班的吉普车,一路赶到了车队的最前面。然后带着这些慰问参观者的车队,向靶场驶去。 原订计划是一排负责靶场警戒,三班战士充当这些客人的教练,指导他们进行实弹射击体验。只是当初订计划的时候并不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人,而且现在这次慰问特种作战军事演练的事情升格以后,方方面面得到邀请来的人的确不少。 团部事先已经详细统计过受邀的人数,这些人也将被安排参加每人五发的打靶体验活动,这一下就是近千发的子弹消耗量。可是这些子弹的支出还没法回避,毕竟特警团还要维护方方面面的关系,还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和帮助。 所以,再象原计划那样安排三班的战士指导射击,显然靶位根本就不够用的。于是这次的射击靶位一下就用了三十个,一排除一年内的新兵都作为射击教练上靶场指导,而靶场警戒的任务也落到了团部警卫连的头上。 很快,靶场到了! 靶场体验环节的第一步就是射击表演。先是固定靶位射击,然后是移动靶位射击,最后是行进间的射击。进行这些射击表演的无疑还是一排的战士们,尤其是最后一个行进间的射击科目,更是由全团的尖子班——三班的八名战士进行表演。 只见三班的八名战士形成了两个作战小组,分别向两个方向向前突进。在突进的过程种,他们需要彼此掩护,交替行进,然后分别用八一杠和五四式手枪挨个射击突然出现的半身靶。八名战士战术动作迅速且准确,都是枪枪命中,枪响靶落,精彩的射击表演无不给他们赢得了一片的掌声。 接下来,就是射击体验环节了。做准备进行实弹射击的体验者们排好了队,每人领到十发子弹后接顺序来到自己的靶位上,然后再以立姿的方式进行射击。 立姿射击的难度大,这是尽人皆知的,但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这些女兵们和来体验的衣冠楚楚的参观者们还能趴在地上卧射?立姿就立姿吧!反正他们射击水平也就那样,能有几个上靶的就了不得了。 果然,哪怕部队文工团的女兵们参加过军训还打过靶。但第一轮射击下来,五发子弹能打到三十环的便是一个都没有!就这样,还有不少女兵一边打枪一边惊声尖叫,把在旁边指导她们开枪的战士弄得傻楞楞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第二轮参加射击体验的就有楚楚。只见这位美少女领了子弹便直接朝种纬的靶位上走了过来,然后还嘻嘻哈哈的把已经上了这个靶位的女兵给挤走了。种纬一看楚楚那别有用心的表情就知道不好,麻烦来了! 楚楚用枪的水平明显比其他女兵的水平要高些,无论是托枪抵肩,还是贴腮的动作都相当的到位,显然在这方面下过一定的功夫。种纬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阵,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准备退到了她的侧后。 可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听到楚楚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逃兵!恶棍!坏蛋!无耻……” 种纬一楞,不知道楚楚这是什么意思,略停了停才问道:“你是在骂我么?” “当然,不骂你骂谁?你以为那事儿就完了?姑奶奶不整整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楚楚仍旧认真的据枪瞄准,脸上的表情还笑盈盈的,表情和她嘴里说出的恶狠狠的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最毒莫过妇人心!种纬心里猛的跳出这么一句话。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怎么回应。更不知道楚楚呆会儿会干什么?难道她会朝自己开枪?射击场无小事,种纬不由得夹上了小心。 “那事儿真不怪我!我当时好像并没碰到你!再说,我们当时走是因为拉战备,我总不能违抗军令吧!”种纬斟酌着词语解释道。 “无耻!别找客观,垃圾就是垃圾!”楚楚眼角眉梢仍旧带着笑意,嘴唇几乎都没怎么动,却仍旧继续攻击着种纬。 “种纬,怎么回事?你那儿怎么还没完?和美女聊天聊上瘾了?”忽然间,不远处传来国排长大声的呵斥声。 第四十九章故意找事 种纬抬头一看才发现,所有靶位上的女兵都已经准备好射击了,只有自己这边因为和楚楚多说了几句话而落到了后头。 听到国排长的呵斥声,其他靶位上的战友看向种纬的目光都透着揶揄和鄙视。而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兵们则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嘻笑了起来,不少人本来力气就小,这一笑手中上了实弹的八一杠更是拿捏不住,直接枪口指地了。 骇得他们身边的战士们赶紧帮着扶好,有的还不断的出言提醒。一时间,整个靶位上嘻笑声和提醒的口令声响个不停,搞得国排长连射击的口令都发不下去了。 “这就好!”种纬尴尬不已,只好装模作样的帮着扶了一下楚楚手中的枪,然后迅速退到了她的身后做出了准备好了的动作,同时发出“准备完毕”口令。 国排长恶狠狠的瞪了种纬一眼,这才发下了口令。 “预备——“国勇超大声发出了第一声口令。 “放——” “哒哒哒……”国勇超第二声口令一出,本来应该是单发射击的八一杠,居然在楚楚的手里打出了连发!而且看那样子,楚楚的力量根本控制不住八一杠剧烈后坐力的连续冲击,手中的枪竟然眼看着就要竖了起来! 危险!如果这个时候八一杠翻转过来,不但楚楚和种纬两人都有性命之忧,就连靶位上的其他人也都会有生命危险! 种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攥住还在继续上抬的八一杠枪口,把它继续指向前方。只是他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极其慌乱的楚楚,脸上却有一种奸计得惩似的诡异笑容一闪即逝! 可等种纬瞪着眼睛仔细看过去时,楚楚脸上只剩下被吓坏了的楚楚可怜的表情。她像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放弃了手里的八一杠,退后两步怯生生的望着种纬,似乎还有些吓得瑟瑟发抖似的。 “种纬,你怎么搞的!”国勇超已经从靶场另一头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他当然不会指责文工团的女兵,在他看来这些女兵们的军事素质基本为零,也就比普通老百姓强一点有限。可是当他看到种纬负责指导的人是楚楚后,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再看种纬左手提着八一杠,满脸不可置信与迷惑的表情时,国勇超立刻明白这里面有问题。做了两年的战友了,种纬是个什么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论起军事素质来,种纬在特一连里面绝对是前五的。而如果再算上为人处事的缜密程度,恐怕连长和指导员在种纬面前都要自愧不如。可是再看看楚楚,一副受到了惊吓似的可怜相,国勇超却又不太好怀疑这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 “其他人不要停,继续!”国勇超脑筋转了转,继续发布口令道。说完这句话,他才走到种纬近前,带着点责备的口气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被调成连发了!”种纬一直保持着左手持枪的姿势,而没有用右手去操枪,干脆让手里的枪一直保持着刚才连发的状态。他自信国排长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这件事情绝对是楚楚在捣鬼。 可在这件事上,国勇超又怎么可能在眼下调查到底是谁犯的错?毕竟谁手里都没有绝对权威的证据。国勇超的目光在坦然的种纬和楚楚脸上打了几个来回,终于打定了主意。 “你下去!换个人来。”国勇超对种纬说道,惹不起躲得起,这就是国排长保护种纬的手段了。 “您是国排长吧?种纬又不是故意的,一个小失误而已,您就原谅他吧!”楚楚这时候突然开口了,而且让国勇超和种纬意外的是,她居然知道国勇超的姓! 国勇超也很意外楚楚知道自己是谁,他定定的看了楚楚好一会儿,好半天才慢慢的说道:“好吧!” “你注意点!”转过头,国排长又对种纬一语双关的说道,说罢转身就要走。 “哎国排长,我刚才子弹都打飞了,什么都没体验到呢!您能不能再给我几发啊!”说着话,楚楚站在国勇超面前跺了跺脚,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国勇超脸上的肌肉抽了几抽,任他在军营里混了这么多年,但面前这个女兵的这些手段还真是从未见过的。 “再去给他拿五发!”想了想,国勇超还是答应了楚楚的要求,他对种纬命令道。这并不是说国勇超怕了楚楚,而是他想看看这个楚楚用枪的水平到底如何?有些人其他方面可以装,但用枪的技巧和熟练程度却是装不来的。 正说着话,高连长已经来到了三人身后。种纬刚一转身,高连长已经把五发子弹递了过来。你是随意似的,高连长对种纬也说了一句:“你注意点!”这句话像是在责备种纬,却又像是在责备某个看起了受了委屈的人。 此时,其他人都已经打完,对面的靶山下面都已经开始报靶了。就在这个当口,种纬已经把子弹交给了楚楚。 “种纬,过来!”高连长在后面呼唤了一声,把准备帮着楚楚压子弹的种纬叫了回来。种纬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高连长的意思,规规矩矩的退了回来。 楚楚卸下了弹夹,压上了子弹,却没有立刻上弹夹,而是看着靶场上的旗语,手中的八一杠始终保持着枪弹分离的状态。 很快,报靶结束,打完这一轮的女兵们纷纷退了回去,射击靶位上只剩下了楚楚一人。 红旗举起,对面的靶子重新更换了靶纸(其实大多数都没换,上一组打得太烂了,中靶的都没几个),然后再度竖了起来。 直到此时,楚楚才托起枪来,先把射击方式调成保险状态,然后再把弹夹上好,随后打开保险到单发状态,最后才把子弹上膛。动作连贯准确,显然是在射击上下过一定功夫的。高连长和国永超种纬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这个丫头不简单,心眼太多了! “准备射击!”国勇超在楚楚身后发出了口令。 “预备,放!” 第二声口令喊出不久,楚楚手里的八一杠就开火了,每次开火的速度和节奏掌握的都像模像样。虽然她的力量偏小,被八一杠的后坐力推得晃动明显,但楚楚显然站得很稳,每次都可以迅速调整好身体,然后再次瞄准击发。 很快,五发子弹打完。楚楚很利落的卸弹夹验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且准确,显得非常的干练和标准。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两组女兵都是打完枪听完报靶,然后把枪往旁边的战士们手里一扔,转身就走的。没一个记得要验枪来着,或者个别有人知道有验枪这个环节,可是别人既然不做,自己也就跟着犯懒不做了。反正旁边这些战士也不好意思真的申斥这些女兵,毕竟她们只来一天体验一下而已,谁也不好意思真的拉下脸来。 仅从楚楚的这套动作和表现就可以知道,她根本不想对高连长和种纬他们隐瞒自己会用枪的事情,而且她还故意表现得非常出色——这就有意思了。如果刚才单发变连击是一个失误的话,以她这么优秀的射手素质,怎么会出现那么低级的失误?显然,这丫头已经在用她的行动响种纬,甚至向高连长和国勇超都发出了挑战,她就是来找麻烦的。 报靶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四十四环! 不要小看这个成绩,一百米半身靶,用自己不熟悉的枪械,不经过适应就打出这样的立姿成绩,哪怕是在新兵连都要算是好苗子了。还别说人家只是一名身材单薄的女兵! 楚楚的成绩很快就被当成典型被喊了出去,赢得了那群女兵们一阵银铃般的欢呼声,惹得一群男兵们人在前面站着,眼光却一遍遍的往她们身上瞟。 而楚楚这边把手里的八一杠放在射击靶位上,然后朝着站在她身后的高连长和种纬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傲然而去。 看着她归队,又一批人过来。国排长贴近种纬的耳朵说了句:“兄弟,你摊上大事儿了!保重!”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指挥位置走了过去。 这轮射击体验进行了近一个小时左右。等到最后几组体验射击开始之前,特警团的参谋们已经开始组织打完靶的人离开了。参谋们一边把人带走,还一边大声喊着:“下面的项目是特种作战表演,精彩绝伦啊!赶紧走,赶紧走,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昂!” 他们这一喊,倒弄得剩下的两组人心里长了草。好歹打完了枪膛里的子弹,连报靶都没顾上听,登上车就走了。 参谋们为啥这么干?没别的,担心那些地方上政府,或者社会上一些拥军企事业单位的人借机要子弹过枪瘾呗!回头真有一个厚着脸皮要子弹的,你说给他还是不给他? 不给他吧,得罪人。给他,凭空多出来的子弹消耗找谁去! 第五十章火爆特战 以前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参谋们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现在这边打着靶,那边人呼噜呼噜的往外走,看这帮脸皮厚的家伙还好意思呆下去,看他们还好意思没完没了的要子弹吗? 特警团操场上,在距离攀登楼百米左右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供参观者观看特战表演的坐位。 当然,虽然在靶场上参谋喊着“去晚了就要没好位置了”。实际上,好位置都是给重要人物和文工团的女兵们预留的。其他人就是想坐那些位置,也会有负责秩序的警卫连战士很负责任,很客气的,把你护送到你应该坐的地方的。 等参观的人们一落座,来自国家电视台的两名军事栏目主持人便宣布特战演习开始。 主持人介绍道:“在我国北方某地,多名武装恐怖分子支持三名“人质”,持枪杀伤多人,疯狂逃窜……我特警团奉命出击,驾车追击恐怖分子……” 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一伙恐怖分子乘坐两辆军车,押着三名“人质”,从操场东侧驶来。 后面执行追击任务的特一连战士穿着全套特战装备,驾驶挂斗摩托、敞篷吉普车等多型车辆,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追击,坐在挂斗摩托里的特一连战士还不断朝前方开枪射击。 当然,此刻特一连战士使用的都是空包弹,射击使用的枪上也加装了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另外,他们射击的目标也并不是前方的“匪徒”,而是悬挂在空中的几个激光摸拟靶位。随着他们的枪声,那几个激光靶位陆续中弹发烟,表明他们确实有在运动中击毙敌人的能力。 此时,前方的恐怖分子已经驾车行驶到了攀登楼前方,这些恐怖分子挟持“人质”下车。一部分人把“人质”推进攀登楼里,而一少部分恐怖分子则依托车辆与赶来的战士们持枪对射。 追击的战士一方面与恐怖分子对射,另一方面驾驶车辆的战士则控制车辆不断甩尾,急停和调头,在操场上充分展示着自己的驾驶技术。当然,这只是为了在演习环境下表演自己的驾驶技能而已,真实的战场上谁会这么做? 接着,乘车追击的战士们纷纷快速下车,借助地形地貌掩藏住自己的身体,与留在攀登楼外的恐怖分子展开激烈的枪战。在多角度,多支不同枪械的攻击下,与战士们对射的大部分恐怖分子很快就被击毙了。 恐怖分子见势不好,马上挟持一名人质出现在攀登楼的门口,用人质要挟战士们放剩下的恐怖分子退进攀登楼内。数名恐怖分子借机成功逃入楼内,只在外围留下几具被击毙的恐怖分子“尸体”。 看到人质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战士们立刻停止进攻,并喊话政策攻心。在挟持人质的恐怖分子稍稍分心的时候,躲藏在远处的狙击手大佐一声枪响,将挟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击毙。已经接近攀登楼的特警团战士马上冲上前去,把第一名人质成功解救了出来。 “我们的狙击手隐藏在百米之外,一枪击毙恐怖分子,成功解救了人质!他就在我们的东侧,来!让我们为我们的狙击手鼓掌,喝彩!”来自京城的军事频道节目主持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向在场的观众们介绍着。 与此同时,躲藏在百米外一处不起眼的花坛灌木丛后面的狙击手左震现身了。他穿着一身按牛柳的方法编织的土造吉利服,跑步来到距离观众席大约五十米的一块开阔地上,向观众们立正敬礼。 这个时代的观众们哪见过穿成这样的狙击手,刚才大家都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潜伏在花坛里的狙击手。观众们都对左震抱以热烈的掌声,而电视台的摄影师也迎了上去,给了左震一个好几秒的特写镜头。只是在吉利服的保护之下,人们很难看清左震的容貌。 “我军首战告捷,恐怖分子被压缩到建筑物内负隅顽抗……”主持人继续介绍道。 随着他的介绍,几名恐怖分子持枪冲上楼顶,试图用火力压制包围过来的特警团战士们。 “我军特战队员一方面用强大的火力压制对手,吸引敌人注意力。同时登上相邻建筑物,用狙击步枪成功的击毙了这几名猖狂的匪徒……”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在邻近的宿舍楼上响起了枪声,几名恐怖分子被相继击毙。 接着,宿舍楼顶传来一声闷响,一条钩索被用榴弹发射器成功打到了攀登楼的楼顶上。宿舍楼上的特战队员们迅速拉动绳索,一条长长的溜索很快就架在了宿舍楼与攀登楼之间。 “我们神勇的特战队员将从天而降,自上而下的打击恐怖分子……”随着主持人的解说,张彪单手抓着滑轮从宿舍楼顶呼啸而下,一边从空中扑向攀登楼,一边在空中单手持枪射击,用火力压制企图夺回攀登楼楼顶的恐怖分子们。 看着张彪如同大鸟般从众人头顶滑过,底下仰头观看的观众们一片哗然。一些文工团的女兵和一些胆小的观众们惊呼一片,看样子很是担心头顶上的这个人会不会掉下来。 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发生!等张彪和另一名战士上到攀登楼顶,他们两人迅速将攀登绳从楼顶扔下。接着,楼下的战士们纷纷背好枪,沿着从楼顶垂下的绳索迅速攀爬上了楼顶,彻底控制了这座建筑的外围。 主持人继续解说道:“接下来,将出现更为精彩的画面……由于恐怖分子用炸药封锁住了楼顶进入楼内的通道,我特战队员利用滑降方式逐屋搜索关押人质的位置……” 随着主持人的讲解,上到楼顶的特战队员将长枪换成了更容易携带的五四式手枪,然后系上保险绳,就那么垂直的站在攀登楼的外墙上,逐个房间的搜索着。 终于,特战队员找到了关押人质的房间。两名特战队员一名头朝下滑下来,用手枪指向房间内。另一名特战队员从窗户一侧滑下,猛地向室内投出了一枚烟雾弹。 趁着屋内的匪徒慌乱的时机,用手枪的那名特战队员从窗户上沿连发数枪,将室内的恐怖分子击毙。而另一名特战队员则迅速进入室内,控制住残余的恐怖分子,成功解救了人质。 “好,第二名人质解救成功!”随着主持人的宣布,观众们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不好!我们的特战队员虽然成功攻入了建筑物内,但负隅顽抗的匪徒们并不甘心失败。剩下的两名恐怖分子躲藏到二楼最后一间房间里,准备和我们的特战队员们顽抗到底……”随着主持人的介绍,演练场上的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 一名特战队员用老办法,试图再度从屋顶滑降向室内攻击。谁料室内的匪徒早有预料,持枪向楼顶乱射,将楼顶的特战队员击伤,进攻受阻了。 “从楼顶进攻的办法已经被匪徒熟悉,我方必须改换进攻方式。而匪徒们已经在他们躲藏的屋门口安装了炸药,强行破门进攻只会让人质和我特战队员的生命安全面临巨大威胁,怎么办?我们该如何解救最后这名人质?”来自京城军事频道栏目的主持人确实不凡,仅凭几句解说就让现场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我们的指挥人员迅速调整进攻策略,启用新的进攻方式。接下来大家将看到的,就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最无法想象的进攻方法……”主持人把众人的胃口吊到了最高,下面就该种纬出场了。 种纬在最后关头上场了。由于他将直接翻进二楼房间内,因此他没有穿戴任何特战装备,只是穿了一身寻常的作训服,脚上则是穿着那双耐克运动鞋。 种纬出场的位置和观众席中的女兵位置不远,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女兵们的注意。一个认识种纬的女兵一下子认出了他,马上转头冲楚楚道:“楚楚哎,是你的那个冤家!” 听到这句话,楚楚旁边的一众女兵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把主持人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都给破坏了。远处的人都不知道这群女兵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冤家!”楚楚气得骂了那个说话的女兵一句。但等她的目光转过来,看向种纬的时候又透露出一种疑惑。 这家伙是要干什么?别人都一身特战装备,酷得不得了。他怎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身,胸口还系着一根奇怪的带子,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是枪吗?可他要怎么用? 种纬早已经预热好了身体,现在他积聚好了全部力量就等着这最后一击了。当然,这不是实战,一次不行他还可以再进行一次,反正最后能够录上像就可以,但那毕竟不是最完美的结局,他可不愿意出现那样的情况。 更何况,在后面的观众席里,还有一个憋着劲找自己麻烦的漂亮女兵!自己应该让她看看,那天的自己只不过是稍稍发力而已,真功夫练出来还不吓死她! 第五十一章桃花劫运 就在这个时候,在指挥员的命令下,楼顶的特战队员们将一条绳索从楼顶垂下,成功吸引了最后两名匪徒的注意,让他们把火力转向了另一个窗口,种纬出场的机会到了! “声东击西!楼顶的特战队员为楼下的特战队员创造了进攻的机会,精彩的一幕即将在大家面前上演,请大家屏住呼吸!”那名男主持人昨天看过种纬的预演,一时间对种纬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特别修改了种纬出场时的解说词,就为了把现场的气氛调整到最热烈和最火爆的程度。 种纬早已经把自己调整好,随着楼顶张彪打出的手势,他立刻向攀登楼的墙壁冲了过去。 他要干嘛?观众席里的女兵和差不多所有的观众们都有点傻了!种纬的面前是一面墙,离地四米多的地方只有一扇没有窗扇的窗户,他是要撞墙进楼还是怎么的?没人猜得出种纬将以一种什么形式进到攀登楼里面。 种纬出场的时候,楚楚的心情有点复杂。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要说真的有多恨种纬也谈不上。而经过事后了解特警团当时确实有紧急任务,先演习后抗洪,甚至关注抗洪新闻的楚楚还在电视新闻报导中看到了种纬。看到自己念兹恨兹的人拼着命的抢救大坝,那明显消瘦和脸庞和变得黎黑的皮肤,都让楚楚心里面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只是之前说出去的话又怎么好意思收回,既然这次有到特警团来慰问演出的机会,不借机给这个家伙一点难堪,又怎么在女伴儿们面前找回面子? 之前在靶场她已经给了种纬点苦头尝尝,之后还有更灿烂的招数等着这家伙呢!可眼下,当楚楚看到种纬冲着一面墙冲过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的指甲已经不知不觉的抠进了手心的肉里面还不自知。 种纬是全速冲向面前的那堵墙的,而周围的观众看到这个兵猛的向一面墙冲过去,在经过了开始的一楞之下之后,他们便开始惊呼了出来。 就在众人的齐声惊呼声中,种纬如惊鸿般地踩着墙壁“飞”了起来,观众们的惊呼立刻变成了惊讶的呼喊声。就在这拉长,甚至都有些变了调的喊声中,种纬的手已经搭在了二楼的窗台上。 随着他双臂发力一提,他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雄鹰般的“飞”进了二楼的窗口……而此时,观众席中的惊呼声还拉着尾音来不及停下。 种纬双脚还未落地,右手便已经把左腋下的手枪拔了出来。开保险,顶子弹…… 与此同时,站在种纬对面的两名充当匪徒的战友已经呲着牙抱着头蹲了下来。 虽然种纬手里的枪装的是空包弹,但在这么近的距离给上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安全第一! 就在楼下观众中的惊呼声的尾音中,二楼的窗口内传出了连续四声枪响。紧接着,充作人质的战友已经和种纬同时出现在了窗口,解救最后一句人质的任务顺利完成!而此时,观众席中的惊呼声才刚刚停下。 “任务顺利完成!人质成功获救!让我们,向英勇的特战队员们致敬!”主持人的喊声通过大型功放音响传出来,震憾了全场。人们刚刚停下的惊呼声只是略略一停,便马上转化为了震天般的,经久不息的喝彩声。 尤其是那些女兵,一个个更是激动得嘶声尖叫,冲着窗口的种纬和人质一个劲的又蹦又跳。有些女兵,包括楚楚都一样,她们吃惊的用手捂住樱桃小口,吃惊的望着窗口的种纬,完全不敢相像刚才的那一幕居然是真实发生过的。 谁也没想到最后一个人质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完成解救的!传说中的飞檐走壁的功夫居然是真的!这个兵居然可以蹿上四米多高的窗口!天啊!这还是人吗? 情绪是会传染的,就算是女兵们大多矜持,但在眼下的环境情况下,经过国家级专业主持人的刻意引导和渲染,她们还是被激动的情绪所感染,纷纷朝着窗口和种纬和人质鼓掌或挥手致意。 站在窗口的种纬和人质一看楼下的观众们如此热情,当下也只好站在窗口朝他们敬礼和挥手致意。至于楼顶上的特战队员们,有的朝下面热情的人群挥手欢呼,有的则顺着攀登绳一滑而下,落地的时候还要来个漂亮的前滚翻,赚足了人气和掌声。 “楚楚,你朋友真厉害!”一个并不清楚种纬和楚楚之间恩怨的女兵对楚楚说道,言语之中满是佩服与倾慕的意味。 楚楚朝对方抱以善意的一笑,嘴上客气地回应着对方,心中却泛起一丝让她都难以明了的感觉。 “楚楚,他是你男朋友吗?怎么只是个小兵啊!凭他这两下子,绝不是凡人,进八三四一都绰绰有余啊!”另外一个不知情的女兵凑过来,也问楚楚道。 楚楚赶紧摇头,撇清自己和种纬的关系,却又无法向对方言明她和种纬之间真实关系。 “楚楚,他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另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大些的女子浅笑着凑近楚楚问道:”你跟她熟吗?” “我跟他……还行吧!怎么,艳姐有什么想法?”嘴里这样问着,楚楚心里面却已经开始暗骂了:打听你个头啊,人家是下士,当了几年兵,年龄多大还猜不出来吗?你都二十四了,还打他的主意……慢!艳姐打种纬的主意,有点意思啊! 这样想着,楚楚嘴上已经热情了起来:”艳姐,你有男朋友了么?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 “男朋友啊!你知道的,原来的那个家世倒是挺好,可人品真是不行,也懒惰,干什么全凭着家里,这样的人我怎么放心……只是,那个兵好像年龄有点小哦……”被称做艳姐的女兵一边跟楚楚聊着天,眼神却全围着种纬转。 小样儿的,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楚楚心里面发着牢骚,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小怕什么?只不过差三四岁吧?不算差哦!再说,艳姐你的家世好,我知道他一直想考军校呢!有艳姐你帮忙,他以后肯定一帆风顺!” “别瞎说!我就是看他刚才那一手功夫挺好的,就是有点好奇而已!”艳姐听到楚楚这么说,嘴上说着似是而非的话,面上却有点保持不住矜持的态度了。 楚楚和这个被称为艳姐的女兵正说着话,主持人的声音又从音响中传了出来:“恐怕大家还不知道吧!刚才为我们表演飞檐走壁功夫的战士和他的战友们,在今年年初破坏的京城飞贼案中立下过大功,参与抓获了两名狡猾的飞贼以及数个盗窃团伙。为京城治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让我们为他们鼓掌!” 主持人还在不断介绍着种纬和特警团战友们做出贡献,继续把现场气氛推高。刚刚进行完演习的战友们走出攀登楼,不管刚才是特战队员,还是恐怖分子,或者是扮演的人质,大家都迅速列成一队,向热情的来宾们敬礼致意。他们的敬礼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他们以精湛的特战本领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肯定! “各位来宾,今天的特战表演到此结束。接下来各位可以自由活动,中午十一点三十分,按照今天早晨的参观单位,来宾们可以到你参观的连队和战士们共进招待餐……”主持人宣布上午的所有环节进行完毕,开始宣布一些其他事项和细节。 听到表演结束,一些心眼活的女兵们马上离开了自己的坐位,向着刚刚演习完的特战队员们走了过来。 “你们好!可以和你们合个影吗?”最先凑过来的女兵不由分说,已经挤到了种纬身边。后面另一个女兵已经举起了相机,咔咔的拍了起来。等这名女兵照完,另外的女兵也挤了过来,倒是把全副武装,甚为英武冷酷的其他战友给扔在了一边。 还没等参加演习的其他战友吃惊,其他来参观的人们也围了上来,夸奖的夸奖,合影的合影。只是这群兵们隔着人群往种纬的方向一看,种纬已经被一群女兵给围在了当中…… 就在其他战友们开始嫉妒种纬走桃花运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种纬已经遇上了桃花劫! 围着种纬的十几个女兵不只是来找种纬拍照的,有几个干脆就拿出了纸和笔,让种纬给她们签名留念。在这年代,签名还是少数歌星影星才会遇到的待遇,种纬没想到自己也遇到了。不过他来不及多想,便在一众叽叽喳喳的女兵们的催促下,给他们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这些女兵拿到种纬的名字,十个倒有九个把“种”的音念成了(重音)。还不等种纬出言解释自己姓氏的来历,那边楚楚便带着几个眼熟的女兵气势汹汹的挤了过来,倒是把先来的这些女兵很快给挤到了外围。 被挤到一边的女兵们刚要出言埋怨,一看是楚楚带着艳姐过来了。又硬生生地把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要么继续留在外围看种纬和楚楚他们说话,要么便转身跑到一边和其他特战队员合影去了。 第五十二章大有来头 就凭这个带着粗鲁霸道风格的作风,种纬对楚楚本就不佳的印象又往下滑落了许多。 “种纬,很厉害啊!没想到你居然能像个猴儿一样窜那么高!”此时的楚楚说话流里流气的,完全没了平时那种可爱与娇俏的模样,弄得种纬浑身都不舒服。 “抱歉,我刚才进行的是军事演练,不是马戏团杂耍,请不要污辱我们部队战士的训练和表演!谢谢!”种纬正色对楚楚说道,脸色有些趋冷。 “哟!这么容易生气啊!”对种纬的冷色楚楚却根本不当回事,她一边娇笑着说着,一边故意蹲下一点身子凑近种纬,带着一副可爱的表情从斜下方望着种纬道:“对不起啦,种纬哥——别生气啦——” 她这一拉长音,弄得种纬浑身骤然紧张。种纬长这么大,从没被这么多漂亮的女人围着,更没见识过楚楚这种级别的美女撒娇使媚的手段,登时就有点凌乱了。 “好啦好啦!快别作弄人家了!”一边的艳姐见状,眼中不满的神色闪了闪,开口催促楚楚道。 “呀!差点把正事忘了。”楚楚的手段刚开始用就被艳组给打断了,她一面在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一面却在心里腹诽着。 “种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艳姐,你们认识一下吧!”楚楚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四下转人不停,透露着她心里的变化比嘴上说得话还要多得多。 “你好!”种纬看到对面这个文职女兵的军衔已经是少尉,少不得先向对方立正敬礼。 本来杨艳是打算和种纬握手的,见种纬向她敬礼,也只好先按着部队的规矩先敬礼,再握手。 “种纬啊!你知道吗?杨艳姐可是很有本事的人欧,你不是一直想考军校么?实话告诉你吧,这都是小事,只要杨艳姐一句话,想上什么军校随你挑。”楚楚看种纬和杨艳两人握过了手,马上在一边用一种很江湖的说话方式敲起了边鼓道。只是她那有些刻意鼓动的话语当着边上这么多女兵说出来,让种纬对她的恶感又加深了几分。 “对不起!我得先去把枪入库,呆会儿聊,好么!”说着话,种纬再不和身边的女兵们讲话,而是右手拔下左腋下的五四式,然后一边高高的举在头顶,一边往人群外面挤。 围着种纬的这群女兵们好歹都是军人出身,知道种纬这时候把枪入库再正确不过了。当下也就不再阻拦种纬,任他挤出了人群返回了宿舍楼。 “哎呀,楚楚,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多让人下不来台!”杨艳看到种纬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也没好意思阻拦种纬。只是等种纬一离开,她立刻就开始埋怨起楚楚来。 “啊?嗨!”楚楚经杨艳这么一提醒,似乎才刚刚醒悟过来似的,马上做出一懊恼的神情道:“哎呀,我就是没这方面的经验,这话说早了!嗯,不过没事,还有补救的余地。” 实际上,在楚楚表面的遗憾表情之下,她心里面早已经乐开了花。楚楚暗想:让你整天自我感觉良好,整天介显摆你老爹的军衔,姑奶奶就是要让你不能如意!根据她之前从侧面了解到的情况,她知道种纬是个很要强的人,肯定不会接受杨艳的这种要求的。她越是当众显摆杨艳的背景,就越是让杨艳不可能接近到种纬。 种纬一进宿舍楼,就再没出来。他先是把枪保养了一下,然后找文书把枪入库。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铺位那里,他不相信楚楚还好意思追进来。毕竟这是男兵们的私人领地,请你们进来参观可以,但你要敢自己进来,可别怪男兵们也是会换衣服的哦! 种纬刚把手枪入回武器库时间不长,高连长也回了宿舍楼。不过他没回自己的寝室,而是直接到宿舍里直奔种纬的铺位来了。 “连长好!”看到高连长走进宿舍,部分已经回宿舍的战士们赶紧跟高连长打招呼道。高连长笑呵呵的朝他们点点头,显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然后便直奔种纬走了过来。种纬一看就赶紧站起来,迎上了高连长。 “坐下坐下。”高连长也不和种纬说废话,直接就坐到了种纬的铺位上,和种纬肩并肩的坐着。 “我跟你说,那个事儿我打听过了,没事了!”高连长冲种纬笑了笑道。 “啥事没事了?”种纬没弄明白高连长的意思,疑惑道。 “就是外面那丫头!”高连长用手往宿舍楼外面,攀登楼附近聚集着的参观者们的方向点了点,种纬这才反应过来连长说的是楚楚。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看她今天这意思还跟兴师问罪似的”种纬也很关心这件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也很好奇楚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唉,可以理解!咱们那天走的时候太匆忙,都顾得上跟人家解释,我把那个交给警方的人就先走了。后来才知道,她们当时急着去演出也走了。警察看他们走了,也没把这个事当成多大的事儿,也就没再想起这个事儿来。”高连长坐在种纬身边低声解释道,显然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此事。 “后来咱们先演习,后抗洪,哪能想起这个事儿来?”高连长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也显得冤枉得很:“那丫头还是很有来头的!后来她也是有气,就通过关系查到了咱们团,这才知道咱们那天走了之后好几个月都没回来。值班参谋又通过团部又问的我,那阵子咱们正在演习呢,我也没告诉你,就跟留守的参谋汇报了这件事。参谋这才又问的警察那边,最后好不容易才找着那张。” “后来警方的人又去上门找人家解释,咱们团里也跟上边解释了这个事——关键这也不叫什么事儿不是!又不怪咱们不是?”说到这儿,高连长无奈的坐直身体,对种纬做了个无辜的手势道:“后来才知道,这丫头的父亲也是咱们部队上的人。上面后来怎么通过关系找的他们,怎么了结的具体就不知道了。反正上面传过话来了,这个事儿就算完了,没事了!你放心吧!” “那,她今天来这儿那意思还有点……”种纬向窗外人群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疑惑道。 “唉,上面的人也说了,小女孩儿,能怎么的,让着她就是了。虽然说事情解决了,可能心里还有点不痛快呗!”高连长拍了拍种纬的肩膀道。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种纬还能说什么?只好规规矩矩的点头称是。突然,种纬又想起了一个事儿,又问高连长道:“连长,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国排长的名字他好像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种纬也好,高连长和国排长也罢,他们的档案都在特警团,这个楚楚居然能把他们的名字都弄清楚,最关键的是还知道种纬的志向是考军校,这能量也太大了吧? “唉,这不奇怪,能防外贼防不了家贼啊!再说,团里有些人还是想往上巴结的,谁知道通过什么有关系把咱们这些人的情况透露出去的?好在没什么大问题,你知道这个事儿就完了。”高连长显然不是把这个事情当回事。 种纬有心想把自己想考军校的事情也被泄露的事情拿出来说说,可看到高连长一副不太在意的神情也就忍住了没往下再说。他只是在心里有些不得劲,一支军队内部人员的档案之类的情况,居然能随随便便的泄露出去,这实在是有点让人无语。防微杜渐不知道么?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在外面跟女兵们拍了至少半个多小时照片的一连的战士们全都急匆匆的赶回了宿舍,先忙着把枪放回了武器库。由于他们把时间都浪费在了外面,几乎所有的人的枪都没做保养就还了回去。 气得高连长堵着武器库的门一顿好骂:“一群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玩艺儿,今天晚上必须把枪做好保养,睡觉前再加练一个两千五的体能!” 兵们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也只能低着头嘿嘿的傻笑,没一个敢回高连长话的。高连长嘴上骂归骂,实际上也没太过严厉的处罚这些家伙。毕竟还他还是给这个平时见不着女兵的家伙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至于加练点体能对这帮家伙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你们看看人家种纬,头一个回来就把枪擦了还的!你再看看你们,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高连长骂了几句又想起来种纬来了,直接把种纬拿出来说事。 一群兵们听到这个,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刚才他们还报怨种纬怎么这么有女人缘呢?直接被一群最漂亮的女兵给围上了。 可后来没几分钟,种纬就从女兵群里挤出去了,结果这群没了目标的女兵就把他们围上了。他们还好奇种班长这是干什么去了,谁知道人家是擦枪还枪去了。这么一比,他们这帮人这通骂挨得实在不冤! 高连长最终还是不想破坏这群兵们今天难得的好心情,放他们换下了那身绝对拉风的特战装备,换上了作训服去吃饭。毕竟这几个月来不是演习就是抗洪救灾,大家不管是从体力上还是情绪上都到了一个极限,该让大家放松的时候就该让大家放松才是。 第五十三章同桌的她 每次开饭前,按部队的传统都要拉歌几首才会开饭。种纬很小的时候就从自己父亲那里晓得了这个规矩,只是他原来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当兵吃饭也要搞这样一套仪式性的东西。不过他后来明白了,至少在饭前唱一唱,会让大家吃饭时的心情好一些,饥饿感强一些,胃口和消化了自然会好一些的。 而今天,传统的饭前拉歌又多了一些内容。各连当着来宾们的面,比起拉歌来格外的卖力,而最后决定拉歌最后结果的,却又不是这些对音乐理解力较差,唱歌基本靠吼的小伙子们。 开始的时候,到特一连搭伙吃饭的女兵们还嘻嘻哈哈的,看着各连的战士们彼此较着劲,比嗓门比气势。到最后,也许是这些女兵们是真的饿了,或者是她们娇嫩的耳朵再也受不了这些不通韵律的战士们的糟蹋了,她们终于开口唱了起来。 她们只用了一首军歌,歌声也远不如相邻连队的男兵们唱的那么嘹亮,但那种分声部的高低错落的唱法,所形成的如梦如幻的感觉;还有那种婉转低回的歌声,让吼了几年军歌的兵们再也没有开口唱歌的脸面了。 看到这个场面,带队的高连长见状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把女兵们先让进了饭厅。 来一连吃饭的女兵有二十人,连里安排炊事班特别为她们专门做了两桌子菜。虽然用料都是一样的,但一看那菜的模式,一闻那香味就知道,炊事班的那帮家伙是把看家的本事都用上了。往常就是给连长和病号们开小灶,也没见他们这么下功夫。 谁料等战士们刚刚坐下,还没开吃的时候,楚楚那边就又出妖娥子了。 “哎,同志们,咱们是来特警团体验生活的吧?怎么能这样和战友们分开用餐呢?我建议,每个桌子上一个人,咱们分散过去和战士们一起吃好不好?”楚楚突然大声的建议道,还没等一连的军官们表态,那两桌的女兵们不知道就怎么齐齐的鼓起了掌来。 其实这些女兵们能和战士们打成一片当然最好,之前团部开会研究过怎么接待这些参观者的事情。考虑到部分连队接待的都是女兵,又是长相俊俏能歌善舞的,团里很担心某些个不长眼的兵在人家面前说什么不好的话,到时候那可就是在丢特警团的脸了。所以最后才定了这么个接待女兵的连队,要单独开桌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麻烦。现在既然这些女兵们不在乎这件事,高连长他们也乐见其成。 当下这些女兵们把她们桌子上的菜端起来,各找了一个班坐了下来。一连都是每个班一个桌子吃饭的,这下二十个女兵基本上每班一个。富余的两个直接就坐到了连部那一桌,和几位连级干部凑了一桌。 种纬一听到楚楚出这个出意,没来由的就觉得脖子后面一凉。果然,高连长那边刚答应下来,楚楚就端了一盘菜奔种纬所在的三班这边来了。其他有两个女兵似乎也想往种纬他们这桌过来,可一看到楚楚过来,这两个女兵明显犹豫了一下就让到了旁边。显然,楚楚在她们这些女兵们中间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三班的兵们之前都听说过楚楚的大名,也知道点楚楚和种纬之间闹过的误会。周绍文和张守军今天上午守着种纬的时候,还亲眼见到过楚楚。可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其他人在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只是匆匆而过,根本没仔细看清这个楚楚到底长什么样儿。这回等楚楚端着菜过来,其他的兵们都看傻了。 过去都是听小说里面描述的美女多么的漂亮,看电影里面的女演员是多么的美丽,可今天当真的有这么一位花容月貌,还笑语嫣然的美女大方地来到众人跟前,要坐在众人之间的时候。一贯以反应迅速,胆大心细著称的三班的兵们都变成了呆瓜,都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好在周绍文也算是京城贵公子出身,多少算是见过些世面。他最先站了起来,就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楚楚,然后准备另找地方就坐。可他是坐在种纬旁边的啊!如果他一让座,岂不是要让种纬暴露在楚楚的火力之下? 因此周绍文刚一欠身,就被种纬一把按了下来。接着种纬一拉周绍文道:“来,咱们给文工团的战友让个座。”说着话又往旁边推了推自己旁边的牛柳,给楚楚在班长张彪和周绍文之间挤了一个座位。 看到这一幕,班长张彪冲着种纬把眼睛都瞪圆了,显然是很不满意种纬的所作所为。张彪自然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干,也知道了今天靶场上楚楚算计种纬那一手。他能理解种纬避祸的举动是为什么,可他不能接受的是,你种纬把这么一大美女放到本班长身边,可让他这个班长怎么吃饭啊!倘若她要是冲本班长来,本班长岂不是很没面子? 种纬看到了张彪的神情变化,他只好无奈的朝张彪歉意地笑了笑,算是给张彪赔罪了。张彪看到种纬的表情,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默认了种纬的安排。 “大家好!我叫楚楚,我来给大家添个菜!”楚楚看到了种纬的安排,脸上却不动声色,依然春光灿烂的笑着对大家说道。说着话,楚楚端着手里的菜围着整个桌子转了一圈,把自己手里的那盘卖相不错的鱼香肉丝全挨个分拔到了众人的碗里。 只是她第一个给的是周绍文,后续给的是张彪那半圈的人。等她端着盘子一圈走下来到种纬这儿时,她的盘子里只剩下几粒葱花和一盘子底的油了。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打算放过种纬。楚楚转到种纬身后,轻轻地用手里的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那点剩菜渣儿,语气温柔地对种纬说道:“呀,你看都快半年没见着种纬了,你都升下士了。来,我给你加点菜,算是为你祝贺吧!” 嘴里说软款甜蜜的话语,楚楚把盘子里的剩菜渣和一盘底的油都倒在了种纬面前的饭碗里面…… 桌上的战友们全都傻傻的张着嘴,都傻了!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个漂亮到如画一般的美女,居然对种班副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情面都不留,一点道理都不讲。偏偏她还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的纯真! 什么红颜祸水!什么最毒莫过妇人心!什么蛇蝎心肠!瞬息之间,一堆形容恶毒女人的词儿都从战士们心里蹦了出来,一时间战友们都对眼前这个漂亮女兵产生了排斥感。 “噗嗤”一声,班长张彪那边终于忍不住,笑得差点把鼻涕喷到眼前的饭碗里。他急忙转过身用,用手捂住口鼻,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笑容。 和年轻的小兵们相比,张彪毕竟大了好几岁,知道这是楚楚对种纬的报复,也知道这根本算不上多大事儿。他乐的是哪怕种纬这么小心,不让楚楚坐到他身边,可还一样着了这个美女的道儿,吃了个瘪。 张彪不把这个事儿当事,可种纬旁边的牛柳等人却面子上挂不住了。他们有的是和种纬一起从新兵连里混出来的兄弟,有的是种纬度手教出来的新兵,看到楚楚如此捉弄他们的班副,当下都对楚楚没了好脸色。 “来班长,吃我这个!”说着话,生性有些沉闷,但做事却习惯直来直去的牛柳端起自己的碗来,把楚楚给自己拨的菜全倒给了种纬。周绍文和黄海杨见状,也端起自己的碗往种纬的碗里倒。两人站起来的时候,还狠狠地横了楚楚一眼。 “别闹!都坐下,这不还这么多呢么?少吃一口能死啊!”种纬呵斥了剩下的其余人想要给自己匀菜的动作,强令大家坐了下来。 看到自己的举动居然没让种纬怎么难堪,反倒让三班的战友们要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了。楚楚禁不住不住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她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个家伙不光身手不凡,还让自己的战友这么服气他,倒是自己小看他了。看来自己要想找他的麻烦,还得另想办法才是。 按原先的想法,女兵们每桌坐一个,全连战士们吃饭的场面不定得多热烈了。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这些女兵坐下后,往常边吃饭边说话的场景不见了。过去近两百人吃饭所发出的唏哩呼噜的声音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战士们都开始斯斯文文了起来。一个个动作也慢了,吃饭也学会细嚼慢咽了,举止也开始绅士了起来。 “报告连长,我们吃饭的时候可以说话吗?”楚楚忽然扭过头去,向高连长的方向问道。 高连长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全连的战士们都在若有若无的往他这看的时候,他还是很快做出了大家愿意听到的那个决定:“可以,但声音不要太大,不要影响别人!” “对嘛!还是连长最好了!”高连长话刚出口,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女少尉就笑着开口道:“来之前就听说过高连长的大名了,在集团军都是属得着的人物,今天一见,还真挺惊讶的!” 第五十四章牵牛战术 “惊讶什么?没想到我这么矮吧!”高连长随口说了一句,他那想低都低不下来的大嗓门,立时把饭堂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逗笑了。 随着这句玩笑,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战士们和女兵们之间开始慢慢有了交流,开始的时候是低声的问询,对话。到后来,低低的对话声充满了整个饭堂。 “种纬,没想到你在你们班里的威信还挺高的,你看我跟你开个玩笑,你的战友瞪了我好几次了都!”这就是楚楚的厉害之处,她根本不回避和种纬之间的矛盾,还大胆的把这件事揭破,把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种纬无奈地对楚楚笑了笑道:“我们这些战友可不是那种寻常的战友。好些人一起在军营里混几年,出去就舔着脸叫战友了。他们那叫什么战友?一起吃过苦,受过累么?没有!我们这些可是一起拼过,战斗过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种纬虽然社会经验不多,但他几句话还是说明了楚楚这个兵和他们一连三班的这些兵的不同,也用这种方式划清了与楚楚的界限。言外之意就是,我们虽然都是兵,但我们不是一类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楚楚也没想到种纬会这说么直白的说出此战友与彼战友的不同,再联想到自己和自己身边这些所谓有战友关系,确实不像种纬和他身边战友之间关系更单纯和更真诚。想到这儿,她禁不住有些痴了,居然忘记在第一时间反击种纬,主动权登时就失去了。 “对了!你那条裙子怎么样了?我们大家都掂记着这个事儿了!只是又演习又抗洪的,实在是身不由已。你那个裙子还有救么?丑话说前头,我们这些小兵一个月就那么几十块钱,恐怕是真赔不起!”看到楚楚发楞,种纬马上乘胜追击直奔主题,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 楚楚也没想到种纬会来个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她稍楞了楞才意识到主动权已经易位,心下惊讶种纬的应变能力的同时,赶紧开口道:“嗨!算了,当时就是又怕又惊,看到了裙子上弄脏了,晚上演出又要用不成了,当时给急的。后来过后想想,也确实不能全怪你。” “哦,这么说这事儿完了?”种纬真诚的冲楚楚笑了笑道,但别看他嘴上说着话,可他吃饭的速度却一点不慢。眨眼之间,他已经扒了好几口饭了。 “就算,就算完了吧!”楚楚有些犹豫,她感觉到自己的优势似乎瞬间消失了。她确实不打算要什么赔偿了,但她也确实想借机给种纬制造点麻烦和难堪什么的,她好出出心里的气来着,可她完全没意识到,就在刚刚自己稍稍楞神的时候,种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局势给扳了过去。 本来她还想借着气势再给种纬点难堪的呢!可偏偏自己一不留神,居然自己就把对方的把柄给放弃了。她心里有些气恼,却又不好意思在脸上表露出来,还要忍着气对种纬和颜悦色的说话。 “唔,看出来了。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也是个好演员!”种纬突然开口夸了楚楚一句。所谓美言一句三冬暖,对一个向你说好话,赞美你的人,谁也难以对他提起戒备和怨恨的心理的。更何况,此时的楚楚还不到二十岁,虽然已经开始在歌坛上有点成绩,接触的人也多了一些,但和种纬这种在军营里,又经历过那么多重大事件的人没法比。 转眼之间,楚楚就已经落在了下风。 “我记得那晚你说要演出,演出怎么样?那条裙子没影响你吧!”种纬像是楚楚很熟悉的朋友似的,完全用一种聊天的口吻问楚楚道。 “裙子啊!没办法啦,当时就只好好换了一条,效果虽然不如原来,但还可以啦。至于演出效果,那自然是没的说!”人都是这样,都愿意在人前讲起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事情。一提到那晚的演出效果,楚楚立刻就忘记了自己似乎应该把种纬摆在敌人的位置上。脸上带着点回忆与神往的神色,讲起了那晚和著名歌星搭档演出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虽然我只是和刘天王合作了两首歌,但那效果真是棒极了。首体的几万名观众啊,荧光棒闪得就如同海洋一样。只是可惜那场演唱会有协议的,不允许电视台录像和播放,不然你们也可以从电视上看到啦。可惜我只有几张现场照片而已,后来印成了一部分宣传海报……”说到最后,楚楚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一丝遗憾的神情。不知道她是战士们不能看到他的演出遗憾,还是因为他的演出不能通过电视台播放而遗憾。 “那你现在已经算是很有名的歌星了吧?不好意思,我们平时看电视少,看到的报纸也就那几样,对歌坛的那些事儿真的不是很了解!”种纬一边听着楚楚的话,一边吃着饭。等一口饭咽下去,马上就接着楚楚的话继续问道,一点思考的时间和余地都不给楚楚留。 “不算是很有名啦!”楚楚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嘴角也带上了些微微的笑容对种纬道:“我吧,现在只能算是青春偶像派,还达不到实力派的程度,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现在也不能算是正当红,只能算刚刚跨入一线的门槛而已。” 一边说着,楚楚脸上的神情由娇羞又变成了神往和憧憬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再配上娇俏可爱的面容,按理可以让三班这帮平时见不着女人的战士们晕头转向,可今天三班的兵们却没一个有这种感觉。 他们亲眼目睹了他们的三班副的高超手段,把一个憋着劲来找他麻烦的漂亮小女生给硬生生的哄得团团转,一点让对方反击和进攻的机会都不给她!什么叫兵法的活学活用?这就叫兵法的活学活用! 三班的兵们一边吃着饭,一边欣赏着种纬用“牵牛战术”对付楚楚。有的内心对班副是无限敬仰,有的正在趁观察和演习着,有的已经在偷偷的忍着笑意,不敢出声了。 “哎,对了,你的那句‘青春无敌’还记得吧?”楚楚说到兴奋处,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上了种纬的恶当,也没注意到桌子上其他战士有些奇怪的表情。她继续往下说道:“我把那句话用到我个人的宣传海报上了,很多人都夸好呢!” “是么?很荣幸啊!能帮到你,我们都挺开心的!”种纬脸上的笑容不减,说出的话也透着真诚。“哎,对了,再问个问题。刚接了楚楚一句话,种纬却马上又问出了一句道。” “问吧!想问就问!”楚楚没意识到种纬的圈套,一边优雅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饭,一边随口答道。 “你叫楚楚,是名字就叫楚楚呢?还是楚楚只是你的艺名?”种纬一边吃一边问道。 “哦,这个啊!”楚楚眼角眉梢着笑意,手里的筷子拔着碗里饭粒和菜开口道:“我姓禇,衣字旁的那个禇,然后呢,我爸爸给我起的名字就叫禇楚。从很小的时候我又学唱歌,又学跳舞,慢慢的楚楚就成了我的名字。后来进入歌坛以后呢,又觉得这样又好叫又好记,所以就一直用楚楚这两个字啦!” 说到最后,楚楚还偏过头来问种纬和三班的战士们道:“好听吗?” “好听!”“好听!”三班的战友们一听楚楚问他们话,赶忙回答道。 等楚楚转过头来,面带笑意的看向种纬的时候,发现种纬正带着一种略有些怪异的神情望着自己:“名字真不错!容易记,也和楚楚动人这个成语暗合,真的挺别致的。” 种纬上来先是一句夸奖的话,只是此时楚楚也发觉哪里有些不对了。可她现在的心情还处在轻松和自然的聊天状态里,虽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唔,今天的饭很不错!我吃完了,我去休息一下,你们聊!”种纬冲楚楚礼貌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种纬忽然停了下来,又扭头对楚楚道:“呆会儿应该有你的节目吧!一会儿我一定好好欣赏,给你鼓掌!”说完这句话,种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上当了!楚楚端着碗拿着筷子,微张着樱桃小口完全的僵在了那里。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家伙就把自己的底牌全给翻开了,自己居然一点没意识到,还什么都说了。现在倒好,自己根本没法拿那个事情要挟对方了!这是怎么搞的? “班长,我吃饱了,我也去休息一下!”牛柳站起来和张彪打了个招呼,也跟着种纬的脚步走了。 “哎哟,班长,我有点肚子疼,我回去趴会儿去啊!”周绍文打了个马虎眼,跟张彪意思了一下也走了。 “班长,我好像有点发烧了……”黄海杨站起身来,还像模像样的咳嗽几声,也跑了。 “我再去打点饭……”另一个兵实在没啥借口,站起来端着碗离开了。 “我上个厕所!”最后的几个兵迫不得已用上了最后的招数,可等这帮家伙一出饭堂的门,再也憋不住的他们就都彻底的笑开了。 第五十五章埋下祸根 桌边只剩下班长张彪和楚楚两人。张彪忍得也很辛苦,他现在是彻底的服了种纬,更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可是不行啊,毕竟客人还没走,三班这帮没义气的小子一个个的全溜了,他这个班长可怎么好再溜啊! 楚楚这阵儿要是再没明白过来上当,那她就是智商有问题了。只是她即使现在明白过来也晚了,她就好像一拳头打到了面团里,不但一点力量也发不出,现在连拔出来也难了。 这家伙,刚才给他倒碗里的菜汤和油他居然都吃了!也不怕不消化!哼,我管他干嘛,吃死他!让那些油都变成他身上的脂肪,让他吃得胖成个猪!可是,这家伙不胖啊,在抗洪时一身肌肉跟豹子似的,倒挺有活力,挺健美的呢! 楚楚僵在那里好半天,一边心里胡思乱想着,脸上的神色也跟着一时几变。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有些小女儿般的娇羞。看得旁边的张彪也跟着神经兮兮的,直担心这丫头会不会突然发飚什么的。 终于,楚楚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成了这帮兵们的笑柄?她努力让自己从气愤中清醒过来,把目光聚焦到这桌仅剩下的张彪身上。 看到楚楚面带寒霜地朝自己看过来,张彪禁不住一阵紧张。即便是种纬这种心眼活泛,鬼主意奇多的家伙也早早撤了,显见得是有愿意惹这个麻烦。他张彪本来就不善于动脑子,现在留下自己一个人对付这姑娘,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最重要的对方是个女兵的身份,自己话说轻了说重了效果都不好。如果弄得对方骂自己几句,或者用别的方法给自己来个下不来台,他张彪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想到这儿,张彪夹着小心道:“今天这饭真不错,他们这帮臭小子走了,都便宜我了。”一边说着话,张彪看也不看楚楚,把精力全放在了眼前剩下的这一桌子饭菜上。 实际上,三班平时吃饭快是全连都挂号的,今天种纬那边一直引逗得楚楚说话。然后得空就一个劲的猛吃快吃,全班其他人受种纬的影响,也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也就是楚楚被种纬的几句好话和不断问出的问题给蒙住了,其他人才借机早早得吃得差不多了。等种纬一走,其他人也就找个机会都溜了。 班长张彪其实也一样,他早就吃得差不多了。就是这会为了避免跟楚楚发生正面冲突,这才借着吃饭掩饰尴尬,倒是有点吃撑了。 “班长姓张是吧?”种纬瞟了瞟张彪,然后发着狠冷冷的道:“我看您是不也吃饱了?” “哎?哎!你别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饱了,都撑着了!这一桌好菜好饭,光能看不能吃,你说这别扭不别扭。”张彪见自己心里想的被人家看穿了,于是也很光棍的嘿嘿一笑,不再掩饰了。 “那您也歇着去吧!”楚楚眼波流溢,却让张彪感受不到一点偷看美女的愉悦之感。楚楚可不想就这么放过种纬,她又加了一句道:“我觉得您可得小心一点,不然您这个班长早晚得在种纬身上倒霉,这家伙心眼也太多了吧?您对付得了他吗?” “他呀!我们也算出生入死好几回了,自己弟兄,谈不到谁让谁倒霉,嘿嘿……”张彪干笑了一声,根本没接楚楚的碴儿:“楚楚,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也歇着去啦?!今天上午演习,累着了。” 楚楚看了看三班最后一个人,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您歇着去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呆会儿还有演出呢!欢迎来捧场哦!”说着话,楚楚端着自己的碗站起身来,直奔高连长他们那桌过去了。 张彪一看楚楚走了,冲着周围其他班排诧异的兵们呲牙一笑,收拾一下桌子,自己洗了碗筷,也走了。至于桌子上剩下的一点菜,早被附的几个班排给瓜分了——都是十八九的大小伙子,尤其又碰上今天这好菜好饭,吃饭哪有够的时候? 楚楚来到高连长这桌,不冷不热的和一连的几位军官打过招呼,然后便挤坐在了杨艳旁边的位置上。之前她是打着为杨艳介绍的幌跑到三班那桌去的,现在她那桌人都走了,她也回来了,自然得跟杨艳交待一下,哪怕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杨艳和种纬搓合。 刚刚坐好,楚楚便偏过头去对杨艳咬着耳朵道:“杨艳姐,你那事儿黄了,那家伙当着他们全班的人拒绝的!真不给咱们面子!”说着话,楚楚还配上了一种义愤填膺的神情,似乎刚才在三班那里受了气似的。 看到楚楚一副吃了亏的样子,杨艳不疑有他。她嘴上虽然安慰了楚楚几句,实际上心里已经记恨上了种纬。毕竟算上刚才在攀登楼前那一次,这已经算是第二次了,她的面子被人落了,又怎么能好受? 楚楚不知道,她随意甩锅的一句话,将来会对种纬的人生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和改变!算是无意之中给种纬埋下了祸根。 下午两点,文工团的慰问演出正式开始。演出之前,上级领导还宣布了对特警团的表彰决定。和之前小黑泄露的内容完全一样,一个个人三等功,几个集体三等功,这种有点不疼不痒的奖项设置,让全团的战士们都提不起兴趣来,连掌声都是稀稀拉拉的。 少不得上级领导还做了一番解释,说这次特警团赶得时机不好,刚进行完演习就去抗洪了,结果没遇上什么急难险重的任务,所以后期评奖的时候不太出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上级领导也注意到了特警团的特殊情况。这次慰问团来慰问和特战表演,就代表上级领导很重要特警团,也将是全团战士们的下一个机会。大家一定要厉兵秣马,认真训练,相信很快就会赢来新的机会,可以现立新功云云…… 冗长的讲话结束,便是文工团的文艺表演。 由于这次来为特警团表演的文工团是军区级的,其中不乏高水平的国家级演员,再加上军事频道专业主持人的串场主持,演出效果那确实是一流的。精彩的节目很快就让战士们忘记了评功带来的那点不快,让大家很快沉浸了进去。 作为全团的王牌连队,种纬所在的一连一排坐在距离舞台最近,视角最好的位置上。没办法,这就是王牌的待遇,其他连队想争也争不来的。不过虽然位置不错,演出也精彩,但一连的兵们还是不觉得怎么解渴。 慰问演出嘛,上次在沱江边上大家已经看了半场了。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主旋律和军旅歌曲什么的,不光台上的这些专业演员会唱,台下的战士们也大多会唱,就是唱得不是那么专业那么好得了。大家还是希望这些演员们能演出点特别的东西来,让大家啥时候聊起来,都能聊上好一阵子的那种节目才过瘾。 这其中,楚楚的节目则是一连几乎大多数的兵们都希望看到的。中午三班吃饭时那种跟打仗似的场面,大家都看到了。原来对种纬和楚楚之间的事情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等中午过后大家四下一打听,十有八九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就是很多战士们知道的版本传来传去的有些乱,有的居然传楚楚是种班长的女朋友,两人闹了矛盾什么的,不然怎么种班长饭没吃完就拂袖而去了?而且楚楚回去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的样子。有的人则一知半解,盛传种纬和楚楚有些恩怨纠葛,似乎是在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邂逅的。然后种班长救了楚楚的命,两人有意相好,但女方的家长看不起种纬,不同意等等。 至于种纬惹到楚楚的最真实版本,却没什么人愿意相信。搞什么?两万多块钱的裙子?瞎说吧!两万多块钱的裙子后来居然还就不用赔了?骗鬼呢? 其实这也不怪战士们胡猜乱想,俗话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至于这个后悔的三年,一是因为当兵训练苦,每天训练下来,全身不是汗就是土;二是出任务苦,抗洪救灾搞援助,累死累活也没好处;三就是军营里面日子苦,三年当兵如同三年牢,逛街探亲机会少。 在这种情况下,战士们遇事更愿意用自己的头脑想象和脑补一些内容。希望用他们脑补的东西让他们的军营生活不那么乏味,能够变得戏剧化一点,多姿多彩一点。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和楚楚之间的真实恩怨反倒成了不让大家相信的版本。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战士们都想看到楚楚的表演,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和特警团有瓜葛的人呐!她的节目战士们一定会支持! 战士们没有白等,楚楚终于出场了。 楚楚和另外两名女兵一起,各穿了海陆空三军女兵夏季常服上场,分别代表陆军、空军和海军三个兵种。 第五十六章美人心计1 楚楚穿的是空军的军装,上身正装,下穿军裙,把她那纤细修长的身姿展露无疑。偏偏军装又代表着国家武装力量,这又让她们的出场带着英姿飒爽的风姿。 这个时代还没有制服诱惑这个词,但楚楚三人一出场就赢得了全团近两千个兵几乎一致的热烈掌声。离种纬距离近的一些兵还故意冲种纬递着眼色,提醒着种纬最该关注的人来了。 主持人报幕,乐声响起,楚楚三人唱的是一首名叫《天海长城》的歌。 “天蓝蓝,海蓝蓝,天尽头有一群铁打的汉; 海蓝蓝,天蓝蓝,还尽头有一道钢铁的边防线; 海风吹黑了你的脸,浪花磨硬了我的肩, 乘银鹰上天清点星星,驾长鲸下海护卫白帆, 要问咱,穿起军装啥滋味, 嘿!军旅中的岁月有苦也有甜……” 三位女兵,一样的年轻,一样的英姿飒爽,一样的青春飞扬。三位女兵带着身后几位伴舞的女兵边唱边舞,脚下不断踏动的优美舞步,再加上她们动听的歌喉;神采飞扬之间,把他们的笑容和歌声送给了在场的每一名战士眼中,耳中,心中,让这些唱歌只会吼的战士们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三位女兵立正敬礼,全掌掌声和叫好声响成了一片。三位女兵礼毕下台,离舞台近的一些兵看她们要走,大声喊道:“再来一个!” 前两个女兵笑了笑都下台了,只有留在后面的楚楚走得慢了一点,听到台下男兵们的喊声,扭过头来朝台下顽皮的一笑——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楚楚这一笑无疑是最好的解释!哪怕只是向台下的男兵们只露出了一个笑容,就赢得了台下无数男兵们的一阵欢呼。 只是,楚楚还是回了后台。 这时,主持人来到了台前。肩扛少校军衔的主持人来自国家电视台军事频道,台风稳健干练,却又不失军人的庄重与规范。她站在舞台上只朝台下那么平平淡淡的一看,台下的战士就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台下的战友们,刚才女兵们的歌唱得好不好?”这位主持人显然有很大型演出的主持经验,对台下观众的情绪掌控相当的到位。在刚才几首显得太过庄重的歌曲演唱时,她可没有多说一句话。而在楚楚等人唱完这首有点流行歌曲风格的军旅歌曲后,她开始调动台下战士们的热情了。 “好!”台下的战士们齐声鼓掌应答。 “那我再问你们,刚才那几位女兵漂亮不漂亮?”女主持人再问。 “漂亮!”台下的战士们的情绪果真被她调动起来了。 “喜欢看吗?”女主持人继续问道。 “喜欢!”台下的战士们很多人的嘴角都咧到腮帮子上了。 “你看你们这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儿!”女主持人在台上笑呵呵的对台下的战士们道。 “哈哈哈……”台下的战士们被女主持人贬损了一下,但大家都被这善意的一句话逗得大笑了起来。 “其实啊,我也知道,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主持人对局势控制得非常的好,根本没有责备战士们的意思,而是替战士们说出了他们心里的话:“不过你们别着急啊!得稍待一会儿,让人家换身衣服,马上就出来,下面有更精彩的节目。” “不过下面这个节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说到最后,女主持人的表情似乎变得神秘了起来,把全场战士们的好奇心都调动了起来:“演员们居然都不肯告诉我!你们得自己看!” 其实这次慰问演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特警团连续演习和抗洪之后,官兵的心理和生理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再加上抗洪的最后阶段居然是用那种让人无语的方式撤出的,全团官兵心里都郁结了一股气。 这股气是什么?有怨气,有怒气,有不平之气…… 如果让这团气再在特警团流传下去,特警团非出点大事情不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麻烦可就大了。上级组织这次慰问演出,也是希望能够化解掉官兵们心中的这股气。这一点,这名主持人是相当清楚的,她在意无意的利用自己的舞台经验,调动了疏导着官兵们的情绪。 “嗡……”一声乐声响起,又一位演员登上了台来,居然是楚楚!女主持人见状,说了句:“请欣赏下面的节目!”就退了下去。 楚楚本来就长得极为漂亮,很招人喜爱。而此时的她早已换了一身蓝白条的海魂衫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红色贝雷帽,贴身的衣料紧贴在她苗条的身形上,更显得她婀娜多姿,身姿摇曳;她的怀里抱着个这个时代还不太多见的电贝司,本来就娇俏可人的身形,再加上短裙下裸露着的两条笔直修长的纤腿,害得台底下的兵们鼻子都要喷血了。 在台口站好,楚楚面向台下的战士们,眼光似乎在台下搜寻着什么。 稍停了一会儿,就在众人等得有些疑惑的时候,楚楚那如葱管般纤细粉白的手指突然急速地在贝司的琴弦上拨动了起来。音箱迅速爆发出巨大而华丽的乐声,楚楚娴熟而又快速的演奏着,电声乐器的火爆与刺激感觉迅速感染了全场。 随着手中乐器的演奏,楚楚整个人也随着手中的演奏动作而扭动了起来,让全场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而这一切,仅凭她短短的一小段演奏而已,她连口都未开就做到了。 就在台下的官兵们被楚楚的演奏送上一座高峰的时候,楚楚忽然玉手张开,轻轻的按住了琴弦,响彻全场的乐声一瞬间就消失了。 全场的官兵们一下子都楞了,他们之前并没听过电声乐器演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很快,战士们就从这一段突然停下的乐曲声中体会到了什么,释放,那是一种释放的感觉。一旦清醒过来,台下的战士们便响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表达着对楚楚精彩演奏水平的赞叹。 楚楚站在台口微微的笑着,那笑容明媚动人,顾盼生姿。 “种纬,她那个吉他怎么这么大点儿个?还带个尾巴?”坐在种纬斜后方的扎克,突然捅了种纬一下问道。 “没见识,那叫电贝司!”离种纬不远的周绍文听到了扎克的问话,有些不满的替种纬答道。扎克性格憨厚,全没注意到周绍文最先说出的三个字。他本来就是个真性子人,不知道的事情别人说他不知道,他绝对不会起急。 种纬看了周绍文一眼,周绍文立刻就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头一缩不敢吭声了。种纬扭过头,冲扎克咧嘴笑了笑道:“没错儿,这不是吉它,它叫电贝司,是电声乐器。” “哦,电声乐器!”扎克重复着种纬的话,但显然还是有点不太理解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的台上,楚楚的手指已经放开了琴弦,又看似随意的拨弹了起来。趁着刚才台下种纬和扎克说话的功夫,她一眼就看到了种纬坐的位置。她嘴角微微往上一翘,接下来眼光就牢牢的锁定了种纬。 种纬忽然感觉后脖梗子有点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知怎么居然有了一种被枪口瞄上了的感觉。他抬头往台上看去,正看到楚楚的嘴角玩味的翘着,正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望着他。 种纬本能的一低头,心里似乎想要躲避什么。可他又忽然醒悟过来,这是在慰问演出的现场,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观众,楚楚能把自己怎么样?他像其他战士一样坐直了身体,迎着楚楚的目光回望了过。可尽管他的目光还算坚定,但他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要坏事。 楚楚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娇媚了,唱上一首歌的时候他就在找种纬,可这家伙居然一直没怎么抬头,弄得她整首歌都没找到他。现在终于找到了,又怎么能就此放过? 楚楚笑盈盈的望着台下的种纬,手指像是随意似的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手中的电贝司虽然发出的声音不成曲调,但却有种信马由缰般的散漫自由之感。 第五十七章美人心计2 楚楚手中的电贝司发出叮叮咚咚般的乐声,如流水,似清泉,如炊烟,似轻风,让人心情愉悦,更让人们对接下来的节目充满着期待。 种纬头一次体会到了古文中描述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也头一次相信了音乐可以说话,可以倾诉衷肠;只是在那美妙的乐声背后,似乎有某种不可知的威胁离自己越来越近。 楚楚一直往一个方向看,很快就引起了台下战士们的注意。离种纬远点的人都欠起身来往一连的方向看着,他们想弄清楚一连这边发生了什么?让台上的这位漂亮的女演员盯着看起来没完。 “班长,她好像一直看着你呢!”黄海杨在不远处提醒着种纬道。而种纬身边的战友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一边疑惑地往种纬这边看着,一边往台上的楚楚那边看着,想弄明白种纬和楚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间,乐声第二次消失了。 楚楚抱着电贝司站在那里,突然没有了所有的动作,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有些委决不下的样子,又似乎是在做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正在犹豫。 台下的兵们都楞了。怎么了?忘词了么?那干嘛往台下一个劲的看呐?还是一连那边出了什么妖娥子事情?不好好奇的兵伸长了脖子,往一边这边张望着,希望找出楚楚往这边看的原因。 就在台下的兵们有些小小的骚动的时候,楚楚终于开口了。只是她用的是清唱,同时如葱管般纤细修长的手指却始终按在贝司的琴弦上,没让它发出一点声音。 楚楚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听起来更有些少女般的羞涩感觉在里面,倒是让人我见犹怜。大操场上下立刻安静了下来,简直是落针可闻。 “对面的男兵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楚楚的声音透着些迟疑和犹豫,如果说是唱歌的话又不像,倒像是一个羞涩的小女孩儿在对着心爱的人说着绵绵的情话,像是在表白,又像是在诉说心事。 种纬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头皮发乍,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冷嗖嗖的感觉。他真不敢相信楚楚居然用这招报复他,这丫头,真狠得下来啊!可这种报复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应该只是唱这样一首歌吧?不是针对自己吧?我和她什么也没有,也不会有啊! 不但种纬僵住了,种纬身边的战友们也僵住了。什么情况?种班长不是和这个女兵只见过一次吗?他还说自己是抓逃犯的时候遇见的这个女兵?看这样儿,会是简单认识的情况么? 不仅其他班排的战士们这样看种纬,就连三班自己人都开始斜着眼鄙视种纬了。这家伙,当着我们这么多人还瞒的死死的,看这意思分明和这个女兵早有瓜葛,一定是趁着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可具体是什么时候呢?想不出来,反正种纬这家伙肯定撒谎了。这么漂亮的女兵,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呢?对肯定有事儿! 正在这个时候,楚楚手中的电贝司终于奏响了。在电贝司的伴奏下,楚楚的歌声宏亮婉转了一些,但仍旧像是情人间的诉说。 “对面的男兵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 歌声唱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楚楚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是要下很大的决心似的,停了几秒钟才把下面的歌词唱出来:“很可爱……” “嗷呜”一声,种纬身边左右的兵们终于受不住了,羡慕嫉妒恨的感觉如同溃堤的洪水,一下子奔涌了出来。七八只大手从好几个方向伸过来,直接朝着种纬的头顶和后背就猛拍下来。 “撒谎!”“骗子!”“叫你骗人!”一边拍,这些手的主人还痛骂着,手上用上的力道都不小。 这些手都是什么手啊?那都是可以轻易砸断几块砖头,每天单双杠练个不停,俯卧撑一次几百个的大手。对付这样的手一两只还可以,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么多只手砸在种纬的头上和后背上,饶是种纬体能超常,但是仍被这些大手的合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整个人已经被弯成了个大虾米。 好在这些只手没有伤害种纬的意思,他人倒是没事。他没事,他坐下的小马扎可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量了。就听见“咯吱”一声,种纬跨下的小马扎一下子就被压断了,种纬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轰”的一声,种纬周边的一群损兵们都笑了起来,一个个开心的不行。种纬则狼狈异常,只能尴尬地爬起来。恼怒的往四周看了看,却又没法确定是谁修理了自己,或者身边这些正襟危坐的家伙都有份? 没办法,众怒难犯!种纬只能先收拾这帮子怂兵干得好事,想先把小马扎弄好。趁乱的功夫,种纬偷眼往台上还在继续唱歌的楚楚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丫头抿嘴偷笑的样子。 三班这边的乱象惊动了坐在前面的高连长等人,高连长欠起身来往种纬这边看过来,正看到种纬起来收拾坏掉的小马扎。 “种纬,怎么回事?”高连长瞪起眼睛压低声音朝种纬吼了一声道。 “报告,马扎坏了!”种纬心里挺冤,却又没办法一两句话说清楚。 “蹲着!”高连长呵斥了种纬一句道。 种纬无奈,只好放弃了已经彻底损坏的马扎,老老实实的蹲了下去。他旁边的那群损兵则努力压抑着笑意,一个个肩膀直抖。 其他兄弟连队的人也发现了一连这边有事情,离得近的纷纷和相熟的战友打听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远点的则不断探起头,抻着脖子往种纬这边看着,希望找到刚才那一阵纷乱的缘由。一些兵已经打听出了一些“内幕”,开始远远的对种纬这个特警团全团上下知名的红人指指点点。 台上的楚楚还在唱着,可种纬却无心欣赏。他只觉得头皮发乍,心底凉了半截。这丫头这是要毁我啊?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吗?可她自己的面子不要了么?这是搞什么?同归于尽啊!她还是个歌星呢! 现役士兵不许谈恋爱,一旦被揪出来可是要受处分的。就算平时军官们对这种事情也能灵活处置,并不太上纲上线,可这回这丫头是在大厅广众之下啊!可她这又算什么呢?一首歌而已,能证明什么?不能证明我和她有什么情况吧?再说,这就不会对她有影响吗?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 这丫头难道要用这种方式毁我?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考不了军校?可领导们会信吗?就自己这长相这条件,怎么能和人家相提并论?再者,自己在军营里也没时间啊! 连长不是说上次的事情完了么?可她为什么又这样?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不过就是吃得快了点,没给她机会说别的,也没怎么得罪她啊?女人心,海底针啊! 种纬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那边楚楚的歌已经唱完了。只是她的歌虽然唱完了,楚楚却没有马上下台的意思。 她抱着贝司朝台下朝她鼓掌的战士们微微一笑道:“各位战友们,大家好!其实我这次来特警团能加慰问演出,一是为了完成演出任务,二是想向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当面表示感谢。在之前的一次演出的路上,他曾经在持枪逃犯的威胁下救过我的命,可当时的我居然还误解了他,后来想想实在不该……” 种纬在台下听了楚楚这番表白,禁不住也有点发楞。他禁不住暗想,这丫头怎么转眼间又变了方向了?怎么又突然开始说起什么感谢的话来了?她要是真的是这么想的,今天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不对,这丫头肯定又打什么鬼主意了,得小心一点。 “所以,我今天特别想请他上台来,在这里认认真真的向他道个谢。然后呢,再和他一起合唱一首歌,给大家献上一曲,好不好?”楚楚笑语盈盈的向台下的战士们说道,谁也没法想像在那清纯靓丽的笑容背后,就隐藏着她的真实目的,除了种纬! 听了楚楚的话,台下的兵们不知这其中的细节,纷纷向着台上的楚楚大声叫好!偏偏一连的战友们叫得还最响,有的战士甚至一边响应着台上楚楚的话,一边坏笑着看向种纬。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一听要让自己上台唱歌,种纬登时就明白过来了,好毒的丫头啊! 让自己俯卧撑啊,打靶啊,徒手格斗什么的,自己都不担心;哪怕是给自己出点什么高等数学的题,英语翻译什么的,自己都不会觉得太麻烦,毕竟自己在这方面有准备。 可要论起来唱歌,自己怎么和这丫头比?她可是专业文工团的啊!她这是故意要憋着给自己找难看呢!前面所说的那些什么感谢的话,纯粹是为了她后面的坏主意做铺垫的。你说这么一个漂亮得都带仙气的女孩子,算计起人来怎么就这么不留余地呢? 第五十八章种纬吃瘪 台上的楚楚露出一种巧计得逞的浅笑,这次她连必要的遮掩都不想要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对台下支持她的战士们道谢,然后对着台下种纬的方向道:“种纬哥,上来我们一起唱首歌,好吗?我知道你唱得不错的!” “好!”种纬还没答应,他身边左右的战友就替他答应了下来。弄得种纬傻乎乎的蹲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米尔!冲!”斜前方的国排长扭过头来,也给种纬来了句《冰山上的来客》里面的台词,引得种纬旁边的一众战友们喊得更起劲。 还没等种纬想出应对办法,身边的战友们已经开始大声呼喊了起来:“种纬!种纬!种纬!种纬!”声音整齐化一,弄得种纬头疼不已。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关键时候一点战友情都不讲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种纬哥,请上台来!唱什么歌随你选!”楚楚此刻倒成了配角,配合着已经被调动起情绪的战士们鼓动种纬上台!说着话,她手里的电贝司已经奏出了运动员进行曲,显然是早有打算的。 种纬在台下头都木了,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种纬这样在心里问着,后台正在录节目的演出编导也在这样问在主持人:“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她干什么你拦得住?这又是录播,你紧张什么,不行掐了就是!”主持人在他身边一边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一边无所谓的说道:“更何况现在台下的气氛正好,你要出去拦着,小心下面的战士们骂你!” “唉,这帮大小姐啊,一个都得罪不得!”编导无奈的抱怨了一句道,却也默认了主持人的话,不再出声了。 台上的楚楚还在等待种纬上台,而台下喊着种纬逼他上台的战士们已经从一连的人,扩展到了附近的好几个连;接着是整个营,然后整个看演出的近两千人都快要出声逼种纬上台了。 看来这回不上台是躲不过去了,上台就上台,又能咋样?顶多你说一首歌的歌名,我就说不会唱就是了。反正我就会唱几首军旅歌曲,我就不信我说不会,你还能现场教我!种纬准备好要发挥光棍精神了。 可就在他刚打定主意,还没来得及动作的时候。一片欢呼声在左近响起,还没等种纬发现到底有什么情况不对,他整个人就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儿,是飞了起来,双脚都离地了,能不算飞么? 种纬就觉得自己的腰肋一紧,接着双脚就离开地面了。他偏着头往后一看,正看见扎克那张大脸。原来看到种纬久不上台,急性子的扎克冲到种纬的身后,两手抓住种纬的武装带,双臂一发力,直接把种纬给托举了起来。 扎克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恐怕要论起纯力量来,就连擅长摔跤的三连长许志利都不敢和扎克比。除非是用上摔跤的各种技术,否则许志利都要躲着扎克这个人形坦克。 现在扎克双臂发力,直接把种纬给托到了半空,然后就这么从战士们中间一路快步走到了最前排那里。看到了他的举动,周围的战友们都拼了命的喊起好来,根本不把尴尬的种纬当回事。战友们的掌声和喝彩声让扎克更加兴奋,等他走到第一排军官座席的位置,这家伙楞是用力一推,直接把种纬从一众军官头顶上给扔了过去。 种纬身形敏捷,再加上扎克也没有恶意,他侧着身子滑出去好几米才堪堪站住。这一幕让台下的战士们兴奋莫名,欢呼声和叫好声响成了一片。等种纬站稳之后再回过头来,正看到扎克像个熊一样的朝自己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然后又指了指台上。那意思是:如果你敢回来,我就收拾你,赶紧上台! “扎克!”正在此时,光顾着发威的扎克听到一声喊,扭头一看正是高连长瞪着他。扎克在特一连别人不怕,还就怕高连长和国排长两人。毕竟这两人虽然力量略输他一点,但格斗的技术和速度却是扎克望尘莫及的。 扎克刚来一连的时候,自恃勇力过人,可却没少被高连长和国排长收拾。现在几年军人生涯下来,扎克也养成了对军法和对高连长的敬畏和敬仰之情。现在一看高连长吼他,这家伙立刻一转身,像头干坏事被人发现的熊似的,抱着脑袋就跑回队列里坐着去了。 高连长再扭过头来,看着一脸郁闷加无奈的种纬,也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连话句都没说,只向种纬做了个“上”的表情,然后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笑话去了。 种纬无奈,很无奈!可到了现在这上地步,他还能不上么?不管是战友还是连长,都不准备帮他了。算了,不就是上舞台么?我什么事儿没经过?不都挺下来了么?再说,什么事儿不都有第一次么?上就上,我就不信你个小丫头还能把我怎么样的! 想到这儿,种纬在一众战友的起哄和喝彩声中,大步登上了舞台。直到种纬上了台,台下战友们的起哄的声音才变成了热烈的掌声。 对这些平时生活单调乏味的战士们来讲,一点无所谓的小事都可能成为他们久久回味的事情,至于种班长和这个女兵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没有,到不是这么重要了。 战士们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战友也能站在台上,和那么漂亮的女兵可以共同唱上一曲。这至少可以说明,普通战士可以得到长得如此美丽的女兵认同,是对全体战士而言的一种肯定,也算是让他们的自信心得到了一种承认。 看到种纬登上了舞台,楚楚终于露出了笑容。到了这个舞台上,种纬就是她手里的玩物了,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种纬哥!我在这儿先向你道个谢!谢谢你那天保护了我们,抓住了那几个坏人!”楚楚在舞台上走路就像是在跳舞似的,她穿花蝴蝶般的飘到种纬面前,轻轻巧巧的道了个谢。不过她礼也没敬,躬也没鞠,道谢的这个事就算过去了,显然道谢这个事就是说来玩儿的。 种纬有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下,可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欺负一个小女孩儿?结果这个道谢环节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种纬哥,你有什么拿手的男女声对唱歌曲?”楚楚图穷匕首现,再也不遮掩了。 “我只会唱军旅歌曲。”种纬心道:军旅歌曲顶多有个血染的风采,那个唱起来没什么难度,自己一点都不用担心! “只要是军旅歌曲就都行么?过去老电影里的歌曲行么?”楚楚忽闪着好看的大眼睛,问种纬道,根本不给种纬过多的考虑时间。 “可以!”种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肯定了下来。种纬从小受父亲的影响,接触的音乐也好,电影电视剧也罢,多是国产老片,战争题裁的尤其多,所以种纬自认在这方面问题不大。 “柳堡的故事里面,有首《九九艳阳天》,会唱吧?”楚楚把会唱吗?变成了会唱吧?显然已经是在逼种纬了。 这首歌种纬还真的会唱,也没觉得这首歌的难度有多大。虽然有些地方歌词记得不太准了,但就算自己唱错了又怎么着,好歹调对了不就完了么?当下种纬就点了下头,应了下来。 楚楚心里乐开了花,她把一支麦克风让给了种纬,自己站到旁边一支麦克风前。接着纤细的手指在贝司琴弦上一拂,动听的乐声立刻华丽丽的从音响里滚动了出来。 坏了!种纬刚刚站定,一听这段前奏就知道坏了。他顾不得台下近两千战友看着自己,猛地偏头往楚楚那边看过去,紧张得脸都扭曲了。为啥啊?调子起得太高了!这是打算让我当吊死鬼啊!这丫头也太毒了吧? 一看种纬横着眉毛瞪着眼的表情,台下的战友们轰的一声就乐开了。之前在心里边报怨种纬不说实话,认为他暗地里和楚楚有私情的人,现在这一下就都看出来了。种纬确实没撒谎,倒是这个女兵倒真的是憋着坏在整种纬呢! 不过,台下的战友们可没有替种纬抱打不平的想法,倒是大多数的人都想看种纬吃瘪。为啥啊?台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兵,听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歌手陪你唱歌,你小子就够有福的了,让你吃点亏又能咋的? 看到种纬那副震惊之中又带点发懵表情的样子,台下刚把高连长叫过来了解情况的袁团长和王政委两人都乐了。王政委还好,为人矜持,他的脸色还如以往那样带着些不健康的青黄,在看到了种纬吃瘪的样子只是笑了笑就算了。倒是袁团长一看种纬吃瘪,登时咧着嘴大笑,大手还在自己的大腿上连着拍了几下,哈哈大笑得乐不可支。 连团长都这样,其他人还能怎么样?在袁团长那畅快的笑声中,离舞台最近的军官和战友们都乐成了一团,根本不把种纬这个特警团的牛人呆会儿就要在舞台上出丑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更像是被楚楚的小心计给逗笑了似的。 第五十九章勉强应对 面对着种纬和台下战士们的这种反应,楚楚再也没法继续装无辜扮清纯了。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带上了些奸计得逞的小得意,她那线条柔和的脖颈高高的昂了起来,狁如高傲的白天鹅一般,提前在宣布着自己的胜利。脸上更是挂上了得意的笑,仿佛已经准备好看种纬吊嗓子了。 看着台下乐不可支的战友和领导们,种纬的情绪迅速稳定了下来。现在只能全靠自己了,不就是飙高音吗?谁怕谁,别的没有,底气有的是!只要我唱下来了,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着! 再者,自己就算唱不好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专业的!何况在自己的战友面前唱不好又不丢人!反正提前都通知过了,这次慰问演出是录播,回头丢人也不会放到电视台上去播的。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儿转哪,蚕豆花儿香啊麦苗儿鲜……” 就在这个时候,楚楚开口唱了起来。她轻启贝齿,婉转的歌声从她的歌喉里面传出来,如黄莺,灵动婉转;似百灵,优美动听;哪怕唱到极高处,也依然可以转换自如,似乎在踏云而行,歌声中充满了音乐的美感。 楚楚一开始唱,种纬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自己一没跟楚楚事先商量好调门儿,二没跟她确定好谁先开口唱。他记得这首歌可是男声在前唱的。现在楚楚聪明的钻了这个空子,不便提前调高了音调,还抢了先唱的优势,自己是失了先机了。 没办法,事已至此。种纬站在台上咬了咬牙,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准备着下面自己要拼一拼了。看到他这番作派,台下的军官和战士们一边为楚楚鼓掌喝彩的同时,一边还真有点期待种纬接下来的表现了。大家都挺好奇这个一连的尖子兵,全团特情处突方面的牛人,能不能在唱歌上也给大家来个惊喜! 很快,楚楚的那一段歌词唱完了,接下来就是男女声合唱。 “风车呀风车那个咿呀呀地个唱呀,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 在这两句唱词中,种纬很不光彩的偷工减料了。他知道,反正自己的高音也没楚楚高,只要麦克风里面有自己的声音就行了。谁管唱得好不好,声音大不大呢,呆会能全唱下来就是胜利! 糊弄过了这两句,马上就到了男声领唱的时候。种纬早就提前运足了气息,也不管什么声音的美感,唱词对不对之类,上来就是随着楚楚伴奏飙起了高音。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想把军来参,风车呀跟着那个东风转哪,哥哥惦记着呀小英莲……” 说真的,种纬唱的真心不怎么样。一首带着情歌意味的对唱,让他唱得像是吃饭前拉歌的调调,美感全无。 唯一可取的就是气力足,嗓门高,该唱到的高音都唱出来了,倒是没出丑当吊死鬼。台下的官兵们对唱歌的要求一贯不高,部队唱歌就是以气势足,气场强大为最终评判标准的。现在种纬唱得中规中矩,最关键的是高音上没丢脸,这就足够了。于是,台下的官兵们以袁团长等人为代表,一边齐声叫好,一边热烈的鼓掌给种纬加油鼓劲! 虽然种纬唱得不怎么样,勉强算是唱了个及格分,但由于全场战友给他加油打气,倒是没让他丢人。接下来几段歌词对唱,种纬如法炮制,先不管什么美感不美感,歌词唱的对不对,先保证顺利唱下来再说。 在他这种保守的唱法的前提下,楚楚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落了种纬的面子,却并没能让种纬在全团官兵面前丢脸。直到这个时候楚楚在依稀明白,自己想让种纬出个洋相是可以的,台下的官兵们只会拿来当个笑料而已。但在关键问题上,特警团的官兵们还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只要没让种纬出大丑,他们肯定会认真维护种纬这个自己人的。 很快,这首让种纬备感煎熬的男女声对唱结束了。种纬就觉得自己似乎跟跑了个五公里似的,居然都有了累的感觉。 一曲结束,种纬很规矩地向台下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要下台,可楚楚怎么肯就此放过他? “种纬哥等一下!”楚楚像只穿花的美丽蝴蝶似的,一下子就飞到了舞台台口,直接把种纬的去路给拦住了。接着,楚楚扭过头来对着台下的官兵们道:“战友们,你们说种纬唱得好不好?” “好!”台下的官兵们齐声喊好。 “唱得棒不棒?”楚楚再问道。 “棒!”台下的官兵们继续支持。 “再唱一个要不要?”楚楚继续鼓动道。 “要!”台下的官兵们喊顺了嘴,一下子就把种纬给卖了。 “种纬哥,你不是只会军旅歌曲吗?咱们就来一段歌曲对唱好不好?”楚楚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甜的,但此时台上的种纬已经对这个声音不感冒了。 只是台下的一部分战士还糊里糊涂的,种纬还没回答,台下便是一声齐齐的“好!”台下已经有人替种纬回答了,弄得种纬更加没法下台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开始?”楚楚再次用上了瞒天过海和先斩后奏这两招,趁着台下的战友们替种纬答应,她就开始把节奏往自己这边引。不仅如此,她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过,种纬哥,咱们唱归唱,可前面一首歌和后面一首哥至少应该有些关连,让大家听起来像是对唱似的才好,你看怎么样?” 又玩这一手,种纬现在算是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了。摆明了就没打算放过自己,先让台下的众人答应她的要求,然后再提出新的要求或者点子,反正你前面都答应了。后面好意思反悔么?就这样,她的小伎俩是屡次得逞。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种纬还有退缩的余地么?毕竟是军人,又是男人,推诿搪塞不是他的风格,迎难而上才是他应该做的。 说唱就唱,种纬刚答应下来,楚楚就自弹自唱起来: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啊……” 这首歌是电影《小花》的插曲《妹妹找哥泪花流》,原唱是李谷一。楚楚的嗓音与歌喉确实很不错,在音乐上也下了很深的功夫,她无论是弹奏技艺,还是优美的歌声,都把首歌亲切、深沉,而又充满感情的演绎了出来。 听上去仿佛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儿,正在寻找她失散的哥哥似的,那种期望和找寻的焦急神情,居然都能让台下的战士们听了有种我见尤怜的感觉。 楚楚就唱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然后一双妙目冲种纬眨了眨,有些顽皮的示意该种纬往下接了。 怎么接?搞情歌对唱么?可军旅歌曲里哪来的情歌对唱?种纬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把麦克风从架上拔了下来,拿到嘴边对着它唱了起来:“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这首歌唱得还算可以,但放在这儿有点牵强。顶多算是妹子找你的时候,你这个当哥哥不把妹妹当回事儿呗!虽然接得不是很恰当,但倒也能说明现在种纬的心情——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你一个女文艺兵跟我这儿没完没的的干什么? 楚楚听明白了种纬歌声里的意思,不过她冲着种纬弯了弯美丽的眼睛,偷偷一笑,继续往下唱道:“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山上里格野鹿,声声哀号叫……” 《十送红军》!楚楚是部队出身的文艺兵,当然能把这首老歌唱得入情入理,滋味十足。就算台下的兵们都开始有些人不满楚楚这种咄咄逼人的做法,但对她的唱功还是给予了很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又该种纬了,可种纬此时的汗都快下来了。相比于楚楚这种专业演员,种纬会的歌曲就那么几首,怎么和对方的唱段得接得上,还得自己会唱能唱? 唱什么?唱什么好呢?种纬一时委决不下,这下舞台上冷场了! 更要命的是,楚楚那边还奏起了急促的乐曲,似乎在催促种纬开唱。可这个时候种纬的心已经乱了,她再这么一催,就更让种纬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无奈之间,种纬的的目光开始往台下搜寻,想试着从台下的战友们之中找寻一个可以帮助自己一下,或者提醒一下自己的人。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高连长从刚才就一直挤坐在袁团长和王政委身边,他们和营长教导员他们正在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台上的自己。从他们关切的眼神上看,显然是正在说着自己的事情,也在给自己暗暗使着劲儿。 看到种纬向这边看过来,袁团长等人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也早已经没了刚才看到种纬吃瘪时的兴奋劲儿。但也许是碍于身份,几位军官倒是都没对种纬做出什么具体的提示。只有高连长,看到种纬看向自己的时候,突然伸出大指拇向自己和身后的特一连全体指了指。 第六十章杀声震天! 这是一连一直引以为傲的手势。多年以来,特一连一直是用这种手势向其他连队夸耀和标榜自己的主力和王牌的身份的,这个手势的意思就是在说,一连就是最牛的! 灵光一闪,种纬忽然想到了一个画面,就是电影里常见的唱着歌欢送部队的面面。种纬心想,你楚楚不是唱着《十送红军》吗?那么我干嘛要自己和你对唱?我们是部队啊!是一个整体啊!种纬忽然有主意了! 种纬拿着手里的麦克风,便步走到台口,冲着正对面的特一连全体战士发出口令道:“特一连,全体——起立!” 台下的一连战友们听到种纬的口令,先是楞了一下。在他们心目中,种纬毕竟只是个下士的身份,怎么有资格向一连全体战友发号施令呢?最起码也得副连长和指导员的命令才能管用,最次最次也得是值班排长才有资格发口令啊。 不过,高连长却最先反应了过来,种纬这是想到了对付楚楚的办法了。这件事种纬惹上楚楚,说到底也不仅仅是种纬自己的份,关键时刻特一连又怎么能放任种纬吃瘪,却没人管他? 高连长转过身去,面对特一连全体官兵喝道:“全体都有,立正!” 还是高连长的命令管用,特一连全体闻声立刻跳起立正,一百八十多条汉子昂首挺胸的严肃立。 “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虽然看到自己的命令不怎么管用,但看到高连长领会了自己的意图,且站在最前面替自己撑腰,种纬的胆气明显足了一些。他向着特一连的战友们大声起了个头,唱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随着种纬的歌声响起,高连长第一个跟着种纬唱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特一连全体战友都放声大唱了起来。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宏亮的歌声响起,整个操场的气氛立时就不一样了。种纬站在台上一边唱,一边像模像样的指挥着。前排的王政委见状,在袁团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袁团长点了点头,直接站起身来往前冲了两步,然后一步就迈到了本就不算太高的舞台之上。而此时,楚楚刚刚犹豫着奏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曲调。 “全体——起立!”袁团长站到舞台最前方,连麦克风都没用,冲着台下便是一声声如滚雷般的吼声。特警团全团战士听令齐齐站起,只见站在台上的袁团长边用手打着节拍指挥着,边朝着台下近两千名官兵吼出了第二道命令:“唱!”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全团的战友们跟着袁团长的指挥齐声唱了起来,种纬的指挥倒不那么重要了。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她似乎有点想笑,但想想眼下的局面,她又强行忍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舞台一侧用电贝司伴奏着。 正在这个时候,从后台忽啦啦的涌出来二十多号人,他们手里头都拿着长长短短的样式不同,各类各异的铜管乐器。一冲到台前来连站都还没来得及站稳,铜管乐器特有的高亢和华丽的乐曲声就响了起来。他们是乐队成员不假,但他们首先是军人,在军歌面前他们自然要认真对待。后台的演出编导一听到前面开始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就立刻开始把他们都喊上了台。 一看整首曲子开始完美了起来,袁团长一边继续打着节拍,一边扭头朝种纬喝道:“种纬,入列!” “是!”种纬终于解脱了,他向袁团长立了个正,转身就要下台。迎面看到的,却是楚楚那有些犹豫、复杂,但却又有些报愧的目光。种纬也不跟她讲话,直接正色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小女兵敬了个礼,然后转身跳下舞台,回归了自己的连队。 此时的慰问演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调子。近两千人的大合唱,唱的还是部队自己的军歌,全场的气氛直接被推到了最! 在后台看着监视器的编导兴奋得直搓手,这个大场面可不是谁都能够经历到的啊!近两千人的大合唱,谁举办过?又有谁指挥过?又有谁录下来过?相信只要把这个场面录下来,然后再播出去,那效果肯定没的说。 这样想着,编导开始在后台通过无线对讲指挥着正在录像的几个摄影师,让前面的工作人员指挥着他们不时的调整着机位,记录着舞台上下正在伴奏和演唱的人们。 这次超大规模的合唱,不但编导的演出生涯中很少得见,就是特警团也极难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关键的是,这次大家合唱军歌的时机,正是演习和抗洪救灾之后,全团上下心情郁闷,急需舒解心情的时候。这次合唱可谓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让官兵们借着唱歌的时候,抒发一下沉郁的心情。 而且官兵们往常唱军歌只是自己人干巴巴的唱,虽然多了份军人的豪迈,但却没有今天铜管乐队齐声奏乐和摄像机全场录像的待遇。也许就是在这些因素的感染和刺激下,全团今天把豪迈的军歌演绎得更加坚毅豪迈,把军人的磅礴气势,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战斗热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整首歌的最后两句:“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这两句唱完后,按常理就应该结束了。可今天,无论是台上的袁团长,还是台下的全体官兵们却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意。 整首歌一唱完,袁团长突然把双手一张,然后对着台下的全体官兵猛地一聚拢,最后右手握拳直接向天空一指,大声喊道:“襄城团!” 台下的全体官兵们见状,齐声喝道:“杀!杀!杀!” 三声齐声高喝之后,整个大操场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就连平常在操场、军营上空飞翔的鸟儿们似乎都被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吼声吓住了,不敢再出声鸹噪了。 这三声杀声怒吼,是襄城团团史上的老传统老规矩了。每逢大战前夕,或者战局僵持不下时,最高指挥员都会带领全团官兵,或某支连队的战士们大喊三声,来提振士气。只是自十年前的两山轮战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这种怒吼喊杀的机会。 只是三声杀声喊过,袁团长和台下的战士们还是觉得缺少点什么。眼下的三声杀声,依旧不足以化解战士们心中郁结的那口恶气,毕竟这次抗洪救灾的结果实在是让人太憋气了。 袁团长站在舞台最前方一动没动,台下的战士们也是一动没动。台上的袁团长的目光在大家的脸上逡巡着,观察着。突然,袁团长双手一拢,把刚才的动作又做了一遍,同时继续喝道:“襄城团!” “杀!杀!杀!”与刚才那几声普普通通的杀声相比,后面这三声吼得更具杀气,更动人心魄,憾人灵魂。每一声吼都深入人的灵魂,几乎可以惊碎贼人的胆魄。 这三声杀声响起,刚刚安静下来的军营上空又凌乱了起来。一些鸟儿被头三声杀吓得不敢出声,刚刚清醒一点飞起来,又遇到了紧随其后的又一轮喊杀声。这些鸟儿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哀嚎着拼命地向高空飞,想要离开这恐怖的犹如实质的杀气。 可还不等它们飞远,在袁团长的指挥下,全团官兵拼尽全身力气,把这几个月来的郁结之气全都吼了出来:“杀!杀!杀!” 这最后三声吼,每一个人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个人都毫不留情。以至于当天晚上很多人的嗓子都破了声,好几天都只能哑着嗓子说话。 这三声震天的吼杀声喊过,整个军营再度陷入了久久的宁静。刚才还在半空中哀嚎的那些鸟儿的鸣叫之声竟然突然消失了,甚至天空上竟然连半只飞翔的鸟儿都看不见了。 倒是这天的演出结束后,全团的官兵们在营区内拣到不少身体还有些温热的鸟儿的尸体。仔细查看却发现,这些鸟儿都没受什么外伤,却都一只只嘴角淌血,身体柔软。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这些鸟儿居然是被全团战士们齐声吼出的那九声“杀”给吓死的! 在特警团以往的团史中,九声杀只出现过三次。一次是在打襄城时,那一战特警团打出了襄城团的威名,也由乙种团升格为甲种团;第二次是在抗美援朝之际,那一战尸山血河,让襄城团在各路王牌部队里站稳了脚跟;第三次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线上,那一战襄城团攻克老街,才有了后来被升格为特警团的机会。 而这一次,没有战争的警讯,也没有来自于现实敌人的威胁,但特警团上下依然吼出了最高标准的九声杀!可这怒气直冲霄汉的九声杀又是对谁吼出的呢?是那些在清连大堤上做手脚的贪官?还是吼出了全团官兵的无奈?还是对抗洪落寞离开的伤心?没人知道,也没人能够回答。 ———————————————— 第六十一章送别楚楚1 “太棒了,太棒了!棒极了!这效果……”后台的编导激动得站了起来,双手一个劲的搓着,显得极为兴奋。他没想到今天这场普普通通的慰问演出,居然可以见到如此精彩和动人心魄的场面。近两千名战士齐声喊杀的场景被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这对他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 多年以后,这位编导不知怎么混进了影视圈,以最爱在剧中安排口号场面而闻名,被戏称为一代“口号派”导演,创作了不少被尊称为神剧的电视剧集。 虽然他在电视观众中口碑不好,但架不住有领导很喜欢他这一套。倒是让他持续火了十多年,打造了不少被业内人认为颇具争议的电视剧作品。后来曾有记者采访他,询问他为什么喜欢在剧集中安排口号场面时,这位导演便把九十年代某军营中的一次慰问演出的宏大场面拿出来说事。 按说这位导演的做法也没错,只是他搞不懂什么样的人,喊什么样的口号,给什么样的人看才是对的。以至于后来后他泯然众人,整日郁郁不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与本书无关。 近两千人狂呼喊杀的场面彻底震憾了楚楚,再加上种纬已经奉命归队,楚楚再也没有调皮的机会了。 慰问演出终于结束了,工兵们帮着文工团的工作人员拆除舞台,还来不及卸妆的演员们则忙着和各连队的战士们合影,道别。 对几乎所有的演员和战士们来讲,他们这次相遇只是一生中的唯一一次相遇,此生他们的人生将再无交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无论是演员和战士们都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时刻表现得相当的珍惜,都在利用最后的时间交流着。 “种纬,你过来,过来!”种纬本来不太想加入到这个道别的圈子里面去,虽然他并不怨恨也不相信自己会对楚楚有什么想法,但潜意识里他还是想和那群莺莺燕燕的女兵们保持些距离。只是国排长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大老远的呼喊着种纬,把他叫了过去。 “排长,啥事?”种纬走近国排长开口问道。 “帮个忙,跟那个楚楚说一声,请她和我合张影!”国排长一把搂过种纬的肩,异乎寻常地对种纬说道。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台照相机,正跟宝贝似的抱在手里。 “这,这跟我有啥关系啊?要合影你直接找她啊!”种纬一听是这个要求,禁不住脚下发力,抗拒着国勇超的力量。 “切!”国勇超一看种纬要不帮忙,瞪着牛一样大的眼睛对种纬道:“那小丫头傲着呐,人家说了,除了你种纬说话,否则谁的面子也不给!”说着话,国勇超陪着笑一把揽过种纬的肩膀,继续把他往那群女兵那边带过去。 种纬的年龄不过刚二十岁,就算他经同龄人成熟一些,也绝不会在听到楚楚这番表态之后依然无动于衷,心里面有点小得意还是肯定的。再加上和国排长相处日久,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上下级,或者战友之间的感情,已经有了几分兄弟情谊在里边了。当下种纬也不再矫情,跟着国勇超往那群女兵和战士们聚焦告别的地方走了过去。 楚楚已经在准备好登车了,她的全部私人物品已经放在了车上,但她却依然守在大巴车的门口,向人群中张望着。当有战士过来准备与她合影的时候,她却提前转身上车,避开了他们合影的要求。唯有看到国勇超的时候,她故意给了国排长一句:“把那个家伙抓来,我就和你合影”的话。 楚楚的心情有些矛盾,这半年来她经常想着的一件事就是怎么报复这个让自己吃了一次亏的小兵。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在知道了特警团先演习后抗洪的事情,尤其通过关系拿到了种纬的档案资料和立功记录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兵恨不起来了。 与她身处的圈子里边那些奶里奶气的男演员相比,这个家境贫寒,却目标明确,军事技能出众的士兵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好感和认同。尤其当她看到种纬和他的战友们在沱江大堤上拼用身体筑成长堤,去阻拦洪水的镜头之后,楚楚平生第一次居然为一个和自己不相甘的人落了泪。 在其后的日子里,更是努力搜集关于抗洪和特警团的一切消息,开始凭空为这个和自己不相干,甚至还亏欠自己的人担心了起来。等得知这次慰问演出任务的时候,一贯不积极参加这种类型演出的她头一个报了名,潜意识里就是想有机会可以再见一见这个家伙。 可等她真的见到种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她又试图报复和折磨种纬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干,其实上次那条裙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损失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大,可是她总是无法克制心中的想法。 也许,自己是想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个特殊的印象吧?这样想着,楚楚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暗想:不可能!不可能!我有我的目标和理想,他有他的目标和理想,我们的目标和理想注意我们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偶尔碰触到是可能的,但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交错而过。 正在这个时候,车门被国勇超敲响了,他把种纬真的带来了。在已经登车的几个文工团女兵异样的眼神注意下,楚楚大大方方的走下了车。 “人我给你带来了,现在可以和我拍张照了吧?”国勇超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直接把种纬给卖了。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知道,楚楚和国勇超合影的条件居然是把自己抓来。 带着一丝忐忑和紧张的心情,种纬先帮国勇超和楚楚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在国排长的安排下和楚楚合拍了几张。等照片一照完,国排长便给种纬和楚楚留下一句:“你们聊!”然后就溜走了。 楚楚和种纬四目相对,停了好几秒都没有说话。种纬是真的想不起来该说什么,而楚楚是想等种纬先说话,可惜种纬让她失望了。 终于,还是楚楚率先打破了沉默,一开口还是咄咄逼人:“是不是不让你们排长喊你,你就不过来了?连个最起码的道别都不会?” “不是!”种纬本能的否定了一句道:“我是觉得我亏欠你的,有点心虚吧!”说到这儿,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听连长说那事解决了,但想必肯定给你造成了些麻烦,事后我们又连着出任务……连个说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说什么谁对谁错的问题了。更何况种纬已经知道了结果,也知道楚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什么,自己做个高姿态也没什么。 “麻烦当然有!”楚楚横了种纬一眼道:“那天晚上的演出服装毁了,让我可狼狈了。好在人家刘天王也没说什么,演出效果也没受影响。看在那晚你也是在抓坏人,尤其还是在离我们那么近的坏人,再加上后来演习、抗洪什么的,你们也算是有功之人了,再责怪你倒是我不懂事了。” 听了楚楚的这番话,其实种纬真的想问一句,如果你真的不责怪我,刚才又怎么会想着法子给自己难堪?不过种纬好歹还知道该让着女孩子,尤其是这种长相非常漂亮甜美,估计从小到大就是被人宠大的女孩子,所以到最后他也没问出煞风景的话。 “那后来那件裙子……”种纬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只好继续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寄回上海了呗,他们还有点备料,给修好了,也没收费,就是多花了点邮费。只是没赶上和刘天王的演出,只好等下次再有机会再用了,哼!”虽然嘴上说不责怪种纬了,但说到最后楚楚还是瞪了种纬一眼。 被美女娇嗔了一下,种纬也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能沉默着笑纳了。 “你就没什么话么?”又等了几秒钟,见种纬还是没有主动说话,楚楚有点对种纬的木讷不满了。 “呵,我只是个普通的军人!”种纬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莫棱两可的话,言外之意却是他们两人的世界相差太远。可等这句话说守,种纬不知怎么又有些后悔,连忙有补充道:“你的歌实在是太好听了,琴也弹的好,唱的也好……” “是在怪我刚才挤兑你吗?”一听种纬提到唱歌,楚楚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带着些小女孩儿的顽皮与淘气的神情。 “哪有?谁让我得罪过你呢?你用这种方式挤兑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种纬终于慢慢正常了些。 听到种纬这样说,楚楚终于变得开心了些。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也知道你们总是执行一些风险很大的任务,也很不容易。你平时也要注意些安全,当心些。别总想着为了立功就那么拼命,万一出了事,你的军校梦想可就……” 说到这儿,楚楚没再往下说。种纬当然知道她是好意,也真心实意的回了句:“谢谢,我会注意的,也祝你的歌越唱越好!登上更大的舞台!” 听到种纬的恭维,楚楚傲娇的嫣然一笑,娇羞无限! 第六十二章送别楚楚2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女兵们已经陆续登上了车,看样子马上就要出发了。楚楚见状也转过身来对种纬道:“我该走了,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再见呢!”说着话,她主动向种纬伸出手来,等待着。 种纬见状,赶忙把手伸出去要和楚楚握手。可就在两人双手马上就要碰到一起的时候,种纬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楚楚见状,眼睛朝种纬一忽闪,仿佛是在用眼睛问道:“怎么了?” 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的手很粗,平时训练弄的!” “没关系!这也算抗洪救灾的英雄的手了!”楚楚一听种纬这样说,脸上露出了充满阳光的笑容。她主动把手往前一伸,就握住了种纬的手,然后对种纬说道:“再见啦!种纬哥——” 最后三个字,楚楚又使上了撒娇使媚的招数。如此近的距离对种纬用上这招,饶是种纬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也被她这一下弄得有些脸红耳热,心不守舍。 楚楚作怪完毕,嘻嘻一笑,转身便像跳舞一般的上了车。临进车厢前她又突然回过头来,对着种纬促起秀眉来说了一句道:“手确实好粗!”说完这句话,楚楚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车厢,消失不见了。 种纬站在原地没动,他还在感受着楚楚那柔软的纤纤玉手留在他手上的温热触感,鼻端还依稀留着楚楚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儿。 大巴车车队陆续发动了,头两辆车已经开了起来,向着营门口驶去。送行的领导和战士们朝着大巴车挥着手,一些慰问团的女兵也拉开了窗子,向送行的人挥手道别。 “嘿!”楚楚的车子正要启动的时候,最靠后位置的一扇侧窗却突然打开了,楚楚甜美阳光的笑脸从窗口露了出来。楚楚向着种纬调皮的一笑道:“给你的!接着!” 说着话,楚楚抬手朝着种纬一扔,一件白色的小瓶子就身着种纬飞了过来。种纬本能的伸手一抓,就把这个小瓶子抓在了手里。拿到眼前一看,却是件写满外文的瓶子,看那样子和气味,似乎应该是某种化妆品。 “是什么?”种纬向楚楚举了举手里的瓶子,问楚楚道。 “防晒的!你看你黑的那样儿!都可以演包公了!”说着话,楚楚向种纬甜甜的一笑,随手关上了窗户。大巴车的引擎声响起,车队渐渐远去。载着那个极美的,如同仙女般的女孩儿离种纬越来越远。 种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防晒霜,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一个常年风吹雨淋、摸爬滚打、巡逻值哨的军人,又怎么用得上这个东西?只是这件小小的防晒霜上带着楚楚身上的气味儿,算是对楚楚这个女孩儿最好的纪念品吧! 种纬觉得这次送别就算是对楚楚永远的分别,毕竟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今后又怎么可能再有交集,再次相见呢?种纬并没有什么伤不悲秋的想法,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不喜欢眼下这种送行的场面。 “行啦,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大巴车开出营门口的时候,国排长已经跑到了种纬身后说起了风凉话。 “怎么了?排长?”种纬不解其意,开口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男人可以十八岁当兵,却只能二十二岁结婚?”国勇超自作聪明的问道。 “知道!”种纬看书看杂志可比国勇超多的多,他直接让国勇超看自己笑话的想法成了泡影:“因为对付一群敌人,远比对付一个女人来得简单!” “哦?!”国勇超不防吃了个瘪,一时不知道如何往下讲。 “放心吧,排长!我知道我是什么人。”种纬冲国勇超做了一个请放心的表情道。 “你知道啊!那我就放心了。”看到种纬想到了自己的前头,国勇超既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放心:“像咱们这样的,对这样的美女也就过过眼瘾。你小子跟我一样,也就看个乐而已!要说人家楚楚这样的美女跟你好,谁信啊!” “嗯?”种纬忽然发觉国排长的话里有个漏洞,禁不住开口问道:排长,为什么是跟你一样?如果你说的是我们,指的就是大家,应该不会说看个乐这句话。除非,你自己……说到这儿,种纬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排长,不会吧!你和那个女主持人还腻乎着呢?” 其实后面这句,纯粹是种纬在诈国勇超,他可没有国排长和那个女主持人之间发生什么事的证据。他只是在最近发现,国排长每到周日会请一次假,理由是外出购物、访友之类,每次都不一样。然后一出去就是大半天,直到晚饭前才回来。可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往往空空如也。而且每次出去之前,国排长似乎都要收拾收拾,完全不似平常大大咧咧的单身汉该有的做派。 听到种纬的这句问话,国勇超的神情明显的紧张了一下,种纬立刻就能够肯定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自上次飞贼案后不久,特警团演习和抗洪连续外出了几个月,只有最近刚回来这些日子,全团上下都休整,外出请假管理才有些稍稍放松,难道…… “排长,你可是有老婆的人啊!”种纬这次可不是在吓唬国排长了。就算改革开放了,但军人的作风问题可还是很敏感的事情,一旦出事国勇超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我知道!你小子别瞎说”!国勇超嘴上硬,说话声音却明显低了下来,口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软弱的味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这不跟楚楚拍张照片么?就是为了让她看看,我另有新欢了,好甩掉她!” “甩掉?国排长?你不会始乱终弃吧?”种纬真有点替国勇超紧张了。如果顺利的话,国排长提职的事情会在今年冬天,或者明年春天批下来。这样的话,国排长的老婆就可以想办理随军了。现在弄出了这个女记者的事情,却凭添了许多的变数。 “闭嘴!你小子瞎说什么?”国勇超眼睛瞪了起来,做出一副要发怒的神情,但他刻意压制的声音表明了他心虚的本质:“那个女主持人是有点对我有意思,可我是什么人?坐怀不乱的!” “排长,你可想好了,你年底就要提干了!”这种事种纬也不太好劝,只好适可而止。 “放心吧!谁叫俺魅力大呢?那女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我这傻大笨粗的。”国勇超一说起这个,又有点要神采飞扬的意思。看到种纬眉毛一挑,这才想起眼下的局面,赶紧嘱咐种纬不可外泄,他自然会处理好这些问题。 种纬和国勇超在谈着男女之间的事情,楚楚在车上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只是和她谈话的人却让她颇为不喜。 “楚楚,行啊!还难分难舍呢!”楚楚把防晒霜扔给种纬,刚关上窗户,前排的杨艳就酸酸的开口了。 “哦,我这是不关心朋友那么!刚才我还在做着最后努力呢!谁想到这小子臭脾气还不小!”楚楚张嘴就是扯谎,如果种纬在场的话,绝对难以把满口跑火车的楚楚和那个清纯靓丽的女孩儿联系到一起。 “算了吧!我今天上午只不过有点好奇他的本事,想向我父亲推荐一下。毕竟他也算个能人了,不能让他窝在这小地方,你别误会!”杨艳扯起谎来也不惶多让,随口就来。 “哎呀,杨艳姐是这么想的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跟他说好向我父亲推荐他了,他已经同意了呢!无意之中坏了杨艳姐的好事,这可怎么办啊?”楚楚自然知道杨艳扯谎,当下她也不揭破,反倒按着对方的意思接着胡扯。 她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斗法,很快就吸引了附近其他女兵的注意。他们两人各有各的圈子和死党,当时车里面的各自的姐妹们就开始嘻嘻哈哈的互相贬损,或是开起玩笑来。一时间,把车里的气氛弄了个热闹无比。 “放心,其实我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这样的兵有的是,我才不会自降身价操这份心呢!”杨艳的党羽没有楚楚多,两人的父亲虽然都是少将级别,但由于楚楚现在在影视歌方面发展的不错,经常能带自己的小姐妹出去商演,或拍戏。所以围着楚楚转的人,可是要比她这边的人要多多了。 看到杨艳扭过头去不再说话,摆明了要休战了。楚楚当下也就见好就收,扭头和自己的几个朋友聊起了天来。 杨艳和楚楚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两人平时交流就不多,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因为种纬的出现,杨艳难得的放低了身价跟楚楚有了一次交流。谁知道看眼下这意思,楚楚倒是和那个叫种纬的兵有些不清不楚。 杨艳怨恨楚楚之前没跟自己明说,心底已经对楚楚恨上了。由于楚楚和种纬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现在连种纬也有些不满了。只是这种不满的情绪还很模糊,就连杨艳自己都没意识到。 慰问团的人走了,各连也开始返回宿舍,准备吃晚饭。晚饭后休息一个半钟头,还有雷打不动的体能训练等着大家呢。 第一章凶险任务1 在种纬和国勇超他们回宿舍的时候,正好看到袁团长和王政委和几个邻省公安厅的警察在送走了慰问团之后,一路步行去了团部。特警团这几年没少协助领省警方的工作,甚至还帮领省培训过一批狙击手,邻省派几个代表来参加慰问特警团的活动也算正常。 现在其他人都走了,他们几个留下来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也许他们和团长政委他们还有什么事情要谈呢! —————————————————————————— 【战情通报】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沿着这条路再走不远他就到家了。可是骑到半途,迎面的两个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抢劫么?”中年男人停住车,小心地往墙边靠了靠喝问道。 对面的两上壮汉一句话不说,却双双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警察!”中年人登时紧张的起来,他把自行车横在自己与那两名壮汉之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年男人背后的垃圾桶的阴影里站起一人,重重的把一块砖头砸在中年男人的后脑上,砖块登时碎裂了。 “打的就是警察!”动手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另两个人也凑上前来,一个年轻点的就想动刀结果了那个中年男人,却被年长些的阻拦住了:“打警察可以,杀了警察性质就严重了。把他身上搜一搜,值钱的都拿走,伪造好现场……” 很快,偏僻的小路又回复了宁静,只是地上倒着一个人事不知的中年男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 送走了慰问团的兵们彼此聊着天,交流着,慢慢往宿舍走去,大家的精神状态比昨天确实好了不少。看了一场高水平的,赏心悦目的演出,又在演出上痛痛快快的吼出了九声杀!这让战士们的心气都有了一个抒发的机会,气顺了许多,人的精神状态也就跟着好了很多。就连晚饭的时候,战士们的饭量都变得大了不少。 种纬所在的三班中午吃的都有点赶,吃的都不够饱。所以晚上这顿饭三班的人吃得就认真了一些,基本上大家都一直在对付着面前的饭菜,一直没怎么顾得上说话。倒是其他班的战士们一边吃饭一边低声说着话,时不时还有人低低的笑出声了,显然心情格外畅快。 等种纬他们吃完晚饭回宿舍时,一连的人已经大部分都回去了。种纬他们也没在意这个细节,大半个班的人走在一起,也往宿舍走去。哪知种纬刚一进宿舍,早就在四下埋伏好的战友们就一下子冲了上来,还没等种纬反应过来就把他给按倒挟制住了。牛柳周绍文等人赶过来救援,也被这些突然涌上来的兵们控制住,连近身都不可能了。 “说!你跟那个女兵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待!”扎克带着一群兵死死的压制住种纬,然后像审犯人一样逼问道。饶是种纬敏捷过人,素质出众,但同时对付这么多跟他身体素质相差不多的战友,想逃脱出来那是做梦才会有的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我提前早说过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才遇上过的。”种纬的手脚全被控制往,只能嘴硬道:“她让我唱歌吊高音,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没听见!” “呸!我们不上你们的当!”扎克敞开了上衣,露出厚实的胸膛,自上而下的俯视着种纬道:“你们那都是做给我们看的!你送她走的时候,你们俩那腻腻乎乎的样子,难舍难分了都!临走她还送你一样东西,我们都看见了。说,送的什么?” 扎克这样一说,种纬登时没法回答了,他总不能把楚楚送自己防晒霜的事情说出来吧?否则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何况,那是防晒霜啊!一旦战友们知道了,那还不笑话死自己?当兵的用防晒霜!不是让人家笑掉大牙么? “说不说!说不说!”压制住种纬的一群熊兵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逼问种纬道。看种纬不眀老实交待,马上又有人出新招儿:“搜他的柜子,是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应该是化妆品之类的。” 一听到有人猜出来了是化妆品,种纬心里愈发绝望。如果真让这帮家伙把那个小瓶子翻出来,以后自己指定会成为一连的笑柄,甚至今后也绝对少不了有人质疑自己和楚楚的关系。就算自己问心无愧,但那也是件挺让人烦的事情啊! 种纬这边动弹不得,牛柳和周绍文等人也被控制着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有几个兵已经直接奔种纬的铺位和储物柜过去了,眼看着种纬离倒霉又不远了。 就在大家正在关注着那几个过去搜查种纬储物柜的兵时,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一连的宿舍门口。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就从眼下的局势和这些兵们的对话中就搞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看那几个兵去搜查种纬柜子时,种纬有点理屈词穷的样子,就知道种纬遇到麻烦了。小黑眼珠一转,登时计上心来。 “种纬,种班长,又来新任务啦!”小黑装作刚到一连的样子,冒失冒失地就往宿舍里面闯,一边走还一边呼唤着种纬。 小黑的出现立时让宿舍里面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倒忘了搜查种纬柜子的事情。 “小黑!怎么回事?”扎克见他们联手对付种纬的行动被小黑破坏,旋即有些不满了起来。 “啥怎么回事?我是来送信儿的啊!又要有新任务了。”小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说话间,似乎才发现被众人控制住的种纬似的,往种纬跟着凑了凑道:“种班长,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在干什么?” 小黑虽然原来在众人的心目中有些不堪,但现在人家毕竟是团部的公务员,在军官们中的口碑相当好,隐隐的已经比普通士兵的地位高出了不少。而且这几年来,小黑没少往一连和种纬这跑,透露出的消息不管是从可信度上,还是从真实情上,还都是挺准的。在这个当口小黑又出现,那岂不是又证明有新任务了? 趁机着压制自己的人松懈的当儿,种纬突然一收腹,然后用力一挣,就从压制自己的众人手里挣脱了出来。趁着大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种纬一个翻身便从众人压制自己的铺位上方翻了过去,几步便来到了小黑旁边。 “小黑,又啥任务?”一边问着话,种纬一边拉着小黑往自己的铺位那走过去。那几个正准备搜查种纬储物柜的兵见状,一时间楞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本就只是打算开开玩笑的,没准备真的搜查种纬的柜子。现在种纬本人都已经挣脱出来了,他们几个当着种纬的面就更不好下手了。毕竟种纬的身手可是在特一连稳排前五的,没两下子想在种纬眼皮子底下使坏,他们可是真没这个胆儿。 “小黑,啥情况?”一看其他人都准备撤了,种纬也不打算追究这个事了。毕竟这只是战友们彼此间开的玩笑,就算是有点过火,出发点也是善意的,实在没必要上纲上线。 “是邻省公安厅的人!刚才送走了慰问团的人,他们就一直在团部和团长他们开会来着,连晚饭都是在办公室里吃的。中间我进去送过几回菜,他们还在谈工作,听那意思是又要有新任务。”小黑有点神秘兮兮的道:“我还听到团长说了一句:等他们吃完饭就通知他们来!班长你说这不就是又有新任务的意思了么?” 刚刚离开还没走远的几个兵听到小黑的话,有几个兵龄长资格老的,一转身就回来了。“嘿!小黑啊,核着你这是假传军令啊!说吧,哥几个得怎么罚你才对?” “我怎么假传军令了,我说兄弟,这个帽子可不能乱扣啊!第一,没我传令吧?第二,眼睁着地方公安厅的找来,肯定就是有任务啊?有任务还能不找咱们一连?”虽然现在小黑身在团部,但他已经把一连当成了他的半个家,一提起一连的时候总是张口闭口“咱们一连”的,这也是小黑能在一连出入自如的原因之一。 “就算你没假传军令,可你哪只耳朵听见团长让找咱们一连了?找一连又和种纬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小子是为了救种纬,才故意出的损招儿!”那名老兵终于醒悟过来了,嘴上还始不饶人起来。 “哎!我说你智商是不是有问题啊?我说的是‘种班长,又来新任务啦’,我可没说团里给种班长新任务了吧?下达任务自然由上级决定,我只不过是告诉种纬,要来新任务啦!明白不?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种纬有新任务了?”小黑这几年的厉练下来,虽然军事技能还是那么菜,但也确实变得玲牙利齿了一些,那个兵龄比他还长的老兵居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第二章凶险任务2 小黑这几句话,登时把那个老兵弄得上不来下不去的,搞得分外丢人。很多原本准备看种纬或者小黑笑话的兵,现在已经转而看起来这个老兵的丑来了。他们笑呵呵地或站或坐在一旁,看站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趣事。兵们平时的乐趣不多,这种热闹可是难得。 “哎,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找收拾呢!”老兵色厉内荏的对小黑凶道,摆出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只是他真正的底气却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足。 “哎你可想好了,我这几天的活儿可不少,你要是不怕有什么恶劣后果你就动手!反正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我进军营的第一天开始,大家就都知道我不是动手的料,你要是觉得摆弄摆弄我能显示你的本事,你就来,我无所谓!”小黑摆出了一副无赖样儿,却把对面的那个四年的老兵吃的死死的。 确实,像小黑这样的兵也真是特警团的极品了。别看是三年兵,可军事素质还比不上新兵。偏偏在特警团里的地位和作用还挺特殊,从上到下的军官还都挺高看他的。再加上他和种纬,甚至和三班的兵们关系都格外的好,谁想收拾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这样,小黑几句话就把这个老兵给逼到了死角上,一点对付他的招儿都没有。 听到小黑这番话,再加上那名老兵气得不行却没办法的模样。宿舍里的兵们立刻又成了小黑的支持者,开始有人给那个老兵起哄,不时还有人在旁边敲着边鼓,讽刺着那个老兵。种纬和牛柳他们则安心的坐在一边,看着小黑和那个老兵斗法的一幕。 正在这个时候,宿舍外面的连长室方向传来一声“报告”的喊声。众人一听就知道,那是有人站在连长室外喊的,听声音有点像是团长的通讯员的声音。有了这个想法,宿舍里的战士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都竖起耳朵倾听着那个方向的动静。 很快,连长把那个人让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来人又从连长室里出来,转身就出了连长室走了。有人趴着窗户往外一看,确实是团长的通讯员没错。 宿舍里的战士们都不出声了,到了这个时候都知道肯定是有事了。但具体是什么事?会和大家有什么关系?这个大家都说不准,只能安心等待着。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连长室的门一响似乎有人走了出来。接着,宿舍门口便传来高连长瓫声瓫气的声音:“国勇超,三班长,三班副,跟我去团部开会!”高连长只是在宿舍门口露了一下头,便转身往外走去了。 “是!”被点到名字的三人马上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服装军容。种纬临走还跟小黑点了点头,然后便和国排长和张彪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走出了宿舍楼,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连长和指导员等人。 宿舍里的战士们目送着国勇超三人随连长他们往团部走去,大家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没想到小黑的话说了还不足三分钟,团部的命令就下来了。这家伙也太厉害了,手眼通天啊!大家看小黑的眼神立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唉!这人呐!建立起人与人互相之间的信任怎么就这么难呢?”小黑煞有介事的抱怨了一句,一边遗憾的摇着头,一边背着手往宿舍外走去。 包括那个刚才跟他顶嘴的老兵在内,一连的战士们对这位消息灵通的耳报神无不报以敬畏和客气的笑容,不少人还主动对小黑点头示好;有几个排级军官还朝小黑竖了竖大拇指,不知道是赞叹他消息灵通,还是刚才他教训那名老兵的口材厉害。至于刚才和他戗火的那个老兵,只是报赦地冲他讪笑了几声,然后就溜得没影儿了。 走出一连的宿舍楼,小黑站到了楼前的空地上。他抬头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夜空,禁不住在心中感叹道:“人就是这样,只要努力总会有进步的——这话还是种纬在新兵连时对自己说的。这才几年?自己居然是强手如林的特一连就敢背着手走路了!这些,都是在种纬出现以后才带给自己的改变。在遇到种纬之前,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是的。” 一连的几个人来到团部会议室,高连长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就被团部的一个参谋开门让了进去。进屋之后众人才发现,除了特一连的人之外,侦察连连长和指导员也已经在坐了。其他除了团长、政委和团部的参谋干事之外,就是几个身穿警服的人了。 一连的众人悄无声息的就坐,自然有办事员给倒上茶水,然后便退了出去。 “是这么个事,现在还不算是任务。把你们喊过来也是想先争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先掂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袁团长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先开口道:“我先介绍一下基本情况,一会儿省公安厅的同志再做补充。在座的诸位听完介绍以后呢?先不着急做决定,先好好的想一想,然后再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团长,还是我来说吧!”袁团长的话刚刚说完,谢参谋就在一边插话道。袁团长看了看他,又和王政委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点头答应了他。 “是这么个情况!”谢参谋往前靠了靠,异常庄重的看了看一连和侦察连的众人道:“今天中午,邻省公安厅根据线报,在两省交界的高速服务区伏击了一伙毒犯。毒犯共五人,当场打死了一人,活捉四人。本来这起案件似乎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经过线人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这伙毒犯是准备去往滨海市的。这个小团伙的头目外号叫“老山”,曾经到过境外的金三角,这次带着人回来就是准备联系滨海地下毒贩,准备打开邻省地下毒品市场的。” “按理,省公安厅那边安排人假冒毒贩和滨海毒贩接头,然后把滨海毒贩一网打尽就好了。可是,事情不那么简单。”谢参谋的眼光在特警团的人和邻省公安厅的人身上来回移动了几回,同时继续说道:“据邻省公安厅的同志介绍,目前滨海市的治安情况极为复杂,想要把这伙当地毒犯钓出来非常困难。情况严重一点的话,恐怕会前功尽弃,连公安厅的内线都保不住。” “具体的情况……”谢参谋这时停下了他的讲述,目光落在了公安厅的一位警官身上。 “好,我来讲吧!”这名警官接过了话是,他先是看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然后才开口道:“本来我只是个文职,这种事情按理我是插不上手的。但事发紧急,公安厅领导就把事情压在我们几个的头上了,不得不为。下面,我先介绍一下滨海市的情况。” 这名警官开了个莫名其妙的头,然后又讲起了滨海市的治安情况。原来,滨海市是邻省改革开放的前沿区域,同时是一座拥有三百多万人口的港口城市。由于港口的辐射作用,再加上港口贸易的先天优势,近十多年以来滨海市的经济发展非常快速,税收已经占据邻省经济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带动了一批相关产业的发展和兴旺,可以说是邻省经济的一颗璀璨明珠。 可就是这样一座颇有发展希望的城市,近些年来的治安情况却急剧恶化。在表面上的兴旺繁荣之下,黄赌毒横行于地下,多股黑恶势力彼此纠缠争夺,导致近些年滨海市的重大治安案件屡有发生。 甚至到了近几年,已经有了“有事找警察,不如找老大”的说法。很多企业单位都要暗地里向黑恶势力交纳保护费,否则便企业无法生存和存在下去。一些晚交少交保护费的外来企业,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 不止企业受到了影响,很多平民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社会上一些赌博、黄色场的所活动猖獗,有很多无知的百姓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很多因此破财破家。还有一些年轻人禁不住诱惑,被别有用的人蒙骗吸毒,从而染上毒瘾。此后,往往男的沦为黑恶势力的敛财对象,女的沦落到色情场所,成为用肉体为黑恶势力赚钱的工具。 就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也不能幸免,社会上经常发生老百姓吃饭走路惹到了所谓道上的人物,然后便被不知来路的人抓走教训,轻者挨打赔钱,重者致残甚至丧命的事情。 甚至最近一两年,很多无知少年也加入了这些无法无天的黑恶势力,成为这些恶势力独霸一方的马前卒。很多次黑恶势力争夺所谓场子,都有这些无知少年提刀持棍的身影,每次都有多达几十甚至上百人受伤流血。据初步估计,死于这种地下黑恶势力争斗的人,至少已经达到了几十人之多。 说到这里,这名警官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滨海市的情况我们之前也知道一点,但是从来不知道情况有这么严重。这也是在今天得到了省厅的情况通报以后,才知道得更多了些。” 第三章凶险任务3 近些年,随着滨海市经济的发展,一些社会渣滓和不劳而获者瞅准了机会,游走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专门干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滨海市警方进行了多次的综合治理和专项打击,有效地震憾了这些犯罪分子,也打掉了一批犯罪团伙。但仍有些漏网之鱼依旧我行我素,顽固不改,继续危害着城市经济的发展。 而且随着警方打击力度的加大,这些犯罪团伙变得更加小心和谨慎,使得警方的打击难度越来越大。尤其近一个时期,警方的打击行动效果越来越差,往往抓获的也只是一些小鱼小虾。最后难以起到震摄作用,反倒让这些犯罪分子越来越嚣张。 尤其是最近一年多,滨海市的社会治安状况急剧恶化。连续三任警察局长轮番更替,没有一个能够做满一年的。头一个出差时遭遇了车祸,虽然人没什么大事,但却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下来休养;第二个丢人的很,到任才四个月居然就倒在了男女关系上,弄得个声名狼藉,也不得不被撤了下来。 最近一位上任的警察局长是一位退伍军人出身,是这一年多以来,唯一一位在任上呆够了一年的局长。这位警察局长现年五十六岁,正是在官场上头没什么上升空间,仕途上即将到头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官员,有的离任之前会出现一种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心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会在仕途没有什么发展的前提下,在金钱和利益上做出更大的选择。 之所以用他这个特殊年龄的人物,省厅就是想用这位内心立场坚定,表面上又有借口腐败和敛财的人来麻痹那些黑恶势力。让他有机会在临海市站稳脚根,然后可以暗地里深入调查临海的黑势力的情况。 由于这位警察局长对滨海治安环境的恶化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上任后便做出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平时任事不管,面子上和谁都说得过去。私下里该拿拿,该收收,只要事情闹得不大就没关系。也正是因为他这番作派,他才能在警察局长的位置上干够了一年。 实际上,这位委曲求全的警察局长却在私下里积极收集证据,并且多次向省厅报告,建议对滨海市进行一次彻底的社会治安整肃行动,以彻底消灭这些黑恶势力。因此省厅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可以以梨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一劳永逸地解决滨海市的黑恶势力问题。 这次警方抓获四名毒犯,击毙一人,原本没想到可以利用他们干什么的。但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天南省传来了好消息:通过警方内线的努力,天南省警方的通力配合,这伙毒贩的上家,一位负责北方数省毒源的大毒枭落网了。 而且经过天南省警方和邻省警方的通力合作,这名绝对是死罪的毒枭被迅速的拿下了,这家伙已经表示他愿意与警方合作,以减轻他的罪责。与此同时,在邻省警方将大毒枭已经落网,且已经开始与警方合作的照片等资料拿给那四名毒贩看后,这四名毒犯中的两名也已经迅速放弃了抵抗,也表示愿意与警方合作,以减轻他们的罪责。 就这样,局面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摆在警方面前的是多种可以设想的方案,但这些方案都有一个避不开的问题,那就是需要有人充作毒贩,打入到滨海市黑恶势力中去做卧底。问题,就卡在了这里。 “唉!”介绍情况的这位警官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说到卧底这件事的时候,我必须要以实相告。其实在这之前,警方派进黑恶势力卧底的人员已经有好几批了。这些人当中,不是表示没问题,黑恶势力线索不存在;就是半年下来表示什么也查不到,主动退出的;最近倒是有一位侦察员得到了一些有效的消息,可还没等他把具体的线索发出来,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抢劫,硬生生的被打成了植物人。” “而且据省厅和目前滨海市在任警察局长分析,在警方内部应该有黑恶势力的眼线存在,而且级别很高。不但滨海市的警方的行动几乎都是透明的,就连省厅也应该有他们的保护伞存在。”说道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人们都有一种凛然的感觉,谁想象得到临海的黑恶势力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在这种情况下,省厅高层的意见有两种初步方案,一种就是从其他省份再调动侦察员协助破案;一种就是向与警方没有关联的军方或武警求助,借用军方或武警的人员完成此项工作。”为首的警官继续介绍道:“但是,这两种计划都有各自问题存在。第一种的问题就是动静太大。因为需要两个省的省厅高层多次沟通和协调,反倒理不利于做好保密工作;而第二种的问题就更明显。无论是军方和武警的人员都没有受过正规的侦察培训,完成这项任务的难度太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项任务的风险极大,一旦派遣进去的卧底人员被发现,很可能会面临杀身之祸!” 按照这位警官的说法:在今天下午得到了邻省公安厅的通知后,这几位警官便与特警团高层进行了一轮接触。现在双方领导都已经基本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一时都没办法做出最终的决断。 思来想去,特警团方面的领导们还是决定把目前最有可能出手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选挑出几个来。先把情况告知,然后再由这些一线人员分析判断一下能够执行这个任务的可能性。 如果特警团最好的,且最有可能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都没把握的话,这个任务趁早还是不接的好。至于邻省警方是再想其他办法,或是求助其他省的警方,或是求助武警方面,那就只能另作他论了。 “各位同志,情况就介绍到这里了。怎么样,发表发表意见吧!有什么想问的,不太清楚的,就尽管开口问吧。”为首的那名警官脸带笑容,相当客气的问道。但很显然,他的心情实际上很紧张,心理压力很大。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没说话,只是彼此互相用目光交流着,观望着,久久无言。 “说说,都说说!放心,这次不管这个任务接不接,都不会影响到大家,毕竟咱们之前也没遇到这种类型的任务不是。”王政委第一个站出来发言道。 沉默,还是沉默!哪怕王政委出来鼓励大家讲话,也依然没人开口讲话,显然这个任务给大家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在此之前,谁也没接触过这个类型的案件,谁心里也都没有一点把握。更何况,这个案子完全就是警方的事情,军方深入其中会不会废力不讨好? “种纬,这里面就你脑筋最灵活,也就你主意多。当兵没几年,都立了好几个功了吧,这家伙以后还准备上军校呢!说说,这里面你最年轻,说错了没关系!”见久久无人应答,谢参谋直接点名了,首先鼓励种纬道。 “如果我们不按这个任务,你们几位会怎么样?”种纬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开口问那位为首的警官道。 这名警官苦笑一声道:“如果各位不接这个案子,我们会马上去邻省的武警总队,然后想办法说服他们。如果再失败的话,我们就只好打道回府了……不过,不论我们说服了谁,我们几个知情人都将被隔离一段时间,直到执行卧底任务的人员确认安全了,或者任务执行完了,我们才会被解除隔离。这次省厅领导已经下了大决心,不把临海的黑恶势力一网打尽,省厅上下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听到这名警官的回答,众人也感觉到了邻省省厅的决心和压力,同时也感受到了眼前这几位原本是文职的警官的为难之处。 “如果我们不接这个案子,哦,任务,是不是我们也会被隔离?”国勇超察觉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禁不住开口发问道。 “呵呵,军队和警方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们刚才已经和你们的领导谈到了这个问题……”为首的警官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眼光落到了谢参谋的身上。 谢参谋见状点了点头,接过了话题道:“如果咱们不接这个任务,在场的各位倒是不用担心会被隔离。但是今天参加会议的人会有三个月的重点观察期,在这期间,不允许擅自接触和会见军营以外的人,也不允许探亲和独自外出,想要邮寄信件,也必须先由上级检查以后才可以寄出。” “那这不得把人憋死!”国勇超随口报怨了一句道,但他很快意识到他的报怨有点多余。按照特警团现有的军纪,这些要求并不算太过分,只是要求不能擅自接触军营以外的人和探亲独自外出这几条有点苛刻。他这句报怨,倒有点像是做了出头鸟了。 更重要的是,国勇超看到种纬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在看他,他登时心里有点发虚了。赶忙补救道:“那像朱连长、高连长他们,家属在本地也不能见了?” “我们没关系!”高连长首先表态道。侦察连连长朱进和侦察连指导员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没问题。 “对高连长他们肯定没这么麻烦,只是肯定会要求他们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情况。”谢参谋解释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第四章凶险任务4 现在情况有些不妙。由种纬起头以后,大家似乎一直在讨论不接任务会怎么样的问题。其他几个人也都没有别的意见提出,似乎这几个特警团最精英的人都萌生退意了。 眼下不仅是警方的几个人有些沉不住气了,就连袁团长和团参谋们也都有些尴尬的神情了。没办法,谁让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把口子开得太大,说什么接不接没有定论的话。如果这些特警团的精英和牛人真不准备接这个任务的话,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毕竟这个任务也的确太特殊了,谁也没把握啊! “如果我们接下了这个案子,那四个活着的毒贩会怎么样?还有,你们是在高速服务区和这些毒贩交的火,还打死了人,消息怎么封锁?”种纬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继续问道。 表面上看起来,他问话的时候都没有看人,似乎对那几位警官不够尊重似的。但实际上,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放到分析这个案子的案情上了,正在琢磨接下这个任务的可行性。 对面的几个警官也完全没把对面这个下士是否尊重他们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更希望特警团的人能顺利接下这个案子,这样至少他们在省厅那里还好交待一些。不然回去就要被隔离起来,事情还没办成,那才是最没意义的事情呢! “这个也容易,也不容易。”为首的警官听到种纬的问题,又升起了一丝特警团接下这个任务的希望,他认真的解释道:“我们会把参加抓捕行动的人员隔离,实际上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至于交火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不管谁进去卧底,上级认为都只能用四个人去,说法是四个人逃脱了。至于被隔离的抓捕人员,对外的说法是有人泄露了消息,需要对他们进行排查。这样,即使这里有真的有人泄露消息,也会就此谨慎起来,不会强行联系抓捕行动的人员打听消息的,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和机会全力对付这起案子了。” 回答完这个问题,几名警官用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特警团诸人。只是这些人让他们失望了,没有一个人明确表示愿意接下这个任务,甚至连肯抬头看他们的人都不多,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如果我们接这个案子,我们有几天时间熟悉情况,会不会接受培训什么的?”侦察连连长朱进开口问道。他的问话比种纬的问话更接近于接下这个任务,再加上他的军衔更高,邻省公安厅的几位警官明显兴奋了起来,这毕竟是一个好动向啊! “三天!如果你们同意接这个任务的话,我们会派人来,对参加任务的人员进行三天的集中培训。”为首的警官几乎都没有犹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可不可以让我们见见那几名毒贩?还有,他们交待了多少情况?滨海市场的情况他们说了多少?”种纬再度开口问道。 “到现在为止一直还在突审,包括在天南省捕获的大毒枭,包括已经同意配合的两人。我们相信其他两人也快了,估计在我们吃饭和开会的时候,他们应该也交待了,这毕竟是他们活命的机会。相信今天晚上过后,我们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这名警官开始对种纬的插言问话露出了有点不耐烦的神情,但他还是了回答了种纬的问话。尽管他的回答像白开水一样,没什么实质的内容。 虽然他事先隐约知道一点种纬的情况,知道这是个多次参加实战任务,取得过很多荣誉,立过很多功劳的优秀士兵。但在他看来,再优秀的兵也是个兵,怎么可能由他来决定到底接不接下这个任务?特警团的几位高级军官和当家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从下午到吃完晚饭,特警团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给出一个确定的结果,这让他们着急得很。 “我再问个问题。”种纬继续开口问道,他只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几名警官一眼,然后便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问道:“临海黑势力有几个,都有多大势力?之前和那些毒贩有什么接触没有?他的见过面没有?彼此是否熟悉?” 种纬的这个问题直接把对面的几位警官给问住了。他们几个只是文职官员,平时主管的都是宣传和外联什么的事情,既不主管刑事案件,也没接触过这起案件的核心。他们所知道的情况也仅仅是下午打来的几个电话,里面口头传达的案情,所接触的东西都是比较模糊的内容,根本不涉及种纬问到的问题。 “哦,这位小同志!”为首的警官尽管有点不重视种纬,但还是保持了相当的风度:“这些事情涉及具体的案情,我们还没深入到那一步。如果咱们特警团接下这个任务,那才会让你们深入了解到具体的情况。至少现在……”说到这儿,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表明他无能为力。 沉默,会议室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压抑的气氛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所有的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种纬的目光看向了国排长,然后是高连长和黄指导员,再然后是侦察连长朱进等人。这些人也是久久不语,好半天也没发表意见。 “这样吧!咱们这个会也开了很长时间了,省厅的几位同志一大早的赶过来,忙到这么晚,应该已经很累了。”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还是政委王坤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要不,你们几位先去休息一下!我们这边先商量一下,呆会有明确的意见之后,再请你们几位过来?” 虽然王政委用的还是商量的口吻,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特警团的人先要内部商量一下这个事情,这几位需要回避了。这几位警官听到王政委的建议,倒是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眼下这个情况谁都看得出来,双方已经卡住了。再继续呆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回避一下让特警团的人商量一下案情。 至于最后这个任务特警团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现在已经是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事情了。接了固然好,他们几个回省厅也算有个交待;不接他们几个也没奈何,省厅也没法怪他们。顶多今后大事好事靠边站就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几位警官都退出去了,会议室里就剩下特警团的从人。 “好啦,警方的人撤下去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说说吧!这个案子大家怎么想的?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袁团长一看警方的人走了,立刻就恢复了他平时大大咧咧的脾气,单刀直入的说道。 谁料,虽然那几位邻省的警察走了,但会议室里的气氛依然并未疏解多少,依然持续了刚才的凝重氛围。众人还是继续沉默着,好久也没人出来发表意见。 “种纬,你年纪最小,你先说!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冲劲!直接点!”袁团长说话干脆立索,一见众人的样子直接点将了。 这下,种纬不能不说话了! “是!”种纬先答应了一句,然后言简易赅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很矛盾!” 在袁团长和特警团自己人的面前,种纬不再隐瞒自己的观点:“这个任务可以说难度很大。这种类型的任务咱们以前从未接触过,该怎么去做?怎么做才对,咱们都不了解。而且咱们需要渗透进黑社会内部去,进去的人可以说风险极大。” “只有风险和问题吗?那你恐怕不会矛盾吧?”王政委尽管脸色不佳,但仍旧保持着笑咪咪的神情对种纬说道。王政委是特警团的定海神针,哪怕他生了病也一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占中了种纬话中的要害。 种纬情不自禁的笑了。他点了点头道:“确实,见困难就退,不是咱们团的风格。如果看到这个任务的困难比较大就后退,那我也白在咱们团呆这几年了!” “唔,这话我爱听!”正在喝水的袁团长听到种纬这话,一边忙着把嘴里的那口水咽下去,一边指了指种纬道:“这才像是我的兵呢!” 听到袁团长这样说,会议室里的人们都微微的笑了起来,刚才压抑已久的气氛为之一松。 其实我觉得种纬的话很有道理。侦察连连长朱进开口说道:能让邻省公安厅能求到咱们这里,哪怕只是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案情,咱们就已经能听出他们的为难之处了。恐怕不到万不得已,堂堂一省公安厅也不会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咱们简简单单就拒绝的话,咱们特警团的脸可就被咱们丢尽了,枉费人家高看咱们一眼,以后咱们也别想得到人家的信任。对咱们这支部队来讲,存在的意义已经不是对外战争了,怎么在现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发挥作用,才是体现咱们价值的机会。 听了他的话,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可是这个任务该怎么干?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国勇超终于开口了,他上来就是一句抱怨。 第五章凶险任务5 国勇超这句话一出口,又让刚刚有些活跃的会议室气氛重新又陷入了沉寂。 “首先一个,咱们先要肯定一下,这个任务咱们还是有意接下来的。但接下来以后怎么做,那是接下来的问题,不要和第一个问题混为一潭!”王政委开口为眼下的情况定了一个调子道。 “我支持政委的意见!”高连长表态道:“但是眼前的问题是,这几个警察都是文职。看他们刚才说的情况也都不是什么关键性的问题,我们从他们那儿恐怕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是不是得表明态度以后,他们才会让咱们接触到关键信息啊?” “有这个可能!而且不排除邻省省厅还在找着其他单位的情况,说不定在跟我们接触的同时,他们也找武警了,也找其他省的省厅借人了呢!”袁团长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得那样粗细条,关键时候的一句话还是很见功力的。 他说这句话,一方面他指出了一个客观事实,这个任务未必会真的落到特警团的头上;而另一方面,袁团长又利用了特警团诸位内心里的那种好斗、好战的心理。 别看在场的诸位都认为这个任务的难度大,困难多,但如果说这个任务还有别人同时在抢的话,特警团的这些人绝对会在心里骂娘!这就是特警团这帮人的独特心理。没办法,这就是强兵强将所应该有的态度——我要是干不了的,别人也一定干不了!不然怎么证明我们是最强的? 袁团长这番表态,巧就巧在他利用了特警团这帮强兵牛人那种舍我其谁的心理。隐含着已经告诉了大家,如果这个任务让别的单位接过去,并且顺利完成的话,丢脸的可就是特警团喽! 对于袁团长的这点小聪明,王政委看在眼里,心里却禁不住觉得有点好笑。袁团长这招算不得什么阴谋,顶多只能算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自己的这位老战友想把这个任务接下来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在整个任务还没弄清楚之前,就逼着自己的部下们赶紧接下这个任务,这种着急的心态确实有点不够成熟。 估计这次窝窝囊囊的抗洪回来以后,袁团长早就憋着劲想打个翻身仗呢!不然在白天慰问团演出的时候,他也不会在并非大战前誓师的情况下,就冒冒失失地喊出了九声杀!王政委可以理解袁团长的急躁心态,但他也必须起到他这个政委的掌舵作用才是。 “这样吧!我谈谈我的观点。”王政委一开口,就吸引大家的注意:“我认为我们可以向省厅的同志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还是愿意接下这个潜伏,或者说是卧底的任务的。但是到底最后做什么样的决定,还需要在深入了解这个案件的详细情况后,才能做出。否则一旦盲目接下这个任务,到头来不但会弄得执行失败,甚至还会打草惊蛇。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任务我们还不如不接!还是让真正有能力接下这个案子的人,或者单位去接吧!” 听了王政委这番话,会议室里的众人都纷纷点头赞成他的话。袁团长那头虽然在心里打着先把这个任务接下来再说的主意,但听到王政委这番老成谋国的话,也只有点头应承下来。毕竟王政委这番话考虑得相当周到,更是对执行这次特殊任务的人更负责任的决定。 众人又细细的商量了一会儿,初步拟定了一些接下这个任务所必须了解的问题,准备待会儿提供给警方去回答。当然,这些问题这几个警察肯定是回答不了的,这些问题全都是写给邻省省厅高层负责人的问题。相信从这些问题上,对方可以看到特警团方面仔细认真的态度,也能看到特警团对这个特殊任务的重视。 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自然就由谢参谋过去把这几位警官重新请回了会议室。听到特警团这边准备有条件的接下这个任务,这几位警官是又喜又忧。喜的是上级的任务他们完成了一半儿,忧的是万一到最后特警团了解完具体情况后,还是拒绝接受这个任务,会不会让这次卧底计划胎死腹中? 但是,当这几位警官拿到特警团刚刚拟定的那两页问题的时候,这几位警官的信心又升了起来。这些问题实在是太全面太刁钻了,他们这几个人几乎一个都回答不出。这也说明特警团方面对这个案子是抱着相当的诚意和严谨的态度的,否则的话,又怎么能想出这么多深刻全面的问题? 这些问题包括了滨海市目前黑社会的基本情况,毒贩和黑社会的联系方式,重点联系人,有无习惯用语和线人等情况?也包括毒贩内部人际关系情况,几名毒贩之间的关系,使用何种武器等等? 其他包括贩毒需要了解的知识,毒贩内部常用的暗语,这伙毒贩与他们的上级联系的方式,黑社会分子的交流方式,行为方式等等。 甚至还包括这次任务是否会有警方的侦察员带队?是否有策反的毒贩可以利用?预计潜伏的时间周期,初步拟定的任务目标等等。甚至准备派遣多少人参加这次潜伏任务,具体分工是什么之类的问题也赫然在列。 仅从这些问题上看,特警团方面已经在考虑潜伏任务如何执行的问题了。虽然这几位对回答这些问题无能为力,而且他们也不是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人或部门,但他们好歹都是从警多年的人,完全可以从这些问题看出特警团的诚意。哪怕现在特警团方面并没给他们最终的,肯定的答复,但仅凭这些问题,他们就足可以向上级交待了。 当下,这几位警官商量了一阵,便马上借特警团的电话向邻省省厅发出了一份传真,把特警团方面拟定的这些问题发了一份过去。然后,又借用团里的保密电话与省厅高层领导打电话汇报了此事。 仅仅半个小时不到,省厅那边的回信就来了。四名毒贩和抓获他们的抓捕人员已经上路,省厅的几名具有丰富经验的侦察员,包括省厅方面负责刑侦和缉毒案件的副厅长也已经随队前来。他们将在半夜时分抵达特警团驻地,然后军警双方将召开现场会,共同分析和布置此次卧底任务的执行方案。 而且省厅高层表示,不论这次卧底任务最终是否执行,特警团都将是省厅唯一的合作伙伴和知情单位。除此之外,省厅只有一位分管刑侦和缉毒的副厅长和厅长两人知情,其他公安厅局级领导对此次行动完全不知情。而且邻省省厅领导将亲自与邻省第一书记报告此事,然后由第一书记与军委沟通,最终向特警团下达秘密任务的执行指令。 同时,为让特警团方面安心,省厅还将四名毒贩和整支抓捕队的全体成员都放在特警团,由特警团对全体人员进行隔离,以防止卧底计划执行过程中的任何泄密可能。整起案件的侦破指挥中心,也将设在特警团驻地,组成军地联合办案小组。 实际上,在得到特警团方面的反馈之前,邻省省厅领导确实还同时与另一支部队进行过深入的沟通和试探。结果却令邻省省厅领导相当的失望,另一支部队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他们的协助请求,但却长时间顾左右而言他,显然对这起案件一点信心也没有。 因此在看到特警团的那两页纸的问题之后,邻省省厅领导就确信特警团方面是目前能够执行这一卧底计划的最佳人选。他们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做这番布置的,他们已经把这次卧底行动能否执行的希望全都押到特警团身上了! 邻省省厅领导之所以敢这么做,和特警团近几年屡次协助公安机关破获大案要案的原因有很大关系。另外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再想找到给滨海黑恶势力沉重一击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多久。而在等到下一个合适的机会之前,岂不是还要让这些社会渣滓再继续泛滥下去? 得到了具体的回复,特警团这边的会议也就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了。种纬等人,包括各连的领导都被要求回去休息,至于什么时候再通知他们过来,只能再等消息了。反正邻省押送毒贩的车队还要在四五个小时以后才能到,干等在团部也不是个事儿。只是团领导和他们一再强调,这次案件情况重大,要求他们绝对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泄露消息。 等种纬等人回到宿舍的时候,每天晚上的体能训练基本上都快结束了,熄灯号的时间也已经很近了。即便是这样,在没人要求的情况下,种纬还是独自一人跑到宿舍楼外的空场上,自己单独加练了一个体能。当然由于时间的关系,他的体能训练量有所降低,但质量却依然很高。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种纬严谨和坚持的表现,但实际上只有种纬才知道,睡觉前加练体能也是他催眠的一种好方法。尤其在眼下这种心里有事的情况下,加练体能能更好的帮助他入睡。不会休息,又怎么能更好的战斗呢? 第六章思维定势 夜半时分,一支由五辆车组成的车队开进了特警团的营区。早有得到了消息的卫兵把事情报告上去,然后按照事先的吩咐由专人把这个小小的车队引导到了团部楼下。 负责接待的人员把车上的相关人员迎接下来,然后把人请进了团部。最后,就连来人所开来的几辆车,都被引导到了汽车连的车库里,然后用车衣苫布给蒙了个严实。 很快,营区又恢复了宁静,从外表看这个夜晚的夜色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睡梦中的战士们大部分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的动静,种纬倒是翻了个身,只不过他也只是睁了睁眼,却又很快又睡了过去。 只有极为细心的人才会看到,团部的几间会议室和办公室的窗户都用厚重的窗帘遮掩了,除了极少数地方泄露出一丝灯光证明这几间屋子的灯亮了一夜外,什么异常情况都没发生。 第二天天亮,刚刚起床的种纬等人还来不及进行晨练,团部就来人通知他们去团部了。种纬和高连长黄指导员等人凑齐,一起往团部走去。 种纬等人到团部以后才知道,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公安厅的人押送四名毒贩就已经到了。只不过考虑到战士们已经休息,眼下最紧急的事情是从毒贩嘴里挖出来更多更有用的信息,等这些信息到手并且经过了整理,再传达给战士们也不晚。 另外重要的一点就是,经过大半夜的辛苦长途跋涉,滨海市公安局长也于凌晨驱车到达了特警团驻地。他也参加这次会议,并且带来滨海市目前社会治安的第一手资料。正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所以昨晚团部根本就没有通知熟睡中的高连长和种纬等人。 团部会议室,参会的人员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军方警方的人员加在一起,共有四十多位列席,称得上是蔚为壮观——这些人现在就是临海涉黑案件专案组的全部组成人员了。 会议第一项内容是初步拟定参加这次潜伏任务的卧底人员名单。 根据目前情况,专案组拟定的卧底人员应该有三名,分别代替一名毒贩。另外,目前表现得较为配合的一名毒贩,由于和滨海市毒贩下家有一定联络,专案组准备用他作为引路人,也不得不占了一个卧底名额。 剩下的三名卧底人员中,有一名是已经选定的省厅的有经验的侦察员,剩下的两名则需要从特警团的人员里面选择了。其实这倒不是说邻省省厅里面再也挑不出另外两名卧底人员,主要还是考虑到同时派出多名有经验的侦察员,以及隔离一支专案组的动静实在太大,容易泄密,这才希望特警团方面能够挑出有用的人选。再加上剩下的两名毒贩人选都是属于马仔身份,年纪较轻,省厅的侦察员仅年龄一条就可以排除绝大多数人了。 在此基础上,考虑到既需要控制一名毒贩,还需要和滨海的毒贩和恶势力打交道,因此邻省省厅方面希望能够从特警团挑选两名既有侦察和实战经验,同时又在格斗和枪战方面颇为擅长的人员参加。 不仅如此,在有了派遣卧底人员打入犯罪团伙内部的设想之后,邻省公安厅就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布置。他们率先向昨天发生枪战的抓捕现场周边的各市县乡,及各重要交通枢纽和场站发出了协查通报。声称昨日公安机关与五名持枪毒贩发生交火,当场击毙一人。其余四名犯罪分子携枪潜逃,要求周边公安机关配合查缉,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告云云。 可以说,现在是万事具备,只差特警团选出的人员到位了。 按照专案组目前确定的人选要求,在场的人员里面种纬无疑是绝佳人选之一。但另一个人选谁呢?这却又是件麻烦事了。 按警方提供的形象要求,这名毒贩的马仔应该身高比较高,身形瘦削,为人阴狠。一只到这个要求,种纬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牛柳! 如果牛柳也能够被选上的话,由于他和种纬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较深,相信一定可以在卧底的过程中很好的配合,达到最佳的效果。只是,总共四个卧底的人员,还有一名毒贩,这实在让种纬无法安心。 毒贩这种生物,从一出现就不能再以人的眼光看他们。如果不是丧失了人性,头脑中只有欲望的话,他们又怎么从事这种丧尽天良的营生? 四个人卧底,还有一个是难以确定安全性的毒贩。剩下的三个人中必须有人时刻关注这名重入匪窝的毒贩,提防着这种早就没了人性的家伙随时可能做出的反水举动,这次卧底行动的风险性无疑迅速的加大了。 这个问题显然省厅的人员也意识到了,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特别要求待选的人员要在格斗和枪战方面都所擅长的条件。只是即使是这样,执行这次任务的压力也依然巨大。而且在听到这个条件后,种纬明显感到不论是侦察连连长朱进他们,还是高连长和国排长他们,都有种遗憾和忧心忡忡的感觉。 说句实话,如果昨天那几个文职警官提出的卧底计划就是这个人选要求的话,种纬恐怕昨天就会明确拒绝他们。搞什么呢?不懂毒贩的知识也就罢了,还要带着一名毒贩,还同会侦察会格斗会用枪,这要求实在是高得有点离谱。严格来讲,自己也不合格。 就在种纬犹豫的时候,他已经被谢参谋隆重推出了。谢参谋显然有所准备,上来就把种纬从军以来的简历给念了一遍。尤其着重说了种纬几次执行实战任务,并且获得嘉奖的优异表现。省公安厅的人听到关于种纬的介绍,仅从表情上看就能够看出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种纬这个人选的。 下面由种纬同志发表一下意见,看看种纬同志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其他人选推荐没有?谢参谋在念完种纬的简历,把他介绍给在场的人们之后,便把话语权交给了种纬。 种纬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才站起来向在场的人们敬礼,然后开始自己的发言:“各位领导,我确实有人选推荐,但我认为那是后面的事情,我想先澄清两个问题。” 种纬没有按照常规套路出牌,上来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首先,卧底四人组的人员组成不安全。四个人里面有一个毒贩,三个人中必须随时随地有一个人盯死这个家伙,这难度很大。稍有疏失,那后果就太严重了。因此,我建议要扩大卧底人员的数量,突破这个四人组的限制。” 四人组的限制是由毒贩的数量决定的,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一名中年警司听到种纬的话后,语气平淡的反驳道:“这位小战友想得很大胆,但却很难办到,毕竟只有五名毒贩,滨海的下家也是知道这个事的。”表面上看,这位中年警司的语气似乎很平和,但实际上人们却能听出他对种纬的一种不信任和不满的情绪。 种纬早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对这位警司的表态不以为意。他继续问道:“我想问一下,昨天围捕那五名毒贩的时候,动用了多少名警察?多少支枪?” 种纬突然问起这个,让在场的警方人员措手不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却无人回答。其中一名脸色微黑,颇有煞气的警官看无人说话,便开口答道:“我们动用了三十多人!其中二十多人都配了枪!” 听到这个回答,种纬心里更有底了:“三十多人,二十多人配枪,围捕五名毒贩,怎么会让他们跑了四个呢?” 种纬这句话把在场的人们都问得一楞!是啊!按照警方的设计,这五名毒贩又怎么会在被击毙一人后,跑掉四个呢?绝对不可能嘛? 种纬看到众人似乎已经被点醒,便继续说道:“我认为这对我们是个机会!我们可以马上再追加一条协查通报内容:四名毒贩是在被其同伙接应后才逃跑的,这样,我们设计的这个毒贩脱逃的把戏才可以成立,我们也就可以把卧底人数加大了。而且,我们可以向外透露一些消息,我们确实抓住了几名外围毒贩,也有公安人员受伤,目前正在追查等等……反正就是要做足一切假象,让滨海的那些犯罪团伙们相信就好!” 种纬的话一说完,会议室里面一下子静了下来,警方和军方的人们彼此用眼光交流着想说的话,虽然没有人直接开口,但大家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啪!啪!”警方的最高领导,邻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带着鼓起了掌。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鼓起了掌,会议室中的气氛一下子松驰了下来,很多人的神色也都跟着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在此之前,警方不是没有人提到过这个问题,但可能是由于思维定势的原因,他们居然都没有想到过要跳出这个人数限制的想法。现在种纬一提,他们立刻想通了这个问题。 第七章案件进展 确实,毒贩之前和滨海市的贩毒分子下家联系时,确实说他们只有五个人过来。但既然都是毒贩,互相之间又怎么会轻易说实话?完全存在故意隐瞒的情况啊!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在火力强大的警方的围捕中脱身?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来卧底的人员数量就可以扩大,可操作的空间也会变大,计划成功的机会也就跟着大了很多。 新成立的专案组的几位领导简单商量一下,很快就当场拍板定下了这个事情。自然有警方专职的文职人员迅速当场执笔措词,准备再度发布一份协查通报,以麻痹滨海的下家毒贩们。 那边在执笔撰写文稿,这边已经在会上商量需要在人数上做多大的文章。很快,商议的结果就出来。专案组一致认为:把毒贩虚拟为五明三暗比较合适,这样的组合也符合贩毒分子一贯的行事作风。 而且这种说法,可以在协查通报中描述为:在抓捕第一组毒贩过程中,打死一人,其他毒贩在另外一组毒贩的掩护下逃走,然后警方才错误的发布了四名毒贩逃走的情况通报。随后警方再度与毒贩遭遇,且发生交火,这才发现毒贩应该是两伙人,这才再度修改了协查通报。这样,整起案件的发生才看起来较为合理。 这边商量出结果,那边的警方文职人员已经将新的协查通报文稿撰写完毕。专案组几位领导看完后签字,自然有人拿去下发执行。 虽然这套协查通报下发以后,整个邻省的公安系统都会如临大敌,都会被调动起来,但为了彻底肃清滨海市的污泥浊水,这还是值得的。更何况,这种突然性的排查和卡点行动,也是对公安系统和警方的一种锻炼,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解决了第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公安厅领导显然对这次警方和军方联合办案的前景又多了一层信心。这位厅长望着刚才提出建议的种纬,想了想才说道:“这位小同志姓种?那你认识李树春,李厅长吗?” “李树春?”种纬把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在嘴里回味了一下,马上就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剿匪时,邻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他当即点了点头道:“在两年前执行一次实战任务的时候见过李厅长,只是应该李厅长不认识我。” “呵呵……”这位公安厅领导闻言,很放松的笑了笑道:“李厅长退休了,现在是我接他的班,恰巧我也姓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李厅长的报告里提到过的,最后从山下滑降下来,解决掉最后两名顽匪的战士吧?” 一听这话,根本用不着种纬点头答应,特警团的几位领导便替种纬应了下来。毕竟那起案子是特警团成立以后接手的第一起突发案件的处置案例,虽然中间出了些波折,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也正是因为由这一起案件开始,才促使特警团全团上下下定决心,专攻维稳处突的特战战法和方法。最终让特警团在连续多起案件中发挥巨大作用,也巩固了特警团在这一领域中的特殊地位。 “两年前就合作过!当时顺利的把那个麻烦给解决了,看来咱们还是有缘啊!”新任李厅长显得心情不错,他对袁团长等一众军方代表笑了笑道:“相信这次咱们双方的合作,一定可以以胜利收尾!” 听到种纬两年前就在省厅和特警团的合作中起到过重要的作用,在场的警方人员都对种纬抱以友好的微笑,再也没人因为他的年龄和军衔而轻视他了。 “种纬同志,继续说吧!刚才我记得你好像说有两个问题?”李厅长冲种纬鼓励的笑了笑说道。 种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的第二个想法,就是应该在派遣卧底人员之后,还应该设置外围接应小组。而且这个接应小组不仅仅应该可以随时接应我们的卧底人员安全撤出,还可以随时在案件无法深入下去时,迅速行动,稳定住已经取得的战果。当然同时,我们这个接应小组的情况还应该告知那个陪我们潜入滨海市的毒贩,让他绝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说种纬的第一个想法有建设性,为案件打开了一个突破口的话,那么他的第二个建议就是偏稳妥的。一旦卧底计划进行得不顺利,卧底人员可以随时发出信号,外围接应组可以策应卧底人员撤出,也可以发起突袭,把已经取得的战果提前拿到手里。 种纬的这个建议中规中矩,没废事就获得了采纳。接下来,种纬便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卧底建议人选:牛柳! 种纬的建议经过特警团方面诸位领导的斟酌和考虑,很快就定了下来。牛柳虽然这两年一直隐藏在种纬的光环下,但他的实力和坚忍的性格还是被高连长等一众领导注意到了。再加上牛柳和种纬做战友的时间最长,两人之间配合也最好,显然引起这么一个角色他们彼此之间也不用再废事磨合了。 而由于种纬的第一个建议,现在整个卧底小组的人数也可以增加一些。经过专案组领导讨论和筛选,最后卧底小组的人数被定为六人,除一名毒贩外,其余五人分别为:国勇超、侦察连连长朱进、种纬和牛柳,带队者为省厅一名经验丰富的侦察员吴明华。 这其中,侦察员吴明华自然是要扮演毒贩中的匪首“老山”,而其他人也都改了化名,分别为狗爷、朱爷、虫子和牛柳。当然特警团的四人的化名,几乎就是他们平时的外号,四人互相称呼起来非常的自然,根本连重新记忆的功夫都省了。也就是化名老山的侦察员和那名毒贩,需要废点脑子把他们几个人认清记明。 定下来了卧底的人选,自然有人去通知牛柳来开会,不过种纬旁边的三班长张彪的落选可就有点让他难堪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彪性格粗疏,平时在连里在排里都没关系,执行个实战任务打打杀杀也没问题,但是执行这种需要胆大心细的卧底任务,特警团里根本没人选他。就连一手把他带出来的排长国勇超,也不敢把这位大哥带上。 好在张彪的遗憾没持续多久,他被任命为接应组突击班的班长,他将带三班的几个兵负责执行突击接应种纬等人的任务。可以说,他是种纬等人生命的最后一道保障。而接应组的其他人选,也将从一排中选出精兵强将和邻省省厅的警察组成。 在接到这个任务之后,张彪的神情登时好了很多。只要他没被战友们抛弃,那他就会一直开心下去。其他需要参加会议的人选也有专人去通知,整个专案组的人员数量增加得很快,倒是显得会议室的座位都有些不够用了。 很快,补充进来的一部分人也赶到了,整个会议室里坐了个满满当当,会议重新开始。 这次重新开始,上来就由袁团长宣布了上级的命令。这个命令是刚刚下发的,命令简单得很:由特警团全力配合邻省公安厅,尽一切力量负责侦破滨海市涉黑涉毒案件,行动代号:比目鱼。 接下来的会议进入了实质性阶段,首先由邻省省厅的警官将从昨天中午抓获几名毒贩后,连夜突审所获得的基本情况进行了通报。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已经获得的基本情况都是审讯警官根据这些毒贩之间的交待情况互相佐证后得到证实,且真实性较高的内容。 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伙毒贩是在两年前与滨海市的涉黑毒贩取得的联系,断断续续有过几次合作。最近一段时间,滨海市毒贩对毒品的需求量骤增且需求稳定,再加之近几年整个邻省的毒品需求量也一直很高。 结果这伙毒贩的上家便派出了这个名叫老山的重要团伙成员带货去滨海市,准备考察滨海市场后,在那里建一个相对固定的出货点,进而打开和垄断整个邻省的地下毒品市场供应。 谁料想他们带着约十公斤海络因还在高速上,就被提前得到消息的警方给端掉了。不仅如此,向他们供货的上家在毒枭,也被天南警方给配合抓获了。可以说,在他们这条线上的毒枭们算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介绍完毒贩一系的情况,凌晨赶到的滨海警察局长又开始介绍滨海市涉黑人员的情况。根据他掌握的基本情况,临海涉黑人员主要分为三个团伙。 其中唯一不涉毒的团伙,其团伙头目外号“老和”,还有一个外号叫“和尚”。因为这个家伙是个光头,年轻时出手打架以狠辣著称。本名沈从文,目前主做餐饮业,没有发现他有贩毒的情况,算是涉黑最浅的一系人马。但有用暴力手段抢夺他人饭店,以及勾结盗窃团伙偷盗进饭店吃饭的客人财物的情况。只不过这些犯罪手段均缺少切实有力的语气,且被害人被他们恐吓得不敢报案,造成取证困难,始终也只是嫌疑。 第八章卧底培训 另两个团伙的头目分别号称荣哥和忠哥,这两个人所控制的团伙目前都是做酒吧、等娱乐场所的。而且这两伙人所经营的娱乐场所都涉足有偿色情、赌博及容留他人吸毒及贩毒行为在其中,因为他们目前从事的生意都是严重违法的犯罪行为,所以这两个团伙的人也是最为危险的。 荣哥团伙,团伙头目杜海荣,是搞拆迁和街头卡拉出身,后又经营街头台球厅、游戏厅等业务。九十年代初开始大规模转行,从事酒吧、及夜总会生意。目前其主要业务集中在滨海市老城区,团伙拿工资的直接成员有两百余名,外围人员数量无法计算,是滨海市目前规模最大最强的一股地下势力。 另一个可以被称为忠哥团伙,团伙头目宋太忠。原为荣哥手下的小弟,曾替荣哥办事持刀连伤数人,因此事被判故意伤害罪入狱八年。出狱后从荣哥那拿了一大笔钱,自己开了一处场子经营酒吧及生意,迅速发家。 后借助滨海市开发区改革开放的经济发展,迅速进入这个地区,并连续开办了多家酒吧、及夜总会等场所,进而占据了整个开发区的地下黄赌毒生意。 后忠哥又与外商合资在开发区注册成立了一家集餐饮娱乐住宿于一体的准五星级酒店——天昊大酒店,并自任总经理。让人意外的是,这家大酒店的餐饮服务竟然被忠哥直接包给了和他本无利益关系的老和来做。 直到这个时候,所谓道上的人才开始传说:忠哥虽然是从荣哥手下出来的,但当年荣哥办事不地道,才让忠哥受了八年的牢狱之灾。出狱后也是想补偿忠哥才象征性的给了一笔钱,忠哥是凭着自己的手段和本事才迅速崛起的。而且自忠哥的生意做大以后,荣哥私下里没少给忠哥下绊子使坏。 至于这些消息的真假,外人暂时无法弄清其中的真假虚实。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目前忠哥团伙和老和团伙的关系走得比较近,两个团伙独霸了开发区的所有酒店及娱乐业生意。即便有少数几家娱乐场所和他们无关,但也要向他们成立的所谓行业协会按月缴纳数量不等的会费,否则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而无法经营下去。 至于荣哥团伙,虽然独占了滨海市老城区的娱乐场所生意,但由于近年来老城区人口外流至开发区,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于开发区等原因,所以他的团伙生意经营情况很一般,远不如老和及忠哥团伙的经营效果。 其实近些年来,荣哥团伙不是没考虑过挤进开发区娱乐圈的市场,但无论他们如何想尽办法,却始终也不得其门而入。这倒不是说他们办法少,手段不够黑,实力不够等原因。而是往往在他们或者威逼或者利诱,眼看就要把某处娱乐场所抢下来的时候,本来看起来弱小老实,已经被他们的手段吓唬住的原主人忽然大着胆子把事情揭破了。 然后他们巧取豪夺,用非法手段夺取他人生意的事情就被完全揭了出来。偏偏那些生意的原主人还能拿出一大堆的各种资料和证据来证明荣哥团伙的罪行,弄得连荣哥背后支持他的后台都不管用了,导致最后不得不有团伙内部成员被迫出来顶罪入狱才能得以化解。 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之后,人们就都知道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了。正是荣哥原来的小弟忠哥,而帮助那些“受害”商家主持公道的,正是忠哥手下的一名叫于勋良的法律顾问。 在这些事情发生后,荣哥团伙的人不是没想过报复。但谁想,他们的报复手段往往刚刚落到几个小鱼小虾的头上,还没来得及真正的展开实施,就被警方“及时”的破获了。不得已荣哥团伙只好出人出钱摆平,少不得又要上学既要破财免灾,又要把几个人送进去顶罪的戏码。 一来二去,荣哥团伙的势力大大受损,虽然仍旧顶着滨海市地下团伙老大的帽子,但实际上已经远远没有当初的势力了。倒是另两伙人发展得顺风顺水,彼此之间互相扶持帮助,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目前滨海市的地下娱乐市场还依然维持着三家彼此制衡的局面,荣哥团伙虽然架子大,但已经不复往日之势;忠哥团伙作为后起之秀,经营业绩非常好,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老和团伙地位超然,看起来是绝不涉足违法的买卖,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已的态度。 表面上,这三家在面子上都过得去,彼此之间各干各的谁也不招惹谁,但据警方的一些线内线提供的模糊信息,三家彼此之间的私下争斗就从来没停止过。但这三家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多半都采取江湖规矩解决,一般都不会主动报警。只有荣哥团伙试图涉足开发区的娱乐业时,那个忠哥的法律顾问于律师才会出面,利用法律武器解决一切麻烦。 在谈到这三家团伙中的忠哥团伙和荣哥团伙如何经营的问题时,滨海警察局长又开始继续介绍这些犯罪团伙如何从事非法生意。 忠哥和荣哥团伙经营非法生意时,采取的都是专人管理和经营抽成的手段,包括色情陪侍和赌博博彩都是几乎完全一样的手段。这种经营方式对警方打击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一旦遇到警方查缉,这些团伙成员完全可以推出几个人来当替罪羊,生意主体几乎不受什么影响。 至于毒品吸贩经营,目前警方只大概知道一个轮廓,具体的详情却不得而知,简单的说就是引诱、容留、介绍、贩卖这样一个体系。 引诱,就是由一些外围人员,或一些专门人员引诱那些涉世未深的人员或商务人士吸毒。这些人一旦沾染毒品,要么变成他们的买家,要么成为他们的外围人员,继续为他们引诱其他人来吸毒。 容留,这两个团伙都在其经营场所中开设了容留客人吸毒的场所和服务。一些外围人员还会定期组织各类毒品派对之类的活动,利用涉黄涉赌的人群大肆吸毒贩毒。 介绍和贩卖两条就更简单了,这两个团伙的很多服务人员都有所涉及。他们往往和那些贩毒的外围人员都有串通,经常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眼神就为那些吸毒者提供了所谓的“服务”。 而在这两个团伙中,专业从事贩毒营生的人都是这两个团伙的最核心高层。他们人数极少,出入神秘。往往只通过下面的少数人去从事分销生意,而下面的人再通过一些涉事未深的未成年人或吸贩者去从事最底层的分销业务。这样,即使这些最下面的贩毒一线人员被抓,想要牵连到他们最核心的这几个人的难度相当的大,对警方的打击行动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而随着这两个团伙中的贩毒收入增长,这两伙人都开始并不满足于目前这种“小打小闹”的经营模式,他们想把手伸得更长,范围更大。于是在前不久先后联系了他们毒品供应的上家,这才有了老山团伙带毒品直接进滨海市的情况。 林林总总的,滨海警察局长介绍滨海市的涉黑团伙的情况就进行了大约两个小时。经过他的讲解,至少参加卧底行动的人们把滨海这几个涉黑团伙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接下来,就是了解毒品犯罪的一些专业术语,以及对老山团伙的情况介绍上了。到了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不用参加了。真正需要参加的就是朱进、国勇超、种纬和牛柳,当然还有那名现在已经成为“老山”的侦察员吴明华,和那名表现得比较配合的毒贩——华子,只是吴明华是他们几个人的培训老师身份。 种纬他们被带到了另一间会议室,开始由吴明华给他们讲解关于毒品和贩毒的相关知识。那名叫华子的毒贩已经知道眼前这些人将是他的“同伙”,而且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居然都是最能打的特警,那种老实和恭顺的态度溢于言表,连几个人杯子里的水都是由他倒的。 看到这一幕,老山(侦察员吴明华)对他说道:“华子,现在你这样无所谓,我也不会管你。但你要记住,等你进了滨海,你的地位至少和虫子和牛柳是平级的,你可以给其他人倒水,但是不要给他们两个倒!明白了吗?我不想你在这种小事上横生枝节。” “是,是。”华子忙不迭的答应着,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多少是真诚的成分,种纬估计这家伙连一成都没有。这家伙现在这么老实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怕死!因为按照他目前贩毒的量和罪行,足够他枪毙他十几回的了。 “大家也要注意!”嘱咐完华子,老山又嘱咐众人道:“我们现在都开始用外号相称,你们过去的名字要一律忘掉。” 第九章我是毒贩 “我知道,那个动作已经让你们形成了条件反射,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强行克制这种条件反射的动作和欲望!”吴明华,哦,现在应该叫他老山,瞪起眼睛死盯着大家,极为严肃的说道:“这是关系到在场的每一位的生命安全的,你们一定要死死的记住!而且从今天起,我会不定时的喊你们的名字,或者让你们立正,如果你们某一个人做错了,那就去跑十公里!而且如果他第二次做错了,那就不用参加这次行动了!明白了吗?” “明白!”出于本能,国勇超和种纬等人自然而然的答了一句,换来的却是老山的一丝冷冰冰的狞笑。 “错了!”旁边一副慵懒样子的朱爷嘻皮笑脸地对他家说道,这群人里只有他刚才没有上当。经他这一提醒,大家这才反应了过来,现在他们是毒贩了,怎么还像军人一样这样回答呢! 国勇超和种纬牛柳三人楞楞的看着老山,不知道他下一步会不会罚他们去跑十公里。这个培训才刚开始啊!真要跑个十公里回来,还培训个屁啊! “哼!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这才刚说完的问题,你们就开始犯毛病了,我看你们都嫌自己的命长了吧?朱进,你军衔最高,你先记下他们每人欠一个十公里!”老山对朱进命令道。 “好咧!”朱爷这回兴奋了,他在自己的本子上刷刷写了几笔,写着写着忽然觉得会议室里静得不正常。抬头一看,国勇超等人都用一种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连老山看着他的眼光也是一脸的鄙夷。 朱进登时明白自己也上当了。他只好讪讪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这,自然而然……拉倒,我自己也记十公里。”说了没一句话,朱进便放弃了解释,自己给自己也记上了一笔。 “你们已经欠我一条命了!”老山没想真正追究什么,只是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对众人说道,众人这才真正体会到卧底的为难之处。 “咱们关起门来说话,这个任务完不成可能还有下次机会,但如果你们死了,那就一切机会都没了。我还有老婆孩子,还有父母亲朋,我想看着我的孩子长大,也不希望我的父母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山的眼光如雾似幻,低沉的声音让大家的心都纠结到了一起:“我希望能和你们能活着执行完这个任务,我不想和你们一起出现在什么追悼会上,更不想和你们一起当烈士!” 老山的话让在场众人的心中凛然不已,一个个全都没了说笑的勇气。 不管是朱进也好,还是国勇超种纬和牛柳,他们谁也没想到有一天死亡会离他们如此之近,哪怕说错一句话,错答一句话,都可能会让自己丧命,这个感觉的确不好。偏偏他们适应这种身份变化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过后,他们必须置身于那个危险的环境中。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众人的精力和态度都变得集中了些,老山开始继续给大家培训。 “咱们这些人的地位现在必须明确一下,大家要牢牢记住。我,老山,是这伙人中的头头,是最大的;”老山把整个团伙里的人员地位给梳理了一遍道:“狗爷负责保护我,是这个团伙里的第二号人物;朱爷是这个团伙里的师爷,地位相对超然,只负责给我出主意,谁都必须对他客客气气的;华子负责外联,相当于一个销售经理,有一定地位,但也管不了什么人;虫子和牛柳是我的马仔,也是打手和枪手,归狗爷管,也听我的令,因为你们拿着我的钱,明白吗?” “明白了,山爷!”这回大伙都没上老山的当,回答的有点毒贩子的样儿了。大家说话时候的神情还故意的带上点毒贩子的阴狠神色,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还得注意!你们不再是军警,说话不能有军人的感觉不假,但和我说话得带点心悦诚服的感觉。毕竟是我养活了你们,我是这伙人的老大,你们平时必须叫我老大,山爷是外人称呼我的。”老山也进入了状态,说起话来颇有种丧心病狂的感觉。 “好的,老大!”众人纷纷点头,同时尽量寻找着毒贩对团伙老大的那种感觉。 “记住,团伙老大就是这伙人的一切,他是这伙人里有最大权威的那个。在这个团伙里,他对每一个人都有生杀大权,可以说是想杀谁就杀谁。当然,前提是这伙里的人都服他。否则,他就离死不远了。”老山继续对众毒贩说道。 “咱们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是什么军人和特警,连正常人都不是,就是为了钱和命混在一起的毒贩子,就是亡命之徒。我们活关的目的都是为了贩毒和生存!” “你们现在看到警察和军人不应该感到亲切,应该感到提防和害怕才对!” “你们现在要不断培养和熟悉这种感觉,要有随时逃跑和拼命的意识!” “你们其中大多数的人现在都是死罪,所以基本上是军警的死敌,你们要提防一切人,要有随时准备动手的思想!狗爷、虫子和牛柳,你们三人平时就得浑身绷着劲儿,手不离口袋里的枪,随时会开火的那种……” “希望你们找到一种猎物与被围猎的感觉,找到生活在恐惧和死亡阴影下的感觉。否则的话,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暴露出你们的身份!” 一番话下来,说的在场众人心中一片凛然,都产生了一种我是逃犯,我是亡命徒的感觉。 猎物与被围猎的感觉——这句话对种纬的触动最大!当初在李老汉那儿学到的土匪逃命的招数,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不正是猎物与被围猎的感觉吗?那是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种纬现在还记得李老汉用枪指着自己的时候,那种令人胆寒的感觉。 一边这样想着,种纬一边尝试着将自己当作一名毒贩,一名正在被通缉,且已经有同伙被打死的毒贩。这样想着,种纬整个人的气质很快就变得阴冷了下来。看看人说话办事的下意识动作,也开始变成斜着眼低头看人了。 “对,虫子做得很好,就是这种感觉!”老山很快就发现了种纬的这种改变,立刻就指了出来。 看到种纬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其他人讶异之余也不禁跃跃欲试。很快,会议室里的卧底六人组的气质慢慢发生了变化,甚至让整个屋子都带上了些阴森的感觉。 培训还在继续着,老山已经进入了一个贩毒团伙老大的状态,给大伙讲课的时候也带着毒贩特有的讲话方式: “贩卖海络因五十克就判死刑,所以毒贩都会刻意回避五十克这个单位,一般不熟悉的人要货,小规模的都在四十克左右。凡是刚认识不久,上来就要大量出货的,先拿枪顶上脑袋再说!” “贩毒的人一般都吸毒,你们要知道怎么吸毒,也需要学习吸毒的姿势。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作为老大不允许你们吸毒。因为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亲戚和晚辈,一旦吸了毒就回不了头了……” “咱们这些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除了狗爷和朱爷跟了我五六年,虫子你们几个都是后来才跟上我的。我准备让你们挣几年钱就洗手,其实也是不放心你们几个……” “我和狗爷去过金三角,然后在那里我认识了咱们这个团伙的上线。关于上线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因为我从不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问……” “狗爷当过兵,虫子和牛柳的本事是狗爷教的。狗爷和虫子手里都有人命,算是毒贩加杀人犯,所以你们两个要记住,你们两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要狠……” “每次出门的时候,虫子和牛柳先到外面探路,等发现没问题之后才会通知我出行。走的时候虫子和牛柳走在前面,护卫左右,狗爷断后,我和朱爷走在中间……” “平时只有我和朱爷是坐着的,狗爷或站或陪在一边。狗爷站着的时候,虫子华子和牛柳你们都不许坐。站着的时候别像立正似的,要溜着点肩膀,手放在口袋里,抓着枪把……” “你们的配枪很杂,这些都是从毒贩们手里缴获的武器,一支勃朗宁,一支五四式,还有一支左轮,子弹都不是很多,现在不给你们配子弹,等任务开始的时候再下发……” 一遍遍的讲,一遍遍的演示,一遍遍的练习……中间再穿插着贩毒,交易和验货的相关手法和技巧,毒贩们惯常的切口和暗语,以及手势。三天下来,种纬他们每个人都能把毒贩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那种揣着手握着枪把的站姿,再加上看人的时候阴冷带着杀气的眼神,让来给他们讲课的警官都觉得极不舒服。 三天的时间,那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几人极不舒服却又不得不为之。 三天的时间,几人不仅学习了毒贩应该掌握的知识,还组织和模拟了应对不同场合下突发情况的应对预案。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真正的子弹发到了种纬三人手里。 第十章行动开始 狗爷国勇超用的是一支勃朗宁口径手枪,表面上看这枪在几支缴获的手枪中最新,用起来最顺手,但实际上却不是的。因为口径的子弹因为口径的原因比较稀少,往往使用者会把更容易弄到手的口径的子弹用到这种枪上。别看只差了这毫米的口径,但这已经足以使这种枪偶尔出现一些无法击发,子弹在弹仓里位移打不响等情况了。 国勇超这支枪现在总共只有十二发子弹是标准的,剩下的子弹全是的替代货。也就是说,万一遇到枪战,国勇超最威风的时候只有那十二发子弹的时候。一旦这些子弹打完,他必须注意自己手里的枪有可能会随时卡壳。 种纬用的是一支八成新的,配了三个和二十多发子弹。他这支枪虽然看上去不大好,但枪膛、枪管和击发系统维护得还算不错,算得上是一支比较可靠的枪。一些小的情况,应该是足够用了。 牛柳和团伙老大老山手里的枪都是一支的警用,这种枪原来是美国警察通用的配枪,也就是常说的九毫米手枪。但后来由于这种枪的容弹量只有六发,持续枪战的通力不足,在人人持枪的美国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这才渐渐被从警察配枪中淘汰了下来。 不过瑕不掩瑜,这种枪在短暂的枪战中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主要原因是它用起来实在是太方便了,一旦碰上子弹无法击发的情况,只要多扣一次扳机就换到了下一发子弹。比种纬手里的五四再退弹,再重新上膛可是要方便得多了。再加上牛柳和老山两人手里还有一个快速装弹器,每人十八发子弹还是足够对付一阵子的了。 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朱爷和华子两人都是没有配枪的。 众人把枪弹拿在手里,检查着手里枪支的可靠性,心里却在想:千万不要用到它! 这次卧底的任务,枪本来就是一个很鸡肋的选择。因为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滨海市的两伙从事黄赌毒的黑势力手里都有枪,虽然制式枪支数量不多,但那种看起来傻大笨粗,但近战的时候却威力极大的实在是难缠的很。 他们这一队人一旦真的和那些家伙闹翻,除非打上一阵赶紧跑之外,基本上根本没法从火力上压制那些黑道上的人。那些家伙毕竟都是亡命徒,虽然玩枪的水平不高,用枪的手法也不够专业,但别忘了乱拳打死老师傅!在室内和近战的情况下,一旦和这些人发生交火,活下来的概率可是不太高的。 而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卧底,弄清这些黑暗势力到底是怎么运作的?都犯下了哪些罪行?背后都是什么人给他们提供保护?只要搞清了这些,他们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可一旦在卧底过程中暴露,纵然可以凭着手中的枪一路杀出来,哪怕人员都完好无损,但整个行动就会暴露了。打草惊蛇的结果就是滨海市的事情依旧无法解决,甚至还让那些黑势力提前有了充分的准备,将来再想处置这些社会渣滓可就难度更大了。 还有一个让人别扭的事情也不能不提。在出发之前,牛柳忽然问了老山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他们和持枪的警方遭遇,他们该怎么办?是还击?还是投降?还是表明身份? 听到牛柳的这个问题,种纬等人也都很想知道老山怎么回答。不过,老山的回答让他们相当的意外。他说:“除了不能表明身份,其他的两项都可以选择。因为,警方的人有可能是伪装的。一旦表明了身份,不但要承担任务失败的责任,也可能会承担被贩毒团伙反噬的风险。” 至于发生枪战后怎么办?老山的回答很不负责任:“自己掂量去!你开枪杀死警察,他们是烈士;你被杀死,你是毒贩!” 老山的回答让人很无奈,但却意味深长。从准备执行这次卧底任务的时候开始,种纬他们这些人就真的成了过街老鼠,必须要准备好对付人人喊打的局面了。 出发之前,侦察连长朱进,现在是朱爷了,给大家露了一手。他弄来一大堆化妆品,挨着个的给大家给修饰了一通。等完事大家重新出现在专案组面前时,所有的人都被惊住了——这不是被抓住的那几个毒贩吗?没错儿,如果不是他们的身高和体型略有差别,众人还以为是那几个家伙换了衣服跑出来了呢! 朱爷露的这一手,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警方的人这才完全相信军营里藏龙卧虎这句话。已经有人想着等朱进等人完成任务回来,把他请过去培训警方的侦察员了。 朱爷这招儿事先和老山商量过,也得到了专案组的支持,是能够成功卧底黑势力的关键一步。 一切准备停当,众人登上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军车出发了。除了专案组的先头联络组和他们同行外,专案组的其他人分成几批也将随后出动。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海附近的一处物资转运站。这里每天向临海供应城市居民需要的蔬菜和各种物资,每天停靠在这里卸货上货的车辆有数千辆之多,往来的人员非常复杂。 专案组已经在这里搞到了一个仓库,作为临时落脚点。而且这个点除了专案组的人之外,连首厅首长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但为了能够抓到这些毒贩和他们背后的黑手,一切都值了。 华子在一间仓库后面独立的屋子里,拔通了他和临海毒贩之间的联络电话。双方通话的内容通过专用线路,传输到了隔壁的房间,专案组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双方通话的内容。 “谁?”对方问道。 “我,华子!”华子答道。 “你不是被警察抓了吗?”对方楞了一下忽然问道。 “抓个屁!老子跑了!有人被抓了,还有人可能已经死了!”华子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对方明显的沉默了好一阵,似乎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你有什么打算?”对方问道。 “什么打算?当然是去临海了!”华子很有底气的答道,相信对方也没法弄清他的虚实。 “你还敢来?这些天雷子跟疯了似的,全省都在布控卡点,你们怎么来?”对方的语气有些夸张道。 “不去怎么办?我们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藏藏躲躲的都到了临海附近了,现在想走比想进城难度还大呢!又出这么大的血,不进城就跑,那不是我们老大的作风。”华子继续说道。 沉默,这次对方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显然是在想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也不排除他电话那头还有人,正在跟旁边的人商量着对策。 “你们这几天都在哪儿藏着呢?怎么到临海的?”对方继续追问道,显然对华子他们能逃过警方的追捕有些怀疑。 “狡兔三窟懂不懂?我们有我们的线和桩子,这个你不要问。”华子提到的线和桩是暗语,线就是行动的路线,桩子就是接应的点和藏身之处。华子继续说道:“这几天一身柴油味儿,接头地点哪儿呢?快说,剩下来的路我们只能靠腿走了。”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现在人们应该可以判断出来了,接电话的人应该是在向他身边的人汇报情况。电话那头的毒贩下家也正在紧张的商量着应对的办法。 “你们是在河庄子?”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开口问道,这个地点正是滨海市两大物流点之一,却不是专案组现在置身的那个。不过这也说明对方判断出来了华子故意从电话中泄露过去的位置信息,从中可以看到对方的谨慎和小心。 “你别管!你就在城南一带确定一个地方吧!两小时以后我们在那儿见面!”华子在电话里说道。 城南,正好在两处物流点之间,让对方没法判断华子他们现在在哪里。但实际上,如果对方真的有足够的实力的话,完全可以从电话号码上查到专案组现在的这临时落脚点。 不过这也不要紧,专案组早就考虑好了这些问题,很快就会有几车蔬菜和水果运到这里来,把这里真的变成一处蔬菜水果批发点。即便有人来查,也查不到什么,这里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而已,只为能够证实专案组的某种猜测。 “梁头庄吧!那儿有几家汽配店,再往市里方向走一点那儿有一家拉面馆,我们去那儿接你们!”对方在电话里说道,说完这句话,对方又忽然问了一句道:“你们有几个人?” “你管呢!这事儿少打听!”华子做出一副警觉性很高的样子道:“记住只能来司机一个,别带家伙,看见路边有个用黑帽子扇风的停下来就可以了。” 我这不是想弄明白得派多大个的车嘛!对方感觉到了华子话里面的警惕意味,相反倒放松了许多:“这样吧!我派一别克商务,能坐七个人呢!” 第十一章别克司机 “够用了!两个小时!别晚了!”说罢,华子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华子重新出现在专案组众人的面前,紧张的等待着专案组众人的回复。 经验丰富的警察和专案组领导们紧张的研究了一阵,认为华子和对方电话里的对方内容很正常,没有什么暗语之类的特殊信息,终于点头确认可以按原计划开始行动了。 行动开始,国勇超和种纬带着华子上了一辆运送蔬菜的双排货车,上车前几人还在衣服的隐蔽处滴了几滴柴油。这几滴柴油可以让人似有似无的闻到气味,进而让对方确认他们的来路。 从他们的位置出发,到达城南梁头庄的位置只用一个小时左右。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必须尽早到达那里,并且事先看好撤离路线。一切意外因素都可能发生,如果不做万全的准备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紧跟着种纬他们出发的,是由警察和特警团战士共同组成的接应组。在种纬他们参加卧底培训的这三天里,他们也没闲着,也一直在进行着他们的训练内容。他们将跟着卧底小组的行动,为种纬他们能够完成任务而保驾护航。 很快,梁头庄到了。种纬三人跳下了车,那辆货车顺着大路一拐,不知往哪里去了。 梁头庄这个地方的人口并不多,属于城郊结合部地带。除了几家汽配商店以外,就是主要消费对象为当地人的十几家小店铺。 种纬他们到达的时候,正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样子,路边除了几个正在买配件和修车的人之外,整条街上主要是路过这里进出市的人流和车流,连停下来看看的人都几乎没有,种纬他们是唯一的几个人。 国勇超和种纬四下看了看,很快就把这周边的地形和地物看了个七七八八,连万一出事,或者交火后的逃跑路线也提前给看好了。毕竟这里算是一处城郊结合部的居民区,只要往路边的村庄里一扎,就算来半个连的人马追,也很难追得上。 看完周边的情况,三人很快分成了两组人,一前一后的晃着肩膀往那家拉面店里走了过去。这个时间拉面店里清静得很,除了他们三个人一个来吃饭的人都没有。拉面馆的店主甚至都跑到后面去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才出来招呼客人。国勇超和华子两人先进去坐了一桌,种纬随后进去在门口选了个视线较好的位置坐了下来,三人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样子。 三人先后点了点拉面和小菜,坐在那里吃了起来。为了能演好这伙被围追堵截了好几天的毒贩,种纬他们这几天吃饭都没敢吃饱,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半饥饿的状态,饿得脸上的肉都下陷了。不过人在这种状态下,无论眼神还是气质,都有了一种亡命徒般的即视感。 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可能是因为接近中午饭点的原因吧,门外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都多了起来。隔壁几个汽配商量的伙计也有过来买饭吃饭的,刚刚还有些冷清的拉面店里很快热闹了起来。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似乎是坏了,被三个人一路推着往这边的汽配城这边推了过来。看那样子不知道车坏了多久,似乎三个人都累得不轻,往往推上一段就要休息一小会儿。这一幕在常人的眼里再正常不过,但种纬却轻松认出那里面有他一连的战友——应该是接应组的人到了! 至于路上经过的这些人和车里面还有没有接应的人,种纬不知道,但他肯定还有其他人存在。甚至这些人里面恐怕还有毒贩派来的人,双方的角力已经开始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种纬叫过拉面馆的伙计,给了钱,只身走到了路上。一边走他一边摘下了头上的棒球帽,像是吃面吃热了似的随意扇着风。 一辆别克商务车开到了拉面馆正对面的路边,司机停下车来打开了双闪,然后坐在驾驶座上抽起了烟。看到种纬正在往这个方向走,司机却像在等其他人似的,看也不往这边看,自顾自的抽着烟。 种纬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除了那辆停到路边上的故障车辆和几个战友之外,没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他慢慢的走到了司机一侧的门边,他开口问了声道:“老哥,就一个人?” 对方扭过头来看了看种纬,随意回答道:“啊,就我一个!” 种纬随手把帽子戴到了头上,然后突然拉开车门,把手中的五四顶在了司机的肋下。 司机冷不防感受到了五四那硬梆梆的枪口,登时激凌凌的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神经反射所致。 “兄弟,自己人!”司机战战兢兢的对种纬说道,嘴里的烟都差点掉下来。 “少废话,往里坐!”种纬恶狠狠的说道,双眼死死的盯住了司机的两只手。 司机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当下不敢乱说乱动,只能乖乖地那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种纬马上爬上司机坐,一边继续用枪从腰肋间指着司机,一边迅速往空空如也的车厢里看了一眼——确实一个人也没有,空车! 种纬坐在司机坐上,眼光四下里观察了一阵,看看街面上没什么异常变化,这才按了按汽车喇叭。 街上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就是偶尔看到的人,也只会以为上车的人是司机的熟人,他只不过替下了司机而已。谁又能想到就在他们身边已经有人用了枪,而且还是臭名昭著的毒贩? 国勇超和华子两人听到喇叭声,很快就从拉面馆里走了出来。他们两人迅速过了马路,登上了这辆别克商务车。 “调头!”一上车,国勇超就对种纬吩咐道。 种纬连一句话也没说,立刻启动别克商务调头,然后向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右拐!”这回指挥种纬的人换成了华子,这家伙多次来往于滨海市送货,算是对这边比较熟悉的人了。让他指路也是事先定好的方案之一,种纬还是一句话不说,直接执行。 右拐,左拐,再直行……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来到一处人流密集的商业区。 车子往前开着开着,忽然按照华子的指令往右一拐,接着一头便扎进了路边的一处停车场。接着种纬等人挟持着别克司机从车上下来,快速往前走了一阵子,重新上了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金杯客车。金杯客车上坐着的,正是老山和朱进、牛柳三人。 “上去开车!该去哪儿你自己知道,别耍花样儿!”国勇超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一把把别克司机推上了驾驶坐。 在这个过程中,别克司机虽然神色略有些紧张,但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显然他对这其中的关窍还是很清楚的,一点都不意外种纬他们的这番作派。从始至终一直都很配合,根本没有半点忤逆其他人的意思。 金杯车在市区转了一圈,却突然直接往郊区开去。车里的人们一直都没人讲话,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坐在车上。 “不对,怎么往这边走?这不是上次去见忠哥的路啊?”金杯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公路,华子这时突然开口了,只听他的语声就知道他很紧张。他反水是为了活命,可不想为了帮助官方办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像他这种人,最是善于趋利避害了。 “怎么回事?”国勇超一听这,立刻就抽出了勃朗宁,往前迈了两步就顶住了别克司机的后脑。 “爷!您可别,我这儿开车呢!您手指头一动,咱们可就全完啦!我就知道领您几位去见我们老大,别的我全不知道!我就是上小虾米,您可别和我较真儿!”别克司机虽然紧张,但说话依然滴水不漏。 “狗子!回来!”老山开口呼唤了一声,把一脸怪异表情的国勇超给强行叫了回来。 叫什么不好,叫疯子也行啊!非叫个狗子。国勇超想发怒却又没办法,只好暗气暗憋忍了下来。 种纬和朱进、牛柳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可以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那是强行克制住大笑的冲动,苦苦忍住的结果。堂堂国排长被人叫成了狗子,这要在特警团提起来,岂不是贻笑大方?只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众人只能强行忍住。 老山看了看朱进,朱进和侦察员吴明华基本上是一个路数,仅凭一个眼神就知道了老山的难处。这个时候说话的绝对不应该是这个老大,而应该是自己这个军师般的人物。 “弟兄们紧着点儿,万一呆会儿遇上娘家人呢!”朱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过后,车里有枪的四人除了毒枭头子老山,其余人都把身上的枪拽了出来,顶上子弹,然后关闭了保险。这已经是摆出了随时可以战斗的态势,车里的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兄弟,还有多远啊?”朱进口气轻松的问别克司机道。 “这位爷,您瞧见那片别墅了没?过了这片高尔夫球场就是了!”别克司机不用回头就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语音清楚的回答了朱进的问话。 第十二章意外陡生 “几位爷!我就是一开车的,您几位可千万别把小的当个人看,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我这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别克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紧张的兑付着,显然很担心后面的几个人给他脑袋来上一发,那他可就冤死了。 “嘿嘿,兄弟,没你的事,不过我们哥几个要是有事,那黄泉路上多带上一个,不是还热闹点吗?”朱进根本不把别克司机讨饶的话当回事,反倒继续刺激他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点笑纹都没有,那声音就如同地狱之声,弄得刚才还算正常的别克司机一紧张,金杯车体猛地晃了一下,差点没开到沟里去。 “爷,我就知道给我发工资的是荣爷。他让我接您各位,我就老老实实的接各位就是,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终于感觉到害怕了的别克司机倒是很聪明,用一句不明显的破绽把答案告诉了车里的众人。 “嗯?”车里的人们都楞了,华子的团伙同时给忠哥和荣哥两个团伙供应四号,相对忠哥拿货的量大一些,两面的关系当然也就更近一些了。这次之所以要来滨海,也正是因为忠哥的团伙表示要吃进很大的货,却又担心货源的安全及价格,这才引出来老山等团伙高层来直接见面详谈的。 谁想真团伙在高速上出了事,几天后西贝团伙的人来了,负责接待和联系的人却直接把他们引荐到荣哥那边去了。这一下,恐怕之前提前定下的整个卧底计划都作废了,大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栗子跑荣哥那面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华子先是惊讶了一声,为自己被对方轻松骗过而有些着恼。现在是他尽力表现的机会,每一次表现都能抵他的刑期和命,他又怎么会放弃呢! “爷,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些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是个麻烦。”别克司机忙不迭的解释道,语气中的惶恐之意更重。他已经开始担心刚才自己耍小聪明,把自己老板是谁的信息透露过去的作法是不是正确。万一对方把这些事情告诉荣哥,那他的饭碗砸了是小事,丢个舌头少只眼一点问题都没有。 “算了吧!既然来了,就见见吧!好歹也是一方的豪杰!”老大老山终于发话了,他的表态让众人的一切想法都失去了意义。 这是一处相当高档和幽静的小区。一路开车过来的时候,如果只看路边的果园和菜地,只会认为这是片农家的农田和自留地。谁想一过了那个高尔夫球场,整个路边的一片庄园别墅群就颠覆了人们的想法。 在一片果领和树林的掩映下,一片地中海风格的庄园别墅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仅看那用园林和铺装精心区隔出的大门,就知道这座别墅区里的住客们身价不菲。 有道是狗眼看人低!站在门口的保安一看来了辆不起眼的金杯,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便要拦住去路。可当守在门位处的一位西服革履的经理模样的人,看到开车的司机时,立刻大声喝止了保安的鲁莽行为,然后让保安客客气气地把金杯车放进了别墅区里边。 一进院子,别克司机这才头一次开口主动说话:“放心吧!这个小区警察都进不来。这片别墅是个大领导的公子开发的,有好几个有来路的头头在这儿养的外室,没人愿意来找不痛快,警察也一样。” 这个小区的确不同寻常。其他小区不管是别墅还是普通住宅,往往是一排一排,一栋一栋的,最起码彼此都看得见,但这个小区就不同了。进到小区里面看到的最多的是各类景物和植物,别墅倒是成了点缀在其中的少数。 往往这边一片竹林深处,露出中式别墅的飞檐斗拱的一角;那边一处林木掩映的瀑布后面,是半山腰一处欧式别墅红瓦白墙;再往前一片草坪与绿墙围护着,是一座犹如白宫般的宫殿。 种纬他们可以不懂建筑,也可以不懂房地产,但如果大的一片土地上花大价钱堆山造景,然后就盖这么几栋别墅,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奢侈。房地产之所以被称为不动产,对土地资源的占有才是最大的占有。住在这里的这些住客,才是真正的豪富阶层。 对别克司机的殷勤介绍,种纬他们这些“毒贩”没一个开口回应的。不管大家到底是不是被这个别墅区里面的豪奢侈给镇住了,还是大家的演技把毒贩子们的冷峻演得入木三分,反正金杯车里面的压抑氛围始终没受影响。 金杯车往前七拐八拐,迎面便是一个面积七八亩大小的湖面。临湖间隔远远的修建着十几栋大大小小的别墅,别墅靠近湖水的地方还修建了码头,水面上还泊着几条白色的游艇。湖边的小路上,偶尔有一两个风姿绰约的美丽倩影,正在牵着不知什么品种的名贵宠物狗在湖边孤独的散着步。 “这都是人家养的金丝雀!”别克司机看到那些美丽的身影,咂了咂嘴对车里的众人说道。听他那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他对这些美丽身影的评价并不高。除了艳羡之外,还有些其他毫不遮掩的想法在里面。 而在这个湖的对面,也就是这个别墅区的最深处,是一栋修建了四层的,看起来像是一本打开的书似的豪华建筑,而众人的目的地就在那里。 这栋建筑中间是弧形的观光大厅,从一层一直延伸到四层。两侧的建筑犹如打开的书页分左右而建,看起来富丽堂皇,极尽奢侈。只是这样一栋建筑摆在这样一片别墅区里,总让人们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不同的人物看待事物的眼光不同。对其他人来说,这栋建筑给人的感觉就是怪异一些而已。但对国勇超和种纬这种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而言,这栋建筑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危险了。 在这栋建筑的最上端,也就是书脊和两侧书页的最上端的两个边上,只要分散放置上一个班的枪手,就可以控制整个湖面沿线的所有地面目标。如果书脊位置的观光厅上方再有一名出色的狙击手的话,想要进攻这座建筑物的人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成功。 而当金杯绕过湖水向这座建筑接近的时候,种纬他们又可以通过这栋建筑和两侧绿色植物的缝隙中看到这栋建筑背后不远,就是整片别墅区的围墙。而围墙之外,便是一片苍翠致密的果园。 看到这些,种纬和国勇超禁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了然的神色。这栋建筑与其说是豪华的别墅,倒不如说是毒枭们最喜欢的避难点。一旦发生意外,不但外面的人很难攻进来,而别墅里面的人只要从那栋别墅后面翻过墙去,就可以藏进那片若大的果园逃之夭夭。 金杯拐上了通向别墅的甬路,可以看到在别墅门口的环路台阶下,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待着了。这些人大部分都穿着黑色的西服,一个个看起来体型健硕,倒是和港片里面的黑社会打手形象相仿。 这些打手一样的家伙分列为左右两队,护卫着中间的三四个便汉子。最中间的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满面红光脸上带着笑,正迎候着金杯的到来。 呵呵!果然是他!看到车下的那几个人,华子立即贴到老山耳朵低低了说了句什么。他旁边的老山也同时跟着皱起了眉头,沉吟着一语不发! 现在算是最终确认了,那个等在那里的为首的人,正是目前滨海市黑道上实力最强的荣哥!而在他旁边的那个瘦猴子样的家伙,正是和华子接头的栗子。 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 此行来之前,众人设计了很多种方案,包括如何应对对方的诘问和责难,如何免除对方的疑心之类。可谁想,那些对忠哥团伙准备的方案此刻全没了用处,他们居然被接到了荣哥这里。 金杯往右前方兜了个圈子,然后往左一打轮就向着那名人靠了过去。那群迎接的人也都呈弧形围了过来,准备接众人下车。老山和华子、国勇超和朱进四人一咬耳朵,很快就商量出了一个所谓的方案。 “虫子,下车控制那个瘦猴,就是那些长得像大烟鬼的家伙,那就是粟子。他是忠哥的人,现在肯定是投到这边来了。你控制他,给他点苦头,理由是你的兄弟让警察给杀了,明白吗?”老山在下车的时候一伸手,一把拉住种纬低声耳语道。 “好!”种纬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按照次序,牛柳和种纬最先下车,他们两个下车的时候手都插在口袋里,紧握着口袋里的手枪枪柄。两人下车的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一眼,来迎接的那些人就都站在离他们四五米远的地方不动了。 这倒不是说他们两人的目光有多可怕,而是车下的这些人显然也很懂江湖规矩,都非常识相的和金杯车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哪怕金杯上只是下来了两个马仔,但车下的几个为首的人依然是满面笑容的等候着。 第十三章初次斗法 为首的几个人满面笑容,但他们身侧的那些个黑西装的家伙却面色不善的看着种纬和牛柳两人。这些家伙都戴着墨镜,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的,手都放在裤子的口袋里,看起来似乎都带着家伙。 第三个下来的是华子,接着便是团伙老大老山,然后才是朱进,最后是国勇超。 而且等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国勇超还站在金杯的台阶上,瞪着牛眼一样的大眼珠子虎视眈眈地把所有在场的人都狠狠地剜了一遍。几乎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本能的僵了一下,带笑的笑容似乎都被冻住了,板着脸的打手们也禁不住偏了偏头。 不要小看国勇超这最后的一个举动,他这一举动等于宣告了他在这群人中的地位。他右手插在兜里边,握着勃朗宁的枪柄,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所有人。如果这些人中有人要对他们这些人不利的话,他马上就可以居高临下的拔枪开火。 国勇超非常无礼地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这才朝已经下车的老山点点头说了句什么。直到此时,一直在和荣哥隔空相对而笑的老山这才在华子的引荐下,迈步往荣哥跟前走去。双方老大都面带微笑,仿佛是多年相见的老朋友似的,两只手热情的握在了一起。 彼此客气寒喧自不必说,双方几个主要的头目见过面之后,这才彼此热情的邀请着准备往后面的别墅大楼里面走去。 直到此时,种纬和牛柳这才解除了戒备状态,汇合到自己这一伙人的队伍里和来迎接的人握手致意。也直到此时,他们的右手才放开了口袋里的枪柄,算是解除了对对方的一丝戒备之意。看到他们两个人的举动,那伙穿着黑西服,戴墨镜的家伙似乎也跟着放松了警惕,不再一直盯着种纬和牛柳两人了。 “你好,我是栗子!”那个瘦猴一样的家伙友好地朝种纬伸出手来,同时冲种纬呲牙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 听到这家伙就是栗子,早有准备的种纬勃然色变。他伸出来准备握手的手忽然往前一伸,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就是栗子,我问你,你们怎么走漏的消息?你不是忠哥那面的人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说,你到底干了什么?”说着话,种纬左拳一拳就打在了栗子的肚子上,直接把这家伙打得像个虾米一样弯下了腰,身体蜷成了一团,喉咙里发出剧烈的作呕声,整个人动都动不了了。 本来种纬还想给他来几下的,谁想一出手他才感觉到,这家伙太不经打了,浑身上下软得跟个面条似的,两肋都是硬梆梆的骨头。照种纬的拳重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五拳,这家伙就得被活活打死。没办法,种纬只好把这家伙一下按在地上,直接骑了上去,一边把他的头死死的按在地上,一边质问他是怎么走漏的消息。 这个突然的变化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几乎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等那些黑西服反应过来,试图围上来解救他们的同伙时,牛柳已经一下子横在了种纬和他们之间,直接抽出左轮对着他们道:“都站住,谁也不许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表面上看,刚才两边还和风细雨,彼此友好呢,可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种纬的行为是不是太莽撞了?老山让种纬做的事情是不是太过火,太冒险了呢? 其实不然! 毒贩和毒贩之间,根本就没有友谊可言!无非是你有货,我有渠道,大家一起赚钱就是!所谓的友谊在金钱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一旦彼此间没有了利益关系,那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如果有一方妨碍了另一方的利益,那就是转瞬间翻脸的结果。 这次老山团伙来见忠哥团伙谈生意,根本就没有见荣哥的打算。毕竟荣哥团伙的毒品销量比较低,根本不被老山一伙人放在眼里。可现在原来在忠哥那边负责联络的栗子居然投到荣哥这边来了,算是给老山一伙人来了个措手不及。作为刀头上舔血的毒犯团伙,老山不给荣哥点手段看看,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毒枭了。 至于打了栗子会不会有什么后果的问题,其实列位看官想多了——根本不可能有后果的。像这类负责牵线联络的贩毒团伙成员,在贩毒团伙内的地位实际上都不怎么高,也就相当于一个寻常的销售经理。 因为这种角色的家伙本来就是撒出去找销路找门路的,唯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给团伙带来经济收入。但这些人一旦暴露,那就是被迅速舍弃的外围棋子了,哪个团伙也不会为他们心疼的。 所以,这种类型的人在哪个团伙里都会有一定的身份,但不管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太重要。否则一旦他们变节,不管是投靠官方还是竞争对手,对原来的团伙都会是灭顶之灾。 而且这种人大多是没什么本事,且染上了毒瘾的货色。在团伙里的可靠性远不是一个可以打打杀杀的马仔可以比的,毕竟马仔是团伙老大的直接属下,关键是刻是用来保命的。 刚才下车的时候时间紧,老山也没法给种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白。但种纬一是猜到了这其中的某些缘由,另一方面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知道履行命令是自己的责任。不管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很好、很认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责任。 看到种纬骑在栗子身上发威,自己的一帮手下冲过去想要营救却又被拦,而且自己的一帮手下看到对方拿枪指着自己,居然就真的停了下来,傻子一样的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拿主意的时候,荣哥这位混迹黑道十几年的老家伙,禁不住让这些家伙气得都有些头晕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老山故意安排手下人给他来的下马威,他也很想来手硬气的把戏硬怼回去。可惜他手下的这帮家伙不给力,居然被人家用枪那么一指就真的不敢动了,丢人啊! 明知道丢人,可是他却没办法。他手下手这帮人,充门面吓唬老百姓没问题,但和这些专门发邪财的亡命徒还是没法比的。 看对方端着枪发着狠,指着自己手下的那个劲儿,他就能感觉到对方老山的这几个马仔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随便拽出一个,都就能灭自己好几个手下。 再加上这个栗子刚投过来没几天,自己为了多条发财的路对这家伙算是给足了面子。偏偏这个栗子明显就是个不会做人的家伙,这几天得了势威风张扬得很,没少给自己这帮老人脸色看。 自己的这帮手下说白了也是不信这个半路跑过来抱大腿的家伙,更看不惯他张扬的作派。现在看到对方的马仔给这家伙吃苦头,又拿枪指着他们,这些家伙干脆动都没动,直接让种纬把这家伙给好好的修理了一通。 只是荣哥作为八十年代初就混迹滨海黑道的老鸟,自然不能容忍这些外来人如此欺压他的手下。哪怕他的手下刚投过来几天,也不怎么会做人,但他毕竟可以给自己带来丰厚的收入不是?如果真的撒手不管,那他荣哥的面子放哪搁?以后又会有谁来投靠他这个连手下小弟都保不住的大哥? “老弟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打起来了?”荣哥装作一无所知的问老山道。 “唉,别提了!我们来这儿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了。结果在高速上让几十个警察围了,幸亏我留了后手,不然的话就来不了滨海了,就这还有几个弟兄折了。我这小兄弟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因为自己的兄弟折在这儿,当然有点暴躁了。”既然荣哥给老山装糊涂,老山也干脆跟着装糊涂。反正种纬不会把栗子打死,两下里也打不起来,那大家就一起拼拼演技喽! “实不相瞒哟老哥,我们这次来可没打算打扰你的。不知道老哥你怎么得着信儿,把我们请这儿来了?”老山话里带刺儿,已经开始诘问荣哥挖忠哥人的事情了。其实作为毒贩,根本不在乎跟谁见面的问题,但这种意料之外的相见,绝不是专业毒贩喜欢的见面方式。 “老弟哟,其实栗子早就想投到我的手下来了。只不过头些日子阿忠那小子犯浑,我只好让他在那边再多呆些日子,再看看情况。结果谁想到,你们几位要来了,阿忠那边却有人往外泄露了消息,弄得你们差点出大问题。”荣哥顾不上被种纬骑在下面的栗子,赶紧解决老山心里的疑问道。 “栗子知道出事以后,不敢在阿忠那边呆了。他知道要是再呆下去,不定谁给他扣个帽子,他就得死。等到我这儿之后,我一听你们又和栗子联系上了,怎么的作为地主也得接老弟你们一下啊!总不能外面雷子找着你们,我们对你们死活不管不问的!”荣哥作出一番江湖大佬的义气模样说道:“这才让手下人把你们接过来,唐突了一点是有的,相信老山老弟你不会太过意吧?” 第十四章露台谈判 “咱不是背后说别人坏话,阿忠那小子这几年别看发展得挺好,可是什么人都敢收,什么钱都敢赚。别看眼下混得是风声水起,可他手下都是班什么人?”说到这儿,忠哥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下道:“兄弟你们跟他合作,出问题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就拿我手下这班兄弟来说吧……”荣哥指了指跟在他身边的这群人道:“这里面跟我混得时间最短的,最起码也得有三年以上了。人啊,还是老弟兄用得最放心!”说到这里,荣哥和他的手下们都流露出一丝自得的神情,有一种仿佛是正规军,或者王牌军才会有心理优势的感觉。 听到荣哥大言不惭的说法,种纬等人暗暗在心里边鄙视着。这家伙再怎么正规,再怎么专业,也是一群见不得人的黑社会,敢和他们比正规和王牌?嘿嘿,说出来怕吓死你,你们拍马也追不上的。 荣哥这番表态,是在种纬一直骑在栗子身上,且不断地拾掇着他的情况下进行的。哪怕谁都看得出种纬确实没下死手,栗子挨的那几下顶多吃点苦头,身上疼几天而已,倒不会有什么严重的损伤。但在场的的人们谁都看得出来,种纬这一手纯粹就是老山让他故意这么干,故意给荣哥难看的。 可不管是荣哥也好,还是他的一班手下也好,居然面对着持枪的牛柳顶多只表示出一种对峙的意思也就算了,楞是没一个肯真正出手阻拦种纬,或者脸上露出半点焦急表情的。看得出他们不是多想急着救下这个栗子的,栗子这家伙这番押宝式的投靠,算是找错了门了。 看得出来,荣哥和他的手下们都不太关心这个栗子的死活,甚至对种纬故意落他们面子的行为也是不当回事,显示了极强的心理素质和整体配合意识。这至少表明眼下荣哥团伙的这些人,日常管理的确还是比较严格和有效的,基本上都做到了同步和统一思想。 “虫子!够了!”老山终于制止了种纬的“出格”举动,让他放开了栗子。直到种纬收手,牛柳也才跟着收起了枪,任两个黑西服过来把呲牙咧嘴的栗子扶起来带到一边。 “呵呵,荣哥你也别介意,我这几个小兄弟都是属狼的。平时走南闯北的见的血多了,稍有不对劲就敢呲牙,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回也是我身边有人出了事,他们几个也急了眼了,这不都有点六亲不认了。你荣哥见多识广,怎么的也不会跟这帮混小子一般见识吧?”喝止完种纬,老山这才软中带硬的跟荣哥解释道。 虽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老山这番看似解释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这伙毒贩可没忘调查他们遇袭的事情,对荣哥挖忠哥那边的墙角,未经沟通就把他们强行接来的事情表示了严重的不满。而且明确告诉对方,他们这帮人干的是喝刀头血的买卖,别指望和他们讲交情谈友情,逼急了他们照样六亲不认,只认实力和利益。 忠哥在道上混了二十几年,当大哥也当了十几年了,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老山这番话里的意思。虽然他内心里确实有些不满,但奈何对方虽然人手少,而且背后的势力更是自己惹不起,也不敢惹的。 最为关键的是,对方手里掌握着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只要把对方手里的那些东西用最好的价格拿下来,凭着自己目前掌握的渠道和销售范围,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聚敛起足够的钱财,然后就可以让自己背后的那些人满意,最后再借他们的力把忠哥一伙,甚至老和那班人给打得一败徒地,之后便可以独霸整个滨海,甚至邻省的地下黑道了。 荣哥也知道虽然自己想得挺好,但真要实现这一步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他还需要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来。 “哪里哪里!我怎么能跟老山兄弟你和你手下的弟兄计较。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和我这种没什么出息,就在一个地方混的人没法比!算了,算了,误会解除!走,咱们进去说!”荣哥看似大度的挥了挥手,直接把这件事定性成了误会。让被人扶着站在旁边等着他给个说法的栗子也没了脾气,垂头丧气的让人扶着跟着进了楼里边。 一边往楼里走,荣哥一边对老山等人道:“不过老山兄弟你也放心,我现在已经在动用关系在查了。老山兄弟咱们以前虽然没见过面,但也不少合作过,我也想弄清楚这次的事情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据我所知,主要原因还是阿忠那小子的手下人太杂,糊里糊涂的就把消息给泄出去了。而且好像阿忠那边进的人太多太快,恐怕已经让雷子埋进钉子去了。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他那边弄的,不然也不会再出事以后,栗子为了保命才跑到我这儿来。” 荣哥解释的挺象那么回事似的,如果是真的毒贩听到他这番解释,可能还真的会被他轻松的蒙骗过去。可老山等人不会啊!他们早就知道泄密的人和滨海的毒贩无关,警方的线人是毒贩中更高一级的存在。所以他们对荣哥这番祸水东引的招数完全免疫,也明白这是荣哥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故意在给忠哥团伙埋雷,挑拨毒贩和忠哥团伙的关系。 当下老山也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没有表态,而是带着人跟着荣哥一伙人上了电梯,来到了这栋别墅的顶层露台上——双方首次见面谈判的地点就设在这里。 实际上,荣哥这番话也就骗骗那些江湖经验不足的人罢了。 栗子作为忠哥团伙负责毒品交易的重要接头人,虽然地位不是很高,但还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物。遇上事怎么敢这么轻易地跑到对方这边来?这种吃里扒外的作法一旦被忠哥发现,肯定是躲不了一个死字! 更何况,他怎么不往外地跑?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荣哥早就盯上了栗子,已经接触过不止一轮了。这次遇到老山团伙出事的情况,栗子觉得火烧眉毛,再加上荣哥团伙的劝说,这才让这小子动了跑到这边来自保的心思。 也只有这样的原因,才会出现荣哥虽然重视他,利用他,却又不太在意他是不是受委屈的情况。因为他只是荣哥拿来用一用的角色罢了,一旦联系上了老山团伙的人,他这个角色也就没什么大用了。如果不是担心栗子太过受委屈会影响其他人来投效,荣哥刚才连出言帮忙的事情都会懒得做。 表面上看,这栋别墅是栋四层的建筑。实际上严格的讲这栋别墅应该算是四层半的建筑,这最后的半层就是顶层上的全露台了。 站在这个四面全是欧式围栏的露台顶上,众人才能完全用一个从上而下的视角欣赏这片别墅区的风景——确实很美!亭台楼阁,水榭花坞,鸟鸣蝶舞,美不胜收,且美得不同寻常…… 而且,由于这片别墅区把几种不同的园林风格和建筑风格给融汇到了同一片建筑群里,总会让人有与其种莫名的差异感和时空的错落感。那边还是西班牙海滨风光的浪漫迷人,另一边却已经变成了竹林小径的曲径通幽,再换一个方向却又是江南园林绮丽婉约的精致之美。 更妙的是,就在这片美不胜收的园林景观里面,不时的还有几名衣着光鲜艳丽,身姿窈窕的美女漫步其中,更为这片别墅群凭添了一道生动的风景。只是,这些美女却是一种被称做金丝雀的生物,只是某些权贵人士养在笼中的宠物,生活中的附庸而已。 一上到楼顶露台上,种纬和牛柳两人便尽职地围着楼顶边缘的转了一小圈,把楼顶的情况和楼下的情形都看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出于军人的本能,他们都用防御和进攻者的眼光认真的观察了一遍,考虑着如果自己是守御者或者进攻者,该怎么利用这个楼顶平台打这一仗。 不得不说,这栋四层别墅的位置和角度真的是很刁钻。不知道当初设计它的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种打开书页的别墅建筑形式,真的更像是建了一个要塞,面对正面进攻的防御视角真的是超级好。 而这栋建筑的背面则是逃命的好结构了。哪怕敌人已经重兵围拢了过来,只要对方不是两边同时冲过来,房子里的人就可以用楼体遮掩着,从另一边翻墙逃掉,而不用担心敌人从侧面射过来的子弹。 他们两人这一转,时间就有些长了,倒是引起了荣哥的注意。 他看了看尽职的站在老山身后的国勇超和华子,再看看坐在老山旁边陪坐的朱进,又微笑着看着种纬和牛柳的背景对老山道:“这两个小兄弟倒是不错,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见过的。不过下面那风景可不是那么好看的,看多了心里长草啊!而且只能看,不能摸啊!嘿嘿,下面那些小鸟,别说是他们,就是我也不敢摸啊,烫手!” “哦?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啊?”老山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便饶有兴趣的站起身来,也慢步走到围栏边往下张望着。他这一动,朱进和国勇超华子三人也跟着走了过来,一起往下面看去。 第十五章渐入佳境 客随主便,荣哥见状也随着站起来,两方面的几人一同走到了护栏旁边,一同扶着护栏往下面的别墅区里面张望着。 “唔,风景确实不错!真是个好地方!”老山看着下面的别墅风景,一连串的赞叹之声:“荣哥能置得起这样一套别墅,肯定是身家不菲了吧?” “客气客气,这是朋友开发的别墅。想盖什么样都能盖,绝对是玩儿的是个性化定制别墅的路子,我这也是为了捧朋友的场!这样的房子倒是有点小贵,不过对我来说还是置得起的。”荣哥一脸自得的表情道,内心的自满已经溢于言表。 “唉,可惜啊,跟着我的弟兄多,我总不能让弟兄们都住外边不是?那往来也不方便,不热闹不是?干脆我就让朋友那边的设计师设计了这么栋建筑,有点土豪,倒让兄弟见笑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荣哥嘴上说的客气,但明显却是有种口不应心的感觉似的,仿佛这套别墅还有挺大的文章没说出来,让他有种便秘似的不那么舒服。 老山作为经验丰富的侦察员,自然知道察言观色,顺情说好话的道理。看到荣哥后面的话被憋住像遇上了便秘似的,便很识情趣的跟了一句道:“荣哥太客气了吧?就算我不懂建筑,可至少看到的豪宅还是不少的,从这套房子上可能看出不少的东西啊!” “哦,老山兄弟看出了什么?”有这句话打底,荣哥后面的话也就可以顺顺当当的说出来了,他那副有点便秘似的表情也就跟着消失了。 老山看着下面的别墅区,想了想说道:“唔,先从建筑外形上看,大气,这套别墅跟本书似的,很有想法;再者从结构上看,中间是电梯和大厅,确实大气,兄弟们住在这儿彼此都看得见,用荣哥你的话说,热闹;再从位置上看,荣哥这套别墅坐北朝南,以上示下俯瞰整个别墅区,这种气度简直就是过去皇帝才能有的嘛!” “哈哈哈……”此话一出,荣哥等为首的几个人当时就笑了起来,荣哥更是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这说得实在是太大了!” 老山捧人的本事确实不错,口才也是有的。这一番话把在场荣哥团伙的人说得眉开眼笑,自得的很。连那几个一直板着脸,看起来冷酷得很的黑西服,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笑罢多时,荣哥憋了半天的炫耀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其实啊,我这套别墅的设计还是抄……哦,不,借鉴了欧盟总部的设计风格。确实像老弟说的那样,是取了一本打开的书的立意!就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嘛!我从小读书少,如今有条件了,当然不能离了文化喽!而且就像老山兄弟说的那样,这套别墅还有一种立意叫……” 说到这儿,荣哥居然卡壳了。不过听他前面说的某些地方也不够流畅,显然这番炫耀的词是他为了在人前炫耀,不知背了多少遍才背下来的。可就是这样,背到最后还是记不清楚了。 好在他身边的一个助手替他缓解了这个尴尬,那人陪着谄媚的笑容说道:“是沟通和融合……” “哦,对,沟通,融合!”荣哥心理素质不错,一点不为刚才的忘词感到脸红。 “哦!我说刚才这栋别墅从外面看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来头!佩服佩服!”老山借着荣哥的话头客气了一句,紧接着就把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到了另一个方向:“这个别墅区里的房子倒是真不错!其实我有时候想想啊!这人呐,赚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尤其像咱们这种捞偏门的,钱来的麻利,去的也胡涂!还不如差不多的时候就金盆洗手,找个像这样神仙所在住下来,和老哥一样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 “嘿,老山兄弟,你可不能想着这么早的退下来啊!”一听老山盟生退意,哪怕荣哥也知道老山这是随便客气一下,但他依旧假装真诚的规劝着:“你年纪正好,手下又有这么多精兵强将,正是闯事业的时候,可不能像老哥我这样没出息。我这也就是岁数大了,不想再拼了。可就是放不下手底下这几个兄弟,总得让自己的兄弟过得好一点!稳定一点再放手吧?” “等将来,等将来老山兄弟你上点岁数了,只要那个时候你不嫌弃老哥,老哥来给你安排!”说着话,荣哥指了指下面的别墅区道:“这个地方啊,每过几年官员换届就走几个,下面的主人就要跟着换一换。到时候老哥替你盯着点,说不定还能买一送一呢!”说到这儿,荣哥脸上露出嬉皮笑脸的淫邪神情,一副男人都懂得的意思溢于言表,听得旁边的同伙们都跟着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当然,这得看老山兄弟的口味合不合适!喜欢不喜欢。”说到这儿,荣哥又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容,略略正色道:“不过啊,眼下可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毕竟这里面的女人都是有主儿的、虽然都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可毕竟后面都站着个有权有势的主儿。随便哪个都不好动,就算那些小鸟主动贴上来,咱们也只能尽量少看还不能摸,不然后面的麻烦可不少。” 说这番话的时候,荣哥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种纬和牛柳的身上瞟了瞟,言下之意相当的明显。那意思无非是在提醒老山:管好你手下的弟兄,不然惹下事情来大家都不好看,也不好收场。 原来这家伙看刚才种纬和牛柳在护栏边上看得那么仔细,还以为这两个血气方刚的马仔看上了下面的女人,所以变着法子的把提醒的话讲了出来。 “哈哈哈,放心吧老哥!我手下这帮弟兄都是有规矩的。我从来都是让他们留情可以,不许留心。要不干我们这行,心一软手一慢,那可就是有性命之忧的。”老山浑不把荣哥提醒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出的事情。 “其实老弟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像兄弟我们这样做偏门生意的,又怎么能在这个地方立家业呢?毕竟和老哥你在这个地方家大业大,手眼通天的不同,我们还打算再疯狂几年,最起码把滨海的生意做大,把全省的路子铺开了吧?你老哥想着照顾手下的弟兄,我这几个小弟兄也得过日子,分金银呐!”说着话,老山凑近荣哥做了个用手抓钱的手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从一开始上到露台上的闲扯淡,说建筑,话题慢慢地被引上了正规。但只有老山和荣哥,以及几个核心的人才知道,双方就在刚才这看似随意的聊天过程中,又交手了几轮。 荣哥通过这套别墅和这个别墅区里邻居的身份,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而老山则通过对荣哥这栋别墅的评价,表现了自己见多识广,以及他和兄弟们想做大事,想开拓滨海和全省地下毒品市场的想法都和对方交了底。 双方的出发点不同,但都通过隐晦的意思表达了想要深入合作的意思。而对卧底小组而言,只有这样才会加强荣哥团伙和老山这伙毒贩深度合作的欲望,才能诱使他们亮出更大更多的底牌,方便卧底小组调查和取证。 “哈哈哈……”说到这儿,老山和荣哥两人哈哈一笑,他们身边的众人听明白的自然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笑,不明白的为了维护这友好的气氛也跟着发笑。只是栗子这个刚挨顿打,却又被晾在一边的家伙想笑又笑不出来。尤其是看到对面种纬和牛柳那两张绷得紧紧的脸,他更是笑不出来了。 “来来来,咱们坐下谈!”荣哥见两边能够谈到一起,且沟通的效果不错,当即把老山一伙人站到了坐位上坐了下来。 本来国勇超、种纬和牛柳三人都打算一直站到老山身后面的,但老山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却直接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远远的坐到了一旁的一顶太阳伞下,只留下朱进和他一起和荣哥等人谈话。等他们刚坐定,自然有负责服务的小弟乖巧的送上来各色点心和水果、茶水等物,请他们享用。 看到国勇超他们几个马仔退了出去,荣哥也非常讲究的把一众黑西服赶得远远的,只留下几个贴身的人,和老山朱爷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谈着生意。 看他们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激烈争执的模样,一会又开怀大笑,一会又额首相庆的样子,种纬他们就知道双方谈得不错。 他们自然也知道老山把他们赶开的原因。他们这几个人打打杀杀的还行,但论起谈毒品生意,绝对不是专门从事缉毒工作的老山的对手。即便和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拍马钻营的朱进相比,他们三天培训出的那点水平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与其在那儿杵着等着露怯,还不如休息休息,看看风景,连带着商量一下自己的事情。 “排长!你看这房子……”种纬习惯性的一开口,就被国勇超那又牛眼给瞪了回来。 种纬吃了个瘪,连忙改口道:“狗爷,你看这别墅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东西?” 第十六章阶段进展 国勇超的眼睛死死盯着种纬,显然对他刚才那个冒失的称呼非常的不满意。 种纬确实是有点大意了,他觉得他们坐的位置距离老山和荣哥他们谈判的地方有点远,就按习惯性的说法叫了国勇超一声,因为他觉得狗爷这个称呼实在是太难听了。 国勇超有半分钟没理种纬,他的眼睛超过了种纬和牛柳的肩膀高度,往远远的城市方向看去。从他们的位置往滨海市中心看,青天白云的背景之间,滨海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清晰可见。 国勇超表面上是在往市中心的方向眺望风景,左手还拿着一块点心往嘴里送着,右手却借着身体的掩护,冲着种纬和牛柳做了个持枪的动作。看到国勇超的这个举动,种纬和牛柳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虽然他们面地的只是不入流的黑社会团伙,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手里有没有窃听器这种东西。在来之前的培训上,负责培训的警官还特别提到了窃听器这种东西,尽管他也不敢肯定滨海这些黑势力手里是不是有这种东西,但还是要求这次参加卧底的人一定要注意这个。 偏偏种纬刚才格外的大意,根本就没想起来这回事。好在当时种纬当时还记得压低了声音,不然的话,如果荣哥团伙真有窃听器这个东西,种纬他们现在就危险了。即便如此,在国勇超的示意下,种纬和牛柳两人都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右手都放在了口袋里的枪柄上,就等着万一事情败露,马上开枪抓人质,然后强行冲出去呢! 好在三人等了好一会儿,那种最极端和恶劣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国勇超的示意下,种纬和牛柳两人的手都离开了手枪的枪柄。这个戒备动作不是很明显,但时间长了绝对瞒不过那些同样闲坐在那里的黑西服保镖。如果种纬他们短时间维持这个动作还好,但要是长时间这么做的话,对方不起疑心再怪! 手里再度拈起一块点心,国勇超一欠身就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同时他冲种纬点点头,然后冲牛柳做了个安坐的示意。种纬见状也掂起了一块点心,跟在国勇超身侧踱了开去,离开了刚才坐的位置。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国勇超一边在楼顶露台上散步看风景,一边带着一丝不满的情绪问种纬道。 “大意了,以为没问题了。”种纬无奈,只好向国勇超承认错误。 “算了,回头跟你算账!”国勇超凶巴巴的说了一句道。这句话说完,他又问道:“刚才想问什么?” “我觉得这房子建的有点问题,不知道狗爷你是不是发现了。”种纬只好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第二遍,只是说到狗爷俩字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国勇超的反应才继续往下说。 “有什么问题,不就是藏着祸心呢么?”国勇超一语点破这栋房子建造者的歪心思。 确实,刚才老山在说这栋房子的优点的时候,还有一点没说出来。或许是老山故意不说的,也或许是以他的眼光根本没看出来。可是就算他没看出来,又怎么能瞒住国勇超和种纬等人? 作为专门进行特战处突的部队,特警团已经从内部参考资料中得到了九十年代初平远缉毒的相关录像和资料。而且他们得到资料和视频远比后来公开到社会上的那些资料要全面得多,详细得多。 种纬等人看到荣哥这栋别墅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这栋别墅为什么眼熟,因为它和平远毒贩马慈林的那栋别墅极为相像。两者的不同就在于这栋别墅的层数是四层,且东西两边的建筑张开的角度达到了一百二十度以上,看起来比马慈林的那栋别墅更大气一些。 而那名叫马慈林的毒贩,利用他那栋别墅的独特的地形地貌,杀害杀伤了我武警部队的多名干部战士。虽然他最后恶贯满盈,被武警当场击毙,但我武警部队干部战士所付出的伤亡代价的确是有点大了。之所以种纬和国勇超牛柳一坐下来就谈起这个问题,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希望将来自己的战友会遇到这些麻烦。 国勇超带着种纬一边在露台上遛跶,一边看下面的别墅区里面看着。两人在露台顶端走了小半圈,没再往正在中间谈判的老山和荣哥那里去,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晚点吧!等老大跟他们谈完了,带老大到楼下遛遛!国勇超意味深长的对种纬道。种纬立刻明白了,国勇超这是让他借着带老山散步的机会,一方面向老山汇报一下这个事,再顺便把周边详细的地形情况探查一下。 正说话的功夫,老山和荣哥那边似乎谈完了,两边一边爽朗地大声笑着,一边站起身来握手,看上去两人谈得比较愉快,谈判进展也不错。 “估计你们中午也没能安心吃上饭,可既然到了我的地盘了,又怎么能让大家吃不好休息不好?那不是丢我这个地主的脸?”荣哥一边笑着一边道:“稍等一下吧!我已经让手下人开始准备了。我厨房有两个厨师手艺不错,都是我从大酒店挖来的,呆会让老山兄弟几个好好品鉴一下!” “好好!我们兄弟这几天半饥半饱的,受了老罪了。这回到了荣哥这儿就跟到家一样,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了,我这几个兄弟也跟着享口服了!”老山也表现得很高兴,一边握手一边和荣哥笑着应答道,似乎心情也不错。 “来人,先请客人到客房休息一下!呆会儿……”说着话,荣哥看了看手表道:“大概三点吧!差不多酒宴就能好,我让手下人去叫你们!” “好好!”老山点头应着,让朱进叫上种纬等人跟上,在一个黑西服的引导下乘坐电梯下到二楼客房休息。 这栋别墅的确奢侈!每层有四间套间,每间的面积都接近两百多平米左右,都是两室的大套间。在别墅没有厨房和餐厅设置的情况下,这样的套间尺度感都非常的足,人住在里面觉得相当的舒服。 种纬他们一行六人,原本带路的侍者打算给他们分三套房子的。这样他们每人都可以自己住一间,彼此之间距离也不算太远,有什么事情沟通起来也方便,但这个看似合理的安排被老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搞什么?他们六个人是五个卧底,还有一个想立功赎罪的毒犯,他们怎么能彼此单独相处?如果不是六个人住一个套间会显得太可疑,老山恨不得让他们六人就住一个套间里。 最后,还是开了两个相邻的房间。种纬、国勇超和华子一间,老山、朱进和牛柳一间。这样既方便监视华子,有什么事情让牛柳跑腿通知也容易。 几个人刚安顿下,老山正准备换换衣服洗洗澡的时候,看到国勇超和他打了个眼色,又指了指种纬,当时就醒悟了过来。他知道国勇超这是有事要讲,可又担心这屋里有什么监控设施或者窃听设备之类,所以要种纬向他当面报告。 老山看了看了在场的几个,然后对种纬和牛柳两人说道:“虫子,牛柳,跟我到下面遛个小圈。”说完这句话,老山又对朱进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无非就是说:刚才的情况你向他们两个传达吧!用这种方法,这六个人很快就可以得知刚才老山和荣哥谈判的主要内容和成果。 老山带着种纬和牛柳两人乘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然后拒绝了一个黑西服要跟随服务的要求,三个人就这么一前两后的走出了别墅,来到了别墅前广场的园林绿地上。 “荣哥!这帮家伙分成两伙,老山和朱爷各带一伙,都下去蹓去了,连澡都没顾得上洗!”一个黑西服跑到三楼荣哥的房间里汇报道。 “哦?!”荣哥听到这话想了想,然后站起身来往窗口走去。透过窗子,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六名毒贩分成了两伙人,正围着他的别墅在散着步。 看了一小会儿,荣哥见这毒贩没有远离别墅的意思,便对手下人吩咐道:“远远的注意着点就行,只要他们不往其他别墅那跑,不惹麻烦就成。” “是!”黑西服点头应承道:“不过这些家伙也真是,身上都溲了,还不赶紧洗洗,还真能忍!” “闭嘴!”荣哥一听这个贴身的黑西服这样说,立刻呵斥道:“他们这才是干事的样子!你再看看你们,这几年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现在是一点苦也不能吃了。再这样下去,咱们不走下坡路才怪呢!” “嘿嘿!”黑西服一听自己被荣哥申斥了,却也不怎么着急,而是嬉皮笑脸的笑了笑道:“这不是跟着荣哥您享福了么?要不弟兄们怎么能铁了心跟您干呢?就连阿忠那小子的手下,都巴巴地上赶着往您这儿跑呢?还不是您对手下兄弟够意思,都名声在外了都!” 荣哥当然知道这小子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但他虽然嘴上不满意,可心里还是对这种谄媚极为受用。他从一开始当这个江湖老大,不就是 第十七章先行探路 心里感觉挺舒服的荣哥听到手下这句话,虽然心里面很受用,但还是用略微严厉的口气说道:“话是这样说,但底下的兄弟们该做事的还是要认真做事,不能糊弄我!听见了吗?” 听到自家老大这样说,他的手下自然点头哈腰的应了下来:“荣哥您放心,那帮小崽子们吃了您的喝了您的,要是敢干活不出力,兄弟我就把他们的屎给挤出来!” 听到这家伙这么说,荣哥也只是无可奈何何的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道:“给客房准备的衣服和人都准备好了么?一定要把他们伺候好!咱们还指望着这些人给咱们带来大批的货呢!今后咱们能不能在滨海立住了脚,能不能在全省铺开路子,就全靠这些人了。” 不说荣哥这么怎么准备招待老山他们这伙毒贩,再说种纬和牛柳两人跟着老山到了别墅外的园林里,三人一前两后,慢慢地在围绕着别墅的园林景观里漫步着。 “跟你们说说刚才谈的情况,你们也好心中有数。”一边往前走着,老山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居然可以在连头也不回的情况下,让他的声音恰到好处,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让种纬和牛柳两人听见,却又不用担心被外人听了去。显然,这位侦察员的本事的确不凡。 “价格基本谈定了,具体的你们就不用问了,反正是绝对有诱惑力的。不然也不会让荣哥他们动心,这个价格足够可以让他们铤而走险,却又不会让他们感到离谱。”老山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慢慢往着走着,同时还低声对后面的种纬和牛柳说道。 “不过,货量得按他们控制的区域走,这样咱们过后会去看他们的场子,了解他们的渠道情况。这样,咱们就正好趁机抓他们的罪证了。另外,他们这个团伙和忠哥团伙早晚会因为这个价格交上手,这样咱们的机会也就更多了。”说着说着,老山忽然低低的叹了口气道:“不过,现在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刚还觉得老山的口气是一帆风顺呢,怎么现在又有麻烦了?种纬开口问道。 “现在咱们到了荣哥这边,忠哥团伙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如果只在这边呆着,不和那边接触的话,最好的情况下任务也就算完成三分之一。可现在咱这情况,荣哥这家伙肯定不会放手让咱们走……”说到这儿,老山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显然在思考对策。 听到老山的话,种纬忽然有所触动:既然荣哥不想让他们联系上忠哥团伙,肯定是因为利益的原因了。那么如果他们想办法联系上忠哥团伙的人,然后同样给那边开出诱人的条件,然后再把栗子投到这边的消息透露过去,鼓捣着两边内斗起来,岂不是对完成任务很有帮助? 可是要想实现这一切,就先要想办法从这儿出去,这又和刚才国勇超给自己的任务碰到了一起。想到这儿,种纬把刚才自己想的事情和国勇超吩咐自己的事情都和老山说了一遍。 听完种纬的话,老山沉吟了一阵,好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老山带着种纬两人真的像寻常的散步那样,慢慢的转到了这栋别墅的后面——也就是整个别墅区的外墙和这栋别墅之间的小夹道上。 “我看先探好路,我估计得和外面的人联系一下。”老山忽然偏了偏头,对种纬说道。他这里说的外面的人,应该就是接应组的人了。 咱们要是不适时表现出点实力,想必荣哥和忠哥这两个家伙也没那么容易上钩。“老山继续说道:“咱们倒是有一部手机,但那玩艺儿最好留到关键的时候用。毕竟这两伙人在滨海都有些路子,太容易暴露了。你先探好路,然后再说其他。” “好的!”种纬一边说话,一边把这栋别墅的结构和周边的环境看了个清楚。即使有的地方他看得不够细,也还有牛柳事后跟他一块印证。最后他们两个会和国勇超、朱进他们共同绘制出一张这栋别墅及周边地形的平面草图,将来会提供给专案组作为最后收网的参考。 一边走着一边聊着,种纬这才发现老山真的不知道平远缉毒的具体情况,不知道别墅结构对将来专案组发起收网行动的风险。这也不难理解,军方和警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系统,功能不一样,接触的信息渠道也就不一样。不过,这并不妨碍老山对种纬意见的理解,他也很支持种纬把这栋别墅内外的情况都搞清楚。更何况,将来不管是谁受命离开这里,去和忠哥团伙接触,都需要先了解这栋别墅和周围的情况。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围着这栋别墅转了一整圈,把别墅前后的环境布局给看了个底掉。虽然这栋别墅修的像个要塞,白天大队人马过来强攻时会遇到比较大的麻烦。可如果在晚上用少数人发动突袭,先切断别墅的电源,然后再渗透潜入的话,这栋别墅未必就没有顺利拿下的手段。 而且当他们转到别墅后墙的时候,种纬发现这个别墅区的墙头上安装的是红外防盗,而且墙头的高度还不足三米,种纬当下就有了主意。 红外防盗这种东西在种纬的眼里是中看不中用的。一般这种东西遇到长时间静止的物体,红外探头是不会报警的。只有遇到动的东西它才会报警,并引起保安的注意。 可如果运动的物体体积小,触发的探头少,而且速度特别快,保安看到后也往往只会当成一只猫,或一片树叶,而不会把这种短促的警情当回事的。 而偏偏种纬就是那种,可以在翻墙的时候快得像只猫一样的人。他相信自己可以从容的来去,而不会受到这种红外监控的影响。 弄清了别墅内外的基本情况,商量完了该商量的事情,老山带着种纬等人返回了自己的套房。这时离开饭还有一定的时间,他们还有时间一边洗澡,一边和朱进国勇超他们沟通一下对方那组人的情况。 下午这顿饭的确挺丰盛!不知荣哥从哪儿挖来两个厨子,水平是相当的高,做出来的菜品比特警团里给团首长做小灶的厨子做的都要好。种纬吃过小黑带出来的菜,知道团部的那个厨子的水平确实不低,可和荣哥这儿的两个厨子的水平相比,差距还是明显的。 也许是因为从忠哥那儿截来了老山这伙人,这件事让荣哥感觉到倍有面子,更何况中午前后双方谈的那些事情也让荣哥的心情不错。酒宴一开始,忠哥就让手上拿上来不少酒。 只不过老山这伙人里,除了老山喝酒以外,其他人都是滴酒不沾。用老山的话说:他老山是因为和荣哥一见如故,也愿意交荣哥这个朋友。但至于其他人,还是算了。因为他们吃的就是这碗带血的饭,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是在拿自己的命玩儿。 听到老山这样说,荣哥当下就和老山推杯换盏了起来。倒是没人来故意给种纬他们这帮人灌酒,倒让他们几个人得以吃了个痛快,好好的享受了一把顶级大厨的手艺。 只不过种纬他们没喝酒,荣哥那边的那些有资格上桌的黑西服却都喝了酒。即便有个家伙推说下午要当值,却也喝了两满杯白酒才作罢。 而等那些黑西服正猜拳行令,喝得痛快的时候,种纬他们几人已经很快的吃完了饭,除了留下牛柳和朱进继续候着老山之外,国勇超、种纬和华子三人已经向荣哥告辞,准备回去休息去了。 看到老山的手下这么行动有素,严整规矩,就连荣哥这个黑道老大都有点眼红了。这家伙看看自己那帮喝得脸红脖子粗,一个个袒胸露背,见了酒就没命的手下,他自己都禁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种纬和国勇超必须早点回去,他们需要碰一下彼此观察到的别墅内外的地形情况。然后好好的休息一下,等到天黑以后种纬还要独自出去探一下路。而留在屋里的人则要守好门户,尽量拖延和避免种纬离开的行迹被人发现。 快六点的时候,牛柳和朱进两人引着路,由两名荣哥团伙的壮汉帮着把喝得醉醺醺的老山给搀了回来。等不相关的外人离开以后,明明喝得像滩烂泥的老山却勉强支撑着爬了起来。 一众人等也不说话,就那么在种纬和国勇超两人画好的地图上一阵研究,共同把这张周边环境地形图给丰富了一番。等完成了这项工作,又确认晚上种纬独自出去探路的事情之后,老山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白天把事情谈得差不多,或者是荣哥那边也知道老山这边的人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累了好几天,需要休息。反正到了晚上之后,只来过几个下人送过一些点心和开水等物,其余时间便没人来烦他们了。 夜半时分,种纬换上了一身比较贴身的衣服,直接拉开了北侧的窗户,顺着别墅外檐的排水管就溜到了地面上。 第十八章神秘来客 种纬一落地,就像只狸猫似的趴在了地上。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等听到四下确实再无异常的响声,这才站起身来,猫着腰向着自己白天看好的一处围墙位置走去。 种纬要感谢这些混黑道的家伙,不知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在这栋别墅豢养什么猛犬之类的动物,否则的话,种纬晚上的行动肯定会受影响。也许是这些家伙太相信墙上的红外报警?或者是这个别墅区里的人不想让狗吠声吵到他们的生活?至于具体的原因,已经和种纬无关了。 站在事先看好的墙下,种纬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围的情况,然后他脚下发力,一个助跑踩着墙就攀住了墙头上用来架红外探头的铁栏杆。 接着他双臂一发力,整个人迅速的翻上了墙去;紧接着,种纬在墙头上连停都没停一下,只是在栏杆上换了一下双手握持的姿势,然后整个人便已经滑到了墙外面,只是依靠着手上的力量垂挂在墙外面。确认脚下只是发草丛生的地面,旁边有一条不太宽的排水沟,种纬手一松便落到了墙外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在别墅区保安监控值班室里,表示发生意外情况的红灯已经亮了起来。但当保安注意到这次报警的时候,这盏红灯又很快的熄灭了。保安只是看了看那盏红灯亮起的位置和亮灯的时间,便把这一情况记录在监控记录上记录了下来,而且他记录的内容只有两个字“误报”。 在这个保安看来,这种类型的误报一年要发生上几百次。夏秋季节有时一天都要发生好几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用手台联系巡查的保安过去看看,但在得到了猫、树叶、鸟之类的结果和巡查保安的一堆报怨之后,他也渐渐的学会不再多事了。再说,报警的位置位于一位黑道大哥的房子后面,谁知道那栋别墅的主人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同样的情况在荣哥那栋别墅的一楼的值班室里也发生了,值班的黑西服正困得睁不开眼。他连起身到离他仅二十几米外的报警位置看一眼力气都不愿意出,甚至连监控记录本都没有动的想法,就把这次报警当没看见放了过去。 此时,种纬已经迈过了那道没什么水的排水沟,然后按照在别墅露台上看到的周围环境布局,顺着别墅区的外墙绕了一个圈儿,往别墅区出入口的方向摸了过去。 整个别墅区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在东南侧,一个在西南侧,而荣哥的那栋别墅则在整个别墅区的最北侧。这样,种纬就需要围着整个别墅区走上大半圈,才能找到别墅区的入口。 然后,种纬需要沿着进出别墅区的道路走上一阵,寻找离开这个别墅区最方便和快速的离开方式。同时,他还要了解周边道路和村庄的名字以及规模。最后。通过把这几个信息反馈给专案组,专案组才能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随后才能再确定接应方案之类的具体安排。 虽然来的时候种纬他们都仔细的观察过所经过道路的两边,但九十年代路标和路牌并不是很规范了齐整,尤其是出了市区到了这边的村镇附近时,可以看到的标牌和路标更是几乎一个也没有。当然,也可能是有心人都把这些路标给清除掉了,现在种纬就需要搞清这些问题。 尽管今天晚上的月亮挺亮,但由于果园里果树树叶的遮挡,果园里的视线效果很差。种纬只能依靠两排果树之间枝叶上洒下的那点斑驳的月光,才能努力看清周围景物的轮廓。到了这个时候,平时训练的基础就体现了出来。种纬只依靠着这点光亮,把整个身体隐藏在果树的树荫下,然后便悄然往别墅区的东南侧大门方向摸了过去。 这个果园种的什么果子种纬不知道,也无心去探究这个问题,但他可以依稀闻到一股果木花香的甜香味道。在这沉沉的夜里,这种味道闻起来沁人心脾,让人精神状态也跟着变好了。 可是走着走着,就在这一片清新香甜的空气中,种纬的鼻子里忽然捕捉到一股明显的烟味儿,而且是人抽的香烟味道——有人! 为了保持身体的状态,种纬从来都不抽烟。不但他是这样保持的,就连特一连绝大多数战士也是这样保持的。只有一些即将退伍的老兵,没了追求才会放纵自己开始抽烟。所以种纬对烟味儿非常的敏感,当烟味出现在这片果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片果园附近一定有人! 现在刮的是东南风,种纬迎着风提鼻子一闻,的确闻到了更明显的烟味儿。种纬记得别墅区旁边是一个高尔夫球场,那里也是大片大片的绿地,到了晚上地旷人稀,应该不大可能有人在那边过夜才对。而且种纬记得在高尔夫球场和别墅区之间,应该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土路,说不定抽烟的人应该就在那附近。 在这样一个夜半时分,在空无一人的果园和高尔夫球场附近有人抽烟,这件事马上引起了种纬的警觉。种纬想了想,觉得反正自己也要在附近绕一圈,还不如先迎着烟味传来的方向凑过去看看,确定没事后再往回走,到别墅正门附近过去看一看。 如果抽烟的人是看果园的人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自己也好提早发现异常。其实种纬也不大相信这片果园有看果园的人,因为这一带实在是太偏僻了。除了这个高尔夫球场和这个高档的别墅区就再没有人迹了,谁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偷几个果子? 当下,种纬修改了自己的前进方向,迎着风向往烟味儿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哪知道种纬这一改前进方向,马上就感觉到了这股烟味的不同寻常。 虽然种纬自己不抽烟,对各种香烟的口味无感。但随着他越往前走,他就越能感觉到这股烟味分成好几种不同的类型;而且越往前走,这股烟味就越浓,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发出的。只是由于这股烟味儿的来源地距离种纬还有些远,让他一时不能发现更多的情况。 种纬警觉了起来,他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同寻常。在这么荒僻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抽烟?想到这儿,种纬往前行进的步伐越发的小心了起来。 往前又摸索着前进了两百来米,那股烟味越发的浓郁了。而且透过越来越稀疏的林木缝隙,种纬依稀看到前方就是果园边缘的那条略有些灰白色的土路了。种纬闻到的香烟味儿,正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而此时,随着香烟味飘过来的,还有几声低低的对话声也钻进果园里,钻进了种纬的耳朵里。 “都别抽了,烟味儿太大了,留神惊动了他们,都掐了,掐了!”随着说话声,几点微弱的亮光在那条小路上闪过,显然是有人熄灭了手里在的香烟。很快,随着夜风的吹拂,空气中飘荡的烟味儿明显的弱了下来。 果然有人!而且这些人还试图隐藏自己的行迹。种纬更小心的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果树的暗影里,然后一路慢慢的潜了过去。 离得近了,种纬惊讶的发现:果园和高尔夫球场旁边的小路上,停着四辆面包车和一辆桑塔纳轿车,所有车辆的车窗都呈现打开的状态。而且从这几辆的车窗里看去,每辆车的车里都有人坐着。只是这些人彼此间说话的声音都很低,种纬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车里说着什么。 而刚才种纬听到的说话声,是游动在车下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像他这样游动在果园和小路边缘的人还有好几个。就在那人刚才在车下挨个提醒那些车里的人熄灭烟头的时候,正好被靠近的种纬听了个正着。 虽然远远的看不清车里人的样貌,但仅凭刚才提醒熄灭烟头的人的说话声,种纬就能判断这些神秘的人年纪应该都很年轻,差不多都在壮年似的。 这些人是什么人?看车里的意思,几乎每个车里都坐了人。那还不得有十几个二十个人?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带着心里的疑问,种纬放慢了脚下的动作。他先往南侧平移了几棵树的位置,然后借着南北纵排的林木的遮挡,缓缓地往这些神秘人附近靠近着。他行动的相当的小心,离对方越近动作越慢,而且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先用手探摸过面前的地面,确认没有杂草和树枝会发出响声之后,他才会慢慢地迈出那一步。 这样一来,他行动的速度就明显的慢了下来,十几分钟才走了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但此时他已经贴近到距离这神秘人只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虽然现在对方大部分人身在车里,但由于此地路静人稀,种纬已经可以依稀听到一点他们的说话声了。只是由于这些人刻意压低了他们的说话声音,所以种纬对他们所说的内容还是弄不大清楚。 只可惜现在双方离得太近了,种纬已经不能再贸然靠近了,否则万一发出一些声响,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迹。现在不是演习,他必须时刻小心对待。 第十九章黑道火拼 种纬安静的伏在一棵树下,侧耳倾听那几辆车的方向发出的一切声音。可惜他失望了,那几辆车里的人似乎训练有素,即便说话也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从车窗里传出来的语声,顶多让种纬弄明白几个音和字,却没法连成整句话弄懂全部的意思。 没办法,既然如此种纬就只有一个笨办法,等! 种纬像个等待出击时机的豹子一般配等了足有一刻钟,终于让他等来了机会。 月光下人影一闪,一个原先隐藏在小路边果树树荫边缘的人站起了身来。从第三辆车和第二辆车中间穿插而过,来到了位于中间的那辆轿车的副驾驶的位置。种纬看到他从两辆车中间插过时,月光正巧洒落在他的身上,那个人的右手里正提着一支一尺多长的枪形物。从形状和长度上判断,种纬觉得那可能是一支的! 种纬心里微微一动,果然,这些人不是良善之辈!大半夜提着满世界晃,能是好人才怪! 那人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后,种纬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但却能听见那人正和坐在副驾驶的人说的话。 只听那人对第二辆车副驾驶的人说道:“忠哥,又到点了,再换一批人吧!” 忠哥!种纬一激灵,他绝没想到滨海黑道的第二号人物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距离滨海黑道一号人物的荣哥老巢不足五六百米的一处偏僻小道上!他跑这儿来干什么?当然不会是散心逛风景来了,恐怕今晚要有大事要发生了! 那个被称为忠哥的人没有立即回答他手下的问话,种纬听到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略带不满的说道:“老四,今晚的行动我让你指挥,象这种小事还要我管么?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是!明白了,忠哥!”那个被称为老四的人恭敬的答了一句,往下再也不和忠哥废话了。转眼,他又出现在第四辆车的驾驶坐旁边,对着车里的人们压低了声音说道:“换岗,放风!” 随着他的一声口令,这辆车的车门缓慢而安静的打开了。包括司机在内的六人从车里迅速的下来,只见这辆车的两侧警示灯的灯光以极暗的光亮闪了两下,然后就迅速的消失了。接着便是面包车的推拉式车门被人缓慢关闭的声音。显然下车的人很注意自己的动作,没让车门发出很大的开关声。 好狡猾的家伙们!种纬看到那极暗的双闪光灯的闪起,马上就明白了这些家伙是早就做了准备的,而且他们的准备居然是如此之细!他们这些人在这几辆车的车灯上贴了一层黑色的东西,即便在夜里开闭车门的时候两侧警示灯会亮起,但由于有这层粘贴物的存在,远处的人很难看到这里灯光亮起的闪光的——这些人准备得这么齐全,到底要干什么? 种纬大致能猜出来忠哥团伙的人是奔着荣哥一伙人来的,可他们具体打算做什么却猜不出来。火拼么?带着枪跑到对方的老巢里面? 可他又不敢相信这个假设,这毕竟是在一座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发生枪案,尤其是重大枪案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谁也不可能视而不见。难道这两伙人就猖狂到了这种程度,到了丧心病人狂的地步? 随着这辆车里的人下了车,从果园边缘的暗影里陆续站起来六个人。只见他们依次排成了横列,然后走到刚下车列成横队的六个人面前。然后两方都举起右手,对着对方的右手轻轻的碰了一下。 等这个像军人交接哨位般的动作结束后,车下的六人无声的迅速返回了最后一辆车上。他们的那辆车的车灯也是非常暗的闪了两下就不闪了,显然警示灯也是做过处理的。随后,刚下车的六人站到了果园旁边的阴影里,对着果树下撒起了尿。撒完了尿,这些家伙往刚才上一拨人潜伏的地方一藏,再也不动了。 行啊!居然还真是训练有素!亲眼目睹黑社会分子搞出这一幕,种纬都禁不住有些吃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出戏,种纬还真不相信一班社会渣滓可以严整到这个程度。现在种纬更是相信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伙是有备而来的了,在这个时候这么帮人带着家伙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冲着荣哥的老巢而来的了,可他们真敢把天捅个窟窿? 更让种纬紧张的还不仅仅是这个,刚才在他们这两辆车上的人换岗的时候,种纬注意到这十二个人基本上手里都拿着家伙,其中大半是一尺多长的,个别人手里则拿着更短的短枪!这是一股极为强大和危险的力量!他们今晚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要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看看换岗完毕,刚才发令换岗的那个叫老四的人想了想,开始从倒数第一辆车开始,跟车里的那些人说着什么?种纬只能听到他在副驾驶的位置说话,却听不清楚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好在很快,那个叫老四的家伙和第三、第二辆车上的人说完了他的话,来到了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这回,种纬终于听清了他说话的内容:“还有最后一轮休息,再等四十分钟,咱们开始行动,都听明白了么?” 种纬的心一下子抽紧了。现在的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半刚过,对方说四十分钟后动手,那就是在凌晨两点过一点动手,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记住,你们的目标是客人,他们住在二楼西侧的两间套房里。进去以后有咱们的人给指路,敲门的时候报出身份,说话也客气点。如果他们不愿意走的话,马上呼叫忠哥,让忠哥来请人。人带出来的时候发信号,外面的车马上就过来接。都听明白了吗?”老四嘱咐着车里的人道,半个脑袋都要伸进了副驾驶的车窗里。 “还有,万一遭遇荣哥的人也别客气,但记着尽量打腿,别打腰以上。只要事情闹得不大,荣哥自然会自己压下来……”老四对车里在的人说到这里时,种纬已经全明白了,这帮家伙原来在打他们这些假毒贩的主意,而且真要为了他们这几个假毒贩,要准备火拼一场了。 看来是栗子的叛逃惹毛了忠哥,让他这么快就准备下手了。而且更令种纬意外的是,听老四话里的意思,忠哥居然在荣哥的内部也安插了自己人。这对滨海黑道的大哥据说原来还是过命的兄弟,可现在翻脸之后对付对方的招数居然也如出一辙,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没有继续去探路的必要了。火烧眉毛顾眼前,他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回去。现在距离对方行动的时间大约还有四十分钟,他必须趁这个时间早早赶回去,然后看看老山和朱进他们会采取什么应对手段。 种纬悄然爬起身来,然后手足并用的沿着来时的路向回一点点的退了出去——这是一种极消耗体力的行进方式,但却因为可以利用手的触感替自己开路,因此行动起来发出的异响声最小,在完全黑暗的地方用这种方式行进是最好的选择。 很快,他退到了距离这些人足有四五十米的地方,这时种纬的双手才终于离开了地面。然后他继续沿着树荫的阴影,猫着腰一路向北潜去。直到离开原地百米以上,种纬才敢基本直起身形。但他还依然借着树荫遮蔽着身体,一路往自己翻过的别墅外墙那里摸索过去。 几分钟后,他越过了那道快干涸了的水沟,然后窜起来勾住墙上的栏杆把头探到墙头上往墙里面看过去。看看四下无人,和自己出来时没什么变化,种纬便翻过围墙,又顺着排水管排上二楼,推开虚掩的窗户回到了屋内。 屋里边老山、朱进和国勇超等人都这儿等着,另一间屋里面只有一个牛柳在充门面。看到种纬去了没多长时间就反了回来,这些人连灯也没开,黑着灯便低声问种纬道:“怎么样?探查到什么情况了?” 种纬一听他们用这么低的声音问话,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当下他伸手把大家聚拢过来,等几个人围成一圈后,种纬才对大家把刚才发现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听到荣哥的对头杀上门来了,众人先是楞了一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四十分钟,现在恐怕也就剩下三十分钟了吧!老山和朱进国勇超咬了通耳朵,彼此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走! 决定一经做出,种纬就到另一间屋里把牛柳叫了过来。众人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考虑到老山、华子身手不够利索,种纬和牛柳把几条床单给拧成了一根绳索,从二楼窗口垂了下去,然后把老山和华子两人先放了下去。 等准备翻越围墙的时候,种纬又把事先准备好的杂志挡在了红外报警器的红外报警探头上,由于杂志是静止不动的,这个探头算是暂时的失明了。借着这个机会,种纬和国勇超牛柳三人合力,把老山和华子迅速的送上了墙头,然后放到了墙的那头。朱进身为侦察连长,虽然身手比种纬他们差些,但翻过这样一道围墙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第二十章谁更高明 很快,众人都安全转移到了墙外。 接着,种纬和国勇超两人在前,其他人和他们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在后,众人一路往忠哥团伙的集结地摸了过去。他们是准备和忠哥的团伙汇合,然后再消弥这场滨海黑道上的火拼么?当然不是!他们才没那个义务呢! 几人刚才在套房里虽然来不及说得很清楚,但大家都是心思通透的人,当然明白什么情况对他们这个卧底计划才是最有利的。 眼下滨海黑道的局势只有乱,大乱,才符合他们的计划和利益,而且越乱才能越让他们有机可乘!越乱才会让这些黑势力顾不上弄明白他们身份真假!所谓火中取栗,就是这个道理。 对另外两个黑道团伙而言,就算知道了他们这些人在算计他们又怎么样?他们敢怀恨在心吗?敢报复吗?绝对不敢!因为这两拨混黑道的家伙们还指着这个“贩毒”团伙给他们提供货源,带来巨大的利益呢! 混黑道就是要有这种觉悟,算计别人没什么了不起,被算计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有足够的能力带给对方巨大的利益,那双方把脸上的血一擦,还可以坐下来愉快的共进晚餐。等什么时候双方没有合作关系了,彼此谁也不指望着谁了,那离翻脸也就不远了。 其实不单混黑道的是如此,国际上也是如此。当你有能力重创任务对手的同时,又可以给对方带来巨大的利益的时候,你的对手也就不会那么认真的把什么人权、自由、民主、平等、博爱挂在嘴边上了。 你见老美什么时候指责过沙特没人权了吗?沙特国王,王室爱干嘛干嘛,只要支持老美在中东的政策,定时买点老美的军火,他们才不管那儿的人有没有什么人权、选举权,是不是腐败呢 闲话少说,回归正题。 第二次走这条路,种纬带着国勇超很快就潜行到了预定的位置,此时距离忠哥团伙所谓的行动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了。两人在离忠哥团伙的那五辆车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上,隐藏住了身形,后面的老山等人看到他们埋伏了下来,也跟着隐藏了下来。这样他们既可以保证看到他们行动,又可以不被对方发现,算是留下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老山、朱进、牛柳和华子四人一组,华子虽然是为了立功赎罪来的,忠诚度不是很高,也随时都有脱逃的可能,但在这个关口上他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其实像他这种人都相当的聪明,他当然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机会回头了。一旦泄露出去他和警方的人混到了一起,不管毒贩还是哪个黑道团伙的人知道了都会置他于死地。所以他老老实实的趴在一边,完全听众老山等人的每一句吩咐,表现得很是配合。 时间很快就到了! 种纬和国勇超两人潜伏在果园的最外侧,视线没有任何的阻拦。借着月色他们看到忠哥团伙的那几辆车几乎在同时打开了车门,每辆车上都跳下了几个人,而且这些家伙手里都提着枪形的武器。 这些人下了车,很快就无声的分成了两队,显得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而且随着他们行动开始,他们居然发现这两队人居然还放出了尖兵和侧翼,最后面还有接应!不知道这家伙从哪整了这么套战术,居然还整得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只是他们行动的动静就有些太大了,这证明这些人也就空有些架势和皮毛,夜袭的最重要要求——保密二字,却根本没做到。 不过对于这样的一伙黑恶势力来讲,他们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用来对付另外一个不少头目都喝得半醉的黑势力团伙已经足够用了。 其实种纬真的想在近距离看一看这两伙人是怎么动手的,想看看忠哥团伙如何发起突袭,也想看看荣哥团伙如何应对这突然发起的突袭行动。当然,他这也是想想就作罢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这些人彼此低声呼应着,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沉沉的夜色里还是很显眼的。遇上正规部队绝对在两百米以上的距离就会被发现,而他们的对手那边却安安静静的,一点反应都不有,就这么让这群人潜了过去。 忠哥团伙的人拉着队伍走了,种纬和国勇超两人依然守在原地没动,他们还需要等到一个最佳的时机。 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别墅区方向的灯光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由于这一带基本上全都是黑沉沉的,只有别墅区围墙里面的灯光才带给这个世界一种温暖的力量。现在这抹光消失了,哪怕种纬和国勇超趴在果树的荫影里,也迅速察觉到了这个异常。 看来,忠哥和他的手下开始动手了!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跳出来,忠哥团伙停在那里的五辆车里边,四辆面包车的司机都先后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了下来。 “唉哟呵,可憋死我了!这大半宿啊,不敢说话,不敢出声,弄得老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司机望着已经变得黑漆漆的别墅方向抱怨着。 “日,有本事你现在放啊!你小子能存住屁也算你有本事,你现在要真能放出个屁来,老子明天请你吃饭。”另一个司机跟第一个司机逗着口道。 “放就放!”说着话功夫,头一个说话的司机撅起屁股,运了半天的气,居然“嘟”的一声,真的放了个屁! 他这个举动把另外三个司机笑得前仰后合,再也没了刚才潜伏在这里的时候的那份小心与谨慎。 “这个屁太金贵了,崩出一顿饭来!”这几个司机一边笑骂着,一边纷纷拿出烟来点上。他们几个放开声音谈笑着,再也没了刚才的顾忌。安心的等着自己的同伙,干完活顺利归来。 种纬和国勇超见状,两人彼此靠近咬了一下耳朵。很快,种纬站起身来,迅速往身后老山四人的方向摸了过去。现在有这些人鼓噪的声音掩护,他已经不用刻意掩藏行迹了。 来到老山四人身边,种纬把前面的情况以及和国勇超商量计划说了一遍,老山等人听完了种纬的转述意见之后思考了一下,想了想并没有什么错漏的环节,当即点头同意了种纬和国勇超的方案。 很快,种纬返回到国勇超身边与他汇合,接着朱进和牛柳两人从距离那几辆车较远的地方悄悄的穿越了小路,沿着高尔夫球场外围的绿化带,从东侧慢慢向那几辆车兜了过去。 而老山和华子两人则从种纬和国勇超的右侧通过,从果园深处的树丛中穿过,从西侧向那几辆车的位置包抄了过去。 三组人,从三个方向迅速向忠哥团伙留下的那几辆车和几个司机包围了过去。这是典型的钳形攻势加中央突击,算是相当老套的战术,但对敌实战的时候这种战术却往往百战百灵。尤其是对付这些没有警戒意识的黑社会分子,已经足够用了。 砰!砰!远远的别墅区突然传来两声低低的枪声,这枪声沉闷的很,但却又清晰可辨。一听就知道是潜入别墅的人在别墅楼里面开的枪,显然忠哥的人已经在楼里面和荣哥的人交上火了。 这几名司机被这枪声吸引,登时停止了谈笑,仰着脸往别墅区方向张望着。 正在这时候,从他们左侧一点的地方,也就是别墅正门方向传来了一声呼唤:“我当是谁在这儿呢!原来是老猴儿啊!” 四名司机一楞,纷纷把头转了过去望向说话声的方向,却没一个人意识到危险临近。 “谁啊!”那名外号叫老猴儿的司机向密密的树林方向问了一声,然后便向树丛里张望着。 “我,华子!”华子在树丛里应了一声,接着便现身了。 “我靠,那帮小子还真行啊!这么快就把人接出来了。”几个司机没意识到华子单独出现意味着什么,还以为是他们的同伙得手了。 “你怎么自己来了?其他人呢?”也有一个家伙相对谨慎一点,看到华子只是独自现身,虽然他相信老猴儿不会被骗,但还是问了一句道。 “我们老大也来了!”华子对着这几个家伙说了一句,把身后的老山让了出来。 “都别动!”正在这个时候,三支枪一柄匕首已经顶在了四名司机的身后。这几个家伙这时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但已经为时晚了。 “华子,你小子反水了?”老猴儿吃惊的问道,说话的声音都开始紧张的发抖了。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关口华子反水的后果,那不是把他们交给警方,就是交给荣哥的人。可不管哪种后果,对他们都不是个好选择。 “反水?你们太看不起老子了!”华子呲牙一笑道:“我们老大知道你们忠哥带人来接我们了,可又怎么好劳动你们忠哥的大驾?这不自己出来了!不过盛情难却,这不准备就坐忠哥的车走么!” 华子这句话把四个司机弄得云里雾里,都弄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么局势。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种纬和国勇超牛柳等人合力,很快就把除了那个叫老猴儿的家伙以外的三人都捆了起来,然后还堵上了嘴,扔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第二十一章彻底乱套 “走吧!“华子冲老猴儿呲牙一笑,笑得对方有种浑身冒凉气的感觉。 “去哪儿?“老猴儿有点不知所以的问道。 “先上车!“老山摆出了老大的派头,直接上了一辆面包车的后排。 在众人的簇拥下,老猴儿也无可奈何的上了面包车,发动了车子直接沿着小土路一路往北开走了。在面包车离开这里的时候,荣哥的那栋别墅方向又传来了几声枪响,随后便又归于沉寂。 “什么?没人!”在荣哥别墅里,坐镇一楼的忠哥听到手下人跟他汇报,整个人顿时都有点懵了。有内线提供了消息的,怎么会有错?难道自己埋的雷让人起了?自己上当了?可看眼下这局面,荣哥的人连二楼都下不来,三楼上已经乱成了一团。荣哥在三楼的骂声自己身在一楼都听得见,他们的人也全在楼道里塞着,不会啊! “忠哥,您看看这个!这是在他们屋门口看见的,一进屋就扔在地上的。”说着话,一个手下递过张纸来,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字—— 谢谢迎接,呆会儿见! 八个字,简简单单,占了满满一张纸。 忠哥拿着这个纸条楞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他无奈的咬了咬牙,重重的喘了口粗气,对着手下人吩咐道:“放两枪,撤!” 忠哥的手下陆续撤出了别墅,等大部分人翻墙退到了别墅区外时,留在大楼里殿后的人放了两枪,吓得被堵在三楼的荣哥的人再不敢下楼后,也迅速的翻过围墙撤了出来。荣哥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别墅里,除了墙上留下的一大片霰弹打落的墙皮伤痕外,似乎并没缺少什么。 直到这些人走了几分钟之后,被堵到一楼二楼室内的一些小喽啰终于有人敢探头探脑的出来查看了。他们一发现来犯的人已经退走,就马上通知了被堵在楼上的荣哥等人。得着信儿的荣哥等人这才提着枪,黑着脸从楼上下来。 电梯不知道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就算威风如荣哥,如今也只能从多年不走的楼梯走了下来。看到楼梯间里被打落的墙皮,荣哥除了冲着一地残骸运气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荣哥混迹黑道已经二十多年了,当老大也有十多年了。从来就没遇上过老窝被人踩的事情,连听到没听说过!他的脸这回算是丢尽了。钱方面的损失固然有限,但面子上的损失和声誉上的损失却是不好挽回了。 更重要的是,二楼住的着几个重要客人说不定已经给出对方劫走了。那些人看到自己的手下这么不济,说不定转头就会和对方合作。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打个翻身仗的想法就将化为泡影,他这个家当早晚得散伙! 像他们这种混黑道的角色,是真格的逆水行舟,一旦沦落下来各方面都会上来踩上一脚。到时不管是官面上的势力,还是黑道上的仇家都会杀上门来。自己一个应对不好,绝对会被踩进泥里,再无翻身之理。 难道自己在滨海真的要混不下去了?难道自己得收拾东西跑路了?可往哪跑?外地?还是跑得更远点,去国外?可自己去了那边能干什么?就那么窝窝囊囊的混吃等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省事! 荣哥的心里乱乱的,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等他带着手下走到了两间客房门口时发现,两间客房的门已经完全打开了,几个小弟一脸惶恐的门边,就剩下哆嗦了。 “人呢?你们干什么吃的?十几号人守在楼下,还让人家杀进来了!老子养了群猪么?就是养群猪还能吃肉呢!你们能干什么?”说着话,出离愤怒的荣哥抬就就给了门口的几个小弟一人几个嘴巴。 这几个小弟躲也不不敢躲,话也不敢回。面对冲冲大怒的荣哥只能低头站在那里,让他一顿暴打。哪怕被打得口鼻蹿血,也没一个人敢擦一擦。 “值班的呢?盯监控的呢?保安经理呢!都给老子喊来!”荣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团伙主要成员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劝,只能让手下的小弟跑出去喊人。 荣哥以往待手下宽厚是出了名的。可如今都已经被人家打到家里来了,却顾不上维持这个好名声了。今天荣哥这大嘴巴算是大酬宾,大赠送,免费送上脸,而且还有的是,几乎是见者有份了。 荣哥在客房门口发着威,让值班守夜的小弟站成一排,几乎是见人就打。他在那儿发威出气自不必说,另一边荣哥团伙里的一个重要手下,算是荣哥最贴心的老兄弟,迈步走进了这两间客户。 进了客房,这个还算心细的手下就发觉了些异常。客房里实在是太整齐了,几乎不像有人住过似的。被子都放在那儿没动地方,桌上的茶杯和茶水也没动地方,只有几瓶喝过的饮用水的空瓶子放在桌上。 这些卖粉的家伙也太厉害了些吧?怎么走的感觉一点都不匆忙,倒像是有准备似的?想到刚才闯进来的那伙人的阵仗,莫非这些人和他们是一伙的?刚才他们在楼上还试着套这些人的底细呢,谁料那伙人根本不跑风,没一个给出回答的。他们只能猜测对方是阿忠那边的人,可却又没有证据。 可现在看这些卖粉的这伙人离开的情况,莫非这些人是这些卖粉的人的手下?可明明白天双方谈得还算不错啊?到了晚上就突然这么大打出手,也太不讲究了吧?难道,或者这群人是老和的人?可荣哥和老和井水不犯河水啊! 这样想着,这家伙又蹓到了另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和另一间屋子里的情形大同小异,屋里的东西基本上就没有动过什么——除了一张床上的被子被摊了开来。可这被子也摊得太开了吧,根本不像是睡过的样子,倒像是故意盖在床上似的。 这个手下抬手试着揭开了一点被子,没什么东西!再揭开一点,还是什么也没有!全揭开,这回他终于有发现了,床上孤零零的放着一张纸条。 他一把抓起那张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字,立刻明白了过来。他马上从屋里跑出来,拦住了还在打人打上兴头的荣哥。 “干什么?”被激发出暴力因子的荣哥冲冲大怒,红眼眼睛盯着他的这个忠心手下,把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家伙吓了一大跳。 “荣哥,这是屋里发现的,您看看!”这个手下赶紧把手里的纸条递了上去,然后不露声色的退了几步,退到了距荣哥远一点的安全位置。自己跟着荣哥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可以在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了,今天要是挨荣哥一顿拳脚,那今后在道上也就别提什么脸面了。 荣哥红着眼接过这张纸条,只见纸上写着九个字,外加一个九开头的电话号码:蒙君盛情,三天后致电! 看到这几个字,荣哥一下子楞住了:一线之机?! 对方临走时给自己留了话,莫非是因为自己今天招待的还算热情?或者是自己把栗子挖过来的手段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还可以?或者是自己答应帮他们开拓全省市场的承诺让他们动了心? 看到荣哥安静下来了,那个贴心的手下见状绕到荣哥侧面,贴到荣哥耳边跟荣哥道:“荣哥,那两间屋子里干净得很,根本不像是休息过的样子,说不定这些人早就走了。” “早就走了?”荣哥现在终于恢复了些正常的思维,头脑也清明了一些。他重复着手下的话,认真思考着。 忽然,荣哥抬步往那两间客房里走了进去,把两间干净得像是没住过人似的房间转了个遍。等从两间屋里出来,荣哥的双眉都皱到了一起,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们不像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应该不是!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不是咱们把他们骗来,他们恐怕还到不了咱们这儿呢!这帮人,本来就是狼,不会任人宰割的。”这个忠心的手下跟在荣哥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荣哥算是彻底的冷静下来了。这个兄弟说的没错,这些卖粉的和他们这些混社会的人可不是一路。他们这些人多少会讲些江湖规矩和面子,可这些人却是说动手就动手,说杀人就杀人的。而且这些家伙连警察都敢杀,又怎么会随意听从别人的摆布?自己自觉给了这些人天大的面子,可他忘记了这些人是根本不把面子当回事的。 “那刚才那帮人……”想到刚才的事情,荣哥有点犹豫不决了。 “看路数,应该是阿忠那个王八蛋的手下,那帮卖粉的一贯心狠手黑,可不像刚才那帮人。”这个手下在荣哥的身后说道:“可能是因为咱们把栗子弄过来了,这小子得了信儿,急眼了。不过,我估计他也没落着好。这帮人可不是好惹的。估计也提前得了信儿,根本不愿意见他就提前走了。至于具体的,荣哥,您忘了,咱们这边的保安不是有电脑记录吧?我想只要是他们从墙上走,总得有点信号记录下来吧?咱们或许可以查一查。” 第二十二章人防工事 这个手下提出了一系列可能的情况判断和建议,让处在暴走边缘的荣哥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还有一点,荣哥,咱们这儿出了事,要是告诉保安经理的话,恐怕对咱们,对您的名声……”响鼓不用重锤!话说到这儿,这个贴心的手下没再往下说,他打算让荣哥自己判断。 其实话说到这里已经够多了,荣哥并不是易与之辈。他只是被刚才的事情气昏了头,这才连出错着。现在经过这个手下这么一说,荣哥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点点头对这个手下道:“我是被刚才的事儿气的,多亏了你提醒!看来经事还是得咱们这帮老弟兄靠得住啊!得了,后面的事情你处理吧!玩忽职守的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对外就说咱自己兄弟喝大了,撒酒疯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其实话说到最后,荣哥自己都觉得脸红。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想了想刚才那帮人的行径,只是拿枪封着弟兄们下楼的通道,吆五喝六的闹的挺凶却没打死打伤任何人,怎么看怎么像道上的人干的。而这些道上的规矩,记得还是自己教给阿忠那小子的呢! 所谓江湖,是有些公认的道理和规矩的。比如黑道上内斗,最基本的规矩就是只伤人不要人命。有时候黑道火拼,双方拿着长刀互砍的时候,看着双方都是气势汹汹,一副要取人性命的样子,但实际上道上讲究的也是只砍肩背不砍脖颈。因为肩背受伤往往不致命,一方顶不住自然就跑路了,胜的一方也不会往死里追。 这些混混都有这个自觉,大家出来混社会都是为了挣口饭吃,没必要自己吃饱了,却把对方置于死地的道理。 可如果要是脖颈受伤就坏了,往往很快就会交待一条人命。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可就大了,官面上不出动才怪。而江湖人的规矩就是不见官,甭管是哪条道上的,见了官谁也没好果子吃。 其实按照行家里手的说法,刀具伤人讲究刺死砍伤,真正杀人的凶器不是看起来吓人的长刀大剑,而是不起眼的匕首和小攮子。因为寻常人没经过训练往往不会使那种长兵刃,而且对方被这种长大的家伙一吓,往往本能的就躲避了,想伤人反倒不易。 可匕首、攮子这种类型的凶器比较隐蔽,一旦出手中刀的人往往都难以及时发现。如果动手的人真的想杀人取命的话,这种类型武器才是最危险的。所以道上的人用短刀子伤人的时候,一般都是捏着刀尖一寸捅人。这样刀尖入肉不会很深,除非运气不好碰到大血管之外,一般都不会有大问题。而且下刀的部位,也是奔着大腿和屁股这样肉厚的地方下手的。 实际上总结一下,所谓道上这些人闹事、动手火拼都是为了利益和钱财,谁也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想法和底气。就像今天的事情,明显带着道上的影子。最主要的是落你的面子,办他的事情。可如果开枪直接杀了人的话,官方听到消息哪有不介入的道理?到那时候,怎么了事可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决定了的。 把麻烦事交给手下最忠心的兄弟去解决,荣哥把自己关了起来,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他该用什么办法对付阿忠这小子?该怎么报复这回,包括上几回这小子让自己吃瘪的事?看来,是该亮亮家底,使点狠招儿了。 在荣哥发怒的同时,被他称作阿忠的滨海黑道二号人物忠哥那边也不好受。 他废了好大的财力物力才练出了这么一支专门干脏活的力量,多少钱都贴了进去,结果今天头一单大活儿就栽了。虽然成功攻入了荣哥团伙的老窝,却没接到该接的人,只拣着了一张小纸片而已。偏偏那张纸上写了那几个字,平淡之余又充满了一种嘲讽和戏弄的味道,让忠哥心里既丧气,又没法接受。 看来人家已经提前发觉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及时的离开了。人家摆明了不想淌他们这滩浑水,或许还有一种看不起他们的态度在里边。 大意了!孟浪了!忠哥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赶,一边暗暗后悔。自己当初应该派自己埋在荣哥里面的内线先接触一下那些人才对,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过来劫人,把对方当什么了?对方需要自己解救么?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啊! 可能自己这两年混得不错,觉得自己是混黑道的就有些了不起了。可人家是卖粉喝人血的,根本不把自己这些混黑道儿的当回事的。 显然对方比他们准备得要充分得多,看得见的实力和看不见的实力都要强得多。是不是自己内部有他们的人?还是在荣哥他们那儿有他们的内线?或者是那些人有在外围有接应的人? 这几种情况,不管哪种情况发生了,都让忠哥觉得自己这群人就是个笑话。劳心废力,大张旗鼓的闯进去,居然白玩儿一场。除了把荣哥的面子一打到底,别的什么作用没有!窝火!憋气! 忠哥领着他们这伙人匆匆返回,可能是光顾着生气和想事情了。他们之前的什么队形了,尖兵了,侧翼什么的规矩全忘记了。 等他们来到原来的停车地点,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车怎么少了一辆?司机呢?人都哪去了? “都趴下!”忠哥头一个反应了过来,一声喊叫就让他手下的这群人趴在了草丛里。有两个倒霉的家伙运气不好,正好站在刚才他们集体撒尿的地方,结果凭白的弄了一身臊。 四下里寂静无声,并无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有最后一辆面包车的车厢里,发出一些异常的响动。 “过去看看!”忠哥对几个手下命令道,其余的人这才想起来拉开队形,把枪口对着漆黑一片的暗处摆出了一副警戒的姿态。那两倒惹了一身臊的倒霉蛋也借机换了个地方,只是心里的郁闷了牢骚却不敢说出来。 车门打开,车里是三个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三个司机。 “忠哥,是司机,少了一个,老猴儿不见了。”派过去查验的手下向忠哥报告道。 忠哥又惊又怒又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抄人家老窝去了,结果自己的后路让人家给断了。司机都让人家给绑了,司机和车还都少了一个。这要是人家存着整自己,在这儿打个伏击的话,他们这些人都得玩完。 至于这事儿是谁做的,他心里已经有点数了。可他却兴不起一点报复和不满的心思,从今晚的行动来看,荣哥不是自己这帮兄弟的对手,可自己这群自以为强大兄弟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报复?想瞎了心吧! 三人司机的绑绳都被解开,堵在嘴里的东西也被取了出来。三人被带到了忠哥的面前,然后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的情况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这几个司机的话,忠哥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了。他抬手就照着这几个司机的脸也开始了“嘴巴大赠送”! “不是提前说过让你们在车里呆着别动,出事先把车开跑的吗?你们要是听话又怎么能让人家一勺烩了?连个信号也发不出?打你们不是白打的,打你们是让你们长记性,不然的话早晚死上这上面……”忠哥一边打一边骂,而且下手极重,比荣哥那边打得可重得多了。 转眼之间几个司机的脸就肿起来了。见势不好,忠哥的手下老四赶紧站出来劝说着。不拦着不行啊,再过一会儿这几个家伙眼都睁不开了,谁开车啊!眼下还少一辆车,大伙这么多人这几辆车根本坐不下,还得把原先准备好的接人的那辆车开过来。 忠哥的自控能力显然比荣哥要强大得多,他很快就安静下来,一句话都不说就坐回了他的车里。老四接过了现场的处置权,他一边让人联系接人的车赶紧过来,一边吩咐其他司机和兄弟赶紧上车离开。 很快,藏在高尔夫球场附近小路上的一辆金杯开了过来。把所有没车的弟兄拉上,一行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这里。 来时的六辆车的车队,现在少了一辆车,变成了五辆。小小的车队拉成一长列,在国道上行驶着。这些车除大灯是亮的,其余的灯几乎都不发光,后边的车如果不注意保持距离,还真有随时发生追尾的可能。 走着走着,开路的面包车忽然连着踩了几脚刹车,把速度降了下来。车队里其他的车辆也跟着降下了速度,接着开路的面包车往左一拐,就把整个车队带上了一条平时少有车辆驶入的乡村小道上去了。夜色中的国道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今晚和平时每一个夜晚都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半个多小时后,车队开到了荒郊野外一处废弃的人防工事前。这座修建在一处小山山体里的人防工事修建于六十年代,自建成起基本上就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后来附近的一些村民把它修整了一下用来存放粮食和豢养和牲畜。 第二十三章黑帮暗巢 几年前,有人把这个地方从村民手里以很低廉的价格租了下来,开了一个汽车修理厂。 由于这里离开发区不是很远,再加上因为这里租金便宜,一些汽车修理厂的厂主经常把修理厂的门面放在开发区,一些动静比较大的修理的活都被他们转移到了这里。几年下来,这里的规模倒是越来越大,渐渐聚集了近百的汽车修理工在这里生活。 在远离临路的方向,那里据说是一家企业的仓库,平时经常锁着门。另外还有一家保安公司把他们的保安放在那儿培训,平时大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经常看到他们把人拉出去到田野里训练。 据说那些保安都是派给银行做押款工作的,所以时不时的还能听见他们进行打靶训练。不过由于这里远离市区和开发区,再加上这些保安平常也挺守规矩,基本上也不和周边村子里的居民和前面的汽修工们接触,所以也就没人去管他们的事情。 实际上,这里根本就是忠哥给那些看场子的小弟们组织训练的地方。但那些底层的小弟往往是训练上十天半个月,就分配到忠哥名下的那些场子里,和交过保护费的那些场子里去看场子了。真正留守在这里的,是忠哥手下最精锐的一批打手们,他们是专门替忠哥干脏活的打手们,这批人才是忠哥实力超越荣哥的关键。 而这里的那些修理厂也是属于忠哥手下的一些产业,往往是门店接到活儿以后入到这里来修。顺便遮掩一下这些打手们的动静,方便掩人耳目。 这个地方忠哥已经暗中使用了三四年,一直没出什么问题。这些打手们偶尔会派出去几个人去执行所谓的任务,多年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无往不利,还没出现过什么疏漏。象今天这样几乎全部出动,潜入荣哥老窝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干,谁知道今天却出了烦。 等到忠哥带队返回的时候,就看到那辆失踪的面包车已经回来了,就停在伪装成保安公司训练营的大门前。而且训练营的大门还虚掩着,一名留守的打手正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这名打手看到忠哥一行人回来了,这才如释重负的跑了过来。来到忠哥面前陪着笑报告道:“老猴儿说忠哥您随后就来,我还有点不信呢!现在您回来了,这下我可就安心了。” “怎么回事?老猴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就他自己么?”忠哥预感到事情不妙,但却又不好明说,只能控制着情绪问道。 “他不是自己回来的,他带回来六个人,说是您的客人。我记得您说过,这个地方不让外人来,所以有点不放心,一直在这儿等呢……”说到这儿,这名打手已经看出忠哥脸色不对劲了,当时嘴上拌蒜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知道不让外人来,你还让他们进去?”忠哥眼睛都要喷火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一个不顺全都不顺啊!居然被人家摸到老窝里来了。 “他们在门口的办公室坐着呢!没敢往里让……”这名打手被忠哥即将发飚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了,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可正在这个时候,似乎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保安公司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众人等已经走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两个年轻人,两人都是二十岁上下,身高是一高一矮,高的身高超过一米八,矮的身高也在一米七三七四的样子。而且两人都是身材瘦削,双眸雪亮,看人的时候那眼神犹如刀子似的往人肉里头盯。再看他们两人左右分开的时候,身上似乎都绷着劲儿,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似乎都握着家伙,仿佛一言不合就准备拔枪动手似的。 随后出来的一个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壮汉。看那壮汉闪着凶光的大眼珠子,和脸上那股瘆人的煞气就知道,这家伙手里绝对有人命,而且还不止一条的样子。 这个汉子走出门来的时候,就那么随意的往门口一站,立刻就把后面的人出来的路给封住了。后面被他挡住路的人也不着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 只见这个汉子瞪着闪着凶光的眼睛在已经下车的众打手身上来回的扫了扫,楞是把这群平时也算吃过见过的众打手给镇住了。哪怕忠哥手下的这伙人手里都提着家伙,可看到在汽车大灯照射下的那条汉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看过来,竟然没人敢出大气。 不单是这个汉子这样毫无遮掩的盯着他们,已经站到门左右的两个年轻人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众打手的一举一动,目光中浑然没有一点畏惧和惊惧的情绪在里边。 若是在平时,这些打手们被人这么盯着看,不是立马飞过个茶杯,就是一拳早打过去了。可在今天夜里看到这几个人这样盯着他们,这些平时凶狠暴躁的打手们竟然都没了脾气,就那么呆呆的让人家看着,一个个像是初中生遇到了江湖大哥般变得乖巧了起来。 不用介绍,忠哥就知道这群人是什么人了。本来他就没有一点报复的心思,这回看到这些人的表现,他更没有和对方对抗的心思了。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怎么斗?如果说普通老百姓是吃素的,他忠哥手下的这群人就是吃肉的,而眼前这伙卖粉的家伙就是连皮带骨头带肉带血一块吞的货色。 还是想办法合作吧!也许自己表现得更好一点,还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忠哥暗暗打定了主意。 看到自己镇住了场面,国勇超这才往旁边一让,把身后的老山等人让了出来。对面的忠哥看到国勇超的这个举动,知道这就是正主了。虽然他没见过老山,但也已经从之前的合作和消息传递中知道了老山的名号,算得上是久仰了。 当下忠哥赶忙把手里的家伙收起来,同时喝令手下的打手们也把手里的家伙收起来。然后这才赶紧往前紧走几步,迎上几步对老山道:“您就是老山大哥吧?久仰久仰,本来今天晚上就是专程去接您的,没想到去的时候有点匆忙,也没提前跟您几位打招呼,是有点太唐突了!得罪!得罪!” 忠哥的身份降得很低,话说得也很客气。顺便把他莽撞的去劫人的行为,也表述成了去唐突的接人行为。实际上忠哥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卖粉的根本就不是好相与的。荣哥那边把他们骗走固然得不了什么好,自己贸然去劫人的手段也会让这些人不满。现在身份摆得低一点,说点好听点的话,只要对方不追究,放过这茬就算过关。 “原来你就是忠哥啊,年轻有为,年轻有为!”老山三十多岁,把差不多也三十岁左右的忠哥说成是年轻有为,怎么听都有种调侃的味道。可偏偏他这么说,周围的人都觉得挺正常似的。毕竟论起精锐,忠哥手下这群人只能算做打手。可人家手下那几个,哪怕二十岁左右的给人的感觉也是杀手。 忠哥被老山说成是年轻有为,也是没有一点不满意的样子,他笑呵呵的和老山握手寒喧,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等跟老山后面的朱爷和华子见过面,忠哥才颇为客气的对老山道:“底下的小崽子不懂事,怎么把您这几位贵客带到这边来了?这边就是弟兄们在这儿训练的地方,实在没招待客人。您几位还是跟我走吧,天昊大酒店我那有贵宾房,专给您各位留着呢!” “不忙不忙。”听到忠哥这样说,老山也不为刚才的事情做解释,而是直接开口道:“我们这次来也是看看忠哥这码头的发展情况的,既然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更何况,刚才看到诸位弟兄身手都不错,我也很好奇啊!不如先参观参观这里?” 原本忠哥不想让人看到这个点,毕竟干得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万一走漏了消息将来会很麻烦的。可眼下老山带人要看,他又不好拒绝了。 双方摆明了是来谈生意的,对方想摸清自己大概的底细,想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也很正常。至于最后他和荣哥两伙人将来是个什么关系,老山将来怎么处理这个事儿,那还真不好说。反正双方都得罪了对方,可又不能把对方怎么样。那把自己真正的实力摆出来,倒是一个挽回的好办法。 想到这儿,忠哥吩咐手下把车辆入库,该收拾好的收拾好,该藏的藏好,一切都让它变回平常的样子,避免被无关的人发现问题。然后便带着老山等人,走进了这家所谓的保安公司训练营。 走进训练营,外面看是普普通通的砖房临建,倒没有一点稀奇的样子。但当众人步入训练营的院子的时候,居然有了一种步入小型军营的感觉。 整齐的宿舍,宿舍内用的也是部队常用的高低床,屋里的柜子整齐整洁,桌上物品摆放得规规矩矩,被子也都叠得像模像样。 第二十四章深入匪穴 虽然不像军营里要求的那样叠的方方正正极为规整,但作为一群黑势力的打手来讲,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不单是老山,就连一直撇着嘴的国勇超都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家伙!忠哥手下有能人啊!这练得和军营没什么两样嘛!”老山一边看,一边赞叹道。 “这都是我兄弟给弄的,他是打部队上退伍的,我是不行!”忠哥一边自谦的笑笑,一边对老山客气道。 “哦,哪位兄弟弄的啊?请出来认识一下吧?”老山露出一脸好奇的神色,对忠哥问道。 忠哥稍一犹豫,就把身边的老四推了出来道:“这是我兄弟老四,他海军干了四年呢!” “嚯,人才啊!”老山禁不住多看了这个人几眼,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老四的情况报上去,让人好好查查这个家伙。这种从部队出来的败类混进黑帮里,对黑帮力量的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必须及早予以铲除。 老四规规矩矩的来到老山面前,看起来挺认真的给老山浅浅的鞠了个躬,就算是见面施礼了。 “唔,老四,要不是道上有规矩,我都有点想把你从忠哥那挖过来了。”老山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迫得在场的人只有忠哥和老四陪着他笑。 “哪里哪里,我练的这些人可没法跟山哥您的手下比。而且我看您手下这几位的意思,怎么好像身上也有军人的影子?”老四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别有一番意味在其中。再加上他那谦和笑容的背后还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有点紧张了起来。 “哦?说说,怎么看我手下有种军人的影子?”老山见多识广,心理素质极为强大。听到老四的问话,一边微笑着回复他,一边回头望着国勇超和种纬三人,还跟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他们。 “尤其是这两位兄弟,站得直,双肩外展,两脚跨立,除了右手一直握着口袋里的家伙,其他和部队里的跨立简直一般不二。”老四回望着种纬和牛柳两人,一下子点出了他们两人与普通人的不同:“如果不是这两位兄弟身上的那股子杀气,好像手里都见过血,我还真以为他们俩是哪支兄弟部队的战士呢!” 老四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和笑容愈发的别有意味,就连站在他身侧的忠哥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了起来。 “呵呵……”老山轻描淡写的呵呵了一声,实际上心里面却在紧张的思考着对策。他从事的工作风险是最大的,稍不留神就会埋下祸根。种纬和牛柳两人涉世不深,几年的军营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又怎么能是几天的培训就能够消弥得了的? 好在种纬和牛柳这几年经历的事情不少,两人的心理素质都绝对过硬,即便面对着老四等人的置疑,却依然古井无波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老山的反应真不是盖的!只是转眼之间他就有了办法。老山接着刚才那呵呵一笑的尾音,向国勇超努了努嘴道:“那老四兄弟看看这位呢?看看他是什么人出身?” “这位?”老四看了看国勇超,可就有点嘬瘪子了。国勇超的气质绝对算得上是怪异,没办法,这和他本身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国勇超出身于武术世家,从小就下过苦功练过好几年功夫。功夫虽说谈不上练到登峰造极,但也是同龄人里的高手。只可惜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便辍了学,早早的便开始混社会了。由于他有一身的好功夫,很快身边就聚拢起了一大帮人。在这帮人的鼓动下,少年的国勇超打架斗殴的混事儿没少干。 国勇超的家人长辈曾经不止一次的教训过他,但奈何这时候的国勇超正在叛逆期,根本就听不进家里人的话。反倒干的事情是越来越离谱,颇有点就此走上不归路的架势。 为了能挽救国勇超,他家里的长辈们没少操心,最后一狠心就准备把他送进军营里去。正好那年下去招兵的正是当时还只是个排长的高俊岭,他听说了国勇超这么号刺头之后,觉得这么个好苗子任他胡混下去绝对是毁了这个人才,所以也想把他弄进部队里去。 当时的国勇超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平时除了那帮子狐朋狗友之外,谁都不信,就信自己的拳头。听说这人给自己报了名当兵之后,一百个不乐意。只是碍于面子,还是勉强去做了体检。 在体检的时候这小子就开始借机犯浑,就想找个机会惹点祸,好把参军的事情搞黄。谁想,高连长正等着他呢。几句糊里糊涂的话下来,国勇超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高连长的比武邀请。而且赌注就是到高连长手下当兵,而且要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强兵。 当时的国勇超虽然还没完全长起来,但身高也比高俊岭高上了小半头,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小矬个子的排长。结果一上手,国勇超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完全的改变——不改变不行啊!国勇超在高俊岭面前完全就是站不起来的状态,连着摔了十几个大跟头。到最后国勇超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了,也算是认命了。打那儿开始,他就成了高俊岭手下的一个兵。 说这话国勇超进部队得有十来年了,他在部队里别人不服,只服高连长。他身上既有武林人士快意恩仇的气质,也有一股褪不尽的江湖气,还有军营里那种抹不掉的铁血尚武的感觉……老四就算在军营里面呆了四年,又怎么能想到眼前这个所谓卖粉的马仔有这么诡异的人生经历?他又怎么看得出端倪? 看到老四吃瘪,老山冷冷的一笑道:“我这个兄弟在军营里呆了五年,比你还长一点呢。如果不是因为顶撞上司,估计现在已经是军官了吧?”说着话,老山还用询问的眼神望了望国勇超。 老山这话是蒙的,却也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国勇超为人处世不够圆滑,恐怕他已经提副连了。听到老山这样问自己,国勇超楞了了楞,一边暗暗奇怪老山怎么看出来的,一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看到国勇超这副表情,老四和忠哥当下便有些明悟了。想必是这个外号狗爷的家伙训练的这两个马仔吧?看来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家用这种办法训练兄弟了,而且看人家那两手下的水平,明显就是比自己手下这群兄弟要利落。而且十有八九这两个年轻人手上都沾过血,怪不得他们看人的时候那眼神都能往人肉里盯。寻常军营出来的这个岁数的兵,哪个能有这种厉练和经历? 当下,老四和忠哥再也没有了别的什么心思。老四对国勇超居然还有了一种类似于崇拜的情绪,话里话外还想让国勇超给他指点指点。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来到了一道看起来和实墙无二的砖墙面前。只见老四凑到忠哥耳边两人商量了几句什么,很快忠哥一点头。老四便直接走到那堵墙跟前,用力一拉,一扇厚重的水泥石门便在众人面前打开了。 “人防工事!”老山等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是人防工事。等到老四拉开这扇伪装得很好的石门的时候,大家立时就从那厚达十几公分的石门上看了出来,这是只有人防工事才会用到的建造方法,寻常建筑哪会用这么厚重的石门? 打开了石门,老四当先一个走了进去。进门后他随手在墙上拨弄了一下,黑洞洞的石门里立刻亮堂了起来。这时种纬才注意到,在石门的门框上沿,有一条电线被拉进了人防工事里边,而且这条电线在外面的部分被经心伪装成了墙体的颜色,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 “山哥,诸位,请吧!”直到这时,忠哥才在门口向众人发出了邀请道。 老山站着没动!其实他很想进去看看,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侦察员,他又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 “阿忠兄弟,这是什么地方?”老山明知故问道。 “这是我这些兄弟训练的地方,算是我的家底了。”忠哥脸上的笑容显得很灿烂,还有种小孩子表功似的真诚。 “这不方便吧?我哪有随便给外人看的?”老山故意踟蹰着道。 “已经来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再者,还想请这位……”忠哥指了指国勇超,似乎一下子想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了。其实他知道国勇超的外号叫狗爷,只是他非常的小心,不愿意因为一个外号就得罪了这些人。 “狗爷!”国勇超呲牙一笑,根本不把这个外号当回事。他在军营里让人背后叫了好几年疯狗了,已经习惯了。 “噢,狗爷!”忠哥马上重复了一遍道:“兄弟我虽然不精于此道,但也知道想在道儿上混,没两下子是不成的。今天遇到了山哥您,咱们又打算长期合作,又怎么能不在您几位面前露露家底,献献丑?”说着话,忠哥再度向众人发出了邀请。 这时候火候已经到了,老山再也不做什么虚伪的客气,带着众人走进了这处人防工事。进去以后众人才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一处封闭的室击训练场! 第二十五章暗中斗法 众人先是走下一层台阶,大约往下走了约有一层楼的高度,估计已经完全走进了这座小山的山腹中。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老四再拉开一扇沉重的石门,众人眼前便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大厅,大约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在对面的墙上有一道同样规格的水泥门,显然过去以后那边还有地下建筑。 这间地下大厅的整整一面墙边码着的都是整整齐齐的沙袋,上面或挂或粘了不少的或完好,或损坏的靶子,而用来挂它们的那些沙袋应该就是为了防止跳弹的。 由于这间地下大厅并不是很大,尽管众人离那些靶子的距离也有十多米,但那些简陋的靶子都是用的或粘或挂的挂历画面。那画面上的都是些大明星和大美女的图片,如今这些明星和美女的图片都被打得惨兮兮的,很多都是头面部和胸部中弹,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些黑势力的打手们的恶趣味不小。 其他三面墙上挂的则是脏污的破棉被和棉絮,种纬一看就知道这是用来吸音的。不然在这间一间完全封闭的人防工事里开枪,打一两枪还无所谓,打多了人的耳朵会被回音震得受不了的。 “怎么?你们平时都在这儿练枪么?”看到这个地下靶场的格局,老山忍住内心里的激动,看似平淡的开口发问道。别的贩毒的证据先不着急讲,仅凭这处地下靶场的重要性,这次卧底就没白来。没想到这次两个黑势力彼此一竞争,居然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获得了这处地下靶场的情况。 “也不是都在这儿打靶,毕竟这的空间还是小,练不出枪法,只能一般性的练一练。”老四像个导游似的,对老山等人解释道:“偶尔我还要带弟兄们去外面打,但外面打得还是少。毕竟我们舞刀弄枪的动静太大,虽然有个保安训练的幌子,但总那么搞招来警察就不好了。” 说到这儿,这个黑势力打手的训练教官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唯独没有一点违法犯罪的负罪感和不适感。反倒有些小孩子做了件露脸的事,向大人表现和邀功时才会有的情绪。 “那边还有么?”老山指了指对面的那个门问道。 “那边是模拟场景射击场,主要是想让弟兄们找点现场实战的感觉。”老四一边解释着,一边把众人带到对面那扇门前。 另一间房间里面,摆放的是各种街头常见的箱子,墙体,桌椅板凳之类的杂物和工事,有点像是模拟战场的感觉似的,看样子这些黑势力的打手们在这里进行的是攻防配合演练。 这就是很让人紧张的地方了!如果说上一个简单的靶场顶多让这些黑势力的打手们熟悉熟悉枪械,就已经可以让他们严重危害社会治安了,但那些仍不足以让他们成为反抗国家强制力的武装力量。 “狗爷,不知道看我们这儿有点什么想法没有?能不能给练几枪?”可能是自我感觉良好吧,老四在做了会儿导游,把自己的功劳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之后,便向国勇超发出了邀请。 国勇超冷冰冰的看了看这些简陋的演练和射击设施,呲了呲牙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却根本没回答老四的问话。把老四弄了个烧鸡大窝脖,上不来下不去的好不狼狈。 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情绪,也许是有点不死心,老四又据过头来,冲后面的种纬和牛柳两人客气道:“要不两位小兄弟试试手?让我们开开眼?” 这家伙已经看出来国勇超等人有点看不起这个训练场了,但他还有点不死心。毕竟他经营这个地下射击场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的,这些卖粉的在忠哥面前落他的面子,他怎么挂得住? 种纬也和国勇超的表情差不多,看老四的眼神一样是冷冷的。不过他倒是开口回了老四一句道:“我们的子弹是保命用的,不是用来演戏让人看的。再说了,我们手头的子弹已经不多了,总共也没几发……” 话说了一半儿,种纬就没继续往下说。不过他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他们几个别看是毒枭手下的马仔,但根本就不是这些只会藏起来拿挂历练枪的黑社会打手能比的。他们手里的枪可是要命的家伙,是不会轻易动的。 言下之意,种纬等人根本不把什么忠哥,老四之类的放在眼里。瘳瘳几句话,就把个毒枭手底下无法无天的马仔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哦,说的是子弹的事情啊,这个好办!要什么口径的,的我这儿倒是有一批,枪也有,就是不知道各位看得过眼不?”听到种纬的回答,老四真的很有点憋气的感觉。这个马仔也就刚二十岁吧?自己的资历比不上那个差点当军官的家伙也就罢了,就连这两个小年轻的都有点看不起自己,倒是有点让他下不来台。 在老四力邀国勇超和种纬等人露两手的时候,忠哥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一边,看着老山等人的表情和反应。他也很好奇这个从南边来的贩毒团伙是怎么杀出警方的包围圈的,尽管事先他从放在荣哥那里的内线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但他还是觉得这群人从警方的包围圈里杀出来的事情有点不那么可信。这倒不是说他已经开始怀疑老山和种纬等人的身份了,而是一种常年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黑势力所有的,一种本能的小心谨慎的心理。 在看到国勇超对老四的邀请理也不理,种纬在回答老四的话的时候的那种轻描淡写,忠哥自觉自己找到了点答案——这些人毕竟和他手下的那些打手不一样,身上的杀性太重了。 想到这里,自觉找到答案的忠哥又有点好奇,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是怎么从警方的包围圈里面突围出来的呢? “山哥,让您手下的人露一手吧!也给老四这小子瞧瞧,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忠哥自然不像老四那么不懂事,知道这事该找的人是老山,而不是他手下的几个人。 果然,听到忠哥懂事的来求自己,老山嘴角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他扭头对国勇超吩咐道:“狗子,给忠哥和他兄弟露一手吧,这也算咱们合作之前的一次交流。再者,将来咱们不会少了往滨海跑,说不定今后有什么事,咱们两边还得合作呢!” 老山这个毒枭一开口,完全就没提老四这个家伙一个字儿,摆明了就是看不上他。这倒是也合道上的规矩,老山来了是和忠哥谈判的,你一个带着帮打手练枪的小角色,怎么就敢吩咐我手下的人?还懂不懂点事啦? 老山这么一说,老四终于醒悟过来了。他低头耷拉脑的往后一退,再也不敢站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话了。 得到了老山吩咐的国勇超终于站了出来,他向种纬一伸手道:虫子,拿你的枪给我用用!接着,国勇超又对躲到一边的老四说道:“那兄弟,来点子弹啊!我们兄弟的子弹可全是拿命换来的,轻易舍不得打的。” 老四被国勇超无礼的态度噎得上不来下去不去的。可众人的注目下,他还真不敢说别的,只能从旁边的一个架子上取下了一盒子弹,递给了国勇超。 “哟呵,一整盒啊!”国勇超接过来一看,难得的乐了。居然是一盒未开封的毫米弹,一盒整整五十发啊! 虽说特警团里,尤其是特一连这样的标兵和王牌部队子弹打得不少,但打手枪弹的机会还真是不多。毕竟手枪弹的配备量实在是太少了,可特一连搞处突训练,用短枪的机会可是很多的。这回一下子命到手五十发,国勇超立刻就露出一副财迷的嘴脸来了。 他打开手里的子弹盒看了看,再取下种纬手枪里的,取出一粒子弹看了看。然后一边把那粒子弹装回装回枪柄,一边开保险顶弹上膛,与此同时他还头也不回的对种纬说道:“你这几发子弹太老了,打完了还你新的。” 说着话,国勇超提着枪站到了众人的侧面,用最大的距离面对着前面的沙袋靶墙。 “要不要换几张靶纸……”老四的话还没说完,国勇超的枪声就已经响了。直到枪响靶落的时候,老四才知道国勇超打的根本就不是靶子,而是安在沙袋上用来挂靶子的一根五公分宽的横条木,又哪里用得着换靶纸?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每一枪都有一个木板条钉成的靶子落地。 第二十六章枪法出神 随着这些简陋的靶子掉落到地上,忠哥也好,老四也罢,包括后面几个跟着进来的尚哥手下,他们的嘴张开以后就再也没办法闭上了。 国勇超这几枪简直是太准了!他这几枪不仅间隔极短,每一枪瞄准的时间都极为有限,就连击中那根横条木的位置都极为讲究。每一发子弹都打在靶子挂在横条木的位置上,单薄的横条木哪能承受五四式弹弹头的强大动能?横条木直接被击碎之后,挂在上面的靶子自然而然便掉落了下来。 五四式的可以压八发子弹,种纬只在里面压了七发,剩下一发是为了防止弹簧卡信而故意少装的。结果七发子弹击落了七个靶子,对面墙上的靶子登时就不剩下几个了。 国勇超拉动枪机验枪,然后还酷酷的吹了一下枪口还未散尽的硝烟。随口说了句:“还行!不过不过瘾,好久没这么着打死靶子了!” 说着话,国勇超把枪递还给种纬,随口吩咐道:“你也来几下吧!人家给这么多子弹呢!言外之意,那五十发子弹现在已经全是他们了似的。” 听到国勇超的话,站在一边的老四这才咽了口唾沫,终于闭上了一直张着的嘴。白送出五十发子弹固然让他有点心疼,但这儿的这点家当都是忠哥的,忠哥不说话他也没办法。再者,五十发子弹能让他看到这场表演,他还真觉得值。不说别的,他当兵那会儿见过的最厉害的枪法和手段,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个狗爷。 而且听狗爷话里的意思,人家早就过了打死靶子的阶段了。这意味着什么?人家练的可是打活物的手段,上来就是讲究实战的,和他们这种还得瞄着靶子瞄上半天在放枪的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现在看到枪又交到了种纬的手上,他很好奇这个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能打出什么水平? 种纬把枪拿在手里,换上了一个新的,他没再瞄对面剩下的那几个靶子,而是四下观察着寻找着什么。很快,他发现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纸箱子里放着的一堆易拉罐。这些易拉罐本来就是这些打手们平时喝完了,放在这里当靶子练枪用的。 不过在二三十米远的距离上用打易拉罐,那难度和在同样距离上打大象屁股差不多。只要不是视力和身体残疾的太过厉害,那是瞄都不用瞄的事情。毕竟里打出来的是一片小弹丸,三十米外弹丸散布面积差不多有一平方米,总有一个会蒙到那个倒霉的易拉罐上面的。 可如果要用子弹打易拉罐的难度可就大多了,尤其像是在这个地下射击场内,放在三十米距离上的易拉罐眼看着都废劲,怎么打啊?看到种纬从那箱子里面取出了几个易拉罐,忠哥等人更是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刚才闭上的嘴情不自禁的又张了开来。 种纬可没打算打死靶子,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尤其在上次演习中遇到李老汉,学到了李老汉提到过的指哪儿打哪儿的枪法,种纬回来私下就没少琢磨和练习过。再加上特一连战士们的子弹配伍比一般的连队要宽松得多,他已经基本练出了这种有如神技般的枪法。虽然命中率还不是很高,但已经可以基本上达到百分之七八十了。现在拿出来震摄一下这群黑社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牛柳,来帮个忙!”种纬对站在一边的牛柳招呼了一句,然后便把几个易拉罐都交给了牛柳。 看到牛柳根本没有把这些易拉罐往远处摆,而是拿在手里站在了种纬的右侧,忠哥等人本已张开的嘴张得更大的。他们想不明白,这个年轻的马仔要怎么打?难道是从地上轱辘出去,然后他再打吗? 他们想错了! 就见种纬准备停当,右手握枪,左手托腕,对身边的牛柳沉声说了句:“好!” 早就准备好的牛柳随手把易拉罐往种纬前方的空中抛了出去,由于之前也有相应的练习,牛柳把易拉罐的抛物线扔得比较平直,给种纬创造了比较长的瞄准时间。 砰!种纬手中的五四射出了第一发子弹,抛在空中的易拉罐发出“当”的一声响,在空中突然来了个加速,以更快的速度向远处飞了出去,显然这是被击中了。 可就在人们的叫好声还没开口喊出来,种纬手中枪“砰”的又一声枪响,那个易拉罐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再次被击中。它打着旋落到了地上,一路翻滚蹦跳着,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哀鸣。 “好!”种纬喊出了第二声,牛柳再度扔出了一个易拉罐,种纬第三、第四枪又毫无悬念的再度准确击中。 种纬这次顶上了八发子弹,结果八发子弹全部命中目标。只有一个易拉罐飞行的轨迹过于怪异,导致种纬延长了瞄准的时间,待它落地后才再次击中了它。结果易拉罐和跳弹一齐从地上跳起来,带着一声刺耳的尖啸滚到了墙边去了。 八枪打完,地下射击场里静悄悄的一片。不管是老山他们,还是忠哥那边的人全被镇住了。老山也就是名义上是种纬的老大,却真没见过国勇超和种纬他们开过枪。如今亲眼看见了种纬这种神乎其神的射击技术,老山好悬没露馅儿。也就是他经验丰富,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冷峻的样貌,遮掩了过去。 不过,其实老山哪怕有点出格的表情和动作也不要紧,因为那边的忠哥等人表现得更不堪,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任何一个人的表情和动作。种纬的射击技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们之前从未想到有人还能把枪打到这种水平!这要是他们持枪和种纬等人对战,只要种纬等人有足够的子弹,他们不是来多少死多少吗? 原本觉得自己手里有了几张底牌,已经可以横着在滨海行走的忠哥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了。其实他在心里还在为荣哥别墅那边发生的事情别扭着呢,老山等人劫了他的车他的人,就这么跑到他的老巢来,他觉得怎么的对方也得跟他说句客气话才对头吧?谁知对方根本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这让他一直如鲠在喉。 之所以让老山等人来看看他的经营的这个地下训练场,既存着展示一下他手下实力的想法,也存着想在老山他们面前露一手的意思。可谁知刚才国勇超和种纬先后露的那一手,登时就让他彻底的服了气,让了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别看自己手下有一帮人,手里还都有家伙,但那些人更多数的情况下也就是吓唬老百姓还算在行,真要是碰上这群亡命徒还真是不够瞧的。好在自己之前并没有得罪这群人,现在自己和荣哥那边在这群人心里应该还是有点优势的吧? 忠哥正想着,那边的国勇超说话了,打破了射击场内的平静:“行啊,小子,越来越会玩儿了!” 随着国勇超的这句话,众人这才仿佛清醒过来,包括忠哥和他的手下人,都没口子的赞叹不已,对种纬这种出神入化的枪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凭这枪法,多少警察围上也不叫事儿啊!那不转眼就杀出来么!”老四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登时让老山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枪法再好,跟警察也不好用!”老山颇为冷酷的一句话,又让射击场陷入了沉寂之中。 “怎么?”这回连忠哥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如果我们那天跟警察动手的时候,死了几个警察,你们说是什么后果?”老山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深沉模样道。 忠哥等人登时就清醒了过来,忠哥点头道:“是啊,如果事情闹大了,全省的警察还不得疯了,咱们……”后面的话忠哥没往下说,因为他知道下面的话一说出来,对他们都不好看。毕竟,他们干的都是黑夜里的买卖,有些话还是不说破的好,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老山看忠哥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点温和的笑容道:“好啦,天快亮了。偷生的小鬼怕见人,我们这一宿也没怎么休息好,我们得找地方休息一下了,这就告辞了。” “别啊!”忠哥一看老山带人要走,登时有些急了:“天昊大酒店早就留了最好的房了,山哥这是埋怨兄弟接待不周,打兄弟的脸么?” 老山冲忠哥嘿嘿一笑道:“阿忠兄弟,我们兄弟从来都是自成一群自成一伙的。不管到哪里,都有自己的规矩自己的窝。荣哥那边留不住我们,兄弟你这边我们也不能多呆,这是规矩。今晚到了你这儿,已经就够唐突了。等明天,哦不,应该今天晚上,我们去天昊大酒店找你就是。到时候,该谈什么,该办什么事,咱们再谈。” 听到老山这样讲,忠哥知道自己留下不住这些人了。对方隐晦地说出了对他们这伙人和荣哥那伙人的不满,表示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和方式,他再拦就是自寻烦恼了。 没办法,忠哥再无奈也只能表示同意。好歹老山还给出了下一步接触的机会,要是再强行阻拦,只会激化双方的矛盾,对下一步的合作产生不利影响。 第二十七章继续深入 本来忠哥还打算派两辆像样的车把老山等人送走的,但老山等人不愿意再生枝节,只要一辆面包车六人挤挤就可以了。忠哥无奈,只好又安排了一辆车把六人送走。至于老山他们去哪儿,忠哥很识相的没问,只是目送着这辆面包车消失在即将到来的黎明里。 转过身来,忠哥的脸色就变了。 “老猴儿呢?”忠哥阴着脸对身边的人问道。 老猴儿很快被叫了过来。 ““谁让你把他们带到这儿来的?”忠哥阴森森的问道。 我觉得他们是忠哥的客人,又是道上的狠人,去别处恐怕不方便,就给带这儿来了。“老猴儿明显感到要坏事,心下惴惴的答道。 “你可以把他们拉去天昊,也可以随便拉去个场子,可你偏偏把他们送到这儿来!他们要是雷子可怎么办?”忠哥死死的盯着老猴儿,发着狠的问道。 老猴儿这才醒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当时连脸色就变了。他在忠哥手下混了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忠哥对低下的兄弟们都很大方,平时逢年过节什么的,红包就没少过。但忠哥定的家规之严,下手之黑,他也是知道的。平时他也算是个让人放心的角色,可这回做了错事,按忠哥行事的风格,以前的那点面子是绝对不管用的。 老猴儿腿一软,当时就跪了下来,往前爬了几下就要抱住忠哥的腿苦求。可谁料忠哥抽身往后退了一步,便让他的企图落了个空。 “老四,刀!”忠哥朝身后一伸手,老四赶紧把随身的匕首递了过来。 “念你平时还算让人放心,这次虽然犯了错儿,但好在还没有严重的后果,你自断一指吧!”说着话,忠哥把刀子扔到了老猴的面前,然后转身走了。 老猴儿傻眼了。 作为忠哥手下比较核心的成员,他不只一次目睹忠哥给手下行家法,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了。虽然自断一指后忠哥会给被行家法的人补偿五千块钱,但谁愿意自己把自己的手指头切下来啊?就算自己是个司机,断一个小手指头也能继续混生活,可谁又能朝自己下得了手呢? 他这一犹豫,老四身边的两人凑上来了:“怎么?下不去手啊?那要不咱哥俩帮你个忙?不过那五千的补偿可就剩下两千五了?以后弟兄们也会看不起你啊!” 忠哥团伙中的家法很多,其中比较狠,比较严重的就是“断指”一条。不过这个断指必须要自断,断指的人过后还可以得到五千块钱的补偿,断指过后该干什么还会继续干什么。但如果你不够狠,不够果断,让别人帮着断了指,那补偿就要给帮忙的人一半了。而且过后也别想再干以前的好差使了,只能混个场子看看门什么的了。 九十年代,五千块也不算是个小数了。那时一个交通事故的死亡赔偿款也才几万块钱,一套一线城市的独单住房也差不多这价,所以老猴儿才舍不得把这点“血汗钱”让这俩小子分走呢! 咬了牙,老猴儿从地上拣起那柄匕首,准备自己断指。可拿匕首比量了半天,老猴儿依然犹豫着下不了手。 老四见状,朝旁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道:“帮帮他!” 这两人见状,撸袖子就要上来动手。老猴儿见势不好,立刻一边向后躲,一边向老四祈求道:“四哥,给把斧子吧!那个一狠心就完了,这个一刀断不了还得锯……” “哪儿那么多废话!忠哥给你刀是给你面子。”说罢,老四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又指挥着身边的两个跟班道:“帮他下下决心!” 看到两个跟班这就要上来动手,老猴儿没退路。他嗷地发出一声不类人声的嘶吼,把就要来到眼前的两个跟班吓了一跳。就在他们一楞的当口,老猴把左手小指横在一块儿砖头上,然后用右手的匕首狠狠的切了下去…… 种纬他们并不知道老猴儿因为把他们带到了忠哥的老巢而受家法的事情,即便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可怜一个混黑社会的家伙的。正应了那句话:出来混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平时欺压良善作威作福,如今就要承受了断的痛苦。而且这点痛苦并不算得什么,老山和种纬他们这些人筹划的,可是要彻底了断滨海市整个地下黑势力的未来的。 六人一行乘车来到了滨海市区一处不太起眼的街道上,下车后就把那个司机打发了回去。老山用随身的无线电话联系了专案组,然后众人就在街边找了处刚刚出摊的早点钱吃了早点。等他们吃完早点,来接他们的车也到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重新又出了城区,在城郊结合部的一处钢铁仓库门口下了车,这里就是专案组最新的落脚点。 六个人大半夜都没睡觉,但好在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很好,他们谁都顾不上休息,一回来就马上和专案组的重要成员们开会,分析目前的案情。 从目前情况来讲,卧底计划除了最开始出了点小意外之外,基本上还是按照预定的方向在发展的。而且由于荣哥和忠哥两个团伙的彼此竞争,众人还发现了一点更大的机会在里面。 如果荣哥和忠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话,那卧底小组仅仅会从忠哥那边找到些线索和证据,再想抓住荣哥那边的马脚的话,还要废一番周折。现在既然荣哥急不可待的冒出来,甚至不惜把藏在忠哥那边的内线给挖出来,把老山他们骗过去。这就表明荣哥团伙对这次与毒贩的接触极为看中,很显然他想在滨海货量和毒品分销市场上获得更大的份额。 而且为了拿下整个省的毒品货源,荣哥甚至不惜露出了他在全省已经埋下的几个点位,一年可以消化多少货量的信息都透露给了老山。如果这些信息是真实的话,单凭这些初步运作的毒品分销网络,荣哥的下半生就都可以交待在监狱里了。 更让大家高兴的还是忠哥的反应。在得知来和自己联络的毒枭被冤家对头接走的消息,再加上知道栗子居然早就被荣哥买通的消息后,自觉受了奇耻大辱的忠哥居然采取了最激烈的处理方式,违背了黑道对手不把对手逼上绝路的老规矩,直接带人打到了荣哥的老窝里去。哪怕他到了荣哥的老窝里面没伤一人,没杀一人,但两家今后势同水火已经是必然了。 现在的情形对专案组的卧底计划是最为有利的。由于两个团伙的头目都较上了劲,都在争相在卧底小组的面前展示自己的优势和潜力,为的就是能够拿下足够的毒源分额,然后借机打败对手。那么卧底小组正好借这个机会深入敌穴,摸清这两个团伙的底细。 至少现在已经知道忠哥团伙手里有一支二三十人的私人武装,并且还经过了一定程度的训练,手里也装备了大量威力比较大的武器。仅就这一个收获,卧底小组的行动就被专案组认定为重大突破了。 哪怕仅凭目前这一点收获收网,已经就可以把忠哥团伙的几个主要头目抓捕和定罪了。只是专案组希望这件案子能够办得更完美一点,再彻底一点。最好的能以梨庭扫穴之势把滨海的全部地下势力都连根拔起,还滨海市一片朗朗乾坤。 本着这个主导思想,专案组准备给两伙黑势力之间再添一把火,最好让他们狗咬狗的争起来。只有他们咬起来,争起来,他们才会争相向卧底小组展示他们的实力和本领。 借这个机会,卧底小组可以随身携带微型照相机和摄像机,对这两个团伙经营的非法场所进行暗中的拍照和录像取证。这样才有更多的机会挖出他们的罪行,为将来把他们推向审判席做好充分而完备的准备工作。 经过细致的商讨,专案组给卧底小组初步规划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那就是游走于荣哥和忠哥两个黑势力团伙中间,不急于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承诺,先弄清两个团伙都有哪些违法犯罪场所和行为,都有哪些潜在的力量,进一步掌握他们详细的犯罪信息。 另外,如果能够通过调查这两个犯罪团伙的情况,进而查清老和团伙的情况最好。如果不能借机接触老和团伙和老和这个人,那就不要盲目接触,以免卧底小组暴露。 因为据目前得到的隐晦的信息,这个老和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的势力,他的财富累积速度和企业的发展速度都远远超过正常人的认知。滨海黑白两道的很多人都和老和有瓜葛,也从未听说过老和名下的企业出过什么事情。相反一些外来的人和企业自打结交了老和以后,他们在滨海的生意和经营就会迅速兴旺发达起来。 外人只是说老和交游广阔,人脉关系深厚,滨海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但没法相像,一个厨师出身,脾气暴躁,打架狠辣的人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上流社会社交场合中的明星,而且还能和敲骨吸髓的黑势力拉上关系,这种话说出来怎么能让人相信? 第二十八章天昊酒店 和专案组开完会,种纬等人被带到了早已准备的好宿舍,他们可以在这里安心的睡上一大觉,就连说梦话都是没关系的了,再也不用担心身边会出现让他们暴露身份的讨厌家伙们了。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临近华灯初上的时间了,专案组早有专人为他们准备好了全套的新行头。大家洗过澡整理好仪容,换上了新行头,都化身成了滨海开发区商务人士的形象,他们今晚就将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天昊大酒店,再会黑势力。 与昨天大家穿得极为低调,扔到民工群里都看不出的来那一身相比,今天大家这一身都是西装革履,格外的潇洒气派。其实这身服装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今天这一身服装上,老山和牛柳两人的服装里都已经装好了微型录像设备。 之所以把录像设备安装在老山和牛柳两人身上,专案组也是有考虑的。老山是直接与对方黑势力接触最多,接触的层级也最高的人,他能够获得的信息也是最多和最全的,用他来完成对黑势力团伙的犯罪行为取证是最方便不过的。而牛柳则由于在整个卧底小组里的身高最高,录像设备放在他身上角度最合适,最便于完成摄录取证任务。 两人的微型录像设备都安装在两人的领带结上,这种圆形花色的领带布料恰到好处的隐藏了摄像头的位置,除非是有人把这条领带拿在手里仔细研究,否则绝难看出其中的机关。而且由于这次整个卧底小组的领带都是同款,任何人都难以想得到其中的两人的领带上有这样的玄机。 不过由于有录像取证的任务,老山和牛柳两人的身份就有些特殊了。这两人都成为了卧底小组的重点保护目标,其他人必须时刻注意这两人的身份和录像设备不能暴露,而且需要全力保证取证任务能够得到顺利的执行。 这样一来,国勇超就被定为了老山贴身保护的目标,而种纬则被定为了牛柳保护的目标。他们两人都被要求要重点跟随这两人,如无特别意外和必要的事情,都不得远离老山和牛柳两人。 一切准备停当,再三检查没有任何疏漏和破绽之后,一行六人登车上专案组早就准备好的车辆,出发前往开发区。 到达开发区后,六人迅速分成两组,彼此拉开距离,然后由华子联络忠哥手下的老四。这是这个行当里的规矩,无论什么时候双方都需要很谨慎的接触,哪怕双方已经比较熟悉,但还是会在接头上保持足够的小心和谨慎,同时也没有直接联系对方大佬的道理。 几分钟后,两辆皇冠轿车迅速开来,先接上华子和种纬牛柳三人,然后再来到第二接应点,再把老山和国勇超和朱进三人都接上。然后,两辆车直奔忠哥目前的老巢——天昊大酒店,忠哥为老山等人举行的接风宴就设在这里。 天昊大酒店共四十一层,其中最下面的四层临街的部分为天昊商场,主要经营一些外来的免税商品,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的走私货和说不清来路的商品。天昊商场侧面,包括整个商场的后面,则是四层的天昊酒店。天昊酒店不仅对外经营饭店和就餐服务,也对整个酒店的客房提供餐饮服务。 天昊大酒店五层到二十五层,全部为准五星级酒店,对外提供会议、住宿服务;而二十五层往上到三十七层则为写字楼,主要服务对象是在开发区注册企业和公司;最顶上的三层则为天昊大酒店的至尊会所,不对外提供服务,只服务于关系单位和少数会员企业。 以上这些,还不是天昊大酒店的全部经营业务。谁都知道天昊大酒店最赚钱的生意是天昊大酒店地下三层的夜总会,这里才是整个开发区,乃至整个滨海最有名的娱乐城,真正的不夜城。当然,这里也是全滨海最有名的销金窟,属于有钱人的极乐世界。 来接众人的司机仿佛是两名出色的导游,一边开着车一边就把天昊大酒店的情况都介绍给了众人。看他们两个这意思,他们仿佛不知道老山等人的真实身份,而只以为他们是天昊大酒店的尊贵客人而已。所以他们言语之间除了对众人的尊敬之外,便是对天昊大酒店的骄傲和推崇。仿佛能在这里工作,是他们人生中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两辆轿车没有像其他的车辆一样停在天昊大酒店门前的地面停车场,而是直接从侧面的甬路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本来按规划这地下都是停车场,但我们老板想得多明白,做停车场多没意思!根本不赚钱啊!结果手指一点,就把地下三层全都变成了聚宝盆!至于停车,马路边上停呗,老板一句话的事儿!”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向种纬他们介绍道。 “你们老板是?”种纬在车上听得好奇,插话问道。 “和气生财的和爷啊!”听到种纬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司机侧过脸看着种纬,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道。在他看来,自己这车上的这几个年轻人应该没多大油水,虽然穿得都算不错,但看年纪顶多是个跟包的之类。远不如后面那辆车里的几个有钱有势,自己运气不好,跑这趟的小费算是没指望了。 “您几位能直接上顶层的至尊会所,想必后面那几位老板来头不小吧?”司机心里虽然有点小失望,但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尊重和客气,倒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哦,我们是尚哥的朋友!”种纬当然不会说老山和他们的身份,随后就把尚哥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哦——我说呢!能直接上顶层的,除了和爷的朋友,也就是尚爷的朋友了,失敬失敬!”一听种纬他们是尚哥的关系,司机的脸上又凭添了几分敬意和小心,显然他很清楚尚可是做什么的人。 “和爷很厉害么?”种纬试探着问道。既然这个司机话挺多,那么从他嘴里打探一点消息也不错。 “当然厉害!”一听种纬这样问,这个司机仿佛都有了些义愤填膺的感觉了:“和爷原来就是个厨子,后来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经营,结交,现在混到这个身价,不容易啊!更难得的是,和爷对手下人特别的好,这么多年就没开过一个人。就是个别懒得,不听话的,和爷也顶多把他们打发到不重要的地方去,从没想过砸人家的饭碗。” 司机脸上露出一副钦佩和恭敬的神色说道:“就拿我来说吧,我孩子上学户口有问题上不了,得交赞助费,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正好那回和爷从楼上下来,我恰好遇上了他老人家,就厚着脸皮求了和爷一句。嘿,你猜怎么着?当天下午那学校主动给我来电话,把我孩子招进去了,一分没要!您说和爷的面子大不大?” 种纬只看过那个老和的照片,感觉那人颇有点《水浒》里英雄好汉身上的一种草莽气息,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能干出些急人所争的热心事情来。看这个司机的表情和反应,情绪反应并不似做伪,显然是真心对帮他忙的老和怀着感恩和感谢的情绪。 说着话,汽车停了下来,早有等在一边的侍应生过来替众人拉开车门,请种纬他们下车。与此同时,应该是早就等在这里的老四也出现了。只见他格外热情地上来和老山等人握手打招呼,然后还顺手塞给侍应生一沓钞票,并且告诉侍应生道:“你们自己分一分。” 然后他便就当先领路,引着众人直接上了电梯。身后只留下司机和侍应生一片:“谢谢四哥”的道谢声。 电梯直达三十九层! 电梯开处,一个富丽堂皇的世界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迎面的木质是影壁墙上,用木料雕刻着三个大字“和为贵”。整个三十九层和四十层是上下共通的,一眼看去众人都有了一种走进了一处古代宫殿园林般的感觉。这两层的室内装修用的都是实木,居然在钢筋水泥的大楼里边营造出了一种飞檐斗拱相近,亭台楼阁交错,小桥流水围合的中式园林雅境。 突然出现在这样一种环境里边,众人都觉得自己简直是一群土包子。大家谁也没法想到,居然有人在大楼里改建出了这么一种独特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的既有各种植物散发的清香和花香,也有流水叠水的湿润气息,还有实木木料散发出来的天然木料清香。 看到众人这副反应,老四显然一点都不意外了。他一边走一边对众人解释道:这是和哥的主意!他最喜欢这类的东西,有钱以后一直想做这么个环境。后来跟忠哥合作,就弄了这么个至尊会所,专门接待有身份有档次的朋友。别说,这两年这里接待的人还真不少,都是有些来头的。不过各位放心,今晚只有咱们一拨人来,而且忠哥已经约了和哥来,咱们一会儿就可以和他见面。 众人似乎完全无意识的彼此看了一眼,大家都明白众人心理想的是什么:想吃冰下雹子,没想到还没去想办法接触这个老和,他居然就要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二十九章簪花盛境 到了这处至尊会所,自然有一名长相漂亮大方,穿着得体的女侍者走上前来,微笑的引导着众人一路从亭台楼阁中穿过,然后来到一处两层的木质楼阁前。这两层楼阁正好不是三十九、四十层的高度了。 在这座楼阁位于四十层的正中位置悬挂的牌匾上,雕刻着两个笔力遒劲的大字——簪花! 倒不是众人没文化,而是牌匾上的这两个字里边的前一个字平时人们遇到的机会非常的少,就算认得也大多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所以谁也不敢轻易的读出声来,免得难看。 负责领路的女侍者往旁边一另,带着众人从一处木质楼梯缓步走上了第四十层。 种纬仔细观察这这里的结构,估计其实坐电梯也可以直达四十层,但这里的主人偏偏要让他们自己走上来,似乎这样才可以全面展示这处至尊会所的高档和独特之处。 也确实,走在四十层的木质围廊上,众人可以从一个更高的角度,俯视整个会所的全貌。除了那些刻意用园林和围栏遮蔽的所在外,众人看到的环境简直就如同某一处苏州园林般的静谧、雅致,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文化和幽雅气质。 众人缓步走上这座楼,似乎引路的女侍者知道众人心里的疑惑,一边走一边把簪花这两个字的来历介绍了出来。 “这里是簪花楼,取意于北宋时期的著名典故“四相簪花”,相传北宋名相韩琦任扬州太守时,官署后花园中有一种叫“金带围”,也叫“金缠腰”的芍药花开花,而且一下子就开了四朵。传说此花一开,城中就要出宰相。当时,韩琦邀请正好在扬州的王珪、王安石和陈升之前来赏花。饮酒赏花之际,韩琦剪下这四朵金缠腰,在每人头上插了一朵。说来也奇怪,此后的三十年中,参加赏花的四个人竟都先后做了宰相,这就是有名的“四相簪花”的典故。”女侍者的嗓音非常的干净清楚,尽管众人走在木质楼板上会发出咚咚的声音,但还是把她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恍惚之间,耳边萦绕着女侍者的介绍,听着脚踩在木质楼板上的吱呀声和脚步声,人们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穿越了时空,宛如置身于北宋扬州的一处园林之中。也许一会儿就会目睹一场簪花宴,目睹四位宰相共同举杯的盛景。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会跳出来一个搅局者,只听走在老山身边的老四顺着女侍者的话继续道:“我听说古代男人遇上一些大喜事儿也簪花,比如说金榜提名,比如洞房花烛……” 说着话,老四一边坏笑着一边往众人身上看过来,等众人注意到他的笑容后,他又若有若无的把他的眼光往走在前面的那名女侍者身上引了过去。这家伙一边眉飞色舞的对众人挤着眼,一边坏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谁会小登科啊!?” 本来一句挺有文化氛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的不对劲儿,完全破坏了眼前的雅致格调。恰好这时走在前面的窈窕女侍者一回头,朝老四抛过来如娇似嗔的那么一眼,眼神中的媚态与挑逗的意味,一下子就提醒了人们这里可不是什么休闲悠游的好去处,而是众人将要进行虎口拔牙的魔窟。 女侍者带着人们走进一间格调清雅的房间,墙上的书画作品,桌上的瓶胆饰物,都衬托出当初设计者的匠心。只是经过门口老四那番别有意味的挑逗和女侍者的那副媚眼如丝的神情,众人就再也不会被眼前的幻境打动了,都平静的坐下来等待着。 这个房间分为内外两间,内间也就是众人坐的地方大约有四十多平米,布置得和寻常中式餐厅差别不大。只是四围的家具饰物都是古色古香的,别有一番意味在其中。 外间与内间中间隔了一道纱帘,外间内此刻正有两名古装女子一个弹琵琶,一个弹古筝,另有一名长袖飘飘的女子正在轻摇曼舞。长袖舞动中,纱帘随着她带起的风缓缓如水波般荡漾,连旁边飘起的熏香都被她带起的清风飘散了。将不知是熏香还是脂粉香的香气,带得内外间满屋都是。 “兄弟,你们真会玩儿!”国勇超一句简单到极点的话,登时就把眼下的旖旎气氛给粉碎了。老四对国勇超的直率也不着恼,听到国勇超的话也只是呵呵一笑便罢了。 其实在他看来,这些调调还真不合他的胃口。偏偏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人还特别喜欢这个味道,不惜花重金拉关系找路子也要进来。他在这儿也就是打一晃就会离开的角色,所以这里的东西对他也基本上没什么吸引力。顶多是这里的几个看起来清高的女人,对他还有点诱惑。 几人正说着话,楼梯上脚步声音响起,正主到了。 站在门口的女侍者主动为来人把门打开,一边燕语黄莺声的说着迎接的话,一边把来人让了进来。 进来的是个光头的汉子,年龄大约在五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比荣哥还要年长一些。长相虽然有些粗豪,但却有些喜眉笑眼的样子,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滨海黑道的二号人物忠哥。 进来的人正是滨海黑道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的——老和,别称“和尚”的就是他了。 老和一进来,看到众人的时候,他的脸上立刻挂上了和煦的笑容。他先是对着众人团团作了个揖,然后连连告着罪,言谈举止间客气得很,坦率得紧,完全颠覆了来之前专案组通报的,这个人深不可测,甚至有些阴险的判断。 再加上老和此时穿的是件复古风的长袍,看上去倒像是位自古代穿越过来的有文化的富家翁。外貌虽然粗豪了一些,但却并不让人厌烦。 “知道诸位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刚才还在后面厨房里边忙和着呢!要不是阿忠过来喊我,我还在灶上盯着哩!”一边和众人说着话,老和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一点,倒真像和众人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那真诚的笑容,和那热情的劲头,都能让准备摸清他底细的人们心生愧疚了。 “和大哥的厨艺在我们整个滨海,甚至全省都是有名的,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干得这么大。当初,我和海外归侨梁先生准备干这个酒店的时候,就担心这块儿的餐饮做不起来,后来还是好不容易求得和大哥出山,才让这个天昊大酒店做得顺风顺水。”忠哥站在老和身侧也跟着热情的介绍着,把老山众人挨个的向老和介绍着,甚至就连身为马仔的种纬和牛柳也没落下。 在老和和忠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黑西服的人。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左右,一个像是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一个则像是个身手不错的保镖。只是这两个人都站在老和以及忠哥的身后,既没说话也没往前凑。那个三十多岁的成功人士倒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那个像保镖样的壮汉则一直面无表情。 让人有些难以置信的是,老和在面对着种纬和牛柳的时候,也能以非常热情,不见一点敷衍的态度打招、说话。那种热情的态度和摆得相当低的身段,让面对他的人都没法对他的笑容和真诚产生一丝怀疑,还凭空的添了三分的好感。 “今天听阿忠说有贵客要来,少不得又下厨做了几个菜。古人常说,君子远庖厨!我是不行了,当不了君子喽!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除了好吃就是喜好做好吃的。各位既然是阿忠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来了,我怎么能不露两手?!”说到这儿,老和眉开眼笑的笑了起来,倒有三分弥勒佛的样子。 “呵呵,这几年和大哥等闲已经不出手了,上次省里的几位要员来,和哥可就是托病不出的。后来还是开发区曹区长亲自来求和大哥,和大哥因为和曹区长关系莫逆,不愿意让区长为难,这才出手做了几个菜。嘿,就几个菜,差点让那几位头头把舌头都吞下去,一个劲的哭着喊着要见和大哥啊!”忠哥一边得意的笑着一边对众人说道:“几位今天有福了,和大哥可是亲自出手啊,一会儿大伙可要好好尝尝!” “不行了,不行了!这厨艺和功夫一样,一旦上了岁数这水平可就下降了。我估摸着啊,这和人的零件老了,口味变了也有一定的关系。现在我可没有三十来岁时的那个劲儿了,那时候一道菜要是做不好,我能一晚上不睡觉,做上十来回也得做好了它!现在啊,光凭着材料好而已!唉,提不起喽!”嘴上虽然说着客气了话,但人们仍旧可以从老和的表情和反应里看出,他对自己的厨艺水平确实很有些自信。 “哎,对了。刚才和大哥说到了好材料,我也是粘了各位的光了。和大哥刚从外蒙带回来四支熊掌,上回招待贵宾已经用了两支。剩下的两支今天和大哥也给做了,我这也是跟着诸位开荤了!”说这话的时候,忠哥甚至一边笑着一边卷起了袖子,似乎已经准备好呆会儿要大快朵颐了。 第三十章局势陡变 “哦,熊掌可是个好东西!怎么还是从外蒙带回来的?”好半天都是老和跟忠哥两人一唱一和唱对角戏,老山好容易才抓住机会插了句话,终于把自己也加入了老和和忠哥的聊天圈子里。 “哈哈……”一听老山这样问,老和像听到了很开心的事似的笑了起来:“老弟你不知道啊?熊在国内是二级保护动物,在国内猎熊算犯法!不过吃熊掌却不能算犯法,只要别让人家逮着就行。我呢?自小就学了做熊掌的手艺,可居然从来没做过!不做一次试试,又怎么叫好厨师呢?”老和煞有介事的说道。 “这不前些日子,市里的一位领导想出去打打猎,玩玩去。我呢,就跟他一块儿去了趟外蒙,在那儿打猎可是合法的啊!我们花了点钱,又雇了个蒙古当地人带路,结果到山里就开了荤了。鹿打了两头,还有山羊,狼……最妙的就是还伏击了一头棕熊,那家伙,还不得三百斤!回头到了边境线上,花了点钱,就让当地的牧民给带回来了。”老和笑呵呵的向大伙讲起了他打猎的事情,眼角眉梢都带着真实的开心笑意。 说起去外蒙打猎这件事的时候,老和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眉开眼笑的,显得非常的兴奋。那种自然健谈的劲儿,让在场的人们都没法把他和滨海黑道的一个老大形象联系起来。 “就我们打回来的那些野味儿,我可没独吞,陆续招待了好几拨朋友了。不少还是正管这事儿的,不过他们吃都吃了,还好意思管这事儿?”老和一边说一边笑,那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告诉人们他是个极容易相处的人,让大家差点都忘了他的身份,而愿意与他结交。 “和大哥就是这么个人,只要跟他谈得来的,那他就能结交。要不他也不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时时处处都有那么多的朋友帮他!”忠哥跟着老和一边笑,一边在旁边解释道。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在场的人居然还在一直站着,也没介绍后面跟着进来的两个人。仅凭刚刚老和与众人这通交流就可以看出,这个老和确实是个有些手段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不露任何痕迹的情况下,短短几分钟就让大家忘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和身份,和他一直站着聊个不停。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老和笑眯眯的把他身后的那位略年轻一点的,像是位成功人士的人推了出来,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阿良,于勋良,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才三十二岁,比阿忠还小两岁呢!堂堂的法律博士!这家伙,我这大老粗在他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呵呵,学历不等于能力!我虽然是个博士,可在和叔身上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您白手起家,这份本领和毅力,可是我学不来的!”于勋良一边和老和客气着,一边和众人见面。 种纬也上前和于勋良握手致意。只是他注意到,这个叫于勋良的家伙脸色阴霾,看样子是个精于算计的阴狠角色。更让他讶异的是:于勋良本来是个长相挺清秀的人,只是他的双眼的眼圈和下眼袋泛着些青黑色,破坏了他的整体气质。 种纬记得从一本有关中医的书上看到过这方面的面相,凡是有这种面相的人一般是由两种情况导致的:一种是经常熬夜和睡眠不足,导致的身体损害;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种人贪花好色,在床第之事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肾气不足所致。 看这个于勋良虽然是个成功人士的样子,但看他的举止投足上的意思,种纬觉得这个人有些轻浮,应该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于勋良到底是什么人,私生活什么样种纬并不关心,他只记得于勋良这个名字在情况通报里明确的提到过。知道这个人是忠哥身边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在替忠哥在正常渠道上对付荣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这位,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功夫好手,拳脚功夫尤其棒!为人也特别的讲义气!老熊!”老和介绍着他身后那个保镖模样的人道:“跟了我也得有十来年了吧,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 老熊凑上前来与众人握手见礼,不过这个人要低调得多,基本上就是和在场的人们点点头,却没说什么话。众人都从老和的介绍里知道这个老熊的身份不一般,虽然介绍的简单,但能跟了老和差不多十年的人,又怎么简单得了。 老熊和别人握手那都是简单一握,意思一下而已。唯有到和国勇超握手的时候,两人的手多握了那么几秒钟,仿佛他们两个认识了很久,交情已经不同一般了似的。 其实在场的人们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一握上手就暗暗较上了劲儿。只不过这较劲儿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双方就同时松手分了开来。分开以后双方都对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心照不宣的同时对对方说了句:“不错!” 看到这个情况老和和老山等人也不以为意,都哈哈一笑就揭了过去。在场的人们没一个不开眼,过去打听他们两个谁胜谁负的。 在场的人重新认识完后,众人这才重又落座。 老和在饭桌上更是体现出他在交际上的能力来,时间不长就让桌上的气氛热烈了起来。众人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只是说了半天话题也没切入正题。对方不提,老山等人也很默契的都不提,搞得屋里似乎就是一群老友重聚似的,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只有外屋的那名女舞者,轻歌曼舞间,依然裙裾飞扬…… 很快,菜陆续的上来了,老和立刻热情的让人上酒。 按老和的意思,在场的人们都要不醉不归才对。只是国勇超也好,种纬和牛柳也罢,三人都不准备喝一滴酒,他们可是贩毒分子中的马仔身份,沾酒、或者喝大了的话,那可就太不专业了。 老和连让了几次,三人都以有不喝酒的规矩为由拒绝了,依旧是滴酒不沾。老和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不悦的意思,言谈举止却渐渐的冷了下来。 “规矩,啥规矩啊?我这么多年了,认识了天南海北的多少朋友,也没见过这规矩啊!还滴酒不沾的!当官的,走黑道的,我都有朋友。可凡是把我当朋友的,没有不给面面子喝得痛快的。更何况今天我老和可是冲着阿忠的面子,把两个熊掌都拿出来了。就是省长来了,我都没这么客气过!”老和没有看老山等人,倒像是个受了气的人似的,自顾自的在嘴里叨叨着抱怨的话。 “这个……”忠哥在旁边看到了,先看了对面的老山等人一眼,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便对外屋还在轻歌曼舞的几人道:“好了,你们下去歇会儿吧!”接着,他把侍立在屋门口的女侍者也打发走了。 等所有无关的人都撤了,忠哥这才凑到老和耳边,先看了老山他们一眼,再对着老和的耳朵说着什么。众人全都无声的看着,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还没说上几句,老和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接着只见他的眼睛里透出了震惊的眼神来,先是认真的打量了对面的老山等人一阵,然后再把目光转身身边的忠哥和老四身上。像是不认识似的,盯着他们几个看了好一会儿。 “啪”的一声,老和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脸色也跟着沉默下来。 “阿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黄赌毒,黄赌毒,前两个你沾了也就沾了。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要不太过火都没啥大事,咱这儿毕竟是经济特区,上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个毒是万万沾不得的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要是早告诉我,今天这顿饭我都不来!”说到最后,老和居然都流露出了某种激愤的情绪了。 似乎今天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老山他们这群人的身份他也是一概不知似的。更有意思的是,似乎这个在黑道上有挺大名气,各方都给他面子的人似乎根本就不准备碰毒品生意似的。 要知道,老山和牛柳身上的摄录装置已经在记录了,老和的这番话将会作为证据被记录下来。如果老和刚才所说的话是真实的话,专案组对他的判断岂不是就是错的?老山等人静静的望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表面的平静之下谁都不知道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应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也根本没有时间交流,也根本没办法交流。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理?就得看个人的理解和判断力了。 “是,你现在生意做大了!不是十年前的你了。我也承认,我老了,咱们想法不一样!我跟不上了。不过,我挺知足的,你要是非要这么干,阿忠啊,我可就得好好想想了。”说着话,老和带着一脸痛惜的神色站起了身,看样子这就要走。 局势变化得太快! 第三十一章翻云覆雨 转眼之间,刚才还一团和气的宴会,马上就变了味道。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十几秒的时间内,众人根本没有什么交流与思考的时间。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全靠个人了! 种纬不可能去看老山和国勇超,也不可能试图从他们那儿去获取什么命令或者信息。事情变化得这样快,不单反应时间上不允许,就连试图去了解老山和国勇超的动作做出来都会表现出异常。一旦这是对方对他们的试探,那种纬等人多余的沟通和交流动作只能造成巨大的麻烦。现在,只能凭种纬自己了。 我是毒贩!我是毒枭手下的马仔!在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办?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种纬心思如电,在老和站起转身的功夫,整个已经就已经窜了出去。而且在他从牛柳身边冲过的时候,左手若有若无的在牛柳的肩上抹了一下。 种纬和牛柳两人已经做了三年的战友了,大家一起吃一起睡,抗洪救灾出任务,彼此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这轻轻的一抹,就让牛柳瞬间明白了种纬的意图。 两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种纬一步堵在了老和往门口走的道路上,右手的五四式已经抽在手中,并且子弹上膛,直接顶在了老和的下颌上。而牛柳则后撤两步,手中的左轮已经指向了忠哥等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人。 老和刚往门口走了没三步,就被种纬用枪顶在了下巴上。正往门口走的步子立时停了下来,呆立在半途不动了,仿佛被种纬和他手中的枪吓到了。 “你,你要干什么?”老和仿佛都种纬的举动吓坏了,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他的头因为下巴被种纬手里的枪顶着,不得微微仰起,整个人的站姿显得很怪异。 “小子,你找死!放开和大哥!不然有你的好看!”老和身后的老熊只差两步没过来,却被另一边的牛柳隔着桌子逼住了。虽然他不能迈步过来救援老和,但他还是咬牙切齿的威胁着种纬道。 从表面上看,老和是被种纬给制住了,已经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了。但实际上,种纬和老和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种纬能够从老和表面上似乎被吓住的情绪反应之中,察觉出对方这个老男人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畏惧神情。 种纬可是见过风浪的人——顽抗的亡命徒他见过!狡诈小偷飞贼他也见过!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死刑犯他也见过!什么人是真怕,什么人是在演戏,他还是可以轻松分辨出来的。老何现在的这个表现对常人来讲应该算是很正常不过的了,但在种纬面前表现出来,演技可就不那么到位了。 寻常人突然被一支子弹上膛的手枪顶在下巴上,整个身体都会控制不住的发抖。那种发抖和战栗的感觉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想控制都控制不了的。但眼前的这个老和,在他表面上的紧张和惊恐神情之下,是他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镇定和平淡——这是个见过风浪的老麻雀!看到老和的表现,种纬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不过戏既然已经开演,大家就只好互相陪着一起演下去了,该是飙演技的时候了! 种纬的手枪顶上了力量,顶得老和身体后仰,几乎马上就要摔倒在地似的。他的手指也已经顶在了保险上,只要一有情况,他只需要稍稍用力一拨,他手中的枪就可以直接开火了。 可即便是这样,种纬也可以察觉到老和在被五四顶着仰着头的时候,依然在偷偷的向下瞟着观察着自己的反应。眼中根本没有寻常人都会有的什么恐惧神色,反倒是努力隐藏在慌乱的表现下,还有种探寻和观察的意味。 “你小子活腻歪了!”看到老和被枪顶着身体向后弯曲,老熊终于在老和身后发出一声低吼,往前一步就要动手。 可“哗啦”,“啪”的一声,一只茶杯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老熊本能的往旁边一闪,就在这个时候,国勇超的勃朗宁已经指在了他的鼻尖上。 “功夫不错?练了好多年了吧?可惜,这年头都有枪了,谁还用那玩艺儿?那也就能活动活动筋骨而已。”国勇超用枪指着老熊,嘴里却在奚落着对方。 “你……你们……”老熊冲着国勇超露出又惊又怒,恨得咬牙切齿的神情,却又没有一点办法。常言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就算你是个功夫了得的高手,但面对着指着头的手枪,再好的功夫也会沦为无用的东西。 “阿忠!这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老和表现得依然很坚强,他斜着眼往后面的忠哥方向问道,一副蒙冤受屈的样子。 “和大哥,天地良心,我可真没安排什么!我就是觉得荣哥那边逼得实在太紧了,我这边要是不干点什么,不定哪天咱们就毁在他手里了。”忠哥坐在原位上没动,但话跟得却不慢。 “和大哥,山哥他们远来是客,我事先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我这不是想等你们见见,觉得投缘的话再往深里说么?您这么多年交了我少朋友,五行八作的做什么的没有?再说了,您觉得那些头头脑脑真那么可靠?咱们那些生意孝敬他们那点,他们真就满意了?我看未必吧?”不经意间,眼下的情形竟然成了忠哥劝慰山哥的时机。 “要我说,和大哥,咱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多赚点钱,多扶植咱们自己的人,让咱们的实力更强大一点。您以前不就是这么做的么?不也做的挺好的么?就算按您常说的,黄和赌都不叫事儿,就算掀出来也不是个死罪。可和大哥,咱们的事一旦掀出来,死罪是没有,可是咱们手里的那些积蓄和势力可怎么办啊?财白动人心啊!为了得到咱们这么多年积累的那些东西,别人未尝没有把咱们整死的心!到了那个时候,您就是再想觉悟也晚了。”忠哥一直嘴上不停的劝说着。给人的感觉就是正准备把老和这个只愿意在浅水边湿足的老大,往深水区再带一带。 狡兔三窟啊!和大哥,咱们自己只有发展了,有钱了,才能多做几手准备,才让能让手底下的弟兄们铁了心跟咱们干……忠哥嘴上说得停不下来,话越说越溜。 “嘿嘿嘿……”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老山阴森森的笑了起来:“阿忠兄弟,你们哥俩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想管,也没兴趣管。只是如果你们自己调理不好,意见还不统一的话,我可就得好好考虑我们在滨海的生意了。兄弟们,收拾一下。” 老山的话一出口,国勇超和种纬三人迅速持枪后退,主动脱离了与老和等人的接触。只是三人尽管已经与老和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三人的枪都没有收起来,仍然是一副全力戒备的模样。如果此时老和那边谁有异动,照样要以在瞬间用武力解决。 “和大哥!三思啊!别忘了,栗子是怎么过去的?下面的人跟着咱们干图什么?干咱们这行的,走一步和走十步没区别。就算法律上不是死罪,但一旦咱们倒了,那可是生不如死的!”一看老山等人要走,忠哥表现得很着急,冲着老和说话的语气都重了三分。 老和沉默着,似乎在考虑忠哥话里的意思,也似乎怕了对面的老山等人,但他却迟迟的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 种纬发现在坐的这些人里,除老和和老熊两个当事人一个沉默一个愠怒之外,另几人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忠哥自不必说,一见老山等人要走已经有些急眼了似的;那个叫于勋良的法律顾问坐在一边,脸上似笑非笑,倒是颇为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带老山他们来的老四倒好像挺焦急似的,脸上的表情和忠哥倒相似得很。 “走了!”老山根本不管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一句话就让种纬他们都向屋门方向走去,似乎真的要离开似的。 他们这一动,老四和忠哥更急了。顾不得国勇超和种纬三人手里都有枪,一下子跑过来拦在了门口,一个劲的阻拦他们离开,一个劲的说着好话。但老山似乎是去意已绝,根本不顾忠哥和老四的阻拦,铁了心的要走似的。这下,忠哥真有些急眼了。 “和大哥!你以前帮过我,我把你当大哥,你把我当你兄弟,咱们有缘在一起混,已经十来年了,难道现在就要混不下去了么?和大哥,我是把你当兄弟不假,下面的兄弟们也把您当大哥!可你别忘了,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下面那么多兄弟,他们跟着咱们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图混个好日子,混个前程么?你就图你自己舒坦,就不管下面兄弟了么?到时候兄弟们要是翻脸的话,我阿忠可也压不住……”急匆匆的一番话,可以说以经撕破了脸似的。 老和听到这番话,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了似的,他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久久不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抱住了他那颗又光又亮的秃头道:“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好!你们好好想,好好商量一下,我们先告辞!”老山根本不为忠哥和老和之间的事情所打动,依然准备离开。 第三十二章金盆洗手 “和大哥,考虑什么?没时间了,没机会了!”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都能够从忠哥的语气里听出急躁和发狠的意思了。 忠哥,我去劝劝和大哥吧!兴许有效果,您各位先别急着走,稍等,稍等……一“直安静的呆在一边看戏的于勋良这时站了出来,对忠哥和正准备离开的老山等人说道。 看到他站出来,忠哥并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点了点头道:“阿良,时间不多了,你好好劝劝和大哥吧!不过,时间不多了。”一边说着,忠哥一边看了看在旁边站在半天的老山众人道。这个举动,无疑是给于勋良在施加压力。如果他不能说动老和的话,他忠哥可能就会要采取其他激烈的手段了。 说完这句话,忠哥转身来到老山面前,很客气的邀请众人再等一下,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他的大哥老和一个机会。 看到他这个模样,老山和朱进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对卧底小组来讲,老和和忠哥团伙发生什么也不意外,专案组希望得到的是这两伙人的犯罪证据。从这个角度出发,这两伙人即便发生火并之类的情况,只要不威胁到卧底小组人员的人身和生命安全,大家再等下去也是值得的。 现在屋里人数是六对五,就算减去一个反水的华子,双方也是五比五的对比。再加上卧底小组有国勇超、种纬和牛柳这三个最能打的人,五人中四人都有枪,对付对方几个人明显还是有优势的。所以这个险,老山和朱进两人都认为还是值得冒的。 于勋良在老和和忠哥之间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众人都不太清楚。之前只知道他是天昊大酒店注册的公司的法律顾问,在老和和忠哥的生意中涉足比较深,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在开发区法律顾问行业里经营状况还不错。 可现在看来,这个于勋良显然并不是个单纯的法律顾问角色。他和老和,以及忠哥两人的关系都保持的不错。具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还需要专案组从其他角度对这个人再进行深入了解才行,这却不是老山他们这个卧底小组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于勋良把老和,以及老熊两人都请到了外间屋,他和老和两人压低了声音在沟通着什么。老熊虽然对国勇超和种纬三人有些不忿,但碍于三人手中都有枪,而且他主要的目的是要护住他的主子老和,所以他基本上都保持了隐忍和沉默的态度,始终保持着安静。 种纬和牛柳此刻依旧在尽职尽责的扮演着毒枭马仔的角色,两人虽然已经把枪收好了,但却选择了两个便于监视里外两屋情况的位置,始终站在寻里监视着老和和忠哥等几个人的情况。一旦有异动,他们两个人可以立即控制局势。 于勋良和老和这一聊,足足聊了有二十多分钟。中间不断有侍者来上菜,也是敲过门以后经过忠哥和老山同意,种纬和牛柳两人才放进来的。侍者们只是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屋里的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吃饭喝酒上,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放下菜品就匆匆出去了。 只可惜满桌子都算得上是顶级的菜肴,屋里的人们却都无心享用,只是任它们在那里慢慢的放凉。忠哥虽然也偶尔开口劝在场的众人品尝一下,但包括他在内实际上都没有一点的胃口。 终于,于勋良带着一副无喜无悲的神情回来了。 “忠哥,和大哥让我问你句话!”于勋良坐到忠哥旁边从容的说道。 “问吧!和大哥想问什么?”忠哥故做平淡的问道,实际上旁边的人都看得出他内心里的紧张。 “和大哥想知道,你会怎么处理他?”于勋良还是那副无喜无悲的表情,问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忠哥和其他的人。 “处理?我怎么会处理和大哥?这话说哪去了?和大哥和我认识多少年了,当年我起家的时候和大哥还帮过我,我怎么会处理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我的大哥!”忠哥听到于勋良的问话,做出一副蒙冤受屈的样子,故意放大了音量答道。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屋外的人听不清,但外屋的老和老熊正好可以听得清。 “如果是这样的话……”于勋良听到忠哥的回答,略沉吟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和大哥说了,他可以金盆洗手……” “金盆洗手?”这下轮到忠哥吃惊了,他绝没想到老和能说出这种话来。金盆洗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和将彻底退出滨海黑道,他将有机会把老和离开后留下的产业顺理成章的接下来。然后,借着老和留下的盘子和人脉,他可以顺利称霸滨海黑道,成为滨海地下势力理所当然的“一哥”! 可是,真能那么简单么? 能在滨海黑道混了这么多年,忠哥自然不是易与之辈,他很快就明白了老和的“如意算盘”。如果他真的敢逼老和金盆洗手,那他绝对没法顺利接过老和那摊子业务。老和用不着从中做耿,只要前脚转身一走,经营那些摊子的人肯定会有一大半儿后手就会撂挑子。 更重要的时,老和在滨海经营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关系维护的非常之好。如果他敢把老和的业务吞下来,那些老和埋下的人脉和关系肯定交不到他手上。就算老和真心不想为难他,真的把那些关系和关系人交给他。可他两眼一抹黑,又怎么能迅速和那些人建立起联系,并且让他们扶助自己的生意?根本不可能嘛! 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既然大家都是混黑道的,那凭什么老和一退下来,你阿忠就能上位?老和手底下那些人,有好几个人的资历比他还老,肯定不会服他上位。一旦处理不好和这些人的关系,荣哥那边只要多少使点劲儿,这些人八成就会投到那边去。到时候,自己起挽回都没有机会了。 “金盆洗手?这怎么行?”忠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是再度开始飚演技:“我只是和和大哥在生意方面有点不同意见,和大哥怎么会想到金盆洗手?我和和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又怎么能掂记和大哥那点家产和生意?” “我说过把那些家产和生意给你了么?”正在这个时候,老和从外间屋走了回来,身后跟着对忠哥一脸蔑视表情的老熊。 老和这句话给忠哥弄了个下不来台。没错儿,老和只提了句金盆洗手,却并没提他的生意份额和家产,以及手下那帮弟兄怎么处理的事情。忠哥很快就把这个事捅出来,却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野心。 “我说的金盆洗手是有条件的!”老和确实是个人物,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似乎就把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他回到桌前坐下,眼光却有些空洞无物。他先是端起酒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道:”阿忠兄弟……现在我是不是还能这么叫你啊!” “那当然,您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我大哥!我都是您兄弟!”忠哥一听这话,赶紧接上话道,态度竟然有几分谦卑之意。 “兄弟,呵呵……”老和冷冷的笑了笑道:“我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了,见过多少兄弟?可又见过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在仇人面前,兄弟大多都是兄弟伙在女人面前,兄弟可能还是兄弟;在钱面前,兄弟也许还能是兄弟。可是如果是一大笔钱呢?或者如果是能换来女人和钱的权呢?那可就不一定了!常言说的好,贫贱的兄弟,米面的夫妻。你我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就不要再提什么兄弟了吧!” 一听老和这样讲,忠哥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连忠哥的铁杆手下老四都有点坐不住似的晃了晃身体。站在老和身后的老熊也跟着哼了一声,让忠哥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算了,不提这些了。人老了,废话就是多。”老和像是自嘲似的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老了,胆子也变小了,总是希望安分守己,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越来越大。”老和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朝忠哥和老山他们这群人看过来,那目光中颇有些萧瑟之意。 看到现在的老和,以及他说出的这番话,种纬忽然有种迷乱的感觉。仿佛刚才是忠哥和老山等人一起算计了老和,来了出抢班压权的戏码。可刚才他分明感觉老和似乎是在演戏的啊?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自己离老和太近,视角有问题让自己误会了了? “人呐,早晚都得退下来!现在就是我该退下来的时候了。”老和没有继续说废话,而是转入了正题道:“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咱们的想法不一样了,也就有了矛盾。你要是早说,或者私下和我说,态度再坚决点,或许我早就退下去了。这样,咱们兄弟的面子至少还都保全了下来,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撕破脸……” “今天实在是个意外!”忠哥有些苍白的解释道。只是看他说话的证据,似乎连他自己都不信这话。 第三十三章众叛亲离 “不用解释啦!”老和挥了挥手,打断了忠哥想要解释的话:“咱们也相处这么多年了,其实咱们彼此都很熟悉了。你办事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用外人的力量来……”说着话,老和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望了望老山等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和大哥,你别误会,我真是想把这几个朋友介绍给你。如果你不想碰粉的生意也没关系,我自己做好喽!”忠哥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有点无所谓的神情道。 “阿忠啊!我老和也是明白人,到了现在这一步,还能回头么?我不能,你也不能。”老和别有意味的看着忠哥道:“别的不说了,我说说我的想法吧!” 看到老和准备摊牌了,忠哥也不再插话,把时间留给了老和。 “以前有人说我是三多,钱多,女人多,兄弟多。其实他们还少说了一点,我老和从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厨子,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一多,就是朋友多。现在我老和准备金盆洗手啦,得把这些事都处理干净了,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兄弟、女人和朋友。” 老和似乎认清了眼前的形势,语气中没有什么不满和犹豫,像个准备远行的旅客似的,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眼前的事务。 “所以我打算用一段时间先把自己在各行各业的股份清算一下,这块儿的事情我就委托给出阿良去办了。”说着话,老和看了一眼在座的于勋良,向对方点头示意道:“置于这些产业的分配,我觉得阿忠你当然可以吃下一部分,不过我还是劝你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哪里,哪里……”忠哥听到老和这样说,当即露出一副被误解的表情。不过老和没理忠哥说了些什么,而是继续往下说道:“我建议让我的那些老弟兄也拿一部分股份走,算是他们跟我这么多年的一点补偿。我给他们的价格肯定会比较优惠,除非他们自己不愿意要,否则别人最好别伸手太长。这一点阿良帮我盯着点,我知道你和你忠哥关系莫逆,但也知道你是混在这行里的,唯一一个讲原则,讲底线的人。你办事,我放心!” “另外,我的那些兄弟和朋友关系也是个大问题。我会先宣布金盆洗手,除了那些不愿意跟着你干的弟兄,剩下的愿意跟你干的,我会亲自把他们交到你手上。这些人什么脾气秉性,有什么底子,哪块容易翻船,我都会跟你交待清楚。”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和语气沉重,真像是在交待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似的。 老和说到关于人的问题的时候,很明显忠哥的关注度马上就提起来了,他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他的眼睛却定定的不动,显然正努力把老和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什么是最大的财富?不是钱,也不是物,而是人!有了人,尤其是有了能干事的人,那就意味着将来他们会创造更大的财富。相反,如果忠哥把老和手里的这些产业都抢下来,却连一个能替自己打理这些产业的人都没留下来,那这些产业几乎可以肯定,很快就会败落下去的。 “有几个关键的人,和大哥能不能替兄弟我劝一劝?”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忠哥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意图了,他直接插话道:“您放心,咱们做兄弟已经十几年了,小弟怎么能在您这点股份上面打主意呢?不仅是我,还包括我手下的兄弟们,我都会给大家定个低限的,尽全力保证您的利益。不管您将来去哪个国家养老,兄弟都欢迎您的随时回来看看!” 现在就算了图穷匕首现的时候了,忠哥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的了:钱不会亏了你的,等拿完钱,老和最好还是走的远远的,别碍他的事。 “不光是我的股份,包括那些不想跟你干的那些我的老弟兄的股份,你也不能太黑!”听到忠哥的表态,老和开始替他的弟兄讨价还价了。“至于人,我会帮你去说服。最后能不能说动了,就全看你自己了。” “那是自然,只要和大哥帮忙传话,兄弟自然要领您的情。”一听老和甚至都在替那些准备离开的老弟兄考虑了,忠哥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他赶紧没口子的应承了老和的要求。 不过话锋一转,他就开始替老和的养老地“操心”了起来:“不知道和大哥准备去哪个仙山养老啊?有没有什么准备?还需要小弟做什么不要?将来小弟也好过去看您!” “不劳兄弟你操心啊!我早就定下来了,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老和意兴阑珊的说道:“我会先去缅甸一段时间,我早就在那准备了一个身份。等在那儿住几个月,我再去台湾。不管怎么说,那边也是说的国语,最起码听得不那么累。要是去一个说鸟语的地方,还真不如直接宰了我痛快!” “和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其实不管是美国还是加拿大,都有华人聚居区,到了那儿除了国籍不一样,其他的都一样。甚至就连那儿混社会的,也都是咱们中国人。说不定和大哥去到那边,没几年又拉起来一拨人马!”听到老和连未来的去向都考虑得那么详细了,忠哥再不疑惑有他,整个人连说话的气质都变得放松了不少。 听到忠哥嘴里居然说出了这么句没水分的恭维话,老和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显然内心中的苦涩和无奈之色溢于言表。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和大哥,您还得委屈一下。”恭维的话刚说完,忠哥的要求就来了。 “说吧!只要是我能办的,好歹弟兄一场,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何况咱们还曾经称兄道弟!”虽然满口都是兄弟,但谁都听得出来老和嘴里的这两个字是多么的苍白与可笑。 “几位嫂夫人和小侄们就先去国外吧!和大哥还是在滨海先留一段儿。您在各行各业埋的关系和路子,还需要您给维护一阵子。毕竟好多事情还是您处理的,您要是突然走了,谁接得下来啊?还有,您金盆洗手的事情只限咱们内部知道,对外就先别说了。时间不长,最多半年以后,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忠哥是脸上带着笑容说这番话的,但他话语中的那种强制的意味却又是赤裸裸的。 “呵呵,你的心思还真是细啊……”老和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却并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就好!不愧是我大哥,拿得起来放得下,您在是滨海黑道的扛把子!要是没有您,荣哥和我什么都不是!”忠哥这话里有话,似乎既是对老和的捧杀和嘲讽,也有自己志得意满的嚣张在里面。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这些朋友就由你滨海黑道儿第一把交椅的忠哥来招待了!”说着话,老和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和身后有些气鼓鼓的老熊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开。 “哈哈哈……和大哥啊!咱们都在道上混,有些事情兄弟也是身不由已,这您也是知道的。按说这些事大致都谈好了,兄弟不该再有什么想法的。可是啊,我底下的兄弟们的想法可挺多,再者和大哥也见着了我这几位外来的朋友。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不得不……”说到这儿,忠哥故意停下不说,脸上漾着别有意味笑容的望着老和道。 “明白!软禁呗!”老和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成凄凉,颇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他扭头冲站在身后气得双眼喷火的老熊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现在家大业大,小心着点也是对的。只不过,我得尽快看到家人到了缅甸,并且安置好的消息。不然我就是死,你也别想让我帮你处理内外的事情。” “那是自然,和大哥请放心。我只不过是不得已为之,尺度和火候兄弟一定会掌握好的。”直到此时,忠哥脸上的笑容这才展现出了胜利都的意味。 “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上来伺候和大哥吧!”忠哥扭头冲阿良吩咐了一句道。后者走到屋角,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然后顺便朝老和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忠哥和阿良他们早有准备,这场给老山他们准备的接风宴,居然成了一场酝酿以久的逼宫大戏!就在老山他们这群毒贩的眼前,滨海原先三分的地下势力,居然已经简化成了两家!现在势力最大的已经是忠哥了! 而忠哥之所以要当着老山他们的面演这么一出,显然是要通过这次“政变”,让老山他们知道他忠哥势力与筹谋。他是试图在接下来的合作中能够力压荣哥那边,以获取长期的,更大的利益。 很快,几个人来到了簪花楼。等侍者把这几上人带到门口,敲门屋里让这些人进来以后,侍者就转身离开了。 “你们!原来你们……”老和看着进来的几个人先是一楞,接着整个人便被浓浓的失落情绪包裹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野心勃勃 “你们这几个狗杂种,叛徒!”一看眼前这几个人,老熊终于爆发了,他提起身边的一把椅子就要动手,不料却被身前的老和伸手拉住了。 “算了,算了,人各有志,何必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人诚不欺我啊!”到了这个时候,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的老和居然还拽了句古文,让老山和种纬等人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后进来的几个人脸上表情也不自然,大多数都有点不好意思看老和表情的样子。估计这些人都是老和的手下,在这次整件中暗中反水了,把他们昔日的大哥给出卖了。 “不少啊!都是跟着我不少年的弟兄了……”看着这些跟着自己打江山的老弟兄们,众人在老和的脸上看到的却是不喜不悲的表情:“我这个当大哥的做到这个份上,也怨不得别人了。”说到这儿,老和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几个人慢慢走到忠哥身后默默的站定了,他们的站位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其中一个人有些无奈的对老和说道:“和大哥,别怨兄弟!这些年你光过好你的日子了,兄弟们的将来还没着落呢!做粉的生意又怎么了?做什么生意不是做?什么钱不是挣啊!您就安心养老吧!” 听到这个人的话,老熊固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但老和却似乎已经看开了,反倒平静的点了点头,转头又对忠哥说道:“还有几个没来的,是中立?还是没答应跟着你干?那些不愿意跟着你干的,你就放他们一马吧!回头我安置好他们……” “和大哥您放心,那些老弟兄愿意跟着您,是您的福气,也是他们义气。毕竟都曾经是兄弟,就算不在一起混了,但感情不能不要不是!我会好好安置他们的,生意上的事情我会派人盯着的,该养老的一定让他们安心养老。”忠哥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微笑对老和说道,姿态摆得很高。 “和大哥您放心吧!那些老弟兄的股份我也会好好处理的。毕竟大家都曾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忠哥早就有话:既然曾经是兄弟,这次就不能赶尽杀绝!”于勋良脸上带着丝笑容对老和说道。只是他黑黑的下眼袋破坏了他整个人的气质,这几句话说得阴森森的,可信度总让人感觉不高。 “阿良!你跟阿忠一块长起来的,你倒向他我不意外。但我没想到你胆子这样大,敢碰这种生意!”老和对于勋良有些无奈的说道。 “嘿嘿……”于勋良阴阴的笑了笑道:“什么生意都是生意,既然已经捞了偏门,走一步也是走,走十步也是走。乘着眼下的局面好,能干点就多干点。将来不管到了哪儿,手里有钱有兄弟才能不慌。说不定有机会,我们还能跟西西里似的,做个教父呢!” “好啦!咱们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咱们今天就不多说了。回头我再去找和大哥,咱们再细聊,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忠哥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真诚,但老和会怎么理解他的笑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几位,都是跟着和大哥多年的老弟兄了。论起来,我都得尊称你们一声“哥”!和大哥就由你们几位轮流伺候,该有的理数必须有!曾经是大哥,那就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忠哥说得煞有介事,只是老和脸上那冷冷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和被后上来的这几个人请走了,或者严格一点说,是被押走了。属于他的时代结束了,滨海三家黑道势力现在只剩下两家了,谁强孰弱一目了然。 等老和等人离开,忠哥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兄弟不是处出来的。兄弟是拼出来的,是用命用血肉换来的钱,大家按功劳分钱的时候才定下来的。不是论资排辈熬年头,就能决定兄弟们的地位高低的。那些什么风险都不担,仗着辈份就压着能人一头的错误不能再重复了。” 忠哥这句话,既是他篡位成功的宣言,也算是为他和老和之间的兄弟情谊划上了一个句号。 “其实要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你们几位的。一起刀山火海拼出来的,一看就知道兄弟之间的情分更深,也更不寻常,没有跟着混日子的。”说到这儿,忠哥居然流露出了一些羡慕的神情。 “忠哥好大的手笔,好厉害的手段!我只听说过古代黄袍加身的典故,没想到忠哥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借着我们演了一出逼宫的大戏,佩服佩服!”看看尘埃落定,一直作为一名看客的老山终于开口说话了。 忠哥沉默了一小会儿,居然没反驳老山的话!显然他认下了这件事。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于勋良在一边突然阴森森的开口了:“这几年和大哥拿的是大份儿,可担惊受怕的生意全是忠哥在做。他打的什么心思我们都明白,无非是脏钱照样赚,脏活儿不是他干。将来出了事一推二六五,把别人扔出去顶罪就是!他想的挺好,可下面的弟兄可不傻,早就对和大哥有意见了。今天这个事儿忠哥也是被逼无奈,再不做点什么,荣哥把滨海的生意全包了不说,早晚他也得当成个替罪羊扔出去!” 说到这儿,于勋良冷冷的笑了笑道:“其实不光是忠哥,荣哥也是这么起来的,当初若没有老和扶持,哪有现在的荣哥?只不过荣哥见机得早,早早看清了老和的真实面目,早早断了和老和的关系。忠哥一直下不了这个心,还是我帮他下了这个决心。” 于勋良这几句话,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背景交待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荣哥和忠哥在滨海黑道里是怎么崛起的缘由,都给说清楚了。 众人只知道滨海黑道有三股势力,谁想到其中的两股居然都是老和自己扶持起来的。而那两股存在的缘由也很简单,老和就是想利用他们赚黑钱,却又不相承担其中的风险,这才故意把他们顶到台前的。 谁想这个老和的伎俩终被两人先后识破,一个自立了,一个做得更彻底,直接就取百代之了。老山刚才提到的黄袍加身典故,居然描述得再合适不过。当然中东的拉登和萨达姆也是一样,都是老美中情局扶植起来的势力,只是这两个都斗不过他们昔日的大哥,先后都被灭了。 “不好意思了几位!让您几位看笑话了!”忠哥对老山等人咧嘴笑了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手下的兄弟们早有怨言,你们几位只是恰好赶上了这个时候。我当着诸位的面做这件事,也是想让大家知道我阿忠是什么样的人。这个粉的生意我愿意做,风险我愿意担,出了问题大家一起倒霉就是。总不能你们各位提着风险,却连是谁在背后做这件事都不知道的道理。” “好了,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现在该谈谈咱们之间的生意了。”忠哥挥了挥手,似乎把刚才的事情完全揭过去了,他继续说道:“我们在滨海开发区有七个点,三个是我们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出了问题有小弟扛,当然公司会给他足够的安家费,顶多坐几年牢的事儿,别的地方不用担心会被挂出来。另外四家是我们罩着的点,明着不能做,但有专门人负责,也不用担心出事。” 这就是这次卧底行动最主要的信息了,没想到在亲身经历了一次黑帮内斗的事件后,老山他们这么容易就了解到了忠哥团伙的真正实力。其实这也是忠哥等人在荣哥和老和两方面力量的双重压力下,迫不得已做出的亮底牌的行动。他现在刚刚篡位成功,急需要谈成这桩大生意来稳定人心,老山等人是恰逢其会。 “另外,我们在全市有十几家自营的饭店,还有差不多十家加盟的店。这些店都只是做的正行生意,只是在菜里用了点壳子。有固定的渠道,这个不太好换人,更何况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估计您几位也看不上。只是这些饭店可以做为我们铺货的通路,这样我们在市区的点也能做起来,每年的出货量也不少。”忠哥侃侃而谈,像极了一位野心勃勃的商人,只是他现在谈的生意全是要人命,逼人倾家当产的玩艺儿。 壳子,就是罂粟壳。一些无良的饭店在菜品里加这种特殊的料,以吸引回头客,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秘密的事情了。老和这个家伙干这个生意发家有些年了,居然一直没穿帮,不能不说这家伙确实是老谋深算。只是天道报应,私毫不爽,今天老和被忠哥篡位,倒也算不得委屈。 “另外……”说到这里的时候,忠哥看到老山和朱进两人正在着耳朵交流着什么,便稍稍等他们两人说完,才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在全省有饭店十三家,夜总会,娱乐城,,一共十五家,都可以做为我们铺货的渠道。此前我们也在做,只不过由于老和的限制,所以属于小打小闹,做得不是很好。这次我打算投入些力量,把它们做大。当然,这还需要各位扶持。” 第三十五章白魔味道 说到最后,忠哥望着老山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野心勃勃而又真诚的笑容。 显然,他希望通过他的这番推销,能够取得眼前这些毒枭的认同。能够在与荣哥的竞争中占得先机,并且能够利用贩毒赚来的钱迅速稳定他这个势力的稳定,让他能够尽快完全接过和控制老和的势力和产业。 刚才忠哥说的那些信息,应该就是比较真实的情况了。老山也好,专案组也罢,并不会指望一次就把这些信息全都弄清楚。毕竟就算忠哥向老山他们透露了一些情况,也不会全盘一点不落的告知他们。老山他们也没办法挨个去问这个点的位置,人员是谁,犯过什么事之类的情况。 但只要知道了有这些点位就好办了。后期专案组可以通过一些外围手段慢慢弄清这些点位的具体信息。等把这些黑势力团伙成员拿下后,再挨个审,挨个撬,一样可以把这些点给拔出来。 忠哥把这些情况交待了一遍,接下来就看老山这个大毒枭的态度了。 老山点了点头,开始和忠哥谈起了价格、供应渠道、联络方式、避险方式等等部问题。直到此时种纬等人才知道,毒品贩子居然需要懂得这么多专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一群亡命徒就可以干得了的。 一边听着老山和忠哥商量具体的事情,种纬一边打量着屋里忠哥那边仅剩下的几个人。由于老和老熊已经被带走,忠哥那边只剩下了他和于勋良,以及老四三人。于是,种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于勋良的身上。 就在种纬观察于勋良的时候,正巧看到于勋良的眼光也正向着种纬看过来。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会,种纬忽然感觉在于勋良那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神中,有种不一样的光芒闪现着。他说不清楚那道光芒是什么意思,却隐约觉得这个于勋良比他现在知道的还要复杂得多,狠辣得多。只是这种光芒一闪即逝,种纬根本来不及弄清楚那道光芒的意思, 看到种纬向自己看过来,于勋良阴森森的脸色突然放松了下来,向种纬露出了一道灿烂的笑容。虽然那道笑容很短暂,但种纬却从那道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的暖意。种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对方,只能按照自己毒枭马仔的身份,面无表情的向对方点了点头。 在这次简单的交流过后,种纬的和于勋良再没有任何表情和目光上的交流,双方都不再关注对方。 双方对于谈判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分歧,所以除了在价格,联络方式和供货方式上有些小的疑问和变动之外,基本上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由于忠哥肯定自己手下铺货会比荣哥那边量要大,因此要的价格优惠也很大。不过老山作为一个“专业”的毒枭,并没轻易答应对方的要求,而是提出了一个分级价格的方式。即达到一定的销量,才会给一个优惠的价格。对这个操作方式,忠哥虽然有些不太满意,但既然可以看得到希望,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至于双方的联系人,双方分别确定了华子和老四两人。看得出,在经历和栗子叛离的事情后,忠哥采取了一定的收权行动,把双方联络的重担交给了自己的重要心腹。虽然这种安排并不利于保密,但眼下在他刚刚篡位成功的关键时候,忠哥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最关心的是老山能给他供多少货,他好能尽快见到钱。 至于货量的问题,按道上的规矩一般五百克为一件,算是回避了让毒贩们都感到别扭的五十克就枪毙的限额。每次供货量为十件起,老山他们只负责一次性送货,货到后的分装和铺货完全由忠哥的人负责。 至于送货人,则为国勇超、种纬和牛柳三人负责,除他们三人之外的送货,除非另有约定的,忠哥的人可以不去收货。忠哥这边的收货人为老四领队,另安排两个助手接货。 一应问题商议完毕,双方共同举杯庆贺了一下,这就算谈定了这宗罪恶的买卖。虽然现场有法律顾问出身的于勋良,但双方谁都不会考虑去定立什么合同,也没有司法机构会承认这他这种标的物的合同。 菜上齐了,那道老和念叨了好久的熊掌也真的端上了桌来。在坐的每个人都分得了一块,只是恐怕除了有些志得意满的忠哥之外,其他人谁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 一顿饭吃完,老山谢绝了忠哥打算安排几位美女让大家放松一下的好意。而是提出来看看忠哥场子的经营状况,现在他们身在开发区,当然优先看忠哥他们在开发区的三个场子了。这里面经营效果最好的,也就是众人脚下的天昊大酒店地下的天昊夜总会了。 众人这顿饭吃了足有两个半小时,中间还看了段陈桥兵变的戏码,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了。不过这个时间并不算晚,天昊夜总会最嗨的时间可是要到十一点之后才到,现在顶多就算是热场的时间。 看到老山等人有点心不在焉,忠哥只当这些毒贩担心自己这边再出什么妖娥子事情。毕竟这些人先遇上警方围捕,杀出来好不容易到了滨海,又遇上自己手下叛逃到荣哥那边,自己又乘夜跑到荣哥那边劫人。好不容易到自己这谈正事儿了,结果老和又先被自己扳倒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别说是这些卖粉的有些眼晕,就是自己一周前也没料到今天会有这样的事。当下他也没再坚持,带着老山等人到地下参观天昊夜总会去了。于勋良作为暗中辅佐他的人物,也就没再参与接下来的事情,率先告辞了。 天昊夜总会虽说是地下三层,但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侧重。寻常生人只能下到一层的天昊夜总会,这里接待的都是一般的客人,也有些坐台和陪酒的女服务员。不过这些人都是号称坐平台的,根本不提供什么出台服务的,至少表面看起来,还算是比较规矩的。 只有那些来过三次以上的熟客,才会被带到地下二层去接着嗨。到了这里,服务员的质量和服务内容可就不一样了。服务员的胆子也大了少,基本上想玩什么就能陪什么。黄和毒在这里都是经常见的,陪嗨的方式也变得多种多样。如果客人觉得在这儿还没玩够,楼上就是天昊大酒店,直接坐电梯上楼开房就好了。 而天昊夜总会的第三层,则是整层的赌场。各种赌博机老虎机弹子游戏之类的应有尽有,什么德州扑克,美女荷官之因也是一个不少。来这里的赌客也是从上两层挑选出来的有实力,玩心大的熟客,一般一玩就是通宵。到最后少不得又要到楼上开房住宿。 这样,黄赌毒俱全,同时又带动了酒店住宿和餐厅的生意,天昊大酒店的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只是在这里彻夜疯狂的人们付出的可不仅仅是金钱,还有自己的生命健康和人生的未来。 在这里疯狂的客人们每年都有几个因为嗨过头住院抢救的,也有倾家当产的,还有为了赚钱不择手段身陷囹圄的。但是对于那些现在沉迷在温柔幻影里的人们,想让他们回头醒悟却是件几乎不可能事情,他们已经为这里的一切而沉醉着,只有恶梦降临到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才会后悔醒悟已迟。 种纬他们是来拯救这些人的,但又需要冷眼旁观这些人的堕落而不闻不问。他们需要用暗藏在身上的微型摄像机把在这里看到的记录下来,作为将来捣毁这里的铁证。 有忠哥带着,老山他们转了一次电梯便直达地下二层。 电梯从楼上下来,刚一打开就有一股浓烈的气味冲了进来。种纬和牛柳两人是强自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失态。这是什么味道——浓重的各种香水混合的味道,各种酒精汽水的味道,各种烟草的味道。甚至,种纬还依稀闻到了吸食毒品时飘散在空气中的那种特有的甜味。 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在几天前培训的时间闻到的,种纬只那一次就记住了这个白色魔鬼所发出的味道。原以为很难闻到第二次,谁知道这么快就在现实生活中闻到了它的踪迹。这是一种有点像桂花和香烟混合的味道,闻起来也有点像抽外香型的凤凰香烟的味道。 一出电梯门,门口大厅的几排沙发卡座里聚集着的几十个身材妖娆,浓妆艳抹的女子。这些女子几乎个个面容姣好,身材火辣。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超高,在这个时代都会被冠以女神的称谓。只是眼下当她们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她们是只充当帮助他人醉生梦死的介质罢了。 看到电梯里有人出现,这些女子立刻面带笑容的做出最为魅惑的姿态,冲着最先走出电梯和种纬和牛柳两人连连放电。种纬感觉还好些,毕竟这些女子虽然个个漂亮,但都只能算得上地庸脂俗粉,任她们打扮得再漂亮,也比不上楚楚一人。 第三十六章天字号房 一想到楚楚,种纬自己都被自己内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个丫头来?那个刁蛮的家伙,在演出的那天把自己整得好惨。要不是自己参加这次任务,他就是战友们的笑柄了。只是——自己在心里并不厌烦她,只是对他的刁蛮有些不满。 想到这里,种纬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他赶紧把自己的思想给拉了回来。正在这个时候在喧嚣的音乐声中,他忽然听到身边的牛柳重重的呼吸了几声,显然牛柳对这个环境有点不适应。毕竟牛柳是从农村环境里出来的战士,平时哪里接触过这些,这视觉冲击力的确有点大。 种纬见状贴近牛柳,低声说道:“表面上挺漂亮的,可都比不上楚楚,是吧!” 牛柳先是一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知道种纬此时这么说是在帮助他。随即便跟种纬轻松的笑了起来,一下子把刚才的紧张情绪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们笑什么?”走在他们两人后面的老四看到了,好奇的问他们两人道。这家伙对种纬和牛柳两人格外的热情,估计是国勇超和种纬的枪法给他的印象太深了。而国勇超那边是铁着脸不给他任何机会,他也只有向种纬这边表达点亲近的意思了,未尝没有存着向种纬学几招的心思在里边。 “没什么!我在说他以前见过的一个相好,比这些强!”种纬随便一句话把这件事遮了过去。 “兄弟,艳福不浅啊!”老四一听种纬说起牛柳的女人,当时就把他们两个当成了自己的同道中人,瞪起眼睛故做惊讶的祝贺道。 牛柳不太愿意和老四他们深度交流,淡淡的笑了笑便继续走在前头。老四只当是这些毒贩的马仔小心,倒也没做他想。 前三个人出来,那些等在那里待选的美女都不太熟悉。包括老四也是偶尔有人带着才来这里,这里认识他的人也没几个,所以这些女子还继续朝着他们放电。等第四个人,也就是忠哥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电眼媚光一下子就都消失了。 谁不认识忠哥啊!这个场子就是他开的。上次有个正当红的外地女子想换一家场子,人都已经到了火车站了,硬是被忠哥带着人给弄了回来,把腿都给打断了。听说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忠哥倒是派了人去照顾她。不过那可不是忠哥发什么善心,等她伤好了还是要用自己赚的钱还忠哥的医疗费的。 能在这个地方干半截就走的,要么是姿色不行,始终红不起来的;要么就是身体出了问题,想干也干不了的。凡是那些当红的女子,想中途跳槽,或者想直接玩消失的,被忠哥他们抓到,都少不得一顿棍棒教育。 真要想走的,还不如找个家里人生病的借口请假或者辞职,那样顶多才损失一个月的工钱和水钱而已。对于这些轻轻松松月收入上万,甚至几万的女子来说,少一个月的钱,这点损失她们还承受得起。 当然,这里讲的收入水平是九十年代的,那时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千元。而这个时候,这些混迹于夜场的女子几天的收入水平,已经是那些普通打工者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收入水平了。 一见忠哥出现,这些女子们一个个的都噤若寒蝉。只有一个在前台领班的女子见状,赶紧迎了上来道:“是忠哥啊!这些都是忠哥的朋友吗?” “是,阿玲在吗?”忠哥摆出了一副冰山样的派头,冷着脸问道。 “在,在,”这个女了连声答应道:“我去给您喊。” “不用,天字号的给我们安排一间,然后让阿玲过来!”忠哥直接命令道。 “好!天启应该留着呢!我带您去。”这个女子不敢多话,带着众人往里走去。 这一层的夜总会有两个大厅,分别对应着两组电梯。从电梯出来的人,先会经过所谓的“四季花庭”,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们的注视下走进大厅。没经验的就会从这里直接选人,然后就会被引导进自己的包房了。真正懂行的老手,一般理都不会理这些整天等着人挑选,却总是排不上号的,而是进了包房后主动点相熟的女子,或把当值的领班喊来让她带人来慢慢挑选。 两个大厅里都有一些不间断的音乐或者歌舞的表演,只是这些表演的演出质量都不是很高,只有参加演出的女演员的服装才是最大的亮点。一些零散客人会在这里与女服务员拼酒玩骰子,时不时的再到舞池里去舞上一曲,等感觉时机到了便会该去哪儿去哪儿。 种纬他们这伙人不假辞色,像一阵风似的穿过大厅,直接往天字号包房走去。这里的包房分为天地人三等,天字打头的最为豪华,环境最好,消费也最高。地字打头的稍差一些,人字打头的就更是只服务于那些偶尔来的小伙客人的了。 一路走来,在大厅里忙碌的男女服务员们一见是忠哥带人来的,便立刻让到一边垂手侍立,不论男女一个个都恭敬得很。一些外来的散客不知道忠哥的身份,也被他们身边陪酒的女子提醒,远远的让开了路,众人顺利的进入了挂着天启字号的包房。 天字号的包房确实极为豪华,整间房间全部用的是石材和实木装修的。别的不论,单单这些装修的材料就价值不菲。在一些金属构件上,又多是采用了大量的铜材装饰,颇有种皇家顶级的仪式感和尊贵感。 只是种纬一进这间包房,立刻就又闻到了那股桂花和香烟混合的味道。而且这间房间里的那股味道更浓,也更真切,甚至比在培训的时候闻到的那股味道更重。种纬知道,这是这间房间里边长年有人吸毒留下的那种味道。由于时间太久,气味儿太浓都已经渗透进墙体和家具里面去了,想清除都已经很困难了。 众人在雕花工也繁复无比的欧式真皮沙发上一落座,便立刻有服务员送来了各色饮品和水果点心等物。接着,穿着暴露几近透明的包房公主也笑语嫣然的进到房间里,先跟忠哥和在场的人打过招呼,然后便打开了包房内的音响,放起了音乐。 由于众人还要谈事情,所以也没人点什么劲爆的曲子,只让公主随便放了几首轻松的曲子,老山便塞给了那个公主一沓钞票把人赶出去了。看那个顶多十七八岁的公主出门的时候,撅着嘴有点不满的样子,众人就知道这里的这些所谓的公主们的想法还是不少的。 “忠哥威风得紧啊!”老山敬了忠哥一杯红酒,随口开玩笑道。 忠哥闻言哈哈一笑,道:“对这些女人就得这样!女人嘛,是越宠越来劲,越宠还越看不上你。就像三国的刘备,连着扔了几回老婆,可女人不照样往上倒贴!” “有道理!你们两个小子听见了么?别把女人当回事!有钱了,将来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明白么?”转过头,老山便摆出一副大哥样儿开始教训种纬和牛柳。 种纬和牛柳两人也没法接话,只好咧开嘴笑笑,便坐在那儿静静的等待着。 正在这个时候,包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不过门外的人似乎很小心,只把门恰到好处的推开了一道缝。这茁壮成长既可以让门里面的人及时注意到,中断重要的谈话,又不会让门外的人听到屋里人说话的声音,保证了屋里众人说话的内容不会泄露出去。这其中的度,想要恰当的把握也真是一门技巧。 看到门外有人,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种纬和牛柳两人迅速的站起身来,右手自然放到装枪的口袋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与此同时,老山和忠哥的谈话也立刻就停止了。忠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门外便应声伸进来一颗妆容精致的女人头来。 门外这女人一探头进来,立刻就看到了像门神似的种纬和牛柳,她当时就被他们两人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不过这女人显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明显一楞后,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着种纬和牛柳这对门神便是一个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种纬和牛柳知道对方是忠哥允许进来的,应该就是那个叫阿玲的女人了。两人向两边一侧身,把门口给让了出来。这个女人冲屋里的众人嫣然一笑,冲着坐在主位上的忠哥甜甜的叫了一声“忠哥”,接着一闪身便款款的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和忠哥显然关系不一般,一进屋便直奔忠哥的身后。忠哥坐在那儿动也没动,这个女人的手已经很自然的按上了忠哥的肩膀,替忠哥按摩了起来。 “阿玲,这是山哥!”忠哥替老山介绍道。 “山哥,您好!”阿玲反应极快,一听忠哥介绍,马上甜甜的和老山打起了招呼。 “这是阿玲,这里的妈妈桑。”忠哥为老山介绍道。本来妈妈桑这个词是日本形容上年纪妇女的称呼,但到了中国后慢慢演变成了老鸨子的代名词。阿玲的年纪也就在二十六七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和妈妈桑其实根本搭不上边,但实际干的工作却是一回事。 第三十七章嗨妹命运 “你好。”老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冲阿玲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忠哥说道:“看来这是阿忠兄弟的相好啊!” “嘿嘿……不瞒山哥,这要算我的相好,那我的相好不得有一火车!”忠哥闻言对老山笑道。 “气,白眼狼,提起裤子就不认帐了!”阿玲站在忠哥的身后不轻不重的打了忠哥的肩膀一下,嘴里似乎在表达她的不满,实际上却更像打情骂俏。 忠哥和老山的笑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阿玲的手。忽然,他脸色一冷,侧仰着头对阿玲道:“这几位都是我生意上的朋友,不方便,就不给你介绍了。出了这个屋,你就得忘掉他们,明白么!” 一听忠哥这么说,阿玲立刻就明白了忠哥的意思。当即也收敛起打情骂俏那一套,老老实实的应承了下来。 “忠哥,要不要让人进来伺候一下啊?”阿玲自然是有眼力的,她知道眼前这些人的身份不一般,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推销着她的货物。 “山哥?”忠哥直接把问题扔给了老山。 “我看还是算了吧!今天咱们先看看场子,随便聊一聊。”老山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你让阿玲介绍一下你这儿的特色服务吧!这样回去以后,我也好跟上面提一提。” 忠哥闻言点了点头道:“好!”说完,他侧过头对身后的阿玲说道:“天字号待选的,让她们进来走走台,不为选人,就是让山哥看看咱们这儿的特色服务。” “好的。”阿玲闻言,起身便往门口走,不防臀部却被忠哥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讨厌!”阿玲眼中媚意十足的对忠哥申斥了一句,可谁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本来含义,倒惹得忠哥和老山两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淫笑。 门再度被打开,这次是完全开启。一队身材窈窕,妆容精致,美艳万方的女子,带着一阵香风走进了包房。等她们走进了房间,站在门口的阿玲便关闭了包房的门,然后对这些女子道:“向忠哥问好,向各位老板问好!” “忠哥好!各位老板好!欢迎光临天昊夜总会,很高兴为您服务。”这些美艳的女子整齐的向在场的人鞠躬问好,然后便仪态万方,面带笑容的站在那里,像商品一样等待被挑选。 这些女子的容貌确实都是上上之选,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大街上引人注目的美女。更兼她们个个都有着不同的特点,有的清纯,有的丰满,有的艳丽,有的媚惑……她们脸上大多都带着浓浓的妆容,遮蔽着她们原本的肤色,可即便是这样,种纬也可以从她们的神色上,看到媚惑之下的疲惫和倦意。 她们确实有很多其他女孩子都没有的容貌和饰物,身上随便一件衣服,一件饰物都价值不菲。只是她们唯独不像外面的其他女孩子那样充满阳光和希望,因为她们只是一堆美艳的躯壳,根本没有青春的活力和未来。 包放在前面是可以出台的,放到后面是不方便出台的,单手挎包的妹妹是可以陪嗨的。阿玲在一边解说着,介绍着这些女子所从事业务的不同。 陪嗨,也就是夜场里的嗨妹,是指那些可以陪着客人一起吸毒的女子。这些女子可以说是在这种地方走得最远的,陷得最深的,当然她们也是挣得最多的。 和寻常的坐台女相比,嗨妹来钱可就算更快了,随便一晚都可以挣上好几千块。一个月下来差一点的也有小十万了,稍微吃得开一点的,一个月弄几十万的也不少。只是干这行的都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往往一两年就失踪了。 吸毒上瘾以后,她们往往再也不会拥有如花一样的容颜,反倒因为染上了毒瘾,而需要用大量金钱来满足身体和精神对毒品的需要。这样,她们刚刚聚敛起来的钱财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星散,然后便是沦为街头站街女,每天用身体给自己换一点毒资,再去苟延残喘的过上一天。 至于她们为什么为沦落成这样的人?无疑她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的。一旦她们选择了好逸恶劳,随波逐流和放纵自我,那走到那一步只是迟早的事情。至于阳光和明天,对于她们来讲已经是越来越远的东西了。 一次进来十名小姐,除了一名不出台之外,其他都可以出台,嗨妹也有三个,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其实这些嗨妹一点也不值得可怜,一旦她们选择做这行以后,她们就都有了另一个身份,还可以挣另外一份钱。 那就是她们将成为贩毒的最终端的底层销售线人,她们将直接面对自己的客人推销毒品。虽然她们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拿到更多的分成和回扣,但早晚这笔钱还会回到毒枭的手里面,甚至包括她们的性命。 陆续又进来四组小姐,种纬大致计算了一下,可以陪嗨的嗨妹大约有十六七个。也就是说,这里直接面对客人推销毒品的女子就有这么多,这还不包括地字号和人字号待班的人员。如果再算上这里男服务生里面可能的人员,这个天昊夜总会最底层分销毒品的人就应该接近百人之多。这个数量实在是太恐怖了,每年会有多少人沦陷进来?会有多少家庭倾家当产啊? 只是这个时候,无论看到什么种纬也只能继续装作无动于衷。老山和牛柳身上的摄像机已经忠实的记录下了这情况,等将来收网的时候,这些人将会成为重点甄别对象。到那个时候,谁做了什么,自然就会有什么结果,一个也逃不掉。 天字号这边消费是最顶尖的,小姐也是最好的,所以人数不是很多。其实还是地字号那边人多一点,出货量也最大。似乎担心老山他们有所不满,忠哥等小姐们陆续退出去以后,在一旁边介绍道。 “我知道,这个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其实我不太担心阿忠兄弟你的能力和信心,只是担心老和的事情出了以后,你自己能不能顺利接过这一摊。”老山做足了一个毒枭应有的态度道:“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阿忠兄弟你别过意。对我们来讲,谁当这个家跟我们关系不大,能够保证稳定和长期的出货才是最重要的。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阿忠兄弟,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忠哥听到老山这么说,也清楚对方在担心什么。他现在搞这么大,一旦背后支持他的老和不再出力维护那些外围关系了,他到底能不能撑起这个若大的场面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山哥放心,和大哥那边的事情我会尽量处理好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谁都有家人不是?只要他们配合我,他们的利益我会尽量保护的。这样,外围的关系应该能够维持下去。至于外围的安全,这个我也有办法应对,其实我们一直就在做了。”说到这儿,忠哥端起杯子向老山示意了一下道。 放下杯子,忠哥继续说道:“我们采取的是分级制的管理,底下的小喽啰都只知道上一级的外号,连名字都不知道。凡是重要的人员,我们都跟他们讲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他们出事,他们也只会交待出些小鱼小虾,然后再交待出个查无此人的上线。这样,整个天昊是不会出问题的。” “再有,在天昊这个场子做生意的主要人员和天昊是没关系的,而且每三个月就会轮换一批重点人。这样即便有个别人出事,也咬不出几个有价值的人。底下的小鱼小虾只管卖货分成,谁又管上面给他们货的人是谁?”忠哥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个刚刚篡位成功的黑势力头子恐怕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话已经被摄像机录了下来。这些话最终会变成绞索,将来早晚有一天会套在他的脖子上的。 “天昊算是你手下最大的场子了吧?”老山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忠哥的话,然后又继续问道。 “确实,经营这么个场子不容易。”忠哥点头承认道。 “好,咱们在这儿聊着,让我这几个兄弟去场子里面转转吧!你让人带他们看看。将来我不会常驻在这儿的,不过他们人常来常往的。尤其是朱爷,将来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这边的负责人。”老山适时的把朱进推了出来道。 在这个卧底小组里,朱进的存在感不高,似乎是个可有可无人物。但实际上,按照所谓这个行业里的规矩。一旦大毒枭确认了一些事情,将来执行这个区域交易的,就是朱进这样的角色。如果没有他这么个人,那才叫真的不正常。朱进很好的扮演了这个角色,小心翼翼的低调形象正好符合他的角色定位。 “好,那我叫阿玲来!”让她带你们的人去转一圈。说着话,忠哥吩咐老四去通知门口待命的服务员叫来了阿玲。 “你带这几位去看看那些开嗨局的地方,就装成找人找包房的客人就行,明白吗?”忠哥对阿玲吩咐道:“记住,别的不要说,也不要问。”说到这儿,忠哥用手指着阿玲的鼻子说道,脸色极为严肃。 第三十八章探查取证 阿玲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她在这里干了有好几年了,早就混得心思通透无比了。即便她不用开口问,只是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毕竟能和忠哥混到一起,还让忠哥能有些忌惮的人可是不多,再加上这些人颇有些亡命徒的气质,这些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要是能选择的话,阿玲绝对不会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就算她也是捞偏门的,但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什么钱挣了能花,什么钱挣了未必有命花,她还是清楚的。好在忠哥只是让给这些人领领路,其余时候她尽可以装傻就可以了。 现在忠哥让她带人去看场子,那就带着去呗,至于这些人去看了什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只当没看见就好了。对她来讲,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地方混得长久一些。等钱挣得差不多了,她自然会恰到好处的消失,然后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只是不知道如果告诉她,她的一切举动都已经被牛柳身上的摄像头记录下来了,她还会不会觉得自己躲得过这一关? “你们各位请随我来!”阿玲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带头走在了前头。 朱进、种纬、牛柳和华子四人跟在她的后面走了出去,国勇超被留下来照顾老山。老山身上有摄录设备,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在身边没人的时候,他一刻也走不开。 “我们这儿天字号的包房有九间,都是为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平时不接待一般的客人,只接待白金级客户的预定。而且这边白金级客户的帐上都是有押金的,哪怕客户定了房没有来,也是按照预定记录扣款的,按最低消费金额一万元算。”阿玲一边领着众人往前走,一边侧过身向众人介绍道。“今天天字号到现在只来了六拨客人,这些客人都是不好得罪的,我们还是去地字号和人字号吧。” 阿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再加上她妆容精致,和人说话的时候又总是笑语嫣然的,看上去的确并不让人生起多少恶感。只是种纬等人都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尤其现在身处这个黄赌毒的魔窟,更是不敢有私毫放松和大意。 “不用,”朱进一听阿玲不让他们看天字号房间,当时就出声阻止了:“我们就是来看咱们这儿的经营情况的,天字号怎么能不看?忠哥已经点了头,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去问忠哥。” 阿玲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冷着脸,一副不好打交道的样子。本想直接拒绝朱进的提议,可一想到自己猜测到的那个身份,她又不敢直接拒绝对方,只好大着胆子回到天启又请示了忠哥一下。 忠哥也想拒绝这些得寸进尺的家伙,但想到现在自己刚刚篡权成功,还需要这些卖粉的给自己提供足够的货源支持。阿玲又是当着老山进来请示的,当下想了想便吩咐道:“让那两个年轻兄弟,虫子和叫牛什么的,换服务员的衣服,跟你在门口看看就是了。反正他们看的时间也不长,只要确定走货的情况就是了。” 阿玲一听这个要求忠哥还真的同意了,当时便小心的从天启退出来,带种纬和牛柳换了套外衣。接下来,她和种纬等人说话也变得越来越小心,不敢有一点违逆这些人的意思。连忠哥都不愿意得罪的人,自己还是小心着点吧。 特别是当她看到种纬和牛柳两人穿上服务生那紧紧瘦瘦的,特别显体型的裤子,右边口袋里那突兀的形状的时候,她内心里的小心已经变成了惊恐了。 还好阿玲也算见过世面,倒还不至于失态到没法做后面的事情。她带着种纬和牛柳这两个新晋的服务生,挨屋给天字号的客人们送去了一些酒水和水果拼盘之类。这些屋里的客人们虽然也忌讳有人打断他们享乐,但看到是阿玲亲自带着人来送东西,当下也不疑有他,收下东西的同时还难免和她打情骂俏一阵。只是这些人都没注意到,那个个子矮一点的服务生,总是站在那个高个子服务生的后面,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六个天字号房,其中四个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吸毒用的锡纸和吸管等物,显然这些客人们已经嗨上了。而且在阿玲与这些人的对话中可以知道,这些人不是某大企业的高管,就是某某有些权力的小官僚,要不就是某某人物的公子。 甚至有两间房间里的小姐和公主,此时都已经衣不蔽体,意识迷乱了。显然是陪嗨已经吸到了一定的程度,连她们的玲姐带着其他的男人进来都不知道遮掩一下。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祼身坐在那里,眼神迷离的望着来天字号送东西的两个陌生男子。 只是此时她们大脑的反应速度已经慢了,即便察觉种纬和牛柳两人有些陌生,她们也已经做不出什么准确的反应了。只能任由她们身边男人的大手在她们身上探寻,开垦着…… 几间天字号房走下来,阿玲也察觉出这种方式的好处了。随便送上几样东西,就可以带着这些人把房间看了,干嘛不照此效访?继续走完剩下的地字号? 不过,在她提出照此办理的时候。朱爷却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道:“我们对你们经营效果怎么样不感兴趣,只想摸摸四号(海络因)的出货量是多少。”说着话,朱进还冷冰冰的扫了阿玲一眼。 一听对方真是做这个的,甚至还主动把窗户纸给捅破了。阿玲登时就有点没主意了。她对这种事是敬而远之的,现在虽然有忠哥的吩咐,她不得已要跟着这些人转。可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向那些混在场子里出粉的打听走货的情况,毕竟那些人和她是两条线上的,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这些事情是双方都忌讳的事情,盲目打听那个简直就是找死。 朱进一看了阿玲那副为难的样子,自然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他干脆开口点拨道:“你就先搞清哪个房里进嗨妹就得啦,我们只进这些房里看一眼,就知道大概的出货量了。我们又不关心谁出货谁用货,只想把大致的出货情况搞清楚了,好给老大吃个定心丸。” 一听这个,阿玲那颗提起来的心倒是慢慢的放了下来。一是她的确不想和这些卖粉的人打交道,弄不好这种人会连皮带肉的把自己吞下去的;二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每个地字号都转一圈,她总觉得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 就算这些人是忠哥安排的,也是专门干这个的,她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既然他们只打算泛泛的看看,了解一下出货情况,算是对她也好,对这个场子也好,都算是影响最小的一个结果了。 了解手下嗨妹的情况,对阿玲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再加上作为夜总会领班的她,去那些经营情况比较好的客房里去送些赠品,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至于这几个陌生的男子,但却没有人会多嘴管他们的事情。 很多人都看到这些人是跟着忠哥一起来的,看忠哥对他们的态度,这些人绝对不是好惹的。现在他们在场子里串着看,也许是在找什么人,也许还有更大的事情。反正这个场子里之前也没少发生过怪异的事情,知道得少一点,反倒可以让自己活得更顺心一点。所以种纬他们这一路探查下来,倒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过来找种纬他们的麻烦。 而且凡是那些包房里人数少的,往往就让牛柳自己送进一盘水果就罢了。只有人数多,看起来嗨的热闹的包房,才会让种纬和牛柳一起往屋里送东西。而这时朱进和华子两人则站在门口,像阿玲的跟包似的等在门口。 可即便有他们这两个陌生人出现,屋里这些吸毒开嗨局的人也一点不避讳。显然这种场面他们已经经得多了,这里对他们而言也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他们根本不在乎不熟悉的陌生人出现。只是他们不知道,牛柳身上的摄像头已经把他们吸毒的情况记录了下来,这些证据将成为捣毁这个毒巢的最有力证据。 其实按照法律来讲,政府和警方严打的是贩毒,而不是吸毒。对待这些吸毒者,政府采取的处罚措施一般就是强制戒毒,再严重属于屡教不改的,也就是采取劳动教养措施。只有对那些聚众吸毒者,才会判处三年以下实刑。 这次取证真正的目标还是天昊和它的经营者忠哥等人,像这样公然聚众吸毒和贩毒的场所是国法所不能容忍的。而以聚众吸贩毒为突破口,警方也将深入追究忠哥团伙的其他犯罪行为,最终将他们一伙彻底绳之以法。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此时天昊夜总会的人流反倒越来越多了起来,仿佛这些醉生梦死的人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似的。 随着来人越来越多,大厅里聚集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而且这里面竟然还有好多看起来刚刚十八九岁的少年。 第三十九章野合男女 更让种纬他们惊讶的是,他们还看到了聚在一起喝酒的七八个男男女女之中,居然其中还有几个小姑娘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模样的人! “怎么还有学生?”被称为朱爷的朱进皱了皱眉头,问身边的阿玲道。 “这都是混场子的白条,反正能为场子赚来钱,也没人管她们!您见多识广,应该不意外这些吧?”阿玲略有些奇怪的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在她看来这些人出入此类地方应该不少,应该对白条不算陌生才对。 所谓白条,就是白条鸡的简称。指的就是在夜场大厅里混迹的,不属于场子管理的坐台女。平时她们来的时间不固定,也没资格进到包房里待选,一般就在大厅里盯着那些独自来消遣的散客,平时跟着混吃混喝,个别甚至会跟着混吸的这批人。 由于这些人干这种工作的时间也不固定,夜场方面由于种种原因没法将她们招进来统一管理,或者她们也不愿意被场子限制着,便选择了这种相对自由的走场形式。因为她们的目标多是那些没实力进包房进行大宗消费的散客,夜场方面照顾不来这么多的散客,让这些白条帮着场子招待也不错。 反正这些白条也帮着场子卖酒卖吃食,甚至卖粉,然后从场子里或记帐或直一天一结的拿提成。这些混场子的白条什么人都有,有的甚至在社会上有着不错的职业,但她们或是喜欢这种放浪形骸的生活,或许习惯这种非常轻松容易的赚钱方式,于是便成了白条中的一员。 其实这种人什么时候都有,甚至也有打着交友、相亲之类的幌子把人带到场子里面消费的。不过这类白条大多混迹在天昊夜总会的一层,那里是相对规矩的地方。去的人顶多会被温柔的宰上一刀,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特色的节目享受。 能下到地下二层的白条质量都相对不错,毕竟地下二层的节目更多,诱惑性更强,还不请允许非熟客进入,所以这些白条根本没法从外面带人来。要是没点资本的话,可没法在大厅上勾搭上来这里消费才客人的。 “白条我倒知道,但这些学生一旦沾了粉怎么办?”朱进有些不满的说道。 “沾就沾了呗,你情我愿的,谁也怪不着谁。”阿玲看着有些陌名其妙的道。 “这些人是最不好管的,一旦出了事情,回头她们家里人把这事闹大,总归对场子是个麻烦。”朱进确实是有些不满了,但他不满的原因是他也是位做父亲的人,他没法容忍这些还是孩子的女孩子在这种地方胡混的行为。只是他不能这么说,只好以担心出问题,影响场子的经营为借口遮掩。 “什么麻烦啊!忠哥和和爷的场子,谁敢来闹事?反正这些学生都是开发区职校技校的学生,家长把他们送到这来上学就不管了。别说出不了什么事,就算出了事忠哥也可以轻松搞定的。更何况有不少刚毕业,就在我们这上班了的呢!”阿玲始终不以为这是问题,她在这里面混迹得久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既然出来混就要有混的资本。有钱的,有关系的,有狠劲的,混的是钱,是路子,是不要命的劲头。没钱,没关系,没资本的也想混,就得长点脑子了,别还没混出什么来就把自己混进去了。 她就是这么混出来的,打法律擦边球的事情可以干,也不少干,反正万一出了事也不是什么大罪。那些傻乎乎跟着胡混的人,自己把自己混进去的不少,甚至把命混进去的她也见过。不过在她看来,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很正常。 “这些小屁孩儿太年轻,往往搞起事来没轻没重的。忠哥能搞定这些事情我不怀疑,但总归是个麻烦。我们这些人行走江湖久了,不想在这些小坑洼上栽跟头。”朱进自然知道他刚才的话有点感情用事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这件事遮了过去。对他来讲,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把证据收集齐,然后报上去,等命令一下来,就可以把这些害人的魔窟一举荡平了。 一听朱进这样说,阿玲倒是知道朱进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她就看见过有还是学生的白条准备和在这里勾搭上的人上楼开房,结果被等在天昊外的男同学遇上,双方大打出手,最后那个白条的同学拿刀把人捅了的事情。 虽然说这种小事被忠哥轻轻松松的就搞定了,但确实也在一段时间内影响了天昊的生意,只是这些事情却不是她这个小小的领班能管得了的。 “嗨,这些人别看穿着校服,打扮的像个学生似的,实际上大部分早就辍学了。有的混社会已经有些年了,故意穿这样的衣服来混场子的。而且在来之前我们早就跟她们讲过了,惹了祸自己扛,和我们天昊无关的,这些人当时也都答应了。”阿玲也不想和朱进闹矛盾,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也算缓和了一下。 朱进知道见好就收,当下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午夜十二点,整个大厅里都开始弥漫起了四号燃烧时发出的那股子香甜的味道。众人可以轻松的判断出来,在大厅的这些散客里边,吸食毒品的人数也有不少。 重点探查完地字号包房的一些房间后,朱进没再带人去看人字号包房,毕竟探查行动太过于深入和全面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反正根据目前探查到的情况,已经足够上面下决定取缔这里了。 接下来的时间,阿玲带着朱进种纬等人随便转了转,就看见好几桌的客人正把香烟前头的烟丝取出来,然后沾着桌上的白色粉末在那吸食的男男女女。尤其是其中的几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看到她们一个个嬉笑打闹的青春面孔,然后用纤细的手指夹着同样纤细的女士香烟,整个人的眼神迷离的沉醉在毒品营造的虚幻世界里,种纬等人也只有把愤怒和无奈压抑在心底。 “要不要去楼下看看?那边也有不少。”阿玲看到这些人已经没有再转下去的意思了,随口向朱进等人建议道。 “好啊!国内的赌场还真没去过几个,不知道这边有什么特色……”朱进自然愿意把赌场的情况也探查一下,阿玲这个建议正中下怀。 去下层赌场可以乘电梯,也可以走消防梯。朱进借口今天坐着的时间太长了,需要运动一下,让阿玲带着她们到了消防梯那。种纬知道,朱进这是借机把消防梯的位置也给侦察了,将来想要取缔这个地方,这个位置绝对有必要搞清楚。 走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发现,消防梯通往一楼的方向被一道门给封锁上了。这当然是不合规的,但这种情况在一些地下经营场所中又是经常会见到的情况。谁让二三层的生意都是见不得光的?不管是为了地下夜总会,还是赌场保密,这道门都是非装不可的。 “一旦遇上事儿,这能很快打开吗?”朱进像是随便聊天一样问了一句。 “没问题!不过得是着火之类的事情才会打开,看场子的人那儿有钥匙,要不就是忠哥点头才能打开。”阿玲不疑有它,随口回答道。 其实她不知道,有了她这个回答,朱进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因为他只是想确认这条通道还能不能用,只要这通道能用,将来行动的时候就可以派人把这里弄开。在任何门锁面前,相信警方和军方都有无数的开锁办法。 众人刚一走进消防通道,就只到通道楼梯间下方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阿玲听到这个声音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冲众人做了个你们懂得神情就很自然的走了下去。朱进和种纬等人略一皱眉,也跟着走了下去。 对阿玲来说,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在这种场子里,一些喝了酒,吸了毒的男女早就已经没了人性,只剩下兽性了。他们会寻找最简单的办法解决掉他们的欲望问题,跑到消防通道里发泄的还算是知道避讳,有的在大厅的角落里就匆匆解决的。 第四十章救人一命 “我日!”种纬刚刚从两人身边超过,走在他后头的牛柳突然骂了一句,接着一巴掌就重重的扇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脸上。牛柳的身手本来就不弱,突然打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登时就把这个被毒品麻醉了的人给打蒙了。那小子晃晃当当的倒了下来。 “怎么回事?”朱进最先反应了过来,心里对牛柳很是不满。大家现在做的是卧底,都是毒贩的身份,牛柳怎么会对这个年轻男子动手?这也不是见义勇为的地方啊! “怎么了?”阿玲也反应过来了,她退回几步回头问道,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这女的都快没气了!”牛柳嘴里又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由于身后没了那个男人的推挤,那个女子已经一头软倒了下来。牛柳回话之余赶紧伸手一接,然后把她平放到了地板上。 直接这个时候,借着楼道里有些昏黄的灯光,众人这才注意到这女人嘴里鼻子里流出了一些黏稠的白沫,双眼上翻露出了眼白,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了。这个时候,再漂亮的女子也没有什么魅力了,眼看着这个女子就要一命归西了。牛柳顾不上说话,赶紧给这女子进行起心肺复苏来。 一看这女子这样,阿玲也有些着慌了。就算忠哥一般的事儿都能轻松平掉,但一个吸过毒的女人死在夜总会里,总是个烦。就算最后不深究,但夜总会关门停业几天是少不了的。更何况一旦出了人命,不知道夜总会里会有多少人被警方拉去过堂。要是寻常的过堂也就罢了,就他们这些人,个个哪个手里会干净?回头没事也能审出事儿来,到那个时候才是烦。 “你们先抢救着,我去喊人来!”说完这句话,阿玲一路蹬蹬蹬的往二楼夜总会里跑去喊人了。 阿玲那头跑走了,朱进却看了看那个还处在迷糊状态的男子。见他似乎还没明白过来,朱进便走到牛柳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哪个贩毒团伙的人学过心肺复苏?你晕头了?” 这一句话,立刻把牛柳给提醒了。牛柳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女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他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了。 “我来!”种纬倒是弄明白了朱进的想法,他想了想一把推开牛柳,用躯体挡住那名男子的视线道。同时他借着那名男子无法察觉的机会,用手指了指头顶消防通道入口的方向。接着,种纬就接替牛柳替这名女子做起心外按压来。种纬知道,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接下来这个女人是死是活,全凭她自己的运气了。 与此同时,牛柳也彻底醒悟过来了。他往上跨上了几步,侧耳倾听着来自地下二层嘈杂的夜总会里的一切声音。很快,他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其中阿玲那半高跟的皮鞋的声音非常的清楚。 牛柳轻轻的咳的一声,种纬做心外按压的动作立刻变得不规范了起来,他只剩下一只手在那女子的胸腹间按着,频率也完全不对。正在这时,忠哥和老山国勇超等人带着几个夜总会看场子的马仔急匆匆的过来了。 “谁会那什么急救?叫救护车了没?”种纬仰头问从楼梯上下来的忠哥等人道。忠哥连话都没顾得上说,过来就先摸了摸那个女子的脉搏。 “活着呢!先抬出去,送医院!”忠哥一句话的功夫,已经有马仔打开了地下一二层之间的消防通道大门,接着几个马仔过来,直接把那个女子半抬半抱的弄走了。 转过头来,忠哥又吩咐手下人道:“把这小子弄起来。等他清醒了,让他知道该干什么以后,先让他写份保证书。要是那女的没事,让他出血就完了。要是那女的死了,就让他顶帐!” 听到他的吩咐,几个身高体壮的马仔冲上来,把那个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小子像抓贼似的抓了起来,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与此同时,乘着混乱的时候朱进对着种纬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全都退后,一切全自有他来安排。 直到处理完了这些事,忠哥才顾得上抬起头来向朱进等人道谢。 “这不叫事!”朱进挥了挥手,客气了一声道。转过头来,他又问旁边的阿玲道:“这女的是不是也是个白条啊?” “应该是!”阿玲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夜总会的小姐玩起来也挺嗨,但绝对不会跑到这个地方野合来。其实越是不懂的,才越容易出事,而且一出事就出大事儿。这是让他们撞上了,否则那个女的这样下去,必然就是死定了的。 一听那个女的是个白条,忠哥也觉得有些憋气。他把阿玲叫到了身边,询问了几句具体的情况。那边老山和朱进也凑到了一起,彼此交流了一会儿。 等两边的人交流完情况,经过老山点头同意的朱进就对忠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些白条还是应该有人管理一下,至少也得跟她们讲讲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别傻乎乎把自己的命送进去。这样不管是对这些白条,还是对咱们的场子都是有好处的。另外,那些还在上学,还不满十八岁的,尽量把她们暂时踢出去,免得出现意外后出现严重的后果。毕竟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就算动用关系能摆平,但他们给场子带来的那点收入,还远不如她们带来的麻烦大。毕竟通关系找门路也是有成本的,如果成本上划不来,还不如不用这些麻烦的人。” 听完了朱进的建议,忠哥低头思索了一阵,扭头便叫过来了夜总会的经理。他对着这名经理和阿玲两人一阵布置,大意就是按照朱进的建议安排的。 其实这个时候忠哥做出这样从善如流的安排也不意外,刚刚接手整个天昊旗下产业的他还有些力有不逮,到现在他也还没敢把拿下老和的消息放出去。而且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老和已经被他软禁的事情还是不会被说出去,他会通过慢慢渗透一点点地把整个产业的控制权都抓在手里。 这个时间周期可能会有些长,但为了能够稳妥的把天昊的所有产业都拿下来,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在这个关键时期,这种妖娥子的事情还是少出一点为妙。省得回头弄不来几个钱,他还要逼着老和帮他疏通方方面面的关系,想想都让他觉得头痛。朱进有一句话说到他心缝里了,那就是通关系也是需要成本的,一旦成本合不上来,那还找那麻烦干嘛? 解决完这个突发整件,忠哥和老山两人又勾肩搭背的回包房里去了。临走的时候国勇超靠近种纬,告诉了种纬一句话:“快去快回。” 种纬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下楼往赌场走的时候,趁机告诉了朱进。朱进也不知道国勇超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今天的时间已经太晚了,老山想差不多得离开的意思吧。他也没往深里想,只是告诉阿玲差不多四下看看就完了。 经过刚才那个事儿,阿玲对眼前的几位算是多少有了些好感。最起码他们帮着天昊减少了个麻烦,过后就算那个女的出点什么事,也有被抓住的那小子顶缸,不会影响他们这些人的。 多了这份好感,阿玲带种纬他们四处逛的热情算是高了一些。为此,她还把赌场里一个叫辉仔的家伙喊了过来,让她给种纬他们讲讲赌场有特殊需求的客人的情况。 多了份好感的阿玲已经把种纬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跟辉仔说话时也就不绕什么圈子了。这样一说话众人就听出来了,这个辉仔就是赌场负责毒品出货的马仔。凡是服务员遇上顾客有特殊需求的,都会让几个烂仔通过辉仔出货。辉仔在确认过客人是熟客,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就会让手下的烂仔,或者陪客的小姐把货拿过去。 这样的话,辉仔基本上都不会和这些客户接触,也就降低了他出问题的机率。就算个别烂仔出事了,他也可以及时的逃掉,避免更大的损失。 听阿玲讲到眼前这几个人是忠哥的朋友,是专门给场子供货的大鸟(毒枭的别称)。辉仔自然不疑心有他,便把赌场里客人买粉的特点和平时走货量的事情据实相告。 按他的说法,赌场这边的出货量远不如楼上夜总会的出货量。他在这边已经干了两个多月了,一个月的出货量往往还比不上夜部会一周的出货量。而且这边出货集中的时间往往集中在后半夜,因为前半夜客人们都在聚精会神的赌博,哪有心思嗨皮啊? 等到后半夜输赢大局已定,客人准备上楼开房间休息的时候,往往就是集中要粉的时候了。而且这个时候来买粉的,一般都是客人选定的小姐,这些小姐也多是专门陪嗨的。 一边听着辉仔的介绍,一边看着赌场里正在玩到兴头上的赌客们,牛柳身上的摄像机继续记录着这些重要的信息。 第四十一章老山玩命 他身上的摄像机只能持续记录约一百二十分钟,不重要的内容还需要他人为的按下暂停略过。不过从晚上吃饭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把摄像的剩余时长用得差不多了。 那些参与赌博的男男女女,或者衣着光鲜亮丽,或者颓废不羁;围着俄罗斯轮盘赌,老虎机、廿一点、百家乐之类的赌局前,眼前放着大把大把的筹码;往往一把下去,或兴高采烈,或愤怒得开口大骂,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只是这些场景都被牛柳身上的摄像机镜头一一记录了下来,这里兴旺热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好了,走吧!”时间不长,牛柳身上的摄像机已经用完最后一点空间,他低声告诉了朱进一声。朱进随即与辉仔告别,和阿玲等人一起返回地下二层的夜总会天启号房。 众人一进来就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老山正在和忠哥两人一起吸毒! 看着两人面前放着的那一小堆吸管和锡纸,大家就可以猜出来他们开始吸毒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说不定从刚才把那个女子送去医院之后回来,两人就已经在这里吸上了。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刚才国勇超的那句“快去快回”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在这个贩毒团伙里,老山这个角色确实是吸毒的。真正的老山是一个以贩养吸的大毒枭,曾经被警方的缉毒机关打击过。这一点在捕获真正的老山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老山吸毒这个事情,忠哥和这个假的老山见面之前,就听栗子他们提到过,所以他也知道老山是个瘾君子。 老山是瘾君子,忠哥也是个瘾君子。如果双方接触的时间短就罢了,今天双方接触的时间比较长,忠哥的瘾犯了,于是就提出来吸一口。 老山演的是个瘾君子,遇上了这种好事哪有退缩的道理?他要是现在拔腿就走,那他们这个卧底计划就彻底的完了,之前大家的努力就全白废了。明知道吸毒对自己不好,但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法躲了。心一狠,牙一咬,老山就准备拼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玲正好赶过来送信儿,说是出了点麻烦,然后便领着众人赶到消防通道。老山借着这个机会,偷偷让国勇超给朱进和种纬他们带话,让他们快去快回。 老山想得挺好,自己今天躲是不太可能躲得过去了。但吸上两口应付一下,等朱进和种纬他们回来,他立刻做出个老大的样子,然后告辞离开就是。虽然毒品对身体的伤害不小,但只要及时治疗和戒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惜,他想错了! 快去快回,这句话的理解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老山恨不得让朱进和种纬他们到赌场转一圈就上来,然后他顶多吸个一两条而已。谁想朱进和种纬他们理解的是:尽量不耽误时间,取完证了解完情况就上来。结果这一下,朱进和种纬几人在赌场就转了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啊!真要是不间断的吸的话,现在朱进和种纬等人看到的就是老山的一具尸体了。但就是一边说话一边聊着天的吸,老山自己已经吸了四五条,这还是不露痕迹的减慢了速度的结果呢! 吸毒和喝酒有些类似,头一次吸的人吸不了多少就会晕菜,吸多了很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而随着毒瘾的增加,一般的毒品剂量会越来越满足不了这些瘾君子的胃口,他们对毒品的依赖会越来越强,吸毒的量也会越来越多。 到最后的时候,吸毒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对毒品的需求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选择静脉注射。到了这个阶段的瘾君子,已经类似于癌症的晚期患者了,是根本无药可救的类型。他们可以为了一针毒剂去死,也会为了片刻的放松和满足,会就不加顾忌的和他人共用一个针筒。 各种恐怖的传染病会借机在他们之间流传,肝炎,梅毒,艾滋病…… 不过这些对这些瘾君子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他们早就预知了自己的命运,早就没有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的指望,他们已经是以死为待了。到了这个地步的瘾君子,已经不能称其为人。他们早就丧失了人性。他们会为了得到那支毒剂,做出任何疯狂和丧心病狂的举动。所以,这个阶段的瘾君子是最为危险的。 忠哥还算是比较克制的瘾君子,染上毒瘾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即便是这样,他的毒瘾也远不是老山可以比拟的。偏偏老山还要装成一个老资格的瘾君子的模样,像拼酒一样和忠哥面对面的拼起了吸毒! 到了这个时候,老山已经是退无可退。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一点迟疑,虽然也吸了毒,但由于有足够的耐药性,仍可以基本保持清醒的忠哥就会起疑心,旁边的老四也会察觉到异常。那样的话,他们的卧底计划就全泡汤了。 就算他们仗着国勇超和种纬等人的强悍战斗力可以杀出去,但接下来呢?滨海黑势力会被全面惊动,今后再也别想用类似的办法打他们的主意。更严重的是,背后支持这些黑恶势力的人也会被惊动,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上级察觉。他们会不措手段的湮灭罪证,洗清自己。为此,不知道会在滨海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更会有多人的冤情永沉大海,再难见天日! 老山,或者应该说他的真名吴明华警官,他现在是在用他的生命在执行这次卧底任务了。他不但要努力克服首次吸毒的不适反应,还要装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而且还要克制住身体的巨大反应,然后和忠哥谈笑风生的继续吸下去。 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有些旋晕和恶心,到后来的时候他的血压已经升高到了极高的程度,他必须依靠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努力控制住自己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努力遏止亢奋的神经让他试图胡言乱语的倾向。 国勇超在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任内心中惊涛骇浪翻滚,却是无能为力。他只是保镖和马仔的身份,怎么可能管老大的事情?他只能尽力拖住老四,不让他有太过的注意力放在老山的身上,尽量推迟老四发现老山破绽的时间。 他已经想好了,一旦忠哥或老四发现了老山的异常,他就只能立即出手击晕他们两个。甚至像这么作恶多端的两个恶棍,就是当场打死也是应该。然后他再拖着老山找到朱进和种纬他们,再用朱进身上的移动电话通知专案组立即收网。趁着事情闹得还不是最大,最起码还可以把天昊这边的一些关键人抓住。 想归想,其实国勇超用他那远不用手脚好使的头脑完全判断得出来,他的这套行动方案垃圾得无以复加,他自己都没什么成功的把握和信心。他现在更希望的是朱进和种纬他们几个能及时的赶回来,毕竟那几个家伙的主意比他多不少,一定能够会想出更好的办法的。 就在老山的疯言疯语越来越严重,眼看就要完全失控的时候,被国勇超在心底里骂了半天的朱进和种纬等人终于回来了。 一看他们几个回来了,国勇超立刻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抱怨道:“朱爷,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下面玩上了。你快看看山爷吧!他又不听老大的话,又嗨上了,回头早晚误事!” 国勇超这番话是有缘由的。来之前,专案组预计到了老山可能会遇到对方的考验,引诱或考验他吸毒的事情。为此,专案组早就定下了一旦躲不过去,就少吸几口抵挡一下,然后由朱爷打着境外大毒枭老大的旗号,制止老山继续吸毒,借口自然是担心老山吸毒误事。 在这种情况下,老山既吸了几口毒,通过了对方的考验,而且毒品反应后果又不严重,又可以顺利打消这些黑恶势力的怀疑,应该就可以顺利通过这一关了。谁料想,事先预计得倒是挺好,真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局面已经不可控了! 朱进进屋一看桌上用过的锡纸和吸管,再加上国勇超补上的那句话,他心里忽悠的一下往下猛一沉。他可知道一次吸这么毒品的后果有多严重,那可是要死人的! 多年侦察兵的经验和心理素质在这个时候就展现出来了。他一步跨过来,一把就把老山手里正准备吸的吸管抢了过来,然后假做不满的说道:“山爷,你怎么又抽上了?还抽这么多?出来的时候老大怎么提醒你的?你这不让兄弟为难么?咱们来的这趟就险而又险了,你这抽两口过过瘾就完了,怎么还抽这么多?万一出了事兄弟们就都完了!” 朱进想的挺好,借着他的这句话,老山只要推说个:老大有过嘱咐,不许吸太多,友情以后再续之类的话,他们就可以借机从忠哥这儿退下来了。过后怎么把这个事儿圆过去都可以,都不会产生什么恶果。可他哪想到,此时的老山已经不是那个吴明华警官了,已经基本上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和语言功能了。 第四十二章最后遗言 “姓朱的,别看你手底下人比我还多,但这趟出来前上面都说了,你得听我的!你们都得听我的,我是老大!”一听朱进对自己说话,脑袋已经开始错乱的老山张嘴就冒出来了一句。 国勇超见势不好,借着上来扶老山替他和朱进拉架的功夫,表面上轻轻的一扶,实际上用力在老山的手肘上用力一扣。 国勇超手上的功夫那岂是白给的,谁料老山挨了这一下后,居然没有发出预料中“嗷”的一声惨叫,反倒手臂一甩,居然把身强体壮的国勇超给搡得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这就毒品的恐怖力量了,此时的老山已经不是平时那个和大家齐心协力共同研究卧底会务的老山,已经是被毒魔侵蚀了大家,没有了正常人思维和辨别能力的人。 不过就是这一下甩臂,老山在受到外界刺激和发力的同时,人似乎又有点清明了起来。尽管他此时还在时不时的在犯着迷糊,但这刚才国勇超给他身体制造的疼感已经能让他能够勉强记起现在身处何地了。 只见他侧转过身来,对着靠坐在沙发上的国勇超吼了一句道:“别觉得你不含糊,练过几手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条狗!” 骂出这句话的同时,老山冲着国勇超的左眼却吃力的挤了两下。他在用这种方式表明,他的大脑还勉强可以正常工作。 国勇超虽然被骂,但当他看到老山这个示意,顿时就明白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老山还是有着一点理智的。于是只好装出一副被老大骂了,却又无可奈何垂头丧气的样子。 “虫子,还有你,你别觉得自己了不起,你还不如他呢!你就是条蛆!”骂过了国勇超,老山转过头又骂起了种纬。种纬站在国勇超侧后方,也看见了老山对国勇超使眼色的那一幕。他多少能明白眼前的局势,也只好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求助的目光看见了朱进。 忠哥正沉浸在海络因营造的虚幻世界里,半清醒半糖类的看着老山在那儿发癫,他对这一幕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享受眼前的这一幕。他一边看,一边在嘴里模糊不清的嘀咕着:“这是抽舒坦了……” 老四也在一边看笑话。他自己虽然不吸毒,但他作为天昊夜总会看场子的大哥,经常亲眼目睹一些瘾君子吸毒过后发癫的场面。他并没有怀疑老山的作为,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突兀。也许是这个老山好多天不吸毒,或者这批粉纯度太高了?不然效果怎么会这么好? 趁着局势还没有太坏,朱进取出随身携带的移动电话,一边装作给老大打电话,一边气愤的说道:“一出来就管不住自己,还得让西爷来管你!” 西爷是谁?朱进也不知道,他只是临时炮制出来这么个人物,用来缓解眼前局势的。实际上,他的电话是打开专案组组长的,他在借机向专案组报信求援。 “西爷!山哥又抽过量了,我们谁说他也不听啊!您看怎么办啊?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朱进趁电话那头还没讲话,当即就给老山告了一状。 电话那头的专案组长很快就弄明白了这边的情况,他一边在电话里假意的怒骂着老山,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做出了相应的安排。专案组早就在天昊大酒店附近安排了应急接应人员,一听到老山他们这边有异动的消息,五分钟之内就可以到达。这个时间,还是考虑到避免忠哥他们生疑,故意拖慢了一些的时间了。 电话被朱进递给了老山,专案组组长打算将错就错的骂老山几句,也好让老山他们有正当的理由赶紧退出来。 “你小子吸了多少?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吗?”临时登场的“西爷”在电话里骂道,骂场之大让屋里的众人都能听到一些。 “你少跟我耍威风!要不是我们这些人,你算个屁……”谁料到,西爷根本镇不住此时又有些迷乱的老山。 朱进一看不好,担心老山一时犯糊涂说出不该说的话,冲国勇超和种纬做出了一个示意后,一把就把电话从老山手里抢了下来。国勇超和种纬牛柳三人一拥而上,合力控制住了几欲发狂的老山。国勇超甚至一边控制住老山一边冲老山吼道:“山爷,连西爷你也敢骂,你这是不想活了么……” “西爷,这小子发疯了,您别过意……好的,好的,明白,我们这就撤回来……好的,好的,都已经谈妥了,这几天我们再看几个场子……好的,好的……”也不知道朱进是真的在和那边的西爷说话,还是在努力的演着独角戏,反正一时之间屋里倒是挺热闹。 朱进他们这么一闹,把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分散了,甚至谁都没注意到老山的下颌已经被国勇超偷偷的给摘了下来——实在是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老山的下一句会是什么?万一说错一句话,那大家可就全完蛋了! 朱进这个电话耽误了足够的时间,等他手里的电话挂断不久。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 朱进立刻站起身来和忠哥等人道别,反正双方已经约定好了今后的联系方式和联系线人,该进行下去的生意还是不会受到影响的。忠哥他们也只是微微疑惑这些毒贩的车怎么离得这么近,难道他们在这附近早就安排了接应的人?这伙毒贩的能量是不是也太大了? 疑惑归疑惑,忠哥和老四等人还是没有多想太多,他们起身跟着相送。好在此时忠哥吸毒的药性也已经开始发作,他只不过是嬉笑着陪众人走到了包房门口,就没法再往外走了。于是只有老四和阿玲把老山朱进一行人送上了电梯,来到了天昊大酒店门口。 登上已经等在门口的一辆金杯海狮面包车,挥手和老四、阿玲道别,金杯车立刻冲进了午夜里的滨海街头。 直到此时,国勇超才给老山把下颌复位。下颌一复位,老山似乎又恢复了一丝清明似的,对着众人说了一句:“兄弟们,我恐怕不行了,给我妈我老婆带句话,我对不起她们,告诉我儿子,爸爸爱他……” 听到这句话,朱进等人愕然无语,这是这名缉毒侦察员的最后遗言了么? 说完这句话,撑了近一个小时的老山整个人终于彻底的,放心的崩溃了。他浑身大汗淋漓,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时而浑身抽搐,时而迷乱的呓语,时而又不断的呕吐。 老山,现在可以用他的真名吴明华了。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挣扎起来的力气出奇的大,就算朱进国勇超等人都是壮年的军人,体力强悍到恐怖的程度,但依然无法完全控制住他。只能勉强让他保证安全,不会撞烂车窗撞坏身体。 “现在去哪儿?最近的医院在哪儿?”国勇超一边保护着吴明华,一边问坐在前排的两人道。 “我们不能去滨海的医院!”副驾驶座上的一个便衣生硬的答了一句道。 “为什么不去,去晚了会死人的!”国勇超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虽然他对贩毒案接触得不深,但在几天的集中培训中也知道,吸毒过量的后果是什么。尤其是老山这种从未吸毒的人一下子吸这么多,简直就是和死神跳舞! “去了以后就没法保密了,这次卧底也就全废了!副驾驶座上的人犹豫了一声,还是回答了国勇超的话。我们现在奔高速,已经有车来接他了。车上带着药品和急救设备,希望他能……”说到最后,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确实,一个深度中毒的吸毒人员送进医院,医院肯定会向警方报备。可是一旦警方接到的消息,就必须对老山和朱进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进行核实。这样的话,他们这些人报身份肯定就没有保密可言了。 一旦他们的身份被泄露,或者老山吸毒被送进医院的消息被忠哥他们得知,他们这次些行动也将破产,后续的计划肯定也就没法实施了。结果就是,老山这次拼死吸毒的罪也将是白受罪了,他们将前功尽弃。 车里的人一下子都寂然无声,他们还能说什么呢?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吴明华受的这份罪不白受,完成好剩下的任务。其他的,就是指望来救护他的车辆能够及早到达,药品能够及时发挥作用。还有就是,吴明华的命足够大! 只是,即便吴明华救治及时,活下来了,可他还能回复到过去吗?一次吸食这么多的毒品,他的身体反应会多严重?他肯定会产生毒瘾。一个堂堂的警方侦察员,因为一次任务变成了一个瘾君子,他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的家人能不能承受得住?一切都是未知数! 吴明华还在承受着毒品带给他的巨大痛苦。在经过了一段肢体不断的痉挛和抽搐之后,他的呼吸频率开始减慢,慢到了一分钟只有四五次,骇得大家以为他很快就要停止呼吸似的。可众人除了拂着他湿冷的皮肤,感受着他越来越慢的脉博和心率之外,却一点有用的办法都没有。大家除了互相传递着焦急的眼神之外,对眼前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第四十三章打草惊蛇 “来了!来了!来接他的车已经下了高速了。也就还有三五分钟,咱们就碰面了。”副驾驶座上的人终于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的声音里了透露着兴奋。 很快,前方昏暗的国道路边出现一辆逆行停放,开着大灯打着双闪的轿车。看到金杯驶来,那辆车的大灯两短一长的变换了几次远近光,和金杯对上了暗号。 “怎么是轿车?不是救护车?”国勇超一看是辆轿车,又疑惑又着急。可是事已至此,众人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金桥停在了轿车的对面,车门打开的同时,轿车上的几个人已经拥到了金杯的门前。 “你们的车得给我们,救护车速度不够快,也太扎眼,我们只能用这个车了。”不等金杯上的众人说话,赶来迎接的几个人中为首的一个就解释清楚了原因。 一听这话,众人赶紧从车上下来。 一名穿着便衣,但看气质就是医生的女人头一个登上了车,马上为吴明华进行了身体的检查。与此同时,一个略年轻一点的女护士模样的人也提着手里的葡萄糖水上了车,迅速给吴明华输上了液。 接着,那名女医生几句简短的吩咐过后,女护士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各色药品,从中选出要用的药剂,利落的用针头吸了,然后打到了葡萄糖溶液里。在另一边,那名副驾驶座上的人正和轿车上的人忙着交流着什么,根本顾不上看抢救吴明华的场面。 看着医生和护士忙而不乱的抢救动作,朱进种纬他们的心情总算安定了一些。趁着医生略略闲下来的功夫,朱进靠近那名女医生问道:“大夫,他怎么样?没问题吧?” 女医生抬起头看了看朱进等人关切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说道:“怎么说呢?人没问题,受罪是免不了的。至于能不能康复,能不能戒断,那就不好说了。有没有后遗症……这个也得看恢复情况,也得看个人体质。” 女医生的回答并不明确,但却很清楚。朱进等人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却又跟着沉重了起来。 “后续接咱们的车已经在路上了,他们开金杯走,司机也跟他们走,呆会儿我跟你们走。”副驾驶的那名便衣跟轿车方面的人沟通完,这才过来对朱进等人说道。其实这个人朱进他们之前在进行培训的时候也见过,知道他是专案组里负责接应组的人员。只是双方之前并没有交流过,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不行,来帮帮忙!控制住他的胳膊。”正在这个时候,金杯上的女护士一声惊呼,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原来是吴明华的一阵挣扎,差点把输液的针头从手臂上弄下来,骇得护士赶紧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 众人见状又赶紧往车里拥,却只有动作最快的种纬和牛柳两个人挤进了车里,其他人再想挤车里已经没什么空间了,他们只好在车下协助他们两人。他们两人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把吴明华的一条手臂用胶带绑在了座椅上,总算是能够让输液可以正常进行了。 等把这些情况处理好,朱进还不忘提醒种纬把吴明华颈间的领带给解了下来。那上面有事先安装好的摄像机,那里面记录着吴明华用自己的半条命换来的重要证据资料。 目送载着吴明华的金杯远去,众人久久无语。 尽管他们和吴明华相处了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但这名缉毒警官认真敬业负责,为了完成任务和为战友创造机会,不惜牺牲自己的精神让他们无不感到震撼。虽然对方并不是军人身份,但经过这几天的共事下来,他们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战友对待。只是现在任务还没完成,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能够尽快好起来。 两个小时后的凌晨时分,在专案组的临时驻地,案情分析会连夜进行。参会的人们都知道了吴明华的情况,会议的气氛也格外的压抑。 据从邻省某公安医院传回来的消息,已经确认吴明华属于中重度中毒,索性救治还算及时,目前状态已经平稳了。至于中毒后可能会产生的心血管的损伤,或者导致的神经损伤,目前还不能完全确认程度和长期的危害程度。为此省厅的最高领导已经传下了秘密指令,要求当地医院全力救治,并严格保密。只是接下来,吴明华是肯定没法再参加这次的卧底行动了,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执行,大家心里一时都没有了准主意。 “都说说吧!有什么观点和想法,总这么干坐着没话也不是个事儿!”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只是任务还得继续,不然老吴同志可就白拼了这次了。专案组组长开口提醒大家道。 “我有想法!”国勇超头一个出来发言了。 “好,欢迎!”请国排长先讲。专案组组长鼓励道。 “咱们现在已经有不少证据了,人防工事那边有带枪的一伙,再加上天昊这边黄赌毒俱全,证据已经够充分了吧?咱们干脆直接收网,把忠哥这伙人全拿下吧!剩下那些点,他们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个大概吗?咱们一个个查呗!就不信挖不出来这些混蛋!”国勇超是百分之百的行动派,他的建议再直接不过了。 “不行!”一听国勇超的建议,一位老资格的中年警官当时就有些不满意了:“咱们抓住什么了?咱们抓住忠哥贩毒的直接证据了?别看你们今天把和他们谈判的内容录下来,可那能代表什么?只证明他们有那个企图,没有直接犯罪证据的话只能算是犯罪预备,还是未遂性质,什么严重的量刑都困难。” 听到这名警官的发言,国勇超眉毛挑了挑想反击,却又不知道从何反击。毕竟人家说的挺专业,他长这么大连犯罪预备这个词都没听说过,更别提怎么反击了。但他至少听懂了对方说的是证据不足的意思,当时就有些气馁。 “国排长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专案组长一看现场的气氛有些要僵,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只是这伙黑势力确实比较狡猾。他们事先都下放下过代理人,一旦出事代理人会把事情全担下。按货量量刑的话,顶多判个二十年,最大不过无期。可是团伙头目呢,基本上都是缺乏直接证据的。就算咱们一时痛快把他们抓了,可到了法庭上那又能怎么样?那小子顶多是吸毒和未遂,弄不好还弄个证据不足,判个几年实刑到头了。最关键的是,咱们这么一干就打草惊蛇了。俗话说,打蛇不死,必留后患呐!” “那怎么办?现在老山倒下了,我们这个组就剩下这几个人了。虽然我们敢再往那贼窝里钻,可谈判呐,接头什么的,没个接手的人,我们实在是差着呢!”国勇超对这个都越过五十岁的专案组长倒是没说别的,人家的资历和能力摆在那儿,不由得人不服气。 “打草惊蛇!”正在这个时候,种纬一声低低的自言自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小种同志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听到种纬在那儿自说自话,专案组长和蔼可亲的对种纬说道。 听到专案组长让自己说话,种纬张了张嘴,明显犹豫了一下。在场的人都是刑侦方面的专家,很多人从警的时间比种纬的年龄都要大,在这个场合下大放厥词显然有点不太合适。 “没关系,说来听听,我可是看过你的简历了,不说是屡立奇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大胆说!你从你的角度说说,兴许就能补充大家的意见,说不定还能说到大家不注意的盲点呢!”专案组长微笑着继续鼓励道。 “好,那我就大胆说说。”种纬鼓足勇气道:“首先一个麻烦就是吴警官走了之后的事情,我认为这个事情应该第一个解决。”种纬的话赢得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赞同,这确实是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觉得专案组可以再调一名侦察员来,辅佐朱爷来继续工作。而对于老山,就说他因为吸毒误事,又骂了大毒枭老西,因此被调回去了。”种纬言简意赅的说道:“反正这个事儿主动权在我们,怎么说都在理。” “第二,老西那个身份是朱连长临时起意生造出来的人物,我担心这些黑势力会想办法去打听这个人的身份。我觉得专案组应该赶紧生造出来这么个人的身份,防止有心人探查这件事,这是我的第二个观点。”种纬的逻辑很清楚,在场的很多警察都附和的点着头。 “第三,我们是不是该给这些黑势力供应毒品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黑势力最着急的是这个。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安下心来。咱们应该调一批毒品来,然后提供给他们,再借机盯梢,探查这些毒品的流向。”种纬又抛出了自己的第三个观点。 “说的好!”刚才否定国勇超的那名中年警官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他这一说话,种纬后面的话一下子被塞住了,卡住了没说出来。 第四十四章十年鸡头 看到种纬似乎还有话想说,专案组长继续鼓励道:“还有么,继续!” “还有……”种纬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让大家好都没想到的话:“我想,打草惊蛇也没什么不好!” “嗯?”众人一听种纬这样说,所有的人都禁不住疑惑了起来。 刚才种纬的前三条建议只能算中规中矩,即使他不说其他人很快也会说出来,但当种纬说出打草惊蛇也没什么不好的时候,在场的人可全被他说楞了。毕竟那是国勇超刚才被否定的意见,简单而又粗暴,怎么可能采纳? “说说,怎么个打草惊蛇!”专案组长却从种纬说话的神态里看到了某些其他的东西,他追问道。 “我在想,如果我们现在向滨海警方通报消息,毒枭老山已经到了滨海,而且根据内线的消息,已经与滨海黑势力的毒贩接触过了,会是个什么结果?”种纬虽然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但他说话的语气却非常的犹豫且缓慢。但当他的话一说完,整个会议室里立刻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气氛里。 半晌无言,会议室里的警官们彼此无声的用目光交流着,却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专案组长才缓缓的开口道:“小种啊,你这招儿实在是……” 说到这儿,他也说不下去了。 “十年鸡头!”旁边一位四十出头的警官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国勇超对这句话完全无解,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 “十年鸡头胜砒霜(这句话不去解释了,有兴趣的自行百度)!”这名警官看着国勇超,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国勇超还是没听明白,怎么鸡和砒霜还有关系了。 那名中年警官被国勇超的无敌无畏给噎住了,撇了撇嘴没说话。 专案组长没管国勇超那边怎么如坠雾里,他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最后才对种纬说道:“小种啊,你还真是……真是让人意外啊!你知道吗?你这个办法一旦生效,滨海警方……” 后面的话专案组长说不下去了,也没法说了。 后面的话是什么?后面的话是:如果滨海警方真的和黑势力有勾结,那很快就会从他们的行动中露出破绽来。只要专案组近距离观察,那就不难找到相关证据。而且这样一来,滨海警方中的败类会齐齐露出真面目,再也无所循形。而忠哥团伙也会顾不上对老山的离去产生什么疑心,只会庆幸他的及时离去。 另外,这种突然的变化,相当于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巨石,荣哥和老和也会受到这件事的冲击。可到底是什么结果?谁也难以预料。变数只会越来越大!总之这是招搞乱棋盘的一招怪棋和狠棋,一旦真的采用这招儿,局势会往哪个方向走,谁都难以预料!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都闭口不言,把决定权交给了专案组组长。专案组长也是为难的很,他深深的呼出了几口气,才终于对众人道:“这个办法有些风险,但我会向上请示。一旦实施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大了,最终决定权还是给上级领导吧!” 接下来,会议对其他问题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安排。 首先,专案组同意再给卧底小组再增加一名侦察人员,辅助朱进的工作;另外,还会通过已经被捕获的老山的上家,以及警方安插在贩毒组织里的内线,把老西这个名号散布出去,把他伪装成一个神秘的大毒枭,短期内遮蔽滨海毒贩们的视听。 第三,专案组将会秘密把原毒贩老山团伙的十公斤海络因带来,先期提供给忠哥团伙五公斤,作为第一批供货,稳定住忠哥团伙的心神。 做完这些安排,已经是凌晨时分,种纬等人得到了可以去休息的命令。至于专案组的人,则还要准备好其他事项,该请示的要请示,该秘密押运毒品的还要押运毒品,他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忙。 经过了这一晚上的事情,种纬都人都没什么睡意。吴明华为了完成任务拼死吸毒的那一幕震撼了他们,他们不知道他们该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百无聊赖的聚在一起聊着天,直到第二天天亮,几人才小睡了一会儿。 几人刚睡了时间不长,专案组长带着几个专案组的负责人就来找他们了,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定下来了,他们是来布置新的工作方向的。种纬几人见状赶紧起身,和专案组长等人聊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就进入了正题。 经过专案组的请示,上级领导经过综合考量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首先,省厅将向滨海警方发布老山已经到达滨海,并与滨海黑恶势力有实质性接触的情况通报,要求滨海警方采取切实行动,对老山团伙实施围捕。 这一决定的做出,也表明了省厅领导的最终决心已下,看得出他们对滨海市的现状是不满的。他们也想用这种较为激烈的手段,厘清滨海警方与黑恶势力的关系,最终将不法者绳之以法。 其次,由于省厅给了滨海警方以足够的压力,因此上级领导不希望卧底小组与黑势力之间有太多的接触和交集,以防止滨海警方打击黑势力的同时,会对卧底小组有可能的误伤。 另外,由于目前的特殊态势,上级认为卧底小组不应急功近利,没必要再深度与对方接触。只按照与黑势力先前的约定,向对方提供部分毒品即可。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没必要再补充安排警方的侦察员参加到卧底小组中去。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突然安插进去的人不但意义不大,在配合不好的情况下,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会较大。 省厅领导的意思是,把老山团伙已经与滨海黑势力有所接触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静观滨海警方与黑势力的反应即可。专案组会根据他们的具体反应情况,再行决定下一步工作的具体方向。 为此,省厅派到滨海的专案组会变成两个。一个在明,将直接进驻滨海公安局,近距离观察滨海公安局的反应情况;一个在暗,也就是目前已经存在的专案组,他们将继续指挥卧底行动,并且通过省厅与明处的专案组相互响应,配合行动。 “现在已经进入深水区了!”传达完省厅的指示,专案组长意味深长的对种纬等人说道:“接下来你们的任务会更重,危险程度也增加了,请务必小心。尤其是向对方提供毒品的时候,要像专业的贩毒团伙似的要千万小心。一旦你们被滨海警方伏击,你们千万不能吐露一点实情,不能表露身份。省厅会想办法把你们带到省厅的,你们务必要撑住足够的时间。” 专案组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卧底小组的人被滨海警方抓住,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而省厅那边想要营救他们,也只能是把他们提到省厅去,可这中间的过程需要一个时间,在被移交到省厅之前,被捕的人恐怕难免会受点皮肉之苦。对于这些,他们除了忍,没别的办法。 而接下来的任务,唱主角的肯定将是国勇超、种纬和牛柳等人,因为根据之前的约定,他们三个是负责送货的马仔身份。毒品交易将通过他们的手去执行,一旦发生意外出事的,也只能是他们。 “那什么时候进行一下步?”种纬思索了一下问道:我指的是交易的事情。 “今天省厅会向滨海警方传达消息,今晚明面上的专案组会进驻滨海市。同时,用来交易的毒品会在今晚送到,毒品交易只能在明天进行了。”专案组长回答道:“明天交易的时候,千万小心。毕竟你们是毒贩的身份,身上又带着枪。记住,一旦和警方遭遇,迅速打光子弹,然后投降。这样,既避免暴露,又可以避免误伤。但是这个度要掌握好,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听到专案组长的这番话,国勇超和种纬牛柳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心中的那份苦涩和无力之感就别提了。真刀真枪的他们不害怕,身为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这种令人憋气的任务却是他们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没想到老山昨晚的命运,这么快就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而且他们面对的窘境是老山都不会体会到的。 “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听到这里国勇超有些无奈的抱怨了一句道。 专案组长认真的看着国勇超,轻轻的说了一句道:“我理解你们的难处,如果你们现在有人想要退出,我不拦着。” “特警团没逃兵!”一听对方这样说,国勇超心里的火当时就被点燃了,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他只是习惯性的抱怨一句,但绝对没有想要退出的意思。专案组长这样说他,他这种脾气怎么能忍?! “别误会我的意思!小国同志!”专案组长语重心肠的解释了一句道:“这种任务的难处我非常理解。一般人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差,放弃了我们也不会埋怨他。毕竟把一个没做好准备的同志送进凶险的环境里,也是对他的不负责。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儿的,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出问题。如果有人觉得自己不适合,及早提出来,我们也好再做其他准备。” 第四十五章敲山震虎 听到专案组长这样说,国勇超也没活了。而且他也没法说下去了,专案组里的军方代表——谢参谋,已经在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朝国勇超使眼色,瞪眼珠子了。 国勇超倒是不怕谢参谋跟他来劲儿,但是他真不能这个时候撂挑子,否则的话回特警团可怎么交待?临阵脱逃?那不是丢特警团的脸吗? 国勇超不喜欢那些过于复杂的事情,但认准的事情他也不会轻易去改变和反悔。虽然他觉得眼下局面对他有点难,但他还想再坚持一下。至少不能让他手下的两个兵,和特务连连长朱进看到他堂堂的特警团全团都有一号的疯狗会怂! “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联系忠哥他们?”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进入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国勇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禁不住为自己都有点脸红,居然落后在自己的兵后面了。 “今天不要联系他们了,明天,明天交易之前一个小时联系他们。”说到这儿,专案组长突然停了一下,略略思考了一下才又说道:“不,提前半个小时就足够了。在人防工事附近,那样即便警方有动作也来不及布置行动,这对你们的安全很有利。” 说起来有些搞笑,作为警方的专案组,现在居然要想尽办法的给警方制造麻烦,以完成一项巨额的毒品交易,谁能想得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而且做这次犯罪策划的人,居然是警方内部身在高位的高级警官。 还有一个事儿。种纬继续补充道:“原先我们在荣哥团伙那边留下过条子,三天后联络。可现在出了这么多麻烦事,那边怎么办?是不是还要按约联系?一旦那边打来电话,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紧,先拖着他们,这个事儿不用你负责。朱连长会留在专案组里,电话来了我们去解决。”专案组长显然也没忘记另外一个团伙的事情,他继续说道:“实在大不了,我们顶多派人给他们送一点货,看看他们会怎么办?毕竟他们的团伙能量要小一些,盯起来更方便一些。另外,按我的想法,这件案子拖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听到专案组长这样说,不论是国勇超还是种纬牛柳,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专案组继续说道:“老西露个影子的事情已经布置下去了,但眼前的情形不乐观,这个谎支撑不了几天。相信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得大动作了,你们这些日子一旦完成了交易,滨海警方的实际动作结束以后,就要迅速摸清这两个团伙的那些据点。最后收网行动,随时会开始!明白吗?” “明白!”屋内的朱进、国勇超、种纬等人齐齐应声道。 “还有一个事,”说到最后,专案组长的神情缓和了一些道:“刚收到医院方面的消息,老吴醒了。医生说他的各项指标虽然还有些高,但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应该算是比较乐观的情况。他本人也让我向你们带话,谢谢你们的帮助,他还让你们再坚持一下,争取早日破案!” 听到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屋内人们的心情一下子都好了不少。就连身为立功赎罪的毒贩身份的华子,也跟着小小的兴奋了一阵。 只是今天你们大家哪儿都不能去,努力恢复精神状态。然后专案组会关注滨海警方的动向,一旦有消息会再通知你们的。等毒品就位,专案组认为时机恰当,就和那边联系,交易毒品!专案组长进行着最后的叮嘱道:“明白了么?” “明白!”屋内众人再度齐声回答。 “好啦!接下来就看我们了,该我们去敲山震虎了!”说着话,专案组的几位成员站起身来告辞,种纬等人起身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众人的神经似乎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放松。再加上吴明华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这也就更让众人安心。大家随便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就倦意再起,纷纷倒头睡去。 专案组会议室时,得知卧底小组的成员们终于开始休息了,专案组的几位主要负责人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还是这招瞒天过海管用,他们一听说老吴没事了,心理的包袱明显就卸下了不少。”谢参谋笑着对专案组长说道。 “其实,咱们大家何尝不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只是,他们要执行的任务实在是太凶险了,休息不好的后果,咱们谁也担不起。”专案组长脸上似乎看不到一点轻松的神色道。 原来,专案组在得到上级的最新任务部署后,就准备向卧底小组传达上级最新的指示。可当他们听到负责照顾卧底小组的工作人员说种纬他们都没怎么休息,看起来心理压力都很大的消息后,专案组长就临时出了这么个瞒天过海的主意。结果,这个主意的效果明显还不错,卧底小组的人终于放心的休息了下来。 种纬他们在休息,自然不知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此时的滨海市已经乱了起来,随着省厅传达下来的意见,滨海警方迅速行动了起来,滨海黑道开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第二天中午,已经得到了通知的种纬等人重新步入了专案组的会议室。与以往不同的时,此时会议室的桌上,摆放着一长排用内用牛皮纸,外用塑料袋封装的物品。 虽然没人告诉众人那是什么,但在之前的培训课上,他们已经知道了这种形状和大小姐的包装物是什么,这就是在道上被称为四号的海络因!让无数瘾君子体验到无限美妙感觉的灵药,却又是让无数家庭闻之色变的破家凶器! “货已经到了,十公斤!今天你们要想办法完成第一次交易,交易的动作要快,半小时内完成!”专案组长指着桌上的这些毒品说道:“但怎么交易安全,在哪儿交易,我们还要最后商量一下,尽量不发生意外。” “组长,可以知道一下目前滨海警方的动向么?”这回让众人有些意见,问话的居然是以不爱动脑子闻名的国勇超!其实从昨天美美的睡了一觉后直到现在,国勇超一直都在和其他人商量目前的局势,自然知道自己应该从哪个角度发问。 “问得好!我先来跟大家说一下这一天时间里滨海的局势!”说这话的时候,专案组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喜,这反倒越发让众人好奇。 “让我们很意外的是,省厅传达完消息后,滨海警方迅速的动了起来。昨晚在专案组抵达之前,就对天昊大酒店和天昊夜总会进行了大检查……”说到这儿,专案组长露出一副颇为玩味的神情望着众人道:“你们说他们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查着?”国勇超这一句话,立刻又暴露了他的天资。种纬痛苦的一闭眼,不料他的表情却被国勇超看了个正着。 国勇超不敢说别人,哪还不敢说种纬?当即对种纬凶巴巴的问道:“虫子,你小子闭什么眼?那你说查到了什么?” “排长,哦不,狗爷!”种纬在这儿还是强迫自己按卧底小组里的要求称呼国勇超,他的称呼引来了屋内众人一阵善意的低笑声。“狗爷,刚才组长说了句:很意外的是……根据这句话,滨海警方肯定在天昊有所收获才对!” 种纬这一说,国勇超这才清醒过来,他确实忽略了专案组长着重提过的一点。他无奈的闭上了嘴,然后用手掌重重的在自己的嘴巴上重重的抽了好几下,换来了周围一阵更大的嬉笑声。 “不错,小种同志说对了!滨海警方查获了三百多克海络因,抓获了数名贩卖毒品的疑犯。”专案组长一边笑,一边用笔敲着桌子说道:“三百多克啊,不是个小数啊!按照刑法,这可是六条人命啊!没想到他们敢扔出这么大一块肉来!而且,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专案组长停了一下,望着众人疑惑的神情道:“从昨晚到现在,滨海警方已经从被捕的几名疑犯那里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口供和情报。让我们最为惊讶的是,所有口供都指向了忠哥!说忠哥是滨海参与犯毒的第一人!” “啊?!”听到这儿,不光是国勇超这样不爱动脑子的有些懵了,就边种纬这样机智的人也有些迷糊了。大家全都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这一天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啊!按照他们了解,忠哥早就在团伙里安插了一大批代理人。一旦这些代理人被抓,都会各自担负起小额贩毒的责任,最后的冤大头要命也不会推到他的身上。这样就保证了贩毒网络的相对安全,等这投打击贩毒的风吹过去,他们这些人又很快可以吹又生。哪怕判几个小鱼小虾也不打紧,只要用钱打点一下,这些人在里面蹲几年牢子就完事了,出来以后还会接着和忠哥干。 可今天,滨海警方一下子抓出了三百多克的毒品,这本身就是大案。再加上所有口供都指向他,忠哥这是要翻船了吗?众人真的看不懂了,敲山震虎的效果就这么好吗? 第四十六章毒品交易 或者,这是老和手下那些忠心的人故意这么干的?要为老和报仇? 可看那天忠哥一副准备充分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可以轻易让他们翻转的样子啊? “老和怎么样了?”种纬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直接发问道。 “问得好!”专案组长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对种纬道:“根据滨海警方传来的消息,老和因为拒绝天昊大酒店涉及违法生意,被忠哥及其手下的黑势力绑架了。这次滨海警方的打击行动一开始,就把他给解救了。”说到解救两个字的时候,专案组长的语气也有些怪异,听得出他也对老和获救抱有一丝玩味的态度。 “啊?!”听到这个消息,卧底小组的众人一下子都不淡定了。这是怎么回事?忠哥沦落了,却让这老和这家伙占便宜了!? “现在老和已经安全了,他现在已经重掌了天昊大酒店的生意。并且对外宣称要重塑天昊的品牌与形象,与黑恶势力划清界限。目前天昊夜总会已经停业整顿,预计一周以后才会重新开张。”另外一名警官面无表情的说道,可众人都看得出来他平静的表情下面,隐藏着无尽的愤怒和鄙视。有人在滨海这次黑势力的演出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这个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 与其他人把注意力放在愤怒、无奈与惋惜之上不同,种纬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又问出了一个问题:“有关于老四和那个叫于勋良的人的消息么?” “问得好!”一直暗暗观察种纬的专案组长再次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早就听说你多次被人招揽,现在亲耳听到你问出这些,我都动了招揽你的想法了。只不过,就怕我这次招揽了你,下次任务就别想再找特警团了。” 听到这句话,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众人看向种纬的眼光里也露出了善意或者羡慕的眼神和笑容。 “老四据说已经潜逃了,老和发布的整顿天昊夜总会的信息,就是于勋良帮助措的词……”专案组长说完赞叹的话之后,直接回答了种纬的疑问。 “不对劲儿啊!他们怎么又搞到一块儿了?”不单单是种纬,屋里所有人的眉毛都拧了起来,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于勋良这家伙不是跟着忠哥造了老和的反么,怎么又杀回来了?还有,如果老四潜逃了的话,他们之间的交易还怎么进行? “对了。”另有一名中年警官补充道:“老和还向警方提供了一份视听证据,那里面有忠哥一伙人逼迫老和贩毒,但被老和义正辞严的拒绝的内容,现在老和已经做实是清白的了。” 听到这话,屋里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清白?屁的清白!至少天昊涉黄涉赌的事情他老和是洗不掉的,只是这次忠哥恰到好处的倒掉,倒让他拣了个便宜。 不过,忠哥真的是倒在贩毒这件事上吗? “他清白个屁!他就是当着我们的面说不贩毒……”国勇超最先爆发了,可是他只说了一半儿,明明还想往下说的,却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也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自己根本没法证明老和有问题。 “组长,老和他们拿出的那份视听资料里,有我们没有?”有于勋良和忠哥他们同流合污的内容吗?种纬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一些重要的细节,他马上追问道。 “问得很好!很关键!我现在可以直接回答你,老和提供的那份视听资料,是经过处理的!那上面只有你们的身影和声音,却看不到人!”说到最后,专案组长的脸已经冷了下来。种纬当然知道他不是对自己冷脸,而是因为那份被篡改过的视听资料,证明了老和的无辜。通过这份视听资料,背后的那只黑手已经隐约的露出了尾巴! 老和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还不大清楚,但他绝对中黄赌两方面洗不清自己。可偏偏在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忠哥就倒掉了,老和又清白了,这些事越发让人觉得滨海市的这潭水很深呐! “组长,我们下步的任务怎么办?我们还是不是该继续与对方进行交易?”朱进一直在思考,终于插了句话,却问得是下步的任务方向。显然,他的大局观还是有的。 “你们觉得呢?”组长没有回答朱进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在场的卧底小组道。 “他们有他们的事儿,我们有我们的路!我觉得我们该干嘛干嘛,装不知道才对!”国勇超难得的硬气的发了一次言,还说在了点子上。屋内的众人纷纷点头,都赞同他的观点。 “说的好!明里的事情,咱们作为毒贩是不应该,也不可能知道的,所以我们的动作还得继续。咱们到要看看看,那个接货的人到底会是谁?滨海这池水里到底有多少王八成精!”说到最后,专案组长用拳头在桌子上重重的擂了一下道。 作为省公安厅的第三号人物,他可是未来公安厅副厅长的热门人选。结果自己治下的一个城市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已经让他愤怒到了极点,不把这里的事情查清,他将来怎么在省公安厅内立足?他正打算用这个案子,用几个毒贩的人头作为他的进身之阶呢! “还是那句话!安全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局面下。大家既然做毒贩,就要做得专业一点,谨慎一点,明白吗?”专案组长脸色严肃的叮嘱着大家道。 “是,明白!”众人齐声答道,然后开始商量该如何演好自己的毒贩身份,该如何交接这次毒品。 由于有了昨天的基本分析,今天的会议很快就研究出了结果。毒品交易由国勇超、种纬和牛柳三人负责,华子由专案组的警官陪同,利用公用电话联系老四,然后再用公用电话通知种纬等人。 在由国勇超、种纬和牛柳三人临时确认交货地点后,再通过移动电话联系华子,华子再通知老四交货地点;然后经过至少三次地点变更,确认绝对安全之后,再由种纬和老四直接交接毒品。而这个交易的全过程,都将在专案组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进行,专案组将全程监控这次毒品交易。 之后以要直接和老四交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专案组想确定这个滨海警方所说的潜逃的毒贩,到底是不是真的潜逃了。 至于交通工具问题,专案组已经为种纬三人准备好了。一辆厢式货车,一名随车司机,而在厢式货车的车厢里,还有一辆(此处广告位招商!呵)摩托车。之所以用摩托车,就是专案组考虑到了种纬和牛柳都有摩托车驾驶技能,而且摩托车具有快速灵活的优势。 至于交货地点,专案组已经划定了大致的方位——就在离老四他们的暗巢,那处表面上的用人防工事改建的保安公司训练营,实际上忠哥的地下力量所在地附近。 把交货地点选在离那里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内,一时确保对方可以在半小时内从容到达,完成交易;二是专案组还想确认老四和忠哥的位置;三就是希望在荒郊野外交易毒品,也不容易受到警方的干扰;第四点就是,那处藏有武装人员的人防工事已经被专案组安排便衣实施了监控,那里面的持枪分子已经很难逃脱了。 另外,那个装有毒品的包裹上还被安装了一个隐蔽的定位装置,通过它专案组可以确定这个包裹位置。除非毒贩把那五公斤毒品全都取出来,然后换装到其他地方去。但在荒郊野外,急于交易和离开的毒贩恐怕不会使用这种耽误时间的办法的,因此用这种方式定位毒品最终位置的办法还是值得一试的。 一切准备停当,国勇超种纬等人上了那辆厢式货车,开始向滨海市区和开发区之间的旷野荒郊驶去。国勇超和牛柳坐镇驾驶室负责安全保障任务,种纬独自呆在货车车厢里,负责最后的货物与现金的交易。 种纬被封闭在密闭的车厢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通过手里的警用步话机与驾驶室里的国勇超和牛柳通话,保持联络。 很快,货车就到达了预定的区域。国勇超那边传来了消息,已经与华子联系过了一次,他们要前往一处加油站,等待消息。 十余分钟后,专案组方面的消息再次传来。发现一个骑进口丰田摩托的人前往第一个约定地点交易,暂时没发现其他可疑人员——第一次确认安全! 专案组随即命令国勇超等人变换位置,并通过华子通知对方更换接头地点和位置。 十多分钟后,消息再次传来,那个摩托车手再次出现在交易地点,周边依旧确认安全,应该没有跟踪和其他问题——第二次确认安全! 第三处交易地点是真的交易位置了,这处地点在一处国道旁边的小村庄附近。国勇超他们将车子开过这个小村庄,然后将车拐上一条水渠旁边的小路,最后将车停在了树荫和水渠边芦苇荡的隐蔽位置。 随后,国勇超和牛柳两人从车上下来,打开后车厢,搭上跳板。 第四十七章只身赴险 种纬驾驶摩托车从车上下来,背上背着装有五公斤海络因的背包,沿着这条不起眼的水渠一直向前开去。他知道,负责交易的老四现在应该就在前面,他正驾驶着一辆丰田摩托迎面开来。他们两人将在这条小路上完成交易,然后双方调头返回。 这段路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地面上满是农用车轧出的车辙,甚至还有不少牲畜蹄子留下的蹄印。种纬驾驶摩托的车速不快,保持在二十公里左右的时速,一边向前行驶,一边观察着路边的情况。 路左是一道五六米宽的水渠,水渠两边的坡地也有三四米宽,坡岸上都是横生的芦苇和蒲棒。路右是大片还没收获的秋玉米,密密匝匝的玉米织成了一道巨大的青纱帐,把这条小路遮蔽得密不透风,非常的隐蔽。 这里确实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倒是适合做些为非作歹,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如果这里隐藏着对自己不利的什么人的话,自己能够反应的时间和空间也是不大的。 他的枪就插在腰间的枪套里,子弹都已经上了膛。一旦发生意外情况,随时就可以拔出枪来,打开保险就可以射击。只是他必须在开枪前先弄清楚他面对的对手是谁,如果是警方的人,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打光子弹,然后交枪投降。虽然投降是个让他很别扭的选择,但在当前的局面下他却是别无二选择。 沿着水渠向前行驶了几百米,四周几乎全被绿色的青纱帐给遮掩住了,他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的这条路前方几十米的距离。再往前,路已经开始缓缓往右拐,他已经没办法看清被绿色纱墙遮挡住的景物了。 突突突……一阵轻快的摩托车马达声传了过来,这种摩托车马达的声音和种纬所骑的摩托马达声完全不同。听起来更有力,更快速一些。种纬知道,对面的人就要过来了,他再度把速度放慢了一些,一路颠簸着往前慢慢靠近着。 对面,一个包裹在全套摩托骑行服里的身影出现了。对方的车速同样降得比较慢,被头盔面罩遮住了面孔的那人同样往种纬这边观察着,也显得很是小心。种纬看不到对方来人的面孔,只能从对方粗壮的体型上判断,很可能就是老四本人! 等对方的人看清种纬,而且身边左近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对方的摩托速度一下子提升了起来。很显然,对方的摩托车的性能要比自己的摩托车的性能要好得多,种纬知道自己拼速度肯定比不过对方。于是他干脆两脚一支,右手直接从后开拉链的前胸处伸进去,握住了五四式的枪柄。 一看到种纬的这个举动,对面的人刚刚提起的车速一下子就缓了下来。对方一边慢慢的朝前开着,一边抬起右手揭开了自己的头盔面罩——果然是老四! 虫子兄弟!是我,别紧张!揭开面罩的老四一边向前靠近,一边向种纬露出了亲热的笑容道。 种纬根本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右手依然握着枪柄,摩托车也没熄火,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死死的盯着靠过来的老四。自己现在是一名毒贩,既然都已经是毒贩了,那就干脆装得再像一点,做一个专业的毒贩吧! 看到种纬这副全面戒备的样子,脸上带着一点亲热表情的老四被弄是有点不自然。可他并没有太过减慢速度,还是坚定的向种纬靠了过来。 “货带来了么?”一边靠近,老四一边问道。 “背着呢!钱呢?”种纬惜字如金的问道。 “钱么——我没带!”这句话一从老四嘴里出来,种纬的右手已经把枪拔了出来,迅速指向了刚刚停下摩托的老四面门:“你敢耍我们?”种纬冲冲大怒道。 “不敢,不敢!”老四被种纬的枪口给吓住了,扎煞着两个手一动不敢动的道:“实在是因为出了点事,不得不请兄弟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种纬心中一动,莫非是忠哥要见自己?或者是这次毒品生意要泡汤了,他们要黑吃黑?打算抢了这批毒品跑路? 不会吧!毒品不变现,什么用都没有。如果是忠哥想要逃跑的话,带这么大包毒品只会给自己加重罪责。这堆毒品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堆没用的面粉! 我们老大找你们有点事,知道直接找你们老大不方便,就想通过你带个话儿。要是我带了钱来,你拿了钱恐怕未必会赏光,所以我们老大就没让我带钱来。老四陪着笑脸说道。虽然他比种纬大不少,但现在种纬手里的枪指着他,由不得他不把姿态放低。 “哼,不带钱,这生意就做不成了!你走吧!”种纬没把枪往回收,但却往后退了一点,给对方让出了离开的空间。 “不行啊,虫子兄弟,我要是这么回去,非挨骂不可。”老四一看种纬是真要拒绝交易,也不打算跟他走,他当时就有些着急了。咬了咬牙,他不得不报出了一点猛料道:“虫子兄弟你不知道,就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一是雷子们追查得厉害,我们……我们又换了老大!” “嗯?”种纬眼眉一立,心里登时上下翻了几个跟头。按老四这么说,他又跟回老和了?不过他不能在面子上带出来一点情绪,只能再次继续严厉的逼问对方道:“换人了?换了谁?为什么换?” “嗨!虫子兄弟,我就是一个听吆喝的,什么事儿我也说不清。你就跟我走一趟,这些粉你背着就是。凭你的身手,来几个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不是?再不行,我做你人质总行了吧!我要是不能把你请过去,回头我们老大该骂我是废物了。”老四嬉皮笑脸的跟种纬对付着,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种纬有心不跟着对方回去,但眼睁着这是一个获得重要情报的好机会,难道自己就要这么错过吗?可要是跟过去,万一是个陷井怎么办?黑吃黑?或者老四要把自己交给警方,好立功赎罪什么的? “什么事儿不能在这儿说?”种纬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打算先问问老四再说。 “在这儿说不了啊,说不清楚。实在不瞒兄弟你说,现在我老四这个名号已经被雷子盯上了,一旦抓住我……”老四一边说,一边在脖子上做了个杀手的手势道:“啾——人头落地啊!” “你们翻车了?忠哥呢?”种纬故意套老四话道。 “忠哥?你们不知道吧,他现在只知道把荣哥当成了仇人,正憋着报复呢!我们两个现在明面上都是逃犯,谁也不敢联系谁。”说到这儿,老四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神色对种纬道。 正在这个时候,老四身上的步话机响了起来,传出来的声音虽然有些失真,但种纬却听着像是那个有些气质阴森的于勋良的声音。 “那边着急了,我先联系一下!”老四隔着衣服指着腰间的步话机道,似乎很害怕种纬把他拿步话机的动作当成拿枪的动作。 种纬点了点头,让老四拿起了步话机和那边通话。老四取出步话机,半背转身和步话机那边的人联络了起来。 果然,步话机那头的人正是于勋良,他正催促老四赶紧把种纬带过去,老大等得着急,他们的时间不多云云。而老四则把种纬不想过去的情况说了,他这边正在为难等等的情况也说了。功夫不大,老四举着步话机递到了种纬的跟前,示意于勋良要和种纬说话。 “虫子兄弟,我是于勋良,有些事必须当面说,希望你能过来和我们老大见一面。你不用担心,虽然你身上带着粉,但我们可不差那点钱。你放心,这一趟的收获绝对会出乎你的预料的。”隔着步话机,于勋良似乎感觉到了种纬的小心和犹豫,又补充了一句道:兄弟,莫忘了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啊!还有,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把老四当人质。呆会儿我接你的时候,你再拿我当人质。凭你的枪法,相信我们两个都跑不了吧?” 听到于勋良这么说,种纬真的心动了。 打草惊蛇的主意是自己出的,现在因为滨海警方的介入,这些黑势力的格局真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是具体是怎么变的,自己和专案组都一无所知。只有知道了这些最新发生的变化,专案组才能判断这一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忠哥和老和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回事? 可这一切,全都建立在自己需要以身犯险,近距离再接触一下老四嘴里说的那个新换的老大才行。只有亲身见面了解之后,才能揭开这一切的迷团,否则他和专案组就只有继续等待下去。可他们这些没经过系统训练的非专业侦察员,真的能够在接下来长期的卧底行动中不露馅吗?恐怕,难! 想到这儿,冒险的想法占据了种纬的头脑。他把步话机交还给老四,然后退出一段距离取出自己的步话机,向国勇超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明确告知国勇超自己打算跟老四走一趟。通话结束以后,也不等国勇超向专案组汇报的情况如何?专案组是不是同意,种纬直接就关掉了步话机。 第四十八章深入虎穴1 种纬之所以关掉步话机,一是担心专案组不同意自己以身犯险,二是担心国勇超在拒绝自己下步计划的时候一不留神会说漏了嘴,如果被旁边不远处的老四听见,那就麻烦大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才是促使种纬敢于以身犯险的最根本原因——那就是年轻人的功利心!种纬才刚刚二十出头,正是精力旺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尤其在看到滨海这些黑势力无法无天的作法之后,他早就想找机会取得证据,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尤其是在吴明华为了扮演毒贩,不得不吸食了大量的毒品,被送进医院急救之后,他更是想凭借一已之力把这些黑势力绳之以法。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么会简简单单的放过去?如果那样,他也就不是一个立志上军校,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的年轻人了。 老四一看种纬关掉了步话机,就知道种纬这是真的准备要跟自己走了。当下还朝种纬挑了挑大拇指道:“虫子兄弟,有气魄,早晚你也是跺一脚镇动一方的大人物!兄弟将来……” 谁知道他的一句拍马屁的话还没说完,种纬就毫不客气的命令他道:“你骑我的车前面带路,把你的摩托车给我!” 老四吃了个瘪,可又不好意思说别的。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的把自己的摩托车让给了种纬。这小子一边骑上种纬的那辆普通国产摩托车,一边嘀咕道:“虫子兄弟小心着点,兄弟这买的可是走私货,一辆得一万多呢!” “少废话,带路!”种纬不愿意跟老四废话,催促他道。 老四无奈,只好骑着种纬的摩托车在前面带路。种纬等老四骑出去几十米,这才骑上那辆进口摩托跟在后面,谁料右手这一加油门,这台摩托车猛的往前一窜,差点把种纬从上面晃下来。种纬赶紧坐好,手下减了减油门,这才缓缓跟了上去。 这家伙的这台进口摩托车确实非常不错,种纬就是看上了这台摩托车的加速性能才要过来骑的。一旦种纬发现有什么不对头,凭他的体力和速度,再加上这台摩托车的性能,龙潭虎穴那也可以走上一遭的。 实际上种纬想错了,他在后面跟着老四,手枪就揣在怀里面,准备一有异动不开火的。可是他跟着老四骑了不到两公里,两人一前一后的就上了一条乡村的公路。再往前走上不长的一段距离,两人又拐上了国道。拐上国道也就几十米远,种纬看到路边有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正在路边停着,于勋良正摘下他的眼镜一边擦着,一边往老四和种纬这边看过来,脸上露出一脸灿烂阳光的笑容。 老四和种纬一前一后的朝那辆陆地巡洋舰靠近,种纬则四下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试图发现附近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威胁。 “虫子兄弟,别看了。到这儿就不用骑摩托了,坐我的车走。我平常可是连枪都不摸的主儿,你还担心什么?放心,钱就在车上,不过我知道和你想办的大事比起来,这点钱应该不放在你的眼里!”于勋良戴好了眼镜,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种纬道。 虽然和于勋良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种纬却总觉得这个于勋良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尤其是这次他先帮着忠哥反了老和,可在警方宣布老和是被忠哥及其手下势力绑架,如今又重掌天昊的生意之后,出来帮助老和做事的,居然还是这个于勋良。这至少说明,这个于勋良的确是个心思狡猾之辈,自己要千万夹着小心才是。 即便他对自己始终露出灿烂的笑容,但种纬还是毫不客气的抽出枪来,右手提着枪用左手打开陆地巡洋舰的车门,把这辆车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在这辆车的后座上,他的确发现了一个双肩背的背包,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装的是新发行不久的百元面额的钞票,结结实实的扎了好几捆,确实是按之前和忠哥谈判定下的结算标准准备的。 一切检查完毕,觉得没有异常之后,种纬这才转向于勋良问道:“去哪儿?” 直到此时,那个装着海络因的背包他依旧没放下,毕竟五公斤毒品可比那一大包钱轻多了。如果出现意外的话,他宁肯背着这包毒品跑,也不愿意带着那一大堆累赘的钱跑。 “不讲规矩啊?放心,跟我走吧!有你的好处!”于勋良微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身跳上了陆地巡洋舰的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种纬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己骑来的摩托,不知道呆会儿自己该怎么处理这台摩托,他才不信老四会在这儿替他守着这辆半新的摩托呢。可这台摩托却是国家财产,真要就这么扔掉,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放心吧,呆会儿我们让人给你们送过去,不就是路口的那辆厢货么?车号是……”老四得意的对种纬说道,果然他们早已经发现了国勇超他们开的那辆车。 其实这也不奇怪,这些黑势力也不是易与之辈。知道他们将在这个区域内交接毒品的消息后,他们也在附近布下了一些点位。国勇超他们那辆车没什么正事儿,还一直在这片转悠,不被发现倒是奇怪了。 听到对方故意把他们发现的情况讲出来,种纬倒放心了。如果对方真想搞什么大动作,黑吃黑之类,估计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想到这里,他转身上了陆地巡洋舰的后排。 于勋良开动了车子,然后沿着国道一直往北方开去。时间不长,车子连续拐了几个弯,然后就驶上了一条临湖的公路。只是这附近看起来除了自然环境颇为天然之外,却显得荒凉和少有人烟。 “这里是一片湿地,还是国家级的保护区呢!秋天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迁徙的大天鹅在这边觅食呢!再过些日子,天鹅就又要飞过来了,只可惜今年我未必有缘看得到了。”于勋良一边开车,一边像个老朋友似的向种纬介绍道。只是听他的话语,种纬却听到了一种萧瑟与落寞之意,让种纬总觉得于勋良这个人极为复杂,却似乎又可以让人信任。 “按理说,你应该被蒙上眼睛的。不过……”这样说着,于勋良侧过头来,往后瞟了种纬一眼,种纬看到于勋良的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的笑意,只听他继续说道:“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种纬有点好奇了,能把这话说出来,却又不坚持所谓道上规矩的人,确实足够让他好奇。 “因为,很快你就要知道答案了,也就不用再对你隐瞒什么了。”于勋良语气平淡的说道。 听着对方的话,种纬忽然有种特殊的错觉,似乎于勋良是一个讲故事的人,正在把一个故事的结局慢慢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他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讲故事的过程,而这个故事的结局一旦真的呈现出来,足够让世人震惊。 其实这里并不是什么湖。于勋良继续娓娓道来:“这里是滨海市的饮水水库,是六十年代挖的战备湖,为解决滨海饮水准备的。这么多年了,这里还在发挥着作用。而且水库边上湖光山色,景色很美,水质也很好,出产的鱼也很鲜。每到周末,都会有一些人来这里钓鱼。不过这里不接待一般的老百姓,只有一些有本事的人才能在这儿钓鱼。我要带你见的人,就住在这附近。” 于勋良所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内容,但对种纬来说,他却总感觉对方似乎话中有话,而且要表达的东西很多。 既然这里是国家级的保护区,又怎么会允许有人在这里钓鱼?而且一些有本事的人才能在这儿钓鱼,那岂不是说明住在这附近的那个人,更有本事? 可是,于勋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说话?他又想对自己表达什么?种纬实在是想不明白。 前方不远,就是一片山峦起伏的地带,这片水域正是被这片山峦围护起来的。陆地巡洋舰拐过一片林荫道之后,向湖边一条标有度假村路标的路上一拐,就走上了一条直通一个度假村的支路。 可等车子来到这个看起来很冷清,且又关着大门的度假村门口。陆地巡洋舰突然再一拐弯,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开进了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度假村,然后开上了一条很不起眼的沿湖小路。 “这个度假村就是个摆设,建成后就从来没用过,只是用来遮人耳目的。”于勋良继续像个导游似的介绍道,全然没有毒贩之间交易应该具有的,最基本的警惕性。 这样一来,种纬更加奇怪了,这于勋良倒像是在为他指路似的。虽然种纬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他被带进来的时候一没蒙眼,二还有人介绍。出去后他只要稍微花点力气,很轻松就会找到这里来。可这里是什么是方?是毒贩的大宗买主的居所啊!看这样子,这里还是经过了小心的伪装的,可于勋良就这么把这里全给自己交底了? 第四十九章深入虎穴2 说话间,陆地巡洋舰开上了一片荒凉的停车场。像寻常破败的,经营不善的度假村一样,这里的停车场上不但没有一辆车。停车位上还长出了大片大片的杂草,更让这里没有一丝生气。 可陆地巡洋舰根本没有减速,直直的向停车场的深处开去。种纬从陆地巡洋舰的前风档看过去,只看到前面是一片密密匝匝的树丛,这条路到这里就应该是尽头了。可让种纬意外的是,于勋良仍然驾着车子直开过去,似乎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树丛阻挡似的。 直到车子离近了,种纬惊讶的才现,停车场尽头的树丛居然是错落的。第一道树丛中间有个不大的缺口,而这个缺口后面的树丛退出了七八米,给车子留出了一条通道,但由于视觉的迷惑作用,人只有到了跟前才会发现这一点。 陆地巡洋舰直接开进了那个缺口,进去后种纬才发现,这里居然是用树林组成的一个迷宫。车子一进去,就往右拐上了一条林间的小路。由于这片树林太过密集,陆地巡洋舰的车灯都不得不打开了。借着车灯的照耀,种纬看到树林里的道路纵横交错,有不少小路口。 “每条路的第三个路口拐弯,先右拐,再左拐,记住!”于勋良继续平平淡淡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果然,往前走了不远,在过了一个小路口之后,车子沿着一个弯道拐了一百八十度,又走上了一条和刚才那条小路平行的一条路。由于有于勋良的介绍,种纬已经大致可以在脑海里绘出一幅迷宫的图了,但若是没有于勋良的解说,自己真的很难在这么多的岔道路里找到正确的路。 种纬现在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震憾,不仅为修建这片树林迷宫的人震憾,也为于勋良这个人感到震憾。他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呆会儿会见到谁? 不过,此刻的种纬已经能够肯定,刚才于勋良所说的那句:‘有你的好处’是确实的!虽然他还不清楚呆会儿他还会遇到什么,但是他却可以肯定自己这个险冒得绝对值,他来对了。 大约花了三分钟,车子终于通过了这片若大的,看起来有些密不透风的树林。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惊叹,除非那些有心人进来探索,否则谁会相信这片树林有这么大的玄机? 而车子驶过了树林后,继续沿着一条两边种植着三四米高树木的林间小路行驶着。只是由于这里的路不再像树林里那样迂回婉转,种纬可以看出这条路是一直通向前方不远处的山间的。 很快,当车子驶入一处流淌着一条溪流的山谷间时,那让人压抑的树丛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笼的山间景致。而在这片山谷与溪流之间,则零零落落的点缀着十余套临水别墅。每栋别墅的后面,都有一条木质栈道通向那条小溪,水面上几乎都漂浮着一条不大的小型游艇。 “这里是滨海市最牛的地方,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这座城市的顶级权贵。只是,这里平时都很少有人来,这里的主人们都在外面有着自己的家庭和房产,只有在有些事不方便给人看到的时候,才会到这里来。”于勋良继续解说道,只是最后他突然回头着重加了一句道:“记住,你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明白了吗?” 种纬无声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但他肯定知道于勋良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至于于勋良为什么这么做,既然现在他不肯说,过后有机会他一定会说的,自己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 陆地巡洋舰终于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了,种纬和于勋良两人下车。种纬正抬头打量这栋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别墅的时候,从敞开院门里突然窜出来两条又高又壮的狼狗。这两个家伙见了种纬也不叫,倒是一下子扑到于勋良跟前,在他面前亲热的又蹦又跳,显得很是熟悉的样子。 只在和于勋良打过“招呼”后,这两条看起来很凶猛的狼狗这才凑到种纬跟前,谨慎的嗅了嗅种纬的气味儿。特警团也有狼狗,种纬当然知道这是这两个家伙和陌生人打招呼的方式,他也当然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个家伙搞好关系。当下他稳稳的站住不动,任两个家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儿。 “走吧,跟我来!”于勋良的脸色变得平淡了下来,再没有一丝初见种纬时的笑容。 种纬跟着于勋良走进了这处占地足有两亩的别墅院落,只见院落中铺着草皮,种植着各色花卉与树木,摆放着一些假山和巨石,很多树木的枝头还结着沉甸甸的果实。除了常见的花卉与植物外,更让种纬惊讶的是院中的池塘似乎与别墅后面的小溪是相通的,潺潺的流水正环绕着别墅流过,围着别墅转了一圈之后,又汇入了后面的小溪中。 种纬跟着于勋良绕过这栋别墅,走上了通往别墅后面的木栈道。只是在走上木栈道的瞬间,种纬注意到别墅屋内有人影闪过,显然屋里是有人的。 种纬不动声色,继续跟在于勋良后面向前走去。木栈道在通过别墅之后,便向小溪中延伸了下去。而在最临水的台阶上,此时正有一个人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垂钓。看到这个人的侧脸,迷底一下子就在种纬心中打开了。 垂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刚刚被忠哥控制起来的老和! “和爷,虫子兄弟到了!”于勋良走到老和身边,低声向老和说道。 “呵呵呵……”老和人还没回过头来,笑声却已经传了过来:“小兄弟还好吗?两天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和爷!没想到在这儿和您见到了!”种纬规规矩矩的对老和说道。 “哈哈哈,很正常,江湖风雨多,故人总相见呐!”老和拽了句文,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看到种纬身上还背着装毒品的背包,老和冲着于勋良做出了一副不满的样子道:“怎么还让虫子兄弟背着包?还没把钱给人家?” “呵呵,虫子很小心,始终拿着货不给我们,给他钱也不收,还放在我的车上呢。”于勋良说着话,从身上拿出一个步话机呼叫了一声。 很快,就从别墅里走出了两名保镖模样的人。于是对他们吩咐道,去把我车后排座上的包命来。说着,他就按动了手里的遥控器。一名保镖闻声而去,另一名看没自己什么事,转身就退回了别墅里边。 转眼之间,那名保镖就把装满钱的背包提了过来。而别墅里边也走出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为种纬等人在临水平台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壶茶,然后就转身无声的走了。 此时老和也不打算钓鱼了,而是把种纬和于勋良都让到了那张桌子边坐定。 “虫子兄弟一定很奇怪,怎么会在这里遇见我是吧?”老和脸带笑意的问道。 “确实,之前我以为……”话说了一半儿,种纬恰到好处的没往下说。他知道后面的话老和会主动往下说的,因为那是他的得意之作,他需要卖弄一下。 “哈哈哈……”老和果然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道:“以为我完了是吗?以为我得去国外养老了,对吗?” 种纬假做窘迫的样子点了点头,更换来了老和一阵痛快的笑声。于勋良跟在一边什么话没说,却也附和着老和的笑声微微的笑着。 “哪儿那么容易啊!”老和挥了挥手道:“江湖险恶,人心无足,我在滨海混了这么多年,又怎么能不知道这一点。我那不过是卖了个破绽,让阿忠那小子痛快一时而已!”老和一边笑一边说道,显然为自己导演的杰作相当的自满。 “难道?您那是故意的?”种纬装作刚刚反应过来似的问道,连称呼都用上了敬语。 “当然!阿忠那小子不过是我扶持起来的货色,当初要是没有我帮他,他又怎么能在阿荣的打压下发家?谁料这小子一旦发了家就不认人了,居然想来个蛇吞象!”老和露出一副鄙视的神情道:“可是他哪里知道,阿良和老四都是我安排的,那些人所谓倒向他的老弟兄,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高,实在是高!”种纬说了句老电影里的著名台词,表面上的恭敬之下却是裸的讽刺。 种纬不知道老和听出来没有,但是他从于勋良平淡如水的表情下,却看到他的眼光中灵光一闪。显然,于勋良是听懂了,但却没在表情上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啊,阿忠眼皮子实在太浅,不知道江湖这潭水有多深。这不刚把挑子接过去,就翻车了!”老和轻蔑的说道。 “翻车了?怎么说?”种纬假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我早就得了消息,雷子正在找你们,也得到了你们到滨海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动了。昨天,警察就闻着味儿上门了,阿忠自然只有跑路了!本来我还以为,我这出戏会唱得久一点,还可以看看弟兄们谁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没想到刚在这儿歇了两天,就又得操心!”老和带着点炫耀的口气说道。 第五十章深入虎穴3 “原来是这样!”种纬如同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我呀,特别喜欢钓鱼,这是最磨练人的心性的了。起钩的时候会钓起什么都不一定,既要看自己的功夫,也要看运气!”老和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态度,对种纬这个江湖小辈教训道。 种纬装做一副受教似的状态连连点头,却没说话。 “你回头给老山带个信儿!就说阿忠和你们议定的条款继续有效。我不会打半点折扣,不过以后直接经手人是老四。哦,对了,老四这个外号不要用了,他已经死了。以后他就叫老师就是了。”老和继续说道。 “死了?”种纬装做吃惊的问道:“那刚才……” “呵呵,改个身份而已,跟着我干的弟兄,怎么能让他们吃亏?原来那个身份已经没用了,现在老四只当是死了,只有一个新生的老师。呵呵……”老和又找到了炫耀的机会,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自得表情说道。 “对了,老山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可是被上面重点关注的啊!”老和像是突然想起来的似的,突然发问道,问话的同时死死的盯着种纬的眼睛,试图从种纬的眼神里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这就是这个江湖老贼的厉害之处了,说着说着突然转换话题,反应慢一点的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好在种纬早有准备,他当即像是随口似的答道:“走了!”说完这句话,种纬才做出一副说走嘴似的神情,期期艾艾的答道:“那天晚上老山骂了我们老大,老大知道他又吸了粉,还吸了不少,怕他误事,这才把他叫回去。” “你们老大是老西么?”老和依旧死死的盯着种纬,不放过种纬一点眼神变化。如果说种纬刚来的时候,老和像个寻常的邻家老翁般随意的话,现在的老和就像一头狡猾的恶狼,死死的盯着种纬的一举一动。 种纬突然语结,像是意外被人发现了机密似的不确认也不否定,只是露出一副有些疑惑和茫然的神色。 种纬这副表情放在老和眼里,却令老和相当的满意。因为这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放心,让他有满足感。 “好了好了,具体的事情我不问了,不能坏了规矩嘛。老山走了倒好,更安全。你回去告诉老朱就行,这边的事情不是他负责么?”老和很快就改了口,不再追问所谓的老西问题。 “哎,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你们恐怕不方便出头,不过我这个地主如果再不出头,可就是有点对不起朋友了。”说着话,老和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保镖从别墅方向走过来,恭敬的站在老和侧后方垂首侍立。 “去把那些照片拿来!”老和对那名保镖吩咐道。 照片?什么照片?种纬心里紧张的分析着,却想不出一点头绪。 很快,那名保镖取来了一小沓照片,交给了老和。老和简单看了看这些照片,对种纬道:“前天拿到手的,不过那会儿正在配合阿忠那小子演戏,也就没来得及给你们看。你现在看看吧,毕竟是自己的弟兄……”说着话,老和把这些照片放在桌子上,向种纬的方向推了过来。 种纬伸手拿起照片,不由得略略吃了一惊。这都是一沓什么照片啊?每张照片上的都是单个的人,哦不,是尸体的特写,而且都是死于非命的人!由于每张照片拍摄得都非常的清晰,照片上的血迹和变形的肢体所带给人的,绝对是一种死亡的震憾。 如果是个寻常人看到这些照片,恐怕都要恶心得吐出来了,至少也难以正常地把这些照片看完。好在种纬毕竟经历过多次实战,心理素质优秀,虽然见到死尸的机会不是很多,但战友们彼此开玩笑的时候,嘴里形容的那些尸体比这些还要惨得多。不过,老和给他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种纬疑惑的看了看老和,只见老和似乎又在关注飘大溪水中的浮漂去了,好像根本没看自己。只是种纬却觉得,老和的全部注意力此刻正在自己的身上。种纬忽然想明白了,这是老和对自己又一次的考验,这头老狐狸! 配合之前老和讲过的话,种纬明白,这些照片里肯定有一个是那名被警方击毙的毒贩马仔的照片。老和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弄到了这些照片,然后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考验自己——哪有毒贩不认识自己的同伙的?一旦种纬认错了照片,那等待种纬的无缝只有死路一条了。 种纬骤然紧张了起来,他意识到现在最凶险的局面到来了。只要自己一旦识别错误,那自己肯定就暴露了。更可怕的是这个老和不动声色的和自己聊了这么久,等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却突然拿出来这些照片,真的打了自己个措手不及。 种纬之前在培训的时候确实看过被警方击毙的毒贩马仔照片,但那却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稍带着看了一眼而已,根本没有去刻意的记忆。毕竟谁也不会特别关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谁都不会认为死人会给这次行动带来什么麻烦。 种纬好歹还是看了的,其他几个人根本是连看都没有看那部分的资料。不但他们都忽略了过去,连专案组也没要求这部分内容,大家都忽略了这个小小的盲点。而如今,这个盲点恰恰是牵动全局的一个重要的点,几乎可以要了种纬的命! 种纬几乎可以肯定,别墅里的老和保镖,甚至其他地方也可能会有什么枪手,此刻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自己肯定是必死的结果。虽然手枪就放在他的怀里,但种纬敢肯定,自己拔出枪来挟制住老和可能性几乎没有。这个老狐狸绝对是自己从军以来,见过的最阴险,最狡猾的一个对手。 “这是什么?”种纬装做没弄明白似的,一边慢慢的看照片一边望望老和,再看看陪坐在一边的于勋良。老和还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而于勋良则面无表情的冲种纬抬了抬下巴,沉声道:“往下看!” 种纬不在说话,装作不知所以的把这些照片放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慢慢翻看着。表面上的正常举动之下,他却是在紧张的思考着对策,回忆着当初看到的警方那次枪战的总结报告的内容。 他清楚的记得那份报告是打印在纸上的,上面的照片打印得还算清楚。那个被击毙的马仔呈侧卧姿态倒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胸部中弹。 中弹!种纬心里有点数了!既然是中弹而死,那这些看起来像是车祸死亡的,肢体离断的照片肯定和那名马仔无关了,排除!种纬心里有了点谱,把那些看过的照片随手放到了一边。 翻到第五张的时候,种纬灵敏的耳朵忽然捕捉到自己右手边的于勋良突然极轻微的吸了吸鼻子。种纬并没太在意于勋良的这个举动,因为这个吸气举动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谁会去注意?但当他完全看到第五张照片的时候,他的心里豁然开朗——被击毙的毒贩照片找到了!于勋良居然在暗中提醒自己! “和爷?这,您这是从哪儿?”种纬装作震惊的样子对老和说道,同时用手指点着手中的照片问道。 老和保持着和刚才一样从容的表情转过头来,他假意看了看种纬手中的照片,然后像是随意的说道:“哦,我让下面的人去殡仪馆拍到的,自己的兄弟死了,总不能不管不是?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我再让人想办法把尸首弄出来,找块风水好的地方安葬了他。或者把骨灰给他家里带回去?怎么处理随你们选就是!” 老和这番看起来很正常的表情,在种纬眼里却是太做作了。种纬认识这张照片,这照片根本就不是从什么殡仪馆里拍的,根本就是警方法医拍摄的击毙现场照片! 照片的角度、位置、距离和现场环境与种纬之前看到的完全一致,只是不知道怎么泄露到了老和手里。唯一的区别是种纬看到的照片是黑白的打印件,而这张照片是彩色的,也更清楚。 从这张照片的泄露这件事就可以看出,老和的眼线不仅在滨海有,就连省厅里也是有的!不然怎么能在前天就拿到这张照片?这头老狐狸太危险了! “谢谢和爷!您真是……”话说到这里,种纬压抑住内心的紧张和愤怒的情绪,装做感激涕零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这头老狐狸鞠了一躬。 “哎呀,客气什么!你看你这……”老和嘴上客气,屁股连动都没动。只是从他说话的口气和举止上看,他对种纬已经解除了戒备。“坐,快坐下,咱们随便聊聊,这都是小事,举手之劳嘛!” 种纬规规矩矩的坐下,把那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对老和说道:“和爷,这张照片能不能给我,我回头给朱爷他们带回去,毕竟是自己兄弟,该怎么处理回头我问个话儿。” “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注意别弄丢了,毕竟上面现在查得紧!”老和脸上带着笑容,对种纬微微点头嘱咐道。 第五十一章深入虎穴4 “小虫兄弟今年多大啦?”解除了对种纬的怀疑后,老和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平和的邻家老者,面带笑容的和种纬唠起了家常。“干这个几年了?” “今天刚二十,干这个三年了。”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只不过他说的这个却是指的从军的事情。把假的和真的混在一起说,看起来更像是真的,更具有迷惑性。 “才二十!真是不简单!枪法练这么好。只是,怎么干这行了呢?多危险啊!”老和像是个关心晚辈的老人似的,关心的问道。 “家里条件差,高中还没毕业就……”种纬一脸的遗憾之情。 “唉,一分种钱难倒英雄汉啊!”老和像听到了自家子侄的委屈事一般,无奈的感叹了一句道。“不过,干这行倒也磨炼人。可是话说回来,小虫兄弟呀,你还年轻,不能一直这么干下去吧?”老和关心的问道。 “我……”种纬像个寻常的年轻人被问到心事似的语结了,心里却在快速的思考着老和这话的意思:这老狐狸要干什么? “你看你们老大,老山是沾了粉才干这个的。可据我所知,这人呐一旦沾了粉,基本上就没救了,就是早晚的事儿。所以我手下弟兄,沾粉的都不会得到重用,哪怕他位置再高,早晚也得靠边站——阿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说到这儿,老和把身体前倾,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种纬道:“凡是沾了粉的人,就不是正常人了。什么兄弟,什么义气,早就扔到一边去了,早晚会为了那口烟毁了身边的所有人。” 这话按理说是对的,可这话从一个混黑社会的老大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让人感觉那么的不对劲儿呢?尤其这个家伙还暗地操纵着毒品生意,自己身上也并不干净。 种纬装做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在脸上摆出一副年轻人涉世不深的茫然的表情。这是在听到自己没了前途之后,年轻人所能流露出的茫然表情,在老和眼里这表情太正常不过了。 “我听阿良说过了,知道你的枪法特别不错,能从警察围捕的圈子里面杀出来,想必身手也差不了,胆识也是有的。所以啊,我就起了爱才的心思。怎么样,回头到我这儿来干吧!”令种纬意外的是,老和居然开口招揽起种纬来了,这让种纬像吃了死苍蝇般的恶心。 以前招揽自己的都是名门正路,那样的情况自己都没去,今天居然黑社会也来招揽自己了,这实在让他太别扭了。 心里头别扭,种纬脸上可不敢带出来,他只能装出一副不知所措,而又感激不尽的表情道:“和爷这么看得起我,我,我实在是……只是,我担心山爷那边……” “那边不是问题,放心!只要您想过来,所有的事情我去谈。”老和大包大揽道,然后他又语重心长的对种纬说道:“你还年轻,就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你看你们这次遇上这个事儿,多危险?警察现在还在找你们呢!这次运气好,你活下来了,可是下次呢?再看看这边,这把火没烧到你们身上,不是烧到阿忠那小子身上了?他也是活该,不知道藏拙,锋芒太利了……” “虫子兄弟,好好想想,看得长远一点。”说到这儿,于勋良神情淡淡的插话道:“比如我吧,原来什么也不是,父母早亡,孤身一人。是和爷扶持我,看我是这块料,一直供着我上的大学,考的博士!本来我可以进政府部门,也可以出国,可人得知道感恩呐!是和爷供养的我,回过头来我就得报答和爷。虽然现在和爷做的生意有些小问题,但我相信经过我的处理和调整,随着改革开放,和爷的生意将来肯定就能洗白。到了那个时候,你虫子兄弟也算上岸了不是?” 他们居然打的这个算盘!虽然种纬不明白于勋良为什么要在暗中指点自己和帮自己,或许是为了示好,也或许是在施恩,但种纬多少还是对于勋良有些好感的。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就算他是在帮着老和跟自己示好,可他的心里却依然禁不住对这个人产生了浓浓的戒备心里。这个于勋良确实是太阴险了!筹划的事情也确实太恐怖了! “是啊!”听到于勋良帮着自己说话,老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起来,他用手指敲桌子道:“人呐,一定要看远一点!哎对了,你不是年纪也不大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在我这儿干一段儿,然后我给你请几个老师,好好的补习一下,然后我送你考警校怎么样?” 听到老和给自己画的这张大饼,哪怕种纬不相信对方真的有这本事,却也真的被他这种招揽人的手段给惊着了。如果真的是个寻常毒贩的马仔,听到老和这个招揽手段,能不动心才怪。 看到种纬在那儿发楞,老和误会了,他继续说道:“学习成绩差也没事,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把你弄进警校去。什么户口呀,成绩呀,那都不叫事儿。等你毕业了,就到滨海来,我接着支持你往上走!等你混得有头有脸了,你愿意认我这个哥就是给我面子,你要是不认我,我也只当是做好事了……” 说到最后,老和双手一摊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他这番话却把种纬彻底的惊着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无间道》这个电影,但老和的想法却是和无间道一样的。而且据种纬所知,意大利的黑手党也的确是这么干的。结果年深日久,黑手党和政府的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至于时至今日,意大利政府也没法把黑手党如何。 “如果你不愿意受那个拘束也没关系,你就跟着我,在我身边干,或者跟着阿良干也行。早早晚晚,你都能出人头地。将来不管是股份,还是成家,老哥哥我全包了!”说着话,已经五十上下的老和居然和种纬论起了兄弟,倒是一副很下本钱的样子。 种纬傻了——这回他是真的傻了!他没想到老和招揽人还能这么下本钱,还能有这么多手段。估计是老四向于勋良,或者老和报告了自己的枪法后,这老狐狸动心了。至于将来这些承诺到底会不会兑现那是说不准的事情,不过看于勋良这样子,十有八九还真的有可能。可这样的一个黑势力组织,能有这样一种发展思路,种纬作为一名军人,卧底小组的成员,能不觉得恐怖么? “好好想想,虫子兄弟,机会难得啊!”于勋良微微的笑着,在一边敲着边鼓道。 “好,谢谢和爷!谢谢良哥!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种纬装作一边犹豫的思考着,一边吞吞吐吐的说道:“就怕我有案底,山爷那边……”种纬做出一副动心的样子,为下一步的可能打好了伏笔。 他不确认自己下一步会怎么样,也不确定专案组会不会同意自己到老和这来卧底。但他现在至少不能把这条路堵死,至少现在保持着面子上的友好关系也是非常必要的。 “不急不急,这事儿你肯定得跟朱爷他们说一说。不过放心,只要你自己想过来,有麻烦我来解决,案底不是事儿,什么学籍呀,都不是事儿。这年头,就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儿,放心!”听到种纬留了个活话儿,老和显得很兴奋。在他看来,这员干将即将被他收入麾下了。 说完这句话,老和又冲别墅方向击了两下掌,叫来了一名保镖道:“去,把我桌子上的那张银行卡拿来。”很快,这名保镖把一张银行卡交到了老和的手里,然后退了下去。 “喏,拿着!”老和亲手把银行卡递到种纬手里,面带微笑的对种纬说道:“这张卡里有两万块钱,算是你跑这趟的辛苦费。不记名,密码是六个六,六六大顺,给你个人的。还有一点你记住,不管你过来不过来,这钱都是你的。你怎么用,我管不着。而且,哪怕你以后不过来,以后每次你送货,我都单独给你一份儿!” 确实是大手笔!种纬拿着这张卡,禁不住暗暗惊叹这个老和的手段!收买人心确实是有一套的。在这个年代,两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一般普通的家庭两年下来也未必能存下这个数的。当然,这两万块钱放在楚楚身上,也就是一条演出用的裙子……糟糕,怎么又想到楚楚了!种纬马上遏止住自己的想法。 “谢谢和爷,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怪不得跟着您的人都是铁了心的。”种纬恰到好处的拍了个马屁,拍得老和眉开眼笑的。 不过一转眼,老和又清醒了过来来:“铁了心的人不少,白眼狼也不少啊!阿荣和阿忠不都是吗?不过我还是有些容人之量的,只要做得不过份……”下面的话老和也说不下去了,毕竟他们这向个曾经的兄弟谁也不干净,谁也别说谁。 拿着老和给的银行卡,背着装着几十万现金的背包,种纬恭恭敬敬的向老和告辞,然后坐上于勋良的车,被他沿原路送了出来。 车子一离开那片迷宫森林,于勋良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对种纬道:“你是警察?还是警校生?” 第五十二章复仇的心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种纬觉得自己的脑壳都快要炸开了。他的右手已经伸进了怀里,握住了五四式的枪柄。一旦于勋良有什么异常举动,他马上就要开枪射击了。不过在嘴上,种纬还是坚持道:“良哥,你误会了吧!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呵呵,虫子兄弟,或者我先暂时这么叫你。现在已经离开那边了,车上就咱们两个,你也不用再瞒着我了吧!再者,你不亮出你的真正身份,咱们怎么合作啊?”于勋良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没有一点要动武的架势。 “我不明白良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我是……”种纬一边试探着,一边急速的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富贵险中求,我本来就是要给你一份大礼的。路上又没蒙你的眼,又告诉那个迷宫森林怎么走,刚才看照片的时候我还暗中提醒过你,你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于勋良一边微微的笑着,一边心有成竹的说道,显得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种纬没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暴露了,所以也根本没法接对方的话。种纬现在才体会到,所谓电影电视剧里那种卧底的人被识破后,主角还能侃侃而谈的戏码其实全是骗人的。 此刻的种纬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脑子里想的全是一旦遭到黑势力的围攻,自己肯定就难逃一死。什么军校梦,什么父母、战友,都将离自己远去了。只是这个于勋良不像是能对付得了自己的人呐?而且这车开在路上,他又开着车,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自己,现在明明是他处于劣势嘛?可他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你别紧张,虫子兄弟,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呐!”于勋良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也没办法。那我就先来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毕竟路上的时间不多,等我说完了,你就相信我了。” “十多年前,滨海刚刚开始改革开放,那时我还是个中学生。我父亲在一个大型国企里面,是搞技术的工程师。那个企业经济效益一般,但总有些紧俏的日用品往外卖。那个时候,现在的荣哥,杜海荣,就是那个厂子里面的一个小混混,经常偷偷的把厂子里的东西偷偷往外倒卖。”于勋良不再提种纬身份的事情,而是讲起了他的故事。种纬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继续握着枪把,安静的当个听众。 “有一回,我父亲发现了姓杜的往外面捣腾东西的事情,就向厂子里的领导举报。哪知道,厂里的领导也得了好处,根本就不管,而且这些人还把我父亲举报杜海荣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那伙人。”说到这儿的时候,于勋良的话语和口气中已经带上了阴狠的腔调,整个人的气质很快就变得冷了下来。 “这些人为了报复我父亲,杜海荣他们故意找到了个搞破鞋的女人,然后找个机会把我父亲灌醉,再把他的衣服扒了,和那个女人一起拍了照片。等拍完了照片,那女人就喊强奸!”说到这儿,于勋良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种纬明显听到了他胸中的怒意。 “那是八十年代初,文革刚刚结束,社会风气还是相当保守的时候。我父亲被一群联防和警察扯着头发在大街上走,连衣服鞋都不让他穿整齐!他是个知识分子啊!”一边说,于勋良的声音一边变得激烈了起来,种纬从侧后方看到他右腮的咬肌一鼓一鼓的,显然是愤怒已极了。 “他被连审带关了好几天,等到最后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用裤子在派出所的小号里上吊自杀了,连句话都没留下。”说到这儿,车里只剩下发动机引擎的嗡嗡声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种纬和于勋良两人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那时气不过,从我父亲的几个同事那儿了解到真相后,就拿了把刀去找杜海荣报仇。呵呵,我那时有多傻?我才那么大,身体又不够强壮,怎么是那群小混混的对手?他们把我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我母亲赶来,我就肯定死定了。”于勋良说到这里,仿佛思维断了线似的,好长时间也没往下讲。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仿佛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根本和他无关似的。 种纬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是相当的激动了,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这些事情他早就在脑海里重复了千遍万遍,已经不能太过影响他的情绪了。 “后来呢?”种纬适时的问了一句,算是帮助于勋良调整了一下情绪。 “后来,我回家养了好久的伤。说来可笑,那时候的我还想着练一身力气,然后再去找杜海荣报仇。可没用多久,我母亲一个人操持家里家外,再加上心情抑郁,精神失常,自杀了……”现在种纬知道为什么于勋良刚才说不下去了,回忆这段历史对任何人来讲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只是,于勋良说的都是真的么?这和他加入黑势力,以及识别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我,那时候是强奸犯的儿子,孤苦无依。别说报仇了,就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那个时候,沈从文(老和)突然冒了出来,收养了我。说是看我可怜,觉得杜海荣那群人做得太过份。他为了保护,把我的户口和学籍都转到了另外一个区,然后告诉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这番话的时候,于勋良却是带着阴冷的笑意在说的,让种纬很容易就可以听出他对沈从文,也就是老和的那种轻蔑和恨意。 果然,很快于勋良就揭开了迷底:“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沈从文是好人,可后来仔细一观察才知道,他和杜海荣根本就是一伙的。杜海荣从厂子里捣腾出来的那些日用品,都是经他的手被卖了出去。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实力才是报仇的根本,我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拼命锻炼身体,努力学习。可过了几年我才发现,我的身体根本就练不出来,只有学习还算可以。我就一直拼命的学啊学啊,直到后来考大学学的法律,又上研究生,硕士,博士。我求学的钱倒都是老和给的,他是真想把我培养成他的一员干将,铁杆儿。” 于勋良对沈从文的称呼变化的很快,一会儿是名字,一会儿是外号,这似乎也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 “后来,沈从文等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和杜海荣闹掰了。这里面有他们利益分配的问题,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可是即便是这样,杜海荣也已经是根深叶茂的大人物了,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随意搬倒的。至于我所学到的法律知识,呵呵……”说到这儿,于勋良有些凄凉的笑了笑道:“在这些人面前,法律就是一张苍白的纸!” “在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沈从文就想培养我进政府机关。可那时我已经看清楚了这一切,我告诉他我受不了政府机关里的拘束,我要帮着他做事,然后用我方式搞垮杜海荣。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以来,杜海荣的生意再无寸进,还屡屡受了不少的损失,我在里边出力不小。沈从文对我相当的满意,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把宋太忠的野心也培养起来了,这次宋太忠想篡位,我也是居功至伟啊!”说到忠哥篡位的时候,于勋良带着阴冷的表情看向种纬,对种纬露出了一个阴寒的笑意。这笑容就像是千年冰层之下的笑容,让种纬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那你接下来想……”种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怎么说了,以他的人生阅历完全没有应对这种情形的经验。 “呵呵,老和,荣哥,忠哥,没一个好东西,哪怕老和培养我,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也一样!我对他来讲,不过是件投资品而已,和开间夜总会酒吧没什么两样的。当初没有他劫持,杜海荣一伙又怎么能够做大?我父母又怎么会被害?一想到他们还在害人,我就睡不着觉,我最终的目标是一个一个的搞垮他们。只是想要搞垮他们,可不太容易。”于勋良带着孤傲而又阴寒的笑意对种纬说道。 “前几年我曾经匿名举报过他们,可又怎么样呢?没有任何结果,他们现在在滨海已经是只手遮天了。既然打压的办法不奏效,那好啊,就让他们继续疯狂吧!人心无足,有朝一日他们闹得足够大了,也就有人注意到他们了。”说着话,于勋良把目光转身种纬道:“你们这不就来了么?” “你怎么确认我是……”种纬有些疑惑的问于勋良道。话一出口,种纬才醒悟到自己说了错话,说了半截就停住了口。自己这么问,不等于不打自招了么?可是,刚才于勋良所说的那些,是真的让种纬感觉是真实的故事,种纬已经开始相信这个人了。潜移默化当中,种纬对他的防范心里都降低了不少。归根结底,种纬毕竟不是专业的侦察员,心理素质还达不到老山和朱进的那种程度。 第五十三章彼此交底 “这就对了嘛!”听到种纬的这句问话,于勋良没有一点看不起种纬的意思反倒冲他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道:“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冲你笑过一次么?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为什么?”听到于勋良这样讲,种纬好奇的问道。对方怎么能从一次目光交汇中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因为你的眼神!”于勋良一边开着车,一边忙里偷闲的转过头来,极为认真的看了种纬一眼道:“我是学法律的,很多研究生同学和硕士同学都是在职的公检法人员,他们眼睛里有股气,是我混在黑帮里的时候根本就看不见,也不可能看见。而且,我能从你眼睛里看见一团火在烧,能够把老和他们全都烧掉的一团火!我很羡慕,我也希望我也能有你这样的眼神。可惜,这辈子我是没希望了。” “从一个眼神就确定一个人的身份,太武断了吧?“种纬现在对于勋良的敌意越来越少了,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对话却更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聊天似的。 “本来我不确认的,但那晚老山吸毒的情景,让你们彻底的露了馅儿!“于勋良带着一种揶揄的微笑看了看种纬道,只是如今这笑容却和方才他讲述自己的身世时的笑容完全不一样了,已经有着朋友般的友谊和温度的感觉了。 种纬一边在心里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相信这个人,但本能的感觉却又让他渐渐没了对于勋良的敌意。 “怎么,怎么露的馅儿?你没在现场啊?“种纬心里有点别扭,吴明华冒着生命危险吸了毒,至少在自己心目中形象还是挺高大的。可怎么他这么拼命的伪装自己,却被于勋良看破了呢? 于勋良闻言脸上露出一副坏笑的表情道:“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摄像头?可以远距离监控?” 这一句话,种纬立刻被于勋良说的手脚冰凉。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和他们居然在那间包房里装有摄像头!可是,如果于勋良知道自己是卧底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看到那天天启号房内情形的人都可以识破他们?可为什么现在只有于勋良来问自己?宋太忠他们呢? “你放心吧!那间房里的视频只有我能看到,因为那些摄像头……”说着话,于勋良冲着种纬露出了一个自得的微笑道:“都是我自己装的!这么多年以来,我挣了不少钱。除了花在女人身上的之外,就花在了收集证据上。不然,我怎么掌握宋太忠他们的动向?” 于勋良根本没有隐瞒自己什么隐私的意思,信息量大得种纬都有点接受不过来。 “你,收集证据,准备……”种纬尝试着问了一句道,后面的话他都不敢问出口,不敢相信了。如果于勋良手里有足够的证据的话,那又何用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卧底? “证据,现在只能是作为关键证物储备起来。只是现在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我怎么能轻易的给出去?”于勋良瞟了种纬一眼道,似乎在用眼睛问种纬:“你是那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扭回头去,于勋良继续专注的开着车,嘴里却悠悠的说道:“之前,我遇到过一个警察。他倒是个不错的人,还想用我家里的事情来打动我。只是,他只有热情,却没有方法,最后被宋太忠的人打成了植物人,好在我没有暴露!” 说这番话的时候于勋良语气没有一点情感波动,似乎对那名被打成植物人的警察没一点的同情心。 “你,是怎么通过摄像头看出我们……”说到这儿,种纬有些难为情,有些说不下去了。 “吸毒嘛,还装得像那么回事儿,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再加上观众是宋太忠和老四那两个低智商的家伙,骗他们足够了!”于勋良平平淡淡的说道,那样子倒像是在评论几个蹩脚的演员,弄得种纬有点抬不起头来。“只是后来,在老山犯迷糊那会儿,狗爷居然偷着把老山的下巴给卸了。就这一条,就足够了。” 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没错儿?毒贩和毒品买家之间还有什么好瞒着的么?他们这些马仔胆子再大,又怎么敢去卸老山的下巴?他们怕宋太忠和老四他们听到什么?这没问题才是见鬼呢! 这下,种纬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我还不确定你们的来路。可现在看,你们来头不小!”于勋良也不管种纬心里怎么想的,尴尬不尴尬之类的事情,继续往下说道。 “怎么?怎么看出来的?”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必要再硬挺着隐瞒身份了。 “你们表露出来的实力,和你们到达滨海的时间不成正比!你们三天前在高速上出的事,然后过了三天才走了两百来公里,偏偏这还是有埋伏有营救的结果。这倒奇了,如果你们真的有万全的准备的话,要么就直接撤出,要么就迅速到滨海隐藏起来,断不会三天后到滨海就急着找线人接头,这解释不通!”于勋良的逻辑思维能力之强,把种纬拥有的一点点自信打得粉碎! 经他这么一提醒,种纬也醒悟了过来,他们这些人到滨海以后所暴露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如果他们的实力真的有这么强的话,又怎么会在路上耽误了三天?! “我想,这三天的时间,应该是你们集中选人和培训的时间吧!”说到这里,于勋良脸上的揶揄之色更浓,摆明了不给种纬一点面子。看到种纬一副暗气暗憋的样子,于勋良忽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不过你还行,至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表现的就挺好,应该是提前看过,有点信心的。” “那一关你不提醒我,我也过得去!”种纬有些赌气似的说道。 “哈哈哈……”于勋良一听种纬说出有点孩子气的话,笑声变得更大更畅快。可笑到最后,于勋良的双眼之中竟然涌出了泪水。哪怕他的笑声依然畅快,可那横流在脸上的泪水却让他的笑声有那么一种悲凉的意味。 “良哥,你……”种纬从侧面看到于勋良脸上的泪水,禁不住有些楞了。 “没事!高兴得。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多久没这么痛快的笑过了。”于勋良没有去擦脸上的泪水,而是任它淌下来。 “而且,咱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叫我良哥。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叫于济海,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意思。也不要叫我海哥,那是黑社会的叫法。”种纬刚要叫海哥,却被于济海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济海哥!咱们下步该怎么办?”种纬现在彻底相信了于济海这个人,主动问起了他的打算。 “哎,好兄弟!”于济海先是愉快的应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说道:“你得先说一下你的来路,虽然我判断你们来路不小,但真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实力解决滨海的问题。如果你们来头不够大,我恐怕宁肯让你赶紧离开,我不想害了你。当然,从你们到滨海转天,上面就来人催动滨海警方的动作看,你们应该是省里的。可从那张照片你也应该判断出来,省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种纬小小的犹豫了一下,于济海也不催促种纬,而是把车向市郊的一片别墅区开去。 “我是部队的,不是警校生!”种纬终于决定向于济海摊牌了。 “怪不得!”一听种纬是部队上的,于济海反倒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在他看来,老和等人可能腐蚀警方,但手再长也难以伸到部队里去。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老和他们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 接着,种纬就把省厅下达任务,并请求特警团配合的情况简单讲了讲。尤其着重说了一下目前省厅只有两位主管厅长知情,并直管此案的情况。 “好啦!我明白了!”听到种纬的解释,于济海没再往里面深问。而是直接把车子开进了一个别墅区,停在了一幢三层连排别墅门前。 “来吧!”于济海跳下车,冲种纬亲热的招呼了一声道。 种纬随着于济海走进这栋别墅,迎面正有一个挺着大脖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女人,怀了我的骨血,她很快就会搬离这里。我会给她留一笔钱,你们不要为难她,放她一马吧!”于济海扭头对种纬嘱咐了一句道。 只是他这话把种纬说得莫名其妙,于济海看样子是要帮着专案组做事的。那样的话他就是有大功的人,又怎么会受到专案组的为难?哦,种纬自觉明白了。于济海的钱来路不正,如果专案组查封这些非法财产的话,他和这个女人可能会受波及。 “我会向上级汇报的,你放心!”种纬自知作不了主,但向于济海承诺了汇报的事情。 “我信你的!”于济海对种纬点了点头,也没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转过头,他冲那个女人生硬的笑了笑,说了句:“你去歇着吧!”便带种纬下到了地下室里。 “她是我的外室,不是合法的妻子。”一边下楼梯,于济海一边解释道。 第五十四章怨念深重1 “我现在合法的妻子是老和的私生女。不过我跟她根本就没感情,我故意做出好色的样子来,她跟我闹了好多回了,也找老和闹过。可我根本不听她那套,她也没办法。”一提起老和,于济海的口气迅速的冷了下来,似乎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于勋良。 “为什么?“种纬有些不解的随口问了一句道。 “有弱点的人才让人放心!老和还愿意看到我好色呢!这样他才相信我不愿意进政府部门工作的原因不是随口胡说的,也会更信任我。我不能吸毒,因为我必须有一个清醒的大脑,所以我只能好色。“说着话的功夫,于济海整个人的气质又变得阴冷了起来,显然他对老和等人的怨念已经是如海般深了。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忽然明白于济海那阴郁的气色是怎么回事了。一个筹谋着报仇的人,一个整天面对仇人却又无计可施的人,除了在这方面放纵自己之外,恐怕也就没有什么缓解压力的方式了。 走下楼梯,两人来到一间布置得颇为精致的影音室里。靠南墙的地方还放置着一台体积挺大的跑步机,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那种。 还没等种纬反应过来,只见于济海走到墙边的一处酒架前拿出一瓶酒来。就在种纬以为他会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于济海的右手已经拿着一柄钥匙捅了进去。接着,整个酒架像扇门一般被他拉开了。 门内,是一个极为隐蔽的密室。 “进来!“于济海冲种纬招呼了一句道,然后扭头便率先走了进去。 种纬紧跟着于济海走进了这间密室。一进这间密室,种纬便被密室几乎整整一面墙的屏幕吓着了,这是多少屏幕啊!恐怕比商场里卖电视机的地方都要多。 “这都是我自己装的,废了我不少的手脚,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于济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整面墙的监控。与此同时,他一边操作着设备,一边对种纬说道:那天老山被卸下巴的动作,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的。 听到于济海说起这个,种纬也不禁有点小小的尴尬。毕竟人家看破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好在对方也是个矢志复仇的人,否则他们这次卧底计划早就彻底的失败了。 “从这里,可以监控老和手下的多个娱乐场所。”于济海拿出一样用手画的草图替种纬解释道:“这些都是天昊的,这些是伟力的,这些是……“ “这足够上百个了,能装这些可真不容易!”看着这整整一面墙的监控器,种纬禁不住感叹道。 “说不容易也不容易,说容易也容易。”于济海一边操作着这些设备,展示着现在还未营业的各娱乐场所的情况,一边向种纬解释道:“实际上我是搭老和的顺风车干的这事儿。” “老和干的?还顺风车?”一听这事儿是才和干的,种纬惊讶得无以复加,这是为什么? “老和是个非常有心计,非常狡猾的人。他在包房里装这个,就是想采集那些有用的视频和音频。去这些娱乐场所玩的人形形,有很多人是老和感兴趣的人。这些人玩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老和想要知道的。他录下那些重点人干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然后存起来。将来遇上事的时候,他就可以用这些东西给自己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招他百试百灵,这可是他起家的法宝。”于济海语气平淡的介绍道,却让种纬的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错儿,这些录下的视频肯定都不是小老百姓的东西。但那些有身份的,有地位的人在视频里面做的事,说的话一旦被录了下来,说不定就是能够毁了他一生的东西。也可能会给有心人带来巨大的利益或巨大的损失,老和掌握了这些,就等于有了无数的耳目。这些东西也是最近几年才让我接触,之前一直是他的女儿领着几个最亲近的人在管。恐怕来这儿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吸毒嫖妓的样子都被录下来了吧?要是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身败名裂!”于济海带着一种诡异的冷笑说道,那是一种睥睨众生,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态度。 看到种纬露出一副惊叹和难以置信的样子,于济海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年老和起家的时候,靠的就是听墙角。不过那个时候技术落后,现在不一样的,有监控设备,听得更多,更有效。” 他继续解释道:“老和原来就是个普通的厨子,厨艺还算是不错。有一次中间没事的时候出来在大堂里散心,偶然听到两个吃饭的客人是政府里工作的人在那儿说话,就刻意的听了听。他听到那两个人手里都有点权力,说的都是一些他关心的话题。” “那时候,老和当时正好有事要办,正愁没门路呢。就进去拿出最好的手艺来炒了两个菜,给那两个人送上了去。然后又厚着脸皮把他的发愁的事一说,不知道是他的手艺起来作用,还是他的态度好打对了对方。反正对方是帮着他把事情办了,打那儿以后,老和的心眼就活动起来了。”于济海把老和的老底全都抖给了种纬道。 “他知道饭店是个好地方,五行八作的人都来吃饭。可真要想遇到对他最有用的人,还是离政府近的地方。那时候大约是在八十年代的时候,老和就张罗着换了个工作,跑到离市政府不远的一家饭店里工作。工余的时候,就爱偷听来吃饭的客人说话,暗暗记下这些人的身份,地位,职权什么的。然后经常打着饭店的旗号多做一个菜出来送给客人,他态度热情,再加上厨艺又不错,一来二去,他结识的人越来越多。于”济海说话的时候似乎不带一点感情,不知道是因为他是学法律的,还是因为他说起的是老和的事情的缘故。 “开始的时候,他没给他自己办多少事,而是尽量的帮别人办事。慢慢的,来求他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官员想换个位置,提个职什么的都找他。就这样,老和经营的朋友圈子越来越大,认识的人越来越广,权力也越来越大。”说到这里,那种冷冷的笑容又出现在了于济海的脸上。显然,他对老和的这种手段既佩服,又看不起。 “后来他就开始替这些人干一些这些人都不方便干的事情,这才有了后面的杜海荣和宋太忠他们,可以说是狼狈为奸的。”说起杜海荣和宋太忠的时候,于济海原本平淡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语气中的怒意已经比较明显了:“我真正开始介入老和的生意的时间并不长,上研究生的时候我就出来帮他工作了。不过那时候,我接触的都是干干净净的生意,就要是帮老和宋太忠他们处理点什么法律方面的事情,机密的事情,见不得人的生意他们从来不让我介入。” 话题一转,于济海又开始讲起了他在老和团伙里的事情:“我也不着急,一直跟着他们混,然后故意做出来是跟他们一样的货色,爱吃腥贪财什么的。等老和看我实在是没法进政府部门工作,在我拿下硕士学历的时候,他这才和我交了底。然后让我表面上继续负责法务方面的事情,但开始让我在黑道生意上帮他出谋划策。” “后来老和又帮我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我也没让他失望,近年来屡屡给杜海荣下套,让他的生意受了很大的影响,弄得他只能勉强维持眼前的局面。”说到这儿,于济海脸上难得的露出了自得的神情道:“其实私下里,杜海荣还给我送过不少钱,说是为他当年的事情向我赔礼道歉。” 说道这儿的时候,于济海轻轻的冷笑了一声道:“这些钱我也收了,不收白不收对吧?更何况我做的事情,也需要钱来运作,邀买人心也是有成本支出的。后来,我就故意在某些事情上放他一马,只让老和和宋太忠他们觉得我还在坑杜海荣。这样,杜海荣的势力也得到了一定的保留,我就维持了滨海黑道三家争霸的格局。也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能知道这三家的全部情况,游走在他们三家当中渔利。” “可是,这三家都不是简单货色啊?你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杜海荣把你和他的事情捅给老和,老和岂不是就要把你……”种纬听到于济海的所作所为,惊叹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于济海带着一丝感动的神色看了看种纬,笑了笑继续说道:“呵呵,我才没那么傻!我和杜海荣的事情我早就告诉老和了!我让老和知道我这么做,就是想慢慢玩死杜海荣。所以老和根本不会相信我会私通杜海荣,他只知道我是在挑着杜海荣和宋太忠在斗。只有这样,老和才地觉得安心,才会觉得自己的地位是牢靠的,才会放心我。” 说到这儿,于济海看着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的种纬道:“说得再直白一点,这几个家伙平时在面子上也会兄弟长兄弟短的叫着,可在心里头,彼此都在盼着对方早点死。可偏偏谁都没法一下子弄死对方,只能先维持一个平衡的局面。” 第五十五章怨念深重2 “这次宋太忠对老和下手,有一大半儿原因是我在后面挑唆的。不过事先人依然知会了老和,我告诉他天昊这些违法的生意太大了,他需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听他的,谁会听宋太忠的,他也好认清楚手下这般人的面目,将来他也好早做准备。其实,这何尝不是我对他们双方势力的一次洗牌和评估?他们双方不管怎么闹,都会让他们的势力受损,会让滨海这三家黑势力的格局再变一变,那样我只会变得更强。”于济海阴森森的脸上,颇有一种猫儿戏弄老鼠的满足感,看得种纬心里暗暗发寒。 种纬能理解于济海这么做的原因,但却不知道一个人在这么一种恐怖的生存环境里,还能做出这么复杂的,一环套一环的筹划,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可见仇恨的力量有多大,可以让人用上一切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去报复。 “可是,这三家即便再斗,也还是……”种纬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这三家哪怕斗得再久,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于济海再聪明,再会使诈渔利,也不过是个黑势力中的高级幕僚,又怎么斗得过这三家的老大? “你很聪明!”于济海向种纬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道:“你一眼就看出了我这番操作的最大痛脚!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知道那句话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种纬当然知道这句话,这是开国领袖所说出的一句极为霸气的名言。 “老四和他的手下人,是我的人!”于济海接下来的一句话,把种纬惊得脑袋顶上都冒冷气:“我准备等这三家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用这支力量灭掉他们中的一两家。最后,背黑锅的自然是留下的那一个。渔利的,自然是我。至于那些枪手,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还想做着一朝成为滨海黑道大哥的梦呢!只是这个时候,你们突然来了,我只好让我计划提前实施了。” “那你要准备怎么办?”种纬一听于济海准备要有大的动作了,不禁暗暗吃了一惊。老四和他手下那帮人虽然战斗力一般,但搅乱社会却是足够了,一旦放到社会上,危害可是太大了。必须阻止他们!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于济海先是感叹了一句,接着他又看了种纬一眼后又像说闲话似的说道:“变化,也赶不上规划,规划,也赶不上领导讲话!” 在这个紧张的时候,种纬被于济海的这番说辞弄得一楞,但他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有的时候事情还真像于济海说的这样,天大地大,不如领导讲话! “这几天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计划,你们得给我两到三天的时间。”于济海的气质似乎变成了一位运筹帷幄的军事家,眼光一瞬间放得很远很远。“这儿有几本资料和证据,都是记帐式的内容,这是我这几年记下的,他们这三家违法犯罪的一些事情。不过这些都是索引式的,具体证据在这儿基本上都找得着。一些年头久远的,我没法收集到证据,但相信警方都有记录,只要翻翻档案就都可以记在这些人的名下。不过这些东西你最好不要看,小心看完了,别人会嫌你碍眼。” 说着话,于济海冲种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回头你把这些交给你的上级,你的上级肯定会给你记一功。凭这些,足可以定这些人的罪了,他们三个都难逃一个死字。就是他们手下的人,也得死上一打。你的上级看到这些,肯定会对你相当满意的。” 听到于济海这样露骨的说自己会立功的事,种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种纬的功利心挺强,于济海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也利用了这一点,却又善意的帮助了种纬。 而且种纬意识到,每当于济海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能露出灿烂的笑容。而一提到老和等人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又会马上阴冷了下来。显然,这些黑势力对于济海的伤害之深,是嵌在骨子里的。 “这套房子今天晚上你们就可以来,我会撤出去,不和你们接触。我会和门口的保安打招呼,你们来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就可以进来。这里有你们想要的全部东西,包括电脑里,硬盘里,还包括一些纸质资料。不过你们要小心一点,老和是知道这里的,短时间内他肯定不会派人来查,但保不准……”说到这儿,于济海没再往下说。 “你不和专案组领导见个面吗?其实你只要今晚过来就行,有些话见面说开了,后面的事情就稳了。”种纬一听于济海会撤出去,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他的心里,有事向领导汇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和你们的上司见了面,有些事情反倒放不开手脚做。我只认你,不认别人!明白了么?”于勋良摇了摇头,拒绝了种纬的提议,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种纬认真的说道。 看到他这样坚决,种纬有些无奈,但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几天时间里,我会整理一下思路。我得想办法把这三家都调动到一个频道上,方便你们最后收网,给你们一个最恰当的抓捕时机。第三天头上,你直接联系我,就说愿意到老和手下来。最后,我要你来的时间,就是最后行动的那一天,明白吗?”这样说着话,于济海扭过头来望着种纬的眼睛道。 “行动的时间?是不是还要再具体一点?”种纬思考了一下,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道。 听到种纬这样问,于济海冲着种纬露出一种颇为玩味的笑容道:“具体时间由你的上司定,最后通知我就可以!” “明白了!”种纬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也知道于济海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这倒也无可厚非。当下他也再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虽然于济海那黑黑的眼圈依旧给种纬一种阴森的感觉,但他能看到于济海眼中正燃着一团熊熊的烈火,正改变着他整个人的气质。 “好的,回去之后我马上向上级报告。然后我怎么联系你?”种纬问道。 于济海从怀里取出名片夹,拿出一张明片递给种纬道:“打第二个电话,响三声就可以,回头方便的时候我会打给你的。对了,今天就先不要联系我了,我要好好的计划一下。” 种纬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说着话,于济海正准备把那个金灿灿的名片夹装回去,却又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拿着这个金色的名片夹在手里把玩着。 忽然,于济海把名片夹里的名片突然全都取了出来,扔在了桌子上。然后把名片夹递给了种纬道:“给,这个送你了!” “送我?”种纬不明白于济海为什么送他东西。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名片夹,但看起来应该不是很便宜的样子。 “给你吧!我估计这件事情一了,我也就很快用不着这东西了。”说着话,于济海不由分说,便把名片夹塞到了种纬的手里边。这名片夹入手沉重,金属质感让种纬这个即便不太懂行的人,也能大致知道它的价值。 “纯金的,,收着吧!咱们有缘!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团火,眼睛里还带着种阳光,要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股狠劲儿,你还真是挺容易露馅的。以后还是别干卧底的活儿吧,这不适合你!”一边说着话,于济海一边露出一副揶揄的表情看着种纬,弄得种纬挺没面子的。 “济海哥,这次你可算立下大功了。将来你不但可以报了仇,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开你的律师行!或者进政府部门,进政法机关都有可能的。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替你高兴的。”种纬祝福着于济海道,他是由衷的替对方高兴。 “呵呵,借你吉言!”于济海看上去对种纬的祝福并不太感兴趣,他用手指了指桌子道:“我会把登录密码放在这里,你们今天晚上来的时候,就可以用了。这是这套房的钥匙和这间密室的钥匙,兄弟,这件事就全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的上级可就担心死了!我不能送你了,你用这个走!”说着话,于济海带着种纬走出密室,来到了地下室南侧的门口。 原来,南侧是一个下沉式的小庭院,庭院里有坡道可以上到地面上。而在这个不大的庭院角落里,正放着一辆漂亮的越野摩托车。 “这辆车你骑走吧!我是用不到了。”于济海拍了拍这辆摩托的车座道:“本来我买这辆车,就是以防万一的。万一事情不成,它就是我逃命的腿。可现在我不用逃了,该倒霉的是他们了。” “谢谢!济海哥,我走了!”种纬简单的道了句谢,也没再跟于济海客气,毕竟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再耽误下去,不知道专案组和国勇超他们会急成什么样子。 发动摩托车,种纬跨骑上去,然后缓缓驶上了地面,最后和于济海挥手道别后绝尘而去。 第五十六章令人震惊 于济海从下沉式庭院里走到地面上,刺眼的阳光正好洒落到他的身上。他眯着眼目送着种纬远去之后,又抬起头看了看挂在高天上,让人无法直视的太阳。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他在嘴里喃喃着说道:“爸,妈,天要亮了!” 种纬对滨海的道路还不是很熟悉,好在他方向感还好,再加上这辆摩托的性能出色,很快就找到了正路驶进了市区。一进市区,种纬就停在路边打开了身上的步话机,开始联络专案组。 他只不过只呼叫了两声,专案组那边就有了回应,显然一直有人守着步话机的固定台那里,一直等着他的呼号。种纬向固定台那边的人报告了自己现在的方位,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的指点,然后他开起越野摩托,一路风驰掣的驶回了专案组的临时驻地。 刚到专案组所租的仓库门口的那条路上,种纬远远的就看到朱进、国勇超和牛柳三人,以及一名专案组的警察正焦急的等在那里。看到他们,种纬的心里登时一暖,还是自己的战友是关心自己啊。 种纬加大油门快速冲到众人近前,稳稳的把车刹住,然后摘下头盔对朱进等人说了句:我回来了。 现在他们是在大路上,种纬没办法称呼朱进和国勇超的身份,他担心万一有什么有心的人发现,就会可能对专案组有不利的影响。 朱进和牛柳,以及那名便衣的警官还好些,此时的国勇超已经是瞪着大眼珠子冲上来了。他一把就把种纬从摩托车上拽了下来,骇得朱进和牛柳赶紧替种纬把摩托车给扶住,这才没让这辆刚到手的车倒在地上。 种纬没防备国勇超会这么对自己,而且他们两人相比,国勇超的体重和力量还是在他之上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这么一拉,种纬便被国勇超直接拽到了眼前。国勇超几乎是面对面的瞪着种纬说道:“混蛋玩艺儿,你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 国勇超还想往下说,却不料却被等在旁边的那名便衣警察把他后半截的话给拉住了。不等国勇超问为什么,这名警察对大家说了句:“进去说,这儿人多嘴杂。”说着话,这名警官还给大家使了个眼色。 国勇超的话刚说了一半儿,便听到便衣警官的这句提醒的话,登时也清醒了过来。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拽着种纬就走进了仓库的院子,然后直接拐进了仓库门前的甬道。朱进等人则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后面,牛柳则推着种纬骑来的摩托车。 到了仓库门口,国勇超肚子里那股子气的冲劲也不足了,他一边拉着种纬往仓库里走,一边用气冲冲的声音对种纬说道:“你小子是越来越不服管了,等回去我就关你禁闭,你看着的……” 只不过,种纬从这怒意不足七分的话语里,听到的却有三分多的善意和关心的意味。他任自己的身体被国勇超挟持着,没有任何的反抗,脸上还挂着一种只有战友间才能读懂的,欠意的笑容。 眼看众人就要走到仓库门口的时候,仓库大门上的小门一开,专案组的几名领导已经相继走了出来。他们一看到种纬安然无恙的出现,众人脸上那种担忧的神色就迅速而且明显换上了严肃和不满的表情。 种纬和国勇超等人见状赶紧站在当场,接受专案组领导们的严肃目光的检阅。种纬看看仓库门口除了专案组的众人外,只有两名充当门卫的便衣警察在那里摆着棋盘,便低声对众领导道:“报告,我回来了!” 专案组的几位警方的领导都没说话,虽然他们对种纬的擅自行动有些不满,但种纬一是军方的人,他们不好出面斥责;二是种纬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他们更想了解种纬此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不好说话,暂代表军方的谢参谋则必须站出来了。他低声呵斥了种纬一句道:“种纬,你干的好事!你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看回去怎么处置你,进来!”说了声进来,专案组众人都转身返回到了仓库里边。 整个若大的仓库被简单分隔成了几个部分,供大家临时休息的高低床的休息区,放置各种侦察设备和后勤装备的设备区,以及一处用来开会议事的办公区。种纬一回来,直接就被“押”到了办公区就坐 “说说吧!我们胆大包天的孤胆英雄?都有什么收获?”专案组长沉着脸上,第一个说话道。虽然大家摆出了过堂的架势,但真正坐下来的时候,大家还是更关心种纬此行到底有什么收获。至于种纬擅自违反纪律,在未经专案组领导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与对方接触的处分问题,那倒是后话了。 看着大家严肃而又关切的眼神,种纬颇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谁也想不到他这次冒险深入虎穴,能带来这么多的爆炸性消息吧? 种纬一言不发,把背着的沉重背包解了下来,先拉开拉链把几大捆钞票倒在了桌子上。夹杂在几大捆钞票之中的,正是于济海提供给他的那三个记录本。 钞票大家一点都不意外,种纬就是去干这个的。钱顺利的拿回来,就代表种纬最初的目标完成了。只是,这三个记录本是干什么的? 种纬规规矩矩的把三个记录本推到了桌子对面几位专案组领导的面前道:“您几位先看看这个,有没有用!” 专案组的三位领导,两位来自省厅,一位是谢参谋。他们三人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看了看种纬,不知道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这是搞的什么鬼。但他们还是带着好奇心,每人拿起了一个笔记本,随手翻开看了起来。 当他们三人看清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的时候,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三人脸上疑惑的表情就全都变成了震惊的表情。三人几乎同时把眼睛离开了手上的笔记本,然后都死死的盯在了种纬的身上。接着,三人彼此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默不作声的几乎同时把头埋下,继续哗啦哗啦的翻着笔记本,迅速往下察看着。 看到这几位领导这个样子,专案组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相邻的几个人伸着脖子探过头去,试图了解那三个笔记本上的内容。 可还不等旁边的人看清这三个笔记本上的内容,三位领导的动作就陆续的停下来。第一个停下来的谢参谋还合上了笔记本,神色复杂的把笔记本推到了专案组长的面前。 他表面上是专案组的负责人之一,实际上只是特警团派驻到专案组里的联络员角色,负责也就是些上情下达的联络工作。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事情完全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他自知还是不看的好。而且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事情也太多太大,真真把他吓了一跳。 “你那个是记得谁的事情?”专案组长看着谢参谋推过来的笔记本,死死的盯着这个笔记本,似乎生怕它下一秒会跑掉似的问谢参谋道。 “应该是关于老和的,记的挺细,好多事情我都不太明白。”谢参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说话非常的谨慎。 专案组长点了点头,伸出手去不露声色的把那个笔记本压在手下,然后微微转头问旁边另一位领导道:“你的应该就是荣哥团伙的吧?” “是,记得真细,如果这些东西都有确实的证据的话,那随时都可以收网了!”另一位领导显然也被笔记本里记载的东西震惊了,声音都有些变了。 “说说吧!我们的大英雄,这三个本子是哪来的?”专案组长看向种纬的眼神变了,和蔼的说话口气让办公桌周边的人们都听得出他的情绪变化。而与此同时,专案组长的手已经不露声色的把三个笔记本都拢了过来,极为宝贝地压在了自己的手下。众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人们对这三个本子上记的东西更加的好奇了。 “来,给小种同志倒上杯水,去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另一位看过笔记本的领导也说了话,表面上对种纬态度的改观,也客观的说明了那三个笔记本上内容的特殊,。 “我去了他们的老窝,见了老和。带我去的人是于勋良,只不过他的真名应该叫于济海,他是……”种纬把他经历过的事情和盘托出。若大的仓库中,二十个人围拢在办公桌前,却没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许久,种纬才把他经历过的事情完全讲完。专案组的人们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发问,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 此前滨海警方不是没人察这几个黑势力的案子,但多次查究却查不出一点结果。派卧底,收买内线的事情此前警方也干了不少,但派出的卧底不是被识破,就是遇上莫名其妙的车祸之类的意外事件退出,连几个收买过的内线也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谁都知道这几个黑势力有问题,可拿不出来切实有效的证据来,警方也对这几个势力毫无办法。 第五十七章一盆凉水 就在专案组想尽办法,冒着生命危险派出卧底小组之后,居然就这么找到了一个隐藏在黑势力内部十余年,早就矢志报仇的人物。而且看他目前提供的这些犯罪信息,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条目式索引信息,就已经全面的足够让人震惊的了。 假如真的能够找到更详细的视频证据之类,那这起案件就可以办成铁案了。更恐怖的是,如果按照种纬所说,那个于勋良还用视频录下了很多视频证据的话,那里面就有很多公务人员和黑势力进行不法交易的视频。一旦那些资料被公布出来,无异于是滨海市官场的一场地震! “两个事儿!”沉默良久,还是专案组长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对在场的人们说道:“事关紧急,我就不搞什么民主了。第一,马上联系滨海公安局局长,让他再带几个熟悉这个案件的关键警力过来。注意!命令一到他们不允许和任何人联系,和家人打招呼都不行,明白吗!” 这句话实际上就是命令,专案组长一出口马上就有人去直接通知了。他们将当面把滨海公安局的人带来,现在专案组对滨海黑势力的案件进程,已经进入了最为关键的时期。 “第二,咱们讨论一下是不是该马上把这个于勋良,哦,于……”说到这儿,专案组长把目光看向种纬道,显然他忘记了于济海的本名。 “于济海,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意思!”种纬提醒专案组长道。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好诗,好名字啊!用了李白的诗做名字,却被迫混迹在黑恶势力里头,也算苦了这个人啦!”专案组长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随后他又说道:“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尽快把他接出来,毕竟他是活的证物,之前那么多人都出了事,他要是再出事的话……” “这个……”专案组副组长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于济海不是说这几天还有些事要办么?咱们直接把他接出来,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会不会打草惊蛇?” 专案组的两个最高领导都委决不下,其他人更是有些不方便发表意见了。 “报告!”种纬见众人犹豫,想了想便插话道:“于济海让我在第三天头上给他打电话,然后他说让我去的时间,就是咱们最后收网的时间。等咱们确认下来的具体动手时间,再通知他就是。” “吁!”专案组长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到这个时候了,不急于这一时了。呆会儿滨海的人来了,让他们先看看这个……”专案组长拍着桌上的三个记录本道:“然后咱们再商量一下今天晚上咱们该干什么。” 专案组长指的今天晚上干什么?当然是去于济海的别墅拿到那些重要的证据了。一旦那些重要证据到手,这三伙黑势力的命运就彻底的定下了。不但这三个黑势力的末日到了,滨海官场上一些人的日子也要到头了。 “哦,我明白了!”副组长突然插话道:“于济海给留了个期限,是不是他还和那个宋太忠有联系?是不是准备用这几天时间把他钓出来?” 专案组长想了想道:“很有可能!按照这个人隐忍了这么多年的耐性看,再忍几天他还是做得到的。而且他对滨海这些黑势力的恨意之深,恐怕比咱们都要深刻十倍!毕竟,这可是他的切肤之痛啊!” 于济海想要来个一网打尽么?专案组长的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共鸣,大家都对突然出现的这个内应有了相当的好感。 “报告!”种纬看到众人对于济海的反应尚好,于是便开口问道:“于济海应该算是有功吧?” “不用总是报告报告的,咱们都在一个桌子上坐着,有什么话就直说!”看到种纬每次说话都这么麻烦,心情大好的专案组长微笑的对种纬说道:“至于于济海的功劳,当然,如果咱们拿到了于济海提供的确切证据之后,他应该是首功!政府会重奖他的!至于怎么奖励,我是说了不算的。” 听到专案组长这么说,种纬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虽然他和于济海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对这个自幼受害于黑势力,却一直隐忍了多年矢志复仇的人抱有相当的好感。对方不仅提供了很多证据,还…… 想到这儿,种纬赶紧把于济海送给自己的那个纯金名片夹拿了出来道:“这个,是于济海送给我的,我觉得应该上交……”说着话,种纬把这个名片夹交了上去。 专案组长拿着这个名片夹把玩了一阵,又转手交给了谢参谋道:“挺不错的东西,应该值点钱!谢参谋说说,你的战士拿到的东西,该怎么处理啊?” 谢参谋拿着这个名片夹仔细的看了看,随口回答道:“这个,当然是上交专案组呗!” “呵呵,”专案组长笑了笑道:“给登个记吧!回头作为奖品发还给小种同志!小种同志做得不错。于济海卧底黑势力里多年,算是首功的话,小种同志就是咱们专案组里的首功!” “哪里哪里!论首功,应该是吴明华同起,他为了卧底都吸了毒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谢参谋很会做人做事,听到专案组长这么说,赶紧客气道。 听到谢参谋提到吴明华,专案组长和众人都跟着点了点头:“是啊,这次机会,也是吴明华拼死拼出来的机会!都不容易啊!” “是啊!幸好看到卸下巴举动的是于济海,要是宋太忠的人……”另一名警官插了句话道,专案组的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情不自禁的点头,为卧底小组当时险而又险的境遇有些后怕。 知道很快就会得到完整有效的犯罪证据,很快就可以宣布滨海这些黑恶势力灭亡,即便是在场的警官们大部分从警的时间都比较长,但大家的心情还是变好了不少。毕竟大家都是正牌的警察,像一群策划犯罪活动的犯罪分子似的躲在这么个阴暗的仓库里头工作,大家还真的有些憋屈。好在如今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大家的情绪都渐渐变得高昂了起来。 大家围坐在桌前,七嘴八舌的询问着种纬了解到的情况,分析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可说着说着,大家不经意间就说起了于济海的那个怀了他骨肉的女人。一位警惕性颇高的警官听完了种纬复述的情况,有些怀疑的猜测道:“这个于济海说让咱们放他女人一马,莫不是他要跑路吧?是不是他也不干净吧?” 此言一出,会议桌前的人们登时都不说话了。作为警察,面对着一个身在黑势力中打混了十几年,身上粘染了洗不净的污垢的人,怎么也没法产生足够的信任。 “提醒的好!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专案组长点了点头确认道。 “可是,他让我三天头上联系他的,我看他不像是要骗我的意思啊?”种纬回想着和于济海交谈的细节,有些不敢相邻警方的这种判断和假设。 “我的小种兄弟,他是黑社会的人,你指望着他跟你实话实说?他们一群人还整天兄弟长兄弟短呢?可你看他们哪个守信用了?也许他想报仇是真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但不排除他早就赚了一大笔黑钱,打算就此跑路到国外去享受呢!”专案组副组长对种纬这个深入虎穴取来重要资料的人还算比较重视和信任,说话的口气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就差没直接说:你太年轻,让人骗了之类的了。 “还有那辆摩托车,你好像说过,他说以后用不到了?还有那个名片夹!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另外一名年轻些的警察听得也很仔细,看有领导站出来提起这个事,马上就说出了更多的疑点。这下,种纬都没法回复人家的疑问了,会场的气氛登时沉闷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滨海公安局长带着另外三名重要人员也来到了专案组驻地。 双方简单打过招呼过后,早就有专案组的工作人员把目前的工作进展跟新来的四人介绍了一遍。等听到于勋良居然是个准备复仇的内应后,新来的四人也不禁皱了半天的眉毛,好久没说话。 等专案组的工作人员把所有的情况介绍完,滨海公安局局长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这个于勋良,现在叫于济海的人我们知道。用我们了解的情况说,这个人是宋太忠和沈从文的狗头军师,非常狡猾的一个人物。之前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他都露过面。哪怕是一些伤害案,他都插手过。好几个犯罪嫌疑人就是因为他的介入,结果被他弄了个证据不足,或者不够追究刑事责任,生生给放跑了。如果在今天以前你们问我这个人,我肯定说他不可信!” 他的话像一盆凉水,泼了众人个透心凉,弄得人们刚刚兴奋起来一些的神色又萎靡了下去。 “不过,之前我们卧底的人接触过他的这件事,倒是真的有,这个我知道。后来卧底的同志暴露了,被打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提前发现咱们的人暴露了,所以才没和咱们的卧底接触,这倒说得过去。”滨海公安局长刚刚把于济海否定了一半儿,一转眼又给众人一线之机。 第五十八章谁领导谁? “可是,也有可能存在出首人就是于勋良的情况,这种情况也不能排除。”刚刚给完一线之机,滨海公安局长又再次让众人的心情下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后面的话滨海公安局长没往下说,实际上他的意思已经相当直白了。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于济海就太狡猾了,他的话就是根本不可信的。甚至有可能是用这种办法在转移专案组的视线,等警方麻痹的时候,这些黑社会分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在场的人大多不太认同滨海公安局长的观点,但大家作为一名严谨负责任的警方侦察人员,确实是什么情况都要想到,什么可能都要顾及到,也不能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如果这个于济海真的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的话,那专案组恐怕就要及时采取实质性的行动了。哪怕冒着少抓几个的风险,依现在掌握的一些证据材料,还是可以提前收网的。至于那些证据不足的部分,就只好依赖人犯到案以后预审的本事了。 “看得出,滨海的同志们很小心啊!”专案组长听了滨海公安局长的判断后,点点头评价了一句道。 “这也是和这些家伙斗得久了以后得到的经验!”滨海公安局长无奈的说道:“和这些黑势力分子斗,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稍有放松就可以出现极为恶劣的结果。我们和他们断断续续斗了十几年了,他们当中有人从刚当警察时就是如此,深知他们这些人的狡猾和危险。有几次已经把他们的几个干将给抓住了,可转眼之间,受害者就突然改口了,弄得我们不得不把已经抓到的人再放掉。这样的亏吃得多了,我们就变得特别的小心谨慎。总之,对付这些人,不能掉以轻心呐!” “而且,这个于勋良也是个出名的淫棍,在整个圈子里都有名的。”这时候一个三十出头的警官插了句话:“相信他,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这名警官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笑的。毕竟在场的专案组成员们已经一起奋斗了这么多天,哪怕取得成绩的是一个和自己不是一个系统的军方小战士,这个警察这么评论他们的工作成果,也还是让大家觉得他的话是对专案组此前工作成果的一种亵渎。 “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看,这个于勋良的手脚确实不干净。威胁证人修改证词的事情他没少办,很多起案件中都有他的影子出现。关键这个人对法律条文掌握得极为专业,办案警官稍有马虎就会着了他的道儿。这个人就算不是死罪,判个二十年都便宜他了。”滨海公安局长自然看得出专案组的人对他们滨海公安系统的人有些不冷不热,他对此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出以公心的,认真的解释着自己的观点。 没办法!不论在公安还是在军队,一般情况下都是按实力讲话的。省厅来的诸位领导有些不大看得起滨海警方的人也是事实。在他们看来,如果滨海公安局方面的人工作到位,而且卓有成效的话,又怎么会让这些黑势力纵横嚣张了这么多年?而且还从容做大?如果滨海警方的人做得够好够专业的话,又怎么会让省厅和军方的人跟做贼似的藏在这个破旧的仓库里破案? “他犯过什么事,怎么判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咱们没有司法权,咱们只负责侦察和收集证据。”一听滨海警方的人有些畏难情绪和担心,专案组长斟酌着词语,努力把众人之间议论的观点引导到案件本身上来:“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研究一下下步的工作该往哪个方向走?” 专案组长此话一出,仓库里的人们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目前的情况就摆在这里,该怎么处理好与于勋良的关系,怎么利用好这个可能的内线,同时防范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之外因素,才是大家最急需解释的事情。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来专案组了。”就在这沉静的气氛中,种纬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屋里的人们先是一惊,接着就更加沉默了,而且这是一种诡异的沉默! 为什么说这是诡异的沉默,因为种纬说的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包含了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于济海,也可以说是于勋良知道,一旦他到了专案组,他就会面对警方不断的怀疑、诘问,甚至是盘查。以至于根本没法按照他的想法和计划进行,会让他的仇人逃走,因此他不愿意直接与警方合作,而宁肯通过种纬传递消息。 第二层意思:这层意思就很可怕,很诛心了。因为于勋良可能知道专案组内有内鬼,他们将会对他的行动不利。会利用对他的怀疑和盘查做文章,然后向黑势力方面通风报信。那样不但于勋良的复仇计划难以实施,恐怕到最后于勋良还会有生命危险。 这两层意思,都是建立在是于济海是真心配合专案组破案的前提下的。但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继续怀疑于济海会有什么后果呢?就像刚才滨海警方的几个人说的那样,只有把于济海弄到眼前,细细的排查一番,等到确认于济海是真心想和警方合作的——然后,恐怕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在这期间,在于济海被盘查的时间内,很可能存在的内鬼就会趁乱把消息传递出去,或者黑势力发现于济海出事,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那专案组的此前的行动照样可以功亏一篑! 相比起来,于济海给专案组的时间是一期有限的期限,而滨海警方的几个人给出的,却只是一堆对于济海不利的怀疑和问号。相比之下,谁更可信一点就不言而喻了。 种纬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包含的这两层意思寻常人听不出来,但在场的人作为经验丰富,从警大多都有十五年以上警龄的老公安来讲,几乎都听出来了。 他们一方面觉得种纬的这句话诛心,另一方面也很惊讶种纬这个年轻的士兵能说出这么有内涵,有深意的话来。如果他仅仅是一句简单的抱怨也就罢了,但如果种纬真是有意说出这句话的话,那这个小战士可就太不简单了。 现在的专案组是由三个阵营的人组成,省厅专案组的人员,这类人员人数不多,但职位却是最高;军方的人,他们大多不算是核心人员,人数虽多,但只是卧底和接应人员,不过他们却是战斗力最强的所在;力量最弱的则是滨海警方的人员,只来了四个,而且级别和重量完全不能和由省厅高层组成的专案组管理层相提并论。 但就是这么四个人,来了之后就先发表了一番见解,隐隐有把专案组之前的工作大部分抹杀掉的趋势,这实在是让省厅方面的领导们有些难以接受。他们可以接受稳妥一点,谨慎一点的建议,但对于整起案件走向的建议,他们是相对排斥的。毕竟滨海警方此前十余年的时间里,对这些黑势力几乎是败多胜少,几无建树的。 人都是有情绪的,凭嘴说几句话就想得到在专案组的话语权,省厅的领导们可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权的。当然,反应过来的省厅诸位领导都没发话,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就主动的撕破脸面。 公安方面的人大部分都听懂了种纬的话,军方的几人却大部分都没听懂。谢参谋一听种纬的话里有刺儿,还准备出言呵斥种纬几句。就在他刚一欠身,想要说话的时候,身边的专案组长却伸手拉了他一把,主动对种纬说话了。 “小种同志,我们是警察,破案讲究证据。也要考虑一切的可能,这个时候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专案组长的语气平稳,态度和蔼可亲,似乎根本没把种纬的冒犯当回事:“另外,你要相信省厅高层领导的决心,相信专案组的协调能力。” 别有意味!在场的人们都没说话,省厅的领导们面色如常,滨海的几位却有些面色难看。专案组长谁都提了,就是没提滨海警方的名字。摆明了在专案组里他们是没有话语权的,现在只是有个被咨询的权利。问你们的话,你们可以发表意见,采纳与否在我! 滨海公安局长的脸色只是稍微沉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了,显然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对专案组长的这番话顶多只是觉得有些刺耳,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毕竟他来滨海的时间还不是太长,他也一直想着在这里打个翻身仗呢!要不也不会私下去向省厅的领导求助。而且到了现在,滨海警方的人还不知首他向省厅领导求援的事情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专案组,是他们身边的这位公安局长给招来的。 “我明白!我没有感情用事,我只是想于济海可能真的还需要时间来做很多事。其实我们外围的人只要盯死他们就好了,这三家不管哪家要跑路,跑一个两个咱们盯不过来,但全跑咱们肯定可以发现。到时候及时收网不就好了?”种纬的语气尽力保持着平衡,但那种隐隐的不满情绪已经是心人皆知的。 第五十九章独断专行 “这位……”滨海警方的那名三十出头的警察带着些傲然的神情刚想发言,却忽然被专案组长中途打断了他的话,当众说道:“种纬同志的话有道理!” 这名警察被专案组长弄了个下不来台,后边的话被硬生生的卡在了那里。他旁边的滨海公安局长见了,只得给他使了个稍安勿燥的眼色,然后就认真的倾听起专案组长下面的安排起来。那名警察无奈,也只好讪讪的住了口,认真的听专案组长讲话。 “我发表一下我的意见。一方面,由咱们外围的人员盯住杜海荣和沈从文团伙的主要头目的活动情况。滨海警方要动员起来,打着抓宋太忠的幌子,盯住沈从文和杜海荣两个团伙的人。对外就说他们可能知道宋太忠的行踪,准备从他们身上挖到宋太忠的行踪。这样的话,就算泄露消息只会让沈从文和杜海荣的人感到安心,不会起什么怀疑的心思。毕竟宋太忠出事以后,咱们要是不盯他们才是不正常的。”嘴上说的是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实际上专案组长这番话,基本上就是他的命令了。 “另外,今天晚上咱们要挑选出几个人来,随种纬到于济海的那套别墅里看一看。看看那些资料是不是真的在,那些证据是不是足够的齐全。如果那些东西都在的话,那于济海配合我们破案的事情基本上就准了八成了。只要拿到那些资料,今晚又能确定这几个黑势力确实没动的话,那这个案子基本上就妥了。”专案组长把自己的第二条意见也说了出来。 种纬注意到一个细节,滨海那些警察提到于济海的时候用的是于勋良的名字,而专案组长则是跟着种纬的习惯一起,说的是于济海的名字。表面上这只是一个称呼的问题,但实际上却是表明了专案组长的某种态度。 “第三点,呆会我会上报省厅领导,告知目前专案组遇到的情况。然后请省厅协调军方开始动作,毕竟雷霆一击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我们需要军方随时做好执行抓捕任务的准备。”一边说着,专案组长一边看向了谢参谋。谢参谋协调指挥在这里的少部分人还是可以的,但想到指挥整个特警团的行动却是不可能的。在听到专案组长的吩咐后,他已经在手中的本子上把专案组长的话快速的记了下来。 “第四点,我会请省厅领导秘密到滨海来,筹划和协调最后的收网工作。”说完这条意见,专案组长又比较谨慎的加了一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其实这最后一句话,已经是他避免意外情况和照顾滨海警方的情绪加上去的一句话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近期结束这起涉黑大案抱有的信心。现在哪怕滨海警方的几个人有什么保留意见,现在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最后一点,我要宣布一下纪律问题。”专案组长说到这里的时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前几项大家还可以商量商量,掺杂点意见,但是越到最后,在场人其他人都越不好再继续提意见了。尤其是最后一点,已经是不可逾越的红线了。 “从今天开始,在场的人都将是专案组的成员。在此期间,任何人的通讯设备都必须登记并上交不得与外界联系。一旦发现与外界有联系的,通讯设备马上没收,立刻禁闭,等最后任务完成后再行处置。”专案组长面色严肃的宣布道,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 “在这期间内,各位就是亲爹亲娘住院了,要不行了,也不允许和外界联系!”专案组长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如同斩钉截铁一般了,他不管现场人们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要是哪位倒霉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等办完这边的事情,我陪着你们去给你们的爹娘磕头,我和你们一块儿披麻带孝当孝子!忠孝不能两全,大家只好委屈这几天了。” 听到专案组长的这番话,仓库改建的专案组会议区静悄悄的,空气静得仿佛都能凝结出水珠来。 “从今天开始,步话机或者移动电话最多三人配给一部,而且在联络使用的时候,必须由省厅、军方、滨海警方三方人员都在的时候才能使用。三方共同监督,务必不泄露任何一点信息!都听明白了没有!”说完这句话,专案组长用压低的声音发问道。 “明白!”众人也同样压低声音异口同声的答道。虽然这里是专案给办公的地方,但也只是个临时租用的仓库。事先大家都得到了嘱咐,说话尽量不要大声,谁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自找麻烦。 “从现在开始,除特警团执勤的人员外,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出这间仓库。”即便是说了这么多,但专案组长显然还是觉得不够,他继续说道:“任何人外出必须由我、特警团谢参谋,以及滨海公安局长三人联名书面签字同意才可以放行,否则一律予以控制!而且凡有意与外人接触的,执勤人员对专案组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一律马上予以控制!谢参谋,听明白了没有?待会请把命令传达下去!” “是!没问题!”谢参谋当然知道这个命令不是针对自己的,所以他一点犹豫都没有。 滨海公安局的几个人心里都有点不满,有两个甚至故意不看正在训话的专案组长。专案组长的这番话是针对谁?还能是谁?当然是滨海警方的人了,能和当地人有联系的,也就是他们几个人了。 说完了上面这番话,专案组长终于收敛了一些严肃的表情道:“现在商量一下晚上去于济海别墅的人员名单吧!” 图穷匕现!最后这一句话,专案组长直接把他自己上面说的那几点给绕过去了,谁想发表意见也没时间了。对于专案组长在这个关键时刻的独断专行,其他人都没有意见,滨海警方的几个人也没办法,干脆谁也没怎么说话,最终还是在专案组几位领导的商议下,确定了晚上去于济海别墅的人员名单。 种纬肯定是第一个!同时为了保证去别墅人员的安全问题,朱进、国勇超、牛柳都被选上。专案组领导方面,专案组长准备亲自前往,然后再带两名视频方面的技术人员,滨海警方则选了一名对滨海黑势力比较熟悉,和他们斗得最久的,三十多岁的傅姓警官随同前往。 接下来,专案组长又协调了专案组与滨海警方现在表面上存在的那个明面上的专案组的工作内容。由滨海警方的警力对老和、荣哥两个团伙进行监视,表面上说是查找忠哥的消息,实际上却要求滨海警方一旦遇上突发情况,立刻要向明处的那个专案组汇报。等那个专案组的人员接报后,消息迅速就会转到这边的专案组来。 至于如何协调,电话该怎么打怎么说,那自然有人去商量研究。然后滨海公安局长则在省厅和军方的代表监督下,与滨海警方的专案组联系,布置任务,确定联络方式。 由于保密要求极高,晚上出去置办晚餐的人员都是三五成群的出去的。哪怕滨海警方的人员是地主,知道附近哪个地方的饭店味道好,他们也没被允许外出,只不过写了个地址让负责后勤的人员出去订了餐回来。 等解决完晚饭,准备外出的种纬等人便行动了起来。带上可能用到的装备和通讯设备,收拾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一行八个人,其中七个人坐在面包车里,种纬则独自骑摩托车在前面带路。 晚上大约十点左右,一行人顺利到达了于济海所在别墅的小区。 进别墅的时候,一点麻烦都没有。一听是于勋良的朋友,保安二话没说就给众人放行了,而且连登记也没登记,就直接把摩托和面包车都放进去了。看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这里的保安也知道于勋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不然他们说话办事也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 种纬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白天来过一次的别墅。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别墅的大门,把摩托车和面包车都开进了别墅的院子中去了。用于济海给的钥匙打开了别墅的入户门,众人全都进入了别墅之内。 别墅内一切如故,和种纬白天来的时候的样子没有什么两样,一点也看不出来主人已经离开的样子。专案组长安排了国勇超和牛柳在一楼值守,然后剩下的人便在种纬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地下室。 表面上众人都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但从众人有些沉重的呼吸上就可以看出来,在场的人都紧张的很。眼看着最重要的证据就要到手,这些人能不焦急和兴奋么? 当种纬从葡萄酒架上取下一瓶酒,然后轻车熟路的打开暗锁,拉开地下密室的暗门时,众人的呼吸声全都齐齐变成了一声暗暗的惊叹! 如果说来的时候众人还有些不敢相信的话,但当大家站在这整面墙的监控前的时候,再没人怀疑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了。 第六十章万事俱备 专案组长更是一马当先的走进密室,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留下的一张纸看了几眼,见那上面果真写的是几组登录用的登录名和密码。他如释重负似的深深呼出一口气,转手就把这张纸递给了技术人员,示意技术人员开工。 按照已经复印的三个笔记本上记录的索引号,技术人员很快就从墙边的柜子里找到了满满一柜子的录像带和光盘,每盘录像带和光盘都标号清楚,与记录本上记录的索引号可以轻松的对应上。 一名警察把一盘录像带插入一台录像机,随着录像机内部机构的运转,很快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群人一间包房内喝酒吸毒的场面。中间还有几名陪酒的小姐脱得赤条条的,站到桌子上疯狂舞动的场面,显然这几个小姐也是吸了毒的,那种疯狂的劲头就是在借毒品在渲泄。 “啪”的一声!拥挤在小小密室里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转过脸去才看到专案组长的双掌正合在一起,用力的揉搓着,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妥了,妥了,现在这心算放肚子里了。快,再看看其他的!” 这边的工作人员按照索引号换着光盘和录像带,那边的视频技术人员已经通过登录名和密码打开了整面监控墙上的显示屏。 看着满屏闪烁的画面,专案组长和在场的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没错儿!这确实是老和团伙控制下的几处娱乐场的场的面,除了天昊的那部分因为整顿全部漆黑一片外,其他的包房里基本上都在营业。而且通过放大画面看,已经可以看出有人在吸毒了! 成了!有了这些就放心了!专案组长一把把种纬的肩膀搂住,拽到身边说道:“咦?这画面怎么这么不清楚啊?一帧一帧的?跟看二战时的视频似的?” “哦,这是做这个网的那个人,就是姓于的那个,应该用的是降频降帧的技术,这样可以充分的发挥网速。如果想要把某个时间段的视频截下来,只要发出指令,就可以花上一段时间把完整清晰的图像下载下来。技术人员解释道:其实还是因为现在的网络不够快,网速也不行,才会用这种办法。按说,这个人还是挺有办法的,有脑子”这名技术人员观察着密室里的网线和设备,由衷的赞叹道。 “好啊!这可是一大功啊!种纬!你也立了一大功!”专案组长都过五十了,搂着种纬脖子笑嘻嘻的模样,一点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成熟和稳重种纬是一点也看不见。 “组长,这个,这个是……”正在这个时候,滨海公安局的那名警察指着正在播放的电视画面犹豫了起来,看他那一脸类似于便秘的样子,就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到震惊的事情。 “什么?”专案组长随口问了一句,随即也被电视画面上的内容吸引了。 电视画面上,在某一间类似宾馆房间的室内,一名长相颇为庄重大方的中年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的走进房间,一名等在屋里的美艳女子立刻迎上来和他热情的拥抱。在女子的口中,那名男子被称为“市长”。这回,哪怕在场的种纬等人不认识这个人,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紧接着时间不长,这名男子很快就和那名女子着滚到了一起……接下来发生的,也就不用看了。 专案组长沉默着走过去,伸手取出那盘光盘。然后看着那张光盘上的字,冷漠的笑了笑道:“封存起来吧!”然后,专案组长又对密室里的众人道:“这里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接下来,只要把剩下的录像和光盘抽样检查一下,确认没有损坏就行了。至于内容……就不要看了。” 说完这番话,专案组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麻烦,还是让上面去解决吧!” 经过这件事之后,大家的任务就轻松了许多,除了通过网络采集视频的技术人员忙一点之外,其他人的工作量一下子就下来了。 接着,专案组长又亲自测试了这栋别墅时的电话,然后下令将这栋别墅楼上的电话线都掐了,只留一楼的一部电话。安排值守的人,同时也守着电话。而要求这部有线电话只当作备用电话使用,不经他的允许谁也不许使用。 种纬看得出来,哪怕大量证据到手,但专案组长实际上还是没有一点的放松,他还在等着随后的消息。 晚上十点,专案组本部有消息传来:沈从文和杜海荣团伙都没有动静,安静如常!宋代手下的几个死党隐隐有活动的迹象,似乎他们正在酝酿着什么事情。 “妥了!妥了!”一直提着心的专案组长听到这个消息,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晴了。“从现在的情况看,于济海确实是心怀正义的人,哪怕他之前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矢志复仇的心思应该是一直存在的。而且身陷匪窝,让他洁身自好也是不太正常的要求。”专案组长一边说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看看这儿有什么能吃的,咱们来个宵夜!”心情好,专案组长整个人也马上变得和蔼随和了起来,他向随行的人们安排道。 很快,众人就在别墅的厨房里找到了大量的新鲜食材。由于此时已经天晚,九十年代的夜间的商品供应也不是很丰富。所以专案组长也没让人弄别的,好歹弄了些火腿,凉拌菜之类,然后又从地下密室伪装成门的酒架上取了瓶红酒,就和这一组人在一楼的客厅里吃了起来。 “专案组那边已经向省厅汇报了,省厅会派重要领导过来主持最后的工作。同时,省厅领导与军方已经协调过了,正在确定初步的行动计划。省厅领导现在要求咱们严格保密,确保在最后关头不出现任何的纰漏。”专案组长一边说一边吃了块火腿,喝了口红酒像说家常话似的说道。 表面上,专案组长看起来挺轻松惬意的,实际上种纬却看得出来,他还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果然,专案组长想了想,转过头来像说闲话似的对种纬说道:“小种啊,你看是不是明天给于济海打个电话?跟他联系一下?咱们现在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他于济海这个东风了!” 对专案组长的这个非正式的要求,种纬既能够理解,也有些无奈。他很清楚专案组长的难处,现在基本的证据都已经到手,如果现在对沈从文和杜海荣两个团伙收网已经是满足条件了。但就是碍于宋太忠团伙的去向不明,再加上于济海定下的三天期限,弄得专案组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两条大鱼一天不收到网里,专案组上下就谁也不敢就此放松,谁都会担心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横生什么枝节。到时候随便跑掉一个重要疑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专案组长也知道这个时候急不得,但如果他不对种纬提什么要求,那他也就不是个负责任的警察了。 看到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警官陪着笑跟自己商量,种纬也知道不好这么拒绝对方。他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明天中午前后我给于济海打个电话,就说我想通了,打算到老和手下做事。如果他方便的话,应该会和我交个底吧!您看这样行吗?” 专案组长没想到种纬这么好说话,想了想便笑道:“行,行!年轻就是好,说办事就办事,有效率!不简单。” 前脚刚夸完了种纬,给他戴了顶高帽儿,后脚专案组长就把他具体的意见给过来了,显然这个事儿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好久了:“你这样!明天通话的时候,如果方便的话,一定要弄清楚两个问题:一是宋太忠的去向;二是于济海那面有什么具体的行动方案和行动时间没有?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没有。” 说到这儿,专案组长突然扭过头,冲他身边的一名警官道:“哎,小李,你拿笔记一下,回头别忘喽!”专案组长不好直管种纬,他只好吩咐他自己手下的人道。 “不用不用,我记着呢!”种纬见专案组长这样正式,忙放下手中的食物,把专案组长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到种纬把自己的话记了个八九不离十,专案组长脸上的笑容更盛,对种纬是赞不绝口。可即便是这样,那名小李警官也依然用笔把专案组长的话给记了下来。 “组长,我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提?”种纬想了想,借机把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你讲!你讲!”专案组长挺客气的说道。 “就是关于于济海的功与过方面的!来之前也知道了,于济海肯定在某些方面有罪,但他这些帮着咱们筹集了这么多的证据资料,按说他也是功大于过的,只是不知道……”后面的话种纬没往下说,他知道专案组长一定是清楚的。 “唔,问得好!”专案组长赞叹了一声道:“你不问我也打算说这个问题的!这件事于济海肯定是有功的,不解除他的后顾之忧,他接下来也没法安心和咱们合作啊!” 第六十一章我只信你 “我是这么想的!”专案组长抿了口杯中的红酒,想了想才继续说道:“首先呐,咱们得实话实说,于济海这个人本身就是学法律的,咱们要是乱承诺只会让他心有芥蒂。咱们现在只能在口头同意给于济海重奖,只要他没有犯下杀人案,贩毒只剩可以说成是他被迫。因为这次配合咱们破案属于重大立功情节,可以给他减罪。” “有可能将来法庭会给他低调的判个刑。”专案组长说到这儿的时候,明显担心种纬误会,向种纬的方向凑近了一点说道:“你知道这种案子的影响得有多大?不判个刑说不过去,老百姓那边也交待不了。而且如果不判他的刑,那也等于告诉他过去的同伙他肯定是出首的人呐,将来对他的安全也不利,这帮混黑道的能量可不能低估啊!” “所以,我觉得最后会先判个实刑。等过了这个风头,再按立功走减刑。到那个时候,咱们通过公安厅给他换个身份,再放出来。那时他愿意去哪儿,愿意干什么,都好商量。”专案组长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倒不似作伪。 种纬对法律的相关知识了解不多,但他知道于济海现在对专案组有多重要,组长肯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欺骗一个法学博士。当下他连连点头,用心记下了专案组长的话,打算明天找机会和于济海说。 夜色已深,整个小组的人除了几名技术人员外,剩下的人该值班的值班,该休息的休息。反正这栋别墅有好多间卧室,这个季节的气候也正好不冷不热的,大家倒不会太难过。 至少今天大家已经亲眼见证了于济海提供的这些证据的可靠性,专案组原先不知道会迁延多久的卧底计划,一下子来了个大提速。也许再过三天,一切就都将大白于天下了,到时候大家也不用再躲在案处了。大家都将站在阳光下,看着这些滨海的黑势力团伙们被暴晒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种纬值得是后半夜的班,他和侦察连连长朱进一个班。两人拉开别墅客厅的窗帘,对着天上的一轮明白说着话,倒也不觉得烦闷。 接近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们两人听到专案组长屋里的无线电话响了,接着就听到专案组长接电话的声音。过了几分钟专案组长挂了电话,出来上了个厕所。看到种纬和朱进他们两个在值班,这位老警察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等从厕所出来,专案组长没有回房继续去睡觉,而是和种纬朱进两人坐到了一起,聊起了家常。种纬和朱进两人一看专案组长那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来了什么好消息了,不然也不会让专案组长兴奋得睡不着觉。 虽然种纬和朱进两人没有问,但专案组长当然知道他们两人已经猜到了。这个已经从警三十年的老警察自嘲的笑了笑道:“干警察也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接手这么大的案子,眼看着马上就要收网了,我也有些兴奋得睡不着了。” “组长,有消息了?”看专案组长有意透露个口风,种纬适时的追问了一句道。 专案组长点了点头,笑了笑道:“省厅传来消息,你们特警团那边已经联络好了。因为需要了解道路和宿营地问题,今天就来不及了。不过明天下午特警团就将出动,明天晚上就可以抵近滨海近郊,那时候就可随时可以行动了。而且明天凌晨,省厅副厅长将到达滨海,直接加入专案组指导工作。至于省厅厅长,他的身份太过重要,行动也太过明显,暂时坐镇省厅指挥,就不到滨海来了。” 说到最后,专案组长略沉吟了一下道:“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这个案子是真的进入倒记时了!这是咱们省这么多年以来,涉黑时间最长,涉黑案情最大的一起案子,眼看着就该了结了!” 上了些年纪的人本来就觉少,专案组长和种纬他们两人这一聊,直接就聊了快两个小时,直到另外两个人来接班。专案组长这才和种纬他们道别,回房间补觉去了。 等到第二天上午种纬醒来,走出自己临时休息的房间的时候,这才发现别墅里又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人。看到种纬起来了,专案组长马上就热情的招呼种纬过去。种纬一过去便发现,原来新来的人正是之前在特警团培训时见过的李厅长。 原来,凌晨刚刚赶到滨海的李副厅长也是一线警察出身,办起事来雷厉风行,颇有大将之风。他们一行人凌晨赶到专案组驻地后,大略了解完情况,根本就没任何犹豫。直接联系别墅这边的面包车,借着外出采买生活用品的机会,直接把省厅新来的几位领导都给带了进来。现在这栋别墅里已经住了十多个人,除了少部分普通军警外,都是省里公安厅的高级警官。 显然这位李厅长已经比较详细的了解了案情,也了解了种纬等人卧底的详细情况。他和种纬亲切寒喧了几句后,没有半点废话,直接有些生硬的把话题转到了于济海的身上。 李厅长已经准备妥当,他准备等到中午种纬联系于济海的时候,他将亲自与于济海进行电话沟通。这样,既显示省厅对于济海的重视,同时他也可以亲口向于济海确认他提供证据的重要性,顺便再给于济海吃个定心丸,为接下来的工作打好基础。 一听李厅长这么说,种纬的一颗心登时放到肚子里了。他实际上也非常担心于济海那边的情况,万一于济海听到最后还会判实刑,一个想不开直接撂挑子走了怎么办?到时候这个责任谁负?现在有堂堂一省公安厅长来做这项解释工作,那可信度立刻就和自己说这话不一样了,相信于济海应该会安心了吧? 几个人正说话的功夫,一楼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正在说话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电话连响了三声,众人的目光则连续对视交流了好几次,彼此用目光传递着内心的想法。 最后,还是李厅长把目光落在了种纬的身上,冲着种纬点了点头道:“你接吧,就说是于济海给你的钥匙,你准备投老和了。” “明白!”种纬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迅速接起了电话,此时电话已经响了五声了。种纬已经准备好接受电话那边的怀疑了,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打着于勋良黑道朋友的身份,只能咬死了马上就要去老和手下供职的事情了。 “喂,哪位?”种纬对着电话那头问道。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而又简单。 “济海哥?”种纬情不自禁的就喊出了这个称谓。 听到电话那头是于济海,李厅长和专案组长两人一对眼神,立刻就把客厅里无关的人员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和另外两名级别较高的警官。一边清退其他人,李厅长一边凑到了种纬跟前,伸手跟种纬要电话。 “济海哥,你等一下,省厅的李厅长要跟你说话!”说完这句话,种纬把电话递给了李厅长。 “你好!于济海,我是省公安厅副厅长李作立!”李厅长的声音很宽厚,很有点重要领导的威仪和派头。只是李厅长刚说了没两句,电话那头于济海模糊不清的话语就打断了李厅长的叙述,李厅长的话只开了个头,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接下来,种纬只见李厅长的脸色迅速的难看了起来,拿着电话的手似乎都有些僵硬了。 “来,还是你来吧!”只不过十秒钟不到的功夫,李厅长居然又把电话还给了种纬,并且对种纬说道:“他说他只信你!”说这话的时候,李厅长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无奈。 种纬也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弄楞了,他只好接过电话继续问电话那头的于济海道:“济海哥,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只信你!那些幕后指挥的人我信不过来!”于济海在电话里对种纬说道。而从电话的背景声音里,种纬判断于济海此时正在开车,而且还是在开着车窗开车,电话那头的忽忽声很大,不仔细听都有点清不清于济海的声音。 “我时间不多,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现在还跟宋太忠有联系,我知道他还在滨海,却没法确认他的具体位置。不过我正在钓鱼,眼看着他就要上钩了。我现在准备把火烧到杜海荣身上,让宋太忠以为是杜海荣使的坏,这样宋太忠就能哪杜海荣干上。按宋太忠眼下的情形,估计会往死里搞杜海荣一下,然后带上他那点积蓄远走高飞。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把他的位置什么的信息给你们了。”于济海自顾自的在电话那头说着话,全然不让种纬有插话的余地。 而在此同时,专案组长已经一边跟种纬示意,一边按下了电话的免提。于济海后面说的大半儿的话,李厅长等人都听了个正着。 “你开免提了?”于济海显然很警觉,哪怕一边开着车一边打着电话,仍然听出了种纬这边的异常。不过他显然不太在乎其他人听到他这个电话,他继续对种纬说道:“我说过,我只信你,所以不要让别人和我联系,免得废话废事!” 第六十二章收网在即 即便知道电话这边有重要领导在听,但于济海根本没有给领导些面子的意思。他连最起码的停顿都没有就继续说道:“所以你可以明天中午前后再联系我一下,或者如果今天晚上有最新的消息,我明天会找时间联系你。然后,让你们那个什么厅长做好保密工作,我感觉滨海这边的警察已经有人闻着味儿了。老和那边虽然暂时没动地方,但显然也得到了些什么消息。他紧张的很,也问过我好几次了,都让我暂时给安抚住了。但我感觉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会随时跑路的。” “好了,你有什么话说?”于济海把自己那边的信息一说完,便主动问种纬道。急促的语气,明显是在催促种纬快点讲完。 “济海哥,你那边有什么行动方案或者谋划什么的没有?我们这边如果收网的话,要提前布置,动静不会小,只能提前布置一下才能避免疏漏。”种纬也不由得加快了说话速度道。 听到问话的于济海那边稍沉了沉,等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样,现在这三家的罪证都在你们手里了,这个我就不用说了。要收网的话你们提前去踩道就是了,但记着小心滨海警方的人,他们不保险。至于宋太忠,我现在给他出的主意是临走之前狠狠的报复杜海荣一下。但他那边没给我回话儿,我想如果那边定下了时间的话,那就是最后收网的时间了。但这个时间我说不准,说不定得你到我这儿来以后才能定下来,咱们还是刚才定的时间,明天再联系吧!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有,”种纬听出来于济海似乎要挂电话了,他抓紧时间对于济海说道:“济海哥,我问过领导关于你立功的事情,他们说不能骗你,你可能会被先判个实刑,遮人耳目一下,然后再……” “兄弟,我说过,我只信你!”种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济海给打断了,只听他在电话那头说道:“我在这鬼地方不人不鬼的过了十好几年了,我也不在乎什么结果了。你来了,帮我把这些人给收拾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别的什么的我现在也不去想,也没功夫去想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有的兄弟相交几十年,到最后还是尔虞我诈;有的兄弟相识不过几天,却可以性命相托。兄弟,别的不说了,拜托你啦!”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于济海就直接的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一片安静,李厅长等人都沉默着,好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专案组长率先开口道:“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人呐!” “是啊,这小子的心理素质不错!相当不错,可惜走了邪路啊!”李厅长也没了刚才被粗暴拒绝的尴尬,而是长叹一声感叹道:“也是,一个能成为法学博士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可惜了,可惜了。” “是啊,是有些可惜!”专案组长也随声附和着,叹息着一个人才的殒落。 “依我看,这家伙对这些黑势力的恨意真是很深很深。我觉得他绝不会放过宋太忠的,他是恨意很强的一个人。他陷忍了这么多年,就是打算把这些人全都一网打尽的。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比咱们都积极!”另一名警方高官在一边插话道。 “没错儿!”其他几人也随声附和着,通过刚才的那个电话,他们显然都对于济海的判断有了些改观,确认于济海是个值得他们放心的人。 “好啦!既然这样的话,小种同志应多操操心!”话说到这里,李厅长出来总结了:“滨海警方那边会让另外那个专案组再督促一下,再给他们加把力,迷惑一下那些家伙们。让他们以为咱们只盯着宋太忠,这样宋太忠跑路的决心会更坚决一点,其他两伙人也会更老实一点。然后,今天我就会协调特警团的侦察兵们进城来把所有的点都侦察一遍。包括全省的其他几个城市现在也已经分兵了,也一样完成侦察工作。最早今天晚上,最迟到明天下午,务必把该干的功课都做了,到明天晚上一定要达到可以随时收网的程度……” 随着李厅长和专案组长他们的筹备工作展开,一张无形的天网渐渐展开了。 工作任务一下子重了起来,到了下午的时候,李厅长和专案组长两人坐上面包车离开了这栋别墅,回专案组的临时驻地去了。 他们需要和特警团的先头部队的领导见面,需要他们安排和布置的工作还有很多,在这个别墅里面住着倒时舒服了,工作起来却不方便了,总不能进进出出的引人注目。现在这个时候,稍有大意都有可能功篑一溃,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随着面包车离开的,还有小半车于济海留在别墅里的罪证资料。这里面既有录像带、光盘,也有书面的文字和照片之类。本来,这其中有一部分东西是老和,或者杜海荣他们自己制作和拍摄的腐蚀有关权力人员的内容,准备将来要挟这些人用的。可现在,这些资料已经成了这些人一同倒下的重要物证,他们这也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老和的教育和带领下,宋太忠和杜海荣他们都这么干过,也喜欢这种下作的干法。结果他们却没想到,这些东西辗转都落到了于济海的手里,并且现在已经成了警方惩治他们的催命符! 由于这栋别墅里收集的资料太多,以至于一次不可能运完。再加上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之类的意外情况发生,面包车也不好频频多次运输这些证据资料。所以还有一部分人继续驻留在这栋别墅里,整理着剩下的证物,同时利用监控随时关注着天昊旗下的一些娱乐场所的经营状况。 与此同时,由于种纬担负着与于济海沟通的重要任务。留守在这里的一名警方小组长,也不断地把专案组那边的消息传递过来,并且告知种纬。等第二天种纬再次与于济海沟通的时候,哪些情况需要传递过去,哪些事情需要问,都需要种纬知道和了解这些相关消息,并且与专案组统一思想的。 通过专案组的情况通报,种纬听到了一系列令人振奋的消息。比如:在省厅的协调下,特特警团的一支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滨海市区。这支先头部队由团部作战参谋、各营教导员等军官组成,其余则是侦察连和特一、二、三连的精英骨干们。从今天晚间开始,他们就将分成若干个小组,化妆分散到滨海的各黑势力开设的娱乐场的附近去进行近距离侦察,为随时可能的收网行动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滨海警方的刑侦、治安等方面的力量也被集中调动了起来。他们都被收走了一切的通讯设备,然后被告知为准备抓捕宋太忠,将他们分配到特警团各侦察小组中去,作为向导协助工作。这样,专案组既避免了少数黑势力的内应打探消息的可能性,也为特警团的行动做好了辅助工作。 另外,据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刚刚停业不久的天昊夜总会已经开始提前准备重新开业事宜了,他们将从今晚开始对员工进行新一轮的培训。虽然这个消息不是由于济海方面传过来的,也不算什么保密的消息,但据专案组以及种纬自己分析,这次培训很可能就是由于济海推动的。这样哪怕今晚就开始抓博,相关目标人员也会集中在一起,方便了专案组最后收网行动的进行。 虽然不断有消息传来,但守候在别墅里的这组人还是比较枯燥和寂寞的。不能与外界联系,不能外出,就想锻炼一下身体都只能在这栋别墅的室内和下沉式庭院内进行。否则,让周围的邻居发现这栋别墅内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的大男人,再被有心人得到消息的话,很可能会干扰到整起案件的侦破。 当天晚上,专案组再次传来消息:特警团大部队已经到位,并且派出了联络官进驻了专案组。而在全省的其他一些黑势力经营的娱乐场所所在的城市,特警团的一些小部队也已经完成了抵近侦察。现在只等专案组收到最后的消息,然后下达收网的命令了。 尽管别墅里的众人没有亲身在专案组,但大家依然感觉到了大战将临前的那种紧张的气氛。现在于济海那边的信息是最重要的了,偏偏此时大家再焦急都没有用,只能枯等十二个小时以后,种纬再能再和于济海联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众人都在等待中煎熬着。 于济海似乎知道大家等得焦急,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就给种纬打来了电话。一边值班一边看守电话的牛柳一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号码,就赶紧过来喊种纬接电话。可是等种纬跑到电话跟前的时候,只响了三声电话却没了声音,断了! “怎么办?”种纬望着紧跟着他赶来的警方小组长问道。 留守的小组长想了想道:“用移动电话给他重新拨回去,说不定是他故意想让你打过去呢!” 第六十三章尔虞我诈 种纬的电话刚一打过去,电话那头只响了两声于济海就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于济海的精神状态听起来很好,他带着笑意和种纬打着招呼道:“虫子兄弟,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想好了吗?和爷可是盼着你来呢!” 一听于济海说话的方式和内容,种纬就知道十有八九于济海正和老和在一起,他让自己打电话过去,就是要说这个事儿的。很可能于济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介入那边的事情了。 当下,种纬对着电话那边答道:“谢谢良哥关心,我过得还好。现在我这边已经和朱爷说过了,朱爷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不知道回头会不会和和爷那边打招呼。我估计也就这几天吧?找个方便的时间我过去,您的看和爷什么时候方便?” “和爷,虫子兄弟问咱这这什么时候方便?他什么时候过来合适?”果然,种纬听到于济海在电话里面直接问老和的声音。 “这就让他过来吧!既然已经定了,早过来晚过来都一样,何况咱们这边……”老和后面的话说得有点含糊,似乎正扭着头说话,种纬听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接着,老和的话语声又清晰了一些,种纬听到他继续说道:“回头我给朱爷打个电话,那边既然这么给面子,咱这边也不能不懂事儿。回头他们有什么用咱们帮忙的,咱们也帮一下。还有,省内的那些个网点你也上一点心……”再往下,种纬又听不清了。 很快,于济海在电话里把老和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意思就是准备让种纬早点到天昊大酒店去报到。因为最近和爷身边需要人,尤其需要像种纬这样的强手。 于济海说这话已经透露了多重的意思。既有他那边准备得比较顺利,应该已经有进展了,种纬可以介入了。另外,老和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压力,也可能是在于济海的鼓动下感觉现在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不行。 前期种纬就是因为出色的枪法才被老和相中的,为此老和不惜给种纬画了一张极大的饼。现在老和这么急着让种纬过去,很可能就是他意识到了某中风险,希望种纬能够在他身边,给他一些安全感。只是他不知道,这个被他许愿从毒贩那边挖来的枪手,却是来要他命的催命无常! 既然事情有了进展,种纬也没理由再拖下去。他只是象征性的表了下态,表示只要朱爷发话同意让自己离开的话,自己愿意尽快到和爷那边去。于济海在得到这个回复后,煞有介事的再次向老和回复。很快就得到了老和一会儿就会和朱爷打招呼,并且要求种纬今天就去天昊报道的回复。 挂断电话之后,种纬把自己和于济海的通话内容对小组长进行了汇报,包括老和在电话里说的模糊不清的话也一股脑的报告了过去。至于他自己的判断,种纬则没有说,他知道凭借对方从警多年的经验和判断力,肯定能够知道这个电话后面意味着什么。 接着,小组长一点也没敢耽误,很快就把这个电话的相关事宜通知了专案组那边。就在小组长和专案组那边通话的同时,还留在专案组那边的毒贩联络人华子的电话也响了。早有准备的专案组人员立刻把这个消息反馈了过来,原来老和通过老四把自己的电话发给了华子,要求与朱爷通话。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老和那边的确挺急,都不惜通过直接经手毒品生意的马仔传递消息了。而同时,这种传递消息的行为也意味着老和在这起涉黑涉毒案中又多了一项罪证,他再难洗脱了。 在专案组的指导下,朱进拨通了与老和的电话。双方随便客气了几句之后,老和就问起了种纬的情况。他一边向朱爷道歉,一边表示会在双方的生意合作上给朱爷那边好处,但因为最近局势不好,他特别需要种纬及早赶到他的身边,他希望朱爷放人等等…… 由于早有准备,朱进在电话里煞有介事的为难了一会儿,提出了几个还算合理的要求之后,爽快的表示可以放人了。电话那头的老和一听这消息,倒是表现得很兴奋,一个劲的表示来日方长,说了不少要友情后补之类的承诺。 等挂断电话之的,小组长再次把朱进和老和通话的内容报了过去。专案组那边传来了消息,种纬随时可以过去,但身上应该佩戴取证设备和通信设备,以随时把重要的信息传递回来。而且由于种纬是以毒贩马仔的身份离开的,所以专案组要求种纬不能带枪,只允许他带了一柄匕首防身。同时,也要求他不能骑那辆于济海赠送的摩托车去天昊,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这边专案组的意见刚说完,种纬刚才用过的那部移动电话就又响了起来,这回来电的居然是老四!老四在电话里对种纬的态度非常的热情,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种纬以后就是和爷身边的人了,说了不少:希望虫子兄弟以后要多照顾哥哥之类的话。说到最后,老四便和种纬约定了一个地方,然后准备来开车接种纬到天昊去。据他说,老和现在正在天昊等着呢。 事不宜迟,种纬收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和同组的战友和警官们告别,坐上那辆面包车直接往约定的地点驶去。 很顺利的,种纬就见到了分别没几天的老四。再次见面,老四与上次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对种纬很是亲热。还直接提出了希望种纬哪天有空,指导一下他那伙兄弟用枪的本事。种纬当然知道这家伙的美梦是做不长了,但他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种纬看得出老四虽然还算机警,但明显对自己这个将来老大身边的人物有些忌惮和讨好的意思。因此种纬刻意的和老四结交了一下,说了一些自己对和爷这边的事情还不摸门,希望四哥将来我指点,多帮忙之类的恭维和客气的话。把个老四哄得心花怒放,可能是感觉和种纬相处得还算不错,老四甚至还提出了将来找个时间拜个把子的建议。 种纬当然知道老四这是痴心妄想,不过他当然不会说破,反正用不了几天这个老四就会成为阶下囚,就算答应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下,种纬就口头答应了老四的要求,表示在时间方便的时候双方可以结成异姓兄弟。 有了这层“准把兄弟”的关系,种纬和老四的关系可算近了不少。种纬借机打着了解情况的幌子,尝试着想从老四那儿套点消息。 老四正在收了这么个能打的兄弟的兴头上,也不怀疑种纬有什么其他的动机,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和种纬讲了讲。他这一讲种纬才知道,怪不得老和急着让自己过来,原来现在的滨海黑道已经乱成了一团。 现在黑道上风声渐紧,一些消息灵通的人都在盛传宋太忠要疯了,似乎正准备动用他埋伏的力量报复杜海荣和和爷。老四表面上是和爷的人,实际上却是早就打算跟着智计百出的于勋良干了,毕竟于勋良许给他的利益可比现在老和给他的要多得多。所以他严格按照于勋良教给他的策略,和宋太忠那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宋太忠那边想调动他收拾杜海荣,他打着警方和老和最近看着紧的旗号没动。却顺便了解到最近几天宋太忠要借着对付和爷的借口,狠狠的整杜海荣一次。因为宋太忠从于勋良那儿得到的消息是:他的政变是成功的,这次倒霉全是因为杜海荣为了报复他,故意暗中把他和毒贩接触的消息透露给了警方。不巧的是省公安厅正在抓捕这几名杀死警察的毒犯,宋太忠就在这个槛上被杜海荣给狠狠的黑了。 至于和爷,宋太忠在某种程度上认为他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再加上警方刚刚帮了老和,肯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加强对他的保护,自己这个时候去对付老和显然是不明智的。因此宋太忠就把报复的目标定在了杜海荣身上,打算在逃出国门之前狠狠的整杜海荣一次。就算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也要让杜海荣出点血。 为此,宋太忠自己也好,通过于勋良也罢,调动了一些平时根本不会调动的隐秘力量,准备在这最后时刻给杜海荣点苦头尝尝。至少让杜海荣不死也要脱层皮,将来自己回来的时候,也会少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 而至于于勋良,则被宋太忠当成了自己的一招暗棋。宋太忠以为于勋良还是心向自己的,只不过因为见时机不对,这才帮助老和脱了身。有于勋良在,将来自己躲过风头再回滨海的时候,于勋良还可以帮助自己再重建自己的势力,继续掀翻老和,继续当自己的滨海黑势力一哥。 可宋太忠却不知道,于勋良打着的主意却是把滨海三大伙全都收为己用的主意。就在与宋太忠眉来眼去的同时,于勋良还把他宋太忠要对杜海荣不利的消息用高价卖给了杜海荣! 第六十四章邀买人心 而老四则得到了一个站在宋太忠和杜海荣旁边坐山观虎斗的任务。不论宋太忠和杜海荣两家争斗的结果是什么,真正的赢家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于勋良! 不仅如此,为了能够真正随时的控制老和,于勋良还从毒贩儿那争取来了枪法最好,最能打的种纬。只要于勋良想要做,他随时就可以把老和弄下去,让自己成为滨海黑道的老大。 正是有着如此复杂和烧脑的一番计划,老四这才无条件的拜倒在了于勋良的脚下。在他看来,只有于勋良这种法学博士的大脑才是真正能做到像意大利西西里岛黑手党的那种程度的老大。自己跟着于勋良,比只知道刀头舔血打打杀杀的宋太忠和习惯暗中使坏的老和两人的发展前景都要远大得多。 听完老四这番讲解,种纬才感觉到于济海的这一般棋下得有多大。于济海用自己的手段把滨海三家黑势力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三家都以为自己有优势,自己绝对可以赢得优势。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优势全都是于济海给他们经营出来的假象。只要于济海想,他随时可以把这三家里的任何一家都轻松的来杀掉,而于济海只不过只用几份假情报就可以办到这些事情。 看到种纬听完自己的解释有些惊讶和惊叹的表情,老四很为自己能够正确理解于勋良的计划而满足。毕竟这么大的计划,经营得如此周密,古今中外都不曾见到过。哪怕《三国演义》小说中所描述的三家恶斗场面,也不过如此吧?而且他感觉,于勋良就是那个最后阶段取得天下的司马懿。而他呢,就是那个抱对了大腿的最明智人物,富贵荣华绝对比那三家要长远得多! 只是老四不知道,如果种纬告诉他,他也不过是于济海手里的一个棋子,而且还是那种随时就可以丢掉的那种棋子,他还会不会有眼下的这种好心情? 而且于济海真正运作的这盘棋也远非老四这种人所能看懂的,老和、忠哥、荣哥,以及老四等人,最后都会被于济海打包送给专案组。真正笑到最后的是军警双方,是滨海普通善良的百姓! 只是,种纬在心中对于济海还有一些疑问:他干嘛要把整个计划弄得这般复杂?只要把宋太忠调出来,让专案组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彼此争斗不休呢?莫非是想把这三家最后的隐秘势力都调动出来?或者想用这种办法把那些隐藏在这三家势力后面的保护伞也引出来,好让他大白于天下?这些问题种纬想不明白,可是他也只能回头单独请教于济海了。 说到最后,种纬才知道了老四为什么要给自己把这些事情解释这么清楚,原来这些都是于济海吩咐老四这么做的。由于最近这几天于济海忙得很,且正在酝酿一个庞大的计划。不管最后老和宋太忠等人的势力受什么影响,但都不会影响到于勋良和老四他们的利益。只是由于最近风声紧,老四必须小心行事,把种纬送到天昊之后就必须去干自己的事情。种纬则将被于济海安排到老和身边,作为最重要的钉子盯死老和这个最狡猾的老狐狸。 车到天昊大酒店地下停车场,老四和种纬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开车走了。而种纬一下车就被一个等在这里的马仔似的人给直接送上了电梯,直奔顶层的会所,老和以及于济海就在那里等种纬。 再次来到这里,种纬再也对这个装修豪华,意境幽远的地方有什么好感和神秘之感了。从第一次到这里到现在,总共也没过几天时间,而滨海地下势力却已经起了数度波澜,这里也已经在数天之内换了两任主人。而且用不了多久,这里还将再换主人。所以说什么盛境之类的,永远都是权力者的附庸,不值得智者留恋的。 仅仅分别了几天,种纬再次见到了滨海黑势力的大佬老和。这个传说中的打架不要命,做菜有一手,背后留一手的家伙,见到种纬之后表现出来的亲热劲儿,让种纬根本没法把他和传说中的那些形象混在一起。 老和拉着种纬的手,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说了一大堆伯乐见到千里马都会说的,也足以打动像种纬这个年龄的人的话。如果不是种纬的特殊身份,也许真的会被老和忽悠得迷迷糊糊的。可惜老和这次算是打错了算盘,他最拿手的手段用在种纬身上算是用错了对象。这间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种纬和于济海都是准备着要终结他的一切。 寒喧过后,于济海像个负责的助手似的和种纬交了个底。据他讲,最近滨海风声见紧,黑道上的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那个宋太忠不甘心失败,随时可能使出什么玉石俱焚的招数来,因此老和是不得不防的。 之前虽然老和手下有几个保镖,但都属于那种身高体壮撑门可以,玩真的全都不行的货色。让老和放心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他们,老和是绝对不愿意这么干的。就在这个时候,于勋良通过老四知道了种纬超凡的身手和枪法,立刻便把他推荐给了老和。 对老和来讲,这么一个出身于贩毒团伙中的狠角色,有着一手出色的枪法,听说手上还有案底的年轻人,正是他所需要的。 年轻人,虽然手狠心黑枪法不错,但毕竟社会阅历欠缺,凭借他老和多年以来修炼出来的接人待物的本事,稍稍几句话就可以摆平。 再者老和自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外号叫虫子的年轻人,他猜测这个年轻人肯定不愿意继续长期在贩毒团伙中提着脑袋胡混。一旦自己把帮他漂白身份,上警校,当警察这根大胡萝卜拿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挡自己的招揽的。事实证明,他又做对了,仅仅两天功夫,这个小虫子就跑到自己手下来了。 不过,他老和可不打算只让这个小虫子继续当一个不起眼的小虫子。这次滨海黑道动荡的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的实力不够强,背景不够深!否则当初又有什么必要配合宋太忠那小子,演个什么政变的戏,直接就把他拿下不就好了么? “虫子兄弟,你放心,我老和在滨海混了二三十年了,为什么能始终屹立不倒?就是只要铁心跟我混的人,不管他身在白道还是黑道儿,都能够过得不错!”老和靠在老板椅宽大的靠背上,用颇有点霸道总裁的口吻对种纬说道:“你良哥是一个,现在在滨海警队里还有一个,是我十来年前送进去的,具体是谁我就不用说了,他只和我单线联系的。”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心里禁不住一动,但他知道现在绝不是打听那个人身份的时候,也不可能从老和嘴里打听得到。只能接下来再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只能等老和被抓起来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往外掏了。至于掏得到掏不到,那只能是后话了。 “关于你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老和向前靠了靠,面色亲切的对种纬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人,我说话算话。今年时间已经晚了,你先在我身边干一段时间,保证我这段时间的平安,等这段的麻烦事过去之后,你再帮我把我手下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们练上一练。在这期间,咱先把你的身份给洗白了。然后明年年初,我去找人把学籍什么的都补上,接下来你就可以安下心来补补课,准备考试了。你不用担心,哪怕你考不好都没关系,我肯定有把握让你直接进警校。不过等到了警校里,你可就得多靠靠自己了。等学成以后,分配也不用你操心,直接送你进省城。到时候我再时不时的给你透露些道上的事情,你经常立立功,受受奖什么的,我就不信你发展不起来。” 老和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的敲着桌子,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的,却不知道他的话让种纬的心里掀起了一阵阵的惊涛骇浪! 种纬有理由相信老和不是在骗自己。这么一个奸狡过人的老狐狸,如果不是有如此的手段和心计,断不会在血雨猩风的黑道上安然的混上这么多年。就连于济海这个法学博士也只能隐忍在他手下十几年,在没遇到自己之前依然不敢轻易想复仇的事情。要说老和没有点过人的手段,种纬是绝对不信的。 而且按老和现在给种纬画的这张大饼,种纬相信如果自己真是一个涉事不深的前毒贩马仔和黑道成员的话,真的有很大的可能获得成功。至于能不能打造成中国的西西里,那却是需要看长期的运作了。 但他至少能肯定一点,老和所说的在滨海警队里有内应的说法应该是确定无缝的了。怪不得之前滨海警方几次行动,都抓不住这些黑道分子的把柄,原来是这个原因!说不定杜海荣和宋太忠这两个家伙都从老和这儿学到了这一手,警队里弄不好也有他们两个埋的钉子。 第六十五章拙劣表演 “还有,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哪怕将来你上了学,我也给你安排一个富家子的身份,再给你开上一份丰厚的工资。”说到这儿,老和笑呵呵的对种纬说道,那神情像极了一个关心晚辈的江湖前辈:“现在哪儿不用钱呐?要想混得好,就得会用钱,会结交!警队也一样!过去老话说得好:酒肉的朋友,米面的夫妻!要想有朋友,就得会结交,等你把自己的朋友圈子建立起来了,凡事都有人帮衬提携着,想不发达都难!” 听到老和跟自己说这些,种纬已经不得不佩服这个黑道大佬了。对方虽然在教自己怎么往警队里混,却无意间说出了一套人间至理。别说是警队了,就是在特警团里面,想要发展得好不一样也需要交交朋友,拉拉关系么?可这些事,没钱没东西好办么? 自己这几年在特警团混得不错,固然是因为屡屡立功,军事技能和实战成绩名列前茅。可要是没有小黑总是大方的给自己这儿送洒,以及连长排长班长和战友们的帮衬,自己又怎么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这次任务完成后,是不是也该…… 种纬是真走神了,而他这次走神走得也恰到好处,至少对面的老和就对种纬因为自己的这番话的反应而很是满意。在他看来,这个涉事未深的年轻人已经上了他的船了。等将来把他送进警校,弄进省城警队,那就是他极大的臂助。而他也不担心眼前这小子飞了,现在屋里就已经在暗中录像了,将来这些录像资料都是挟制这小子的证据,他绝对没机会成为下一个宋太忠。 “谢谢和爷!”听到这里,种纬忽然发现旁边的于济海看着自己正朝老和的方向示意,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老和说道:“我自小家里穷,这辈子除了能拼命之外,也没啥好出路。没想到这次能让和爷提携我,您真是我的贵人,我也真是无以为报!和爷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干。大话我不敢说,但以后天长地久,您肯定能知道我是个什么为人!” “哼,用不了天长地久,你老和很快就能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只是等你知道的时候,你恐怕没有现在的好心情了吧!”种纬嘴上说着感激的话,心里面却在鄙视着老和。不经意间,种纬的表演能力和表演天赋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释放,他渐渐不再是那个只掌握军事技能的优秀士兵了,他正向更全面的范围发展着。 “哈哈哈,说早了!说早了!现在才哪到哪儿啊!人呐,还是要先考虑自己,再考虑别人!你放心,将来你在官面上混得好了,我绝不会轻易的求你帮忙,也不会影响。还会时不时的把道上的消息和事情跟你通气,让你一直可以平步青去。只求你有一天在我时不可解的时候,能够给我通个气儿,让我保条命就行!毕竟我都五十多了,还想着将来可以颐养天年呢!”老和笑呵呵的对种纬说道,只是他这番话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已经用不着种纬去分辨了。 三人在屋里正在说话的时候,老和这间屋的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敲响了。 “谁啊?进来!”老和对外面招呼了一声道。 门一开,屋外走进来六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一看他们这身打扮种纬就知道,这应该是老和的几个保镖。 “和爷!您现在有空儿么?我们兄弟们有点事来问问您!”为首的一个又高又壮的大个先用一种挑衅似的眼神看了种纬一眼,然后才对老和说道。 “有什么事儿?说!”老和看着这几个保镖,有些疑惑的问道,仿佛这几个人真是突然来敲门找他的似的。只是种纬看到坐在一边的于济海嘴角挂着的淡淡的冷笑,立时就明白接下来的戏码应该是针对自己的。 果然,种纬猜对了! 只听为首的那个保镖头子说道:“和爷,要说枪法,我们兄弟也听说了,这位虫子兄弟有两下子,我们不是对手。可是要论保护您,我们兄弟可是鞍前马后的跟了您不止一天了。用枪的机会能有多少?还不都是拳脚取胜?这位虫子兄弟刚来,您就让我们兄弟听他的,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混帐!你们也要造反吗?他枪法好,俗话说达者为先!你们要是不尊重他,不把他当个师傅,怎么从他那学本事?再都说,请他教你们枪法是我的主意!你们还有意见吗?”老和摆了一副被手下人气坏的模样,只是这次的表演实在是太拙劣了,根本骗不了种纬。 “和爷,我们哪敢造反!我们兄弟对您都是忠心耿耿的。可您弄来这么一个小年轻的来,一来就要当我们老大,这实在……”为首的保镖头继续说道,一边说一边和身后的几个家伙挑衅地看着种纬。 “怎么?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么?”老和表面上用话压着这几个保镖,余光却在观察着种纬的反应和举动。 “和爷!”种纬突然开口说话了:“这几位是您的保镖?” “是啊!这群混小子,凭着胳膊粗力气大混出了名堂,现在都要不听我的话了。不过这帮小子也是挺能打,都是伙里打出来的弟兄,手底下都是有两下子的。”老和转过脸来看着种纬,脸上带着一种对种纬亲近和宠溺的表情道。 “嘿嘿……”种纬看着这几个站成一排,就像一堵墙似的家伙阴险的笑了笑道:“明白了,您放心,我到您这儿来可不是吃闲饭的!”说到这儿,种纬望着这六个家伙说道:“几位,要不找个地方让我开开眼?” “好啊!”众保镖一看种纬接招,立刻来了精神。转头眼睛就看向了老和,明显是在用目光在请示老和的意思。就这一眼,这件事情是谁主使的也就不用说了。 不过,老和心理承受能力可不是盖的,他即使知道被种纬看出来了他的阴谋,他也不担心种纬会记恨他。他这条贼船种纬既然上来了,想下去可就难了。而且要想在他这儿混得好,光凭一手枪法可不行。他还要全方位的考察种纬的能力呢!如果种纬真的有那种实力,他也不太乎在种纬身上花多少钱,付出多大代价。一句话,值得投资的,必须是有潜力的。 会所的面积挺大,南侧有一片空间挺大的健身区域。除了角落里摆的运动器械外,还有一处大约四五十平米,铺着地胶的场地,一看就是供人进行身体训练的地方。 “几位,练练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一到这处场地,种纬便朝那几个保镖说道。 这群保镖也不含糊,这个过去练个双截棍,那个来几个空翻,又过去一个来一通威风八面的拳脚连击。很快,种纬就明白这群人的底细了。 这群家伙确实都有两手,对付一般的老百姓绝对是没问题的,对付一般的流氓混混也是一个人能打七八人的样子。但在种纬眼里,这群家伙的这些手段可就不够看了。为什么?因为这些人除了有些力量和狠劲,会几手擒拿和格斗的本事外,在速度和力度上都有不足,尤其是动作太过缓慢,身体过于僵硬。 “虫子兄弟,怎么样?给我们兄弟几个露一手吧?”为首的保镖看火候差不多了,转过头来对种纬说道。 种纬看了看这个家伙,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从来都不会随随便便的就露一手,我是一旦出手就得躺下几个,要么是我,要么是对手。只是这几年,还没有能让我倒下的,你们几个也不行!” 种纬这番话把这几个保镖气得够呛,他们很快聚集到了一起,嚷嚷着让种纬在他们之中任选一个人挑战。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老和也觉得有些意外。他觉得种纬应该不弱,但没想到这个瘦瘦的,个子也不是很高的小子居然敢挑战自己手下的六大高手。他有什么倚仗? “不用一个一个的选了,就一起来吧!”说着话,种纬身子一矮,整个人已经像炮弹似的窜了出去。惊得正在关注他一举一动的老和一下子把嘴咧开了,眼睛也瞪圆了,根本都没意识到。 那六个保镖根本没想到种纬说打就打,几个还挺胸抬头的站着,身体放松,肌肉都来不及紧张起来。一照面,种纬上面手掌一晃,一脚就把为首的保镖线踹得横飞了出去。他后面的两个家伙来不及反应,也被倒下来的同伙给撞倒了——这等于一下就报销了三个! 接着,种纬往左一跨步,直奔最左面一个人就冲了过去。这家伙反应还算快,见种纬来势很猛,知道自己落了下风。赶紧一边往后退,一边把左拳前伸挡在身前。这是拳击和格斗中常用的拳架,用意在和种纬保持距离。他知道,只要自己和种纬开始游斗起来,另几个伙伴就会过来帮忙的。到时候,凭着他们这伙人的力量,种纬怎么着也翻不了天去! 第六十六章立威装备 只可惜他想错了!种纬一看他一边挡一边退,马上一个矮身,一米七四的身高一下子缩得还剩下一米二。这个身材高大的保镖还在往后退,不防他的脚已经被种纬给勾住了。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种纬已经一肘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这一下,任你再是什么高手,壮汉,也敌不了种纬的肘尖攻击。这个保镖一声惨叫,整个人一下子就缩成了个虾米倒了下去。 打倒了第二个人,种纬干脆都没从地上直起身来,合身来了一记从国排长那里学来的八极拳里的贴山靠,直接把第三个来不及反应的保镖给靠得飞了出去。头一个被踹倒的保镖砸倒的两个人刚站起来,就又被砸倒了。 种纬这兔起鹘落的几下,把还剩下唯一站着的第四个吓得不轻,这家伙连连后退,想摆出一副格斗的架势撑一会儿。可是人往后退哪有人往前冲得快?他还没退出几步远,种纬冲上前来照着他膝盖就给了一脚。等他忍住疼站直了身体,种纬手里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软肋上! 转眼之间,种纬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把六个保镖全给击败了。其中四个直接交了一次手,另外两个都没轮上交手就被自己的同伙砸倒了两次。 “你耍赖,你怎么用刀?”被种纬用匕首逼住的那个保镖虽然不敢动弹,但嘴上却依然强硬,他知道反正种纬不能真的刺他,嘴上硬点至少能挽回点面子。 可惜他想错了!种纬深知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自己原来是个毒贩呐?那出手就是要人命的,这家伙嘴上对自己不客气,自己干嘛要对他客气?听到这家伙嘴上还在犟,种纬手腕上略一用力,匕首锋利的尖锋已经刺破了这个家伙的衣服,刀尖已经刺进对方体内近一公分。 这一刀当然不致命,不过种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出来,还是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挨刀的家伙立刻就软了下来,他再也不敢对种纬耍横,也不敢在种纬的挟制下反抗,而是开口向老和求起了救:“和爷,和爷,救命呐,他真扎我呀!” “看你这怂样儿!”种纬不等老和开口,先把刀从对方的软肋上拔了下来,然后右手一推,直接把这家伙给推出好几步远。 虽然这家伙脱离了险境,可一想到种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老和的面敢朝自己身上动刀子,这个保镖再也不敢说横话了,他显然已经在心理上畏惧种纬了。他撩起衣服来看了看自己身上,只见肋上多了一道小血口子,正往外淌着血。好在这一刀入肉并不深,应该后果不是很严重。不过这样这个保镖还是恨恨的瞪了种纬一眼,然后赶紧找东西包扎去了。 “你,你小子不仗义,居然搞突然袭击,胜之不武!”为首的保镖伤的不轻,即便能强咬着呀跟种纬交涉,可却一直连站都没站起来,只能蹲在地上和种纬说话。 “哼哼,你们还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吗?”种纬根本不理会对方对自己的不满,而是一脸嫌弃的表情问他们几个道:“保镖,知道保镖是干什么的吗?哪个刺客来刺杀保镖保护的大人物的时候还会告诉你们一声?啊?哪个刺客动手的时候会赤手空拳,手上不拿支枪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你们是和爷的手下,要是在别的时候,我一出手的就得有断骨吐血的。否则的话,死的就不是你们就是我了!” “我告诉你们,命只有一次,你们自己要是不当回事,那就别想要了。”种纬摆出一副亡命徒的架势对几名保镖说道:“你们这些家伙,长了一副好身板,可遇到的凶险场面太少了,心理准备也不足。要是真要有什么人对和爷不利,你们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种纬这几句话说完,对面这几个保镖虽然脸上都有些不服气似的,却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事情明摆在那儿,他们六个人遭到了种纬一个人的攻击,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败了下来,其中一个还被种纬用刀轻轻的给了一下。这还是种纬无心杀人的结果,如果他们真的遇到种纬这种类型的杀手来杀老和的话,他们几个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啪啪啪……”几声孤单的鼓掌声传来,鼓掌的正是老和本人。 “好好好,虫子兄弟今天正好给你们上了一课,别看你们平时威风的厉害,这回可见着真正厉害的主儿了吧?”老和鼓完掌,看着自己手下的这几个保镖道:“你们几个好好想想,过去你们遇上的都是到场子里闹砸的小混混,你们对付他们当然容易。可现在呢?你们对付的都是想要我命的高手,你们再拿过去那套出来,能保住我的么?能保住你们自己的命么?” 听到老和这么说,这几个保镖登时说不出话来了。事情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他们这些人既然是做保镖的,那最终的目的就是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的安全。可当种纬快速冲过来的时候,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怎么保护其他人?嘴上虽然硬了几句,但他们在心里还是明白的,眼前这个年轻人行动速度快得吓人,出手就是必死的杀招儿,绝对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主儿。 “好了,输了就输了,输给高手不丢人!”老和最终给这件事下了定论。“输了该怎么办啊?” 听到老和这么问,剩下的五个保镖彼此看了一眼,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到了种纬面前。然后期期艾艾了一阵,才由为首的那个保镖开口说道:“虫子兄弟……” “说什么呢?”老和一听这个称呼,他先不满了。他是混社会的,却是讲究上下尊卑的人。既然这几个保镖败给了种纬,自然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头儿。这也是他给种纬的第一个职位,意味着他对种纬能力的一种承认,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在收种纬的心。 “虫爷!”为首的保镖无奈,只好改口道。 “别,我还没到走不动道儿的地步呢!”种纬能够理解老和的意思,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立下一威,好方便他和于济海下步计划的实施。 一听种纬不愿意被称为爷,这几个保镖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这才算有些真诚的喊了声:“虫哥!” 听到这几个家伙对自己的尊称,种纬只是从容的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既然以后就要一起共事了,今天的这点事也就过去了,不打不相识!你们几位的条件实际上都不错,也下过苦功,只是方法错了,还停留在街头械斗的程度上。接下来,我会慢慢给你们调过来。到那个时候,你们会比现在瘦得多,但速度会很快,出手更狠,可以做到一击必杀!好了,刚才受伤的几个弟兄先歇两天,没受伤的接着跟我护着和爷。” 听完种纬的这番吩咐,几个保镖倒没什么意见,但他们也没有依种纬的意思马上四散退去。而是转过头来望着老和,在等老和的意思。 “好啦,没听到你们虫哥的话吗?该留下留下,该歇着的去歇着!”老和冲几个保镖挥了挥手道。 一听老和如此维护种纬,这几个保镖也没话了。除了没直接受伤的几个留下,身上受了些伤的都退了下去。 “哎,对了,虫子兄弟现在用什么家伙呢?身上只有刀?”老和这时突然问种纬道。 “对,我现在身上只有刀,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把枪留下了。”种纬答道。 “也对!即使离开了,也得讲规矩嘛!不过没关系,要什么家伙咱们这儿都有!你平时都用什么枪?”老和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说道。 “五四,从一开始就用,已经用惯了。”种纬这句话倒是实话,从进军营开始,他只用过这一种类型的手枪。其他的枪虽然也抢过两三种,却是一枪也没开过。 “这枪行不行啊?国产货!?”老和皱了皱眉毛道,居然对国货有一种怨念。 “还行吧!关键是用惯了,还有就是子弹好弄,比较方便。”来之前,种纬就准备好回答此类问题了,所以现在话对得很快很直接。 “那好!那谁,去库里取一支来,上回不是有一支全新的么?命来,再拿件防弹背心来!”老和对手下的一个保镖吩咐道,那名保镖应声而去。 很快,那名保镖拿了一支带包装盒的五四手枪和一件带外包装的防弹背心回来了,直接把这两件东西递到了种纬手里。 种纬很是意外!他没想到老和这儿居然还有防弹衣,但拿到手之手稍一感受,就知道这是这个年代常用的插片式防弹衣。整个防弹衣上面设置了很多个小插袋,只要把相同规格的渗炭钢片插进去就行。 这种防弹衣特警团也有,但战士们除了执行比较危险的任务的时候,一般都不愿意穿着它。因为这件衣服穿上后,上半身的重量一下子就增加了近三十斤,做什么战术运作都会显得很笨重和别扭,动作也没法灵敏起来。在实战中穿着它,整个人动作颇为笨拙,反倒让自己成了一个方便瞄的靶子,与其穿着它被动的防弹,还不如依靠自身的战术动作来规避子弹呢! 第六十七章最后演出1 “把这个放回去吧!”种纬把防弹衣又扔给那名保镖道,然后随手打开五四的包装,取出了里面的手枪和两个的子弹,在手里面感受着。 “虫子兄弟,怎么不用防弹衣啊?”老和看了看那名有些为难的保镖,扭过头来问种纬道。 “那个东西中看不中用,更何况也只能保护我自己。而且穿了那个东西后动转不灵,万一有什么情况可就没法护着您的安全了。所以,与其相信那个东西,还不如相信手里的枪!”种纬一边回答站老和的问话,另一边已经把上的子弹装进了五四的弹匣里,然后在没上子弹的情况下,用手指尝试着扣动扳机的力量。 “对,对,说的好,我怎么没想到?”听到种纬这样说,老和这才反应了过来。他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望了望剩下的这几个保镖,目光已经流露出些许的不满了。因为在此之前,这几个保镖都是自己穿着防弹衣的,全然没人能讲出种纬这套说辞。 其实老和也是冤枉了这几个保镖了,实际上保镖的分工和职能不一样,需要的装备也就自然不一样。寻常的保镖也就维持一下秩序,制止一些常规的不长眼的家伙可能造成的麻烦就够了。贴身的保镖则是那些重点人物和目标身边的“防弹墙”,不但需要身上穿着防弹衣,手里往往还提着一个装着薄钢板的防弹提包,用来保证被保护人的安全。 像种纬这种可以快速出击的,纯粹是外围的主动防御性保镖。他们是最机警也能打的。遇上紧急情况一般会及时发现并示警,然后利用自己出色的近战能力控制局势,或者拖住刺客一段时间,让被保护对象可以迅速逃走。但对于寻常人物来讲,这种保镖根本就是少之又少的,一般人也根本用不着,也用不起的。更何况种纬这个保镖根本就是来找老和麻烦的,自然不会用那碍事的防弹衣把自己的手脚束缚住。 剩下的这几个保镖都是从各个场子里面打混出来的狠人,论起保镖的专业性来也根本谈不上。即使看到了老和看向他们的那种不满的眼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再加上为首的保镖被种纬踹在小腹上那一脚挺重,早就下去歇着了。而他们几个又刚刚被折了面子,自然不敢去触老和和种纬的霉头,所以也就没敢应老和的话。如此一来,种纬在老和心目中的地位,又隐隐的上升了一层。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种纬的身上多了支崭新的五四和二十发子弹,登时就觉得有了安全感。他随着老和和于济海两人又回了老和的办公室,而那几个还要值班的保镖则不知道钻到哪里候着去了。估计只有老和要出门的时候,他们才会再度出现。 “好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了,回头让阿良跟你交待一下这里的事情。有什么不知道的,不清楚的也问他好了。”老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保镖道。 “噢,回头等过了这段,有空的时候让老四他们也跟着虫子学几招。我看呐,咱们这帮人还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些年也就是胡混过来,要是真碰上几个高手,恐怕咱们早就……”说到这儿,老和痛心的摇了摇头道:“好在现在虫子过来了,这是咱们的一员猛将啊,咱们可得把他给用好了。” 就在种纬就要和于济海离去的时候,老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哎,虫子,你不用担心那几个家伙,他们认识了你也没事。将来他们就在我身边,如果等你混到了官面上,觉得这几个家伙不保险的时候,想办法做了他们都可以。” 说完这句话狠话,老和就像根本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浑然没把刚才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六条人命送给种纬的事情当回事儿。 种纬被老和刚才那句承诺着实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那哪是什么承诺?那根本就是老和对他的警告,如果将来他去了警校,甚至进了警队之后,这几个人就是自己真实出身和身份的见证人。至于老和说的什么‘做了他们’的话,不过是老和跟自己虚伪的一个表示而已,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在暗中感叹老和的阴谋手段的同时,也不禁为老和的自以为事感到好笑。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近了,还在那儿做着西西里黑社会教父的春秋大梦呢! “走,我带你四下看看!”于济海望着走向办公室的老和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有种纬明白他那淡淡的笑容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过种纬也不会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便跟在了于济海身后。 “这里是芙蓉楼,这里是浣纱楼……”于济海带着种纬在整个会所里转了一圈,把大大小小几个独立的小楼都介绍了一遍。说到最后,他带着种纬直接走消防通道,上到天昊大酒店的最顶层天台。 天昊大酒店的天台上并不是空无一物的,顶层还有一层半的建筑。不过这栋建筑只是大厦顶楼电梯间的控制房,如果电梯发生了什么故障,维修工就会在这里对电梯进行修整和调试。因为这里平时也根本没人上来,所以电梯控制房的门平时就那么四下敞开着。 种纬可以听到电梯间的电梯设备运行时发出的机械噪音,声音虽然不算是很大,但按平时说话的声音,距离稍远一些肯定听不太清楚。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于济海为什么要带自己上这儿来了,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在这里和自己说。 种纬猜对了! 于济海站在天台顶上,张开双臂整个人的身体呈现出一个大形,狠狠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扭头对身边的种纬说道:“我平时经常上这儿来,这儿空气好,看得远,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还没等种纬插话,于济海话锋一转就对种纬说起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于济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宋太忠已经上钩了,今晚十点,他就会带人去砸杜海荣最火的几个场子。而且我也已经知会杜海荣那边了,杜海荣为了买这个消息,可花了不少钱呐!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在杜海荣的总部那面碰面,两下会大战一场,明白么?” 说着话,于济海扭过头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问种纬道。种纬自然知道于济海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自己把消息带给专案组,晚上十点就将是最终收网的时间。一想到马上就要收网,种纬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沉闷心情就像眼前这天空一样,一下子就变得晴朗了起来。 他禁不住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强按捺住想大吼几声的冲动问于济海道:“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啊?直接把宋太忠钓出来不就好了么?” “那多没意思?我忍了这么多年了,最后的最后,你不让我看个大场面?”于济海冲种纬玩世不恭的一笑,但他看到种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时,他立马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宋太忠不好钓啊!要不是我把老四送出去,告诉他老四会帮他,他还不出来呢!其实这样也好,老四他们离开了那个乌龟壳,也就好办了,对不对?” 确实!之前专案组内部讨论的时候,还为怎么对付人防工事里的老四那伙人商量了好久。种纬虽然没有参加领导层的会议,但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 虽然专案组也辗转找到了人防工事的图纸,但如果强攻的话效果肯定不会好,除非强攻的时候直接支用特警团的上阵。只不过那个东西一上可就太残忍了,藏在里面的人绝对是必死。虽然那伙人都是犯了重罪的人,但也不全是必死的罪行啊!更何况就是他们犯了死罪,也该由法庭先审后判,完全没必要全都直接烧死吧?现在既然于济海想出了别的办法,那自然再好不过。 “其他的呢?就这么简单?”种纬觉得刚才的那个计划虽然复杂,但布局好像并不是那么麻烦,似乎并不是于济海计划的全部。 “当然没这么简单!”于济海的回答证实了种纬的猜测,他指着天台上的电梯房说道:“最后一出戏,我想在这儿演,绝对精彩,只可惜只能有一个观众!” “一个观众?谁?”种纬的好奇心被于济海调动起来了。 “谁?你啊!”于济海冲着种纬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道:“我在这装了电磁屏蔽,移动电话在这天台上是打不出去的。然后,这个电梯房就是老和和宋太忠用过的私刑牢房,到时候我会把老和和杜海荣引进来,最后再把他们关心笼子里,我想知道他们两个知道自己无处可藏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会不会和自己昔日的老朋友重归于好?” 说这话的时候,于济海表面灿烂的笑容下面,已经是极为阴寒的冷笑了。 第六十八章最后演出2 种纬明白于济海这冷笑的意义,一个等了十几年的复仇者,不得不隐忍在仇人身边十几年,等到这一天的时候,他内心的恶意不知已经堆积了多少!也许,这对他也是一种有效的宣泄方式?至于老和与杜海荣将在这天台上如何了断,他倒是不在意,反正这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到了行动的时候,上来人直接把他们抓起来就完了。 “不过,杜海荣怎么也会到这儿来?”种纬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开口问道。 “当然会来,他给了我一大笔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当然要给他好好的谋划一番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于济海表现的极为亢奋,让种纬禁不住感叹一个人的恨意释放开来的时候,竟然会对一个人的刺激有这么大:“我让他用一少部分人支撑自己的场子,必要的时候败一下也是可以的。最后让警方去收拾宋太忠吧,那样滨海就没有宋太忠这个人了。然后他会到这边来,因为我已经帮他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他只要亲自带人过来,就可以拿下他一直起拿下的老和。当然,为了能办到这一步,杜海荣可是下了血本了啊!” “荣哥想得很好啊,到了明天滨海黑道就会只剩下他自己了。这么好的机会,多难得啊!他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快十五年了。”于济海的精神状态显得极为兴奋,让种纬都觉得不是之前他遇到的那个人了。 “可是,杜海荣深入这里,我怎么觉得怎么这么不可信?”种纬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虽然希望从于济海那里了解全部的计划。但也会思考于济海所说的这个计划到底合不合理,万一计划有问题的话,他必须及时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否则万一出问题,那就要用特警团战友们的鲜血来弥补,种纬可是不想看到那一幕的。 “他当然会来!”于济海听到种纬的疑问,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道:“我告诉他我已经和你们这些毒贩子合作了,我们要的是滨海和全省的市场,场子可以留给他。这么大块蛋糕,他怎么能不动心?” 看着突然变冷下来的于济海,种纬沉默着一语不发。于济海的理由不是那么可信,种纬并不是那么好骗的。 “好吧好吧!”于济海当然看得出来种纬是怎么想的,他终于明白他无路可退了,他继续说道:“杜海荣跟我交过个底,当年陷害我父亲的主谋是老和,那时候的杜海荣还只不过是个小混混,要没有老和给他出主意,他什么也办不成。杜海荣知道我恨他,所以才把这一切告诉我,又赔了我一大笔钱,算是他的赎罪钱,也算是买通我的钱吧!” 于济海的话说完,却看到种纬依然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表情看着他,显然还是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 “我……”于济海有些恼了,他有点想冲种纬发火,却又张不开这个嘴。 “我的战友会来控制这座大楼,我不能让他们冒不该冒的风险!”种纬认真的看着于济海的一举一动,说话的声音低低的,但语气中的绝决却一点也不打折扣。 “我,我把我老婆孩子住的地方告诉了杜海荣,一旦他出事,老婆孩子随便他!”于济海整个人的气质又变得阴冷了起来。 “哪个老婆?是那天在别墅里看见的那个?怀孕的那个?”听到于济海的这番话,种纬真有点不敢相信了。于济海这也太狠了吧?居然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了? “不是,是老和的那个私生女!”于济海不冷不热的答道,眼睛却看也不看种纬,他有点害怕看种纬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 “那也不能把她们置于险地啊!”种纬知道于济海和他的正牌老婆关系不好,可他的这番作法依然让种纬有些不耻。 “没事儿!你忘了,这有电磁屏蔽,只要上来了,电话就打不出去的。回头老和杜海荣被你们控制了,她和孩子也就安全了,这个我早算计到了,你不用操心!”说到这儿的时候,于济海显得有些烦躁,显然对种纬置疑他的计划很是不满。 “可要是杜海荣和他手下定的是不见电话就动手怎么办?那他们不是一样有危险?”种纬紧追不放,继续追问道。 于济海说不下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算了,我把地址给你,让你们的人去保护她们吧,好歹也算夫妻一场。只要十点能护住她们,就没事了。” “这还差不多!”尽管种纬觉得还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但他对现在于济海的态度还是满意的。 “婆婆妈妈的,难成大事!”看到种纬的脸色渐缓,于济海恨恨的说了报怨了一句道。 “我就知道仁者无敌!”种纬也不客气的回了于济海一句。 “迂腐!”于济海继续鄙视了种纬一下。 “人得有人性!”种纬毫不退让,又顶了于济海一句。他看得出来,于济海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在发牢骚。 “人性?!”听到这两个字,于济海却一下子沉默了,好久没再对种纬发牢骚。 “我混在这个圈子里多久了?早就把人性给忘记了。这么多年,触目所见,都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为了钱,不惜伤害别人,甚至让别人去死的作法。哪里有什么人性,全是兽性!”说到这儿,于济海有些萧瑟的低下头来,看着天昊大酒店下面的整个开发区全景:“好在过了今晚,一切就都结束了。” “济海哥,我该怎么向那边汇报?”争执了这么久,种纬有些担心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长,会引起老和等人的怀疑,他想尽快把正事办完。 “呆会儿我会把我的计划给你,然后你去趟我的律师行,用传真机把文件发到我的别墅里去。我的律师行就在这栋大楼里,来去用不了五分钟。我会拖住老和的,哪怕回来你说上了个厕所,也没人会怀疑你。”于济海语气沉着的说道,显然考虑得非常周全。 “好,没问题!”种纬点头答应了下来道。 “还有一件事要注意。”于济海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种纬的眼睛道。种纬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杀意。 于济海用一种幽幽的语气继续说道:“今晚的行动计划不要让任何滨海警方的人知道!千万千万!宋太忠和杜海荣要分生死的事情,只有你、我、老和、杜海荣知道,宋太忠当然不会主动联系警方找死。你我也不会说,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渠道的消息传出去,那只能是这两个渠道传出来的信息。如果专案组以外的警方人士能够得到这个消息,那肯定他就是老和或者杜海荣的内应。” “好计!种”纬都禁不住为于济海的这一计喝彩了。只要老和或者杜海荣的内线得到了消息,想要表现一番的话,只会让自己露出马脚。这样,专案组想要查到这个人也就容易了。 “记住,先打电话说完这件事,再发计划!”于济海有些不放心,嘱咐种纬道:“发完传真,立刻把那份原件毁掉,明白吗?” “明白!”种纬应道。 “好了,还有今晚的最后一场戏,你也要参演的。”于济海一说起这最后一场戏,就有些特别的亢奋情绪:“今晚杜海荣肯定会带几个人来,但我会把他们拦在天台下面上不来,你要在天台上控制局面。我负责处理那两个家伙,明白么?等一切大功告成,就联系你们的人上来收拾现场就可以了……” 说着话,于济海又带着种纬在天台上转了转,让他看到了他此前借着老和设在电梯房里的牢房而准备的设备。看到于济海准备得如此周全,他禁不住暗暗的感叹:如果不是于济海,这件案子恐怕难以这么快速破获吧? 所有该交待的交待完毕,于济海转身回了会所,而种纬则乘电梯直奔于济海在办公区的律师行。他将在那里接到于济海发来的传真,然后一边打电话向专案组汇报,一边把传真发过去。 种纬很快就找到了于济海的律师行。一听种纬是于勋良安排的,来接一个传真的。早就得到了吩咐的前台工作人员直接把种纬引到了于勋良的办公室,然后给种纬倒了杯水就出去了。 种纬刚一坐下,就看到传真机自动运转了起来,一张纸被慢慢的吐了出来。种纬掀起刚露出一部分的传真纸认真的看了一下,果然是今晚会发生一些事情的地点和重点人的位置,以及一些抓捕的建议等等内容。看到传真一点一点的出来,种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胜利的滋味儿。 传真的最后,是于济海手写的一行字体,大意是让专案组保护他的家人,抓想要控制他家人的黑势力分子。然后下面则是一个地址。看到这个,种纬知道于济海是真的听了自己的话,能够救下于济海的家人,种纬也觉得自己干了挺好的一件事。 种纬的电话也拨通了,他直接打给了别墅里的小组长。他是直接向他汇报的,正好传真也会直接发给他,然后再由他转给专案组。 第六十九章最后演出3 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那边的小组长一确认种纬的身份,立刻急急的问:“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宋太忠要袭击杜海荣?” 一听小组长这么问,种纬心里忽的一下象被打开了一扇门似的。他立刻明白,那个隐藏在警队里的人耐不住寂寞,果真已经跳出来了。不过这些天来的卧底经历让种纬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他没急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出来,而是反问小组长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尤其是滨海警方的人。 听到种纬这样问,小组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他直接在电话里回复道:身边只有特警团的朱连长和国排长。一听小组长身边只有他们两个,种纬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他反问小组长道:“这个消息是哪里传过来的?” 小组长回复种纬道:“是专案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滨海公安局专门从事和负责反黑工作的警官得到的消息。” “嘿嘿……”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于济海的传染,种纬居然也带着些阴森的感觉冷冷的笑了起来。他直接在电话里对小组长说道:“把那个人控制起来吧!他就是黑势力的内应,只是还不清楚他是老和还是杜海荣的人而已!” 接下来,种纬便把于济海告诉自己的诱敌计划说了出来。在听到宋太忠准备袭击杜海荣的计划只有于济海、种纬和老和、杜海荣知道,这名小组长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答应尽快联系专案组,把在警队里私通黑势力的人拿下。 “其他的呢?其他的情况还有吗?”小组长在确认了第一个问题后,继续追问道。 “有,我现在发一个传真,一会儿请转交专案组。另外,这份传真也希望专案组高度保密,不要让其他看到,不然影响就太大了。”种纬在电话里对小组长说道。可说完这句话,种纬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当初不是要求滨海警方的人都上交通讯工具了么?怎么还有人能和外界联系? 想到这儿,放心不下的种纬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反馈给了小组长。小组长在听到种纬的这个问题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收走通讯工具的都是普通的警官,最高也不过是中层的职务,对于那些高层的警官来说……” 后面的话小组长没有名说,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对那些职位较高的警官来讲,他们还有的是办法和外界联络。如果不是这次于济海有这么神来的一笔,恐怕这次对滨海黑势力的打击又要前功尽弃。最后恐怕只能是抓个已经暴露,而且不碍什么事的宋太忠就算了结了。 收拾起纷乱的心情,种纬把传真发了过去。并且在对方确认了那边接到的传真能够看得清楚,也告知了最后的那个地址的目的和作用之后,种纬才算彻底的放下心来。最后,种纬还和小组长确认,等专案组看完并且消化完这份计划之后,等种纬方便的时候再联系小组长,沟通和确认一些必要的细节。 办完这一切工作,种纬直接把那张传真件撕得粉碎,然后扔到了律师行的厕所里,看着它被冲进下水道,才放心的回了顶楼的会所。而此时,根本没人意识到他刚才干了些什么。哪怕有个别值班的团伙成员看到了种纬,也对他消失的这短短几分钟见怪不怪。毕竟他可以是新来的狠人,将来要在老和身边混的,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么个未来的大佬级的人物。 这几天老和觉得道上风声见紧,连午饭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的。虽然老和表现得很器重种纬,但他是个很讲所谓道上规矩和体面的人,哪怕他再看中自己的手下,也不会自降身段和种纬,甚至和于济海这样的人一起吃饭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属于种纬自己的时间也就多了不少。 种纬和老和的一众保镖们吃了午饭,很快就熟稔了起来。让种纬稍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保镖并不像他们刚才表现得那么阴狠和难以接触,倒显得颇有些大度似的。哪怕被种纬不轻不重的给了一刀的那小子,也只是掀开肚皮,露出已经包扎好的肚子嬉皮笑脸的和种纬开着完笑,全然没有一点记恨种纬的意思。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时候,种纬便从这些家伙的对话中猜出了今天这出戏的大概。这是老和给身边人定下的不公开的规矩,每个被他看上调到身边来的所谓人,都要尝尝这种类似下马威似的一出戏。 亮出足够本事的,自然将来地位就高些,分钱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会事事优先且有个好位置。那些水平有限的,甚至连个胆子都没有的,只好老老实实的在众人手下打杂了。用老和当初自己的话讲,这也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一种法子。 这么多年下来,他手下的这帮人早就熟悉且习惯了。根本没人会,也没人敢对能力强的人不满。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些能够打出来的狠人都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与其背后使坏,还不如跟着人家混,还能捞点切实的好处。 象种纬这种出身贩毒团伙的家伙,更是一等一的狠人。这些保镖都清楚得很,他们这伙人也就是黑道上动动砍刀,吓唬一下老百姓,顶多再帮着追追债也就算了。团伙内真正的狠人都被于勋良和老四调走了,而且那些人的行踪极其诡秘。据私下里有过接触的人打听到的,这伙人得的好处应该是最多,干的活儿也都是最机密的脏活儿。 不过就算是这样,头几天那伙人还是传出了消息,有一个卖粉团伙的马仔枪法如神,前不久在几十名警察围捕的情况下,他就是凭着手里的枪杀出了重围的。据说还有警察被他打伤了,滨海的警察都动起来了就是要抓他的。谁想这么个狠人,突然被老和收到手下了,而且看样子和爷还准备将来再给他铺铺路,至于他以后能走到什么位置上,这些保镖还真不敢想。 众保镖有了这层认识,种纬和他们相处起来的难度自然就小了不少。种纬多少和这些保镖们不远不近的说了会话,聊了会天,也指点了指点这些人平时该怎么练,怎么提高出手的速度等等的内容和知识。一顿饭下来,众人的关系立时就近了几分。 按众保镖的说法,老和这几天还是在低调的避风头,暂时不会轻易的外出。所以当种纬提出来找律师行找于勋良,了解一下该怎么在老和手下混的时候,众保镖自然没有阻拦。还答应万一老和找种纬的时候,他们直接打电话再把种纬从楼上叫上来。反正总共也没几层,上楼下楼连一分钟的时间都用不了。 就这样,种纬搞定了众保镖,从容的下了楼来找于济海了。 于济海正在自己的屋里发呆,脸色阴沉得可怕。种纬敲门的时候他只答了一声“进来”,就再没有说话了。当看到进来的人是种纬的时候,他那如同深海般幽深晦暗的脸色才露出了一点阳光的色彩。 “济海哥,在想什么?”种纬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想晚上的事情,忍了十几年了,今天晚上就要大仇得报了,总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于济海等种纬关上了门,这才阴森森的开口说道:“我这儿一直反复推演着,就担心出差错。你那边怎么样了?刚才在老和那儿也没法和你说话。” “我那边已经联系完了。现在抽空下来跟你聊聊,就是想在你这儿再和那边联系一下,也好把该确认的都确认下来。你这一个人在这儿算计,总不如那边一群专业干这个的人计划来得周全呐!”种纬提醒于济海道。 听到种纬这样说,于济海嘴角露出一丝玩味,却又有些轻蔑的笑容,显然对种纬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可他是对自己不以为然?还是对专案组那边不以为然?种纬却弄不清楚。 不过他这个笑容还是提醒了种纬,他马上把专案组那边的内鬼已经露出了马脚的事情讲了出来。当然具体的情况他不知道,具体是谁也不知道,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听完种纬的讲述,于济海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找到这么个机会不容易,还好把他挖出来了,今天晚上的胜率又大了几分。” “济海哥,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看到于济海不冷不热的反应,种纬禁不住把他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今天晚上就要上演最后的大结局了,他可不想被一大堆未解的麻烦困扰,对晚上的行动造成不好的结果。 “问吧!”于济海还是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却根本不看种纬,明显还在想着他的心事。 “你杀过人没有?”种纬单刀直入道。 “你为什么问这个?”听到种纬的问话后,于济海右边的眉毛猛的往上一挑,显然是被种纬的问题重重的打中了,他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神色反问种纬道。 第七十章最后演出4 “杀没杀人对你本身影响很大,如果你没杀过人,你就是有大功的人,而且没有任何的争议。暂时判你几年也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过后你肯定会重获自由的。但如果你杀过人,你也是学过法律的,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后面的话种纬说不下去了,这实际上已经是他在行动前和于济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摊牌了。 于济海眼神定定的看着种纬,好长时间既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过了好一会儿,他望着种纬忽然“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你小子那德形,还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我是学法律的,我能不知道这个吗?我早就憋着把老和他们整倒呢!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于济海一脸鄙视的表情对种纬说道,倒把个种纬弄了个没趣儿。 种纬想了想也是,于济海这个人鬼精的很,想让他犯错误应该是挺难的吧?也许自己是多虑了。 “好啦好啦,你也是好心,我还是挺感动的,只不过没用对地方。”于济海终于收敛了一些有些不羁的笑容,略略正色对种纬道:“不过为了取信于这帮混蛋,我还是多少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比如恐吓某些证人做伪证啦!做局让某些生意人上当啦!没办法,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想不干些缺德的事情是不成的。不过我也有所准备,不然你以为我弄那么多钱干嘛?那就是为了回头赎罪用的,希望将来能有个好结果吧!” 说到最后,于济海的神情既有种落寞也有些无奈,这倒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和心情。种纬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缠,毕竟这对于济海也是种刺激,也就没在继续往下聊这个问题。 “对了,那个包还记得吗?”就在两人一时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于济海突然开口了。 “什么包?”种纬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上次来送货那个包。”于济海提醒着种纬道:“那上面安了个定位装置的。” “你发现了?”听到于济海这么说,种纬当然有点小小的惊讶了。上次送货回去后,专案组一直跟踪着那个定位装置的。后来查到那个定位装置到了天昊大酒店,再后来那个装置似乎就突然失效了,再也找不到它的位置了。 其实这个时代的定位装置还比较原始的,浸水,火烧,甚至大力的摔砸都会让它失效,或者内在的供电电池没电之后,也会失效而发不出信号。专案组既然跟踪那个信号到了天昊,也就做实了老和一伙经营毒品的事情,信号消失了也只当是定位装置出了什么问题。 再后来种纬被老和招揽,对方也没有任何的异动,专案组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考虑什么。谁想到今天,于济海突然又提起了那个定位装置的事情。 “那个东西还是比较显眼的,只要稍细心一点应该就可以发现。你得庆幸那个东西到了我的手里,而且那帮不学无术的家伙又根本不认识它。”于济海带着三分嘲讽的意味对种纬说道,弄得种纬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后来,那个包我用来装宋太忠他位的枪了,现在应该就在他那伙人的手里面。如果它的电池电能足够的话,你们可以找到宋太忠的准确位置。于济海淡淡的笑着对种纬说道。 听到于济海这样说,种纬心中除了感叹之余,便是深深的无奈了。只可惜于济海这么个人才,因缘际会之下却混迹于黑社会。如果他不是矢志复仇的人,又已经选择了和专案组合作,否则真会给这次卧底行动造成巨大的,难以挽回的损失。 再次和于济海聊了聊晚上行动的细节,于济海还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种纬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他计划中的什么漏洞,在征得他的同意后,种纬拔通了小组长的电话。 小组长那边已经将种纬刚刚电话通知的情况,以及那张计划传真给了专案组。现在那名涉嫌与黑恶势力有联系的高级警官已经被全面监控了起来,而且新计划的全部内容只有专案组和军方的少数军官知道。 而且专案组还让种纬和于济海放心,直到今天晚上吃完晚饭以后,专案组的所有人才会被突然拉出去,此后任何人都将失去与外界联络的机会。剩下的事情就是在专案组和军方的主导下完成的工作了,滨海警方只能起到带路和维持秩序的作用。 唯一具有与外界通信权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省厅副厅长,他需要随时与省厅厅长进行电话联络;另一个就是专案组长,他需要带队查抄天昊大酒店。届时他需要用手机得到种纬发出的行动指令,然后才会开始全面查抄天昊。 查抄天昊的时候军方将会把天昊的重要出入口都封死,将天昊夜总会和酒店完全隔离,然后将天昊顶层的会所及天台完全包围起来。最后再上到天台上接收于济海取得的老和,以及杜海荣这两份重要的大礼。 至于那个定位装置的事情,种纬也告知了小组长。小组长得到消息后表示会尽快让专案组的技术人员跟踪那个定位装置,至于到底能不能跟踪得到,那却是后话了。 双方简单且又高效的沟通很快就进行完毕了,仔细考虑再无任何疏漏之后,种纬终于挂断了电话。只是电话挂断后,种纬才想起来天台上是有电磁屏蔽的,如果当时自己是在天台上,又怎么给专案组长发信号呢? 对种纬这个问题,于济海有些嗤之以鼻,他带着一脸坏笑问种纬道:“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遥控器么?” “电磁屏蔽还能遥控?”种纬倒是真不知道这方面的知识,被于济海弄了个没趣儿。 “电磁屏蔽指的是屏蔽信号,其实严格来讲应该叫信号干扰,这个东西的开关就是一个遥控功能就解决了。放心吧,遥控器在我手里,要不怎么叫一切尽在掌握呢?”于济海给了种纬一个放心的眼神,让种纬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可是不怎么的,种纬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落地,想了想又冒着让于济海不高兴的危险问道:“你不会要杀了老和还有杜海荣他们两个吧?” 这个想法是突然从种纬的脑海里跳出来的,可一旦跳出来就让种纬挥之不去了。于济海对老和杜海荣恨之入骨,不然于济海也不会如此煞废心机的设计他们两个。 于济海这回把他们两个调上天昊的天台,很可能会借机狠狠的报复他们两个一下。但要想当着自己的面儿杀这两个人,估计也不大可能,毕竟种纬也不会让这一切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对于于济海报复老和以及杜海荣的可能,种纬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及时的发出信号,再加上自己也在场,于济海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要最后顺利把老和及杜海荣拿下,仅凭杜海荣帮助破获滨海黑势力这项功劳,于济海应该就会立下大功,也可以开启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听到种纬这样问自己,于济海楞了一下才有些不满的回答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做么?我有那么傻么?” 这两句反问出来,把种纬问了个张口结舌。种纬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猜测,哪有什么逻辑推理和证据之类的缘由。于济海这略带不满的反问,弄得种纬挺尴尬的,一时没法回答。 好在于济海并没有让种纬难堪的意思,他颇为冷淡的说道:“只要抓了这两个家伙,凭现在手上的证据,他们两个就是必死的罪名。而我,毕竟又是立下了大功的人,用他们两个的烂命来换我的未来?你觉得值得吗?” 听到于济海这样反问自己,种纬的一颗心反倒放下了。他无聊的打了个哈哈,也不再提起这个事情了。两个人又前后考虑了一下老和及杜海荣双方保镖的处理办法,确认再无疏漏之后,两人的谈话这才告一段落。 种纬上楼与其他保镖会和,于济海则要留下来处理一些自己公司的事情,两人就此分手。约定晚上再见。 等待是最难熬的,哪怕距离晚间的行动只剩下不足八个小时了。担心自己闲下来的时候会露出焦躁的神情,也许会让这些保镖们怀疑自己。种纬干脆把这些保镖重新分成了两个组,率先对他们进行起所谓的专业训练来了。 这些保镖们对种纬现在就急着训练他们虽然有些意外,但他们只认为这是种纬为了向老和展示他的实力和积极的态度的一种表示。所以他们倒也没有什么怀疑的情绪,便老老实实的跟着种纬开始了训练。 保镖们想着所谓的训练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但他们哪里想得到种纬是为了拿他们这些人练手,以平复焦躁的心情。所以一上手,种纬就拿这些保镖们练上了。 虽然这些保镖们都带上了散打的护具,但种纬一出手那凌厉的速度和力度就把他们都吓了一跳。这些力量较大,但速度上明显不足的保镖们完全跟不上种纬的速度,往往转眼之间就会被种纬放翻在地。 第七十一章最后演出5 一来二去,这些保镖们都被种纬精彩的格斗技术和技巧给折服了。他们终于把种纬拿他们练手的举动,当成了是对他们的教导,一个个开始认真的学习了起来。 一群人拳来脚往打得煞是精彩,就连老和听见了动静都跑过来看了一会儿。在看到种纬教的负责,保镖们学得认真之后,老和的心情格外的不错。明显对自己的伯乐眼光很是满意,乐颠颠的就走了。 两拨保镖,种纬一个人和他们足足练了五个小时,就算中途停下来休息,煞有介事的讲解一下,种纬的体力也差不多快到了极限。这时,晚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累了半天的种纬和保镖们终于歇了下来。 直到吃完了晚饭,又休息了一会儿,老和这才又把种纬和于济海叫进了他的办公室。按老和的说法,再过两个小时,就是他彻底一统滨海地下势力的时候了。 当着老和的面,于济海又装模作样的把他和老和定下的所谓计划告诉了种纬。 在老和的心目中,今天晚上宋太忠将疯狂围攻杜海荣的几个场子。然后就是得到消息的警方果断出击,将宋太忠抓获或当场击毙。而此时,贪心的杜海荣自以为买通了于济海,会跑来跟自己“谈一谈”。而自己将会在杜海荣自以为已经买通的于济海和虫子的保护下登上天台,然后等待杜海荣实施所谓逼宫的戏码。 当然,在他的心目中于济海和虫子这两人是他的铁杆,最后的输家一定是杜海荣无缝。今晚真正能把黑道完全整合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而过了今晚,杜海荣将会把他的产业全都贱卖给自己,然后就将退出滨海这块宝地。自己终于可以在五十二岁的年纪上,真正成为滨海市唯一的黑道老大。 夜色已经深了,种纬和于济海一直陪在老和的身边。不时有电话打进来,报告着今晚滨海夜幕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宋太忠的人动了…… 老四也动了,和宋太忠的人若即若离…… 杜海荣的几个场子没有一点动静,好像根本不知道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似的…… 九点半左右,于济海当着老和的面接起了一个电话,来电话的人正是杜海荣。 “他来了,差不多十点就可以到。”接完电话,于济海向老和报告道。 老和脸上绽放出一丝阴险的狞笑,问于济海道:“还是带着他那四大金钢?” “他没说,应该是吧!这几年一直这这四个跟着他的。”于济海神情淡然的回答道。 老和看似轻松的用手指敲着桌子,沉吟了一会儿才问道:“咱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吧?细节都没问题了吧?” 在老和表面上的轻松自在之下,种纬依然看到了这个滨海一号黑老大的小心和谨慎。 “没问题了,他现在最信任的应该就是我了,他派出盯住我老婆孩子的人也已经到了。”于济海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仿佛他所说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你呀!够狠!”老和用手指点了点于济海道:“人呐,最怕的不是对别人狠,而是对自己狠,对自己最亲近的人狠。你小子,才是最危险的。” 听到这话,于济海呲了呲牙,淡淡的笑了笑道:“只是一次普通的冒险而已,今晚过后,一切就都了结了!和爷,你答应过的。” “放心!你这么多年想的什么我都清楚,原先是时机不成熟。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也该是你报仇的时候了。不过,你还要跟着我干,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等把咱们该拿的都拿到手,他就是你的。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那样才更有意思!”种纬大致听于济海说起来老和跟他定的所谓计划,那是一个老和侵夺杜海荣名下财产和于济海的复仇计划。只是老和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他也注定是这计划中的失败者。 电话再次响起,于济海接过电话后随口说了一句道:“是老四,他们已经到了,马上就要动手了,但是还没见宋太忠他们。” “不急,宋太忠小心得很,估计不到最后不出来,不过他跑不了的。”老和微笑着回答道。 确实应该跑不了。种纬在心里面确认老和的这句话是正确的。不出意外的话,专案组的技术人员应该可以根据定位装置找到宋太忠他们。而且不仅是宋太忠一个,今晚应该一个也跑不了。 临近十点,滨海市百姓们都纷纷睡下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灭亡滨海黑恶势力的大戏,就在他们的睡梦中拉开了帷幕! 十点,杜海荣准时来到天昊大酒店的顶层会所,与被称为老和的沈从文见了面。双方都表示要好好的谈一谈,尤其是在宋太忠铁定倒台的情况下,双方该如何划分滨海地下生意的范围和份额。 两人在会所里不咸不淡的闲扯了一会儿之后,外界便传来了宋太忠带人去砸杜海荣场子,杜海荣看场子的保安已经和对方动手的消息。早有心理准备双方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哈哈一笑,都表现得很是淡定。 他们两人都有自己的计划,都认为自己将是最后的赢家,自然不会把这个事情当回事。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这个电话被挂断之后,整个会所和天台的移动信号屏蔽干扰被人开启了,在这里的所有人再也不能和外界联络了。 就在沈从文和杜海荣失去与外界联系的同时,在专案组的指导下的扫黑行动开始了。 一群十七八岁左右半大小子,中间夹杂着一些年龄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无业青年,他们手里提着镐把和砍刀,每几个人围着一个提着装满砖头和石块儿的提包的同伙,正拼命呼喊着围攻着一处夜总会。夜总会的门早就被砸得稀巴烂了,一群看场子的人正把乱七八糟的的桌椅板凳堵塞在夜总会的大门口,努力抵挡着这群疯狂的年轻人的冲击。 周围的居民被从梦中惊醒,但也只敢撩开窗帘看一看乱成一团的大街,谁也不敢探头出来察看,谁也不想受池鱼之殃。至于报警,还是省省吧!那是荣哥的场子,敢来挑荣哥场子的又岂是凡人?小心报警之后警察不管,事后还会受到不知道什么人的威胁和报复。 但在街角的一处黑着灯的店铺里,十几个身着便衣的人正在死死的盯着街上的战况。 “宋太忠还真是疯了,连这些小混混都推出来送死了。“说话的是专案组的一名警官。 “这些小屁孩子是得狠狠的教训一下,不然将来又是一群祸害!”另一个警察接话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这些小屁孩子整天看着什么古惑仔的片子,再看着这帮混社会的整天好吃好歇的混日子,早没了规规矩矩上学工作的心思了。这回也好,狠狠的整治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锅是铁打的!”这回说话的是省厅副厅长。他一说话,倒没什么人敢轻易接他的话了。 “宋太忠他们到哪儿了?”副厅长也没心思和别人搭话,而是开口问负责联络的助手道。 助手马上用步话机联络专案组的技术人员,技术人员根据查询定位结果后汇报,宋太忠他们的信号刚刚拐进这条街,已经进了埋伏圈。 “厅长,收网么?”助手汇报完后问道。 “再等一下,我要他们最后疯狂的证据!”厅长没有下达收网的命令,而是继续等待着。 宋太忠没让众人等多久,已经察觉老四他们故意在磨蹭时间的前滨海黑道大佬有些陷入疯狂了。他从一个背包里抻出一支,领着手下的几个死党就从三辆面包车里钻了出来。如果种纬在场的话就可以认出来,那个大背包就是种纬用来装毒品的那个,也是安装了定位装置的那个包。 “砰!”宋太忠举起朝天开了一枪,紧接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弟随即朝那群被枪声吓往的半大小子们吼了一句道:“忠哥办事!办好有赏!” 这些青春躁动,不知天高地厚为何物的半大小子们一听是他们倾慕已久的忠哥到了,一个个都开始齐呼乱喊了起来。一刹时街面上更加纷乱,有些居民家里刚刚亮起盏灯,听到这动静马上又黑了下来。 与此同时,宋太忠带着一帮手下朝杜海荣的这个场子冲了过来。这个场子是杜海荣经营得最好的一个场子,每天的营业额有几十万,砸了这里肯定会让杜海荣心疼上一阵。 不仅如此,根据宋太忠得到的消息,杜海荣今晚正在这里。他要在这里结果了这个斗了十几年的仇人,然后带着几个骨干手下从此远走高飞。至于那些等干完了活儿,想拿点赏钱的小屁孩子,随他们去吧!也许有朝一日他还会回来,或者他将来只是滨海这块土地上的一个传说罢了。 “四哥,宋太忠到了,怎么办?”就在夜总会斜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饭馆里,老四正带着一众手下隐藏着,他们是来趁火打劫的。他得到的命令是在合适的机会搞死宋太忠,那样就算滨海警方赶到这里,也只会得到一具尸体,天昊大酒店的秘密将更没人敢外泄了。 第七十二章最后演出6 “怎么办?凉拌!等再乱一点,结果了他,咱们就完成任务了。”如今的老四不再是那个和种纬厚着脸皮套近乎的老四,而是彻头彻尾地变成了杀人魔王般的恶魔。 老四可是滨海新一代崛起的魔王,心狠手黑不亚于之前的宋太忠和沈从文等人。得益于武器的升级,他的手段比上一代人更狠更阴毒,做起事来比起老一批混黑的人更没底线。 而且在他看来,沈从文和宋太忠等人的时代已经这去了。他老四玩的是现代化的武器和更聪明的大脑,绝对不会出现沈从文那样给自己扶植了两个对手,却又统统造反的情况出现。只是老四不知道的是,他的雄心壮志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的梦只开了个头儿就要破灭了。 宋太忠的几个手下持枪靠近夜总会的大门,举起枪来朝着大门里面还在坚持的众人便打。几枪过后,门里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夜总会的门洞立刻变得空荡荡了起来。 聚拢在一起的半大小子们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呐喊声,热血往头上猛的一涌,猛地往夜总会的门洞里面冲去。再没人顾忌什么害怕什么,只想着在自己最崇拜的忠哥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好让自己今后混得更好些,更英雄些,身边也能围拢着一批小弟,从此好吃好喝…… 宋太忠和几个手下站在大街上,看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拼着命的往夜总会里面冲。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们知道,杜海荣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败北的,夜总会的大堂深处就是一个陷井,刚冲去的这些半大小子们肯定有倒霉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不死几个人伤几个人又怎么能让杜海荣摊上大官司?又怎么能让杜海荣伤筋动骨?等他们打得热闹的时候,他再带着人往里一冲,趁乱放上几枪。然后运气好的话,还能联系上自己以前埋的内线抢上一笔,然后就是海阔凭鱼跃了。 宋太忠想得挺好,却没想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夜总会方向的时候,身后的一间饭馆的侧门被拉开了。几名他过去的手下提着枪走了出来,狞笑对着他和几个手下的后背就是几枪。 霰弹枪的子弹,近距离内一打一大片,哪有躲避的空间呐?宋太忠等人几乎一个没剩下,都被这阵乱枪打倒在地,立时纷乱的夜总会门前又充斥了一片痛苦的声和凄惨的嚎叫声。 老四等人都冷静的顶上一发子弹,然后小心的靠过来准备补枪。只要今晚杀了宋太忠,这个脏就可以顺利的栽到他杜海荣身上,不管老和跟杜海荣今晚谈得怎么样?今晚过后杜海荣和宋太忠主全完了。剩下的就要看未来滨海的黑道教父——于勋良怎么处理老和这个老滑头了。而他老四,离未来独享一片江山的日子又更近了一步。 躺在地上的宋太忠浑身是血,他忍着痛死死的盯着背后朝他开枪的人。很快,他就从对面那几个人熟悉的身影和动作上看出来,那正是自己和于勋良一起打造的枪手们。他们手里的枪还是自己想办法买到的呢!想不到今天居然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唰—— 还没等老四他们靠近补枪,长街两端几乎同时亮起一排雪白的灯光。接着,在夜总会门前纷乱的打砸声中和呼喊声中,一片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响了起来,长街两端居然各开来了四辆亮着远光灯的大货车! 这八辆大货车把路面封得得死死的,雪亮的大灯把整条街照得一片通明!不管是正在打砸的小痞子们,还是中了枪倒在地上的宋太忠等人,还是举着枪正准备补枪的老四等人,都被这雪亮的灯光照得无所遁形,在场的众人禁不住全呆住了。 很快,随着灯光渐渐逼近,呆立在场的痞子们终于惊恐的发现:就在这几辆货车中间的缝隙里,人行便道上,正有一排排整齐的人影晃动着。等这些车辆和人影更近一些的时候,整齐的靴子踏地声和口令声几乎同时传了过来。 完了,他们被包围了!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子里出现,这些企图在黑道上打混的痞子们的美梦终于被梦醒了。他们惊慌的四下乱窜,企图寻找到可以逃窜的道路和空间;有的人则想找地方隐蔽一下,想凭着手里的武器顽抗一段时间。 可还没等他们做出实质性的举动,长街两端八辆大货车的车灯突然熄灭了。就在这些痞子们眼前一黑,视力根本没法适应过来的时候。架在货车车顶上,更亮更大的八盏探照灯突然亮了起来。强烈的灯光照得这些蠢蠢欲动的痞子们头皮发炸,一个个更加的不知所以。 与此同时,一阵低沉雄壮的声音从长街两端传来:“我们是特种警备部队,奉命上级命令对破坏滨海治安的黑社会分子进行专项打击。在场所有人,立即放下武器,接受收容调查,如有反抗,严惩不怠!” 随着扬声器中传来的广播声,散布在军车两侧的部队战士们全都涌了出来,纷纷持盾列队。整齐的线列阵形迅速形成,接着更为有力的口令声的指挥下,以持钢质防弹盾牌的战士为先导,特警团的战士们一步步的逼了上来。 几盏探照灯聚集在了持枪的老四等人身上,把他们几人周围照得比白天还要亮,骇得老四等人一动也不敢动。 “砰!”一声枪响传来,接着便是盾牌后面一声厉喝传来:“给你三秒种,放下枪!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对面的枪声绝对比五连发的动静要小得多,连夜间放枪时的枪口焰都没多少。可老四等人却很清楚对方手里的枪意味着什么,那绝不是自己手中的五连发能够对抗的,也绝不是三五十米距离上杀伤力有限的霰弹能够相比拟的。 “四哥?”一个老四的铁杆半蹲在地上,偏过头来问老四道。只是平时习惯了吆五喝六,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个家伙,此时的声音已经打起颤来了。 “完了!”老四一旦说出这两个字,身边左右便传来了几声五连发落地的声音。 老四,这个未来的黑道大哥知道此时大势已去,手中的五连发也扔到了地上。只是顺着五连发的枪口,老四正看到宋太忠正满脸嘲讽的看着自己,哪怕此时的宋太忠已经没了气息,眼珠更像条死鱼的眼睛似的已经没服神彩…… 与此同时,更多几乎同样的事情在滨海全市,甚至全省的一些娱乐场所门口上演着。所不同的是,有些娱乐场所响起几声枪响,有的娱乐场所老老实实的被特警团所接管。 在老四的老巢,几辆面包车开到了人防工事门前,接着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敲响了所谓保安公司训练营的大门。可就在门内留守的人过来想要问来人是谁的时候,四下里突然出现的几条黑影已经把留守的人给放翻了。接着训练营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剩下的留守人员还没摸到枪,就已经被死死的捆做了一团。 戏,已经到了尾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天昊大酒店。 “听说老山和朱爷他们也在?不如见一见吧!”正和老和谈话的杜海荣,终于抛出了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他们在楼顶的天台,没想到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杜海荣的问话正在自己事先的预料之中,这也正是于勋良挖好的陷井。听到杜海荣果然上当,老和自然对于勋良投以赞赏的目光。 “要不咱们也上去见见吧!”杜海荣适时的建议道:“都是老朋友了!” “这……不好吧?”老和似乎想要拒绝,没奈何杜海荣依旧坚持着。最终,老和还是答应了杜海荣的建议。只不过他们都彼此防范着,都要求对方不带保镖,只带于勋良一人跟随。无论是老和还是杜海荣,都对这个约定很满意,他们都觉得对方掉进了自己的圈套里。 老和、杜海荣和于勋良三人,顺着消防梯往楼顶走去。快走到天台入口的时候,正看到被他们称为虫子的种纬正站在天台入口守卫着。 “虫子兄弟,朱爷在么?”老和笑咪咪的问种纬道。 “在!”种纬点头应道,侧身让三人都上了天台。 一切如计划的一样,尽在掌握之中——站到天台上的四人全都在这样想着,只是他们每个人心里想的,却都不一样。 “人呢?”杜海荣看着空空如也的天台,假意四下搜寻了一下,就转头问种纬道。 “在那里!”种纬向着电梯房一指,冲杜海荣露出一丝微笑。 杜海荣冲种纬笑了笑,扭头就走进了电梯房。 电梯房分两间,里间是电梯控制组和设备,外间是全楼的电器控制终端。 杜海荣走到了里外间交接的地方,扭回头来微笑着望着老和:“人呢?在哪儿呢?” 老和站在外间,冲着杜海荣微笑着说道:“在哪儿不都一样!”说着话,老和侧过身来,冲身后的于勋良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最后演出7 哗啦……咣当!哗啦……咣当! 两组特别的巨响之后,两道由钢丝绳编组成的栅栏门突然出现在杜海荣的身前身后,直接把他封在了两道栅栏门之前。直到此时,杜海荣才脸色大变,这和他想得到的结果不一样啊!他上当了! 哗啦……咣当! 又一阵响声响起,这声响却是来自于天台入口。种纬扭头看去时,发现天台入口的墙壁里也滑出一道钢铁结构的栅栏门,死死的把天台入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老和的保镖和杜海荣手下的四大金刚,在栅栏门里边朝着自己的方向探头探脑,却根本进不来。 “虫哥,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老和的一个保镖,现在算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家伙朝种纬狐疑的问道。 “没你们的事情!两位老大不想让人打扰他们说话,你们好好呆着你们的,离近了小心对你们不好!”种纬站在星空下,对着入口处的几个保镖说道。 那几个保镖虽然心有疑问,但此时他们被封在消防通道里面出不来,有心想强行冲进来却又不敢。毕竟此时他们的老大还没招呼他们,真要破开这栅栏门上了天台,闹不好挨通臭骂都算是好的。 种纬再也不去看这几个保镖,他跟在于济海身后走进了电梯房,随手关上了电梯房的门。现在,电梯房已经与外部完全封闭了起来。由于这里曾经是老和团伙对犯了错的手下用私刑的地方,所以早就改造过一番,任人在这里喊出大天来,天台入口的那几个保镖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行啊!老和,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是吧?”被关在笼子里,犹如困兽一般的杜海荣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他终于认清了眼前的形势,知道自己上了人家的恶当! 可这又怪谁呢?当初他怎么想着只要花大笔的钞票就能买动于勋良呢?他怎么在得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好处之后,就自以为拿捏住了于勋良的短处呢?原来于勋良暗中和自己合作都是在老和的授意下干的。老和二十年来都是阴损蔫坏,自己怎么就信了他不会下狠手出,狠招儿呢? “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放我一条生路,我认栽!”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杜海荣还认不清形势,也就枉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了。 他非常清楚,今晚如果不狠狠的出回血,是过不去这一关的。老和可以用尽一切最狠的手段折磨自己,等拿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后,他和于勋良肯定会把自己弄死。然后再把他带来的保镖也一起解决掉,然后扔到滨海的某个地方。至于最后的责任,那还不简单?轻轻松松就可以推到倒霉鬼宋太忠的身上。 “聪明!这么多年了,我老和要说佩服的,也就是你荣哥了!阿忠那小子,阴狠有余,却看不清形势,想寿终正寝都不可能。可惜啊,也是我多年的小子,只怕明天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老和说的悲天悯人,但口气里却是一副胜利者的腔调。 “呵呵……”杜海荣苦笑了一声道:“说吧,你和爷赢了,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到了这个时候,杜海荣更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了。自己打着李代桃僵的主意,老和何尝不是打着嫁祸于人的主意?原本想着宋太忠今晚肯定会被警方抓个现行,听刚才老和那意思,宋太忠是活不过今晚了。 自己该怎么办?老和已经出手了,自己又被老和完全控制住了。除了认命认输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吗?钱是身外之物,没命了钱也好,生意也好,又有什么意义?算了,败就败了,大不了留下条命跑到境外去打混吧!好歹自己还留了条后路,虽然以后未必会过得风光,但做个小富即安的富家翁也不错! “不错不错!拿得起放得下,是条好汉!”老和赞叹了一句道:“如果不是咱们闹得太僵,我还真想留下兄弟你跟我接着干的,不过现在嘛……”老和沉吟了一下,把个关在笼子里的杜海荣好一阵紧张:“算了,都是二十年的老弟兄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满足了我的条件,咱们的事情就了结了!” 说着话,老和连头都没回,伸手向于济海一伸手。于济海从身上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纸,以及一支笔,一盒印油一起递了过去。老和接过那些东西看也没看,隔着栅栏的空隙直接塞了过去。 “喏,在这几张转让协议上签字,然后咱们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老和对栅栏对面的杜海荣说道。 杜海荣接过那些东西,展开那沓纸看了看,然后抬头对老和露出一脸的惨笑道“:厉害呀!和爷!我没想到,这些兄弟现在都跟着你混了。你早告诉我一声,我早就远走高飞了,又何必在您眼皮底下碍眼!” 老和骄傲得哈哈一笑,他自为在滨海这块地方,玩手段还没人能是他的对手。 杜海荣已经彻底的死心了,他很快就签好了这些文件,然后又按着于济海的指点在上面按了指纹。这才隔着栅栏把这些文件递还给老和,老和接过来看了看,满意的把这些文件交给了于济海。 “好啦!咱们之间的事情了结了。”老和大度的挥了挥手,不过话锋一转,他的口气就又变了:“不过,你和勋良的事情可还没了结啊!他都等了十几年了,夜不能寐啊!你总得给他个结果吧?” 老和的口气听起来既有老谋深算的意味,也有阴森恐怖的味道,让栅栏里的杜海荣浑身直冒凉气。 “老和,你说话不算话!”杜海荣声色俱厉的喝问老和道。 “怎么说话不算话了?我只是说咱们之间的恩怨了结了,可没说你和于勋良之间的恩怨了结了。”老和浑然不把杜海荣的诘问当回事,脸上还带着笑嘻嘻的表情道。 “老和,当年的事情也有你的份儿!是你告诉我要立威的!”杜海荣知道情况不好,决心鱼死网破了。 “临死的狗还乱咬!勋良,交给你了,别犹豫!”老和刚才还面带笑容的说着话,哪怕那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可一听杜海荣这么说,他的脸色立刻就狠毒了起来。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啊!”于济海的脸上带着狞笑,站到了老和的身边道:“谢谢和爷,终于给了我这个机会!”说着话,于济海还冲老和送上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然而,就在老和扭头回应于济海笑容的一刹那,众人头顶上又起响起“哗啦”的一声响。接着,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些灰片和一道铁栅栏从天而降。就在众人呆楞住的一刹那,于济海一把将老和向隔离杜海荣的那道铁栅栏推去,自己也迅速后退。 “咣当”的一声巨响,在老和与于济海之间落下了一道铁栅栏,把老和也像杜海荣一样给关在了一道铁栅栏里。 你!于勋良!老和撞在困住杜海荣的那道栅栏上,和杜海荣来了个脸对脸。他看见杜海荣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己,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他脸上的厉色一闪,可瞬间又变成了无奈和懊恼的神色。连一直站在电梯房门口的种纬都禁不住感叹,这家伙变脸的能力之强,简直是被黑社会耽误的一代影帝! “勋良,你!唉!”老和马上就开始了他的表演,对于济海的称呼从于勋良,又迅速变回了更亲热一点的勋良。老和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忍了这么久心里有气,要不我能把闺女嫁给你吗?要不我能一直扶持你吗?我那是确实有愧啊!可是,不到最好的时机,我怎么能让你报仇。打死这条死狗容易,可弄你一身血就不值得了,我是在担心你的未来啊!” “演,接着演!演了一辈子了吧?累了吧!”于济海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他畅快之极的笑着对老和道:“你和杜海荣谁也别说谁,都不是好东西!不过,今天前半场戏安排得好不好啊?把斗了十几年的老对头虐得这么惨的感觉好不好啊?爽不爽啊!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啊?” 于济海继续畅快的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当真是好饭不怕晚,我忍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看到这出戏的时候,能这么开心!”于济海嘴上虽然说着开心,但站在他侧后方的种纬却看到有泪水正从于济海的眼中溢出,淌满他的脸庞。 看到这里,老和也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他咧了咧嘴,似哭似笑的说道:“勋良,说吧!要怎么的才能放了我?别忘了,我好歹也是你的老丈人,你儿子的外公!你总不能……” “狗屁!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你还想骗我?骗我这么多年很好玩儿是不是?今天我要和你们算总帐,连本带利都要还!”于济海一听那个孩子的事情,立时变得声色俱厉了起来。 听到于济海这样说,种纬这才醒悟过来于济海为什么对拿他的老婆孩子当人质而无所谓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此刻他该站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最后演出8 “沈从文,杜海荣,你们别废心机了,你们被捕了!”看到老和他们两人已经入瓮,种纬终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此同时,他右手已经抻出了那只五四手枪,子弹上膛,做出了警戒的姿态。 一听到种纬这话,沈从文和杜海荣两人一下子楞住了。这出戏的转折变化实在太多,让他们都有些不适应了。可转眼之间,沈从文脸上的表情就又丰富了起来,他望着于济海露出一副揶揄的表情道:“哈!小子,你也没想到吧?你也没好果子吃的!” “哈哈……老鬼,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鬼,还怕走夜路么?反正咱们都是鬼,今天就一起在黄泉路上做伴儿吧!”于济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弄得种纬暗道不好。 “济海,你要干什么?”听到于济海的话,种纬更觉不妙,他在于济海身后急争怕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等了十几年了,今天报仇的机会到了,我不想等了。”于济海冲种纬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有些凄惨,还有些绝决。 “济海,不要胡来!你以后的日子还长,你是法学博士……”种纬还想往下说,岂料于济海的手一挥,用手中拿着的那一沓文件打向种纬。种纬本能的往后一退,后背已经撞在了电梯房的墙壁上。 “哗啦……咣当!”又是一道铁栅栏门带着一层伪装的灰片从天而降,这道铁栅栏凭空出现在种纬和于济海的中间,把两人隔离了开来。现在,电梯房的外间被隔成了四个长方型的空间,老和、杜海荣、于济海和种纬四人每人占了一个小空间。 种纬被这道突然降下,又差点砸到自己的铁栅栏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不好,于济海的计划不仅算计了老和以杜海荣,就连自己也被算计了进去。只是他背后有一道门,不知道现在还打开打得开? 种纬反身扭动电梯房房门的把手,房门应手而开,种纬一眼就看到了滨海市的夜空。也就是说,自己并没被于济海限制起来,而是随时可以逃到天台上。可是,于济海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好!”种纬忽然想明白了,于济海根本就没打算让老和以及杜海荣活着出去,他早就算计着要在天台上结果了他们两个。自己一个不查,居然成了于济海的帮凶! “济海,你要干什么?这件案子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发疯!”种纬在后面严厉警告着于济海,同时伸手试图把挡在面前的铁栅栏提上去,好冲到于济海近前控制住局势。 岂料一发力他才发现,这铁栅栏已经撞进了地面上暗藏着的自锁机构里,任凭他怎么拉怎么拽也是纹丝不动。 “于济海,杀人是什么罪行你可是知道的!你可不要胡来!”种纬一边吼,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藏在身上的移动电话取出来,想打给查抄天昊这一路的专案组长。可是一拨号才发现,天台上一点信号都没有!这这才记起来,天台上的移动信号都被屏蔽了。 “于济海,把信号干扰关掉!你这是在作死,你明白吗?”种纬差点把移动电话扔掉,可他却不敢扔掉这个现在唯一能联系专案组的通信工具,只能想办法结束信号干扰。 于济海神色淡然的转过身来,看眼睛清亮,眼光似乎看透了这世上的一切。 “对不起了,兄弟。现在我关不了干扰器的,呆会儿这边的事了结了,干扰器自然也就失效了。”于济海向种纬抱歉的笑了笑,脸上再没有种纬有点讨厌的那种阴冷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于济海再也不管种纬对他说什么,直接把脸转向了封在里面两个牢笼里的杜海荣和老和两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天明!二位,上路的时间到了!你们两位在滨海这十多年里,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多少?今天我就代表十殿阎罗送你们下地狱!”于济海的声音突然变得宏亮了起来,也充满了正义的力量。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躲在老和的阴影里,帮着老和阴人算计人的黑社会狗头军师角色。 “小子,你不是阎王爷,你和我们一样,也是鬼!谁怕谁!”老和总算明白了眼睛的局势,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于勋良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很清楚,他也知道一旦于勋良打定了主意干什么,绝不是他身后那个被封在栅栏外的人能够档得住的。 “没错儿!我是鬼,不过我是专杀恶鬼的钟馗!老和,杜海荣,现在你们可以忏悔了。好好想想你们做过什么坏事,到了那边的世界好好交待,那些被你们冤死害死的人会找你们报仇的。”于济海的语气重又变得阴森了起来,只是在这阴森的感觉里面,却有一种的审判味道。 “小子,杀了我有你什么好?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不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咱们做个交易,好不好?”老和还在做着最后努力。 “不必了,我做过的,我会去偿还的。不过,现在请你们两个先还债吧!说”着话,于济海手指明显的一按。只听咯啦啦一阵锁链响,右侧的墙体上墙皮崩裂,一张用钢丝编成的网,闪着电弧从墙里冲了出来。沿着老和与杜海荣之间的那道铁栅栏,自右往左的缓慢而又坚定的横扫了过去。 “啊——”老和、杜海荣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明白了于济海的打算。可他们两个已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爆出一声惨嚎,然后迅速后退,到最后后背都抵在了左侧的墙壁上,无处可去的时候才停下来。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于济海看起来倒是很享受眼前的一幕,他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种纬虽然听得见他念的内容,也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不知道他所念内容的出处。 “济海,停下,你,再不停下我要开枪了!”种纬知道于济海要当着自己的面杀人了,他也知道自己该阻止他,但隔着栅栏,他也只能打开了五四式的保险,把枪口指向了于济海的额头。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于济海根本不理种纬,他继续碎碎念着,完全不把身后的枪口当回事。 种纬这回听清楚了,于济海念的是《红楼梦》中的一段解注。可是就算他听明白了这首解注又如何?他依然不能阻挡那闪着电弧的钢丝网,缓慢而又坚定的向老和两人当头罩了过去。 种纬把枪口继续指着于济海,大声对于济海喝道:“于济海,把遥控器给我!” 种纬知道控制这些设备的机关就在于济海手里的那个遥控器上,尽管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些设备,但只要拿到了那个遥控器,总有结束这一切的机会不是?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于济海依然不理种纬,还在继续念着那首解注,种纬的枪口围着于济海的脑袋打转,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就算自己打死于济海,也救不了老和、杜海荣两人的。那个控制着电网的设备还在运转,自己拿不到那个遥控器就根本没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随着那道滑动的电网离老和、杜海荣两人越来越近,两人惊慌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而于济海念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宏亮。 终于,当于济海念到:“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时,带电的钢丝网一下子罩住了老和和杜海荣两人身上。 “啊——” 老和和杜海荣两人拼命惨叫着,想要挣脱那道电网,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咝滋——” 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击穿人体的声音响起,老和以及杜海荣两人身上立时就冒出了一股烟来,两人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僵直了起来,凄惨的叫声也嘎然而止。 接着,烧烤人肉的焦糊味儿和服装被烧焦的呛人气味立时都飘了出来。种纬手中的五四式一下子垂了下来,他知道老和杜海荣两人完了,于济海杀人的事情已经是木已成粥了。他什么也没能做成,也不可能做成什么了。 电流继续在老和杜海荣两人身上肆虐着,强大的电流不断穿过两人的身体,电流的能量将他们的肌体烤焦,烤糊,甚至将他们的肉体烤得冒出滚滚的浓烟。 于济海走到墙边,随手按下了一个开关。墙上的排风扇慢慢旋转了起来,把电梯房内的烟气慢慢排出室外,排到滨海的夜空中去。谁能想到,为害一方的两名黑社会大佬,就这么被当成两块肉给烧烤了,只能变成飘荡在城市夜空中的一缕烟尘。 终于,于济海按下了一个按纽,带电的钢丝网又缓缓往墙边的原位退了回去。上面还带着不知是老和他们的肉体,还是破碎的衣物烧着后还在冒着表烟的附着物。 “把遥控器给我!你这混蛋!”种纬一边吼着,一边隔着栅栏向于济海伸出手道。 第七十五章最后演出9 “我本来就是混蛋!”于济海并没反驳种纬的话,但他也没把手中的遥控器递还给种纬。 他像看两件精美的艺术品似的,围着老和、杜海荣两人的尸体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一点面对如此恐怖的尸体应有的恶心感觉都没有。 隔着栅栏把两具尸体看了一遍,于济海半转头对种纬说道:“一具仇人的尸体,总是好闻的,对吧?” “把遥控器给我,然后投降!等着法庭的审判吧!”种纬再也不想理冷静得过分的于济海,他只知道于济海完了,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尤其最不能让人容忍的,就是于济海是当着自己的面杀的人,这不仅让他感觉受到了欺骗和污辱,更让他感觉无法理解。 “审判?”于济海听到审判两个字,终于完全转过身来,隔着栅栏面对着种纬道:“谁审判我?是那些和我一起吃过饭,收过老和杜海荣的礼,和老和杜海荣一起称兄道弟的人审我么?还是那些和我一起逛过窑子,时常交流经验的人审我?” 听到于济海这么说,种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本来你是立了功的人,即使你不杀他们,他们也有国家法律惩处他们,用不着你来决定他们的生死。可现在……全晚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惩处么?他们真的会得到惩处么?”于济海用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望着种纬道:“你相信吗?他们两个如果真的被抓,九成的结果是不会死。因为那些足可以治死他们的证据都很难在起诉书里出现,否则就是一大堆的人乌纱落地,一片人头落地。” 于济海扭头看了看那两具还在散发着烧烤味道的尸体,回过头来继续对种纬道:“一想到我不能把他们怎么办,一想到他们也跟我一样被关在牢房里,该吃吃,该喝喝,然后被同样一群屁股底下不干净的人审判,我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烹!” “可你明明是立了功的,又何必?你可以换一个活法的!”种纬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说不过于济海,无论是口才,还是对整个案件幕后的了解,他都没法和于济海比。 “立功?换个活法?”于济海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面对着种纬,他摇了摇头道:“立功的是你,虫子兄弟!我只是他们的同伙,恶棍,,杀人犯……你不是问过我杀没杀过人么?” 说到这儿,于济海瞟了种纬一眼道:“我之前骗了你,我杀过,而且不止一个!虽然是被他们逼的,虽然受害的也是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和受苦人,但我确实动手杀人了。如果不杀的话,你以为老和这种老江湖老滑头会相信我?” 话说到最后,于济海整个人已经是声色俱厉了。而此刻的种纬却已经是手脚冰凉,心头发紧了,咽喉发苦了。 种纬此刻终于知道自己被骗了。虽然自己在这次任务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对于济海这个人的判断上,种纬帮着于济海成功的骗过了专案组,以至最后让于济海寻机当着自己的面,成功的完成了报复杀人的计划——这还是一次成功的任务吗? “今天我处决沈从文和杜海荣,虽然在程序上,法理上都算是在犯罪。但在道义上,我何尝不是在为那些受害人报仇?为他们找回了公道?这十多年,近二十年光景,他们害得多少人倾家当产?害得多少人吸毒破家?又害得多少人家因为出了个赌棍色魔不得安生?今天,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于济海目光炯炯的望着种纬,他的眼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火热的温度让种纬都不由得心惊。 种纬的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不管他在军事训练上多么出色,在执行任务上多么智计百出,但在这起案件上,尤其是在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认知的范畴,他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把遥控器给我,等着专案组发落吧!我会把我知道的如实报告。也许看在你在这件案子里产生的作用上,专案组会对你网开一面……”实际上说到最后,种纬都对自己的话没信心了。可他又能怎么样,他只能说出这番话了。 “呵呵,网开一面!”于济海无所谓的笑了笑,沉了沉才对种纬说道:“兄弟,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虽然说你的综合素质相当不错,但还是容易太相信人了。记着,如果你想走得更远,想出人头地,想登上高台的话,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虽然种纬的脑袋有些发僵,但他还是能从于济海的口气里听出些异常来。可还来不及等他深想,于济海就又对他说道:“好了,信号干扰已经没了,你已经可以跟你的人联络了。” 听到这句提醒,种纬把刚才于济海前面说的内容全忘记了。他赶忙拿出电话,拨通了专案组长的号码。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联系?现在可不可以行动了?”电话一接通,立刻就传来专案组长有些焦急的声音。 “可以行动了,我在楼顶天台,我想办法把老和杜海荣的保镖吸引过来,解除他们的武装,你们可以坐电梯到顶楼会所,然后走消防梯上天台。”种纬没法把全部情况跟电话那头的专案组长说详细,他只能说这些了。 “好的。”电话那头的专案组长迅速挂断了电话,这次扫黑行动的最后一次突袭行动正式开始了。只是那些参加突袭行动的人们不知道的是,在楼顶天台的牢笼里,两名黑势力的头目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 打完电话,种纬抬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于济海道:“把遥控器给我,我需要把那些保镖引上来解决掉。” “我来开吧,你不会用的。”于济海晃了晃手里的那个黑色的遥控器道:“好了,天台的门已经开了,你得快点行动了。” 种纬一听天台的门已经开了,种纬顾不得跟于济海废话,赶紧转身打开电梯厅的门来到天台上。老和和杜海荣两人的保镖加在一起有十个人,手上都有武器,种纬一个人对付这十个人,必须再三小心。 种纬从电梯厅出来的时候,天台门口已经有两名保镖在探头探脑了。他两个分别属于老和和杜海荣的保镖队伍,他们的头目只派了各自队伍中的一个守在这里听消息。 之前虽然听到了一些不太清晰的声音,但他们根本上不了天台,只能心怀惴惴的等待着和猜测着。其实像他们这群手下人,只要平时办事不是太过火,没惹得天怒人怨的。就算自己的老大倒台了,换个码头接着混也就是了。真正担心自己将来的,往往是那些在老大手下混得不错的。一旦背后的靠山倒了,他们往往才是那个跟着倒霉的人。 “其他的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种纬站在两名保镖对面,冷着脸问道。 此时杜海荣的手下也已经从老和保镖的嘴里,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老和的贴身保镖了。现在看到种纬独自出来,他已经有了些不好的联想。只是这个时候怕也没用,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告诉种纬其他人都在会所里等着消息。 一帮混日子的东西!种纬开口就骂了一句道:“让所有的人都上来,两位老大谈完了,正等你们呢,快点!” 一听种纬这样说,两个保镖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去了。看来自家老大还是老大,他们的好日子也还在,还是稳定压倒一切啊!杜海荣的手下转身就往楼下跑,去通知自己一方的人。而老和的手下则鄙视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拿出了步话机通知其他的人。 很快,老和手下通知完自己的同伙,收起步话机后面带谄笑的问道:“虫哥,里面怎么样了?” “一会儿等人都上来了再说!”种纬冷着脸对这名保镖说道。 这名保镖不知道几个小时前跟他们还挺亲热的种纬这是怎么了,但他也不敢问,只好按照种纬的意思站在了天台入口旁边,等待着其他的。 不一会儿,两伙人共十名保镖都来到了天台上。还不等他们开口,种纬就抢先发话了:“所有人,身上带家伙的,不管是刀还是枪,都拿出来!” “为什么啊?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们?我要见我们老大!”杜海荣的手下先不干了,他们虽然不像战士似的明白枪就是军人的命这句话,但至少还知道枪是他们保命的重要武器。 老和的那几名保镖虽然算是种纬的手下,但让他们交枪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除非他们亲耳听到老和的命令。不过他们既然现在名义上是种纬的手下,所以倒没直接跟种纬顶着干,而是想再等等看。 这是两位老大的意思。种纬右手放在口袋里握着五四式的枪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群人道。很快,种纬就发现了这十名保镖的区别,立时有了主意。 “和爷的人,站左边去!”一边说着话,种纬一边向电梯房门口退了过去,这样他就和这两拨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与此同时,他右手的枪已经握在了手上,保险也已经打开了。 第七十六章最后演出10 老和的六名保镖见状,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自家老大占了上风,要灭杜海荣的节奏啊!他们立刻往种纬的左边一让,同时拿出了身上带的武器,直指杜海荣手下的四大金刚。 “把枪拿出来,都扔地上!”老和手下的火力也挺强,基本上都是正规的制式武器。这样一来,这边七个人七支枪,立刻就把对面的四大金刚给逼住了。 对面的四人有心反抗,但里面的情况一概不知。如果真的是自家老大完蛋了,他们的反抗一点意义也没有,为了一个死人去拼命,真的不值得。再加上对面人多势众,还有一个贩毒团伙出身,据说枪法如神的家伙,这些保镖登时没了脾气。扭捏了一会儿,都把身上的武器取出来,扔到了地上。 “转过身去,都趴在地上,手脚摊开,别给自己找麻烦。”种纬站在电梯房门口据枪命令着,对面的四人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 老和的六名保镖都显得很兴奋,这一下就搞定了闻名已久的四大金刚。再加上和爷这回火拼占了上风,呆会儿肯定又有不少好处拿了。 “你们几个,把他们的家伙都收起来,然后把他们都捆上,快!”种纬知道突袭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他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这些人。他可不想让他们呆会儿和突袭的队伍遭遇上,那样一旦开火,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好!”几名保镖不知是计,一拥而上拿走了四大金刚的家伙。但看着老老实实趴在地上的四人,他们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捆这几个人。 “笨蛋,用他们的鞋带,只捆他们的大拇指!”种纬在后面大声提醒道。 “哎,对!对!”种纬这句话提醒了众保镖,他们一边强摁着这几个保镖,解下他们的鞋带,然后把他们捆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记忙里偷闲给种纬竖个大拇指,表示自己又学到了一招儿。 “虫哥,老大那边怎么样?怎么有股子烧烤味儿?已经开始庆祝了?”办完这一切,六名保镖的头笑嘻嘻的冲种纬走过来,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厄运马上就了降临了。 “当然,一场大胜,当然要庆祝了。”种纬有些面色冷淡的对保镖头目说道,浑然不管这家伙怎么在心里面腹诽种纬小人得志之类的话。 “你用的什么枪?”种纬看了看保镖头目手里的枪,像无意似的问了一句道。这家伙用了一支亮银色的手枪,外形看起来挺骚包的。 “勃朗宁,口径,就是子弹不好配。”保镖头心里面舍不得,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老和身边的红人,便把这枪的口径和子弹不好配的事情拿出来说事了。 “我着挺骚啊,我看看!”种纬伸出左手道。 保镖头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枪交给了种纬。种纬伸手拿过枪,用拿着五四的右手一拉枪机,看到子弹已经上膛。他随手打开保险,然后直接用左手手肘用力一撞保镖头目道:“站那边去,快!” 保镖头目猝不及防,被种纬撞了个趔殂。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种纬左手枪已经指在了他的头上,右手枪已经指向了那五人保镖。 “怎么回事?虫哥,你这是要干什么?”保镖头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被人用开了保险的枪指着头,他当然不敢反抗。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转眼之间自己就由胜利都变成了输家?难道老和也完了?于勋良拿到了大权? 是了,应该是这样的。这个虫子是于勋良找来的人,应该是帮着于勋良干大事的人吧? “虫哥,你是良哥的人吧?我也是良哥的人呐!我们兄弟几个早就不想跟老和干了,你可别误会啦!”说着话,保镖头目扭过头去,对他的几个手下道:“老齐老八小四儿,把他们两个的家伙卸了,今天咱们反水了。” 后面的三个保镖听到他这么喊,立刻转身对着另两名同伙动起了手,很快就控制住了那两个人。 转过头来,保镖头目对种纬说道:“虫哥,怎么样?搞定了!” 正在这个时候,消防梯通往天台的入口传来一声大喝:“都不许动!放下枪!” 这一声喊,立刻把剩下的四名保镖给吓清醒了,与此同时,天台入口的门边上下已经出现了四五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剩下的几名持枪保镖。 “放下枪!都不许动,你们被捕了!”趁着保镖头目一楞的当儿,种纬上前一步直接把他踹倒,然后用左手枪顶在他的脑袋上,右手枪逼住了另外三名保镖。 没有任何悬念,剩下的所有人都被下了枪,被控制住了。接着身影一闪,专案组长带着高连长和国勇超等人上了天台,几人都面带笑容,走向再也笑不起来的种纬。 “种纬同志,怎么了?”专案组长伸出手来想和种纬握手的时候,发现种纬双手都拿着枪。最关键的是种纬脸上没有一点喜色,而是紧张的吓人,他自己最先发现了种纬的异常。 “组长,出事了”……种纬的一句话,把在场的人全给说楞了。可种纬顾不上这些,他把双手的枪举起来枪口朝天,然后退弹匣退枪膛里的子弹,最后关上保险之后,才交给迎上来的高连长等人。 等做完这一切,种纬才重新对众人说道:“出烦了,老和杜海荣都死了!” “啊!”专案组长他们兴冲冲的上到天台上,却听到了这么个消息,登时被惊了个晕头转向。刚才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宋太忠已经在黑社会的火拼中被打死了。谁料想老和和杜海荣两个也死了,这怎么能够接受?这个案子办得一点也不完美啊! “怎么回事?”专案组长瞪起眼睛望着种纬道。 种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伸手拉开了身后电梯房虚掩着的房门道:你们自己看吧! 门一拉开,电梯房里面的那股子皮肉烧焦的味道便立刻冒了出来,众人被这股味道呛得直皱眉。等众人往屋里探头一看,更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于济海一个人像个被关在牢笼中的囚犯一样,用手扒着最后一道铁栅栏看着电梯房门口的众人,他的双眼迷茫似乎没有一点生气,哪怕看到了众人在门口现身,双眼也没有一丝的波动。 而在他的侧后方,两具焦黑的尸体跌坐在地,身上的衣服和皮肉都已经被电流烤焦,连五官都带着被电流灼伤烧烂的痕迹。如果没人提前告诉众人的话,谁能知道这两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纵横滨海地下势力十多年的老和和杜海荣? “这是,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专案组长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着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两具焦黑糜烂的尸体就是老和和杜海荣!更要命的是,滨海地下三个黑恶势力,专案组却一个也没抓到,居然都变成了一具尸体。宋太忠还好些,最起码可以说成是死于黑社会内讧之中。可老和和杜海荣怎么说?这让他怎么向上级交待? “欢迎光临,来欣赏一下沈从文和杜海荣的遗容吧!”看到专案组长这个反应,于济海那没有什么活气的双眼突然又灵动了起来,他望着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众人,脸上挂上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你,你是于勋良?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专案组长虽然没见过于济海的真容,但却见过他的照片。在他的心目中,于济海还是那个混迹于黑势力中的狗头军师于勋良。哪怕之前知道了于济海通过种纬传出的消息,以及与专案组合作的事情之后,却仍然对他没什么好的印象。此刻听到于济海这种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和他讲话,他自然很是不满,自然更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态度了。 于济海冷冷的望着专案组长,一句话不说。 专案组长吃了个闭门羮,带着气扭过头来,喝问种纬道:“种纬,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种纬……”于济海在嘴里重复着种纬的名字,低声念了两遍,忽然笑道:“怪不得你叫虫子!呵呵。” 种纬顾不得于济海拿自己的名字寻开心,只好把于济海把老和和杜海荣电死的事情讲了出来。 一听到是于勋良杀了老和和杜海荣,专案组长眉毛往上挑了三挑,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无奈。好好的一场收网大戏,最后最后让这个于勋良给搅黄了。老和和杜海荣这一死,这起案子的结果总归谈不上什么完美,就算之前于勋良提供了不少的视频音频证据,但哪里比得上两个活生生的人证更有力? “于勋良,打开这道铁栅栏,交出遥控器,等着接受法律的审判吧!”专案组长厉色对栅栏那头的于济海说道。 “法律?审判?哧哧哧……”听到专案组长的话,于济海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似的,笑了个晕天黑地。笑得专案组长和围在电梯房门口的众人满头的黑线,只有种纬知道于济海为什么笑,可他除了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外,却根本无能为力。 第七十七章隔离审查 “法律是人制定的,可执行不执行也是由人决定的。”于济海有些轻蔑的看了专案组长一眼,根本不把专案组长放在眼里。 转过头去,于济海再也不理专案组长,他眼光看向了种纬,眼神中透着和煦的光芒。他笑了笑道:“小子,你不错!记着我对你说过的话!也许下辈子,哥可以帮你出谋划策……”说着话,他随手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到了自己脚下。然后于济海一转身,向着停在右侧墙边的那道钢丝编成的电网扑了过去…… “住手!济海!”种纬只来得及喊出四个字,但于济海的双手已经穿过了他面前的栅栏,抓住了那张充满了电流的钢丝网。 滋滋嗡 一阵令人牙酸胆寒的声音响起,众人全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得动弹不得。 只不过转眼时间,于济海被电流打得僵直的身体上就已经冒出了烟气来,人们眼看着他的头发开始焦枯,接着甚至直接开始燃烧起来。 “哎呀!关电源,关电源!”专案组长率先反应了过来,几个身边的警察闻声立刻散了开来,四下寻找着电源的控制开关。但急切之间,他们又哪里找得到? 直到一名职位较高的警官四下观察了一番,指了指电梯房最深处的一处正在嗡嗡作响的电源道:“应该是那个吧?众人这才确认了电源开关的位置,然后放弃了无谓的寻找。” “遥控器,遥控器,赶快把那个遥控器捡过来!”专案组长又瞄上了那个遥控器,可众人一不知道眼前的栅栏带不带电,二那没法靠臂展够到那个遥控器。直到有机灵的战士跑到楼下的会所里,拔下了一根竹子,这才把那个遥控器拨过来,抢到了手里。 专案组长拿过来看了看,然后按下了上面的最大的一个按纽。 “哗啦啦”一阵响起响过,几道栅栏几乎同时开始回位。已经僵直的于济海的身体被这股力量一带,两只已经焦枯的手硬生生被从那道通电的钢丝网上扯了下来。接着,没了依托的尸体向后一倒,于济海整个人带着烟气就摔倒在了众人的面前。 几个围观的小战士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呕了一声,转头跑到了电梯房外面。在天台上众人的沉默的目光的注视下,蹲在地上就大吐特吐了起来。 种纬也从电梯房里沉默着走了出来,他茫然无助的走到天台的一角,眺望着笼罩在夜幕下的城市,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空如也。这个案子,就这么完了么?这就是结果? “小子想什么呢?”正在这个时候,国勇超特有的大嗓门在种纬的身后响了起来。接着,他厚重而又温暖的手掌就拍到了种纬的肩膀上。很快,班排里的战友们一下子冒出好几个,他们或无声的围着种纬,或低声的安慰着他,让种纬觉得自己至少不像于济海似的那么孤单了。 天台上聚集得人越来越多,一些警察上来把众保镖上铐带了下去。又这了一会儿功夫,又有更多的警察和法医带着勘验器材赶了上来,神色严肃的开始勘察着现场,听取先前上来的人介绍这里的情况。当听到于勋良电死沈从文和杜海荣,然后自杀身死的时候,整个天台上的人们都被笼罩在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气氛之中。 “种纬,种纬呢?”自在这个时候,专案组长却开始找起种纬来了。 “我在这儿!”种纬在天台一角答应道。 专案组长一看种纬出现,不知为什么忽然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他对身边的两名警官说了句什么,接着那两名警官就面带难色的向种纬走了过来。 “种纬同志,高连长,国排长,对不起,根据上级领导指示,现在需要对种纬同志隔离审查,麻烦请您几位配合一下!”话一出口,众人便知道这两名警官为什么为难了。今晚这次任务,他们两个和高连长、国勇超等人也算是混了个脸熟了。现在要隔离他们手下的兵,而且是完成了卧底任务的兵,他们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放屁!凭什么隔离?我的兵刚执行完卧底任务,凭什么隔离他?特么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国勇超火爆脾气,当时就跟这两名警官吼起来了。弄得这两名警官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搞得不远处的专案组长一个劲的往这个方向张望,却又没见他有过来解释一下的意思。 “排长,没事儿,可能就是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让我去说说清楚吧!不要紧的!”种纬出言安慰了国勇超和身边的战友们一下,然后把随身的匕首交给了那两名警官之一。当他扭过头来看向高连长的时候,却看到高连长神色严肃的向他点了点头安慰他道:“放心吧,没事的。” 种纬向战友们点头道别,跟着两名警官直接乘坐电梯下了天昊大酒店的楼,然后坐上等在楼下的一辆警车迅速的离开了。 种纬被两名警察带到了一家小宾馆里。此时的这家宾馆似乎已经被警方征用来,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穿着警服和军服的人员。 种纬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面不久,很快就过来了另外两名警察。这两名警察与之前的两名警察中的一人聊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了解情况,或者是在沟通什么细节。 接下来,四名警察便一起进到房间里来,和种纬看似挺亲热似的围座在一起,随便聊了起来。他们除了问种纬的名字,家乡,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情况外,绝口不提这次卧底行动的细节。兜兜转转了好久,也没说到正题上。 说实话,种纬对他们这种问法有些厌烦。他知道这是对方惯用的手法,采取磨、耗、绕等手段打击被问话人的心理,让对方的意志出现松动。等被问话的人出现心理裂缝的时候,他们好乘虚而入,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估计也就是因为自己是军方的人,而且在这次行动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否则这几名警察才不会如此客气的跟自己兜圈子呢。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已经很累了,如果再绕圈子,别怪我再也不配合你们!”种纬心里没鬼,当然不吃这一套。跟这几位警察兜了半天圈子之后,终于直截了当的把他们的目的给挑明了。 听到种纬这么说,几名警察小小的尴尬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一个看起来是为首的,上了些年纪的警察笑了笑,挺和气的对种纬说道:“你刚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心里肯定会受些影响。我们多陪你聊聊天,想着就是让你早点放松下来。能不带情绪,客观地把你刚经历的事情讲清楚。毕竟这么大的案子,想要搞清楚里面每一个环节的问题,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不是?” 种纬知道对方说的在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经历过许多事情,参加过多次实战,比这次行动更凶险的场面我也经历过。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么个结果……确实让人想不到。” 看到种纬语气平缓镇定,几名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为首的警察点了点头便继续问道:“那就跟我们说说呗?我们有不明白的再问你。” “好!”种纬没什么犹豫,自觉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内容。便一边回忆着,一边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慢慢的讲了出来。 几名警察都没有做笔录,而是都在认真的听着,这倒是挺让种纬意外的地方。要知道种纬之前接触的一些案件中,被警方询问都是会留下书面笔录的,将来都是案卷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几名警察不做笔录,未必是他们懒得动手,而是应该有人关照他们不要留,或不能留笔录。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却是种纬想不明白的了。 种纬讲述的内容挺多,四名警察不时就他们感兴趣的内容让种纬中断讲述,然后提出自己关心的问题。种纬也表现得很配合,尽量就自己知道的事情回答他们的提问。不时有警察给种纬倒上茶,甚至拿来一些饼干和小点心给种纬充饥,众人问话交谈的气氛倒是挺融洽,一点也不像警方在盘问,种纬在被盘问。 随着谈话的深入,种纬也发现了这些警察对发些内容最感兴趣了。那就是种纬在对于济海这个人了解到底有多深,以及他在于济海这次计划里的深入程度,之前是否发现过于济海有谋杀和自杀的倾向等问题。 这些问题一问出来,种纬就有些明白了。如果他在这起案件里牵涉很深,在于济海的计划中发挥了重大作用的话,那他就难以洗脱是于济海同伙的嫌疑。甚至于济海杀人,乃至最后自杀也是他故意放纵的行为,那他在这起案件中的问题就严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问题真的很严重的话,专案组警方也就不会让四个警察和自己在宾馆里这么随随便便的聊这件事,而且连笔录都不做了吧? 第七十八章无谓审查 实际上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种纬到天昊卧底完全是于济海一手操作的,种纬前后和于济海见面的次数有限,在天昊呆得时间也少得可怜,根本不可能在于济海的计划中发挥什么大的作用。 甚至种纬还记得,天台电梯房的那个牢房还是老和弄出来对付团伙里犯了错的小弟的,谁能想到最后却成了他自己的终结之地?至于于济海什么时候把那个变成了自己杀人的囚笼,种纬根本都不知道。而且看那些突然出现的栅栏伪装良好的样子,应该是早有准备才是。 至于于济海可能杀人的问题,种纬依稀记得自己在行动前好像问过于济海。他当时的判断是于济海确实可能把老和和杜海荣抓住,然后折辱他们一番。因为于济海的计划中一环套一环,给他自己留下杀人的时间真的很有限,加之种纬是在佩枪的情况下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控制不了局势的。 不单种纬没想到,就是专案组也没想到这一点。如果说有责任的话,专案组的人,甚至坐镇专案组的省厅副厅长也脱不了责任,毕竟他是总领全局的人。 其实这件事说到最后,要怪也只能怪老和杜海荣作恶太深,以至于于济海潜伏在他们身边十几年,早已经下了杀心。而且,早就设计好了每一个细节都如此完美的谋杀计划。以至于最后他一旦出手,谁也来不及,也无法阻止。 “还有一个问题。”在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之后,为首的警察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之前你提到于济海的时候,一直用于济海,或济海这个名字。而不是用于勋良这个人所共知的名字,这是为什么?你和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两人的关系……是个什么情况?” 种纬听得出来,这名警察问话的焦点还是在他和于济海的关系上,但是在问话的措词上明显注意中立和保持平和,显然并没有指责他的意思。 种纬又把自己当初和于济海相见,听他跟自己讲起他的身世向几名警察讲了一遍。他在讲述中也尽量保持着平和客观的态度,没有加杂个人的主观和判断内容。但他也承认,在了解了于济海的身世之后,他确实对于济海起了同情之心。这是事实,他没法否认。 而在后期向专案组汇报的过程中,他已经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了。专案组长也在某种环境下,使用过于济海这个名字,也算是对于济海这个人的一种承认和尊重吧?所以说,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名字的变化,实际上也反应了整个专案组对于济海这个人的承认和认可。 话又说回来,在这个问题上专案组,甚至专案组长也是挺无奈的。由于这个案件极为特殊,而且案情复杂,时间紧,任务重。专案组从上到下都想着尽快破案,完成任务。与此同时,专案组还要面对埋伏在警队内部的奸细的破坏,提防泄密等情况的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又在印证了于济海的身世以后,专案组自然也就忽略了于济海这个人这十几年来所累积下来的心理问题。 实际上在说到专案组和警方内部内奸的问题时,种纬注意到两名本地口音的警察脸上的尴尬之色非常的明显。显然他们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都不是那么很自在。如果不是由于警队内部出现了内奸,滨海黑恶势力又怎么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到最后出现这样让人无法言说的结局? 尴尬也要继续,尴尬接下来的话还是要继续问,只不过滨海本地的两名警察问话的时候都比较少,显得很谨慎似的。 再问一个问题。为首的警察继续问道:“当时于济海在启动电网电死老和杜海荣的时候,是有一段时间的,你那时手上有枪,为什么不开枪打死于济海?毕竟这是在制止杀人呐?也算正当防卫的。” 听到对方的这个问题,种纬想了想,忽然反问道:“如果是你们在场,你们会开枪吗?” 说着话,种纬把目光挨个向几名警察的身上看过去。几名警察都被种纬这个突然的反问给问得僵住了,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确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他们在现场的话,他们会开枪吗?尤其是在知道于于济海的身世,知道了他潜伏在黑社会内部十多年矢志复仇的经历后,这个枪并不是那么容易开的。几名警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都沉默了下来。 “我会开枪的!”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相对年轻些的本地警察突然开口答道。 众警察,包括种纬都把目光望了过去,众人的目光里都充满着疑问和不解。 “我会开枪的。”这名年轻些的警察又重复了一遍道:“不过我会朝老和跟杜海荣开枪,反正他们也要死了,不能让他们这么轻轻松松的去死!” 其他三名警察听到这名年轻警察这么说,出乎意料的居然没人否定和阻止。只是那名为首的,上了些年纪的警察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师傅,就是上个月被打伤的那名卧底警察……”不用其他人问,这名年轻警察就说出了他为什么打算这么做的缘由:“他现在还没醒呢!听说以后醒过来的机率不到百分之一,他还不到四十岁,上有老下有小……”说到这儿,这名警察没再往下说,众人也都沉默了下去。 看到众人都沉默了下来,种纬想了想,还是从下面回答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实际上,从当时于济海采取行动,到老和杜海荣两人被电击,总共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上遥控器也一直在于济海手里边。种纬就算能够打死于济海,也难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弄到遥控器,然后再成功的控制住移动中的电网。他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自然也就放弃了选择击毙于济海的解救方式。 听到了种纬的解释,几名警官纷纷点头确认。他们中的两人当时在场,也是亲眼看到于济海主动触电以后,人们是废了多大的劲,搞得多狼狈,才拿到那个扔在地上的遥控器的。换成种纬当时自己一人在场,面对心存死志的于济海,又怎么可能拿得到遥控器,制止谋杀呢? “其实,我们在这儿问你这些情况,并不是要确定你在这起案件中有什么嫌疑。毕竟我们连笔录都没做的,如果真的怀疑你,就不会在这儿这么问了。”为首的警察意识到此刻的情形有点尴尬,主动向种纬解释道。 “我明白!”种纬不带一点情绪的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正在这个时候,年轻些的警察忽然插了句话,连为首警官示意他不要说话的动作都装做视而不见。 为首的警官也有些无奈,年轻警察既然把这话都说出来了,再想拦回去也不可能了。但他这番话至少改变了一些他们和种纬的关系,让双方的谈话似乎融洽了一些,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这样,咱们再问点别的。”为首的警官笑了笑继续对种纬道:“于济海临终……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那句:记着我对你说过的话,就什么意思?他对你说过什么?” “他说过我还年轻,别的还好,就是容易太相信人。告诫我要想走得更远,就不要轻易相信别的人。”种纬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 “就这些?”为首的警官很意外种纬的回答就这么简单,思考了一下却没往下深问。 问话还在继续,四名警察虽然和种纬的关系还算融洽,但他们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即便问不出什么来也一直缠着种纬问这问那。哪怕种纬疲态尽显,他们几个也哈欠连天,也依然没有终于问话。只是问到后来,这种所谓的隔离审查倒像是变成了朋友之间的聊天活动,五人很随意的说着话,倒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只是当警察们问起种纬都经历过什么实战案例的时候,种纬想也不想的就以保密原则为由拒绝了。只是告诉四名警察自己参加过不止一次实战任务,也在实战中击毙过杀人凶徒就是了,具体的则一概不讲。至于自己的理想、梦想什么的,一些不碍事的问题,种纬倒是讲了不少。 所谓的审查进行到最后,已经完全进行不下去了。人心换人心,几个小时的谈话下来,几名警官也对种纬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慢慢的大家开始无话不谈。话题也由一开始沉重的审查问话,慢慢演变成了聊天吹牛打发时间。看得出来,这些警察还在等上级的命令,没有命令下来,他们的审查不能算结束。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天亮,然后又由警方的人送来早点,众人就这么在屋里吃了。负责审查工作的为首那名警察见确实也无话可问了,出去转了一圈象是去汇报了工作。等他回来后便告诉种纬:他可以睡觉休息,也可以看电视,就是暂时委屈一下不能离开这间房子。随后,几名警察也开始轮番休息,但同时总有至少两个人陪着种纬,不让他有单独活动的机会。 第一章余波渐去 种纬其实也已经很累了。其实如果是在特警团的时候,强行军再加夜袭夜战训练,比眼下还要吃苦还要累的情形种纬也经历过。但与那种极限训练的情况下的纯体力消耗的劳累不同的是,近一段时间以来种纬在精神和心理上的消耗才是最大的消耗。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老和杜海荣,到最后于济海在他眼睛触电身死的情形,而自己却又无力出手的时候。种纬的心中的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感,才是对他精力和情绪的最大刺激。 在获准可以休息的时候,种纬真的很想睡上一觉。他恨不得一觉醒来的时候,这些事情全都化为过眼云烟的事情,随风飘散了。 可谁知道,无论他怎么想努力的睡过去,整个人也觉得精神疲累得很,但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老和杜海荣那被电弧打得僵直冒烟的尸体,要么就是于济海最后带着空洞的眼神转过身去,毅然决然的把手伸身电网,主动求死的身影。 这些画面像是过电影似的,在他眼前一遍遍的闪回,弄得他精神极度疲惫,也极为烦躁,却又无可奈何。种纬知道自己遇上了心理上的关口,眼前这几个警察虽然对自己挺和气,但他们根本帮不上自己,他只能自己去闯。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种纬发现外面送来的饭菜都还不错,于是就有意的多吃了不少,结果这招儿的作用还是挺明显的。人吃饱了以后,身体里的大量血液会回流到胃部帮助消化,这样人自然而然就会觉得疲惫。于是,种纬在身体和情绪上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勉强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正在种纬迷迷糊糊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正睡得辛苦的时候,宾馆的楼道里乱起来了。一阵大声的喧哗声把种纬硬生生的从梦境里给强行拉了出来,根本没休息过来的种纬只觉得两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只是楼道里吵闹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很快,种纬就弄明白那吵闹声来自于谁了,是国排长! 还没等屋里的其他人反应过来,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擂响了。不错,不是敲,是用拳头擂的。 一名警察过去开门,门刚被打开,这名警察便被门外的来人用大力推搡到了墙边,想动都动弹不了。接着,国排长带着三班的战友一下子拥进屋里,一下子就把种纬给保护在中间了。 看到自己的战友们出现,种纬忽然感觉一直纷乱的心绪一下子便安定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可能看到种纬的状态有些不好,国勇超还以为种纬受了什么委屈,当场就和那几名陪着种纬的警察吼了起来。那嗓门那声音之大,几乎真要把这间宾馆给拆了似的。即便种纬出言替那几名警察分说也不好使,国排长似乎认定种纬受了委屈,不然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乱轰轰的闹了好一会儿,那几名警察被种纬的战友们分割开挤在客房的角落里,想动都动弹不得。只能尴尬的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可国勇超根本不理他们,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围着他们的战士们虽然没直接上手,但暗地里连挤带撞也让几名警察多少吃了点苦头。几名警察欲哭无泪,解释又没人听得进去,动手也更是不可能,只能缩在墙角听天由命。 好在这种局势并没持续多久,高连长带着一名便衣的警方高层就出现在了门口。高连长先是喝止了正在发威的国排长,进来看了看种纬发现没什么问题,又随口问了种纬几句话。在确认种纬确实没事后,这才和那名警方高层打了个招呼,这就要把种纬带走。 那名警方高层看到屋里的局面后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但看得出来他也没奈何。客气的和高连长等人打过招呼后,吩咐隔离种纬的几名警察放人。那几名警察如蒙大赦,其实现在种纬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了,之前的隔离也没有任何手续,放人不过是让他们脸面上好看一点罢了。 好在种纬也对这几名警察没什么敌意,临走的时候倒是主动向他们伸出手来握手道别。这倒是缓解了刚才国勇超冲进来“强行救人”所带来的一点尴尬气氛,也让一直阴沉着脸站在门外的那名警方高层领导的脸上好看了一点。 种纬被战友们簇拥着从宾馆里走出来,登上了自己熟悉的东风军卡。相比于来的时候乘坐的警车,东风军卡根本就提不上舒适两个字,但种纬从上车伊始所感受到的那种安心和安全的感觉,是坐任何车也体会不到的,这让他更轻松和放松了一些。 “排长,其实那几个警察挺不错的,没说什么,你没必要对他们那样的。”坐上了熟悉的车,面对着熟悉的战友们,种纬的话立时就多了起来。 “我知道!我那就是做给他们头头看的,你没看连长都不管我么?”国勇超瞪着牛一样的大眼冲种纬呲牙一笑,那故意使坏搞怪的模样把全班战友们都逗笑了。 “你小子怎么样?缓过来了么?”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国勇超立刻就把话题转到了种纬的身上。 “我没事啊!就是昨天晚上看着自己眼前连着死了三个,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有点……”说到这儿,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种纬对老和以及杜海荣的死没什么感觉,毕竟之前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作恶多端,就算说不上死有余辜,也算是报应。 只是他对于济海的死有许多遗憾和无奈的个人情感因素在里面。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极短,双方也谈不上是什么朋友关系,但在短短几天的交往之上,种纬对于济海这个人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这种感觉不仅来自于济海帮助自己成功打入了黑势力内部,并且帮助自己成功卧底破获案件;也来自于对于济海多年来矢志复仇的同情,和对他周密计划的佩服;就算最后于济海骗了自己,也成功的骗过了整个专案组,施手段分别诛杀了三个恶势力的头目,自己仍然没多少被对方欺骗后的愤怒之感。 而且在最后身死前,于济海对种纬说过的那番话,更是体现出了他对种纬浓浓的关心之情。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指这种情况? “排长,这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种纬晃了晃头,强令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问国勇超道。 “大获全胜!普天同庆!”国勇超少见的用两个成语说明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战友们也知趣的没有去提昨晚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的那一幕。 接下来,在国勇超和战友们七嘴八舌的讲解下,种纬算是完全了解了自己被隔离的这近二十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收网行动,直接控制起来的涉黑嫌疑人就有数百,需要甄别和排除的涉黄涉毒涉赌的人员超千人,这还是在取保之后放了不少本地人之后的结果。其实并不是专案组真的执法不严,这么快就放了这批人,而且因为滨海的看守所和各公安局都已经押满了人。一些情况不严重,涉案不深的只好取保待审。 不仅是滨海这次行动收获巨大,在省厅的协调下,警方和军方在全省范围内也抓捕了两百多名的涉案人员。而且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滨海和全省进行的这次突击清剿行动中,警方和军方在抓获的人员当中竟还甄别出了几十名负案在逃和犯下伤害案、盗窃之类的其他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而且今天凌晨,军方和警方联合行动的消息就已经公开出去了,各新闻媒体大肆报道了这次扫黑行动。等到白天的时候,滨海市的大街小巷上,已经出现了很多市民自发的庆祝和欢庆的活动。一些老百姓认准了部队比警察管用这个理儿,很多受过害的老百姓都跑到部队临时管制的涉黑娱乐场所以及部队的临时驻地,拿着各类的物品来慰问部队。 或许是在佐证战友们的话,就在军车停车等红灯的功夫,旁边路过的市民很多都向着车上的战士们挥手致意,有的则直接向军车伸出了大拇指,脸上都洋溢着真诚感谢和笑容。 “怎么样?没骗你吧?”国勇超咧着大嘴边笑边说道:“要是跟底下老百姓说你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杨子荣,估计当时就得有人招了你当女婿!” “哈哈哈……”同车的战友们一阵欢快的笑声响起,倒把车下的老百姓给弄了个一头雾水。 “不过呀,老和他们那些人的死,说法可就……”说到这儿,国勇超嘬了嘬牙花子,显然有些没法开口。 “怎么了?”种纬看到国排长这个样子,禁不住开口问道。 “嗨!说法不一样呗!”旁边的班长张彪开口说道:“昨晚其他连队围捕的时候,亲眼看到宋太忠是被黑社会为拼打死的,人也抓到了。可到了今天的新闻上,宋太忠变成了持枪拒捕,被当场击毙。” 第二章媒体记者 “这个说法倒没什么,还算可以,也可以理解,只是将来打死他的那些人怎么定案?”种纬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了于济海临终时说的那几句话,心中猛地升起了一种无奈的茫然之感。难道,于济海说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宋太忠倒没什么,谁弄死的也一样,反正是死了么。”国排长继续往下说道,看表情就知道下面的事情才是真正让他激动的原因。 果然,只听国排长道:“最让人窝火的是老和那三个人的死法,按报纸上的说法是:在警方和军方的围捕下,老和等三名黑恶势力的骨干分子逃至天昊大酒店楼顶天台,在负隅顽抗时被楼顶违法安装的电线电死!你说,这是不是太过份了?虽然说那个于什么良电死了老和杜海荣,最后也是畏罪自杀。可好歹他也是给专案组提供了不少情报的,也是有功的啊!怎么转眼之间就玩这手儿,这不是明摆着想把功劳抢过去吗?这不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国勇超说这话的时候,同车的战友们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态度,显然也都觉得这是专案组里有人玩瞒天过海的把戏,目的就是在抢夺破案的功劳。可是,真的是这样的么? 种纬毕竟对这件案子了解得最多,也最深入,他前后一对照就察觉出了异常。如果说专案组也好,省厅的那位副厅长也罢,想用这种方法贪墨于济海的功劳也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这种玩儿法。因为之前于济海给专案组提供的证据和证物太多了,想抹杀于济海这个人的功劳都抹不掉,除非…… 很快,种纬就想明白了,他对车里面义愤填膺的战友们,用尽量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这未必是为了抢功吧?是不是为了保护于济海的家人和孩子啊?毕竟于济海的事情一旦公开出去,他的家人恐怕会受连累啊!” 一听种纬这话,刚才还乱轰轰的东风军卡车厢里面,立时就安静下来了。战士们都表情古怪的看着国排长和种纬两人,那表情就像上厕所遇上了集体上火,一个比一个表情古怪。 “哎嘿?!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国勇超一听种纬这话,立时有些清醒了。他是个体力远强过脑力的人,之前他还一直在为死去的于济海鸣不平来着呢!当然,顺便他也没少替种纬抱屈,一个劲的和专案组的领导和特警团的领导抱怨种纬受到的不公正对待。 现在想来,自己的确是个笑话。人家一个战士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自己偏偏想了快一天了还没想明白!丢人! “嘿,你还别说,你小子是有两下子,一转眼就把我一天都没想明白的事情给说明白了。”国勇超笑眉笑眼地望着种纬说道,只是种纬已经从他那眉眼看出些不对劲来了。 只听国勇超继续说道:“你小子能了是吧?当了回杨子荣就了不起了是吧?枉费大伙这么掂记着你,一直跟领导说要救你来着。弟兄们,对忘恩负义的家伙该怎么办?” “整他!”还不等种纬做出反应,身边几个战友已经扑了上来按住了他的手脚,接着更多的人拥上来,对着种纬的腋下、两肋,好一阵咯吱,弄得种纬想躲躲不了,想叫也叫不出。 不过就在这种看起来并没什么恶意的玩笑之中,种纬心头的阴霾也在不知不觉间却散去了不少。 笑闹过后,国勇超等人继续讲述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有了种纬的开解,很多之前大家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快就解开了迷团。 比如,吴明华为了扮演毒贩被迫吸毒的事情新闻媒体也讲了,不过也没讲吴明华的名字;军方的多名侦察员潜伏进黑势力当中卧底,也没提所有人的名字;包括黑势力内部有人经过专案组做工作,向专案组提供了很多黑势力的犯罪证据事情,也是没提具体是谁。 之前战士们一度以为这是专案组内有人在有意的抹杀特警团和于济海的功劳,现在想来应该是保护大家的安全才是。 目前特警团在滨海的大部人马都集中在滨海市郊的几个学校里,全团的基本任务就是每天抽调兵力进城维护治安,对原属黑势力的饭店夜总会之类的产业进行驻守和巡控,任务倒是简单的很。 至于全团的供应也根本不用特警团的人操心,省政府已经责成滨海市政府把供应的任务给落实下去了。全团人马的供应全都由滨海市政府负责调配和供应,特警团只要最后确认数量就好。最后买单的具体是谁,却不是普通战士们能够知道的了。 东风军卡载着种纬他们驶近了临时宿营的学校,却发现学校门口围着不少社会上的百姓和媒体记者。原来自从特警团一夜之间扫平了黑恶势力的新闻发出之后,陆续就有不少周边的百姓过来特警团的驻地慰问、围观。 而一些本地和外地的新闻媒体得到了消息,也跑到驻地门口希望能够获得点有价值的新闻。只是现在特警团管理严格,这些无孔不入的新闻记者们到目前为止还是无隙可乘。 东风军卡直接驶过了警戒线,然后种纬等人从军车上下来,准备回自己的临时宿舍休息。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亮的女声从警戒线外传了过来:“国勇超!是我!往这看,我在这儿呢!” 国勇超和种纬等人闻声一楞,等回过头往学校门口看去,却正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在京城飞贼案中有过一面之识的美女主持人白洁! 此刻的女主持人正站在警戒线外面一跳一跳的,既兴奋又焦急的冲国勇超呼喊着。只是任他怎么着急,值勤的哨兵也不允许她跨过那道警戒线,她只能在警戒线外面一脸焦急的冲国勇超挥着手。 看到这个情形,国勇超身后的兵们发出一阵坏笑,然后就那么挤作一团地看着他们的排长,弄得国勇超扭扭捏捏的极不自在。最后看那边的白洁始终不放弃的呼喊着,国勇超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让战士们自己先回宿舍,他随后就来。 看到国勇超晃着膀子朝警戒线走过去,战士们本来想继续看下去的,只是这时高连长已经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暗暗地皱了皱眉,便吩咐三班长张彪把种纬他们带回宿舍去。 本来张彪还想继续看下去的,但既然连长有命令,他也不能不执行。只不过他在带人回宿舍的时候故意画蛇添足似的整了整队,结果一个向右看齐的时候,正看到白洁已经被哨兵放进了学校,兴高采烈的奔到国勇超面前照着国勇超的胸口就是一拳…… 接下来的情形战士们就看不到了,因为国勇超把白洁直接拉到了旁边的学校传达室,现在的警卫室里面去了。 种纬他们的宿舍不过是学校临时腾空的教室,战士们把教室的桌椅都拼了起来,当成了大家的铺位。实在没有桌椅的,就直接在地上打地铺了。 种纬被战友带到给他安排的铺位时间不长,国勇超就一脸愁容的回来了。还没等一排的兵们起哄,国勇超便急急的拉上种纬,把他拽出了宿舍。种纬还在疑惑国排长这是怎么了,谁料一开口他才知道,国勇超这是向他求助来了。 原来,白洁她们这群来自京城的记者今天凌晨得到了滨海扫黑的消息,立刻驱车几百公里,跑了八个来小时才赶到滨海市。谁料想到了滨海市以后,负责此案的专案组已经发布完一轮消息,暂时再也不对外地媒体公布新消息了。 辛苦跑了一个白天,却只能拿到一堆没什么意思的二手新闻,来自京城心高气傲的记者们自然很不甘心。可无奈白洁他们之前的关系都是滨海当地的,对省厅领导直接负责的专案组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一打听到这次配合警方执行任务的部队是有夜老虎团之称的特警团,白洁就想着跑到特警团这边来碰碰运气。不想刚到这没多长时间,正看到老熟人国勇超和种纬他们从外面回来,自然赶紧叫住了国勇超。 也不知道是国勇超嘴太松,还是白洁的手段太厉害,反正没用多少时间白洁就知道了国勇超和种纬也是所谓卧底小组的一员。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白洁岂能放过?立时就给国勇超布置下了“任务” 白洁交给国勇超的“任务”,就是让他无论如何也在帮她抢到滨海扫黑的第一手新闻,如果能是独家报道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国勇超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在专案组里也就是起了个保卫的作用,还没种纬赶到的作用大呢。就算他拍着胸脯接受了白洁布置下来的任务,但在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之后,就跑来找种纬问计了。 “白洁还说了,她有关系,能让这个案子上国家电视台播放,那咱们特警团的影响可就大了。”看到种纬没直接回话,国勇超把白洁用在他身上的招儿直接用在了种纬的身上。 第三章牵线搭桥 “这个想法不错啊!”种纬由衷的赞叹了一下。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上次飞贼案中,正是因为白洁和新闻媒体的介入,才让特警团和国排长都获得了莫大的好处。否则因为飞贼案的特殊背景,新闻报导都被管制了,那次特警团就真的要劳而无功了。 目前来看,这次扫黑行动并没有什么新闻管制的情况。如果能够在国家级的电视台上见到省厅和特警团扫黑的相关新闻报导,甚至是专题片什么的,相信肯定会对警方和军方的参战人员有利。 话又说回来,就算不提这背后的社会意义,就是单纯新闻报导所带来的社会关注,就对社会治安和滨海黑社会案件的公平公正处理有很大的促进意义。至少可以让于济海生前所预言的那些事情不会迅速和肆意的发生,在新闻关注度提高的情况下,案件的透明度也会有一定的保证吧? “排长,那你干嘛不直接去找咱们团领导?拉着高连也行啊!团领导肯定给高连长面子,到时往专案组那边一推荐,我觉得怎么也差不多能成吧!”种纬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有益无害,便主动向国勇超建议道。 “嗨,哪那么容易啊!现在团长在专案组坐镇呢,基本不回来。政委又住院了,这次根本就没来。咱团许参谋长调走了以后,就一直没来新领导。眼下家里就没个够级别的,你说我找谁说得上话啊?”国勇超满面愁容的说道。 “那现在家里坐镇的是谁啊?总得有个人吧?”种纬刚隔离审查出来,当然不了解现在特警团的管理情,自然开口问道。 “谢参谋!”国勇超随口答道:“他,你说有啥用?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 这倒不是国勇超看不起谢参谋,谢参谋这个人能力确实是有的,但在特警团里的地位很是尴尬。用句时髦的话形容,谢参谋是学院派的,基本上军校毕业后就在基层部队呆了短短的一年,然后一直就在机关里打混。 他来到特警团的时间也还不够三年,在带兵经验和资历上都没法和特警团随便哪一位连长相提并论。也就是在接人待物上,谢参谋非常热情和谨慎,再加上每次制定什么训练计划,任务规划什么的,也算是兢兢业业,从来没出过什么庇漏。无论什么事情下情上达,还是上情下达,他都做得非常的好。 但若论话语权和决策权,他这个普通的参谋就不够瞧了。也就是在许参谋长调走以后,做事规规矩矩,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谢参谋才入了团长和政委的法眼,一直让他在团里充当一个不算轻也不算重的角色。 这次任务谢参谋在专案组里挂了个副组长的名儿,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一个联络官、通信官的角色。什么事也不用他做主,有什么重要行动,重要时间节点啦,他都能及时与团领导沟通和汇报,在整起案件的破获中确实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要说起重要作用,那就完全提不上了。 某种程度上,他所体现的实际价值还远远比不上种纬和国勇超等人。不过,可能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份小心和谨慎,才让他在团长带兵到达滨海市之后,仍让他临时代管团里的一些重要事务,地位甚至凌驾于几位老资格的营长之上。 “谢参谋,他行啊!”种纬一听是谢参谋,心里倒有了几分把握,他可不认为国勇超对谢参谋的判断。 实际上他知道,团里边一些靠军事技能拼上去的军官们很有点看不起谢参谋这个学院派的参谋。尤其对谢参谋平时那种凡事都不作主,一律请示领导的作风有些看不起。可这又怎么了,至少谢参谋在他的位置上干得还不错。无论对谁也是笑脸相迎,和气的很。而且也能和团领导直接说得上话,这就足够了! “那谢参谋在哪儿呢?”种纬看到国排长有些莫名其妙的态度有些疑惑,为什么他都能来找自己求助,却不能去找谢参谋求助呢? “嗨!这事儿啊。”国勇超无奈的笑了笑道:“谢参谋怕咱们营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别的营的驻地呢!没事绝不过来。再加上团长临去专案组的时候留下话了,除了和地方上有接洽任务的人员,其他人员无故不得外出。你说,别看咱们的营地离谢参谋他们就隔一条街,咱们不是也过不去嘛!” “排长,你都过不去,我这小兵豆子就更过不去了,那你找我……”种纬一听国勇超这样说,立时更迷糊了,既然自己也出不去,国排长怎么会过求自己? 一听种纬这么说,国勇超突然呲牙笑了起来:“我琢磨着,按谢参谋那么会做人那路数,只要知道你回来了估计肯定会见你。只要你见着他,你就替哥哥说说呗!”说着话,一贯风格如草莽豪杰的国排长,居然露出了一副憨皮赖脸的无赖表情,看得种纬身上直发冷。 谁说国勇超头脑简单?就凭他说的这番话,这分明就是一点也不简单么?种纬暗中赞叹着,却又有点不太相信国勇超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连长的通讯员跑来找种纬了。他急匆匆的找到种纬,对种纬说道:“种纬,谢参谋来看你了,连长叫你迎一下。” 哟!真被国勇超给说中了!种纬看向国勇超,正看到国排长冲自己露出一副“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的神情。种纬不由得向国排长挑了挑大拇指,赶紧收拾了一下身上的军装,然后和国排长匆匆往宿舍的方向赶过去,他们准备迎着谢参谋的来路接一下。 可等种纬和国勇超刚刚走到宿舍门口,谢参谋已经在高连长的陪同下走到种纬他们这间宿舍的楼道口了,正和急急赶路的种纬走了个脸对脸。 “种纬!”一见种纬给自己敬礼,谢参谋象征性的回了个礼,然后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一把就搂住了种纬的肩:“怎么着,兄弟,怎么样啊?我听说你的事了,可这两天事情太多,哥哥我是有心无力,根本就帮不上忙啊!”一边搂着种纬的肩膀说着话,谢参谋一边跟种纬走进了宿舍里。 不管怎么说,谢参谋好歹也是位校级军官,就这么亲热的搂着个普通士兵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话,任谁也说不出他的不是来。高连长和国勇超见状也没说话,跟着两人走进了宿舍。 看得出来谢参谋倒是挺关心种纬的,进屋后和宿舍里的战士们打了个招呼以后,便简单问了问种纬回来以后的情况。对种纬之前在天昊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倒是没有问起。显然他知道的情况也不少,还不需要问种纬这个当事人什么。他这趟来的目的,也就是表达一下关心和关切而已。 几个人简单聊了一会儿天,种纬就看到国勇超在一边跟着种纬使眼色。种纬禁不住心里有些郁闷,刚才国排长是发愁见不着谢参谋。现在人见着了,他自己倒不肯说了,这是为什么? 不过既然国排长求到这儿了,他也不好狠心拒绝。于是聊着聊着,种纬自然把话题转到了驻地面外的媒体身上。 “没办法,老弟,咱们现在不能接触媒体。”谢参谋倒是没有多想,他只以为是种纬想立功当英雄的心切而已。他笑着说道:“要说种纬你这次也算来了出智取威虎山了,可惜专案组有命令在先,一切信息出口全在专案组那边,咱们对外要保密啊!万一一句话说不对了,回头上边追究起来就不美了。” “哦,是这样啊!”种纬假装刚刚知道的样子,恍然大悟道,接着他又像是随口说闲话似的说道:“刚才倒是在门口看见了个京城来的电视台的熟人,不过看来是帮不上忙了。” “京城来的?谁啊?我认识吗?”谢参谋听到种纬这样说,疑惑的看了看在场的高连长和国勇超两人。种纬也注意到自己提到京城电视台几个字的时候,高连长皱了皱眉头,若有若无的瞟了国勇超一眼。 “您认识,就是上次飞贼案的时候,京城电视台的女主持人,白洁。”种纬咬了咬牙,终于把白洁的名字说了出来。 “她啊!”谢参谋听到白洁这个名字,自然是不陌生,并且立刻就和他记忆里的人对上了号。只是他看了看在场的高连长和国勇超有些怪异的表情,立时就笑了起来。 “哎呀,我说!高连,国排,咱们一过执行了不是一两个任务了吧?怎么还这么见外啊!”谢参谋已然明白了种纬的意思,不过他把高连长也当成了当事人之一。他继续说道:“有什么事儿咱们直说就好,咱们见什么外啊?能帮上忙的,我肯定会帮忙的,再说,这对咱们团也是件好事啊” 说完这句话,谢参谋想了想道:“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去。”说罢带头走出了宿舍。 几个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由国勇超把这事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在听到白洁有办法把这起案子的新闻直接放到国家级电视台上播放,谢参谋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了。 第四章心中郁垒 “好汉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咱们干得再好,也得让人知道不是?再说了,好酒还怕巷子深呢!”谢参谋听完了事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立时就变也了这件事的支持者:“象上次飞贼案那么大个案子,咱们配合警方干得那么辛苦,本来还能有更大功劳的。结果就是因为新闻管制,结果到最后不就缩水了?这次有这么好个机会,我觉得应该可以试一试。” 接下来,谢参谋就主导起了下面的工作。他先和高连长和国勇超在警卫室见了白洁,和她聊了一小会儿;然后又带着高连长和国勇超去见了一营长;在争得了营长的支持之后,谢参谋又打电话向身在专案组的团长报告了此事。 最后,谢参谋和一营长陪着白洁和京城来的摄制组一道儿赶去了专案组的所在地。当然,后面这些事却不是种纬这个小兵能够参与的了。 再次听到关于滨海扫黑案的重要新报报导的时候,却是全团战士们在国家电视台栏目中的新闻专题报道了。 滨海扫黑案上了国家级电视台的黄金时段,省厅和特警团领导相继在电视台上露面。卧底英雄吴明华的采访视频也在电视画面上出现,只不过他是用一盆花草遮住面容以后露面的。采访他们的人,正是如愿实现自己拿到第一手新闻的女主持白洁。 天昊夜总会中纸醉金迷,糜烂放纵的画面一经公开,就震憾了全国的电视观众。尤其是很多吸毒者吸毒后产生幻觉时如鬼似魔般放纵的丑态,以及一些吸毒者家破人亡的惨象被公开后,更是激起了社会上极大的反响和反思。在随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打击毒品犯罪和黑恶势力的新闻和行动屡次见诸媒体,一些涉毒涉黑的犯罪团伙相继覆灭。 本来白洁也安排了采访种纬的,不论是特警团还是专案组,也都是同意了她的采访计划的。但等她真的来采访的时候,种纬却很客气的拒绝了。至于拒绝的原因:种纬只给了一句话:应该被采访和宣传的人还有很多,实在没必要宣传我。 无论白洁如何解释会保护种纬的隐私,不会让他的面容和真名实姓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根不会对他的安全造成影响,但种纬依旧固执的不接受采访。哪怕是国勇超采取命令式的要求让种纬接受采访,但仍被种纬拒绝了。 对于种纬不接受采访的原因,他自己说的算一种;战友们也有人说他是高风亮节,把荣誉让给别人的;还有的人说他这是几年来风头太劲,担心招人嫉妒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过,真正知道种纬拒绝采访原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图逼种纬接受采访的国勇超。用他的话讲,接受了这次采访,在国家级电视台上露一次面,说不定军校连考都不用考,直接就保送了。 种纬最后被国勇超缠得实在是没办法,无奈便告诉了国勇超他的真实想法:采访谁都可以,但谁又能去采访于济海,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呢?军校种纬愿意凭本事去考,但现在接受采访只会让种纬感觉别扭。 尽管种纬和于济海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种纬觉得自己和于济海之间确实有一种兄弟般的亲近之感。哪怕在于济海将死的时候,他也是故意等到专案组的人到场以后才自杀,显然他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洗清种纬身上的责任。不然的话,种纬也不会补隔离审查不到一天之后,就会被迅速放了回来。 看到国家级电视台来采访的时候,一个个趋之若鹜的样子,种纬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于济海确实是杀了人,而且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人,但他也采取自我了结的方式赎了罪。可于济海的故事又是怎么发生的呢?根源到底在哪里又有谁知道呢?谁又能给已经身在天国里的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呢? 同样,如果不是于济海收集和提供的那些犯罪证据,滨海扫黑大案能否就这么轻松快速的落幕呢?可除了专案组里少数知情人之外,社会上的那些人云亦云的老百姓们谁又知道被称为,恶棍军师的于济海,其实就是主动协助专案组破案的功臣呢? 种纬看似负气似的不接受采访,何尝不是他对于济海的一种尊重和怀念,又何尝又不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在向专案组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们表达他不满的一种情绪表达呢? 由于种纬不接受采访,专案组里来自特警团的其他的人也拒绝了采访。他们都认为自己在专案组里发挥的作用都远远不如种纬,既然种纬都不接受采访,他们又怎么有脸接受采访? 甚至已经接受完采访的国勇超,也要求新闻单位不要把采访自己的内容播发出去。到最后节目编导不得不在播放对特警团领导的采访时,特别加上了一句话外音:参加卧底行动的干部战士们都认为他们做了该做的事情,无一人肯接受记者的采访。 战士们不接受采访并不算是件多大的事情,反正特警团在这次任务的执行中已经算是出尽了风头,最起码年终的报告总结算是有的写,有的说了。 又过了一周时间,在滨海全市秩序恢复,各项工作都走上正轨之后,特警团顺利凯旋,返回驻地。临行的时候,滨海市政,滨海市各工厂企业,民间团体,甚至一些受过黑恶势力害的百姓和个人,都赶来为特警团送行。 特警团回到驻地之后不久,各项工作又渐渐的回复到正轨,战士们的生活又被简单枯燥的训练和勤务占满了。 直到特警团回到驻地一个月这后,邻省公安厅的观摩团才在军区领导的陪同下来到了特警团。这个观摩团此行的目的,不仅仅包括参观慰问参加上次滨海扫黑任务官兵,与特警团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等目的,还准备与军区领导区共同宣布对特警团的嘉奖决定。 而在宣布嘉奖决定之前,带队的省厅李副厅长还特意在经过特警团领导同意后,单独约见了种纬。一位副厅级官员单独约见一个士兵,这真是亘古少有的事情。 在团部的小会议室里,李副厅长先和种纬握了手,然后两人紧挨着坐了下来。 “本来我可以不用亲自见你的,但我设身处地方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来了。”李副厅长此前见种纬的次数有限,几次说话也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此时,这位年富力强的厅官倒是显得很平易近人。 “我想,你可能对我们有些误会。为了不让你的这个误会影响你今后的发展,先让你听一段录音吧!”说着话,李副厅长按下了眼前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台袖珍录音机的播放键,一阵交流声响过之后,录音机里传出来的居然是于济海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想了想还是说一点吧!这也算我给这个世纪留下点声音,留下点念想。”于济海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没有一点感情。 “刚才虫子兄弟问我有没有杀过人,还说杀过人之后的后果什么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我没法告诉他我一直是在骗他,是在利用他实施我的计划。就算我的计划是为了复仇,在他面前,我的这些手段只能证明我不是人,我是鬼。”于济海的声音听不出落寞,却真的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听得种纬浑身都不舒服。 “和虫子兄弟相比,我就是个人渣。可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好走了。我之前杀过两个人,那两个也算是倒霉的受害者了。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用杀他们的,可就是因为我太想报仇了,太想取得老和信任了。所以,今天这个结果,也是在还那两个人的债。”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于济海的语气变得更果决了一些,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是学法律的,可我学到的法律都是写在纸面上的,生硬的法条。如果说法律是神圣的,那么我的死,也算是给法律留一点最后的尊严吧!”到这里录音便结束了,李副厅长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按下了停止键。 “这个段录音,是在一张软盘上发现的。和这张软盘一起发现的,还有一份算是遗书的信。不过看内容,那封信应该比这段话要早一些。这段录音应该是在你和他谈话之后,他临时起意留下的。”李副厅长认真的向种纬介绍道。 沉默了几秒钟,李副厅长继续讲道:“那封信记录了他干过的一些恶事,包括他把一部分脏款用来救助一些被害者的事情也记录了下来。那些事情和脏款的流向,我们已经核查过了,确实存在,我们也没按脏款去追。” 一边说着话,李副厅长一边用手指敲着眼前的小录音机道:“在收到这段录音以后,我们算是确认你和于济海谋杀沈从文和杜海荣没有一点关系,这才彻底解除了你的嫌疑。” 第五章厅长开解 “小种同志啊,你别过意,我们是警察,讲究的是证据。哪怕你之前做的很好,做的很对,但在没有洗清你的嫌疑之前,我们就只能勿枉勿纵。”面对着一位比自己的年龄大了一倍还多一些,职位又是如此之高的省级厅官和自己这样没有一点架子的认真的解说,种纬也实在没法有任何的不满。 “我们不仅听到了那段录音,还看到了那天晚上天台上发生的一切。”李副厅长继续说道:“我们最后收拾现场的时候,在天台上发现了一台微型摄像机,正好把那晚于济海报复杀死沈从文和杜海荣的过程全都记录了下来。你那晚所做的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只能说是被于济海给欺骗了。” 还不等种纬做出什么反应,李副厅长就似乎是在为种纬开脱似的说道:“这当然怪不到你,于济海制定的计划实在是太周密了,就连专案组那么多破案专家和高手事先都没能发现一点异常。只能说于济海这个法学博士实在是太可惜了一点,如果他能把自己的精力用在正道上,他的成就……”说到这里,李副厅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只能说造化弄人呐!” 显然,李副厅长是真的是很为于济海的死感到可惜,因为他实在没必要在种纬面前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演这么一出戏。 “在弄清楚你的事情之后,专案组自然就解除你的隔离了。本来,专案组应该直接向你当面解释一下的,但因为滨海市那边的乱象纷繁,哪是那么容易一下子弄清楚的?所以,直到你们团离开滨海,也一直没能给你一个明确的说法。所以今天,我就代表专案组向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太过放在心上。”李副厅长望着种纬,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 看到如此一位高官能向自己不带一点架子的道歉,种纬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消散了大半。只是他心中仍然有些许的疑问和不解,却依然横亘在他的心中,可他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次来跟你见面,道歉只是目的之一。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你心里的症结。”李副厅长似乎看透了种纬的心思,单刀直入道:“为什么这次我要亲自来特警团呢?一是为了表达对特警团全体官兵的感谢和尊重,其二就是你的心理问题。” “之前你不接受电视台的采访,搞得你们参加卧底行动的所有人都不接受采访,这在专案组里面引起的震动可不小啊!”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副厅长脸上带上了些长者对待淘气的年轻人才会有的宠溺包容的笑容道:“当时专案组里有些人可是挺不满的,对你们的领导也是甩了几句不太中听的话的。不过我以为,你这样做才正常。这才是一个热血的战士才该有的想法,如果你能做出那些八面玲珑的老狐狸的做派,我还不来见你呢!” 说着话,李副厅长靠近了种纬颇为亲热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找你谈话么?我就是担心一棵好苗子,让那群打惯了官腔的家伙给毁了!”一边说着话,李副厅长一边敲了敲桌子道,显然他对打官腔的官僚作风也是深恶痛绝的。 说着话,李副厅长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道:“我特别要了你的档案看了看,了不得啊!小种同志,年纪轻轻已经立下了好几次大功。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屁也不懂的毛头小子呢!” 李副厅长言辞非常真诚,言语中也没有一丝作伪,把一直有些紧张的种纬都给逗笑了。 “正是因为你非常的出色,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心里堵的那个疙瘩一直堵下去。”一边说话,李副厅长一边用手指点了点种纬的心口,似乎那儿真的堵着个什么东西似的。他的举动也引起了种纬的好奇,种纬都不太清楚是什么让自己这些天心情郁郁,他也很希望李副厅长能帮自己指出来。 李副厅长想了想,继续往下说道:“于济海临终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法律是人制定的,可执行不执行也是由人决定的,对吧?” 种纬听到这话,禁不住点了点头。这是于济海临终前所讲的一句话,也饱含着他对自己悲惨身世和藏身黑社会十多年的痛苦经历积累下的怨气。 只听李副厅长继续讲道:“其实于济海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讲是正确的。” 李副厅长此话一出,种纬当时就有些惊讶了。他原想李副厅长一定会维护法律的尊严,然后再说点什么大道理来反驳于济海的话。谁想,李副厅长居然直接说这句话是对的。哪怕他在前面加了句定语,也足以吊起种纬的胃口。 “法律,在被执行之前,就是写在纸上的法条。白纸黑字,并没有约束力。”李副厅长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他的语速变得很慢,但语气却比刚才更加的庄重:“如果没有人执行,法律就是一张纸,也谈不到尊严二字。但是,我们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呢?就是因为有了我们这群有力量维护法律尊严的这些人。有了我们这些人对法律的执行,用法律来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法律这才有了尊严,这才有了强制力,才让人敬畏。” 话是开心的锁,李副厅长的话正中种纬这些天堵在心中的那处块垒,让他心中的郁结之气登时被撬动了。 李副厅长继续讲道:“也许我们会有失误,也许我们之中也会出现害群之马,但如果没有人去维护法律的尊严,没有人去维护社会正常秩序的话,法律也就不成其为法律的。我们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也会出很多问题,但我们会继续做下去的。唐诗里有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李副厅长认真的望着种纬道:“小种同志你虽然是个军人,但由于部队性质特殊,咱们也算是半个同行了。今后说不定你退伍以后也有可能当警察,那样咱们就是同行了。就算你的想法是考军校,可实际上你仍然是社会秩序的悍卫者,仍旧算是同路人呐!我年纪比你大,经历得多一些。只希望我的这些话,能让你把眼光放远一点,站得更高一点。这样,你的前途才会更远大一些。” “至于这次电视台采访……”李副厅长继续讲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个团队里还是需要包容很多想法不同的,理想不同的人的,对吧?我们这些人中,有打算为民申冤的,但也不能排除一些想借扬名的,更不能排除那些想立功升官的。只要这些人能在一个框架内做好他的工作,拿到他该拿的,想要的,我想也无可厚非。你觉得呢?用一句老话来讲,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说到这里,李副厅长的语气有些略略的沉重了起来道:“这次电视台采访事情发生以后,确实有些人是上窜下跳,丑态百出,抢功劳,抢镜头的事情没少干。有的恨不得多上几秒钟的镜头,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专案组里干了事情了。也有的想办法排挤别人,想让别人根本没有露脸的机会。” 话锋一转,李副厅长继续说道:“但话又说回来,总的来说还是要看主流,看价值观。至少这次节目之后,滨海市全市的社会风气为之一悚,老百姓的气儿也顺了。全国范围内的打黑扫毒攻势也形成了,这就够了!” “其实对于于济海这个人,你也不用想太多。”李副厅长把话题又转移到了于济海身上:“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和他接触的时间很短,却已经让他有了负罪感,这证明你已经做到很好了。他是一个误入歧途的人,虽然本质不坏,但如果被捕的话,依然会受到国法的惩处的。所以你也不必太为他惋惜,还是那句话,要往前看。” 说到这里,李副厅长似乎注意到了种纬有些疑惑的神情,便继续讲道:“做人,不仅仅需要毅力和目标,还需要方法。就拿于济海来说吧,他小时候家里遭遇变故,自小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虽然最后成了法学博士,但他也在这种仇恨的驱使下,走上了邪路。” 李副厅长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在这十几年中他他有很多种计划可以选择。比如最近的,他可警告那名已经暴露的卧底警察,救他一命,然后把犯罪证据提供给他。或者他在某个时间段直接把犯罪证据提供给省厅,或是更高一层的部门都可以。可是他都没这么干,他一直在用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在实施着自己的计划。直到他最后遇到你,遇到这次专案组的行动。我想,如果没有咱们的行动,估计于济海依然会选择和沈从文他们同归于尽的。至于那些证据,只不过是用来毁灭那些与此案相关的那些人的武器罢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在咱们的手里,起到真正的证据作用。” 第六章双河警讯 “说到这儿,还需要跟你透露一些机密的事情,你可要注意保密,不要说出去。”说到这儿,李副厅长忽然换上了一种严肃的口吻道:“滨海这个案子影响面甚大,很多官员都牵涉其中。上级考虑到滨海全市的经济发展局面,可能不会很快动这些人。之前你帮助取证的时候应该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在这儿我恐怕得嘱咐你一下,不要泄露这方面的情况。我们都是讲究服从命令的队伍,相信这个你也能理解。” “明白,您放心!”听到厅长特别跟自己嘱咐这个,种纬自然能理解这是李副厅长的好意,他断没有反驳的道理。 其实,虽然于济海留下了很多的犯罪证据,但遗憾还是有的。李副厅长继续叹息道:“这个案子严格来讲并不完美,毕竟主要的首恶分子都死了。当然,滨海老百姓最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解恨,出气。可是,那些和黑势力有得益往来的贪官们也最愿意见到这个局面。” 看到种纬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李副厅长继续解释道:“毕竟那些死的证据总是有限的,远不如活着的罪犯知道的多,对他们的威胁更大。这也是于济海失误的地方,他虽然算是报了仇,出了气,但却让很多犯过罪的官员们放了心。即便于济海资料提供得再齐,也是最近几年的,再长远一些时间的还是有遗漏的,具体犯罪的额度、数量、件数都不够详细。原本犯下重罪的恐怕因为首恶的人已死,也只剩下少数几项轻罪了。这也是上级对一些罪行不明的官员暂时放他们一马的主要原因,将来只靠重点关注和其他犯罪调查,才有可能继续深挖他们的罪行了。” 听到李副厅长的这番解释,种纬算是彻底的清醒和明白了。于济海到是痛快了,轻松杀掉了宋太忠和沈从文杜海荣三人,其他涉黑的人也都会锒铛入狱。但和沈从文他们勾结最久的,隐藏最深的那些贪官未必会就此露出马脚。毕竟直到收网前昔,于济海还靠手段诱使隐藏在警队内部的一个内鬼露出了马脚呢!至于还有没有隐藏得更深的,那实在是没有办法弄清了。 “现在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吧?”李副厅长看到种纬终于露出了了然和遗憾的神情,冲种纬轻轻点着头说道:“报私仇,容易!但放跑了更大的恶人才是这个案子最令人遗憾的。我们还需要继续暗中调查,至于还要花多少时间,花多大精力,却是难以估量的了。” 话说到现在,种纬终于从之前那种狭隘的公平和正义当中清醒了过来。开始学着从更高,和更远更全面的角度去看待这起案子,看待他身处的这个时代。眼光的改变,也为种纬将来的发展空间埋下了伏笔,为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打好了基础。 看到种纬真的完全醒悟了过来,李副厅长便把种纬可能会比较关心的,于济海的老婆和孩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当然,这里所说的老婆和孩子,自然指的是于济海正牌的老婆和孩子。那是一位和于济海并没有合法的婚约的农村姑娘,她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世,就已经没了父亲。专案组特别问过这个女人,原来她是被于济海从魔窟里救出来的女子,哪怕知道了于济海已经身死的消息之后,仍旧铁了心的想要为于济海留个后。 专案组经过请示省厅领导,将那套存放过许多证物的别墅变卖后,换成现金以奖励的方式秘密交给了这个女人。这笔钱绝对不是个小数,足够这个女人和孩子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了。而且专案组已经把她安排到了其他的城市,准备等她生下孩子以后,再给她在公安系统内部安排一个非编制内的辅助工作,让她以后基本上可以生活无忧。至于于济海是不是还给她留下了什么其他的财产,专案组干脆都没有深入的去查,有意的放过去了。 直到李副厅长说起这个女人,种纬才深刻的意识到于济海的死是多么的自私。他把自己的女人和尚未出世的孩子扔在这个世界上,就为了满足自己压抑了多年的仇恨的报仇心理,却不管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将会孤单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会面临着种种的不变和,潜在的仇家的欺辱和迫害。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至此,种纬算是彻底的冷静下来了,能够以一种局外的人思想重新审视滨海扫黑这个案子了。种纬还不知道,此时他的这种眼光已经远不是一个普通士兵能够具有人眼光了。不知不觉间,他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甚至超过了参与此案侦办的大多数警察和军官。同样,一扇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大门,正朝他缓缓开启着。 一个人的成功靠的不是撞大运,更不是等着天上掉馅饼,而是靠着不断的学习和积累。种纬就是这样一个人,并且他的一系列的经历也在不断历练着他,成就着他,让他未来的人生充满了跌宕起伏的传奇。 结束了与种纬的谈话,李副厅长代表省厅和军区领导共同宣布了对省厅和特警团此次参与滨海扫黑任务的嘉奖令。 这些扫黑行动中,卧底小组的功劳无疑最大,其中吴明华又是无可争辩的第一,正是他冒死吸毒赢得了毒贩的信任,这才让卧底计划得以继续实施。因此,他是卧底小组中唯一的一个一等功。 种纬虽然在这起案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也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但美中不足的是三个黑恶势力的头目全都死于非命。这虽然不能完全怪种纬,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功劳自然也就要大打折扣了。因此最后,他获得了卧底小组中唯一的一个个人二等功。 除吴明华和种纬获得了个人功勋外,其他人获得的都是集体性的功劳。组成卧底小组的军警联合体,就获得了集体二等功一次,专案组全体是集体三等功。特警团尽管是最后出击,但也被军区通令嘉奖。 —————————————————————————— 【战情通报】 中秋的夜色,已经带上了一些寒意,特别是这坐临近山区的小镇子。 晚上十点多,在这个经济并不发达,夜生活基本为零的小镇子上,已经没什么人会外出了。因此,当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独自行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突兀和异常了。 瘦削男人走到一户人家门口,略略犹豫了一下便敲响了一户人家的街门。过了许久,已经睡下的主人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了,一个愠怒的老年妇女的声音在院中响起:“谁呀,大晚上报丧呢!” “是我,我送钱来了!”门外的男人淡淡的回答了一句。院中的老妇听到门外男人的声音,立刻知道了来人是谁。因此,尽管她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抱怨着,但开门的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哗啦一声响,小院的门被打开了。院中的老妇冲着来人骂道:“偏偏大晚上来送钱,你跟鬼一块儿来的?” “我就是恶鬼!”门口的男人突然低吼了一声,接着一道寒光闪过,老妇一言不发的栽倒在了地上。接着,瘦削男人从老妇的尸身上迈过,冲进了小院中,接着数声痛苦的声响起。 …… 半夜时分,小镇派出所门口那盏孤零零的红灯下,瘦削男人提着一件用衣服包裹的物件走进了派出所。值班民警睡眼惺松,见到来人问来句:“干什么的?” “我来投案!我杀人了!”瘦削男人低沉着声音道。 “胡说八道!大晚上的搞什么搞?”值班民警听到男人的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喏,我就是用这个搞的!”瘦削男人打开衣服包裹的物品,露出一柄长柄的利斧,斧刃上还沾着女人的头发和人体的碎肉。 铃—— 警铃大作,整个小镇的夜色完全破碎了。 —————————————————————————— 滨海扫黑案彻底的结束了,在李副厅长走后,刚从医院回来的团政委王坤又找种纬聊了两次。不知不觉中,种纬已经学会了用大我,战胜心中的小我了。他学会了理解于济海这个人,理解了他的复仇心理,了解了他的心路历程。并且已经在尝试着在头脑中设计更有效,更有用的方式解决当初自己遇到的问题了。 这种推演方式虽然是虚拟的,但就是在这种看似空想的推演过程中,种纬的眼光和胆略都在不断的提升着,增长着。 滨海扫黑任务完全结束一个月后,特警团又赶在冬季到来前进行了一次全团规模的野外拉练。这种拉练是每年都要进行的,上次野外拉练的时候就碰上了空军坠机事件。无巧不成书,这次外出拉练不久,特警团又收到了上级发来的紧急命令:全团紧急驰援双河镇,该镇发生了大规模的打砸抢事件,治安已经完全失控! 双河镇,离特警团拉练的位置有八十多公里,全镇原本是由两个村庄合并而成。这两个村庄一个叫上河营,一个叫下河营,分别位于一条名叫五凤河的河流的南北两侧。 按照上级传来的命令所说,双河镇四天前就发生了一系列的治安案件,但当地镇政府一直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隐瞒不报。直到这两天事态完全失控,已经开始有人聚众袭击了镇派出所,并且开始围攻镇政府,镇领导这才向上级求救。 第七章困难任务 双河镇求救的信息当然不是发给特警团的,他们的求救信息是发给上一级政府之后,再由省公安厅上报给省政府最终决策的。 由于省政府预先知道特警团正通过该省北部山区地带进行野营拉练,因此在知道双河镇急需驰援时,第一个就想到了向特警团求助。其实这也不是省政府偷懒,或者是什么其他原因,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双河镇在传出求救信号之后,与外界的一切通讯联系就都中断了。 有了解双河镇情况的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双河镇这里民风剽悍,居民尚武之风由来以久。历史上还是农业为主的时候,就发生过多起因为灌溉引起的武装械斗事件,死伤是常有的事情。 到上个世界三十年代日军全面侵华时,当初还是上河营和下河营的两个村子,还分别组织了两支抗日武装跟日本人拼命。结果两个村子的抗日武装,还因为到底该谁听谁的问题自己内部先干了一仗。虽然最后两边联合起来抗日了,但一些死于内斗的人的家属,却彼此互相仇视了很久。 改革开放后,上河营北方的大山里面发现了矿藏,上河营和下河营两个村子渐渐因为开矿而富裕了起来,后来两个村子又合并成了双河镇。可行政关系上的合并未让河两岸的居民们化解矛盾,双方敌对矛盾的事情仍旧频频发生。 由于这里往往是一年一小打,两年一大打,治安案件层出不穷,很多有能力有抱负的官员升迁调动往往都不愿意到这里来。凡是到这里来从政的官员,一般政治生涯也就被认为是到上此而止了。也难怪,随便一个官员的治下总出现大规模的治安案件,又怎么会被认为是有能力的官员? 这几年,上级也本着彻底改变双河镇治安环境的想法,很是调派了几名年富力强的有为干部到双河镇工作。同时省里在发展资金下对双河镇也多有倾斜,为这里增添了许多基础建设的投入。在上下的一致努力下,双河镇的治安一度得到了很大的扭转,已经好几年没发生重大治安案件了。 可就在上上下下都有所放松,以为双河镇的治安环境就此完全改变的时候,双河镇又暴出了如此重大的治安事件,这实在是让上上下下的官员们感觉既无奈,又尴尬。 更要命的是,或许是在任的双河镇当家领导害怕向上级求助会影响自己的仕途,或者是影响上级对双河镇的看法。他竟然在双河镇发生重大打砸抢的治安事件时,一直采取隐瞒不报的方式应对和处理镇派出所上报的警情,试图通过当地政府的努力化解基层矛盾,把事件控制在双河镇内解决。 可惜他想错了,当他得知镇派出所已经被打砸,警员被打死打伤,枪械都已经被抢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终于同意向上级报告在双河镇发生的事情。 然而当他刚刚向上级报告完双河镇的事态进展,整个双河镇的对外通讯就完全中断了。在通讯中断之前,镇政府只来得及发出镇政府已经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员攻击,而且这些人手中有枪的信息! 连有警察和民兵保护的镇政府都不能幸免,这说明双河镇的局势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了。而且这些攻击镇政府的人还有枪,这就更说明了局势的严重。直到此时,上级才意识到双河镇局势的严重性,这才辗转通过武装部联系上军方,这才联系到在附近进行野营拉练的特警团。 上级给特警团的任务是:迅速封锁双河镇,控制局势,营救被困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这个任务的下达到是简单,一句话的事而已,但对特警团而言,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却不那么容易。 首先,特警团的武力该如何使用,使用到何种程度?这就是个烦。 目前得到的消息,双河镇的局势已经不是一般的治安事件那么简单的了。不明身份的人员手里已经有了枪械,不管这个枪械是他们自已私造私藏的,还是从派出所抢到的,这件事的性质都已经变了。对付这种人员的时候,部队已经可以下发实弹了。 可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双河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有枪的人员有多少?这些情况特警团一概不知。一旦战士们手里下发了实弹,谁敢保证战士们一定不会走火?或者在被围攻的情况下过份使用武力。 要知道战士们手里的枪械可是制式武器,一般的民用墙体根本档不住八一杠的子弹穿透。一旦在双河镇里面开火,射进居民家里的子弹和跳弹往往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而这种伤亡却是特警团和战士们都无法承担的结果。 其次,双河镇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作乱的人有多少人?是不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如果是有目的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和镇派出所的警察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被劫持,还是已经遇害了?如果是被劫持的话,他们目前身在哪里?如果是遇害的话,那情况就更加严重了,这伙不明身份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特警团是不是要向上级申请,要求更大的处置权限?这一些都是未知数。 再次,双河镇里的地形是什么样的?镇政府和镇派出所的位置在哪里?全镇有什么政府机构的设置?还有什么学校医院之类的公共设施需要保护没有?还有什么危险的,必须尽快控制住的危险目标?镇里的居民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民族问题没有?特警团的战士们该注意什么? 所有的这些情况,对特警团来说都是两眼一抹黑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让特警团开进双河镇里面去执行任务,别说是特警团的随便哪个连队了,就连团长和政委也不敢下达这样的命令。就是下达命令的军区首长,也在通信中特别要求特警团先弄清楚具体情况,再相机行动。 但是,军人就是军人,执行命令是不能打折扣的。尽管知道前面的双河镇可能就是个龙潭虎穴,可特警团全体还是在团部的组织下转向,按照地图指引的方向向八十里外的双河镇出发了。 一路上,这支由车队和马队组成的部队特别的引人注目,不时有路过的老乡站在路边,好奇的看着这支特殊组成的部队向北开进。 往年,骑兵连都没法参加部队的野营拉练,就连上次的大规模演习也没骑兵连的份儿,这让骑兵连上下都非常的不满意。很少能参加维稳处突的实战任务也就罢了,怎么全团拉练还会不带骑兵连? 今年,在骑兵连的一致要求下,骑兵连终于被包括进了这次的野营拉练的队列里。由此付出的代价就是,特警团需要安排整整四辆车来拉运给军马准备好的草料,还要每天按时按点休息。 想搞个强行军?不行!汽车兵可以先行,步兵也可以强行军,但骑兵连和军犬连却必须按时定量行军。否则军马和军犬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了,会生病的。 所以这一路行军下来,其他连队的战士们没少对骑兵连和军犬连说怪话。说什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些四条腿的少爷兵也带上,结果人家吃得好喝得好,路却走得最少。普通战士们说加练就加练,可这些四条腿的兵却跟大爷似的,多一点路都不走。偏偏这些四条腿的兵待遇还挺好,有的连普通战士都比不上。 就拿军犬连来说吧!军犬连的墙上写着一道著名的标语,列位看官猜是什么? ——狗粮要吃到狗嘴里! 为什么这么写?因为这些四条腿的兵都是拿着外汇从欧洲买来的,吃的都是市面上少见的鲜牛肉和鲜奶鲜蛋。特警团战士们伙食标准就不低了,这些不会说话的兵的伙食标准居然是一名普通士兵的三倍!所以说,有“狗粮要吃到狗嘴里”这句标语,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不过军犬的作用相比于军马来讲,还是要大不少的。毕竟在野外搜索和警戒这两条上,这些不会说话的兵可是比普通战士都要强得多的。而且在实战中,军犬们可是立下过实际的功勋的,这一点骑兵连可就比不上了。 自特警团改编以来,骑兵连出任务的机会也就是演习和各类表演了。虽然形象上一点也不给特警团丢人,但这个年代军马在实际应用中的情况极为少见。无论哪个年代,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兵,也历来是硬气不起来的兵种。 因此这次出来的时候,骑兵连的官兵没少让全团上下的战士们背地里讥笑。 偏偏这些军马还劳累不得,每天走得多一点都会对军马的身体产生损害,因此它们不得不定时定量的行军。更要命的是,这些军马体型庞大,个别军马生病受伤了还好。如果大面积出现健康问题,则只能退出这次拉练演习了。毕竟军马可不像军犬,还可以搭汽车行进,军马出现问题一多,也只能望队列兴叹了。 第八章向导指路 当然这也和骑兵连的配置有关系。骑兵连连长唐勇曾经说过:如果给他的每个兵像古代那样每人配上至少三匹马,再遇上非公路条件下的开进状态,他一个连可以随便虐全团任何一个连队。 这次,骑兵连却发挥了以往从未能体现出来的优势。 由于特警团现在的位置去往双河镇的道路之间根本没有现成的公路,全团人马出发时间不长,就发现没有现成的公路可以走了。这下,骑兵连的优势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为了能够快速到达双河镇,及早控制那里的局势,团长袁以刚下令骑兵连分成几股小分队,携带步话机一边行军探路,一边赶往双河镇。沿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能找到几个熟悉双河镇情况的老百姓,为全团深入双河镇做好基础工作。 得到了这个命令之后,骑兵连连长唐勇一声呼喝,全连战士立刻像赶羊一样分成了好几股,接着便扬鞭打马的出发了。那种嚣张的架势,让后面只能跟在军车后面吃土的战士们羡慕不已。 马尾栓豆腐,一物降一物。在这种没什么像样公路的乡间,骑兵的优势真的是很明显。只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前方的骑兵们就传回了信息。接着,团部参谋根据骑兵传回来的信息修改了行军的方向和道路,全团官兵包括大量的车辆沿着骑兵探出的道路,在乡间丘陵间滚滚向北而去。 大队走出几公里后,就发现路边有几名高傲的骑兵站在一处小土坡上张望着。其实特警团的人马离几公里以外就可以看见,这几个家伙站得高高的做出高瞻远瞩的姿势来,纯粹是为了彰显他们骑兵的傲气而已。 在这几名骑兵之间,还有两兵当地的村民,这就是骑兵在路上发现的几名附近村民中的两名了。这两名村民都对双河镇较为熟悉,于是就被唐连长半强迫的留下来委为特警团的向导了。 至于唐连长他们骑兵连的大部队,已经按照团部的最新命令,前往双河镇外围侦察去了。在被憋了几年之后,骑兵连终于有了在新任务中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 被留下来的两名向导都有点战战兢兢的,虽然平时也知道人民子弟兵的说法,但刚才看见一群齐呼乱喊的奔来的骑兵,然后再被这些带着风的骑兵们一围,这些平时安分守已的老百姓早就吓坏了。一听为首的几个军官勒住马还算和气的问他们去没去过双河镇,再被那高头大马口鼻里喷出来的气息一喷,当下没一个人敢不说实话的。 等好不容易冷静下一点了,却看到了一支见头不见尾的大部队开过来了。这回就算这两位老人打了退堂鼓,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袁团长的问话。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政委王坤又没参加这次拉练,但袁团长毕竟带兵多年,经验和意识还有的。他一看这两位当地老农一脸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前面的骑兵们工作做得不到位。没奈何,这个锅只能由他这个团长来背了。 于是,袁团长和颜悦色地和两位老农拉了几句家常,说了几句没甚么营养的客套话之后。袁团长便提出来请两位老人家当部队的向导,引导部队前往双河镇。事成之后,部队虽然没法给什么现金酬谢,但却可以送给两位老人一些礼品赠送,像什么午餐肉罐头,真正的军品鞋和迷彩服之类,都可以任两位老人挑选。 九十年代乡间的百姓还十分的淳朴,军品对两位老农的刺激可比钞票都来得有力。当下两位老人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反正事先袁团长已经和他们承诺过了,坐车去,坐车回,天黑前怎么着也让两位老人回到家就是。 只是等两位老人坐上车,这才知道在这段没有公路的乡间道路上坐车是什么感觉了。怪不得后面长长的大部队宁愿走路,也不愿意坐那些看起来宽阔结实的军车了。坐在颠簸的军车上的感觉,简直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坐船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位平时根本捞不着坐车,这回想开开洋荤的老农就被颠得受不了啦,再颠下去非把早晨饭都吐出来不可!没办法,两位老农说什么也不做车了,宁愿跟着部队走也不愿意受这份洋罪了。 袁团长本来还担心两位老农脚下跟不上部队的这些年轻人,不过这一走起来才知道,两位老农别看都六十上下了,但身体还是相当的不错。加之走惯了这片山坡丘陵附近的小路,他们走起来的速度倒不弱于快速行军的战士们。 袁团长见状又安排了几名体能好的战士照顾着两位老人,哪怕两位老人走不动,就是背也要把两位老人背着跟上部队前进的速度。 袁团长的安排并没发挥作用,在两位老人的体力耗尽前,特警团的大部队终于走出了没法乘车的小路,全团来到了一条直通双河镇的国道上。 算算距离,特警团全团已经赶了三个小时的路,距离双河镇还有不到三十五里的路程了。若按照车程计算,只要再走上半个小时,全团就可以顺利抵达双河镇了。 说服了两位已经被吉普颠怕了的老农,全团战士陆续登车,汽车兵加大了油门,特警团的车队一路风驰电掣地直奔双河镇呼啸而去。 凡事就没有那么顺利的,车队刚开出去没十分钟,袁团长车里的步话机就响起来了。骑兵连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抵达双河镇外围,但部队前进的道路已经被当地老百姓们用路障堵死了。 骑兵连的战士们也曾经试图下马清理道路,但却遇到了设置路障的当地老百姓的石块围攻。有几名倒霉的战士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作,还有几匹军马被突然扔到近前的砖头吓得不轻,好在看守军马的战士已经提前有了准备,和当地老百姓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这才没出大问题。现在骑兵连连长唐勇向袁团长请示,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是尝试着冲一轮,还是就地等待大部队? 看到眼前这位首长拿着个小小的收音机似的东西,居然就能跟不知道在哪里的人通话,这样的情景让两位没见识过步话机的老农格外的好奇。眼前的情景估计等他们回去,就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政委王坤不在,团里的参谋们也没在跟前,袁团长听到唐连长的请示后小小报凌乱了一小会儿。他情不自禁的暗想,他总不能和车里的两位老农商量先头部队的安排吧? 哎,你别说,这样一想,袁团长还真有主意了。他扭头向坐在后座的两位老人道:“两位老人家,双河镇还有几条进镇的道路,大致在哪个方向,怎么走?您两位能跟我说说么?我让前面的部队先去探探路!” 两位老人中偏年轻的一个想了想说道:“双河镇进镇的大道就三条,东西各有一条,南边一条。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南边这条。北边和上河营那边是有两座桥连着,不过那个你们用不着。不过,东西这两条路都是农田里的小路,你们这么多人又是车又是人的,肯定不好走,过不去啊。” 年长一点的那位老人显得更冷静一点,他想了想,略有些慢吞吞的说道:“双河镇打清朝那会儿就是个军镇,整个镇子让护城河围着,进出就那么几条路。后来日本人来了,也想打这儿,可到最后也没下手。不过这些年,也不打仗了,镇子里又修了两架不起眼的小桥。都是镇子里种地的百姓修的,就是那种两根木头钉在一块儿的小桥,走不得车,走人还行。这两条路就在镇子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的庄稼地里,只有本地庄户人知道,外地人根本不知道。” 一听这位老人这样讲,袁团长当时大喜过望。他想了想便拿起步话机命令道:“唐勇,大路上留下两个排虚张声势,但注意不要往前推进,吸引镇子里面的人注意就好。” 第九章小镇传奇 说完这段话,袁团长想了想又继续吩咐道:“然后你再把剩下的人分成两队,分别往镇子的东西两侧探路。记着,这批人的声势可以搞大一点,这些人都是疑兵。在派出疑兵的同时,你们连再抽调几个机灵点的兵,不要骑马,采用徒步探路的方式往双河镇的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探路,寻找两座用两根木头拼成的简易便桥。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复述一遍。” 步话机那头的唐勇把袁团长的命令复述了一遍,准确无误后,就布置下去执行了。 “两位老大爷,你们两位熟悉不熟悉双河镇啊?平时去过的次数多吗?”袁团长想更进一步了解一下双河镇的情况,于是继续追问两位老人道。 “熟倒是还算熟,不过平时去的不多。”两位老人中的一位答道,另一位老人虽然没说话,但在那位老人回答的时候也频频点头,显然很同意说话者的意思。 “为什么呢?既然比较熟悉,怎么去的次数不多呢?”袁团长继续问道。 “唉,那地方,人都野,性子也烈,没事儿少去!”先前答话的一位老人回答道,另一位老人显然不太爱说话,不过已经从举动上证明他赞同前者的意思。 “那您给具体说说呗?”老人的回答让袁团长更加好奇了,他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地方从来都是打仗的地方!”看上去挺健谈的那位老人指了指周围的田野和远处的山川道:“最早几百年前就打,什么蒙古人,辽国人,到后来是李自成,清兵,都打了几百年了。老年前遇上打仗,闹兵灾的时候,老百姓就往山里头跑。没办法,保命呗!一来二去的,这边的老百姓就都挺厉害的。可要论起来最厉害的,还是双河镇那块儿。” “为什么呢?”听到老人这么说,就连袁团长都好奇起来了。按这位老人说,这一块地方自古就是四战之地,若论民风剽悍应该一样才是,为什么反倒是双河镇那边最厉害呢? 只听那位老人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双河镇那边有一条小清河,是从山里流出来的。若说土地肥,出产最好的地方,这一片就属小清河两岸的双河镇了。这好地方,越是好,不管是谁打来,谁要粮食,都会盯着双河那地方。不管是官兵,还是侵略的兵,哪怕土匪大户也都盯着那儿。那地方的老百姓不利害点,哪守得住那块好地方呐!再加上有那条小清河,不管谁打来,不管有多厉害,隔着河总能抵挡一下。实在打不过再往山里头退,这几百年下来,那个地方可是打出名来了。” “是啊!”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年长一点的,看起来像是不太爱说话的老人插话了:“据早年间老人们说,双河那地方打清兵入关的时候就打了好多年,清兵一直是占不住。你来的兵多了,他就往山里跑。等你走了,他们从山里出来把抢了他们地儿的人,不管是清兵还是搬过去的老百姓一杀,再把清兵让人种的粮食一抢,他又进山了。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打了几十年,最后还是清朝派了个从附近出去的汉人官和山里的人谈判,又封官又许愿,这才把这个地方安定下来。后来才有了上河营和下河营这两个名字,其实那就是河两岸住过两个营的兵。” 老人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到后来到了闹日本子的时候,日本子狠呐,也最奸。他们先找的汉奸,夜里偷偷的把双河镇给围了,镇子里的老百姓都出不去了,想跑都跑不了了。日本子才让汉奸进去劝降,结果一进下河营,就让那村里练摔跤的一个小伙子头朝下戳地上,脑袋都戳腔子里去了。” “好啊!有血性,是条好汉!”听到这儿,袁团长都禁不住为双河镇人的所作所为喝彩:那后来呢?喝完彩,袁团长又禁不住为双河镇的百姓担心了起来。会摔跤又能怎么着,日本鬼子那可是现代化部队。以当时中国的经济和军事情况都生生打了那么多年,何况一个小小的双河镇? “嘿,那伙子人里领头的小伙子性苗,叫苗啥啊?忘了……”这位老人说到这儿想不起来当事人的名字了,只好问另一位老人道。 “苗广清!”另一位老人见状提醒了一句。 “对苗广清!”说话的老人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讲道:“那小伙子真有血性,脱了个光膀子,扛了杆下河营的旗就到了村口了。把那旗往那一戳就说:不管是谁,想要进村可以,先凭真本事把他撂倒了。拿枪拿炮打进去的,不算本事!” “嘿,有点意思!”听到这么段故事,不仅是袁团长,就连给袁团长开车的司机都被调起来胃口,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赞叹道。 “好好开你的车!”袁团长见状呵斥了司机一句,只是从他的斥责中却听不到什么恼怒的意思。 “嘿嘿,是有意思!这么多年了,这事在这周边十里八乡的,都传遍了。”那个年轻一点的老人接过话来,又继续接着年长老人的话头讲述着:“当时日本子还想着征服全中国呢!还想着武士道呐!他们一看一伙子站在村口,赤手空拳的拦着,也来了劲儿。派出个翻译跟那伙子人一商量,定出个三场定胜负。他们以为,凭日本人实力那么强,怎么着也能从队伍里找出个功夫好的,到时候把中国人打服了,他们就顺理成章的占了这块地儿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位老人已经进入了一种类似说书人才有的兴奋状态了。那个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年长老人,居然都开口抢起话来了:“嘿嘿,小日本子可想错了!头一天他们从自己队伍里找了个大个儿。那家伙,在日本人眼里那也算是个壮汉了。可是到咱们这儿可就不行了,进了下河营没几下就给撂那站不起来了,腿都给摔折了。” “小日本子不服气啊!”一边讲述着,老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也跟着丰富多彩了起来,老人继续讲道:“日本子一看派出最强的都过不了几招,就赶紧说今天先到这儿,他们走了一天的路,累了,明天再战。然后这群小鬼子连赶紧派人,从鬼子的大部队里找了两个最厉害的高手过来。” 结果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辰一看,四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了。这群鬼子一看,还临时搭了个台子,说是要什么交流交流,以武会友。说到这儿的时候,年长的老人仿佛又变成了一个热血的年轻的似的,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道:“会的屁的友!鬼子就是想显摆他们能赢的,想借这个机会露个脸。嘿嘿,他们没想到,他们脸没露成,倒露了屁股了。” 老人此言一出,两位老人和袁团长,以袁团长的司机都笑了起来。 笑了没几声,这位年长的老人固然因为讲述双河镇的热血故事有些激动,但显然上了些年纪,嗓子已然有些跟不上了。袁团长赶紧适时的拿过军用水壶,给老人倒了杯水,请老人喝下。 另一位老人见状,继续顺着刚才讲的内容讲了下去。显然,双河镇的这段故事在附近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了:“那鬼子后弄来的两个,一个长得真高真壮,那在中国人堆里都是壮汉。那家伙腰里围着块布就上场了,跟光着屁股差不多。结果这家伙身高力大是有的,但就是太不灵巧了,连扑带抓的想抓住咱们的人,可咱们的人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围着这个日本鬼子转了十来圈,趁日本鬼子没防备的时候,一脚就给日本鬼子踹趴下了。那日本鬼子不服气啊!哇啦哇啦一个劲儿的鬼叫啊。可那有什么用?站几来没多长时间,又躺下了。到最后那鬼子官儿可能觉得也太丢人了,楞是把那个鬼子给叫下去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袁团长又为这位老人倒了杯水。而喝完水的那位老人看样子已经恢复了状态,借着另一位喝水的时候,他又接着讲开了:“那个下场的鬼子不愿意啊,觉得给鬼子丢人了,下了台以后嗷嗷叫啊,非得抢了把刀要自杀。那家伙那鬼子也狠呐,一个拦着的都没有。就那么看着那个鬼子给自己开了膛了…… “嚯,这鬼子还真是挺狠!“听到这儿,袁团长都禁不住插话道。 “可不是么!当场那么多人看着,咱们中国人有的是吓着了,可更多的是偷偷的叫好啊!这才叫活该,这就是现世报啊!“说话的老人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那时候,站在台上的那个苗广清真是条好汉子。对着日本人就说:‘你们日本人就这样的,打赢了就显摆,打输了就自杀。所以你们从来都被中国叫小日本儿,从来也不懂什么叫以武会友!’那家伙,苗广清是真敢说啊!吓得当场的中国老百姓都不敢说话,就怕日本鬼子官儿当场拔枪把他打死。“ “那他最后怎么样了?日本人杀他了吗?”听到这儿,司机禁不住又插了句话道。不过这回连袁团长都没制止司机,显然他也想这么问。 第十章道路遇阻 “没有!抗战刚开始的头几年鬼子傲着呐,当着那么多的中国人,他们好意思那么干吗?他们还想着用武士道精神征服中国呢!”那年长些的老人回答道。 说完这句话,显然这位年长些的老人似乎有些累了,就没再继续往下讲,而是示意那位年轻点的老人继续讲述双河镇的传奇故事。 “后一个上台的鬼子挺厉害,真是练家子。估计这小日本子也是练功夫的,练得啥咱就不知道了。这个小鬼子跟前面那个不一样,力气明显不如上一个自杀的鬼子劲儿大,可这家伙速度是真快,下手是真狠。他跟苗广清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就都挂彩了。”到老人讲到精彩的地方,车里的气氛显得极为压抑,仿佛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当时的比武现场。 “那苗广清可真是条汉子,就算脸上伤了,也根本不带后退的,就一步步的逼着鬼子走。那鬼子力气明显不如苗广清,恨不得不跟苗广清比力气,一直想用拳脚打人。可最后,还是苗广清一下逮着这个鬼子了,这个鬼子登时就没招了。让苗广清揪着衣服领子连着摔了六个跟头,摔到最后那个比武的日本鬼子都站不来了,苗广清这才撒手。”老人一口气讲完双河镇的往事,车里也足足沉寂了十秒钟。 “那后来呢?”袁团长最先反应了过来,继续追问道,他们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对苗广清的担忧。 “后来,苗广清就那么带着一身血从台上走下来,来到鬼子官面前说:‘我赢了,你们杀我可以,但不许欺负下河营的老百姓。’”说到这儿,老人还特别解释了一句道:“那个时候下河营和下河营是两个村子,不是现在的双河镇的。下河营人口多,地也多,苗广清又是下河营的人。结果他一句话,算是救了整个下河营,可又得罪了上河营。“ “怎么得罪了上河营呢?“司机又追问了一句道。 “唉,要不说鬼子就是鬼子呢?鬼精鬼精的。他们一听苗广清那么说话,也没说别的,朝苗广清鞠了个躬说:‘日本人在下河营比武失败了,从此不带枪进下河营,进下河营必向下河营村口的旗子鞠躬。在下河营公平买卖,不征粮,只买粮。’可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注意,鬼子可只说了下河营,上河营可没提啊!”说到最后,老人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 “后来,鬼子趁咱们老百姓松懈的功夫,绕过了下河营,把上河营给抢了。上河营的人没办法,要么往山里跑,要么往下河营跑。跑进下河营的人虽然命保住了,可家没了,连着地也让日本人给占了。更要命的是,上河营这一丢,下河营往山里跑的路也没了。”说到最后,连讲故事的老人也禁不住带上了成分遗憾的神情。 “鬼子这一招,可是够阴够狠呐!”听到这儿,袁团长皱着眉头感叹了一句道。他是职业军官,自然知道下河营这次所谓的比武胜利,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算,鬼子的所谓承诺里也有极多的漏洞可以钻。比如日本人承诺说日本人不进下河营,可没说伪军也不进下河营啊?象把上河营的人赶进下河营,纯粹就是故意加重下河营的负担,顺便还可以制造两个村子百姓的矛盾。 果然,接下来老人说的话,就印证了袁团长的设想。 “下河营虽然安全了,鬼子当时也确实是没进下河营,可是上河营的老百姓都有怨言呐,连带着把苗广清也给恨上了。苗广清那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回头闹明白鬼子使的坏之后,也没法解释啊!一怒之定带上几个年轻人就走了,投八路去了。”老人叹了口气道:“他走了以后鬼子倒是没进下河营,可以没少让汉奸使坏。弄得下河营和上河营两个地方的人不和,从那时候一直打到现在。” 再往后,老人显然还想继续说,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车队已经抵近双河镇,前方就是骑兵连留下值守的队伍。 再往前方更远处看,通往双河镇的路已经被人设置了路障。路上扔着乱七八糟的的物品,已经把整幅路面封得严严实实的。在那堆堆得跟人差不多高的物品后面,依稀有不少人影晃动着,还有不少人隔着路障向着正在聚集过来的队伍指指点点的。 而在路障这边,列队的骑兵连战士们已经给军马具装了护甲,这是一种用加厚帆布和皮草合成的保护衣甲。马匹穿上这种护甲,一般情况下飞石和木头都很难伤害到马匹本身。这是骑兵连准备冲击的前奏,一般只有在得到上级命令允许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的。现在骑兵连已经在这么干了,显然有越权的嫌疑,这让急急赶来的袁团长冲冲大怒! 袁团长发怒的原因很简单,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眉目,真要是这么把骑兵连摆开队形冲进双河镇里去,那还不得造成巨大的死伤?要知道在骑兵连的冲击下,即便是特警团最强的连队在不使用武器的前提下,也是肯定会造成伤亡的。何况是用军马队列去冲击根本没准备的老百姓?万一出现不可收拾的恶果,谁来担这个责任? 顾不得跟两位老人道别,袁团长怒气冲冲的下了车,冲着迎上来的骑兵连值勤军官就是一句:“唐勇呢?谁让你们上护甲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报告!”值勤的军官是一名中尉,他向袁团长立正敬礼道:“唐连长在前面,他说先上上护甲等着,万一呆会下命令的时候,再上就晚了。另外,前面那群老百姓太嚣张了,他想给他们点心理压力。” 听到这名中尉这么汇报,袁团长的心情还算好了一点。他先吩咐中尉先把唐勇喊来,然后命令各营各连迅速到位整队,各单位主官尽快来见他。 扭回头来,袁团长看了看两名和自己聊了一道的老人,先是犹豫了一下。本来他还想再了解一点双河镇的情况的,可眼下任务当前,再想和两位老人聊已经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袁团长还是叫来了通讯员,让他去给两位老人准备几件礼品,然后拿来给他过目。最后,再由通讯员和司机送两位老人回家。 部队的军车在公路上一停就是两拓溜,直接把半幅路面都给封住了。殿后的部队还迅速制作了路障,现在谁想不经过部队允许就进入警戒区已经是不可能了,这个地方已经暂时被军管了。 隔着路障看到这边的部队越聚越多,对面双河镇方面的老百姓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们迅速加高和加厚着路障,显然很担心部队会迅速冲过去。 “谢参谋,你带个参谋过去喊喊话,看看他们那边什么意思?”送走了两位老农之后,袁团长和作战参谋们简单的碰了碰头,就做出了“先试探,再辨明情况,然后请示,最后相机行动”的指挥思路。 谢参谋带着一个助手走上前去,在离着那道路障还有三十米左右,确保不会受到什么人身伤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用电声喇叭向对面的人喊话。喊话的内容无非是宣布双河镇发生重大治安事件,特警团奉命要进入双河镇控制局势,恢复治安,希望当地百姓支持云云…… 袁团长这边则一边和上级报告特警团按时到达双河镇外围,发现道路已经被当地人封锁,如果强行进入有可能会造成激烈冲突,正在派人向当地人喊话,争取和平进入。以及向上级报告已经找到了两名向导,打听到还有小路可以进入双河镇。目前已经派出人员去探路,但还没有回馈的消息等等内容。 这边向上级发着消息,路障那边的当地人已经有人粗着嗓子回话了:“大军回去吧!双河镇的事情我们双河镇的人自己解决。别看我们双河镇小,当年小鬼子都没带兵带枪进去,双河镇的事情不是你们管得了的,还是我们自己管吧!” 听到对方这样回复,特警团这边的人既奇怪又疑惑,根本不明白这些双河镇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里面,只有袁团长一人知道这件事的由来,少不得他又废了通口舌,和大家把双河镇的过往简单的讲了讲。 大家听完双河镇历史上的事情之后,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日军在特殊时代做出的一个承诺,如今却成了双河镇人自傲的一个理由,更成了他们一个拒绝人民军队进驻双河镇的根据,真不知道该笑他们愚蠢,还是该骂他们无知! “想什么呢?拿自己当租界地呢?还打算一国两治么?”袁团长也恨恨的报怨了一句道。此时的香港还未回归,但一国两治的构想却已经尽人皆知了。 “唐勇!”袁团长开口叫道。 骑兵连连长唐勇闻声赶紧上来应声道:“报告团长,有什么吩咐?” “你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没有?”袁团长问道。 “报告,派到东西两条路上的人回来了,他们是骑着马去的,动作快。那边的路都是小路,也已经被封了。派到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探路的人还没回来,他们都是徒步去的,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唐连长立正回答道。 第十一章寸步难行 袁团长点了点头,想了想道:“等回探路的人回来,第一时间带来见我!” “是!”唐连长立正应道,然后退在了一旁。 “二连三连,组织盾牌阵列!”交待完了唐勇,袁团长继续命令道。 二连三连的战士们闻声而动,迅速形了两个盾牌方阵,在面对路障方向列队集合。 “团长,要不要让骑兵连冲一冲,哪怕吓唬一下也成啊!”参谋当中有人建议道。 “不行!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呢!这时候动用军马一冲,不定造成多大的伤亡呢!”袁团长直接拒绝了手下的建议。 “团长,要不要向上级汇报咱们的打算?”谢参谋心思通透,他是在替袁团长担心,担心万一在队列冲击的时候发生伤亡,上级追究起来会算特警团一个不经汇报自作主张的责任。 “不必,本来也不是想来真的,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怎么应对。二连长三连长!”袁团长一边拒绝了谢参谋的建议,一边呼唤二三连的主官道:“要是对方应对太激烈的话,就不要硬顶。咱们这是投石问路,一切安全第一,明白吗?” 二三连的两个连长应了一声,开始研究如何组成整体队形的事情。研究结果很快出来了,由战力相对强一些的三连为锋矢,二连拖后准备撕开更大的缺口。同时安排一定数量的附助人员,携带灭火器和木棍,防备万一有人纵火会造成的恶果。 队形很快就列好了,各连排军官开始挨个检查战士们身上的装备,提醒着战士们应该注意的事项,嘱咐各带兵官不得急燥,不要冒进。就在两个连队准备采取盾牌阵形冲击路障的时候,去探路的骑兵连战士们顶着满头大汗返回来了。 “你们冲你们的,把戏做足,别管我这边,谢参谋负责指挥!”袁团长看出了两个连的主官请示和犹豫的表情,他直接下放了指挥权,然后把骑兵连探路的战士叫了过来,仔细了解着情况。 两个连的战士们此时已经列队完毕,开始推进了。 随着军靴踏在地上的整齐声音,头一排手持钢质盾牌的战士们开始一边踏步,一边用右手中的警棍敲击着盾牌的边缘,发出整齐划一的当当声,口里还在低声的呐喊着。这声音既是在鼓舞士气,又是在向对方封路的人进行武力威摄。 特警团的盾牌有两种,一种是黑色的渗炭钢板盾牌,一种是有机玻璃盾牌。这两种盾牌都是进口货,这倒不是说当时国内没有这种生产能力。而是当时国家还没有生产过这种东西的经验,真不知道做这种盾牌到底有什么讲究,有什么标准什么的。 就拿渗炭钢板盾牌来讲吧,这种盾牌大约有十八磅重,厚约五毫米左右。除中间的观察窗口外,整体为一块渗炭钢板,正面近距离可以抵御一般手枪弹的射击。使用这种盾牌的战士,穿戴上全套护具和装备之后,基本上可以不和担心飞石的掷击。 即便面对着持有枪械的敌人,他们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抵挡一下。如果遇到突然的纵火,这身装备可以在短时间内降低火灾给战士带来的伤害,但随后就要及时撤出火场,避免长时间的处于火场中心。 不过由于这种盾牌重量较大,使用者长时间使用必须把盾牌固定在左臂上,然后与其他战士形成盾墙,面对敌人同进同退才有威力。而战士也只能用右手持警棍或者手枪,在一定程度上被限制了攻击的能力。 另一种有机玻璃的盾牌保护力就差些了,一般性的飞石和棍棒攻击基本上都可以保护使用者的安全。同时由于有机玻璃的透明特性,持盾牌的战士可以很好的观察敌对方的情况,使用上较为方便。当然,这种盾牌无法抵档子弹的射击,哪怕是一般手枪弹的射击也是档不住的。 这次负责突前的两个排战士用的是钢盾,他们就是负责破开路障缺口的。后面持有机玻璃盾牌的,则负责扩大缺口,以及为前面的战士提供观察和指引方向。在他们后面则有一队拿着铁锨和灭火器的战士,他们负责清理路面和防备万一发生的火灾事故。 马上就要下令出击了,谢参谋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袁团长,见袁团长正在通过车载电台跟上级联络。嘴里还问着:“那人什么时候到?太好了,太好了,这边正需要这么个人呢!刚才找了两个当地人了解了一下,这个双河镇还真有故事……” 说话的功夫,袁团长看到谢参谋正在看自己,便朝谢参谋点了点头。谢参谋顿时就有了主心骨,转回头来一声令下:“出击!” 以盾牌兵为先导的突击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压了过去,距离当地人设下的路障越来越近。 路障那边晃动着的身影看到部队压上来,登时慌张了起来。他们不知从哪搜集了许多的砖头和石块儿,一声呐喊就朝着盾牌军阵扔了过来。 好在战士们早有准备,最前排举着钢盾的战士们把盾牌略略平端,只通过观察窗的狭小窗口望着前方,任对方扔过来的石头打得盾牌叮当作响。偶尔有石块扔到战士们的头盔上,或者是落到战士们盾牌无法防护的腿部,但这些石块对头盔和防刺靴的伤害也基本为零,往往就是撞一下就被弹到一边去了。 只是有些从头顶落下来的石头,在撞到头盔落下来的时候会打在战士们身上,或手臂上。这些地方虽然也有防护,不过运气不好的战士确实还是会受一点小小的伤害。好在战士们身上的防护还是有一定保护作用的,受伤的战士们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伤害,也不会造成减员。 看着如钢铁怪兽般不停接近的盾牌阵,对面设置路障的人们终于承受不住了。在盾牌阵接近路障之前,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这群刚才还拼命乱扔石头的人们扭过头去,乱轰轰的跑走了。 由于战士们已经接近到了很近的地方,所以大家都看得清楚。那些扔石头设路障的人大多都年轻得很,很多还是十四五岁左右,应该还在上学的半大孩子。 随着军靴踏过路障,盾牌阵列里小小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在此之前,战士们只在演兵场上演练过这种阵形,还真没在实战中应用过。而且在特警团内部,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这种阵形还是永远用不到的好。因为特警团是应急处突部队,一旦在实战中遇到需要盾牌阵列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某一地区发生了最为混乱的情形了。而这些,偏偏是大家最不愿意见到的。 盾牌阵轻松破开第一道路障,并没有急于尾追那些逃走的人们。担任锋矢突破的排头兵慢慢的踏着步子,在通过路障之后不远便停了下来。然后全队在军官的口令下摆出了一个防卫阵形,为后续部队打开道路做好了防护。 跟在盾牌阵后面的附助连队的战士马上拥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设在路上的路障统统清理到路边,为后续部队打开了前进的通路。 看到那群怪兽似的军阵停了下来,那些跑了没多远的年轻人和半大孩子们也在一些人的吆喝下停了下来。他们心有余悸的回头张望着,似乎在彼此商量着应对的办法。 等这边把路障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和半大小子们似乎也商量出了个结果,一声呼哨,就统统向双河镇方向退了回去。 走了?难道就这么完了?部队可以顺利进镇了? 从上到下的官兵们都这样猜测着设想着,却又无法确认。 “前面离进双河镇还有多远?”袁团长远远地望着那群人消失的方向,问身边拿地图的参谋道。前方是一个向右拐的弯道,从特警团这边望过去,只能看看路边行道树和庄稼田野一片葱笼的绿色,却没法看到那些人退去的地方是什么情况。 “拐过前面那个弯不远是一座小桥,看地图上标识的是一条灌溉渠,宽度应该不足十米,说不定……”拿地图的参谋一边报告着,一边把自己的猜测也加了进去。 “盾牌兵,往前推进,其他部队原地做好警戒!”袁团长口头发布了命令,然后徒步跟随着盾牌军阵缓缓往前走去。 不要小看这段三四百米长的路,对持盾的盾牌兵来说却是不小的体力消耗。提着近二十斤的重物行走倒不废什么力,但再加上身上那堆沉重而又不透气的装备呢?再加上现在并不算凉爽的天气呢?战士们走上一会儿前胸后背就都被汗水打湿了。 可是这段距离又不值得上车走,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折腾下来,穿着一身沉重的装备上车下车的,还真是不太方便。 好在这段路并不太长,战士们一路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去,就看到了那道小小的灌溉桥。而此时,桥面上已经被堆积了大量乱七八糟的的杂物,甚至还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货车。远远的看过去,战士们正看到有人在往那些杂物和汽车上浇着某种液体…… 第十二章老人老人 这些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官兵们揪心的,是在那堆刚刚成型的路障这边的,迎着战士们的前进方向堵在道路上的,是足有百十来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的当地百姓! 这些老百姓有男有女,他们就那么毫不畏惧的肩并肩堵在路上。一个个表情严肃,面色凝重,仿佛在守护着自己的家园似的守卫着身后的双河镇! “这,真他……”袁团长在队列侧后方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险些开粗口。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政委王坤的嘱咐,强行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团长,这个,怎么办?”看到这一幕,谢参谋神情凝重的回过头来,问袁团长道。 “怎么办?凉拌!”袁团长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道。 没有新的口令发出,尽管已经看到前方情况的盾牌队列的战士们都有些犹疑,但大家还是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接近着。很快,盾牌兵和那群老人之间的距离就剩下不足三十米了。 “立定!”临时负责指挥的谢参谋终于在袁团长的示意下,发出了停止前进的口令。整个盾牌队列闻声立时踏步停住,随后战士们在军官的命令下将盾牌入在脚下,松开头盔休息着。 在这个距离上,中间隔着一堆上了年纪的老百姓,又隔着一大堆路障,还真没几个人能把石头扔过五十多米的距离,砸到战士们的队列里。因此趁着这个机会,让战士们好好休整一下,落落汗也是好的。 “谢参谋,你带人过去喊话!看看他们怎么回事!”袁团长站在吉普车的踏板,仔细看了看拦在桥口上的这些大爷大妈们之后,这才吩咐谢参谋道。 看着这些比自己爹妈都大的大爷大妈们,谢参谋脑仁也疼。可是命令就是命令,全团军官也有几十号,比自己军衔高的也有不少,袁团长都不点他们的将,而点自己的将,自己实在没理由不上的。 谢参谋知道自己在特警团没什么资历,能力虽然有一点但也绝不是顶尖的。这几年也就凭着小心做人,规矩做事才在特警打开了场面。如果这个时候该自己站出来的时候自己不站出来,那以后也就别想在特警团混了。 看着谢参谋带着个年轻些的干事凑上前去喊话,袁团长扭回头来把特一连连长高俊岭和另外几个营长连长也都叫了过来。 “你那儿怎么样?人选出来了么?和骑兵连那几个碰出什么情况没有?”袁团长问高连长道。 “人好选,一排挑两个班就是,和骑兵连也碰完了,没什么问题。把我的人带到小桥那儿,他们撤回来就是。”高连长毫没犹豫的回答道:“不过,武器怎么办?还有,万一遇到阻力怎么办?这都是个难点,最好跟上级汇报一下。另外,咱们虽然有地图,但这地图是五年前的,不知道镇子里面有变化没有。而且我担心一旦咱们的行踪被镇子里面的人发现,一旦镇子里面的人是有预谋的,那咱们这两条路可能就都被断掉了。” 袁团长和高连长这番对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有重要的意思。之所以袁团长刚才把临时指挥权交给谢参谋,就是乘机在和高连长,以及骑兵连探路回来的人商量其他行动方案的。 现在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破路障,然后大杀四方什么的,而是尽快进入双河镇里面侦察清楚基本的情况,弄清楚镇政府和镇派出所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镇子里面闹事的人到底是有预谋的,还是无预谋的?持有什么武器,是否经过训练,是否已经造成了重大的人员杀伤等等情况。 “可以,你那没问题就行。我先向上级报告,申请上级授权,看看上级是什么意思。”袁团长点了点头道:“然后两个方向再抽调至少两个排的人过去,一旦有人来破坏那两架小桥,那就强行把桥抢过来,先控制住再说。” “至于武器……”说到武器的时候,袁团长也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这并不是和敌人作战,也不是围剿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面对的可能就是手无寸铁,但却有些失去理智的老百姓。如果部队执行潜进任务的战士们头脑发热,朝着老百姓乱开枪,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更何况战士们手里用的八一杠有多大威力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小小的双河镇别看面积不算小,住着一万七八千人口,但八一杠的子弹射程可以轻松的射穿整个镇子。一旦响枪的话,谁知道子弹会落到哪个倒霉蛋的头上?可要是真的出现了老百姓的伤亡,那可就是黄泥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武器方面我建议还是先请示上级,进镇侦察的战士们最后带几支威力小一点的手枪。八一杠只有班排长和骨干有实弹,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兵……带点小石头块儿吧,能驱离就先驱离。”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一营长王国华想了想,建议道:“然后,我还建议每个方向抢桥的队伍是两个排,但最后跟上一个连的后续人马。一旦镇子里面的消息传出来,马上就可以进镇。 “可以!“袁团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骑兵连负责探路的一位排长道:”怎么样?那边可以进多少人?得保证不被镇子里的人发现!“ “那儿都是庄稼地,种的玉米之类的。人去少了没问题,进得太多了恐怕……不保险呐!”那位骑兵连的排长道。 “那就先进两个排,再各安排一个连靠近一点。等传回确切的消息,再跑步前进就是了。”袁团长很快做出了决定道。看看其他人再没有什么意见,袁团长便开始联系上级,汇报行动计划。 另一边,谢参谋和那些大爷大妈的嘴仗还在打。 谢参谋这边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些大爷大妈离开,可这些平均年龄在六七十岁左右的老人们根本不为所动。不时的有人还冲列队而站的战士们爆句粗口,嫌弃战士们多管闲事,说什么这是双河镇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之类的话。 说到激动处,还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骂着什么:当年小鬼子都不敢把老子怎么样之类的话,提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棍子往前冲上来,作势要打战士们。可还没等他走到近前,这几个老人的腿脚就不给力了。想走都走不到战士们跟前来,于是他们就只能在战士们的低声哄笑声中站在了那里,然后喘息着瞪着战士们。 几经努力以后无所作为,谢参谋灰头土脸的回来向袁团长汇报。看到那边高连长已经带着人转头向回走了,分明是已经接受了新的任务,他心里的别扭劲儿就更别提了。 正在这个时候,国道拐弯处大部队停留的方向,两名战士推着一辆自行车向这边飞奔而来。那辆自行车上坐着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此刻正全神贯注的扶着车把,努力稳定住“飞驰”的自行车。 袁团长这儿正准备听到谢参谋的汇报呢,远远的看到这个情景禁不住眼睛都瞪圆了。不过转眼之间,他脸上的怒意又瞬间消失了,他已经大致猜出来自行车上那人是谁了。 “慢点儿,慢点儿!你们两个臭小子发什么疯!”袁团长冲推车的两个毛头小战士喊了一声,嘴里虽然在骂着,但脸上已经浮上了笑容。 说话之间老人已经到了跟前,一堆人上去帮着几乎没闸的自行车停下,把被这通“狂飙”吓得不轻的老人从自行车上搀扶了下来。 “报告!这位老先生说他是县里让他来的,姓方。我们营长让我们把他送来,我们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携带武器!”推老人来的两个兵为首的是个上士,他见到袁团长以后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向袁团长汇报道。 这位上士前面的汇报还好些,后面说到老人身上没武器的时候,围在袁团长身边的军官们都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而已,还能对特警团的一众壮年军官们造成什么威胁么?只不过这个上士这么回答也没什么毛病,众人只当个笑料罢了。 “方老先生,您好,我是特警团团长袁以刚。”袁团长忍着笑走上去,伸手扶住了惊魂甫定的老者道。 被称为方老先生的老人是此地县里的退休干部,原来专门负责文化收集整理工作,曾是县志的主要编辑者和撰稿人。若论谁对这个县最熟悉,谁对双河镇最熟悉,全县非他莫属了。若论谁当得上双河镇的活地图和活历史的美名,全县自然是非这位老人莫属了。 在特警团提出对双河镇的情况不熟悉,需要向导和熟悉双河镇情况的人介绍情况的要求之后,上级就联系此地的县里,县里就推荐了这位已经退休在家,且离双河镇较近的老人。 这位老人得到了消息后也不敢怠慢,直接骑上自行车便赶了过来。等到了这边已经发现道路已经被封锁,就赶紧向值守的战士们说明了情况。后面的一位营长大致知道上级派了人过来,便做主让战士把老人送到了袁团长这边。 第十三章请命出发 “你好,你好!”一边说着话,方老先生一边回头心有余悸的望着推着自行车飞跑着送自己来的两个战士道:“你们这两个战士是真能跑哇,老头子我年轻时骑车都没骑这么快过。真要是给我摔下来,看你们两个怎么交待。” 听到老人的抱怨,两名楞头楞脑的战士这才知道为什么众军官看他们的眼神怎么都有些怪异。再回想一下刚才两人的作为,这两个兵也小小的后怕了一下。不过此时错已铸成,好在没出什么大的问题,这倒是值得庆幸的。 “两个臭小子,滚!滚!”旁边一位军官照着两名战士的屁股轻轻的给了两脚,把这两个楞头给打跑了。袁团长这边少不得安慰了方老先生几句,倒是方老先生知道刚才是事情紧急,也没怪罪两名战士,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方老先生,我们现在有个最大的麻烦,你能不能先看看这幅地图?”说着话,袁团长让人把那幅五年前的军事地图拿了过来:“您看,这地图是五年前的,不知道这几年双河镇的地理情况有变化没有?” 方老先生托起地图,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很快就摇头道:“不对不对,这地图是错的。镇政府和镇派出所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早就换地方了。” 听到方老先生的话,袁团长和一众军官们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方老先生来得及时,否则派出去的侦察小分队连镇政府和派出所在哪儿都找不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现在有了方老先生这个活地图,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说话的功夫,有参谋给老人拿来了笔,方老先生在地图上标出了全新的镇政府和派出所的位置,然后又在地图上重重标出了一条原来较细,且有的地方都没有的道路来。 方老先生指着这条路道:“这是头几年刚修的,非得学什么外国的叫法,叫个什么中央大道,镇政府在东头,派出所在西头,离着差不多有两公里远。当初决定派出所位置的人说什么,派出所杀伐气重,不应该在镇政府边上。也不知道这帮孙子到底是学了洋人的什么,还连带迷信的。” 听到方老先生直接在话里加上了骂人的话,众军官小小的错愕了一下也就释然了,看来这位方老先生也是位性情中人。这样也好,至少和这些粗线条的军人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的。 “这几年双河镇发了财了,新来的镇长又是个有想法的,没少在镇里建东西……”一边说着话,方老先生一边在地图上新标的中央大道上,连续标出了镇医院,电影院,百货大楼,美食街等好几个相对比较重要的建筑设施的位置。 这下,围观的军官们都有点发蒙了。这些设施听上去都挺重要的啊,也有一定的价值,是不是呆会儿也得派人去这些地方侦察一下呢?可这样一来,又要派多少侦察队伍啊? 这有两条小路,你们可以走这里。还没等众军官说话,方老先生直接下笔在地图上把那两条骑兵连刚刚探完路的小路标了出来:“走这里,然后向北走三分钟,再往西拐两分钟就是派出所;同样,这里向北三分多钟,再向东三分钟,就是镇政府。” “说的真清楚!”听到这里,袁团长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在地图上看比例尺换算时间,怎么着也不如了解情况的人说一句话。按方老先生这么一说,众人都对双河镇地形有了初步的,比较感性的认识。 “把高连长他们叫来,再把两个侦察小组的带队军官和骨干带来,重新给他们讲讲。”袁团长很快就做出了新的布置。 “方老先生,关于双河镇您还了解什么情况,比如民风,有什么民族矛盾之类的事情?”袁团长忙里偷闲的问道。 “什么民族矛盾,豆儿大点的地方,哪来的民族矛盾?”方老先生直接否定了袁团长的怀疑,他答道:“这个地方几百年,小一千年都是四战之地,民族血统早就不纯正了,所以也就根本没有什么民族矛盾问题,民风剽悍倒是真的。” “那是不是这边的地方官员行为欠妥?造成些矛盾什么的?”袁团长继续假设道,他希望通过搞清这些问题弄明白双河镇发生严重治安事件的原因,这样解决起来也好有地放矢的解决问题。 “唉,新来的镇长好大喜功是有的,但并无大过。”方老先生摇了摇头道答道:“这位高镇长来到双河这几年,想办法聚敛财富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不过贪腐牟利倒是未见。这几年双河镇开矿赚的钱,大部分都投入到民生上面去了,倒是颇有个好名声。” 仅从这几句话的措词上看,这位方老先生还颇有点老学究的气质。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和刚才那个动辄爆粗口的老人似乎判若两人,这倒有点让在场的军官们摸不准这个老头子的脾气了。 不过,就从他对这个新来的镇长评价来讲,这位现任的高镇长为官还是挺不错的,那双河镇治安事件是因何而起呢? 还没等众人继续追问,方老先生又继续讲解道:“高镇长的叔父是省里的厅级官员,高镇长又算是年轻有为,到双河镇本来就是想镀镀金,历练一下的。大好的年华,又怎么会为了些许阿堵物荒废了自己的前程?” “老人家,您这说话怎么一会儿文诌诌,一会儿……”袁团长被方老先生前后说话方式的变化折磨得不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唔……”袁团长的问题直接把方老先生给问住了,估计老头子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像袁团长这样说话不遮不掩,单刀直入的。 方老爷子微微的红了脸,有些嗫嚅着答道:“刚才是确实是让那两个臭小子吓到了,说话也就自然了些。可老头子原来的工作就是写县志,时间久了说话自然就有点书面化。” 一听老爷子这么说,围着方老先生的一众军官都憋不住的笑了出来。原来老先生还能这样说话,倒也挺有意思的。 “我说话注意,尽量说白话,呵呵……”方老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那老先生,您觉得双河镇这回出事,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您估计一下,或者猜一下?”袁团长现在两眼一抹黑,自然希望从老人那多了解一些情况,哪怕是假设的情况也可以啊! “唉!民风堪忧啊!”方老先生又拽上了! “怎么个民风堪忧呢?”听到方老先生这样说,袁团长也好奇起来了。之前听两个向导说这边双河镇的老百姓和鬼子对着干,弄得鬼子都没理由进下河营的事情,他还是对双河镇的老百姓颇有好感的。后来因为到地方了,两位老人被送了回去,接下来双河镇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他当然也就不知道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想当年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时候……”方老先生一听袁团长发问,拉开了架势就像是要说书似的。 袁团长见势不好赶紧拦住了方老先生的话头道:“老爷子,简短,简短,咱们还得执行任务呢!日本鬼子没进双河镇那段我已经知道了,后来呢?” 正在这个时候,高连长带着手下的六七个人过来了。这六七个人都是他手下最强悍的高手,包括一排长国勇超和一排副,也包括三班长张彪和班副种纬。 众军官见状马上丢下方老先生,把注意力集中到即将出征的这些人身上。袁团长吩咐谢参谋等人把方老先生刚刚修改过的地图重新又给众人讲了一遍,得到了确切行进方向的侦察小组众人大喜过望,仔细研究并且确认过前进方向后,便向袁团长请命出发。 此时,上级别授权命令也已经下达了。上级批准了袁团长提出的行动方案,但要求侦察小组每十人携带的八一杠不超过三支,另外可以携带同等数量威力较小的手枪。而且要求侦察小组除非遇到严重的暴力犯罪情况,以及可能造成自身伤害的重大事件时,才可被动使用枪械。一般情况下,尽量用石块和木棍还击即可。 听到上级的这个要求,在场的军官和高连长等人都咧了咧嘴。但此时命令已经下达,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和上级讲条件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尽管侦察小组的人员都有些为难,但还是从容领受了任务。 毕竟刚才的地图大家也都看到了,按寻常的步速到达镇政府也就六分钟左右。要是按这帮特警团精英的速度,估计两分半,最多三分多钟应该就够了。只要迅速到达镇政府,搞清第一手的情况,然后发回信息,这次任务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 领受完任务,国勇超和副排长各带一组人马,然后按照上级的要求重要配备了武器。除班长和老兵都配备上了实弹的八一杠外,其余三人配备的则是从军官那儿换来的手枪。剩下的人只好就地取材,砍了些小树干当武器,再从刚才的路障里拣了些石块算是草草武装了自己。 第十四章民风堪忧 在袁团长向战士们简短的下达了命令后,两个侦察小组的战士们转头向后走了一段,借着曲折的国道和两边的青纱帐的掩护,随着骑兵连的带路战士出发了。 回过头来,袁团长继续问被晾了半天的方老先生道:“老先生,您继续说,刚才您说那什么——民风堪忧?” 刚才在袁团长给侦察小队讲话和布置任务的时候,方老先生已经给特警团其他的军官们把双河镇之前的掌故讲给大家听了。现在袁团长又过来问,老人正好接着他已经讲过的内容继续往下讲:“要说日本人还算守信用,至少头几年真没进下河营。不过据我看,日本人此举也是邀买人心的意图居多。可是因为鬼子对上河营的百姓祸害,弄得上河营的百姓没少埋怨下河营的百姓,也没少埋怨那个用摔跤打败日本人的苗广清。后来那苗广清无奈之下,带着几个好兄弟一块投了八路,一直到抗战胜利都没见回来。” “可是双河镇这边……”说到这里的时候,方老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上河营的百姓到了下河营,埋怨下河营的话是有的,可更麻烦的是上河营的百姓没活路啊!有亲戚朋友的还好些,没亲戚朋友的那日子就难过了。就这么着,上河营和下河营的百姓没少闹矛盾。当然,这里面也没少有汉奸扇风点火的使坏。日本人虽然守着承诺没进下河营,但还是暗地里指使汉奸使了不少的坏。” “上河营和下河营的百姓虽然日子难过,可也得过不是?苗广清带着一批人走了,不管上河营还是下河营的百姓们都敬他们这些汉子,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忍了下来。可到了四一年的时候,冈村宁次成了华北驻屯军司令。这家伙上来就是搞什么人圈,什么集家并村,什么封锁沟什么的,这一下整个华北老百姓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说到这里,方老先生似乎动了真情,说话的时候上下嘴唇都在微微的发着抖,让在场的军官们都屏住了呼吸。 “紧跟着,下河营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关键是上河营被日本鬼子卡死了,老年间一旦老百姓扛不住还能往山里头跑。这回退路都让鬼子封死了,还怎么跑啊?”方老先生一边叹气一边说道:“日本人确实没进下河营,可他们卡死了下河营外出的道路,进不进下河营还有什么区别?下河营里什么都进不来,也出不去。想出去买点东西,根本就出不去啊。想出去也成,拿粮食来换出镇的机会,要不就拿铁锅来换,那阵子下河营的老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呐。抗日战争最后那两年,镇里的百姓因为粮食不够,饿死的就不知有多少。一些年轻人实在扛不住,就想着顺着小清河游泳逃出去,结果被鬼子在河边的炮楼上架的机枪打死了不知道多少!” 听到这里,不止是方老先生摇头叹息,在场的军官们听到这些也是叹息和气愤不已。 “可就在这个时候,鬼子还在指使着汉奸散布谣言,鼓捣着上河营和下河营的百姓打架。下河营的埋怨上河营没守住退路,下河营的埋怨上河营抢了他们下河营人的口粮。双方矛盾越积越深,也越来越对立。就是打这个时候开始,上河营和下河营的老百姓就算是结了仇了,这仇一直结到现在。”方老先生无奈的说道。 “当时因为日本人在,两地的百姓还多少理智一些,倒没搞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可后来到了文革的时候,两边积累下的仇恨狠狠的暴发了一次。那个时候上河营的年轻人没少找下河营的人麻烦,非说下河营的百姓全是汉奸,日本人不进下河营就是照顾这些汉奸的。唉!手足相残呐!”方老先生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个时候两地的年轻人都成立了队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不少人都死在那个时候了。结果两边的仇怨不仅没解,反倒结得更深了。” “好不容易到了八十年代,上河营北面的山里发现了铝矿。国家为开矿把上河营和下河营合并成了双河镇,然后又给这边修了国道。”说到这里,方老先生跺了跺脚踝道:“就是咱们脚下的这条道!借着山里的矿和这条国道,双河镇也慢慢的富裕起来了。尤其是上河营,因为那边离着矿山近,进山出山的人都要在那边吃吃喝喝。进出山的货车装车卸货,跑车,运货,修车住店,这一下子就让上河营那边发达起来了。” “本来这是好事的,可是因为原来上河营和下河营的矛盾。不知道怎么着闹的,下河营的人开始眼红上河营那边借着开矿赚了钱,开始卡着国道收过路费。不管是从上河营那边过来的什么车,一概收费。”说到这里,方老先生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道:“下河营这边雁过拔毛的钱倒是赚了不少,可是让下河营和下河营的矛盾更深了。不管是哪任领导,都被这些事儿弄得焦头烂额,到最后很多有能力的官员都不愿意到这儿来任职。” “下河营卡着国道收钱,上河营那边也是怨声载道。虽然说下河营这边收费也不算多,再长年累月的这么收也不是个事儿啊!毕竟这个钱可都是成本,开矿的又不是上河营的人,他们那边也不过是挣个小钱。到最后,不管谁花钱都是肉痛。后来,上河营那边的人想出了别的办法,开始直接通过小清河走水运。水运成本低啊!而且小清河又不走你的地,你还能拦路抢截啊?这一下,下河营的财路几乎被断,两边打打闹闹又闹了不少的矛盾,这不又一直就闹到现在。”方老先生一口气把双河镇的过往讲完,听得在场的军官们都直摇头叹息。 本来好好的一个地方,却因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居然就一直这么仇视着。 “那这回双河镇因为什么闹起来的,您知道吗?”袁团长听到这里也大致了解了情况了,他还是想着先把眼前的事情弄明白。 “这个不好说!”方老先生摇了摇头道:“反正这个地方我就觉得像个桶似的,一点屁大的小事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大事。两边的老百姓平常没少干仗,吃个饭喝个酒都能闹起来。谁知道这回又是什么由头呢?不过想来这回的麻烦不小,不然也不会劳动部队来解决。” 话说到这里,方老先生的任务就算基本上就算完成了。不过袁团长还是挽留老人在特警团多呆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可能还要有事情麻烦老人家呢。方老先生也不矫情,非常痛快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另一边,国勇超和种纬等人和三班的侦察队伍已经在骑兵连战友的带领下,接近了双河镇的外围。与以往执行其他类型的任务不同,这次三班的战友们出来的时候可是感觉到束手束脚的。 这次他们的任务是进双河镇侦察情况,弄清楚镇子里面的情况。搞清镇政府现在的情况,人员在哪里?是否还安全?以及到底是什么人在作乱?是不是有组织?手里面用的是什么武器等等情况。 可是这个任务,却要求战士们尽量不要用枪,甚至都不允许战士们带枪。对于即将要深入危险环境,却对自己的敌人一玩所知的战士们来讲,这无疑是一次颇有难度,同时也很有些恐怖的冒险。 但是,担心是没有用的。担心的情绪不仅不会帮到大家,反而会让大家在做出行动和某种判断的时候容易失误。已经执行过多次实战任务的三班战友们对这一点很了解,有经验的老兵们都在不厌其烦的和新兵,以及没执行过实战任务的人提醒着应该注意的事项。 随着引路的骑兵连战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田埂上,大家很快就到达了预定的位置。 刚到靠近小桥的庄稼地附近,还没等众人接近小桥,从庄稼地里便传来一声呼唤。众人不知所以,赶紧顺着田埂伏下了身子。却听见带他们来的骑兵连战士压低声音告诉大家,那是他们留守在这里的半个班的战友。众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解除了警戒状态。 等隐藏在庄稼地里的骑兵连战友现身,众人这才发现在他们身后居然跟着十几个本地人。直到骑兵连的战友们一介绍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从双河镇里逃出来的本地百姓。 这十几个人实际上是三户人家,其中两户是上河营迁到下河营来做生意和定居的,有一户根本就是土生土长的下河营本地人。 据他们讲,现在乱得最厉害的是下河营这边。上河营那边的人已经自行组织起来封锁了小清河上的两座桥,听动静上河营那边还是挺安静的,应该没闹起来。 不过现在这么一闹,住在下河营这边的原上河营的老百姓和临时到下河营这边来的上河营的人都回不去了。大家现在是能躲就躲,能投亲靠友的就投亲靠友。像他们这两家在本地没亲戚的,见势不好只有逃了。 第十五章逃难的人 至于那位本地土生土长的下河营的一家人,却是因为以前得罪过下河营这边的流氓和无赖,担心受到这伙无赖的趁机报复,这才顺着这条小路逃出双河镇的。 国勇超和种纬等人没听过向导和方老先生的介绍,自然不知道双河镇还有上河营和下河之分,更不知道两边的矛盾关系居然始自几十年前的抗日战争时期。所以他们听归听,只是大家都听了个云里雾里,好半天才弄明白下河营和上河营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双河镇严重局势的判断。 国勇超知道自己和张彪虽然是这队人的领队,但他们两人的脑子明显不如种纬这家伙来得灵光。于是在他的吩咐下,种纬来到这三家人面前问话,准备要从他们的嘴里先搞清楚双河镇内的局势。 “现在镇子里边是谁在闹事?他们大约有多少人?”种纬上来就直奔主题。 “好几伙,每伙人数不一样,多的有二三十号的,少的也有七八个。我看见的几伙都是平时游手好闲的家伙,还有平时收保护费的流氓。”来自上河营,现在下河营开店做生意的一家人的男主人开口答道。 虽然这些人现在安全了,但仔细看过去,一些女人和孩子还在瑟瑟发抖,几个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刚才经过的事情是真把他们吓坏了。不光女人和孩子这样,逃出来的人这些人中男人们也不比他们好多少。刚才种纬问话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反应都像慢半拍似的,能开口回答种纬问话的,已经算是心理素质上佳的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这些人心理素质差,胆小怕事。和平居民平时别说看到动乱杀人的场面了,就算打架见血的机会也很少见。别看很多人闲下来的时候大言不惭,说什么灭英屠美,真让他看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估计很快他们就走不动道了。 “这些人用什么武器?有没有用军用,或者的?”种纬继续问道。他特别注意说了军用和这个词,那是因为他担心对方理解不了制式枪支这个词。 “他们用的是土枪,砍刀和棒子,还有酒瓶子,还有扔汽油瓶子点火的。”还是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回答道,显然这个人的心理素质还真是这些人里最强的,回答种纬的问话也算应答如流了。 听到对方有枪,甚至还用汽油瓶子纵火,在场的战士们的表情都严肃起来了。看来这里的事态有点严重了,只是不知道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土枪?是那种打霰弹的枪吗?有多少人用,大约有多少支枪?”种纬接着对方的回答继续追问道,接着他又问其他人道:“你们其他人呢?都看到了什么?呆会我们就要进镇去,这对我们很重要。” “是土枪,打铁砂子那种。”第一人回话的人继续答道。 “是土枪,我看见有个十来个人用吧,那枪都比较长,少数几个人有短一点的……”在种纬的鼓励下,终于有其他男人清醒了过来。他一边回想着一边迟疑着说道,显然也有些说不清。不过仅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战士们已经能判断出镇里的局势确实是比较麻烦的,而且还可以判断出这里民间散落的土枪数量还真不少。 “我看见有两个人用短枪的,离的远没太看清,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男人补充道,倒是说的挺客观。 种纬和国勇超张彪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哪儿有?自然是镇派出所了。如果这伙人手里有的话,很可能就是从镇派出所里抢来的。那样的话,镇派出所的人也危险了。而镇派出所那一路,正是连长高俊岭亲自带队前往的。 “好,你们说的这些情况都很有用。”种纬先对回答问题的人表示了肯定,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鼓励,然后他继续问道:“你们看到他们都干了什么?你们知道围攻派出所和镇政府的人是什么人?” “他们在街上闹得厉害,向商户收钱的,然后说是保护费。可有的收了钱在街上呆会儿,装模作样的保护一会儿就走了;有的收了钱转身就走,可谁又敢问呐!”一个看起来老实八交的男人皱着眉头抱怨道。 这个男人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一提到他受的损失,他的话立刻就变多了。这也没办法,事不关心高高挂起是国人的通病,如果不是种纬恰好问到了这个问题,有可能他一直不会回话的。 “收钱的是好的,有的厉害的收了钱也拿东西。我邻居家开的店,里面的东西让他们弄走了不少,那人还是下河营的人呐,乱起来谁管你!”另外一个男人也跟着说道,显然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派出所和镇政府那边到底出了啥事儿我们不知道,就知道那边响了枪,也有爆炸的声音传过来。可那个时候街上乱得很,谁敢凑过去看热闹,跑还来不及呢!”一个略年轻些的小个子男人答道,他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惊恐的神色。 听到他这样说,其余的人也跟着点头称是,显然他们都没有看到究竟是谁围攻了镇派出所和镇政府。不过,虽然他们没能给种纬他们带来第一手的信息,却也让种纬他们根据这些人的描述,知道双河镇里的情况确实很棘手。 “我,我还看见有几个小子抢人家大闺女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瑟缩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道。他刚才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情绪平稳一些了,才最后补上了一句。看他和他身后的家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刚才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你们看到……那些人杀人了吗?”种纬很担心这些心理脆弱的人会被他的问话吓到,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他实在没什么其他的词好换了。 “我没看到!”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人头一个回答了种纬的问话,他摇了摇头道。 “我看见他们打人砍人了,伤亡肯定是有,但死人没死就不知道了。没敢往下看,只顾着自己跑了。”那些年轻些的人回答道,说到最后也为自己的懦弱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见那伙人欺负个女人,扒她衣服,他男人的反抗,结果挨了一枪,人倒在地上就不动了,那后那女人也被带走了。”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是犹犹豫豫的,但他还是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众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才明白,怪不得他这么犹豫和失魂落魄,他们一家人应该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以至于根本没法稳定下情绪。 “我没问的了!”种纬扭头对国勇超说道。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明了一些了,事态很严重。 现在,这个双河镇里面已经不是单纯的治安事件了。已经可以定性为骚乱了,只是这个定性的活儿得上级干,轮不到种纬他们来下定义。更何况,很多领导为了面子上好看,或者为了政绩考虑,会把事件压下去,隐瞒和降低事情的真相和破坏的严重程度。 “排长,我建议让骑兵连的弟兄把他们送团部去,让团部再了解一下情况吧!”种纬建议道。 “可以,没问题!”国勇超点头。转头对骑兵连的一名少尉道:“怎么样,你们没问题吧?还有刚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也跟着一块儿向团长他们汇报一下。” “放心,没问题。一会儿后面人就上来了,我们也该下去了。说实话我们这两下子和你们没法比,留在这儿也没啥大用!”骑兵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们没了马就如同断了手,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意义。 听到骑兵连的弟兄们跟自己客气,国勇超呲牙笑了笑,和对方客气了几句。然后对那群惊恐初定的逃亡者道:“好了,你们跟着我们的人下去吧!你们现在安全了,不过见着我们首长多说说双河镇里面的情况,也好让我们首长多了解点情况,也算你们为镇里的老百姓做了好事。”国勇超对这些人最后嘱咐道。 这些人既感动又愧疚,眼前这些战士马上就要进入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个如同修罗地狱的地方。而他们却没办法多帮他们一点,哪怕是镇里面的情况他们都说不清楚。他们只能纷纷向国勇超他们道谢,情绪稳定一点的还知道向战士们说些祝福的话语。 这些人被骑兵连带下去了,而随着骑兵连的人离开,紧跟在侦察小队后面的跟进梯队的两个排也顶上来了。他们将驻守在这座小桥这里,接应国勇超他们侦察归来,顺便也会再接应一些从镇子里面逃出来的人。 国勇超把参加侦察的全小队人员都聚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动员会。然后又把全队的三支八一杠分配了一下,他持一支八一杠和种纬手持一支五四开路,张彪持一支八一杠和另一名拿五四的老兵断后,另一支八一杠则位于全队的中央部位,照顾全队的中部。 第十六章纷乱小镇1 根据现在的情况看,镇子里面虽然乱,但一般情况还难以威胁到持制式武器的战士们。尤其是八一杠的火力,关键时刻压制住拿土枪和手枪的武装分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唯一的麻烦就是潜在的武装分子对侦察小队突然遭遇,或者发起突然袭击的可能,现在这样分配也可以很好的保证全队的火力均衡和整体安全。 至于那些手里连武器都只是木棍和石块的战友,国勇超让他们把身上的家伙都准备好,随时发现情况随时都可以用。远了用石头招呼,近了直接用棍子抽。如果发现有人持枪靠近的话,那就立刻招呼身边有枪的战友。好在他们十一个人六支枪,彼此之间互相响应和交流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比较低。 再加上为了以防万一,战士们都穿了防弹衣,戴了钢盔。就算近距离遭遇武装分子的突袭,他们的这身装备也基本可以经受第一轮打击可能造成的意外伤害,至少保证战士们在一定程度上的生命安全。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年代防弹衣的技术还比较落后。什么凯夫拉什么的还没问世,世界主流的防弹衣还是钢片和陶瓷两种防弹手段。而这两种类型的防弹衣的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重! 种纬他们穿的这件半身防弹衣就是装填的薄钢片,事件防弹衣全重近二十斤,再加上身上其他的装备重量,在这个季节里不用说跑,就是走上半个小时那滋味也是格外酸爽的。不过为了能够安全的执行任务,战士们还是能够克服这点小麻烦的。更何况双河镇是一坐小镇,预计到达目标位置的时间顶多也不过十分钟左右,这点麻烦就更不叫事儿了。 一切准备停当,整个侦察小队踏上了那座用两根圆木拼在一起的简易便桥,踏上了双河镇的土地。 双河镇的外围和小桥那边没什么明显的区别,也是一片种着各色作物的田地。这正好为侦察小队的行动创造了掩护的空间,大家拉成了一条纵队,按照三三制原则分成三个小组,彼此前后呼应着一起行动,迅速的向双河镇中心赶了过去。 和其他一些小镇小城类似,双河镇的面积并不大。从小镇外围的田地到镇中央最繁华的中央大道徒步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走过了最外围的农田,便是渐渐密集起来的成片成片的农舍。这里的居民还是以农业为主,那两坐横亘在灌溉渠上的小桥就是他们的杰作。 这片双河镇外围的区域还算安静,一点不向远处的双河镇中心远远看过去已经有浓烟飘起,声音嘈杂的乱乱轰轰样子。全队保持队形迅速通过的时候,前后也只在这片区域遇见了三四个年长的闲人。 这些人在看到全副武装的战士们通过的时候,显得相当的惊讶和错愕,但这些人惊讶归惊讶,在看到战士们通过的时候都保持了沉默,更没有人主动做出威胁战士们的任何举动。 这种情况持续了至少三分多钟。当全队人通过了这片安静的农舍,接近到镇中心区域的时候,大家就像由安静的舞台上场门直接踏上了正在上演激烈大戏的舞台,周围纷乱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剧烈了起来。喊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沉闷的土枪的射击声。也此同时,各种情绪激动,手持棍棒的当地人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周边环境迅速恶化了。这些当地人大多比较年轻,十几二十岁左右的人最为常见,三十岁以上的人则较为少见。这些人手里提着棍棒,嘴里叼着烟,正吆五喝六的狂呼乱喊着什么。他们中不时有人朝附近的民居和商铺扔过石头和砖块,也不时有人从路边的商户和房子里面拿着什么东西走出来。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喏喏不敢言的主人,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些人离去。 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侦察小队也把这些正在疯狂作乱的人给吓了一跳。这些人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军人出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躲避和隐藏,而是瞪着像狼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战士们从他们身边通过。 胆小一些的看到自己离战士们行进的路线太近,会主动退开一些距离;个别胆大的看到侦察小队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通过的时候,却仍旧不怀好意的盯着战士们,私毫没有回避和害怕的意思。 对于这些人,全队的战士们只能记着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根本不去理睬这些人。只能继续保持着前进的速度和方向,迅速从这些人身边通过。只不过在经过这些人身边的时候,面对这些人带着些挑衅的眼神,战士们也毫不畏惧的回瞪过去,与此同时手上拿着的棍棒和枪械一刻也不曾放松,保持着随时战斗的准备。 这些人在看到战士们从他们身边通过的时候,瞬间都保持了安静的状态。但等战士们一离开,这些人便迅速聚集起来窃窃私语着什么,眼神中流露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而且很多小团伙中还会迅速分出一些人去,沿着平行于战士们行动路线的方向急速向前奔去,似乎是要超过战士们的队列,然后到前面去做点什么。而其他的人有的扭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有一些人则暗暗的跟在了战士们的队列后面。 殿后的张彪和老兵张建军手中都有枪,此刻他们的子弹都已经上膛,只剩下保险还未打开。两人不时轮换着向后警戒着,然后彼此配合着照顾着全队的背后。在他们的警戒下,这些尾随过来的人也知道他们无隙可乘,但他们却仍不肯退去,只是保持了个几十米的安全距离。 “这群讨厌的家伙!”张彪愤愤的骂了一句。然后他让人把话直接往前传,向国勇超请示是否回头吓吓这些尾随的家伙们,不过他的提议被国勇超否了。 国勇超的意思是不要横生枝节,只要这些人不给他们麻烦,他们愿意跟尽管跟着就是了。他们的第一要务还是向镇政府前进,然后查明那里的情况后尽快上报。如果后边这些人找麻烦,张彪他们一声招呼全队就会停下来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种纬和国勇超在前面开着路,保持着不急不缓的前进速度。虽然他们平时训练有素,完全可以用更快更猛的速度前进,但他更知道现在还不是随意浪费体能的时候,他必须刻意压制着速度,保持着充沛的体能,准备应付随时就将到来的麻烦。 种纬已经注意到了那些从身侧超越过去的年轻人,也遇到了几伙向他们投掷石子的家伙,但种纬和国勇超根本没理会这些人。国勇超更是一直约束着全队的人,不要停下来对付这些人,他们现在需要向前,向前。 麻烦,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四周聚拢过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转眼之间便有百余人出现在侦察小队的身边左右。这些人也比方才初次遇到的那些人更剽悍一些,更凶狠一些。他们和侦察小队的距离越来越近,试探性的投过来的石头也越来越大。 种纬和国勇超知道,这些人想把整个侦察小队的速度压制下来,然后再把他们包围在这里。相信只要小队一停下来,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会更多。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种纬他们已经懒得去想了。 终于,一伙三十来个精壮的年轻人出现了。他们拿着棍棒和石块,其中几人手里甚至拎着土枪,个别人手里的土枪枪口还冒烟,显然方才刚刚发射过。这伙人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堵在小队前进的道路上,一点放种纬他们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伙人在距离侦察小队三四十米远的距离上停住了,然后掣着手里的各种武器封锁了整条道路,为首的一个家伙端着火枪冲着侦察小队喊道。 “怎么办?”四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没有。种纬和国勇超立刻停了下来,整个小队也跟着停了下来。 “靠墙!后边的跟上,后队加强对侧背后警戒!”国勇超迅速发布着命令道。全队人依令迅速往路左的墙根下靠了过去,这样习惯右手作战的战士们既让自己有了足够的空间使用手中的武器,同时也避免了再应付自己左侧敌人的麻烦。 “让开!我们是部队的,看不出来吗?躲到一边去!”种纬当先冲对方喊话道。 “滚出双河镇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否则小心我们不客气!”为首的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再说一遍,让开路!我们有任务,再不让开我们就要使用武力了!”种纬再次向对方喊话道。 “武力个屁!来啊!谁怕谁?”为首的那人晃着手里的土枪,根本不在乎对面这群手里端着钢枪的战士们。在他们看来,他们有一百多人围了这十来个兵,怎么的也是否他们有优势。 “排长?”种纬扭头向国勇超请示道。 “第二组跟上来,都准备石块!张彪的后队押住,注意随时跟上!听到没有?”国勇超是他们这队人的指挥官,轮到他做主的时候了。 第十七章纷乱小镇2 “最后一遍警告,马上让开路!”国勇超接替了种纬的位置,对着对面就是一声吼! “去你妈的,臭当兵的。弟兄们,给他们来个冬天里的一把火(费翔的一把火,一直火到九十年代,火了整个大兴安岭)!”为首的家伙一声喊,后面立刻过来两个拿瓶子的家伙,作势就要点手里的瓶子。显然,那瓶子里面装的是易燃的东西,一旦他们放起火来,战士们还真有危险。 “扔石头,砸!”国勇超一见,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发下了命令。 国勇超的话音刚落,手里拈着小石块的战士们立刻扬手就把手里的石块向当先的这三十来人扔了过去。而且这其中的至少二十块,都是奔着手里拿着瓶子的两个家伙过去的。 战士们颇有实战经验,身上带的石块都是精心挑选的,每块都比核桃大不了多少。这样既让石块合手,也不会因为石块太重而导致投掷的距离不够远,同时这样大小的石块还不容易给对方造成太大的损伤,可谓一举数得。 返观对面这些人,以及围着战士们这些人,他们手里的石块都是随便拣来的砖头和瓦片。看上去一个个张牙舞爪倒是挺吓人,可要是真让他们把手里的砖头砸向三十米外的侦察小队头顶上,还真不太容易。毕竟这种距离需要的臂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何况这些没有经过锻炼的寻常人! 结果这突然而来的第一波石块雨,立时把迎着的这伙人打了个猝不及防。尤其是两个拿着燃烧瓶的家伙,他们还没来得及点燃手里的瓶子,石块就把他们两个给包围了。经过手榴弹投掷训练的战士们,再加上平日艰苦训练练就的力量一下子显现了出来。还没等这两个小子反应过来,头上身上就挨了足有十几下,当时就见血了。 这两个家伙哪想到会遇上这个,手里的瓶子立时就扔到了地上摔碎了。他们两个顾不得反击,抱着脑袋扭头就跑。这伙人其他人身上挨上的石块并不多,但被战士们这么一吓,阵脚也一下子不稳了。很多人连连后退,有几个跟着刚才拿燃烧瓶的两个家伙,已经往后跑出了十几步。 为首的几个拎着土枪的家伙见势不妙,也有几个往后连着退了几步,显然是胆怯了。可为首的两个家伙显然心理素质好些,他们两人一边喝止着已经开始动摇的同伙,一边顶着第二波落下的石块把土枪的枪口朝战士们的方向指了过来,似乎要准备开枪了! “哒!”还没等这伙人开枪,站在最前面的国勇超手里的八一杠先响了!紧张着这声枪响的,是国勇超中气十足的吼声:“看清楚喽,你们那烧火棍是我们的对手吗?别逼我朝你们开枪!你们爹娘把你们养这么大不容易!” 国勇超的这声枪响把对方这伙人给提醒了,他们举枪的动作立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周围围着整个侦察小队大呼小叫的那些年轻人们也僵住了,他们嚣张的气焰顿时为之一窒。 战士们扔石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们也需要观察这群人的反应,没必要对对方保持持续不断的打击,毕竟扔石头的威摄力远不如枪声和子弹的威摄力。 对面为首拿土枪的两个小子楞了楞,但却以上清醒了过来。其中一个家伙很光棍的把土枪往旁边一立,对着战士们喊道:“妈的,老子就不信了!有种的打死老子!” “种纬,吓吓他!”国勇超喊种纬的时候,头两个字的声音大,后三个字的声音却小了很多。这样,对方只能以为是他下命令的声音,而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种纬手里的五四要比八一杠的威力小多了,至少不会一枪打出去弹头有可能飞上几百米,甚至穿墙进屋的情况发生。由种纬来最后吓一吓这些人,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如果最后这招再不见效,种纬他们就只好强攻了。 “哒!”种纬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连瞄都没瞄,朝着这个为首的那家伙立在旁边的土枪就是一枪。他当然没指望这枪能打中那土枪,他只打算吓一吓对方,同时避免跳弹伤到这伙劣徒。 谁料不知是种纬的枪法太好,还是这群家伙的运气太坏,种纬这一枪竟然击中了土枪的击发装置。那杆立在那儿的土枪登时被打炸了膛,“当”的一声大响登时把这伙人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给打到九霄云外去了。 为首的那个家伙一抖手,吓得赶紧就把已经损坏的土枪给扔了,接着这家伙捂着已经受伤的右腿转过身去,一拐一拐的向后跑去。他这一跑,他身后的那伙人也跟着向后退去,个别犹豫着不想退的,立刻又遭到了一轮石块雨的袭击。剩下的几个家伙见同伙已经跑走了,自己也不想顶着石块做什么了,干脆转过身去也一起跑走了。 打跑了迎面的这伙人,国勇超乘胜追击,命令战士们朝左侧和后面的其他人也用石块发起了一轮袭击。 由于迎面实力最强的一伙人都被打跑了,其他包围侦察小队的人也怯了。在遭到一轮石块打击后,这些家伙也清醒了起来,转过身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里。当然他们大多都没跑远,仍然躲在胡同和围墙后面盯着侦察小队的战士们,但只要他们不出来主动给战士们找麻烦,战士们才不愿意理他们呢。 把周围一圈的麻烦清除完毕,国勇超带着整支小队跟着前面退走的那伙人就追了下去。此时前面那伙人刚退到七八十米之外,正在互相商量着减慢了步子商量对策呢。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国勇超他们紧跟在他们后面就追了下来。 先是毫不客气的一通石块雨,打得这些家伙满头包,然后就是摆出一副猛虎下山的姿态冲了过来。这伙人被打了个晕头转向,一看后面的人追了过来,也顾不上考虑怎么十几个人敢反追他们三十几个,胆小的脚下沫油立刻就跑走了。剩下的几个家伙或是反应慢点,或者有些不服气。可一看转眼之间身边的同伙已经逃散了大半,他们也没有支持下去的勇气了。没受伤的扶着受伤了,也一股脑的跟着跑走了。 等那群人消失在街角的同时,国勇超和种纬等人看到前面的路面上突然一空,他们就知道是镇中心的主干道——中央大道到了,从这里到镇政府已经用不了几分钟了。 根据事先了解到的情况,中央大道道路宽阔且视线好,而这里偏偏又是闹事者聚集的重灾区,对他们真正的考验就在眼前了。再加上刚刚被他们驱赶走的那批人可能会四处求救,说不定前面等着他们的是更多的狂徒。 想到这里,国勇超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眼光也问询似的望向了种纬。种纬和国勇超一对眼神,立时就知道国勇超在愁什么了。他也和国勇超有着同样的担心,他也不想和现在就和这些脑子发热的狂徒们有什么直接的对抗,能回避一下当然是好的。 “排长,不然换一条路吧?没必要非得走中央大道,那恐怕倒会让咱们耽误时间的。”种纬主动建议道。 “好啊!怎么走。”国勇超也有这种想法,一听种纬的建议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当然没有理由不采纳:“万一走进死胡同怎么办?” “不怕,咱们有十来个人呢!什么样的墙能挡住咱们?咱们提前拐个弯,趁那些人找来援兵之前,快速通过这段路。等绕到靠近镇政府的时候,咱们再拐到中央大道上。”种纬自信的说道。 国勇超想了想也觉得种纬的想法没什么问题,遂叫来位于全队最尾的张彪简单一说,三人意见很快就统一一致,然后国勇超向右一拐,就带着整个侦察小队提前拐进了临近的街道上。 按常理,种纬他们这么决定是没错的。但别忘了,现在他们是身在一个他们并不熟悉的小镇上,面对的也是一群他们不熟悉的对手。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并不起眼的决策,却差点葬送了整支侦察小队。 种纬他们拐进这条位于两栋三层高的楼房间之间的街道的时候,并没发现这条街道的异常。似乎这就是一条位于两栋长条形楼之间的街道,一直往东延伸着。两栋楼大约有八九十米长,两栋楼的尽头看样子是另一处与这边格局相同的街道和建筑,同样一直往东延伸着。 虽然这样街道离中央大道也就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了,但这条街道上却没什么游荡的闲杂人等。偶尔有几个人出现在居民楼的楼栋口,或者阳台上,也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这群突然出现的军人,并没有做出什么有敌意的举动来。 看到这种景象,国勇超和种纬等人长出了一口气,自然而然的把脚下的步伐也放慢了下来。穿着沉重的防弹衣在这种天气里狂奔,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就算大家的体力还有,但身上被厚厚的防弹衣捂得出不了汗的感觉是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众人减慢了速度,一直往东慢步跑过去的时候,身后又慢慢跟过来几十个不怀好意的当地青年。 第十八章纷乱小镇3 这些当地青年远远的跟在种纬他们身后,可能是被刚才的那阵石块雨给打蒙了,他们刻意和侦察小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像群吸血的蚊子似的阴魂不散的跟着,明知道被战士们发现了也不肯退去。 国勇超和种纬他们早发现了这群人的存在,但他们并没在意这些人。既然刚才能打退他们一次,就一定能打退他们第二次,他们造不成什么麻烦。 只是……当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打头跑过两个楼栋口的时候,两人这才发现前方的出口居然立着一道钢筋栅栏——这居然是个半封闭的小区! “我这个乌鸦嘴,居然真是死胡同!”国勇超望着远处封闭着的小区栅栏门有些郁闷的道。 众人再仔细一观察,可不是么?两侧的楼栋都是向着这条街道开的楼门,这是典型的半封闭式小区格局啊。可现在该怎么办?退回去么?不可能!后面尾随的这些家伙虽然是手下败将,但回去就意味着撞上更多的狂徒,找上更多的麻烦,耽误更多的时间。而他们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走,往前!不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国勇超来了股狠劲儿,根本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全队战友也没有二话,跟着国勇超便向栅栏门方向跑了过去。 谁知道,等众人跑到栅栏门门口,发现这道栅栏门被大锁头锁得结结实实的。正当众人四下寻找着攀登的地方,试图从栅栏上翻过的时候。半块砖头挂着风声飞过来,重重的砸在众人眼前的栅栏门上。巨大的撞击声响了战友们一跳,破碎的砖头碎片溅射得满处都是,有几个战友的眼睛都被破碎人渣子给迷了。 可就在大家被这突然砸过来的砖头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更多的砖头和瓦片也像雨点般的落了下来。站在栅栏跟前的战友隔着栅栏看到:从中央大道方向正有一伙人猛扑过来,一边往这边围堵,一边把地上的砖头瓦片拣起来,往栅栏这边的战士们头上扔来。有的砖头瓦片还从墙头上飞过来,擦着战友们的钢盔落到了众人身后。 完了,被发现了,现在想过这道栅栏也不可能了,种纬他们遇上了大麻烦。谁也不可能在这么密集的砖头瓦片漫天飞的环境下翻过栅栏和墙头,除非真的用八一杠朝着这些人开枪驱散他们。可是,那种情况是在侦察小队出发的时候就被特别提示和警告过,不到万不得以不被允许发生的。 而就在侦察小队前方去路受阻的时候,又是一片砖头瓦片雨从战友们的身后砸了下来。原来刚才跟在侦察小队身后的那伙社会青年看到战士们被堵,前边扔过来的砖头也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力的时候,趁机从战士们背后发动了偷袭,这回却让猝不及防的战友们一下子吃了大亏! 位于最后和张彪等人的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就被从后面飞过来的砖头和瓦片给笼罩了起来。尽管他们身上穿着整齐的装备,防护效果还算不错,也帮他们挡住了大部分砖头。但防弹衣和头盔只能保证他们上身和头部的安全,却没法保护他们双腿的安全。 张建军和张彪两人还没能做出规避动作,就被从地上反弹起来的砖头打到了腿上。两人忍不住一声痛苦,然后便一瘸一拐的赶紧躲避后续的袭击,显然就在转眼之间两人都受了不算轻的伤。 “躲到墙根底下!打回去!”种纬一看班长和战友受伤,还没等国勇超作出反应,就率先提醒自己的战友道。战友们一下子清醒过来,迅速聚拢到了墙根下,借着墙体的掩护挡住了来自栅栏门外的砖头攻击,这样大家只需要专心对付身后的这群人就可以了。 接着,受伤的张建军和张彪两人被大家掩护在了身后,剩下的人拣起地上的砖头,或者抄起身上事先准备好的石块就打了回去。 虽然侦察小队伤了两个人,但战士们的军事素质不是白给的,投掷的距离和精确度完全不是背后这群社会青年可以比拟的。唯一现在处于下风的就是他们面对的这群社会青年人数太多,也太分散,所以一时虽然可以压制他们的“火力”,却并不能击退他们。只是仗着这通精确的反击压制住了这群社会青年的气焰,凭着身上装备的防护力坚持了下来。 “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国勇超一边向那群社会青年扔着石头反击着,一边神色严肃的问种纬道。他左手里的八一杠连续两次瞄向了这伙人,却又硬生生的停下了动作,最终还是把枪口指向了天空。 种纬看着眼前阴魂不散的这群人,再听听身背后墙那边的嘈杂声,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们现在已经被对方给包围了,想要从人数众多的这伙人的包围中逃出去,除了杀出一条血路之外,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可是真如果那样做的话,严重的死伤在所难免,更何况张建军和张彪两人的伤势未知,如果一旦在突围的时候把他们两个落下,种纬真不敢想这群打红了眼睛的社会青年会怎么对付他们的战友。方才那伙人就有冷却准备向他们投掷了,这就意味着这伙人已经是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了。种纬可不敢把战士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的安全,都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 就在种纬犹豫的这几秒钟之间,众人背后的墙那边扔过来的砖头瓦片突然一下子稀疏了起来。种纬立时发觉不对,危险的感觉一下子笼罩了他的全身。 “不好,往楼栋里退!”种纬刚说完这句话,一个带着火的汽油瓶从众人的头顶上便落了下来,落在众人眼前两三米的地方摔得碎裂了开来。 “噗”的一声,一团汽油爆燃所产生的巨大火球一下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离得近的两三个战士一下子被那团火焰给包裹了进去,侥幸没被火球直接包裹住的战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烤得脸上的皮肤生疼,本能的连连后退。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想去营救被火团包裹住的那几个战友的时间,他们几个也一路翻滚站从火团里逃了出来。只是由于他们头发上身上沾染了少量汽油爆燃崩溅上的油点,弄得他们身上多处也冒着火苗。 “快,往楼道里退!”种纬和国勇超两人几乎同时喊着,两人和战友们一边抓起身边能找到的一切杂物努力的扑灭战友们身上的火苗,一边彼此拉拽着往旁边的楼道里退去。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被溅上汽油和火苗的战友们身上的火苗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不是很严重。因为从墙头那边扔过来的是按照抛物线飞行的,落地后更多的汽油被崩溅到了离战士们更远的方向。 真正溅到战友们身上的,也就是汽油爆燃瞬间被喷溅到战士们身上那一点。给战士们造成点烫伤是有的,受点皮肉之苦也是有的,但还不至于影响战斗力。 就在侦察小队全体退入楼道里的时候,第二个和第三个又落到了大家刚才站立的位置。由于三个汽油瓶的油量已经算是很多了,整个楼栋口都被高达两层楼的火焰给笼罩了。侦察小队的战士们不得不往楼道里退得更深,以躲避那团灼热的火团不。 汽油燃烧的速度极为恐怖,瞬间就可以吞没方圆十向米范围内的一切。然后残余的油料会沾在一切物品上,最后引发难以控制的大火。现在楼道已经被大火封死了,大家又该往哪里走呢? “这群人疯了,他们对咱们下死手下就罢了,怎么还敢在居民区放火?他们真不怕出大事?”黄海杨一边扑灭身上还在闪着火苗的余火,一边恨恨的咒骂着。旁边的战友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条破棉絮,帮着他们几个身上有余火的战士,把身上还燃着的小火苗给一一捂灭。 借着楼栋口的火光,种纬看清了这个居民楼里的景物,他心中的犹疑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他们躲进来的这个楼栋是朝南开门的,但进到楼道内的时候却没发现一楼有住房的开门,只有一道狭长的楼道通向二楼。 这种楼型种纬倒也见过,一楼没有住户的原因无外乎一楼的另一侧是对外开门的商业门面房,因此自然不会在楼道里开门。可是,那这个楼道为什么这么脏乱,地上还有这么多灰尘?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再回想刚才过来的路上,这个小区确实好像没什么人气似的。 “走,上楼看看。”看看战友们暂时没事,种纬和国勇超打了个招呼便往二楼走去。他这一上楼,其他的人也跟着他上了二楼——一楼直面着火场,谁愿意继续呆在那里啊! 等种纬他们上到二楼的时候,种纬心中的迷团一下子解开了——这也太背了! 原来,这是一个即将拆迁的小区,楼里根本就没人居住!二楼所有住房的单元门都被拆走了,就连窗户玻璃都被打碎了。怪不得刚才有人在楼道里拣了条破棉絮帮着战友灭火,那根本就是原来的住户搬走的时候随手丢弃的! 第十九章纷乱小镇4 粗心,让侦察小队陷入了极为尴尬和危险的境地!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种纬他们刚才还是有机会察觉这个小区的异常的。比如很多窗户的玻璃都打碎了,很多搬家时人们丢弃的旧家具就那么扔在楼门口,显得破败不堪。可能在种纬他们拐进这个小区的时候还难以发现这些情况,但在直到跑到被锁住的栅栏门的时候还没能发现这点,就显得他们警惕性不够高了。 如果他们能够更早的发现问题,也许他们就可以提前采取行动,绝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腹背受敌被赶进一个楼栋,然后又被大火堵在楼栋里的情况发生。可惜,任何假设的可能都是不会发生的,侦察小队的战士们现在只能赶紧想办法脱身了。 楼外的大火还在继续,而且一部分火苗已经引燃了二楼南侧的一些树木和杂物,火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再想从南侧的楼栋口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好在这片火场离楼栋口还有些距离,大火燃烧所形成的对流作用把周围的空气都抽了过来,然后送上了天空。所以侦察小队所处的这个楼栋内虽然有些烟气,但还不至于让众人无法呼吸。 “怎么样?看看伤势,有不能行动的么?”国勇超终于缓过来了一些,开始履行他作为侦察小队指挥官的职责。 还好,三个被火烧伤的战友只是被火燎了一下,眉毛和鬓角被火烤焦了,脸上手上弄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泡倒是有的,倒还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害,行动和战斗力都没受什么大的影响。 至于张彪和张建军两个人腿上的伤,张彪的伤势显然要轻一些。不过是腿上的肌肉被砸了一下,青肿了一片而已,行动虽然受点影响但问题不大。至于张建军就比较倒霉了,他被一块砖头砸在膝盖上,整个膝盖侧面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的往前挪了。这样为了帮助张建军,就必须有两个人在旁边扶助他,等于整个小队能战斗的人只有剩下的八个人了。 “种纬,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咱们不能呆在这儿啊?”国勇超四下看了看,实在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办法,国排长干脆非常痛快的把麻烦扔给了种纬。可偏偏全队其他人也觉得这没什么不正常,全都大眼瞪小眼儿的等着看种纬的主意。 种纬用双手搓着脸从这栋居民楼的南侧火场,绕到北侧临街的位置观察着。他发现街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目测这栋楼下聚集了就有小两百人左右。当他在已经被捣碎的窗户跟前观察的时候,楼下的社会青年们很快就发现了他,接着便是一片石块和砖头飞了上来。种纬无奈只好后退。 “没别的办法,只有继续向上,也许从这栋楼可以跑到其他楼栋去,然后再想办法脱身。”身后就是石头和砖块砸碎玻璃的声音,种纬的话无疑指出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那就走,上!”国勇超也知道这是现在的唯一出路,带着众人就往三楼走去。 走到三楼的时候,众人果然看到三楼楼顶的天花板位置有一个通往楼顶的垂直天井通道,只不过通道顶端有盖板封着,众人看不到楼顶的天空。走在靠前位置的牛柳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抓着嵌在墙体里的钢筋把手就爬了上去,尝试着用力推开那个盖板。 可是,任凭牛柳如何用力,头顶那个盖板除了发出几声哐哐的声音外,就是没有一点能够开启的意思。 “不行,被锁住了。”牛柳一边继续努力尝试着,一边低头对众战友说道。 正在他用尽全身力气用力往上顶的时候,不防牛柳脚上的钢筋把手却因为承受不了他的力道,一下子变弯了。猝不及防的牛柳一下子从上面掉了下来,接着便被仰头观察他的战友们给扶住了。 糟了,去路没了!战友们一下子全都不说话了,眼神又绕过国勇超向种纬看了过来。 种纬咬了牙,直接往居民楼的北侧走去。南侧是绝对出不去了,楼外的杂物和树木都已经烧成了大蜡烛,即便靠近窗户都不大可能。而且此时南侧外墙上的一些窗棂也已经被大火烤着了,如果再不及时想出对策,迅速逃出这栋楼去,大家很有可能会被活活熏死烤死在这栋待拆迁的楼栋里。 当种纬站在三楼的窗户跟前时,楼下聚集的社会青年们又再次发现了他,接着又是大量的石块儿和砖头往楼上扔了上来。只不过这里是三楼,离地面的距离有差不多十米左右,一般臂力稍差,石头再重点的,根本就扔不上来。事实也正是如此,飞上三楼的石块连刚才扔上二楼的数量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不过既然扔了石头就已经是给种纬造成了麻烦,此时的种纬已经不是方才二楼时的那个种纬了,现在楼外大火燃烧所释放出的浓烟已经开始弥漫在了楼道里,事情已经不容耽搁了,再晚一点恐怕全小队的人就会交待在这里。 种纬迎着楼下扔上来的石块,一脚就把已经敲碎玻璃的窗户朝外踢了出去。这一脚速度之快,力度之大,直接把整个木质窗框的大部分从三楼踢得朝楼下飞出去老远。正在楼底下扔石头扔得起劲的那些青年见势不好,赶紧忙乱的往后退,一时间滚的滚爬的爬,好一阵的凌乱。 趁着楼下的众人慌乱得顾不上往楼上扔石头的机会,种纬把五四式抽在手里,直接从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他先是照着天空打了一枪,接着冲楼下吼了一声道:“不想死的滚远点,不然老子开枪啦!“ 楼下的社会青年正扔砖扔得痛快,突然从三楼飞下来了了一堆碎玻璃烂木头,吓得他们正忙不迭的躲避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在他们头上响起,接着楼上便传来了一句威严的喊话声。这些社会青年大部分都是自发聚集过来的,没组织没经过训练,更没胆子朝着能取他们性命的人扔石头。 一见楼上指过来的那个黑洞洞的枪口,这些社会青年们急忙四散逃避着。一时间这个拌了那个的腿,这个撞了那个的腰,或者这个摔倒绊倒了那个,那个忙着躲避又推倒了那个。这样纷乱的结果就是,暂时再没人顾得上往楼上扔石头了。 看到自己暂时吓住了楼下的众人,种纬赶紧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边楼房的结构。一看之下他心里也有些数了,缩回头来就开始卸下身上的各种装备,甚至连钢盔都摘了下来,放到了一边。 “你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国勇超看着种纬的举动,有些迷惑不解道。 “上楼顶,咱们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咱们非得上这些烟熏死不可!”种纬一边解除装备一边说道:“我上楼顶看看怎么回事,能打开那个盖子最好,实在打不开就拿武装带把大伙挨个吊上去。排长,你得让人掩护我,否则万一有人给我一枪,我就是活靶子。” 种纬这么一说,国勇超立刻就明白了种纬的意图。回头看看楼道里越来越浓的烟,国勇超也知道现在没什么其他的道路好选择了。 “建立火力点,楼下出现拿枪的就锁定他,只要他们敢把枪往楼上瞄就开枪!出了事我负责!”国勇超向全队的人员命令道。马上,除了受伤和没枪的人,其余手里有枪的都把手里的枪指向了楼下,为种纬做好了警戒。张建军行动不便,也把枪给了其他的战友,给了种纬最大的支持。 “排长,牛柳,你们帮我一下,给我当梯子!”种纬很快准备完毕,他身上所有碍事的东西都已经除去,连头上也是光着头,连顶帽子都没有了。他叫上国勇超和牛柳来到这间房的北侧阳台,种纬通过刚才的观察确认,这里是唯一方便攀爬上楼顶的地方。 几乎所有的房子楼顶的屋檐都比楼体要多出一块,种纬要从其他窗口往楼顶上爬的话,就必须对负这个巨大的负角,那将是相当吃力的举动。唯有这栋楼北侧的厨房的结构相对简单一点,阳台外檐和楼顶基本是平的。种纬只要爬到楼外,然后脚下有人往上架一下,他就有机会翻上楼顶。 当然,这种动作的危险性还是有的,如果楼顶有砂粒打滑的话,种纬还是很有可能失手摔下去的。毕竟这不是在特警团攀登楼上搞训练,随时身上都系着安全绳,有专人保护安全的情况。现在可是实战情况下,一旦失手…… “不行,太危险!”国勇超跟着种纬来到阳台上,探头往楼顶看了看,再往楼下看了看。那些探头探脑的社会青年还躲在楼下不肯离去,但当他们看到楼顶指向他们的枪口时,他们还是选择了躲避。 种纬刚想说话,国勇超有些蛮横的直接制止了他道:“所有人,把武装带解下来!要快!” 不用多余的解释,种纬当时就知道国勇超打算做什么了。很快,除了种纬的武装带,一共十条武装凑在了一起,然后首尾相接的做成一根四米多长的链条。这链条的一端锁在种纬的腰上,另一端锁在国勇超的腰上。 第二十章纷乱小镇5 这样,即便种纬在翻上楼顶的时候失手摔下,也不至于摔到楼下的地面上去。 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国勇超和牛柳两人背朝楼外把身体的上半身探到了楼外。他们两个人现在就是以一种朝楼外倾斜的姿态站在阳台上,完全靠腹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为了让他们站得更稳一点,张彪和张建军这两个伤号分别抱着他们两人的腿。四个人就以这种独特的姿态,准备将种纬送上楼顶。 都是一起打拼数年的战友,也执行过多次实战任务,种纬和战友们彼此已经是非常的熟悉和放心了。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种纬爬出楼外,抓着国勇超和牛柳两人的衣服站起身体,然后分别踩着他们两人的手臂和肩膀往楼顶爬去。 种纬的手一搭上楼顶,就摸到了楼顶上保护防水层用的砂粒和砂浆。种纬用手把这些碍事的东西划拉到一边,尝试着寻找适合自己发力的位置,却根本想也不想楼下会不会有人用土枪瞄着自己。 这个时候种纬必须绝对信任自己的战友们,信任国勇超和牛柳一定可以撑得往自己,国勇超和牛柳也必须信任其他战友能够保证后背朝向大街的他们能够安全,相信种纬可以顺利翻上楼顶。 一切准备停当,感觉没什么问题的时候,种纬直接说了句:“好!”然后就一个发力干净利落地翻上了楼顶。 翻上楼顶后种纬直接往前翻了个前滚翻,然后抽出枪来据枪察看楼顶的情况,寻找有可能存在的敌人。这个时候如果突然有人冒出来威胁他的安全,他地毫不犹豫的开枪的。毕竟他此刻代表着全队人逃生的机会,如果他出了问题,就等于全队人逃生的路被堵了。 还好,楼顶空无一人,安全!种纬迅速放下枪,解开锁在腰间的武装带,把它扣成一个环扔到楼下道:“好了!”然后起身直接往天井的位置跑了过去。 跑到跟前一看,果然,这个天井口的盖子个扣了一把已经生锈的锁,楼里的人想从里面打开这个盖子根本不可能。种纬站起身来在楼顶四下寻找,楼顶除了一些烂木头和碎砖头之外,并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打开这把锁。没办法,只好用枪了! 为什么种纬第一选择是寻找其他物品开锁,而不是用枪?因为这是实战,不是用枪可以解决一切的神剧和电影,枪只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为什么?因为子弹的弹丸初速很快,如果打在锁头上万一射击角度太正的话,跳弹很可能会伤着开枪人自己。可如果采用比较倾斜的射击角度,开枪者的安全可能会得到了保证,但子弹的打击力度却又会大打折扣,恐怕几枪也不能把一把大铁锁如何。 而此时,种纬这支五四式里一开始只压了六发子弹,刚才又开过了两枪,剩下的四发子弹能不能打开这把已经生锈的铁锁,种纬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可是种纬知道自己不能等了,楼下的火势已经越来越猛,窜到楼顶上来的烟也越来越多,再不赶快打开这个天井盖,自己的战友们可能都会交待在这个楼栋里边。 种纬把五四式以一个大约八十度的角度指向锁头锁环上那个狭长的平面,枪口离锁头仅仅保持了两寸的距离,给跳弹留出了弹开的弹道。 哒!一声枪响,锁头被子弹打得跳了几跳,又恢复了平静。没成功! 哒!第二声枪响,锁头的锁环明显的有了些变形,种纬尝试着用手拉了拉,还是没开。 哒!第三声枪响,生锈的锁头终于承受不了第三发子弹的冲击,锁环终于脱了出来。 种纬见状赶紧摘下被枪口焰烤得发烫的锁头,然后打开了天井盖。天井盖一被打开,一股浓烟便从下面冒了下来,接着便传来国勇超他们被烟气呛得一个劲咳嗽的声音。 种纬伸头刚要跟下面说话,迎面一团东西就扔了上来。种纬本能的伸手一抓,却是那条武装带组成的锁链。 “快,先把张彪和张建军给弄上去!”下面传来国勇超一边咳嗽一边说出的话声。先照顾受伤的战友,这是很多部队约定俗成的惯例,谁也没有异议。 种纬见状赶紧站在了天井外檐上,用力拉着武装带的锁链用力往上拉着。下面的张建军也在用手拉着把手使劲,再加上下面的战友们用力往上送,张建军很快就被弄了上来。 张建军一上来,便急急的把腰上的武装带解下来,扣成扣扔下去,然后帮着种纬把后面的张彪也给弄了上来。再接下来的人都不用说了,一个个的比猴子都利索。 在战友们上到楼顶上的时候,种纬挨个的嘱咐道:“蹲低一点,蹲低一点,尽量别被人发现……” 尽管种纬自己上楼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但全队行动的方向还没暴露。只要小心一些,至少还可以隐瞒一段时间,让侦察小队下面的行动少些麻烦和周折。 等全队人都上到了楼顶上,种纬伸手把那个天井盖又翻了过来扣住了天井口,然后又把那个已经坏了的锁头挂在了天井盖的锁鼻上。这样即便下面有人再想上来,也要废些功夫才行。 随后,种纬和牛柳两人在前,全队人一边警戒着侧向其他楼顶上可能出现的异常,一边向着远离火场的楼顶西侧跑去。在连续跑过两个楼顶天井入口之后,终于发现第三个天井盖子是没有封死的。 “就是这儿了!”种纬向着身后不远处的国勇超点头示意,然后压低声音对国勇超道:“我和牛柳先下去看一看,清除三楼的麻烦。等确认没事后,全队再下去!” 这是吸取了前一阶段教训的作法。如果这次全队再冒冒失失的下去,又恰好这栋楼里面有还没搬走的拆迁户,或者楼里恰好有的人话,全队就又会面临暴露的风险,这种情况再也不能出现了。 国勇超当然知道种纬的作法是对了,他冲种纬做了个下的手势。然后就带人守在了天井边,其他人则继续向四外警戒着。 牛柳从一名老兵那里接过了一支五四,和种纬一起打开天井盖,然后从天井口向下望了望。确认楼道里无人后,两人依次踩着固定在墙上的钢筋扶手,轻悄悄的下到了楼道里。 两人站在楼道里仔细地侧耳倾听了一下,除了无处火场发出的爆燃声外,便是楼外纷乱的喧哗声,而两人相处的这个楼道里面似乎倒是很安静。 不过种纬和牛柳却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两人以两人一组的突击队形挨个把三楼的每个单元都检查了一遍,确认三楼确实空无一人。 为了以防万一,种纬和牛柳两人在检查过程中都尽量避免靠近窗户,以防他们的行踪被外面的人发现。这个小镇现在的局势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小心的话实在是不行啊! 在确认三楼没有情况之后,种纬重新拉着天井的扶手探出头去,招呼楼顶的战友们下来。不过这次他却建议国勇超让受伤的战友走到最后,没受伤还能战斗的人走在前面。因为接下来他和牛柳需要下到二楼去侦察,需要背后有力的支撑才行。 尽管种纬的这个建议有点越权之嫌,但国勇超可不会和种纬计较这个。他从善如流的同意了种纬的建议,让几个战士力最强的战士陆续先下到了三楼。 等战友们悄没声息的下来了几个以后,种纬和牛柳两人当先就要下到二楼去探路。谁料这个时候,却听到二楼传来了一声不大的开关房门的声音,接着便是几声不大的脚步声。在这声脚步声后面,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们两小子可给我盯住了,呆会儿我们完事了,换你们上来!” 刚下了几级台阶的种纬和牛柳一听这声音,立刻停住了脚步,身体一下子伏在了楼梯上。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其他战友看到他们这个举动,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立刻也停下了动作,安静的保持不动。正在从天井往下走的战友发现异常,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保持静默。 踢踢蹋蹋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有人从楼梯上往下走的声音传来。很快,似乎下楼的人已经走到了一楼,还和一楼的什么人说了向句什么话。接着,楼道里又安静了下来,重新又恢复了平静。 种纬抬头看了看三楼上的战友们,战友们也正在望着他。现在下到三楼的战友之中种纬军衔最高,而且还是副班长,其他人都在等着种纬拿主意。 种纬快速的思索着,分析着现在面临的局势。从刚才楼下传来的那句话上看,二楼确实是有什么人在,而且这伙人还让人下到楼栋口,堵住了其他人上楼的通道。至于二楼有多少人?是什么人?堵在楼道里的人有多少?这些情况都是现在还不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由于这伙人的存在,外面的社会青年暂时还没能进到这个楼栋里面来。显然,二楼这伙人应该能够威摄到楼外的那群社会青年。 第二十一章纷乱小镇6 如果侦察小队可以控制住二楼的那伙人,就可以暂时继续让侦察小队的行踪不暴露出去,接下来也有机会寻找到更好的机会突围出去。 但这里面的风险也是存在的,如果一个不小心暴露了侦察小队的位置,那些社会青年们恐怕会蜂拥而至。侦察小队再想通过天井逃到其他楼栋的难度也就更大了,同时想要隐藏侦察小队行踪的难度也就更大了。 种纬在思考着,其他战友们都保持静默的等待着,等待着种纬做出最后的决定。现在全队人的命运都押到了种纬这个刚刚二十岁挂零的年轻老兵头上,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其他战友都会坚定的跟随着他。 不能等了!这个机会不算是好,但这毕竟是一个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种纬看了看已经下到三楼里的人数,包括他和牛柳在内,共七个人,而这栋居民楼每层的住户是三个单元。好了,至少从人手上看,现在是足够了。 种纬向着战友们伸出了手,指了指这层的三个单元门,然后又挨个单元指定了两个人。这样,种纬便给二层的第个单元就指定了包括他和牛柳两人在内的三个小组,每组两人为一个组合,他将对二楼的住户发起一次突袭。 被点到的战士们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种纬和牛柳从三楼悄悄的下到了二楼。下到二楼楼梯中间位置的时候,种纬就看到楼下三个单元房除了中间一户正关着门之外,其余两户的门都是大敞四开的。从他所在的位置看下去,这两间房的门里空空如也,显然也完成了搬迁。 不过即便是这样,种纬仍然不敢大意。当然,由于两侧的单元有人的可能性较小,种纬就打算先把这两个单元给搜索一遍。等确定这两个单元没有问题了,再重点对付中间这个单元里的人。 不过这时种纬也发现,中间单元的门上有个这个年代还不是太常见的猫眼儿。如果说九十年代猫眼儿这东西在大城市比较不算稀奇的话,在双河镇这样的边远小镇上,这个东西可就是比较少见的了。至少这一路走来,种纬只发现这个单元的门上有这么个猫眼。 因此,等种纬和战友们来到二楼楼道内的时候,他最先贴着左侧的墙停了下来。然后指了指左边的一个单元,又指了指身后的一组人,示意他们搜索这个单元;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和牛柳,又指了指右侧的单元,告诉最后一组战友他们两个搜索右侧的单元;最后指了指最后两个人,又指了指楼下和左右两个单元,又做了个沉住气的动作,示意他们先做好警戒,等他们两组人完成对两侧单元的搜索后,再一同对中间单元进行搜索。 不仅如此,种纬还指了指二楼中间户门上的猫眼儿,提示战友们通过中间单元门前时,一定要低下头来。 做完这套复杂的沟通,种纬禁不住心中腹诽。看来得和战友们制定一套沟通交流的手语暗语了,不然在这种不能说话的情况下,这种指来指去的信息沟通方式实在是效率太低了。 其实效率低还没什么,就怕沟通的过程中出现问题,如果战友们错误的领会了自己的意图,那后果可就麻烦了。好在种纬和战友们已经相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彼此之间也很熟悉,错误领会彼此意图的情况倒没有发生。 很快,两组人分别进入了左右两个单元,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这两个单元的搜索工作——没人!安全!众人的目光走聚集在了唯一的中间户上。 种纬从右侧悄悄的靠近了中间户,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中间户的门是虚掩着的。从被破坏的门框上看,这道门在不久之间刚刚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坏过,眼下已经没法彻底关死了。从破裂的门缝里,种纬依稀听到屋内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种纬无法确定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屋里是伙什么人,但他必须从稳妥的角度考虑周全。他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指定了一个持短枪的战友守在楼道口,提防着楼下的那两个人。然后他准备和其余五个人进入这个中间单元察看一下。 种纬和战友们打好了招呼,把手指放到了中间单元的房门上,他试着用手指按了按,中间单元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了。种纬手中的五四式从渐渐开大的门里迅速指进了房门,与此同时他以蹲踞式无声的跨进了门里。他后面的牛柳和他错开了半个身位,同样据枪指向门内,和种纬形成了交替掩护的姿态。第三个战士持八一杠,以站立姿态堵在门口。 三个人,三支长短枪,形成了高中低三个层级的火力…… 没人!倒不是中间单元没人,而是他们几个人目力所及的地方没人!之间种纬所听到的声音,是从右侧房间内传出来的。 中间单元是一种左右各有一个卧室,中间是厨房和卫生间,外加一个小方厅的格局。这种户型在六七十年代非常的多,种纬在家乡的时候也看到过这种户型。而且据种纬从他在建筑公司工作的父亲那里得知,这种户型还是五六十年代中苏友好的时候,中国从前苏联照搬过来的户型,全国各地很多城市都有它们的身影。 现在,左右两个卧室的门都关着,左侧卧室里寂然无声,只有右面屋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和女人带着哭腔的说话声。随着单元门一打开,右侧卧室内的说话声清楚的传了过来,也清楚的传到了楼道里。 这个时候需要果断!种纬迅速把身后的战友们都让进了这个单元的小方厅里,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单元房的房门,阻止了单元房内的声音传到楼道里面去。然后种纬指了两个人往左面的卧室查看,自己带着牛柳和周绍文三个人准备探查右边的卧室。 但在进门之间,种纬举起手中的五四式,朝牛柳和周绍文示意了一下。便轻轻的卸下了五四式的弹匣,然后再轻拉枪机,无声地把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也卸了下来。 种纬为什么要卸下子弹?因为他准备以第一突击手身份的进行突击了,而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作为第一个突进去的他,打算把五四当成锤子来使。 屋里的人是不知道种纬手里的枪有没有子弹的,不论如何种纬只要冲进去肯定能吓他们一下的。但如果对方人比较多呢?开枪是不行的,那只会引来楼下那些社会青年的注意,引来更大的麻烦,因此种纬打算在那些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手枪当锤子来解决问题。 但是,五四式可是容易走火的枪。哪怕是关上了保险的情况下,大力磕碰枪身,五四仍旧可能会走火,甚至有可能伤着自己,所以卸下子弹是种纬的唯一选择。 种纬把枪膛里那发子弹装好,然后把空空如也的弹匣轻轻的装了回去。就在只要轻轻一推,弹匣就会“咯嘣”一声锁死的时候,种纬已经猛的推开右侧卧室的房门冲了进去。与此同时,左侧卧室门口的两名战友也同时推开左侧房门冲了进去。 右侧卧室内,迎面和右侧是家具和衣柜等物,并没有人。左侧则是一张中等宽度的单人床,而此时床边上半站半坐着两个半裸的壮汉,正合力压制着床上一个衣不蔽体的半裸女人欲行不轨。另一个上衣正脱了一半的男人,此刻正露出纹了身的一个膀子,惊愕的回过头来,看向冲进门来的种纬等人。 这个男人离种纬最近!种纬根本不给这个男人清醒过来的时间,他一步跨上去,抡起手里的五四式当锤子使,一下就砸在了这家伙的脑袋侧后方。这个家伙一点防备都没有,被种纬这一下砸了个结结实实,一头就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打倒了第一个对手,种纬直接放过了第二个男人,把他交给后面的牛柳和周绍文解决。然后一个利落的虎跳,直接从床上的从那个半裸女人的身上跳了过去,直接把五四指向了第三个光头男人的面门。 第三人光头男人被猛扑过来的种纬吓了一跳,本能的张嘴想喊声什么。可是他的嘴刚刚张开,种纬直接就把五四的枪口捅了进去,然后直接把他死死的抵在了墙上。与此同时,第二个男人也已经被牛柳和周绍文两人合力拿下了。 原本被两个男人控制住,强行扒去衣服的那个女人,正哭哭啼啼的抵抗着两个男人对她的污辱。可突然之间异变陡生,三个强壮的男人转眼就被另外三个人给制住了。而且后来的这几个男人看上去凶悍得吓人,那股行动之间带起来的风声,让也更加惊恐莫名。 “啊——”一声几乎响彻云霄的哭嚎声,震得种纬左耳嗡嗡真响,他禁不住皱了下眉,见势不好连忙一只手控枪制住那个光头男人,一只手伸手捂在了那个女人的嘴上。那个女人喊声未绝,后半声就被种纬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第二十二章纷乱小镇7 “清醒一下,我们是军人!明白吗?”种纬粗糙的大手堵死了那个女人的嘴,让那个女人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不知是种纬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种纬的那只手带给了那女人安全感,那个精神正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下的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定定的看着一身军装的种纬,看着种纬那又黑又亮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的神智。 直到看到这个女人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种纬的手才离开了她的嘴。种纬的手一离开那个女人的面部,这才算是真正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 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而且这个女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白晳的脸庞上还带着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真的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只是,这个女孩子现在衣衫凌乱,身躯半裸,还不太饱满的胸部就那么无遮无掩的裸露在屋里的几个男人眼前。种纬对面的牛柳和周绍文两人目光闪闪,似乎在躲避着这个女孩子那半裸的身体,却又像被某种磁力吸引似的,有点躲不开。 “啊!”完全清醒过来的女孩子注意到了几个军人的目光,轻轻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急忙用手掩住了那片遮不住的春光。种纬也反应了过来,他伸手抓起床头的一件薄被,甩手盖在了女孩儿的身上。 “嗒,嗒嗒。”这个时候,屋门被人轻轻的扣响了。种纬等人把目光转过去,正看到负责探查另一间卧室的一个战友此刻正探过头来寻找着什么。 他看到种纬他们制住了几个人,眼睛一边在屋里搜索着,一边朝种纬汇报道:“班长,那屋里摁住了一个拿刀的。救了一家人,三个,两大人,一个小男孩儿。他们现在要过来,你看方便吗?” 直到此时,种纬和牛柳他们才顾得上仔细观察这间屋里的情况。这一看可不打紧,三人真的被吓了一跳,只见就在屋门右侧的一张写字台上,放着两支短管五连发霰弹枪。而在床旁边的地上,则立着一支枪管细长的土枪。 这也就是种纬三人的动作太快,屋里的三个男人都没反应过来。如果被他们率先发现了种纬他们三人的动作,一场流血的战斗是绝对躲不开的。 “把那个拿刀的弄过来,把这个女孩儿送过去。但是暂时不许他们离开这间房,明白吗?”种纬想了想,觉得留这个衣不蔽体的女孩子在这个屋里有点不妥,于是开口吩咐道。 “好的!”战友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望着那个用薄被裹住身体的女孩子问道:“你行么?可以自己过去么?” “唔,行!”那个女孩子委委屈屈的回答了一声,然后裹着被子起身,趿上鞋子抽抽噎噎地往另外那屋去了。 “先把他捆上!”种纬见那女子一走,马上命令周绍文和牛柳道。周绍文和牛柳闻听马上把他们控制住的那个家伙放翻,找了根皮带就把他捆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被种纬控制住的这个家伙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倒没有用力反抗种纬的控制动作,而是轻轻地把种纬的枪口从他已经满口是血的嘴里拔了出来。然后一边朝种纬呲着满是血的大牙笑着,一边对种纬道:“小兄弟,听我说句话,我不反抗。” “说!”种纬看这家伙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把枪口朝后稍稍离开了一点说道。 “我知道小兄弟们是偶然撞上兄弟们的,兄弟也是一时糊涂,你们就放我们兄弟一马。我们身上带着银行卡,也带着现钱,还有金货,喏,就当是赎金了。”说着话,这家伙直接把脖子上小手指粗细的金链子拽断,硬塞给种纬道:“还有,还有银行卡密码也给你们,你们放兄弟们一马,兄弟感恩不尽!行不行兄弟?你们当兵能挣几个钱?这点钱就当补偿你们兄弟了,好不好?” 种纬没接这家伙递给过来的金链子,而是冲着这家伙呲牙一笑道:“怎么?你很有钱么?” “嘿嘿,兄弟还行,有点钱!只要小兄弟放了我们几个,过后肯定不让几位兄弟吃亏就是!”这个光头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对种纬说道。 “嘿嘿,放你们兄弟一马?”种纬继续呲牙冲光头男笑了笑道。在另一边,牛柳和周绍文借着种纬拖住光头男的机会,已经把另一个被种纬打昏的家伙也给捆了起来。 “也是哈,咱们没仇没怨的……”种纬继续麻痹着光头男道,突然之间他用持枪的右手把光头男的下巴往上一抬,接着左手一次勾拳就重重的打在了光头男的小腹上。 光头男被打得嗷了一声,像个大虾米似的弯下了腰去。种纬接着他往下弯的自然动作,先把枪放到旁边的床上,接着猛地往下用力一压,直接把这家伙按倒在地。然后顺手就把他的两条手臂给拢过来,轻轻松松的就给控制住了。 “你个呆瓜,你以为我们有功夫管你们的破事?”周绍文看种纬搞定了光头男,一边绕过床走过来,一边鄙视的骂道。腐蚀谁不好?想在种纬身上打主意却是想瞎了心。种纬未来的目标远大着呢?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屁事影响自己?何况他们侦察小队一众战友的安危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谁会把这些小混混的屁事看得比大家的生命和任务更重要? 就在种纬他们把光头男也给捆起来的时候,另两名战友也把另外一名被捆上的混混也押了过来。一个四十多岁一脸愁容的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一脸紧张的少年,也跟着两名战士跟了过来。 “班长,这家伙拿着把大砍刀盯着这家人,剩下的在这屋……”一名战友向种纬报告道。 看到那名战士向种纬报告,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脸上生硬的挤上了一点笑容,往种纬的跟前凑了凑道:“这位同志,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全家。可是,这些家伙你们要怎么……”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种纬就伸手制止了他。然后种纬对周绍文道:“绍文,快,把排长他们接下来,先让所有人进屋,然后门口留人警戒着一楼他们的同伙。” “是!”周绍文应声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对那个男人道:“大叔,你稍等下,我们排长马上就到,呆会儿我们再商量下怎么办,你先回你们屋吧!” “啊?!哦,好,好!”这名中年男人听到种纬的话,眼珠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种纬就通过这个男人一瞬间的表情和举止,明显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那种市侩气息,禁不住皱皱眉。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还有些抽抽噎噎的女孩子拉着另一名脸上带着泪痕,神色凄然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一进屋,那个女孩子一眼看到种纬,便拉着那名中年妇女的手,把她往种纬的跟前拉了过来。 “妈,就是这个哥哥救了我!”说完这句话,这个女孩子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皎好的面容,配上梨花带雨的神情,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那个中年妇女走到种纬面前,毫无预兆的直接给种纬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道:“谢谢,谢谢……” 她虽然没有说出些什么精彩感人的话语,但情真意切的真情却流露无疑,把屋里在场的战士们都给感动了。 种纬赶紧伸手把这位中年妇女强拉起来,道:“阿姨,您不用这样,我们是军人,这事儿既然让我们碰上了,我们自然要管的!您别客气。” 虽然种纬一直这样说,但显然这名中年妇女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直拉着种纬和自己的女儿一边哭,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语。说到激动处泪水涟涟,泣不成声,语不成句。 也难怪,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另一间屋里受辱,自己一个做母亲的却不能救自己的女儿,这种痛断肝肠感觉又怎么能让人好受? 这名中年妇女一直在哭,那个获救的女孩子也在哭,那个看起来像是她弟弟的少年也跟在一边默默的流着眼泪。只有那个中年男人对情绪控制得似乎很成功,虽然他也落了几滴眼泪,但更多时候他倒是还能语音平和的劝慰自己的妻子和家人。只是不管这个男人怎么劝,他的妻子和女儿都不怎么和他说话。显然,这家人也是有些古怪和隐情的。 正在这个时候,国勇超带着剩下的战友和受伤的张建军和张彪两人也进了屋。 “这样,叔叔阿姨你们先去那屋等一会儿,我们先商量点事情,呆会儿再叫你们可以么?”看到国勇超进来,种纬赶紧结束了和这一家人的交谈。 这家人一边哭,一边向种纬道谢,然后又向刚进来的国勇超等人致意,最后转身走去另一间卧室去了。只有那个少年默默的落在后面,似乎不愿意回到那边的房间似的。 “哎,小兄弟,有破抹布什么的么?”种纬张口叫住还没走出房间的少年,开口问道。 “有,做什么作?”少年一听种纬叫他,立刻转过身来,有些眼中放光似的看着种纬问道。 “堵嘴!”种纬指了指四个被捆成一团的混混道。 第二十三章纷乱小镇8 “哦,我知道了。”少年一听就明白了。他有些兴奋的转身跑到屋外,找破抹布去了。 这边种纬则把国勇超等人让到屋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用尽量简短的语言向他介绍了一遍。这边刚讲完,那个少年已经拿着几块破抹布进屋了。 “哪个是打头的?”国勇超看着四个并排捆在地上的家伙道。 “应该是他!”种纬指了指那个光头男道。 “是他!就是他,他最坏!”那少年也指着那个光头男道。 “把那三个嘴堵了!”国勇超一把把那个光头男拖起来,以他的臂力把这家伙提起来,简直像提捆草似的。那潇洒自如的举动,把那个小少年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名被拽起来的光头男被国勇超搬过脸来,可还没等国勇超问他话,众人就都看到那个光头男正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那名少年。 “啪!”国勇超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和心慈手软,直接一个大嘴巴抽得那个家伙满嘴是血。还没等光头男反应过来,国勇超从侧后一脚就踢在光头男的腿弯里,直接把这个家伙踢得跪在了地上。 “去,这儿没你事儿,找抹布去!”国勇超冲那个少年低喝了一声,把那个被眼前场景吓得有点犯傻的少年给赶了出去。 随后,国勇超转到光头男前边,一脚踩着光头男的大腿根,一边蛮横的瞪着牛一样大的眼珠子对光头男低喝道:“告诉你,你小子给我老实点。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我感觉有什么不对,当场就可以毙了你,事后连法院也不能把老子怎么样!” 实际上国勇超说得有些夸张,就算有那种非常时期的非常情形,部队的战士也不可能做太过份的做事,更不可能弄死人之后军事法庭还管不了。但是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这个光头男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国勇超的胆量,在国勇超的威逼下,光头男终于收敛了他的气焰,低下了他那颗大光头。 “说,楼下还有你们几个人?”国勇超看镇住这小子了,当即趁热打铁道。 “有十几个弟兄。”光头男老老实实的答道。 “我问的是给你们把门望风的,别拿别的糊弄我!要是呆会儿钓不上来那么多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国勇超揪着光头男的脖领子,手上只不过稍稍使劲,就把光头男勒得头上青筋暴起,似乎血管都要胀破了。 “看楼道口的有两个,其余几个可能在楼下,也可能不在。”光头男终于还是顶不住了,换了种口气说道。 “妈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国勇超恨恨的骂道,手用力往后一推,直接把光头男的后脑勺撞在了墙壁上,“咚”的一声震得墙壁都跟着回响了一声。 光头男被撞得眼神散乱,眼看着就要支撑不往了似的。可国勇超可不管这个,照着光头男的腮帮子上就是一巴掌道:“给老子清醒点,没问完话就想死过去,有那好事么?” 光头男被国勇超的铁掌打得从嘴角往外冒血,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算是知道国勇超的厉害了,他强打精神老老实实的说道:“哥,你想问啥就问吧。” “说,这次双河镇里面到底怎么回事?谁在挑头闹事?你们是什么人?是帮派,还是团伙?闹事有你们什么好处?”国勇超始终没忘记此行的任务,哪怕现在他们身处险境,也一样记得他们的使命! “哥,这个我不知道。”光头男感觉到国勇超抓他脖领的手越抓越紧,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禁不住哭丧着脸说道:“哥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可是别管这小子怎么求饶,国勇超的手就是把死了不松手。弄得屋里的其他战士都紧张得不行,生怕国勇超用力过度把这家伙给弄死了。种纬也被国勇超的凶狠吓了一跳,有心出手拦住对方,可他一看国勇超那恶狠狠的架势,又觉得似乎哪儿有点不对劲儿。 也就在这么一犹豫的时候,光头男终于撑不住了。他一连努力挣扎着努力呼吸着,一边使劲点头,从喉头里硬生生的挤出来两个字道:“喔索——” 听到这家伙终于服软了,国勇超的手这才松了松。光头男的脖子一被松开,立刻张大嘴拼命的呼吸着,那眼神感觉都像已经死过一回似的,感觉都没什么活人的生气了。 “说!”国勇超不愿意等太长的时间,猛的晃了晃手臂催促道。 “我们听说是上河营的人杀了人,杀了好几个下河营的。可杀人的是上河营的大户,警察包庇他。连家属想见死人最后一面都不让见,结果就闹起来了。后来越闹越大,越闹人越多,至于最后谁挑头的?这个我也不知道。至于好处,大家不过借着这机会自己捞点,捞着什么,看个人呗,就这些吧!”光头男竹筒倒豆子,似乎该说的都说了。 听到他说出这些,种纬也禁不住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国勇超居然真的从这个光头男嘴里掏出来了东西。别看国勇超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这回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光头男不老实来了呢? 虽然种纬觉得这个光头男说的已经够多的了,可谁料国勇超重新又抓紧了光头男的脖领子,然后继续往一个方向扭着,看样子还要继续给光头男加码。这回光头男可吓坏了,他在声音变调之前努力的喊着道:“哥啊!别啊,我血压高,再来一回会死人的!” 喊到最后几个字,光头男的声音都在点差音了,显然这回是吓得不轻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堵在门口的战士侧了侧身,这才把挤在背后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这间房子本来就不大,现在地上还倒着四个人。屋里有近十个战士,自然周转不开了。 打开门之后,众人才看见,原来是那个少年送破抹布来了。几个战士接过抹布,然后传到站在那四个家伙身边的战士,由他们把这几块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带着股馊臭味儿的破抹布硬塞进了另外三个家伙的嘴里。只有那个光头男留给国排长,等着继续从他嘴里挖出点有用的东西。 接过抹布之后,堵在门口的战士就想把门关上,不想让外面这个小少年看到国排长给光头男上刑的情景。虽然这些战士们比这个小少年也就大上那么八九岁,但还是觉得这个场景给他这样一个孩子看有点不太合适。 “那个,等一下!”那个少年把手挤进门缝里,硬撑着不让战士把门关上。然后对门口的战士说道:“你叫一下那个大哥哥,对,就是那个,就是救了我姐那个,我姐找你!”说着话的功夫,那少年从人缝里发现了种纬,便直接用手指着种纬道。 正想继续从光头男嘴里掏点有用情况的国勇超皱了皱眉,用问询的眼神望了望种纬。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赶紧去!快去快回!”国勇超也不想知道种纬和那个漂亮姑娘之前有什么事,他只想赶紧把事情弄明白,然后快点想出办法从这里脱身,然后找到镇政府,再向团部汇报这里的情况。现在看来,双河镇里面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坏。这些闹事的人已经开始直接犯罪了,连部队战士们手里的枪都不怕,而且居然还敢纵火行凶了。 种纬无奈,只得快速从战友们中间挤过去,走出卧室来到了小方厅里。只见两名战友正堵在单元门后面,通过猫眼往外警戒着。而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明显不合她年龄的衣服,正有些忧愁的等在厨房的门口。 而在对面那间卧室的门口,那个女孩儿的父亲正小心的探出头来张望着。一看到种纬从对面卧室走出来,那个中年男人立刻迅速的缩回头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而中年男人缩回去的样子却也正好被他的女儿给看到了,种纬发现那女孩子的脸上充满了鄙夷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看她的父亲时该有的样子。 奇怪的一家人!种纬心中疑惑着,但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姑娘近前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哥,你们,呆会儿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们?”那女孩儿一见种纬过来,立刻往前靠了靠,近得几乎都要贴到了种纬的身上。 种纬不露声色的往后略略退了退,保持着和女孩儿的距离道:“带你们?不太好说啊!现在我们还没想好怎么脱身呢!毕竟外面已经让人围了,而且如果你们要跟我们行动的话,你们恐怕跟不上啊!再说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如果带你们,恐怕也不方便吧!” “哥,我们有办法离开这儿!只是,如果走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带上我们?”听完种纬回话,女孩儿立刻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道,同时还给种纬划出了一个解决眼下麻烦的办法。 “有办法离开?”种纬立刻被女孩儿的这句话给吸引住了,他立刻反问道:“怎么离开?” “你得答应带着我,带上我们!”女孩儿并不回答种纬的问话,而是继续坚持着她的要求。 第二十四章金蝉脱壳 她似乎看懂了种纬眼神中的疑惑神色,干脆一把把种纬的手给拉住,直接把种纬给拖进了厨房,然后还把厨房的门还给关上了。弄得在单元房背后警戒的两名战士,一边警戒,一边好奇的往厨房里面张望。 “哥,那个是我后爸!不是我亲爸,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他为了保住我妈和弟弟,就把我给了交他们……”直到身后的门关上,把那个来传话的少年也给关在了外面,女孩儿这才压低声音对种纬说了实话。 种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家人怪怪的,那个男人似乎对这个女孩儿也不够关心,原来他们并不是亲父女! 可是既然双方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把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推出去,这事情做的虽然不太地道,不过倒也确实说得过去。毕竟牺牲了一个人,却保存了一家人。一个懦弱的男人,在无力抵抗一群流氓的时候,这么做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当然,这话种纬可不会和这个女孩儿说,他可不想刺激她。 “其实,本来我们早就可以走的,可以离开双河镇的。可他贪财,舍不得楼下的店,一直拖着。结果,把这群恶棍给招来了。”女孩儿继续对种纬解释道,眼睛里既有愤恨,也有无奈和无助的神色。 “刚才,他又在屋里出馊主意,说等你们走了以后,他就带我们藏起来。可现在我还哪敢再信他?”女孩一副义愤填膺的态度对种纬说道。 “藏起来?往哪藏?”种纬听到女孩儿这么说,既好笑又有气。这个男人也真是的,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想着搞小心思。藏,往哪藏? “往这儿!”女孩儿一边回答着种纬的问题,一边用脚在厨房靠近厕所的墙边的地面上踏了踏道:“这里,有个暗道,直通下面的店里。” 一听这话,种纬都有些被惊住了。他两步就走了过去,试着用脚在女孩儿点出的位置上跺了跺,果然声音和别处有点不一样,有点闷闷的空洞的回音似的。 种纬伸手揭开地面上看似用做防滑的一块黑胶皮,地上的一块钢板做的盖子便露了出来。种纬伸手拉起盖子边上的一个拉环,一个一尺半见方的漆黑洞口就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旁边的女孩儿伸手按下了一个开关,地洞里便亮起了一道灯光,种纬看到顺着洞口边沿的竖梯下去,是一个面积不算小的洞室,在洞室的侧壁上,有一道向外开的门。 “怎么会有这么个洞?”种纬禁不住问道。 “我后爸是个厨师,楼下是他开的饭馆。可他嫌商业用水用电贵,就从这开了个洞把水电都引下去。后来觉得从这儿走省事,就又在这加了个小楼梯。后来他又怕被人发现,就把下面那个洞外面伪装得跟水泥墙似的,里边能藏我们一家人都有富余。”女孩儿像陈述别人家的事情似的,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显然这次的事情对她的打击真的挺严重的。 “这次刚闹起来的时候,原本我们可以逃出镇子去的。可我后爸又怕家里的财产被那些坏人给祸祸了,就想收拾一下值钱的东西,然后躲在这儿的。结果还没收拾完,那些坏人就踹门进来了……”说到这儿,女孩儿不往下说了。她的眼中含着泪水,还带着恐惧,怨恨,茫然和无助的情绪。 “小妹妹,还好我们来了,一切往前看吧!”种纬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女孩子的心里一定很难受,他只好温言安慰道。她只有一个母亲了,却保护不了她,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失望和无助。 “唔!”女孩儿先是乖巧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刚才我后爸趁你们没在屋里的时候说:等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全家就藏在这里面,而且他还瞒着不想告诉你们这个地方。我说现在你们出去也很危险,应该告诉你们这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不让,我就趁他没注意跑到了方厅里,他看到你们的人守在外面,就没敢抓我。” 听完女孩儿后面的话,种纬忽然对人性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如果说前面这个当后爹的男人是担心老婆和儿子受害,又惹不起这群恶人,放弃这个女孩儿是无奈之举的话。那后面对种纬他们这群救了他们全家的人不但没有半点的感谢,相反还存着一丝丝的恶意,种纬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儿的未来有点担忧了起来。和这么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安心和开心的事情。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有了这条路,我们恐怕就能有很多种选择了。你们怎么打算?呆会儿如果我们从这里离开的话,你们怎么办?还藏在这里吗?”种纬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担心委婉的问了出来。 “哥哥,我能跟你们走吗?他们,我不管。只是,要是我妈和小弟也愿意和你们走的话,你们能带我们走吗?”一听种纬这样讲,女孩儿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一听女孩儿这样要求,种纬也有些犹豫了:“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巧被外面的人堵在了这栋楼里面。呆会出去肯定要继续去执行任务的,带着你们恐怕会不方便吧?” “哥哥,我不想呆在这儿了,不想呆在这个家了,呆在这儿我会憋死的!”女孩儿带着一种哭腔对种纬说道:“求求你带我走吧!你们执行什么任务?我对镇子很熟悉。”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种纬禁不住也犹豫了。这倒不是种纬乱发善心,而是他一不相信这个女孩子的后爸,二也没法相信外面那些趁机作乱的社会青年,第三则是他们目前执行任务,还真的需要一个对镇子上的情况比较熟悉的人。 虽然他们现在的位置离镇政府已经不远了,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知道镇政府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镇政府里面的人还在不在?不在的话去了哪里?他们如果在镇政府找不到人的话,又该去哪里暂时安身? 现在时间紧迫,由不得种纬多想,种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对这个女孩子说道:“小妹妹,你先等一下,我去和我们排长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出了厨房,找到国勇超直接把他拽到了厨房这屋。 等种纬把女孩告诉自己的内容和自己想到的办法一股脑告诉国勇超的时候,国勇超也有点楞了。 “这家伙,有点乱!”国勇超用手揉着太阳穴道:“刚才我还想着怎么押着这伙人当档箭牌冲出去呢?现在有这个洞,就方便多了。可是你想到没有,咱们这伙人带着她方便么?” 国勇超当着那个女孩儿的面就把这句话问出来了,种纬看到国勇超这话出口的瞬间,她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 “先带上吧!”种纬不知道是想安慰这个女孩儿,还是出于什么心理,首先肯定了这件事。接着,种纬又迅速想好了一套说辞道:“现在外面的那些人已经疯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如果他们放火的话,这个洞里也不安全。” “这倒是!”国勇超想了想,也承认种纬说的有理:“不过,咱们要是带他们走的话,咱们这身带着她们一家人……”下面的话国勇超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那咱们就换了衣服,再带着几个档箭牌!”种纬脱口而出道。 国勇超楞楞的看着种纬,对种纬这个时候表现出的果断和提出的方案有些惊讶。 “排长,咱们时间不多了。呆会儿等时间长了,他们的同伙会上来的。咱们解决他们没问题,但外面的人如果全围上来,就是个大麻烦。”种纬催促国勇超道。 国勇超点了点头道:“好,只有这样了。” 说着话,国勇超扭头对那个女孩儿说道:“你去帮我们弄些衣服好不好?不用管合适不合适,能穿就行,数够就行。” “好!我这就去!”女孩儿一听国勇超同意带上她们全家了,当时就开心了起来,马上跑去另一间卧室里去了。 “跟大伙说一下,行动!”国勇超扭头对种纬说道。 军人的执行力是没的说的,一旦动起来那是相当的迅速。只不过从这家找到的衣服有些不够穿,不得已战士还把已经控制住的四个家伙中的两个扒了个精光,拿走了他们的衣服。而另外两个,则被战士们当成向导加挡箭牌。 那个光头男已经彻底的怂了,尤其是当国勇超在他背后的腰带上别了个假的手雷之后,这家伙更像头顺毛驴了。乖乖的站在国勇超身边老实得很,一点忤逆国排长的意思都没有,一再表示要立功赎罪。 另外一个被当成档箭牌的家伙是那个拿着刀看押这户人家的家伙,这个家伙在这个团伙里的地位不高不低,相对比较好控制一点。种纬安排这家伙直接负责搀扶受伤行动不便的张建军,倒没给他在后腰上安什么假手雷。 至于那一家人,既然带一个也是带,那带一家也是带了,他们全家都被分散被编进侦察小队的队列里。至于女孩儿的后爸,则当先头一个下到了地洞里,去给大家引路。 第二十五章政府门前 这家一百多平米的小饭馆已经被人破坏得面目全非了,说是刚刚遭遇了一场浩劫也会有人相信。战士们没人理会迭迭不体报怨的女孩儿后爸,任他在那自己心疼得嘟囔着什么。 当换完装束的战士们,重新出现在双河镇的大街上时,他们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 三支八一杠已经用床单或者旅行包装了起来,战士们的手上反倒拿上了从那群恶棍手里缴获的五连发和土枪。这时候再一看,侦察小队已经化身成了一伙横行于街上的恶棍,除非当地人仔细看,否则还真难以发现他们的异常。 也有个别人看到这群陌生人的时候露出些疑惑的表情,毕竟双河镇只是个不大的镇子,本地人口加上外来人口才一万六七千人。如果再减去上河营的人口的话,下河营本地人绝对到不到一万人。 所以,经常在这个小镇上打混的一帮人,基本上彼此都能混个脸熟。突然出现这么群陌生有,中间还夹杂了几个疑似上河营的几个人,自然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个别人还有意靠了过来,显然是想打探打探情况。 不过,当他们看到当行走着的光头时,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理智的选择了避开。显然光头男在双河镇上还是个叫得响吃得开的混混,把这家伙带到身边当挡箭牌,再正确不过了。 侦察小队刚才被困的那个楼栋已经被完全引燃了,黑黄色的烟雾升起来老高。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社会青年还在往火场里扔着石头砖块什么的,似乎玻璃破碎的声音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快感似的,让他们兴奋不已。一些看热闹的人也是满脸的兴奋,站在火场外围兴奋的聊着天,不时的还喊几声了,继续刺激着那些扔石头的社会青年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更加的亢奋。 一路走来,除了少数几个夹着小心凑上来和光头男打招呼的人外,侦察小队几乎就没遇到什么麻烦,一行人很顺利的便往镇政府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种纬和国勇超一边从光头男那里打听到了更多更详细一些的情况。 原来,双河镇这场乱事起于两天前。在事发前一天,双河镇某个地方突然开始流传起上河营搬迁到下河营的人,突然出手杀了十来口子人,把一大家子人给灭门了。 双河镇上河营和下河营之间的矛盾由来以久,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当时就有下河营的人互相串联着去打听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可谁料,无论怎么问,镇派出所也没有任何一点消息泄露出来。 人们都是这样,遇事都喜欢往坏处想。这样一来,上河营灭了下河营一家门的事情就这么传出去了,而且越传越真,越传越邪乎。什么杀人的是上河营某个大家族的人,在镇政府里工作等等的消息都很快传了出来。 再往后,一些情绪激动的人,也不知道是真的受害者家属还是闲极无聊的老百姓就堵在镇派出所和镇政府门前闹了起来。派出所和政府的人也曾经出来解释过,但此时老百姓中的怒火已经如同火山一般接近爆发了。再加上一些唯恐天下不乱,想着趁火打劫的人暗地之中煽风点火,双河镇的乱局很快就无法收拾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人打砸上河营的人在下河营开的店铺,到后来就开始针对所有人,包括下河营本地人开的店铺。到最后,看到镇派出所和镇政府自顾不暇,一些平时混在街面上的小混混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他们开始纠集人手大量的打砸抢。不管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凡是有点钱有点产业的,一旦被他们盯上那就是立刻开抢。一些平时有矛盾的,有点旧怨的,也在这个时候暴发了出来。街面上从开始的打砸抢,到后来已经出现了不少倒在街上无人理的尸首。估计那都是因为和别人有旧怨,被人趁机给谋害了的。 “你们也是这样的人吧?杀了几个?”听到这儿,国勇超从光头男的侧后方阴森森的问了一句道。 “不敢不敢,我们可不敢杀人,那可是死罪啊!我们也就借机求点财什么的。”光头男显然被国勇超的问话吓了一跳,赶紧澄清道。他此刻表现得格外的恭顺,完全没了当初作恶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求财?哼!”国勇超一听光头这说么,禁不住冷哼了一声。求财都求到人家大姑娘床上去了,这求的是哪门子的财?光头男知道国勇超哼一声是为了什么,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怕了国勇超,不敢有半点不顺从的表示。听到国勇超的话,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你们这个地方怎么回事?上河营和下河营不就隔着一条河么?怎么闹得这么厉害?”种纬不知道双河镇的那些事情,当然对这里百姓之间的对立和矛盾有些莫名其妙。 “唉,我们也不太知道为啥这么闹。反正早年间就一直闹,以前是因为水打过,后来是因为路打。日本鬼子在的时候倒是没怎么打,可后来文革的时候又补上了。这些年不定因为什么也能打一架,喝酒骂街道,谁踩谁鞋了,都能打起来。”光头男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你们为什么总打啊?”种纬听了个云里雾里,继续追问道。 “闲的呗!”走在种纬身后的女孩儿突然恨恨的说了一句道。看到种纬一回头,女孩赶紧一低头,不敢看种纬的眼睛。 “嘿嘿,这妹子其实说的对,我们就是闲的。”光头男一边晃着膀子往前走,一边说道:“现在每月都有钱拿,也都没啥事儿。一听见哪有打架,大家伙就都来精神了。互相差不多又都认识,一招呼就去了。到那儿管谁是谁呢?打完了再说,反正警察来了也是活稀泥,谁人多谁占便宜。” “这都特么什么事!”国勇超皱着眉头骂了一句道,把光头男后面的话一下子给吓了回。 “你们平时都不工作么?”种纬没管国勇超的报怨,继续问道。 光头知道种纬是这伙人里地位较高的一个,也忌惮种纬的手段,自然不敢不回话:“我们平时都有钱的,不用上班干活儿的。也就是这一两年钱才少了些,大家也是都有气!” “不上班就有钱?这是怎么回事?”种纬听到光头男的回答,更好奇了。 “上河营那边开矿么,我们双河镇这儿建了不矿场,饭馆啊什么的。然后还收过路费,最后再给大伙分红。结果头两年上河营那边突然改水运了,往来运矿石的车都不走这边了,我们这收入一下子就低了。大伙就是因为这个,有气啊!”光头男说到最后也有点难为情,虽然这个分红他们自己都认为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现在公开说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有点张不开嘴。 “还有这事儿!”国勇超和种纬都觉得这个双河镇够稀奇,怎么这些事听着这么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时候,他们还需要先顾着眼前的任务再说。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逐渐靠近了镇政府。从外面看上去,双河镇镇政府不过是几幢传统到有些普通的两层到三层的小楼而已,包围由一道两米多高的围墙圈了起来。看样子建筑年限最超码也有个二三十年左右,一些建筑外檐上,还有一些带着些文革味儿标语。 此时,镇政府的大门和传达室已经基本被摧毁了,传达室更是还冒着阵阵浓烟。有一段围墙也被外力推倒了,通过围墙的缺口可以看到镇政府大院里面一副乱嘈嘈的样子,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战火似的。办公楼很多玻璃都已经破碎了,院子里地面上一些办公用的纸张正在随风飘摇着。 种纬他们出于谨慎,并没有太过接近镇政府的范围,而是在路对面慢慢的走过,认真观察着路对面镇政府的情况。不过,可能是由于镇政府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又或者是这伙提着土枪的人太过有威摄力,所以尽管中央大道是双河镇最繁华的所在,但现在出现在镇政府门前的人并不多。 “你知道是谁在围攻镇政府?”种纬问向前的光头男道。他注意到有几个提着土枪的人正站在那段损毁了的围墙和已经被彻底破坏了的镇政府大门前溜达着,似乎是在看守警戒似的,他真猜不出这是伙什么的。 “十有八九是胡司令的人!”光头男脸上变颜变色的答道。看他望着守在镇政府门口那几个人的眼神,他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身后的人他也惹不起,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胡司令?是什么人?”国勇超听到这个称呼,疑惑的问道。 “胡司令是我们本地下河营人,姓胡,因为他枪打得好,早些年跟一帮人打猎打出名气了。这些人组织了一伙民兵又干联防,又跟着收过路费,实力算是双河镇最强的一伙人,一般人都不敢惹。因为他长得像《沙家浜》里的胡传魁,后来大伙就叫他胡司令。”光头男虽然回答的还算认真,但他越往前走头低的越低,显然不想被路对过的那伙人看到。 第二十六章意外消息 “那伙守在镇政府人是胡司令的人吗?”种纬看到光头男这个样子,猜测道。 “是!差不多都认识。”光头男回答得声音更小了。 这伙人胆子也太大了,这是造反呐!看到这伙人光天化日之下拿着土枪守着镇政府,国勇超也很吃惊。持械围攻政府,还把政府给打砸成这样,完事之后还敢公然持武器占据着这里,这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他们围攻镇政府的时候你亲眼看到了吗?”种纬毕竟心更细一些,他继续向光头男求证道。 “我,我没亲眼看到。”光头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们这伙人也就捞点浮财,真让我们搞大事,我们可不敢。想想双河镇这地面上,能有本事动镇政府的,也就是胡司令他们吧!之前有过几次搞事的事儿,也有胡司令他们插手,这次说不定……” 说到这儿的时候,光头男突然停下不说了。甚至还往前后缩了一步,然后小心的藏到了国勇超的身侧,看样子似乎是想借国勇超的身体挡住他。可是他那个形象鲜明的大光头,国勇超就是想挡也挡不住哇。 种纬扭头向镇政府方向看过去,原来这个时候镇政府方向的那几个拿土枪的人正往侦察小队这个方向看过来。而且看他们双手提着土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已经发现了种纬他们这伙人的异常。 没办法,现在敢走的中央大道上的人就没几个。像种纬他们这伙人似的,扛着土枪,提着五连发走在大街上的更是特别的扎眼。 “围墙豁口那有四个,镇政府正门有六个,一共十个,都有枪!政府院子里有围墙挡着,暂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排长,我们该怎么办?”种纬一边认真观察着,一边问国勇超道。 “这几个家伙不是问题,关键的是看这样子,这镇政府算是完了。”国勇超有些无奈的感叹了一句道:“算了,还是找地方联络团长他们吧!在哪儿联络好呢?” 说到最后,国勇超开始为架设步话机的位置发起愁来。 目前特警团使用的步话机还是老式的,信号在平原地区传递几十公里不算什么。但在这样城市街道范围传递,如果不找个合适的地方的话,信号传播范围受影响衰减还是挺明显的。可现在整个双河镇乱糟糟的,想找到一个安全稳定的点架设步话机还真有点小麻烦。 “排长,故技重施吧!”种纬向光头男努了努嘴,示意道。国勇超一下子明白了种纬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答应了。 侦察小队在光头男的带领下绕了一小圈,转到了距离镇政府斜对面百余米的一处四层居民楼楼顶。可能是因为中央大道这里是双河镇最繁华的街道的原因,镇政府附近很是有几栋四层高的建筑,算是双河镇最高的建筑了。 这边的建筑和种纬他们之前逃亡时躲进去的楼房大同小异,一楼也是商业用途的门面房,二层往上才是供居民居住的住房。不过这边的房子可不是在拆迁的房子,侦察小队过来的时候,很是碰到了一些警惕的老百姓的目光。 不过警惕归警惕,当老百姓们看到为首的光头男和大家手里拿着的硬家伙时,善良的百姓再怎么警惕也是没用的。他们只能低下头回到自己的家里,然后谨守门户,企望着刚来的这群人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国勇超让张彪带四个人看押着光头男和他的同伙守在楼栋口,把这两个恶人当牌位一样堵住了门。然后其余的人则迅速上到居民楼的四层,顺着天井爬到了楼顶,随后架起了步话机。 不仅如此,国勇超和种纬还在楼顶架设好了三挺八一杠,枪口直指守在镇政府门口的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在这个距离上,这几名武装分子都是案板上的菜。只要上面一声令下,凭着八一杠的精度和战士们的枪法,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很快,团部那边就联系上了。国勇超通过步话机把他们看到的情况向团部进行了通报,包括镇政府已经遇袭,现在已经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占领;侦察小队来的路上所发生的速与,遭遇大群社会青年袭击并纵火;遭遇一个流氓犯罪团伙,现在逼他们为侦察小队带队,小队小有人受伤等等情况都一股脑的通报了过去。 最后国勇超还特别表明了他们现在的位置:侦察小队现在占据了镇政府对面的一个制高点,可以随时对占据镇政府的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实施火力打击的情况也报告了上去。他们将一直等在这里,直到等到团部的最新命令。 国勇超报告完这边的情况时间不长,国勇超就收到了团部发来情况通报。高连长那边遭遇的情况和国勇超他们这一路所遇到的情况有些类似,但危险性显然比国勇超他们这一路要差得多。对峙和围堵是有的,但主动攻击的情况和强度都不够,高连长指挥着那一组人一个冲锋,就突破了围堵的人群,到达了镇派出所附近。 不过镇派出所现在的情形和镇政府的情形类似,眼下都已经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占领。而且高连长那边采取的策略和国勇超他们这一组几乎一样,也是找到了一处建筑的楼顶才得以安稳的发回了镇里的情况信息。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赶到镇派出所的速度较快,但离开镇派出所突出重围,然后再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发出信息的速度却要慢得多。相比之下,国勇超这一路虽然经过了些周折,路上耽误了近四十分钟,但发出信息的时间却和高连长那边相差无几。 在接到了两组侦察小队的报告后,团部先是肯定了两个侦察小组的工作,然后要求两个侦察小组安心等待,等团部向上级报告完镇里的情况后,等待上级下达具体的行动命令。 这就是很无奈的事情了。特警团现在虽然已经几乎包围了整个双河镇,但由于没有临机决断的权力,因此每一步工作都需要向上级报告。而上级在接到特警团最新的情况通报后,还需要和省公安厅和省政府协调此事。具体会什么时候下命令,会下什么样的命令,团部也不知道,也做不了主,所有的人只能选择等待。 “别扭!”听到团部如此表态,国勇超慵懒得一下子躺倒在楼顶,看着秋日的天空一个劲的发呆。 众人刚等了没多久,在楼下值勤的一名战士突然来到了天井口报告情况:说是有一名当地人来报告情况,来人声称知道镇政府的人现在在哪儿,而且来人还说镇政府的人现在都很安全等等。 正躺在楼顶犯困的国勇超一骨碌身就爬了起来,他先和种纬对了个眼神,随后便向来报告情况的战士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他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我问了,他说是他们大哥让他来的。而且我们私下问了光头那小子,他说来人就是胡司令手下的人没错儿,他也建议排长你见一见。”来报告情况的战士说道。 “走,下去看看!”国勇超一听这话,便冲种纬摆了摆头道。种纬一点头,国勇超便指定了一名老兵代管楼顶的战士,然后两人便从楼顶天井下到了一楼的楼栋口。 果然,楼栋口站着一名赤手空拳的当地中年人。看他那故做无事的样子,国勇超和种纬都能从对方表面的轻松自然之下,看出这个人实际上内心紧张得很。 一看国勇超和种纬从楼里走出来,来人马上满脸堆笑的往前迎了两步道:“首长好!我是双河镇民兵连的人,我们连长请您过去,高镇长他们现在正在电影院里等着。” “哦?!”国勇超和种纬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对眼前的突发情况有些不解。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谁告诉你们的?”种纬眉锋一抖,主动替国勇超发问道。 “哦,刚才你们的人从镇政府大门对面一过,我们的人就注意上你们了。后来我们连长用望远镜看到楼顶上架上了射击位,就更确认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到了,这才派我来联络你们。而且,据我们所知,你们来了应该不止一拨人。只不过那拨人行动太快,我们只知道他们到了派出所附近,后来却找不到他们人了。”来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从容向国勇超和种纬解释道。 “你们民兵连的头儿是谁?”对方正说得痛快,种纬突然插话问道。 “哦,胡学铭!”来人来不及思考,开口就报出了一个名字。 “是胡司令?”种纬继续追问道。 “啊?!啊!呵呵。”来人先是一楞,接着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光头男,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是小明跟你们说的吧?呵,那不过是老百姓开玩笑胡说的,当不得真。” 小明?这个光头男叫小明?种纬和国勇超听到来人这么叫光头男,偏偏光头男站在一边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称呼,种纬和国勇超暗地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第二十七章分兵探查 “电影院那里有多少人?”不过,种纬很快反应了过来,继续像机关枪似的发问道。根本不给来人思考,或者编造谎言的时间。 “大约镇政府的主要领导和派出所的领导都在。”来人思考了一下答道:“当时情况挺乱,我们带出来了多少人我们也说不准,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吧。另外还有些人给送到百货大楼的地下室去了,那儿有人防工事,挺安全的。” “为什么是你们的人守着镇政府和派出所?为什么政府和派出的人不出面?”种纬咄咄逼人的继续问道。 “唉!这事儿怎么说呢?”来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谁知道这事儿怎么闹的,双河镇的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政府和派出所的人不出面还好,他们一出面事儿闹得更大。这个双河镇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按说高镇长也是真不错,上任以来给双河镇干了不少好事,老百姓也捞了不少实惠。可是,唉!” “镇政府没事?”这回是国勇超有些吃惊的问话了。从刚才看到的情况,以及在楼顶俯瞰的情况,镇政府的惨像是大家都看到了。按这个人的说话,镇政府现在没事?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有伙子人往里冲,然后我们胡大哥带着我们把他们赶走了。可考虑到镇政府目标太大,我们便请高镇长他们离开了镇政府,临时躲到离得不远的电影去了。”来人言之凿凿的答道。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都用的是什么武器?现在人都在哪儿?”种纬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 “我们说是民兵连,实际上就是三四十号人,平时都有自己的营生。前些年民兵连还有训练,这些年都没训练了,枪也不发了,所以大伙手里也就是些打鸟的猎枪、霰弹枪什么的。人么,现在大部分都保护着电影院和百货大楼那儿,剩下的一些人守着镇派出所和镇政府。”听到种纬没完没了的发问,来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算认真的回答了种纬的问题。 “是那个胡学铭让你来通知我们过去的吗?”种纬看出来的对方有些不满意的意思,但他还是继续问道。没办法,现在双河镇里局势分乱,由不得他不小心从事。 “是!”来人先是肯定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又突然醒悟似的补充了一句道:“也不能算是!我们胡大哥啥也不是啊!他只是知道你们来了以后,把你们的情况报告给了镇政府的于主任,然后于主任又报告了高镇长,高镇长请你们去的。” “电影院离这儿有多远?”种纬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经过方才这一番对答,他也实在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开始把问题转回一开始的内容上。 “离这儿也就三四百米吧,半里地?”来人想了想答道。 “我们怎么过去好?是换军装,还是继续这样?”种纬和国勇超对了对眼神,再深入一步问道。 “还是穿这身吧!现在镇里乱得厉害。”来人一听种纬和国勇超准备跟自己走了,语气也放轻松了一些。 “好,你在这儿等一下!”说完这句话,种纬和国勇超对了对眼神,转身先返回了楼道里。 直到两人走到楼道深处,国勇超这才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事儿?” 种纬深深的呼出口气道:“我没问出什么异常来,这种情况和可能还是有的。至于双河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事也不是该咱们考虑的。现在既然镇政府的人有了消息,咱们没理由不过去。当然,危险性还是有的。不过我建议先向团部汇报,然后再联络上高连长那边一块行动。只要确认镇政府的人没事,咱们任务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国勇超皱着眉头想了想,眼下双河镇的情况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当兵的人能厘清的。他们还得是立足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及时报告上级情况之后,听从上级的任务分配。之后不管是引导大部队进双河镇,还是抓捕之前乱局中趁乱作恶的犯罪团伙,那都只能是后话了。 “行,先向团部报告!咱们还得一块去!”国勇超点了点头,终于定了下来。 国勇超先返回楼栋口和那个来人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自己先要向上级报告情况,让他稍等一会儿。然后便和种纬一同返回楼顶,直接用步话机联络团部和高连长他们。 虽然刚才他们已经向上级报告了双河镇里的情况,但上级对于如何处理双河镇乱局的最新命令还是没下来。这就是行政系统和军政系统互不同属,各级别各环节之间沟通时间长,再加上领导决策时间等问题,应对双河镇如此局面的决策时间无论如何也快不了。 鉴于双河镇目前的情况,以及确实存在的一些危险因素,团部要求国勇超和高连长所属的两支侦察小队都派出一部分人员到电影院查看一下情况;但团部也特别提示去的人一定要精干,而且战斗力要强;一旦见势不好,必须能打能走,首先要确保自身不能出现问题。 而且团部还特别提示,步话机不能和去电影院的人在一起,否则万一出现麻烦,团部和侦察小队的联络都没法进行了,团部又会变成瞎子和聋子。另外,团部也给高连长那边发布了行动命令,指示高连长那队人也如此办理。 团部建议两个侦察小队都派出一半的人手,共携带四支八一杠,再加上四支手枪。不管怎么说,一般人要想重创他们这支队伍的难度还真是不小。 得到了团部的允许之后,国勇超和种纬迅速进行了人员和武器的安排,张彪和张建军等几个受了伤,以及作战经验不足的战士和那一家人,两个被抓来当挡箭牌的人被留了下来。国勇超和种纬共五个人,携带两支八一杠,两支手枪和一支缴获来的五连发出发,去电影院查看情况。 为了行动迅速,战士们这次都没有穿那沉重的防弹衣,而是就穿着之前老百姓的衣服来到了楼下。 和那名来通报情况的人见面后,众人迅速向电影院的方向走去。走了不远,在居民楼的拐角的地方,双冒出来两名身背土枪的人。 见战士们立刻戒备起来,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来人马上跟国勇超和种纬解释,说这是护送他来的人,也是民兵连的人。看看对方倒背着枪,确实不象有敌意的样子,国勇超等人这才放松了戒备,跟在他们后面往电影院走去。 一边走着,种纬一边向来人继续套话。种纬现在已经知道了,来人也姓胡,他让种纬他们叫他老胡就好,而且他和浑号胡司令的胡学铭算是本家的亲戚。 “胡大哥,双河镇这地方的派出所和镇政府怎么这么没用?”种纬用一种聊天式的口气发问道。 “唉,这个事儿,怎么说呢!”自称老胡的人一边叹息一边带着点骄傲的口气说道:“咱们这个地方民风本来就刚烈,当年日本人都不敢进下河营的。” 让老胡这么一说,双河镇这次乱局似乎只是源于一场误会似的,倒让种纬等人更加的莫名其妙。 “胡大哥,你刚才说这双河镇当初日本人都不进什么的,是怎么回事啊?”种纬继续从老胡嘴里套着话,他和战士们当然不知道双河镇之前的故事,很想了解一些。不过从现在老胡和众人讲话的态度上看,这伙人对战士们确实是没什么敌意的,这倒让大家放松了不少。 “日本人当初是不进下河营!那时候还没双河镇这回事呐!”老胡纠正着种纬话里的漏洞道。接下来,老胡就把双河镇历史上的情况简要和种纬他们讲了讲。 当听到事情的历史原因还如此复杂,牵涉到上河营和下河营两地老百姓几十年的恩恩怨怨的时候,国勇超和种纬等人都很无奈。 “唉!要说这回这事儿也怨新来的高镇长太急了,太不听别人的忠言了。”老胡最后总结了一句道。 “怎么说?为什么呢?”国勇超一听也好奇了。 第二十八章电影院内 “唉!”老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一上任就建了这条中央大道,又建了电影院和百货大楼什么的,倒是花了不少钱,干了不少大事。”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胡显然对这个新来的高镇长评价还不低,至少承认他是有功于双河镇的。 “可是……”老胡话锋一转,接下来说话的味道可就变了:“他一不该断了矿石外运的陆路卖,非说矿石从水面上成本低什么的,结果弄得下河营老百姓在开矿上得不到什么分红的好处,得罪了不少人。二不该非得搞什么招商引资,从外地和上河营弄了不少人到下河营开店做生意。” 老胡一边走一边比划着对种纬等人道:“退一万步说,做生意做错儿!可是总得考虑一些这里的民情吧?这个地方的人就是个筒子脾气,遇上事先动手再讲理很正常。本来上河营和下河营就有矛盾,还弄帮上河营的人来赚下河营的钱,能不乱吗?而且遇上事儿以后,这个高镇长总是藏着掖着,就怕别人知道双河镇出问题。结果这儿的老百姓眼里可不揉沙子,小事都能弄大了,何况这次出了人命!” “是杀人案吗?”种纬继续追问道。 老胡回头看了种纬一眼,点了点头道:“听说是十一口人,灭门!”停了一下,老胡继续说道:“本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双河镇本来就不大,乡里乡亲的差不多都认识,肯定瞒不住啊!可偏偏那镇长和派出所的都瞒着,这里头没鬼就怪了。结果,事儿越闹越大……” 再接下来,老胡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镇电影院的大门前。 国勇超和种纬抬头望去,似乎也理解了一点老胡所说的这位高镇长的行事方式。眼前的这座电影院有着高大的建筑外形,外墙上罗马柱,浮雕应有尽有。而且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浮雕中很是有几个古希腊传说中的半裸体的女神形象。 看着这样一个在省里都排不上名,人口仅一万多人的小镇上,出现这么一座完全欧式电影院,无论是国勇超、种纬,还是在场的战士们都有点发楞,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不伦不类! 这是什么时候?九十年代啊!以这种建筑和浮雕的形象,如果是放在东南沿海一线大城市还不算什么,但放在这样一个风气保守的边远小镇上,那恐怕连不伦不类都不能描述它的怪异,简直是伤风败俗嘛! 老胡正带头往电影院的台阶上走去,走了几步发常见国勇超他们没跟上来,停下来回头看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众人的表情变化。 老胡先是嘿嘿一阵坏笑,随后他说道:“知道吗?这个地方刚开业的时候,可是来了不少上岁数的老太太的,你们知道她们干什么来了?” “干什么来了?”国勇超莫名其妙的的问道。种纬在他身侧站着,虽然不知道老胡卖这个关子是什么意思,但他已经从老胡那坏笑上察觉出了些什么,他已经准备好苦笑了。 果然,听到国勇超的问话后,老胡直接回答道:“干什么来了?老太太们带了些穿不着的衣服来了,非要给这些光屁股女人穿上!” 一言既出,在场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不论是老胡和他身边的那个人,还是在场的战士们,以及正在电影院那高大的台基上持枪警戒的民兵们也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笑声当中,电影院门口聚集的军人和民兵们之前提防了戒备的心思都弱了很多。老胡带着国勇超等人走上台阶,冲隐藏在罗马柱和少量沙袋工事后的民兵们点了点头,就被放进了电影院。 这座电影院挺结实的,而且外面有个大台阶,算是易守难攻。老胡带着国勇超和种纬等人进了电影院,并没有走观影需要走的入口,而是转身走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一边走,他一边为国勇超等人介绍着:“胡大哥带人把高镇长他们把人救出来之后,思来想去还是躲到了这里,这里更安全一些。说得难听一点,这电影院都是钢筋水泥造的,就是有人发坏想放火都点不着啊。” 说着话,老胡已经带着国勇超他们走上了二楼。电影院的二楼楼层高度可比一般民宅要高得多,再加上放映厅内需要的放映角度问题,电影院的二楼几乎达到了普通民房三层半的高度。 电影院二层除了两个二楼的观众席入口外,还有一个放映操作室。不过老胡却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众人又走上了第三层的楼梯。 直到来到第三层上,众人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整个电影院的办公室所在地。只是,一个小小的电影院而已,怎么还修了这么大一片办公区?明显有些浪费嘛! 在国勇超等人上来的时候,一间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几个人衣着差别明显,气质完全不同的人迎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就算从没见过他,众人也敢猜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胡司令。这家伙除了有胡司令的体型外,从外形看上去也是比较草包草莽的角色。 他后面跟着的,是一位长相颇为俊朗,发型严整,举止从容,中山装一尘不染,颇有点大学教授气质似的中年人。其实说他是中年人,他的年龄还很轻,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气度儒雅,精明强干。 至于这两人的后面,则是几名明显带着官气的人。只不过此时这些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个个脸上都带着张惶与焦急的神色,显得六神无主似的。 “你们好,你们好!”为首仿佛胡传魁似的人物当先迎了上来,冲着国勇超隔着老远就热情的伸出了手。“欢迎!欢迎!我姓胡,叫胡学铭,是双河镇的民兵连长。” 没用老胡帮着介绍,胡司令主动上前介绍了自己。介绍完自己还不算完,胡学铭一扭头,就把自己身后的那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介绍给了大家:“这位是于主任,镇政府办公室主任。” “各位好,我叫于志华,镇政府办公室主任,可把你们给盼来了!”于志华等胡学铭给引荐完了,马上走上前来和国勇超种纬等人握手致礼。他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而且语声也很有磁性,颇有点专业电视台主持人的味道。而且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面带着和煦的笑容,让和他握手致礼的人都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再看这人在双河镇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依然可保持良好的气度和风度,显然这个人是见过世面的,并非寻常人物。 至于于志华后面的人,却是镇政府大大小小的头头们。这些人虽然大多一身的官气傲气,很多人似乎都不愿意主动上前和赶来的战士们说话和握手,但他们眉眼间焦急和茫然表情却已经可以让大家明显看出,他们和胡学铭于志华两人的心理素质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属于那种根本就不用提的背景板货色。 “高镇长呢?还有其他几位领导呢?”国勇超也懒得理后面那几个鼻孔朝天的傲气官僚,上来就直奔主题。 “高镇长在大会议室休息呢!其他领导也在!好在我们来得及时,领导们都没事。咱们解放军来得也及时,这太好了,你们一来,双河镇就安稳了。”胡学铭咧着大嘴朝国勇超等人憨笑着说道,形象颇为粗豪。不过种纬却依稀从他那粗豪的外表上,感觉到了一丝刻意包装或者伪装出来的感觉。 “呵呵,是啊是啊,咱们解放军这一来,双河镇的局势就可控了。”于志华双掌微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国勇超等人说道。种纬发觉这个于主任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这个人有着一双手指纤细干净的手。乍一看之下,如果不是这双手有点大,似乎更应该是一双女人的手。 “带我去见高镇长吧!”国勇超是个标准的军人,心理素质过硬。他一直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根本不想和其他人过多的废话。 “好,请跟我来!”于志华听到了国勇超的要求后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很优雅的一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始终带着温逊的笑容。 只不过他这一转身和一抬手的动作,忽然让种纬想起了一个人,那是他们学校的一位美术老师。那位老师不但绘画技巧高超,而且还是一位水平相当高的舞蹈爱好者。寻常人从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来。 而这位于主任的举止和动作,依稀和种纬的那位美术老师颇有些异曲同工的味道。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有这么一个人物,也算是很少见的了。 国勇超等人跟着于主任走进了一间能容纳四十多人开会的大会议室,见到了他们此次任务的终级目标人物——高镇长。 本来,这位高镇长的长相还是颇有威严和气势的,说他不怒自威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可此时的这位一镇之长,其形象和气度却远远比不过站在他身边的于主任。打个比方就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第二十九章恢复秩序 这位高镇长平时是什么样子,种纬是没见过。不过看他的面相和举止,还是蛮有官威官气的。只是此时从他那有些萎靡凌乱的发型,和身上那件压得皱皱巴巴的西服,人们已经看不出他是堂堂一镇之长了。 这位高镇长此时双眼无神,脸上还带着些脏污和擦伤,明显已经是多日没有洗濑的样子。和站在他身边,依旧保持着儒雅气质的于主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于主任和胡学铭来向他汇报,说是上级派来的军方侦察员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位高镇长的眼神里这才有了些活气儿。但据种纬看,即便是这点活气儿,也是高镇长勉强强打精神做出来的,他眼中的那种茫然和失落已经是无法掩饰的了。 也难怪,自己治下的镇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最后都不得不让军队出动才能平息得了,他这个镇长自然也就当到头了。现在怎么接待军方的人员已经不重要了,这高镇长已经做好了下台的准备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高镇长面对着国勇超等人只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勉强客气了几句,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委派给了于主任去做。然后他自己又坐回自己的坐位发呆去了,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 看到高镇长这副模样,于主任和一位本地出身的副镇长只好接过了与国勇超等人接洽的任务。他们向战士们简单通报了这几天以来双河镇里面发生的情况,在对双河镇各部门的工作进行了简短的反思之后,便提出了请求部队尽快进驻双河镇,恢复生产和生活秩序的要求。 看着侃侃而谈的于主任和本地的那位副镇长,种纬只觉得双河镇的事情似乎透着点诡异。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法从于主任和那位副镇长的脸上找出多少忧愁和失落的表情,而且种纬反倒从他们对高镇长的那种淡淡的敷衍和冷漠态度中,感觉到这位高镇长似乎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让他有些不得人心的。 想想刚才来的路上听到的老胡说的一些事情,以及刚才进电视院时看到的这个完全超过这座小镇百姓接受能力的新潮建筑,种纬在心中也略略有些了解了。只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是他这个大头兵能够左右的事情,他们还要先立足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 一番简短的沟通下来,国勇超等人已经基本了解了双河镇目前的情况,现在只要把情况报告上去,然后等上级决策就可以了。 正在这时候,会议室外面的楼道里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种纬的位置恰好斜对着那们高镇长,在听到这阵脚步声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高镇长神色中的慌乱和胆怯。而会议室里其他镇干部们脸上那或一闪而逝,或不加掩饰的鄙夷神色,更让他相信了之前的判断。 楼道里的来人并没直接推开门,而是小心的先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这显然不是什么危险的信号。随即门被推开了,胡学铭带着几个身穿警服的人走了进来。在这几个人身后,则是高连长带着几个战士也进来了。 看到高连长也到了,国勇超等人连忙起身,双方彼此敬礼握手。两支侦察小队在这里碰头,而且双方都没有大的损伤,彼此的心也就一下子放了下来。 那几个穿警服的人正是镇派出所的人,他们也是在得到部队派出的人员马上要到的消息之后,从藏身的地方赶来见面的,为首的人正是镇派出所的所长。 虽然镇派出所的人到了,军方的第二波人也到了,可那位高镇长却根本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而派出所的警察们也没有和这位镇长大人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就把他给无视了。 此前国勇超他们已经和于主任那国沟通得差不多了,现在镇派出所和高连长的人一来,事情就更简单了。双方简单的沟通了一下后,便马上敲定了具体的工作细节。 随后两个侦察小队分别派出几名战士,在民兵连派出的人的护送下,返回方才栖身的位置,将两个侦察小队剩余的人员分别带到电影院会合。 等种纬带着两个战士返回栖身的楼顶的时候,却从看守步话机的战士那里得知,部队已经得到了上级的命令和授权,已经开始通过两座便桥进镇了。而大部队在国道上也取得了进展,已经采用和平方式突破了当地百姓设下的路障,全团已经开始进镇。 特警团的行动是迅速的,也就是在种纬带着步话机回到电影院不久,步话机才联系上团部时间不长。特警团的大部队就已经出现在了中央大道的尽头,高音喇叭喊话声随即在全镇大大小小的街道和居民区响了起来。 通过高音喇叭中的喊话人们可以知道,现在双河镇的治安已经暂时由部队接管,无关人员都不允许随意上街。随身携带武器的人必须立即放下武器,一旦有人持武器出现在街头的,一律视为危险分子,部队有权没收枪支,并控制当事人。凡将枪械指向部队战士们,后果自负。 虽然方才的双河镇秩序乱得无以复加,但当部队开始完全进驻的时候,却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对抗事件。在城区的某些地方,部队确实遇到了一些持着各种枪支和刀具的人员在游荡。但当部队战士喝令对方停下接受检查的时候,这些人员倒是老实得紧,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反抗行为。顶多有些人滑得厉害,遇到战士围堵撒腿就跑。而战士们因为对地理情况不熟悉,因此没有贸然追击,放他们逃走了,倒是没有一起朝战士们开枪的事件发生。 部队进镇之后三个小时,也就是有天黑前,完全陷入混乱的达三天之久的双河镇局势终于安定了下来。没有对抗,没有开枪,也没有死人,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尽管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部队的战士们还没法闲下来。他们开始在街头重要的制高点位置设立值勤点,安排人员清理几处沿有余火的火灾现场,清理街头的垃圾和杂物。一直到凌晨时分,双河镇这才彻底的安宁了下来。 特警团并不是自己进镇来的,全团官兵是在得到了上级的命令和授权以后,跟着省里紧急赶来的一个工作组进驻双河镇的。而且在工作组和部队联合发布的各类通告里面,措词中也没有戒严和军管的词汇在里面。文字表述一直在用恢复治安,治安清理等等字样。至于这里面的具体文章,只有核心的当事人才最清楚了。 工作组里面人数最多的不是行政管理人员,而是省公安厅的警察。 第二天天一亮这些警察和特警团,以及镇政府和镇派出所的相关人员就形成了两个工作小组。其中一个为“调查组”,专门负责调查双河镇治安事件发生的原因;另一个则为“治安组”,负责对双河镇发生治安事件中的各类涉枪涉爆、侵权侵财和人身伤害案件进行调查。 第一个小组的人数相对少一些,但都是以警方的人员为主,特警团的人员辅助;第二个小组除了几个领导和主要负责人是警察以外,剩下的都是特警团的人员,因为他们的任务最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治安组负责带路跑腿的人都是所谓民兵连的人。而实际上这个双河镇的所谓民兵连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组织,并不是政府出面偶尔组织训练的那个民兵连,纯粹是胡学铭等几个曾经是民兵身份的人自行组织和自封的。 不过这个民兵连的人在这次乱局中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在镇政府和镇派出所遇袭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救了镇政府和镇派出所的人,也算立下了功劳。所以在工作组和部队进驻双河镇后,虽然确认他们持枪是非法的,并且收缴了他们的枪械后,到是给了他们比较高的信任,还让他们继续协助政府工作。而且这伙人在政府和部队提出要收缴他们枪械的时候也表现的相当配合,倒是没有任何不满或过激的表现。 治安组的工作开始了。 这时候,昨天侦察小队进镇来看到的情况和抓到的那两名恶徒就显得非常的重要了。由于昨天那些上街闹事的人都是双河镇本地人,以这两个家伙为突破口,很快就供出了昨天大量上街闹事的人员。治安组再根据这些人的交待和口供,又串联出了更多的人…… 仅仅一上午,治安组就根据这两个家伙的举报抓了几十名挑头闹事的社会青年,搜查出了二十几条各色枪支和刀具之类的武器。 有了本地的带路党,再有了想立功赎罪的人,治安工作组一天一来很快就抓了一大批人。但很快,治安组就抓不下去了。 这到不是说有人敢抗拒抓捕,毕竟在正规军面前任何抗拒行为都是在自找苦吃。而是随着被抓捕的人员越来越多,工作组已经渐渐感到双河镇的老百姓对工作组和部队产生了明显的对立情绪。 第三十章灭门惨案 双河镇乱局足足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里边,双河镇完全是无政府状态。随着乱局一天天的延续,双河镇发生了很多起打架斗殴及流氓犯罪事件。这些参与犯罪的人罪行有轻有重,有主有次,有的是主动施加的犯罪行为,有的是在被逼无奈的时候采取了过当的防卫行为。 在双河镇这三天的治安乱局中,前后参与打砸的人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大多数都是青年和未成年人。而在工作组和部队进驻以后,随着由治安组主导的调查工作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被牵连了出来。 他们当中确实有人是主动实施了打砸和犯罪的行为,也有些纯粹是跟着拣鸡毛凑胆子的凑热闹,跟着瞎起哄的类型。对这些人一律进行不加区别和甄别的抓捕和关押,显然是不合适的。 工作组的领导们治政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他们也非常清楚他们是来平息乱局,而不是给双河镇添乱的。 他们咨询了当地的干部,了解了当地的民风民情和治安组目前的工作状况之后,果断叫停了对双河镇治安事件中涉案人员的大面积抓捕行动,转而开展缉枪缉爆和鼓励自首和检举揭发的活动。 一些单纯涉枪涉爆,但未明确证据证明该人进行过伤害和犯罪行为的人,在收缴了非法持有的枪支武器后被取保释放。一些案情不严重的,年龄不到法定年龄的,也被要求他们写下了保证书,并要求他们的监护人严格管教该人,并要求一定时限内不得离开双河镇之后也予以释放。 只有那些被查实的,确实涉及重大犯罪及伤害案件的人;以及被人检举揭发,涉及重大刑事案件,侵财和伤害案件的人才会被正式收押起来。 另外,所有参与过双河镇治安违法活动的人员都被登记在册,作为重要档案备查。 而除了治安组和调查组两组人外,特警团的战士们还开始在工作组的协调下,在当地人的指引下开始全面彻底的清理三天来双河镇乱局中受损的民宅和商店,以及在有人刻意纵火的情况下烧毁的各类设施。 随着清理工作的进展,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逐渐展现了出来,战士们在一些被烧毁的民宅和商店里发现了一些遇难者的尸体。仅在双河镇治安恢复的第二天和第三天两天之中,战士们就在双河镇各处发现了超过十具的遇难者尸体。而且随着双河镇治安的正常,一些打砸抢、故意伤害、强奸等案件也摆到了工作组的案头。 在省公安厅有经验的警察的现场勘察后证实,那些遇难者尸体中的一些遇难者并非死于火灾,而是死于刀伤或枪伤,其后又被毁尸灭迹。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被人杀伤后,被留在火场里的。至于他们最后是被活活烧死的,还是被焚尸的,却需要更专业的法医经过严格的尸检之后才能确认了。 针对双河镇集中发生的这一系列的重大刑事案件,工作组一方面向省公安厅求援,要求派出足够刑侦人员和法医到双河镇来。同时又要求已经在册的,参与过双河镇治安事件的人员积极举报提供破案线索,也鼓励在双河镇治安事件中的受害者和居民积极提供破案线索和举报。 而以上这些案件和情况,种纬只是知情却并没亲身参加进去。因为他所在的三班已经被抽调到了调查组,负责调查双河镇治安事件发生的具体原因。 由于三班之前就是侦察小队之一,全体队员算是对双河镇比较熟悉和了解的一批人了。因此他们就被充实进了调查组,负责协助调查双河镇治安事件的深层次原因。 为什么说是深层次原因呢?因为导致双河镇治安混乱的最初原因其实就是源于一起刑事案件,这一点种纬他们从那个强奸未遂的光头男和民兵老胡那里都听说过了。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对这个件事情不甚了了。但当大家被抽调进调查组开始调查双河镇乱局的原因时,他们震惊的发现,真的有这样一起恐怖的灭门案!而且也正是因为这起案件,再加之镇政府和派出所的处理不当,才导致了双河镇如此的大乱。 事情还要从双河镇乱局发生前的两天说起。 双河镇外围,靠近水渠附近居住的大部分是农业人口。这部分居民居住的相对比较分散,之前还是以村庄聚居模式居住的。就在这样一处村庄里,有一户居民和另外一家大户发生了矛盾。 起初的时候,只是一点小小的摩擦。一家小夫妻两口带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村里有名的一位老太婆。这位老太婆属于精明强干,眼里不揉沙子,平时谁也不敢惹的类型。偏偏那小夫妻两个之中的女方,是外地嫁来双河镇的,不晓得这位老太婆的厉害之处。莫名其妙的,双方的矛盾就这么发生了。 开始的时候,双方只是斗了嘴。结果老太婆见不得外乡人挑衅自己,动手打了那个年轻妇女。那个年轻妇女也是农民出身,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又不晓得老太婆的威名,自然而然的还了手。不过那年轻妇女出手并不重,顶多算是落了老太婆的面子而已。 要说实际上双方基本上都没受什么实际的损失,事情到此为止什么事情都出不了。可惜事与愿违,那老太婆在村里横行久了,哪里吃过这种亏,立即叫上了自己的四个儿子来报复那家的媳妇儿。 老太婆的四个儿子,平时仗着自己的母亲嚣张跋扈,和家里兄弟多人口多的优势,也算是在村子里横行惯了的。自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老娘吃亏,于是其中的三个兄弟凑一块儿跑到那家去,把那家夫妻两人给打了一顿。虽然当事那一家的孩子倒没挨打,但也被吓得不轻,当事的那个小两口挨打后就报了警。 四兄弟唯有老四有点文化,算是比较讲理的一个。在现场一直是规劝的和事佬角色,自始至终也没动过手,结果却当场被自己的老娘骂成了“窝囊废”,弄得他们一大家子人,包括几个兄弟之间还挺不愉快。 接警后镇派出所的警察赶到现场,这才发现原来那夫妻的女方已经怀孕,这一顿打结果把她给打流产了。按照法律来讲,这已经是故意伤害了。无论如何老太婆一方是不占理的,镇派出所拘留老太婆的几个儿子都不稀奇。 可是偏远的基层派出所就是这样,往往遇事处理起来总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和方法。也许是老太婆名声在外,基层派出所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严管,或许是当时老太婆的四儿子代表一大家子人出来谈的时候态度不错。 反正最后这个本来算是刑事案件的事情,最终结果却是按照民事纠纷进行了调解。调解的结果嘛——勉强还算得上公正,老太婆一方向挨打的小夫妻赔礼道歉,然后对被打流产的妇女进行赔偿。赔偿数额当时也在派出所商量好了,就在双河镇大乱之前的几天付清。 可惜,最后事情坏还是坏在这个老太婆身上。当最后解决的时限来临的时候,老太婆一家却拒绝赔款了。被打一家的男主人是个挺老实和善的本地人,他连续找老太婆一家要了几次赔偿不给后,就去镇派出所告状,想让镇派出所的警察出面解决。 可此时的镇派出所却做了件很不好的事情,把这件事情完全按照民事纠纷给推了出去。说什么,双方赔偿事宜已经谈好,如果对方不付钱,可以去法院起诉,就这样又把这家的男主人给搪塞了出去。 男主人气不过,再次去找老太婆要赔偿,结果得知派出所都不愿管这件事的老太婆理是有恃无恐了。一场激烈的冲突过后,老太婆的三个儿子再次出手,直接把老实的男主人直接打回了家。甚至把流产不久,还在家里养病的妇女也给打了一顿。 这还不算完,嚣张的老太婆还堵在这家人的门口,骂一句让她全家都来不及后悔的话:“老娘就是能生,儿子多了能替老娘打架;老娘就是要打得你家绝了后,这辈儿我儿子打你们,下辈儿我孩子们接着打你们儿子!” 打完人,一家人全都走了。可这挨打的一家人,一夜都没睡。 第二天,男主人把她老婆和孩子都给送回了娘家。 又过了几天,就在人们对类似的事情见怪不怪,以为这件事会像以往发生的事情一样就要过去的时候。在汽修厂工作的男主人在汽修厂用废旧汽车零件,焊了把全钢制的利斧。然后就在当天夜里,提着利斧去了老太婆和他的四个儿子家。 用后来自首之后那个男人的话说:“她不是要一辈辈儿的打我家的人么?我就要让她们家绝后!” 实际上,这个原本老实巴交的男人本质并不算坏。哪怕最后关头他是奔着老四家去,也准备灭老四家的门。并且已经举起斧子砍断了老四的一条胳膊的时候,已经怀孕的老四媳妇儿趴到了自己男人的身上,哭着求这个男人,告诉他自己已经怀孕,请他给肚子里的孩子留一个爹…… 第三十一章乱局始末 最终,利斧还是没有劈下来。不过这个男人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他们全家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等天亮后赶紧滚,不得再住在双河镇里。然后,这个男人就走了。 被利斧吓坏的这家人真的没敢动,直到派出所的警察赶来,这家的女主人才敢和警察把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老四送去了医院。结果,老四是家一大家子里面唯一活下来的男丁,哪怕他少了一条胳膊,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让人无语的事情,那就是当那个杀了十一条人命的男人去派出所自首的时候。值班的警察还认为这个平日老实巴交的男人是在撒谎,还想把他赶出派出所呢!直到这个男人把包裹在衣服里的凶器递过来,一位有经验的警察一闻那柄杀人利斧上的血味儿确实是浓重的人血味儿,这才真正重视了起来,终于把当事人控制住。 而这起特大杀人案随后的处理过程,更让人无语,也直接导致了后来的双河镇大乱局。 原来,被杀死的那个老太婆一家,和派出所里的一个警察有亲戚关系。因此这起案件一开始的时候才会由刑事案件,降格为民事纠纷。只是谁想没想到,最后这起案件却又演变成了一场惊天的灭门惨案。 案件发生后,镇派出所知道这件案子实在太大,很快便将案子报到了镇政府。 如果这起案件秉公处理的话,镇政府应该尽快将此案向上级报告,随后镇派出所的所长、副所长、指导员等一干人员都得降职降级处理,直接负责处理这个案件的人和以权谋私的人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会有一批人受到直接的惩处,甚至个别人还会被以渎职罪起诉。 虽然这结果各方都不会好受,但这么处理也算是迟来的公道了。但是,在这里必须说个但是——如果不是遇上了双河镇目前的这个高镇长,这个天大的案子确实应该这样处理。可偏偏双河镇现在是这位好高骛远的高镇长主事,偏偏高镇长还有位在省里任职的颇有职权的叔父,偏偏高镇长在双河镇上任以来做了不少政绩工程,眼看着前途光明,就要离升迁不远了。 因此,就在这一系列的偏偏之下,这起本应该秉公处理的灭门惨案偏偏被低调的压下处理了。其实不仅仅是高镇长愿意这样做,镇政府及派出所的其他主事人也希望这样做。毕竟一镇之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们所有人的官帽都不牢靠了,很多人的政治生命有可能就会就此结束了,这对双河镇的这些官僚和警察们看来,这是多么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啊!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镇政府试图掩盖真相的同时,一些与真相想去甚远的真相开始在双河镇百姓们中间流传。 本来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是土生土长的下河营人,唯一一个外乡人是杀人者的媳妇,却也和上河营没有半点关系。可偏偏,又是让人无奈的偏偏,在镇政府和派出所闭口无言的情况下,在流言中的杀人者的身份却变也了上河营的人! 这还了得?!上河营的人居然跑到下河营来,杀了十几口人,镇政府还替杀人者开脱?甚至还抓了个老实巴交的下河营的人当替罪羊?还有天理吗? 再联想近年来,上河营的矿石改走水道,这是受镇政府支持的;下河营百姓因为矿石外运方式的改变,每人的分红都少了不少,这也是镇政府背后的作用;政府招商引资却引来了一群靠开矿发财的上河营的人和外乡人,下河营的人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 仅仅两天的功夫,双河镇的老百姓就闹起来了。 可偏偏此时的镇政府和派出上下还做着低调处理此事的美梦,面对着汹涌的民情还一味采取高压的处理政策。结果在有心和无心的作用下,一些脾气暴躁的镇民和镇派出所的警察发生了直接的激烈冲突。 双河镇民风剽悍这是不假,再加上镇派出所的警察基本上都是当地人,谁也不愿意得罪打头碰脸的老乡不是?再加上镇派出所有的人心里有鬼,有的人自觉理亏,结果一来二去,镇派出所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哄起来的镇民给占领了。 接着,闹事的镇民们从派出所的小黑屋里真的救出来了那个老实巴交的杀人凶犯。双河镇没多大,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案,只知道他平时老实得无以复加。现在被关在派出所里,肯定是被当成替罪羊了。 可到了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彻底的乱了。谁还会问杀人者:你是不是真的杀了十几个人?为什么杀?你冤不冤?这里面有上河营的人没有之类的话。就算个别人真的问了这些话,但在那种群情激奋的乱局之下,什么事情都弄不清了。没有什么真相,也没有什么正义,更没有关心什么法律和天理。一群开始疯狂的人眼中已经没了大脑的理智和判断,完全变成了一群被狂乱情绪支配的疯子! 一些人闹起来了,他们开始围攻镇政府。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也跟着闹起来了,他们的目的是趁机发点浮财,捞点好处。对后面这些人来讲,双河镇的局势越乱越好,只有这样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而且双河镇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已经不止一次了,反正每次事情闹得越大,上面越不敢管。而且闹得越大,事后镇子里面的人得到的好处越多。事情过后,被处理的无非是那些官老爷们,老百姓回头往家一躲,谁能管得了?毕竟法不责众嘛! 可谁想,这次双河镇的事情闹得太大了,闹得出了圈儿! 之前双河镇闹事,顶多是上河营和下河营的老百姓隔着河骂一阵。再朝对方扔点石头,然后再拦车抢点矿石什么的,再闹规模那不能不会太大,也难以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可如今的双河镇由于采矿业带来的变化,已经渐渐的发展起来了。再加上双河镇由于几年未乱,上河营和下河营的老百姓已经出现了比较多的通婚和迁居的情况。更何况由于采矿业的发展,双河镇来了不少的外来商家和商户。而这次双河镇乱局发生以后,部分丧心病狂的恶棍们就把目光对准了这次他们可以随便抢一把的“肥羊”! 魔鬼一旦被从人的内心里释放出来,想再收回去可就难了。 几年承平的双河镇,越来越富庶的生活没让这里的一些人满足,反倒让他们因为看到旁人生活质量的改善和贫富差别的拉大产生了仇视心理。一旦这些人借着乱局开始生事,且长时间没有人来制止和惩罚这些罪行的时候,法律和天理就完全让位给了他们心中的魔鬼。 上河营的人和外地人开的店,抢! 新富起来的人买了车,砸! 这家人开矿发了财,先打后抢! 那家人的闺女漂亮,抢过来再说! 有人拦着不让抢怎么办?打! 有的店铺里面的人敢反抗怎么?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邪恶肆意滋生,正义彻底的沉沦了。 而此时的镇政府等国家行政机构已自顾不暇,不仅完全对双河镇的局势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最后,还是作为双河镇本地土著的办公室主任于志华想出了办法,请出了诨号“胡司令”的胡学铭,这才让镇政府的绝大部分成员得以安全度过了危机。 表面上看,镇政府、甚至镇派出所的人在一个半非法民间组织庇护下躲过危机有点丢人,但实际上不知道多少人在得知镇派出所和镇政府的人已经平安渡过了这次危机后额首相庆。 要知道,一个地区的行政主管和国家人员被人肆意杀伤的话,那将是多么严重的后果?那将意味着整个县,整个地区,乃至整个省的行政机关都将面临一次暴风雨般的大洗牌。 不知道多少人会丢官去职,更会有大批人的锒铛入狱,那将是一次官场的地震。当然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官场的地震和损失才是最严重的,因为那关系着他们的前程。至于老百姓的利益损失么…… 咳咳咳,当老犇什么也没说。 整个双河镇治安乱局就是因此而起的,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系列的其他因素在里面,应该说是酝酿以久的情绪和久拖不决的多种问题,最终造就了这次难以收拾的治安事件。 在治安事件发生之后,那名杀人凶犯被冲击派出所的老百姓放出来以后就不知去向了。而那名凶犯的所犯下的惊天巨案的案卷,也在镇派出所被攻击之后散失殆尽。 当然,这些说法是镇派出所的一面之辞,到底有没有真实有效的案卷,那却是谁都说不清的事情了。到底事发前镇派出所是不是真正深入对这起案件进行了调查取证,那已经是没法确定的事情了。 反正派出所的人咬死他们已经完成了调查取证,案卷也是没有私毫做假的地方。如果这个说法是真实的话,那派出所诸人的责任确实可以减低不少。而指使,或者说是暗示派出所把这件案子压下来的高镇长可就是第一责任人了。 第三十二章大案取证 “依我看,谁的屁股也不干净!”这起灭门惨案的调查组组长,来自省厅刑侦口的刘处长快人快语的说道,他甚至对在场的三班战士们没有私毫的隐瞒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在当天上报县里省里,那没鬼才怪了!倒霉的是咱们这帮给他们擦屁股的人。” 这位自称是给双河镇擦屁股的刘处长,是个从一线干起来的老警察,经验丰富,思路清晰,能力出众,不然也不罕被派来对这起灭门惨案进行补充侦察。 种纬发现,凡是真心实意干事情的人,说话办事的时候往往直来直去,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倒是那些惯于使嘴炮,空喊口号的人,才会整天讲究什么优雅文明之类的规矩。可一旦扒开那种优雅和文明的外衣,其实私底下的肮脏和污秽才是他们的本相。 其实被派到双河镇来擦屁股的,并不只是刘处长一个。严格的讲,整个特警团和工作组都是来给双河镇这笔烂帐擦屁股的。 就拿治安组来说吧,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十来个人。可从发现超过十具的不明死因的尸体之后的第二天,上级就又给治安组陆续调来了三十多我有经验的办案人员。可即使是这样,这些人在被分成了十几个小组,且有整连战士协助的治安组,每个组身上担负的案件也不下七八起。杀人案、纵火案、强奸案,甚至非常持枪,打架斗殴的案子,这些警察也要通过取证调查,一起一起的调查明白。 所以不管是警察还是临时调过来帮忙的特警团战士,往往从天亮就开始干,一直干到晚上还要加班加点。调来的这些警察中,最辛苦的是那些法医和刑侦方面的警察,他们需要在秋日的天气里,在已经死去,且保存得不怎么好的尸体上寻找线索,或者在焚毁尸体的现场钻进钻出的调查取证。 种纬他们这组只负责一起案件,似乎是轻松了一些,其实也不尽然。最简单的一点,就拿那个被人放出来的杀人凶犯来说吧,自他被一帮冲击派出所的双河镇居民放出来之后,他很快就消失了,几天之间也没人在双河镇见到他。 刘处长不得不派出几名警员和战士开始着手调查这个人的社会关系,然后再去他的临近的亲戚家调查和搜索,这当然也包括他妻子的娘家。但是,哪怕种纬他们陪同调查组的人找到了当事人的妻子还孩子,也依然没找到那个连杀十一人的凶手。 一连几天过去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一点消息。自双河镇乱局起后,似乎谁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一个连杀十一个人的凶手,就这么不知去向,谁又敢掉以轻心? 就算他当初的犯罪有被逼无奈的因素在里面,但任一个手上有十一条人命的罪犯在社会上游荡,那无疑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刘处长不得不行文省厅,要求立即对该人发布通辑令,准备在更大的范围内搜索此人。 除了凶手不知去向,重新完成案卷和调查取证工作也陷入了困境。 首先,凶手用来杀人的那柄钢斧不见了。凶器没了,最直接的证物都没了,这件案子最后就算抓到了行凶的凶手都不好定案了。总不能检察院起诉的时候说:“你自己投过案,承认你自己杀过人,所以你有罪吧?” 只要当地人说一句:“我是屈打成招,是被逼的!”检察院也没什么招儿。除非真的来次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什么的。可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案子了,案件已经上报给了国家公安部。再加上这个案子关系到双河镇乱局的起因,关系着后续双河镇事件的定性,以及后续十几条人命的系列案件的定性,谁敢在这上面打马虎眼,搞手段? 一件完美的凶杀案件的侦破,不仅要有人证和物证,作案动机,还要能够有足够完整的证据链条把这些要素串联起来才可以。比如曾经有过杀人犯被抓获,声称把杀人凶器扔进了下水道。结果一堆警察不管夏天下水道道的味道多难闻,硬是请来防化兵也要把下水道搜个遍,把那个杀人凶器找到。 没奈何,种纬所在的调查组虽然目前只负责这一起案件,却是最重大且工作量最大的头号案件。很快,调查组的几名警察就和战士们分批结成了对子,开始在治安组已经调查过,并且已经完成书面档案记载的,当日围攻过镇派出所的人员进行挨个的调查工作。 调查组对当事人挨个进行寻访,尽量让所有的当事人回忆双河镇乱局中到底是谁拿了那把钢斧,或者在当日双河镇闹事的人里面,有谁是挥着钢斧惹祸打砸的。不仅如此,调查组还通过特警团的战士,把悬赏搜寻钢斧的启事贴得满双河镇都是。可惜,尽管经过了了这么多的努力,那柄连饮十条生命鲜血的钢斧还是不知去向,弄得整个调查组郁闷无比。 钢斧的事情很重要,但在始终没有突破的情况下调查组也不能闲着啊!调查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验尸! 尸体,是最重要的证物之一。尸检结果所获得的证据,是案件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调查组在协调了四名法医之后,由特警团特别抽调了一个排的战士,协助法医验尸。 由于当事的一大家子几乎被灭门,再加上镇政府有意遮掩这件事,大事化小。案发后的第三天镇政府就让派出所和一小队民兵把这一大家子,共十一口人的尸体给埋葬了下去。 其实从这个时间点上看,就可以看出镇派出所在这起案件处理的过程中的渎职之处。小小的镇派出所也就有个照相机而已,根本就没有验尸的法医,十一具尸体那么快就下葬了,根本不可能形成什么规范的案件卷宗的。不过,调查组的刘处长显然暂时不想追究这个问题,解决完眼下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由于人手紧张,种纬等几个执行过实战任务,见识尸体,心理素质较好的战士被分配了一项艰巨而又轻松的任务——负责给被解剖验尸的尸体拍照片。 发下来的照相机就是最简单的傻瓜式照相机,他们几个战士只要拿着相机,按着法医指定的位置拍下去就好了。不过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分配了八名战士。每个法医配两个战士,一个照相机。 开始的时候,种纬还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等协助的战士们掘开死者的坟墓,把棺材从坟坑里抬出来,众法医指挥战士们围上白色的幔帐,准备开始验尸的时候。刘处长还特别对准备拍照片的八名战士们叮嘱道:能拍就拍,实在拍不了的赶紧下去换人,毕竟这项工作时间紧任务重,耽误不得。 种纬负责协助的两名法医一个姓徐,一个姓马。徐法医显然职位更高一些,负责主刀和指挥,那个马姓的法医却是一个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还在实习期的。 等战士们协助打开两具棺材盖,搭出两具尸体的时候,种纬这才知道刘外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两具被利斧劈开天灵盖的尸体,刚被放置在简陋的解剖台上,负责往外搭尸体的四名战士中的三个把尸体入下一放,转过身就躲到一边去了。其中的两个已经开始呕吐了,剩下的一个在树荫下蹲了半天,倒是没吐出来。也就只有一个老兵状态还好,除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之外,倒没怎么失态。 种纬开始的时候拿着相机,站得稍远,倒没觉得什么。等他被要求靠近拍摄的时候,也明白那几个战士为什么呕吐了——不是吓的,而是熏的! 特警团的战士们大多都执行过一些重大任务,很多人就算没直接结果过罪犯,也算是见过识广,基本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但任谁的心理素质再好,面对着一具已经死了六七天,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的时候,那滋味也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从这一天起种纬才知道,原来尸臭味儿是这么的臭,比他二十年来闻到的所有臭味都要臭。常听人说恶臭恶臭,这次种纬总算见识到了。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种纬这才算是知道为什么两名法医解剖一具尸体,却要配备两个战士拍照片了。因为往往很难有人随时顶得住尸检现场的情景和尸臭的双重刺激,镇定的拍完全程,配备两名战士是为了不影响法医的尸检过程。 种纬和牛柳两人一组,徐法医那边一边开始对尸体进行表面检察一边翻动尸体被利斧劈开的头部的时候,牛柳在一边就挺不住了,躲到一边抱着照相机就吐去了。好在种纬还算镇定,顶着那股呛人的尸臭味儿,等年轻的马法医按照徐法医的指示在重要位置放下编号和标尺的时候,马上举起照相机拍照。 种纬这组顶得住,另外那组的两个人却都顶不住了,包括张彪在内的两个人负责拍照片的人,都同时躲一边吐去了。结果那组的尸检不得不停了下来等着,直到国排长看不下去,从张彪那抢了照相机顶上去,那边的尸检才正常开始。 第三十三章尸检所得 事后据张彪说,尸体他倒无所谓,毕竟之前也见识过。可一闻到那已经开始散发恶臭味儿尸体,再一看那劈开的脑组织,他不知道就怎么想起了自己在外面吃早点时吃地豆腐脑儿。一起到这一节,他的胃口立马就翻腾起来了,想压都压不住,只好到旁边吐起来了。 事后虽然有人笑话过张彪没胆量,弄得确实被人揪着小辫子的张彪怎么解释也没用。可是张彪这家伙很快就想出了一下恶毒的法子,专门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描述当日尸检时的情景。尤其是在别人吃肉,他又吃不下去的时候,每次基本上能顶得住张彪绘声绘色的描述还能吃下饭的人,已经算是相当不简单的好汉子了。 不过,凡是参与当天验尸的战士,哪怕帮着维持秩序的战士们,包括当天并没出丑的种纬也在内,大家都齐齐半个月没吃肉。不是不想吃,而是根本不能看见肉,一看见胃里和心里就让人难免有反应。直到半个月之后,战士人才慢慢的好一些。 种纬还算不简单,只是开始的时候紧张了一阵子,再后来就很快镇定下来了。他的表现也得到了徐法医的赞赏,甚至还一再称赞种纬的心理素质比马法医这个刚出校门的医学专业大学生都适合当法医。 听到徐法医这么夸赞自己,种纬这才注意到那个年轻的马法医的脸色也不比牛柳好到哪儿去。也就是他大部分脸庞都被口罩挡着,这才没让种纬注意到而已。仔细看的时候才会发现,马法医的脸色有点苍白,脸上的汗水之多,已经超出了这个季节应该有的程度。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直面近距离接触尸体时的情况。虽然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时自己炸死过两个枪匪,也参加过死刑犯的行刑任务,但那两次都没近距离的接触过尸体,根本算不上真正经历过考验。 直到在枪王案中,自己才头一次近距离面对了那具因为枪械后膛爆炸而死的枪匪的尸体。记得那次自己对那支枪好奇的很,一度还用一根木棍试图从那具尸体的眼眶里发现点什么,那个时候牛柳正好看到那一幕,也是当场就吐了。 可是,当日自己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自己为什么就没吐呢?张彪和牛柳等人也见识过不少情况了,可他们为什么就吐了呢?种纬忽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起来了。 种纬注意到徐法医一边解剖尸体,一边给马法医讲解尸检的一些注意事项,分析伤口成因等等情况。种纬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吐的原因——专注! 自己在枪王案中一直在专注着自己好奇的东西,就像这个徐法医专注验尸,探寻这具尸体的死因等情况一样,根本没把这具尸体当成什么尸体,而把他当成了一个待解的迷题。根本就没顾上想什么别的东西,因此也就根本不会对尸体产生什么负面的联想,也就不会出现什么明显的反应了。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种纬显得越发的轻松了起来。哪怕旁边的牛柳又连续吐了两次,他依旧状态很好的陪在一边一直迅速准确的拍着照。弄得徐法医半天下来一个劲的夸种纬心理素质好,让马法医应该跟种纬多学习。 一上午的功夫,徐法医在马法医的配合下连续检查了两具尸体。中午休息的时候聊天,种纬才知道马法医是个刚出校门的新人,算上今天检查的这两具尸体,马法医总共才参与检查了四具尸体。 在法医这一行上,他算是彻头彻尾的新人。而且之前的两具尸体都是意外死亡的,死状和今天检察的这两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今天他有点顶不住也是正常的了。 不过,相比种纬的冷静和淡定,马法医这个法医显然有点不够格。休息下来的时候,马法医也禁不住私下里向种纬请教,问他是怎么能在第一次看见这样惨的尸体的时候,能够做到表现如此稳定的。不单马法医挺好奇这个问题,一上午吐了两三次的牛柳也非常好奇这个问题,也一块凑过来向种纬请教。 在马法医和牛柳请教种纬的时候,其他几个战士也凑过来旁听,他们也很好奇种纬为什么能始终保持淡定的情绪,而且还不吐。要知道一起参加拍照的五个人,除了见过世面的国勇超以外,就只有种纬表现正常了。其他三个人都吐了个昏天黑地,哪怕平时大大咧咧的张彪也吐了个翻江倒海。弄得维护现场秩序的战士们只敢老老实实的维护秩序,多往尸检现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种纬想了想,看到徐法医抽着烟斗鼓励似的看着自己,想了想便对马法医和牛柳等人道:“别把那尸体当尸体,你就把他当个工具,当成个目标,或是个任务。就跟咱们手里的枪一样,拆解它,研究透它。检查尸体就是要达成目标嘛,弄明白他身上的秘密,然后全神贯注的想这个就好了,千万别想别的。” 听完种纬的话,马法医和牛柳若有所思,徐法医停下抽烟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问种纬道:“这位小战友,说得很好啊!” 说完这句话,徐法医又转头对马法医点拨道:“人害怕尸体,实际上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是人对死亡的本能畏惧,也是人体趋利避害的本能的条件反射,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作为法医,对尸体的尊重,对法医工作的尊重,就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法律和天理的尊重。你应该把你学的知识都用上,从尸体找出破案的关键线索。尸体不会说话,但尸体可以通过你来说话。如果你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的话,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自己的上司这么说,马法医若有所思的连连点头,显然是有所得的。 转过头来,徐法医又带着好奇的微笑问种纬道:“这样,这位小战友,你今天也看着我们检查了两个了。那你说说,你都通过这两具尸体看出什么了?” “哦……”这个问题问得挺突然的,把种纬问得一楞,但他如果回答不出来的话,岂不是证明刚才他在说大话? 种纬整理了一下思路,仔细想了想道:“我是个门外汉,就瞎说几句您听听,说的不对您别笑话。”徐法医笑了笑,继续鼓励种纬说下去。 “今天检查的这两具尸体,我不知道他们的被害时间顺序是怎么样的。但从尸检上看,也能看出一些基本情况。比如杀人者应该是习惯用右手的,所以左手是发力手,右手是调整方向的。而且,根据其中一名被害者的身高和被劈砍的位置看,这个行凶者的身高不是很高,大约……”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比划着说道。 “接着说,大胆的说。”徐法医喷出一口呛人的烟气,微笑着鼓励种纬道。 “我觉得这个行凶者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超不过一米六五。”种纬大胆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判断怎么来的?”徐法医一边微笑一边眯着眼问道,看不出他对种纬的判断是个什么态度。 “唔,其中一具尸体应该是站立姿态被砍的,受伤的位置在头骨的斜上方位置。”种纬一边回想着尸体的状态,一边判断道:“而那个尸体的身高才一米六二,再算上凶手手臂和斧子柄的长度,如果凶手的身高再高一点的话,劈砍的位置怎么的也不会在那里。” “那,另一具尸体的呢?”马法医也参与了进来,继续问道。 “那具尸体是女的,应该是在坐姿吧,还没站起来的时候被砍到的,所以才会整个颈部被砍开……”种纬回答道。 “怎么判断她是坐姿被砍到的?她身上有两处砍伤啊!”徐法医继续考问种纬道。 “脖子比较软,但砍在脖子上的那一斧,明显不如后来砍在头上的那一斧伤害大。证明凶手是先把对方砍倒,然后才在被害者太阳穴上补了一斧子。”这个问题没难住种纬,他很轻松的就回答了出来。 “那这样的伤口说明了什么?”徐法医眼中光芒闪了闪,脸上的笑意盛了几分。 “说明……”种纬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想了想,总结了一下语言才答道:“这能说明好几个问题呢!” “说说看!”徐法医和身边的战友都鼓励种纬道。 “哦,”种纬沉吟了一下答道:“第一,这个凶手是体力劳动者出身,身体强健,而且斧子运用得非常纯熟,显然从事过类似的工作,或者用过类似的凶器;第二,凶手出手果断,下手狠毒,不管男女都是一下砍倒,然后再补上一斧或两斧。受害人恐怕在被害的时候,发不出多大的声响;第三,可以判断凶手和受害人之间有深仇大恨,出手必死——这个之前的案情里已经说明了,伤口只是佐证了这一点。” “还有什么?”看到种纬停下不说了,徐法医继续追问道。 “还有?”种纬有些跟不上了,他想了想又道:“哦,之前说那个凶手是汽修工,我知道汽修工有的时候会用到大锤,这样判断这个凶手就是用大锤的的经验,用到了斧子上。” 第三十四章凶案还原 “这样的话,那把斧子可能在长度上和大锤相近,甚至重量都相近。而且,看伤口那柄斧子异常锋利,应该是精心准备的凶器,刃口宽度大约十厘米以上?”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一边用手比划着尸体上的伤口长度,一边揣测道:“十二三?不对,差不多有,十五六厘米吧?” “那把斧子刃口确实很宽,具体长度还要通过其他尸体的检查都完成后才能完成推断,但具体尺寸还要能过找到实物才能确认。”正在这个时候,另一名法医一边摘手套一边走了过来。他那组的进度因为两名协助拍照的战士配合不太好,进度比徐法医稍微差了一点。 “说得很不错了!”徐法医听完种纬的回答赞叹了一句,然后转头对马法医道:“看,从上午的尸检中,一个没有学过法医学的战士都看到了这么多,你得到的东西呢?比他多么?” 教训完自己的徒弟,徐法医又转过头来对种纬,也对着刚过来的那名法医道:“其实根据伤口的位置和形状判断,尽管我们没见过那把利斧,但尸检后也可以画出那柄斧子的图来。然后再和见过那柄斧子的人印证一下,我们就可以按照复原图去找那柄斧子了,这就是尸检的直接效果了。” 另一名法医一边点头一边回应道:“确实啊!不过这家伙也真是够狠的,我那边检查个孩子,整个天灵盖儿都给劈开了,这真下得去手啊!丧心病狂啊!” “是啊!看这几具尸体,就觉得这个人是够极端的,应该是人格有些问题,抑制性……”说到后来的时候,徐法医转过头和那位法医交流去了,后面的话种纬和战友们就听不太清楚了。 中午饭是全素的!而且就在验尸现场吃。可是伴着尸检现场的味道,除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和大大咧咧的国勇超,以及承受力不错的种纬以外,头一次参与验尸的人大多数人都吃不下去,哪怕碗里的饭都是素的也一样。 偏偏那边张彪这个浑人还和维持秩序的战友们叫上了劲儿,哪怕自己吃不下几口也要故意恶心别人。随着他不断描述尸检现场的画面,不少上午维护现场根本都没看到尸体的战友都吐了出来。 而张彪这个家伙哪怕自己说得自己都吐了一次,却仍然乐此不疲,继续在一边恶心着大伙。弄得其他本来反应不严重的战友们,都有些受不了了,都要合起伙在揍张彪。张彪见势不妙远远的跑走了,大伙儿这才做罢。 下午的尸检工作明显比上午的进度要快了一些,这除了下午时间相对长一些的原因之外,也有各环节磨合得比较适应,配合起来比较顺畅的原因。 也许是中午种纬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下午的时候马法医的状态也非常的好,工作起来比较专注,神色也渐渐趋于正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配合得也越来越熟练,往往很多尸检动作都是一次到位,种纬和牛柳的相机拍摄也迅速准确,几乎没有一丁点的时间浪费。等到晚上临近天黑的时候,徐法医带的这组已经顺利的完成了六具尸体的尸检工作,比另一组多了一具。 调查组里也有双河镇的派出所警察参与,他们算是这起案件的知情者和协助者。只是由于双河镇的警方在此次事件里的拙劣表现,因此他们在调查组里的地位最低,说起话来都低三下四的。 不过,最后给十一具尸体按发案顺序排号的时候,却还得依赖他们。毕竟他们对这起案件最熟悉,在凶犯尚未到案的时候,他们的意见还是值得参考的。 完成尸检,战士们在当地村干部的帮助下重新将十一具尸体下葬,当地村民还按规矩放了几挂鞭炮意思了一下。只是自始至终,受害的一家人的直系亲属也没出现过。据当地的村干部讲,这一大家子人在这起案子中就活了老四两口。老四两口在事发的第三天,就带着已经怀孕的媳妇回娘家去了,一直也没回来。 至于本地的一些亲戚,在这起案件发生后都不愿意出头了。实在是因为这家的这位老太太平时太过泼辣,街坊四邻和亲戚都被她得罪了个遍。再加上最后出手杀人的那个凶犯平时确实是个人所尽知的老实人,这次出手杀人确实是情有可原,所以被灭门的这一家的亲戚们都不愿意替这家人出头。最后还是村干部和镇政府出头,给这家人办的丧事。 再后来,双河镇因为此事闹出了大事,当地知情的村民就更回避这件事了。谁也不愿意沾上这些事情,哪怕工作组派人来验尸,他们也认为与己无关,连出来看热闹的都没有。 当天尸检完成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调查组的成员们草草吃完晚饭,便马上开会研究案情。 本来这个案情分析会特警团的战士们可以不用参加的,毕竟当初上级调配三班参加调查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人手紧张的情况下可以协助调查组的工作,同时起到一个辅助和保护的作用。 不过由于白天种纬在验尸现场的出色表现,徐法医在开会之前便特意问种纬想不想参加这个案情分析会。他还特别提示种纬,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毕竟艺多不压身呐! 种纬也想多学点本事,长点见识,所以在请示国勇超之后,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与会一员。种纬这一参加不要紧,牛柳、黄海杨和周绍文等人便也参加了进来。最后整个三班,包括国勇超本人也加入了进来。 其实这倒不是说种纬本人的魅力有多大,而是特警团的战士们都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退伍之后往何处去的问题。 九十年代,部队的志愿兵制度还不太完善。除了一些相当出色,或者运气特别好立了特大功劳的人有可能长期留在部队以外,基本就只有考军校当军官一途了。而对于大多数出身农村,普遍文化程度都不是很高的普通战士来讲,这条路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很难走得通。 而同样在九十年代,从军报国做一名职业军人,还是当时很多寻常人的一条不错的出路。尤其对一些贫困和偏远地区的孩子来说,从军是他们改变人生,改写命运的不多人生机会中的一个。 特别是一些欠发达地区的农村娃,如果不出来当兵闯一闯的话,恐怕就要一生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老死田间了。而假若出来当几年兵,开阔一下眼界,增长一下见识,未来哪怕不能留在军队里,也有机会找到更好的工作,或者能够从事一些更有前景的事业。 当然,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这种状况近些年得到了极大的改观。很多偏远地区,没受过什么较好教育的孩子也有机会到大城市打工,拥有更多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了。从这时起,从军再不是这些孩子人生出路的首选,这也导致近年来部队征兵遇到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据老犇所知,随着部队志愿兵制度的完善,官兵待遇的提高,军内反腐力度的加大,对很多有志青年来说,参军报国仍然是富有竞争力的一条出路。当然,懒人怂人除外! 而种纬这个时代的特警团由于部队的特殊性质的原因,近几年来培养出了不少军事技能出众的业务尖子。从特警团退伍的战士往往因为有特警团这块金字招牌,很多人都被招进了地方公安系统。因此当一个可以提前接触案件的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了参与进来。想必有了这样一次实战经验,未来让他们走出军营后也可以有更多一种选择吧。 案情分析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两名主刀法医介绍尸检情况,并且根据尸检情况将那柄已经失踪的凶器的形象大致描绘了出来。 根据两名法医的描述,以及曾经见过这柄杀人利斧的警察介绍:这柄利斧属于私造凶器,长度约八十五公分左右,重在十二斤左右。斧柄为敲扁的钢管制成,斧柄末端向下弯曲,便于发力手持握。斧身是用汽车钢板弹簧切割和堆焊而成的,斧刃的宽度在十五公分左右,杀伤力极大。 根据法医和见证人的描述,调查组很快就绘制出了凶器的模拟复原图。这份模拟图当晚将被复制出数百份,明天将被贴到双河镇的街头,同时还将被散发到到工作组全部人员和特警团战士们的手里边。接下来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利用这张模拟图,找到这件遗失的凶器。 案情分析会的第二项工作,就是根据两名主刀法医的验尸发现的情况,以及当事警察对案件的描述,勾勒和还原出了杀人者当晚行凶的时间、路线、杀人手法及凶手性格特征等重要因素,让案件在众人面前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调查组的桌子上放了一张放大的双河镇案发地区的地图,上面用笔标画出了杀人者在五处作案地点作案的大致时间,以及每处作案地点之间步行需要超过的距离和时间。 第三十五章深入调查 凶手的第一个作案的现场,就是那个老太太的家。而老太太的家离凶手的家直接距离不过才八十多米,走路才不过需要一分半钟。 凶手是采用敲门入户作案的方式进入的案发现场。因为当晚十一点半左右,周围的几户邻居都听到了凶手好言好语的敲老太太的门,似乎是要和老太太讲和似的。一来这里的百姓以农业为主,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基本上晚上九点半钟路上就没人行走了。再加上凶手平日老实巴交的,谁也想不到他半夜敲门居然是去杀人的。 至于之后的事情,据调查过此案的警察讲:周围的邻居只听到了老太太开门后的半声骂声,再往后就再没听见什么声音了。而根据验尸结果可知,老太太在开门后就挨了一斧子,半个脑壳都被劈开了,自然没地再发出什么喊声。 凶手在杀了老太太之后,立刻拎斧子冲进了老太太的家里,把老太太的丈夫和一个和他们在一起住的长孙给当场砍死在了床上。两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抗,且都是头颈部中了两斧毙命。 随着案情分析会的进行,三份已经初步形成的尸检报告被标上了时间,也被标上了案发地点,并且排好了序。 凶手在杀掉死太太一家三口之后,直接持斧去了第二个案发地点——离老太太家最近的老二家,再次杀死三人。不过由于老二家的一个女儿在外地上学,侥幸躲过了这一个劫。 其后,凶手根本不做丝毫停顿,直接持斧杀向老大家,把老大夫妻两人和一个次子杀死在床。值得一提的是,凶手除了在老太太家采取了敲门入户的作案方式,其后采取的都是直接用利斧破门,或者翻墙入院的作案方式。 虽然这期间凶手杀人时也曾发出过一些细微的动静,周围的老百姓也曾经听到过一些异常的声音。但由于这些声音很短暂,睡梦中的老百姓被惊醒后只当做了个梦,谁也没引起重视,更没人起床出来察看,导致凶手可以继续从容作案,继续扩大杀人数字。 第四现场是老四家,而老四家是凶手唯一已经出手,但却只伤了人而未杀人的一户。据幸存的老四两口描述,凶犯当时是半夜闯进屋的。而当时老四两口恰好因为老四妻子怀孕的孕前反应,还没睡着。所以当凶手闯进屋来砍出第一斧时,老四本能的用手档了一下,结果左手被砍断。 本来凶手就要砍第二斧的,这时反应过来的老四妻子趴在了老四身上。一边哭着说出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请凶手手下留情。一边说出老四之前一直反对老太太一家和另外三个儿子殴打凶手的事情。最终,凶手良心发现,没有砍出第二斧,放过了老四夫妻二人。 不过,凶手临走是却威胁老四两口子他就在门口守着,天亮之前不许出去,也不许报警,否则就杀他们全家,然后就离开了。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老四妻子忙着给受伤的老四采取了捆扎止血的方式。不过他们真的被吓坏了,最后还是警方控制了已经投案的凶手以后,赶到老四家,这才把已经昏迷的老四送进镇医院进行抢救的。因为拖的时间比较长,再加上镇医院的医疗条件一般,老四的断臂只能做了截肢。 而在放过了老四夫妻之后,凶手又跑到最后一个案发现场,杀了老三一家两口。而老三的两个孩子因为和父母住的稍远,事先听到了动静,早早的躲了起来。或许凶手是没找到这两个孩子,也或许是凶手已经放弃了对孩子的追杀,这两个孩子这才侥幸活了下来。后来,这两个孩子被送到了他们的外公外婆那里。 到此,十一份验尸报告按发案时间和地点都排好了序,凶手作案行凶的全过程也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从发案特点上看,凶手明显在初起杀人时表现出很重的杀性,头几次出手格外的凶狠,前几个被害人都是一击必杀,然后凶手会紧跟着再补上一斧,确保被害者必死。由于凶手出手果断,迅速,头几名被害人都没能发出什么较大的呼救声。导致虽然有一些邻居听到了些奇怪的动静,但随后却一切归于沉寂,再无人发现异常。 直到凶手在老四家砍伤老四那一斧之前,他杀人的行动基本一致,准备充分,行事冷静,手法凶狠,下手准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精确。从第一个作案现场,到最后一处作案现场,显然凶手都经过了精确有计算。全程徒步作案没有多走一点冤枉路的同时,甚至还绕过几户养狗的邻居家,降低了被人发现和打断的可能。 据专案组有经验的警官讲,这一切倒完全符合预谋报复杀人的心理发展。只是这个杀人凶手的预谋过程实在是太过精细,心理素质也实在是冷静到了冷血的程度,不要说调查组的全体警官,就是全国范围内都找不出几个类似的案例。 工作组的刘处长甚至还说,如果不是这个案子牵涉了双河镇治安的重大事件,那么一旦这件案子破获以后,绝对可以成为公安系统内的一个重要案例。只是现在这个案子牵涉范围甚广,以后这个案子恐怕只能是留存在档案里束之高阁了。 虽然三班的战士们深度的参与了这起案件的分析和研判过程,但战士们自然只能算是参与,属于纯票友性质,算不得是这起案件办理过程中能起重要作用的关键人员。 再加上特警团在这种案件中也根本就没有执法权,所以他们在接下来的案件具体工作中依然是配合和协助警方办案。侦破这件案子无论是主导,还是具体经办,都是以省公安厅下派来的刑侦人员为主。 由于这起案件案情重大,在重新补充尸检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调查组分成了数个小组。每组两名警察由两名战士配合,分多路对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进行详细的调查。 有一组赶去杀人凶狠妻子的娘家,调查他妻子那边的情况;也有一组派去幸存下来的老四妻家那边,详细调查案件的具体细节,查找遗漏;还有一组直接去调查老三侥幸活下来的孩子,想从那两个孩子那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由于种纬在各方面表现出的出色特质,他被刘处长直接带在了身边,负责调查凶手的社会关系和案发前的行为状态。 经过调查发现,凶手在案发之前实际上是一个相当低调,低调到了常常被人忽略的老实人。凡是被种纬他们调查过的人,无不这凶手杀人叫屈,都认为凶手杀人也是因为被害者一家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行事太过份了。 而根据对凶手职业情况的了解,调查组发现:凶手在案发前除了平时在汽修厂工作外,家里还有几亩自留地。平时这个人除了到汽修厂上班外,就是回家照顾家人,然后再抽时间种自己的自留地。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这样塌塌实实的过日子的。 如果说这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也就是有一手面面俱到的相当不做的汽车修理手艺,另外就是较为热心的脾气秉性,从来不肯在修车时赚黑心钱。 说他修车面面俱到,那是因为他不仅会修理汽车的一些发动机机械故障,车身钣金之类,还会修理汽车电路系统。另外,还会操作车床,会钳工,懂木工。熟悉汽车修理行业的人就知道,这其实已经超过一个普通修理工应会的内容了,真真是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了。 所以这个身高刚一米六挂零,且其貌不扬的凶手在案发前是整个修理厂绝对持技术尖子,拿的工资也是头一份的。而且他拿的这份工资在整个下河营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惊人的高薪了。 整个双河镇的百姓七十年代末以前,都靠农业种植为主要收入来源。后来采矿业发展起来之后,下河营的很多人都看不上辛苦种地那点收入了,纷纷把自己的土地外包给别人来种,然后都从事着与采矿业有关的运输和仓储,以及与此相关的衍生出来的其他营生。 像凶手这样一边自己种地,一边还干着一份工作的下河营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毕竟采矿业带来的经济收入实在太可观了,谁还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再吃那份苦? 可是随着近几天矿石外运转变为以水路运输为主,下河营人的收入一下子锐减了下来,很多人的收入一下子不及原来的四分之一。虽然还能基本做到生活不愁,但这日子过得可就不如原来那么松快了。这一下,塌塌实实工作种地的凶手一下子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气人有,笑人无!这是老百姓共有的毛病,下河营的老百姓们也不例外。当初凶手一边工作一边种地被人们讥笑为傻子,可等其他人收入下降的时候,凶手还拿着令人眼红的高薪就是件让人别扭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那么的其貌不扬,那么的软弱可欺。被杀的老太太一家就是典型的气人有,笑人无的代表,平时没少欺负凶手一家。而在他们这一家之前,下河营的其他人也没少欺负凶手和占人家便宜。 第三十六章压抑人格 而凶手的另一个性格特点,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那就是他在给人修车时从来不赚黑心钱。 熟悉汽修行业的都知道,很多修理厂会暗地里指使修理工把小毛病说成是大毛病,然后趁机把车辆上完好的原厂零件拆下来,换成档次低一些的替代品。在收取客户高额的修理费和换件费的同时,还可以把换下来的零件再卖一遍。这绝对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对那些不熟悉汽车修理知识的人来讲,简直是一宰一个准儿。 可是,尽管知道这种修车手段最赚钱,而且以凶手的修理技术和人品也有不少的回头客,但凶手仍不愿意采取那种下作的方式赚钱。所以尽管他的修理技术在双河镇首屈一指,但他的收入和他的技术还是不成比例。相对应的,他带给修理厂的利润率也就比其他技术不好他的还要少一些了。 因为这件事,修理厂的老板没少责骂当初的凶手,还差点让当时的凶手丢了工作。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凶手遇到了双河镇镇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于志华。于主任在了解到凶手的遭遇后,出于好心帮了当时差点丢工作的凶手。 因为于志华主任是上河营的人,同时也是个交游非常广阔的人,他特别把自己朋友经验的运输车队的车辆保养和修理工作都介绍给了凶手工作的汽车修理厂。这样,哪怕凶手不用吃黑钱,也为修理厂的老板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也因此保住了自己在修理厂的工作。 从修理厂老板那里了解到了这个消息后,刘处长带着刑侦人员和种纬、国勇超等人又找了一次双河镇镇政府办公室的于主任。从于主任那里,他们印证了修理厂老板的话是真实的。至于说到当初帮助凶手的原因,于主任说那完全是出于对凶手当时状态的担心。 原来,于主任是毕业于京城名校的大学本科生,在大学里主修的是心理学。当初他去修理厂修车的时候,偶然看到凶手的状态不对,就知道这个人有些问题,所以就多问了几句。当时他就根据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判断出来,凶手是个压抑型人格。 于主任当时觉得,如果自己当初不帮他一把的话,凶手很可能因为外界刺激而干出一些蠢事来——或者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而自己帮凶手一次,可能就会改变凶手面临的窘境,会避免发生那种危险的事情。 “只可惜,我只能帮得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啊!“于志华主任叹了口气,对刘处长他们说道。 “什么是压抑型人格?于主任能讲讲吗?“国勇超插话问道。 听到国勇超这样问,于主任笑了笑冲国勇超道:“就冲你国排长问得这话,你肯定不是压抑型人格。” 只到于主任这样说,在场的人们都轻松的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种纬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当日那么乱的情况下仅仅只介绍了一次,这个于主任就记住了国排长这个人,而且说起话来还像老相识似的。看来,这个于主任的确是个挺不简单的人。 于主任继续解释道:“其实,压抑心理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病态社会心理现象,在各年龄阶段的人群算是普遍存在的。这与每个人遇到的挫折、失意有关,容易让人产生自卑、沮丧、自我封闭、焦虑、孤僻等病态心理与行为。挫折与压抑感之间互为因果,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的心里环境。” 解释完压抑型人格是怎么回事,于主任继续说道:“刚才国排长在听到压抑型人格这个词的时候,直接就问什么是压抑型人格。这就证明国排长绝对不会是压抑型人格,否则你就不会一听到这个词就问出来了。” 听到于主任这么解释,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国勇超继续问道:“我就不太明白,就这么个谨小慎微的人会去杀人?而且还一下就杀了十一个人?”国勇超一边摇着头,一边有些难以想象的说道。 “是啊!”于主任的言淡举止透着一种高级知识分子才会有的儒雅和自信,他继续说道:“压抑型人格的人表现得比较封闭,有的时候表现得谨小慎微,甚至给人懦弱的表象。但实际上,这是当事人无法化解自己的心理问题的结果。有的当事人调节得较好,往往会在其他场合和技能上表现自己,甚至会在某一方面取得成功。这个凶手就是这样的人,他在汽车修理技术上就实现了一个突破。可惜,最终他还是没能化解他的压力,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说到最后,于主任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于主任学习心理学的原因,还是他身上那种高级知识分子的学识所起的作用。种纬只觉得于主任与人说话的时候,具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和他多聊上几句,而且不经意间就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联想起当日侦察小队找到在电影院里容身的镇政府众人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镇政府干部,甚至是警察都是一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模样。唯有于主任能临危不乱,当日接洽各方面的官员和领导,配合特警团发布各类文告,介绍双河镇的各种情况等等这些事情,都是于主任在做的。 而且据说当是双河镇乱局发生的时候,镇派出所都已经不能起到作用的时候,就是于勋良出面联络的胡学铭等人,借胡学铭等过去双河镇民兵连出身的人的力量,保护了镇派出所和镇政府的最后颜面。否则的话,如果有政府里的干部和官员在这次乱局中出事,那事件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双河镇的乱局将会更加难以收拾。 当时就有人讲,于主任的工作能力绝对在那个中看不中用的高镇长之上。也就是因为于主任是本地人,也没有过硬的背景和靠山罢了。不过现在一些风言风语也已经出来了,据说由于于主任在双河镇乱局中表现出的镇定和较强的工作能力,未来他将成为双河镇的副镇长。 “于主任,我们根据尸检的结果和一些当事人的证言,画了一幅凶手用来行凶的凶器图片,您看看见过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刘处长说着话,把夹在工作本中的一张复印纸递给了于主任道。 于主任接过那张纸,只不过只看了一眼,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可他却又久久不语。 “怎么?有什么发现么?”刘处长见状忙问道。 “怎么说呢?这种类型的斧子好像,好像是北边山里边伐木用的伐木斧啊!”于主任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不过这个尺寸好像短了一点。 “北边山里的?您是指上河营那边的?”刘处长追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上河营的人,那边倒是见过这种斧子,不过却不是上河营人的斧子。”于主任继续解释道:“五六十年代山里曾经进行过伐木,那些伐木工用的就是类似这个样子的斧子,我倒是也见过。不过那种斧子可比这个要大,差不多超过一米吧?文革的时候,还见过有人拿着那种斧子打砸抢呢!不过那种斧子可是特别的重,没点力气可是用不动的。” “那,您知道上河营现在还有什么人用这种斧子么?”好不容易摸着点线索,刘处长当然不愿意放弃,他刨根问底的问道。 “哎哟,这个可说不准。”于主任摇了摇头道:“毕竟这么多年了,我只记得小的时候见过类似的斧子,文革以后就很少能见到了,隔的年头实在是太长了。” 听到于主任这么说,刘主任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底落了下去。虽然这个复原的凶器只不过是和伐木斧类似,但至于也是一种可能的调查方向啊!现在这个方向断了,还不知道该再往哪个方向走呢! “哎,对了!北边山里边有一个知觉寺,那个寺里面好像有一把类似这个图的斧子。前些年我考大学之前,去知觉寺里面上过香,好像见到过一次。”就在刘处长有些失望的时候,于主任又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刘处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取出一份地图来,请于主任在地图上标名知觉寺的位置,准备抽时间去知觉寺一趟。 知觉寺位于上河营以北的大山里面,开车去大约只能走一半儿的距离,剩下的路只能徒步前进,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天的样子。如今天色已晚,刘处长只能另选时间去了。 不料众人刚刚回到驻地,值班的工作人员便告诉了刘处长一个消息。说是汽车修理厂的老板来了个电话,说是整理厂里的杂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手绘的斧子的纸,汽修厂老板觉得不对劲,便给工作组驻地打了个电话报告了此事。 一听又来了新线索,大家也顾不上休息,直接开车往修理厂赶去。 来到修理厂,修理厂的老板正等着。看到众人到了,简单寒喧了两句就把一张纸递给了刘处长。刘处长接过来一看,众人也抻着脖子凑过来看。果然,那张有些脏兮兮的纸上,确实是一个用铅笔画的斧子的图形。而且这个斧子的形象,真的和通过验尸和见证者语言描述画出来的斧子形象基本一致。 第三十七章深山小庙 “这个,是他画的么?”刘处长扬了扬手里的图,问修理厂老板道。 不知道啊!以前只看见他写过字,写的挺一般的,可从来没看见他画的图。修理厂老板有些哭丧着脸道。自打他这儿出了个杀人凶手之后,他这个修理厂警察来得可比修车的司机多多了。 “在哪儿找到的?带我们去看看!”刘处长问修理厂老板道。 修理厂老板知道躲不过去,便带着众人往修理厂里走去。很快,他便把众人带到了修理厂比较偏僻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位置不是修理工们常来的地方,不过一些简单的机加工的活都在这儿干。工棚下面摆着台虎钳,磨床,小型车床和一个砂轮机。 “喏,就在那儿发现的!”修理厂老板往砂轮机方向一指道。 国勇超抬腿就要往前走,却被站在最前面的刘处长一把就给拦下了。 “闹出案子以后,有人来过这儿么?”刘处长没跟国勇超说话,而是直接问汽修厂的老板道。 “出人命案以后镇派出所的警察倒是来过两次,不过他们没往这儿来。”修理厂老板回忆了一下答道:“后来,那几天出了人命案之后,镇上很快就乱起来了。我这儿又是车又是油什么的,我也怕出事儿,就给工人们都放了假,一直歇着来呢。现在虽然好点了,可是总共也没几个来修车的,说不定我这个汽修厂都干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自打出事以后,这边就没什么人来过?对么?”刘处长可不管汽修厂开得下去开不下去,他继续追问了一句道。 “应该是吧!”汽修厂老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道,明显他也不太敢确认,毕竟前后已经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了。 “仔细勘察一下,你们跟着我们,不要乱走!”前半句话刘处长是对警方的人说的,后面半句却是和种纬和国勇超等人说的。 众人心领神会,战士们都按照事先的分组,跟在了需要自己附助的警察后面,似模似样的一起勘察着现场。 “从地面上痕迹来看,这几天确实没人来过儿,咱们得把这仔细看看。”刘处长一边勘察着,一边和身边的人们说道。 “这个当地的派出所真不像干的了。出了这么大个案子,连个现场都不看看,总让咱们给他们擦屁股,早晚都给他们换了!”另一名警察一边勘察着现场,一边抱怨道。 他们在勘察着现场,种纬却在动着脑子。他禁不住已经把自己和那名凶犯置换了一下身份,思考着如果自己是那名想做一把钢斧去报复钉人的凶犯,到底会怎么做呢? 据法医说,那把钢斧是用钢板弹簧焊制的。种纬虽然不知道用钢板弹簧怎么焊制钢斧,但他却在马长坤老人那多少了解到了一些钳工和机加工方面的技术知识,知道想要把钢板弹簧变成钢斧,至少需要经过选料,气割,电焊,打磨等几道工序。既然主要工具需要用到气割、电焊和沙轮机,自己也就没必要跟着众人大面撒网似的乱找了吧? 看着刘处长带着几名警察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寻找,种纬悄悄的和国勇超打了个招呼,便退了下来,来到了等在一边的修理厂老板身边。 “老板,贵姓?”种纬客气的问对方道。 有些气闷的修理厂老板有些意外的看了种纬一眼,有心不理种纬这个大头兵,可一想到现在整个双河镇都在部队的控制之下,立时就换上了一副面孔,陪着笑对种纬答道:“免贵,姓吴,呵呵,小兄弟有事么?” “吴老板啊!您这个汽修厂里,那些个拆下来不用的废料放在哪儿?比如说钢板弹簧之类的?”种纬紧跟着问道。 吴老板一听种纬问这个,立刻就明白过来种纬要找什么了。他遥遥地往斜对面的墙角一指道:“就在那边!有些东西拆下来将来还有用的,都堆在那边……” 种纬向吴老板道了声谢,便向那堆拆解下来的废料走去。 废料分为好几种,最差的就是保险杠、碎掉的风挡玻璃之类的物件,这种东西都对修理厂没用,但却是可以回收的废料,这些东西都堆在废料堆的最外面,显然是随时准备处理掉的。 再往里面一点,什么轮辋,刹车蹄片,废旧电机,大灯总成,变速器之类的也按大小推在了一起。再往旁边看,就都是一些有块头儿,有份量的物件了。什么车架,二手发动机,拆下来的车门之类。钢板弹簧就在这一堆东西里头。 种纬刚走到这堆废料近处,根本都用不着找,就看到最靠近外转的地上扔着一架钢板弹簧。钢板弹簧最上面的一块已经被人取走了大约七八十公分的一块,地面上还残留着气割冲下的金属残渣——就是这了! 排长!刘处长!种纬知道这里算是一处现场,自然没有冒冒失失地过去破坏,而是先喊国勇超和刘处长两人。 国勇超倒是一叫就来,那边的刘处长本来正忙着,有心不过来的。可他一想之前听过国勇超跟他讲过的一些种纬的事迹,再加上徐法医跟自己称赞种纬的那话,还是跟其他几名警察交待了几句,然后信步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跟前,顺着种纬的指的方向一看,登时就重视了起来。他先是拍了拍种纬的肩头,然后扭头手里拿着照相机拍照取证的警察们过来。 等取证的警察过来之后,几个人这才凑过来仔细察看。等离得再近一点的时候,地面上推拉乙炔气瓶铁轮车的痕迹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里虽然不是直接作案的现场,却是重要的证据链中的一环。刘处长指挥着几名警察一顿拍照取证,甚至连钢板弹簧和乙炔气瓶上的指纹都拓了下来。将来抓到凶手之后,这些都是指认他准备犯罪的铁证,有着重要的作用。 接下来,刘处长按种纬的建议调整了勘察顺序,完全按照制作一把钢斧的工艺流程在现场进行搜索。这种搜索方式的确比方才更有效率,更准确一些。很快,人们就在电焊机,砂轮机附近找到了很多最近使用过的痕迹,甚至还在现场发现了被用废了的四个废砂轮。 看到这么多明明还挺新的砂轮都被用废了,汽修厂吴老板明显心疼得紧。刘处长则直接让人把四个废砂轮给带走,希望将来能从这上面发现一些凶手的指纹之类的资料,让证据链变得更完善一些。 一圈勘察下来,众人已经相信这里就是凶手制作那柄杀人钢斧的地方,只是现在凶手和那柄杀人的钢斧都还没有找到,只有找到了最终的凶器和杀人的凶手,这件案子才算是完美结束。 国排长,明天咱们去趟那个知觉寺,你那边去三个人,你看你那边安排谁合适?在回回程的汽车上,刘处长主动对国排长道。一边说着这话,他的眼睛却边看见了种纬的方向。言下之意很清楚,他建议国勇超让种纬去。 人就是这样,只有你展现出了你的价值,那别人就会认同你,你的机会也就越多。种纬在刘处长那里展现出了他的价值,自然也就得到了对方的重视。至于张彪,虽然他是个班长,军事素质也不赖,但他前一天在尸检现场上的那番表现搞笑是够搞笑了,可却没法让人看到他更多的价值。 国排长自然明白刘处长的意思,第二天一行人起程往知觉寺而去的时候,便是刘处长带一名警官,然后国勇超带种纬和牛柳两人同行。牛柳虽然给人的感觉就是种纬的跟班,但当兵四年来已经和种纬形成了相当默契的配合。如果遇上意外情况,他们两人彼此配合应对的化,战斗力绝对接近半个班的人手,国勇超自然要将种纬和牛柳这对搭档带上了。 车子一路穿过双河镇,越过了上河营,一路往更北的山里边驶去。 与下河营那边大乱初定,万废待兴不同,上河营和更北通向山里的国道上仿佛看不到双河镇乱局造成的任何影响。来往运送矿石的车辆还是三三两两的驶过,进山出山的车辆和人员依旧是忙忙碌碌的,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而这一切,仅仅就隔着一条五凤河而已。 车子进山后开了大约一个小时,便开进了一个小山村。这里是汽车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剩下的路却要靠大家徒步往里走了。刘处长直接把车停到了村里的村委会门口,和村长问明了知觉寺的位置后,众人便一路往山中走去。 秋天山中的景色无缝是最美的,不像春天那样光秃秃的,也不像夏日那般燥热。取而代之的的是渐渐泛红和金黄的各种植物的叶子,把大山遍染上成熟的颜色。适宜的温度,再加上清新的空气,总给人一种气定神闲,心旷神怡的感觉。 “好地方啊!古话说得好,天下名山僧占多,看来还是这些和尚会生活,懂养生啊!”刘处长一边感叹着,一边带着众人往山中行去。 按照事先打听好的路往深山里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便看见了掩映在半山腰山崖峭壁间的一座小庙。 第三十八章庙小妖大 远远的看去,那个寺庙似乎并不大,仿佛就像镶嵌在山壁上似的。颇有种夺天地造化,与自然相依而生的感觉。种纬虽然对佛教没多少了解,但依然能从这座山间的小庙隐隐体会到一种禅意。 “这个地方还真不错!这要是再下点小雨,不就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么……”就在刘处长宛如游客般闲情逸致的赞叹声中,众人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蜿蜒而上,来到了半山腰的知觉寺门前。 离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个知觉寺是修建建在一个天然的山腰平台上。整个山腰平台的面积也就两亩多地大小,这个知觉寺修在这么个地方,自然占地和规模也就大不了了。 知觉寺紧依山体而建,看起来就像从山石上挤出来似的,建筑主体也就一亩多一点。而在这个不大的山腰平台上,边边角角的位置都是开垦出来的菜地,种着些时令的蔬菜。在靠近平台边缘的地方,不知是自然生长,还是人为种植着几棵各色的树木。其中一颗马尾松的旁边有一个用巨大的树根制成的桌子,桌边坐着一僧一俗两个人,正微笑着看着从小路上走来的一行人。 这一僧一俗两人年纪都不算很大,大约都是五六十岁年纪。两人的长相也和什么仙风道骨不沾边,尤其是那和尚,如果换了那身僧衣,仿佛更像是个寻常的农民似的。那家俗家打扮的人更寻常一些,似乎就是附近的山民模样。只是那个老人气色看起来很好,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人难有的红润。 看到刘处长带着一众人直向他们走来,那个和尚当先站起身,向众人迎了过来。 “阿弥陀佛!施主您好!”和尚冲众人合十作礼,一开口却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显然不是本地人。只是不知道这殿里供的佛陀听不听得懂他的口音,抑或是经过他多年的熏陶,发源于古印度的佛陀们也懂了方言? “老师傅,您好您好!”刘处长当先迎了上去,向对方的和尚面带笑容的微微鞠了个幅度很小的躬,向对方问候道。 “施主,您几位应该不是来晋香的吧!”和尚打量着刘处长身后的众人道。除了刘处长两个警方的人都穿着便衣外,国勇超等人穿的都是军装作训服,肩膀上还带着军衔,又怎么可能是来拜佛的! “呵呵,当然是不是,我们是有公务来麻烦老师傅的。”刘处长开门见山道。 “哦,施主有什么事,您请讲!”老和尚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老师傅,双河镇出了件案子,我们来找点线索。”说着话,刘处长的助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把里面夹着的那张凶器的模拟图给递了过来。 “您的看看,这个样子的斧子,您见过没有?”刘处长把那张图递到了和尚的手里边,开口问道。 那和尚接过那张纸一看,众人明显发现他楞了楞,有门儿! 果然,和尚根本就没用众人发问,直接开口答道:“这个斧子看着是挺熟悉,二三十年前到山里伐木的工人常用这样的斧子,早些年寺里也有一把这样的斧子。后来因为太重,不好使,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没了!?众人一听和尚这话,禁不住都有种白跑了一趟的想法。 可还没等众人脸上的遗憾神情露出来,和尚接下来的话让大家大吃一惊:“不过过去的斧子都是木头做的,最近寺里来了一把全是铁造的斧子,跟这个倒很像。” “嗯?”众人闻言一楞。怎么斧子还能来?难道是自己走来的? 看到众人这副表情,和尚马上就明白了众人在疑问什么。他微笑了一下继续答道:“前几天来了个人,提了一把这样的斧子,全铁做的。他说自己撞了邪,做了恶事,最近几天一直在后面的地藏王菩萨像前跪着呢!” 啊!? 一听和尚这话,刘处长五人全给惊住了。不会吧!难道…… “大师傅,那人什么样儿?是不是身高一米六左右……也就到我这儿这么高,长得瘦瘦的?”刘处长赶紧把众人最想问出的话问了出来道。 “是,是,差不多,就是您的说的这个样子。”老和尚点头应道。一听那人真和和刘处长描述的相似,众人都兴奋了起来。众里寻他千百度,没想到得来全不废功夫!而且这次有可能是连凶器带凶手一块到手! “老师傅,您记得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人这几天一直在后面跪着,他吃过饭没有?还有,刚才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他是不是现在还在后头?”种纬一连串的问道,把个老和尚问得双眼发直。 “哦,他,他好像来了差不多一周了吧,差不多。”老和尚一边回忆一边答道:“这个人这几天基本上都在后面跪着,我那小徒弟让他吃饭他还不吃,也就一天喝点粥,喝点水。我们也劝过他几次,可这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在说:我有罪,我有罪。我们也不知道啥事,这不刚才还商量着下山找人问问,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不用问了。”刘处长直接接过话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是杀人凶手,我们正找他呢!”一边详着话,刘处长一边拉着老和尚,带着众人往山门旁边的角落里躲了躲。 “啊!杀人……不会是双河镇那个事儿吧?”一听刘处长这话,这个老和尚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看众人,看到众人坚定的神情便知不是似作伪,便又转过头知觉寺不大的山门里面望了望,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来。 看来虽然这老和尚身在深山,但也对山外的事情有些耳闻。这也难怪,双河镇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双河镇那边一出事,这边山里矿上的人和山民们出山的道路都被卡死了,想不知道情况,想没耳闻都难。 “老师傅,现在寺里还有什么人?您是不是先把他们喊出来?还有,我们在这儿说话,寺里的那个人会不会听到?我看这寺不怎么大的样子。就怕万一被他发觉,寺里的人有危险啊!”大鱼眼见就要进网,刘处长最担心的却是这个凶手会不会在这里再作案。如果真有那种情况发生,尤其是在众人已经赶到的情况下再发生凶案,他们这些人之前的辛苦可就白废了。因此他急急的问道,口气也显得不那么客气。 “我还有两个徒弟在寺里,除了他们以外就没别人了,我这个小庙香火不盛……”刘处长的情绪可能影响到了老和尚,言语之间也有些惊惶的感觉了,说话也不太利落了,看向众人的眼神全是祈求的神色。 看来老和尚平时念佛也没什么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眼前这些军人和警察才能保护得了啊!种纬心里暗想道。 “没事没事,您先别慌,您先把你徒弟喊出来,我们了解下情况再说。”刘处长一看老和尚这个样子,赶紧安慰他道。 “好的,好的。”老和尚一边应道,一边扭头对着山门里面犹豫了一下喊道:“智广,提点开水来,茶凉了。” 老和尚一句喊完,略沉了沉便传来一声应和声道:“哎!知道了,师傅!”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一个三十来岁,看起来也像个农民似的年轻僧人便从山门里走了出来。还没等他疑惑桌子边上怎么没人,他的师傅已经一把把他拉到了山门侧面的墙边上。 “师傅,咋了?”看到老和尚一脸惊慌的神色,这个叫智广的和尚疑惑的问道。 “庙里那个人是坏人,杀过人的。”老和尚把智广拉到一边,急急的对这个徒弟说道。一听这话,这个叫智广的和尚也有点犯傻,一时提着水壶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给你师爷添点水,添完水就在边上等着吧!”老和尚推了智广一把,吩咐他去给那个肤色红润的俗家人打扮的人倒水。 众人一听,那个独自坐在桌前的俗家人别看和这老和尚年纪差不多,居然还是这个老和尚的师伯,都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琢磨这个事儿的时候,大家还是把注意力都转到寺里面去了。 “智如,给你师爷拿点点心来,你师爷饿了!”等自己的徒弟一走,老和尚又朝庙门里喊了一声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诓语,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这不,眼下这位老和尚的反应还是挺快的嘛。 听到老和尚命自己当幌子骗人,正在桌边低头闲坐的那个脸色红润的老人发出一声低笑,笑完了便把头转向平台外面看风景去了,浑然不把庙门口一众人紧张的神色当回事。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要这位不往庙里闯,谁现在也顾不上去管他。 随着老和尚的一声招呼,庙里又传来了一声应和声。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便端了一个盘子,上面盛着几块看样子是上贡的点心走出了庙门。小沙弥刚走出庙门,便被老和尚一伸手抓住了手臂,然后一把就把小沙弥给拖到了山门外的墙边上。 第三十九章撞鬼vs分裂 或许是老和尚用的劲儿太大,也或许是小沙弥力气小没注意。这突然的一拉一拖,小沙弥的手一歪,盘子里的几块点心有好几块都掉了下来,直接落到了地上。老和尚也顾不上这些点心,直接拉着小沙弥身到了刘处长等人身后。 看到庙里的人都出来了,刘处长等人的心也就放了下来。里面那个家伙再厉害也不过有柄斧子,还得是在夜里偷袭的时候才会杀死那么多人。现在对着他们这些携带着枪械的军警联手,又怎么会让他占了便宜去? 不过在开始行动前,众人却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大家三十六拜都拜了,谁也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什么意外。万一这个凶手最手时候来个自尽身亡,就算最后起获了那把杀人凶器又怎么样?办不成铁案总是美中不足的。 刘处长知道光凭他和那名警察两个人去抓那个凶手是不明智的,特警团最厉害的几个高手都在这儿呢,他没必要凡事亲历亲为的。他吩咐自己的助手在山门前守着,然后把老和尚、小沙弥和种纬等人叫到一块儿,让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给种纬他们讲讲现在庙里的情形。 “我们这个庙不大,就两层半大殿。”可能是顺利的救出了自己的徒弟,老和尚显得安心了不少,他用树技在地上简单的画了画,向众人介绍道:“山门就不说了,往里走几步第一层就是观音殿,观音殿后面是大雄宝殿。再往后,其实已经不是殿了,就是一个盖在山洞里的大殿,供的是地藏王菩萨,那个人就在那里头呢!” “小师傅,那个人还在地藏王菩萨像前跪着呢么?”刘处长冲那个小沙弥和颜悦色的问道。可能刚才老和尚把小沙弥的时候把他吓着了。或者也可能是刚才老和尚贴着小沙弥耳朵把凶手的身份告诉了小沙弥,此刻的小沙弥已经明显流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面对着刘处长的问话,小沙弥想了好久才回答了上来:“在,他在。这几天那个人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困了就睡在菩萨坐下的蒲团上。晚上还是我给他拿的件大衣呢!山里冷,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是坏人啊!” 小沙弥是真的被吓到了,言语之间都已经没有一点逻辑性了,显然是被这件事吓得不轻。不过仅凭他只言片语的叙述,大家已经能够判断庙内的情形了。再加上老和尚对庙内地形的叙述,大家已经有些把握了。 当下众人凑到一起简单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排出了进攻队形,准备这就进庙去拿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脸色红润的俗家人打扮的老人蹓蹓跶跶的走了过来。一边弯腰把刚才小沙弥掉在地上的几块点心拣起来,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一茶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说着话,红润脸色的老人轻轻吹了吹点心上面沾着的灰土,自顾自的把点心放到嘴里,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众人被老人的这个举动小小的干扰了一下,却又不好拦着老人的这个举动。 不管这个老人从地上拣点心吃的动作是有心还是无意,抑或是故弄玄虚,抓捕行动都必须要开始了。 五个人,分成了三个小组。中路是刘处长和国勇超一路,他们将从两重大殿的正门穿过,从几座佛像前走中路直扑位于最后的地藏王菩萨殿;右路是种纬独自一人,他将从右路的甬路绕过两座大殿,从右侧小路直逼地藏王菩萨殿;左路是牛柳和刘处长的助手,他们两人从左侧的甬路穿过,从左侧围堵凶手可能逃走的路线。 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藏身于山洞里的地藏王菩萨殿中的凶手! 一次小小的抓捕行动,却需要考虑到一切的可能,否则百密一疏的情况下,就会前功尽弃! 三个小组同时行动,彼此控制着速度向前推进着。 第一重观音殿,任何情况都没有发生,中路的刘处长在看到种纬和牛柳的两路到位后,再度下达了前进的手势。 第二重是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两侧甬路旁边的屋檐下则是一百零八座罗汉像。这些面目或慈悲,或狰狞,或无奈,或悲苦的罗汉们,看着三组人马持枪戒备着,直扑最后的地藏王菩萨殿。 三组人马穿过和绕过大雄宝殿,中间的刘处长和国勇超两人的位置最后,一眼就看到了修建在山洞里的地藏王菩萨殿的殿内佛像前,正有一个蜷缩的身影趴伏在地藏王菩萨像前。而借着佛像前烛火的光芒,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供桌上放着一件反射光芒的东西。 刘处长冲种纬和牛柳两人做出了一个钳形攻势的手势,指挥两人顺着地藏王菩萨殿殿门两侧靠近,而他则和国勇超两人悄声下了大雄宝殿的台阶,从背后前那个蜷缩的身影接近着。 终于,三组人马都靠近了地藏王菩萨殿的殿门,意外已经不可能发生了。 刘处长再次确认了一下三组人马的位置和情况,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确认开始行动。 边路的种纬和牛柳,以及中路的刘处长和国勇超三组同时行动,几步就冲进了地藏王菩萨殿。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投射进了殿中,使本来就昏暗的地藏王菩萨殿一时间显得更加的阴暗,倒把地藏王菩萨坐镇阴间的气氛做了个十足。 地藏王菩萨慈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无喜无悲;他坐下的谛听面目狰狞的看着殿中发生的这一切,仿佛早就预知了这一切的结果。 “雷进!站起来!”刘处长站在凶手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向伏在地上的人喝令道。 雷进,这个杀了十一个人的杀人凶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刘处长的命令似的,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的那柄杀人凶器,斧刃闪着寒光的利斧,就摆在地藏王菩萨驾前的供桌上。 “雷进,站起来!”刘处长继续命令道,同时向着两侧的种纬和牛柳使了个眼色。种纬和牛柳从侧面扑过去,一人擒住了凶手的一只手,另一支手则用手枪抵住了凶手的身体。 “起来!”种纬和牛柳两人一同喝令凶手道。 凶进一动不动,哪怕被种纬两人扭住了一条手臂,却依然保持着伏跪在地藏王菩萨像肯的姿势,完全没有反应。种纬和牛柳两人对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站在殿门口,背对着阳光脸上漆黑一团的刘处长和国勇超两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起来!”刘处长和国勇超两人几乎同时喝道,种纬和牛柳配合着他们两人的喊声,一下将身材瘦小的凶手给拉离了地面。 “别!别!我在赎罪呐,我让鬼上身了,你们别拦着我啊!”凶手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开口却是让众人都莫名其妙的一堆说辞。种纬和牛柳等人皱了皱眉头,扭头又望了望刘处长等人。 “把他拉起来!”刘处长没有理会凶手的话,直接让种纬两人把凶手拉到了地藏王菩萨殿外。接着刘处长和他的助手也不管凶手如何讨饶,如何想要重回地藏王菩萨像前下跪的举动,直接给凶手上了背铐。这样,不管凶手如何想挣扎,都不可能挣脱了。 然后,刘处长和助手一同走到地藏王菩萨殿里,先抬头看了看一脸慈悲的地藏王菩萨,然后戴上乳胶手套,小心的把放在供桌上的钢斧拿了起来。接着他的助手取出一个证物袋,帮着刘处长把钢斧装了进去。 “带走!”刘处长重新走出地藏王菩萨殿,抬头看了眼挂在天空中的太阳,直接发出了命令。一行人等顺着左侧的甬路,把连杀十一人,杀伤一人的凶手给押出了知觉寺,直接带到了寺外。 知觉寺的山门外,老和尚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楞楞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眼中除了茫然还是茫然,都不知道该不该上来和刘处长他们打招呼。倒是那个红润脸色的老人却依然坐在那里,正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我要赎罪,我撞鬼了……”凶手还在嘴里叨叨着,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 “放倒,上绳子!”把人带到了山门外,众人的施展空间也就更大了,刘处长直接让种纬他们把凶手放倒在地,也不管凶手嘴里没完没了的叨叨,强行按住了凶手的双臂,然后反剪过来,直接用绳子把凶手给五花大绑的捆上了。 一般情况下,被抓捕的对象可以不用这种限制措施的。但对于这起案件中的这名凶犯,他所犯的罪行实在是太严重了,谁也承担不起他再次脱逃的责任。再加上这家伙刚才神神叨叨的废话,刘处长也在担心这家伙是不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如果这家伙真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那也该走正规的精神病鉴定司法程序,最后由法院判决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罪。而在此之前,警方必须要保证人犯能够正常到案,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很快,凶手便被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捆绑的样子和当初种纬他们参加死刑执行的绑法如出一辙。这下,无论凶手是什么情况,也不管他是不是发狂的精神病人,他都休想挣脱了。 第四十章案情公开 不仅整个人被绑上了,连凶手的两条腿的脚踝上也系上了一根绳子,绳子的长度正好是人一大步的距离。这样,凶手在押戒人员的控制下大步往前走是没问题的,但要想快速的往前跑却是不可能的了。 “人犯王法,身不由己啊!”那个脸色红润的老者用侧背对着正在完成抓捕任务的众人,根本看也没往这边看,却似乎对周边的情况又了如指掌似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神神叨叨的补了一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这个老人的说话方式有点怪异,只不过他并未对军区联合进行的抓捕行动造成什么麻烦和阻碍,大家顶多多看他两眼,谁也没说什么。 可就在众人把凶手毫不客气的从地上揪起来,准备押走的时候,那个老人却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过来吃点东西吧!也不枉你在佛前跪了这许久。” 听到老人的这句话,众人已经准备离开的步子又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直接这时,大家这才开始注意凶进的脸色。不看还不知道,一看之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凶进脸上哪还有活人的脸色,简直和一个死人一般无二了。 这次到知觉寺来进行调查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有见过死人的经历,种纬他们几个甚至见过被击毙暴死的人。而现在这个凶手的脸色,简直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眼神空洞而无一物,脸色白里透青,很难找到一点血色。再加上他上下嘴唇不断嗫嚅着,更像一个将死的在倒气似的。这种情况还怎么走啊?说不定走不出多远就累死在半路上了。 看到这个情形,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处长身上,等着他做出抉择。刘处长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这莽莽的连成一片的大山,终于叹了口气道:“不急于这一时,先让他缓缓。” 有了刘处长这句话,一切就都好办了。众人又按着刘处长的话凶手松了绑绳,只留下腿上的绳索未解。然后重新给凶手上了铐,把他推到了桌前。 “吃吧!喝吧!该还的还,该报的报。”红润脸色的老人慢慢的站起身来,用手敲了敲那树桩做成的桌子,然后就蹓跶到一边看风景去了。而那老和尚看到了他敲桌子的那几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忙交待自己的两个徒弟去拿开水和点心吃食。 “吃吧!这是供在佛前的贡品,吃了就干净了。这是山里的泉水,最是养人不过的。”看着凶手对着眼前的这堆吃食发楞,老和尚禁不住慈悲心大起,絮絮叨叨的说道。 可是,凶进的灵魂仿佛不在他的躯体里似的,仍旧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也没有一点动静。 “吃!”刘处长有些着急了,照这样下去,这个人还怎么弄回去?要知道这可是夜长梦多的事情啊!刘处长也不管别人的眼色,一步跨到桌子边上,主动把点心掰开往凶手的嘴里送,还不时的拿起桌上的茶水直接给凶手往嘴里灌。 “吃吧!喝吧!地藏王菩萨早就定好了一切,你得顺着菩萨的意思做。”老和尚慈悲心大起,在一边鼓励着凶手道。 不知道凶手是真的饿了,还是被老和尚所说的地藏王菩萨的这一套说辞给打动了,他终于张开了嘴,开始吃喝了起来。眨眼之间,盘子里的点心就下去了不少。 老和尚见状,又让两个徒弟去拿。这回两个徒弟把供桌上的点心和水果一股脑拿来不少,在桌子上摆了一大堆。 “你们几位也吃点吧,这都是供果,吃了有福报的。你们几位都是官人,行的都是世间法,佛也会保佑你们的。”老和尚看到刘处长等人一直围着桌子盯着凶手吃东西,忙客气的相让。 刘处长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发现大家都没动静。他倒是挺干脆的往桌前一坐道:“都吃点,呆会还得赶路呢,等回去不定几点呢!”说着话,他向老和尚道了个谢,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谢谢老师傅!”国勇超也客气的跟老和尚道了个谢,然后也坐在了一边的石凳上吃了起来。种纬和牛柳见状,两人伸手拿了块点心,端了杯水,就在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看着凶进的一举一动。 凶进这一餐饭,足足吃了有二十五分钟。最后,他居然连小和尚拿来的馒头和咸菜都吃了不少,显然是饿得狠了。不过,这将是他在自由的环境下吃的最后一餐饭了,今后他生命中的不多的时光,将在铁窗内渡过了。而且就是这样的时光,对他来讲也是极为奢侈和短暂的了。 终于,雷进吃完了,眼中也有了些活气儿。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方才絮絮叨叨的劲头,反倒是有些认命的架势。眼神时不时的看着看押他的众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委屈一下啊!”看到凶手吃完了,刘处长嘴上客气的说了一句。而实际上,他在行动上却一点也不客气。只见他冲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又再度把凶手给捆了个结实。 “好啦,打扰老师傅啦,我们这就走啦,谢谢您的配合。”刘处长向老和尚道别道。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掏出几张大团结,硬塞给老和尚道:“我们除了警察就是军人,不信佛。不过,这个就算是我们在这儿吃点心喝水的酬谢吧!别客气。” 说完这句话,不容老和尚说别的,刘处长带着大家便往来路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向站在山崖边看风景的红脸膛老人和那两个小和尚道别道:“谢谢那位老师傅啦!谢谢两位小师傅!” 可是,除了那两个年轻和尚向他们这一行合十作礼,送他们下山之外,那位红润脸色的老人一直站在山崖边看着风景,看那背影真是孤傲得紧。不知道是真有些本事,还是习惯了这种装神弄鬼的感觉。 不过对于这次知觉寺一行的众人来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了。原本他们过来就是想找些线索的,谁料想居然能够直接把杀人凶手和作案凶器一同拿到手,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五个人押戒着一个人下山,他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从山上下来的。至于杀人凶进,由于他身高太矮,体重也不高,则几乎是被轮流控制着他的人架着胳膊一路抬下山来的。再加上返回的路基本上是下山的路段,因此众人一路返回不但速度不减,甚至比来时还快了几分。 等六人同乘一辆车返回双河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以后了。 作为双河镇乱局的罪魁祸首,雷进的到案可谓意义重大。在得到他到案的消息后,整个工作组和镇政府的人很快就知道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半个双河镇的人也都知道了。 现在双河镇的气氛还是有些诡异,由于前期双河镇对于雷进杀人案的隐瞒和拖沓,早就对双河镇政府不太满意的老百姓就是借此闹将了起来。 现在整个双河镇大乱初定,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被控制了起来,据说有的人还将会被判实刑。而有的人家则有亲人在这次大乱中被打伤,被杀伤,甚至还有丧命的。要说大家没点情绪,没点意见那肯定是不对的。 也就是在部队的强力控制之下,双河镇才能维持现在表面上的安稳。但实际上,在平静的表象下,双河镇的老百姓无论是在心态,还是对政府工作人员情感上,都隐隐的亮起了红灯。 只要一个细节处理不好,大乱随时有可能再度发生。而如果新的乱局再次发生,则可能会更直接,更加爆烈,甚至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要知道,双河镇这个地方原本就位于山区,在战争年代民间就留下了不少的武器弹药。等到了文革时期,民间散落的枪支数量就更是件难以说清的事情。这次乱局过后,军方联合当地政府和警方开展的收缴武器活动已经收缴了百余支各类枪支。而据当地政府知情人估计,这个数量恐怕连当地民间拥枪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因此,防患于未燃就是现在的工作组重中之重的任务了。 现在人犯已经到案,凶器已经被找到,这却并不意味着这件案件的终结,真正考验专案组的时间才刚刚到来。 当天晚上,工作组就抽调了专门的预审人员,对凶进进行了头一轮的突审。而其他人员也没闲着,把之前调查过的一些信息,尸检报告之类的东西进行了一轮细致的整理。 整理这些干什么?迷底在第二天早晨揭开了。 第二天早晨整九点,在双河镇最繁华的中央大道上,工作组安排特警团、工作组和镇政府的人员,共同设立了六个宣传点。把连夜复制的近期治安综合治理的资料全都制成了几个巨大的展板,向全镇居民公开了近期双河镇治安的全部情况。 这些情况里不仅有双河镇大乱局期间杀人,纵火,枪击之类案件的侦办的情况;也有已经抓捕人员数量,案由,抓捕时间和手续的资料;还有,已经收缴枪支的数量、照片及原因的资料。而这里面最关键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雷进杀人案的案情进展。 第四十一章舆论转向 大乱过后的双河镇,民众的情绪还远未恢复,但当人流量最大的中央大道上出现这些由战士和政府干部布置的宣传点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一部门路过的民众的注意。 此前人们听说此次乱局因此案而起的时候,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很多人只知道这么个案子,只听信了彼此口口相传的镇政府和镇派出所徇私作弊,给一个老实巴交的百姓栽赃的事情。即使后来部队进入双河镇后,强行控制了这里的局势和治安后,有些人虽然行动上勉强克制住了,但在心里上仍旧认为这个案子事情是有问题的,当事人是被栽脏陷害的。 可如今现实的资料就摆在眼前,人们从开始终狐疑不信,到后来慢慢看下来之后,渐渐的也改变了心里的看法。 这些公布的资料,除了一些过于血腥的画面不宜公布的之外,大量案情和证人语言都被公开了出来。包括案发现场最先到场的一些村民的证人证言,汽修厂老板提供的凶手利用汽修厂设备制作凶器的语言笔录,幸存的被害人家属证言,法医现场验尸的照片和报告,凶手制作凶器的现场物证照片,凶手现场指纹及脚印照片等等,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工作组不仅仅公布了这些内容,甚至还将凶手被不知情的群众“误放(为缓解官民对立情绪,工作组不得不选择了这个措词)”之后。凶手拿着他的凶器直接逃离了双河镇,躲到知觉寺中在地藏王菩萨像前跪了大约六天的事情也公布了出来。 军区联合办案小组的人,是在得知了知觉寺有线索后前去查证的时候,这才把凶手缉拿归案的。为此,工作组还公布了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于志华的证言笔录。 这些公布出来的东西,不用工作组去证明这些东西的真实与否,已经让居民们相信了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像作证的村民,汽修厂老板,被害人家属,以及知觉寺的和尚等等,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老百姓自然知道任工作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全让这些人撒谎,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且官方之前想要隐瞒的是案件本身,而非是在想给谁栽赃,或陷害某个人。目的只不过是少数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考虑,不愿意让这起案件曝光才出此下策的。 双河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居民之间都有拐着弯的亲戚和朋友关系。这样的小镇子,小县城的居民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相信亲戚朋友的话,要多过相信政府和报纸媒体的话。这也是这样的小地方为什么多发这类群体事件,以及什么非法集资、传销、邪教、信贷案件的原因。甚至到了现代社会,这情况在一些小城市和村镇还依然广泛的存在,管理上难上加难。 上午的时候,看到这些资料的人还大多只是路过的。但到了中午的时候,一些听到亲戚朋友的述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很多人从开始的不信,猜疑,到后来看下来之后,便只剩下了感叹和无奈。一些人尽管没有责备那些挑头闹事的老百姓,却已经把矛头指向了那些为了保住自己乌纱帽而隐瞒案情的官僚,以及双河镇原政府应对不利,是否有管理责任的问题上了。 潜移默化之中,人们对现在控制双河镇局势的工作组的信任和支持,也渐渐的变得更强了。本来嘛,人心思定,有谁还想整天生活在一个动乱的环境之中? 事件还没完,等到下午的时候,几个宣传点又高高的架出了一台电视机。而电视机上播放的内容,正是头天晚上突审杀人凶手的画面。在经过了一个上午的剪辑之后,工作组迅速复制了多份,直接让全镇的老百姓看到了杀人凶进交待案情的画面。 这份视频资料一经公布,六个宣传点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人们全都围拢在电视机前一遍又一遍的观看着审讯雷进的画面,包括雷进对警方取得证物的承认,对与被害人一家发生争执的原因,预谋杀人的过程,制作凶器的过程等等内容,全都展现在了老百姓的面前。 看到这些画面,哪怕再挑剔,再有疑问的人,再也不会置疑这件案子的真实性了。再加上一些熟悉被害人一家情况的人在现场的讲解,人们对案件的疑问已经基本打消了。 不过看到视频最后,老百姓们却都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接受的画面。 那就是雷进在审讯中声称:自己是被鬼附身了,他想报复被害人一家的情况是有的,但绝没想到去真的杀人。只是等到被老太太一家人第二次殴打以后,他似乎就是撞了鬼了,然后就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里做了那柄杀人的钢斧,并且杀掉了那一大家子人。直到最后用斧子砍断老四的手臂,老四媳妇舍身趴在他男人身上,说自己怀孕了,求他放过他们一家时,他才陡然想到自己也有孩子,自己的媳妇儿也是在怀孕状态下被打流产的,这时才算完全清醒了过来。 “放屁!这小子纯粹是想活命,这是打算用精神病当幌子!”围观的人们一看到电视机里面的雷进这样解释自己的杀人动机,顿时就骂了起来。 “精神病还能连着杀十几个人?个个脑袋瓜都劈开了,大人孩子下手都那么狠,先去哪家后去哪家弄得清楚着哩,回头还知道去派出所自首,这是精神病干得了的事儿?”另一个人稍理性点,直接把雷进的谎言给拆穿了。 “哼!当初就是因为这小子的案子,咱双河镇都乱成啥样儿了?这小子自己倒好,跑到知觉寺藏了好几天。他不是去赎罪的,要不是警察和部队上追过去,说不定他早跑了。”另外有人愤愤不平的骂道。 如果说工作组最初打算公布案情只是为了单纯的让案件透明,避免社会上各种流言对工作组对双河镇治安整治的影响,那么后期公布雷进的审讯录像,以及其中雷进自述撞鬼的内容,却是抱着一种骑虎难下的心态的。 如果不公布,当天上午的案情内容展示很容易会被当地百姓认为是一种作秀;可如果公布,雷进所交待出的内容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理解。谁知道这些内容公布出去以后,双河镇的老百姓会怎样看?万一那些有亲人死在这次双河镇乱局中的百姓家属又闹将起来,工作组岂不是自寻烦恼? 不过事情最后,工作组在请示了省里的相关领导之后,还是决定将这段审讯视频大胆公布了出来。省里的相关领导认为:事情明摆在这里,双河镇的局面之前会乱起来,就是因为谣言取代了权威媒体,基层政府又不能及时发现和挽回局势,这才导致后来的局面无法收拾。 现在工作组大胆的把相关情况都公布出来,也就相当于让谣言在双河镇没有了流传的基础。一切的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进行,老百姓能够完全了解事件的真相,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是摆在桌面上的,可控的,工作组的工作反倒会比较容易深入下去进行。 更何况,像凶进这种类型的惊天大案,将来肯定会对他进行精神病司法鉴定的。现在把这段审讯视频公之于众,无疑于为下步工作的展开埋下了伏笔,将来工作组下步工作的进行也不会显得那么的突兀。 事实证明,这一步走对了! 当这段视频被很多双河镇百姓看到之后,口口相传的事情再度在双河镇百姓之中发生了。但与之前越传越乱,越传越离谱不同,由于在客宣传点的实物做基础,百姓之中的传言就像是被拢住了缰的野马,再也不会狂奔乱跑的伤人了。 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由于工作组大胆的把雷进声称自己撞鬼的内容播放了出去,双河镇百姓们原镇政府的恨意竟然迅速的转移到了雷进的身上。 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不是当初雷进犯下这个惊天大案,镇政府的领导又怎么会为了双河镇的声誉和自己的乌纱帽,被迫替他遮掩?人家高镇长办事虽然急切了些,但到任以来还是为双河镇做过不少事情的。因为这么起案子就丧了自己的前程,人这高镇长难道不冤吗? 最起码镇政府当初遮掩这件事,还是考虑双河镇未来的发展的。就像双河镇现在这样,一个不到两万人口的小镇子,不是出杀人命案,就是闹大乱子,外面的人谁还会到这里来投资?老百姓还怎么想发财?也怪不得那些开矿的老板,跑运输的老板宁肯修码头走水路,也不愿意走国道呢…… 舆论风向,渐渐的转向了,渐渐的开始对工作组和政府有利了,这倒大大出乎工作组的预料。 相对而言,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淳朴的,思想也是简单的,这是他们容易被煽动的主要原因。但当管理者把一切都置于阳光下的时候,那些滋生于黑暗角落里的东西就无法遁形了。 第四十二章精神鉴定 更让人意外的是,工作组公布凶进的审讯视频的另外一个效果也很快的显示了出来。一些老百姓开始主动的去扒雷进的家底,结果很快就扒出来了一些“猛料”。 当雷进的家底开始在双河镇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时候,工作组和双河镇的老百姓们都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来这个雷进身上还真有不少猛料! 原来,雷进这一家还真是有些来历的。他爷爷原来就是上河营的人,而且还是当初投靠日本人的汉奸狗腿子,他们家就是那个时候从上河营搬到下河营来定居的。 当初在下河营散布谣言,挑唆着上河营和下河营的人闹矛盾的人里边,就有他爷爷这一号。直到抗战胜利,他爷爷的事情才被人揭出来。结果还没等老百姓怎么样,自知罪责难逃的雷进爷爷就畏罪自杀了。 雷进的爷爷死了以后,只留下了雷进的父亲和他母亲两人孤儿寡母两个。当时,被鬼子欺负了八年的双河镇百姓在砸了雷进爷爷的家后,倒是没把这娘俩怎么样。毕竟孤儿寡母的,谁也下不去手不是?后来,雷进的父亲就在众人的白眼和辱骂当中长大了。 可能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缘故吧?加上雷进的爷爷身高也不高,全家基因本就如此,因此雷进的父亲也身材不高。再加上打小雷进的父亲还被人称为小汉奸,他的父亲也是在挨骂受气的环境里长大的,自然就憋着一股子气。等到文革开始的时候,雷进的父亲不知道怎么也混进了造反派的队伍里,很是报复了一下以前欺负过他的人们。 只不过好景不长,雷进父亲的臭底子很快就被人揭了出来,然后造反派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狗崽子”。再加上雷进的父亲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在那个年代他可以说活得连狗都不如。最终,雷进的父亲也走了他爷爷的老路,一根绳子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就这样,雷进又走了他父亲的老路,依然是以一个单亲家庭的情况苦挣苦熬着。为了能让雷进的生存环境好一些,雷进的母亲带着雷进连续搬了好几次家,才在现在住的地方稳定下来。 改革开放以后,出身为重的观念渐渐没了市场,再加上换了新的环境,雷进家过去的事情也渐渐不再有人提起了。可是在单亲家庭长大,且身材矮小的雷进性格中却依然有些偏激的地方,这确实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的问题。 好在在母亲的鼓励下,雷进这一路走来虽然坎坎坷坷没取得什么亮眼的成绩,倒是学得了不少养家糊口的出色技能。如果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就算雷进大富大贵有点难,但小日子肯定会过得红红火火也是不假的。 可惜,偏偏这样的日子被一家恶邻给打断了,雷进那隐藏在人性中的恶最终被完全的被释放了出来。结果在毁灭了他自己的同时,也毁了释放它出来的那一家人。 随着雷进家历史上的那些事被抖落了出来,不经意间舆论的方向在无人刻意引导的情况下,又出现了有利于工作组的转向。 有知道雷进家往事的人就说,雷进从他爷爷那儿开始就不是好东西。本来就是个什么都干不成的懒汉,因为给日本人当了狗腿子,这才发达了起来,霸占了好人家的女子,这才有了雷进的爹。到他爹那儿也不咋的,自己有个臭底子不说,还跟人家一块儿当造反派,干起坏事来比谁都狠,指不定还是某个日本鬼子的种呢! 也有的老百姓则把雷进的事情转移到了知觉寺上,说什么知觉寺最灵了,雷进一家就是作恶太多,才让他们家一辈一辈偿还的。不然的话,怎么警察和部队上的人去知觉寺查线索,就把他逮住了呢?分明是地藏王菩萨显灵,把雷进拘了过去,就为了让他遭报应的。 各种各样的传言很多,多得不胜枚举,但客观上却起到了转移视线的作用。至少原来那些被拘被抓的人家,在双河镇乱局中有过闹事打人杀人的凶手们的家属们都没脸再闹了。因为他们都被当成了和汉奸孙子和造反派儿子的同伙,干的都是一样的缺德事儿,谁还会同情他们? 民间的声音怎么样不用管,工作组内对雷进杀人案的处理还是相对正规的。在雷进被捕的三天后,来自省里精神病方面的相关专家就赶到了双河镇,他们是来给雷进做精神病鉴定的。 对给雷进做精神病鉴定的事情,实际上在双河镇百姓当中是有很多人有不同意见的。很多人都认为给这个手里有十一条人命的家伙做精神病鉴定就是多余,甚至有人认为就是这家伙就是真有精神病也得枪毙,不然双河镇就没法真正的恢复秩序。 对于民间的这种态度,工作组直接采用文字形势通报了案件进展情况,用十分专业和负责的态度解释了为什么要给雷进做精神病鉴定。以及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工作原则。在这工作组的这种表态下,民间反对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整个双河镇都在静心等待着这一鉴定的结果。 很快,鉴定结果出来了。 经专家鉴定,雷进过往有自残史和自虐行为,证明他是一个有较着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具有压抑型人格的人,但这种性格缺陷并不意味着他是精神病患者。专家并未查出他有精神分裂的症状,证明他在案发时是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人。也就是说,雷林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精神鉴定专家的鉴定报告,以及工作组当面向雷进宣布他的精神鉴定结果的录像被被公布出来之后,双河镇上下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这个连杀十一人的恶徒的命运终于定下来了,双河镇的人心也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对于这个结果,雷进并未表示异议,他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就等着对他的最后宣判了。 其实不仅仅是雷进,在双河镇乱局中上街作乱的一大批作恶者都将步雷进案的后尘。对他们的司法程序一直在继续着,而且民间对他们的同情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厉惩处的呼声。 要知道,在双河镇这样一个小镇里面,很多人或沾亲带故,或彼此认识。当某一天你自家的亲戚的孩子犯了事,就要上刑场的时候,作为他的亲戚朋友又怎么不会替那些人喊两句冤,报两句屈? 以往双河镇的司法机关就是在这上面栽了不少跟头,往往连打架斗殴的事情都不好处置,除了活稀泥就是活稀泥。处理得稍微重一点便是各种亲戚朋友来掂话,来说情,搞得这些本地的警察们根本不可能严格执法。 最后的结果就是把一些人养成了骄横不法,无法无天的坏毛病。经过长期积累,以至于这些恶人在这次双河镇大乱局中来了个总暴发,让小小的镇子付出了十余条人命的代价。这个代价对双河镇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到无法接受却又必须接受的程度。 在这次的治安综合整治过程中,工作组经过卓有成效的工作和努力,渐渐的扭转了过去双河镇百姓的一些观念和看法,也赢得了老百姓的信任和支持,一切都将渐渐走向正轨了。 在这种局面下,双河镇百姓的心态和治安都彻底的稳定了下来,整个社会的生产生活秩序也渐渐得到了恢复。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双河镇老百姓原先对控制双河镇局势的特警团战士们原来那有些敌视的眼神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信任的笑容和微笑。 这一点,特警团出去采买的战士们感受最为深刻。从以往必须几人一起出去,还需要战斗班战士护送的采买过程,变成了经常单独一人笑呵呵的买东西,也可以随随便便的和卖东西的老百姓讨价还价,而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 可以说,这一看似简简单单的改变,却说明了工作组和特警团这半个多月来工作上的最大成功和最高褒奖。 现在,双河镇的局势已经平稳,各类案件已经进入了司法审判阶段。经过省政府协调,上级十分干脆的派下了由多个有丰富经验的法官组成的特别法庭,准备在双河镇公审系列杀人、纵火,以及侵财伤害大案。 到了这个时候,特警团派到工作组和调查组里协助工作的人员已经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可做了。种纬等人自然也就退了出来,开始参加特警团的日常勤务工作。 种纬和三班的战友一起被分到了一处宣传点,每天除了协助镇政府的工作人员搞搞宣传,基本上也没什么事情,清闲得很。 战士们都是十八九岁,二十来岁年纪的大小伙子,一个个精力充沛,活泼好动。往往在街头值勤的时候,没什么事的话,随便凑几个人就会在路边徒手操练上一番。 开始的时候也就练练俯卧撑,捕俘拳之类。后来随着军民关系的改善,战士们会给围观的老百姓们来一些半表演性质的倒功和擒拿格斗的对练。而对于双河镇的老百姓们来说,他们对这些战士们的感觉从开始时的提防,渐渐到后来的认同,到现在已经是有些欣赏了。 第四十三章摔跤比赛 不过一来二去,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搞的,一连和三连这两个老冤家又对着“杠”上了。不过这次一连和三连较劲却不是搞什么对抗比赛,也不是什么训练成绩比拼,而是比起摔跤来了。 三连长许志利这个家伙最拿手的就是摔跤,老熊的外号可不是白得的。有什么样的连长就有什么样的兵,三连的兵受许连长的影响,渐渐在摔跤上下的功夫也就多了起来。几年下来,全连着实出了几个能把摔跤练得相当不错的兵。 不要小看摔跤这种博斗技能,武术里可是有“三年拳抵不过当年跤”的说法的。摔跤可是最直接,见效最快的博击方式,也更符合年轻人的性格。虽然特警团有捕俘训练,擒拿格半训练,也有散手和拳击训练,但也并不排斥摔跤这种格斗技能的学习和锻炼的。 三连可能在其他科目上都比一连落后一点儿,但要是论起摔跤技能上来说,三连的平均水平可是比一连要高一些的。 细心的人看到这儿恐怕会问,为什么会说三连的平均水平比一连高?而不是三连的水平比一连高呢?因为一连还有一个摔跤的高手,强大变态的摔跤高手——蒙古族战士扎克的存在。 扎克的本名叫巴力扎尔,扎克只是他的外号而已。老犇的小说已经写到了第八卷,也该给这个朴实的蒙古族战士一点戏份了。 扎克练的摔跤应该叫蒙古跤,按蒙古族的说法叫搏克。虽然蒙古搏克与普通的中国跤略有不同,但实际上本质还是一样的。 由于扎克在摔跤上和其他人相比有着独特的优势,三连长许志利技痒的时候没少找扎克切磋。论起摔跤技法,年轻的扎克确实不如许志利,毕竟老熊许志利可是见过不少大场面,遇上过不少高手的。不过论起体重和力量,许志利又不是扎克的对手了。 因此他们两个对决,经常能斗个难分高下,精彩异常。就在这样的切磋和比拼之中,扎克的摔跤水平也渐渐得到了长足的提高和进步。几年下来,随着扎克体能、力量和技术的三重增长,许志利想要胜扎克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一连也就只有一个扎克而已,在许志利的带动下,三连的摔跤平均水平可是很高的。可能就是因为有这个优势吧?不知是谁最先倡议,想让一连和三连来一次摔跤的友谊赛。 一连明知自己在摔跤上可能不是三连的对手,但一连长高俊岭还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高连长非常清楚,胜负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三连找回自己的自信,而一连也需要一个时刻追赶自己的对手,让战士们始终记得身后随时会“狼来了”。 双方经过商定,共派出九名摔跤高手参赛,胜场多者为优胜。至于胜负的赌注么,谁输了就派出人去,替胜者的连队当一个礼拜的炊事兵,给胜者做饭! 这个赌注不大,但却挺污辱人。一连的兵们明知自己可能会败北,但也憋足了劲要给三连点样儿看看。 摔跤比赛就在中央大道位于电影院门前的小广场上公开举行。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公开举行,也是工作组仔细考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双河镇本身就有摔跤的传统,此地老百姓的性格中确实有那么点争强好胜的基因在里边。而此时的军民关系虽然已经开始扭转,但还远没到让人完全放心的地步。工作组有意通过部队这次公开的摔跤比赛,实现与双河镇百姓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如果再能有一些本地百姓下场,与部队的战士们同场竞技,那就再好不过了。 部队将举行摔跤友谊赛的消息,被设立在中央大道上的几个宣传点传播了出去。可是比赛当天到时到底会不会有人来?会有多少人来?大家心里都不太有底。毕竟现在双河镇百姓仅仅是面子上认同了部队和工作组,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自早晨开始,当部队的战士们刚刚把横幅挂上,把从附近借来当做坐席的桌椅摆上的时候,专程赶来围观的市民就已经围了上来。等部队的战士们把从一些学校借来的垫子摆上,组成摔跤场地的时候,围观的老百姓已经开始有人入座了。 等部队和工作组的一些领导到场的时候,前来围观的老百姓已经人山人海拥挤不动了。不但已经准备好的坐席被老百姓们都占了,电影院的台阶上也坐满了人。甚至连电影院旁边的围墙上,门口的树上都上了人,一个个都抻着脖子等着观看待会儿的比赛。弄得负责维持秩序的战士不断的叮嘱他们,让他们要注意安全。 部队和工作组的领导见状,也放弃了坐什么领导座的想法,而是直接和老百姓们挤到了一起,都坐到电影院的台阶上观看比赛。这么一来倒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效果,部队和工作组的人和老百姓们坐在了一起,而彼此间的的心理距离也一下子近了。 其实要说在双河镇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双河镇毕竟只是个一万多人口的小镇子。老百姓们日常的生活娱乐其实挺稀缺的,难得遇上这么件新鲜事儿,反正又不要门票,为啥不来看看呢?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与其他摔跤比赛还要分公斤级不同,这次摔跤的出场顺序事先大家都不知道。这次出场排名反倒是采取了蒙古搏克的出场方式,抽签决定对手,不分公斤级。 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根据蒙古搏克的说法:既然战场上根本不会给你挑对手的机会和权利,那么搏克比赛也不应该按体重挑选对手。这个观点也挺合特警团战士的口味,战场上不能挑选对手,那干嘛在比赛的时候还要分级别。因此,临时抽签决定出场名次,就成了大家公认的比赛规则。 比赛开始,采取三局两胜的方式定输赢,膝盖以上任何部位先着地者为败。 一连和三连的战士陆续下场较量,不时的有人被掀翻,不时的有人被放倒,也不时有人被直挺挺的摔倒在垫子上。 比赛过程虽然称不上精彩,但绝对算得上是激烈。战士们摔跤技法上可能水平不高,但双方的体能和战斗意志都是一流的。不服输的劲头让观战的双河镇百姓们大呼过瘾,叫好声不绝于耳。 每当看到自己看好的战士被对方摔倒,观战的百姓里便会爆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声。每当看到对决的战士使出一招漂亮的摔跤技法将对方放倒,观众中都会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喝彩声。 种纬也得到了下场的机会。虽然他在摔跤上下功夫不多,但毕竟武术里也有远踢近打贴身摔的说法。种纬仗着他速度快,反应灵敏,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把和他交手的战士连续放倒了两次轻松取得了胜利。 其他几人的比赛,除了国勇超和张彪两人各胜了一场之外,其余人几乎全是败绩。结果和预先估计的差不多,在摔跤上下功夫更多一些的三连略占了上风。 所有九场比赛里面,真正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扎克和三连长许志利的表演赛。 当扎克穿着一套从镇文化馆借来的蒙古族战裙,裸着背脊,跳着鹰步舞出场时,围观观众的叫好声让整场比赛的热度达到了最高。很多年轻的观众已经一边大声叫好,一边吹着口哨助威了。 双河镇处在这样一个四战之地,几百年下来民风剽悍真不是吹的。好勇半狠,崇拜强者的意识根植在每个人的心里,看到扎克以这样一种外形出场,当时就知道好戏来了。 果然,扎克和许志利的比赛没让观众们失望。虽然他们两人都已经是知根知底,交手过多次了,这次他们两人又都是表演赛,根本不算数的,但两人还是联手给在场的观众们奉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摔跤表演。 许志利摔跤讲究的是力量与技术的结合,施展扭,扣,摔,绊等技巧;而扎克的搏克式摔法讲究的是大开大合的以力量为主的摔法,辅以扑、拉、甩、绊等技巧。双方都给了对手一定的施展空间,也从容的施展着自己的技术,把摔跤这项运动的力与美,机智与狡黠,热情与坦诚都展现无遗,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叹为观止,觉得不虚此行。 当比赛的主持人,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于志华宣布比赛结束的时候,在场的观众们都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几乎所有人都有些舍不得离开。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垫子上,期待着还能看到那精彩的一幕比赛。 双河镇百姓有摔跤的传统,也很热爱这项崇尚强者的运动。终于,就在战士们准备清场收拾赛场的时候,有几个当地的年轻人聚集起来,主动要求和战士们进行友谊赛。而且这其中的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更是直接找上了大家公认最强的扎克,要和他比试一番。 在这个大个子看来,他只要摔倒了扎克,那无疑就是代表双河镇取得了胜利。虽然不能和击败日本人的前辈苗广清相比,但借此扬名立腕是肯定没问题了。 第四十四章不是对手 在场的战士们都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 表演也好,比赛也罢,都是部队内部的事情,请老百姓来观看也算是一种联欢,但却真没想和当地的老百姓较量较量。看这几个年轻人的意思,他们是非要和部队里最强的强手较量一下的了。 战士们还在犹豫,担任活动现场主持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于志华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趁着在场的观众还没走,他手里的麦克也没关,继续趁热打铁道:“好!我们双河镇不愧是摔跤之乡。早年间就有好汉苗广清用摔跤赢了日本人,把日本人逼得八年没进下河营。现在我们的战士们在这里比赛,又有本地的好汉前来挑战,大家说应该不应该让他们比一场?” “好!比一场!”刚开始准备散去的老百姓们一听又有比赛可看,转眼间又聚拢了回来,掌声和喝彩声又响成了一片。 那几个年轻人听到于主任这番话,再看到老百姓纷纷返回,他们也就更兴奋了。于主任把他们和传说中的好汉苗广清放到了一起,自然让他们脸上增光不少。现在只要让他们之中最强的大个子上去,一旦要是赢了扎克,那岂不是大大的露脸? 战士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有可原,毕竟战士们是要听上级的命令的。而在场的工作组成员们在看到这一幕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本来工作组在听到特警团打算举行这次摔跤比赛,就有意通过这次比赛向广大双河镇的百姓透露出善意,最终能实现部队和老百姓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同时可以化解矛盾,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现在既然有青年人主动下场,工作组又怎么不会支持。 经过工作组与特警团领导的简单沟通,同时也在围观百姓的鼓噪之下,领导们很快就同意了那个大个子和扎克的比赛要求。 当那个大个子脱下外衣,露出一身粗壮的肌肉,站到摔跤垫子上的时候,场下的双河镇百姓的掌声和喝彩场更激烈了。刚才的掌声和喝彩声都给的是与双河镇没什么关系的外人了,现在出场的人才是真正的双河镇人。为自家人鼓掌喝彩,谁还会吝啬自己的掌声? 那个大个子站在场中,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仅从个头上看,这家伙比扎克高了小半头;从体重上看,他比扎克也至少重了四五十斤。这也是在场的双河镇百姓给他喝彩的主要原因,在围观的人们看来,这场比赛几乎可以肯定是这个双河镇的壮汉要取胜了。 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种外在的表象却瞒不过种纬和一干懂行的人的眼睛。虽然这个大个子在身高和体重上都占了上风,但大家从他那堆积了大量脂肪的腰背和手臂上就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的锻炼效果应该不怎么样。这个块头也就吓吓不懂行的人,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是扎克的对手。 果然,比赛一开始,这个壮汉上来就连续使了几个勾绊的动作。可这几个动作除了在百姓中赢得了一片掌声和喝彩声之外,并没影响到稳扎稳打的扎克。扎克只不过扎好架子,站稳了马步,随便移动了两下,就让壮汉的所有攻势化为乌有了。 两人互相撑住只不过十几秒钟的样子,在场有些眼力的人就看出来了,这个壮汉和扎克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扎克能和这家伙彼此角力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扎克练的是蒙古搏克,在他的内心理念中就根本没有退让和故意输掉一说。因为对蒙古人来说,如果你有实力迅速赢下对方的,却故意输掉或拖沓着不去赢对方,反会被对方认为是心胸不坦诚,不堪交往的人。 所以扎克在和对方盘旋了几圈,确定了对手的实力之后,只不过双臂一颠,然后迅速的一拧腰,这个身躯庞大的壮汉便像个口袋似的被扔在了垫子上。直到这个壮汉被放倒在地的时候,他还一点反应都没做出来。而此时,扎克已经跳着鹰步舞离开了。 “唉呀!”围观的人群一片遗憾的叹息声。 那个壮汉红着脸站起身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冲着已经离开的扎克说道:“哎,三局两胜!怎么走了!” 已经下场的扎克扭过头来,用他那惯用的蒙古味的普通话说道:“你不行,不是对手!五局三胜也不行!” “没试过怎么知道?”那壮汉尤自嘴硬道,继续邀扎克下场比试,但此时的扎克已经失去了下场比试的愿望,就在场下呆着不肯再上去。 这倒不是说扎克多么骄傲,多么看不起人,而是扎克觉得对方的水平和自己相差实在太远。如果自己假么假式的上去做做样子,在他眼里那才是污辱人的行为呢! 扎克不想比,特警团的官兵们都完全理解。毕竟不管大家摔跤的实力如何,但眼光都是在那儿的,也理解扎克这么做的意思。而对工作组的人来说,这却不是一个他们所期望的结果了。 本来想着交流和沟通的比赛,就这样结束了,是不是太虎头蛇尾了?只不过任工作组的行政领导们怎么要求,可扎克的牛脾气上来了,就是不打算下场了。工作组的领导又管不着扎克,弄得一干人光着急,却没有办法。 看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围观的双河镇百姓和在场上等待的那个壮汉都不满意了。这不是看不起他们双河镇人吗?只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比赛而已,至于这样嘛?很快,不满的报怨声和起哄声都响了起来。 “牛柳,你下去试试!”看到场上陷入僵局,种纬在一边怂恿牛柳道:你就告诉对方,扎克是咱们这里头的高手,得先赢了你才有资格挑战他的。不然,随随便便就来个人挑战咱们团的第一高手,没得辱没了高手的尊严! “我,行不行啊?我平时没练过几下的。”牛柳有些不自信的望了望场下的那个体重足有自己两个重的壮汉道。 “没问题,你没看他一身赘肉吗!也就是样子唬人而已,再加上他脚跟虚浮,平时下的功夫肯定不够,只要一动起来,破坏他脚步,他肯定输!”种纬鼓励牛柳道。 牛柳对种纬言听计从,对种纬说的话深信不疑,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嘿,那个壮汉,我先陪你摔一跤!” 场下的观众们正在给不肯下场的扎克起哄呢,一听到有人主动要下场,便把目光都看了过来。可一看站起身来的牛柳身高倒是和壮汉差不多了,可这体重差得也太多了吧?哪怕牛柳现在的体重已经超过了一百三十斤,但在这个两百多斤的壮汉面前仍然是根细麻杆似的人物。这下,围观的老百姓起哄和喝倒彩的声音更大了。 可谁料,已经下场的牛柳根本不把周围观众起哄的声音当回事。他挥了挥手,制止了观众的起哄场和喝倒彩的声音,对那个壮汉说道:“他!”牛柳一指扎克道:“是我们全团摔跤一等一的高手,轻易不和别人比试的。刚才和你比一轮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可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再赢你的话,他会觉得落了你的面子,可要是假意输给你的话,那他的面子往哪搁?所以我先上来和你摔一跤,你要是能赢我的话,再和他比吧!不过,我看你两腿没根,也未必赢得了我!” 一番话说下来,把个壮汉说得面红耳赤,面子上根本就挂不住了。不过事已至此,这壮汉也没办法选择了,他只好对牛柳说道:“好,就先跟你比一场!” 说着话便和牛柳插上了双臂,较起了力来。 “是你小子出的坏主意是吧?”国勇超一看牛柳下场,就凑到种纬跟前瞪着大眼珠子问道。 “这怎么叫坏主意呢?排长?”种纬低声分辩了一声道:“我看这几个家伙都是样子货,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以后还得拿鼻孔看人。还有,我看此地的百姓也有点固步自封,就在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横!” “这有你什么事儿?你又不是他们父母官儿?”国勇超一听种纬的解释,不满的抱怨了一句道。 “可咱们还得在这儿驻扎啊!不让他们知道锅是铁打的,回头有几个脑瓜子不灵光的找咱们的麻烦,那咱们岂不是打不得吹不得?”种纬无奈的解释道。 “就你小子有理!”国勇超不满道。 不过就在两人说话这一转眼的功夫,场上的两人已经斗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牛柳的体重毕竟还是轻,被这壮汉抓住之后确实是被狼狈的拉来拉去,几次似乎都要被放倒似的。可牛柳的巨大体能优势也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任这壮汉怎么拉怎么拽,可只要他死死的扭住对方不放手,对方就是没法把他怎么样。 其实也难怪!对方的壮汉也就有些力量和体重的优势。可牛柳呢?每天负重五公里,单杠双杠天梯云梯的一通狠练,随随便便一做就是几百个俯卧撑,几十个引体向上,身体里所蕴含的强大的核心力量根本不是这个壮汉能理解的。 第四十五章军民-联谊 壮汉空有一身力,却不能把牛柳怎么样,弄得这家伙是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想拼尽全身的力量去对付牛柳。可是随时他发力时间的延长,壮汉平时养尊处优,喝酒享乐,没有下苦功夫锻炼的恶果就显示了出来。很快他就开始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力有不逮了。 到了这个时候,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看出端倪来了,慢慢的全都不出声了。刚才牛柳下场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他们乍一听确实有点不顺耳。可等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们再也没脾气了——体重差距那么大,却仍旧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壮汉不但力量和气力不够了,脚下的速度也跟不上了。因为他身高体壮,每一次发力的消耗都高过旁人不少。再加上他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严格和规范的训练,又怎么是整日负苦打熬身体的牛柳可比的。 就在两人一次纠缠后突然分开的一瞬间,那壮汉踉跄着步子往后退开,试图缓一口气的时候。却没想到牛柳却两步就快速逼了上来,就在壮汉手上勉强发力一抓,试图抓住牛柳的时候,牛柳迅速的一个下潜就扑了进去。还没等壮汉反应过来,牛柳脚下一绊,然后用力一杠,那壮汉便像座山一样轰然倒了下去。 牛柳往后一退,脸上带着一种兴奋的红润,微微喘着气问壮汉道:“还来吗?” 壮汉被累得像头刚耕完一天地的牛似的,直喘粗气,斜躺在地上好半天没站起身来。现在这家伙已经终于醒悟过来了,他和这些看似普通精瘦的战士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自己赖以自豪的大块头在面对这些体型即使远不如自己的兵的时候,也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优势。 “我,我不行了,我昨天晚上喝的酒,现在还没完全醒酒呢!”壮汉也感觉有些下不来台,硬撑着解释道。感觉自己这回面子丢的挺彻底,也许是为了挽回颜面,也许是为了转移视线,壮汉一转眼又想出个主意来:“咱们这样,过两天我凑些好手,好好准备一下,咱们再来个军谊怎么样?” “联谊?那就不是我决定得了的啦!”牛柳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也没有揭破,而是转身回了三班。 看到壮汉连个体重小了他接近一半儿的战士都打不过,围观的双河镇百姓都觉得有些没面子。人们除了发出了几声遗憾的叹息声之外,都准备散伙回家了。可一听到这个壮汉说打再算搞军谊,人们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该怎么形容双河镇这个地方的百姓呢?几百年的四战之地,老百姓的血脉里无疑都有些好斗的基因的。虽然这几十年的承平日子过下来,双河镇的尚武之风有些减弱,但好歹还是有些血勇之气的。现在在家门口摔跤都摔不赢人家,双河镇的百姓从心里都有些难以接受。假如真有机会让双河镇的年轻人和这些战士们斗一斗,不求什么大胜,只要能让双河镇人挽回些颜面总是好的。 对于这些老百姓自行提出的军谊的要求,双河镇现在最高的行政管理机构——上级派驻双河镇的工作组没经过怎么详细的考虑就同意了。对工作组来说,稳定双河镇局势,赢得双河镇民心在是第一位的。至于比赛嘛,还是那句著名的论断: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双河镇的老百姓如何组织,会选出什么样的好手参加这次摔跤比赛特警团的战士们不得而知。他们只知道在当天团部就得到了工作组的通知,要求特警团在三天后举行的军民摔跤比赛中至少要输掉三分之一的比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工作组希望特警团派出的强手不要太多,可以派一些形象威武,但武力值低一些的战士充数。 对于工作组的这个要求,特警团的官兵们是既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常言道:屁股决定大脑。工作组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双河镇的大局,至于特警团的声誉和士气却完全的不考虑。可是对特警团而言,一支部队如果不想着争胜,光想着做假唱戏的配合地方,那样的军队将来还会有战斗力吗? 不过,还没等特警团的官兵们向工作组表示什么异议,当天晚上工作组就又联系了特警团团部,取消了白天提出的要求部队故意输掉比赛的通知。甚至还煞有介事的要求特警团在比赛中赛出水平,赛出风格,展现出特警团的强军风采。 对工作组这前后不一的巨大变化,特警团上下都弄了个晕头转向,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而紧接着第二天的下午,工作组又特别把双河镇临时组成的民间摔跤队的人员名单送到了特警团团部。不仅如此,双河镇参赛的九名摔跤队员的身高、体重、年龄、技术特点等信息一一在列,甚至连他们可能的出场顺序都透露给了特警团。 这帮这伙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还需要这么整他们?得到这份参赛资料的特警团军官们都有些莫名其妙,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工作组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因此他们手里拿着这份资料,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办理。 这倒不是说特警团的军官们担心胜不了这些民间的摔跤队员,而是这些特警团培养出来的官兵们多年来养成的脾气和傲气,不允许他们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去战胜对手。 如果真要按着这个名单来个田忌赛马的话,相信这些民间摔跤队员能赢个一两场都是超水平发挥了。但特警团的荣誉是拼出来的,不是作弊作出来的,无论哪一个军官,哪一个战士都不屑于这么做。 最终,那份工作组传过来的对方队员资料根本就没用上,也没人愿意用。而且特警团还向工作组提出了一个看起来极其嚣张和狂妄的要求:特警团将成建制的派出两个排参赛,具体由谁上场特警团不做决定,而是由当地参赛的摔跤手从中任选对手来决定。 而特警团最后参赛的两个排,一个是一连三排,另一个则是三连的一个排。这两个排都是特警团的王牌,无论哪个兵拉出去都是响当当的硬汉。用团部参谋们的话说,调这两个排的兵,还用管对方谁参赛吗?除非他们上场的都是专业的摔跤运动员,否则光是拼体能也能耗得他们没劲儿了。 在得到了特警团的这个回复后,工作组那边也没了反馈的声音,想来他们也是被特警团的这种嚣张的态度给镇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比赛日很快就到了。 当围拢在场边的双河镇观众听到特警团的这个要求的时候,不论是场边的观众,还是准备上场参赛的摔跤手都有些忿忿不平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特警团提出的这种任选对手的提议完全就是对他们的蔑视。因此,头几个上场的当地摔跤手都光棍的很,没一个去选择那些体型和块头明显弱于自己的战士当对手,都选的是体型身高和自己接近的。 可惜,双河镇的这些民间摔跤手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们直到上了场才发现,这些战士们大多摔跤技术一般,但体力实在是太好了。而且往往双方交上手以后,这些兵们都大多采取游走和快速近身的战术,往往用他们出色的体能和力量放倒他们的对手。 前四场结束,除了有一个战士练惯了擒拿,用了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把对方放倒,结果被判负之外,其他几场都是特警团的战士获胜,双河镇的这些摔跤手没一个能取得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 其实出现这个结果一点也不例外。在知道即将与双河镇的民间摔跤手开展比赛,而且在得到了“全力争胜”的要求之后,特警团里的几个摔跤好手着实为即将参赛的两个排的战士们培训了两天。 虽然这两天并不能让大家学会什么精妙的技法,但至少知道了如何应对对手,如何限制对手的发挥,如何发挥自己的速度和体能力量优势,把如何对付摔跤手的技术研究了个透。在绝对和力量和速度和特警团战士们面前,双河镇这些民间摔跤手的技巧根本使不出来,纷纷败下了阵来。 从第五场开始,双河镇的摔跤手们终于开始不顾面子了。他们开始挑选那些看起来不够剽悍,身高力量不太够的人当他们的对手,其中一个倒霉蛋居然还挑了凑在参赛队员里的高连长当了对手。可能在他眼里,看起来岁数比较大,身高又是一米六几,长得墩墩实实的高连长应该是比较好欺负的对象吧? 结果,这个倒霉蛋当然是对方九人里面最惨的。他在一众战士们的哄笑当中,上来就想抓高连长的手腕,结果却被高连长迅速的反捏住手腕。接下来高连长只不过连甩了两甩,就把这个倒霉蛋给放倒在地了。至于什么摔跤技术,根本都没机会用得上。 九个摔跤手,上场八个败了七个,只有一个是因为特警团战士犯规送了一分。双河镇的观众们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很多人都没信心看下去了。而最后一个上场的,更让他们丧气,这家伙上来居然就选了特警团最强的扎克当对手! 第四十六章绝对高手! 看到最后一个上场的双河镇一方的摔跤手,很多特警团的战士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而双河镇的百姓则如丧考妣。 为什么?最后一个上场的双河镇摔跤手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高和扎克接近,长得也算比较粗壮,但要和扎克这个人形坦克站在一起,就要差多远了,体型上至少比扎克窄了四分之一的样子。 打个比方说吧,这个摔跤手的体型如果是足球运动员里的赵旭日或者冯潇廷的话,放在中国球员里确实是比较强壮的类型了。可扎克的体型呢,就像是上港的外援胡尔克,已经粗壮和强壮到了变态的类型。 要说三十多岁的年纪,也不算太大,绝对算是体力还算是不错的年纪。可再看站他对面,一副无所谓神情的扎克呢,才刚二十二岁啊!一个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一个正是如日中天,血气方刚的年纪。 而摔跤这项运动,最关键的就是体能和体力了,否则任你有多少技巧和手段,在没有足够力量的情况下都施展不出来的。前面双河镇的人连败的那些场,不就是因为力量和体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摔跤技术在绝对的体能和力量面前根本就没有施展空间。 看到这么两个人准备比试摔跤,哪怕双河镇的百姓再有眼如盲,也看得出来自家的这个摔跤手也产难逃败亡的命运了。 眼下双方已经赛了八场,除了部队上因为犯规被判负一场之外,其他比赛双河镇的人全输了。这让这个以摔跤闻名,曾经靠摔跤让日本人八年没进下河营的小镇百姓们的心理上极难接受。现在最后一个眼看也要败了,怎么不让双河镇的百姓们如丧考妣? 更让双河镇百姓们意外的是,像双河镇这种本身不大,人口也不多的镇子,凡是摔跤的好手几乎彼此都是认识的。可唯独最后上来的这个中年人在场的双河镇人,以及双河镇摔跤手们没一个人认识。在场的观众们问了一圈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双河镇工作组推荐的! 哪冒出来这么个货色?不知天高地厚?你自己上来比赛输掉也就罢了,还偏偏挑了一个实力最强的,你是怕自己输得不够惨么? 可能就是出于这么一种不满和愤恨的心理吧?原本支持双河镇自己摔跤手的双河镇百姓,在双方站在一起准备开始比赛的时候,居然就那么迅速倒戈了,开始替扎克喝起彩来,恨不得扎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年人。那情景仿佛就像某个战绩不佳的国字号球队,在无耻的连败多场之后,被观众彻底放弃的意思一样。 可以说,在最后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没有任何人看好这个中年人,大家心中都把胜利的天平偏向了扎克一方。然而,当比赛真正开始的时候,这个陌生的中年人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尽管在力量、体重和体能上这个中年人都不如扎克,但当他们真正开始比赛的时候,人们居然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的摔跤技术和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骇人的高度。 假如把扎克比喻成一头强壮的熊,那么这个中年人就是一头矫健的虎。熊虽然力量大,格外勇猛,但在身形矫捷的猛虎面前却讨不到什么便宜。 很多时候,扎克似乎已经抓实了中年人的手臂准备放到对方了。可对方这个中年人往往一个匪夷所思的挥臂,一次微微的扭转就恰到好处的化解了扎克的攻势。哪怕有几次扎克已经绊住对方的腿准备发力绊摔对方了,可这个中年人居然像头树袋熊就那么挂在扎克的身上,居然让扎克连续几次的发力都化为了乌有! 高手!绝对的高手! 这下在场的双河镇百姓的兴奋起来了,被整整压抑了八场的气氛终于被最后这个中年跤手调动了起来。刚刚倒戈的人们又开始为他大声的喝彩,希望这个中年人能创造一个小小的奇迹,把对面这个大家公认的最强摔跤手给放倒,为双河镇挽回一点荣誉颜面。 不仅仅是双河镇的百姓兴奋激动了,就连特警团观战的战士们都兴奋起来了。扎克现在在特警团的摔跤是什么实力?除了技术上稍微逊色于三连长许志利之外,那是绝对的横勇无敌的人物。而且随着这一两年许志利把自己的技术毫无保留的教给扎克,许志利想战胜扎克都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部队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扎克这个人形坦克可能在某些军事技能方面有些弱点,在灵活性方面也差一点,但在一些特殊的方面,他的作用几乎无人可以替代。就拿翻越障碍来说吧,四米的障碍在大多数情况下必须由三人组队翻越。而且如果三人都是持枪或全副武装的话,那战士们的翻越难度一下子就变得相当之高了。 但如果有扎克在场呢?情况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扎克曾经有过单人当底坐,顶起五个全副武装的战友的纪录。 五个!五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体重相加几乎有七百斤!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变态的壮汉,翻越障碍的战术动作完全都因他而改变了。 偏偏这样一个人形坦克,在特警团全团称霸的摔跤高手,居然就遇上了这么个貌不惊人的更高的高手。而且看这个样子,扎克这一身令人咋舌的怪力被对方限制得死死的,居然完全发挥不出来。 特警团的战士们心思简单而淳朴,他们不会狭隘的希望特警团完全这在场摔跤比赛中取胜,相反他们倒想看到一些双河镇真正的出现几个摔跤高手。 这就像看惯了武侠小说的人,希望看到现实生活中真有那种可以飞花摘叶,杀人于无形;希望真的有踏雪无痕,飞檐走壁的高人是一样的心理。如今真的有这么一个在年龄身形和体重方面都不如扎克的摔跤手出现,还能把扎克克制得死死的,特警团的官兵们倒是先为他叫起好来了。 特警团官兵这一叫好,全场都跟着叫起好来了,而且还是全都替这个最后上场的陌生人叫好。转眼之间,军民的界限就模糊了。人们都希望这个突然出现的摔跤手能够赢下扎克,不为什么双河镇,也不管什么谁是强者,就是单纯的希望看到一个真正的强者出现。 战士们这一为对方喝彩,扎克这边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在场的人没人能理解扎克的心理感觉,也没人能体会到扎克所面临的压力,大家只能看到扎克前所未有的抿紧了嘴唇,涨红了脸发力猛攻。一双蒙古人特有的细眼也瞪圆了,死死的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扎克是个摔跤好手不假,但还算不上是高手。再加上他毕竟技术还嫌粗糙,性格也欠火候。在连续进攻未果,还小小的吃了几个亏后,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似乎觉得自己最有效的武器还是自己的力量和体能,扎克渐渐放弃了自己从许志利那儿学到的技术和意识,开始了凶猛的进攻。 而他对面的这个中年人似乎也很忌惮扎克的力量,见扎克猛攻过来的时候往往采取回避和游走的策略,场面上越来越被动。而扎克虽然力量大,但也因为体重而失去了一些身形和脚步上的灵活,往往赶不上对方的移动速度,经常会被对手绕到侧面攻击一下。虽然扎克根本不在乎对手的这种骚扰式的攻击,但总也抓不住对方的感觉却让扎克越来越急躁。 扎克虽然平时不擅言辞,说话也不多,看起来好像有些笨拙似的。但实际上那并不是他脑子不够聪明,而是他本身就那种思想简单,为人直率的人。可在摔跤场上,扎克还是很灵敏和聪明的。 看到对面这个中年人一直采用游走战术,尽量不与他正面对敌,扎克判断对方还是忌惮自己的力量。既然这样,扎克更是打算来个一力降十会,用力量战胜对手。扎克开始尽力围堵对手,限制对手移动的空间,把对手往垫子最边上的位置上逼。 垫子就那么大,中年人脚下速度再快,再灵活,也有躲不开的时候。终于,中年人被扎克堵住了退路,再也无路可退了。 扎克见状大喜,一个跨步冲上来就要发力摔倒对方。谁知道扎克刚一迈步的功夫,对方已经用更快的速度猛扑了上来。扎克赶紧发力抵向对方,准备用力量加抱摔的方式摔倒对方。 可让人惊讶的是,对方却早已经预判出了扎克发力的打算和方向。两人甫一接触,对方身上的力量刚作用到扎克身上,就在扎克使出一身的力量对抗对方的力量的时候,对方施加过来的那股力量却突然诡异的消失了。 与此同时,对方上冲的力量却突然转换成了顺着扎克发力方向的牵拉力量,扎克身上的力量和那股力量迅即合二为一,扎克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股巨力掀翻在地! “好!”在场的人们一片欢腾!双河镇的人们是在为这个摔跤手和双河镇喝彩,而特警团的战士们则是在为双河镇这位高手的出色技艺喝彩! 第四十七章技术交流 扎克完全被摔懵了,他完全被料到对方的身法和手法会变换的这样快,快到他连一点反应都没能做出。更没料到对方那看似比自己单薄得多的身体里,居然蕴含着那么大的力量,大到了他刚才不得不全力回击对方的猛扑,且一点没做保留,这才着了对方的道儿。 扎克知道自己遇上高手了,而且这个高手明显比许志利还要高一大截。如果对方的年龄再年轻十岁,身材再壮硕一点的话,自己估计连刚才撑几个回合的机会都没有,应该会败得极惨的。而现在,自己还有机会,只要自己小心一点,未必没有机会翻盘。毕竟这不是一跤定胜负的搏克,而是三局两胜制的比赛。 “再来!”扎克手一撑地就站起了身来,拉开架势继续进攻。 旋转,盘旋,进攻,防守……扎克跟对方这个中年人再次斗到了一处。 不过这次,在场围观的人们的兴趣已经完全的被调动起来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两人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了双方每一次的凌厉的进攻和精妙的防守动作。 而且这次和刚开始对战时不同,双方都基本了解了一点对方的实力和技术,开始在力量上速度上进行更高层次和更高密度的对战。双方出招和化解的速度都加快了节奏,而且双方脚步铿锵,地上的垫子也被两人踩得丝丝作响。 盘旋了几个来回之后,主动求战的扎克再次觅得了机会,终于成功的扭住了对手的一条手臂,并且迅速发力准备把对手掀翻。 双方经过短暂的较力,身形和力量明显占据上风的扎克眼看着就要得手。谁知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这个中年人突然往下一矮身,顺着扎克发力的方向猛的一拧身。就在扎克稍稍迟疑的片刻,中年人的那条手臂竟然已经从扎克的控制下成功逃脱了。 围观的人群刚刚发出一声惊呼,还没等人们弄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只见中年摔跤手在明显不利的姿势下来了个怪蟒翻身,不但成功化解了扎克的这拧摔动作,还借着翻身的动作直接把右腿插进了扎克的腿弯里一搅! 扎克方才明明是具有优势的,可这突然间的一个变化,扎克发力的方向已经空无一物,重心已失,等于直接把自己发的力卸到了扎克自己身上。而且对方右腿在扎克腿弯里那一搅,更是破坏了扎克脚下的平稳和稳定。这还不算完,对方的这个中年人在扎克重心已失,且左腿被绊住的情况下猛的一个发力带摔,体壮如牛的扎克便再次被对方给放倒在地。而这个中年人则借着拉倒扎克的力量从容起身,稳稳的站立在当场。 “好!”在场的人发出一片爆炸似的喝彩声与赞叹声。双河镇的百姓是因为这个陌生的中年人代表双河镇终于凭实力胜了一场,而特警团的战士们则为看到一场精彩的摔跤比赛而兴奋和激动。 以往,人们只听说过以弱胜强的故事,但在实战中很少有人能看到在身体和力量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能战胜对手的例子。这个中年人无论是力量、体重,还是年龄,对扎克都是处于下风的。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凭借着极佳的技术和冷静的头脑,以及迅速判断和转换能力,居然连续把扎克放倒了两次,真的胜了!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扎克孤单的坐在垫子上,倍感郁闷。本来他以为自己凭力量可以弥补自己在技术上的劣势的,谁料连续两次出击明显都掉进了对手精心布置的圈套里,败得无话可说。只是一共九场比赛,除了犯规的那场不算,特警团都胜了。结果,只有自己这个以往全团公认最好的摔跤手输了一场,自己这回可丢脸了。 就在扎克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扎克顺着手掌向上看去,只见那个中年摔跤手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道:“起来,再来!” 扎克憨憨的摇了摇道:“还来什么,已经输了。”嘴里这样说着,扎克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借着对方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一起发力,站起了身来。 “你的力量非常不错,技术也是有的,就是有些太急躁了。”中年人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兴奋和骄傲情绪,而是微笑着对扎克说道:“虽然你已经输了,不过咱们这比赛既然是军谊,干嘛不继续比下去?要知道,在实战中磨练,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啊?” “行吗?”扎克看了看对面这个表现得挺友好的中年人,然后又疑惑的看了看围观的人们。 此时,围观的人们无论是双河镇人,还是特警团的战士们,都在对最后这一场精彩的比赛感到满意之余,却又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种精彩的力量与技术的对决,不是之前那些单调到一边倒的比赛可以比的,大家都希望这场比赛不要这么快结束。 “行!”“接着比!”“再来,好看!”看到牛柳和这个中年人还有要比下去的意思,围观的人们都齐声喝彩支持道。 “好,比就比!扎克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战友们,在看到战友们也支持自己再比,尤其许志利还冲自己露出机会难得的表情时,终于决定继续。 连失两招,胜负已分,再次开始比赛的扎克这回算是彻底的平静下来了。接下来的比赛绝对称得上是双方力量与技术的比拼,精彩纷呈比刚才的两个回合还要精彩得多。 心态稳定下来的扎克也一改粗心毛燥的毛病,开始一边稳扎稳打,一边认真的观察对方的技术和招式,试图从对方身上学到一些更实用更有效的东西。 两人都是摔跤高手,扎克技术粗糙一些不假,但并不意味他不会那些精纱的技术和技巧,而是在急于求胜的压力下,习惯用力量和体能解决问题的想法上了上风而已。现在既然打算提高自己,和对方这位高手好好的学习一下,自然安下心来施展技术了。 围观的人们这回算是大饱了眼福,看着两人如同走马灯般的交手,不断有人进攻缠绊拉拽,也不断有人化解翻闪,精彩的喝彩声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施展各自的优点和长处,都试图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占得上风。只不过与刚才的比赛不同的是,两人在发力上都留了力,显见已经把比赛变成了技术的交流和表演。 开始的时候,放弃了发力的扎克确实暴露出了他在技术粗糙的问题,多次被对手控制住,或处于下风。只不过此时双方已经改为了技术交流,对方的中年人即使占了上风也不会把扎克摔倒,反而大声提醒扎克犯了哪种错误,然后便放开扎克两人重新来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扎克连续十来次处于下风后,扎克也渐渐找到了点感觉,开始把技术运用的炉火纯青了起来,对方的中年人再想制住扎克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又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随时两人交手时间的处长,扎克年轻和体力好的优势慢慢变得越来越明显了。而反观那个中年人,显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较量之后,哪怕扎克没施展他那身惊人的力量,可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力量依然消耗了对方中年人的不少体能,导致他的技术的发挥和反应速度都已经大不如前。 终于,中年人开始在一些技术动作上变慢,渐渐给了扎克一些可乘之机。最终,在扎克成功捕捉到战机,制住的中年人的一条手臂之后,这场摔跤交流终于结束了。 “不行了,不行了,体力不够了。“中年人哈哈一笑,承认了自己的劣势。 年轻的扎克也迅速停了手,放开了对方,然后规规矩矩的向对方道了个谢。就在刚才这段时间的交流里,扎克在摔跤上的见识和技艺可是增长了不少,他自然感激对方的提携和教导了。 看到两人惺惺相惜的模样,在场的人们全都友好的为他们两人鼓掌喝彩,也感谢他们为大家奉献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摔跤表演赛。对于工作组来说,这样的结局才是这次军民联谊摔跤赛最想要的结果。没人再想什么双河镇百姓和部队的区别,也没人再觉得胜负有那么重要。 比赛完全结束了,一些当地喜爱摔跤的年青人围拢到那名陌生的中年人面前,打听着这位中年人的名字和来路,顺便向他请教着摔跤的技术和手法。也有一些年轻人聚拢到扎克身边,伸出手来尝试着和扎克角力,体验着扎克那惊人的臂力。现场的气氛和谐融洽,其乐融融。 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就在现场气氛正好,大家都很随意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哼!这都是什么呀,都没啥用!这就是些糊弄人的玩艺儿!当年我跟广清跟日本人交手那功夫,那才是真功夫呢!这都是花架子!”众人循声望去过去,却见一位大约八十岁左右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人堆里,正不满的嘟囔着。 第四十八章苗家后人 仔细看这位老爷子,虽然现在已经柱着拐杖,但看起来整个人的身形倒是肩宽背厚,明显年轻时也是个练家子的。再想想他刚才说的那话,很多不熟悉的人也至少能猜出来个八九分。这位估计当年应该和双河镇鼎鼎大名的苗广清认识,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何大爷,怎么着?照您老这么说,这位练的也是花架子?”人群中一位认识这名老者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那当然,练的这个是什么呀?中看不中用的。我也就是岁数大了,要不然非得下场让你们见识下真功夫不可。”被称为何大爷的老者带着股傲气对众人道,弄得周边的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哼,当年我们跟鬼子用的那些招儿,都是玩命的招数。当年小鬼子跟我拼刺刀,我一个闪身把刺刀躲过去,然后一个大背胯,一下就把一个日本鬼子的脑袋给摔腔子里去了。”老者底气十足的对众人说道。 听到老者的这番话,在场的战士们们不知底细,脸上纷纷流露出了一丝崇敬的神情。毕竟按老人这话里这意思,这可是位和日本人打过仗的老英雄啊!能不尊重人家吗? 但同样身处人群里的种纬却发现:一些当地人在听到这位老者的话之后,脸上却流露出一丝颇为怪异的表情。那表情似笑非笑,严肃之余却又有种无所谓的意思,看上去很是怪异。 “哟,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是何大嘴吧?”周围的人都没说话,另一个人的一句话,却让现场的人们一片呆滞。种纬等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位六十来岁的,看起来颇有气势老人正站在那名中年摔跤手左近的地方,冷笑着望着那个被他称为何大嘴的老人。 一听有人这么称呼自己,那位柱拐的老人当时就不乐意了。他怒气冲冲的看了过去,可等他看清来人的样貌的时候,却一下子楞住了。 只看那位六十来岁的老人脸上带着一股颇为玩味的笑容,望着这位被他称为“何大嘴”的老人道:”这都快六十年了,这大嘴的毛病还没改啊!” “你是谁呀?怎么这么说我爷爷?“那个被称为何大嘴的老人身边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的问那位老人道。 “我啊,我姓苗,叫苗洪礼,我是谁不用问别人,问你爷爷他就知道。”自称苗洪礼的老人自信满满的站在何大嘴的对面,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显得相当有气势。而且那股气势不是装出来做出来的,而是从本身举止和眼神里带出来的气势。 “苗洪礼?爷爷,苗洪礼是谁啊?”何大嘴的孙子没听过这个名字,只好问他身边的何大嘴道。 可此时,何大嘴却顾不上跟自己的孙子说话,只是有些讪讪的望着苗志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当是谁呐,原来是洪礼兄弟到了。这是……这是哪股风把你吹回来了?这是来家看看?住几天呐?” 众人一听何大嘴这样跟苗洪礼套近乎,哪怕脑袋再不灵光的人也听出来了,这个苗洪礼绝对不是个寻常人。就算年龄比他大上十来岁的何大嘴见了,也得跟他客客气气的。 “哪股风啊?邪风呗!”苗洪礼有点没好气的说道:“双河镇的镇长都换了好几任了,没一个坐满五年的。这不又出事儿了么?我都退休了,领导还来找我。没办法,我这不回来看看么?要不跟着回来看看,我儿子这个新任镇长铁定干不长啊!他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当不好倒无所谓,辱没了他爷的名声才是大事。” “镇长?哪个镇长?”一听苗洪礼这么说,周围的人们更是如坠云里雾里,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正在这个时候,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于志华往前挤了挤,站到苗志学的身边说道:“这位苗洪礼老先生就是从咱们双河镇走出去的老革命,他是谁很多年轻人恐怕不清楚,但提起他的父亲咱们双河镇恐怕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苗广清……”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开口说出了他知道的答案。 “哎!说对啦!苗老的父亲就是咱们双河镇的传奇,用摔跤把日本鬼子堵在下河营外面,八年没进来的苗广清!”于主任提高了声音介绍道:“这次苗老来,是因为他的儿子到了咱们双河镇当镇长,苗老跟着一起来省亲的。至于咱们新任的双河镇代理镇长,就是这位!” 说着话,于主任一指刚才最后一个上场摔跤,并且战胜了扎克的那个中年人道:“这就是上级新任命的双河镇代理镇长,苗志学,苗镇长!” 一听最后一位上场参加比赛的人居然是新任镇长,而且居然还是苗广清的孙子,在场的双河镇百姓们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赞叹声不绝于耳。有说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有说新镇长给双河镇一来就给双河镇争了面子的,不一而足。 “而且,而且我们的这位苗镇长也是一位出色的摔跤手,大家刚才都看见了,另外他还当过兵,侦察兵!大家鼓掌!”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于主任继续详细介绍道。等他的话音一落下去,人群中惊喜的赞叹声和热情的掌声便响成了一片。 “苗镇长好!苗老好!”“镇长好样的!苗老好!”之类的打招呼的声音便响成了一片。 “各位,都坐下,都坐下。好多年没回双河镇了,这回回来也有几天了,我些话不说,心里头不痛快!”都坐下!苗洪礼老人向大家做了个落座的手势,脸上却没有锦衣还乡的愉快神情,相反倒有些和现场气氛不和谐的严肃。 苗广清这个名字的威力还是相当巨大的,作为苗广清儿子这个身份,他说出来的话也是极有份量的。根本不用现场的战士们怎么维护秩序,很多人就以苗洪礼老人为中心席地坐了下去。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仰着脸望着这位传奇人物的儿子,等他给大家讲话。 “自打离开下河营,中间就五几年回来一次。后来这边也没啥亲人了,我也就没再回来。虽然我人没回来,可家乡的事情我知道的可是不少啊。可是在听了家乡的这些事儿之后,我也觉着没法回来了。”苗洪礼神情严肃的对在场的人们说道,此时人们已经渐渐发觉了他的神情有异,纷纷安定了下来不再说话,只听着苗洪礼讲话。 “其实不光我觉着没法回来了,跟我爹一块走的那几个人,也觉得没法回来了。”说到这里,苗洪礼脸上的神情已经可以用凝重两个字来形容了。而且看他这个说话的神态和举止,这个苗洪礼之前应该是个级别不低的领导,举首投足间非常的有气势。 “当年我们离开下河营的时候,一共有十个人。除了我,就是我爹带着跟他一块儿练摔跤的八个人。那里面有他徒弟,也有他的师兄弟。”苗洪礼的眼睛在在场的人中间逡巡着,仿佛想要找出什么人来似的。 “我当年九岁,我记得跟我爹练跤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四十号。临走的时候,我爹和那些人都打过招呼,我爹问:怎么样啊?走不走?咱打鬼子去?不当亡国奴,去不去啊?”苗洪礼一边说话,一边模仿着问话的姿态对在场的人道:“可是呢?这几十号人里边,平时全是一副英雄气概,可真要走了,要去打鬼子了,大多数都打退堂鼓了。” 苗洪礼神情玩味的笑了笑道:“有的人说:哎呀,我家里哥哥不在,就我一个人啦,我要走了,谁给俺娘养老哎?这个就没去。那个就说了:我刚娶了媳妇儿,眼看着就要生小孩儿了,我这阵走,合适吗?这个也没去。另外一个也说了:你们这帮怂货,一提打鬼子就怂,我去。嘿嘿,可等到走的当天晚上,这小子也没来……” 说这话的时候,苗洪礼的眼睛有意无意的落到了都快八十岁的何大嘴身上。根本不用解释,人们就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叫何大嘴的老头子现在也没话了,低低的把头埋了下去,在人群里躲得更深了。 “唉,不去就不去吧!这一路走过来,也不易着呐!”苗洪礼似乎没没责怪寻些临阵脱逃的人的意思,继续往下说道:“我爹他们九个人,打完八年抗战,还剩下两个。在战场上死了四个,我爹没死在战场上,他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一直没养好,拖到四二年病死的。剩下的两个人,一个中间就找不着了,是死是活,不知道;还有一个可能是觉得打鬼子太苦太累,跑去当汉奸了。解放后……”说到最后,苗洪礼没交待这最后一个人的情况。当然,这个当汉奸的人的情况,似乎也用不着他交待了。 “我是十二岁那年开始当的兵,开始当的是通迅员,后来大点了部队上让我上的夜校。再后来,当班长,排长,连长,解放后又去了朝鲜……”说到这儿,苗洪礼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点自满或者自得的表情,甚至是根本没有一点的表情道:“不容易,能活下来就不容易。” 第四十九章推心置腹 第四十九章推心置腹! “五几年那阵儿,我跟着咱们下河营那出去的两个人,一块儿回来过一次。可是这一回来啊!”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苗洪礼的声音一下子激昂了上去,可等这句话说完,老人似乎又落寞了下去道:“伤了心了,觉得没法再回来了,没法见老乡了。” “为啥啊?因为那些老乡们见了我就说,志学啊!你现在发达了,住城里了,给咱们叔伯们找个活儿呗?别的咱也不会,给你看个大门儿总行了吧?还有的跟我说,你看看上河营这帮小子,小日本儿都走咧,还住在下河营,你给领导说说,把他们赶走呗?”说到这儿,苗洪礼老人一脸的无奈表情。 “我那阵儿才是个连级,干得最好的一个大伯才是营级,我们能有多大本事安排人呐?”说到这儿,苗洪礼苦笑了一声道:“后来碍不住面子,带了几个年轻的到了部队里。嘿嘿,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儿,苗洪礼的神情中带上了些无奈的神色道:“咱们双河镇这儿出去的几个晚辈到了部队上,张口闭口就是我们那儿是摔跤之乡,我们那出过什么什么人,我们那儿鬼子都不敢进村……在部队上也不听管,动不动就跟班长排长耍胳膊根儿……结果,没半年就退回去俩个。剩下的几个,不是嫌累,就是嫌当兵没出息,嘿!” “当兵没出息,我也是当兵出身呐!”说到这儿,苗洪礼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更要命的是,后来部队上的人根我说,说你们带来的那几个兵怎么那么爱传闲话?没事就爱搬弄是非。我说以前没这毛病啊?后来一了解,赶情鬼子在下河营弄了一帮子汉奸一直那么干,可怎么着就落下这个病根了?” “这还不算是啥大事,真正让我们几个离开下河营的人不想回来的事儿,比这些个事儿还让人憋气!”苗洪礼说到这里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明显加重,整个人看得出都有些气冲斗牛的样子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五八年的时候,不知道为啥上面下来人查我们,让我们交待问题。我们知道啥问题?啥都不知道啊!” 苗洪礼冲着在场的人们一摊手道:“可那个时候不管你知道不知道,说你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弄得我们几个全都给抓起来了。等关了两年,实在查不出问题,这才找我们给放了。可是我堂兄因为生病没人治,死在里头了,死的那年刚四十啊!多好的人呐,没死在日本人手里,没死在朝鲜,都说他命大,结果死自己人手里了。” 听到苗洪礼这样说,众人的心里都禁不住一紧,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等回头我出来一扫听,赶情是那几个从部队回来的人胡说八道。明明是自己犯错让部队退回来的,结果这几个小子打回来之后,不说自己的问题。非说什么是我们部队不行,什么跟旧军队似的,土匪作风,克扣军饷……”说到这儿,苗洪礼怒气冲冲的道:“就因为这几个人乱嚼舌头,无中声胡。把给鬼子打过仗,在战场上都没死的人都害死了!要你们大伙说,我们剩下的两个人还能回来吗?” 听到苗洪礼这番叙述,在场的双河镇老百姓变得鸦雀无声,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次我为什么回来了呢?”说完前面的那番话,苗洪礼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点,他望着在场的人们继续说道:“本来我都退休了,正准备享福呢。结果头些日子领导找到我,说咱们双河镇又出事儿了。连镇长都派不出人去了,哪怕提拔人都没人愿意来,领导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我儿子。领导那意思,怎么着派个本地出身的人,好歹也比外来的人强啊?本来我那意思,不想让我儿子到这地方来当镇长的,去哪儿不好啊?” 说到这儿,苗洪礼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道:“结果我儿子说:怎么着也是老家,不能就这么着看自己的老家继续乱下去吧?老头子我想了想:也是哈!像我这从个这儿走出来的人都不想管,那外面的人谁还能管?再说了,这事儿再难,还能比我爹带着我们打鬼子还难?就这么着,我就回来了。别的不说了,我儿子在这儿当镇长,我这个老家伙就给他掌掌舵,将来这把老骨头就埋在这儿了。” “好,欢迎老前辈回双河镇!鼓掌!”镇办公室主任于志华恰到好处的抓住了时机,带着在场的众人鼓起了掌来。不知道是苗洪礼刚才的那番话打动了众人,还是他苗广清儿子的身份打动了众人,在场的双河镇百姓们都给了苗洪礼比较热烈的掌声。 “亲不亲故乡人呐,洪礼回来好啊!咱们下河营的人当镇长,咱们能不支持吗?支持,大力支持!”那个外号何大嘴的老头子,在众人的掌声中也鼓起了劲,使足了劲儿喊出了这么一句。 “呵,谢谢大家!我老家在双河镇,我就是双河镇人。这回我回咱们双河镇主政一方,请大家支持我,谢谢大家!”新任代理镇长苗志学敏锐的抓住了何大嘴刚才所说的那句话里的一个小问题,特别强调了自己是双河镇人。 “唉!”可就在这比较轻松欢乐的气氛中,苗洪礼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本来回老家也算是件挺好的事儿,叶落归根啊!可谁想到头两天回来一了解情况,唉!怎么这双河镇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年有鬼子让汉奸传闲话,搬弄是非。怎么鬼子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咱们这儿的老百姓还是这个毛病不改?” 说到这儿的时候,苗洪礼已经是有些诘问的意思了。他的眼睛盯着在场的众人,仿佛是想把那些散布谣言搬弄是非的人找出来似的。 “去外面看看吧!我的乡亲们呐!苗洪礼带着有些伤感的口吻对众人说道:现在全国都变成啥样儿了?全国各地的人都在拼命干,变着法子的让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喽!人家那日子可是越过越好的,可咱们这儿呢?使劲的闹。一点事儿看不惯就闹,喝完了酒高兴也高,自己不高兴也闹。” “头两天我在工作组问一个头些日子把人打骨折的小伙子,那小伙子才十九。我问他,你为啥跟着去打人呐?打人有你什么好啊?你们猜那小伙子怎么回答我的?”苗洪礼看着围观的人们问道,可没等有人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那小伙子说,反正也没啥事儿?哥们兄弟一叫就去呗!到了那一看别人打了,就跟着打呗!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人?什么心态?” “我又问他,他们喊你就去,你不去行不行?”苗洪礼继续模仿着那个当事人的说话方式道:“人家都去了,我不去,合适吗?你们听听,就是这种心态。穷凑热闹,胡混日子的心态。” “再看看今天!”苗洪礼指了指刚才参加完摔跤比赛的那些年轻人道:“咱们双河镇是摔跤之乡啊!过去形容咱们这头一句话是“民风淳朴”,第二句话就是“民风罡烈”。可现在倒好,大伙看看今天这比赛。我不是说今天参加比赛这些人啊!他们这些人虽然练的不怎么样,下的功夫也不到,可好歹还是来了,可其他的年轻人呢?” “头两天知道要比赛的事情的时候,工作组的组长还跟部队打了招呼,要求部队上尽量别派强手,最少得输上个几场,安抚人心呐。”一听苗洪礼这样说,在场的战士们终于知道头两天发生什么事情,禁不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而在一边观看比赛的工作组的领导们听到这话,脸上也都露出了一比不好意思的表情。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跟工作组领导说了:哪有让部队跟着作假的?部队要都跟着作假演戏,那还是部队吗?让部队尽力,能赢多少赢多少。结果呢?大家都看到了,部队让咱们的人随便选对手,就这样都不能像样的赢上一场。”说到这里,苗洪礼问在场的众人道:为啥? “因为好的传统全都丢啦!吃苦耐劳,没啦!摔跤的本事,也没啦!跟鬼子拼命的胆气,也没啦!净剩下窝里跟自己的人斗的本事啦!是,当年咱们这儿是露过脸,是出了几个抗日的英雄。可是咱们后人们如果自己不努力,那就别想露脸了,等着露屁股吧!”说到最后,在场的众人大多都看出来了。这位苗洪礼老先生应该一直都是在部队里工作的人,说话颇有点军人杀伐果断的凌厉劲儿,有的时候暴起粗口来都暴得那么痛快。 “我这个儿子。”苗洪礼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那位新任的双河镇代理镇长苗志学道:“当过兵,从小跟我学的摔跤。后来我想,不能光跟我学啊?我才不大我爹就没了,好多摔跤的功夫都没学会啊!他想有出息,得跟高手学啊!这才让他去部队,跟部队上的高手学的。他这两下子大伙也看见了,就算行!” 第五十章帐然若失 “那哪是就算行呢?这是绝对的高手啊!”观众中的何大嘴又适时的插话道,在场的观众们听到这话,也都跟着随声附和着。 而苗洪礼却根本没想听众人恭维的话,他挥了挥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众人的话道:“摔跤,行不行看得出来;当父母官,行不行一天两天看不出来。我也没别的,我今天,让他在这个地方跟大家见个面,就算认识大家了。以后干得啥样,全凭他自己,全凭咱们双河镇老百姓的支持。干得好,继续干下去。干不好,趁早早点滚蛋。” 一听苗洪礼这样说,在场的人们无论是当地的老百姓,还是政府里的工作人,或是部队的战士们,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不好人出言打着圆场,替这位双河镇出身的老干部找台阶下。 “大家别跟我客气!”苗洪礼对众人的劝慰并不在意,他制止住众人的客气道:“咱们这儿,情况特殊。在这儿我说一句,没有看不起大家的意思啊!咱们这儿是穷乡僻壤,太多年没和外面打交道了。人的眼界都窄了,还想着当年摔跤打鬼子的露脸事呢?” “唉,摔跤那事儿是我爹最露脸的事儿,当年我也因为这个事儿骄傲过一阵儿。”虽然嘴上说着骄傲的话,但人们都看得清楚,苗洪礼脸上并没有什么骄傲的神色:“其实,那根本就是鬼子的一个诡计!只不过是鬼子想借着这个事儿,收咱们这儿老百姓的民心。咱们双河镇这个豆儿大的地方,鬼子进不进真是无所谓的。当初鬼子说话算话,没进下河营就是想要个好名声罢了,各位还真上当了?而且,这个当一上就上了好几十年呐!” 听到苗洪礼这么说,在场的人都有点发蒙。不仅是双河镇的老百姓有点转不过圈来,就连在场的战士们也绕不过这个弯子来。人们都有种崇拜英雄的心理,可当你知道你所崇拜的英雄的事迹都是敌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刻意包装出来的,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好受。 “鬼子有飞机有大炮,还有化学武器和细菌武器,真要想拿下双河镇还用得着比摔跤?”苗洪礼继续说道,看他那神情淡然的意思,他早已经想通了这些事,只是当他把这个迷底在众乡亲面揭开的时候,双河镇的老百姓们被震惊的都有些麻木了。 “洪礼兄弟,我有点转不过弯来,你说鬼子是故意这么干的,那是为什么啊?”那个被称为何大嘴的老人在人群里开口问道,脸上满是不解和疑问。 “为什么?何老哥你一辈子都没想明白?”苗洪礼冲着何大嘴惨然一笑道。看何大嘴冲他摇了摇头,还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苗洪礼这才叹了口气答道:“咱们这块儿可不光是双河镇民风剽悍,周边十里八乡都是如此。可就因为鬼子不进双河镇,咱们这片的老百姓觉得鬼子还算讲信义,一直到四二年也没几个人参加队伍打鬼子。直到后来岗村宁次到了华北,弄人圈,弄封锁沟,集家并村什么的,才有人想起来反抗,可已经晚了!当年你老哥不跟着我们去打鬼子,未尝就没有这个原因吧?” 在场的人大部都是和平年代出生和成长起来的人,不了解抗日战争年代的那些情况,或者少部分人了解一些,了解的内容也很片面。可这个何大嘴不一样,他是亲身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们别的看不出来,只能从何大嘴那原本红润的脸色突然间慢慢变白就可以看出来,他心里面的震惊有多大。 “完了!完了!”何大嘴坐在那没动,嘴里却连着念叨了几句完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至于他说的完了是什么意思,恐怕除了他自己别人全不知道。 “算啦,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老哥也一把年纪了,就别跟着较劲了。”可能是看到何大嘴这个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苗洪礼出言安慰了一句。随后苗洪礼又对着在场的人们说道:“志学以后是这儿的镇长,我在这儿也算给他托付托付。不算是以权谋私啊,反正我也早就退下来了,也就是跟大家打个招呼。” “将来,他要是有什么事儿做得不对,做的不讲理,不公道的,各位乡亲可以找我,我跟也说!不过他听不听呢,是他的事。毕竟这个镇长是他当,不是我当。”苗洪礼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现场的气氛也渐渐的不再像刚才那么压抑了。他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呢,我会经常到街上来转转,跟乡亲们多聊聊天,了解了解情况。再跟大家讲讲这些年我在外面走南闯北的那些见闻,有想跟我学两招儿的呢,我也教。行了,我就说到这儿了!说的对不对呢,各位乡亲多包涵吧!” 苗洪礼的话算是说完了。接着他这个茬儿,工作组便宣布了一下目前上级已经敲定的一些工作安排。宣布苗志学是新任的代理镇长(需人大选举后才能成为正式的),原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于志华被任命为代理副镇长。原主政双河镇的高镇长则撤销镇长职务,另行处理。 军谊的摔跤比赛这就算结束了。不仅比赛结果让双河镇的老百姓感觉有点窝囊,后面突然冒出来的苗广清的儿子苗洪礼所说的那番话,更让双河镇的老百姓们心里沉甸甸的。 同样一番话,如果是双河镇以外的某个人说的,恐怕有些双河镇人又会借机生事,闹将起来了。可这番话是苗广清的儿子说的,这样谁也没法说别的了。更别提最后苗洪礼还说苗广清的若大的名声也是鬼子有意制造出来的,这更让双河镇的百姓们有些如鲠在喉。 很多人从感情上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可冷静下来仔细一分析,苗洪礼说的话似乎真的有些道理。试想当初就是因为有鬼子不进下河营那句话,下河营里的老百姓还就是真的自得自满了几十年啊!当年还有不少临近村镇的人,想办法跟到下河营里投亲靠友的。直到现在说起来,还是下河营的老百姓自觉骄傲的一段历史。 可就在一夜之间,下河营的老百姓心中的那道由自得和自满组成的樊篱一下子倒下去了,双河镇的百姓们能不帐然若失吗? 而且再想想双河镇引以为傲的摔跤之乡的美誉,居然就这么轰然落地了。派出去的八名选手只因为犯规而赢了一场,剩下的全都窝窝囊囊的被人家给击败了。 要不是最后苗广清的孙子出来漂漂亮亮的赢了一局,双河镇人的脸可算是丢尽了。就算有些摔跤好手因为这次闹事被抓了,可整个镇子的年轻人都没在摔跤上下苦功却是不争的事实。 同样,如果这次比赛前有人说双河镇的摔跤什么都不是的话,只会引得双河镇百姓们同仇敌忾的围攻,甚至是辱骂。可等比赛结束,当所有的人都提不起来,只有几十年未回双河镇的苗广清的孙子能够给双河镇长长脸,双河镇的老百姓们只能是无话可说的接受这个现实。 打个比方,双河镇百姓们的心态就像是打遍各村无敌手的摔跤手,时间久了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已经不知道自己膨胀到了什么程度。可突然间自己的师傅从外面闯荡归来,先是被师傅当头泼了一桶凉水,然后若大的年纪也把这个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摔跤手扔了几个跟头,这个摔跤手这才知道天外有天,这才终于冷静下来。 这桶凉水来得很及时,这场让全双河镇人都记住和清醒的摔跤比赛也办得恰到好处。最起码这场比赛过后的几天内,双河镇呈现出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平静,连走在大街让的老百姓都显得沉稳和安定了不少。 当然,有些口口相传的传言还是在老百姓中流传着,只不过这些通过人们口头传播的信息大多都比较正面,大多都是对新任代理镇长的信任和支持。至于如果新任镇长不是苗广清的孙子,还有没有人这么支持他?那可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在那次比赛过后,那位叫苗洪礼的老先生并未消失不见,反倒经常带着两个自称是他徒弟的年轻人在大街上闲逛。偶尔遇到和他打招呼的老百姓,他也经常挺客气回应对方,也会随便和对方攀扯几句。 不过苗老先生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由镇政府工作人员和战士们值勤的宣传点。他也经验在宣传点和双河镇的老百姓攀谈,讲解一下近期双河镇工作组的什么最新动向之类的。一来二去,苗老先生和值勤点的战士们也混熟了。 战士们都是活泼好动,且好奇心强的。在和苗老先生混熟了之后,战士们之中就有人开始向苗老先生请教一些比如抗日战争,摔跤技术,或者战争故事之类的问题。在面对这些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得多的战士的时候,苗老基本是有问必答,显得非常的有耐心。 “苗大爷,您和鬼子拼过刺刀么?”有一天,苗老又逛到了宣传点上,等大家都闲下来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黄海杨突然开口问苗洪礼道。 第五十一章拼刺技术 听到黄海杨的这个问题,看起来脾气挺好的苗洪礼笑了。 “小伙子,你想听我咋说呢?”苗洪礼对待战士们的时候,显得特别有耐心,也愿意和战士们多说几句。 “咋说都行啊!”黄海杨被苗老的反问给弄楞了,想了想才答道。 “嘿嘿……”听到黄海杨的话,黄老却忽然笑了起来,笑了几声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你问这个问题,就是想问我和鬼子打没打过仗,对吧?” “是!”黄海杨点了点头笑了。其实不仅是他,很多战士都有和他类似的想法。别说他们都是战士,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会对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和那场战争感兴趣。 看到围拢过来的战士们脸上都带着祈盼的笑容,苗洪礼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道:“说出来你们恐怕不信啊!别看我那时是在队伍上,可是还真没真刀真枪的跟鬼子干过,这个不能扯谎!” “为啥啊?”围拢过的战士中有人问道。 “我三八年离开的双河镇,那年我九岁。”苗老望着疑惑的战士们道:“我父亲去世那年,我才十三。那时候,我父亲的名气还是挺大的,去世的时候级别也是挺高的。再加上那时候我的年龄小,又是家里的独苗,领导说什么也不让我上一线。我那时候就是跟着领导,给领导当勤务员,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一边工作一边跟着领导学习文化知识。” 看到战士们都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苗老嘿嘿一笑道:“等后来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是觉着自己长大了,一直闹着上战场给我爹报仇来着。领导让我闹得烦了,就让我跟着他的警卫员们训练,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到这儿,苗老故意卖了个关子道。 “怎么了?”战士们不解的问道。 “嘿嘿,当时我觉得自己不含糊,练过摔跤,身体也挺有劲,结果跟着领导的警卫员拼了次刺刀。一上手手里那木枪跟人家一碰,“叭”一家伙就飞了,虎口都渗出血来了。我这才知道,战场上那一套跟平时练的那些个东西可不一样,那是玩命啊!“苗老越说神情越严肃,战士们也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打那次以后我才知道,锅是铁打的。平时练的,和战场上玩命那是两回事儿。打那开始,我就天天玩命练,苦练。结果,还没练出来呢!妈的,鬼子投降了!”苗老说到最后,很自然的暴了句粗口,但对在场的战士们来说,这样的老爷子才显得更真实更亲切。 “后来,等我岁数大点了,这才派到一线部队上,没打几回仗就解放了。再后来朝鲜打仗,我算是末期才去。那阵子物资供应啊,整个战局啊,对咱们就比较有利了,也没打几场仗就停战了。基本上我在部队这些年,倒是也打过几回仗,但要说硬仗,狠仗,真没碰上过。真碰上过的人呐,基本上都回不来了。”说到最后,苗老的神情里面多了一些落寞和苍凉,显然是回忆起了很多的人和事。 “苗老,您会拼刺刀?能不能给我们练练,教教我们啊!”种纬在一边插话道。 “这个,手里没家伙怎么练呐?”苗老张开空空如也的手掌问道。 “没有……要不您说说也行!”其他的战士跟苗老对付道。 “那不行!手里没家伙那说啥,净成瞎说了!”苗老固执的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步。 “嗯,我想起来了!你们等等我啊!”黄海杨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战起身往临近的镇派出所方向跑了过去。这几天战士们轮流在各个点位值勤和帮忙,黄海杨昨天还帮着镇派出所的警察们收拾过房子。 种纬他们的这个宣传点离镇派出所不远,直线距离也不过七八十米远。众人看着黄海杨跑进刚刚整修完毕的镇派出所,不一会儿便提着两杆土枪跑了出来。而在他的后面,还有两名警察不放心的跟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后面。 “没事儿,就是借用一下,反正这枪又不能用了。”黄海杨一边在前面跑,一边扭头对两名跟过来的警察喊了一声道。估计这家伙也是仗着自来熟,顺手就拎出来了两杆枪。不过虽然他这么说了,可那两名警察还是跟在他的后面跟了过来。只是看两人那样子,倒像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直到跑到跟前,黄海杨把两杆土枪拿到众人眼前,众人才知道那两名警察慢悠悠的原因。这两杆土枪已经拆掉了一切可以使用的零部件,根本就不可能再发射了,现在仅仅是一个枪形物而已,怪不得后面的两名警察不着急。 “您看看这个行不行?”黄海杨献宝似的把土枪拿到了苗老眼前,喘着粗气问道:“这是派出所收缴的枪,已经拆差不多了。过些日子要统一销毁的,我这儿拿过来废物利用一下。” “这家伙,也没有橡胶头,也没有护甲胸甲,这不能来真的啊!”苗老伸手接过那杆土枪,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有些不满的摇着头道。 “苗老爷子,您这是有多恨我们呀?非要结果一个啊!”黄海杨一听苗老这话,直着眼问苗老道。听到黄海杨这话,包括苗老在内的所有在场的人们都乐了。那两名镇派出所的警察此时也慢慢的走了过来,跟旁边的战士们问了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弄清楚原委之后两人也站在旁边看起了热闹,没再说话。 “行,比划比划就完了。”苗老跟着战士们一起笑罢,提着土枪站起身来道:“你们谁来啊?” 这句话一出,战士们都不说话了。刺杀在现代军事上的应用性几乎为零,之前特警团倒是也进行过一些所谓的刺杀训练,不过那都是站成队列对着空气比划比划而已,谁都知道那根本一点用没有的。顶多算是对部队老传统的一种怀念,或者是继承罢了。现在苗老站出来要给大家做个示范,战士们的心里可是一点谱都没有的,谁也不愿意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谁来?”苗老提着土枪冲着战士们晃了晃,等着有人毛遂自荐。 “种纬,你上!”种纬站在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在后面重重的推了一掌,种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冲到了苗老眼前。回头一看,正看到国勇超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从黄海杨手里接过土枪,先在手里掂了掂,感受了一枪持握枪身的感觉。然后便对等在一边的苗老道:“苗老爷子,我来配合您,不过我们可没怎么练过刺杀,您还得让着我点儿。” “哎呀,真啰嗦。来吧!伤不了你,别看我岁数大了,手上可有准呢!”苗老冲种纬笑了笑,挥手让围观的众人退开了一点,摆好了架势。 种纬也按照以前练习所谓刺杀的动作摆好了架势,站到了苗老的对面。只是种纬觉得自己摆出的架势虽然和苗老类似,却总有点哪里不一样的感觉。还没等他弄明白哪里不一样,对面的苗老已经问话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种纬有心说没准备好,可现在时机似乎已经不太合适了。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训练或比赛,做做样子吧!种纬心想道。 “好,那咱们开始!”说了声开始,苗老端着土枪,脚下用小碎步左右慢慢移动着寻找着种纬的空挡,已经动了起来。 苗老这一动起来,种纬和在场的战士们才发现老人和平时的不同。如果说平时他只是一位有些精神头的老人外,那么现在他真的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气森森的战士,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他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 老人此时已经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种纬的一举一动,整个人就像绷紧了的弹簧一样,似乎身上随时会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会爆发出来似的。 弹簧?种纬一想到弹簧,马上想明白了自己和老人有哪里不一样。 此时的苗老浑身上下都绷紧了,而腿也好,腰也罢,甚至手臂和躯干也一样,都是似曲非曲,似直非直的。种纬之前在练武术的时候,听他父亲讲过,传统武术讲究的就是似曲非曲,似直非直。 因为任何人的关节一旦完全伸直,便没法发力。另外,如果你的拳头打到目标身上的时候变直了,则正好是你的对手挟制你手臂和关节的最佳机会。但反过来说,道理也一样。如果你的关节收得太弯,肌肉绷得太紧,那也是无法快速发力和反应的。 正当种纬想到这些,注意力上稍稍有些分神的时候,苗老爷子却主动进攻了。 只见老人突然一个前冲,手中的土枪枪口便朝种纬劈刺过来了。速度之快,完全出乎种纬的预料之外。 种纬此时再退已经来不及了,他本能的用手里的土枪枪身迅速地朝苗老的枪上磕过去,准备化解掉这一枪的威胁。 可就在种纬刚把枪横撞过去的一瞬间,苗老手中的枪却突然一个加速,直接磕撞在种纬的枪身上。 “叭”的一声脆响,种纬的枪和苗老手中的枪毫无花哨的撞在了一起。 —————————— 第五十二章劈刺原理 在两杆枪就要撞上的瞬间,种纬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他顾不上多想,只能攥紧手里的枪,硬接了老人的这一记。 “叭”的一声,一股爆炸性的巨力传来,种纬手里的土枪直接被撞得向旁边摆开了足有二十多度的角度,种纬的一条臂膀和左胸都暴露在了苗老的枪口之下。这还是在种纬及时的反应过来,握紧了枪的前提下发生的。如果种纬反应再慢一点,即使他手里的枪不会撒手,但也可能还会比现在更狼狈一些。 种纬收枪后退,感觉着从老人枪上传来的那股力量对自己的影响,心里默念了一句:爆炸力! 什么是爆炸力?那就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人体可以爆发出的极至的力道。而且这种力量的力道还在暴发力之上,与对手碰触或交接的时候,对方会有一种麻、胀、无法控制和无法抵档的感觉。 打个最直观的比喻,很多拳击手都有暴发力,但绝大部分都很难打出爆炸力,但巅峰期的泰森却经常可以打出爆炸力。所以大家在拳击台上看到的,往往就是泰森挥出一拳,然后对手就像节木桩一样的栽倒了,爬都爬不起来。 当然,等到泰森巅峰期一过,他的爆炸力不见的时候,他也同样泯然众人矣了。可见爆炸力虽然是很多习武的人都在追求的力道,却又很难掌握的。因为人如果一旦练出了这种力,那在任何竞技类的运动项目中,那都会成为绝对的高手。只是种纬没想到,居然在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上,种纬居然体验到了爆炸力的感觉。 这是什么滋味呢?麻,木,还有些酸。种纬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察看了一下自己的两只手的虎口。还好,因为平日自己的训练强度也不低,两只手的虎口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种纬,对面的这位老者的确不凡! “再来!”对面的苗老冲种纬呵呵一笑道。 虽然苗老向种纬提出了再比的要求,可种纬却站在原地没动,而是楞了一小会儿。不过这个过程时间很短,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种纬已经把手里的土枪放下了。 “老爷子,我输了!”种纬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周围的战友们和其他围观的人一听种纬这话,禁不住都楞住了。只有苗老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刚才两杆枪一碰,我的枪就已经被荡开了。如果是在真实的战场上,您上步一枪,我就完了,所以我输了!”不用别人问,种纬便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嘿嘿,那你说说,你的问题出在哪儿?”苗老笑呵呵的也放下了枪,开口问种纬道。 “嗯……我发力不对,好像姿势也太不对……”种纬一边回想一边答道:“虽然外表类似,但总感觉差了些最关键的东西,跟您比差了不少火候呢!” “小伙子不简单!说对了!”苗老一听种纬的回答,登时就对种纬产生了好感。 人往往就是这样,很多有真本事的人就藏在我们身边。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有真本事的人并不愿意指出其他人犯的错误。为什么呢?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自负和封闭的,哪怕你把很重要的,很关键的东西告诉他,对方也不会珍惜。既然如此,那高人凭什么要主动指点你? 这就像《西游记》里唐僧等人取得真经,那些尊者还要向唐僧师徒索要人事一样。因为普罗大众只有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之后,才能重视和尊重拿到手里东西。 但对于那些真正的智者,或者悟性高的人,很多高人都愿意真心的出言指点,而不考虑什么回报的问题。因为凡是达到那种境界的人,本身就已经经历了很多,值得别人去认真指点的。这样的人不但少之又少,而且将来也一定会有作为,谁不愿意指点这样的人呢。 就像眼下这种情况,如果种纬是个粗疏的人,明明败了还不自知,傻乎乎的用力量和身体才硬杠。仗着年轻体力好厚着脸皮跟人家耍赖,苗老当然不会把这里面的关窍指出来。虽然也会和种纬练上几下,但差不多也就完事了,绝对不会真心教给种纬些什么。但由于种纬现在的这种态度,苗老对种纬的好感顿生,注定种纬会获得更多的东西。 “小伙子悟性不错!”苗老夸奖了种纬一句道,点手便把种纬唤到了身边。战友们一看苗老要给种纬单独“上课”,便一下子也围了上来。 “苗大爷,这是我们班长,战斗英雄,立过好几次功,拿过好多次奖了。”黄海杨凑近了苗老,笑嘻嘻的解释道。 苗老一边笑着点头,一边问种纬道:“小伙子,是不是练过功夫?” 在得到种纬肯定的回复之后,苗老点了点头道:“要知道在没防备的时候挨这么一下子,没两下子可是撑不住的。你手里的枪只不过晃了晃,已经证明你很不简单了。” “苗老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您刚才那一下真不含糊,我还真没太弄明白您那下怎么发的力。”种纬规规矩矩的站到苗老身边,客客气气的向老人请教道。 “唉,你们呀,估计纯粹是被那些个电影里的拼刺刀情节给骗了,也从来没真拼过刺刀,所以根本就摆不对身架。”苗老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容,显然并没太在意这个问题。 话锋一转,苗老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怨你们,过去拼刺刀是因为子弹少,鬼子也好这一手。现在这么多年了,国家也发展了,打仗也很少,又有谁能遇上拼刺刀啊?别说你们了,就连带你们的的军官恐怕也不懂吧?”说着话,苗老的眼睛超过了种纬的肩膀,瞄上了刚才把他推出来的国勇超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的,苗老朝国勇超看过去的时候,那眼神可就有点不那么温和了。直把站得离苗老挺远的国勇超看得一缩脖子,躲在人群外面不敢往里探头了。 “来,我告诉你吧。拼刺刀可不是像电影上那样,挺着整个枪身往前冲,那样两只手根本就没法稳住枪身。遇上有经验的敌人,只要轻轻一磕,你的枪就歪了,人家还不想刺你哪儿就刺你哪儿啊?”苗老说着话,双手握枪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往前递枪的动作,告诉种纬和战士们这个动作根本就是不对的。 “咱们过去这个拼刺刀的战术动作可是从日本人那学的,那可是用人命换来的啊!这个动作应该这样做……”苗老一边说一边把后手的右手压住,把枪身紧紧的压在右大腿侧面,位置比胯骨略略往下了一点。在这个位置上,他的右臂似直似弯,随时可以上下滑动。而随着他的滑动,土枪的枪口便呈现出上挑和下劈的两种运动。 “看明白了吗?”苗老的右手一边比划着,一边问种纬道。至于身边的其他人,老人却没有专门去问。对老人来讲,其他人学的会学不会他不大关心。真要想学的,过后种纬学会了,去问种纬就可以了。 “明白了!”种纬点了点头道。 “然后左手这样!”苗老的左手握着土枪的护木,手臂微微曲着,有点像是打拳时收回来蓄力时的状态,这样土枪的枪口(刺刀)基本上是斜指向天的。然后随着苗老左手猛的推出,土枪枪口便直向前方的目标劈了出去。 “这叫劈刺,明白吗?”苗老左右手配合,左手前冲时,右手按住枪身顺着身体侧往上提拉,土枪枪口便呈现出了一个下劈的动作。 “明白了!以身体和躯干的力量驱动刺刀,看着是在劈,实际上加上步伐就是劈刺。”种纬本来很有悟性,苗老这么一讲解,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对了,这有点像是形意拳的劈拳嘛,形意拳不也是从大枪里转化来的么?” 完全理解了劈刺的发力和原理,种纬很快就触类旁通了。至于另一个挑刺的动作,也不过是把劈刺的发力反着做一遍而已。 “那拼刺是怎么回事呢?想得明白么?”看到种纬领悟的这么快,苗老显然对种纬的悟性很满意,他故意考种纬道。 “唔……”种纬略一思忖,手里摆弄着土枪一边做着动作一边道:“类似于抱枪,短促发力,用整个身体控枪,把劈刺和挑刺的力量运用在格挡里面。一旦劈开或者挑开对方的枪,就用相反的劈刺或挑刺的力量刺出去。” “哎——不错不错,相当不错,是这个意思。”苗老对种纬的领悟力相当满意,连连赞许道:“来,咱们再练几下,你找找感觉。” 旁边的战友们大多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在那傻乎乎的比划着,试验着,可种纬已经和苗老重新对战起来了。 “脚步配合身体的动作,发力要短促,要猛……”苗老一边和种纬拼刺着,一边提醒着种纬的动作,在他的指导下,种纬很快就体会了拼刺的基本要领,发力越来越短,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隐蔽。而这些动作对其他围观的战士们来讲,九成人却只能继续看热闹,还是没弄明白里面的关窍。 第五十三章又出乱子 “拼刺刀要有拼刺刀的意识,要有我无敌,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死中求活的准备,就别拼刺刀……”苗老一边和种纬拼刺一边说道。 苗老和种纬不时的进进退退,两人就真的像在战场上的敌人一样拼刺了起来。两杆土枪的枪杆不时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嘎嘎的短促声音。 几个回合下来,苗老也不再讲话了。他的年龄毕竟有些大,体力和气力明显不敌种纬,渐渐的就有些跟不上种纬的速度了,可老人还是精神抖擞的进退劈刺,一点也没有要退下来的意思。 “嘿!”忽然间,就在苗老的一次劈刺被种纬挡开,种纬准备马上进攻的时候。苗老刚被挡回的枪杆却在突然一缩之后,立时又冲撞了出来。土枪的枪口几乎就要刺到了种纬脸上,引得周围的战友们一片惊呼。 种纬在看到苗老连续劈出第二下的时候就发觉了对方的意图,急忙把自己的劈刺动作变成了横向的格挡,同时身体向着一侧一拧,用身体扭动的力量加持在枪杆上挡了过去。 “嘎叭”一声,由于两人格挡的这一下力量太大,苗老和种纬两人手中的土枪枪杆本来质量就不怎么样,两人连续的大力冲撞之下,这枪管早就支撑不住了。在经过了这下大力的撞击过后,苗老手里的那支枪的枪管当下就断开了。断掉的枪管直接被种纬拨得飞了出去,吓得那断掉的枪管飞行路线上的两名战友赶紧闪躲。 枪管断掉了,这下没法继续再拼下去了。苗老看了看手中的断枪,禁不住哈哈一笑道:“痛快痛快,多少年没这么硬拼过了,真痛快。” “苗老,我看您这两下子,可不像放了好些年的啊?”虽然两人拼刺的时间并不长,但种纬知道这种高密度的激烈拼刺对人的体力消耗到底有多大。尤其是这种接近实战对抗的状态下,对人的体力和体能的要求有多高。 一般人只要经过一定的锻炼,恐怕慢跑上个三公里五公里都不会觉得特别累。但如果站到拳台上拼打上一个回合,仅仅三分钟,一百八十秒,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除非训练水平相当的高,否则寻常人根本就撑不下来。 刚才种纬和苗老那几个回合的拼刺都是在高速和连续爆发力的情况下进行的,以种纬的体能和力量都觉得有些累了,苗老以六十多岁的年纪还能撑下来,那就是相当的不简单了。 “放倒是没全放!”苗老大口的喘息着道:“我平时每天早晨起来要练一阵儿的,不过多少年没和别人对练了。家里没什么合适的人,我那两个儿子平时工作都忙,又怕我累着,一年也练不上一次。今天这一练呐,痛快!” “老人家,这个东西现在还有用吗?”看到苗老爷子累成这样,周绍文在一边探头探脑的问道。 “有用,怎么没用?”一听有人这么问,本来看起来都些疲惫的苗老突然又来了精神,对着周绍文很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到了战场上什么最有用?不是什么枪法,战术,是精神和意志。当年没少听老兵们讲过,一个班的鬼子挺着刺刀能追得一个连的国军人满处跑。咱们当年有些老兵倒是不怕死,可是四五个人围着一个鬼子,稍微怵一点,转眼之间就让鬼子杀得七零八落的,你说这东西有用没用?” “您说的是那个年代的事儿了,我也看过资料,美国人在硫磺岛根本就不和鬼子拼刺刀,一手一手手枪,火力特别猛,日本人根本贴不到近前……”周绍文毕竟生在军人家庭,对这方面知识的涉猎还是比较广的,只是他说出的这番话无疑让苗老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苗老爷子说的是战斗精神和战斗意志,在同等火力情况下,有足够战斗意志的队伍当然比松松垮垮的部队有战斗力。”一听周绍文说的话有些跑偏,种纬马上出言把话题给拉了回来。“可平时战斗精神怎么练?光练五公里和四百米障碍可练不出来,这种拼刺方式确实是很好的锻炼方式。” 本来苗老爷子还想反呛周绍文几句的,可在听了种纬打圆场的这几句话之后,苗老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实际上,拼刺技术在现代战争中的应用面确实已经很窄了。对苗老而言。这种战术技能更多的是他对人生经历的一种寄托或一种情怀。老人在嘴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只是在周绍文毫不顾忌老人心理的状况下说出来那番话的时候,老人自然很是不满。不过在种纬的转圜下,老人还是很快的恢复的平静。 “老人家,听说鬼子每次拼刺刀前都会退子弹,这是为什么呀?是鬼子为了塑造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吗?”周绍文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老人有些冒犯,又提出了一个缓解尴尬气氛的问题。 “你说说按你刚才问的硫磺岛的问题看,你还是有些军事知识的,可在这方面就显得无知了。”苗老一看又是周绍文说话,当头就给了这家伙一棒。 周绍文被苗老损了一句,也只能无奈的讪笑着答道:“这方面的知识咱不知道啊,一般书上也没写。” 听到周绍文这么说,苗老倒是挺认同他这句话的。苗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写书的那帮人呐,往往都没经历过战争。或者就是为了个人利益故意生搬硬套,反正把鬼子写得丑恶一点,把咱们写的高大一点,这样总没错呗。就算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误导后人啊!” “其实啊!鬼子拼刺刀前退子弹确实是有的,表面上也确实显得是挺有点武士道精神的。可实际上,鬼子这么干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什么武士道。当年我们俘虏过几个鬼子兵,也问过他们这个事儿。那些鬼子兵说,拼刺刀前退子弹是写在步兵操典里的,要求必须这么干。可真实原因有三!”苗老说到这儿故意卖了个关子,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等看到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苗老才继续往下说道:“第一,拼刺刀前还想着开枪,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让你没有孤注一掷的精神拼刺刀;第二,准备拼刺刀的时候还想着开枪是很困难的,影响拼刺刀的动作,根本就是自找麻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是因为鬼子的三八式子弹穿透力太强。拼刺刀的时候两方的人搅和在一块儿,你一开枪不容易把自己人给打着吗?那时候老鬼子多金贵?战斗力多强,他们才舍不得死呢!”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听到苗老的解释,战士们才恍然大悟。这些话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才会知晓,才会说得出来吧! “其实啊!鬼子的那个武士道精神纯粹就是用来糊弄小鬼子自己,连带着吓唬敌人的。”解释完了拼刺刀的问题,苗老继续对战士们说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我们部队曾经遇到过,跟鬼子打的热火朝天,双方贴的很近时候,咱们的战士们都站起来准备拼刺刀了。冷静不防鬼子在侧翼埋伏了两挺歪把子,咱们的人刚冲出去他们就开枪了。” 苗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冲在前面的战士那是战斗力最强的,最能打,拼刺刀技术最好的。唉,就这么窝窝囊囊的牺牲了,你们说小鬼子有什么武士道精神?再说了,小鬼子真要有武士道精神,搞什么化学武器,搞什么细菌武器?搞什么飞机大炮坦克?直接跟咱们比拼刺刀不就完了?可他们那个豆儿大的国家,拼得过咱们么?所以说,别信什么武士道精神的胡话,那都是编出来糊弄鬼子兵和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的……” 正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电影院方向走过来一群战士。他们一边乍乍乎乎的大声说着话,一边快速往宣传点的方向赶过来。行走速度之快,队列之乱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 战士们行为是有各种条令和条例规范的,包括着装,包括言行举止,包括多人上街该如何列队前进,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可看这一群战士的意思,已经根本没人考虑条例和条令的问题了。不仅如此,他们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几乎所有的人全都挤在了一起,中间的几个人似乎还在边走边争执着什么。 “怎么回事儿?全体都有,立正!”国勇超一看之个局面,当时就怒了。他是这个宣传点上军衔最高的军官,看到这种情况他不能不管。 在听到了国勇超的口令之后,这群战士们之中外围的全都停止了纠缠,纷纷立正整理军容,赶紧把没系的风纪扣都扣上。可即使是这样,这些战士也大多数没戴军帽,如果遇上纠察少不了被斥责一番,军容不整最少写个检查是跑不了的。 —————————————————————— 第五十四章事有反常     ————————————————————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双河镇这个儿根本没有纠察。只要团部不下来人,一般违犯军容风纪的事情就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当然,这不是说特警团的兵在双河镇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现在全团大部人马都在这小小的双河镇执行任务,战士们少不了要和双河镇的百姓打交道,所以团里对战士们的军容着装和仪表要求还是很高的。只是这伙人这个情况怎么这么特殊,却把宣传点值守的战士们和围观的一些老百姓都看呆了。 这一伙战士足有二十多个。在国勇超的口令喊过之后,外围的一圈人都站定立正了。可最里面的几个却还在彼此拉扯着,争执着,仍然没有一点消停的意思。 国勇超一看这群战士大部分都属于一连的,本来就很生气了。再看在他的口令喊过之后仍在争执的几个人,正是扎克和几个隶属于他一排的战士,国勇超的眼眉气得都要立起来了。 “扎克!怎么回事,把手放下!把人放开!”国勇超顾不上管其他人的军容风纪,直接冲进人群朝着扎克就是一声暴吼。 扎克此时手里拽着两个人,一个被他抓住后脖梗子,一个被他抓住脖领子。两人在扎克手里用力挣扎着,可任凭他们两个怎么挣扎扎克就是不放手。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扎克这个人形坦克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要知道他手里揪着的可是一连的战士,随便是谁手上的力量和功夫都不简单的。可他就这么抓着,楞是把这两个人从特警团的临时宿营地——镇电影院一路给揪到了这里。 特警团这次来双河镇来了一千多号人,小小的双河镇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安置这么多的战士们。为了执勤方便,镇政府便把镇电影院,商场的地下停车厂和人防工事都临时拨给特警团宿营。反正发生了如此的大乱局,电影院和商场再开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此时的扎克脸红脖子粗,正揪着两个战友发威呢!其实他刚才倒是听到国勇超的口令了,可那时的他根本没反应,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直到国勇超冲到他近前,对着他一声暴吼,扎克这才恢复了些理智,终于气哼哼的放开了那两名战士,可脸上却仍是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怎么回事?”国勇超铁青着脸问扎克等人道。 “他们两个说我是蒙古鞑子!”扎克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直接向国勇超告状道:“这事情你管不管,不管我去找连长!” “闭嘴!凡是一连的事情,该管的我自然会去管!如果我管不了,你再去找连长!”国勇超当然不会在气势上输给扎克,吼的声音比扎克的声音还大。 “你两个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勇超转过脸来又冲那两个战士吼道。 这两战士同时沉默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理亏的。 “说没说?”国勇超又补充问了一句道。 “说了!”两个兵倒没不承认这件事,还是规规矩矩的承认了。 “俯卧撑五百!”国勇超一听这两个兵真的说了那句话,当即命令道。 两个兵梗了下脖子,还是伏下身去认真的做起俯卧撑来了。 民族问题是个大问题,尤其是部队里有少数民族士兵的时候,部队上会格外注意这件事。甚至个别部队里会把少数民族战士另编成一个班,有专门的锅灶和生活起居的空间。 像扎克这样在饮食上和其他战士没什么冲突的,连队里在新兵入伍伊始,都会有军官和老兵提醒一下这个问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早就打过预防针了。不过让国勇超和战士们没想到的是,扎克参军入伍四年多了,一直没出现过这方面的问题,今天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呢? “其他人,整理军风纪!没戴帽子的回去戴上,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国勇超瞪着眼睛朝其他战士吼道。 “我们是劝架的……”有战士低声的解释了一句,看国勇超又要变脸,立马转过身去,像兔子一样的跑远了。 “扎克!有人污辱你,可以找你的班长,或者找其他军官解决,这么揪着战友在大街上吵吵闹闹是怎么回事?俯卧撑一百!”扭过头来,国勇超又想起了扎克的问题,也没放过他。 扎克梗着脖子硬挺了一会儿,显然是有些不服气的。不过在喘了一会儿粗气之后,扎克还是冷静了下来,也俯到地上做了起来。 参军几年了,扎克已经由一个对汉语和部队不太了解的蒙古族战士,完全融入了特警团这个集体。虽然有的时候他的个性和行事方式和其他战士有些不太一样,但几年来战友们对他的情谊和感情他是很清楚的。要是因为少数人的一句话就毁了这份感情,那也不可能。 很快,扎克的一百个俯卧撑先做完了,另两个战友还在那儿努力的完成定额。由于国勇超没让他们起来,他们两个连外衣都没有脱,就在这秋日的街头连续屈臂挺起,很快汗水就流了下来,滴落到了地上。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没人替他们两个求情。破坏战友情谊是最让战士们不耻和愤怒的事情,一旦发现有军官在场挨个罚是好的,如果没有军官在场那下场才是真的惨。大家不把你修理得重新做人,那就是这些年轻的战士们都麻木不仁了。 “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说说,七班长,怎么回事?”国勇超没问当事人扎克,而是直接问在场的的一个班长道。 “报告,我们在宿舍休息,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我就听了一部分,他们两个说什么蒙古人侵略宋朝,什么民族大屠杀什么的……还说,还说蒙古人和满人穿一条裤子,误我中华三百年什么的!”七班长一边犹豫一边说道,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我靠!这事儿大了!”在后面负责值守宣传点的战士们中间,有人暴了句粗口。种纬不用看就知道,这话是周绍文说的。 民族问题是红线,轻易碰不得的。这些话说出来,如果查实的话,这两个兵可就要倒霉了。如果在战时,祸乱军心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听是这个事,国勇超也有些发懵了。一般的情况他可以用简单的处罚控制,可眼下这个事儿的性质可就严重了。虽然他说不清楚这件事多严重,但他肯定知道这件事自己压不住,也不能由自己去解决。只是他明明知道这一点,脸上却一点都不能带出来。为什么?旁边的扎克还一脸委屈和怒意的看着呢! 国勇超扭过头来,看向等在他身后的种纬等人,想了想便扭回头去命令道:“你,你,你们几个替三班守着宣传点,三班的其他人,跟我回宿舍。扎克,你也跟我走!你们两个,也别做了,也跟我走!丢人现眼!” 国勇超吩咐后来的几个人守着宣传点,把剩下无关的人员都给带回了宿舍。眼下这事儿有些麻烦,他当然不能在大街上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是家丑不可外扬也好,还是为了维护部队的形象和声誉也好,他都必须先控制局面。 带着一行人往前走,没走几步国勇超就故意减慢了速度落在了后面。 “去,赶紧去找连长和指导员!”国勇超吩咐张彪和七班长道。连长和指导员一个去巡查去了,另一个带人去了镇派出所值守,那里关着一堆前些日子在乱局中惹祸的人。虽然重罪的都被提到县看守所关押去了,但还有一部分伤害案和纵火案的嫌疑人在押,不能离开人手警戒。 “种纬,想想主意,这个事儿怎么办?”打发走了张彪他们,国勇超扭过头来又求救似的问种纬道。 “排长?怎么怎么办啊?该罚罚呗!”种纬一时没明白国勇超的意思,反问道。 “不是,罚好罚,你没看那两小子还有点不服气吗?这个……他们说的那套话,怎么驳啊?你也知道我这水平有限,你小子主意多,又能说,全看你了。”国勇超毫不客气的把麻烦扔给了种纬,弄得种纬干瞪眼却又没办法。 “哎,哎,小伙子,慢点走。”一行人刚往前走了没多远,身后却传来苗老的呼唤声。 走在最后的国勇超和种纬回头一看,本来留在宣传点的苗老爷子居然追了上来。 “小伙子,我能跟着去看看不?”苗老来到国勇超和种纬近前,提出了他的要求。 “您?跟我们去?”这回轮到国勇超和种纬两人一块瞪眼了。虽然战士们的临时宿舍没什么不方便看的地方,但让一个与部队无关的人去战士们的临时营房似乎还是有些不妥。哪怕这个人是双河镇新任镇长的父亲,还和战士们交流的不错。 “这个,小伙子,别怨老头子事儿多。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老头子我在部队上呆了也有小半辈子了,刚才我也听见了刚才你们说的话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苗老望着国勇超和种纬两人说道。 第五十五章幕后黑手1 “嗯?”国勇超和种纬两人一楞,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疑惑。所不同的是,国勇超的眼神里始终是疑惑,种纬眼神中的疑惑却很快被异样的神彩所取代了。 “排长,这事儿确实透着诡异!”种纬朝国勇超点了点头道,确定苗老的话是有道理的。 “怎么不对劲儿?”国勇超皱着眉头问道。 “排长,扎克来咱们连几年了,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吧?大家和他关系都挺好的,怎么到了这双河镇,突然就开始有人说这个了?这事儿,是有点……”种纬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苗老提醒的话,种纬恐怕只会关注扎克和战友们闹矛盾的事情。可苗老一提醒,种纬一下子醒悟过来了。特警团是部队,特别讲究团结的地方,怎么可能几年都没人烦恼的民族问题,到了双河镇就出麻烦了? 更何况,特一连最讲究的就是强者为尊。扎克的军事素质在特一连不算是最出色的,但他那一身怪力和人形坦克一样的冲撞力,早就得到了全连人的的认同。谁会在意他的民族身份?说这事儿里面没鬼?可能吗? “排长,我建议让苗老跟着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能通过苗老和镇政府……”后面的话种纬没往下说,不过国勇超也已经猜个七七八八了。 当下国勇超点头同意,一行人一起回到了临时宿营地——镇电影院。 此时的镇电影院,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兵营,一个半营的人马在这里宿营。除了不便于宿营的排椅位置,战士们把能利用的过道、舞台楼上楼下的前厅和办公室都给利用上了。特一连宿营的位置就在电影院安全门的出口过道那里,占据了位置相对比较宽阔和平整的一块地方,全连官兵都打得是地铺。 众人返回来的时候发现,除了派出去各处值勤的战士以外,留在宿营地轮休的战士差不多有一个半排的人马。可谁又能想得到,就这么一个半排的人,居然就闹出了这些事。 “你们两个,过来!”一回到宿营地,国勇超伸手就把刚才说闲话的那两个兵先叫了过来。然后他又一伸手,又把还是气鼓鼓的扎克也叫了过来。然后,国排长一屁股就坐在了自己的铺位上,开始“审案”。至于坐客的苗老,则由种纬等人陪坐在侧,看着国勇超一个人唱独角戏。 “说吧!说扎克的那些话是谁先说的?谁先传出来的?”国勇超一上来就开始追本溯源,想查出那些话的出处在哪儿。 两个战士都沉默着不说话,显然对国勇超的问话有些抵触情绪。或许是刚刚挨了罚的原因,或许觉得这个事儿没多大,或许……种纬的脑子开始全速的运转了起来,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呵,你们两个小子不说是吧?是不是得上点手段啊?说,是谁告诉你们的?我告诉你们两个别硬挺,反正咱们连就这么几个人,你们不说总有人说。而且刨去出去值勤的,全连就这么点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头一个说这话的人!”国勇超恨恨的警告两人道,开始有些发急了。 “不行,这么问问不出个结果。”种纬看着国勇超那急吼吼的样子,以及那两个战士沉默不语的表情,隐隐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简单。 目前能肯定的是,说扎克的那几句话应该不是外面传进来的。因为特一连的战士们除了少数司务班负责采买的战士会和双河镇的人接触以外,其他人顶多出去执个勤,到宣传点帮着宣传什么的。再大点的事就是配合工作组,收拾前期那些损坏的公用设施,或者把需要收拾的火场清理一下什么的。 可在那些场合里,谁又会对战士们说那些发牢骚的话?不怕被别人知道么?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局面下,谁敢冒这种大不韪的风险,在部队内容挑拨离间? 可假如那些话是连队内部有人说出的,那麻烦就更大了。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冒着挑拨战友关系的罪责,要挑战特警团战友之间的感情?这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 但是,如果这些话是部队内部的人传出来的,那又会不会是其他连队的人传到特一连里来的呢?这种可能无疑也是有的,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谁闲得没事干嚼这个舌头?居然敢在连队内部散布这种制造混乱和对立的情绪?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假设这个人不是无意的,而是刻意为之的,那麻烦似乎就更严重了。特警团要是有这么个害群之马,必须尽快把他挖出来,否则对特警团今后工作的开展都是个大麻烦。 可是,如果按照国勇超现在的路子走,恐怕不但问不出什么来,还会株连很多的人。那样不但不利于这件事的调查,恐怕还会让有心人有机会早做准备,甚至想办法成功的逃脱制裁。 不行,不能把这个事儿弄大了,要控制局面。这件事查可以,但绝不能是如今这个查法。一旦把事情搞大,只会让后期的调查越来越难。 种纬左右看了看,有心和身旁的苗老沟通一下,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毕竟苗老不是部队里的人,即便现在他率先察觉了这件事的诡异之处,自己和他沟通也有些不方便。还是应该在连队内部先解决,如果需要苗老和帮着和镇政府沟通的时候,再和老人沟通不迟。 想到这儿,种纬往前凑了凑,贴近国勇超的耳边把自己的想法和国勇超交待了一下。国勇超能意识到眼下的麻烦,也知道该谨慎对待这个事儿,但至于下面该怎么解决,他却没有什么更多更好的办法。 “下面怎么办?是等连长和指导员他们回来?还是……”国勇超有点求助似的望着种纬道。 “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快,如果这些话是从其他连队传进来的,最好在造成大麻烦之前咱们就能查个七七八八的,避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才好,总不能事事都等连长和指导员啊!”种纬回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国勇超追问道。 “那……我来,我来跟大伙说两句。”种纬主动把麻烦接了过来。国勇超正发愁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呢,见种纬出来担起麻烦来,他自然乐得躲在一边享清闲。 “老唐,我记得你是河北人吧?”种纬问两名说扎克闲话的人之一道。 “对!”那名姓唐的战士点点头,不知道说这个干嘛。 “李楠,你是陕西人?”种纬问另一个人道,对方一样点头称是。 “哦,那好啊!你们两个应该先打一架才对!”种纬突然语出惊人。周围坐在自己铺位上的一连的战士们全懵了,不知道种纬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战国的时候,白起坑杀了四十万赵军,赵国和秦国是血海深仇啊?你们两个,一个是赵国后羿,一个是秦国后人,自然应该为祖先报仇啊?”种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老唐和李楠两人全懵了,两人彼此看了看对方,却完全没法把对方和仇人联系到一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种纬的话。 周围的战友们中间有人反应很快,已经明白了种纬这么说的意思。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轻松和看热闹的笑意,倒是有些人脸上反倒更凝重,甚至有些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还有,排长是山东人,牛柳也是,那原来是鲁国所在地,他们也该搞搞什么复国运动之类的,对吧?”种纬直接问老唐和李楠道,把两人问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那都去好多年了。”老唐嗫嚅着说道。 “你还知道过去好多年了?”种纬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反问对方道。 “还有,你们两个都上过学没?”种纬忽然又转换了一个方向,继续逼问两人道。 老唐和李楠两人不知道种纬打算干什么,老唐犹豫着答道:“上过,上到高一。”李楠则挺痛快的答道:“上到初中就不上了。” “《沁园春雪》会背吗?”种纬继续问道。 “会一点。”老唐点了点头,李楠则干脆承认自己不会。 “背‘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接着往后是什么?“种纬继续掌握着问话的主动权。 一连的战士们有的已经明白了种纬的想法,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有的人则文化水平低些,却还不知道种纬想干什么。一时间,倒是让一连的宿营区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唐身在局内,一时没想明白种纬要干什么,继续往下背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背到这儿的时候,老唐也有些醒悟了过来,犹豫着不往下背了。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种纬不给老唐机会,把后面的一句给补上了。然后,种纬继续说道:“老唐啊,我才知道,你们家祖上一定出过大人物,对吗?” “哪有大人物……”这回不仅老唐,几乎所有的人都懵了。 第五十六章幕后黑手2 “你们家一定有大人物啊!要不然都认为是一代天骄的人,你们都可以认为是……啊?!”说到最后,种纬也没法往下说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伤害扎克。 不过到了这阵儿,扎克已经完全听明白种纬的意思了。他现在的底气已经足起来了,摆出了一副我就是有理的架势。 “可是,可是,蒙古是侵略过……”李楠被种纬的问过给弄得晕头转向,不得不承认种纬的话有理,可他又不想放弃。 种纬狠狠的瞪了李楠一眼,为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感到可悲。 “我问你们个问题,你们两个能回答我么?还有其他人,都可以回答。”种纬问道。 “你问。”老唐知道自己说不过种纬,但还是让种纬把话说下去。 “中国历史上的匈奴现在在哪儿?突厥现在在哪儿?西夏现在在哪儿?辽国现在在哪儿?”种纬连续发问,把老唐和李楠两个人问得哑口无言,根本没法回答种纬的问题。 “我告诉你们,历史上的这些民族都因为中原的扩张和战争而消失了。按你们的逻辑,这些民族的后人是不是应该为他们的祖先报仇雪恨啊?”种纬目光炯炯的逼视着两人,弄得两人根本没话说。 “中国现在有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个民族很多语言不同,习惯不同,但还能生活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和平相处相亲相爱,这是为什么?这就是因为咱们国家的民族政策。所有民族都认同中华民族这个概念,都认为自己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所以才能共同生活,共同发展。你们再看看老美,整天介什么自由民主博爱,你给我找几个会本民族语言的印第安人来,有吗?”种纬毫不客气的对两人说道,说到最后,更是用斥责的语气对他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能啊!一个高中没上完,一个初中学历,置疑起国家的民族政策来了,好本事啊!” “你们两个有本事来个时空穿越,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阻止明朝灭亡?看看有没有可能取代清朝?看看有没有办法制止八国联军!这事儿你们做得了吗?做不了!”种纬说到最后也有点真火了,他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火:“做不了就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不要当搅屎棍!” 老唐和李楠两人默不作声,一句话都没法回答。 种纬却一点见好就收的意思都不有,继续对两人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吗?帮着别有用心的人传谣造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略停顿了一下,等着众人消化一下自己的话,种纬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不愿意说是谁跟你们说过的这些话,你们觉得是保护自己的朋友吗?错!你们两个正被人当傻子耍!还有,谁在背后乱嚼舌头的,是男人的话就站出来!别躲在后面使坏!特一连不要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对,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的,有种的就站出来!”一看现在局势良好,国勇超也紧跟着种纬的话表态道:“现在站出来是自首,还算情有可原,要是过后被揪出来,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一连的宿营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战士们互相观察着搜寻着,很多人都想找出那些最先嚼舌根的家伙。可在一连的战士们之中也有少数几个人神色不对,有些不敢看坐在众人前面的国勇超和种纬两人,显然是有些心虚了。 “排长,我,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就私下里开了个玩笑,没,没当真的!”躲在边上的一个老兵墨墨迹迹的说道,说话时缩头缩脑,显然是有点做贼心虚了。 种纬认得那个老兵,他入伍比自己还要早一些的。只不过这个兵平时完成训练任务尚可,但在强手如林的特一连里却谈不上什么出色,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超期服役都快两年了,结果才刚干到个副班长,平时最大的毛病就是怪话多小动作多。如果不是军事技能还好,参军年限也够,恐怕连个副班长也捞不着当的。 “你……”国勇超一看是这家伙,立时就要发飚,种纬赶紧一伸手按住了国勇超的手臂,示意国排长冷静。国勇超瞪着牛一样的眼珠子,后面的话却被种纬硬生生的堵了回去,没能说出来。 “你是听谁说的?”种纬首先问道:“你老兄我还不知道,平时抽个烟说个怪话儿还差不多,还真没见你害过谁,你也不是个有坏心眼儿的人,你这话我相信!而且现在这事儿也不叫事儿,你就说是从谁那听说的吧!” “昨天吃饭的时候听几个老乡说的,不全是咱们连的。”那个老兵见种纬没给他扣帽子,倒也爽快的说了出来。 这事儿有点大了!种纬一听这话,也禁不住有点头大。 他只不过是个班副,借着国勇超还能在一连狐假虎威一下。连里的人也都佩服他的实力,再加上他过往和战友们的关系维护得不错,大家也都服他,他出来问些事情也没什么人会有反对意见。可是一旦事情牵涉到其他连队,事情就麻烦了。不仅是他,就算算上国勇超也处理不了,必须得向上报告了。 “你老乡?哪个连的?”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种纬还是想先查个水落石出。 “二连一个,三连两个。”那个老兵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我就知道是三连的,他们摔跤摔不过,故意在背后使坏!”一听是三连的人嚼舌头,扎克立时就气愤起来了。 扎克毕竟在一连呆了好几年了,和战友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就算有人在背后说了他的坏话,他也觉得那人是被别人利用了。现在矛头指向了三连,他当然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三连的人才是这个事情上的责任人。 “扎克,冷静!冷静!”种纬喊了扎克一声,然后微笑着安慰他道,示意他控制好情绪。 扎克挺信任种纬的,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一连的宿营区是开放式的,不远处就是其他连队的战士们,因此几个连队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保密。如果低声说话还好,但假如大声说话的话,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其他连队知道。现在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就必须等着更高一级的军官们来处理了。 种纬把自己和想法和国勇超交流了一番,然后又嘱咐一连的战友对这件事情暂时保密,先不要和其他连队说件事情,一切都等到连长指导员回来请示过后再说。 连长高俊岭和指导员黄磊没用多长时间就先后回来了。在听过国勇超和种纬两人的报告之后,两人也直皱眉头。他们只是一连的当家人,现在传播谣言的人涉及三连和二连,他们也不好直接插手。 而且,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散布谣言挑拨战友之间的关系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的。所以很快,这件事就被报到了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那里。随后,工作组和新任的双河镇镇长苗志学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件事情表面上是特警团内部的事情,但现在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这件事情的背景不简单,而且又造成难以估量的恶果的话,无论是工作组,还是新组建的双河镇领导班子,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高层领导们迅速召开了一个简单的碰头会,分配了一下任务。特警团内部先自查挑拨离间谣言的来源,工作组抽调刘处长参与调查,但不直接负责特警团内部调查。后期如果发现谣言来自于特警团以外的双河镇某一处,则由刘处长牵头,工作组和特警团共同组织对这起挑拨离间的案子进入深入调查。 大致的工作方一定下来,由团部参谋和各连排主官参加的调查小组迅速形成了。各单位主管先把自己连队内的人员集合起来训话,重申了一遍民族政策和军纪,然后又苦口婆心的进行了一番教育,最后要求参与过传言的人主动站出来交待问题。主动站出来的人免于承担责任,但如果是被别人揭发出来的,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实际上,对大数刚满二十来岁的战士而言,他们一开始参与传闲话的行为大多是有口无心的,并没有什么恶意的行为。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果有这么严重,更没想到涉及的面有这么广。在团部开始严查此事的时候,所有的信息很快就汇总和翻了出来,等到晚餐前,整个事件基本上就查了个明明白白。 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最后证明是从三名负责采买的司务班战士那里流传出来的。他们几个则是在各连开伙吃饭的时候,把这些话更广泛的散布了出去。而且令人惊讶的是,三人挑拨离间的内容不但基本一致,采取的散播方式基本一致。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三人居然都说这些话是他们自己想的,根本没人告诉他们。 第五十七章幕后黑手3 这下麻烦了!三个司务班战士居然同时在特警团内部散播谣言挑拨离间,这怎么不令人心惊!只是看着这三个平时表现一般,没大毛病也没有过大错的战士,无论是团部的参谋和军官们,还是工作组的刘处长都有点难以相信。 信什么?信这几个平均学历都在初中阶段的司务班战士会不约而同的造这个谣?就从他们承认的那些极具调拨意味的话上看,就不是他们这种水平的人可以想出来的。而且,这三个兵都来自于不同的连队,两个是二连的,一个是三连的。彼此间虽然认识,却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三个人造谣挑拨的话语都如出一辙?这分明有问题。 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三名战士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逼问之后,仍然说是他们在看到扎克在摔跤场上大发神威,战胜了特警团的人,又战胜了双河镇的人之后,觉得扎克太过嚣张,这才说了些抱怨的话的。 这下轮到团部和工作组一起发愁了。谁能想得到,三名战士的出发点也几乎完全一样,简直像是同一个人写好稿子,三个人照着念似的。 可是不管团部的参谋和军官们怎么吓唬,还小小的让其中胆小怕事的两个吃了点苦头,可他们几个哪怕吓得直掉眼泪的情况下,说的内容还是惊人的一致! “妈的,撞鬼了!”团长袁以刚把作训帽摔在桌子上道。其他军官到了此时也是一筹莫展,什么办法都没有。 “依我看,这个事绝不可能是部队里的人干的,我倒怀疑是在战士们采买东西的时候,听到某个有心人故意说的。可能那个人说的隐晦,也很不明显。战士们在接受了这样的观战之后,潜意识就以为是自己想的。”刘处长一边分析一边说道。只是说到最后,他也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按他的说法,那这个故意散布谣言的人的水平也太高了点。 “其他人呢?其他人有什么意见?”袁以刚团长办事雷厉风行,一旦确定这件事情背景太深,他可不会继续因为什么所谓的面子而继续拖下去。 找袁团长来汇报工作的参谋和各连主官们都沉默不语,谁也没法解释眼下的情况。刘处长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但袁团长显然没什么反应,他也不好再说了。 “团长,我来的时候,我们连的种纬有个说法。”看到许久无人应声,一连长高俊岭说道。 “种纬,那小子又说什么,说来听听,他鬼点子最多。”袁团长想了想,便让高连长继续往下讲。 “他——做了个假设。”高连长迟疑着把种纬的说法讲了出来:“他说,如果上一次雷进杀人案之后的那些个谣言和这次的谣言是同一伙人,或者同一个人干的,那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呢?” 沉默!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这次双河镇大乱局之后,物质上的经济上的损失都是看得见的,无论是工作组和专案组都被这些事情弄得忙了个焦头烂额。可是工作组干到后来发现,所有的损失似乎都应该归究于一系列的谣言。 如果不是雷进杀人案后有人刻意把矛头指向镇派出所、镇政府,然后又是一番揭穿黑幕的情况爆料,老百姓也不会那么快就被鼓动起来。 更要命的是,工作组越是查,就越觉得心惊,因为那些谣言似乎总比镇派出所和镇政府的反应快一拍;而且每一条谣言都针对的是双河镇人的死穴,不是揪住上河营和下河营的问题,就是指责镇派出所的贪腐问题,要么就是镇政府处理不公之类的问题。 在这些问题上,无论是镇政府,还是镇派出所,无疑都是不是完美的。但又是什么人能够下手如此之狠,如此之准,每次出手都会打在事情的“七寸”上呢?最后弄得所有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任何应对的办法都起不到作用。 一切迹象都表明,暗中似乎有一只黑手,正在操纵着这一切。人们虽然能感觉到这只黑手的存在,却连他的影子在哪儿都看不到。如今,这只黑手又出现了,更是伸进了特警团的内部。要知道,这个阶段特警夜间值勤可是配实弹的,如果这些挑拨的谣言真的起了作用,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没别的办法,还是往上报告一下吧!袁团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把这件事情交给工作组来解决更合适一些。特警团内部的事情他自信可以控制得住,那些关键人近期盯得紧一些,不让他们接触实弹也就是了。值勤的时候加强管理,互相监督一下也可以管好这件事,但那只藏在暗处的黑手,却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天晚上,工作组和调整后的双河镇领导班子,以及特警团的主管领导共同开会,专门研究了这起看似来不怎么严重的散布谣言,挑拨离间案件。如果是放在平时,这件案子根本连案子都算不上,更不会让这么多人如此重视。然而在双河镇大乱局之后,人们都对双河镇的事情提高了重视,知道在这个小镇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那么简单,不容忽视。 不过,根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起散布谣言的案子眼下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唯一值得重视的要素就是这件案子发生在特警团内部,而且极有可能是有人刻意散布的谣言。至于那三名司务班负责采买的战士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要散布谣言的,谣言的出口源头和出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某一个组织,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就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绪的时候,新任双河镇副镇长的于志华倒是提出了一个可能。 由于这位新晋的双河镇副镇长一贯表现出色,又在这次双河镇乱局中说服了原来的高镇长,借助民间持枪的民兵组织保护住了镇政府镇派出所的所有人,因此他在双河镇政府里的话语权还是很重的。就连工作组和新任镇长苗志学遇到了问题,都要多听取他这个土著的意见。 于志华学的是心理学,而且还是国内一流大学的本科生,这在九十年代的份量是可想而知的。如果不是他执意留在双河镇,留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恐怕他的职级还不限于现在这个程度。 于志华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了这起散布谣言的案子。他认为:几名负责采买的战士,可能是受了某种心理暗示,而这种心理暗示可能来源于他们近期接触过的某人或某些人。再结合几名采买战士的主要活动范围,于志华主任将可疑目标锁定在了双河镇的两处菜市场内。 于副镇长认为,很可能是几名采买的战士在菜市场购物的时候,不经意见听到了什么,或接触到了什么人,然后才获取了那些最后成为谣言的信息。而人在彻底放松或特别紧张的情况下,都对外界信息处于全盘接受的程度。三名战士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把那些接受到的信息当成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才散布出去的。 至于那个最初炮制这些信息的人,或者是组织,可能是有意散布的这些观点,但也有可能是无意之间发的牢骚。具体情况,还需要在找到初始散布这些信息的人才能确定。 如果是有人在刻意散布这些消息的,无疑这个情况就很严重了。工作组和镇政府应该在特警团的配合下,及时采取措施,对刻意散布谣言的人予以控制,对这种苗头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才是。 至于双河镇的两处菜市场,于副镇长建议把注意力锁定在新建的室内菜市场内。虽然这处菜市场是上一任高镇长的政绩工程之一,但也是双河镇唯一全天营业的室内菜市场,购物环境干净,卫生。 虽说这个菜市场是前任镇长急功近利的产物,但由于这个市场的管理严格,进驻的商户门槛也较高,进货渠道也较为规矩,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过什么令百姓不满的事情。倒是另一处早晨短时间由摊贩自发聚集的露天菜市场,不但卫生状况堪忧,而且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发生个买卖纠纷也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正是由于这些事情,外来的特警团的采买人员往往都去那处室内菜市场采买。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事件发生,那也只可能在那里发生。 而且据于副镇长了解,前期双河镇乱局中的部分谣言源头,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这里的。再加上菜市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人员密集混杂,最便于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散布谣言了。不管有没有特警团这起案子,工作组和镇政府都应该对菜市场内的人员和管理进行一次检查和整治了。 事情到这里,又陷入了僵局。这起散布谣言的案子,至今都只有可能的方向和疑点,而没有切实的逻辑和证据。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是工作组、镇政府,还是特警团都必须继续查下去了。 哪怕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也要对这种刻意造谣传谣的行为形成高压打击态势。否则,如果他们对这样刻意散布谣言的情况都不加制止的话,他们无疑将是失职的,刚刚走上正轨的双河镇治安局面早晚还会败坏下去。 ———————————————— 第五十八章幕后黑手4 这次会议的最终结果是:由工作组和镇政府牵头,由特警团配合,联合镇工商局及市场管理处,组成市场综合整治工作组(简称综治组),对两处菜市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彻底的摸排和综合治理。 综治组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对这两处菜市场的营业人员的资质,身份进行广泛的核查;对几名采买战士经常购物的摊贩进行调查和走访,对潜在知情者以及素有劣迹的人进行重点调查和谈心,争取从他们那里打开突破口;对存在散布谣言,煽动不满情绪者进行重点摸排;市场内的商户和从业者进行普法宣传教育,对不法经营者进行统一的打击。 从上级为综治组拟定的这些工作内容就可以看出来,实际上工作组和镇政府并没有指望综治组能够发现什么,更多的目的还是想通过菜市场这个平台,对双河镇的整体治安局势进行一番再巩固。如果能够查出特警团内部的谣言出处还好,如果实在查不出,那就保持高压态势,进行普法宣传,用宣传攻势镇摄潜在的造谣生事者就好了。 至于综治组的人员组成,也依然沿用了工作组目前的人员构成模式。以工作组负责刑侦的刘处长牵头,副镇长于志华居中协调,再附以公安及政府内的部分工作人员,主体仍旧以特警团的人员为主。而特警团则直接调了一连一排的大半个排进入了综治组配合行动,种纬所在的三班自然在内。 综治组成立之后,相关人员聚到一起迅速开了个会。对工作内容进行了通报,对组内人员的配备和分工进行了分配,对需要的文字材料,工作方法,宣传口径都进行了统一,对人员分组成进行了编排。等到这些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但即便如此,综治组还是全员出发,赶赴全天营业的镇东菜市场开展工作。 走访,调查,谈心,宣传…… 综治组的工作人员们一直忙到晚上菜市场关门,才返回临时办公地点。在开会总结之后,全组人员这才散去休息。第二天,全组人员又分成两个组,另一路人马又开始对露天菜市场开展综治工作。 琐碎,杂乱,盲目,无效…… 尽管这么多人连续忙了好几天,也收集到了很多的情况反馈和信息,但在种纬看来这些信息都过于琐碎且杂乱了。关于散布谣言的消息反馈几乎一条都没有,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不法商贩倒是带出来几个。 虽然综治组走访了很多商户,也和很多商户谈过心聊过天,但这些商户显然防范心里都比较重,基本上就没法搜集到有价值的线索。尤其在经过了双河镇这次的大乱之后,人们都变得小心了许多,没人愿意乱说乱讲,跟综治组的人说话的时候人们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什么。 几天下来,不管是被调查的商户,还是综治组内的工作人员,大家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精神疲惫之中了。这种盲目的,没什么效果的工作让大家感觉不到他们现在工作的方向和意义,大家的走访工作也渐渐的变得惫懒了起来。 对这一点,工作组心知肚明,却又没什么好办法。镇政府无可奈何,只能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态度,想着即便找不着造谣的始作俑者,吓唬他们一下也是可以的心思让综治组继续工作。而对于特警团来说,这些具体工作的布置和实施不能由特警团说了算,能有什么效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结果,这个散布谣言的案子就这么僵住了。 每天种纬他们参加综治组工作的战士回到宿营地的时候,几乎都可以看到那三个司务班负责采买的战士委委屈屈的望着他们,一副茫然和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他们三个都被人重点照顾了,想出也出不去,哪也不能去,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宿营地反省。 对于造谣生事这件事,所有的战友们都看不上他们。他们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道当日出于什么目的要给扎克造谣。至于他们为什么造谣的内容都几乎如出一辙,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后只能用撞鬼两个字来解释了。 撞鬼?又是一出自称撞鬼的,上一个自称撞鬼的就是雷进了,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关系么? 种纬心里也急,可任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里面的关系。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综治组所有的工作都结束了。该宣传的宣传了,该走访的走访了。除了找出来几个在称上做手脚的小贩,最大的收获就是查出来一个卖死猪肉的商贩了。综治组倒是受到了双河镇百姓的一致好评,可原本成立综治组意图却完全没能实现。 “小种啊,你看大家都累了。走,我车里还有水和饼干,咱们去给大家拿点来。”种纬和于副镇长一组,大家忙到下午的时候都累得不想动了。于副镇长一看大家如此辛苦的样子,就想让种纬和他一起到他的车里给大家拿点吃的喝的。 几天配合工作下来,种纬也禁不住对这个于副镇长心生好感。这个于副镇长确实不简单,待人和气没有架子,学识渊博有见地,见人总是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再加上可能是他学习心理学的经历吧,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可以说到你的心里面,任何人和他在一起工作,都不会感到紧张和无趣。 听到于副镇长招呼自己,种纬也没多想,跟着于副镇长便走出了菜市场,来到了他的汽车上。 “热死了,咱们先开会儿空调,凉快凉快,呆会再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不着急的。”于副镇长没着急让种纬拿东西,而是把种纬叫上了车,启动了发动机,打开了空调。 “这些家伙啊,一个个干点活就拈轻怕重的,意志品质真没法和你们这些战士比!”于副镇长先给种纬递上一瓶矿泉水,自己也打开了一瓶水,然后随口抱怨了其他懒得动的组员们一句。 种纬淡淡的笑了笔,没说话。这个于副镇长其实偶尔也会抱怨,但他只会在旁边没别人的时候,才会抱怨那些据说都有点小来头的干部们。抱怨也是点到即止,对事不对人,显得很有修养的样子。 “你不简单啊!我听你们领导说,你立了好多次功了,而且很快就要考军校了,是吧?”于副镇长友好的微笑着,和种纬聊起了天。 “是啊!等稳定一点,领导同意以后,我就要考军校了。”说起自己的军校梦想,种纬也有些神往。 当初,为了配合团里编写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种纬也想在特种作战方面提高自己,这才把自己考军校的时间给推后了。现在特种作战训练大纲已经基本编制完成,自己也快要彻底的解脱了,军校梦想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从小就想着考军校,吃了不少苦吧?”于副镇长意味深长的望了种纬一眼,微笑着问种纬道。 “是啊!”种纬随口答道。脑海里回忆起自己从小学开始就按部队时间作息,除了学习就是完成父亲给自己制定的军事训练计划,便是涉猎各种课外书籍和军事刊物,过着简单而又枯燥的,几乎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 “哎,对了,你对玉石有了解吗?”于副镇长忽然转换了话题道:“那天在市场外面看见一个卖手串的,我看上了一串,五十块钱就买了一串。我也不懂,你给看看?” “我也不懂那个的!”种纬一听于副镇长的这个要求,禁不住哑然失笑道。 “哦,是嘛?没关系啊。”于副镇长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卖手串的那个人说了,这个手串对着阳光看,特别漂亮,你看看……” 说着话,于副镇长从手腕上脱下那串黛色的手串,把它举到了种纬的眼前,斜对着已经西斜的太阳…… 深黛色的手串,深遂幽远,被阳光照射的时候,上面泛着点点奇异的七彩莹光,流光溢彩,相当的漂亮。而且那深黛色的串珠在于副镇长手中轻轻晃动着,有一种令人迷醉的美感。 “真漂亮!”种纬看着这串晶莹的手串,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那手串黛色的串珠像黑夜,那上面的七彩莹光则像夜空中的莹火虫。记得上次执行任务时,种纬还伸手抓住了一只莹火虫…… “当啷!” 一声大响,把正仔细观看手串的种纬吓了一跳,把平时处乱不惊的种纬吓得的心脏嗵嗵嗵的直跳。种纬偏头往车外响声响起的地方看过去,正看到一个老人向菜市场侧面的胡同里走去。而在他的后面,一个商户放在架子上晾咸菜的大铝盆被碰了下来,晾得半干的咸菜掉了一地。从距离上分析,这个盆肯定是那个老人碰掉的,只是那个老人理也不理,径直走远了。 “吓了我一跳!”种纬转回头来,苦笑着对于副镇长说道。 只是在面对于副镇长的这一瞬间,种纬似乎发现于副镇长仿佛略略惊慌了一下,接着便是眼中一丝厉芒一闪。那道厉芒好熟悉啊!多像那次老匪突然拿枪指着种纬的时候,老匪眼中那有些骇人的杀机!那是一种能让种纬浑身发凉,汗毛倒竖的杀机,极为真切! 第五十九章幕后黑手5 种纬心中警讯大起,演习那晚体会到的第六感又让他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只在种纬的脑海中萦绕了短短的一瞬,就被种纬强行压了下去。 “您这手串确实挺漂亮的,我觉得您买的值了。”种纬继续看着那串黛色的手串,微笑着对于副镇长说道。只是现在任那串手串上的串珠再晶莹剔透,再显得浩如星空,种纬也不可能再有那份心情欣赏了。 他已经能够记起,刚才他自己在欣赏那串手串的时候,突然间就像睡了一觉似的,意识瞬间模糊了一下。要不是那个铝盆被人碰得突然间掉到地上,他恐怕就会完全迷糊过去了。 他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刚才自己那瞬间的意识模糊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从于副镇长眼中那突然间流露出的惊慌和一闪而过的厉色中分辨出,对方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再想想杀人凶进所交待的自己是撞鬼之后才杀人的情况,还有三名负责采买的战士莫名其妙的一起造谣生事的事情,以及他在工作组里听说的很多谣言都出自双河镇菜市场的情况,种纬可以判断得出眼前的于副镇长在双河镇乱局中扮演的角色,可不像他一贯的服饰和笑容那么干净和热情。 虽然种纬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让他感觉很陌生的词——催眠! 在此之前,他只在一些小说里看到过这个词,更不了解催眠的意义和作用。但是,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并且被眼前的于副镇长掌握了的话,那么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可以串联起来,也都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答案! 只是此刻的种纬什么都不敢流露出来,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焦躁和震惊的情绪,避免被于副镇长发现。他发现眼前的于副镇长似乎也被刚才铝盆落地的那声巨响吓了一跳,似乎还没完全恢复往常风流倜傥的一面。 “刚才那下也给我吓了一跳!”于副镇长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那个老人太没公德心了,惹完祸就走了。”说着话,于副镇长的做派很快似乎又回复到了往常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 此时,被那声巨响惊动,闻声从市场里面赶来的商户也赶到了外面。他四下找寻了一番,可除了地上扔着的铝盆和半干的咸菜之外,他找不见任何惹祸的嫌疑人。他只能冲着那个正在远去的老人背影指桑骂槐的骂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把地上的铝盆和咸菜收拾了起来。 “于副镇长,我可以看看这串手串吗?”种纬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演戏,干脆想了个办法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以啊!”于副镇长明显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把那串手串递到了种纬手里面。 “这个手串有什么意义吗?比如您信佛,或者有什么纪念意义什么的?”种纬没话找话的问道,他在用这种办法压抑着内心纷乱的思绪。 “我怎么可能信佛?我可是国家干部啊!这个东西也不过是前几天买的,完全是临时起意。”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种纬隐隐听得出来,于副镇长的语言表达能力似乎突然打了些折扣,所讲的话也有些言不由衷。 “这个,可真漂亮……”种纬看着努力压制着言不由衷感觉的于副镇长,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他继续说道:“您的运气真好,我怎么就没遇见过卖这个的,早知道这个地方有这种好东西,还这么便宜,我也买一串送人。” 可能是恶趣味作祟吧,种纬整个人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像个寻常的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似的,和于副镇长闲扯了起来。不经意间,心理优势已经转到了种纬这边。 “你喜欢?”于副镇长也像寻常人一样的问种纬道。看他那情真意切,一贯宽厚待人的模样,种纬甚至有种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错觉。 “别说,还真有点喜欢!’种纬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打算让于副镇长痛快了。 “喜欢就给你吧!”于副镇长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把手串递出来的动作上却慢了半拍,算是彻底的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这怎么好?”种纬装作犹犹豫豫样子,做出一副想拿又不好意思拿的模样。可他越这样,于副镇长赠送手串的动作就越坚持。终于,种纬伸手接过了这串手串。 接过手串的一刹那,种纬感觉到了于副镇长手上略略的迟疑。哪怕他脸上依然带着轻松自然的笑意,但那略有些发僵的笑意和瞬间的迟疑,还是果断的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谢谢于副镇长,我身上钱不多,回头我找战友们借借,凑齐了五十还您!“种纬已经猜出了这串手串的真实价值绝不止五十块,可他还要故意这样说,就为了能够进一步刺激对方。 种纬没学过心理学,但他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他越是顺着对方撒的谎往下说,就越能给对方的心理造成更大的伤害。这就像某个小品里演的那样:一个人打肿脸充胖子,非说自己有关系可以买到火车票,可以弄到车皮;但如果真的有人把他吹牛的话当真,求到他门上的时候,哪怕心里滴着血,抽着自己的嘴巴,这家伙也得把这个差使给接下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前面的谎言不被拆穿,他就必须要继续自己的谎言。 “嗨,才五十块钱,咱们都在一起共过事,难道咱们的感情还不值五十块钱啊?!真是的!别提钱啊!再提钱以后见面都没法说话了。”于副镇长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似乎真的和种纬有着很深的交情似的。 “那,合适吗?”种纬像个寻常占了人家便宜的人似的,脸上带着笑容望着手里的手串道,倒把个贪小占了人家便宜的吝啬鬼形象扮了个十足。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我还是这儿的地主呢!”于副镇长的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颇有点梁山好汉结交朋友的作派,只是不经意间缺少了他平时待人的儒雅作风和和煦的笑容。 接下来,种纬和于副镇长又在车里不尴不尬的聊了几句。虽然表面上于副镇长的言谈举止依然很正常,但是种纬从他前后跳跃不连贯的思维上,和时不时言笑不一致的举止上就可以判断得出来,于志华的思维已经完全的混乱了。以至于虽然两人身在开着空调的汽车里,这位于副镇长的额头却已经有些微微见汗了。 “哎呀,咱们出来的时间好像不短了,他们会不会等急了?”种纬没打算做得太过火,他见好就收了。在他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注意到于副镇长的神情明显的一松。 “是呀,时间是不短了,咱们回吧!唉,我这车的空调好像也不太管用了,车里闷得很,看来又该充氟了……”于副镇长像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道,想把他头上冒汗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我也觉得有点闷!”种纬帮着于志华打着圆场,两人拿着水和饼干等物一块回到了菜市场一角的市场办公室里。 接下来,种纬和于志华两人各归各的角色,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哪怕等晚上到了临时办公点,种纬和于志华两人也没有提一点无关的话题,直到综治组的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各自归家。 于志华走了以后会去干什么种纬不知道,种纬一回到宿营地便拉上国勇超找到了连长高俊岭和指导员黄磊。由于担心夜长梦多,种纬还把谢参谋也给喊了过来。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听完种纬讲述的内容,又提出内心的判断和怀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简直是讲神话故事一般的情节让在场的人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哪怕他们这些人都是见多识广,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就能说你判断的是正确的?”国勇超看别人没话,便发挥了他无知无畏的一贯风格,反问种纬道。 “那个手串,给我看看!”还没等种纬回答国勇超的话,谢参谋一伸手把那串手串要了过去。种纬也没藏私,直接把手串递给了谢参谋。 谢参谋拿着手串对着灯光看了看,然后便望着种纬好一阵沉默。最后,他终于问种纬道:“你想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这几个人都做不了主,就算加上团长和政委也做不了主,这个事儿已经超过特警团能够处理的范围了,你明白吗?” “明白!”种纬点了点头道。 谢参谋说完上面那句话,不等种纬回答便把手串递还给了种纬,同时还对其他几人解释了一句道:“这个手串绝对不止五十块钱,后面加俩零都未必买得下来!”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了。谢参谋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对玉石古玩还有一定的了解,大家都很相信他的眼力。既然这个手串的价值远远超过五十块钱,而对方为了打消种纬的怀疑,把个贵重的东西当便宜东西用来安种纬的心,那这事情没鬼倒怪了。 “你打算怎么办?”高连长想了想,眯着眼认真的问种纬道。 第六十章幕后黑手6 “把工作组组长和综治组的刘处长都叫来,连夜调查这个于副镇长,这个人绝对不寻常!”种纬对众人说道:“不过,如果我判断得没错的话,于志华应该也有警觉了,说不定他已经在盯着工作组的行踪了。大半夜的去叫人,恐怕会被他发现,怎么办?” 如果种纬的判断是对的,那这个于副镇长就很危险了,一旦打草惊蛇了,也许他会铤而走险的。指导员黄磊缓缓的说道。 “缠住他!”种纬沉吟了一下,语气坚定的说道。 “怎么缠住他?假如他已经警觉了,恐怕他现在就已经在缠着工作组的人了,咱们只要想把他调开,他就会发觉。”谢参谋凝神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关键是,咱们需要挨个领导通知,可这家伙会给咱们机会吗?如果种纬的判断是真的,这家伙恐怕会鱼死网破啊!” 沉默!听完谢参谋的话之后,所有的人都说不下去了。 鱼死网破,这种可能绝对存在的。假如这个于副镇长就是雷进命案的幕后黑手,那他手上也绝对是有血案的,那么雷进案子有多重,他的案子就有多重;再算上双河镇大乱局中那一系列的凶案,这家伙已经是罪行累累了。 “这个双河镇的事情真的有那么邪性么?怎么跟神话似的?”高连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一个人通过自己的特殊手段,就能把一个镇子搅得天翻地覆。 “这家伙确实有问题!”听完高俊岭的怀疑之后,指导员黄磊前后想了想,再度确认了于副镇长确实有些值得怀疑的地方:“还记得那天双河镇里乱成什么样儿了吗?别说他一个大学毕业的文化人,就是咱们最精锐,最有胆量,而且还是见过生死的战士们都怵头的场面,他一个文化人居然发型都不乱!你们觉得正常吗?” “对!这更证明了他提前有心理准备,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种纬头一个支持指导员的话。 “确实够邪的!”高连长前后想了想,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 “别多想了,咱们这几个人做不了什么!还得通知团长和政委!”谢参谋最后拍板道。虽然他的军衔不算高,手里也没什么实权,但却是个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 “政委回来了么?他不是去县城里面做透析了么?”高连长问了一句道。 政委王坤自从确诊尿毒症之后,就一直需要靠血液透析来维持。至于换肾手术的选择,在九十年代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不论是当时不太发达的医疗手段,还是极度缺少的肾源,都让他这个病的前景堪忧。特警团上下一提起政委的这个病来,都感觉无奈又无力。 “这个点儿,应该回来了!”谢参谋看了看时间,叫上高连长起身去找团长和政委汇报工作。 团长和政委果然都在!很快,众人便被叫进了电影院三楼的团部临时办公室里。 在听完种纬的讲述和判断之后,其他人又把自己的怀疑和想法和盘托出,然后在场的的所有人就都沉默了下来,等着团长和政委拿主意。 脸色有些红润颜色的政委王坤找种纬要过那串手串,借着灯光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转向团长袁以刚点了点头道:“可能这也算是那个于志华百密一疏吧!这个东西绝对不止五十块钱,就是穿手串的绳子恐怕都不止这个价!” “谢参谋,通知今晚各卡点,全都加双岗,各班正副班长和骨干发实弹!街头巡控人手加一倍,杜绝一切意外情况的发生!你看呢?”发布完这条命令,袁团长又征求王政委的意见道。 “我没问题,关键是怎么启动,夜长梦多啊!”王政委点了点头,确认道。 “恐怕得咱们两个去了!”袁团长想了想继续说道:“算了,你身体不行,我带谢参谋和小高(高俊岭)去。” “我没事!”王政委先是拒绝了袁团长的好意道:“我现在在想:如果这个于志华真的有事的话,就像他们刚才说的那样,这个人恐怕现在已经在盯着工作组的人和镇政府的人了。咱们只知道他可疑,可他暗地里有多大能量咱们都不知道。别忘了,双河镇大乱的时候,他可是有办法调动一帮所谓的民兵控制局势的。双河镇这地方,民间到底有多少私枪,谁也说不清啊!” “今晚咱们就得动是必须的!”袁团长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说道:“镇政府和家属院那边都有警备力量,把防弹背心和钢制盾牌都发到一线,应该能顶得住!这帮货的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不用太担心,就是怎么通知镇政府和工作组呢?” “哎,有了!”说到这个时候,王政委突然一拍脑门道:“咱们不是跟那个苗老爷子关系不错吗?让他找苗镇长啊!非常时期镇长找副镇长连夜谈工作,应该是个借口啊!如果咱们也在现场,不信他能翻出天去!” “对啊!等把他稳住以后,再通知工作组!”袁团长触类旁通,一下子就破开了这个局!在场的人们齐齐点头,无不确认这是个好办法。 很快,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特警团动了起来。 各卡点和重点部位的警力都得到了加强,各连排军官都下到了一线,亲自坐镇。街上的巡控力量也得到了加强,实弹也都发到了一线可靠官兵的手里,就连准备去镇政府开会的袁团长和王政委他们,都配枪带了实弹。 随后,袁团长亲自拨通了镇招待所的电话,准备向住在那里的苗镇长报告工作。结果不出意外,苗镇长并没在招待所,只找到了在另一个房间的苗洪礼老先生。听到特警团有重要的事情请自己帮忙,苗老没有一点犹豫,坐上特警团派出的车就直到了电影院这边。 实际上,从镇招待所到电影院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走路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但如果在这个时候单身上街的话,肯定会受到各卡口的盘查,耽误时间是难免的,所以还不如直接由特警团的车接送。 等苗老赶到电影院和大家见面,听到这件事情的原委之后,也像初次听到这件事的其他人一样吃了一惊,也流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略略犹豫一下,老人直接从种纬手里拿过了那串手串。这串手串现在已经成了证明于副镇长疑点的最佳语据,也算是这位机关算尽的于副镇长百密一疏! 果然,在看到那串手串之后,显然见多识广的苗老爷子直接就骂了一句:“妈的,这水头,五十块?见鬼了!上次看见个类似的,要二十多万呢!” 众人一听这价格,都被吓了一跳。 苗老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问袁团长道:“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当下,袁团长也没二话,直接把请苗老配合,准备先搞清于志华在和谁在一起,以及通知苗镇长这些事情的任务交待给了苗老。 “没问题!这点事儿不叫事儿!”苗老听完这些要求,一点犹豫也没有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们打算怎么查这个案子?”听完了特警团众人的计划,苗老又追问了一句道。不过他这一句话,把众人问了个哑口无言。特警团是警备力量,谁也没想待会儿向工作组汇报完于副镇长的疑点后该怎么破这个案子,毕竟这也不是特警团擅长的事情啊! “这个,还得工作组派人查吧?”袁团长想了想答道。 苗老看了看众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样吧,呆会儿我不知道我方不方便。我现在写几个电话号码,一会儿要是我不方便的话,你们把这几个电话交给负责查案的人,这样他们查起来也方便些,就让他们打我的旗号就可以了。” 说着话,苗老要过纸和笔,从自己身上取出一个电话本,抄下了几个号码递给了袁团长。袁团长接过这张写了几个电话号码的纸,想了想也不敢确认呆会儿自己的行踪,又把这张纸交给了谢参谋。然后一行人立即登车启程,赶赴镇政府。 此时的镇政府内,正副镇长正和工作组的人召开会议。自双河镇出现乱局以来,这种加班加点开会的情况已经是常态了。不过今天的会却有些特殊,首先这个会议是应副镇长于志华的要求召开的,其次会议内容是讨论如何处理双河镇打着民兵旗号的,涉枪涉暴黑社会组织的问题。 按于副镇长反映情况:双河镇人胡学铭,绰号胡司令,打着民兵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从事着黑社会性质的违法犯罪活动。在这次双河镇乱局之前,胡司令这伙人就在矿石外运生意,商家保护费,非法狩猎等事情上问题不少。 而在这次双河镇乱局之中,他们也是在双河镇大乱的中途突然找到镇政府,提出了一系列的所谓要求,并且在要求相对得到满足之后,才出面保护镇政府和派出所的。经手此事的于副镇长为了双河镇的稳定大局和镇政府一干人的安危,不得已在请示了高镇长之后,才部分答应了这伙人的要求。 第六十一章幕后黑手7 双河镇乱局之后,同样是出于稳定双河镇局势的目的。于副镇长一直与这伙人虚与委蛇,还借特警团整治私枪活动收走了胡司令等人手头的一批私枪。但近期,胡司令等人活动频繁,频频接触于副镇长等人,希望兑现当初高镇长的“承诺”,甚至不惜威胁于副镇长和一些干部家属安全的方式,企图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且据于副镇长估计,这伙人手里依然还有私藏的武器,具体数量和威力现在还不得而知。同时据于副镇长私下了解到的情况,胡司令一伙人似乎与这次双河镇的乱局不无关系,很可能就是这次双河镇事件的始作俑者。不仅如此,一些尚未查实的重大侵财案件中也有他们的参与,很可能这伙人在双河镇乱起之前就参与和策划了一系列违法犯罪的活动。 于副镇长反应的这个情况的确让新任双河镇镇长苗志学紧张,哪个领导也不希望自己刚刚上任的地方是一个装满的桶。不过他也确实怀疑过于副镇长的作为,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在双河镇乱局多日以后来讲出来呢?幸亏特警团还在,如果特警团走了的话,凭镇派出所那几个警察,怎么对付得了胡司令那伙人? 对这个问题,于副镇长倒是对答如流,他说自己是站在双河镇的大局角度考虑问题的。他希望等双河镇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胡司令一伙人的警惕性降到最低点的时候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那个时候,特警团再出动的话,应该可以兵不血刃的完在任务的。对前任高镇长也好,对现任苗镇长也罢,哪怕是对全体双河镇百姓都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两位正副镇长和工作组一班人正在开会的时候,值班人员前来报告:说是苗镇长的父亲来了,有事情找苗镇长。通过会议室敞开的大门,会议室里的人真的看到苗镇长的父亲苗洪礼正等在会议室外。 看到自己的父亲来了,苗镇长向大家道了个歉,便走出了办公室,并且随手关上了门。也就过了不到十分钟,苗镇长便又返回了会议室,会议继续进行。 不过又过了时间不长,值班人员再次来通知,说是上级送来了一份紧急文书,要求苗镇长亲自签收。苗镇长再次走出会议室,签收了文件。 等苗镇长再次返回会议室,手上已经多了一份文件,他当众宣布了一个消息:上级已经确定了下来,将在双河镇公审雷进杀人案和双河镇系列违法犯罪案件。为此,上级将很快派下多名法官和检察官参与此案的审理和起诉工作,这些工作都需要双河镇方面的大力配合。他提议,干脆今晚就一起开会研究此事,并且他已经邀约了特警团的领导也参与此事。 在苗镇长宣布这件事的同时,于副镇长还是一副风清云淡,儒雅谦恭的样子。但随后,于副镇长的话似乎就不怎么多了,期间还自称嗓子不舒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取了一次药。 等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于副镇长像是随口似的抱怨了一句:办公室的电话又打不出去了,想给爱人打个电话都打不通。 听到于副镇长的话,苗镇长也禁不住抱怨了一下镇政府糟糕的电话系统,表示等之后经费充裕了以后,一定要率先解决双河镇的对外通信问题。然后,苗镇长便又建议于副镇长试着用旁边办公室的电话往外拨打电话试试看。这一试,倒是顺利的打通了。 等于副镇长放下电话不久,特警团团长袁以刚和政委王坤等人也到了。不过他们也带来一个消息:街头巡控的战士们抓到了两个自称民兵的人,而且还从他们身上缴获了两杆私造枪支,建议工作组负责相关案件的人员过去参与处理一下。这样,负责刑事案件的刘处长带着一名助手,名正言顺的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刘处长请假离开,于副镇长的脸色有些变了,说话也越发的少了。 巡控战士真的抓到人了么?当然没有,这全是苗镇长和袁团长他们刚刚议定的行动内容。就连于副镇长办公室的电话线路,也是由特警团的人在值班人员帮助下临时切断的。 至于那份上级下发的文件倒是真实的。只不过这份文件根本没那么急,即便是明天处理也一点不晚。但现在,这份文件就被用来控制局势,争取时间了。 在镇政府的另一层的几间会议室里,紧张的侦破工作迅速的展开了。 几名上河营的干部被紧急找来,有专人向他们了解于副镇长的过往情况; 几名镇派出所的退休警察也被叫来,同样有专人向他们了解于副镇长和胡司令等人的关系; 苗洪礼老人则拨通了电话,通过自己在省公安厅的关系,核查于志华在大学期的情况,甚至连夜调查了于志华的大学导师; 众人面前的情况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于志华,出身上河营,父母早亡,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后来于志华考上了京城一流大学的本科同,主修心理学,于志华的哥哥便拼命挣钱供他上学。恰好当时上河营以北的山区发现了铝矿,于志华的哥哥联合了胡学铭等一批人,做起了矿石运输的生意,短短几年间便发家治富了。 由于矿石运输利润巨大,上河营和下河营的百姓之间没少暴发一些冲突和摩擦。但由于于志华的哥哥手下也有一批人,而且还相当的有实力,又有地理位置上的优势,所以他们一直牢牢把持着矿石外运利润的大头。下河营的一些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于志华的哥哥等人吃肉,自己只能喝汤。 财白动人心!下河营一些不甘只喝汤的人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丧尽天良的杀招。 某一天,上河营外运矿石的车队被堵在了五凤河上。上河营和下河营的人在桥头对峙着,谁也不肯相让。就在于志华的哥哥带着一伙人拿着武器来到桥上,准备再次以武力压服对手的时候,五凤河上唯一沟通上河营和下河营的大桥突然垮了。 于志华和哥哥和一众人等,以及几辆拉满矿石的货车尽皆落水。由于当时正值五凤河的汛期,因此落水的人死伤惨重!于志华的哥哥被找到的时候,头颅都已经被砸变了形。 至于五凤河大桥是怎么垮的?事后双河镇官方给出的说法是由于多辆超载的货车长时间停留在桥上,导致大桥不堪重负而垮塌的。而据几名被调查的双河镇警察和干部透露,五凤河大桥垮塌之前曾经发出过两声巨响,随后桥就塌掉了。 但是,由于双河镇当时的领导班子要求低调处理此事,因此关于此案的最终性质定性为意外事故,相关的调查报告也是这样下的结论。至于事故现场的调查资料,五凤河大桥垮塌现场的照片和勘查人员调查手记资料等物,不是不全,就是散失殆尽,一切都已经无从查起了。 至于事故中死伤的那些人员,也由镇政府出面善后,从当时的镇财政里面拿出了相当大的一笔钱才平息了此事。而当于志华听闻噩耗,赶回来奔丧的时候,却只见到了他哥哥的一个坟冢。他哥哥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便是事先早就替他买好,并且让知觉寺方丈开过光的一串手串。 后续的事情具体怎么处理的,外人不得而知了。大家唯一知道的是,于志华大学毕业后,放弃了进入大城市工作的机会,甚至也放弃了去县政府工作的机会,而是回到这个偏远的小镇,进入了镇政府工作。 从政后的于志华倒是一帆风顺,他似乎并没受到兄长意外身故的影响,在小小的双河镇政府内混得风生水起,很快便升任镇办公室副主任、主任。由于学历高,能力出众,加之交游广阔,于志华和双河镇方方面面的人都保持了比较好的关系。 可能是因为他来自上河营的缘故吧,于志华在镇政府里往往扮演的是上河营代言人的角色。从政的这些年里,为上河营办了不少实事,在上河营的名声也非常的好。也为调和上河营和下河营的关系办了不少实事,在社会上的口碑非常好。 但对一些有心人来讲,于志华却又是令他们望而止步的人物。自于志华从政后,双河镇政府内的历任领导班子成员似乎都得了传染病一般,统统莫名其妙的出了事。哪怕是那些调离双河镇,去他处上任的人,也都莫名其妙的出了事。 这些人里边,有发生交通意外去世的,也有洗浴后滑倒摔成植物人的,有患上抑郁症跳楼自杀的,也有酒后睡在大街上中风的,还有贪污腐败,或养情人事发,身败名裂身陷囹圄的。渐渐的,双河镇被官场中人私下描绘成了“官员的坟墓”,再没有官员愿意来到双河镇就职了。 不过有心人却发现:双河镇出事的这些官员,大多数是经手了五凤河大桥垮塌事件的那些官员。而且这些官员知情越多,涉及越深,下场也就越凄惨。倘若只是知情不举,明哲保身的人,也就顶多倒点小楣而已。 第六十二章幕后黑手8 渐渐的,察觉了什么的有心人开始对双河镇的官场敬而远之,或想办法调离双河镇。 结果,双河镇上上届的领导班子任期还没到,就糊里糊涂的解体了。不过,随着那一届领导班子人员彻底更迭完毕之后,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发生,只有一些老资格的人把这些事深深的埋藏在了心里。 当与这些人谈话的工作人员把于副镇长送给种纬的那串手串拿给这些人看时,几乎大多数人都马上认出来这串手串就是于副镇长整天戴在身上的,他哥哥临终留给他的遗物。至于这串手串的价格,据了解于志华哥哥的人讲,这个手串差不多十年前大约花了几万块,是托人从香港买来的。放到如今,值个一二十万还是很正常的。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再也不肯接过这串手串了,把它直接交到了刘处长手里,作为物证留存了。 至于胡学铭,知情人反映他是于志华哥哥的兄弟和重要手下,地位和资格相对是最老的,也是最讲义气的一个人。据说当年五凤河惨案之后,他曾经私下里发过誓,要用一些非常手段为那时死掉的十四个人报仇。 只不过等于志华回来后,胡学铭就再也没有提过报仇的事情。反倒在于志华和协调下与下河营的人合作,搞起了一家运输公司,专营矿石外运生意。直到几年前,他突然被从那家公司挤了出去,然后他便又搞起了一家船运公司,再度垄断了矿石外运的最大蛋糕。至于那家以下河营人为主体的货运公司则一蹶不振,最终因为揽不到生意而破产了。 至于雷进,竟然也和于志华有些特殊的关系。他十年前竟然是于志华哥哥所投资的物流公司的员工,当时专门负责运输车辆的修理和保养工作。虽然他原先一直在下河营居住,但由于他是上河营的人,因此下河营的企业根本没有愿意接纳他的,他就一直在于志华哥哥的物流工作。在五凤河惨案发生后不久,于志华哥哥的公司因事故破产,他就离开了那家公司,然后在下河营的一家汽修厂工作,直到这次做下了系列杀人重案。 当情况一点点清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参与破案的人们都为这起案件庞杂的信息和超长的时间跨度而震惊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绝对不是一起单纯的案件,而是一起跨度接近十年的系列案件。更让人感觉到恐怖和无奈的是,这起系列案件中的一些重要物证和人证都已经湮灭不见了,想要彻底的起底破案的难度是相当的大。 所有参与此案破获的人员,以及被问过话的人今晚都不允许离开镇政府大院,而且不经允许不许与外界联系。这项工作请特警团的战友负责,任何违规与外界联系的人,请特警团立即予以收押。在知道了这起案件的重要性之后,刘处长立刻做出了安排,截断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在刘处长做出安排之后,所有被问完话的人员不论身份高低都被分散安排到了一间大会议室里。他们可以在会议室里休息睡觉,有人给他们送上饮水和食物,但不允许他们离开或打电话,也不允许交头接耳,有专门的战士看守着他们。 这些人都得到了通知,要求他们在这里过上一夜,暂时委屈一下。这些知情者也知道案情重大,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想配合的情绪,都安静的等待着。 安排完保密工作后,刘处长继续发布命令道:把胡学铭和他那一伙人的住址都整理出来,按居住区域分组。请特警团方面予以配合,做到只要上级批准行动,立刻就能展开抓捕行动。 他的助手和镇派出所派来的民警开始将这些资料分门别类,按居住区域和距离进行分组,然后交到特警团的参谋们手里。特警团的参谋们则开始确定向导和抓捕组,一俟命令下达就可以迅速行动。 凌晨,苗老那边的关系也终于传回了信息。那边已经联系上了于志华在大学期间的导师,还把导师的电话也传了过来,并且转述于志华的导师话说,那边可以随时接通电话。 没有任何犹豫,刘处长就把电话拨了过去。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介绍人之后,电话那头的于志华的老师非常配合的接受了询问。 据于志华的导师回忆:于志华是他所教的学生之中既刻苦,同时悟性还极好的学生之一,为此他的印象极为深刻。当初于志华毕业的时候,已经有国内的几家名牌大医院对他伸出了橄榄枝。当时的于志华既可以选择留校任教,也可以从中任选一家工作,但于志华却令所有人意外的选择了回乡工作,于志华的这一选择让当时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和不解。 为此,当时很多人,包括校方、导师和朋友都劝过于志华,但于志华还是非常固执的拒绝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打算回乡抱效桑梓的。可当时很多人都怀疑,按他所学的专业回双河镇那个小地方完全就是一种浪费。但当时的于志华表现得相当坚决,最后让所有规劝他的人都无功而返了。 至于于志华回家乡工作的事情,其实他的老师和同学们中间都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于志华有一种轻度的强迫症倾向。他刻苦学习是他的一种强迫症的表现形势,他儒雅待人和过分的谦恭也是一种强迫症的倾向。 只是这种强迫症的倾向并不严重,也不影响人的正常生活和工作,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有助于人取得相应的成就,也就没人把这件事情当做多么重大事情。再加上于志华本身就是学心理学的,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大多相信他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些事情,也就没在这方面深究什么。 另外,于志华的导师讲出了另一件让他为没能将于志华留校任教而遗憾的事情。那就是于志华在校期间参加了催眠兴趣小组,和他的同学们根据当时不多的文献资料自学了催眠,是他们那几届学生中,不多的掌握了催眠技术的学生之一,并且成功的完成了数例心理疾病的催眠治疗,且疗效极佳。 要知道,于志华上大学的时间是在八十年代中期。那时中国的心理学学科发展才刚刚起步,国内自学成催眠的专门人才更是寥寥无几。凭着这一特殊的技能,于志华在国内绝对是哪里都可以去得的。因此最后他回乡从政的选择,也就那么的让人痛惜和惋惜了。 为了弄清催眠犯罪的情况,刘处长还咨询了于志华的导师国际上关于利用催眠手段犯罪的情况。 令人惊讶的是,当刘处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于志华的老师表现出了一种奇特的、明显难以抑制的兴奋情绪。据他讲,目前国内还没有过利用催眠犯罪的案例存在。一是因为目前国内高明的催眠师不多;二是实施催眠犯罪需要满足的要件有很多,不但要求催眠者的技术高明,还要求被催眠者具有高度的受暗示性,否则催眠犯罪就难以实施。如果施术者强迫实行,则多半会使被催眠者从催眠中惊醒。 此外,于志华的老师还给刘处长讲述了一个催眠犯罪的著名案例德国“海德堡事件”。并且一再表示,如果于志华涉及利用催眠手段犯罪的情况的话,请刘处长一定要让他参与进这个案件中来,因为这很可能是国内首个利用催眠术犯罪的案件,具有较高的学术研究价值。 听到于志华的这位导师的这个要求,刘处长只剩下无奈的摇头叹息了。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位大学教授的兴奋态度,虽然于志华这个学生是他教出来的,但相比于学生可能实施犯罪行为给他带来的无奈和惋惜的情感,他更关心催眠犯罪这件事情本身的研究价值。 幸好没给他留地址和电话!好不容易婉拒了于志华导师的要求,刘处长叹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现在,相关的证据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证据链条,就像正义的绞索一样,渐渐在于副镇长的脖子上勒紧了。 “我去请示领导!”刘处长和等在这里的人们打了个招呼,就往还在开会的办公室走去。 刘处长敲响了会议的门,唤出工作组组长和苗镇长,把目前掌握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遍,然后向工作组长请求授权,允许他对胡学铭等人进行抓捕。至于于副镇长,由于现在直接指向他的证据还不完全,需要完成对胡学铭等人的抓捕和审讯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对他进行抓捕。 “特殊情况,可以开始抓捕,但需要提醒特警团注意这些人的危险性,不要发生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工作组长和苗镇长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刘处长的请求,然后就准备到隔壁打电话通知省厅的相关领导。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的于副镇长面带笑容的走出了会议室。看到众人齐齐看向他,便朝大家淡淡一笑道:“忙呢?我去趟厕所!” 说罢,便向走廊尽头的厕所方向走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无言结局 现在还没到最后的关头,不管是苗镇长,还是工作组的人,暂时还不能限制于副镇长的人身自由。看到于副镇长笑了笑便往厕所方向走去,楼道里的几个人只能是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却不能做什么。最后只能由工作组长吩咐自己的一名助手站在楼道里暗中观察着,注意着于副镇长的去向,然后其他的人便各干各的了。 几分钟后,工作组长向上级领导请示完毕,并得到了允许后,便迅速向刘处长下达了强制传唤胡学铭等人的命令。 注意,此时由于属于非常特殊的时期,以及根本来不及办理司法手续的原因,现在工作组根本无权逮捕胡学铭等人,只能以强制传唤的方式将他们先控制起来。等到检察机关下达正式文书后,再走正规的法律程序。相当于先上车,后补票,但实际上这个结果都是一样的。 抓捕工作正式开始了! 身在镇政府的几名特警团参谋迅速行动了起来,将几名工作组协调下来的充当向导的联防队员和政府工作人员送到了特警团临时驻扎的电影院和商场人防工事。在与已经整装待发的特警团战士们汇合后,由这些向导带队出发,直奔胡学铭等嫌疑人的家。 此时天色还没亮,特警团的人员和车辆都刻意保持了低调,尽量避免发出大的噪音。他们的行动时间定在早晨六点,那个时间双河镇的人们还没出门,而且天色也还没完全亮起来。估计等完全完成抓捕任务后,差不多天也就要亮了。 而与此同时,镇政府正在开会的一干人等却发现,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于副镇长失踪了!最让人无奈的是,他是在工作组长的助手的眼皮底下溜掉的。 当工作组长联系上级请示下一步工作的时候,苗镇长也回到会议室中继续开会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于副镇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他信步走到工作组长的助手面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道:“我回我办公室一趟,拿点吃的,我有点低血糖……” 再接下来,工作组长的助手就那么被定在了原地,直到工作组长下达完命令返回的时候,他还在楼道里“尽忠职守”的站着。工作组长以为他还在盯着于副镇长的行踪,当下也没和他搭话,便回到会议室里面去了。 可众等了一会儿不见于副镇长回来,这才发觉不对劲。再到门口叫了助手一声,这才把对方从一种迷离的状态中唤醒。 等从助手的口中得知于副镇长回办公室拿吃的去了,工作组长就觉得事情不妙,马上叫上几个人去于副镇长的办公室察看,果然已经是人去室空。 众人马上追到镇政府的大门口。负责守护的镇政府战士称于副镇长是和刘处长他们前后脚走的,说是会议已经结束,他要回家一趟,然后就开着他的车走了。由于守护镇政府的战士们之前并没有得到限制于副镇长的命令,当然没有阻拦于副镇长离开。 见势不好,工作组长马上往回跑,调动镇政府留守的人员马上通知全镇各卡口的哨位,拦截于副镇长的车和人,就说有紧急情况让他回镇政府开会。 等通知的电话刚拨出去没几个,从五凤河西桥那边的卡口便传来消息,确实看到了于副镇长本人开着他的桑塔纳开过去。路过卡口的时候于副镇长还停车和卡口的人打了招呼,由于卡口的人也没接到镇政府的命令,卡口配合特警团值勤的镇联防队员见是于副镇长的车,开车的也是于副镇长本人,自然也就放行了。 镇政府的电话过来的时候,于副镇长已经过去差不多五分钟了。现在他的人已经到了五凤河北岸,进入了上河营区域。 “麻烦了!怕什么来什么!”苗镇长愤恨得重重拍了拍桌子道:“这家伙是懂心理学的人,他们没法骗得了他,稍一放松就着了他的道儿!” 工作组长也有些无奈,不过他前后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众人一下道:“现在各抓捕组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于志华本事再大,也挡不住咱们的行动了。只是咱们要提示各抓捕组,注意一下这个于副镇长的行踪,小心他鱼死网破!” 提示的电话很快又拨了出去,各卡点和哨位都陆续接到了通知。各抓捕组也通过人员口头通知的方式得到了消息,开始注意已经失踪的于副镇长和他的那辆桑塔纳型轿车。 时间渐渐接近六点钟,各抓捕组的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而此时上河营那边的加油站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于副镇长。 双河镇有两个加油站,由于加油站也算是重点目标之一,所以特警团在加油站也设有值守的人员。但是由于加油站值守点的排名比较靠后,第二个通知各点位注意的电话此时还没打给他们。 值守人员发现了开着车来加油的于副镇长之后,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便按照镇政府上一个电话通知的要求,告知于副镇长镇政府有紧急情况,通知他回去开会的消息。等工作人员组于副镇长的车加完油,看于副镇长确实是往下河营方向走了,这才给镇政府回电话。 只不过值守人员也发现了于副镇长的一个异常举动,于副镇长不但给自己的车子加满了油,还让工作人员给他加了一小塑料桶,大约五升左右的汽油。临走的时候于副镇长把这些油直接放到了驾驶室里,工作人员觉得有些不寻常,这才向镇政府汇报了这个情况。 “糟了!快通知五凤河东西两座桥的卡点,拦住于副镇长的车!他的车上有汽油!”工作组长率先反应了过来,马上让助手先联络五凤桥的两个卡点。想了想还觉得不妥,工作组长又补充道:“如果于副镇长不听命令强行冲卡的话,先示警,再开枪!” 工作组长狠了狠心,终于下达了可以开枪的命令。时间紧急,他已经来不急向上级报告了,为了避免鱼死网破和局面,他现在必须承担起责任来。桑塔纳轿车上加满油也有几十升,再加上驾驶室里也有汽油,一旦于志华想要干什么疯狂的事情,还是有可能办到的。 两个工作人员,两部电话机同时拨通五凤河上两座桥的卡口值守人员,以最快速度同步通知工作组长最新下达的命令。 谁料电话刚刚拨通,五凤河西桥那边就传来已经发现于副镇长的车子的消息。 “命令他停车接受检查!不允许他离开,也不允许他靠近检查点!原地接受检查!”工作组长一把抢过电话,直接冲电话那头喊道。 听到工作组长的直接指挥,值守卡点的一名排长立刻下令,让正在接近五凤桥卡点的桑塔纳停下来接受检查。 此时已经是早晨六点,各抓捕行动组相继开始行动,开始抓捕胡学铭一伙。 而在五凤河西桥桥北四五十米的路中央,正孤零零的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桑塔纳的发动机还没熄火,而且任由值守桥头的哨兵几次喊话命令他熄火,却依然没有任何实质的回应举动。 “报告,对方拒不熄火,也不下车!”镇守的排长通过电话向工作组长报告道。其实根本不用他报告,工作组长和电话边的苗镇长、特警团袁团长等人都听到了现场的声音,大致知道现场是个什么情况。 “派两名战士从驾驶座一侧慢慢接近,带实弹接近!如果对方有什么不轨道举动,先鸣枪示警,然后再开枪击毙!注意,两名战士不要站在弹道上,小心误伤!”工作组长向电话那头命令道,他头上的汗水已经顺着两鬓流了下来,甚至都流到了电话机上,他依然浑然不觉。 两名战士拉了一个横队慢慢的靠了过去,同时死死的盯着桑塔纳里面的动静。但是,除了桑塔纳的发动机依然在怠速运转外,整台车就像空无一人似的,没有一点动静。 可就在两名战士接近到离桑塔纳仅四五米远的时候,好半天没动静的桑塔纳突然开始轰鸣着加速,两名战士几乎同时朝天鸣枪警告! 枪声,通过电话线传到了镇政府的办公室里。而与此同时,枪声也划破了双河镇清晨的宁静氛围。 “桑塔纳冲过来了!鸣枪无效!”电话那头的指挥官报告道。 “开枪!朝驾驶位开枪!”工作组长立刻朝电话那头吼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指挥官发布口令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短促但又激烈的枪声。两名派过去探查的战士一路翻滚着,躲避着战友射出的子弹,狼狈不堪。 “哐!”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随后便是一片更杂乱的声音。 “报告,击中了,桑塔纳撞在卡点的工事上了,已经烧起来了!”电话那头传来指挥官的报告声和一片杂乱的呼喝救火的声音。 “救火,通知消防队!”工作组长瞬间变得呆滞了下来。虽然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但一名新任副镇长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绝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相信不但是双河镇,恐怕全省上下都会陷入难言的尴尬之中。 第一章几封情书 “走吧!我们去现场看看吧!”镇政府办公室内,沉寂了许久之后还是苗镇长率先说话了。 当一众人等来到五凤河桥头时,大家只看到了一辆烧成了空壳子,还在冒着烟的桑塔纳。现在除了具有一辆汽车的外形之外,人们已经很难辨认出它原来的样貌了。 “能确认是他么?”苗镇长看着驾驶坐上的那个焦黑的人形物体道。 “都烧成这样了,得验血!”工作组长皱着眉头答道。 正说话间,刘处长不知从哪弄了个铁钳子,从人形物的胸部夹出了一件被大火烧得扭曲的东西,拿到了众人面前。 “这是个什么?”众人都围拢了过来,有人疑惑的问道。 “于副镇长经常戴着一支铱金笔,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刘处长一边回答着,一边把那团扭曲塑料放在地上,然后用铁钳一点一点的轻轻敲碎。 果然,这才敲碎的塑料里露出了一个变形的钢笔笔尖,笔尖虽然已经扭曲变形,但却还依然闪着毫光。 “唉!十有八九就是他了。“苗镇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这一天的清晨,整个双河镇的居民们是在一阵激烈的枪声中醒来的。 刚刚经历了双河镇乱局的人们如同惊弓之鸟,纷纷撩开窗户的一角,偷偷的往外观察着情况。很快就有人发现,自己的邻居被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给押走了,而被押走的邻居正是平时在镇子上能够说说道道的人物。接着,消防车凄厉的呼号声的又响了起来,让整个双河镇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就在人们以为双河镇又要经历什么不测的时候,街上名宣传点的喇叭声已经在对外广播了。广播里通知的内容令双河镇的百姓们震惊,在上次双河镇乱局中出手保护镇政府的胡学铭一伙人,实际上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 警方在已经掌握了他们详细的犯罪事实的情况下,于今晨联合军方对他们进行了抓捕。在抓捕过程中这伙人的持枪拒捕,双方不得不暴发了短暂的枪战。摄于军警双方强大的火力,这伙人最终选择了放下武器,交火中无人受伤…… 气氛紧张的双河镇又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一切又慢慢的回归了正轨。 随着胡学铭团伙成员的落网,警方和军方开始深挖各种犯罪线索。陆续的又有多名政府工作人员落网,又有一批私藏枪支和黑恶势力的手下被捕入狱。渐渐的,一系列跨度长达十年以上的系列涉黑涉恶犯罪案件被侦察清楚,包括双河镇以外的一些人员和官员也相继被揪了出来。 新任副镇长于志华死亡三天后,上级派来的几十名检察院和法院的人员到达双河镇,他们将对双河镇系列案完成剩下的司法手续。 只不过,此时于志华的死亡已经定性为了疲劳驾驶导致的交通意外,没有和雷进、胡学铭等人的案件发生一点直接的联系。为此,工作组还特地派刘处长来特警团,与特警团的知情者们进行了一番专门的沟通,希望他们能够守口如瓶,不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 当然,刘处长和特警团的人们相处多日,自然不有强硬的用上什么命令口吻,而是对这起特殊案件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说明。 首先,经过现场勘验及血型检测,证明于志华本人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根据尸检结果,他是死于特警团战士们的枪口下,而后才被焚尸的。至于他到底会不会催眠术,以及是否用催眠术教唆雷进犯罪杀人,以及其他涉及双河镇过往领导班子的一干人莫名其妙的死亡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查证了。如果工作组想要把这些沉年旧案翻开的话,不仅难度甚大,牵涉面甚广,而且也没有必要。 其次,上级需要双河镇的局势尽快稳定下来,而不是用一堆说不明道不清的案件,继续让双河镇的事情悬而不决。所以,从政治角度考虑,双河镇的事情该画一个句号了。甚至为了双河镇的稳定,上级不得不在明知于志华这个人有问题的情况下,依然要将他的死亡定性为:因公务繁忙,疲劳驾驶出车祸而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也是一个苦涩的选择。话又说回来,无论哪一级政府也不想看到自己刚刚任命的官员是一名处心机虑的杀人犯和黑社会组织的头目,甚至是一起造成多人死伤的大乱局的制造者。 再次,刘处长他们在于志华死后还专门就催眠犯罪定性的问题,派人访问了京城著名的催眠专家。按照专家的说法,利用催眠诱导人去犯罪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我国的法律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法规来界定该犯罪的处理方式。 而按照国际上公认的观点,利用催眠他人实施犯罪一般会遇到两种情况:第一,被催眠者无动于衷,第二,被催眠者立刻从催眠状态恢复过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实际上,人的思想意识是个很复杂的过程。被催眠者之所以能够听从催眠师的指令,是因为他相信听从指令很安全,不会造成麻烦,所以放任了这种结果。但当催眠师有过分要求时,人的意识中的本能防御模块就会被启动,会立刻让人从专注状态进入警觉状态,造成催眠效果消失。因此,被催眠杀人在技术上是不成立的。 至于雷进是被于志华实施了催眠后杀人的事情,实际上是一种极特殊的情况。那就是雷进的意识中早已经拥有了杀人的动机,并且预谋了杀人的过程,只不过畏惧杀人的后果而一直未敢实施罢了。在这种情况下,于志华利用催眠释放了雷进的杀人动机,而雷进也在潜意识中非常配合的完成了从预谋到实施杀人犯罪的全过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刘处长在于志华死后重新审问了雷进。雷进也承认了他预谋杀人的全过程,而且在杀人过程中实施得很顺利,直到老四用怀孕为由求饶时,雷进才算完全清醒。而在此之后,雷进仍然选择杀掉了老三两口,主观故意的杀人特性已经表现得非常清楚。 不仅如此,雷进还承认十年前他在于志华哥哥的汽修厂工作,因贪图下河营个别黑社会分子的财物,向对方提供了于志华哥哥等人运送一批矿石的具体路线、押运的人数、武器和时间等重要信息,最终直接导致了十四人死亡的重大事件。从这方面来说,雷进也是当年那起案件的同谋,于志华最后选择他作为报复的对象也并非无的放矢。 现在雷进已经承认自己有罪,他现在只想快点审判完毕,好让自己彻底的解脱,已经不做他想了。 双河镇的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各方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众人其实都已经知道了结果的结果。 半个月后,双河镇系列杀人、伤害、纵火案在双河镇电影院公开审判。以雷进为首的多名杀人、故意伤害、强奸、纵火等重犯被判处死刑,多达数十人被处判处无期、二十年有期徒刑、直至缓刑的刑罚。 法庭宣判结束后,数名死刑犯不服判决选择上诉。但仅仅在两天后,他们的二审宣判结果也出来了——维持原判,立即执行。 在元旦前夕的某一天,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雷进等人被押上了刑场。 三天后,特警团各部陆续撤回驻地,双河镇事件终于落下尘埃。 双河镇事件不是什么大麻烦,特警团的人员几乎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战士们心理上的疲惫却是难免的。在一个如同桶般的地方,笑不敢笑,说不敢说,时时处处都要留意的环境里生活了近两个月之久,战士们的神经都要绷断了。 全团战士们一回驻地,就被放了个大假。不轮值的战士们都可以轮流请假外出,不管是逛街,吃饭,还是购物,只要不惹祸也不会有人管你。只要不让警备区的纠察逮住就行了。 种纬回来后倒是遇上了个小麻烦,他收到了好几封信。说得再直白一点,应该说是几封情书。 上次慰问团的女兵们过来,种纬算是露了把脸,飞身上墙的绝技确实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等女兵们走后不久,种纬他们就去海城执行任务去了。等从海城返回之后不久,特警团又在演习过程中赶上了双河镇事件。就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出自不同女兵之手的信件便陆陆续续的寄到了特警团的驻地。等种纬回来后才愕然发现,这种信已经凑了七八封。 可为啥说收到情书是麻烦呢?各位想一想,在光棍率达到了百分之九九点九九的军营里,一个人突然收到了情书,而且还一下子收到了好几封,那些个小光棍们会让收到情书的人好过么?更要命的是这些写来情书的人还在信里面夹了照片,照片上的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怎么不让种纬头痛? 特警团战友之间可没什么隐私一说,至于什么通信自由的权利更是瞎扯。大家都是苦哈哈的战友,你有了女朋友拿出照片来给大家看一下,那可不是什么侵犯隐私,而是彼此间的信任和友谊。 第二章楚楚来信 就这样,这些信种纬还没来得及拆,便被一群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战友们给抢走了。 还没等种纬站起身去抢,他已经被一群战友强按着坐了下来,然后便有好事者替种纬拆开了那些信封,公开念了起来。 写信来的这些人的名字种纬大多听都没听说过,信中的内容也千篇一律的雷同。无外乎见过那天种纬出色的身手之后便再也难忘;认为种纬将来有可能成为像李小龙、成龙那样的电影明星,或者是前途远大之类的;最后便是愿意与种纬进一步发展关系,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此外还随信附上美照一张,供君留念云云。 战友们拿着那些信念出来的时候,整个宿舍里的兵都跟着起哄,那音量大的几乎能把房盖儿给挑了。按着种纬的几个兵们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神情,不时的在种纬的头上身上不轻不重的给上一下。种纬百口莫辨,却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听之任之。 其实别的连队的情况不知道,一连除了种纬之外倒是有七八个兵也接到了类似的信件。这倒不是胡说,因为这些女兵寄信都是通过军邮寄来的,来信地址也是同一个地方,自然一看就知道。只不过人家几乎所有人只是收到了一封,像种纬这样收到一沓子的倒是太个别了,没法不引起战友们的“愤恨”。 为啥啊?大家都是光棍,不患寡而患不均嘛。别人收到一封信的也就罢了,毕竟慰问团来演出的时候大家都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很多战士和那些女兵都留过联系方式的,接到一封信再自然不过了。可偏偏种纬自己一个人就接到这么多,在训练上,立功受奖上争不过你种班副也认了,偏偏在女人缘上还不如你种纬,那大伙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开始的时候,种纬还无话可说。不过等战友们连续念了几封以后,种纬就听出不对劲来了——这些信的格式怎么这么像啊?仿佛都是按照一个格式写出来的。 都是先倾慕,然后再认为有前途,再有意发展,然后就是照片……除了开头对种纬的称呼有点变化,末尾署名不一样之外,几乎都是一个味道,这不正常嘛! 回头看看按着自己的战友们,种纬恍然大悟:这分明又是楚楚的恶作剧!不过是当日她唱:‘对面的男兵看过来’的另一个版本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立刻就大声叫起屈来:“行啦!够啦!你们傻啊?没看这些信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连分段都差不多,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我干的。这分明就是那个楚楚当初整我的手段嘛!你们中计啦,这是亲者痛,仇者快嘛!” 种纬这一喊,战友们这才注意到这一点。几个拿着信的战友凑到一块一看,可不么!虽然这里有好几封信,但大致上只有两三种笔迹。有几封信除了照片里的人不一样之外,两封信放在一块儿,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同一人所写。只有信封上的笔记不是同一人的,但看得出来也是有人刻意隐藏笔迹的痕迹。 果真上当了!一堆战友凑过去把几封信放一块儿一研究,很快就确认了种纬所言不虚,他们确实上当了。只不过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精神,战友们还是针对种纬这种不肯就范的态度进行了正义的‘批斗’。虽然大部分战士们嘴上还在继续批驳着种纬,但他们明显已经后劲不足了,没几个回合就把信扔给了种纬,然后躲到一边偷偷的窃笑去了。 拿着这些明显作假的信件,种纬无奈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就收起来了。至于回信,种纬相信那些信末尾的署名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自己回信才是傻透了呢! 不过要说这些信完全一样也不对,至少其中署名杨艳的那封信就不太一样。看得出这封信和其他几封信一点关系都没有,确实是那个杨艳亲笔写成的。 信中的内容除了对种纬的军事训练成绩表示惊叹以外,还跟种纬大谈人生与理想什么的。只在信的最末尾,非常隐晦的提了一句她是军人家庭,认识的人比较多,将来有麻烦可以找她帮忙之类。除此之外,杨艳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也没有恶俗的寄什么美照来。只不过,这样的信种纬根本就不想回,他可不愿意通过杨艳的什么关系给自己铺路。 熬过了情书这一关,还没等种纬想好接下来该干什么,就看见小黑在宿舍门口朝自己这个方向探头探脑,一副作贼般的模样。 “小黑,是找我么?”种纬喊了小黑一声道。 “班长,是有事儿,有事麻烦你!”小黑冲种纬点了点头,示意让种纬到外面去说。 种纬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起身跟着小黑走到了操场上。一连倒是有几个兵怀疑的看着种纬和小黑离开,不过由于之前的假情书事件,战友们在没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都不好意思找种纬的麻烦。 “班长,信!”来到操场上,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小黑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 “又是信!”种纬一看是这东西,当时就觉得无趣了。 “班长,这三封信都是楚楚写的。”可还没等种纬说别的,小黑后面又说的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种纬吃惊的问小黑道。 “嘿嘿……”小黑冲种纬笑了笑道:“班长你忘了我是干嘛的出身了么?我对字体和笔记可是很有研究的。那几封信我一看就有鬼,自然让团部的给发下去了。我看见过楚楚的海报,记住了上面签名的字体。这几封信我一看,确实是她亲笔写的,就偷偷拿出来了,没让一连的通讯员给你带过来。” “唔,其实让通讯员带过来也没什么。”听完小黑的话,种纬有些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不过说完这句话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可信,于是又换了种口气对小黑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兄弟。” 小黑闻言无声的一笑。他虽然不知道种纬和楚楚的关系,但他凭直觉就知道楚楚和种纬的关系不一般,或者说两人将来的关系会不一般。 小黑站在不远处替种纬放着风,种纬拆开这三封信迅速的浏览了一遍。 这三封信果真都是楚楚写的,种纬按时间顺序看下去,总算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封的时间在那七八封信之后约一周写的,楚楚在这封信里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口气写的。上来就问种纬是不是又受到了战友们的虐待?马扎又坐坏了几个?然后才大大方方的承认那几封信是她的恶作剧,是她让两个姐妹搞的鬼,目的就为了小小的报复种纬一下。 第二封信大约在种纬刚去双河镇执行任务的时候写的,上来就问种纬是不是收到了杨艳的信。在这封信里,楚楚以一个普通朋友的口吻提醒种纬,说杨艳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他的前男友就是受不了她女王般的脾气,才选择和他分手的。如果种纬愿意当张易之,张昌宗那样的人,就当她这封信白写了。 种纬看到张易之,张昌宗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好半天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沉下心来仔细一想,这才记起这两个人好像是女帝武则天养的面首。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种纬直接被楚楚这种直白露骨的表达方式给气乐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三封信则大约是一周前写的,大意是埋怨种纬为什么不给回信?然后是以埋怨的口吻问种纬是不是已经和杨女王已经好上了?而在信的末尾,楚楚却告诉了种纬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楚楚说她马上就要转业了,种纬即便给她回信她也收不到了,所以楚楚以后会以其他方式和种纬联络的。 楚楚的三封信都不长,语言平实,透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活力。仿佛透过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到一个青春靓丽,神采飞扬的楚楚。 种纬说不清楚自己看完楚楚这三封信之后的心情,那是一种酸涩的感觉,是牵挂?是留恋?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种纬无法用言语表达。 —————————————————————————— 【战情通报】 夜色深沉,监狱的高墙外停着一辆吉普车,车里黑黢黢的不知道有没有人。 午夜时分,高墙上铁丝网上突然出现一条黑影儿。 那黑影似乎根本不畏惧那带有高压电的铁丝网,从容的翻过铁丝网,扒着监狱的外墙就往外面的爬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停着的吉普车却突然的发动了起来。然后马达一响,便直接开到了黑影的下面,让黑影踩着车顶跳到了地面上。然后黑影拉开车门,一头钻进了吉普车里。 吉普车绝尘而去,自始至终都没开大灯。 车内,开车的人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年司机。他看看身边刚刚换去囚服的年轻人说道:“儿啊,为了让你出来,老子花了三十万呐!” 被老年司机称做儿子的年轻人点上一根烟,神色坦然的说道:“没事儿,有三个月钱就回来了!三十万一条命,值!” —————————————————————————— 第三章小黑退伍 看完了楚楚的三封信,种纬赶紧把这些信都收了起来。相比于刚才那些封恶作剧似的信,楚楚这三封信才是有内容,有绝对杀伤力的。如果这三封信让战友们发现,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另外让他紧张的一点就是,虽然特警团的军官们还从来没有翻战士们私人物品的习惯,但万一这三封信被军官们发现,对自己也是个麻烦。毕竟对于普通士兵而言,谈恋爱和搞对象可是军纪中的红线,是绝对不能碰的。 种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目前自己和楚楚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谈恋爱的关系,毕竟对方转业时的军衔比自己还要高不少呢!可要说两人之没关系也不对,无论是谁仅凭这几封信,就可以看出楚楚对种纬还是有那么点暧昧的。只不过这种暧昧是干净的,不带一点无礼和桃色的。 如果非要让种纬来描述他和楚楚之间的关系,种纬宁愿用朦胧两个字来形容。种纬当然不排斥他和楚楚之间的关系,无论是楚楚鬼马精灵的顽皮,还是她青春靓丽的外形,都让种纬没法拒绝她。 更何况,虽然楚楚针对种纬搞过几次恶作剧,但这些恶作剧对种纬的实际伤害并不大,顶多属于善意和顽皮类型。不但让种纬没法记恨楚楚,反倒让种纬和战友们单调的军营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眼下处理不了的事情也不用非得现在去处理,这是种纬现实的人生态度。种纬谢过了给自己带信的小黑,却发现小黑似有话说似的。 “咋啦?小黑?”种纬拍了拍小黑的肩膀,问对方道。 “班长,我想退伍了!”小黑一开口,便让种纬小小的意外了一些。 可回过头了仔细一想,也难怪,小黑入伍已经四年了。按照这个时代的参军年限,一般士兵是三年退伍的,表现出色,部队也需要的,才会最多延到五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战友们的分别也是迟早的事情。 提起退伍,种纬不知道该怎么跟小黑说起。是虚伪的挽留?还是开心的祝福?这都不是种纬想要的表达方式,他更关心的是小黑走出军营以后能干什么? 九十年代,各种机会还不是很多的。出去打工也好,做生意也罢,还是很艰难的。 很多退伍兵一般在军营表现不错的,回到地方上如果地方上安置的比较好,就会进入公安甚至政府部门。当然这些部门即使能进去,也是从最低的起点做起。要么当普通的警察,要么就是给领导们开车或者跑个腿什么的,能干到什么程度全看个人了。 有的战士家乡有大型的国企和单位,每年也会安排一批退伍兵进去。相对来讲,当过兵的人服从性强,纪律性强,只要上手快,学技术快,赚钱养家还是可以实现的。 而对于大多数来自于偏远的农村地区的战士就不行了,他们退伍的结果无外乎还是回乡去务农,说不定一辈子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下去了。而他们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说不定就是在部队里有机会见到数万人的演习,有机会经历刻骨铭心的生死时刻的时候了。 像小黑这样的兵,没有什么军事素质,出身又是农村,他退伍以后会干什么呢?会过得好吗?对这个问题,种纬有些纠结。 “退伍?也是哈,一转眼当兵都四年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吗?”种纬斟酌着词语问道,脸上已经流露出了些许的担心和不舍。 “嘿嘿……”看到种纬这个表情,小黑咧嘴笑了起来:“班长,你可别为我担心。虽然我军事素质不行,可我木匠的手艺可是相当不错的。那个美院的教授还想让我退伍以后去给他帮忙呢!” “哦?不错啊!你打算去那儿吗?”对种纬来说,小黑的这个结果可算是意外之选,比那些去警察和进政府给领导开车都要强得多了。 “我不打算去!”小黑的回答让种纬很意外,不过小黑接下来的话也让种纬觉得很有道理:“人家教授教的那些学生都是大知识分子,我算什么?勉强混了个高中文化,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别看那教授对我挺好,其实我知道他就想让我帮他干活儿而已。他的那些学生一个比一个娇气,他就想找个替他干重活的人。而且我又不傻,那些学生虽然做个什么雕塑什么的还不如我,平时没少让我帮忙。可实际上我知道,他们根本看不起我,我干嘛还要去那种地方。” “那你打算去哪儿?”一听小黑准备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种纬有点替小黑惋惜。不过按小黑的说法,那个大学教授给小黑提供的工作估计也就是说起来好听,也未必真的对小黑的路。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黑不是那个群体里的人,即便勉强挤进去了也没法找到自我的位置,说不定反而会更痛苦。就像种纬现在这种情况,你就是把他扔进军区文工团里面,天天和一大群美女厮守,种纬也不会觉得开心的。当然,色情狂除外! “班长,你知道吗?老城要拆啦!”突然间,小黑却提起了一个和退伍完全不沾边的话题。 “好像有点耳闻啊!跟咱们有关系吗?”种纬大致知道小黑说的老城拆迁是怎么回事。驻地老城是个有几百年历史的城市,由于发展的需要,政府决定对老城区进行拆迁。只是,这件事和小黑有关系么? “嘿嘿……”小黑像是拣着宝似的对种纬笑了笑道:“班长,你知道咱们团的家属院是怎么建起来的么?”小黑用手指了指军营外的一片居民楼,问种纬道。 特警团的家属院一共有十来栋六层高的居民楼组成,主要分配给随军家属居住,一部分分配给了原先居住在这里的军属和拆迁户,剩下的则卖给了本地居民。至于这个家属院是怎么建起来的,种纬只知道是团里和驻地政府合建的,毕竟特警团根本没钱,很多事情都需要驻地政府支持的。至于详细的原因,种纬还真是不太清楚。 “怎么建的?你小子有内幕消息?”种纬一看小黑的表情就知道他话里有话。 “嘿,上次枪案!就是马老爷子那个案子……”小黑一边说,一边向特一连的方向努了努嘴。种纬知道小黑说的是左排长的干爹马长坤,当下点了点头。 “打那个事儿以后,地方上倒是对咱们团挺支持的。虽说这片地是咱们的,可咱们团又没什么钱,又要建这么大片房子,人家地方政府也没啥好处,人家凭啥出钱给咱们建呢?这一关可是卡了好久呢!”小黑像讲故事似的对种纬说道。 “后来,咱们政委一趟趟的跑,一关关的过,看了多少冷脸,挨了多少白眼儿,好不容易算是找到了关窍。说是只要找到咱们市的老领导,有他给说句话,那一切就都好办了。”小黑继续说道:“可是,怎么找老领导啊?难不成提俩西瓜几斤香蕉?” 一听小黑这样说,种纬都被他给说乐了。 小黑和种纬一想笑了笑,又继续往下说道:“为了这个事儿,团长和政委没少发愁。咱们团一没钱,要有钱咱不就自己盖这片了么?二呢,给领导送礼,那万一送错了岂不是成了行贿受贿了么?那责任谁也担不起啊!因为这个事,可把团长他们给难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打听到,这位老领导喜欢收藏老家具。” “老家具?是旧家具?”种纬对这方面的知识基本为零,在他眼里老家具应该就是那种人家不要的旧家具。 “不是,说是老家具,实际上应该说是老物件,木器,说得再高雅一点,就是古玩里的木器收藏。小黑给种纬解释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说道:”听说了老领导的这个爱好之后,团长和政委更发愁了。老物件可是难弄啊!再说,这东西也不便宜。就是有,咱特警团也买不起啊!可这个时候,我给团长和政委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到这儿,种纬的好奇心也给调动起来了。 “嘿嘿……”说到这个的时候小黑眉开眼笑的又笑了起来,不过这回他这个笑可是得意的笑。他继续说道:“我告诉团长和政委他们,我给咱们团修旧家具的时候,在咱们团的仓库里面看见过不少破烂的旧家具。里面有几件当年打跑原来的国民党之后留下来的老家具,倒都是不错的东西,修一修应该还可以用。” “团长一听这话,还挺高兴的,就让人跟我把那些旧家具给搬了出来。哪知道团长一看啊!又反悔了。团长指着这些让炮弹都给炸坏了的家具说,这些破烂给老领导送去,还不当时就把事情搞黄了?”一边说着,小黑一边学着团长袁以刚说话时的样子,显得很兴奋:“我当时就跟团长说,咱们团真要送一套完好的木器过去,估计老领导还不敢收呢!可是要是我给修好喽,再附上一张原来这些旧家具的惨相的照片,老领导再收别人可就说不出别的来了。” 第四章不期而至 小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明显带着兴奋的光,仿佛当初雕雪虎的那个小黑又出现了似的。“当时,政委看着那些破烂家具,既为难,可又没什么办法。最后还是政委跟团长说:‘要不就让我试试?就当死马当活马医了呗!’我这才开始修这些旧家具。” “那些旧家具真是好料!我从里面挑了一套小叶紫檀的,是一个八仙桌和四把太师椅。不过啊,这套家具可能当年是挨了一炮,就算小叶紫檀再结实,也禁不住炮弹炸啊!整个差不多都散了,桌面上还有裂伤和损伤……” 小黑一边讲一边比划,显然这件事是他的得意之作:“我先让文书给这些散了的家具照了张相,然后就开始修。我把两把太师都给拆散了当料,然后一点一点的给修复了起来。然后我让文书一天给照几张相,将来让人一看这些照片,就知道我的整个修复过程。这里面最难的,就是桌面上让炮弹皮炸出的一个大裂缝。换料吧?没这么大料。没办法,我就从料堆里一点点的翻,最后总算找了块花纹大小都对得上的料,然后把那块料修得和那道裂缝的形状一模一样的,最后才把它填进去,上胶、上漆、磨平,等完事你再看,嘿!补得严丝合缝,就跟完好的桌面一样!就是一套有年头的老家具!根本看不出来是修的。” 虽然没能看到小黑修复那套家具的情景,但仅从小黑这番叙述里,种纬就知道小黑的这番工作有多麻烦,有多辛苦。 “前后一共修了半个多月吧!我腰都累得直不起来了。等完全弄好之后,把团长和政委请来一看,他们两个的眼睛都直了。团长拍着我的脑袋说:‘这个家属院的事儿要是真成了,你小黑就是第一功臣!’”小黑眉飞色舞的对种纬说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后来呢?成了么?”种纬也替小黑高兴,追问道。 “当然成了!”小黑理直气壮的回答了一句道:“当时把那几件家具送过去的时候,老领导不但不收,还真挺气愤的,直接说我们是行贿!后来团长就把我修复那几件家具过程的照片拿了出来,给老领导看。老领导起初根本不信,他就说了这怎么可能是修复的?纯粹是别处买的藏品。没办法,我就拿着照片给老领导一处一处的指着看。直到看到那些修过的地方的漆料是新的,老领导才相信。” “要说吧!老领导还真是挺不错的。”小黑感叹了一句道:“在听完了团长和政委讲的事情之后,当时就表示一定帮忙。至于这套家具,老领导也挺喜欢的。不过人家可没白收,还是给了钱的。虽然不是市价吧,但也绝对不算亏了咱们团了。当时,团长和政委还推拒了好一阵呢,后来老领导就说了:我还有几件老家具都得修一下了,老领导想借我去给他帮忙,这就算是我的工钱了!就这样,团长和政委才算把这些钱给收下。再后来,我给老领导修完了家具,又给军官们打过家具。这些,大家就都知道了。” “不过在那以后啊,老领导又找过我好几次。不是去帮他看几件家具,就是帮他的朋友修复什么老物件什么的。每次都是派车来接的,每次去老人家都不让我空手。咱也没啥别的本事,人家问啥咱就答啥就是了!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从来不胡说也不多说。一来二去,跟老领导关系处得还真挺不错的。”小黑笑嘻嘻的说道。 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也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小黑没少往一连送东西,那段时间也是小黑在特警团声名鹊起的时间。当时种纬还以为小黑就是因为给军官们打家具得的好,原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啊! “这不最近么,老领导看我还实在,办事也妥贴,就又给我介绍了个人。那个人就是拿下了咱们老城里拆迁的老板,那个老板打算把老城里拆里来的木料给挑挑拣拣,把好木料都分出来,然后再做成什么家具、摆件什么的,这可就能发大财了。”小黑继续讲道:“可是这个人不懂眼啊!老领导就向他推荐了我。按这个老板给开的价,整个拆迁拆下的木料,然后再打成家具什么的,都让我给把关,最后这块业务他分我两成的利!” “嚯!不少呢!”听到这个分成,种纬也小小的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个利润到底多大,但老城那么大的面积,想必拆出来的好木料,再变成家具,这其中的利润应该不是小数。 “怎么样,你答应了?所以这就准备退伍了?”种纬又问道。 “退伍我是打算退伍了,不过分成的事儿我没答应!”小黑的一句话让种纬都无语了。 “小黑啊,两成!不少了,你不能太贪心了。”种纬好言规劝道。 听完种纬的规劝,小黑脸上露出了一种顽皮的表情,笑咪咪的望着种纬道:“班长,我就知道你就得这么劝我。其实你误会我了,我没贪心!我不是嫌两成少了,我是觉得两成太多了!” 听完小黑这句话,种纬可被他噎得不轻,他万没想到小黑没往高里要,居然还往低里减。 “嘿嘿……”看到种纬一脸的窘相,小黑一脸的坏笑。直到种纬冲他瞪起了眼睛,小黑才继续往下讲道:“其实啊,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这两下子倒还说得过去,可要说是特别好还谈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既然这回遇上这么好的机会,是逮着一口吃撑了,还是细水长流,我早就想明白了。” 听到这儿,就连种纬也不得不为小黑的眼光和打算暗中喝彩。眼下的小黑,可不是当初刚进军营,什么都不是的那个傻小子了。 “后来啊,我就直接跟那个老板说了,我不要两成利,减到一成就可以。那个老板也挺意外的,问明白我的想法以后,直接告诉了的老领导。后来老领导又出面跟我说,结果最后给降到百分之十五,同时让我到那个老板的公司里去,还给我开一份工资——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小黑最后说道。 “确实不错了!”种纬也禁不住替小黑高兴。他虽然不知道这项业务将来的利润有多大,但凭小黑这种干法,最重要的是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将来混得肯定不会太差的。 “班长,今年冬天我就要退伍了。从现在开始算,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两周左右吧。”说起退伍,小黑脸上的表情明显的落寞了许多:“不过我还在这个城市里,随时想来随时都能来的。你放心吧!之前你跟我讲过好多的道理,我都记着呢!没有你开导我,我也混不到现在这地步。我长这么大,对我有最大帮助的有两个,一是我爷爷,一个就是班长你……” “行行行,你这儿干嘛呢?整得跟生死离别似的!”种纬重重的拍了拍小黑的肩膀,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了。两个人伏在双杠上,往远处的营区望去,久久无言。 “人呐,选择的路不一样,以后的发展就不一样。可谁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对不对,只能做好自己……”种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口说些自己的感悟。 “班长,楚楚……”种纬的话还没说完,小黑就突然插话道。 “这跟楚楚有什么有关系?别打岔!”种纬随口说了一句,可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营门口开进来了一辆车,车子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然后那个女人便慢慢的往一连的方向走了过来。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有点远,但他仍能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貌,正是楚楚! 种纬一下子傻掉了,他没想到他刚看完楚楚的信,楚楚的人就已经到了。让他更懵的是,照这位大小姐这样一路娉娉婷婷地从营门口一路走进来,用不了五分钟,全团估计百分之八十的人就都知道她来找自己了。刚才那几封信的风波才刚刚过去,可现在楚楚又出现了,呆会儿估计他的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大脑快速运转着,很快种纬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小黑,你赶紧去一连,把大伙稳住,就说你准备办退伍的事情。大伙都跟你交情不浅,你可以……那啥的,明白吗?”种纬冲小黑急急的说道。 小黑听完种纬的话,再看着慢慢走来的楚楚,以及随着楚楚走来,越来越多的兵们的注意力正在被楚楚的身影吸引,立刻就明白了种纬的真实目的。 “放心,班长,我肯定能撑一会儿的。”小黑点了点头让种纬放心,可他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冲种纬说道:“除非她不进一连,否则……”说到这儿,后面的话小黑没往下说。不过小黑那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楚楚真的敢进一连的宿舍,就凭她那魅力,一连非炸了不可! 没错儿!楚楚的魅力不是盖的,就仅仅这半分钟不到的功夫,操场上正在运动的兵们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出糗了。 第五章楚楚烦恼 有几个正在长跑的兵看到了楚楚,跑着跑着就走了神,结果互相绊倒摔成了一团;还有一个练双杠的兵刚翻起来正好看到楚楚,结果一下子失了手,直接摔进了沙坑里;还有一队正在练队列的新兵,走着走着就都变成了向左看齐,连军官的口令都没听见…… 操场上的混乱随着楚楚的步伐继续着,种纬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能迎着这个混乱之源走上前去。 “你好!楚楚,我们才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刚看完你的信你就来了,好巧啊!”种纬来到楚楚面前,微笑着和对方打招呼道,心里头却有点暗暗怵这个丫头。 谁料,面对着迎上前来的种纬,楚楚好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竟然从种纬面前走了过去!直到她快完全走过种纬面前的时候,这才停住了步子。楚楚高高的昂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侧着脸翻着眼睑瞥了种纬一眼,最后才像刚看到种纬这个大活人似的缓缓说道:“你干嘛?” 种纬不知道这丫头唱的是哪一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不敢乱说话,只好又规规矩矩的重复道:“你好,我看你来了,这不是来迎接你一下吗?” “迎接我?我干嘛用你迎接啊?”楚楚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反问种纬道,把种纬问得直发懵。还没等种纬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楚楚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还有,你干嘛拦住我的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别自作多情好不好!” 说话话的时候,楚楚就像个高傲的公主似的,而且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愠怒。弄得种纬站在楚楚的身侧,说话也不是,退走也不是,尴尬得很! 看到种纬这个反应,楚楚终于绷不住了,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便毫无形象的笑得惊天动地,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毫无顾忌。弄得种纬只能傻乎乎的看着楚楚笑得天昏地暗,却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 笑了好一阵儿,楚楚好不容易终于收住了笑声。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一边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对种纬说道:“好了,不作弄你了,就是来找你的,这回满意了吧?” 说完这句话,楚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坏笑还一边对种纬说道:“上次你仗着你们全团的人给你撑腰,不算数的,这回我可算赢回来了!” “我服了你了,怕了你了,这么说总行了吧!”种纬无奈,终于认了一回输。他也是实在没办法,遇上这么个鬼马精灵的女孩子费尽心机的算计自己,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既不能反击,也没法记恨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更何况他心中隐隐还有些甜丝丝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呢! “是不是,去外面走走?”种纬用一种试探的口吻问楚楚道。 “去外面干嘛?去你宿舍呗?”楚楚眨着明媚动人的大眼睛,故意作弄种纬道。 种纬被弄了个哑口无言,根本没法接楚楚的话。 “好啦!逗你的!”楚楚看到种纬示弱的样子,终于满足了些。她转身走上操场外围的林荫道,边走边继续说道:“看你那怂样儿!我刚听说你们回来了,又正好在这边拍电影,就顺道过来看看而已。反正这阵儿也是我候场,在那儿呆着也是呆着,怪没意思的,就偷跑出来了。不过一会儿我就得回去点卯,呆不了多长时间,那边规矩大着呢!” “拍电影?好啊?什么片子啊?以后是不是就当大影星了?”种纬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不知为何却有种隐隐的失落。 楚楚虽然漂亮的不像话,但原来好歹还是个女兵,身份上和种纬差别不大。可如今人家成了演员,种纬和人家的社会地位无疑被迅速的拉大了。尽管种纬还没敢想太远,但这种身份上的距离却依然让他有些心里不舒服。 “什么大影星啊?就一龙套!”楚楚小嘴一别瘪,不满的报怨道:“拍的是解放战争题材的片子,那些个老牌的影帝影后都只能混个几分钟的镜头,我在里面也就只能演一个进步女学生,路人甲什么的,也就当一个活动背景板了。” “也不错啊!低开高走嘛!”种纬一看楚楚这个反应,只能好言安慰道。 楚楚听到种纬安慰的放,不知可否的哼了一声,娇声道:“我知道!我家里帮我联系了,这算是我转业以后的第一部戏吧!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戏份儿,只为了能和那些大明星大导演混个脸熟,看长远呗!” “对啊,这不挺好嘛!”种纬一听楚楚这么说,自然就非常配合的点头道。 “唉!只是这个圈儿里可不好混欧!各种关系,各种人物,各种来路,一个个都牛得不得了!我这天天都得带着假面具跟人家说话,有时候特别烦某人的时候,还得做出一副笑脸来,心真累!”楚楚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了看种纬道。 看到楚楚这副神情,种纬也有些无奈。他有心安慰楚楚几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自己毕竟离那个圈子太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他只好尝试着开口道:“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眼前的一些事情,大可不必在意,往前的路上,谁还能躲得过风雨?最关键的,还是提高自己的能力和实力,等到自己的能力足够强大的,也就可以保护自己了,也就有人愿意来给你捧场了。” 听到种纬说出这番话来,楚楚偏过头来仔细的看了看种纬道:“行啊,不简单啊!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哎,你这话好像说的就是在说你自己吧!你在特警团混得不也是不错么?要是没两下子,想必也没那么多人服你,领导也不会那么重视!” “我?我还可以吧!不过我的发展前景可没法和你比啊!”种纬不仅仅是嘴上的客气,心里也对楚楚和自己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心知肚明。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位他和楚楚的关系,毕竟未来的变数太多了,他早就学会了不去奢望什么,而更注意做好眼下的事情。 “唉!其实……其实在这行混不出来的多了去了!这个圈子就是个大染缸,一个女孩子混在这个圈子里,其实也挺累的……”楚楚犹犹豫豫的说道:“我就是不想就这么放手。毕竟从小到大,又练舞蹈又练表演的,吃了多少苦。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了。另外,我身边的一些人也不想让我放手,我也不想让他们失望……” “是啊!身边的人的期望也是你的动力啊!”种纬含笑赞同了一句道。 “哎呀!我总共在这儿呆不了多少时间就得走,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楚楚突然转换了话题,脸上又挂上了顽皮的笑容道:“哎,我听说你们回来了,怎么样?给杨大小姐回信了没有哇?是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给她回信干什么?我本来就打算凭自己的本事考的,估计今年夏天吧,应该就可以去考了。”种纬说的当然是他考军校的事情了。 “努力吧!我知道你的水平,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的。”楚楚笑了笑道:“假如……假如考完了有什么麻烦,回头告诉我一声,我还是有点办法的。当然,前提是你其他方面都没问题的情况下。唔,这是我新买的移动电话的号码。” “好哇,谢谢你!”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楚楚递过来的一张名片,小心的收好。 至于楚楚所说的麻烦,种纬也略有耳闻。近几年考军校的战士们中间颇有一些令人不愉快的消息在流传,比如某些有关系的人把其他人成绩好的人挤掉了,有些人当兵根本就是为了考军校,根本连最基础的军事训练都没有就被塞进了军营考上了军校等等。 不过,种纬觉得这些事情还不至于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毕竟自己的实力在那儿摆着,不管是连里还是团里,大家的心里都有数。即便真有人想那么干,想必也会挑些好下手的人去欺负,而不大可能会是自己。 楚楚走了,挥挥手给种纬留下了两大包零食。种纬不知道女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她的整个后备箱里放了两大箱的零食,几乎把后备箱给塞满了。按楚楚的说法,这是给她和那些一起拍戏的人沟通感情用的。 细想一下,楚楚连来带去总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似乎只是给种纬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让两人之间的联系可以继续下去。至于其他的,也就是那个不知道会不会用到的,关于军校的承诺吧!不过那些事情至少还需要等半年,种纬暂时不需要操心,他要操心的是该如何面对一连的战友们。 小黑的拖延战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当其他连队的一个兵把种纬和楚楚在一起说话的消息告诉他在一连的老乡之后,小黑的战术就立马就失效了。只不过等一连的兵们跑出宿舍的时候,他们只看到了楚楚开车离开的场景。 第六章南疆军演 两包零食立刻就被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熊货抢走了,顺便还把种纬再度给押回宿舍,好一顿“严刑拷打”。至于小黑,见势不好早就没义气的溜了。 吃着楚楚送来的零食,一连的这帮穷兵仍旧不肯放过种纬。他们自认已经上过一回当,再也不肯相信种纬的解释了。好在种纬见机得早,把那张楚楚的名片藏得好好的,如果被这帮家伙发现的话,种纬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直到快到晚饭时分的时候,高连长进来宣布了一个消息,这才算救了种纬。 高连长显然早就知道种纬受审的事情,不过他既不过问,也不提这回。进到宿舍里以后,反倒从一个兵那儿拿了点零食,一边吃一边问便问大家累不累?还能不能训练?能不能出任务? 一听高连长这么问,一连的这帮坏小子立马就叫起屈来。不是说要放半个月的大假么?怎么这才刚回来第二天,就又要训练?又要出任务? “累死啦!这才刚歇两天呐!”“说话还算数不?”听完高连长的问话,全连上百个兵里面,足有十几个直接倒在了铺位上,嘴里满是抱怨之声。 “唉!我也知道大家累!”高连长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对大家说道:“所以上级跟我说什么这次南疆特战军事演习的时候,我就说别去了,大家都不稀罕。不过领导非让我问问,还说什么这回是坐飞机去!将来演习成绩好的还有可能去国外……切!这谁信啊!飞机有什么好坐的?好像谁没坐……不对,谁没看见过似的!还什么去国外?谁愿意去啊!” 种纬看到高连长一边说话一边坏笑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事儿。果然,等高连长说完他那番话,整个一连的宿舍里便出现了短暂的平静,足足安静了有十几秒钟。 坐飞机?还有机会去国外?一连这帮兵们一听这个,立马就精神起来了。当兵图什么?十个里面八个都图的是开开眼界,将来不管做什么都能更有出息一点。退一万步讲,自己的履历里面有参加过特战军演的经历,甚至还坐过飞机出过国,那绝对是实打实的金字招牌啊!就算将来这些东西没用,但跟亲戚朋友吹牛的时候总有用吧? 要知道,这可是九十年代,寻常哪有几个人坐过飞机?还出过国?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愿意去?不就累么?不就辛苦一下么?可架不住大家年轻啊,睡一觉不就过来了么? “连长,去啊!别不去啊!” “是啊,连长,是全团去还是就咱们一连去啊?” “连长,出国得什么条件啊?是不是还得搞个什么选拔什么的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了口,再也没人提什么累不累,休息不休息的事了。至于种纬和楚楚的那点事儿,也就就没人提起了。 高连长稳坐钓鱼台,根本没有回答大家说话的意思,就由得这群变脸快过翻书的兵们在那儿问东问西,却一句也不肯回答。直到几个排长强行把现场气氛控制住,高连长才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零食渣儿,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原来,这次南疆特战军事演习实际上是选拔赛性质,通知也是刚刚才下发下来的。 这次军委准备邀请全国几大军区派出特战精英参赛,准备以连为单位,综合展示和考察近几年部队特战训练和实战的技能和水平。同时继续进行特战精英的选拔,预计评选出大约十名国内最优秀的特战高手,经过集训之后选派出国,参加国际上的相关军事比赛。 但出于人员素质和团队配合方面的双重考虑,上级要求每一支参赛队伍在确保基本素质和战斗力的情况下,应从若干支连队里先行进行一轮人员的选拔,确保每支参赛队的人员在保证精干的前提下,同时又能够展示出最大的战斗力。 特警团所在的军区虽然有两支特警处突部队,但由于一个军区只能派一支队伍参加,所以上级还在研究此事究竟派哪一支队伍合适。不过由于京城特警团日常勤务任务比较重,所以日常的特勤处突任务大多是由襄城团去完成的。因此军内都公认襄城团的特战实战能力和经验要比京城特警团要强,所以派襄城参加这次特战军演的声音也就比较大一些。 只不过由于特警团刚从双河镇回来,全团上下都比较疲劳,所以上级也不太拿得准谁去参加这次军演更合适,所以也就有了这么个听取大家意见的机会。 不过听取意见只是第一步。即便特警团的官兵们非常想参加这次军演,但也要和京城特警团准备派出参赛的一支队伍来一次实战对抗,最后的胜者才有权参加此次军演。 听完了这个消息,战士们都兴奋了起来,双河镇执行任务的疲劳几乎一扫而空。 当兵最怕的是什么?前文中就已经说过,不是累,也不是危险,而是无休无止的寂寞。现在既然有一次军演的机会,还能和京城特警团过过招儿,那何乐而不为? 当天晚上,参加此次军演的一支由一百零三人组成的队伍就组成了。 结合现在国际上通行的,特种作战部队越来越精干的要求。这次组团参赛的队伍共分为四个排,每个排三个班,每个班八个人。一些新兵,身体有病有伤的,都没被选拔进去。不仅这些,每个排除了排长以外,排副和指导员都下放进班,成为班长。排长自领一班,再统管全排。 这四个排里面,一连占了整整三个排的名额。三连最强的一个排,占了一个排的名额。之所以这样组队,也是考虑上级要求人员精干的同时,还可以保持团队的配合,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从第二天开始,这支临时成军的军演连队就开始了恢复性训练。 训练了三天,襄城团的军演连队便和京城特警团的军演连队便共同凑到了军区演习场,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对抗选拔赛。选拔结果让人小小的吃了一惊,刚刚执行完双河镇任务的襄城团并未露出什么疲态,相反还以较明显的优势击败京城特警团,赢得了参加南疆特种军演的机会。 实际上,从训练和单兵素质来说,两支部队的战士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两支队伍练的内容都差不多,下的功夫都差不多,技战术当然也相差无几了。 造成双方差距的原因无外乎两点:一是襄城团大多数战士都执行过不止一次实战任务,实战经验和心理素质相当优秀;二是襄城团在执行双河镇任务时,发现了实战中的一个重大弊病:那就是对敌作战的时候,同班同排战友进行战术配合的时候只能用嘴去呼喊配合,容易泄露己方的动向和动机,较为不便。 这个问题,就是三班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就发现了的。当时,种纬他们被一群社会青年尾随,最后被堵在一个楼道里,楼道外面还被放了一把火。那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彼此配合时张嘴喊,会泄露下一步的动向。可若不喊吧,又没法沟通。所以在双河镇期间任务不重的时候,大家就一直在想办法弥补这个问题了。 最后大家想出了办法,就是用手语和暗语来解决这个问题。手语当然很好理解,后来特种部队广泛采用的沟通方式就是如此。但在战斗中呢?根本来不及用手语解决沟通问题的时候呢?那个时候在没有单兵通信系统的情况下,用暗语来解决沟通问题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这种暗语看起来挺高端,其实也简单的很。就是像篮球比赛那样,把不同的战术编成代号,指挥官一喊口令大家一起执行就是了。什么两翼齐飞,双鬼拍门,恶虎扑食之类……每种暗语都有不同的解释和说法,用起来也简单易行。 有了这种沟通利器在手,在和京城特警团的对抗中襄城团的团队配合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往往京城特警团的人还在喊,还在分配人手和部署火力点,襄城团这边的进攻或反击就已经展开了。 或者某一种进攻或防卫方式遇阻时,京城特警团那边重新调整需要的时间更长。而襄城团这边的指挥官只需要喊上一句话一个口令,各火力点的配置和人员的阵形立刻就起了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京城特警团处处落于下风,最终败北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京城特警团被淘汰,襄城团获得了参加南疆军演的机会。而再接下来的三天,则是参演官兵接受亚热带地区环境与气候培训的时间。 我国幅原辽阔,南北气候与环境相差极大。如果不进行相应的培训,等战士们到了南疆之后,肯定会因为对环境和气候的不适应而落于下乘。在应付那些熟悉环境的南方部队的时候,难免就会落了下风。为此,军区特别调来了两名曾经在南疆服过役的军官,给大家讲解相关知识。 而就在这三天里,几名从双河镇回来就返家探亲的战友也赶了回来,算了搭上了这次参加南疆军演的最好一班车,这其中就包括了黄海杨。 第七章诡异行程 黄海杨这趟回家探亲走了差不多一周,回来后显得心情愉快,似乎走路都轻飘飘的。熟悉黄海杨的都知道,这小子名为回家探亲,实为回去看对象去了。 而且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黄海杨离退伍实际上也不远了。今年冬天退伍这拨他恐怕赶不上了,但估计明年他也就该走了。毕竟像他这样在一连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尖子,超期服役一年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黄海杨回来的算是挺及时的,他不仅赶上了这次南疆军演。等军演一周多以后回来,应该还能赶上送小黑退伍。小黑虽然只是在新兵连的时候跟大家做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战友,但这几年下来大家处得还算挺不错的。再加上小黑把一连当成自己的半个家,时不时的经常拿点好吃的过来,战友们吃人家嘴短,都把他当成半个一连的兵。 按原定的时间计划,第四天头上种纬他们就将乘坐一班军机直抵南疆了。头天晚上,大家都没睡好。大部分兵们别看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但在心智上还只能算是个半大小子。他们中几乎从来没人坐过飞机,也就是少数几个人因为执行任务坐过一回直升飞机。这回他们马上就要坐飞机飞到几千公里以外了,大家嘴上不当回事,其实心里还是挺兴奋的。 哪知道等到熬了一宿起来,大家就接到了团部的通知,原定的乘坐军机飞赴南疆的计划取消了,他们将在晚上乘坐火车去南疆参加演习。而这一路,至少要在路上耗费三天四夜! “三天四夜!这一路过去还演个屁的习啊!”听到这个消息,很多战士立时就抱怨起来了。 也确实,在火车上熬上个好几天,动不能动,跑不能跑,几天下来关节都僵了。这状态别说参加特战军演了,连跑个五公里都得慢慢适应才行。这还怎么让战士们参加军演?分明是让大家到几千公里外去现眼呢! “肯定有黑幕!这是怕咱们在军演上拿到好名次,有人故意使的坏招儿!”黑幕说很快就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 “看看这招儿是谁使的吧?如果是南疆那边使的招儿,那就是南疆军区干的;要是咱们军区有人从中作梗,那肯定就是京城特警团那帮家伙。这是因为输给咱们不能去参加演习,他们挟私报复!”有的人乘机在战友们秀了一把分析能力,在黑幕说的基础上寻找着幕后的“凶手”。 虽然战士们都很不满,但大家也没什么好办法。一通报怨之后仍然打点行装,整理装备准备出发。随身的物品都好办,但在整理枪械的时候却得到通知,枪械必须集中起来托运,免得上下车的时候吓着老百姓。 枪是战士们的命根子,尤其是去参加演习这种军事活动,如果拿别人的枪参加演习,或者把枪放在不妥贴的地方,大家心里都会没底。 表面上看枪支是种挺凶残的武器,但实际上枪支又是需要妥善保管的精密机械。不小心的碰撞和无谓的颠簸都是要刻意避免的,否则再用的时候恐怕就要经过很麻烦的一通调整了。尤其是狙击手左震等人手里的狙击步枪,就更是如此了。 可既然命令已经下来了,战士们除了服从也没有别的办法。大家只好用自己的床单把各自的枪裹好,然后都装进团部送来的周转箱里;另外还在每支枪之间,枪与周转箱之间塞上了一些报纸之类的东西填充空隙进行缓冲,把发生意外撞击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火车是晚上九点多的,等战士们吃完晚饭再往火车站赶也一点不晚。等到战士们吃完晚饭准备休息一下就出发的时候,团部参谋却又突然跑来通知,要求战士们都统一换成便衣再出发。至于理由,还是上级要求战士们的行动不要太引人注目,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换成便衣?那就换呗!战士们只好把身上的军装和军帽都装进背囊里,然后又放下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以腾出背囊里的空间,再把自己柜子里的便衣拿出来换上。 只是身上穿着便衣,大部分人脚上却只能穿着部队统一配发的三接头皮鞋,然后再背着部队统一配发的背囊,这形象怎么看怎么别扭。不用别人刻意告知,只要但凡有点观察力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群年轻人的身份有多特殊。不过,既然是上级需要战士们穿成这样,战士们尽管无奈也只好如此执行了。 晚上八点刚才,战士们统一登车出发。 只是等战士们来到操场上准备登车的时候,让大家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来接战士们的车不是汽车连的东风军卡,而是两辆车体上写着旅游公司名字的旅游大巴。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上了旅游大巴,旅游大巴车开出了营区就往东开了下去。 嗯?火车站不是在西边么?怎么往东开?东边哪有什么火车站啊?只有——机场!难道…… 半个小时后,战士们的猜测变成了现实,他们真的来到了机场。 这次参加南疆军演,带队的是团长袁以刚。之所以让袁团长带队,也是因为考虑到政委王坤的身体情况。让王政委在驻地留守,也便于随时接受血液透析的治疗。 路上过来的时候,也不是没人向袁团长打听突然改变行程的原因。不过问来问去,袁团长就回了一句话:“上级临时变更,不愿意坐飞机的可以回去。” 这一下,打听情况的人就再也不敢问了。 当旅游大巴到达机场以后,很快就有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直接把旅游大巴引导到了机场内,直接开到了停机坪附近。此时,一架放好舷梯的中型客机已经轰鸣着引擎等在那里了。 小叶是南疆航空的空姐,对她来讲,今天的飞行任务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唯一与寻常情况不同的是,据乘务长说今晚的飞机票基本上已经全卖出去了,机上一百一十个座位,也就只剩下了很少的几个。这对这趟并非国内热点航线的班机来说,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小叶飞这趟航班两年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随着起飞时间的临近,小叶也发现了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上面通知说飞机不用滑行到航栈楼去,乘客将直接到达停机坪,然后走舷梯上飞机。又比如:飞机起飞前半个多小时,机场派出所和四组安检员一同来到了停机坪等待着,似乎是要直接在停机坪上进行安检。而机场经理和保卫处的人,以及很少出现的机场军代表也来到了机场。 这是什么情况?小叶不明就里,也被乘务长嘱咐不要多问。等到临近登机时间时,小叶便像往常一样做好了迎接登机乘客的准备。只是这次她不是站在机舱门口迎接,而是需要站在舷梯旁边等待。 警灯闪烁,一辆机场派出所的警车直接把两辆旅游大巴引导进了机场,然后开近了停机坪。随后,两辆车上下来了大队的乘客,陆续在临时设立的安检位前排队,接受安检。 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机场停机坪的灯光还是挺明亮的。小叶刚才还好奇这次来的客人是什么来头呢!等这些穿着便衣,却背着统一背包的男人们列队安检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大致身份了。 不用人指挥,也不用人整队,这些男人便迅速而无声的排成了整齐的四列纵队,开始接受安检。而从他们训练有素的举止和精确的配合上看,这伙人绝对不是军警,就是警察!只是这么多军警去南疆干什么? 这时候,乘务长也从飞机上下来了,下飞机的时候还严肃的看了小叶一眼。小叶立刻就醒悟了过来,马上打起精神做自己的工作,再也不敢去胡思乱想什么了。 通过安检的人迅速往飞机方向走来,而这些人在行走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还是排成纵队行进着,严谨的作风让小叶禁不住暗暗赞叹。 如果说这些人和其他乘客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些乘客大多比较年轻,外形也都比较精悍,肤色也比较黑。而且这些乘客一个个都是眼睛明亮,精力充沛,行动敏捷。这些特点无不显示着这些乘客的身体都非常健康,和小叶往常看到的那些神色萎靡的城市白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这些乘客大多数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一边走来一边望着他们将要乘坐的这架航班和站在舷梯口的小叶和乘务长,眸子中写满了好奇和激动。显然,这些人大多是头一次坐飞机! 军代表和另外一名不认识的军官就站在离飞机不到十米的地方,给走近飞机的乘客们发放着机票。这些乘客拿到机票之后往前走上不到十米,便把机票递给了小叶和乘务长。小叶和乘务长便和往常一样,面向乘客微笑着接过机票,然后根据机票上的位号告诉这些乘客他们的位置在哪里。 整个登机过程非常的迅速,加上安检的时间也不过十分钟左右就完成了。二十分钟后,飞机滑出了停机坪,滑上了跑道。几分钟后,飞机冲向了夜空。 第八章南疆内贼 飞机进入了平飞阶段,初次坐上飞机之后兴奋感慢慢褪去之后,机舱里的战士们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不就去搞个演习么?怎么还弄得神神鬼鬼的呢?”坐在种纬前面的黄海杨回过头来,对种纬说道。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种纬的神色有点凝重,他已经开始对这次的军演有怀疑了。只是哪里不对,到底有什么问题,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坐在舷窗边的国勇超一边往外看着黑成一团的夜空,一边幽幽的说道:“反正也上来飞机了,正了飞机就是台湾,那也得下!命令要是下来了,再发子弹,该怎么干怎么干!” 听到国勇超的话,周围的战士们脸上都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他们显然没有国勇超的心理素质,如果下飞机以后真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的话,他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你话多!”国勇超的后面传来高连长的诘责声,把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早知道就不抢这座了,啥也看不见!”过了好一会儿,国勇超才自我解嘲似的说了一句道。国勇超上飞机以后就抢了个靠舷窗的位置,然后就一直往外看着。可这大晚上的,除了能看见几片灰突突的云掠过飞机翅膀,能看见什么呢? 这不过了半小时之后,国勇超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了。国排长一边说着话,一边晃着膀子想站起来,估计又想换个位置吧? 可他刚站起身来,身后便传来高连长一声低喝:“老实坐着!” 刚站了一半儿的国勇超立时僵住,然后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三个多小时,终于降落到了南疆某机场。 下飞机的情况简直是上飞机的翻板,战士们刚下飞机就看到了来接他们旅游大巴。机场军代表领着一个助手,直接把战士们让上了汽车。此时的战士们已经有些麻木了,战士们心想:反正是还在国内,反正又不是来打仗的,管什么车呢,上就是了。 战士们上了车,大巴车很快就开出了机场,然后就一路向南开去了。种纬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他们降落的这座机场的名称。他知道,他们确实到了两千多公里外的南疆。 团长没有上大巴车,而是坐在最前面一辆引路的吉普车里。只不过这辆吉普车挂的也是地方牌照,再加上后面的两辆旅游大巴,看上去谁也发现不了这个小小车队的异常。 上高速,下高速,走国道,穿山岭,过隧道……小小的车队一路往南行去。 战友们坐飞机的兴奋劲儿早就过去了,等适应了汽车的颠簸之后,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种纬在大巴车开动的时候看了看手表,记下了他们出发的时间。尽管他很好奇,也很紧张这次远行的目的地,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心中的冲动,靠在座椅上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车队一种向南开着,中间只在两外加油站停了两次,让战士们休息放水,然后就这么一路不眠不休的开着。 种纬在上车的时候还特意的看了一眼,从那两名年轻得有点不像话的大巴车司机的身上,种纬感觉到了熟悉的军人气息。显然,这两名司机也是军人的身份。甚至从驻地出来坐的那两辆车的司机,说不定也是军人的身份。上面搞这么大阵仗,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搞一场演习?恐怕不这么简单吧? 车队继续向南,一路翻山越岭,从夜半子时一直跑到天光大亮。 全队人到达机场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左右,大巴车出发的时间还不到子时。这一路行来,除了在高速上跑了一个多小时车速尚算比较快以外,其他在国道和乡道上的车速根本就快不起来。种纬估计到天亮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已经跑出了差不多四百多公里的样子。 种纬上学时地理学的尚可,但凭他微薄的地理知识,也只能知道南疆机场离边境并不太远而已。具体从南疆机场走多远会出国境,种纬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他只能通过一路行来看到的一些闻名遐尔的旅游胜地的地名,知道他们离边境线越来越近了。 睡了大半夜的战士们纷纷醒来,大家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山林和旅游点默不作声。到了这会儿,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此行的目的有些特殊了。不过大家已经懒得去猜测了,反正本身也是军人的身份,应了国排长那句话,下了车真发子弹的话,那也只能听命令开打。 车队在行驶了七个小时后,终于拐上了一条偏僻的乡村道路。此时路边的路标和店铺的招牌已经很少了,种纬想了解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已经有些困难了。他只能通过路过的村寨越来越浓的民族特点知道,他们已经深入了当地少数民族的聚居区。 终于,车队在行驶了八个多小时以后,开进了一处废弃的矿山。 这座矿山似乎已经废弃了多年,很多建筑都是破破烂烂的,充满了灰败的颜色。唯有山腰高处的几个哨位是新修的,显示着这处废弃矿山的独特之处。 车停到了那些看起来废弃了的建筑跟前,战士们纷纷在军官的命令下下车。等大家走进那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建筑时才发现,这些建筑外面虽然破败,但内里已经经过了细致而又简单的整修。虽然环境仍然较差,但用来休息落脚是绝对没问题的了。 在军官的命令下安置好自己的行李,战士们又被召集到一间临时的食堂就餐。大家什么都不用准备,这里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一切,坐下吃就可以了。 大约一个炊事班的战士负责给照顾大家,从分发饭盆,到打饭吃饭的全过程,大家什么都不用管。在整个就餐的过程中,这些战士除了回答战士们关于吃饭和口味上的一些问题外,其他问题一概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显得神秘得很。 饥肠漉漉的战士们早就饿了,大家也顾不上问什么,打完饭就开吃。直到吃到七八成饱,才有人想起来向负责打饭的人套话,打听消息。 听到战士们五花八门的问题,这些炊事班的战士们除了冲大家露出灿烂的笑容外,所有问题一概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们的番号都问不出来。面对此情此景,大伙除了抱怨几句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该吃吃,该喝喝。 吃完饭,全队人休息了半个小时,大家按照要求换回军装作训服。期间战士们还按照袁团长的吩咐从大巴车上取下了装着枪支的周转箱,然后取走了各自的枪支。 九点左右,战士们终于得到了集合的命令。战士们来到矿山的一处平地上,整队后按照军官的吩咐围成了一个凹字形,只留下对面高处的一个水泥台子,等待着有人来告诉他们这次远征的真实情况。 袁团长最先登上了这个水泥台,他对手下的一百零几名战士说道:“同志们,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这次的军演任务实际上并不简单!军演会在三天之后举行,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执行一项特殊的秘密任务!至于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一会儿由南疆军区的同志来给大家讲。不过我认为,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作为襄城团的每一名战士,都有义务去完成它!也必须完成它!大家有信心没有?” “有!”战士们回答有已经形成了习惯,尽管很多人都心怀疑惑,但仍然一口同声的答道。 袁团长下去后,走上来一位肩扛中校军衔的军官。这位军官自称姓高,是南疆军区某部作训处的参谋。接下来的几天,他将带领几名参谋,配合特警团的这支特战队,执行上级下达的作战任务。 “襄城团的战友们!首先先向大家说声对不起!”说完这句话,高参谋先给大家敬了个礼,以示赔罪。敬过礼后,高参谋继续说道:“可能大家很好奇,不是说来南疆举行特战军演么?怎么把大家诓到这么个留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高参谋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说来很惭愧啊!我们南疆出了内贼!” 说到内贼两个字的时候,高参谋加重的语气,让在场的战士们中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到底这个内贼是警队里的?还是武警里的?或者是军内的?我们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高参谋扫视着在场的官兵们,神情极为严肃。他继续说道瞎:“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是,之前我们布置的几次扫毒行动,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事先泄了密,等行动的人赶到目的地的时候,不但常常扑个空,甚至还有人敢躲在山林里打我们的黑枪!” “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真是丢尽了我们南疆的脸!”高参谋手往下用力一挥,做出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道:“可我们的脸丢了是小事,毒品泛滥是大事!有多少家庭被毒品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难道就看着那些狂徒把国家的法律踩在脚下?不行,坚决不允许!” 第九章任务部署 因此借着这次南疆军演的机会,南疆政府有关领导向上级汇报了这件事。上级经过研究决定:派出战斗力最强的襄城团进行一次彻底的缉毒行动,目标就是一个叫马关村的地方!高参谋终于把特战分队这次的任务目标公布了出来! 在随后的讲述中,战士们从高参谋那里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 原来,高参谋所说的马关村是南疆边境上的一个小村庄,整个村子的人口仅仅为五百人左右。村子通过一条不起眼的山间之字形小路往南约一公里多,就是我国与邻国的国境线。过了国境线再往南一百多公里,就是著名的金三角! 在历史上,马关村曾是境内外马帮进出境运送货物的必经之路。只不过由于这里地势险要,在那些个纷乱的年代这里响马云集,杀人越货者不计其数。那个时候的马关村曾被称为响马关村,只不过解放后人们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便把那个“响”字去掉,变成了今日的马关村 由于紧邻金三角的缘故,多年以来很多梦想着靠运毒贩毒发家的机会主义者背着背包,或赶着矮马,行走在马关村南北的小路上。靠着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带着大量的毒品和金钱在国境线上往来穿梭,把毒害广泛传播到了国内的很多城市与集镇上。 马关村周边山峦叠嶂,附近的山岭和森林莽莽苍苍一望无际,年深日久之下便成了这个边境小村的天然庇护。一些胆大包天的人看中了马关村村独特的地理位置,渐渐把这里开发成了境内外毒品物流的中转站和庇护所。村子里的一些人经受不住利益引诱,渐渐成了专业贩毒运毒的毒枭大鳄。 之前的几次缉毒行动,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等缉毒人员穿过山林到达马关村时,村里的毒贩们早已经逃得不知去向。不管这些人是逃进了山村间,还是直接逃过了边境,参加缉毒行动的人们一旦失去了先机,便再也不能把这些家伙们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毒品生意的受益者。起初的时候这些家伙还有些胆小,见了缉毒人员还会躲一躲,避一避。渐渐的这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有的甚至打起了武装贩毒的歪点子。缉毒人员的队伍过来的时候,他们得到消息以后不再仅仅满足于逃进山林就算了,而是常常潜伏在山林间打缉毒人员的黑枪! 使命在身的缉毒人员们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前去缉毒,可却又往往白跑一趟颗粒无收。几次这种对抗下来,学到了甜头的贩毒分子们胆子越来越大,他们开始动用手里掌握的巨额毒资腐蚀缉毒人员中的意志薄弱者,或者用手中的枪支武器恐吓缉毒人员的家人。 一方是冒着生命危险缉毒,一方是巨额好处的利诱和对家人亲人的生命威胁,血淋淋的现实逼迫一些人做出了无奈的选择,不少缉毒者到最后都演变成了毒贩们的耳目和内线。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试图维护正义的缉毒人员们的努力往往都化为了流水,只能任由毒贩们继续猖狂。 不仅如此,很多大毒枭和贩毒者还把缉毒人员当成了他们打击异己的武器,经常向缉毒人员中的变节者故意泄露一些中小毒贩贩毒的消息和情报。这样,那些经常能抓到一些毒贩的内鬼们往往还会还会因功高升,更进一步掌握更高一层的缉毒动作的情况,从而为贩毒分子大开方便之门。 在连续多次缉毒失败之后,高层已经明显意识到了内部有问题。但在内鬼不除的情况下,还要打击这结猖狂的贩毒分子,怎么打击呢?上级就想到了这么个暗度陈仓的计策。 借南疆特战军演为借口,调集有实战经验的襄城团小分队南下。名为乘坐火车前来,实际上却在出发时突然改为乘飞机飞来。等部队到达预定地点,经过一至两天的休整,然后便发起突袭行动。等行动结束,人员可以再度参加特战军演,或者干脆直接发一个特别奖就结束了。 而在襄城团来之前的一天,高参谋便带着一个排的人手,以出临时任务为借口提前来到这处废弃的矿山。把这里的环境简单清整了一下,同时也切断了这里所有与外界的一切联络,就等着配合襄城团的人马,为他们做好后勤工作了。 为此,他们带了可以满足一百多人四天消耗的口粮和物资,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不被允许离开这个地方。哪怕是生病也不能离开,只能忍着。至于接襄城团来的那几辆车,除了领队的军官知道这个地方,其他几个司机也都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所有人也都将等在这个地方,直到襄城团完成最终的任务,甚至是再次失败后,才会被允许离开。 为了绝对保密,这个矿区的几处明哨和暗哨都是下的双岗,值勤的战士们手中也都配发了实弹。值勤的战士们互相间都在彼此监视着,一旦有人胆敢私自逃离这个地方,是可以直接开枪击毙,气氛可以说是相当的紧张。 考虑到襄城团是外来的客军,可能会在地理环境、气候、身体适应性、心理等原因不适应。高参谋还特别提示襄城团的战士们,如果有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或者不适合参加这次缉毒行动的可以早早的提出来。不想去的人只要呆在临时宿舍里,等任务完成以后就可以离开。他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追究战士们的责任,也不会有什么秋后算帐的行为。 可能高参谋真的是好意,但在骄傲如襄城团的官兵们面前说这番话,无异于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废话。在高参谋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一百零几名官兵,上至团长下至普通一兵无一应声,显然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退出。 “好!在此我谨代表南疆省政府,南疆军区,感谢大家!”说完这句话,高参谋郑重其事的给在场的人敬了一个军礼。随后,高参谋便对这次马关村缉毒行动做出了具体的安排。 上午:先安排战士们观看平远缉毒的录像带,让战士们熟悉边境地区缉毒战斗的特点。 中午吃过饭后,下午由南疆本地的作战参谋人员带战士们熟悉马关村的沙盘,了解马关村的周边地理环境,部署作战任务,熟悉这次行动的几个重要目标人物。然后由襄城团特战小队开始分配任务,细化每个具体的任务,确认各部间如何配合,如何进入,各部行动的具体时间,到达的位置等关键要素。 晚饭后全队休息两个小时。晚上九点,除少部分留守人员不得擅自离开以外,其他人全部登车开始行动。到达预定点位后,全体需要在侦察员的带领下穿过一片森林,翻过两座上后,到达马关村展开缉毒行动。 实际上,平均缉毒的录像带特警团的战士们大多仔细的看过研究过,因此上午的看录像环节基本上就是简单的一带而过就算了。真正关键的是南疆方为执行这次任务,给战士们配备的一些“重”武器。八二无后座力炮,火箭筒,塑性,……有了这些重火力在手,一旦遇到有贩毒分子敢负隅顽抗的,小分队直接用火力碾压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废事的搞什么强攻和活捉之类的危险攻势。 最关键的,还是对马关村的地形研究和对目标任务的细化。 由于马关村位于一个地形狭长的山谷里,整个村子随着山谷走势呈“之”字形结构。在以往的缉毒行动中,无论缉毒人员从哪个方向进村,都容易惊动村里的毒贩。这些毒贩只要出了村子往并不陡峭的山谷上面爬上几十米,他们就可以顺利的逃之夭夭了。 针对这个情况,整个一百人缉毒队伍不得不分出一半人手,整整六个班的人手在马关村周围的制高点上设立警戒哨位。一旦有人想要逃进山林里,可以先鸣枪警告,拒绝听从口令的可以直接开枪击毙。 至于马关村村内的抓捕任务,则需要由另外六个班完成,其中四个班直接对四个重点目标进行强攻抓捕。另外两个班为部预备队,哪里有问题就去哪里增援。 实际上,马关村五百多人,一百多户人家里,直接以贩毒为生的人口超过了百分之六十。如果真要进行抓捕的话,恐怕大半个马关村的人都要被抓进去。只不过为了避免过度使用武力造成不可控的后果,以及村里一些人敌对情绪的产生,因此南疆方面只制定了抓捕其中最重要的四个重点目标。然后等天亮后,以强大的政策攻势攻心,逼迫其他参与贩毒的人员投案自守的缉毒策略。 除以上这些任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必须要率先完成,那就是对马关村村口的发电站的控制。 说来可笑,由于马关村地处偏远,且人口较少,再加上群山阻碍,国家电网始终无法通到这个村子里面。倒是这个村子因为贩毒发家之后,村里的毒贩们才共同出资建设了这么个不大的,用柴油发电机进行发电的发电站,整个村子的居民们这才用上了电。 第十章战前准备 不要以为这个发电站仅仅是为了方便这里的居民用电,这个座落在马关村靠近国境线方向山头上的发电站,实际上还是提示整个村子毒贩们危险的警戒哨。 这个发现也是在缉毒人员数次折戟之后,才终于发现的秘密。一般情况下,这个发电站每日里和寻常的发电设备一样,二十四小时运转。但如果一旦发现意外情况,比如说得到缉毒人员即将到来的情报,或有形迹不明的人员试图接近村子的时候,村头山岗上的路灯就会亮起来。 而在看到村头的灯亮起来,位于村外山冈上的这个发电站就会立即关闸,停止发电。然后,村里面几户毒贩家里安装的,用蓄电池供电的警报器就会响起来,提示这些毒枭们迅速离开村子。即便是那些家里没有安装警报器的毒贩家里,一般也会及时发现家里停电,照样会及时的逃之夭夭的。 这个发电站每天二十四小时固定有两名村里毒贩的马仔看守,而在村头的山岗上,也有两名马仔看守着那盏用来通风报信用的路灯。这四个家伙的八只眼睛非常碍事,缉毒行动开始之初就必须控制住这四个人,并且必须保证不能让路灯亮起和发电站断电,否则缉毒行动根本不可能顺利开展下去。 控制和压取发电站的任务,就交给了种纬他们所在的三班。 三班原来有十个人,因为缉毒小队改为了八人一个班,另外多出的两个兵被转到了其他的一个班。不过即使这样,三班的战斗力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接到任务后,班长张彪便和班副种纬两人一起,带领战友们熟悉沙盘,制定细化的作战任务。 种纬他们的任务是这次缉毒行动的第一步,只有第一步任务顺利完成,第二步抢占制高点和第三步进村抓捕才会顺利执行下去。一旦种纬他们失误,或者负责控制路灯的那组人失误,很有可能会迫使这次突袭缉毒任务变成强攻缉毒。那样的话,即便最后的任务也可以达成,但意外和伤亡就是两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了。 根据沙盘可知,这个发电站位于村尾靠近国境线一侧的一处高约七八十米的山冈上,是一座两层的砖石建筑,建筑强度一般。说是发电站,实际上这个发电站只不过是一座站地八十多平方米,两层加在一起建筑面积也不到两百平米的小房子,应该称它为发电机房似乎更合适一些。 每隔几天会有专门人给山上负责发电的马仔送来柴油,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发电站的人手才会多一些。因为他们要用绞盘把沉重的柴油桶一个一个的拉到山冈上去,这项工作仅凭少数几个人根本干不了。 也许是南疆这边早已经算计好了日子,发电站的柴油是昨天刚刚补给完毕的。这几天除了换班下山之外,山上基本上都只会留两个人值守,哪怕到了晚上也是一样。 至于每班人的值守时间,据之前的侦察得知,这伙马仔都是采用三班倒形式,每八小时换一班人。而且每次换人之后,都可以看到在二层的瞭望台上的马仔会打电话报道,至于他打给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目前的行动计划,缉毒小队九点出发,大约在十点过一点到达预定位置。而十点,正是这伙毒贩马仔换班的时间。按照预定的行动方案,三班将在毒贩的马仔打完报道电话之后就动手,夺下并且控制整个发电站。 两名马仔,按照分工一人上到二层的敞开式平台负责瞭望,一人在一层休息,并且照顾发电设备。两人每一个小时一换岗,直到早晨六点才会有另外的人来换班。 根据这些情况,三班决定采用绕到发电站南侧,搭人梯上二层的方式进行强攻。因为根据马关村的地形,二层的毒贩马仔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北侧村头的那盏路灯。再加上长年累月的值守,估计这些毒贩的马仔早就产生的懈怠心理,哪怕他们的警惕性再高,也不会成天把眼睛盯着黑黢黢的山林看个没完。 解决二层马仔的同时,后续的战士继续沿人梯进入发电站的院子,然后寻机控制一层的马仔,进而拿下整个发电机房。 确定完三班的行动方案,张彪和种纬向南疆方面的作战参谋和襄城团的军官们汇报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在确认了方案可行后,又按照军官们提出的意见整理出了第二套行动方案,两个方案互相补充,且可以随时变更,以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等完成了两个行动方案的制定后,三班眼下的任务就完成了。张彪和种纬还需要帮着其他班排出主意想办法,同时了解整个缉毒行动的更多环节,其他战士们便都可以休息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心理承受力极为强大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会表现得比较紧张,你就是让他们休息他们也休息不了。这也是为什么一到南疆这边,仅仅经过一个白天的做准备时间,就要马上行动的原因。这样做一是降低泄密的可能;二是避免紧张心理对缉毒行动造成的战斗力损失。 三班目前这八个人里面,有两个人的表现最为异常。这两个人一个是周绍文,一个是黄海杨。不过周绍文是紧张得脸发白,很明显是对即将开始的任务没信心;而黄海杨则是既兴奋又开心,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周绍文自参军以来改掉了少爷兵的习气,整个人表现得中规中矩,各方面为人处事倒还算可以。在他参军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参加过军事演习,抗过洪救过灾,还差点淹死在洪水里边,也跟着出过任务,但唯独没有经过过真实战场上的生死考验了。尤其是这种和可能持有武器的,丧心病狂的毒贩们面对面的战斗,他根本就是想都没有想过。 尤其在上午南疆的一名作战参谋在讲述同毒贩作战的注意要点的时候,特别提示战士们要留意丧心病狂的毒贩们的疯狂举动,千万不要给他们反扑的机会。为此那名参谋还讲了一个事例,来说明这些毒贩们是如何疯狂,就是这个事例把周绍文给吓住了。 那是一起发生在边境检察站的事情,边检站的缉毒队员捕获了一名贩运毒品的毒贩。在审问毒贩的过程中,毒贩的毒瘾犯了。为刺激这名毒贩赶紧交待,一边缉毒队员把缴获的一块鸦片扔进了刚刚烧过开水,敞着口的火炉里。 鸦片受到高温的烧灼,很快就烧燃了起来,并且冒出了毒品燃烧特有的臭味儿。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名犯了毒瘾的毒贩猛的站起来,带着铐住他手臂的椅子就扑到火炉边。直接把那块已经烧着的鸦片,连着几块烧得红通通的煤火就直接从炉子里抓出来,然后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负责审讯他的缉毒队员们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看着这个毒贩做出这种完全疯狂的举动。直到这名毒贩被烫得口鼻流血,直接抽搐着晕倒在地上,缉毒队员们的嘴还一直张着没有闭上。 对周绍文来讲,以前看到的关于毒贩和杀人犯亡命徒的资料时,那种疯狂仅限于书面上和视频里,他只是泛泛的知道面对这些人时的危险性极大而已。但如今,他就要和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们面对面了,他自然紧张的跟个新兵似的,似乎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看到周绍文这个样子,种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像当初老兵和班排长带自己时一样的对周绍文说道:“真动手的时候跟在我后面。记着不要怕,越怕越影响你发挥,只会让死倒霉的机率更大。另外,记着最好的保护自己的办法就是让敌人的处境比你更危险,只有那样你自己才安全。” 这些话周绍文到底听进去多少,种纬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周绍文从这时起就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他心里的紧张感和恐惧感才会消退一点似的。对此种纬也不好拒绝,只能由他去了。 至于黄海杨,那是轻松快乐的都有些不正常了。弄得平时不太爱乱开玩笑的牛柳都问黄海杨:“你小子是不是回家跟小媳妇儿生米做成熟饭了?乐得眉毛都要开花了?” 听到牛柳有些过分的玩笑话,黄海杨一点也不起急。他吡着牙冲战友们笑了笑道:“老子这趟回去也算大发神威了,未来的岳父岳母都搞定了,那边的亲戚也都搞定了。而且还揍了一群当初看不起我的小子们,就当着我媳妇儿的面儿,一个人打一群呐!” “哟,你小子也牛啦!”听到黄海杨这么说,战友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吹牛,都有些半信半疑。 “得了吧!你小子手也不轻,真要打了伤了人,事情不就闹大了?你还回得来?”牛柳有点看不惯黄海杨小人得志的模样,禁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 “嘿!这就是咱的手段了。我不但揍了他们,还选了个正当防卫的理由,再加上派出所副所长是我媳妇儿的表舅,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黄海杨继续志得意满的吹牛皮道。 第十一章扫毒行动1 在北方,现在已经是冬季了。但在南疆,这里依然是夏夜的感觉。 晚上八点左右,天刚黑下来不久,从外面调来的三辆中巴车便一路颠簸着开到了这处废矿场的。这几辆车是用来载战士们去执行缉毒任务的,由于接下来的路都是走的比较窄的村道,战士们只能坐这样比较灵巧一点的车去。 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的战士们纷纷登车,每辆平时只能载二十人的中巴车里面,这回必须塞进三十多个人,而且这些战士们手上还拿着武器,带着实弹。 这三辆中巴车也不是跑完这一趟就完事的,等战士们下车后,这些车辆还将原路返回。 如果随后的缉毒任务进行得顺利的话,这几辆车将把战士们放在废矿场的背包和其他物品都装上,然后走大路再度赶往马关村,给战士们送去装备和给养。如果任务执行不力,这几辆车将赶去把战士们接出来,只不过那时恐怕还会带上一辆军区的急救车。那种情况,就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了。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虽然大家心理有事大多都睡不着,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是足够大家恢复体力了。哪怕从昨晚大家一种舟车劳顿的赶过来,但经过这一个白天的调整之后,大家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拥挤在中巴车狭小的空间里,战士们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除了引路的一辆吉普车之外,后面的几辆中巴车都只开了示宽灯,而没有开大灯,然后整个车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行驶在黑黢黢的山间小路上。 车队在山间公路上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抵达了预定的位置。然后整个车队全体熄火,熄灯,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这片暗黑的山林之中。 “全体下车!不要搞出大动静!”吉普车上下来人挨个车低声通知着,战士们都从中巴车上来,摸着黑简单列队。 配备重火力的战士赶到前边的吉普车上,取出了两具火箭筒和一具。至于八二无后座力炮,考虑到那玩艺实在是太笨重,而且那些毒贩的居所就是再坚固,估计也挨不了火几下,因此最后八二炮还是就被放弃了。 另外配备的特殊装备,就是给两个率先发动偷袭的班配备的两具夜视仪。因为这两个班需要在完全黑暗的山林里独自行走一段距离,不用这个东西实在是不些不便。而且在接下来的行军里,这四具夜视仪也可以帮助整支队伍的行军,不让队列发生走错和走丢的情况。 在南疆方面派出的侦察参谋的引导下,战士们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山林。山林间只有风吹过枝头的忽忽声,却听闻不到一点人声。 很明显,这是事先早就探好的路。尽管山里里漆黑一片,但负责引路的侦察参谋还是走得比较轻松,几乎没什么大的停顿。一行人默默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处山坳里,队伍完全停了下来。 翻过前面这个几十米高的小山坡,山坡那面就是马关村了。因为担心村里的狗听到动静会示警,因此部队走到这里也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在这里,就是两个最先发动突袭的班的出发地了。 三班和另外一个班的战士们聚集到了一起,纷纷检查自己和战友们彼此身上的装备情况。种纬更是挨个把全班战友的装备和枪支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接下来发动突袭的时候,能够精确无声,不出意外。 一切准备停当,两个班的战士各在一名侦察参谋的带领下,闯进了黑黢黢的山林里。 张彪戴着夜视仪走在队伍的中前部,种纬戴着另一具夜视仪走在队伍的中兵部殿后。实际上,种纬不太习惯这种夜视仪看什么都惨绿一片的感觉,尤其是看人的时候,人眼在夜视仪中反射的光芒更是显得诡异。不过为了确保呆会儿的任务执行,他也只能忍了。 一行人向南绕了个大圈子,绕到了马关村南侧三百多米外的小路上。这条小路也确实是小路,尽管常年有人从这条路上走过,这条路也顶多是能走自行车摩托车和手推车,想要过一辆大点的三轮都有些废事。而从这条小路再往南走,也就还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是国境线了。 引路的侦察参谋停在路边,把大家聚集在一起,然后指着西北方向的两个小山包上的灯光,压低了声音道:“就是那里了!离咱们近一点的就是发电站,暗一点的灯就是村口的路灯。我们从前探路只探到过这里,还没往小路那边探过路,接下来你们就要凭自己往前走了。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战士们点头答应,种纬带着牛柳周绍文和黄海杨三人站起身来,率先越过了小路。然后种纬在前面充当尖兵,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发电站方向摸过去。 这时候就看出来有夜视仪的好处了,虽然这种夜视仪的精度不怎么高,但种纬还是很容易的可以看清楚周围百米范围内环境的大致轮廓,近处的草木种类也可以看得比较清楚。因此种纬一路往前,可以顺利的绕过一些难以逾越的障碍和草丛,在避免全队走冤枉路的同时,也可以尽量避免发出大的声响。 大约十多分钟后,种纬把全班人带到了发电站占据的那从小山后面,一处山鞍部的树林里。从这个位置往山岗上爬最多五十米,就是那个发电站的南侧外墙了。而且种纬甚至一度看到了二层警戒的那名毒贩抽烟时,烟头一闪一闪的反光照亮二层平台屋顶的样子。 按照种纬的眼光,如果是三班驻守那个发电站的话,这片树林肯定要被清理掉的。因为它不仅遮挡了射界,还是潜在的敌人发起进攻的极好隐蔽所,对发电站的威胁极大。但显然,山岗上的毒贩马仔们没这个眼光。他们不仅没注意到这片树丛,甚至从这片树丛一直到山岗上的发电站外墙这段距离上,他们连一点障碍物都没设。 唯独给种纬他们添了一点麻烦的就是,这道坡路稍微有些倾斜,大约有个四十多度角的样子。可这点麻烦,对三班的战士而言根本就不算是麻烦了。 借着树林隐藏住身形,三班的战士们和那名侦察参谋聚到了一起。 “十点三十三,还有十七分钟。”那名侦察参谋看了看表说道。 “好,再重复遍行动计划,搭人梯后种纬第一个上,牛柳第二个,都先上二层平台,干掉第一个马仔;同时我和张守军直接进院,然后干掉第二个马仔,同时控制发电站。剩下的人在外围警戒,确保不发生意外!明白了吗?”班长张彪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 此时的三班众人都头碰头的围成了一圈,哪怕张彪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大家依然可以听清。而张彪的声音还没传到这片树林外,就被风吹过树丛的声音给遮掩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树丛中的众人都一言不发,安静的等待着。 终于,时间接近十一点钟了,侦察参谋发出了行动的信号。 种纬带着牛柳起身,种纬把自己的八一杠交给了周绍文,自己只带了一柄匕首和一支五四式手枪。他作为第一个出击的人动作一定要快,要猛,这种环境下用八一杠显然是有些不合适的。 种纬和牛柳两人当先走出树林,悄悄的往山岗顶上爬去,后面的战友们跟着他们的脚步,也慢慢的上到了山岗上,然后统一聚集到了发电站的外墙外。 如果这个时候二层露台上的毒贩往下看一下的话,种纬他们的行动肯定就会暴露的。当然,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一切顺利。 侦察参谋也靠墙等着,继续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并且抬起右手准备发出行动信号。按原定计划,两组突袭的人马都将在十点五十发动,以避开毒贩们的换班时间。由于两组人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根本没法通过什么通讯手段确定发起进攻的时间,因此只能用这种简单而又有效的行动方式了。 很快,侦察参谋做出了一个“上”的手势,两名战士迅速并排站起身来,充当了人梯的底坐;接着另两名战友踩着他们的膝盖站定,然后另一只脚踩在了充当底坐的战友的肩膀上,撑起了人梯的第二级梯;紧接着,种纬踩着战友的膝盖灵敏的爬了上去,然后再是肩膀,再是膝盖,再踩着二层人的肩膀…… 等种纬上到第二层,并且站起身体的时候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把头伸到露台的栏杆上面了。他清晰的看到,在自己对面的栏杆前放着一把椅子,一名毒贩正靠着椅背舒舒服服的坐着,后脑勺就卡在椅背的最上端,几乎是半躺在椅子里,脸倒是对着北方的路灯方向。 机会难得!种纬抽出五四式咬在嘴里,然后双臂发力把自己的身体拉离了人梯,轻轻的翻上了平台。直到此时,那名毒贩还依然没有反应,显然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直到种纬站到了平台上,不知是种纬脚下有什么细微的声响,还是他衣服摩擦发出了什么声响引起了毒贩的警觉,只见毒贩微微抬了抬头,似乎在注意倾听什么。 第十二章扫毒行动2 说是迟那时快,种纬一步就跨了出去,还没等那名毒贩察觉出什么,右手已经把手枪从嘴里取了下来,然后横着就砸在了毒贩的太阳穴上。 毒贩完全没反应过来,被种纬这重重的一击打中要害,当时就晕了过去,整个人还往左斜了过去。幸好种纬手急眼快,一把就扶住了他,避免他摔倒在地,发出声响引起一层的毒贩的注意。 这个时候,牛柳也已经翻上了二层的露台。看到种纬已经解决了毒贩,牛柳也不说话,直接掏出身上准备好的东西,先把毒贩的嘴给堵上,然后把他放到地上,翻过身来捆了个结结实实。 种纬见露台上的事情已经解决完毕,便起身往楼梯方向走去。二层露台的楼梯算是一架外挂楼梯,钢铁制成的。无论怎么小心,人走上去也难免会发出声响。这也是为什么必须要另安排人从院墙上面过去,制住一层的毒贩的原因。 种纬站在楼梯口往下一望,但看到张彪和张建军两人已经到了一层的门外。此时一楼的门是关着的,虽然马关村这个季节并不冷,但由于这里蚊虫太多,门一般都是随时关闭状态的,窗口也都安着窗纱。 只听一层不知是谁敲响了房门。紧接着,屋里便传出来一声问话:“干什么呀?” 还没等屋里人的话音落地,张彪和张建军两人已经“轰”的一下子撞开房门冲了进去。种纬见状也顾不上楼梯上发出的脚步声,直接从楼上冲了下来。等他来到门口一看,张彪和张建军两人已经把屋里的那名毒贩放倒在地了。而且这个倒霉的毒贩满头满脸都是血,显然已经被张彪他们两个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看到根本不用自己帮忙,种纬转身来到院门前,打开了院门把外面的战友都放了进来。门一开,侦察参谋第一个就挤了进来。他快步跑到一层的发电机房,先探头认真的看了看正在运转的发电机,又仔细查看了送电的各种指示仪表。显然这个侦察参谋对这些东西并不外行,明显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看到发电设备运转正常,侦察参谋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笑容。他顾不上和战士们说话,直接跑到二层的露台上,朝远处山头上那盏路灯的方向望了过去。 马关村村头的那盏路灯,依然稳定的亮着,没露出一丝的异常。侦察参谋取出一支手电,朝着村头那盏路灯的方向闪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熄灭了。 时间不长,村头那盏路灯的旁边也有道灯光亮了一下,然后迅速隐没消失了。 侦察参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把手电照向山林中的一个地方,然后迅速的长长短短的闪了几闪,发出了顺利完成第一步任务的信号。这标志着种纬他们这个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就看其他战友们的了。 随着信号的发出,扫毒行动正式开始了。 聚集到露台二层上的种纬等人望着马关村的方向,不大一会的功夫,他们就看到了一队战士从山林中钻出来,扼住了马关村外逃的通道。至于其他几队人,由于地形的关系,他们这边却很难看到。 与此同时,几处山岗上先后发出已经到位的信号,表明各警戒哨位上的人已经到位,整个马关村已经完全落入了缉毒队伍的掌控之中。 又过了几分钟,一道霹雳般的巨大声响震动了整个马关村: “马关村的居民们,现在发布南疆省人民政府通告:长久以来,毒品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国的经济建设大局,毒品在危害人民群众健康的同时,也严重影响着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秩序……马关村中的一部分顽固分子,长期武装运毒贩毒,甚至公然与人民政府作对,开枪打死打伤我多名人民警察与边防缉毒人员……” 当有战士把扩音器安装好,开始大音量的播放南疆人民政府的通告时,整个马关村一下子被从梦乡里惊醒了,四下里明显的混乱了一阵。各家各户的灯灯也很快的亮了起来,一些居民开始小心的拉开窗帘的一角向外观察着。 等马关村的居民们弄清楚自己的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整个马关村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次的安静,却带着死一般的诡异气氛,压得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扩音器不在播放着政府通告,但还没等这通告播送完,某处山头就响起了示警的枪声,然后就是战士警告的喊话声。显然已经有反应过来的毒贩想要逃出村去了,但他们的反应显然已经太迟了,战士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马关村的任何一处可以逃走的通道。 扼守住山头制高点的战士们有人手里拿着大号的手电筒,一旦发现有人从村子里面往外跑,立刻就把手电照了过去。本来村子里面的路灯就比较碍事,弄得这些想趁着夜色逃命的毒贩只能往两侧的山林里跑。 可眼下还没跑多远呢,他们的身影就被好几团光圈给锁定了,这还怎么跑?紧接着警告的枪声一响,扼守山头的战士们再喊上两声,这些妄图逃之夭夭的毒贩位立时就辨清了形式,又灰溜溜的躲回了村子里。 带着花岗岩脑壳,想去阴曹地府里面走一圈的人还是有的。看看外逃的路线被封死,几个狗急跳墙的毒贩们便摆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从一栋豪华别墅里面飞出来,往扩音器的方向飞去,在隐蔽扩音器的墙角位置打出一溜的火星。显然,毒贩们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态度:他们准备拼命了。 “韦喜顺!你难道要顽抗到底吗?”扩音器中的声音一变,正在播送的通告突然换成了高参谋的声音,直接点出了那栋别墅里的毒贩的名字。“现在再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 毒贩就是如此的疯狂,高参谋还没把机会两字后面的话说出来,从别墅的一个窗口里面就扔出来了一颗手榴弹。幸好准备进攻的战士们早有准备,大家都躲在便于藏身的死角里。一看到手榴弹扔出来,立刻有军官大声喊着提醒,战士们紧急掩蔽,这才没有造成重大的伤亡。不过这一下,毒贩也主动缩短了自己的寿命。 执行强攻抓捕任务的战士们人数并不多,如果真的陷入马关村所有的毒贩的共同攻击中,那危险性可就真的一下子提高了。好在这次行动之前的计划制定过程中,大家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可能会遭遇毒贩疯狂阻击的情况,也早就做好了预案安排。现在既然遭到了对方的武力攻击,那也就没什么客气了! “韦喜顺,鉴于你冥顽不灵,丧心病狂的攻击缉毒人员,我方将展开反击……”在攻击之前,高参谋还是利用扩音器进行了最后一次警告喊话。但是,困在别墅里的毒贩似乎已经铁了心,依旧不肯就范。 在外人看来,高参谋这次喊话恐怕会被人认为是有些多余。既然发动攻击就发动攻击呗?为什么还要告诉毒贩一方呢?这不是暴露了缉毒人员的下步行动意思了么? 其实,高参谋这次喊话的意图有两个: 第一,这次缉毒行动的全过程都是有专人录像的,所以高参谋既要保证缉毒行动在程序上的合法性,也要兼顾后期录像作为资料保存时,整个缉毒行动基本无瑕疵; 第二,这次喊话并不是针对那一个顽抗的毒贩的,真正的目的是通知其他正准备继续顽抗的毒贩,但还处在看风色过程中的那些毒贩们看的。只有把话说在前面,这些花岗岩脑壳的顽固家伙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勿谓言之不预!那时的震慑作用才最明显。 “哒哒哒……”毒贩用一连串的射击声表明了自己顽抗到底的态度。 “攻击!”随着高参谋一声令下。 “噗——轰!” 夜色中的马关村上空突然闪起了一道闪光,接着巨大的爆炸声把整片山林都震得回音乱响。不过很快,周围的山林又迅速的沉寂了下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刚才那栋朝外开枪和扔手榴弹的别墅三楼的一间房间已经被火箭筒的爆炸力给摧毁了,弄得那栋别墅的一角像被某种怪兽咬了一口似的,整个别墅敞着一个不规则的缺口朝向天空,显得分外恐怖难看。至于刚才藏身在那里面的毒贩,早已经不知到跑哪里去了。 这声巨响宣告了毒枭们的末日已经到来,这声巨响也彻底的让那些准备负隅顽抗的毒贩们终于认清了形势。 顽抗,马上就是死路一条。老老实实的放下武器,出来投案自首,或许还可以保一条命,至于将来到底怎么样那只好看法院怎么判决了。至少可以肯定的就是,眼下放下武器应该不会马上死。 爆炸声过后,整个马关村似乎都冷静了下来。负责抓捕行动的战士们开始顶着盾牌小心翼翼的接近那栋已经被打坏的别墅,没废什么劲就破开了别墅的大门,然后小心的进到别墅里面展开搜索。 很快,负责搜索的战士就带出了几个男女。这些人有的年长,有的还是孩童,有的女人还在哭哭啼啼着,嘴上甚至还在不停的咒骂着缉毒的战士们。 第十三章扫毒行动3 但很显然,这些毒贩的家属已经知道了厉害。就算个别人嘴上不消停,也不过是仗着性别和年纪抱怨一下而已,倒真没敢采取什么过激的举动,任由战士们把他们集中起来带到别墅外集中了起来。 随后,负责搜索的战士们又从别墅里面又抬出两具尸体,搜缴出了一些制式武器、爆炸物、毒品、现金等物品。现场自然有负责录像的和拍照的参谋人员凑上去,把这些东西一一拍照并记录在案。 随着第一个目标被消灭,后面的扫毒行动很快变得迅速和顺利了起来。高参谋等人开始用扩音器当武器,不断的对几个重要的目标人物发出警告。而随着他们的警告,也不时有认清了形势的毒贩们主动放下武器,离开他们的豪华别墅。 这种行为肯定不能算是投案自首,顶多只能算是放弃了抵抗,避免了被当场击毙的命运。将来这种行为对这几个已经查实的,犯有重大贩毒案罪行的毒贩会有什么好处现在没人愿意去管,以后只能看以后法院的判决了。 时不时的,还会有断断续续的枪声响起,个别顽固分子似乎还是想表现得有种一些。当缉毒战士们命令他们放下武器的时候,还是有人试图要顽抗一下。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变得微弱了很多,尤其在高参谋等人发出严厉警告的情况下,毒贩们这最后的几枪似乎更像是给自己争点面子的一种色厉内荏的行为。 等到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几个重点目标已经先后完成了抓捕。除了第一个倒霉的家伙充当了缉毒小队的立威工具,直接和他的同伙被火给轰死了之外,后面的毒贩们在经过一番周折后都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武器。整个马关村缉毒过程确实称得上“有惊”,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无险”。 其实这也并不意外,在经过了平远事件的牺牲和鲜血后,警方和军方的缉毒经验都有了丰富的积累。另外,上级对马关村这种长期、顽固的贩毒窝点的重视程度也是非常高的,在武器装备上早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再加上由于内鬼的原因,连续数次的缉毒失利让这次的扫毒行动的组织者和策划者们都憋足了劲儿,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一击。在这种狮子搏兔般的全力打击下,这些毒贩能够逃避打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缉毒行动一切顺利!大约就在任务基本完成的时候,那三辆载运战士们出发执行任务的中巴车也绕路开到了马关村。这几辆车不但把战士们的装备和给养给送了过来,也把留守在废矿区的后勤人员也都给带了过来。 虽然这批后勤人员数量不多,但至少可以在看守、警戒和给养补充上发挥一定的作用。这样无疑也减少了整个缉毒小队的人手紧缺所带来的工作压力,起到了很好的补充和辅助作用。 由于缉毒工作进展顺利,这边有人核实着已经抓获的贩毒分子的身份和姓名,那边高参谋带着人干脆把除四个重点目标以外的另外几名贩毒分子也给迫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等天亮以后用政策攻心,让那些罪不及死的中小毒贩们主动交待问题的工作了。 当然,后面这几名毒贩的表现更不堪,他们贩毒作案的程度都比前几个被搞定的大毒枭都要差一些,在听到现在主动交出毒品毒资和武器就算是自首的喊话后,这些这家伙没废多少时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纷纷交出了一些毒品武器毒资等物,算是有了个算是自首倾向的行为。 在完成了这项工作后,此次马关村缉毒工作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只要看守好这些人犯和贩毒的物证,等到天亮之后全部移交给有关部门。然后再把整个村子里贩毒的小鱼小虾再过一遍,就算大功告成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左右,正是这片山林最为黑暗的时候。虽然缉毒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但这个时候把这些刚刚抓获的人犯和毒品武器之类的证物运走也是个麻烦。毕竟这些家伙都是亡命徒,押在车上走在暗黑一片的山道上,出变数的可能性太大,还不如看押到天亮以后再说。反正现在只要不在马关村里给中小毒贩们过筛子,只看押这几个毒贩的话,人手还算充裕。 这些被抓获的毒贩们最终都被集中到了村委会的几间房子里,然后安排了专门人分开看管他们。剩下的战士们,除了需要在各观察点警戒的人手以外,其他的人都找了几处不碍事的地方支起了帐篷,大家准备休息几个小时以后,等天亮后再开始进行其他的工作。 与此同时,南疆方面负责后勤司务的战士们已经给缉毒小队的战士们做好了夜宵,没有勤务任务的战友帮着上司务班的战士们把夜宵送到各值勤点,同时也通报了刚才村里扫毒行动的胜利消息。 听到扫毒行动告一段落,而且整个过程还做到了零伤亡零漏网的时候,驻守发电站的种纬等人都高兴得很。这次三班负责执行的这个任务既重要,却又不出彩儿。但换一组人执行的话,不仅是团长袁以刚不放心,恐怕整个缉毒小队的战友们都会不放心。 现在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虽然事后评功的时候三班恐怕不会太有利,但这也不算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凡事总不能事事处处都让一排三班露脸啊?最起码三班吃肉,也得让其他班的战友们喝点汤吧? 站在发电站的门口,三班的战友们吃着南疆战友们送来的夜宵,听着从指挥部返回来的高参谋和一连指导员黄磊转述的情况通报。顺便对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马关村方向指指点点,大家伙都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感觉。 也是,三十个小时之前,这些战友还身在北方的驻地呢!等三十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将一个被毒品祸害了多年的小村子给控制了起来,将几个贩毒数额按十万克计的毒枭都给抓了起来。这样的战绩,又怎么不会让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意气风发,有些骄傲自得呢? 高参谋通报完了情况便回指挥部去了,而指导员黄磊在通知了指挥部让三班继续驻守这个发电站的消息之后也回去了。至于之前抓获的那两个看守发电站的马仔,跟黄指导员一起来的几个战士把他们也一起押走了。发电站现在只剩下了三班的八个战士,以及一个懂得发电站运行维护知识的工兵。 望着黄指导员和几个兵押着那个毒贩马仔离开,战士们眼前忽然刷的一亮。只见在马关村村民住宅和四周的山坡之间,星星点点的亮起了一串灯光。那是工兵刚刚架起的灯组。有了这些灯组的照明,村子里的任何人想要借着黑暗的掩护逃到山林里的想法就都是做梦了。任何人离开村子想要钻进山林,就会有很大一段距离暴露在这些灯光之下,想要不被守在四周山岗上的观察哨发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啦,安排个值班表。不过离天亮还顶多三个多小时,这班怎么排?”张彪乐颠颠的带着众人转身回了发电站,准备让大家排班休息。种纬招呼着众人往回走,自己作为班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最后面。 走进发电站的大门的时候,种纬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回头望了望。只见被一片灯光照耀下的马关村安静的趴伏在一条“之”字形的山坳之间,不断的有一些不知道是雾气还是硝烟什么的烟气弥漫起来,把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愁去惨淡的气氛中。而在那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处,是莽莽苍苍,暗黑一片的无从的山林和树丛,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东西正伏在那片黑暗里,正观察着这个安静的村落? 看到这一幕场,不知怎么的种纬的心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在那边莽莽苍苍的山林里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也许是因为黑暗?也许是因为对这片南国的山林的不熟悉?也许是对气候的敏感?种纬不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班长,咱们回吧?”周绍文已经走到了发电站的院门里边,发现种纬没跟上来,便回过头来问道。 “好的!”种纬随口答应了一句,转过身来走回了发电站,然后随手把院门给虚掩上了。发电站外的门梁上方有一盏灯,夜间会一直开着,尽管南疆这个季节的蚊虫已经不算多了,但还是有不少虫子围着那白色的灯光飞舞着。 长条状的发电站实际上并不大,除了放置发电机和仪表设备的房间外,靠东侧还有一间库房是用来放置燃料柴油的。看守发电机房的马仔们会按时给发电机更换新油桶,保证发电机能够二十四小时不断工作。由于库房和发电机记占的面积都比较大,因此发电机房的小院被挤得很小很小,也就顶多三四十平米的样子,而且还是一个长方形的形状。 种纬跟着张彪等人往发电机房里转了一圈,看到那名工兵正在认真的观察着发电机的发电工况,便商量了一下后半夜的值勤情况。种纬也没有让张彪排什么班,而是带着牛柳、黄海杨、周绍文四人,直接把后半夜的值班任务给承包了。 第十四章生死一瞬 张彪和张建军都是五年兵了,如果今年春天张彪不能提干的话,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退役了。种纬做为刚到第四年头上的兵,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和这样一个老兵,同时又是自己班长的人争。 就这样,张彪等人在发电机房的外单打个地铺休息,种纬则带着牛柳等人来到了发电站的二层上。在发电机房外间休息,坏处就是容易被里间的发电机吵到,好处就是不会遭到那么多蚊虫的骚扰。 而种纬四人在露台上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就算在露台的四个角点上蚊香,然后在皮肤裸露的部位涂上驱蚊液,还依然时不是的会遭到蚊虫的光顾。好在几人都有野外露营的经验,只要把外衣脱下来,把头和手都一股脑的蒙上,然后靠着墙角抱着枪一倚,基本上就可以舒服的睡上一小觉。 相比起来,四人中周绍文属于最娇气的类型。别看这家伙入伍都一年了,但身上那股城市兵的劲儿还是不能完全去除。这也难怪,像周绍文这样从小生活在条件非常好的环境里的孩子,从小睡的床都是席梦思的,能在这种蚊虫飞舞的环境里和战友们一起忍,就已经很不错了。 原本种纬让周绍文和牛柳、黄海杨他们三人休息一会儿,自己值一会儿班,等过上一个小时再让别人换班的。可周绍文说他现在兴奋的睡不着,执意非要让种纬等人先休息。 其实种纬知道,周绍文值班并不是因为什么高风亮节,那是因为这小子拣床,换了床都不容易睡着的。今天这环境干脆连个床都没有,还有一堆小虫子围着人转,他肯定又睡不着了。而且这些小虫子还好像非得喝周绍文的血不可似的,一直围着他一个人转,弄得他想睡都睡不着。 种纬也不点破其中的原因,只是吩咐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先休息,自己打算陪着周绍文说会儿话,然后等过上一个小时再叫牛柳来替换自己和周绍文两人。反正现在离天亮的时间已经很近了,稍微忍一忍天就亮了。 可种纬和周绍文还没说上两句话,周绍文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了楼下,不知干什么去了。种纬也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只好坐到了椅子上替周绍文值起了勤。 功夫不大,周绍文抱着个纸箱子跑到了二楼露台上。种纬这才发现,这个纸箱子里面盛的居然是用过的空罐头盒,不知道周绍文这是打哪弄来的。 “嘿嘿,我看楼下墙角扔着的,刚才想了个主意,就下去给拿上来了。”周绍文冲种纬呲牙笑了笑,然后从纸箱子里找出一根长麻绳,接着便把这些罐头盒都挂在了那根麻绳上。 种纬知道这个法子是当初朝鲜战场上美国人对付志愿军突袭用的,虽然不是什么高妙的主意,但确实是有点用的。况且他也不愿意打击周绍文的积极性,反正这东西又没坏处,就由他去吧。 虽然罐头盒不断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但缩在墙边睡觉的牛柳和黄海杨两人都只是轻轻的动了动就又睡了过去。显见得从昨晚坐飞机飞过来,又赶了整整一宿的路,到今天白天也没彼休息,到现在已经是很累了。 帮着周绍文弄了两条这样的报警绳,然后一条挂到后山墙种纬他们刚才突破进来的墙上,另一条把绳索拖得长长的,把罐头盒放到了后面的山坡上。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来偷袭,还真有可能会碰上发出响声。这样,值勤警戒的人就可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马关村方向了。 或许是这个报警装置对种纬确实有一定的心理暗示作用,让他多了一点安全感吧?或者是因为种纬也确实有点累了的缘故,种纬又陪着周绍文聊了会天,眼看着离换班时间就差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种纬也支持不住的迷糊了一下。这一迷糊,种纬就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 可就在这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种纬似乎又看到了于志华正拿着那串黛色的手串在自己眼前慢悠悠的晃动着,那青黛色的珠子,多么像这里的夜色啊!只是那串珠后面于志华的眼光,怎么是如此的不怀好意? 一梦到于志华那阴冷的目光,睡梦中的种纬忽然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寒意袭来,他激激灵的打了个冷颤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等醒过来之后种纬才发觉,自己的心脏正咚咚的跳得激烈,而且在这并不热的季节里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冷汗被这后半夜带着些潮气的山风一吹,让他从头到脚都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种纬摇了摇头定了定神,却发现本该在值勤的周绍文已经靠着椅子背睡着了,而且那姿势和被自己要晕的毒贩马仔简直一模一样。种纬无奈的轻轻叹息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表——居然已经四点半了,换班的时间已经过了。 “绍文!”种纬开口叫了周绍文一声道,准备喊他换岗。 周绍文迷迷糊糊得睡得也不实,被种纬这一叫,立时惊醒了些,偏过头来朝着种纬的方向问道:“嗯?班长!” 正在这个时候,“叭嗒”一声轻响,仿佛一个飞着的甲虫从周绍文脸侧飞过,然后一下瞎头摸脑地撞到了侧面支撑露台屋顶的柱子上,然后“呜”的一声,那甲虫停也未停便飞走了。 种纬本能的一楞,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他瞬间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甲虫! 几乎是与此同时,发电站对面的山丘上,传来一声沉闷而又低沉的枪声! “敌袭!掩蔽!”喊出这四个字的同时,种纬已经一把拉住了周绍文坐着的椅子腿,连椅子带人一下子全都给拉倒了。周绍文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一脸惊恐的摔倒在了种纬面前的露台地面上。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进攻的信号似的,连续不断的枪声持续响了起来,似乎都是来自于发电站对面那个四十多米高的小土丘上的。只是那枪声比系列和八一杠的枪声都要低沉得多,发出的是类似啾啾声和嘟嘟之间的声音。 种纬之前只听过这种声音一次,还是在训练场上看集团军的教官讲解外军所用枪支特点的时候听到的,但他一次就记住了发出那个声音的枪支型号。他记得那种枪是美军通用配置的,和系列齐名的自动步枪的声音! 只凭这枪声种纬就知道,他们遇上烦了。露台的墙面是单排红砖横码的,连墙都算不上,对方的子弹几乎是每枪都能打出一个眼儿。也就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否则种纬他们四个现在肯定都得挂彩了。可即便是这样,子弹穿透砖墙所打飞的碎砖沫儿依然四处横飞,打得种纬手脸上的裸露部位生疼! “醒醒!醒醒!隐蔽!趴下,别站起来!我们被伏击了!”种纬一边大声叫醒牛柳和黄海杨,一边从身上取下一颗。实际上牛柳和黄海杨两人已经被这枪声惊醒了,只是他们两人还处于刚睡醒时的迷蒙状态,根本没弄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种纬拔出的销子,直接一甩手就把从自己头上向后扔到了露台背后的山坡下,也就是他们刚才突进发电站的位置。这一下可不是为了炸到什么目标,现在最紧要的是通知马关村里的战友们,提醒他们有敌来袭才是最重要的。假如真的有敌人从后面扑上来,至少也可以吓他们一下子,给己方赢得时间。 还不等第一颗炸响,种纬又已经拽出了第二颗,拔下销子。同时对牛柳和黄海杨喊道:”对面的山丘上有枪手,至少三支枪,躲在露台柱子后面,火力压制!”说着话,第二颗从露台的正面往北面扔了出去。 如果说第一颗的目的是示警,那么第二颗则是希望迟滞可能的从正面进攻的敌人! “轰!”第一枚在后面的山坡上炸响了,弹片和飞溅的石子砂粒打得周绍文布下的罐头盒叮咚直响。 “轰!!!”而第二枚爆炸的响声,则远比第二枚应该发出的响声要大得多。种纬正奇怪这声爆炸声怎么这么大,略略直起身子往北面的露台正面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马关村已经黑了下来!现在只有发电站一楼机房里面和院门口的那盏灯是亮的!剩下的地方全都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坏了!这伙人炸断了输电线!很明显,这伙人是奔着马关村来的!难道这是毒贩来营救他们的同伙吗?种纬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但眼下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正在这个时候,一楼的张彪已经提着枪来到了院子里,正仰着头向二楼问道。 “敌袭!”种纬也辨不清眼前的局势,只能说了句没什么用的废话。 “在哪边?”张彪一下把子弹顶上枪膛,顺着扶梯就快速往楼上走。 “别上来!”种纬一看不好,赶忙提醒。 张彪刚登上来半层多一点的样子,只听叮叮当当的几声脆响,几发子弹打在张彪头部上面一点的钢制楼梯上,然后跳弹分不清方向的一阵乱飞,有的甚至打得露台砖墙上的碎砖沫乱飞,甚至打得种纬裸露的手臂上的皮肤刺痛。 第十五章最大危机 “点钟,点钟,交插火力!”牛柳已经喊了出来,同时他手中的枪也响了起来。 “赶紧下去!”种纬冲张彪吼了一声道。而实际上差点被对方击中的张彪在种纬喊话的同时,已经翻滚着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点种两个,点钟也是两个!”黄海杨的位置几乎和牛柳挤到了一起,都挤到了露台左侧的一根水泥方柱后面。那里是水泥最厚实的地方,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挡住子弹,但基本上对人体的保护范围已经是最大的了。而此时黄海杨还趴在露台差不多靠近北侧的位置,伏在地上却已经无法起身了。因为在他的前面,牛柳正挺着八一杠瞄向对面点钟方向的土丘和山林,已经准备开火了。 种纬顾不得问摔到楼下的张彪怎么样,也顾不上问趴在地上的周绍文是什么情况,他迅速把子弹上膛,然后把保险调到连发位置。 夜间射击,可不是打电子游戏。一旦自己开火,有经验的对手肯定会迅速转移位置,那自己这边再想打中或者压制对方的难度就大了。 而反观自己这边,在这个小小的露台上自己和牛柳只有两个射击位置,其他砖墙后的位置根本就是一枪一个眼的死地!这一点趴在地上的周绍文未必清楚,但黄海杨肯定是清楚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牛柳后面急得抓耳挠腮,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对面的火力还在持续,显然是在有意压制着露台这边的火力。虽然那边并没有采用连续的火力压制,而且在火力点的位置高度也要比这边要矮了不少,但这种不间断的点射威胁,更证明了对面土丘上的枪手是个经验丰富的主儿!很可能对方是清楚露台的墙比较薄,根本不能充当很好的俺体的。 “牛柳!瞄准,打空!”种纬把枪口指向两点钟方向的一处闪耀着枪口焰的火力点,同时向牛柳说道。种纬和牛柳配合了好几年,两个人已经不用说过多的话,都能明白对方的心中所想。牛柳没有急于开枪,实际上就是在等种纬,只有两个人同时展开反击,那第一轮的还击效果才能最大化。 此时,种纬等人的八一杠里只有十五发实弹,和往常一样没有压太多的子弹。因此第一轮反击的火力强度种纬和牛柳两人加在一起也就三十发子弹,一个人三四个点射也就没了。 “哒哒哒,哒哒哒……”种纬手中的枪瞄着对面山坡上闪烁的火力点开火了,一上来就是连续两个点射,对面的火力点迅速的消失不见了。种纬也不管打击效果如何,把剩下的两个点射打在了刚才火力点方向稍往左的地方。 人大多都是右手持枪的,一旦遭遇敌方射击的时候,往往习惯往自己的右侧翻滚规避,这是因为人发力的方式和持枪习惯造成的,一般情况下很难改变。当然,种纬往左侧补枪也是一种赌博,谁也没法确认就一定可以命中对手,这却是没办法的事情。 打中没打中不知道,但至少在种纬把弹匣中的十五发子弹都打空之后,原先两点钟位置的两个不断闪烁的枪口焰确实消失了。至于是隐蔽起来了,还是换了射击位置,那就不得而知了。 “绍文,把你的弹匣给我!”种纬一边给自己换上一个新弹匣,并且推弹上膛,一边问还趴在地上的周绍文道。“别起来,小心穿墙的子弹。”在另一面,牛柳也跟黄海杨做了相同的事情,换上了新弹匣。 山谷间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乎刚才的短暂交火都是幻象似的。就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个恶梦,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种纬从隐身的承重柱后面据枪探出头来,紧张的观察着对面的土丘和山林,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只是对面的山丘完全隐没在黑暗里面,他什么也观察不到。 “班长,你怎么样?”见发现不了什么情况,种纬把头又缩了回来,用承重柱隐藏好身体,然后向楼梯下面问道。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上面怎么样?”张彪站在一层的地面上问道。 “没事就好,班长,赶紧把发电站的灯都关了,咱们现在太暴露了。”种纬不时从承重柱后露出头来观察着,但从来不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 好!张彪答应了一声,便返回发电机房里想办法关电源去了。 露台这个位置挺尴尬的,从种纬他们的位置到对面的山丘也就一百五六十米的样子。在这个距离上,枪支的威胁是非常大的。哪怕种纬他们有个所谓的高度优势,但在露台这种薄薄的墙体下,这个优势根本没什么用。 如果对方的敌人有支狙击步枪的话,这个距离几乎就是顶着种纬他们的鼻子打,这个水泥浇铸的承重柱恐怕都未必能阻止狙击步枪子弹的射击。 “嗵!”正在这个时候,对面山丘上的某处传来了一个特殊的声音,同时有道微弱的光芒亮了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种纬瞬间就陷入了绝望的状态。 “枪榴弹!卧倒!”种纬拼命的喊了一句,与此同时朝着刚才亮起闪光的地方就是一个长长的点射。种纬是抱着绝望的心态打的这个点射,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已经不抱活下去的希望了。 这个小小的露台没多大,对面的射击位离这个露台也不到一百七十米。如果对方打出的那枚枪榴弹真的落到露台上的话,自己和牛柳等人能活两个就算运气,剩下勉强活下来的人也难免受重伤。可要躲的话,自己肯定能从离自己最近的露台楼梯口下去,哪怕硬摔下去也能保住一条命。 但牛柳他们呢?恐怕等待他们的是必死的结局吧?自己怎么能丢下他们一个人跑?正是在这种心态的支配下,种纬朝着发射枪榴弹的闪光方向打了一个长长的点射,然后一下子就扑到了旁边的周绍文身上。与此同时,牛柳和黄海杨也趴伏在了露台的地面上,尽力躲避着即将到来的巨大风险。 “轰!”一声巨响! 苍天有眼,曲射的枪榴弹虽然说准确的落到了种纬他们的头顶上,但珧准确的说是落到了露台的顶子上炸响了。爆炸的威力把水泥的露台顶子炸得泥瓦乱飞,但却没能完全破开露台的水泥顶盖,只是爆炸的应力作用下掀掉了露台顶上的一些水泥片,洒了种纬等人一头一身。 “吱儿——”种纬等人的耳朵被巨大的爆炸声震了一下,立时就像钻进了知了似的叫了起来。 好险!种纬暗暗庆幸四人拣了一条命,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方手里有枪榴弹这个大杀器,双方恰好又在合适的距离上,他们几人危险了。不仅如此,在发电站的东侧室内就有十几个巨大的柴油桶,那里面装着刚运上来不久的柴油。对种纬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几个啊! “快走!有油桶!”种纬低低的声音对牛柳等人喝了一声道。然后一侧身就把周绍文拽了起来,然后把他推向了铁梯的方向。 “跳下去!”种纬在周绍文后面低喊道。周绍文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枪战弄得头晕脑涨了,听到种纬的低喝声想也没想就翻过铁梯,直接“咚”的一声,便跳到了一层的地面上。至于有没有摔坏,现在谁也顾不上了。 紧跟着,黄海杨和牛柳两人也直接从铁梯上跳了去,种纬是最后一个。 种纬四人刚跳到一楼的地面上,张彪便迎上来问了一句:“怎么样?受伤……” “通!”远处山丘上又传出来一声枪榴弹发射的声音。 “隐蔽!”张彪话还没说完便最先反应了过来,他率先喊了一句道。然后,离门最近的张彪甚至直接撞开发电站的房门,接着一个倒仰便摔进了室内。紧跟着周绍文和牛柳黄海杨也冲进了发电站里。种纬下来的最晚,站的位置离门最远。等他猫腰往屋里钻的时候,一枚枪榴弹已经“轰”的一声砸在了院子里。 种纬的耳朵“吱儿”的一声又响了起来,耳朵都已经有些不灵了。种纬顾不上想别的,一头就钻进了发电机房里。 与此同时,屋里屋外的灯一下子全熄灭了。屋里的人来不及一盏盏的关灯,终于用了个最笨但最有效的办法,直接把发电机给停了。 “怎么个情况?”张彪在黑暗中问其他人道。种纬只隐约听到张彪那边说话,却不知道张彪那边说的是什么。 “看样子这伙毒贩是要跑!准备从咱们下面的这条山谷里往境外跑呢!要不然也不会切断电源!”种纬也不管张彪说的是什么,只能自顾自的说道:各位得赶紧出去,这个发电站里都是油,一旦被引爆了咱们几个都完了。 “从墙上走!”张彪听明白了种纬的意思,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发电站的院门是朝北侧开的,斜对着一层发电机房的门。这个时候想从院门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门口不知道埋伏着几个枪手呢! “我去搭人梯!快!”黄海杨第一个站起身来,走出一层发电机房往右一拐,就准备去搭人梯翻墙。 第十六章绝地逃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发电站的铁门上传出几声当当的大响,铁门被一串子弹给击穿了。刚走到门外不远的黄海杨身体一颤,直接像个破口袋一样的摔倒在了地上。 黄海杨中枪了! “胖海儿!”跟在黄海杨后面的牛柳喊了一声道,想探身去救黄海杨,却又被从铁门上传来的不间断的子弹击穿铁门的声音给逼退了回来。 “手榴弹!”种纬听不清声音,但却从后面看到了黄海杨中枪时的情景,他在牛柳的后面大声提醒道。如果不是自己的耳朵听不清,动作慢上了半拍,现在中枪的恐怕就不是黄海杨,而是自己了。 种纬的喊声提醒了牛柳,牛柳直接拽出一枚手雷扔了出去,随着手雷在院外的爆炸声响起,连续不断的射击声立刻停了下来。牛柳一个箭步跨出去,一只手抓住黄海杨的作训服,直接把他拖回了发电机房。 “胖海儿,胖海儿,哪受伤了?”一众人摸着黑凑过来,急切的问黄海杨道。 黄海杨趴在地上,艰难的试图移动身体,可在连续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痛苦的放弃了。 “轰!”院子里响起一声爆炸声,预制破片在院子里纵横飞舞的声音表明,种纬他们被封在了这间配电房里。再想顶着来偷袭的敌人的火力冲出去,难度太大了。 在这之前谁能想到,拿下这个发电站之后再守住它的行为,却把大家逼上了一条没有后路的绝境。小小的加油站的围墙,倒成了困死三班这几个人的牢笼! “手雷!”种纬又喊了一声,示意牛柳继续用手雷压制外面的偷袭者。可这次牛柳刚冲到门口,一枚从外面扔进来的手雷就用爆炸引燃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泄露到院子里的柴油。忽的一声,泄露的柴油立刻燃起了火苗。 牛柳刚一探头想要反击,不得不又退了回来。而他刚退回来还没两秒,就又有一枚手雷落在院子里爆炸了。 柴油燃烧的火苗没有汽油的火灾烧得那么快,但柴油燃烧起来的感觉显得更坚定和持久,只不过比汽油燃烧的效果晚了那么几秒钟的功夫,院子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了。众人只是稍一犹豫,便被堵在了发电机房里出不去了。 院子里的火光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借着窗口的火光,众人就看清了黄海杨身上的伤势情况。张彪小心的撩开黄海杨的作训服,却看到黄海杨的后腰上被子弹穿了两个眼儿,鲜血正从弹洞里汩汩地流出来。而且更要命的是,其中一发子弹正中了黄海杨的腰椎位置! 完了!黄海杨即使是能顺利的救过来,下半生恐怕也再没法站起来了,也许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外面的火势越烧越大,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众人的脸上虽然映上了一片通红的颜色,却依旧难掩大家那近乎绝望的茫然与灰败的神色。 外面的人摆明了要让三班的人死在这儿!因为发电站下面的这条山谷中的小路,是这些人逃出马关村,乃至逃出国境的关键。他们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同伙活命,就必须彻底解决掉三班占据的这个据点。 而且由于这伙人已经占据了先机,种纬等人被死死的封在了这间发电站里,想出都出不去了。从正门出去,肯定会挨枪;翻墙出去,可院子里的火已经烧到了窗口的高度,眼见着大门都开不开了。 可是除了这两条路外,他们还能往哪走呢?从南侧的离地高高的小窗户吗?那小窗户种纬等人没受伤的情况下倒是能翻出去,可黄海杨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啊?可弄着黄海杨想走那两个离地快两米的小窗户,怎么可能迅速的过去?现在火已经烧大了,那么多的柴油桶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然后这里就会被夷为一片平地。 怎么办?怎么办?大家都得逃出去,黄海杨也不能放弃!可应该怎么逃出这个牢笼呢? 种纬站起身来,看着南向的墙体和离地近两米的两个小窗户。忽然间,他转身往发电机房内间,也就是放置发电机的屋子冲了过去。那名守在发电机房内间的工兵此时已经被吓坏了,整个人蜷缩在发电机房内外间的通道边上,脸色蜡黄蜡黄的,脸上一片惊恐的神色。 种纬顾不上理他,三步并做两步就冲进了发电机房的里屋。里屋离储存柴油的那间库房更近,火烧得也比正门那边更旺些,连墙都已经隐隐的散发出热量了。 在此之前,种纬只是本着开眼界的想法到发电机房的内线探了探头,大致看了看当时还在持续运转的发电机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仪表。只是他那时候就注意到,发电机房里除了一台正在运转的发动机外,还有一台已经不再使用的,用发动机作为动作拖动的发电机。 种纬记得当时他还问了被擒住的两名毒贩之一:“这台发动机是干嘛的?”当时有一名毒贩答道:“和那台发动机配套的老式发电机坏了,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配件,所以也就闲置了下来。”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台闲置的发动机是放置在一个安装了铁制脚轮的底盘上的。也就是说,那台已经闲置的发电机是可以移动的。 种纬这次冲进里屋,重点看的就是那台闲置的发动机。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没错儿,确实是铁制脚轮,虽然这种脚轮推起来比较废力,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的选择了。 “都进来!你也进来!”种纬跑到门口把所有人都叫到了里屋,把那名在瑟瑟发抖的工兵也连叫带拽的弄进了里屋。然后他指着那台带脚轮的发动机道:“班长,大伙儿看到这个没有!咱们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用这个在山墙上撞一个洞,然后从这儿冲出去!时间紧迫,咱们要快!” “好!就这样干!”张彪一听这个领着几个战友就要推。 种纬见状又一把拉住张彪道:“班长,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啊?!”张彪看着种纬一楞,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班长,咱们人够多的了,用不着所有的人都来推这个。”种纬顾不得谁说了算的问题了,干脆开口建议张彪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带着张建军两人守在墙两边,一旦山墙被撞开,你们两个得最先冲出去,分别向左右两侧迂回保护我们的这条撤退通路。然后其他战友带着黄海杨往下面那边树林里退,等退到下面的人建立起防线,你们两个才能往后退!你们……行不行?” 说到最后,种纬也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个接近命令的建议有多危险,不管是谁去执行这个任务,都有丧命的危险。可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根本容不得他啰嗦。 “行!没问题!张建军,你往左,我往右。”张彪冲着种纬点了点头,可种纬却在火光的映衬下看到张彪的目光里有种犹豫和迟疑的眼神闪了一下。 种纬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安排,可现在时间太紧了,根本没时间改来改去。此时的发电机房里面已经渗进了大量的烟雾,众人的呼吸都已经开始不再顺畅了。再不赶紧走,所有人就都得交待在这儿! “快!带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种纬叫牛柳和周绍文负责抬着黄海杨,准备安排他们跟在张彪和张建军后面最先下山坡。至于剩下的四个人,除了没有武器的工兵以外,种纬安排剩下的三个冲下山坡后,一边退一边寻找地形地物建立阻击阵地,接应张彪和张建军两人。 种纬取走了卡在了铁轮下的两块用来固定用的三角木,和其他四个人一起拼力推动了发动机。沉重的六缸发动机被他们四人推动了起来,铁脚轮发出吱吱的刺耳噪音——不知什么时候,种纬的听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儿。 “班长,出去以后用手雷开路!”种纬低吼出一句。与此同时,发动机重重的撞在了南侧的山墙上。 “咚”的一声,众人脚下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山墙上的墙皮都有几处境得开裂和松动,但却并没有被撞开。不过大家都看出来了,有门儿! “再来!”种纬和四个战友发一声吼,又把发动机往后拉了一段。几乎一直抵到北侧的仪表柜上,才再度向南墙发起了亡命般的一击。 “咚!”的一声大响,单排砖码成的后墙终于撑不住了,砖块和墙皮乱飞,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只是发动机的前冲势头还没能止住,铁脚轮轧着倒下的碎砖石冲出墙外两尺多,一下子歪倒在了墙洞外。倒下的发动机虽然没有完全封住洞口,但确实让往外钻的人遇到了点小麻烦,钻出去的人不得不需要往左拐一下,才能顺利的钻出去。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顾忌这个问题了,张彪和张建军两人提着枪就冲出去了。牛柳和周绍文两人抬着受伤的黄海杨,也从洞口钻了出去。 “快走!”种纬把其余的战友都推出洞口,自己最后一个钻到了外面。 第十七章阻击追兵 一钻出洞口,种纬立刻感受到了洞外的空气与室内空气的不同,他禁不住狠狠的大口喘了两口气,从后面推着战友的身体往山坡下冲去。 这个山坡的度数并不大,但如果在忙乱的情况下想要保持平衡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往下冲坡的同时,种纬就看到有几名战友脚下一时不查便直接摔得滚了下去。有一个倒霉的,更是正好是踩到了周绍文布置的罐头盒报警装置,而失足摔了下去。 种纬顾不得去拉那几名战友,他只能一边往坡下面小步快跑,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地形地物。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电站的正门方向的墙角那边,已经传来了手雷爆炸的声音和八一杠的射击声。 显然,张建军和对方交上火了。 “你们两个,那两个土包后面,藏好,实在不行可以往树林深处撤,记住保持侧向间距,他们有枪榴弹,手雷用的也挺溜。”种纬顾不得战友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把把刚站起身来的战友往他看好的那个位置推了过去。然后,已经跑到小树林边的他又往侧面跑了三四十米,直接拉出了一个交插火力的角度。 “班长,张建军,撤回来!”看看阻击防线已经形成,牛柳和周绍文两人也抬着黄海杨钻进了树林里边,种纬终于放心的招呼着张彪和张建军两人退回来。 班长张彪最先出现在坡顶,在发电站火光的映衬下,他的身影非常的清楚。张彪的方向根本就没有和对方驳上火,也许是他的方向正好是在油库方向的,恐怕偷袭的人也不愿意接近那个方向吧? 按理,如果是种纬在那个位置的话,很有可能种纬会从油库外面迂回一圈过去,从侧面给那些正门方向的偷袭者来一梭子。当然,那样的话肯定会冒着油库爆炸被炸死的风险。但如果在那个方向却不迂回进攻的话,张建军恐怕就要独个面对那些偷袭发电站的人了。 张彪一边往山坡下跑,一边往张建军的方向招呼了一声。很快,就见张建军也退到了山坡的边缘,然后紧跟着张彪后面往山坡下跑了下来。 可是,在张建军刚踏上坡道的时候,他本能的有个减速和站直身体保持平衡的动作,这是人在下楼梯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可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一瞬间,“突突突”,几声低沉的枪声响起,张建军一头从山坡上栽了下来,直接滚到了山坡下,一动不动。 “建军!”张彪看到从自己身边滚落的张建军,禁不住喊了一声道。 “嘿!”种纬的心像被人猛的插了一刀似的,痛得苦不堪言。可这个时候他来不及想别的,他朝张彪的方向喊了一句道:“班长,隐蔽!” 与此同时,种纬拽出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枚手雷,拔掉了销子。然后他从自己隐蔽的地方站起身来,经过几步助跑,用力把手雷朝山坡上的发电站方向甩了过去。 这段山坡的距离有五十米,再加上种纬拉了个射击角度,因此直线距离已经越过了六十五米。如果是过去的那种木柄手榴弹,这么无的距离和高度,这个距离种纬根本想也别想,是根本不可能投上去的。但好在现在手里的是椭圆形的手雷,不但重量轻一些,手感也更好一些。所以种纬这次投掷,将将把手雷投到了接近山坡顶部的位置。而恰在此时,一条黑影已经从火场旁边冲了过来,出现在了山坡顶部的位置。 这段距离太长了,就在那枚手雷落到山坡上弹起的一瞬间,手雷的延时引信也到了引爆的时间。那个冲到山坡顶的家伙来不及躲避,便被爆炸的火光给吞没了。 那条黑影被炸得失去了脚下的平稳,整个人从山坡上直接摔了下来,当时就不动弹了。 而此时,张彪已经抱起了张建军的身体,用力把他往树林里拖了过去。种纬想出声制止,可他张了张嘴又无奈停了下来。他知道张彪的心情,同时他也不能暴露他现在的位置。 张彪和张建军是同年兵,在新兵连里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就像牛柳黄海杨和种纬的关系一样。前面大伙之所以宁肯采用撞墙的方式从发电站里逃出来,就是因为知道种纬和牛柳绝对不可能放弃黄海杨。而现在张彪不肯放弃张建军,道理也是一样的。 种纬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坡上的追兵被自己刚才的那枚手雷阻上一阵,能够让张彪有时间躲进树丛里。毕竟从坡上到坡下,仅仅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按之前这伙人表现出的战斗素质,一旦开枪的话张彪必死无疑,更惶论已经人事不知的张建军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彪拖着张建军还离树丛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追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土丘顶上。 这是伙什么人呐?这是普通的毒贩吗? 借着火场的映照,种纬看到一个人影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土丘轮廓的边缘,迅速而又小心地往坡下探了探头,很快就又缩了回去。种纬和另一个射击位的战友都没开枪,对方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枪手,根本就是在试探下面有没有掩护力量。 只过了不到两秒,一枚手雷便从坡上扔了下来。手雷借着坡度蹦蹦跳跳的往山坡下滚下来,恰好是张彪和张建军两人的方向。种纬的心一下子收紧了,另一个射击位的战友已经忍不住喊出了声,试图提醒张彪。 张彪也发现了这枚手雷,关键时刻他一下子抱住了张建军,然后连续几个翻滚,两个人直接滚进了树丛里面。那枚小小的手雷则正好跳进了一丛灌木的根部,被灌木的枝条一挡,立时“轰”的一声爆炸了。张彪有没有受伤种纬不知道,但另一个射击位确实暴露了。 紧接着又有两枚手雷被扔了下来,距离那个射击位的两名战友的位置极近,显然就是奔着他们两个去的。与此同时,种纬的耳朵在土丘上发电站燃烧的声音中分辨出,从马关村方向传来几声八一杠点射的射击声。 刚才种纬他们被封在发电站里,除了枪声就是爆炸声,根本顾不上分辨什么别的声音。但从眼下的情况看,显然这伙人所图甚大,不仅仅是攻击了发电站这一处,应该是一伙组织纪律极为严密的团伙。 “轰!”“轰!”两声爆炸声传来,两枚手雷都被山坡上横生的植物根系阻挡了一下,没有能直接落到那个种纬帮着选的射击位里便炸响了。 那两个战友隐藏的位置是两处茂密且隆起的灌木丛的位置,由于植物根系的生长而形成的一处天然掩体。虽然那两个战友的位置暴露了,但坡上的人想要直接击中他们两个还是有点难度的。如果那两个战友老老实实不抬头的话,上面的人根本就没法打中他们的身体。 坡上的人显然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因此也没有贸然冲下坡来进攻。在扔下两枚手雷后,坡上的人把手中的枪从坡顶上探出来,朝坡下乱扫了几个点射。 这还是在试探了!如果底下的人沉不住气,向坡顶还击的话,那坡顶的人还会朝发出枪声的位置扔手雷,直到把下面对人消灭,或者把下面的人压在掩体里动弹不得。反正主动权现在就在坡顶这伙人的手里,种纬他们是绝对被动的。 “哒哒哒……” 很遗憾,那处隐蔽位置的战友还击了,直接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种纬无奈的咬了牙,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能把自己的八一杠指向刚才山丘上有人露头的位置,寻找着最佳的机会。 坡上的人实战经验丰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举犯错误! 坡上的人显然知道下面的人被他们压制住了,用枪是打不到的,用手雷炸的效果也未见得多好,显然是藏在了一处比较好的地形里。因此坡上的人缓缓的探出头来,试图看清楚下面大致的地形和坡度,试图进行下步的攻击。 这就是种纬在一直等的机会! 借着发电站的大火,种纬看清了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尽管对方小心翼翼的,往外探头的时间也很短,但对于直线距离只不过六十来米的种纬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哒哒!”种纬手中的八一杠剧烈的震颤了两下,两发子弹打了出去。种纬清晰的看到那个探头的脑袋顺着子弹的飞行方向一甩,立刻就不动了。 “咽白哄吧颂……”土丘顶上传来几声不知何意的喊声。种纬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语言,但显然土丘顶上的追兵不止一个,对方显然被种纬这一枪吓了一跳。他们没料到种纬他们在被围攻的情况下,还能列出了不止一个断后的火力点。 紧接着,两枚手雷又朝山丘上扔下来,这回却是朝着种纬的方向。 只不过这伙人显然没能判断清楚种纬的位置,角度和距离都不对,根本就不能对种纬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点土渣儿都不能落到他的身上。 “嘟嘟……”马关村方向又传来几声枪响,这种似乎是射击的枪声离发电站方向越来越近了,显然是有人想要从这个方向离开。目标,无疑就是逃往国境线以外了! 第十八章艰难抉择 怎么办?怎么办?种纬的大脑快速的思考着,想要思考出一个答案来。 “突突……”坡上的人又开枪了,这回是朝着种纬藏身的大致方向打的。只不过种纬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在没法确定准确位置情况下的乱射,用意根本就不是要结果自己,而是想压制住自己不再动弹。再和马关村里越来越近的枪声一联系,种纬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种纬把八一杠瞄准刚才击毙的追兵位置和旁边,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一个长点射,打得那处位置的土层乱飞,把种纬弹匣里的子弹一下子消耗了有十发左右,像极了只有新兵才会干的事情。 在战场上,新兵并不好对付。和战场意识出色的老兵不同,新兵常常会有一些冒失、冲动,甚至匪夷所思的举动。但这并不意味着新兵就好解决,正因为新兵容易冲动和采取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如果老兵按照对待正常老兵的想法去对付新兵的话,说不定会死得很惨很憋屈。 所以在战场上,老兵一旦遇见了新兵,老兵思考和判断的时间往往都会更长一些,也会更小心一些。毕竟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谁也不愿意在阴沟里翻船。 种纬之前的短点射击和后面的超长点射给坡上的追兵造成了一个假象,那就是这个射击位是一个老兵和新兵的组合,对付这样的火力点谁都会认真对待的。 打完这一梭子,种纬看也不再看土坡上边,提着八一杠迅速往后面的树林里退了过去。等进了树林,种纬小心的趟着草丛,迂回往自己的战友们方向摸了过去。 坡上的人显然没发现种纬的动静,等种纬走了以后,再次朝种纬的位置甩了两个点射。每次消耗的子弹都不多,却又始终保持着对种纬他们的压力。只是他们不知道,种纬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已经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很显然,对方是想把种纬等人拖在这个地方。只要再过一会儿,他们的同伙就可以顺利逃出马关村,然后他们就可以汇合在一起,顺着山丘那边的小路一路逃出国境去。 只是他们想得太过一厢情愿了,在承受了重大的牺牲之后,被他们围攻的这些战士们并没被打垮,正想办法要反击他们呢! 种纬很快趟着草转到了正对着坡下的位置,这里也是几个小时前他们进攻的出发地。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又退了回来,还伤亡了几名战友。 “班长!”种纬担心战友们误判,蹲在草丛里低声喊了一声。 “班副,我们在这儿!”草丛里有人应声道,种纬听到那是牛柳的声音。 种纬趟过草丛来到众人的跟前,却见众人正围着倒在地上的两人人,一言不发。其中一人正被张彪抱在怀里,显见得就是张建军了。 “他们怎么样了?”种纬先问了一句道。 “建军哥,没了!”周绍文颤抖声音着答道。 种纬来到倒在地上的两人身边,蹲了下来,借着树丛外熊熊的大火透过树木枝叶洒进来的光芒看了看。张彪怀里的张建军的下颌位置中了一枪,子弹直接豁开了他柔软的脖颈,带走了他的全部生命力。抱着张建军的张彪一言不发,已经满脸是泪水。 “胖海儿,胖海儿怎么样?”种纬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澜,继续问道。 “班长,我没事,还有口气。”躺在地上的黄海杨听到种纬问自己,努力鼓足气力回答道。可是任凭他试图掩饰自己的微弱气息的样子,但却依然逃不过种纬的眼睛。黄海杨身下的血已经流了一大滩,这么重的枪伤,恐怕…… 这一瞬间,种纬已经有了点想放弃的冲动。 是先救黄海杨,还是先按自己刚刚想好计划的去做?先救黄海杨的话,停在马关村的那辆战地救护车能救黄海杨的命么?现在马关村里肯定乱成了一团,是把人抬过去,还是让那边来人救?一往一返会浪费多少时间? 可不救黄海杨的话,按自己的计划就真能成功吗?一旦不能成功,黄海杨也没了,自己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班长,这伙人应该是救了他们的同伙,然后想从国境线那边逃出去,咱们怎么办?”是种纬一时委决不下,干脆直接请示张彪。 张彪根本没回答种纬的问话,他似乎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直到种纬连喊了三声班长,张彪才抬起头来。 “啊?什么?”张彪迷迷糊糊的望着种纬,显然根本没听进去种纬的话。种纬无奈,只好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可等种纬的话问完,张彪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他也解不开这个题。 “班长,你们去吧!给我报仇!给建军报仇!”关键时刻,却是黄海杨回答了种纬的问话。 “胖海儿,你别着急,村里有野战救护车,一会儿你就没事了。”种纬自然不会听黄海杨的,出言安慰他道。 “班长,不用瞒我了,我不傻。”黄海杨显然已经明了了一切,也不再伪装了,他气息微弱的说道:“我的肚子胀得软软的,应该是内出血,外面也流了很多血……我的腿一点知觉都没有……班长,我知道我不行了。那个救护车上的医护兵,最多给我一针玛啡……” 说到这儿,黄海杨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有力气继续说道:“班长,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帮我报仇……你也别留遗憾,你过去总拿这话说我的……我知道我不行,平时都是我拖累大伙,拖累三班,这回就不拖累大伙了……” “班长,给我报仇!你们去吧!别让咱们连,咱们排,还有咱们班丢脸!”说到这儿,泪水黄海杨的从眼里流下来,围着他的种纬等人也无声的淌下了泪水。 谁都知道黄海杨很危险了,可谁都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没想到最后还是黄海杨自己把这话说了出来。 抬头看看仍在抱着张建军,已经有些麻木的张彪,种纬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牛柳,去把那两个人叫回来!快!”种纬吩咐身边的牛柳道。 “班长,我们得行动了,时间不多了,你看是你带我们……”种纬推了推张彪,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你们就不管建军和胖海儿了吗?他们都是咱们的兄弟!”张彪带着一丝哭腔问种纬道。 “不是……”种纬被张彪问了个哑口无言,一时没法回答张彪的话,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很快,那个负责断后和牵制的两个兵也退了回来。 种纬看到已经聚集起来的三班的八个兵,外加一名工兵,咬了咬牙问大伙道:“兄弟们,咱们有麻烦了。是留下来看着建军,救胖海儿,还是赶到国境线那边去,把这伙人给拦住。大家给句话。或者,咱们可以分兵留下来几个。然后去通知村里边来人救胖海儿,虽然速度比较慢,可也……可如果都留下的话,一旦错过了机会,刚才围攻咱们的那伙人就……跑了!” “分兵吧!”我去国境线那边。牛柳第一个说话了。 “留下,一两个人……就够了!”第二个说话的却是黄海杨。 “我留下!”第三个说话的是张彪。 种纬把目光看几周绍文,周绍文明显犹豫了一下,眼睛根本不敢和种纬对眼神。 “你留下吧!”种纬见状,心里暗叹了一声。 “不,不,我跟着去!”周绍文一听种纬让他留下,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又改变了初衷。 “我也去!”张守军也插话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道:“让工兵兄弟留下吧!他没作战经验,连枪都很少摸。” 张守军是张彪带出来的兵,各方面表现比周绍文还要出色。平时张守军都是唯张彪马首是瞻的,只是这次张守军放弃了和张彪在一起的想法。 种纬看了看工兵,工兵见状忙点了点头。 最后一名老兵刚要说话,种纬就出言制止了他道:“你也留下吧,工兵兄弟回去搬救兵,你和班长在这儿守着建军和胖海儿,有点什么事也好照应。这片树林挺密的,我看坡上那伙人就想把咱们压制在这里不让咱们动弹,真要攻下来,他们也不敢!” 听到种纬这样吩咐,这名即将退伍的老兵犹豫了一下,也咬牙点头答应了。 随后,种纬把几个人手里的子弹和手雷集中分配了一下。只给留守的张彪和那名老兵留下了两枚手雷,各二十发子弹,剩余的全都分配给了他们这个四人组。种纬和牛柳作为这个小组的核心,分到的最多。 “兄弟,挺住,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消息!”种纬半跪在地上,弯下腰去抱住了黄海杨,用自己的脸贴在黄海杨脸上,在他的耳边说道。 “马到成功!”黄海杨气息微弱的在种纬的耳边回了一句道。 种纬用力握了握黄海杨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手,认真的看了看他,似乎是要永远把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跟班兄弟记在心里似的。终于,种纬站起了身,带着其他三个人往树丛深处走去。 “咱们怎么去?”牛柳跟在种纬的后面问道。 “跑!”种纬只回答了一个字,就已经淌着齐腰深的草跑了起来。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紧紧跟在种纬的后面。 第十九章迂回堵截 种纬清楚得记得在废矿区看到的那个沙盘。在沙盘上,那条从马关村出来的小路,是在山谷里连续折了两个弯,然后再到达国境线的。 那折了两个弯的小路,总体是画了个弧形折向西南方的。而从种纬他们现在的位置出发,往西南方一点,正好就是一条大约二三十米宽的小河。而这条小河一路几乎笔直的向南,一直流出了国境线。 如果说从马关村出来的路是一条弯了两折的弓背的话,这条小河距离国境线的距离就是一根比较直的弓弦,距离远比那条地图上直线距离一公里多,但实际上却要走上差不多三四公里的小路近了不少。 种纬是要带大伙走水路么?当然不是!种纬要带大伙走的,是河滩地! 这个知识,却是军营都没有教的知识,这是种纬的父亲种连胜教给种纬的。 自然形成的河滩环境有丰水期和枯水期,因此每年都要有几次水涨水落。而靠近河水的河滩地由于土地含水量大,土质松软,是根本没法生长高大的乔木植物的,只能长一些挺水植物和灌木。丰水期河难地当然不好走,但眼下是枯水期,这条地图上没有的路,就是种纬他们唯一可以赶到那伙人前面去的机会。 种纬带着三人如挟风带电一般,几乎是用跑四百米障碍的速度从这片树丛里面冲了过去。很快,他们往南冲了大约三百多米的样子,眼前的树林一下子就变得稀疏了起来,前面百米多远处就是一匹向南的白练。 一跑出树林,众人立刻就察觉出脚下的感觉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脚下的地面慢慢变得松软了许多,一些表面看似平坦的地方,实际上只是表现撑着一层硬壳,落足踩下去的时候往往会把整个脚骒都陷下去。 在松软的地面上奔跑和在正常的路面上奔跑消耗的体力不是般的大,领头的种纬不得不边跑边告诉大家小心,注意高抬腿轻落足,这样一旦脚下踩空还有补救的余地。否则在踩空的情况下还往前发力,很可能会把自己的腿给弄伤的。 此时还是在凌晨时分,就算天上的月亮是轮满月,也只能让大家看清面前的比较大的障碍物,对细节还是没法看清楚的。种纬一边绕过一些大的障碍物,一边尽量选择踩着灌木根系的边缘前进。相对于看起来平整的地面,灌木丛根系反倒更安全一些。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往前前进的速度就这样不得已的降下来了。 种纬在前面既是尖兵,又是探路人,体力付出最大,功夫不大他已经几次差点摔倒了。他身后的牛柳见状,直接别到了种纬的前面道:“班长,我来带一会儿!” 说着话,便在前面充当起了探路者的角色。 等再跑出几百米,牛柳的体力也消耗不少的时候,又换成周绍文在前面探路。 可惜周绍文在这方面真的很差,只不过跑了一百来米,便踩进了一处空洞里。幸好这家伙反应快,直接抽腿抱头,然后重重的摔在了松软的沙土地上,值得挺庆幸的是倒没受伤。 这样,张守军又站到了最前面,充当了又一个探路人的角色。 在这种松软的沙土地上练速度冲击的事情,种纬只听说过这是短跑运动员才会用的一种训练方式。可以想象得出,这种速度冲击对体力的耗费程度有多大!更何况现在种纬四人差不多是半负荷状态(装备不足),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四人坚持着往前跑了一公里左右,体力付出感觉比跑五公里武装越野还要累。 众人往国境线方向赶着路,侧后方便不断传来突击步枪对射的声音。虽然枪声并不很密集,但却始终稀稀落落的存在着。而且按位置判断,那伙人已经突出了马关村,正在往国境线方向逃跑。 眼下种纬等人的位置比枪声响起的位置更靠南,但种纬心里也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交火,也是这伙逃亡者断后的人和缉毒小队的人交火。如果自己不能及时赶到国境线的话,这伙人里面的大鱼无疑将顺利地逃走。甚至哪怕自己晚到一点,恐怕也只能在这伙人的后队里切一刀。那样的话,他们这几个人这么拼命往前赶路的体力可就白废了,张建军和黄海杨也就白…… 想到张建军和黄海杨,种纬身上似乎又有了力气。他一边跑一边给大伙鼓劲道:“再忍忍,再扛一下,就快到了。” 种纬估计他们脚下的速度大约配速是每公里七分钟左右,在这种路况情况下,在几乎是用连续的蹦蹦跳跳的情况下跑出一公里多,这速度已经很不错了。种纬记得他们出发的位置距离国境线大约一千五百米,现在众人已经跑了快十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左拐!跟着我!”种纬看距离差不多了,带着众人往左一拐,几个人大口喘息着,直往河边的林地和树丛冲过去。 虽然现在能见度依然不高,但他们仍旧可以看到树丛的高度越往处越高,显然不远处就是一处高坡。而在他们三点钟的方向,断续的枪声还在传来,而那枪声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已经近到了三四百米距离。 越往高处跑,脚下的土地越坚硬,对众人体力的损失一下子小了。但众人只不过跑了一百来米,迎面便是一片茂密得不透风的树林和灌木从。种纬无奈,带着众人继续往南跑了百来米,试图绕过这片天然的障碍物。 可是往前跑了一段路再看,这里还是这样子。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国境线附近的缓冲区了。国境线两侧是敏感区,植被破坏的相对较少,自然也就形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办?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种纬心一横,直接把枪背好,把钢盔系紧,然后抽出自己的匕首,又要过牛柳的匕首,硬着头皮朝着这道不知道多年没人动过的绿墙里面冲了过去。 横生的枝条挡住了种纬眼前的路,种纬直接把两柄匕首的刃口朝上,一种连刺带挑的往前冲。能钻的时候尽量钻,能绕的地方尽量绕,只有躲不开的时候不得才用这种方式前进。 在种纬挥舞匕首的同时,大量的灌木枝条也划过种纬的头、脸和手,弄得他的手开始时是火辣辣的,后来便开始鲜血淋漓。种纬强兄弟着牙,像头野猪似的在一片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道路来。 枪声越来越近了,显然这伙人已经近到了离他们只两百来米的程度。种纬的心里也跟着越来越急,难道自己就真的赶不上了么?难道就让这伙人就这么跑了么? 猛然,种纬眼前的灌木从突然一空,眼前竟然是一处二三十米宽的泥土形成的悬崖!而在距离他们七八十米之外,正是那条在月光下微微发出灰白颜色的小路!而此时借着月光种纬看到,前后有十几条黑影正拉成了松散队形,正沿着小路跑过来。最后面的几个还边往前跑边交替掩护,向后不断射击着。 经过一番亡命的赶路之后,他们终于及时的赶到了! 这土崖显然是因为雨季的降水造成的塌方,而这片塌方出现得恰倒好处。虽然种纬他们不能快速冲到小路上,但却给种纬他们提供了一个位置绝佳,且射界清楚的阻击阵地! 天助我也!种纬禁不住想出声大喊! 他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也顾不上和跟上来的几人说话,从胸前拽出一个,直接拔出销子,然后一个助跑冲到土崖边缘,便朝小路上奔来的几人投了出去。 虽然这个距离在平地上有些太远了,但别忘了种纬他们现在正站一处高坡上,借着高坡的势能,种纬把扔出这个距离的难度还不算很大。 “,一人投一个,然后火力压制!注意打点射!别浪费子弹!”扔完,种纬才命令跟上来的牛柳三人道。 “轰!”一声巨响,爆炸了。与此同时,种纬往右侧拉开位置,隐蔽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后面,据枪瞄向了小路上奔来的几人。 小路上的几个亡命徒正在往前狂奔着,谁料想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半空中爆出了一团火花。一声巨响过后,当先的两个凶徒猝不及防,直接被预制破片打了个正着,当场被打翻在地。跟在后面的几条黑影见势不妙,纷纷就地卧倒隐蔽,然后试图弄清到底是谁在阻拦他们的逃亡之路。 还没等这几个人弄清楚眼前的情况,牛柳等人投下的也到了! “轰!轰!轰!”连续三声爆炸声,当时就把这伙人炸得抬不起头来。 实际上,除牛柳的扔得又准又远之外,张守军和周绍文的扔得都差强人意。周绍文是本来臂力就差,扔不到情有可原,反正种纬也只打算让他们吓对方一下的。张守军扔不到却是因为紧张了,只扔到了三十多米外的树从里,根本没起到什么杀伤作用,只是把这伙人吓得不敢抬头罢了。 “寻找射击位!”种纬对扔完了还直着脖子看效果的周绍文吼了一句道。然后他又放开声对土崖下的黑影们大声喊道:“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第二十章阻击包围 种纬刚刚喊完,隐藏到树丛和草丛里的那伙人便朝他们四人所在的位置开火了,不断闪烁的枪口焰足有四五个,而且根本没有一支枪会打短点射,几乎打得都是长点射和连续的扫射。 是因为对手是用枪的新手,或者经验不足吗?并不是! 被种纬他们堵住的这伙人都是用枪的好手,现在之所以不吝啬子弹拼命的用弹雨覆盖这道土崖,根本就是因为后面追兵前有堵截,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用这种方式博一下命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更何况现在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不足百米的距离几乎已经不需要考虑什么点射和扫射的区别了。 种纬四人里面,只有种纬占据的掩体位置最好。其余的人冲上土崖以后就扔了颗手雷,还没等他们找好自己的掩体对方就还击了,牛柳等人赶紧翻身卧倒,倒是没人受伤。但除了牛柳迅速寻找到一个掩体位置以外,张守军和周绍文的动作明显都因为紧张有些变形,慢了不止一拍。 “找掩体!快!”种纬一边命令张守军和周绍文两人,一边把枪口瞄向了那几个闪烁的枪口焰。 如果按照寻常军人的射击水平,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用长点射和扫射来进行大略的射击了。至于能不能打中,完全看一个概率和运气了。可种纬不一样的,他在演习的时候可是跟李老汉学过夜间射击的。这一段时间来种纬没少琢磨在低能见度情况下,如何用枪感射击的问题。如今,种纬平时一直在揣摩的射击方式终于得到了现实环境下的验证。 种纬把枪支想像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把枪口延长线直接指在了一处打得最欢的枪口焰上…… “哒哒!”一个短点射过后,那处枪口焰瞬间消失了。 接着,种纬把枪口移向第二个目标,再度开枪射击,再次命中! 不到百米的距离,本来对射击精度要求就不是很高,在如此近的距离,种纬用枪感射击的战果极为辉煌,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就消灭了三个火力点。这下,这伙急于逃命的家伙们受不了了! “嗵!”一声不大的爆破音响起。 “枪!隐蔽!”种纬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好,赶紧提醒其他人隐蔽。至于他自己,却是动也没动。 没办法,他所在的位置已经算是不错了,急切之中再想找什么掩体已经不可能了。如果那枚枪真的砸到他的头上,他也只能自愿运气不好了。他只能尽量抱头缩颈,降低身体的高度,避免无谓的伤害。 “噔!”一声奇怪的轻响,接着“轰”的一声,枪几乎就是在种纬的头顶上爆炸的。乱七八糟的树叶和树木枝干从树上落下来,洒在种纬身边左右,却没砸在他的身上。 种纬刚刚恢复的耳朵一瞬间又失聪了,而且枪在近距离内爆炸所产生的冲击破,让他周身的皮肤和肌肉都紧了一下,弄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伤了。 等他抬起头来往天上一看,登时明白了,原来对方发射过来的枪击中了自己隐藏的这棵树的树干。爆炸的把树冠撕得七零八落,而树干恰恰又挡住了射向自己的弹片。至于其他几个人,由于都隐藏在种纬的侧后方,倒是都没受到什么伤害。 “还击!火力压制!”面对这个局面,种纬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而对方现在又分散隐藏在坡下的树丛里,根本就看不到枪的发射者在哪里。扔吧?在卧姿的情况下肯定扔不远扔不准。如果对方的枪这个时候再射击的话,自己这四个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只有用火力压制了,这恐怕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随着种纬的口令,四人的八一杠都开火了,只不过按经验和心理素质情况不同,四个人的射击效果也有很大的不同。像种纬和牛柳一直是长短点射结合,像张守军和周绍文就大多是扫射了,能偶尔打出几个长点射,已经是颇为难得的事了。 可是,即使是这么打,种纬也一点信心都没有。他还是担心那个不知隐藏在哪里的枪发射者,那个人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砰!”远处传来一声轻响,种纬心中禁不住一动。他知道那不是枪的发射声,而且发射距离也比较远,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转眼之间,种纬就知道那是什么了!一道闪亮的星光升了起来,把周围一下子照得白亮亮的。 照明弹! 借着照明弹发出的短暂的光芒,种纬迅速在坡下的树丛中搜索着…… 运气真好!种纬真的看到了那个举着突击步枪发射枪的家伙。那家伙的枪明显比别的枪要宽一些,那是因为加装了发射枪的附近的缘故。而且发射枪的时候,发射者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射界清楚的地方,躲在树下是没法发射的,那样会让枪碰到树枝树干把自己炸死的。 就在这家伙再次准备发射的时候,照明弹让这家伙无所遁形了。显然,那个枪发射者也受到了这颗照明弹的影响,发射动作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种纬手里的八一杠已经瞄上了他…… “哒哒哒……”种纬毫不客气的一个长点射,直接命中了这个家伙。与此同时,那家伙手中的枪也发射了出去。但这次是在他摔倒的过程中发射出去的,枪几乎直上直下的发射了出去。等落下来的时候几乎就落在那伙人藏身的树丛里边,把那家伙的自己人炸得叽哇乱叫。 坡下树丛草丛里的那伙人一阵叽哇乱喊,种纬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听得从口气上听出他们很是焦急,显然是已经被逼得要狗急跳墙了。 种纬的新弹匣刚刚换上,就只见坡下的树丛和草丛一阵晃动。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伙人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这是准备钻树丛打种纬的眼皮底下逃跑呢!虽然这样会付出一些伤亡,但显然这伙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哒哒哒……”种纬和牛柳两人手里的枪几乎是同时打响了,张守军和周绍文稍稍慢了半拍,但也朝坡下开火了。四支枪一起直接往那些晃动的树丛和草丛里进行覆盖射击,也根本顾不得那些晃动是真是假了。 “守军,绍文,用炸!快!”种纬一边开着火,一边提醒张守军和周绍文道。对方十几个人一起采用这种方式亡命逃走,种纬等人就是连续射击也打不了多久,打击效果也好不到哪去。一旦这伙人逃出了国境线,种纬他们之前的努力和付出,其他战友的伤亡就全白废了。 “砰!”又一道白亮亮的闪光亮起,第二枚照明弹升到了空中,把坡下的树丛草丛照得纤毫毕现。 “好!”种纬情不自禁的叫了声好,这枚照明弹发射的时机太好了了。借着照明弹的光芒连续点射,硬生生把这伙人亡命逃走的势头给打得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周绍文和张守军的最后两枚也扔了下去,炸得草丛里的那伙人鬼哭狼嚎。 借着照明弹的光芒,种纬突然看到从自己阵地的左侧高速冲过来两三个人。一看他们身上的军装,种纬就知道这是自己人。这几个人边狂奔边射击,技战术动作都相当了得。 这些人里边最厉害的是当先的一个,别看他身量不高,但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在地面上在飞一样。八一杠夹在他的腰肋间,就像是从他的腰肋间生长出来的似的,边跑还可以在纵跳飞奔中打出精确的长短点射。 当他间或遭遇到那伙亡命徒的还击的时候,这个人居然能够在跑动中完成一个毫不减速的翻滚规避,然后站起身来速度不减的继续冲击、射击,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就在照明弹熄灭的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这个人已经一头冲进了小路对面的树丛里,稳稳的占领了小路对面的山坡小高地,和种纬他们的阵地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牢牢的把那伙人压制在了种纬他们阵地下面的树丛里。 “是高连长!”种纬一看那跑步的姿势和步态,立刻就分辨出了那个步兵技战术极为出色的人是谁! 之前种纬还有些自满,觉得自己的步兵技战术在一连里已经是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了。但看到今天这一幕,种纬这才知道什么叫高人。刚才高连长做出来的那些个动作自己要命都做不出来,在这种极速跑动中完成射击,翻滚,再射击的动作,动作如此连贯,且一气呵成,高连长是怎么做到的? 高连长一冲进路对面的高地,立刻利用两个长点射和种纬他们的火力呼应上了,藏在坡下树丛里的那伙人一下子不敢动了。他们再敢有所异动,就要面临来自两个方向的打击,而且不断照亮天空的照明弹让他们的行迹无所遁形,他们想逃走已经难了。 跟在高连长后面的那几个人动作稍慢一点而已,但实际上也迅速得很。在高连长打响出长点射的同时,他们也冲进了路对面的树丛,加强了路左的火力。 第二十一章界碑之前 现在这伙人的左翼右翼高地都被占领了,而从马关村方向更多的人也已经压了过来,呈字形包围了这伙人。无论如何,这伙人已经逃不掉了。当然个别运气好的顶着子弹在树丛和草丛里钻也有可能逃出去,但那只能是随便想想的事情了,谁在树丛里的跑动速度还能快过子弹? 战场上呈现了了瞬间的宁静! “缴枪不杀!出来!”小路对面遥遥的传来高连长等人中气十足的呼喝声。 听到这个声音,种纬也醒悟了过来。他们几个也开始向土坡下吼着,逼迫这伙瓮中之鳖放下武器。 “嗯哆中空颂……”树丛里传来众人听不懂的语言,听口气似乎在讨饶似的。 “少跟老子废话,扔了枪出来!老子不管你们听得懂听不懂!枪声听得懂不?”对面的树丛里,“砰”地打响了一枪。子弹打在那条灰白色的小路上,一下子钻进了土里。 “砰!”又一枚照明弹升了起来!再次把周围照得雪亮。 “投降!”种纬他们也在坡上喊着。 正在这个时候,从无处的马关村方向传来一阵引擎声。接着白亮亮的大灯光芒便照了过来,一辆军用吉普车加速开了过来,把整条小路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等吉普车开近现场的时候,附近的人稍一指点,吉普便开到了路左的一处小土坡上。在撞倒和清理了车前的几株小树后,吉普车的大灯在七八十米的距离上把那伙人藏身同树丛牢牢的锁定了。 终于搞定了!这伙人是插翅也难逃了。 种纬他们几个人居高临下,看得最清楚。树丛里藏的几个人的身影被漫射进树丛的灯光照得一清二楚,这伙人想跑已经没门儿了。 “嗅可顺量困……”从后面赶来的人里面,传来高音喇叭的喊话声,显然是当地的缉毒人员在用那伙人的语言和他们交流着什么。 而从树丛里传出来应答声音的口气,众人就已经知道这伙人已经放弃了。 现在摆在这伙人面前的就是两条路:一个是马上就被死,一个是先被抓,过后却未必会死,或者过后很长时间才会死。这伙在在失去了逃走的机会之后,自然选择了后者。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只要有机会活下去,又有多少人会选择必死的结局呢? 终于,这伙人选择了投降。 陆续有人把枪支从树丛里扔出来,然后高举着双手来到了小路上,再按命令摊开双手老老实实的趴伏在地上。前后一共走出来八九个人,在小路上长长的趴伏了一长串儿。 “坡上的,看看下面还有没有!”对面的高连长他们显然不敢放松,直接大声提醒道。“照那儿再打一发照明弹!” 几秒钟过后,“砰”的一声,一发照明弹直接打到了刚才那伙人隐藏的树丛深处。 照明弹含有镁、铝、磷等成份,燃烧起来的亮度很亮。那枚照明弹一打进树丛里去,立刻贴在地上发出了强光,很快还把树丛里的杂草给引着了。 不过贴地衍射的光芒已经把树丛里照亮了,身在高处的种纬等人果然发现有一棵树下的物体形状有些特别,似乎是藏着人的。 “树下那个!出来!”种纬朝着那个位置就是一枪,管它们死的活的,先吓一吓再说。 种纬射出的子弹打在那棵树下可疑物体的旁边,直接钻进了土层里面,溅起的土壤飞起一小片,扬在了那个物体上。 稍沉了一下,那个物体终于动了。一个人站起了身来,缓缓的走出了树丛。等这个人走到小路上,他把手里的手枪往旁边一扔,也沉默着伏在了地上。 “坡上的是谁?有几个人?”对面半坡上的高连长扬声用最大的声音向种纬这边问道。 “报告连长,是我,种纬,我们一共四个!”种纬也同样用最大的声音回答道。 “好!再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人,可疑目标一律补枪!”高连长藏身的位置比较低,射击角度和视角都不如种纬这边,自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种纬。 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拥了上来,先用枪把趴在地上的那伙人制住,然后挨个进行粗暴的搜身。最后直接用绳子把他们的手反绑起来,提起来押走。 等这些人被押走后,那辆亮着大灯的车便小心的靠的字刚才那些人藏匿的树丛附近,挑着大灯对这片树丛一阵猛照。轰着油门的汽车发电量最大,自然大灯也最亮。在汽车大灯的照耀下,种纬带着牛柳等人对着下面树丛里可疑的一些目标连续补枪,看不清的地方也补枪。 十几分钟后,这块区域的搜索才算是结束。一队战士又从这片树丛里拖出五具尸体,至于这些人是早就被打死的,还是被种纬他们补枪过程中被打死的,那已经不得而知了。只能说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尸体,对战士们才是最安全和最令人放心的结果。 谨慎起见,随着那伙人被战士们制服押走,缉毒队又从马关村那边调来了两辆车,一辆是吉普车,也是用做照明用的,配合战士们对附的宾草丛进一步进行搜索;另一辆则是战地救护车,一些刚才在追击过程中受伤的战士们都被送上车,进行紧急的包扎和救治。 种纬刚才光顾着解决这伙枪手了,看到这辆救护车到了,登时就想起黄海杨他们了。他立刻带着牛柳他们从土崖上下来,也没顾得上和其他搜索残敌的官兵们打招呼,直接来找高连长。 “连长!”种纬带人跑到正在和南疆负责缉毒的人打招呼的高连长跟前,先敬了个礼,然后才说道:“连长,黄海杨中枪了,得赶紧派车去看看。”一边说着话,种纬一边指着那辆野战救护车道。 “人在哪儿了?”听到部下有人中枪,高连长也顾不上说别的,赶紧开口问道。 “在发电站后坡下的树林里……张建军,没了。”说完黄海杨的事情,种纬又汇报了张建军已经牺牲的事情。 高连长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就很严肃的脸色更阴了。他扭头跟南疆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南疆那边的人立刻跑过去通知救护车。救护车闻讯赶紧拉上受伤的战士,一边救护一边往回赶,急急的开走了。 “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张彪呢?”处理完那边的事情,高连长继续铁青着脸问种纬道。 “张班长在守着张建军和黄海杨呢!另外还有一个老兵,刚才情势紧张,总不能丢下战友……”说到最后,种纬都对这个理由有点说不出口。 其实刚才的选择确实是个两难选择,一面是受了重伤的战友和牺牲的战友,一面是即将逃走的不明身份的敌人,分兵是必须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但谁留下都可以,唯独张彪和种纬两人都不能留下。他毕竟是三班的带头人,他先需要为三班,为一排,甚至为一连的荣誉负责,否则他就不佩带三班这支全团的第一尖刀班。 “张彪受伤了么?”高连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出言问道。 “不太清楚,班长和张建军是在掩护我们撤退的时候,张建军才中的枪。”种纬解释了一句道,却没能看到高连长任何的情绪变化。 “也对,不放弃战友,也对!”高连长看了看种纬,也看了看种纬身后的牛枊等人,莫棱两可的说了一句。等说完了这句话,高连长才问种纬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在发电站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还有,你手怎么弄的?” 直到高连长问起来,种纬这才觉得双手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才发现两手的手背都被灌木和荆棘给划烂了。 “我们刚才被偷袭了,被封在发电站里了,冲出发电站以后就不得不退到后坡的林子里。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分了兵,我们根据沙盘走的河滩地,这才赶过来。这是刚才,钻灌木丛弄的。”种纬看着脸色阴沉的高连长答道。 不用问高连长己方的伤亡情况,仅从高连长的反应上种纬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次特警团派出来的小队出了个闷亏!大大的闷亏! 高连长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围着正在对附近进行搜索的战士们的身影转。看到战士们不时的从附的宾草丛里拣出个空弹匣,或者找到扔掉的手枪突击步枪之类的东西,间或还会打出一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忽然,高连长向着不远处努了努嘴,说了个:“喏!”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悲喜的神色,就那么定定的往那个方向看着。 种纬等人见状一起扭头看过去,只见晨曦微露的雾气中,汽车大灯正照在二十米几外的一块石碑上。 那是一块高约一米八的水泥制石碑,石碑底部是梯形,上半段是带尖顶的长方体。石碑正中偏上的位置,是有些发乌红色的中国国徽,下面则用红色的油漆写着“第号”字样。 这就是界碑!种纬和战友们在这伙匪徒即将逃离边境之前,终于解决掉了这伙人。 “你们做得很对!”高连长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对种纬等人说道:“要是再晚一点,一连和一排三班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第二十二章伤亡惨重 一边是生命,一边是军人的荣誉和尊严,该怎样去选?选择生命,就必须放弃尊严和职责,苟且偷生,像条蛆虫一样的活着;选择军人的荣誉和尊严,也许你会昂着高傲的头颅回来,也许会化为一抷黄土,再也看不到亲人的泪,也看不到战友的痛! 两者唯一的不同就是:后者在永远睡去前的那一刻,心中始终会有一个安稳的壮丽的梦。不会像苟且偷生者那样,永远把自己的良知藏在阴冷的下水道里,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儿! 负责照明的汽车司机和其他搜索的战友们也都看到了界碑,大家的动作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汽车大灯就那么定定的照在了界碑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在场的战士们一个个都神情肃穆,沉默无言。 不论是种纬还是其他的战友,大家之前都没风过界碑是什么样子。现在见到了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水泥界碑,心中却又是五味杂陈,口不能言。尤其是种纬,似乎都有了一种想冲过去痛哭一场的冲动。 界碑,象征着国家的主权和尊严。多少年来,有多少英雄儿女为了国家的主权和尊严而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今晚,大家就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一场战斗,一些平日里一起生活,一起训练的战友和兄弟为了维护国家的荣誉,已经付出了他们的生命和健康。这也让这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们一下子长大了,也深沉了。 “连长,南疆的那个高参谋呢?咱们是不是得让他们帮咱们联系医院救人?还有,是不是要调更多的人来对这片展开更细致的搜索?”种纬努力克制信内心的情感,向高连长建议道。 “高参谋?是啊!”高连长重复了种纬提到的名字,显然他的内心正处在很混乱的状态。可忽然间,高连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格外的严肃和凝重。 高连长一语不发的转过身去,直接走到那辆吉普车旁边,从吉普车上取下了步话机开始联络马关村方向。 虽然这里是山地丘陵环境,步话机的信号有一定程度的干扰,但好歹还是可以听清的。等高连长呼叫高参谋的时候,可以联系到的人却一律反应说没有见到高参谋。高连长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起来,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某些异常。不过高连长还是向马关村那边坐镇指挥的袁团长等人发出了请求,让他们赶紧联系上级派人增援,派医护人员过来救治伤者。 放下步话机,高连长完全陷入了沉默,好久也没有说话。 “连长,怎么了?”种纬也从高连长的脸色上感觉出了不对,有些疑惑的问道。 高连长阴沉着脸,仿佛没听见种纬的问话似的一直没有说话,显然是在想什么很让他为难的事情。过了一会儿,高连长才终于开口对种纬道:“从刚才打起来一直到现在,就没人再看见过高参谋。” 听到这话,种纬的心也禁不住往下一沉。一个中校军官突然消失,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在激战中牺牲了,一种是藏起来了。 而像高参谋这样的军官,基本上轮不到他提着枪跟武装分子对抗的。而且从已经联系上几处情况反馈来看,自差不多一个小时前马关村交火之后,似乎就再也没人看到过高参谋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眼下的情况了,这个高参谋很可能就是个内鬼!否则他为什么要藏?为什么前期缉毒任务完成的很好,可后来却出了事情? “你们几个守在这儿,继续带人搜查这一带!种纬,你们几个跟我回去!”高连长指挥在在场的一部分人继续在界碑附近进行搜索,然后又招呼上种纬和国勇超等人徒步返回。 这条小路实在是太窄了,就连吉普车一路开过来都是慢腾腾的。而那几名被俘人员,包括其中的几名受伤人员都被被战士们持枪看押着,想动也动不了。救护车已经先把几名受伤较重的战士,以及一名重伤的武装分子先行送了回去。至于其他人,想回去就只能徒步了,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种纬等人跟着高连长他们几个往回走,走了几步种纬等人就有些着急了,他们心里掂记着受伤的黄海杨,想快点回去看看情况。他跟高连长打了个招呼,一行数人就这么一路小跑地赶了回去。至于高连长和国勇超等人,已经是一副显得极为疲惫的样子,只能在后面慢慢地往回走。 其实在种纬和高连长他们说话说的时候,就大致知道了高连长他们疲惫的原因。高连长他们可不是一路走过来,或者跑过来的,而是一跑边追边打着过来的。这种情况下的体力消耗,可比种纬他们在松软的河滩地上猛跑一公里多要消耗得多得多! 种纬他们实际上也已经很累了,但因为心里有对黄海杨的掂念,所以大伙还是坚持跑完了这段路,一直跑到了马关村的村口发电站的山坡下。 快接近马关村的时候,种纬他们远远的就看见马关村村口已经是人满为患了。种纬他们跟负责维持秩序的战士一打听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都是马关村的村民,他们出现不是为了别的,是在协助战士们救火的。 发电站所在的山头已经烧成了一棵大蜡烛,火苗足有三四十米高。火场的高温让站在土丘下的人都受不住,人们禁不住退出老远,一直退到火场对面的山丘上才行。据维持秩序的战士讲,这还是已经烧了一会儿,发电站的柴油已经所剩不多了的结果。刚才的火苗比这还高,吓得村民们都不敢不过来救火,否则万一火苗飘到村子里去,整个村子都将会化为乌有。 不过出来救火的村民面对如此大火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围着为片火场开辟隔离区。在火场和村子之间清理出了一条三四十米的隔离区域,一旦有火苗和火星跑到隔离区外面,立刻会有人过去把火种扑灭,尽量保证村子的安全。 好在南疆这边即使是冬季也没有严重的天干物燥问题,这大伙想扩展到其他区域也比较困难。更多的人只是远远的围绕着火场观望着,以防不测。而缉毒的战士们此时都变成了临时的消防队员,指挥和协调着当地的百姓救火。 看到这个火场烧得如此严重,涉及范围如此之广,种纬他们立刻向现场的战友们打听有没有人被从后坡救出来来。连问了几个人,才从一个战士那打听出来,说是有人亲眼看见三班长张彪和几个伤员被人从后坡救了出来,估计现在已经送回村子里面去了。 既然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种纬等人也就不再犹豫,绕过火场直往马关村里急急的赶了过去。等众人赶到村委会门口的小广场上时,众人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停在村委会门口的几辆车都开着大灯,刺眼的灯光正照着村委会门口的广场。而此时的村委会门口,正呆呆地站立着几十个人,缉毒的军人和当地的百姓都有,现场的气氛极为压抑。在小广场的外围,地上摆着一长溜被击毙的武装分子,看人数足有八人以上,而且这些人死像凄惨,面目狰狞。 而往小广场里面一点,地上停着几块门板,门板上放着五具盖着军用床单的尸体。班长张彪正蹲在其中的两具尸体跟前,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像个木雕般的一动不动。而在五具停在门板上的尸体的最前边,团长袁以刚正静静的矗立着,久久无言。 种纬等人慢慢的走到张彪面前的那两具尸体旁边,呆立了一会儿,便缓缓的蹲了下来。种纬伸手揭开其中一具尸体脸部的床单,正是黄海杨安静的躺在那儿。没有奇迹发生,种纬心中最无奈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变成了现实。 看到黄海杨的时候,种纬和牛柳不知为什么都哭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这张熟悉的,看着这张一起相处了四年的面孔。就在一个小时以前,大家还在一起儿天说话,但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后,其中的一个兄弟就永远的离开了。 看到牺牲了的黄海杨,周绍文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低声哭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哭几声,便被另一个声音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不许哭!象什么样子!”说话的人正是袁团长。周绍文后面的哭声登时被堵了回去,只能默默的流泪。 “打赢了么?堵着那伙人了么?胖海儿走之前还念叨呢!”班长张彪也不看种纬他们,依旧保持着蹲姿缩在那儿:“他说听见你们交上火了,可那阵儿我满耳朵都是着火的声音,什么也没听见。” “堵着那伙人了,堵着十几个。”种纬扫了张彪一眼,自己方才顶撞了他,不知道今后自己该怎么处理和这位班长的关系。 “胖海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对不起那个女孩儿,他想让你们给她带句话儿。”张彪还是自顾自的说道,眼中只有门板上的战友,却没有其他人。 第二十三章--二十四章贩毒村落 三班的战士们都知道张彪所说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她就是黄海杨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朋友。这次黄海杨回去探亲的时候,已经和那个女孩儿定婚了,回来的时候还给战友们带回来不少定亲的喜糖。据黄海杨之前说,等他一复员他们两人就可以完婚了。为此,战友们没少在这方面开黄海杨的玩笑。 只是,现在婚约尚在,人却已经不在了。 天,渐渐的亮了,但是特警团战士们的心情却一直是阴沉沉的。 派出去搜索和打扫战场的战士们陆续的回来了。随着他们回来,刚才帮着战士们救火和维护秩序的老百姓们又悄悄的回了家,关上了门。 现在,马关村的老百姓和部队的战士们陷入了一个特殊的军民关系里面,彼此极为尴尬。 前文已经说过,小小的马关村参与贩毒的人口超过了一半儿。剩下未参与贩毒的人里面除去了老人女人和孩子,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人了。不夸张的说,马关村几乎人人都和贩毒有些关系,要么自己不直接贩毒,但自己的亲戚朋友也多和贩毒有关。 可即便是贩毒的人,也并不意味他们就是全都完全丧失人性,丧心病狂的人。很多人还是知道贩毒是违法行为,很多人在心理上多少有些顾忌的。 尤其昨晚缉毒战士们和那些武装分子直接交火,最终引发发电站大火后,不少人既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房产,也响应部队的要求出来帮助部队灭火了。还有一些人看到部队上伤亡惨重,还帮着部队抬了担架,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过在看到部队战士伤亡惨重之后,这些村民们都有些胆怯。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生怕部队的战士们情绪激动,会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因此等天亮后,这些人都默默的躲回了自己的家,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随着外出搜索的战士们陆续返回,后续工作的处理也随之展开了。 第一件事就是,收缴非班排长和战斗骨干手里的弹药。对那些手里可以持有弹药的关键人,特警团和南疆方面的军官还挨个对每个人进行了认真的叮嘱和教育。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昨晚的战斗缉毒小队直接牺牲了五人,送医途中又有两名战士因伤重不治。除牺牲的七人外,缉毒小队还另有十六人受伤,其中十三人都来自于特警团,只有三名南疆本地的战士是在救火的过程中受伤的。 像种纬这样手上被荆棘划伤的,根本都没算到受作名单里面。而且特警团受伤的战士都是受的枪伤,其中有几人伤势偏重,牺牲人数会不会继续上升,将来会不会留下残疾都是很难讲的事情。 这一下子就牺牲了七名战士,已经是特警团多年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牺牲记录了。看到刚刚还在一起说话开玩笑的战友和兄弟转眼间就没了,任谁也不能保持无动于衷的心态。这个时候,武器也可能会变成凶器,手里还持有弹药的特警团战士绝对有可能成为危险之源。万一哪个牺牲了战友的战士心态不稳,持枪对马关村百姓在开杀戒,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二件事就是,对刚刚抓获的这些武装分子进行第一轮的初步审讯工作,了解刚刚发生的枪战的细节和缘由。 按理说,这部分工作应该由警方负责缉毒的警官来来做,但考虑到马关村事件的特殊情况,以及整个事件的紧迫性,这件工作由南疆方面的人配合特警团组成临时指挥部一起调查这件事。而且南疆方面的缉毒警察已经出动,他们也将赶来配合特警团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第三件事也是比较要紧的,那就是特警团和南疆方面的人配合,将昨晚交火的细节进行梳理,把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 另外这里面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情,那就是高参谋在爆发枪战的同时就已经失踪了。到现在天已经亮了,却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也是特警团在要求警方还没赶到之前,就先行展开对那些武装分子的审讯工作的原因。在这个问题上,南疆方面很是理亏和无奈。 虽然现在高参谋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但隐隐的已经露出些马脚了。因为据缉毒小队临时指挥部中一位南疆方面的军官说,高参谋在半夜完成对几名重点目标的抓捕后,曾经用马关村村委的唯一一部电话,和外界通过一个电话。 高参谋往外打电话的时候,只有南疆的两名军官在场。据高参谋自己说他是在向有关领导汇报最新的工作进展,电话里说的内容也确实是在汇报当时的工作进展,只是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由于这次任务布置的时候,上极特别强调过任务执行期间,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系的要求。虽然当时案件进展顺利,也成功拘捕了几名重要贩毒目标人物,但严格意义上到底算不算任务执行完毕,这实在是不些不好界定。因此在场的一名南疆少尉在高参谋往外拨电话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再加上马关村村委的电话是那种老式的拨号盘电话,结果这名少尉暗暗记住了高参谋所拨打的电话号码。 等到后来发生枪战,后来又发现高参谋失踪之后,这名少尉立刻就把这个情况以及那个电话号码报告了缉毒小队的临时指挥部。临时指挥部立刻把这个情况报告了上去,并且很快就查明池那个电话的单位——竟然是某武警边防单位的电话! 而实际上,高参谋根本没有任何向那个单位汇报的理由和必要。更要命的是,高参谋的哥哥就在那个单位工作,负责的工作竟然也是缉毒!而且那个单位还是之前有过几次缉毒行动失败,被上级重点怀疑泄密的单位! 一切的疑点都表明,高参谋恐怕就是此次枪战事件的关键人。但此刻想要找到他,各方面都认为把握已经不大了。目前上级已经开始搜索此人,并且派人试图去控制他的家属和他的哥哥了。至于能不能把人控制住,目前还不得而知。 其实缉毒小队还有一件事需要做,但却是不用急于做的事情,那就是在马关村继续开展缉毒宣传,要求贩毒人员自首和举报贩毒人员工作的事情。只是事情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按轻重缓急排序,这项工作已经往后推迟了。 对那结武装人员审讯的工作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本来大家还以为,这些武装分子在交火中表现得那么狠毒,对武器使用得如此熟练,肯定是一个专业的武装贩毒团伙,这些家伙不定多么死硬顽固呢! 很多战士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审讯中给牺牲和受伤的战友报仇雪恨呢!不少战士都积极报名,参加对这些武装分子的审讯工作。而南疆方面也很能理解战士们的心情,在审讯之初也只不过要求特警团方面手下略微留点情,别等移交这些人犯的时候这些人全变成死尸,或者大半缺胳膊少腿就成。 可惜这些武装分子都精明得很,一个个的根本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光棍角色,凡是审讯的时候提出来的问题,他们基本上是所有的问题一问就交待。一个个痛快得很,配合程度好得很,跟之前交火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凶狠和亡命的姿态完全不是一个样儿! 随着审讯的进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渐渐的清楚了,人们也渐渐明白了这伙人为什么这么痛快。 原来,这伙人隶属于颂猜武装,是颂猜武装下属的一个叫瓦弄的贩毒村落的人。 颂猜武装,是活跃在金三角地区的一支职业贩毒武装,首领颂猜手下拥有一支不下两万人的精锐贩毒武装,颠峰时期他控制了整个金三角地区毒品贸易的。与中国相临的几个国家几十年来曾经不止一次的围剿过这支武装,但无奈的是,几十年来这支武装越围剿越强,影响的区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强大到了能够随时威胁到相临几个国家政局稳定的地步。 不得已,这几个国家私下都与这支反政府武装达成了协议,双方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统治你的国家,我贩我的毒,局面就这么微妙的保持了下来。 而这个瓦弄村,实际上就是颂猜武装下属的一个非常知名的贩毒村。说是村子,实际上是一支拥有近千人的武装,和他们的家属和其控制下的村民们所形成的一个集毒品种植、加工和贩卖的军事化部落。实力之强,已经完全达到了称霸一方的程度。 由于这个瓦弄村位于金三角北部,距离中国南疆国境仅一百四十公里左右,所以这个村就成了贩毒分子向中国境内运销毒品的前哨阵地和中转站。据业内权威人士估计,从这个瓦弄村贩运到国内的毒品,大约占同期境外向国内贩运毒品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而从这个村出发往来国内从事贩毒的人员,占了国内贩毒人员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因此说,这个瓦弄村绝对于威胁中国社会安全的重大毒源之一! 第二十五章毒枭家族 通过这些人的供述,指挥部很快就弄清了这些人的具体身份。他们都是那个瓦弄村的人,确切的说,他们是瓦弄村的实际掌权人,大毒枭罗坤兴的次子,毒枭罗自祥手下的卫队保镖。 原来,这罗自祥手下豢养了多个毒贩,每年从他手流入国内的毒品按吨计量,马关村的毒贩韦喜顺就是他手下的重要出货渠道之一。看到韦喜顺发展很快,隐隐有成为一方毒枭霸主的可能,马关村这条线出货也越来越频繁,罗自祥便想跑跑马关村这趟线,试图把这里开发成一条稳定性毒品输出通道。 谁料想,当罗自祥带着几个手下潜入马关村,住到韦喜顺家的当晚,马关村就被特警团战士组成的缉毒小队给控制了。 开始的时候,罗自祥还以为自己是被人出卖了,这才引来了缉毒人员的围捕。可后来看缉毒人员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韦喜顺这条小鱼,罗自祥这才放下心来。但毕竟事情闹大了,不得以罗自祥带着三个手下躲进了韦喜顺家精心改造的地下室里,临藏起来之前还威胁韦喜顺和他的家人不得暴露他在这里的信息。 另有一名罗自祥的保镖威逼着韦喜顺上了楼,在楼上的一个房间和缉毒战士们直接动了枪。谁料想,这次战士们上来就是狠的,警告之后不见韦喜顺交枪投降,直接用火箭筒来了个强攻,当场把韦喜顺和罗自祥的一个保镖给炸死了。 等战士们冲进韦喜顺家,把韦家人全都带出来时,韦家人也只敢假惺惺的哭上几声,却绝对不敢把罗自祥这个超级大毒枭躲在他们家地下室里的情况给说出来。毕竟这个级别的大毒枭可不是他们这个小小的毒贩家庭能够抗衡的,一旦惹火了他们,招来了他们的报复,那可就是锉骨扬灰,生不如死的后果。 因此,虽然战士们把韦喜顺家也搜了个遍,但因为之前并不知道韦喜顺藏着这么条超级大鳄,更不知道韦喜顺家的别墅居然还有两处地下室,所以并没有发现藏匿在里面的韦喜顺。就这样,罗自祥顺利的逃过了第一轮的抓捕。 等当天的重点抓捕目标完全落网,村子里也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罗自祥这才带着人从地下室里出来。可此时,他从韦家人那里了解到,整个村子已经被缉毒部队的战士们给封锁了,他已经出不去了。 也许是担心夜长梦多,也许是担心自己树大招风,罗自祥不敢继续呆在马关村里,他害怕等天亮后就更没法脱身了,于是便想着连夜逃走。罗自祥越境来到马关村共带了四个保镖,但有一个已经死了。仅凭剩下的三个人突破缉毒战士们的包围逃出马关村,是没把握的,于是他就用卫星电话联络了在国境线外面等候他的卫队人员。 负责保护罗自祥的卫队共有二十多个人,这些人在境外听到罗自祥被困难消息,当时就急眼了。立刻联系了罗自祥的父亲罗坤兴,然后又通过罗坤兴的关系联络了毒贩潜伏在国内的重要人物。那个人物不知道用什么关系联络上了缉毒队伍中的一名军官,那名军官便将马关村内缉毒队伍的相关情况泄露了给了他们。接下来,才有了罗自祥的保镖越境侵入我国国境,打算采用武力手段营救走罗自祥的事情。 当然,罗自祥和他的手下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伙缉毒战士战斗力如此之强。即便是遭到了他们的暗算和优势兵力的偷袭围攻,也依旧是顽强战斗不肯放弃。到最后,硬是把他们堵在距离国境线咫尺之遥的地方,形成了优势围攻的局面。不得已,罗自祥和他仅剩的几个手下不得不放弃抵抗,规规矩矩的做了俘虏。 听到抓到了一条大鳄,特警团方面的人是又惊又怒又喜。大家万没想到一次突袭任务能抓到这么条大鱼地,怒的是这伙人丧心病狂到了如此的地步,居然带着几十个武装分子就敢越境杀害我国军人和缉毒人员,实在是胆大包天。 虽然特警团在这次行动中遭到了如此严重的损失,但既然抓到了这么条大鱼,又是在遭到了几十名持自动武器,且具有丰富军事技能的贩毒分子的突然偷袭的情况下,才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损失,无论怎么说这次缉毒行动也能交待得过去了,上级也应该能理解特警团的难处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临时指挥部的最高负责人袁团长马上让人把罗自祥从被俘的毒贩中给单独隔离了出来,采取了重点照顾的手段。同时又在马关村村头和一些重要地段设置了警戒哨和警戒线,也加派了人员和警戒力量,提防着来自于境外或其他途径过来的毒贩同伙再次可能的救援。 而南疆方面的人就有些奇怪了,他们听到罗自祥落网的消息却似乎一个都乐不起来,反倒比听到战士们重大伤亡的消息还紧张还难过似的。 袁团长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臭名昭著的罗坤兴团伙不但在境外混得顺风顺水,在境内也早已经织就了非常强大的贩毒网络。罗坤兴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都管理着一条,或者数条贩毒渠道。而且为了能够获得巨大的利润,罗自祥的几个儿子在中国境内干的坏事简直是罄竹难书,罪恶累累。 他们多次腐蚀拉拢和威逼国家机关里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家属,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拉下了水,成了他们贩毒生意的保护伞和合伙人。对于那些铁面无私,不肯就范的国家工作人员,他们不惜制造血案和各类事故和意外,对这些工作人员和他们家属进行陷害。 多年来,被这伙毒枭祸害和陷害的缉毒人员和他们的家属不知凡几。有很多出色的缉毒人员受不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工作,往往干着干着就突然辞职不干了,或带着家人背井离乡,或直接选择移民国外。 所以抓获罗自祥这个大毒枭对于南疆本地的缉毒人员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可以沾沾自喜的功劳,而是一块想甩都甩不掉下烫手山芋。相比于特警团方面有些释然的情绪反应,南疆方面的人一个个的脸色比吃了苦瓜都要苦。 在了解完情况后,袁以刚直接把这个消息报告了上去。而南疆方面在听到抓获罗自祥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先是震惊,第二反应则是赶紧调动更多的部队过去,以防止再发生什么不测事件。并且一再指示临时指挥部加强戒备,万不可再出现重大伤亡意外,也不可让罗自祥趁机逃走。 前面几点指示还正常,最后一句指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袁团长在亲自审问了罗自祥之后,终于彻底的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了,也算彻底弄明白为什么罗自祥的手下一个个竹筒倒豆子似的毫不隐瞒,表现是那么配合了,因为他们有恃无恐。 罗自祥猖狂得很,根本不把自己被擒的事情当回事儿。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将来有什么结果,他都可以安心接受。 死,不要紧,因为一旦他罗自祥死掉,将来会有很多人为他陪葬的。他父亲罗坤兴手里掌握着很多国内缉毒人员和国家公务人员的信息和情况资料,一旦自己死掉,这些人都将为他陪葬。出于国内稳定和防止被报复角度,他罗自祥很可能只会被判处缓刑。那样的话,过不了几年他就会重新出现在金三角。 还有一种可能,地方政府会为了地方稳定和政绩的考量,暗地里给他一个越狱的机会。那样他罗自祥就会很快回到金三角,他也会对这边的“友情”进行适当的回报。比如通过合法的企业进行投资和赞助,或给已经阵亡的战士进行一下捐助什么的。这种情况也是刚才上级给袁团发出最后一点指示的直接原因,上级早就预见到了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至于罗自祥的那些保镖,反正都是干得这一行,事先都有心理准备的。将来挑出几个有案底的,民愤大的杀掉,其他的送进监狱就好了。反正他们罗家都会继续养着他们的家人,死了有抚恤,活着有工资。至于那些已经死的,都是缉毒人员实打实的功劳了,可以向上级交待过去了。 听到罗自祥这样猖狂自大的说法,袁以刚的窝心脚好悬没直接踹出去。还是南疆这边的几外人一直拉着拦着,袁团长这才作罢。 差点挨打的罗自祥看到袁团长这种暴怒的样子却一点不害怕,他厚颜无耻的说道:“我自从记事起就琢磨着种植、加工、贩毒这点事了,无论按哪国的法律他都该死几十次了。但现在既然还死不了,那就证明我们长久以来干的事情是对的,我们还会这么干下去。哪怕这次被抓住以后活不了,我相信也会有很多人给我陪葬的。” 至于因为手下战士损失过大而暴怒的袁团长,罗自祥却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道:“既然死了人,我们可以谈谈赔偿的事情么!如果不想谈钱的话,难保以后会不会死的更多!” 这就是罗自祥这个大毒枭当面裸的威胁了!可是袁团长无论如何愤怒,却没法对这个恶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来。 第二十六章枪战始末 另一面,在种纬等直接参加了枪战的官兵们的回忆和叙述下,以及罗自祥的一众保镖们的交待下,临时指挥部复原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这场枪战的全貌。 时间倒回到三个多小时之前,得到自家主子被堵在马关村消息后,罗自祥的一众保镖们都急眼了。按照他们那个所谓组织的家规,像他们这种负责保护主子的保镖们,一旦主子出了事情,那就相当于他们的半条命丢了。将来哪怕回到瓦弄,也会受到团伙内部的严厉处置,轻者致残,重者丢命。 不但他们这些保镖的会倒霉,就连他们身在瓦弄的家人都要跟着倒霉。因为有家人还在瓦弄那边相当于做人质,所以这些保镖在自己的主子遇到生死攸关的麻烦事之后,这些保镖要么为自己的主子去死,要么拼着性命营救出自己的主子,除此几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选。 因此这些保镖在得到被困在马关村的罗自祥的电话话,很快就联系了身在瓦弄的老板罗坤兴,罗坤兴又联系了瓦弄团伙在国内安排的内线,最后辗转获得了马关村里我缉毒人员的兵力配置和当晚的布防情况。 当晚的马关村是灯火通明的,无论是谁走在马关村村内的路上,都会受到缉毒战士们的特别关注。不但两侧山丘上有哨位,村里也设置了一些游动哨。在这种灯火通明的环境下,想接走罗自祥他们四个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些保镖根据这些情报,很快就制定出了营救罗自祥的行动计划。在这些保镖看来,马关村离国境线的直线距离才一公里多,即便是走马关村小道也不过三公里多一点,只要趁着村子里的缉毒人员不注意把人救出来,然后很快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唯独让他们感到麻烦的,就是那个本来用来防备缉毒人员的发电站,当时却是他们营救自己老板的最烦!他们必须尽快的拿下那个目标,切断发电站向村里的供电线路。 因为事先知道发电站里的人员配置情况,这些保镖特别留下了十二个人负责切断发电站的电力输出,并且控制发电站里的兵力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然后剩下的人马冲进村内,快速迎出自己的老板罗自祥,最后逃出马关村即可。 实际上在一开始的计划里,这些武装毒贩们还真没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毕竟他们只是跨境而来的毒贩,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也担心我国缉毒人员出现重大死伤后,可能会对他们的贩毒网络进行激烈的报复。这伙人的想法还是求财为主,如果能不把事情闹大就可以把人救出去,他们也不太愿意杀伤太多的缉毒人员的。 在他们看来,他们这些在贩毒环境里打生打死多年的老手,武器配备又包括了狙击步枪,枪发射器之类的武器,火力配备上完全优于留守的八个人。再加上他们又是有心算无心的突袭,控制这个发电站不给他们的行动造成麻烦,应该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可惜,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 这些武装毒贩潜伏到进攻位置后才发现,发电站里的哨位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在很长时间里总是有两人始终保持着清醒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去哨兵眼皮底下切断发电线路实在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被堵在村里的自家老板罗自祥越来越着急,这伙保镖们也就准备孤注一掷了。恰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哨兵似乎有些懈怠,便立刻派出一人在发电站往输出电力的电线杆上做了手脚。同时派几个同伙偷偷埋伏在发电站外围,准备随时策略自己的同伙。 可那边还没办完事,这边的哨兵就有了动静。于是这伙保镖们中的狙击手立刻开枪,试图先抢得先机。让他们意外的是,狙击手竟然失手了。随后,这伙武装毒贩不得不采取火力压制的方法,希望给自己的同伙争取时间尽快办完事。 谁料想,被火力压制的种纬等人的反应非常快,在还没有还击的情况下就直接从发电站里面扔了两颗手雷出来。这两颗虽然没有直接炸死他们的同伙,却也把躲在后墙外的一名保镖和负责安放切断电源的那名保镖给炸伤了。 虽然发电站的输出电路被顺利的炸断了,但这伙保镖们也付出了两人受伤的代价。关键是这些保镖也不知道发电站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察觉了他们的位置,见有人受伤也就只好先退离了发电站周围,准备用火力对射的方式压制发电站里的人。 谁料想,发电站露台上的种纬和牛柳两人配合紧密,枪法也相当了得,一众保镖试图用火力压制留守人员的想法很快就失败了。仅仅一个回合的交手,他们就付出了数人死伤的代价。没奈何,他们只好把围在发电站外的人员再往外撤了一点,想用枪吊射方式狠狠地打击发电站里的战士们。 事实证明,枪的威力确实是可观的。连续发射了两枚枪,这伙武装毒贩就成功压制住了种纬他们,取得了一定的优势。然后守在发电站外围的毒贩们也发了狠,往发电站的院子里扔了几枚,试图给留守的人员一点厉害尝尝。 结果,发电站里柴油被引燃了,种纬等人被迫躲进了一层的发电机房里。而围攻发电站的毒贩因为山丘顶上面积太小,围攻的时候距离发电站太近,又被牛柳扔出来的炸伤,再度付出了数人死伤的代价。 就在发电站里柴油燃起大火,众毒贩们以为发电站里的人死定了的时候,种纬他们居然又破开发电站的后墙逃了出来,并且在一轮反击中又打死打伤了他们几个人。剩下的几个保镖一通围攻,这才把逃出发电站的种纬等人压进山丘后坡下的树丛里边。 到了这个时候,山坡上的毒贩们虽然有一定的地理优势,但却也奈何不了躲在树丛里的种纬他们。甚至还因为不够小心,再度被种纬击毙两人。 没奈何,当时的情况是,这伙毒贩死伤多人,也无力也不敢攻下山坡去。干脆就仗着山丘高度的优势,堵死了种纬等人反攻山丘制高点的道路,一直等到从马关村里冲出的同伙逃出来,这才两边一起逃出了村去。 而在这伙武装毒贩与种纬他们交火的同时,剩下的同伙便冲进马关村迎出了他们的老板罗自祥。只是接上罗自祥容易,想把人接出来却不容易。 虽然发电站的电路被切断,整个马关村里一片漆黑,但哨位和游动哨的手电还在。再加上发电站枪响后村里的战士们已经提高了警惕,结果试图趁夜色逃出马关村的罗自祥一伙很快就被战士们发现了。于是,短兵相接的枪战直接爆发。 由于和毒贩保镖们的枪战都发生在马关村村内,双方距离太近,什么技战术和射击精度之类的都没用了。双方比拼的纯粹就是谁出手更快,谁出手更狠。 结果,在马关村街头的火力比拼中,相对准备充分一些的毒贩们占了一定的上风。在让这伙毒贩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迟滞了他们的行动的同时,数名巡逻的战士在枪战中受伤或者牺牲。 不过,这些在马关村村内受伤和牺牲的战士的血没有白流,他们至少延误了这伙毒贩的行动速度,再加上种纬等人在发电站给他们造成的麻烦。快速反应过来的特警团战士们,在高连长等人的指挥下,成功咬住了这伙毒贩的尾巴。 在高连长等人的组织和指挥下,这伙毒贩一路豕突狼奔,拼命奔逃。却又不得不经常停下来阻击追击他们的追兵,一路上伤亡不断,好不狼狈。但即使这样,这伙人还是离国境线越来越近。 最终,由于种纬他们的正确反应,种纬带着三班的四个人及时、准确地切到了这伙武装毒贩的前面,死死的挡在了国境线和这伙人之间,终于配合高连长他们把这伙人消灭在了国境线上。 看到逃生无望,自己的手下也死伤殆尽,罗自祥不得不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在距离国境线不足百米的地方举手投降。而此时,这个加上罗自祥一共三十一人的团伙,最终只剩下了九个人。其余的人或死或伤,都没有接近到国境线的机会。 最后这次枪战的结果是:罗自祥一伙人,总计三十一人,被击毙十六人,被俘九人,剩余六人都因受伤而无法行动,已经安排救治,但估计死亡人数还会增加。 缉毒队方面:牺牲七人,十六人受伤,其中十三人都来自于特警团,已经安排救治,但估计其中多人会致残。会有牺牲南疆方面有三人在救火过程中受伤。另外失踪一人,即:高参谋下落不明。 通过对这次枪战全过程的还原,临时指挥部可以对这次突然爆发的夜战进行充分的战斗总结。既可以确定罗自祥一伙人的罪责,也可以对特警团的战士们在战斗过程中的表现予以总结、确认和表彰。 第二十七章南疆休养 在战果方面,最先交火和把毒贩们堵在国境线上的种纬等人在这次枪战中出力最多,与毒贩们交火的时间也最长,消灭的敌人也是最多。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他们一共击毙了多少击伤了多少,但根据大致的测算,至少九到十名武装毒贩死在了他们手里,至少五名武装毒贩被他们击伤。 另外一组击毙击伤毒贩们最多的,就是由高连长和国勇超等人组成的追击队伍了。据估算,他们击毙击伤的毒贩总数和种纬他们接近。当然,在他们击毙击伤和俘虏的武装毒贩之中,有些就是之前被种纬他们用炸伤,而失去逃跑能力的。 不过相比起来,种纬他们这组人两次和对手交手,都是采用固定射击位还击、伏击模式展开的枪战,难度相比运动追击中的高连长等人的作战难度要小一些,风险也要小一些。高连长等人的尾追堵截成功的起到了迟滞武装毒贩的效果,但参战人员受伤的比例也最大,是对参战人员军事素养的一次极大考验。 三班最困难的局面就是在八个人外加一个工兵被围堵在发电站机房里时候,在遭受武装毒贩优势火力连续的围攻的情况下,以及柴油库已经起火的状态下,成功的组织人员逃生,并随后展开的反击是面临极大难度的。 那次突围逃生,以及其后对武装毒贩们的反击和围堵都是极为成功的。并且在那种相当紧急的情况下,作为指挥者和组织者的种纬头脑都保持了相当的冷静,综合判断也比较准确,得到了团长袁以刚和缉毒小队临时指挥部的高度评价。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战友们暂时脱离险境的时候,种纬就想到了要组织人员对武装毒贩们展开围堵和反击,并且在没有上级领导督促和要求的情况下,组织三班还能战斗的人员实施了这次围堵和反击。事实也证明,如果不是种纬的积极出击围堵,恐怕罗自祥一伙毒贩早就已经逃出了国境,潇洒自在去了。 在这场枪战里,种纬消耗的弹药最多,已经超越了当时战士们的平均配备数额。也就是说,种纬不仅把自己的子弹和都用光了,最后还用掉了其他人的弹药,并且带领三班的战友们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有高山,也就显出了平地!种纬和几名战友的出色表现,也反衬出了三班长张彪在这次枪战中极不合时宜的表现。 不论是在指挥层面上,还是在作战层面上,张彪都没能表现出一名老兵,一名班干部应该表现出的东西。本来张彪今天春节后就有可能提干的,但按现在的情况看,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不论是袁团长也好,还是国排长也罢,甚至是普通战士之中都没人站出来指出张彪的问题,但大家却都对张彪采取了几乎一致的沉默和无视的态度。 张彪被孤立了,几乎所有人都无视了张彪的存在。哪怕张彪一直守着张建军和黄海杨两人的尸体,几乎一直沉默不语,但也没有人愿意过去规劝他一声。种纬倒是劝了张彪几句,但张彪对种纬的规劝充耳不闻。很快,种纬就被三班的战友们拉走了,继续留下张彪赎罪似的面对着两名牺牲的战友。 和种纬相比,张彪是彻底的失败了。在这次枪战中,他的枪几乎没来得及消耗一发子弹。到最后甚至是种纬带着牛柳等人要主动出击的时候,才从他那里拿走了一些弹药。否则他身上的弹药几乎就是原封不动的,表现几乎连那些新兵都比不上。 三班被临时调到别的班的两个兵也回来了,除去牺牲的两个战友八个战友又聚到了一起,却已经没人愿意再搭理张彪。其余六个兵凡事都围在种纬身边,统统的无视了张彪的存在。就连一出新兵连就由张彪带出来的张守军,眼光也往往从张彪的身上一滑而过,然后便超越了张彪的身影。 甚至国排长来收起非班排长和骨干的子弹时,居然还让人收走了张彪身上的子弹。而张彪居然一言不发的交出了全部子弹,享受了一次只有新兵蛋子才会安心享受的“待遇”,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上午十点左右,边防部队派来了大约一个加强连,接管了马关村,替下了伤兵满营的特警团的战士们。 紧接着,由南疆省公安厅和缉毒、边防等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组也成立了,接收了所有人犯的管理和看押工作。 在参战人员重又讲述了一遍枪战过程,并且带着联合工作组的成员走了一遍昨晚的枪战现场和围堵路线后,这支临时组成用来完成这次特别任务的缉毒小队被宣布完成了使命。 接下来,特警团的战士们被安排登车,全体被载到了一处边防营的营地休息,相关物资和供应都由当地边防提供解决,不用操心任何问题。然后,所有人的弹药全都被要求上交,特警团战士们任务似乎彻底的结束了。 边防营的后勤供应非常的好,饮食供应明显超过了一般边防部队的标准,还时不时的送些南疆常见的时令水果,或者当地的特色零食小吃过来。 不仅如此,边防营的干部战士也对特警团的战士们很热情。无论军官还是战士,见了特警团官兵的面就是笑脸相迎。有时明明是个边防营的上士,见了特警团的中士却也会客客气气的要称呼后者一声班长。显然边防营这边的干部和战士提前都得到了吩咐,对特警团这边的官兵都采取的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是热情归热情,特警团的官兵却是近乎被软禁在了这座营地里。偶尔有人试图请假外出散散步的时候,都会有热情的边防营官兵一路陪同,充当向导。甚至一些战士想买些当地的土特产的时候,边防营的官兵都会帮着战士们讨价还价,甚至是帮着付帐,那态度似乎比他们至亲的亲人买东西都上心。 对于这种超乎寻常的热情,特警团的官兵们都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不长,特警团的官兵们就从边防营官兵催促他们快点返回营地的举动上自己想出了答案。原来,边防营的人对特警团的官兵们的客气是有原因的,他们是不想特警团的人在大街上呆得时间太长。哪怕替战士们付款买下东西来,也是希望特警团的人能够快点返回营区。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特警团上下的官兵们只剩下了无奈和落寞,一时再也没人愿意外出了。看到特警团的官兵们终于安稳了下来,边防营的官兵们似乎齐齐松了口气。便时不时的在营地里组织和足球比赛,军事素质交流,军体比赛之类的活动。只可惜特警团的官兵们对这些的热情都不高,这些活动往往也就虎头蛇尾的算了。 看到特警团的官兵们始终兴致不高,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样子。过了没几天,上级居然还给边防营派了两位心理学医生过来。打着慰问官兵的旗号,要给特警团的官兵们提供免费的心理咨询服务。 只可惜特警团的官兵们根本不需要这些,无论边防营的领导怎么热情邀约,也没人愿意过去参加所谓的心理辅导。到最后边防营的领导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安排了些边防的战士们过去,和心理医生热火朝天的聊了聊才算完成了上级的任务。 “聊屁聊!他们能解决个屁!”国勇超很看不上边防营和上级搞的这一套,私下抱怨道:“那俩医生经过枪战吗?见过自己的战友死在自己怀里时的样子吗?那俩嬉皮笑脸的家伙真要见着一回这场面,保准得吓得天天做恶梦!要想解决咱们的问题也简单,让咱们把那些杀害咱们战友的家伙们亲手给毙了,还有那两个姓高的叛徒,一块儿都毙了,什么心理问题就都没了。” 国排长的语言虽然粗俗了一点,但却说出了一个事实。特警团的战士们的病根儿在心里,任何医生也是束手无策的,除非能让大家亲手为战友们报仇雪恨。 现在一些传言已经通过小道消息的形式,流传到了特警团官兵们的耳中,高参谋和他的哥哥已经可以确认是外逃了。而且高参谋的哥哥还是一位上校,并且在外逃之前不久,他的家人就突然跑到东南亚去旅游去了。也就是说,特警团出事的时候,那位高上校在国家根本就是个“裸官”,显然他的外逃是早就有预谋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过了大约两周左右的时间,特警团几个受伤较轻的战士出院了。这几个战士大多受的是皮外伤,最重的也就是子弹皮里肉外的擦过,养几天就没问题了。至于那些直接被子弹命中的战士,哪个的伤都不算轻,短时间内都没法恢复。 这还要感谢当晚事发突然,很多战士都是在没穿防弹衣的情况下参战的。如果当时战士们穿了那种的钢板防弹衣的话,结局无外乎两人:要么是因为负责增长,脚下沉重,根本就追不上那伙武装毒贩;要么就是因为钢板抵档不住突击步枪近距离的射击,让战士们受伤更重。 第二十八章是走是留 时间,渐渐化解了边防营官兵和特警团官兵之间的生疏,更多的信息也渐渐通过他们传了过来。 比如,他们也是无奈接受了上级的任务,要他们保证特警团官兵在南疆期间的人身安全。 而根据官方的消息,目前罗自祥的案件已经在走司法程序了,南疆省里面领导们的意思也呈现出了两极分化的趋势。强硬的一派要求快审快判,务必在今年春节之前完成对罗自祥案件的审判工作,最好在春节前就能执行对罗自祥的判决,用罗自祥的生命来祭奠牺牲的特警团战士们。 而软弱的一派,则提出要和境外的罗坤兴谈判。用罗自祥不判处死刑为条件,换取瓦弄罗坤兴手下的贩毒网络的消息和网络,要求罗坤兴控制手下的行为,不要干扰南疆人民和百姓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秩序。 “屁!什么正常秩序,我看就是这帮孙子有短处捏在那些毒贩子手里了,不敢动他们!”国勇超张嘴就开启了他的胡喷模式,偏偏特警团的官兵们中间不少人都深以为是。 境外,邻国某处充满异国情调的官员行政官邸。 两位同是黄皮肤黑眼睛的黄种人相对而坐。两人都是一身的官气,所不同的是其中一位皮肤黝黑,另一位明显显得更为白皙富态一些。 “主席,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可不可以……”皮肤白皙的那位官员模样的人笑着对对方说道。 听完对方的建议,皮肤黝黑的当地官员明显沉默下去。过了好久他才用有些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我本人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万一不成……另外,新闻媒体也厉害啊!” “放心吧!我们是下定了决心的!”说到这儿,那位肤色白皙的官员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重重地向下挥了挥手道:“你们干不了的事情,不方便干的事情,我们来办就是!当年你也是在中国留过学的,应该知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句话的。现在他们到底是不是纸老虎,很快就知道了。” 瓦弄,一座外形简约,但内饰却极为豪华的竹楼里。 一位看上去谨小慎微的官员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已经把您的要求转述给他们那边了,那边的官员们也理解您的意思。可是您应该知道,他们那边有些事处理起来也是很为难的,但也不是没办法处理。” “我不要过程,我只要结果。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如果我的儿子死了,他们会尝到苦果的。”说话的人仰靠在竹椅上,根本看也不看来者:“我听说那边习惯每到节日前就杀人,现在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是不是不打算让我过好这个年了?” “呵呵,那边习惯在过节前处决犯人的事情倒是有的,意思是让老百姓可以从容过年,倒没有别的意思。”那个官员小心的陪着笑脸说道:“不过这个春节您尽可放心,那边该做的样子肯定是要做的,毕竟舆论压力太大了,但贵公子肯定不会出事的。那边还是有些诚意的,关键是看您可不可以把那两个人……” “不可能!那是两回事!”靠在竹椅上的人激烈的拒绝道:“如果把他们两个交回去,以后我还怎么做生意?江湖的规矩可是不能乱来的。既然投靠了我,我就会一直养着他们,除非他们自己不小心……” “那,咱们就让他们不小心一次?”官员模样的人揣摩着对方的话语,脸上陪着笑小心的问道。 靠在竹椅上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拒绝道:“不行!至少在最近几个月里不行,这个黑锅我不能背。” “哦,明白了!”官员模样的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其实这样也好啊!您这里需要一段时间,那边也需要一段时间。等事情缓和下来了,什么事情也都好办了。什么司法程序不合理啦,适用法律条文不同啦,当地法律不能适用其他罪证啦……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回旋余地也大了。这样大家就都好办了,面子上也就都过得去了。” 靠在竹椅上的人似乎没听到官员模样的人讲话似的,根本就没有回答。 “另外,那几个保镖您看……”官员模样的人见对方没有答话,又试探着问道。 “不用管他们!那么多人连这么点事情都干不好,丢命也是应该的,他们那边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吧!”靠在竹椅上的人带着气突然发话道,语气中明显带着恼意。 “这就更好办了!”官员模样的人一听这个,立刻精神了起来道:“这样那边就更好操作了,相信他们会体会到您的善意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而在往年这个时间,特警团的那些退伍兵都已经完成了退伍手续,八成已经回到家了。可今年呢?别的不知道,至少种纬知道他们赶不回去送小黑了。本来黄海杨说好了参加完这次任务,就送小黑退伍的,可如今…… 特警团的战士们成天闷闷不乐,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被如何安排。原定的特种作战演习是参加不了了,就是现在上级让战士们参加,大家也已经没了这个精神。有的战士找到团长袁以刚他们,希望能够让大家参加接下来的缉毒作战,好让大家提一提精神。 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特警团去干呢?马关村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枪战的原因,马关村后续的扫毒工作变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很多大小毒贩都老老实实的交待了问题,把手里的毒品和武器都交了出来。现在这些人的案子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想在春节前就有个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离春节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候,政委王坤却突然出现在了边防营的营地。 看到政委突然出现,经历过这段时间苦闷生活的特警团战士们一下子来了精神,纷纷围拢过来和政委打招呼,顺便打听些小道消息。 “政委,您怎么来南疆啦?是又有新任务了吗?您给透露一下?”有战士问道。 “我呀,来开个会,顺便接那些牺牲和受伤的战友回家。”王政委一边答着话,一边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战士们的宠溺,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们似的。 “政委,咱们这就算完了吗?糊里糊涂的来?糊里糊涂的回去?”国勇超有些不甘的问王政委道。 王政委看了看郁郁不得志的国勇超,轻轻叹了口气,却没回答。 “政委,您说是牺牲的和受伤的战友回去,那其他人呢?咱们现在还留在这里么?可是整天圈在这个营区里,又能干什么呢?”种纬最先听出了王政委话里的乾坤,进一步问道。 听到种纬察觉了自己话里的细微含义,王政委有些消瘦白脸庞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但这笑意却又一闪即逝。 斟酌了一下,王政委这才对众人说道:“我只知道,我是来开会的。我只能告诉你你们,留下来,也许会有机会,但你必须要等。也许等下去也依然没机会,但你是军人,军令下来的时候,一定要服从。明白吗?” 听到王政委这番莫棱两可的话,众人虽然有些弄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称是。 王政委去开会去了,袁团长却又传下了命令:后续可能还有任务,但排级以上军官需要护送牺牲和受伤的战友返回驻地,愿意留守一段时间的人可以自愿报名。 听到袁团长的命令,尽管战士们心里还有些疑问,但还是执行了他的这条有些奇怪的命令。留守的人员名单很快就确定了下来,除去排以上军官,以及受伤和牺牲的人员,愿意留下来的人员还不到七十人。 这还是王政委的那句:‘留下来也许有机会’的话,让很多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留了下来。尽管大家不知道留下来会有什么机会,但都想再等等看。除了高连长和黄指导员这样的连级军官外,像张彪等几个在那晚枪战中表现不好的老兵和新兵,也都被要求离开了。 不过,三班长张彪却不是被要求离开的,而是他自己提出来要早早回去的。为此,种纬还特别劝过张彪,希望他能代表三班留下来,但却被他拒绝了。用张彪自己的话说:此时的他已经不能代表三班了,三班的脸面就交给种纬撑着了。 张彪那晚的表现完全可以用失常两个字来形容。在边防营的这些日子,三班的其他人除了种纬之外,几乎都没有人愿意和张彪讲话。在很多战士的心中,张彪那晚完全可以让某个新兵留下来照顾负伤的黄海杨。而他自己主动留下来的做法,虽然说是留下来照顾受伤的战友,但在大家的眼里已经难以洗脱贪生怕死之嫌了。 第二十九章变数又生 尽管高连长没有因为这个事情责怪张彪,但无论是高连长还是国勇超,这些日子对张彪的态度都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张彪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实际上,这次王政委来开会,就是和南疆方面研究牺牲和伤残战士的抚恤问题。南疆方面希望特警团的领导能够配合南疆方面完成这项工作,同时也担心特警团的战士们在情感上迈不过这道槛,会让这项工作无法推进。 王政委和袁团长在南疆方面的共同配合下,顺利地把这项工作推进了下去。随着一部分抚恤金迅速到位,先期准备返回驻地的官兵们也都迅速的启程了。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袁团长和王政委也跟着首批返回营地的官兵们回去了,留在南疆的就是一些排以下军官和战士们。 这些留守的部分战士的使命是:留在南疆,等候对马关村部分毒贩的死刑判决下来后,配合有关部门执行死刑。等战士们执行完死刑判决,在为战友们报完仇之后,他们也将返回驻地。而南疆的这次任务,就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为此,凡是出这次任务的战士们都按照功劳大小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同时特警团全体还得到了一个“特战先锋”的光荣称号,算是弥补他们不能参加这次特战演习的遗憾。至于特警团的立功受奖工作,只能等战士们返回驻地以后再进行了。 此时,特警团留守的军官最高的军衔也只是排级中尉军官了。可是由于还剩下六十多人,剩下的三名中尉少尉到底谁说了算也有些不合适,因此剩下的留守战士们暂时性的就出现了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多少时间,又过了几天,一名中校来到了边防营,暂时负责起来特警团官兵的管理工作。而令大家意外的是,这名中校居然是来自于特警团所在军区的参谋部的一名参谋,姓李,名叫李武伟,之前是专门负责军区特种作战训练大纲教材编写的,也算是一位文武双全的牛人。 在此之前,特警团的战士们,尤其是特一连和一排三班的兵没少和他打交道,知道这个人是个能说、能写,还能练的牛人。虽然之前和他没共过事,但双方多少还算熟悉,绝对不算是陌生人。再加上他带着军区下达的命令,于是留守的几名排级军官很顺从的就把特警团这几十个人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李武伟到达南疆的第三天,南疆方面就传来了消息,法院已经对部分马关村毒贩的案件审结完毕,二审结果已经出来,请特警团留守人员配合警方执行这些人的死刑。 听到这个消息,留守的战士们既有些许的欣慰,但却又有些小小的无奈。这次马关村枪案的始作俑者并不是这几个已经被绳之以法,并且即将被推上刑场的毒贩,而是背后出卖战友的高参谋和他的哥哥,以及大毒枭罗自祥,和他背后的毒王老爹罗坤兴。杀掉几个这几个小喽罗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这几个人没得到应有的惩处,却始终都是遗憾。 不过认真想想,战士们尽管有些遗憾却也只能释然了。那几个罪魁祸首毕竟现在都在境外,想要抓到他们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些从事贩毒生意的大毒枭们手里掌握着巨大的贩毒网络,想把他们绳之以法又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看来能有这样一个结局,已经是个相对不错的结果了。 之前王政委所说的那句:‘留下来也许有机会’的话,想必就是这个意思了吧?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事以至此,作为军人战士们也只能服从命令了。 这次被处决的毒贩共九名,除马关村的四名村民外,还有五名是罗自祥的保镖。而这五个人都是已经查实了案底,属于罪大恶极的家伙。至于他们的主子罗自祥,却因为案情复杂且重大,估计春节后才能审结。等最终的判决结果下来,恐怕就要等到开春了。像这种审判和判决的速度,特警团的官兵们是不可能等下去的,毕竟他们的驻地不在这里,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等结果的。 处决犯人,对特警团的官兵们来讲并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他们中的一些人都有着相应的经验,有的还执行过比这种任务还要艰巨的任务,自然不会太把这些事情当回事。而在执行了这次死刑执行任务之后,特警团的战士们便收拾行装,准备北上回到自己的驻地。 刑场就设在马关村,而且就设在了那个已经被烧毁的发电站后坡的树林外。之所以把刑场选在这里,一是为了震摄当地的违法贩毒分子;二就是为了纪念在那起枪战中牺牲和因伤致残的战士们。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发电站的设备已经完全被烧毁,而出资运营这个发电站的那些金主大多已经被抓,甚至还有几个被枪毙的。因此马关村的发电站便再也没有运转过,小小的马关村的夜晚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里边,连带着这些靠着贩毒运毒而发家的百姓们的家里面添置的若干家用电气,也因为没了电力供应而彻底的歇了下来。 闲话不必多说! 在执行完死刑任务之后,特警团的战士们按照临时指挥官李参谋的话,将所携带的武器都打包了起来。他们还将像来时一样,将乘飞机离开南疆。在这种情况下,枪支只能办理托运。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的心思,特警团的战士们登车往南疆军用机场的方向开了过去。 “就这么回去了?真别扭!”牛柳坐在种纬的身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杀了几条小鱼小虾而已。”听到牛柳的抱怨,三班留守的其他几个兵都跟着点头应承着。 “我总觉得……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听到牛柳的抱怨和其他人的随声附和,种纬带着些不确定的口气说道。 “怎么?班长,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周绍文从种纬后面探出头来问道。 “不知道,不确定。”种纬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李参谋出现的有点怪,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来代管咱们啊?差得实在是有点远!” “这倒是!不过也许是代表军区过来的?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烈士抚恤问题之类的?”张守军最近表现得和种纬很是亲近,主动附和种纬的怀疑道。 “看吧!也许会很快有结果的。”种纬坐在中巴车的中后部,目光却一直盯着副驾驶位置上的李武伟李参谋。 车过一段山路,这一段路静人稀,前后几乎都看不到什么车。走着走着,由三辆中巴车所组成的小小车队突然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从路边的山林里,居然突然涌现出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双约有六七十人的样子。 “来了!”种纬马上意识到要有好戏看了,禁不住在嘴里嘟囔了一句道。 “全体都有!拿好身上的背包下车,不要问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李武伟突然喊了一句话,让战士们都来到了车下。 战士们没做他想,纷纷下了车。而那一队突然出现的战士,则挤上了种纬他们刚才乘坐的车,来了个雀占鸠巢。 看到这一幕,刚才和种纬有过对话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种纬,显然对种纬这近乎于神算的判断有些震惊。而种纬则认真的打量着这支“抢”了种纬他们车辆的部队战士们,他依稀从中分辨出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他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是来自于京城特警团的人,之前在一些活动和案件中曾经和这些人中的一些人照过面,有些印象。 “走啦!这些日子在边防营里都养胖了吧?各位减减肥吧!”说完这句话,面容黑瘦的李武伟冲众人笑了笑,转过身带着特警团的战士们一头就扎进了山沟里面。 在山沟里钻了几个钟头,特警团的战士们在天黑前又出现在了一条偏僻的国道上。而此时的国道上,已经有几辆地方牌照的卡车在路边等待了。战士们爬上卡车,又掩上卡车车尾的篷布,立刻就隐去了众人的行踪。接着卡车一路向西,渐渐出了南疆,进入了邻省的山区。 而此时,那一队李代桃僵的战士已经乘上了一架军机,飞往了北方军区的机场。 “老板,我亲眼看见他们上的飞机。没错儿,人数也对!对,北方口音为主。枪我看见打包的!班次我也查了,没错儿,他们走了。”一名穿军装的机场工作人员,躲在一个角落里用和他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大哥大打着电话,向电话那头的人报告着他的所见所闻。 而这个人不知道,另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已经在黑暗中死死的盯住了他。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外乎如此。 夜半时分,地方牌照的货车终于停在了一条山路上,车下已经有几个穿军装的人在等候了。车上的战士们迷迷糊糊的下了车,在李参谋的指挥下,跟着这几个穿军装人一起走进了密密匝匝的山林之间。 一个多小时后,特警团的官兵们被带到了又一处看起来是废弃的矿场所在,就如同当初他们初来南疆时所到达的那个废旧矿场几乎一样。 第三十章绝密任务 战士们被带到一处破旧的工人宿舍里,自然有人给战士们指出上下水的位置,也有负责后勤的战士给大家送来夜宵。而一路上一直显得神神秘秘的李参谋则告诉大家:早点洗漱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说。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战士们一个个都有些发蒙,这和马关村行动之前大家住的废矿简直没什么区别嘛。大家心里有一堆的话想问,可现在根本没人出来回答大家的问题,大伙也只能迷迷糊糊的吃喝洗漱。而种纬却借着洗漱的当儿,把这处废旧的矿场看了个仔细。 表面上,这处废旧矿场似乎和上次大家呆的那个废矿场差不多,但仔细观察,两者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上次那个矿场从建筑上看就是五六十年代修建的。建筑结构简单而又匆忙,根本没有考虑到长期回报的问题。而且据知情者介绍,那个所谓的铁矿的储量根本就不够,连开采成本都满足不了。 而现在种纬他们来到的这处矿场,建筑主体都是用大块的青石垒成的,一看就是钢筋水泥还没出现出的产物,距今至少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这栋房房顶上的主梁还是成人合抱粗的木梁,表明这个矿场完全是树木资源较多时的产物。否则现在架在屋梁位置的,就应该是一根工字钢了。 除了结构是有些年头的老建筑之外,这栋临时宿舍里的内部装修也是近些年的风格,显然近几年还是一直有人住的。而且从那种整齐化一的味道上看,显然这里应该是一处已经被军管了很久的训练场。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八点,战士们才被招呼起来吃早餐。 早餐结束后,特警团的六十多名战士被召集到了一个广场上列队。而在小广场的对面,已经有四十多个人的队列完成了列队,正望有些好奇的注视着这支迟来的小部队。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有功夫仔细的打量这处营地。与上一个简陋的废旧矿场不同,这外营地的面积和体量都要远远超过上一个。据种纬目测,不算已经拆掉的一些建筑,仅凭这个营地现存的那些建筑,这个营地至少可以住下大半个团的人马。挤一挤的话,一个乙种团也可以住得进来。而且这个营地内的道路、场地,甚至上下水设施,都经过了很好的保养和维护。即使现在有些破败了,但也不难想象当年也应该是人头攒动,生产忙碌的好地方。 在种纬他们队列的前面,站着两名中校。一名是大家已经见过面的李武伟中校,而另一名中校则完全陌生,之前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同志们,首先我来介绍一下。”李参谋向大家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中校道:“这位中校是来自于南疆省的,韩学强,韩中校。他是南疆特警团的一位营长,主抓的就是特种作战,这一点和我们襄城团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执行过的任务和我们不一样,他经历的作战任务多和缉毒有关。” “至于你们对面的那些位……”李武伟指了指他身后的那四十多个人道:“除了有一个班的司务兵之外,其他人的身份和大家类似。他们都是咱们在襄城团完成缉毒任务的同时,在全国特警团进行特种作战演习时,从南疆方面的特警团里面挑选出的部分出色特种作战精英!至于为什么把他们挑出来,因为很快,咱们襄城团和南疆团的战友们就将一起执行一次特殊的任务!”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新任务,这个极为艰巨的新任务,和传统任务完全不一样的任务——所以,我被临时调到了几千公里外,来和大家一起执行这个特殊任务。”李武伟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次任务的特殊性,而且言谈间还有对他能执行这次任务的自信和自负。 “这个任务特殊在哪里呢?”李武伟有些故弄玄虚的强调了一句,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是绝密的。在场的任何人,也不允许泄露出去。如果要定一个保密期限的话,先暂定二十年吧!” 说完这句话,李武伟和那名韩中校都严肃的看着在场的人们,似乎是在用他们的神情为这次绝密任务注释。 看到在场的战士们都用一种期待的神情望着自己,李武伟似乎很满足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执行完这项任务之后,不管是亲身参与的,还是做辅助工作,没有直接参与的。今后无论是任何人问起,都不要和别人说起这项任务的具体内容。就算是自己的战友、上级问,都不允许提起,这也是不允许军官参加这次任务的直接原因。至于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那更不能提!” “具体是什么任务呢?请允许我先卖一个关子。”说到这儿,李武伟忽然转过头去,对着身后列队的那些战士喝道:“司务班,解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规矩自己知道。” “是!”对面那队战士中立刻有一个班的战士听令解散,并且离开了队列,回到营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武伟回过头来,向着特警团的战士们严肃的问道:“首先,我要着重提示一下,接下来的这项任务难度很大。而且需要特别提示的是,这次任务恐怕不会在我国的国土上进行。正是因为为个特殊性,参加这项任务的人很可能会死在外面,到时恐怕连尸骨都没机会带回来。听到这个,你们,还会参加吗?” 李武伟的话像这里的山风一样,冷飕飕的刮过在场的人的身上,让众人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在私下思索着李武伟的话,思考着这里面的种种可能。 “而且,假如你们当中有人牺牲了,你们的死亡通知书上也不会写阵亡,而只能写因公牺牲,至于功劳和待遇……”说到这儿,李武伟那略带些书生气的脸庞带上了些冷硬的表情道:“国家该给的肯定会给,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的,只好……” “正是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所以现在你们当中的任何人想放弃都是没关系的,我们绝不强求。”李武伟望着在场的战士们说道:“不愿意参加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没人说你是逃兵。你可以配合着干点后勤工作,只是后面的训练和会议内容就不必参加了。有人放弃吗?” “有人放弃吗?现在站出来还不晚!”李武伟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在场的战士们,等了好一会儿又继续问了一遍。 虽然李武伟后面的话还没有说,但种纬已经猜出了个八九分。之前王政委所说的,‘留下来也许有机会’的话,在这里终于得到了印证。而且战友们得到的将会是一个可以为战友报仇雪恨的机会,当然,这个机会也伴随着风险。 “也许你们立了功,可也没人会告诉你们的家人你们到底立了什么功。也许你家人接到了你的骨灰,可也只会是一个空盒子,当然也许是什么其他牛啊马的骨灰……所以,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种纬头一次发现,当李武伟这个脸上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军人,用一种有些欠抽的口气跟大家说话的时候,似乎比国排长的做派还可气。队列中的很多人嘴上抽气都出了声,似乎都有想抽他一顿的心思。偏偏这位李参谋还乐此不疲,还一遍又一遍的强调。 “没人退出?好,那我继续往下说。”看到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李武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过,丑话说到前面,从今天往后,如果再有人想退出,那可就是逃兵了。逃兵会享受到什么待遇,我想大家应该清楚。” “今天,是腊月十三,距离春节还有十七天。在场的各位,你们还有十天的适应期。在这十天里,你们将和南疆的战友们一起展开一系列的适应性训练,完成全套的准备工作。十天后,我们就要开始我们的任务了。”李武伟开始进入了正题。 “之所以让南疆的战友们参加这次任务,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术素养超过襄城团的战友。而是因为他们大多来自于南疆本地,对南疆的气候、山野、环境都相当的熟悉。而且都具有在这种环境下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他们将配合我们完成这项任务。”李武伟对在场的人们继续说道:“待会儿襄城团的将会被编为三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五人。每个小队编三个班,每个班至少要有一名南疆的战友。” 说话间,李武伟开始对整支部队进行重新的编组,他说道:“从今天开始,编组完成后再也没有什么襄城团和南疆团的区别,大家都是一体的。称呼起来就按一队二队三队称呼每个小队。每个队员按队别分为、、……进行编号,从今天开始你们彼此间只有编号,没有名字,明白吗?” “明白!”在场的战士们同时应声答道。 第三十一章越境作战 “我,李武伟,代号是;韩学强中校,代号。是我们的上级,并不是独立的一个人,在这次任务中并不直接出现,大家也不要问。”李武伟干脆利落得把众人的身份都重新界定了一下。 很快,按照首长的要求,全体战士进行了重新的编组。种纬所在的班还是被定成了三班,种纬的编号定为,牛柳是,周绍文是,三班里新增加的一名南疆的战士,则是,而队长国勇超的编号则是号。 很快,全体重新编组完毕,又进行了重新的列队。不到七十人的小队直接凑成了七十五人的队伍,站成了三排。只是,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却站到了这个七十多人的大队的外侧,并不和种纬他们的队列站到一起。 “好!从现在起,我们就应该有一个新名字了,我们就暂时就命名为雷霆就好了。各小队分别称为雷霆一队,雷霆二队,雷霆三队,至于他们……”李武伟指了指站在大队右侧的那一队人道:“他们叫红箭!负责为我们提供重火力,和我们的训练内容不一样。” 说到红箭的时候,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一队人的样貌。不看不要紧,一看在场的战士们明显都楞了一下。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一队人里边,居然有几个皮肤比较白,还戴着眼镜的军人存在。他们的肤色和整日在训练场上风吹日晒的普通士兵相比相差很大,大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李武伟和韩学强两人显然注意到了大家的目标,但他们什么表示也没有。李武伟继续说道:“好啦,已经重新编组过了,现在该是给大家揭开迷底的时候了。走吧,全体都有,去作战室。” 说着话,李武伟吩咐韩学强带队,然后带着这支刚刚整编完成的队伍,走向一间类似仓库的房子。 一走进这间由两名卫兵守卫的房子,众人都被房子里的景物给骇住了。 只见这间宽大的屋子内,四周有三面是用阶梯坐椅围合的,类似看台观众席的地方。而被这些观众席围合着的,是一个五乘五米的巨大的沙盘,而这个沙盘则是一个三山夹一河的村庄模样。 带着心里的狐疑,战士们登上了三面的看台,然后纷纷把目光都聚焦在了中间的这处沙盘上。 “有人知道这是哪儿吗?”站到沙盘的旁边,手里抄着一根可以伸缩的沙盘作业杆道。 所有的人都答不出这个问题,只有种纬举了举手。 “种纬!”李武伟当然认识种纬,于是直接点出了种纬的名字。不过说完这句话,李武伟就想起来了:“你现在多少号?以后所有人都记得,讲话前先报自己的编号。种纬你先来!” “报告,我是二十四号。”种纬回答道。 “二十四号你说,这儿是哪?你去过么?”李武伟继续问刚才的问题道。 “报告,我没去过,但我觉得这里是瓦弄!”种纬直接道出了自己心理的猜测,引得在场的战友们一片小小的惊呼,而在这惊呼声中,则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 “就你聪明!”李武伟不满的白了种纬一看,然后才对在场的战士们讲道:“他说对了,这就是瓦弄!你们以为这些日子上面的领导们在干什么呢?闲得没事干吗?很多事情都是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干的。现在,接下来的事情就应该咱们来干了。” “下面,我先来介绍一下。有不足和不准确的地方,由我们的向导……”说到这儿,李武伟往他斜后方的一个身材瘦小黎黑的军人方向一指道:“老黎来给大家补充。” 众人往李武伟身后一看,那个身高一米六,体重恐怕还不足九十斤的小个子少校看起来怪怪的。一身军装穿在他身上特别的不合适,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一点军人的利索劲都没有。更让战士们感觉别扭的,是这个穿着军装的人站都站不太直,根本就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相貌,即使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老黎和在场的其他人长相相差太多,应该是个少数民族。 “老黎不是咱们中国人,是上级请来帮忙的。关于他的情况谁都不要打听,这边的任务结束后,所有人都要忘了他,听明白了没有?”李武伟严肃的叮嘱道。 “明白!”众人齐齐的答应了一声。 李武伟点了点头,这才作作业杆指着沙盘上的村落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没错儿,二十四号说的对,这就是瓦弄!” 接下来,在李武伟和老黎的共同介绍下,瓦弄的情况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瓦弄,位于金三角最北的地段,距离中国边境仅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瓦弄位于一处由三座小山峰围合的谷地地形,中间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三座小山峰的高度都不高,最高的也才一百六十多米,最矮的山峰才刚过百米。整个瓦弄村有八百多户人家,人口大约有三千五百多人。 瓦弄所有的居民都住在沿河分布的民居里,在河的上最游有一座塔,为这座小军镇提供饮用水。同时,小镇上还有自己的柴油发电站,为全镇的居民提供电能。 瓦弄类似于割据的军阀武装。全镇三千多居民当中,真正拿枪的军人有九百多人,几乎称得上是家家都有兵,真正的全民皆兵的所在。而这些军人的武器,一般都是和等制式武器,子弹还算充足。除了这些常规的轻武器,这个村子里还有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迫击炮之类的重火力。但瓦弄最强劲的火力,并且让瓦弄在金三角能够独树一帜的,就是这个村子里拥有两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 瓦弄有自己的行政管理系统,不过那些管理者都不是瓦弄的真正主人。瓦弄真正的当家人,是被称为团长的毒王罗坤兴。由于瓦弄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且距离中国国境线很近,自然而然就成了众毒枭向国肉贩运毒品的桥头堡和始发站。每年通过瓦弄运进国内的毒品,占金三角全部输入国内毒品总量的百分之三四十! 罗坤兴有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都在从事与毒品有关的生意。从毒品的种植,提炼到贩运,到最后的洗钱,各个环节都有。这次特警团在查缉马关村毒品的时候所抓获的罗自祥,就是罗坤兴的次子,也是一个著名的大毒枭。 而据现在已经查明和掌握的情况,那两名出卖我方缉毒情报的人员贩毒集团的内鬼“二高”——高参谋和他的哥哥,现在就躲在这个瓦弄镇里,依附在毒王罗坤兴手下,受他的保护。 经过我国政府通过特殊渠道与邻国政府沟通,邻国政府终于同意由我方组织一支百人左右的特别行动队越过国境,深入邻国境内,然后对瓦弄当局进行武力打击,并抓捕二高的提议。 而且经过两国政府高层沟通,鉴于毒王罗坤兴多年来对我国犯下的种种恶行,邻国政府还允许我国特别行动队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对罗坤兴采取抓捕,或斩首的行动。无论最终结果成功与否,两国政府都将对此事低调处理,并对此事保持沉默态度。 听到这里,特警团的战士们都兴奋得有点坐不住了。苦等了这么久,终于给大家等到了。大家不但能越境去抓捕那两个出卖战友的家伙,还有机会抓捕那个更大的毒王罗坤兴! 只是这两个任务说起来容易,但真要操作起来难度可就大了。毕竟那是在深入他国境内的行动,而且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作战,大家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第三十二章适应装备 “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任务到底能不能执行我也不知道。没有到最后一刻,任务随时可能会撤消,到时候失望了可别怪我!”看到来自于特警团的战士们都挺兴奋,李武伟又出来给大家泼了盆冷水。 战士们都知道李武伟说的是实情,但现在既然有了这个可能的机会,大家自然会尽自己的力量准备着。至于最后关头这项任务能不能得以实施,那却不是战士们能够管得了的事情了。 “从现在开始,到距离预定的任务发起时间只有最后的十天了。在这十天里,你们需要完成三项重要任务!”号首长李武伟严肃地对在场的雷霆行动队成员们说道: “第一,在这十天里,各位务必和你的队友们搞好协同配合。各部需要彼此了解和熟悉,以发挥出最大的作战效能。我不希望到了战场上,彼此的语言和习惯还有不熟悉的情况,以及无法形成火力配合的情况发生; 第二,各位要熟悉新装备,磨合战术技能。恐怕有的襄城团的战友会说,你们的武器已经打包托运走了怎么办?没关系,上级会给大家发放新武器,新装备。但是各位要注意一点新武器和新装备都是要回收的,使用的时候要注意。 而且在这个时候我要迫不得已的提醒大家一下,新给大家配发的枪械尚处于保密阶段,不允许丢弃在外面。哪怕各位中的某位不幸光荣了,他本人不能回来,但他的枪械也必须要带回来。实在带不回来的,可以就地掩埋,但务必保证每一个零件都不允许落到敌方手里! 当然,作为这支行动队的指挥官,我会尽量把你们所有的人尽量回来。但如果因为客观情况不请允许,我只好无奈的让你们当中的某些人长时间的留在当地了。还是那句话,不愿意的,有顾虑的,请退出!” 前面刚说了给大家配发新的枪械,但后面又说了这些败兴的话,在场的战士们都觉得挺别扭的。不过既然是去越境执行这种类型的任务,两国政府又都会将此事低调处理,大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除了彼此祝福战友们之外,谁也没有说别的。 “对了,还有一点差点忘了说。”号李武伟似乎才想起来什么,突然又补充道:“这次任务结束后,大家还需要将自己对新武器的使用感受写下来,作为新武器的测评依据。这项任务是上级布置的,牺牲了的人可以不写。” 听到李武伟最后又说了句败兴的话,很多战友们都鄙视地撇也撇嘴。不过虽然李武伟看到了很多人的这个表情上的小动作,他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根本不当回事。 “第三,请大家尽快了解和熟悉任务的全部内容和各细节的组成部分,确保这次任务能够一战成功,不出庇漏。”说到这里,李武伟停住了口看了看在场的众人道:“虽然你们大家都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希望大家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一起去,一起回!” 号李武伟的话讲完了,号韩学强没有说别的,而是让几名助手直接推过几个手推车来,手推车上放着的是几个黑色的武器包装箱。只是这几个箱子上除了一堆的编号外,其余什么都没写,弄得大家猜不出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这是给大家新配发的全套装备,可以有效的提高作战效能。有了这些武器,大家的战斗力可以抵得上一个正规的加强营。如果再加上重火力的红箭小队,你们可以抵得上大半个团的战斗力。号韩学强自顾自的说着,同时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装箱。 包装箱里,是四支怪模怪样的枪械,上面涂着丛林迷彩。在枪械的下面,是同样涂着丛林迷彩的头盔和防弹衣之类的装备。在这些东西的最下面,居然是几套看起来模样有些怪异的,类似耳机和眼镜的东西。 “单兵通讯系统?夜视仪?”看到最后出现的这些东西,种纬禁不住直接脱口说了出来。 “对,说对了!”号李武伟看了种纬一眼,继续说道:“这是上边从国外进口来的东西,本来是打算买来研究研究的。本来没有用于实战的意思,这回倒是让各位尝了鲜!” 说话的功夫,几名助手已经把这些装备穿戴在了身上。虽然武器装备都是大同小异的,但这身完全不同以往的装备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尤其当几名助手把这些装备穿好以后,大家居然找到了一些在好莱坞电影大片里才会看到的美国大兵的感觉。 当然,夜视仪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名队的队长和各班班长才有的。另外,执行对二高抓捕任务的小队,也可以配备。号韩学强一边帮着几名助手整理装备,一边为战士们解说道。 看明白了这套装备是怎么使用的,全队除红箭小队的少数人之外,其他都开始到仓库领取自己的装备和弹药。 直到战士们把武器拿到手里才发现:虽然这种新式的突击步枪看起来外形挺酷的,可握把和枪身居然是塑料的,拿在手里总有点不真实和不够安全的感觉。至于这种枪的口径,也比八一式的要小得多,只是的。 这样的枪拿在手里面,威力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唯一直观的优势就是,小口径弹药在同等重量下的带弹量明显增加了,单兵火力自然也就得到了加强。可这种枪用起来的效果到底如何,大家实在是心里没底。 而且这种枪由于是无托式结构,弹匣后置,所以瞄准基线有些高,导致卧射的姿态肯定会比较高。在战壕里使用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如果在野外环境下使用,必须要注意对掩体的选择。如果还按照以前使用八一杠的使用习惯选择射击位,那肯定不适合这种枪。 不过由于这种枪的枪身比八一杠要短许多,在山地丛林环境下使用的时候,肯定要比八一杠方便和利索许多。至于威力如何,还需要使用过后才知道。 种纬作为班长,与其他战士们拿到的装备略有不同。除了标配的五个弹匣和九十发子弹外,他还领到了两个瞄准镜,一个白光瞄准镜和一个微光瞄准镜。负责发放枪械的人把种纬等几个班长和队长给集合起来,特别给他们讲解和演示了这些东西该如何使用,应该在什么环境下使用,最后还手把手的帮着他们把这些装备装好。 从这个看起来更像是技术员的工作人员那里,种纬打听到这支枪目前暂时命名为九五式突击步枪,眼下还处于测评阶段,还没有列装任务一支部队。种纬他们这次任务,就是对这种步枪的性能进行一次实战环境下的检验。 拿到九五式步枪没多久,全队人便被拉到了射击场上。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他们呆的这个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处隐藏在山区的训练场,而且是山地环境的训练场。对需要进行山地丛林训练的部队来说,绝对是个好地方。 直到这支九五式在大家手中打响,大伙心里的那种不真实感和不安全感才渐渐消失。 单发,点射,长点射……九五式的后坐力明显要比八一杠要小很多,这样操控起来也就容易许多,体力消耗也少得多。三十发子弹打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到那种疲累感觉,对这款枪的评价明显也都提高了一些。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使用八一杠,乍一换这种枪大家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一下。 除了枪械需要适应,全部装备了单兵通信系统的队员们更需要适应全新的沟通模式。 种纬特别注意了一下,他们使用的这套单兵通信系统竟然是德国货,标注的都是西门子的。在九十年代,许多西方国家都对中国施行各种禁售和限制政策,稍微高端一点的技术装备都不肯卖给中国。德国是其中唯一比较异类的国家,当然他们也没少赚中国的钞票。 有了这套单兵通信系统的,全队的指挥官可以随时指挥队里的每一个兵员。但实际上,由于人员众多,号和号也只指挥到小队和班,然后再由班长指挥他手下的战士。而指挥部则配备专门的通讯兵,可以宏观掌握每一个战斗班的战斗情况,也可以随时呼叫每一个班,每一个人。 装备既然已经配齐,整个雷霆行动队便分成了四个小队,开始了实打实的山地丛林适应性演习。这种初期的演习是无固定目标的,只是为了让大家适应新枪械,适应通讯环境,演习野外生存,进行野外行军拉练,野外宿营,以及演习热带环境如何借助环境选择掩体和掩蔽物,如何在丛林山地条件下制定战术,展开搜索,警戒与进攻的配合。 用最简单的一句说,就是人要适应新的装备,更要适应这片亚热带的丛林山地环境,然后才能考虑如何在这种环境下实施作战。而留给大家的适应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天而已。 第三十三章雷霆怒火 适应装备需要时间,适应热带环境的山地和丛林更需要时间。就拿如何防热带蚊虫这一条来说吧,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小。 虽说现在是北半球的冬季,但在邻国潮湿的山林里,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蚊虫作乱的。就比如让人谈之色变的山蚂蟥吧!这种小东西当初可是对当年的中国远征军作孽不小。穿越野人山的中国远征军士兵有不少人就是吃了它的苦头,从而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再也没能走出那片大山的。 这种山蚂蟥的讨厌之处是它居然是会跳的。人在穿越丛林城带时,它就会跳到人的身上,然后爬到皮肤裸露的地方吸血。被它吸过血的伤口会一直流血,不注意的话会一直流上一个小时。偏偏这种小东西咬了人还很难察觉,往往别人看见告诉你之后,你才会知道。 防备这种东西就必须扎紧领口袖口和裤脚,然后再在脸上手上都涂上防虫的药剂。还要时不时的注意自己和战友的身上,不能给这些可恶的小东西以可乘之机。 诸如此类的知识还有很多,包括如何防备毒蛇,如果不被山林间的沼泽给陷进去,在植物密布的山林里如何判别方向等等,这些知识都是大家所必备的。这些知识也不用别人来讲,都由南疆本地的战士们传授给襄城团的战士们,在这个过程中也接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十天之中,前五天大家是在适应装备,适应山地丛林环境,适应新战友和新的通讯系统。而在后五天之中,全队则根据行动计划和目标,进行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训练。包括从林潜伏,夜间潜进,在侦察员的配合下进行捕俘行动,与红箭小队配合进行斩首行动,以及重点目标打击等训练科目。 后五天的课目中,前几项还好,演练的还算顺利,可后面的两项却都没法演练完全。一是所谓的侦察员现在根本就不在雷霆行动队的序列中,据说那个侦察员现在已经潜伏在瓦弄的贩毒武装内部了;二是在与红箭小队配合进行演习过程中,红箭小队的人往往肩扛怀抱着一堆装备,然后找个所谓的发设阵地。最后耳机里便传来:目标已被清除…… 怎么清除的?重点目标怎么打击的?不知道! 再看看红箭小队那批人的样貌和形象,除了有十几个一看就是南疆特警团的战士之外,其他人明显都是搞技术的人。与其说他们是与雷霆行动队合练,还不说他们就是一群武器的搬运工。 雷霆行动队的其他队员只能看到他们扛着一堆装备跟着整个队伍一起行动,等到了地方这些人放下装备安装完毕,然后煞有介事的喊着上几句口令,再然后——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这一切,弄得大伙除了懵逼,还是懵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奇怪的是,这支红箭小队在人手本来就比较紧的情况下,居然还安排了四个人,分成两组的摄影师!一直跟随着红箭小队行动,并且还做出了一副要把红箭小队所有行动都拍摄下来的架势——这又是怎么回事? 终于,可能是觉得雷霆行动队的其他人对红箭小队没信心,又或许觉得不出来解释一下似乎会影响到整个行动的进行,红箭小队的实际领队,一位姓赵的工程师出来说话了。 原来,这支红箭小队实际上是由四个发射组和两个摄影组组成的特殊队伍。参加这次任务的目的一是为了抓捕二高,甚至斩首罗坤兴;但更重要的是希望在实战环境中检验我国最新研制的一款地地!将来这些在实战中拍摄的资料,就是这款外销的重要广告! 听到这个解释,整个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都有些无语。手里拿的武器是新式的,是需要验证和测评的武器;身上佩戴的单兵通信系统的是买来研究战法和,也是首次在实践中尝试使用的;最后这支提供重火力的小队,也是专门验证新武器的。也就是说,这支雷霆行动队无论从武器,还是作战方式,以及重火力配置,都是全新的、试验性的,瓦弄的这伙毒贩们可是要尝鲜了。 十天时间,并不算长,对一支即将出征的部队来说还是太匆忙了。但十天时间也已经可以满足基本的需要了,雷霆行动队的队员们已经磨合完毕,人和武器,队友和队友之间都已经熟悉。与此同时,大家对此行的任务目标已经基本精熟,完全可以上阵一展身手了。 第十天下午,雷霆行动队全体休整,同时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写遗书! 这是很多特警团的战士们都不陌生的任务环节,尽管这种遗书已经写了多次,还没有用到过一次,但每次写这个东西,谁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毕竟之前他们的一些战友所写的遗书,就已经派上了用场。 第十一天上午,全队誓师出发。此次行动的代号是:怒火! 此时的全体行动队的队员们已经换上了一套邻国国防军的军装,样式看上去和我国五六十年代的军装类似的服装,只不过带有很多热带军装的特色。 接着,全队一百零几人,乘上了专门调配来的五辆运送外贸服装的厢式货车,准备沿陆路口岸进入邻国的国境。 尽管这次行动两国政府已经私下约好低调处理,心照不宣的。但允许另一国的军队进入自己的国土,毕竟是好说不好听的事情。而我国这边也要考虑一些国际上的不和谐的声音和无端的指责。再加上考虑这次行动的保密性和突然性,因此适当的遮掩和隐瞒,还是必须的。 而且据目前掌握的消息,邻国国防军内可是有不少贩毒武装的眼线。军方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边境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进出,都逃不过那些毒贩们的耳目。在这种情况下,雷霆行动队的行踪就更需要保密了。 战士们都集中的坐在车厢的前部,车厢后部都是装着外贸服装的包装箱。而且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容量,大家头顶上还加了一层,一些装备都被放到了大伙的头顶上。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利有弊的。虽然这样车内的容量被加大了,但大家的活动空间也被缩小了。关键是车里面的空气变得更不流通了,闷气得很。每辆车里的二十多名队员,只能依靠车厢壁上开出的通风窗通气。 好在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少时间,预计中午一过,大家就可以顺利的通过边境线,进入邻国。到了那个时候,战士们就可以换乘邻国军方安排的车辆,向目的地出发了。 五辆车队组成的外贸车队一路颠簸着向南,中午时分就顺利的抵达了南疆与邻国的边境口岸。 尽管事先已经有人在报关、通关上打通了关系,但真正办理这些事情仍旧耗去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外面的人还好,闷在厢式货车里的战士们可受了罪了。 汽车就那么停在亚热带近乎直射的阳光底下,车里的温度上升得极快。更要命的是此时车已经停了,通风窗也没法有流动的气流吹进来,大家除了浑身冒汗的坚持着,什么办法也没有。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邻国的海关人员过来查验货物了。那个海关人员装模作样的打开了车厢的厢门,然后随便问了跟车的老黎几句话,就又把厢门给关上了。又等了一会儿,车队终于再次启动上路了。车里的空气也终于流动了起来,战士们的感觉终于好过了一点儿。 车队一边行进,车厢里的号首长李武伟用单兵通信系统和坐在副驾驶的老黎通上了话。 “老黎,怎么这么长时间啊?要是再长点的话,咱们这次任务也就没法完成了,直接把人都拉医院去得了。”李武伟一点都没有因为老黎不是中国人,也不是他的手下就对他客气。相反,他非常清楚老黎在这次行动中扮演的角色,他必须为整个行动的顺利与否考虑,老黎也是一样。 “没办法,戏要演得像一点嘛?那些海关的人张狂得很,张嘴就要好处。可我既然演的是个生意人,总不能他要多少就给多少吧?那样反倒让他们起疑心,所以也就耽误了些时间。”老黎倒是没有遮掩,直接把海关人员向他索贿的情况说了出来。 “下面的行动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或者能不能尽快找到接头的地点,让大伙好好的歇一歇?还有,那些接我们的人不会有问题吧?”号李武伟继续问老黎道。 “放心吧!下一个点是我们内部的人早就定好的。等把你们送过去,那些人就会派去执行船运任务,根本没有和外界联络的时间。再者,你们下车的地方离那里还有好远,谁会想到你们这伙人是做什么的?”老黎安慰李武伟道。 “那就好!我们只有两天时间,路上担误不起!”李武伟感叹了一句,终止了通话。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老黎就是邻国军方的一名高层人员。 第三十四章丛林行军 他不但负责缉毒,也和颂猜武装明争暗斗了不少年。至于潜伏在瓦弄的侦察员,就是他数年前就派过去的手下。甚至瓦弄的沙盘地图,也是在他和他的手下的帮助下才由我方的参谋人员制作完成的。仅凭我方的侦察员,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离国境一百多公里的小镇子的情况完全呈现在沙盘上的。 这个老黎属于邻国国防军里的强硬派,一直主张对武装贩毒团伙进行打击。不但他是这样,他父亲也是这样的一名军人。不过相应的,他和他的家人也为他对待毒贩的这种方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的好几位亲人,都死在了毒贩的报复和暗算之下。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近些年的老黎似乎渐渐改变了他的行为方式,再次面对武装毒贩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硬了。但实际上,他还在一直寻找着和等待着机会。在他看来,自己的国家想要真正的发展起来强大起来,就必须剔除毒品和非法武装,除此以外别无他择。所以从这一点上看,老黎和雷霆行动队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邻国境内的道路条件设施很差,基本上都是双向两车道的道路,而且道路等级也远不如国内的国道省道,大约只相当于县乡道路一级。货车在这样的道路上根本就开不起来,偶尔遇上大型车辆会车时,更需要放慢了车速才能安全错车。 在这种路况条件下,雷霆行动队的前进速度始终快不起来,也就维持在平均每小时三十多公里的前进速度。直到下午四五点钟时,车队才在一处人烟稀少的路段停了下来。 接到信号的全体队员携带好自己的装备和物资迅速下车,然后把原先码放在车厢里的包装箱尽数推倒,这样即便有心人也难以弄清这辆车刚才到底装了多少货。随后,载运大家来的厢式货车迅速驶离。战士们背上自己的背包,开始向山野进发。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当地人,但由于此地人烟稀少,当地人一般都是远远的望见这一队军人似乎在拉练,也就不会太关注他们。只有靠近的时候,当地人才会发现这一队穿着该国国防军军装的人有些奇怪,他们身材为什么这么高大? 当然,早有准备的老黎和他的两名助手,以及几名会当地语言的战士会在当地人靠近的时候迎上去,早早就把他们驱离,避免雷霆队员们和当地人近距离的接触,避免一切泄露队伍行踪的可能。在全队向东南方向行进了一个多小时以后,雷霆行动队全体便一头钻进了一望无际的亚热带山林之中,泄露行踪的可能性更低了。 现在全队距离这次行动的目标瓦弄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不到三十公里,但由于他们接下来走的路全是山林间人际罕至的野外道路,因此实际的前进速度很降到很低,一小时走个两公里是完全正常的情况。 之所以废尽力气走这样根本没有路的路,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离金三角已经越来越近了。越靠近金三角,就越靠近贩毒武装的大本营,周边的环境也就越复杂。 由于此地各方面的势力盘根错节,任何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随便一件事就有可能泄露了雷霆行动队的行踪。所以想要成功的对瓦弄发起突袭,就必须大费周章地在山林里钻上一回。 山林外面天还亮着,但在亚热带近乎原始状态的山林里,天却已经几乎完全黑下来了。战士们瞪大了眼睛,一边努力的观察着,一边小心的跟着前面队友的脚步往前走。 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行军必须要小心,一个注意力不集中就会遇上些大麻烦。事先大家已经做过相应的培训,也了解了一些热带丛林里生存的知识,知道山林里到底有哪些麻烦是必须注意的。 也许你觉得前面的战友替你趟开了路,你应该是安全的了。可你也许会很倒霉,树上的那条毒蛇正睡得好好的,前面的战友走过时并没惊动它。等你走到它“床”下的时候它恰恰凑巧醒了,等它翻身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到你的头上。如果你没能提前发现它,那你就肯定要倒霉了。 不要以为这是说笑,这事真的刚刚发生过。 大部队前进,需要有人轮流充当尖兵在前面开路探路,以便及时发现危险,并且早早向后面的队友发出警示。虽然有老黎等人在前面指路,但由于热带丛林里植物生长迅速,有的地方本来有路,但只要几天没人走,很快就会被密密匝匝的植物和爬藤给封住。充当尖兵的战士们不得不一边探路一边开路,有的时候甚至还要用提前准备好的砍刀硬生生的砍出一段路来。 轮到种纬带着三班在前面探路的时候,前面几个战友一边小心的探路,一边不断地把碍事的植物和藤条给拨到一边,给后面的战友清理出一条前进的路来。 就在周绍文几个光顾着忙和着开路的时候,种纬忽然发现侧上方的几根藤条之中,有一根有些不对劲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身上镶满了花纹,体长超过两米的长蛇。再看那三角型的蛇头,种纬就知道这是条不折不扣的毒蛇! 只见这条蛇头朝下地垂下来,金红色的眼睛盯着离它不远的周绍文等人,嘴里的蛇信子不时吞吐,似乎马上就要发起攻击似的。 “嘘!”种纬担心惊动大蛇,不敢出大声音警告周绍文他们几个,只能低声发出了注意的信号。好在周绍文等人也够警觉,听到种纬发出的信号后立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看到种纬示意他们别动,再顺着种纬的视线看过去,周绍文等人也发现了这条和他们近在咫尺的花领带。几个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再也不敢动了。 事先大家都学习过相关的知识,知道蛇类视力极差,主要靠的是红外感知能力生存的。如果你突然保持不动的话,蛇也会判断不准你下步的动作。在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会威胁它的前提下,它也会停下它的攻击行动的。 果然,周绍文等人不动了,那条蛇也挂在那儿不动了。不过那条蛇也没离开,而是继续像条花领带似的挂在那儿,毫不客气的盯着这群胆大包天的闯入者。直到种纬身后的一名南疆当地的战士,提着一根打蛇棍过来,直接把那条长蛇挑起来,然后远远的甩进了草丛里,麻烦这才解除。 自从发生了这个事情,号李武伟便特别把这件事作为案例传了下去,全队人也都得到了要求和警示。现在他们所经历的已经不是演习了,而是在执行实打实的任务。一旦有人真的被什么毒虫蛇蚁咬到,不管对当事人来说,还是对全体队员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虽然说事先已经带了抗蛇毒血清什么的,但这东西也只能救急救命,非战斗减员是少不了的。而且一旦理有人出了事,战友们也不可能背着他前进。只能先把人放在原地,等全队执行完任务返回的时候,才能把他带回去。 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被扔在异国他乡的丛林里,孤独的等待战友返回,任他是什么人心里也是不会舒服的。 当天夜里,全体队员就夜宿在了丛林里。 没有热水热饭,大家只能啃压缩饼干和干粮。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用石灰和硫磺混合成的粉沫儿画上一个圆圈,防止毒蛇和虫蚁的意外袭击。就算半夜要起来方便,也要到事先划定好的区域去,最后遗留下来的东西还要用已经准备好的杂草盖好,随后大自然会迅速把这些痕迹给抹去的。 雷霆行动队走的这条路,前半段确实没什么人走过,顶多是当地人去山林里采些野味什么的才会走。后半段的路虽然更难走,但走的人却要多一些了。而且这些行走在山林的人,都是怀揣着发财梦想,抱着搏一把想法的贩运毒品的背包客。 雷霆小队的尖兵和警戒队员必须时刻注意和关注这些人,必须保证可以在他们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尽早发现他们,并且一旦发现立刻要将他们拿下,这薪才可以保证全队的行踪不被泄露出去。 好在这次行动的时间在春节前不久,不单中国国内的老百姓在忙着过年,东南亚等受中国文化影响的国家的老百姓们也在准备过年,毒品贩子们担惊受怕了一年,基本上也都歇了下来。所以雷霆的人在这个时候遇到毒贩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但该小心的时候大家还是不敢大意。 跨过国境线的第二天,就是农历腊月二十四。全队人整整走了一整天,吃了一天的干粮和自己带的水。等到天黑的时候,终于抵达了距离瓦弄不到两公里远的预定地域。全队人将在这里休整大半夜,然后第二天凌晨就将发起突袭瓦弄的战斗——大战即将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突入瓦弄 大战将至,在山林间休息的雷霆队员们没有发出一丝的声息,似乎都在安静的休息着。但实际上,全体队员们恐怕没几个睡得着的。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充分的准备,但大家还是对即将开始的行动有些不太放心。 毕竟这次进攻的可是盘踞着近千武装人员的大镇子,据说持有武器的人都算上的话已经可以超过一千五百人的。雷霆行动队的队员们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也都是为了给牺牲的战友报仇的原因而鼓足勇气参战的。可实际上等到大战真的即将到来的时候,大家心里还是难免紧张。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熬过了大半夜,预定的行动时间到了。军官们陆续把战士们都叫了起来,大家摸着黑抓紧时间吃东西喝水,然后整理装备准备出发。 全队被迅速的分成了两个小队,他们将分别占领靠北侧的两个制高点,然后从高处控制整个镇子。至于种纬的三班和另外一个班,这两个班的二十个人将组成突袭组和火力掩护组,他们将在战友的火力支持下潜伏到距离镇子最近的公路上,寻机突入镇去完成任务。 夜间行军的时候自然有戴了夜视仪的战友开路和断后,确保自始至终没有人掉队和走失。队员们行动速度虽然慢,但却始终保持了安全和谨慎。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小队陆续进入了预定的位置。 凌晨三点,这是瓦弄外围两个半山腰的哨位的换岗时间。还差一点不到三点的时候,一辆老式军用吉普车载着换岗的士兵来到了其中一坐小山的山脚下。 换岗的三名士兵摸着黑从车上下来,没精打采的打着哈欠,斜背着肩上的突击步枪,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小山上走去。山上的岗哨也看到了来换岗的几人正往山丘上走,他们一边抱怨着一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换岗的人一到就马上走人。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现在回去的话,还可以美美的睡上一个好觉。 上山的路不会是一条直线,来换岗的人必须沿着修建在山体上的小路蜿蜒而上,他们需要连续走上好几个弯道,才能走到半山腰的哨位那里去。而走在这样的盘山道上,山上的人由于植物的遮挡,根本难以看到走在山路上的这几个人。这一点,恐怕爬过山的人都有体会。 就在上山的人走到半途的时候,突然从草丛中无声的扑出来几个人,几名换岗的士兵还处在半梦半醒状态,哪里会提防有人突然袭击? 转眼之间,几个士兵全被扼住咽喉放倒在地了。还没等这几个士兵反应过来,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们的咽喉上。紧接着,另外几条黑影从草丛里钻出来,直接把这几个士兵堵住嘴给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等把这几个家伙捆住,便立刻有几个人上来直接用匕首顶着他们的要害部位命令他们往山上走去。这几个被俘的士兵不敢不从,只能按照这些看起来像是该国国防军士兵模样的军人吩咐,老老实实的往山腰上走去。 刚走了一半多一点儿,窄窄的山路上又出现了几个国防军模样的人。这几个军人冲押送他们的几个军人点了点头,然后就当先往山腰处的哨位那里走过去了。而那几个押送俘虏的军人,则强令他们原地坐下,雪亮的匕首则直接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几名被俘的士兵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有些模糊不清的对话声:“下来换岗了,你们还舍不得走吗?” 等待换岗的士兵没听出来有诈,相反还抱怨道:“你们走得真慢,我还以为你们在半路上睡了一觉呢!”说着话,这几名准备换岗的士兵也从哨位上慢慢的走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有人嘶哑着嗓子想要挣扎出声,却又无法发声的声音。可转眼之间,山腰哨所又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一丝异常的响动。 几名被俘士兵很快就做出了判断,知道哨位上的几个人也倒了霉。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国防军怎么变得胆子这么大了,怎么敢袭击瓦弄?难道政府不想保持和平状态了吗?难道政府军胆大包天想要跟颂猜掰一掰手腕了吗? 只是这个时候,可轮不到他们这些被俘的小兵们操心这个。负责看押这些士兵的国防军用匕首威逼着他们站起身来,走小路往后山走去。 而此时,几名看起来像是换岗士兵模样的人也从山坡上走了下来,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们似的从这些被俘士兵向前经过,慢慢地向等在山下的那部吉普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时间不长,等在吉普车上的另外三名准备换岗的士兵和一名司机也被制住了,吉普车也落到了雷霆小队手里。 再过了不到十分钟,另一处山坡哨位上的哨兵也被解决掉了。整个瓦弄镇就像被刀划开的石榴,完全向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露出了里面诱人的果肉。 老黎开着吉普车来到了公路上,此时他的车厢里空无一人。等吉普车来到通往瓦弄的一最后一处公路拐弯处时,吉普车稍稍减了减速,六条黑影便迅速登上了这辆吉普车。 车厢里坐着的是负责执行突袭抓捕任务的两个班的六名老兵,种纬和牛柳赫然在列。至于像周绍文和张守军这样参军时间还比较短的兵,根本没有资格来参加这种危险和要求都达到了最高级别的任务。 吉普车用再正常不过的速度绕了个圈,沿着公路直奔瓦弄镇驶去。车厢里的战士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准备应付随时会发生的意外。 “呆会哨卡有人会搭上车,不用担心,是我的人,你们让他上来就可以。”老黎一边开车,一边用汉语对车厢里的种纬等人说道。战士们事先已经知道此行任务有人协助引路,没想到这个引路的人这么快就会出现。 瓦弄镇入口的哨兵根本没在哨位上,他们甚至连阻拦车辆进出的道杆都没放下,任吉普车顺利的驶进了镇口中。 “顺吧里浮……”就在吉普车驶过哨卡的瞬间,从哨卡里跳出一个人来,向开车的老黎喊了句什么。 尽管知道这个人可能就是老黎安排好的卧底,但吉普车上的众人的精神还是紧张到了极致,手里的枪已经全都抱在了怀里,并且大家都准备好随时开保险射击了。 “中呈呆事因!”开车的老黎答应了一句什么,同时减慢了车速。而与此同时,那个从哨卡里出来的人已经跑到了吉普车的后面,在种纬等人的帮助下顺利的跳到了车厢里面。然后这个人只随意和种纬等人点了点头,接着便迅速地挤到了老黎身后,低声和老黎汇报了起来。 老黎一边启动吉普车缓缓向前开去,一边和那人简短的说了几句,等把情况搞明白之后,便用汉语对种纬等人说道:“这是老波,他也懂汉语的。现在目标就在他们自己家里睡觉,咱们这就过去控制他们,注意只抓二高,不抓他们的家人。” “他们家人到了?”听到二高的家人也在,种纬等人颇感意外。二高里面,那个哥哥的家属借着旅游的名义跑到了境外,但之前他的家人一直都没到瓦弄居住,而是居住在泰国的一个地方。至于那个种纬他们认识的高参谋,连家属都没顾上带,直接就跑到瓦弄来了。现在说家属和他们在一起,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家属呢? “今天白天的时候,那个哥哥的家属才从泰国过来的,说是过来一起过年的。不过他们现在还住在一起,都在同一栋别墅里面。”那个叫老波的卧底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向种纬等人解释道。 “不抓他们家属会不会惊动瓦弄的人?”种纬问老黎和老波两人道。 “别让他们出声就行,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的。”老黎不觉得这叫什么事,随口答道。 “二高家里有一辆吉普车,是罗坤兴给他们用的。实在不行,可以把他的家属也带上,反正他们人数也不多。”老波不把二高的家属当回事,给众人出主意道。 虽然老黎和老波两人都不太把二高的家人到了的事情当回事,但种纬却有种本能的担忧。可毕竟事情已经到了眼前,再想有什么应对和变化已经来不及了,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们的门户紧不紧,准备怎么突进去?还有二高这些日子的警惕性高不高?”种纬继续问老波道。 “门户不紧,这边的房子都不怎么结实的,门一撞就开。房子里的格局早就给过你们,你们应该知道的。”老波对车厢里的众人说道:“那哥两个都住在二楼,睡在一东一西的两个套房里。” 听到老波讲的这些情况,种纬等人把脑子里演习了无数遍的内容,包括事先了解到的目标别墅的户型又在大脑里重复了一遍,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很快,吉普车开到镇中心临河的一栋别墅跟前。 第三十六章跑了一个 别墅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敞篷的吉普车。种纬等人在老波的带领下迅速下车,直接往别墅门口拥了过去。而老黎则继续安坐在吉普车的驾驶座上,吉普车的引擎还在继续运转着,老黎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离开的准备。 留给种纬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来换岗的士兵如果长时间不回军营的话,军营值勤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异常。就算瓦弄当地的警备再松懈,也会动起来查找这辆已经开会镇子里的吉普车的。那样的话,他们这个突击小组想把二高顺利带出瓦弄的行动就麻烦了。 “号,号,闪电已经就位,请求下达行动指令!”种纬走到门口的时候,低声通过单兵通讯系统向号李武伟发出了批准行动开始的请求。 “有什么异常没有?”号李武伟在耳机里问道。 种纬很想说有些变化,二高的家属现在也已经来了。可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再说什么也不太合适了,耽误一分钟时间,他们就将面临多一份的危险。 “报告,没有异常,请下达指令!”种纬选择隐瞒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准备发动突袭。 “可以行动!”号下达了行动命令! 种纬手向下一挥,堵在别墅门口的正是蒙古族战士扎克,他顺着门锁的位置用力一挤,就把这扇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门给硬生生的挤开了。即便是在夜静更深的夜晚,这门锁被挤开的声音也不太大。 这里是东南亚热带气候,一年到头天气严热,到了夏天则更是闷热非常。在这种环境里,尤其像是在金三角所建的建筑,几年下来木质都会有一些腐蚀和变形,这是拜自然环境所赐,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栋别墅的情况也是这样,担任突击的扎克根本没用多大力,就把门锁破坏了,突击小组的战士们迅速地进入到了这栋别墅里面。 突击小组的战士们都戴着夜视仪,尽管屋里很黑,但大家还是能基本上看清室内的家具和物品的摆放。战士们迅速控制了这套别墅的一层,让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等种纬下达第二个命令。 这次种纬没有说话,他只是指定一名战士让他守在一楼,然后便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便带着战友们顺着楼梯冲上了二楼。 二楼有两间套房,这是种纬他们之前就知道的,两间套房都是卧室带一间书房或一间阳光房。当然,无论书房还是阳光房,都是可以用来住人的。 种纬他们五个人上到二楼,立刻分成了两组,一组东一组西,直接撞开两间套房的门冲了进去。 种纬冲进的是东侧的套房,一进套房他立刻又推开了虚掩的卧室的房门。借着夜视仪的帮助他根本不用开灯,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男一女两个人。此时那个男人已经用右手撑着身体欠起了身,正向种纬的方向看了过来,而那个男人的右手已经伸到了他的枕头下面…… “别动!想找死的话你就试试看!”种纬直接用汉语低声喝道。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战友也已经冲了过去,直接把枪口抵在了那个刚刚惊醒的女人脸上。 “啊!”女人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后半截立刻被近在口鼻之间的枪口给堵了回去。与此同时,种纬已经伸手从那个男人的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支银色的勃朗宁手枪。 “没想到,没想到你们敢到这儿来!”那个男人呆呆的看着种纬和制住自己老婆的另一名战士,嘴里喃喃的说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是自找的!”种纬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从他和高参谋有七八分相似的长相上,已经可以判断出他的身份了。 种纬根本不给这家伙说废话的时间,直接把这个家伙给按倒在床上,用事先做好的绳套勒在了这个家伙的嘴里,让他再也没机会说话。然后又用早就准备好的手铐,把这个家伙给铐了起来。 至于给对方穿衣服?呵呵,这可不是警察抓嫌疑犯,还要讲个人权什么的。这是军人在抓捕叛国者!谁管你丢不丢人,会不会挨虫子咬?既然你连国家都背叛了,连军队和战友都出卖了,还想要尊重?回头给你带件衣服,等有功夫的时候自己再穿吧! 与此同时,另一名战士也把那个女人给制住了。只不过那名战士手里没有手铐,只能用一根绳子把那个女人强按在床上,粗鲁地捆上了手脚,勒住了嘴。 “报告号,一号目标控制住了。”种纬控制住一号目标之后,便通过通讯系统向号报告着。 “号!出事了!”正在这个时候,冲去西屋套房的牛柳突然冲进了东侧套房,急急的对种纬说道:“二号目标不见了!” “号,出什么事情了?”由于整个闪电突击小组的信道都被重点关注着,所以种纬和牛柳等人的对话号李武伟和号韩学强,以及各小队的队长班长都得见。 种纬脑袋嗡的一声响,心说遭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二号目标没了? 种纬顾不上问牛柳详细情况,也顾不上回答号的问话,直接把已经控制住的一号目标扔给战友,然后先冲到北侧的书房门口,先查看了一下——没人!紧接着他又冲到西侧套房里。 只见西侧主卧里战友们已经控制住了一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而在西侧阳光房的房间里,则是一位被战士们控制住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一楼卧室!”种纬先是喊了一声,然后当先头一个往一楼跑了下去,直奔一楼的卧室。 一楼的卧室位于客厅的角落里,紧挨着一层的卫生间。因为这间卧室面积不大,按理是别墅的保姆房,或者老人房。种纬他们不知道一号目标的家人有三个,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安排战友把一楼的这间卧室也给搜索了。 等种纬冲进一楼的卧室,却见卧室的窗户正大敞四开着,床上的满被凌乱的掀开着。种纬冲上去一摸,明显还是热乎乎的。种纬从敞开的窗户探出头去四下搜索着,却只看到窗外绿树婆婆,哪里还有二号目标的影子! 种纬恨恨的在墙上锤了一拳,却只能深深的自责。废了这么大劲儿深入虎穴,两个目标却只抓到一个,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完美。可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只好先把一号目标带走再说了。种纬顾不上患得患失,只好迅速返回二楼,准备先把一号目标带走。 “报告号,二号目标跑了!”耳机那头的号还在不断的呼叫着,种纬无奈只好一边上楼,一边向号报告了二号目标抓捕失败的情况。 “怎么会跑了?怎么搞的?”号那边是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这个时候,种纬已经觉出这个通讯系统不方便的一面来了。自己需要一边处理着眼前的事情,还要跟耳机那头的指挥官详细汇报情况。可现在最紧急的最要紧的是什么?不是汇报,是赶紧撤出瓦弄去。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二号目标临时换了卧室,等我们赶到一楼卧室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之前我们不知道他换了卧室。种纬一边上楼一边向号那边解释道。 “号,那个老太太也要跟我们走!”刚回到二楼,号牛柳又给种纬出了个难题。 “又怎么回事?”耳机那头的号又给种纬找起了麻烦。 “先把一号目标带下去装车!”种纬顾不上和牛柳以及号细说,先让其他战友先把一号目标看护好。接着,他便来到二楼老太太的房间里。 只见此时那名老太太的手虽然被绑在身后,嘴却没被勒上。不知道是战友们看他年纪大下不去手,还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被摘下来的。 一看种纬过来,老太太显然知道种纬是这群人里最大的,当即就开口道:“也带我走吧!我那两个小子还算孝顺,最起码有我在,他们还能老实一点。将来回了国,他们该判什么刑就判什么刑,我不管他们,也管不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想死在这边。还有我的小孙子,呆这个毒窝子里也不是个事儿,也带上吧!” 带,还是不带?种纬心里紧张的思考着。 带,可能是个麻烦,可能还会被号他们骂一通。但要不带的话,被擒的一号目标倒是不用担心他会闹起来,但跑掉的二号目标自己肯定少了一个钳制他的人物。也许有这个老太太在,还能让跑掉的二号目标有些顾虑和犹豫。 只是短短的一瞬,种纬就决定了下来。自己挨骂是小,但只要能对下一步的工作有好处,自己干嘛不去做呢? “带上他们,不过除了老太太,其余的嘴都堵上。另外,保护好那个孩子,千万别让他出意外!马上去把门口那辆吉普车发动,马上走,快!”种纬迅速的下达了命令,按照自己的判断开始了行动。 种纬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句关心之语,正好说中那个老太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就赢得了老人的心。而且在不久之后,种纬就体会到了自己对老人的善意得到了老人给予了多么珍贵的回馈。 第三十七章杀出重围 随着众人急匆匆的跑到外面登车、启动,种纬这才通过单兵通信系统的把多带了几个人的情况汇报了过去。这个时候不汇报可是不行的,万一等他们两辆吉普车开在大街上,自己一方的战友误会了,照后面的车给上一梭子可就冤死了。 听完了种纬的汇报之后,指挥一方的号和号都没说话,不知道他们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还是因为他们认为种纬的这个做法是正确的。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种纬犹豫和修改做法了,整个瓦弄镇子里已经乱起来了。远处的军营已经是人声鼎沸了,显然是有人在集合队伍。而近处几栋别墅里已经有人影在晃动,显然附近的人也被惊动了。 这可糟了,这个小小的瓦弄可是个几乎家家有枪,人人带枪的毒窝。种纬他们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退路好选了,只有杀出去一条路了。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种纬见势不好,迅速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随后,种纬又嘱咐了一句道:“注意保护一号目标和他的家属,务必优先保证老人和孩子的生命安全!” “是!”突击组的战友们都在耳机里低声回复了种纬。此时,号那边和其他人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在高坡上自然能看到镇子里发生的一切,他们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绝不能给种纬他们添麻烦,拖后腿。 两辆吉普车轰着油门,猛地冲了起来,把坐在车厢里的人猛的往后一甩,差点没把靠在尾厢板上的种纬给撞下车去。等种纬努力控制好身体,并把枪口指向车厢外的瓦弄镇的时候,吉普车已经飙到了六七十公里的速度,迅速向镇子外面冲去。这种车速放在瓦弄街头这种破烂的路面上,已经算是吉普车能开到的极速了。 “低头,低头!”种纬把车厢里的两个目标的家属往下按了按道:“放心,只要我们还活着,你们就没事!” “,放心吧!重火力和狙击手机枪手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增援你们!”直到此时,种纬的耳机里才传来号李武伟的声音。显然,刚才他在忙着布置雷霆各小队的增援火力去了。 “好哩!”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心略略放下了一点。他虽然没见过红箭小队发射重火力的情景,但他可是听红箭小队的技术人员用语言描述过他们这次带来的武器的威力的。而且在这次来的路上,他已经亲眼目睹了那些背在红箭小队队员背上,有一米多长,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大家伙的。 种纬知道,这种重火力的家伙就是。哪怕这只是一种入门型的,但那威力也绝对不是盖的。从红箭小队的一个技术人员那里了解到,这种不但可以打击固定的掩体和火力点,更是可以像切豆腐的那样打击敌方的坦克和装甲车的。有了这种大杀器助阵,自己至少可以放下一半儿心了。 种纬和号的通话才刚刚结束,某栋别墅外面的枪声就响了。不过那枪声却是朝天打的,随着那声枪声响起的,是一声众人听不懂的喊话声。 “他们让咱们停下!说缴枪不杀!”老波坐在种纬他们这辆车里,及时的给种纬他们翻译道。 “不要停,朝有人的地方开火,压制住他们!”种纬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犹豫的和手软的。小小的瓦弄并不大,他们现在已经冲出了两百多米。只要再给自己这队人十几秒钟,很快就可以冲出镇子去。 “哒哒哒……”两辆吉普车里的枪声都打响了,全打得是压制敌方的长点射,而且根本不在乎浪费子弹。子弹像不要钱似的,全都泼向了活动在街头巷尾的那些身影,根本没给那些人反应的时间。 “轰!轰!”趁着第一个弹匣打完的功夫,种纬更是带头扔出了两枚,炸得瓦弄街头上刚刚出现,但却还没来得及形成组织的散兵游勇们哭爹叫娘,一片大乱。其他战友也是有样学样儿,把个刚刚还沉睡在梦乡中的小镇搅得不得安生。 趁着街头大乱,那些刚刚聚集起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发动有效围攻的时候,种纬他们的两辆吉普车已经冲近了瓦弄镇口的哨卡。 “错了!”种纬远远看见哨卡的灯光,就暗骂了自己一句。自己刚才光顾上开火了,忘记了还要先解决哨卡这个大麻烦。只是现在吉普车离哨卡已经很近了,再呼叫火力支援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等重火力支援过来,种纬他们的车子正好路过哨卡位置,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种纬这边刚反应过了自己的问题,哨卡那边的枪声就响了。只不过这枪声还是朝天打的,而伴随着枪声传过来的,则是一句汉语的喊话声! “停车!再不停车我就要他们开枪了!”喊话的人离着种纬他们不过百米远,众人立刻听出来那就是高参谋的声音。 “怎么办?冲不冲?”前车的老黎略略放慢了车速,通过电台问种纬道。 “不能停,停下就是活靶子!”种纬急切的回答道,却又对眼前的局面没有好办法。 可就在这个时候,种纬身边的那个老太太却突然扬起头来,对着夜空嘶声大喊道:“高小二,你要杀了你妈呀!你要杀你哥嫂一家啊?你个混蛋!” 老太太的这句喊话在夜空里传得很远,声音之高震得同车的种纬等人耳朵都一麻。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显然效果很好,老太太的这句喊话马上就起到了作用。 “别开枪!”哨卡那边传来一句汉语的喊话声,因为说得急切声音也很大,被种纬等人听了个真切。尽管两辆吉普车的速度已经有些放慢了,但车子还是在向哨卡接近着,机会来了! “开枪扫射!火力压制,冲出去!”种纬当机立断,利用对方语言不通可能造成沟通障碍的那点时间差,再次下达了开火的命令。下达完命令,种纬又呼叫号道:“火力支援,等我们冲出瓦弄,就立刻用火力压制住他们!” “收到!”耳机里传来号迅速的应答声,让种纬的心又安稳了一些。 “哒哒哒……”枪声像爆豆一样响了起来,九五的射速和稳定性优势被战士们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如果是八一杠的话,大家打完一个的速度肯定要慢上一些。而且八一杠的后座力会让后面的枪口跳动很厉害,降低了火力压制的效果。而九五式就不一样了,稳定的射速和较小的后座力都让整个小队的瞬间火力压制发挥到了最强的状态。 哨卡方面正在犹豫的瓦弄军人还没弄明白该干什么,就被疾驶而来的两辆吉普车上的七支枪给压制住了(包括老波的一支枪)。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然后一天天长起来的。面对对方优势火力亡命般的覆盖,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寻找掩体和躲避。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两辆吉普车一路狂飙就冲出了瓦弄,直接冲进夜色中去了。 吉普车冲出瓦弄,种纬等人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反手就朝哨卡方向扔了一颗,这颗最超码能拖上几秒钟,但愿他们的车子能在这几秒钟跑出足够远的距离。不然的话,种纬他们的麻烦马上就要来了。反应过来的瓦弄部队士兵绝对会对他们进行火力追击,单薄的吉普车车身根本挡不住自动步枪的射击,大家这个时候只能自求多福了。 种纬一把将还昂着头的老太太按倒在车厢里,与此同时他又换上一个新弹匣,朝后面的哨卡胡乱扫射了一梭子。还没等他枪里的子弹打出一半儿,哨卡方向还击的火力就打响了。急速追来的子弹嘟嘟的从吉普车两边飞过,不时还有子弹撞在车厢板上,发出了丁当的大响。 “趴下!隐蔽!”种纬大喊了两名,也尽量躺倒在车厢里,没有再朝后面开枪。 在刚才火力压制瓦弄士兵的时候,他们自然可以随意开枪。但现在这个时候,在移动的吉普车里的射击精确程度可是远不如那些隐蔽在街边掩体中的瓦弄士兵的。 这个时候种纬再去像电影大片里的英雄人物似的去冒冒失失的射击,他的枪口焰只会成了敌军最好的靶子,凭白给自己增加几分中弹的风险。现在种纬他们能做的,就是减少自己的受弹面积,再冀希望于身上的防弹衣和钢盔能够正常发挥作用了。 不过,躺倒在吉普车厢里的种纬很快就看到了今晚最为精彩和美丽的一幕场景。一道炫丽的桔色光芒猛地从右前方的半山坡上升了起来,接着发射的“飕”声便传了过来。 那道璀璨的光芒转眼就爬升到了半空中,宛如一条冷峻的眼镜蛇似的高昂着它危险的头颅向下俯瞰着。转眼之间,眼镜蛇似乎发现了它的目标。于是它迅速的一低头,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从高空猛扑了下来。 那道桔光飞扑的速度如此之快,如此之凌厉,仿佛连种纬他们这两辆刚离开瓦弄哨卡的吉普车都在它的攻击范围内似的。 第三十八章红箭威力 不好意思,三十八章标号标错了,导致发重复了,改过来了。不会重复计费的! —————————————————————— 种纬只觉得那道桔色的厉芒直朝自己的头顶刺击下来,骇得他感觉浑身的汗毛和头顶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忍不住用力往吉普车的厢板里一靠,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导弹!” 与此同时,一道流光几乎是从种纬眼前划过,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朵欲聋的巨响。 种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爆炸声了。从第一次在山洞里爆破,炸死两个枪匪那次,种纬就充分体会到案爆炸的罡风和巨响对人体的震憾是多么的恐怖。那可是近距离听到几公斤高爆炸药的体验啊!一般人还真没机会体会的。 可是这次,种纬和战友们都体验了一回更强大的爆炸的震动和声波的轰击。哪怕大伙儿乘坐的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但红箭导弹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还是震得大伙的内脏在胸腹间翻腾不止,一个个的都感觉到心慌气短。 枪声已经停止了,种纬趴在吉普车的车厢板上往瓦弄镇的哨卡望过去——哪里还有什么哨卡?原来哨卡的位置早已经完全被一片烟尘和灰土所笼罩,仿佛就像刚才那条眼镜蛇吐出的毒雾,已经把那一带的建筑和生命完全都笼罩了。 “真他娘的厉害啊!”种纬低声说了一句,他的耳朵还在轰轰隆隆的响着,根本听不清周边的什么声响。就连近在咫尺的吉普车引擎轰鸣声,在他听来也只是低低呜咽一般。 刚才瓦弄哨卡被炸毁的时候吉普车离那儿有多远?五十米肯定是有的,但一百米肯定就不够了。在这不算短的距离上自己都被震得如此狼狈,处在爆心上的瓦弄士兵就更别提了。估计此刻早就化成一堆堆的血色烟尘了吧? 虽然这次被炸的是敌方的士兵,但种纬心中隐隐的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感觉。任你平时多下苦功,多么认真吃苦的练五公里,练军体素质,练枪法,练配合,真遇上这样的导弹,轰的一声,一切的一切就全都没了。自己现在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这种导弹是我国自己国产的,也是掌握在自己的战友们手里的,如果这东西落在敌人手里,或者敌人本就有比这还先进的导弹…… 种纬不敢想了,他也不能想了。现在任务还没结束呢?他可不敢分神。 “怎么样?都怎么样?受伤没有?有人受伤没有?”种纬虽然知道大伙儿耳朵都不太管用了,便还是尽自己一名现场指挥官的责任,挨个扯过队员察看他们的情况。包括押在这辆车上的两名一号目标的家属,也被他拉起来察看情况。 万幸!战友们都没事儿,连受伤的都没有。那个目标的小儿子也没事儿,只是被刚才的枪战和爆炸声给吓坏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缩在自己奶奶的怀里,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只不过,这个孩子却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奶奶已经被爆炸的震动震得翻起了白眼儿,呼吸几乎都要停了。 种纬一看不妙,赶紧把那个小男孩儿一把从老太太的怀里给拽出来。然后让老太太转过身后,从后面对着她的后背连拍了几巴掌,这才终于让老人顺过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此时,车已经开到了瓦弄西南方的山脚下,种纬等人带着一家四人弃车登山。走到山路一半儿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了过来迎接他们的号和号等人。大家顾不上寒喧,简单的握了个手,便顺着小路转到了山体的反斜面。这个位置是雷霆行动队的临时指挥部所在地,由于是山体的反斜面,可以规避从瓦弄方向直射过来的子弹和炮火。 把一号目标一家四给战友看管,种纬来到了号李武伟和号韩学强面前,把这次深入瓦弄执行抓捕任务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讲解。 他尤其把当时听到老波告诉他们一号目标的家属到来的消息的时间重点提了提,种纬当时觉得他们的单兵电台当时一直开着,他和老波他们的对话应该号和号都可以听见的。他觉得当时得到消息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整个闪电小组已经来到了目标别墅的门口,在没听到号和号的回话的前提下,他只好抓紧时间展开行动了。那个时候如果再啰嗦的话,恐怕反倒会惊扰了别墅里的两个目标人物。 在种纬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号韩学强有点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对种纬刚才事先没有详细报告的举动有些不满,还是有什么其他令他不满的事情。不过,在种纬讲话的时候,号李武伟始终保持着认真倾听的态度,一直没说什么。 等种纬汇报完毕,号李武伟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事情不怪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咱们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个单兵通信系统的,以前没有这个东西的时候完全得看一线指挥员。现在有这东西,怎么用,怎么用好咱们还没经验。好了,一号目标成功抓获,至少完成了一半儿的任务,已经算及格了。” “刚才那种环境,肯定没给你足够的思考时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恐怕就是我们在那儿,也未必做得会比你做得好。”号韩学强的一席话,说得非常的客气,证明刚才他皱眉那一下,并不是针对种纬。 果然,接下来的话证明了种纬的判断。 号韩学强继续说道:“刚才你们最初突入瓦弄镇的时候,通讯那边忙着切换信道呢!可能就是在那会儿,我们忙着吩咐各火力点,漏掉了你们的对话内容。等到后来开打的时候,耳机里的声音更是乱得很,我们根本没法判断当时现场的情形。那个时候我们就觉得我得们闭嘴了,再说话的话只会影响你们作战。” 听完这番话,种纬这才渐渐的了然了。彼此获得信息的不一致,导致了己方的指挥和配合出现了问题。如果当时自己事事请示的话,恐怕现在自己这组人都已经被围在瓦弄镇里了。 好在当时自己没有盲目乱请示,而是按照自己的判断执行了任务。虽然任务完成得不够完美,但结果还是可喜的,毕竟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其实,应该老波和老黎早点向咱们汇报家属的事情,那样咱们还能提前安排一下,说不定也不会让二号目标漏网。”号韩学强分析道。 “有道理,不过也未必!”号李武伟说道:“毕竟不是咱们的人,咱们没法要求人家的。如果他们半路把这个消息告诉咱们,咱们该怎么办?连家属一共五个人啊?带两个还是全带回来?可咱们只劫了一辆换岗的车,最多才能带几个人呐?没事,这件事就到这儿吧!等回头咱们回去都要写总结的,好歹任务完成一半儿了。” “也许是多一半儿吧?”听到李武伟说这个,种纬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哦,我觉得可能二号已经死了,或者伤了。” “嗯?怎么?”听到种纬的话,李武伟好奇的问道。 “刚才导弹落下来之前,二号目标就在哨卡位置,还冲我们喊过话呢!等他妈妈喊了句话,我们乘机冲出瓦弄以后,导弹就落下去了。看刚才导弹爆炸的威力,除非他刚才喊话后迅速跑开,否则根本活不了。”种纬一边叙述,一边隔着山体指着瓦弄镇的方向道:“呆会儿再看看导弹的破坏情况,一切就应该明了了。” “报告,哨位上的电话响了,应该是瓦弄打来的。号问您接不接?”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战士跑过来向号和号请示着。 这两座小山上的哨位就是瓦弄用来警戒用的,现在这两个哨位不仅没发挥作用,刚才杀进镇去的闪电小队逃出瓦弄之后,还是奔这个方向来的。瓦弄的人自然就能判断出来,这个哨位已经被敌人占领了。现在他们既然还要把电话打过来,八成疑是想弄清楚这些袭击他们的这些人的最终身份和目的是什么了。 接,还是不接?这个问题把号和号给难住了。 其实现在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一多半儿了,虽然二号目标没能拿下,但毕竟致死或重伤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再剩下的任务就是抓捕或者斩首毒王罗坤兴了,但是这第二个任务的重要性是远不如第一个任务的。 在出发之前号和号得到了号首长的特别指示,拿下一号目标和二号目标是此次任务的首选,目的在于震摄国内那些里通外国,警示那些敢于背叛祖国和军队的宵小之辈的,意义在于加强对国内军政人员的管理。 而罗坤兴的案子毕竟是邻国自己的内政,就算他在我国也犯下了一些案子,但这家伙现在还是邻国的非法武装的头目,我国跑到邻国国境内出手抓捕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这家伙命不好,正巧被雷霆行动队给发现并且斩首了。那杀了也就杀了,最后邻国政府对外也只能说是他们自己的国防军干的,和咱们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件事也就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第三十九章得陇望蜀 “还是请示一下一号首长吧?这个事儿咱们做不了主!”号韩学强望着号李武伟说道。 “对,行啊!让那个电话先响着,先不接。”说着话,号和号结束了和种纬的谈话,开始向一号首长请示,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瓦弄镇的方向还是乱轰轰的,杂乱的声音形成了一道杂乱的音波,从几百米外传了过来。虽然夜视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夜间视线不清的问题,但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用夜视仪观察瓦弄镇,观察效果还是比较差的。这个时代的夜视仪夜间观察距离也就在两百米左右,超过了这个距离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不过大致上,战士们还是可以分辨出瓦弄镇里面的部队正在忙着集结和警戒。有一批人在忙着救治刚才战斗中受伤的人员,清理刚才爆炸过后形成的火场和废墟,暂时还无力对外形成威胁。 这就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军队的短板了,在黑夜情况下发起进攻和反击的力量都极弱,哪怕是瓦弄这样自家的地盘上也是一样。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当年在朝鲜,志愿军在夜间对美军发起一次次的突袭是多么的英勇和无奈。正是因为白天无法对付美军的优势火力,才迫不得已在夜色笼罩下发起一次次的进攻和突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渐渐的亮了。 随着山风吹去笼罩在瓦弄镇上空的一丝雾气,整个瓦弄镇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尤其是昨晚突入瓦弄镇的战士们才看清了昨晚他们的杰作。 眼前的瓦弄镇和沙盘上看到的瓦弄差距不大,大家甚至可以把沙盘上的那个瓦弄的形象覆盖到眼前的瓦弄镇上。只不过,从目标别墅一路出来,直到瓦弄镇口一段,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从山坡上看下去,可以看到很多别墅门口都站着一些背枪的人,正在互相说着话。用望远镜望过去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些别墅附近被爆炸所形成的焦黑和血迹。这证明昨晚的突袭行动结束之后的突围过程中,种纬等人给瓦弄当地人造成了很多实质性的杀伤。 至于瓦弄镇口的那个哨卡,此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哨卡位置出现的一个直径在三四米左右的大坑。在那个大坑周围方圆二三十米的其他建筑,也像破碎的西瓜瓤子似的,被推倒碾烂了一大片。在就那片废墟往瓦弄镇里一点的路边,正摆放着二十多具同样扭曲破碎的尸体,显然这都是那格的杰作。 现在就在那个爆炸现场附近,还有上百人正在清理着现场的杂物。这倒不是说瓦弄当局的人不知道危险近在咫尺,而是他们如果不把这个位置路面清理了,大量的人员和车辆都没法从瓦弄镇里出来。 与此同时,战士们同样可以看到,瓦弄镇里的驻军已经集结完毕了。只不过他们很清楚危险来自于哪里,因此他们都躲在一些高大的建筑物的后面,少数人向战士们占据的两座山峰方向进行着观察。 高大的建筑可以遮蔽持枪的军人,但却很难挡住坦克和装甲车。在瓦弄中部河南侧的几排房子后面,依稀露出了坦克和装甲车的一角。显然瓦弄当局已经做好了武力反击外敌,夺回外围两个制高点的准备。 早晨七点左右,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得到了最新的命令。经一号首长与邻国政府高层沟通,现在雷霆行动队的任务目标进行了一点小小的修整。 任务一,二号目标高参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邻国政府已经在和瓦弄当局沟通之中,强迫他们交出二号目标本人,或者是他的尸体。 任务二,尽量拖住瓦弄武装,让他们暂时无法攻出镇子。考虑到这个任务的难度较大,邻国国防军已经派出了直升机和一支精干的特种部队,很快就可以占领瓦弄外围的另一座山峰。到时候,瓦弄外围的三个制高点都被占领,瓦弄守军就是瓮中之鳖,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出二号目标了。 至于邻国政府为什么会这么做,那只能用一句成语得陇望蜀来解释了。 原来,邻国政府和颂猜武装冲突多年,对峙多年,彼此交手多次。颂猜手中握有的不仅仅是两万多人的贩毒武装,还有大把大把因为贩毒而衍生出的巨额利润。他手下的那些军头和部落领袖都是因为这些利益,而聚拢在他周围,并且团结一致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收拾颂猜本人,就是在与这些大毒枭们以及和天量的贩毒利益为敌。因此往往该国国防军刚想动手,作战计划便已经通过数不清的渠道早早泄露给了贩毒武装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该国国防军自然屡战屡败,几十年未尝一胜。 实际上,从战斗力上讲并不是颂猜武装的战斗力有多强,真正原因全是贩毒所带来的利益在作祟。很多人都习惯了靠种毒、运毒、贩毒生存,早已经形成了习惯,根本就把这种违法的营生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军想剿灭颂猜武装无异于就是剥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饭碗,是在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作对。因此政府军的每一次清剿和围堵,实际上都陷入了所谓“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当然这片汪洋大海不是心向政府军的,而是淹没政府军的。就这样,颂猜一伙几十年来不但越打越强,地盘还越打越大,以至于到了尾大不掉之势。 因此近些年来,邻国政府高层经过审时度势,早早便调整了自己的清剿贩毒武装的策略,定下了:大打不如小打,小打不如不打的总体方针。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政府军和贩毒武装井水不犯河水。形成了‘只要你不闹得太离谱,我也就不动你’的默契。 至于这个离谱的内容:那就是一不搞分裂,二不发动推翻政府的战争,三不与相邻各国发生武装冲突,这样三个互不打扰的潜规则。当然,这三条潜规则并没写到纸面上,政府军和颂猜武装谁也不承认,谁也没签字,但这个东西就是客观存在,并且一直发挥着作用的。 邻国政府高层的想法很简单:拖着,拖到颂猜死,或者拖到颂猜病入膏肓。 等颂猜本人出了问题之后,颂猜武装内部必定就会生乱,各方面平稳制约的力量就会消失。届时那些张狂自大的毒王们就会率领自己的武装大打出手,努力争夺颂猜的首领宝座。等他们真的内斗起来,并且在他们斗得激烈的时候,那就是国防军猝然出手,一劳永逸地解决贩毒武装和毒品问题的最终时机。 这个策略总的方向绝对是正确的,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解决问题的时间周期太长。但邻国高层认为:金三角已经乱了几十年了,不差这几年。他颂猜就算本事再大,也不会活过百年的。只要颂猜本人出了问题,贩毒武装内部在乱起来,政府军就有机可乘了。 事实证明,邻国高层制定的这个计划尽管说出去不太好听,但在策略上却是科学的,成功的。这不仅仅几年下来,哪怕颂猜还没死,甚至连大病还没生,贩毒武装盘根错节的内部就先乱起来了。 由于政府军的忍让,这些大小毒王们就真的以为金三角是自家地盘了。野心和对利益的追逐让他们开始互相算计,想尽办法让他们自己的势力能够得到发展。实力最强的几个,甚至打起了颂猜死后,他们可以再进一步成为下一个金三角之王的美梦了。 这次罗自祥在中国境内被抓,让部分邻国政府高层提前看到了一点曙光。作为颂猜手下几个铁杆军头之一,邻国政府历来把他当作重点打击对象。而颂猜手下的军头之中,像罗坤兴父子这样忠于颂猜的军头占了大约三分之一左右,手下控制着大约七八千人马。 还有三分之一属于骑墙派,跟颂猜也好,跟政府军也好关系都不远不近。政府军如果影响他们的生意,他们自然跟政府军翻脸,如果颂猜影响了他们的生意,他们就要联合起来给颂猜一点压力。 还剩下三分之一,则是实力最强,野心最大的几个军头和贩毒部落的首脑,他们几个手下也控制着八九千人枪。这些人近几年对颂猜已经露出了阳奉阴违的嘴脸,只要政府军给他们点好处,给点承诺什么的,恰当时机他们肯定会造颂猜的反,绝对是政府军可以利用的棋子。 邻国政府高层看透了这些毒枭毒王们的心思,他们通过隐密的渠道向贩毒武装的军头们透露了罗坤兴的儿子跑到我国境内惹祸,枪杀我国多名缉毒军警,然后又被我国军警给抓了现行的事情。直接给罗坤兴父子扣上了一个破坏地缘国家关系,踩了邻国政府红线的帽子,表示要帮助我国好好教训一下罗坤兴和他所控制的瓦弄武装。 第四十章深度合作 在这种颇为尊重和友好的沟通气氛下,几乎所有得到了政府通气的毒王和军头们都对邻国政府事先知会此事的行为表示了赞许和默认。然后基本上都心照不宣地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而且随后政府军的行为,更是充分麻痹了这些自大自傲的毒王和军头们。他们看到政府只是摆出了一副严厉的态度就罢了,然后却又派人与罗坤兴私下沟通,希望罗坤兴能够低调处理自己儿子在我国国内被审判的事情。随着双方谈判的进行,双方隐约之间似乎还真的将要达成私下协议,要低调处理此事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毒王和军头们就更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对政府也就更加的蔑视和看不起了。一些和罗坤兴关系较好的毒王武装,也在看到事情进展后放松了警惕,认为这件不久就会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的。 当然,虽然从内心里看不起该国政府的行为,各毒王军头们还是一致做出了不接收从中国境内叛逃的两名军官的决定。这既是给该国政府一个面子,也是给罗家父子一个教训。在这些毒王看来,控制了金三角出货桥头堡这块大肥肉的罗家父子,既然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烫手山芋就要自己揣着才对,别人没理由替他们承担太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叛逃的二高才能一直被容留在瓦弄镇里边。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也不敢去。 实际上,邻国政府做的以上这些手段都是藏在阴谋里的阳谋。毒王和军头们只看到了表面上的东西,却没注意到邻国政府在表现之下所做的文章。邻国政府暗地里做了两手准备,准备借我国政府的雷霆之怒,借机发动力量做准备给瓦弄武装给予重击,然后再顺势给颂猜武装一个沉重的打击。 邻国政府已经谋划好了,准备借我国政府出手抓捕二高的时机,突然发动部队卡死临近与瓦弄关系较好的两个毒王武装和瓦弄之间的通路。在这两支武装赶来增援瓦弄的时候,给这两个武装来个围点打援,争取重创这两支武装。 由于这两支武装都是忠于颂猜的,这两支武装受到重创就等于颂猜武装受到了重创。这样,颂猜武装内部的脆弱平衡就将被打破,忠于颂猜的武装力量就会明显弱于那些有野心和骑墙的毒王和军头们。这样,颂猜再想坐稳金三角大毒王的位置就困难了。 在此之后,只要邻国政府再联合金三角周边国家共同围剿贩毒武装,再采取和纵联横的方式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颂猜武装距离败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颂猜一旦坐不稳那个大毒王的位置,剩下的那些个毒王和军头在国家级的力量打击之下,很快也就会跟着灰飞烟灭的。延续几十年的金三角问题,就会得到最终的解决。 当然,谋划只是谋划,谋划想要变成现实却需要一个关键的推动力,那就是瓦弄武装究竟能不能保住那两个从中国叛逃出来小人物,我国派出的雷霆行动队能不能将这两人一网成擒。 这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最初的原因,不过就是一个塞尔维亚人在萨拉热窝枪杀了奥匈帝国的皇储斐迪南大公,从而导致第一世界大战暴发一样。二高,这两个从我国叛逃出去的家伙,不经意间居然成了盘踞金三角多年的颂猜武装败亡的。 邻国政府的如意算盘早已经打好了,如果我国抓捕二高的行动不顺利,他们将会在行动受阻的时候适当的帮中国政府一把。这样既维护了中国政府的脸面,也给邻国国防军增些光彩,同时也实现了惩戒瓦弄武装之前敢于踩邻国政府红线的承诺。在这种情况下,颂猜武装的其他毒王和军头,都不会在瓦弄武装没有受到沉重打击的情况下出手的。不管是我国的雷霆行动队,还是政府军派出的武装力量,都可以全身而退,只不过这次行动只能算是小胜一场而已。 但令邻国政府大跌眼镜的是:雷霆行动队一出手,就迅速的突入了瓦弄镇里,梅花间竹般地把一号目标和他的家人,从上千武装分子盘踞的瓦弄镇里给抓了出来,而且己方六人全都毫发无伤的退了出来。并且,在随后的重火力袭击之下,瓦弄守军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很可能那个二号人物也死在乱军之中了,这怎么不令邻国当局震惊。 这个局面让邻国政府的心思一下子火热起来了,在得到了老黎的报告不久,邻国政府高层一边联络我方政府高层,一边迅速调动军队向两个事先就看好的位置调动,准备对有可能来增援瓦弄的颂猜武装展开围点打援的战术进攻。 不过,这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是否能够成功,还在于瓦弄武装是否能够感受到足够的威胁和压力。如果罗坤兴就此服软,交出二号目标高参谋的话,那雷霆行动队也就没必要也没理由还继续留在瓦弄的。 邻国政府为了能够让我国政府在这件事情配合他们的策略,着实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在这次行动之前就对我国政府高层讲明了这件事,打好了埋伏。等雷霆行动队取得第一阶段的成功之后,他们便迅速拿出了他们的诚意。 一是,邻国政府将出动该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与雷霆行动队并肩战斗,全力进攻和围攻瓦弄; 二是,邻国政府承诺雷霆行动队的撤退行动将由该国派遣运输直升机直接运送到该国北部的一个军用机场,然后由我国政府派军用运输机直接越境接走。这样,雷霆行动队的行动时间和撤退的风险都较原定从陆路撤离的计划简单了许多,也安全了许多。 三是,邻国政府将向我国政府在打击贩毒方面进行深层次的合作,同时邻国政府还直接向我国政府转交了他们掌握的一些贩毒武装在我国境内活动的情况资料,其中包括了很多瓦弄罗坤兴武装在我国境内渗透,收买威胁我国边防缉毒人员的情况和罪证。有了这些资料和罪证,我国境内的缉毒形势可以说将会完全开启新的篇章,困扰南疆的毒品问题可以得到达大的遏止。 同样,对于我国而言,这次深层次的与邻国政府展开的合作,也是对我国的政治、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大有益处的。一旦金三角的武装贩毒组织被重创,甚至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我国南疆的社会治安环境和缉毒工作环境都将得到大幅度的扭转。对南疆,甚至对全国的社会治安形势和经济发展都将是一个好消息。 退一万步讲,单纯从重创瓦弄武装这一件上来说,对我国的打击武装贩毒工作的意义就已经是很深远了。在上次的马关村事件之后,武装贩毒分子嚣张的态度让我国政府的高层决策者们深感愤怒。不过是一群土匪似的地方武装而已,居然已经狂妄到了跟我国的政府、军队和执法机关叫嚣,不惩治一下国家的尊严何在?不然,我方也不会把斩首罗坤兴作为雷霆行动队第二阶段的任务目标。 现在,我国政府高层已经与邻国政府高层达成一致,接下来的瓦弄之战已经完全不是单纯的小规模的缉毒战役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小小的雷霆行动队仅仅百人规模,能否在这次武装冲突中全身而退,却已经是不得而知了。 按照邻国方面的通知,邻国政府军的数架运输直升机将在七点半左右抵达瓦弄外围。他们不但将以索降方式袭取瓦弄外围的最后一处制高点,同时还将给我雷霆行动队送来一批急需要的重火力装备。否则,以雷霆行动队目前的人数和火力,想要抗住瓦弄武装的全力进攻的难度还是太大了。 与此同时,邻国国防军的两支摩托化部队已经在路上了。他们将卡死两处通往瓦弄的重要通道,展开围点打援战术。由于这次任务下达得极为迅速,而且邻国政府军高层使用宪兵对领受任务的部队进行了通讯管制,这次贩毒武装都没法事先了解瓦弄之战的真相,更不会得到政府军内奸细的通风报信,只会傻乎乎地撞进政府军的埋伏圈里边来。 直到两国政府沟通完毕,新的任务和命令已经下达,这个时候老黎才利用山头哨位上的电话拨通了瓦弄当局的指挥者罗坤兴。 老黎向罗坤兴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瓦弄当局在二十分钟内交出二叫目标高参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个要求则是要瓦弄当局交出一些在贩毒活动中犯下重罪的人员,其中还包括了罗坤兴的几个儿子。 如果说前两个要求还不足以逼疯罗坤兴的话,第三个要求可就足够逼得罗坤兴发疯了。第三个要求在罗坤兴看来简直是政府军的人都疯了,政府军居然命令他在四个小时内命令瓦弄武装放下武器,向政府军投降!政府军保证瓦弄所有投降者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承诺会对他们进行公开和合法的审判,并会对投降者网开一面,赦免他们的死罪。 第四十一章三路进攻 到现在为止,瓦弄武装的当家人罗坤兴还不知道偷袭自己的是来自于中国的雷霆行动队。 自始至终,我国军人也始终没和瓦弄武装的人直接照面,即便在战斗中用中文喊出了一些命令,但在那种纷乱的情况下,谁能注意到这些。而且大部分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人都在红箭的打击下灰飞烟灭了,所以罗坤兴想了解真实情况都不可能。 不了解情况就会产生误判,罗坤兴在接到了他认为的政府军的最后通牒之后,估计整个人都已经疯掉了。在他看来,屡战屡败的国防军居然改对自己动手,简直是自不量力的。 他一方面通过他在政府和军队里的暗线打听消息,一方面开始组织力量准备对瓦弄外围的两个制高点发动攻击,准备夺回这两个要命的制高点,另一方面,罗坤兴还向最近的两个贩毒武装通报了情况,准备一旦事态严重的时候,就请这两个武装发兵增援。 罗坤兴为什么不现在就请求增援呢?因为他第一不知道国防军打得什么主意,还以为国防军就是派特种部队跑到瓦弄镇里抓走了叛逃的人,是为了向中国政府交差呢!在他看来,二高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有实际的用处和意义了,但就这样就把这两个人交出去,绝对是打他脸的事情。 其二,罗坤兴不知道政府军到底想要什么。至于政府军刚发过来的所谓最后通牒,罗坤兴根本认为那就是漫天要价的一种谈判策略。他和政府军打打杀杀几十年了,根本不相邻政府军的一举消灭他瓦弄武装的力量和勇气的。毕竟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东南亚都畏惧的大毒王颂猜,那可是掌握着数万有实力更迭国家政权的武装力量的人。 其三,虽然罗坤兴求援的那两个武装和他的情形一样,都是忠于颂猜的铁杆武装力量。但大家平时毕竟各干各的,军费也是从自己贩卖毒品的利润中出的。现在他向那两家武装求援,就意味着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军费的。如果那两家武装遭遇了政府军的围攻,死伤严重的话,他罗坤兴需要掏的钱可就更多了。 毒王怎么着?毒王的财富也是有数的,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所以一开始,罗坤兴只是向那两个武装通报了情况,却没有直接请求增援。 罗坤兴不知道,他的这个谨小慎微的决定,最终决定了他的败亡之路。如果他在此时请求援兵增援的话,援兵还是有机会赶到瓦弄来的,因为此时的政府军也在路上。等他真的需要援军的时候,却只会把援军送入政府军的包围圈里边。 从两外山坡制高点向下看,瓦弄武装已经动起来了。由于雷霆行动队占据了高度优势,瓦弄武装的所有人员调动完全尽收眼底,根本就没有半点秘密可言。从瓦弄武装集结的方向看,瓦弄武装方面似乎是做准备分三路突击的。 第一路是走瓦弄镇的南口,也就是种纬他们突入镇子,也就是被红箭摧毁的哨卡方向。这条路到雷霆行动队占领的两个小山丘的位置最近,也便于大部队展开强攻。但这条路的问题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这条进攻路线完全是无遮无拦的,进攻部队完全暴露无遗。只要雷霆行动队的弹药足够,他们是不可能攻过来的。 第二路是瓦弄镇南向的街巷和几条小路。这条进攻路线只能供步兵进行排一级的进攻,展开进攻的士兵需要从瓦弄镇的街巷里钻出来,然后迎着两座小山丘上的火力,直接进行仰攻。这条路根本没法使用重火力,进攻部队也完全暴露在山丘上的火力打击之下,想要从这里攻下土丘难度也不亚于登天。 第三路是从远离雷霆行动队控制的两座小山丘的瓦弄西北出口,也就是那条小河的上游的方向。从那里出发的军队可以汇合留守在唯一不在雷霆行动队控制下的那座小山丘上的守军,然后从那座小山丘上用侧射火力威胁我方控制的两座山丘。虽然那座小山丘离我方控制的山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但用来进行火力压制已经足够了。 另外,瓦弄武装还在瓦弄镇里的一些建筑后面和不易被观察的地方布置了一些重火力点。看瓦弄正装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他们摆出来的应该是重迫击炮之类的武器。 我方指挥人员判断,瓦弄武装搞出来的这三路进攻,前两路的进攻完全就是为第三路提供掩护的障眼法。瓦弄武装试图用西北出口距离我方控制的两座山丘比较远的优势,从那个方向冲出瓦弄镇去,然后在瓦弄外围与我方展开制高点的争夺战。 罗坤兴想得到是挺好,只是他完全想不到占据这两座小山丘的是谁,更不知道号李武伟和号韩学强两个指挥官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然领受了新的命令,但李武伟和韩学强两人都得了一号首长的嘱咐:尽量用最低的付出和尽量低的伤亡,为国家换取最大的利益,争取为国家营造一个南疆正常的经济发展秩序和社会治安秩序。 一号首长的意思很明确,这个仗是邻国政府军自己的仗。雷霆行动队可帮他们一下,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但用我们的战士去干脏活儿累活儿。不行,我们不干! 一号首长还有一个另外的要求:即希望雷霆行动队能够利用手中现有的武器装备和通讯器材的优势,尽可能大的发挥手中武器装备的作战效能,检验现代通讯条件下扁平化指挥的特战部队作战方式,为我军战术发展进行有益的探索提供第一手的资料。 有了一号首长的这两个要求,雷霆行动队的两位指挥官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现在,占据两座小山丘的雷霆行动队已经分成了三个大组,三个大组中只有一个组轮换到面向瓦弄镇方向的阵地上防守,其他两个组都在山丘的反斜面方向休息着,视战斗进行的具体情况再决定是否派出他们。也就是说,两个小山丘上防守的兵力只有区区二十多个人而已。 除此之外,就是红箭小队的四个发射小组和两台摄像机了,他们倒是全员参加这场战斗。当然,由于红箭小队的作战方式和选择阵地的位置不同,瓦弄军想要打击他们的难度自然也就大多了。 由于阵地上的战斗人员非常少,所以阵地上已经设置好的单兵掩体数量大大超过战斗人员的数量。每一名战士都拥有三个以上的掩体,并且可以在掩体中自由活动。 从种纬他们发起对瓦弄的突袭开始,直到早晨七点钟。几个小时的时间让战士们有充分的时间构筑掩体,再加上邻国的山丘基本上都是松软的土山,战士们的掩体都挖得又深又大。除非运气不好被炮弹打到掩体极近的地方,否则瓦弄武装想要给战士们造成伤亡的可能性很低。 可即便是这样,雷霆行动队也不打算让任何一名战士伤亡。过去战争年代我国国力弱,要什么没什么也就算了,如今雷霆行动队可是配备了包括在内的大杀器的。那个东西本身就挺重的,一个二十多斤出头,红箭小队的战士们一个人只能背两个。这么远的路辛辛苦苦的背过来,要是不用那岂不是还要再背回去?实在是太浪费了。 就算不考虑再背回去的人力,也要考虑红箭小队战士们的心理啊!他们为了背这个大萝卜似的,身上连一件其他的武器都没有。好不容易捞上一回出国作战,自己没法参与倒罢了,辛辛苦苦背来的武器还用不上,那岂不是让人家伤心?所以,这个大家伙一定要用,还要用对地方。 用在哪儿?瓦弄武装很是配合,他们在第一路和第三路两个方向上给出了机会。从瓦弄镇口运动而出的部队,打头的是一辆坦克,坦克后面跟着摇摇摆摆的一个排左右的步兵。而在西北方向的瓦弄另一出口,则配置了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这,就是红箭小队的菜了! 与此同时,老黎那边也传来了邻国政府军的请求,希望我方在政府军的直升机还没有将特种部队运来的时候,能够对瓦弄派出的第三路武装进行打击和牵制,以延缓其援兵登上第三座山丘制高点的时间。对于邻国政府军的这个要求,雷霆行动队的指挥官李武伟自然顺利的答应了下来。 “轰”的一声,一枚坦克炮弹落在了南侧的山丘脚下,把山脚下的树丛和尘土掀起了老高,巨大的爆炸声也毫不客气的宣示着瓦弄的陆战之王登场了。 与此同时,瓦弄守军其他几个方向的火力准备也开始了。机枪不断打着点射,漫无目的的打得两座山丘上的草木乱飞,灰土飞溅。镇中的迫击炮也不断的打出炮弹,把山头上的灰土炸得一片片的洒落,压得参战的战士们都不敢抬起头来。 其实,这些炮弹和子弹都是在进行威摄射击,根本谈不上什么覆盖射击。但这一轮颇有点铺天盖地架势的射击下来,还是让守在掩体里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本能的低下了头来,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 第四十二章红箭发威 虽然之前大家大多都参与过实战,但像这种堂堂正正的正规军面对面的实战大家都没参与过。更没见识过这种步兵直接面对敌方坦克和火炮的场面,要有谁说心里没压力,不紧张,那纯粹是骗人的鬼话。 这样下去当然是不行的,现在就轮到红箭发威的时刻了! “啾——”山丘半山腰突然刺出一柄划破天空的利剑,直往冲空中冲了上去。战士们迅速用眼睛追寻着,只见一颗黑色的小在空中迅速的移动着,弹尾的火箭发动机喷射出一段凌厉的桔黄色尾焰! 仅仅几百米距离而已,红箭瞬息之间就自半空中飞扑了下来。像一柄天神的利剑似的,从下至下就贯穿了那辆刚刚驶出瓦弄镇,只来得及刚发出一炮弹的坦克车。 坦克车像被一股神力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向前行进的速度猛然顿了一顿可转眼之前,一股爆炸的热流就从坦克车内迸发了出来,一团爆炸所产生的烟雾和火焰便从被击穿的坦克顶盖处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击中坦克所爆发出的强大爆炸动能把坦克周边的沙石树木吹得一阵狂抖,距离坦克过近的几个步兵立刻就被这阵气流狂澜给吹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跟在坦克后面的其他步兵见势不好,纷纷主动卧倒,然后便都拼命的翻滚着寻找能保命的掩体去了。 再看那辆被击中的坦克,它虽然冒着烟,但仍旧按照惯性定理坚强地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才停下。而此时,坦克内其他弹药也跟着殉爆了。 被引爆的弹药刚开始在坦克腹内爆炸的时候威力不够,只能形成数道灼热的火舌从已经被击毁的坦克上的各种缝隙里冲出来,发出巨大的嗤嗤声,就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巨型气割喷枪头所发出的声间类似。很快,这些火舌迅速便长到了几十米高,几乎与隐藏在山丘上战士们的高度持平。 接着,被高温和火舌摧残的坦克终于顶不住来自于坦克内部弹药殉爆的巨大压力,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球硬生生的把坦克炮塔给掀得飞起来七八米高,“哐”地一声巨响重重的摔在一边。然后这巨大的火球像挣脱出了牢笼的魔神似的,迅速的涨到了上百米高,然后又化为了一团红黑相间的雾气,飘散到了瓦弄镇上空。 整个战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方才瓦弄武装开始进攻的时候所营造的热闹气氛一下子不见了。瓦弄武装的士兵们都停下了开火的动作,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而方才还跟在坦克后面行动的那些步兵,距离近的根本来不及躲闪方才的殉爆,都已经被炸得无法动弹,眼见着肯定是死伤惨重了。 而离坦克稍远一点的那些步兵,则掉转过头去,连滚带爬地往瓦弄镇里退了回去。他们逃跑的时候是那么的狼狈,甚至把他们的后背都扔给了山丘上的战士们也没人意识到。也就是因为镇口的位置距离山丘大约有四百米,战士们都没有一枪必中的把握,所以倒是没人开火追击他们,任由他们狼狈逃了回去。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的理由没说,方才一线的战士们一直躲在掩体里都没敢抬头。等到听到耳机里的一片喝彩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坦克已经被红箭干脆利索的给报销了。战士们的视线已经被坦克爆炸腾起的展大烟雾团遮挡了视线,早就失去了观察和开枪的机会。 随着第一辆坦克报销,战场上的气氛陡然一变,刚才还压制的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立刻变得轻松了起来。耳机里充斥着都是对红箭的赞叹声,和对红箭小队队员们的褒奖的声音。只是此时战士们的声音都有点不正常,都有些略略发抖的感觉。 是激动?还是被吓得?谁都说不清,不过肯定没人承认是被吓得,顶多会说是因为紧张!不但战士们是如此,种纬自己也一样。 本来作为闪电小队夜袭成员之一,他可以不用参加第一轮的阵地战的。但闲不住的他带着三班的战士摸到了山丘主阵地的侧翼,选了个位置不错的掩体,大家分散着隐藏好,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势变化。 刚才红箭只一发就干掉了那辆坦克的场景,他们三班的人可是看了个满眼儿的,种纬此刻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他曾经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对越自卫反击的事情,父亲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什么是幸福生活?不打仗就是幸福生活。 极简单,却又似胜过千言万语,只有亲身经历过战场生死的人才能理解这句话的真意。以前,种纬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对这句话的感觉仍然是泛泛。毕竟他只参加过小规模的维稳处突战斗,那种大军血火对抗的场面他哪有机会见得着。 可今天在瓦弄,他见到了。哪怕眼前的场面只是冰山的一角,但见微知著,他已经能够理解战争与生命之间的残酷解构了。 他知道,如果当时自己是在那辆被毁的坦克里,那他现在铁定已经化为齑粉了。或者,如果自己刚才跟在那辆坦克车后面,随着坦克被击毁,他自己也是不死即残的结果。红箭的摧毁性的爆炸力有多恐怖,他可是近距离体验过的。在那个距离即使不被红箭的弹片击中,就算被爆炸的冲击波扫上一下,那人也是痛不欲生的。 种纬想这些并不是同情山下的那些瓦弄武装的士兵们,而是越发懂得敬畏,懂得珍惜了。这就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经历过血火生死的人,性格都会多上几分从容和平淡,也再不会像懵懂少年那样动不动就说些灭日屠美什么的话。 种纬在这儿胡思乱想,但战场上的交火却不会停下来。虽然瓦弄方面被第一枚击中坦克的场面给吓住了,但得理不饶人的红箭小队可不会停下自己的行动。 “啾——”“啾——”连续两声鸣声,两枚拉着尾音扑了出去。这回,它们的目标是瓦弄西北出口的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那个位置突击步枪根本打不到,狙击步枪也没法完成对步兵的精确打击,但红箭却可以将那两个关键目标给清除掉。 轰!轰!两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瓦弄西北出口立刻就腾起来了两团乌云。一团小一些,一边不断翻滚着越来越大,表明被击中的两个目标各有不同。 瓦弄镇里的贩毒武装就如同一条长蛇,蛇头刚伸出瓦弄,就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蛇尾刚探出去,便又被一锤给砸成了肉泥。现在瓦弄剩下的,就只剩下肉滚滚的身体了。 即便是这样,红箭小队的打击却依然没有停下来。随着一声悠长的呼啸,第四枚呼啸而出,这次那枚居然向着瓦弄镇中心的一处建筑直扑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埋伏在山丘上的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都禁不住张大了嘴巴——那可是镇中心啊!那里还有好多居民和住户呢!说是迟那是快,那枚已经毫不客气地落在了那栋建筑后! 轰的一声巨响,那栋建筑后面腾起一片火光和烟雾,在烟雾中间却依稀闪现出一些零散的人体残肢和形状不规则的器物,连带着把那栋建筑也给炸了个七零八落。 就在战士们以为那枚脱靶,那栋建筑里的人可能能够活下来的时候,那栋建筑后面更广阔的一片地方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这回战士们终于看明白了,原来那里是一处隐藏在建筑物后面的迫击炮阵地,瓦弄守军利用那栋建筑物的遮掩向山丘方向连续发射了几枚。 他们自以为做得隐蔽,谁知却根本没能逃过红箭小队里的那几名工程师的眼睛。为了保证雷霆行动队全体队员的安全,号李武伟和号韩学强两人根本没有迂腐的顾忌什么民用目标的问题,直接命令红箭小队对那栋建筑物后面的几门迫击炮进行了打击。 这次打击也是向瓦弄武装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既然你们敢于藏在民宅后面向我们发炮,那就别怪我们良莠不分的实施无差别打击了,想用我们的同情心限制我们的火力?办不到! 红箭小队前后只发射击了四枚,便让瓦弄武装彻底有了清醒的认识。哪怕双方的步兵还没交插,刚才准备组织一场热热闹闹的进攻的瓦弄武装却已经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狙击手!瞄准瓦弄镇里的重要位置,机枪手、汽车的油箱或者轮胎,或者隐藏的迫击炮阵地,自由射击!”随后报上战果即可!号李武伟意犹未尽,继续发出命令道。 三个小队,各有两名狙击手,这回全派上了用场。就算两个山丘距离瓦弄镇的核心差不多有五百米到八百米,也完全处在狙击步枪的射程之内,所差的不过是些精度而已。 乒乓乒乓的枪声响了起来,陆续有战果报了上来,瓦弄武装很快就被这不断落下的弹雨打得抬不起头来了。 第四十三章二号之死 其实瓦弄武装也有狙击手,但藏在瓦弄镇里的狙击手无论是枪械精度,还是射击水平、训练水平,以及射击位的选择余地都不及两座山丘上的几名狙击手。 雷霆行动队的狙击手都是以两人为一组的,一人了望,一人射击。主射手精确点杀的时候,副射手也可以进行火力掩护和火力压制,两者配合得相当的好。再加上九五狙击步枪的弹匣是三十发的,可连发可单发,狙击火力的密度可比原来的八五狙强悍多了。 更何况,雷霆行动队的狙击手们还有一个对瓦弄武装来说堪称逆天的大杀器——单兵通信系统的。虽然负责调整频段的通信人员还不够熟练,但在面对瓦弄武装这种还停留在二战时代,通信基本靠吼的武装力量来说,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存在了。 通信人员和狙击手们花了些功夫,才把他们他的信道调整到了同一个频段上,然后再实现与各小队队长各班班长的联动。这样,这些狙击手既可以独立或配合作战,也可以获得包括红箭小队的炮侦在内的,所有人的眼睛和火力支援。这场仗,一下子打活儿了。 而反观瓦弄镇里的狙击手,偶尔出现一个狙击就已经了不得了,哪里又能谈得上那么正规?因此往往还没打上两枪就被山丘上的观察手和狙击副手发现了。这个时候,瓦弄的狙击手就是躲在墙后屋角,往往也难以躲过轻松可以射穿民用墙体的子弹的伤害。 所以,这场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很快就沦为了雷霆行动队狙击手们的一场单方面表演,瓦弄武装的所有狙击手、机枪手,甚至一些稍有价值的目标都成了他们的打击对象。 这就是装备和投入上的根本差距了,绝对是人力所难以挽回的差距。 以往瓦弄武装对抗邻国政府军的时候,还能靠着政府军里暗藏的内线,当地武装对周边地理环境的熟悉,以及当地百姓对瓦弄武装的广泛支持,凭着手里的二战末期水平的武器大杀四方,那实在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太弱鸡的缘故。 如今当他们面对雷霆行动队的百人武装的时候,通信、重火力、自动武器和单兵素质上明显落后的弱点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完全看不到当初灭杀政府军的威风了,反倒沦为雷霆行动队灭火杀的对象。 如果是在山地丛林环境里,这种差距还不会显得如此的巨大。可现在是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占据了优势阵地,然后在白天堂堂正正的作战情况下,双方的差距根本没法用单兵素质和勇气去弥补。 这也正是美国为什么总是喜欢堂堂正正的,在自己预定的战场和敌人对垒的原因。因为只有在那种情况下,装备和投入上的差距才会让美国人立于不败之地。 交火,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火力打击只持续了十来分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整个瓦弄镇的敌军武装都藏了起来,不要说迫击炮不再射击了,就连他们的狙击手也不再还击了。尽管狙击手们大致知道哪座建筑后面可能藏着人,但在不清楚目标具体位置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在无法确认战果的情况下,白白的浪费子弹。 阵地上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电话又是瓦弄武装打来的。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瓦弄武装要投降了! 为了表达他们的诚意,瓦弄武装不但要投降,还愿意将二高里的二号目标主动交出来!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二号目标居然没被红箭炸死,居然还顽强的活着! 原来当晚二号目标高参谋为了让自己的哥嫂和母亲往得方便一点,自己搬到了一楼的卧室居住。也许是做贼心虚,这个高参谋自叛逃出境以来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等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撞门闯进来了。 出于军人的本能,本来就睡得不实的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他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为什么来抓他,但他赶紧翻窗逃到了外面,然后就近隐藏了起来。 实际上哪怕他当时逃到了别墅外面,他却仍旧没敢四处乱跑,因为他也判断不出来抓他的人到底是谁。其实以他的头脑,他很清楚无论是我国政府、还是邻国政府,还是瓦弄武装都有可能是抓他的人。 他也很清楚,他们兄弟只相当于瓦弄武装“千斤市马骨”的那副马骨头。一旦瓦弄武装变了主意,或者和政府达成了交易,他们兄弟绝对会被随时出卖的。所以在第一时间,他在不知道大半夜的来抓自己的人到底是谁的情况下,并未贸然采取行动。 等到最后,他隐约听到追兵到一楼自己卧室的人说的是中文,这才判断出来抓自己的应该是我国政府和邻国政府军的人。直到此时,他才一路狂奔跑去瓦弄镇口求救,同时想让镇口的卡子拦下抓捕他哥嫂和母亲一家。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动作已经明显慢了半拍。 等他连比划带说,大致表明是什么情况,镇子里的瓦弄守军也开始戒备起来的时候,种纬他们两辆已经冲了出来。把守镇口哨卡的士兵人数不足,和他又语言不通,因此自始至终根本就是晕头转向的,又哪里谈得上配合? 结果,哨卡的士兵被种纬他们的一顿火力急袭打得打不起头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两辆吉普车已经冲出瓦弄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临近卡口的一队瓦弄士兵这才直到增援。指挥官看到高参谋这个外来人在那“乱指挥”,还造成了己方人员伤亡,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碍于他又是毒王罗坤兴的客人,便吩咐两名士兵把他拽到旁边一栋房子后面去了。 不经意的这个举动,算是让高参谋侥幸逃过了那枚覆盖哨卡的红箭的攻击。只不过,虽然高参谋侥幸活了下来,但他也被爆炸的冲击波给伤到了。被炸毁的房子,直接砸伤了他的头,还把他的一条手臂给压断了。 现在,这位当初的高参谋头上裹着绷带,左手臂上也打着夹板,垂头丧气地被两名瓦弄武装的士兵给押了过来。 看到两名瓦弄武装的士兵押着高参谋快走到土丘下面了,号李武伟便命令老黎带着他的助手和两名会当地语言的两名战士下了山,把高参谋给押了上来,把那两名士兵给打发了回去。 之所以不让这两名瓦弄士兵上到山上来,那也是因为号和号不打算暴露雷霆行动队的身份。虽然之前的战斗中种纬他们可能会有点露了行迹。但对方毕竟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光凭猜测显然是没用的。 瓦弄武装真的要投降了么?如今还把二号目标也交出来了,应该是放弃抵抗了吧?那么,这场战斗应该结束了吧? 不是的!当初老黎向罗坤兴拽出的三个要求中,二号目标只是其中的一个要求而已。要求罗坤兴交出一些犯了罪的大毒贩,并且瓦弄全体解除武装的要求还没实现,这哪算什么投降? 实际上,交出二号目标顶多算是毒王罗坤兴的友好表示而已,实际上他的目的不过是想来个缓兵之计的。此时的罗坤兴已经向另外两个武装发出了求助信号,那两个武装已经派出了足够的后力赶来增援了。罗坤兴打得如意算盘是想通过交出二号人物来拖延一下时间,再通过和这些不速之客的谈判再拖一季,等增援的援兵到了,他就可以把这伙捋他虎须的人给废了。 只可惜,罗坤兴的这些算计早就在老黎和号李武伟的计划当中了。 这边刚把二号目标押回山上,老黎的电话就又打回了瓦弄镇里。要求只有两个:三分钟内,交出毒贩,投降! 当然,既然定下了三分钟的时限,老黎也给超过这个时间的行为定下了一个后果:一旦三分钟时限一到,就将炸毁瓦弄的水塔! “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土山上,二号目标高参谋失魂落魄地来到土山背面,见到了虽然有人看押,却没被捆绑的母亲、嫂子和小侄子。他一下子跪在老人的面前,泪流满面。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个样过来,一家几口人禁不住抱头痛哭。只有那个被手铐铐住,动弹不得的一号目标,眼光茫然的呆坐在地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痛哭一阵过后,高参谋眼光无神的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哥哥身上,望着自己的哥哥说道:“现在满意了?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是这个结果!” 眼光呆滞的一号目标抬起头来,看了看被自己害成这样的弟弟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逼你的。就算受我牵连,也不至于……一步走出去,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回头?呵呵……”高参谋冷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四周围着他们一家人的战士们。那目光尤其落在了种纬等几个,他比较熟悉的战士身上好长一会儿。最后才幽幽说道:“对不起!我鬼迷心窍。”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冷冷看着他的种纬等人的反应,猛一转身,一低头就朝身边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头狠狠地撞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玩命反击 “喀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二号目标高参谋的头顶重重的撞在了石头上,颅骨都塌陷了进去,当即身亡。 “儿啊!”那名老太太痛哭失声,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抱着自己儿子的尸身痛哭不止。而好的儿媳却只能紧紧地抱着惊恐万状的儿子,娘们哭成了一团。 战士们也没想到高参谋会忽然采取这种激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也是战士们不是专业的警察,看到高参谋手臂骨折,也就没用常规的手段约束他的结果。 看到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一家人的面前,一号目标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也低声的抽泣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忽然放下自己已死儿子的尸体,从地上拣起了一根粗粗的藤条,没头没脑地对自己的大儿子就抽了起来。 好大儿子蜷缩在地上没有躲闪,其实他就是想躲也没法躲,他被手铐铐在了一棵小树上,又哪里躲得开?因此他一边被打得嗷嗷叫,一边嘴里真说对不起。 直到此时,战士们才弄明白,一号目标是早就被瓦弄毒贩们的银弹战术俘虏的,是藏在我方最深的卧底之一。这次马关村行动开始后,一号目标得到了罗坤兴的要求,这才不得已和自己正在执行任务的弟弟联系上。然后把自己已经叛变的事情和盘托出,用“不配合全家就得死”的说法拉上自己的弟弟高参谋下了水,这才就获知了特警团缉毒小队在马关村的相关布防的情况。如今,由于他一个人的贪婪举动,害得他们一大子家人要家破人亡了。 老太太打儿子,战士们根本没人过去管。在战士们看来,这种人渣打了就打了,只要打不死留口气就行。所以直到号李武伟他们闻声冲过来,看到一号目标实在被下了死手的老太太打得太没人样儿,这才喝令战士们控制住已经陷入疯狂的老太太。 用李武伟的话说:“现在打烂了,回头回国怎么审判他?虽然这小子上的是军事法庭,不会公开审理吧,但也不能太说不过去了,否则部队也不好交差。” 与此同时,三分钟的最后限时还没到,瓦弄战场上就又出现了新变化。 三架直升机轰轰隆隆作响地飞过来,往瓦弄西北方向的那座小山飞了过去——邻国的政府军精税终于到了! 而此时,收到了老黎最后通牒的罗坤兴也陷入疯狂了。虽然瓦弄主出入口已经损失了坦克和装甲车,派出去反攻制高点的人没法从这两条路展开攻势了,但从瓦弄西南部的田野和荒地仍旧可以用步兵对山丘制高点上的雷霆行动队展开反攻。 而这个位置几乎就在山丘的眼皮底下,距离已经小于红箭的最小攻击距离了。总不能让红箭打出一里地之后,再调头回来打这些步兵吧?一是步兵太分散,二是这个时候的还没有这种任意旋转一百八十度调头攻击的本事。瓦弄武装终于寻找到了这么个攻击的绝佳机会。 三架直升机的舱门都大敞着,一飞到靠近西北部小山丘的时候,飞机上的机枪手便操着舱门处的机枪朝山丘上开起火来。打得中打不中不好说,但三架直升飞机距离小山丘拉开一百多米的距离,敞开了朝山丘上的几名守军一顿火力覆盖,就那几名仅存的守军要命也抵挡不住。 很快,山丘上的守军被清除干净了。三架直升机便慢慢地降下速度,其中两架继续在空中警戒着,剩下的一架开始缓缓下降,飞机上的士兵采用索降的方式占领了山丘。 此时,在瓦弄南侧和西南侧的两座小山丘,占据制高点的雷霆行动队突然遭到了三百多名武装分子的火力急袭。这些武装分子从瓦弄镇的民房间和树丛中跑出来,借着民房和树丛发起了突然袭击,然后又一股脑的冲过瓦弄外围的一小片开阔地,朝两座山丘上的守军发动了攻击。 不仅对于雷霆行动队这边的两个山丘是这样,就是正在起先机降的西北侧山丘那边,也是一样出现了近两百人的武装分子,向正在西北角山丘实施机降的政府军展开了凶悍的反击。 这样,这次瓦弄武装对外围三座山丘突然展开了一波空前强大的反击,投入的总兵力至少达到了五百人的规模,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场中等烈度的战争规模了。要知道小小的瓦弄,正规军总共也才九百人左右,这已经超过瓦弄一半的兵力投入了。 此次出发之前,按着沙盘设置火力点的时候倒是想得挺好,只要两个山丘互相进行侧射火力支援,瓦弄镇里的守军是没法对两个山丘上的守军形成太大的威胁的。除非瓦弄守军孤注一掷,真的敢不计伤亡的发动几百人的规模的营连级进攻。可当时大家想,瓦弄统共才九百还算正规的军人。罗坤兴得多疯狂,一次就敢拿出三分之一的力量,也就是三百人的规模来进攻这两个制高点?那得多大魄力? 可谁能想到,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抓住一二号目标之后立即就走,当然很难遇到瓦弄大军围攻的情形。哪怕对瓦弄围而不打,然后寻机对罗坤兴进攻斩首,也遇不上这种遭到围攻的情形。可现在随着战役目的的变化,这种令人郁闷的情形居然就出现了。 在半山腰的战士们,由于设在半山腰上的掩体地形的关系,掩体里一次投入的兵力最多才四十五十人。射界也是山下距离山脚下一百米以外,这就是常说的灯下黑了。毕竟这两个小山丘都不是悬崖,战士们的子弹并不可能直接打到坡底下。这样,就给了进攻的瓦弄武装以机会。 不仅如此,瓦弄武装的士兵们也不蠢,他们也已经发现了山丘上的那种极厉害的重武器的射程问题。那家伙虽然威力极大,精度也很准,但当进攻的部队攻到它眼皮跟前的时候,守军显然没法把那个武器贴着山坡的树丛和草丛打下来。有了这个发现,瓦弄军队显得更加的有恃死恐了起来,他们冒着半山腰的打击火力,对这两个制高点展开了亡命的争夺。 麻烦了,仗打到这个份上,精通特种作战的战士们居然像普通步兵一样打起阵地战了。这倒不是说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打不了这样的仗,而是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让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来干,根本发挥不出战士们的特战和优势。 可是这个时候又怎么办?再难也只能顶下去了。而且此时已经传来了消息,政府军设伏的部队已经发现了那两路增援瓦弄的援军,围点打援的战术马上就要开始实施了。政府军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要求瓦弄这边一定要拖住,不然瓦弄武装的这些人冲出去,就有可能对打援的政府军形成前后夹击这势。那样崩溃的就将是政府军,而不会是这些贩毒武装了。 怎么办?如果这个时候还在半山腰死守的话,孤注一掷的瓦弄武装真要不计伤亡的进攻,即便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能够守住两座山丘,也将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现在唯一可以解决的,就是派出轮换兵力,在山丘两侧设置火力点,与半山腰的火力点形成交插火力,弥补射界局限的问题。只是这些临时火力点都没有现成的掩体和工事,只能借助山脚下地形地物作为掩体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犹豫了。种纬领受了号的命令,带领着自己的三班战友们从最南侧山丘的左翼下来,直接往两座山丘之间的山鞍部运动了过去。这两座山丘本来距离就的不远,彼此之间的火力支援都很方便。自己现在在南侧山丘的左麓,而西南部山丘的右麓也有战士在往下运动。这样,两座山丘的山根射界死角就可以弥补了。 可是,就在种纬他们一行人从山丘上往下运动的时候,漫山遮野弥漫过来的瓦弄士兵已经开始往两座山丘的山鞍部位冲了。照他们冲的这个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雷霆行动队的人全都困在两座山丘上。 种纬顾不上多想,马上领着战友们就地卧倒,借着向上的山势开始向猛扑过来的瓦弄军士兵开枪射击。可这些瓦弄士兵的做派也让种纬等人大吃一惊,这些人根本就是不惧伤亡似的,哪怕被种纬他们以上压下的火力扫倒了一片,但仍旧坚持着往两座山丘的山鞍部冲。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要包围雷霆行动队的人呐!看来这个罗坤兴还是蛮有两下子的,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雷霆行动队的人手少来了。这是故意想用这种办法来个一力降十会,要夺回瓦弄外围的这三处制高点呢! 其实也不怪罗坤兴拼命!现在他的瓦弄可是全面告急的,外围的这三个山丘拿下两个他就能撑下去。如果一个都拿不下来的话,谁知道他能不能撑到援兵到来?而且老黎给下达的那个最后通牒更是让他和他的手下惊惧。如果这些人真的炸毁瓦弄的水塔的话,那瓦弄就算打赢了这一战,在短时间内也是没法恢复实力的。 第四十五章沉重打击 水塔,对于这样一个居住在亚热带丛林地带的村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干净的饮用水,意味着可以降低其他地区村落常见的热带传染病的患病风险。一旦水塔被炸毁,这几千瓦弄居民还怎么可能继续聚居在这里?不说别的,就是夏天到来时候的传染病,就可以迅速造成百分之十以上的死亡率的。 再者,政府军和瓦弄武装打了多少年了,双方之间的仇恨几乎已经绵延了两三代人了。双方都对对方彼此的路数清楚得很,都知道自己一方一旦失败,那将意味着什么。正因为这些,由不得瓦弄武装的士兵们不疯狂。 种纬和全班战士们手里的九五式立刻响成了一片,密集得都连成了一片。他一边指挥着三班的战士们借助地形优势大量杀伤着冲过来的瓦弄士兵,一边紧张的和山头上的号联络着:“号,号,用红箭侧射两个山丘的山鞍部,人太多了,我们打不过来……什么?不要紧……准备好以后告诉我们,照着人多的地方打!先压制住他们!” 没办法,冲过来的瓦弄士兵太多了,一下子涌过来的人数足有近百名。如果是近百个靶子,那战士们打起来还要打上一会儿呢?更何况这是近百个有实战经验的士兵!他们经常借着地形地物的优势隐蔽着,只要种纬他们的战术动作销有失误,相信那些借着混乱不知道藏在哪的瓦弄士兵,绝对会给种纬他们造成严重的杀伤的。 种纬可没打算在这个连工事都没有的土坡上苦战。自家事自家知,几个老兵还差不多能撑住,可像周绍文这种心理素质差的,根本顶不住多长时间就得崩溃。 种纬可不想让三班的战士在这儿出问题,他还想着把三班剩下的人都带回去呢!而且既然有红箭这种大杀器,干嘛不用?就算这次回去有直升飞机,可那些背过来又背回去的,也实在是太麻烦了。 根据种纬的建议,红箭各调了一具发射架,斜斜的瞄向了对面山丘的底部——这已经是红箭能够发射的最短距离了。能够击穿重型坦克的打步兵群,估计国内那些研究红箭的老夫子知道后,恐怕要跳着脚的骂雷霆行动队的这帮小子是败家子了。 “扔,扔完了赶紧往后撤!红箭就要来啦!”听到号那传来的命令,种纬用喊差了音的声音赶紧催促战士们扔上最后一轮,然后连滚带爬的往山丘后面绕。天呐!那可是红箭!近距离就是被冲击波震一下,差不多都会吐血的。 “啾——” 种纬他们扔完了,带着大伙儿刚刚转过山腰,两枚红箭就像两柄交插的长刀,给两边的山丘的山脚部位各自狠狠地来了一刀! “轰!”“轰!” 种纬一听见背后红箭发射时的啸叫声,立刻就喊了一声卧倒,然后一头就栽倒在了草丛里。他们刚趴下,红箭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炸响了。 山摇地动! 这些日子,种纬他们已经不是一次被爆炸的巨响震得耳朵失聪了,而这次是他们这些日子里被震得最狠的一次。如果不是由山体挡着,就凭他们距离红箭的爆心都不超过二十米的距离,三班就得全报销了。 可就是有土山的山体档着又怎么样?种纬等人仍旧被这巨大的爆炸所激发出的冲击波震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闷,双耳失聪。两声爆炸过后,红箭爆炸掀起的土块儿石片像下雨一样地往下落,砸得种纬和他的战友们无处躲也无处藏。 这倒不是说种纬他们不想躲,那些从天下落下来的土块和石子石片打得大伙身上,就像挨了无数记重拳和重腿似的,让人很不舒服。可不舒服又能怎么办?种纬等人被从山体那面传过来的冲击震得晕头转向,连行动都困难了,更何况移动躲闪的动作这种难度更大的动作了。除了靠身上的防弹衣和头盔硬扛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过了有差不多二十秒,种纬等人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一点。于是种纬强撑着爬起身来,抖落身上的灰土,把身边的战士们拉起来,拍拍他们示意跟他返回战斗位置。这个时候说话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种纬等人的耳朵早就被震得失聪了。 等种纬他们转到刚才的位置以后才发现,刚才他们埋伏的阵地的右侧大约十几米远的山脚下多了一个巨大的弹坑,那是红箭在山体上狠狠地掏出的大洞。对面的山脚下也是一个类似的大洞,而以这两个大洞为圆心的两个扇形面积内,已经看不到几个能站着的活人了。只有个别运气好一点的瓦弄士兵,此时正在晃晃悠悠不知方向的蹒跚着,显然这些人也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连枪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种纬和战友们端起九五,没用多大功夫就把山鞍部的几个残兵给报销了。虽然打这些眼下都不会反抗的像木头人似的士兵有点残忍,但总好过呆会儿他们恢复过来,再朝自己开枪的好。 收拾完这几个残兵,种纬又用手势跟大家交流了一番,让大家小心那些侥幸被埋在土层下面的幸存者。万一这些人恢复过来朝他们来上一梭子,那可就不妙了。 可能是红箭的威力吓坏了那些进攻的瓦弄士兵,好长一段时间这些瓦弄士兵都没有发起新的攻势。就在战士们觉得瓦弄的这波进攻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号李武伟带着几个人直接从土山上下来了。 看到种纬他们几个人卧倒在这里持枪警戒着,号李武伟立时松了口气。过来就质问种纬为什么不回答他刚才呼叫,种纬的听力到这个时候才略略恢复了一点。赶忙跟号解释自己这几个人,都被刚才的号震懵了,现在耳朵都还没完全恢复。 听到这个解释,号李武伟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告诉种纬他们刚刚收到已经占领瓦弄西北角山丘的邻国国防军的观察哨通报:在雷霆行动队占领的这两座土山的靠近瓦弄镇方向的山脚下,聚集着很多瓦弄武装的士兵。显然这些人是被刚才的两枚红箭给吓住了,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在那个位置上。而在山头阵地上的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也打击不到那个死角里,哪怕扔几颗也还没到达那个位置就爆炸了。 李武伟过来通知,就是告诉种纬他们不要掉以轻心。否则如果对方发动进攻的话,只用几十秒这伙人就可以冲到种纬等人面前。对李武伟的亲自通知,种纬当然很重视,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直到李武伟带人走了之后,种纬才反应过来,原来号是没能呼叫上他,以为种纬他们出了事,这才带着人过来的补防的。 阵地上消停了没有三分钟,瓦弄镇方向又传来了动静。而借着这个功夫,种纬他们已经每人挖好了一个单兵掩体,这样只要不被红箭那种大家伙直接轰上,他们这些人的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很快,山头的火力点又打响了。此时的种纬耳音已经恢复了部分,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耳机里的声音,知道瓦弄又组织了三百来人冲出了镇子。又是三百来人,小小的瓦弄总共才多少人?罗坤兴疯了吗? 不过,这不是该种纬操心的,他只能按照号的命令,带人继续守在这个位置上,等着迎接又一轮瓦弄士兵的冲击。在他看来,有红箭这个大杀器,瓦弄武装派出多少人来都是白搭。进攻的队形太过密集了肯定会被杀伤大半,队形太过稀疏了种纬他们就可以轻松解决他们。 不过此时,山头上的两处红箭阵地的观察哨也发话了。这两处山丘都是沙土质的,不是很结实。红箭倒是没问题,量足得很。可是他们担心这两外山丘挨多了红箭会滑坡垮下来,那样在半山腰阵地里的战士们就不妙了。所以他们建议,干脆调邻国国防军的那几架直升机过来,用机枪手在空中对瓦弄镇里的武装来几下子。 这个求助的消息通过老黎发了过去,邻国国防军那边很快就反馈了消息:没问题! 与此同时,一枚红箭又被发射了出去。不过这回它可不是奔着步兵去的,毕竟步兵的价值实在是低了点,这回它的目标是瓦弄镇的命根子——水塔! 轰然一声巨响之中,瓦弄镇中圪立的那个砖石结构的水塔直接就被削掉了半边,剩下的半边勉强在风中立了十几秒钟于也垮了下去。 水塔,是瓦弄的半条命。看到它倒了下去,瓦弄的士兵们眼睛都红了,往两座山丘冲击的队列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有些要拼着性命复仇似的猛冲了一阵。 可是,这些士兵们的勇猛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消失了。两架邻国国防军的运输直升机从两座山丘之间高高的飞过,四挺从舱门处伸出的轻机枪把从瓦弄冲出来的士兵们给狠狠地洗了一遍。 尽管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空地配合还嫌生疏,尽管为了防备地面上的火力反击运输直升机飞得也挺高,但这种类型的火力打击显然不是只剩下步兵能够对抗的瓦弄武装能够对付得了的。 第四十六章斩首成功 等两架运输机围着两座山丘转了两圈,实施了两轮火力打击后,瓦弄武装的士兵们终于撑不住了,这些士兵们再也没了血勇之气,也不管倒在地上受伤的同伴儿,纷纷掉转头乱轰轰的逃回瓦弄去。 国防军的两架运输机似乎终于找到了点存在感,哪怕瓦弄武装退回了镇里也依然恶狠狠的跟了上去,照着民房林立的瓦弄街道上的溃兵就是一顿猛轰。密集的火力打得瓦弄街道上的树木树叶乱飞,凌乱一片。 “这帮家伙,这是有多大的仇啊!”看到国防军这种私毫不顾忌平民的行为,号和号禁不住感叹了一声。 “受了他们多年的气了,也是出了口恶气啊!”老黎虽然不太赞成士兵这样的做法,但他还是替直升机上的几名机枪手开脱道,哪怕号他们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而已。 “黄烟!黄烟!”忽然间,两架运输直升机飞过的瓦弄镇后,老黎发现某栋别墅的后面飘起了一股明显的黄烟,在上午的阳光照射下看得很清楚。 “黄烟怎么了?什么东西着了呗!”号李武伟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道。 “那栋房子里是罗坤兴,快,斩首斩首!”老黎顾不上说别的,一个劲儿的催促李武伟他们要对那栋冒黄烟的房子实施斩首战术。 “怎么回事?你在瓦弄还有人?”号韩学强吃惊地问老黎道。 “有,这是我最后一张牌了,不到最后不用的!快,那儿放了黄烟,那就证明罗坤兴一定在那栋房子里……”老黎焦急的冲着李武伟和韩学强两人要求着。 斩首罗坤兴是这次瓦弄之行排在第二位的大任务,之前李武伟他们还发愁这项任务根本无法完成,现在看来老黎根本就是预先打好了埋伏的。现在既然得到了罗坤兴的准确位置,李武伟顾不上问老黎其他详细的信息,赶紧命令红箭寻找目标,准备发射。 红箭的响应很快,但也依然需要调整时间。这种需要人工进行手动控制的,对发射的要求确实不高,但从操作手目视寻找到目标,并且确认目标方位之后,才会有机会发射。这个过程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有二十多秒的样子。 二十多秒,能发生很多事了。 就在号向红箭发布命令的同时,有一伙人簇拥着一个人,极为狼狈地从那套别墅里冲了出来。拖在后面的两个人,刚冲到别墅外面,就被从别墅里面射出的子弹打倒在地上了。可即便如此,被保护着冲出别墅的那个看起来挺重要人物却顾不上停步,而是继续由后面保护着他狼狈逃走,而保护他的人则边跑边回手朝别墅里面开枪还击。 “是我的卧底,开枪帮他们一下!”老黎一直端着望远镜看着那栋别墅,他很快就认出了逃出别墅的那几个人的身份。 “狙击手!注意那栋房子后面冒黄烟的别墅,封死它的正门,后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放出来,自由射击!”刚发布完命令红箭发射的命令,号还在赶在红箭发射之前的这个空档让狙击手发发挥作用。 “明白!”众狙击手接到命令后,迅速应答并且行动。就在有人要从那套别墅正门往外冲时,山丘上河营狙击手都开火了。刚从别墅里冲出来的几个人猝不及防,先冲出来的几个都像木桩子一样先被打倒在地了。 那套别墅里后面正要往外冲的几个人见同伙被打倒在地,便再也不敢轻易往外冲,别墅的大门一下子被关了起来。借着这个机会,先前逃出别墅的几个人趁机躲到了临近的一栋别墅的墙后,却没跑远。 “红箭就位,请求发射!”耳机里传来红箭小队指挥官的声音。 “发射吗?”看着刚部出来的几个人根本还没远离那栋目标别墅,号李武伟自然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发射时间。 “等等!还没到时候!得让他们跑远点……“老黎焦急的等待着,谁料那几个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用自己手中的突击步枪,试图将别墅里的人封死在那栋别墅里。 “赶紧跑啊!”老黎看着那几个人还在和别墅里的人隔墙交火,禁不住暗自着急。而就仅仅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几个人从那栋别墅的后门跑了出去,然后绕到了那栋黄烟笼罩的别墅后面,试图给刚刚最先冲出来的几个人来点厉害的。 “狙击手,给那几个刚跑出别墅的人附近打几枪,惊走他们!”看两边马上就要僵持了起来,号李武伟马上就想出了这么个意思。 山丘上的狙击手们全开火了,高速飞行的弹丸落到了那些人周围的墙上和地面上,溅起的沙石和尘土把那几个人吓得不轻。这几个人当然顾不上分辨这些子弹是从哪打来的,他们只知道再不跑也许就没命了。于是,这些人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后面,总算远离了那栋即将成为红箭目标的别墅。 “红箭,发射!”号李武伟见状,立刻下达了命令! “啾——”红箭就如同一头桀骜的雄鹰,发出一声厉唳就冲向了瓦弄。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枚闪着桔黄尾焰的大号萝卜似的直直的扑向那栋别墅,一头就找进了那栋别墅里边…… 轰的一声巨响,那栋别墅随着这声巨响被扯得七零八落。别墅内的家具和人体残肢都被从别墅里面抛飞了出来,整栋别墅都被包围在了一片烟尘和硝烟之中。就连刚才从那栋别墅里绕到别墅后面的,也被炸飞的别墅墙体和家具杂物扫倒了,眼看着他们几个倒在地上,也是生死不知。 “打中了,要不要补一发?”号看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别墅,问身边的老黎道。 “先……先不用了吧!”老黎观察了一会儿,还是否定了再发射红箭的建议:“那栋别墅都被炸成那样了,除非别墅里的人都藏在几米深的地下,否则绝不可能活下来,再看看……” 过了一小会儿,方才的那几名从别墅里逃出来的几人从他们藏身的别墅后冒出了头来,远远地往这边的山丘方向张望了一下,很快又缩回了头去。又过了一会儿,这几个人用一根棍子挑了块白布出来,遥遥地向这个方向连续挥动着。 “白旗?投降了?”山上的战士们远远的望见数百米外的那抹白色,都禁不住讶异了起来。 “不要开枪!千万不要开枪!”老黎见状赶紧对李武伟等人说道,李武伟马上通过通信系统把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 那几个藏身在别墅后边的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观察了一阵,在发觉山丘方向确实对他们没有恶意之后,便提枪往已经被炸毁的那栋别墅方向凑了过去。功夫不大,几个士兵就从那栋别墅里拖出了几具尸体来。接着,一个人朝着山丘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形手势。 “!搞定了,罗坤兴被斩首了!”看到那个人的手势,老黎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原来,这个人就是老黎安排在瓦弄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卧底。他是罗坤兴手下最重要,实力最强的一个营的营长的亲戚,跟着那个营长已经混了十来年了。 而那个营长,也早已经厌倦了罗坤兴和他那几个儿子越来越嚣张的行事方式,早就不想干了。这次就是借着瓦弄大乱的机会,他成功的策反了那个营长,向政府军投降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到让人无法想象,瓦弄武装没用多长时间就挑出了白旗,全部投降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运输机又运来了大约一个连的精锐国防军,把控制了那两个山丘的雷霆行动队的队员们撤了下来。随后,战士们便登上了这几架完成了运兵任务的运输机,踏上了归途。 当运输机飞过一大片种植着罂粟的田野的时候,飞机上的战士们都被下面的场景给骇住了。漫山遍野都是盛花期的罂粟花,看上去姹紫嫣红,分外美丽。只是在这美丽的外衣下,却是迷惑人心的恶魔在作祟。一队队已经取得了胜利的政府军士兵,正用焚烧着这一片片邪异的美丽之花,整片田野都透露着一丝诡异悲凉。 老黎作为邻国政府的代表,一直跟着雷霆行动队的全体队员们,在经过一次转机后,一直把战士们送回了国内。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雷霆行动队出征,无一人阵亡。只有三人受了些并不严重的伤,皮里肉外,也都不至于致残——这次任务极为成功! 而在飞机上,老黎也把后续的情况告诉了雷霆行动队的战士们。另两支伏击颂猜贩毒武装的国防军大获全胜,虽然没有全歼那两支救援瓦弄的武装,但也把那支人马打得伤亡惨重,元气大伤。颂猜的这个春节,肯定是要过不痛快了。 确实,颂猜在金三角称王称霸的日子真的没多长了。 瓦弄之战让邻国国防军士气大振,颂猜武装纸老虎的原型一下子现了出来。由于隶属于颂猜武装的几支武装都受到了巨大的损失,政府军在其后的几次小规模冲突都占到了上风。 第四十七章去战友家 瓦弄之战后,政府军抓住了贩毒武装的死穴,屡战屡胜,一扫前耻。而颂猜武装则是离心离得,勾心斗角,再也无法对政府军形成优势。 最强盛时曾掌握两万武装,甚至能影响周边几国政府高层人事更迭的大毒王颂猜,迅速的跌下了神坛。他手下的那些惯于看风色,首鼠两端的武装头目开始趁机两边下注,一边和风头正盛的政府军眉来眼去,一边乘机开始大抢地盘,排斥异己,做起了颂猜下台后各武装重新分配利益的美梦。 只不过,大毒王颂猜又岂是易与之辈? 在政府军进行了数月的对峙和交战之后,大毒王颂猜似乎过腻了背叛和蛊惑的日子。他在手中尚掌握过万军队,还有一定实力的情况下,突然宣布向政府军投降,跑到邻国首都当了一位富家翁,结束了一代毒王的武装贩毒生涯。其手中掌握的金三角的贩毒武装被政府军陆续收编,先后解除了武装。 随后,消除了最大威胁的政府军终于腾出了手来,开始对金三角的那些大小武装施压。在没了大毒王颂猜这棵大树,那些中小毒枭们终于明白如今的金三角已经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了,陆续死走逃亡,或像颂猜一样向政府投降。 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武装割据后,金三角终于翻开了新的篇章。 而在中国国内,大毒王罗坤兴的儿子罗自祥也在春节前被判处了死刑,并和他的一众手下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临刑前,罗自祥还有幸看到了邻国专门派人送来的他的父亲罗坤兴和他几个兄弟的尸体照片,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对特警团的战士人来讲,回国,归营,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这场与毒枭间的战斗在不经意中展开,又在平静中落下了帷幕,只是有些战友却再也看不到今年春节的焰火了。 归营后,雷霆行动队完成了它的使命,宣布解散。所有参加这场战斗的战士们都被要求严格保密,这场不能公开的战斗只能被锁进档案里,等着某一天被允许公开的时候才能被世人所知。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特警团的战士们把身上的全部装备都解除,然后上交。随后,在上级特别给予的三天假期里,完成了对这次战役的总结,包括对九五式突击步枪的实战应用评价。 后世有人说九五第一次在实战中开枪杀人是在非洲,维和部队用它击毙了一个持枪的暴徒。可是谁有知道,在九五正式列装香港部队之前,还经历这么一场不能公开的特殊环境下的实战检验。 瓦弄之战结束了,特警团的战士们也即将返回四千多公里外的驻地。不过,种纬和三班的战友们却动起了小心思。 现在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如果现在回驻地的话也就是回去了。可今天的退伍工作已经结束,即便大家赶回去也没法为已经退伍的老兵们送行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去牺牲的战友家里看看。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特警团的战友们心里面就都长了草了。 马关村夜战,特警团牺牲了七名战友,还有数人因伤致残。由于大部分战士都留下来等待瓦弄之战的复仇机会了,也就没能给这些战友们送行。他们的骨灰都是由团里带回去,然后安排后事的。如今瓦弄之战结束,大家都觉得应该去他们的家乡看一看,祭奠一下牺牲的战友们。 可能是由于把特警团的战士们意外牵扯进来,还因为自己内部出了内鬼而让特警团遭受了这么大的牺牲,南疆方面对特警团感觉有些亏欠吧?牺牲和伤残的特警团战士们抚恤和补偿工作,主要都是由南疆方面支付和完成的,先期的抚恤金已经由特警团派军官亲自送到了牺牲战友的家里。 这次特警团出征,种纬等人也得到了一笔慰问金,在回国休养的时候就发了下来。种纬和三班的战友们商量着大家各自量力而行,多少凑一点,然后给张建军和黄海杨两家送去,也算是对一场战友情的念想。 说是量力而行,实际上战友们不管自家的经济条件多差,都把这部分钱掏了出来。像种纬还把自己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一千块钱津贴费也拿了出来,添到了里面。其他战友你几十,他上百也凑了不少钱。 当兵的,穷!一个月几十块钱的津贴费,真的干不了什么。平时手里能存上几十上百的就不简单,很多人实在没钱,还会向自己相熟的老乡借些钱。战友情,尤其是这种在战场上经历过生里死别的战友情,是没法用钱来衡量的。 看到三班这么干,其他有战友牺牲的班也学着这么干了。那些没有战友牺牲的班排,也凑了些钱给有牺牲的班排送了过来,表达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听到了这个事情后,南疆特警团和襄城团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们也凑了笔钱给拿了过来。接着,李武伟和韩学强这两名雷霆行动队的临时主官也送了笔钱过来,并且把这件事给报告了上去。然后,南疆方面的军官和缉毒警察们也送来了一笔抚恤金之外的捐款。 最后,包括牺牲战友和伤残战友都算上,都多少被分到了一些钱。分到黄海杨和张建军两人头上的款项不到两万块钱。 在九十年代,两万块钱已经不算少了。同时代的交通事故,一条人命也就赔个几万块钱。而当时一线城市一套普通住宅的房价,也不过七八万就可以下来了。 拿到了这笔钱,种纬和牛柳就打算两人结伴把这笔钱给黄海杨送去,三班的另外两个兵则负责把张建军的那份给送去。至于那些伤残战友的钱,则只能安排人送回驻地后,再想办法了。 从南疆到特警团驻地城市,有四千多公里的路程。而从南疆到黄海杨的家乡,却只有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因此种纬和牛柳就琢磨着直接请个假,从南疆直接去黄海杨的老家看看。 可是他们向谁请假呢?排长国勇超可没这个批假的权力,李武伟在雷霆行动队的任务结束后,也管不着种纬他们了。怎么办呢?难道要跟着特警团的战友们回到驻地军营以后,再折腾一通吗? 就在这个时候,团长袁以刚来了。袁团长是坐军机飞过来的,他是来接特警团的战士们回家的。 特警团的这六十多个战士已经在南疆呆了近一个月,又连打了两仗。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袁团长自然放心不下手里的这些兵,知道任务圆满结束之后的消息后,就飞了过来。 看到袁团长来了,种纬便向袁团长提出了请假的想法。袁团长自然理解自己的兵的想法,没二话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考虑到种纬和牛柳两人参军四年一次假都没请过,就特批了他们两人十天的假期。这样,种纬和牛柳两人探望过黄海杨的父母后,还能顺道回自己家呆上几天。这对已经四年没回家的两人来说,确实是件很贴心的安排了。 不仅如此,袁团长还帮着联系了南疆方面,给种纬和牛柳两人安排搭上了从南疆飞往东海方向的军机。这样,他们两人至少可以省去在路上奔波的时间。 农历大年三十,种纬和牛柳,以及其他几组去战友家探望的战士一起启程,乘军机飞往沿海地区。 下飞机后又转长途车,经历了差不多一整天的奔波,种纬和牛柳张于在天快黑的时候,赶到了黄海杨的家里。 黄海杨家住在一个小镇子上,从镇子出去往东不到两公里就是大海。黄家现在住的是一栋带小院的小楼,经济状况在镇子上算是比较一般的。 种纬和牛柳赶到的时候,全镇的人家都在忙着过年了。唯一有黄家冷冷清清,一点过年的意思都没有。当种纬敲响院门的时候,过了好一会儿院中才有人过来开门。 院门打开,只见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大嫂,想必这就是黄海杨的姐姐了。 “你们是?”看到门前站着两名军人,开门的大嫂犹疑着问道。 种纬和牛柳赶忙报上身份,开门人大嫂一听他们两人是黄海杨的战友,立刻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来。听到院门处的动静,小楼堂屋也传来了问话声。 “爹,妈,是海扬部队上的战友来啦!”开门的大嫂忙不迭的向屋里喊了一声。 随着她这一声喊,从堂屋里陆续走出了男男女女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他们脸上虽然带着勉强的笑容,却显得很是憔悴。 “伯父伯母好!我们是黄海杨的战友。本来早就该来的,只是因为有任务需要,实在走不了……”种纬和牛柳见状便朝众人敬礼道。 一看种纬和牛柳向他们敬礼,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上前几步拉住种纬和牛柳的手就哭了起来。她这一哭,院中的人们,包括种纬和牛柳在内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两人只能赶忙扶住她,一边流泪一边劝慰道。 哭了好一会儿,还是黄海杨的父亲率先控制住了情绪,把种纬和牛柳让到了堂屋里。 第四十八章海扬女友 堂屋里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中国人家家户户过年都要包的饺子馅和饺子皮之类的东西。显然在种纬他们来的时候,黄海杨的父母一家正在准备年夜饭,只是这个年夜饭显然没什么年味儿。 进到屋里,种纬和牛柳才重新认识了黄海杨的家人。年长的两人是黄海杨的父母,年轻的几人是黄海杨的大姐和三姐一家。他们是担心今年过年黄海杨的父母太孤单,来陪着他们过年的。而黄海杨的二姐因为嫁的远,只在得到黄海杨牺牲的消息后过来了一阵子,现在已经回去了。 坐下来聊了几句,种纬便取出了战友们凑的损款,郑重的把它递到了黄海杨的父母手里:伯父伯母,这是战友们凑的一点钱,就当替海扬孝敬你们二老的,还请您两位收下。之前我们在外执行任务,因为任务需要保密,具体情况我们就不跟您二老汇报了,只是可以告诉您,海扬的仇我们已经给他报了。 一听这话,黄海杨的母亲又哭了起来。黄海杨的父亲还好,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推让了一番,还是把钱收了下来。 最大的一件事办完,种纬和黄海杨的心也就算放下了。接下来,黄海杨的父母和家人邀请种纬和牛柳和黄家人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然后就在黄海杨过年,呆两天再走。 战友和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真的没啥区别,种纬和牛柳又都是没什么讲究的人,而且现在放下钱就走,反倒会伤了老人的心。陪着老人多聊聊天,说说话,兴许还能让老人的心情好一点。因此,种纬两人便留了下来。 吃过年夜饭,一大家子人又聚在一起看春晚。只不过今年的春晚无论演得多好,大家的心情也不在这上面,反倒是聊闲天的时间比看春晚的时间还要长。 聊天的内容自然也都是围绕着种纬他们和黄海杨在军营里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只不过这些本该轻松的话题,往往聊着聊着众人的情绪就会低沉下去。等这阵消沉的情绪过去,众人还会继续这个并不令人愉快的话题接着往下聊。 种纬和牛柳知道,这是两位老人和黄海杨的亲人们希望能从他们两人这儿多了解一点黄海杨的过往,今后再遇上逢年过节,恐怕他们就要靠回忆今天的聊天内容来怀念黄海扬了。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和牛柳都努力回想着兄弟三人在特警团的点点滴滴,尽可能的给黄家人留下一点值得回味的东西。 聊着聊着,种纬忽然想起班长张彪曾经转述过黄海杨临终时说的一句话,他说他对不起那个女孩儿的内容,自然而然的便问起了黄海杨的那个女朋友的事情。 只到种纬提起这个事,黄海杨的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回答,显然被问到了伤心处。黄海杨的母亲则干脆扭过头去掉眼泪,根本就没法回答种纬的问题了。最后,还是黄海杨的三姐回答了种纬的问题。 原来,一个月前黄海杨回来探家,正式和女方订了婚,还热闹了热闹。谁想到前后没几天,黄海杨牺牲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这怎么能让黄家人和未过门的媳妇接受得了。特警团的干部来送黄海杨的烈士证和抚恤金的时候,黄海杨的女朋友还跟着过来接待过一次。后来给黄海杨办丧事的时候,她也过来穿了三天的孝,可以说是做得人至义尽。 不过等丧事办完,女方的家属就把当初订婚的彩礼给退回来了。说毕竟女儿还年轻,又没过门儿,总不能让孩子守望门寡。所以已经帮那女孩儿说了一门亲事,那家人还是那女孩儿和黄海杨的同学,一直都掂记着那女孩儿的,倒是不嫌弃那女孩儿是个望门寡,听说过了年就要准备订婚了。 黄家人知道女方家里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自然也不愿意用一桩不可能实现的婚姻耽误人家女方一辈子,也就收下了退回来的彩礼。只是挺好的媳妇差一步没娶进家门,有点伤心和无奈而已。更何况黄海杨是黄家唯一的男丁,他这一牺牲黄家的根可就断了。 这个年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还是有很多人认同的,黄家人没法不为黄海杨的牺牲和黄家断根这件事为难。黄家人倒是商量着让三个女儿再生一个,生下男丁的话就教给两位老人当孙子养着,好承继黄家的香火。 这个问题种纬和牛柳都帮不上忙,自然也就没法说什么。种纬倒是把张彪转述的黄海杨的遗言说了,不过这句话黄家人已经从之前来的特警团军官那听说了,只是这些日子女方家长不许那个女孩子和黄家人接触,所以这句话一直也没传过去。至于女方家长不让他们的女儿和黄家人接触的原因,他们推断可能是近期那女儿就要和别人重新订婚了,女方家不想节外生枝吧?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和牛柳互相对了对眼神,也就放弃了向那个女孩儿转述那句话的念想。既然人家那边有了新的生活,假使黄海杨在天有灵的话,估计也不愿意打搅那个女孩儿的生活吧? 晚上,种纬和牛柳就宿在楼上黄海杨的房间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按照当地的习俗,由于黄家刚办完丧事,他们家的人是不会出来给别人拜年的。其他邻居遇上他们家的人,也不会给他家的人拜年。至于这个风俗是为什么?怎么传下来的?种纬和牛柳两人都不得而知。 他们两个只是习惯了早起,起床后简单活动了一下,就帮着黄家人收拾起院子来了。在他们两人,这也是替黄海杨尽孝的一种方式吧。 收拾完前一晚的垃圾,种纬把垃圾桶提到门外去倒的时候。忽然见不远处慌慌张张的跑来了一个姑娘,个子不高也就勉强一米六左右,一边往前跑还一边朝后面张望,似乎后面脸追她似的。 种纬看到这一幕,本能的提起了警惕,也顺着那姑娘的来路看了过去,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那姑娘远远的跑过来,一眼看到黄家门前的种纬,明显停下了脚步楞了楞。然后才快步跑到种纬跟前道:“同志,你是海扬的战友吗?” “是啊!你是!”种纬一下被问楞了。 “我是海扬的女朋友!”那姑娘急匆匆的答了一句,然后又说道:“我家人正追我,你帮我挡一下。”说完这话,扭头就跑进了黄海杨家。 女朋友?家人正在追?怎么个情况?种纬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看那姑娘的来路上,已经远远的追来了几个人,干脆把院子里的牛柳也喊了出来。两个人装模做样的收拾门口街上的鞭炮屑,边留心着那几个追来的人。 不一会儿,那伙人追到了近前。看到黄家门口有两个一身军装的士兵在收拾大街上的垃圾,那几个人也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他们彼此用目光交流了一下,才有一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过来说话。 “哎,看见我妹子……看见一女的跑进去了么?”那个小伙子问道。 “?我们不姓,你姓么?”种纬一听这家伙说话这意思,气就不打一处来。从他本心里,实际上已经把黄海杨的女朋友当成了自己这边的人。哪怕她并未和黄海杨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他依然对女方家人限制那个姑娘的行为有些不满。 “嘿!怎么说话呐?我就问问,我也不认识你们!”一听种纬说话不客气,这个小伙子也有些不满意了。只不过他看了看对他冷眼相对的种纬和牛柳,没敢说什么不客气的话。 刚刚经历了马关村和瓦弄两场战斗的种纬和牛柳两人,哪个人手上都有好几条人命,那种从战场上走下来躺在自然而然所带着的杀气,让对面的这个小伙子浑身不舒服。 “得,你们没看见拉倒,我进去看看!”说着话,这个小伙子就想往黄家闯。 “站住!”种纬和牛柳两人一左一右就堵在了黄家门口,种纬伸手想强闯的这小子道:“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让你进去?大年初一大早起的,你是来拜年的还是来抢劫的?懂不懂点理数?非请莫入懂不懂?” “嘿!俩傻大兵嘿!我来找我妹子,你们俩算哪棵葱?让开!”这小伙子虽然心里有点怕,但仗着身后人多,几个人一块往前挤,想闯进黄家的院子里去。 “你们给我放尊重点!知道这是谁家吗?这是烈士黄海杨家!黄海杨烈士刚走,你们就打到门上来了吗?你们这是对烈士的污辱,小心我们对你们不客气!”种纬和牛柳一声吼,联手把黄家的门线封得死死的。 一看闯不进去,和这小伙子同来的几个人撸胳膊卷袖子就准备动手。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人说话了:“别动手,人是在我家,可不能让你们领走!”说话的是黄海杨的父亲。 “嘿!这大过年的啊!净碰上不讲理的了!进个门进不去,想把自己家人给领走都不行吗?这也太不讲理了吧?”追来的小伙了当时就急眼了,在门口想往里冲却又有些不敢。 “要讲理啊?这事儿是得好好讲讲理了!”黄海杨的父亲走到院门口,对着追过来的人说道:“你们这事儿办得太不地道了!” 第四十九章遗腹有子 “怎么不地道了?黄海杨死了,还不许我妹另嫁人家了?这还有理可讲么?那彩礼不都退回来了吗?”女方的家属堵着黄家的门儿,气势嚣张的说道。 “那为啥你妹子怀孕的事儿不告诉我们?这毕竟是我们黄家的根呐!你们还想逼她打孩子打了,你们这干的叫什么事儿?”黄海杨的父亲一语惊人,让在场的人一下了静了下来。种纬和牛柳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也是吃惊不小。 这个胖海儿,居然,居然还在这世上留了个根!可是人家姑娘还没和你结婚,你却走了,这让人家怎么办? 女方家属确实隐瞒了自己家闺女怀孕的事情,他们想让姑娘偷偷的把孩子做了,然后再和别人订婚再嫁出去,根本没想着把这个事儿告诉黄家。不过,那个怀了黄海杨遗腹子的姑娘却不这么想。出于对黄海杨的一片痴情,她并不想嫁给家里给安排的那个对象,她只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自己和黄海杨两人之间的感情一个交待。【本书首发中文网,希望诸位读者支持,老犇致谢】 “怀孕怎么了?怀孕也不是你们家能做主的事儿啊!我妹子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得为她的将来考虑啊!你儿子死了,已经拖累我妹子好多年了。总不能让她生了个孩子,然后还自己带孩子过,那他一辈子不就毁了么?”那女子的哥哥虽然被揭了底,但仍然强夺理道。只不过这阵他的底气已经不足了,声音也小了下来。 其实要说他说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一个女人自己生下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孩子,自己还和那个已死的人没有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不管怎么说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事情。不光自己将来生活艰难,将来再想嫁人的难度也大了。这个年月,有谁愿意接受这么个未婚先孕,女人还为死去的男人生下了孩子的人呐? 知道情况的人,会说这个女人痴情,是个好女人,生下的孩子也是烈士的遗腹子,值得尊敬。不知道情况的人,只会说这个女人太不自爱,生下一个没父亲的孩子,对她自己和孩子都不负责。 “她不想打胎,她想把孩子生下来。既然她这样想,怀的又是我们黄家的根,我们就把她当媳妇养,生下孩子也是我们家的人。”黄海杨的父亲一看对方的底气有些不足了,当时气也壮了起来,大声和对方说道。 其实对方并不是真的底气不足,而是担心自家女儿怀孕的事情闹出去,闹得尽人皆知的时候就嫁不出去了。他们这回给这女子找的那家人,还是镇上某领导的公子呢。多少年以来就喜欢自家女儿,要不是因为这女子和黄海杨铁了心的想在一起,他们家早就想让她和黄海杨分手呢。 黄海杨牺牲之后,他们家好不容易才找关系又帮着自家女儿把这门亲事给续上。谁知道自家女儿还不珍惜,居然打算为黄海杨守孝三年。没办法,他们家为了自己女儿的未来,直接把她锁在了家里,不让她出来到黄海杨家来。 谁料就在前几天,居然查出自家女儿已经怀孕,怀的还是黄海杨那个死人的种。他们一听这事儿,就想强逼着那女子把孩子做掉。不然的话,不但这门新定下的亲事毁了,他家的女子的名声也就跟着完了。 “我告诉你老黄,咱们本来还算个亲家的。你儿子没了,还是为国家牺牲的,我们也就认了这个亏了。可是这孩子要是生下来,我孩子怎么办?你总不能毁了她一辈子啊!”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匆匆的赶了过来,怒气冲冲的跟黄海杨的父亲闹了起来。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得我闺女不得不生,把我闺女的这门亲事给闹黄喽,是不是?老黄啊老黄,你够毒的啊!我闺女弄了个望门寡就够倒霉的了,你还要毁了她一辈子啊!就是黄海杨那孩子在天有灵,他愿意这么干吗?从后赶来的这个老人的话语中,种纬和牛柳这才弄明白他是那个女子的父亲。 听到对方的父亲这样说,黄海杨的父亲也禁不住有些脸红气馁。确实,他还真的打算把事情闹大,然后弄得尽人皆知,让这女子再也嫁不出去,然后为黄家把孩子生下来。可这么干了黄家倒是留下了一条根,可人家这女子怎么办呢?这不是毁了人家一辈子么? “进去,把人抢出来!”女子一家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既然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当然也就没法善了了,他们打算直接动人了。 “不行!不许抢人!”种纬和牛柳见状,立刻拦在了门前。尽管现在事情弄得挺乱,种纬和牛柳两人也有点理不清里面的这些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最基本的判断。如果那女子被这家人弄走,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出于最朴素的战友情,他们真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至于那个女子所谓的名声,事情闹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名声可以谈了?再说,那女子最起码现在不想打胎啊?既然人家不想,谁能强迫她?谁敢!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有你们两个什么事?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管不着!”对方一家人看着堵在门口的种纬和牛柳,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黄海杨牺牲的消息全镇的人都知道,也都知道黄海杨是特警团的兵,是个为国牺牲的烈士。之前黄海杨回来探亲的时候,在镇上可是露过一手的。黄海杨当兵之前那怂样谁都见过,可一个来月前的那个黄海杨的身手,那真不是几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眼前这两个兵一看就是黄海杨的战友,一看那样子他们就不好惹,真要往里冲他们还真没这个胆气。所以这群人别看在门口炸乎得凶,却都没敢往里硬闯。 “我们是黄海杨部队上的战友,一起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种纬当然觉得自己管得着,他当即提起了气,毫不客气的对对方说道:“我告诉你们说,黄海杨和那姑娘虽然没有完婚,但这是已经是事实婚姻了。既然是事实婚姻,那这就算是军婚!军婚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破军婚可是重罪,你们想清楚了!” 种纬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或者说是借口,把对方的气焰给压了下去。【本书首发中文网,希望诸位读者支持,老犇致谢】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破坏军婚的帽子一扣下去,再加上国家法律保护的话说出去,还真把对方的家属都给吓住了,再没人敢真动手了。其实,黄海杨这个事儿到底算不算军婚,对方家人的行为算不算破坏军婚,种纬还真闹不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先把局势稳定住。 “另外,那姑娘肚里的孩子就是烈士的遗腹子,除当事人之外,其他人无权决定是否要流产!否则,那就是犯罪!”种纬还不放心,狠狠的又补上了一句。 “哎呀!老黄呐,你这是把我闺女往死路上逼啊!你儿子没了,你这是也不让我闺女落了好啊?你说说,我闺女这算啥?也没结婚就有了孩子了,回头还不让把孩子做了。那她以后算个啥?难不成就守一辈子活寡?”看到来硬的不行,对方女子的父亲又开始唱起了悲情戏。 不过对方一这样,不管是种纬牛柳,还是黄海杨的父亲和女婿,都不好说话了。现实的情况确实是这样,双方的婚约已经解除,彼此已经没有关系了。那女子要是真的把孩子生下来,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连个名份都没有!将来她到底算是黄家的媳妇儿?还是算人家的女儿?再想出嫁的话,这种情况谁还会看得上? “没事儿,我认她是我儿媳妇儿,将来我们老两口死了,这个家就是她的!”不知道是被对方逼到了绝路上,还是一时气话,黄海杨的父亲当众做出了这么一番承诺。 “哼!你认?你怎么认?你儿子都没了,你认算数么?你现在说将来如何如何,谁能保将来算数?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算数了,你也做到了。可我闺女这一辈子呢?守一辈子活寡?”虽然黄海杨的父亲让了一步,但对方依然一步不让,直接拿自己闺女的下半生说事。 “你们两家先等等!听我说两句成不成?”看双方始终争执不下,种纬实在没办法只充当看客了。 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可也知道这么继续闹下去没好处。不管怎么解决,两边肯定是都有损失的。所以种纬这一站出来,两边倒都控制住了情绪,听种纬说话。 “你们本来能成亲家的,因为海杨这个意外没成,也是挺遗憾的事情。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吵是没有用的,那样儿解决不了问题。”种纬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道:“这样儿,我先进去问问那姑娘情况,问问她是不是真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是,那你们谁也勉强不了她,这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听种纬这样说,对方的一家人又要闹将起来。他们知道,只要种纬一问,自家姑娘肯定会说愿意把孩子生下来。 “你们先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种纬脸一寒,把对方种纬的话直接给堵了过去。 第五十章高尚选择 看到两边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种纬继续说道:“我会让你们家各出一个代表跟我一块儿进去问,也会跟她说明白生下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对她将来的一生有什么影响。如果她还这样决定,那你们不能拦着她。” “那生下来……”对方的父亲一听种纬这样说,立刻又要插话。 “生下来我们养着,我们家再给她准备一笔嫁妆!”黄海杨的父亲不甘示弱,也要插话。 “等等,那都是后话。”种纬不得已,第二次打断了他们插话的欲望:“如果她打定主意要生,那后面的事情怎么解决,咱们两边就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商量个结果就是。然后我还会把人武部的领导也请来,最后也肯定会给她和那个孩子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也没有再争执下去的必要了。关键是这个事也没法争,两方都有道理却又都没理,而这件事最终的处理结果还得看人家当事人的意见。其他人说什么,都不如人家本人的意思重要。假如在其他人的强迫和影响下,逼当事人拿了主意,将来后悔的人肯定是那个女子。 种纬知道自己和牛柳都年轻,别说婚姻问题了,连女朋友都没处过,又怎么在这方面发表意见?所以他自认肯定没法在这个事上发挥多大的作用,于是便想出了请人武部的人参与的主意来了。 接下来,种纬先把女方家的人都请进了院子里。大冬天的,又是过年期间,把人家全堵在院外面也不太合适,更何况双方还差点成为儿女亲家呢。 不过,进院的人却没被允许进堂屋,种纬让牛柳和黄海杨的大姐和大姐夫接待他们,实际上也是看着这几个人。然后,种纬又请三姐夫去镇政府,想办法通知武装部来人。 等办完这一切,种纬便叫上黄海杨的父亲和女方的父亲,三人一起进了堂屋。 堂屋里,那个女子正坐在黄海杨母亲身边哭泣着,黄海杨的母亲搂着他陪着她一起哭。黄海杨的三姐也和孩子们也在旁边泪眼婆娑的陪着。看得出来,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好。只是造化弄人,本应成为一家人的人,最终却落得了个如今的局面。 种纬走到那个女子近前,想了想才开轻声口道:“小妹,我是海杨的班长,我性种,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听到种纬对自己讲话,那女子转过头来看了看种纬,带着哭腔叫了声:“班长好!” 这声班长好,差点没把种纬的眼泪给叫下来。弄得种纬内心里一阵翻腾,好不容易才把几乎控制不住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海杨,不然的话……”说到这儿,种纬也说不下去了。调整了一下情绪,种纬才继续说道:“小妹,海杨的仇,战友们已经给他报了,所以我们这才刚来。” “嗯!”那女子流着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阿姨刚对我说了。我也是昨天听说你们来,才想着逃出来的。”【本书首发中文网,希望诸位读者支持正版阅读,老犇致谢】 “哦,好!”种纬看了看冲自己点头的黄海杨母亲,继续往下说道:“小妹,其实从我们作为海杨战友的角度上,当然支持你的选择……种纬没有直接说对方怀孕的事情,因为他担心引起对方的尴尬情绪。 “不过,有些事还是必须要提醒你的。”种纬犹豫着说道,他想把自己放在公允的角度上说事儿,但从内心上讲却实在是困难。不过在出现真正合适的调停人之前,他必须这样做:“你想过吗?可能你生下孩子以后,你自己就会遇上很大的麻烦。一个人带孩子,是多不易的事情……” 种纬的话还没说完,黄海杨的母亲却已经插话了:“没问题,我帮她带,我们老两口身体好,肯定能照顾好她的,我们把她当自己闺女……” 一听黄海杨的母亲插话,那女子的父亲也不干了:“你能帮她带孩子,可她后半辈子怎么办?不全给你们毁了么?你们……” “伯父,伯父,控制情绪,控制情绪,咱互相理解一下,先让我把话问完。”种纬一边示意黄海杨的母亲先别说话,一边劝哄着女方的父亲道。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没等种纬继续往下说,那女子却控制住情绪表态了:“这孩子是海杨的骨血,他要是还在的话,也许我真不会要,毕竟还没结婚。可现在他走了,怎么着我也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然我对不起他。他是为了我去当兵的,他说他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他做到了,是国家都承认的烈士,我不能昧着良心。”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屋里的人们都没法说话了。黄海杨的父母被感动得不行,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种纬也是强自控制情绪,心中却对这个女子暗挑大拇指。 唯有女子父亲脸上一脸的苦涩道:“闺女,我知道你做的对,我也知道海杨这小伙子不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你真要把这孩子生下来,这孩子算什么啊?你跟海杨可还没结婚呢!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再者,你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儿了?再也不嫁人了?拖个油瓶儿,怎么……” 说到最后,女子的父亲也说不下去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屋里人倒都没拦着他。毕竟人家作为女子的父亲,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爸,我知道!不过我认了。我再苦,还能比海杨苦?还能比海杨的父母苦?亏了我一个,就当还我跟海杨这么多年的情了。”那女子声音柔弱,却很坚定,弄得她的父亲干着急却没一点办法。 “闺女,你可想好了。”她父亲还是提醒道:“这孩子将来是啥身份呐?没名没份的!” “伯父,孩子的身份我们来想办法。”种纬声音柔和,但却坚定的表明了态度:“我们会向团里报告这件事,然后也会请人武部帮忙。这个孩子,按理应该享受烈士子女的待遇。咱们现在应该说说其他的事情了吧?是现在说,还是等人武部的人来了之后再说?” 听到种纬这样说,也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的女方父亲,也只能好一阵长吁短叹,也没了办法。 “亲家,我知道你为难,都是当爹当娘的,谁不疼自己的孩子?不过既然闺女打定主意了,你放心,我们老两口绝对不让她吃亏。她把孩子生下来,要是想再嫁的话,我们不拦着她。我们给她准备五万块钱的陪嫁,当自己闺女嫁,你看行不?”一看事情有门儿,黄海杨的父亲和黄母商量了一阵儿,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九十年代,五万块钱绝对算是一笔丰厚的陪嫁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小镇上,五万块钱差不多都可以盖个带院子的小楼了。 “闺女要是一直住在我家,将来招女婿进来也行。将来我们两个咽了气,这个家就是她的。只要孩子随着我黄家的姓就行,你看行不?”没等女方的父亲回话,黄父又提出了一套解决方法,可算得上是诚意满满。 可惜面对黄家二老的满满诚意,女方的父亲只剩下唉声叹气的份了。不过他除了报怨几句‘女生外向’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也没和黄家二老继续商量,而是一转身到了院里,和自家人说话去了。【本书首发中文网,希望诸位读者支持正版阅读,老犇致谢】 听到自家的女儿做出了这么种选择,女方的家属尽管不愿意却又没什么好办法。毕竟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女儿不乐意一根绳子就可以捆回去。现在是什么年代?女儿在家里出不来也就罢了,出来闹了这么一出,难道还要当众捆回去吗?那不更让人家笑掉大牙了么? 更何况黄家可是军烈属!九十年代的军烈属可是很受人尊重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上就更是如此。可偏偏女方家已经给女儿说了一门亲,两家都已经谈完了,马上就要订婚了,却又出了这事。如今这个事儿,倒是闹得女方家是骑虎难下了。 正在这个时候,镇派出所的人到了。 原来,三姐夫去镇政府的道上忽然想起来现在是春节期间,镇政府哪里找得到人?想了想一转头,三姐夫直接奔镇派出所去了。一方面是因为三姐夫在派出所有熟人,可以打听一下镇人武部负责人的电话;另一方面,三姐夫想请派出所的熟人出面帮着调解一下,免得两边再闹僵了,再把事情闹大了,闹得不愉快了。 其实,这里面就有点三姐夫的小心思了。一旦这个事儿经过了派出所出现调解,想不传扬出去都难。这个小镇本身就不大,等这个事儿嚷嚷得尽人皆知了,估计女方家和新说亲的那家也就没法订婚了。 结果,三姐夫通过镇派出所要到了人武部负责人的电话,通知了人武部的人,然后就带着镇派出所的警察过来调解了。等他们到了没说几句话,好么!人武部的,妇联的,街道的代表,一下子都来了。 第五十一章最好结果 为啥?小镇上就出了这么一个烈士,而且黄海杨还是在缉毒战斗中壮烈牺牲的,军方对黄海杨的评价极高,镇领导和全镇老百姓也都知道和重视这个事儿的。人武部的部长在电话里弄清了这个事儿的原委,还真挺重视的。想了想这个事不仅涉及人武部,似乎还跟妇联和街道有关系,干脆把他们也给喊来了。 等这边一大群人坐下开始商量这个事儿,想拿个两边都看得上的主意的时候,镇长不知道从哪儿听着信儿也过来了。这回这个事儿可真闹大了,成了小镇春节里的第一件大事。 这些领导一到,种纬和牛柳这两个大头兵的身份就尴尬了,自然再也不能主导这件事情的调解。好在他们两个的身份特殊,现在正好由他们两个作为特警团的代表参加对双方的调解。等这件事情最终有结果以后,还需要他们两个向团里报告,然后由团里出具相关的证明。 为什么这么麻烦?当然了! 因为之前黄海杨作为烈士是没有子女的,自然也就享受不到相应的政策照顾,这已经是记录在案的了。如今黄海杨将来可能会有子女,偏偏这子女还是非婚生的,这里面就必须要经过一套比较繁琐的证明手续了。这样,将来黄海杨的后代不但可以顺利报上户口,每月也都可以领取到相应的抚恤金,直到成人。 由于有这么多方方面面的领导在场,女方有家属们也实在不好再说别的了。既然自己的女儿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只好随她的意了。黄家二老倒也没有得势不饶人,还是提出了很有诚意的一套解决办法的。这样,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很快,双方便达成了调解协议。 女方今后随黄海杨的父母生活,直到生下孩子; 无论孩子是男是女都随黄姓,享受烈士子女待遇,且由黄家父母和其女共同抚养; 黄家父母一次性补偿女方的女儿五万元,作为实际儿媳的彩礼费用,该笔费用直接划到其女名下,其他人不得争夺; 将来如果女方要改嫁,黄家不得阻拦; 如果女方不再出嫁,或者在黄家招上门女婿,黄家父母的遗产均由女方的女儿继承……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条,双方看过之后都觉得比较满意,然后双方分别签字予以确认。然后由在场的见证人,一一予以签字确人。种纬和牛柳作为特警团方面的代表,也签字预以了确认。【本书首发中文网,希望诸位读者支持正版阅读,老犇致谢】 在最后签字之前,种纬和牛柳就跑到外面找了个电话,跟团里打招呼汇报了这个事。最后事情一直反映到了团长和政委那里,这些双方商定的协议内容也通过传真发给了团领导备了案,取得了两位团领导的同意。否则,种纬和牛柳还真没资格在这份协议上面签字的。 就在众人齐齐松了口气,以为此事就算到此为止的时候,麻烦又来了!女方为他们的女儿新说的那门亲事的对方家里也来人了,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敏感,小镇子也没多大。早晨闹的这一出现在已经嚷嚷得全镇都知道了,再加上过年串门的人多,这件事几乎像阵风一样的吹遍了整个小镇,结果女方新提亲的那家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家人听到消息后直接找到黄海杨家来了,看那气势汹汹的意思,是准备大闹一场的的。不过那家人的男主人是镇政府办公室的一名副主任,到这儿后一看自己的顶头上司镇长也在这儿,自然也就不好说别的,讪讪的躲到一边去了。 那家的女主人倒不是个省事的,她可不管有多少领导在场,直接和女方家里的人闹将了起来。在场的人们也看得出,如果不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领导,还有警察和军人在场,估计黄家人也得被她闹得不得安生。 可即便是这样,这个女人跳着脚的一通乱骂,什么难听说什么,也弄得在场的人们一个个的直皱眉,像让人们吃了死苍蝇一样。也就是碍于对方确实是占着些理,再加上也很聪明的没有把矛头对身为准军烈属的黄家,所以在场人众人也只能是好言相劝。 倒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也就是马上就要订婚的那个小伙子还算是冷静。他听旁人介绍完整个情况的来龙去脉之后,又看了双方刚刚鉴字确认的调解协议,然后就站在那久久不语,看得出来他很是纠结。【本书首发中文网,希望诸位读者支持正版阅读,老犇致谢】 不过,这种纠结的情况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个小伙子便出言制止了自己母亲没完没了的叫嚣。接下来,这个小伙子说出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要是我还愿意娶她,还用不用在这个上面再加上几条?” 小伙子的声音不大,却像平地滚过的一个雷,让在场人们瞬间石化了。很多人都怀疑这个小伙子是不是说错了,或者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在这个当口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添乱?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接下来,小伙子的表态却打消了人们对他的怀疑:“……我小的时候就欺负过海杨,还揍过他。那时候我就喜欢阿珍的,可阿珍从来也不愿意正眼看我。后来海杨去当兵了,说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还笑话过他的。前些日子他回来了,我在大街上遇到他和阿珍逛街,简直认不出来了。我们还动了手,是我们一伙人挑衅他的。结果,他一个人把我们一群人给揍了。那时候我就死心了,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和阿珍有机会了。再后来,听说他牺牲了,还是缉毒的时候牺牲的,我就觉得他才是真的男人,阿珍选得没错儿。” 众人听着这个小伙子的讲述,一时间都没人开口说话。就连他那个看起来有些凶悍的母亲,也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无语。 “现在海杨走了,阿珍还有了他的孩子。我是心里有些矛盾,可是我想这也是个机会,我一可以和阿珍在一起,二可以帮着她把海杨的孩子养大。就算……就算我为小时候欺负海杨的事情赔罪吧!”小伙子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说到最后他也低下了头去。 “你疯啦!她,她可是个……望门寡!”小伙子的母亲冲到小伙子跟着,气势汹汹的说道。只是在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颇为顾忌的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妈,这事儿你别掺合了!阿珍要真是忘恩负义的女人我还不想要她呢!海杨走了她都能念着海杨,豁着自己一辈子受苦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样的女人……现在不多了。我愿意娶她,我也愿意帮她把孩子养大!我愿意!”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这个小伙子算是打字主意,语气也坚定了起来。 小伙子的母亲仰着头盯着自己的儿子,憋得一张老脸通红,好半天却说不出话来。憋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终于迸出来一句道:“老娘不给彩礼!” 说完这句话,她气哼哼的转过头,蹬蹬蹬的走了。 对这个转变,屋里人一时都没法适应,好半天人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镇长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老杨啊,没想到你儿子倒是深明大义,你有个好儿子啊!” 镇长的这句话很有水平!既评价了那个副主任的儿子,也委婉的指责了他的老婆,同时也给这件事定了性,隐隐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听到镇长的这句话,这位杨副主任在纠结之余也算是打定了主意。他跟在场的人客气了一番,走过了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算是表示支持自己儿子的选择。 这是这件事情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看到这件事能够得到如此圆满的解决,在场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有了小伙子的表态,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了,女方那边也没什么意见了。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只能由三家一起协商着办了。哪怕小伙子的母亲还是有些别扭,但看小伙子那意思,这件事的大方向已经定下了。 当天,黄海杨的妻子(虽然名义上没法这么说,但至少实际情况是如此的)就住在了黄家,黄家二老也愿意让这个叫阿珍的女子留下。 事情虽然完了,但种纬和牛柳却作为特警团的代表和当地人武部部长沟通了好一段时间。问明了办理整件事情需要补充的资料,之前办理黄海杨烈士的一些证明文件也都收了回来,准备拿回特警团予以更换。然后又向特警团那边打电话汇报情况,最后这才和人武部领导告别。 由于黄家又添丁进口,本来因为黄海杨去世而变得冷冷清清的黄家又多了一丝喜庆的气氛。这个时候,种纬和牛柳两人再住在黄家就显得有点不方便了。虽说黄家房子不算少,但有姐姐两家,再加上新来的阿珍,房间就有点不够用了。 本来种纬和牛柳打算在黄家多住几天,算是多陪陪二老替黄海杨尽孝的。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两人就商量着提前离开,可是此时正在过年期间,连票都很难买到,想离开都困难。没办法,两人又联系了镇上人武部的领导。人武部的领导倒挺帮忙,帮他们弄到了第二天各自回家的火车票。 第五十二章英雄救美 又在黄家将就了一晚,当然也少不了和黄海杨的妻子阿珍说上不少种纬他们和黄海杨之间的趣事。 第二天,种纬和牛柳依依惜别了黄家人,踏上了回家的列车。种纬和牛柳两人坐的是同一趟车,所不同的是种纬的路程要比牛柳要近上一些,会先下车。 这几年,种纬的家乡天海市的经济发展得非常快。借助沿海城市的优势,经济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儿。原来的天海市只是一座人口不到百万的小城,而如今仅仅几年下来,算上外来人口天海市的常驻人口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大量的外来投资在天海建立起了极多的企业,大量的外来人口也给这座海滨小城带来了数不尽的商机。原来的天海虽然也有海港,但那都是由当地渔民出海打渔,或者贩卖点私货形成的小生意。而如今,这里已经初步建成了一座现代化的正规港口码头,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来此停靠,也有数不清的货物从这里出发,运往全国各个地区。 铁路也一样,原来的天海市虽然也有一座火车站,但大量火车在这里都是没有停靠计划的。如今,随着天海的经贸发展,火车站也得到了扩建,基本上南下北上的客货列车都会选择在这里停靠。 而且由于贸易的发展,天海市还将兴建一座全新的大型火车客运站枢纽,专门用来提供客运服务。而现有的天海火车站将完全被转化为一座单纯的货运车站,以实现客货分流,满足不断发展的客运和物流运输需求。 种纬下火车的时候,新火车站还未交付使用,自然走的就是老火车站。从张挂在四处的条幅上看,这座老火车站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周围的改扩建工程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实施当中了,未来周边的很多建筑设施,甚至包括民房都将被拆除,未来这里会形成一个巨大的仓储中转区。 四年没回家,种纬回家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看到了家乡这几年的发展,种纬都有点认不出来的感觉了。他必须仔细回忆,才能找到原来的道路,可即便这样,他也照样迷了路。 看看前面施工所造成的死胡同,种纬这个本地人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想不打听一下路都不可能了。一想到作为本地人还要问题路,种纬都觉得这件事有点滑稽。 就在他拐回原先的道路,想找人多的地方去问问路时,忽然听到右边的一道巷子里传来女人呼救和男人淫笑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种纬马上停下了脚步,扭头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几年的军人生涯下来,此时的种纬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军人,遇事第一反应是保护他人,而不是势利的赵利避害。再加上他这几年练出的极为少见的身手,以及各种实战任务历练出的心理素质,种纬根本不用担心和害怕什么。 拐过一排即将拆迁的民房,种纬在一堵拆了一半的残墙前就找到了发出声音的那伙人。 只见四五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正围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调戏的话,手上也不老实的探探摸摸着。而那个穿着普普通通,一看就是从外乡来务工的小姑娘,只能被吓得紧贴着残墙躲避着这些家伙恶心的爪子,间或发出一两声绝望的呼救声。 “叫吧,叫吧,呆会儿哥让你叫得更起劲儿!哥就爱听你叫!”围攻这小姑娘的几个家伙之中,为首的一个淫笑着说道。 “嘿嘿嘿……”“哈哈哈……”一群流里流气的家伙围着小姑娘,就像一群恶狼围着无力反抗的绵羊,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无礼。 “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不要脸!”种纬背着背包站在路当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打断了这伙恶徒的恶行。 “操!哪冒出这么个货来!”为首的家伙扭过头来,看看单身一人的种纬,再往种纬后面张望了一下,确认种纬没有帮手,嚣张的气焰这才又恢复了起来。 “臭小子,我听你也是本地口音,少管闲事!没听说过我们火爷吗?还是这几年当兵当傻了?少管闲事!”另外一个小子打出了什么火爷的名头,想把种纬吓走。 “哦,原来你就是火爷啊!”种纬故作惊讶的说道,让对面这几个家伙明显放松了一下。可谁想到,下一句种纬的口风就变了:“几年没回天海,阿猫阿狗都成精了么?” “日,小子你找打!”为首的那个壮汉一听种纬骂他,当时就急眼了。 和他一伙的几个家伙也被种纬吸引,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趁着这个机会,种纬冲着被围在墙边的那个小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逃走。 那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算聪明,一看种纬的眼色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她没有直接逃跑,而是先把一个家伙放在地上的包抢过来,然后转身就朝种纬跑了过来。 也是这个小姑娘动作够快,另外也是这几个家伙的反应有点慢,等他们发觉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跑到了种纬的身后躲了起来。 “你快跑啊!”种纬一看这小姑娘扒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却没有跑的意思,禁不住有点别扭了。现在不跑,呆会打起来,这小姑娘不就碍事了么?她要是跑了,呆会种纬可就没有一点顾忌了。 “我,我怎么能跑?他们那么多人呢!万一……”小姑娘明明怕得直发抖,说出的话却让种纬刮目相看。 不过这一耽误,小姑娘再也跑不了了,那五个家伙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一下子把种纬和那小姑娘给包围了。 这下可麻烦了!种纬在心里无奈道。这倒不是种纬害怕了这伙人,而是种纬担心自己带着这个小姑娘,呆会动起手来的时候,照顾不过来。不过现在既然被他们围上,那接下来种纬也就只能用点狠招,让他们尝尝苦头了。 种纬把自己背上的背包卸下来,交到小姑娘手里边。然后一边护着她往墙边退,一边说道:“帮我拿好,害怕的话最好别睁眼!” 小姑娘接过种纬手里的背包,冲着种纬疑惑的忽闪了两下眼睛。 没想到!种纬只不过只扫了小姑娘一眼,就意识到这些家伙为什么要欺负这个小姑娘了。别看这个小姑娘还没长开,但隐隐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了。 虽然她的皮肤还有整天劳作风吹日晒带有的微黑色,身上的穿着也带着浓郁的乡土气,但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高高鼻梁,小巧的嘴唇,却足以让大多数男人愿意靠近她了。 可惜,美貌这种先天的赐予,却不是什么人都适合拥有的。对权贵阶层的女人而言,美貌是他们成功的基础和走向更高层次的阶梯;而对平民小户的女孩子而言,美貌要么是她们自己无法珍惜的资本,要么就是给她们带来更多不幸的恶梦。 “躲到墙边,别碍事!”种纬盯着小姑娘的眼睛嘱咐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准备对付这几个家伙。 “你们谁先来啊!”种纬摊开双手,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问对面这伙人道。 “我先来!”一个看起来脑袋有些秀逗的家伙,显然没象他的同伙们那样看出种纬是不好惹的人,当先一个就跳了出来,朝种纬扑了过来。 “扑”的一声,这家伙冲得猛,摔出去的更快。原来这家伙刚冲到种纬跟前,不防种纬一记侧踹正中这家伙的小腹。这小子完全没有想到种纬会突然出脚,毫无防备的被种纬踹得飞了出去,摔出了有三四米远。 这下,这伙人算是知道眼前的这名军人是不好惹的了。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种纬已经主动朝他们扑了过来。上面一记虚晃,下面一记鞭腿,直接把那个号称火爷的家伙踢得横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种纬伸左手挡住迎面一记重拳,右拳一记勾摆就打在了第三个人的肋上。然后,他左手横抓,直接把第三个人朝剩下那两个人甩了出去。趁第四个人慌乱的一瞬间,一记正面弹腿就踹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第五个人……不用打了,第五个人反应最快。见势不好已经迅速的跑走了,只剩下其余四人抱着受伤的地方像小绵羊似的缩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能抱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小声的唉哟着。 只不过短短五六秒的时间,这四个家伙由刚才的狼,直接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绵羊。只是小绵羊的样子,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欺负人很好玩儿么?”种纬一脚踢在近处一人的肚子上,踢得那个家伙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远远的滚到了一边。 “还想不想尝尝被欺负的感觉啊?”种纬又凑近了其中一个家伙,那个家伙吓得连连后退,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这回这几个家伙终于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军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人,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种纬扭过头来,望着那个小姑娘问道。 此时的这个小姑娘,黑亮亮的大眼睛里已经满是星光飞舞了。此时还没有粉丝这个词,如果有的话,这个小姑娘绝对是种纬的第一死忠铁粉! 第五十三章唯快不破 “他们偷了我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让他们还我包,他们不肯,还把我骗来这边,说是帮我找工作……”小姑娘理直气壮的向种纬告状道。只不过说到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上当受骗的,自己的底气也不足了。 “一个人出来工作?”种纬皱了皱问道。看得出这个外省来天海务工的小姑娘没有一点社会经验,要不也不会被这么伙脸上就差写着坏蛋两个字的家伙给骗成这样儿。 “过了年就十七了?”小姑娘又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好你已经忘记了刚才被围攻时的无助感觉。不过看到种纬皱着眉盯着他,也不说话,这小姑娘又心虚的加了一句:“虚岁……” 也就是说,这小姑娘周岁才十五。得出了这个结论后,种纬除了在心里感叹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之外,什么话也想不出来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小姑娘说道:“你才多大?大过年的就一个人出来工作?家里也没有跟你一起?” “不小了,过年火车票好买,我是去亲戚家当保姆的。她家保姆过年不干了,想找个人替一下,一个月给两百多块钱呢!要是平时我可没有这样的活儿干。”小姑娘看起来挺健谈的,转眼之间就把她的底细全都告诉了种纬。 种纬无奈的摇头摇头,这样的天真过头儿的女孩家里也真敢放她出来。如果不是遇见自己,恐怕过不了几天……唉! 种纬轻轻的叹了口气,拿过自己的行李,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道:“拿上行李,赶紧跟我走!我送你去你亲戚那儿!以后自己一个人出来的注意点,别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种纬一边嘱咐着一边带着这个小姑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那几个被他放倒的家伙摄于他的拳脚功夫也没敢追,老老实实的看着他带着这个小姑娘离开了。 可是老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种纬刚带着这个小姑娘走了没多远,刚转到大街上就见迎面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四个人。当先一个带路的,正是刚才见机得快,头一个跑掉的家伙。 这家伙带着后面的三个人正往这边跑,一抬头看见种纬带着那个小姑娘从小路拐上了大路,也不顾周边人多眼杂指着种纬就喊道:“华哥,就是他,就是这个傻大兵,把火哥他们都给打了。” 种纬看到这四个人就一楞,没想到刚才跑掉那个家伙居然是去搬救兵去了。有心带着这个小姑娘赶紧跑,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伙新来的人已经分成了三个方向把他们包围了。除了退回刚才的巷子里面去,种纬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种纬才不会傻到退回原来的巷子里面去,进了巷子哪还有那么多人看见?而且后面还有四个刚被自己打倒,现在在怀恨在心的家伙。如果自己退进去的话,那可就是以一敌八!就算种纬有足够的自信对付这帮人,但身后的这个小姑娘谁去保护呢? 而在外面的这条街上动手,估计很快就会有目击者报警。那个时候就算里面那四个家伙过来帮忙,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这个小姑娘不利。 还有一个原因让种纬不想跑,因为他发现后来的这三个人里面,有一个看起来身手不错的家伙。种纬可不想在他面前转身逃走,这是军人或是习武者所共有的性格,可以用“两刃交锋不需避”,或者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两句话来解释。 种纬发现,后来的三个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也就刚一米七的,看起来年龄和种纬相仿,身手极为利索的家伙。光看他那几步跑就知道,随着别人急速往前奔跑的时候,他腿上的力量却还收着不少呢。如果不是照顾其他几人的速度,他恐怕早早就冲到眼前了。 而且当这四人跑到跟前的时候,送信的那个家伙早就喘成了一团,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而他后面的两个也是大口的喘着粗气,唯独这个为首的只做了几个深呼吸,眼神死盯着种纬的同时,气息就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家伙双眸又黑又亮,盯着种纬两人的时候眼光尖利如刀。两腮的咬肌一鼓一鼓,显得分外有力,脸上皮肤也是紧绷绷的,一看就是经常进行艰苦锻炼的主儿。 为什么这么说呢?经常进行大运动量运动的人,往往身上一丁点的肥肉都没有。而在在运动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经常咬紧牙关坚持,久而久之两腮的咬肌自然也就十分的明显。这一点在拳击运动员和博击运动员身上表现的最为明显,有兴趣的平时可以注意看一下。 高手!种纬很快就从对方身上的气息中感觉了出来,对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绝对不好惹。遇上这样的人,跑是跑不掉的,只有打败他,才能解除后患。 种纬拉着那个小姑娘往大街两旁的围墙上靠了过去,直到后背快接触到围墙,这才停了下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如果巷子里那些人再跟过来,自己就得被这八个人围上。现在后背靠在了墙上,对方能进攻自己的方向一下子就少了一百八十度。 “怎么?打了四个又来四个!你们真是好胆子啊!”种纬知道今天的事情断无好结果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出言气气他们。等这几个家伙情绪激动,不够理智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给他们点苦头尝尝的时候了。 “呵呵,小火他们是我兄弟。兄弟挨了打,我这当哥的不出来,岂不是丢脸?以后还怎么当大哥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从来不玩群殴那套把戏的。我们三个肯定一个一个的上。打赢我这两个兄弟,你收拾小火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不过,只有最后跟我打过了,我才会放你们走。”为首的那个叫华哥的家伙,脸上带着笑冲种纬说道,言语之间似乎对自己一方的实力充满了自信。只是这言语中流里流气的架势,一看就是个在社会上混的家伙。可惜这小了的一身功夫,却走了斜路。 “人常说打了孩子,能把妈引出来,你这也没奶啊!不是亲妈吧?”种纬看不惯这小子的嚣张劲儿,直接出言讽刺道。 听到这种纬这么说,种纬身侧的小姑娘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华哥等人一看种纬身后的小姑娘,几人都禁不住眼神一亮。不过那个华哥倒还控制得住,另外两个人的目光却都放在了那小姑娘的身上,再也难以挪开了。 对方那个华哥冲种纬露出了一丝了解的笑容道:“你话可真多,咱们兄弟还是看身手吧!我这两个兄弟一个一个的上,只有打败了他们,你才有和我过招的机会,来吧!”说着话,华哥冲他身边的两个小弟示意了一下,就往后退了两步,摆出了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表面上看,这个华哥挺光棍的,明明人多也不搞围殴,似乎还挺江湖的。实际上,这个华哥才是最有心眼和最有经验的一个。他让手下跟种纬交手,借机就可以弄明白种纬的路数,呆会和种纬动手的时候就有准备了。这就像博击高手赛前都要研究对手的比赛录像一样,绝对是个占据先机的好机会。 可等种纬和他那两个手下打完,那就等于种纬已经连续打了六个,体力肯定有不足之处。而等种纬再跟他动手的时候,再加上种纬也根本没见过他实战的方式和方法,他就轻松占得了先机了。 种纬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已经来不及说话了,他右面的小子已经一记左摆拳重重的扫了过来。种纬平时在军营里没少下苦功练习擒拿格斗,尤其是和国勇超和高连长这样的超级强手有经常过招的机会,早就让他的格斗功夫纯熟无比,抬手就来了。 种纬一见这家伙的拳头挺重,随即头向自己左后方一偏,在躲避对方的拳头的同时,起右手用了一招甩鞭式,直接用拳面在对方的手肘部位猛的一抽,瞬间就破坏了对方的拳架。而在右臂挥出的同时,种纬的右腿也同时抬起来了,趁对方拳架不稳的瞬间,一脚就蹬在了对手的大胯上,直接把这家伙踹得横摔了出去。 这两个动作表面上是两个动作,实际上种纬使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是几乎同时做出来的一个动作。也就是抬手抬脚之间,对手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对方那个华哥看到种纬这一下,明显的吃了一惊。这家伙也是高手,眼力自然也是相当不俗的。刚才种纬那一下可不是寻常人的乱打乱踢,而是常年极多次练习之下才能熟练掌握的杀招儿。 武术也好,功夫也罢,说难练也难练,说好练也好练。同样的人,同样的招数使出来,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为什么呢?无他,力量、速度与精度结合的好罢了。力量相同的情况下,速度和精度又怎么实现呢? 先说速度。人常说:天下武功无不破,唯快不破,那这个快又怎么实现呢?没别的,下功夫苦练就是了。 第五十四章以武会友 就拿一记左右拳连击来说吧,左手刺拳虚点,右手重拳快速重击。就这么简单的一招儿,很多人都防不过来。为什么?因为对手这两拳根本就是一次发力中的连续两拳,中间连接根本没有任何停顿。有经验的人看到这样的出拳,会把第二拳的危险距离也给让出来。没经验的人看见第一拳时就懵了,第二拳不打个满脸桃花开才怪呢? 那么,这种双拳连击,或者像种纬这样的挥拳格挡后的侧踹有什么讲究呢?按照博击技术讲,这叫做动作定型,也叫肌肉记忆。 也就是一个人在常年累月的练习一个或一组动作时,功夫下到了一定程度,并且形成了肌肉的习惯性记忆的时候,一旦有了一个准确的判断,马上会把连续几个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做出来。中间根本不用思考和调整,完全一气呵成。 就像前些日子国肉某光头拳手,号神僧者,实力确实是有的。但因为常年不规范的练习,导致双手下垂太多,结果在连续两场比赛都是被人对手高鞭腿踢中同一个位置的。 究其原因,就是错误的练习方法导致的动作定型,以至于错误的动作根本改不过来,并且习惯性的犯错误。而他的对手呢?早就有针对性的发现和利用了他的这个弱点,又怎么不会取胜呢? 其实不光是博击中会用到动作定型,篮球运动员带球行进,三步上篮;足球运动员踩单车和盘带运球,很多都是肌肉记忆的应用。只有大天朝懒惰的国家队球员们,才会出现因为练得太少,每次都要左想想,右想想才能决定怎么踢的情况。扯远了,打住! 像种纬这样的从事特种作战的军人,论起擒拿格斗能力来,肯定不能和专业的运动员比,毕竟训练时间和训练质量都在那儿摆着,但要和没下过苦功的普通人比,那自然是强悍上不少的。 尤其是在特警团的王牌连队特一连,全连官兵在高连长和国排长这样的牛人带领下,自然个个都练出了一手不俗的格斗能力的。像种纬这种最为出色的兵,就练出了几十名攻防拳腿组合,擒拿连贯招数组合,一但施展出来,寻常对手都很难招架。 至于精度,也和速度是一样的道理。只有百练百熟,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对对手打出准确的一击,将力量和速度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不过今天,在连续打倒了几名对手后,对手显然是有些了解了种纬的惯用策略。什么策略?攻防一体!也就是说,在对手进攻的时候,种纬往往能够在化解掉对手进攻招数的同时,攻防一同施展,凭借出色的力量和体能借机将对手重击,使其彻底丧失对自己的威胁。 由于种纬连续击败了几个对手,后来的这三个人中的第二个再上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夹了小心。而且这个家伙明显练过一些博击和格斗的东西,在靠近种纬的时候始终和种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种纬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中他。 如果是平时,种纬倒是可以利用脚下的速度和充沛的体能压上去打,但今天种纬总是顾忌着自己身后的这个小姑娘,担心一旦自己远离的话,这些家伙会继续对那个姑娘不利。那个时候自己又拳难敌四手,可就不好办了。 结果这样一来,种纬和第二个人的格斗,竟然变成了长时间的对峙。种纬一进,对方立刻后退。种纬略略一退,对方却又不紧不慢的黏了上来。结果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主动进攻,谁也不后退,都在对峙中观察和试探着对方。 看到这个情形,那个叫华哥的家伙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的不耐烦也就写在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刚才被种纬击倒的那几个家伙也出现了。显然他们已经完全恢复,并且跟了过来。看到种纬两人已经被自己的同伙给堵住了,这帮家伙立刻兴奋了起来,一个个露出了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不是顾忌到这条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那个叫华哥的家伙的威势,估计他们早就给种纬来个围殴了。 看到己方的人一下增加到了八个,和种纬动手的那个家伙明显胆气壮了许多。在自己同伙的叫嚣和鼓励下,这家伙和种纬对峙的时候也变成了进得多退得少。 种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必须抓住这不多的机会一击必胜,反正看起来这个叫华哥的家伙是这伙人里的老大,自己只要再胜了他,估计这些人也就没底气和自己闹了。另外,现在他们已经在这儿交手这么长时间了,估计警方已经得到了报警,也许现在正向这儿赶呢! 对手一拳一腿攻来,种纬两退了两小步。看到种纬退了出去,位于和自己的安全距离之外,对手那个家伙也就没刻意收拢自己的脚步,和种纬的距离一下子近了。 这就是机会了! 种纬的两步退是假的,根本就是像弹簧压缩时的感觉一样,利用两步后退蓄足了力量的。就在对手攻击完毕,稍稍放松的时候,种纬一个跨步侧踹就使了出来。在种纬跨步的一瞬间,种纬就听到那个叫华哥的家伙说了句:完了! 确实完了!第二个和种纬动手的这个家伙和种纬对峙了好一会儿,前后进攻防守使了十几招的,就这一次放松就被种纬抓住了机会。这个家伙发觉要坏的时候,种纬的侧踹腿已经结结实实地踹到了他的胸腹之间,尽管这家伙在尽力的去躲,但依然把他横着踹飞了出去。 “操,这小子厉害,大伙儿一块儿上!”刚才那伙人的头头,那个叫火哥的家伙一看自己这边又败了一阵,立刻撺掇着同伙围攻种纬。他同伙的那几人见状,也真的摆出了围攻种纬的架势。有几个还从地上拣起了砖头,准备下黑手了。 种纬见势不好立刻后退,护住那个小姑娘。心里头也是万分的紧张,这个时候如果对方真的围攻上来,他也只有拼命一条路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警察还不来? 不过,围攻的局面并未发生。就在那伙人要围殴种纬的时候,那个叫华哥的小子不干了。这家伙对着要围殴种纬的家伙就是一顿拳脚,那拳脚出的不比种纬揍他们的时候轻了多少。打到为首的那个火哥的时候,更是两嘴巴加一脚轮,打得那个家伙捂着脸直躲。 “妈的,你是他妈爷们么?还讲点江湖规矩不讲?真要比人多,你们这群王八蛋能跟人家军队上比?人家随随便便拉一个班来能把你全家灭喽!”华哥骂骂咧咧地冲火哥一伙人骂道:他妈的以后别说认识我,真他妈让我丢脸! 显然,火哥一伙人怕极了这个叫华哥的家伙,凭白的挨了通揍,却连个屁也不放。只能讪讪的躲到一边,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那个小华哥的家伙扭过头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打量种纬,脸上带着一种兴奋的神色道:“行,哥们,有两下子,相当的有两下子。兄弟我也算走过南闯过北了,那些号称什么大师什么高手的也见过几个了。那些骗人的家伙和你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不过……”说到这儿的时候,华哥的脸上又露出了玩味的表情道:“看见后面那几个货了没?很没出息的一帮货,我看不上他们。不过,他们平时好烟好酒的供着我,遇上我还叫声哥,怎么着他们挨了打我也不能不出头不是?那样我不成了缩头乌龟了不是?” “咱们这样!你打了我兄弟,我不出手是不行的。不过呢,咱们之间无论胜败,今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咱们就算以武会友了,怎么样?”华哥一边冲种纬玩世不恭的笑着,一边说道:“你要是赢了我,以后我见了你,我也叫声哥。你要是败了么……算了,怎么称呼我无所谓,咱们就算交个朋友。将来你遇上麻烦的时候,或者不当这个兵的时候,原意来找我,也算多个朋友多条路,你看怎么样?” “说话算数?”种纬不想跟这个家伙废话,言简意赅的问道:这几个家伙你做得了主? “没问题,放心!”华哥打保票道。 “好!咱们怎么个打法?我可没功夫在这儿泡着。”种纬继续问道。 华哥笑了起来,如果不是这家伙脸上流露出了些残忍的意味,别人会觉得他的笑容很灿烂:“那当然,咱们不用打什么回合,三十秒吧!只要你能坚持过三十秒,就算你赢,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华哥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阳光了起来。让无知的人看起来,似乎接下来的这场比武应该很容易似的。但种纬却知道,这个华哥嘴里的三十秒怕是不好过的。这小子是见识过自己的身手的,却还敢这么说,绝对是心里有数的。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容得种纬选择吗?更何况,作为一个从小磨练自己,习武健身就为了实现自己的从军梦的人,又在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王牌连队里苦练了数年的战士,他又怎么会选择逃避?绝不可能啊! 第五十五章高手过招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种纬冲华哥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答道。 实际上种纬知道,对方既然敢于提出这么个三十秒的时限,显然是有九成,甚至是十成把握的。种纬才不会傻到相信对方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不管对方想要通过击败自己立威,还是想用这种办法收服自己,种纬都不会让对方如意的。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华哥一边冲种纬笑着说道,一边活动着手脚做着准备活动,显得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位妹子,让一让吧!小心呆会儿我们动手,会伤着你的。”华哥冲藏种纬身后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放心,有哥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种纬回过头去,只见那小姑娘正用无助的眼神望着种纬,目光里满是问询的意思。显然她只听种纬的,其他人说什么她也不信。 “去吧,把包也拿远一点,小心伤着你。呆会儿事情完了,我送你去你亲戚家。”种纬冲小姑娘露出让她安心的笑容,向旁边示意道。 “哎!”小姑娘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一声,提着自己和种纬两个人的包躲到了一边。 “好啦!可以开始了!”种纬回过头,对华哥点了点头道。 华哥也冲种纬点了点头,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道:“好啊!多少年没遇上过真正的对手了,这回碰上个高手,不容易啊!不过你小心了,我出手可重,一般人接不住!” 说着话,华哥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悠长了起来,显然身体在蓄力。种纬见状,也暗暗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大战。 “好!”突然间,对面的华哥嘴里说了声好,整个人就已经像头发疯的饿狼一般朝种纬猛扑了过来,而且这一出手就是全速! 只见华哥左拳在前,猛地就是一个冲刺步加直拳。而他的整个身体却在用左侧冲着种纬,右拳紧紧的攥着,腰部也已经明显的蓄上了力。显然右拳才是他暗藏的后招和杀招! 种纬一惊,瞬间就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他的后背就是墙,想和对手周旋只能往左右两侧躲闪,而猛冲过来的华哥显然早有准备,根本不给种纬和自己周旋的空间和距离。如果这个时候种纬硬要躲的话,只会让自己的防守出现更大的空档,绝对会被对手利用机会占据上风的。 不能躲,那该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迎上去,狭路相逢勇者胜! 种纬向左侧稍微一摆身体,扬起右臂给自己的头部提供保护,硬接了华哥的一记左直拳。与此同时,华哥的后手果然抡了起来,直接就是一记凶狠的右摆拳,而在打出这一拳的同时,华哥的左腿虚点地,腰腹往下一沉——这是要起左腿的前兆! 就在这一瞬间,种纬全明白了,为什么对手要说一个三十秒的时间?因为对面这个华哥本来就是打快拳的,出招狠辣,练的根本就是不会和对手周旋的那种功夫,对手刚才那话只不过是为了稳住种纬而已。 而这种上来就想一击必杀的招式,倒是和当初的飞贼何长喜类似,都是追求高速出手舍身致命一击的路数。自己第一招没躲开硬接了,那就意味着后几招也一样躲不开,对方绝不会自己腾挪机会的,因为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了。 这一瞬间,种纬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早移动位置拉出空间。但这种心思只不过如闪电一样在脑海里一闪,就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关键时候,可没有他后悔的机会。他能做的,只有迎上去。你狠?我比你更狠!你硬,我比你还硬!因为种纬时刻记得,是特警团这个大熔炉砸出来的一块好钢! 华哥这个三连击的招数,不知道击败了多少高手和大师,早就是屡试不爽的成熟招式了。这招如果不是用在种纬的身上,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只是今天他偏偏用错了对象。 种纬见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时候,迅速将左臂一曲,直接护在了自己的头部左侧的太阳穴位置,硬生生的接了华哥一记右摆拳。 这可是裸拳的攻击啊!也就是种纬平时勤于锻炼,身体肌肉结实,抗击打能力强。如果是寻常人的话,仅凭这一拳就能打开对方的防守,然后命中头部的要害,胜负立分。而对于种纬,这一拳只能起一个牵制作用,真正的杀招还是紧跟着飞起来的一腿。 华哥的右拳击中种纬的时候,他的左腿也已经扫了起来。这个时候,种纬的右拳因为之前接了他一记前刺拳,还没来得及回位。如果种纬只顾得防守他的右摆拳的话,他这一腿绝对会击中种纬的头颈部,一记就能重创种纬。 可种纬已经看破了华哥这一招的奥秘,而且种纬拼着受伤的危险不退返击一步就跨了出去。这一步跨出去不要紧,种纬和华哥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消失了。种纬的右臂只是勉强抬起了一点,然后又硬生生的接了华哥一腿——重重的一腿。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民间常说的俗话了。种纬就是练得再好,在遇上华哥这样的强手的情况下,硬接这一腿也吃了大亏。就在这一腿“膨”的一声,重重的砸在种纬的手臂上,然后又把种纬的手臂砸得贴在躯干上那一刻。种纬就觉得自己的右臂一阵钻心的剧痛,右臂瞬间就感觉麻木了,这一击居然让种纬的右臂伤了。 而此刻种纬和华哥已经近到了不到一尺的距离,华哥的右拳还被种纬架在外围,左腿也被种纬给挡开了,华哥现在站在种纬面前居然是个格斗里最为禁忌的“大开门儿”! 华哥从未想到自己无往不胜的三连击会失效,而当这三连击真的被种纬防住,自己的中路全都暴露在种纬身前时,华哥头一回感觉到了恐惧。可是,恐惧已经晚了,种纬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极佳的进攻机会? 种纬右臂无力,但他的左臂没问题啊!他防开对方摆拳的右臂连伸展开的时间都不要,直接来了个金钢捣捶,狠狠一肘就朝华哥的面门扫了过去!你不是狠吗?也让你尝尝我这一下! 这一下要扫实了,华哥当时就得被打晕了,鼻子都得被打进脑子里面去。华哥也意识到不好,拼命的往后一倒…… 不过他这一下还是慢了点,说是迟,那是快,种纬一肘就重重的扫在了华哥的额头上。与此同时,种纬的一条腿已经踩在了华哥仅存的还站在地上的那条腿旁边。种纬只不过用腿自然而然的一别,接着用整个身体一扛,把华哥正往后倒的身体借力扛得飞了出去! 一条腿站在地上的华哥,头上不仅重重的挨了一下,被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被种纬这一撞更是狼狈无比,身体横着就摔了出去,比前几个家伙摔得还远,姿势还漂亮。直接来了个平沙落雁式,整个人摔得后背着地,甚至都直接翻了过去,趴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在平地上摔一跤,和在擂台上摔一跤可是不一样的。在博击比赛专用的擂台上铺有赛毯,软软乎乎的,根本不会摔伤。因为博击比赛是为了让双方运动员展示运动水平用的,不希望任何一方早早摔伤而结束比赛。 可在实战中就不一样了,刚才华哥这四脚朝天摔的这一跤,整个人的腰背和颈部都承受了极大的力量。也就是这家伙身体素质极佳,耐受力极强吧!换个人此刻恐怕都要赶紧打了。就这样,这个华哥也在地躺了足有三十多秒,才勉强站起身来。 在华哥躺在地上的时候,火哥一伙人全都傻眼了。他们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华哥,张大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看到华哥慢慢的动了,这才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而此刻的种纬,却只能忍住右臂的疼痛,继续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这伙人在眼前的一举一动。此时的种纬右臂已经完全的麻木了,如果现在再有人来挑衅他的话,他右臂不能动的状况很快就会被对手发现并利用,今天他肯定要倒大霉了。 可是种纬是谁?是本书的主角啊!向来都是有主角自带光环的。就在种纬为难,对面的几个家伙开始蠢蠢欲动的酝酿着要围殴种纬的时候,两辆警用挂斗摩托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警察终于来了! “二弟!种纬!你怎么回来啦!”警用摩托还没开到跟前,坐在一辆摩托车挂斗内的一名雄壮的大汉便朝种纬兴奋的大声叫了起来。而此时,华哥刚刚被几个同伙扶着坐了起来,脑门上还顶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巨大独角! “建民?建国?”种纬看到来人一楞,吃惊的回了一句。再往后面的一辆挂斗摩托里一看,一个身材中等偏瘦弱的男子,也认识。 来的警察是谁啊?警察种纬倒是不认识,他认识的是坐在挂斗摩托里的两个人。这两个一个叫王建民,一个叫王建国,说起来还算是种纬的把兄弟! 第五十六章王家兄弟 这两个人是亲兄弟俩!他们的父亲王春生是天海市南岸区公安分局的一名副局长。 而王春生的父亲和种纬的父亲出自同一支部队,不过种连胜是以犯了错误的转业军人身份转业的,而王春生却是以对越自卫反击战伤残军人和战斗英雄的身份转业的,两人后来的际遇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开始的时候,王春生和种连胜是不认识的,一支部队的复转军人有多少?大家转业的时间又不一样,谁又能都认识得过来?直到后来种连胜的单位发生了一次盗窃案,这样种连胜才和王春生有机会彼此认识。 同样参过军,同年转业,同样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这让种连胜和王春生两人有了不少的共同语言。说起来,种连胜的军级可比王春生高多了,懂的和会的也比王春生要多得多。不过种连胜却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犯过错误的人,人家王春生虽然年轻,却是根红苗正的战斗英雄和伤残军人。 但随着了解的加深,喜欢就事论事的王春生对种连胜能力和人品颇为敬重;而种连胜也对这个小上自己不少,性格真爽,说话直率的小兄弟很看中。一来二去,渐渐的两家的关系也就越走越近了。 种纬和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俩,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三个出身于军人家庭的孩子,彼此也说得上话,也玩得起来,慢慢的也就熟悉了。后来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反正三个孩子就成了口盟的把兄弟。王建民在三人中最大,当大哥;种纬排第二,王建国排老三。 在那段时间,王春生经常赶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跟着种纬一起跑步锻炼和学习。所在三人的关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保持得相当不错。但在种纬上高中以后,尤其是王春生调任南岸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把家搬走之后,三人就渐行渐远了。 一是种纬上高中以后的学业越来越重;二来当时的种纬除了上学就是忙着提前准备参军后的体能训练,双方的交流和交际也就越来越少了;三来确实是两家住得确实太远,彼此交流也不方便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注定了他们的关系没法长期保持。那就是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两无论是体能训练,还是文化学习,两人回一块也赶不上种纬一个。在种纬刻苦训练的时候,这两家伙没少在旁边一边玩一边给种纬捣乱,他们的老爹王春生后来发现后,也没少因为这个教训这哥俩。只是这哥俩确实不争气,不管怎么教育也拍马赶不上种纬。 虽然后来交往少了,也知道自己无论哪方面都赶不上种纬,但这并未影响王建民兄弟俩对种纬的感情。哥俩个对种纬还是挺亲近的,种纬去当兵的时候,这哥俩还跑来送行过来着。实在没想到,今天种纬居然和他们两个在这儿碰上了。 两辆警用摩托很快开到了眼前,王建民把自己硬塞进挂斗摩托里的身躯从挂斗里面拔出来,这才从车上下来。而瘦小得多的王建国则直接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三两步就跳到了种纬跟前。 这哥俩也的确够奇葩。哥哥王建民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二百二十斤,长得像头健壮的熊似的;而弟弟王建国身高才一米七多一点,体重一百一斤。如果没人介绍得话。他们两个站在别人面前,谁也没法相信这两个体型相差巨大的人居然会是亲兄弟。 就连他们的老爹王春生有时都开玩笑说,他有时也怀疑这两小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是不是抱错了?两个家伙长得没一个像他的。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话了,一个抱错了有可能,哪能两个都抱错的道理。 实际上,哥哥王建民是王春生的加强版,无论身高和体重都比他老子在大两号。而弟弟王建国则是随他妈的样子,显得有些女性化,偏柔弱了一点。这就是造物主的神奇了,简直是把弟弟的体型和能量都拿给了他哥哥似的。 而且说来也怪,这个王建民打小就巨能吃。往往是吃完了饭一个来小时就开始饿,然后就得想办法填肚子。别的同学都在上课听讲呢?饿得坐不住的王建民已经带着他的弟弟满世界找吃的去了。 八十年代初,中国正是物资供应紧张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是要票,什么都不够的时候。再加上那时候王春生收入也是一般,又哪来的多余的力量供养这么个大肚佛?结果打上小学开始,这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王建民整天介饥肠漉漉的经常逃学,不是跑到庄稼地里偷生苞米吃,就是跑到郊区打死人家的狗烤狗肉吃,要不就是跑到公安局的食堂偷生肉吃。 反正为了满足这个吃的欲望,王建民可没少给他爹惹祸。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很快就被他老子知道了,行事风格简单粗暴的王春生把王建民逮过来就是一顿胖揍,连带着跟着自己哥哥逃学的王建国也少不了跟着一块挨打。 不过王建国的身体可不如他哥哥扛揍,挨两回打就扛不住了,倒是弄得王春生再也不敢对这个二儿子下重手打了。可老大王建民呢?小的时候打一回两回倒是管些日子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饿肚子饿得越来越狠,挨饿和怕挨打两件事相比起来,怕挨饿的感觉还是占了上风。 再往后王建民就总结了经验,往往采取那些既能搞到吃的东西不挨饿,又能不让老子知道的事情去做。怎么能这么做呢?两个办法,要么就干脆不让人发现,要么让人发现了就想方设法让对方没法说出去,或没法找他爹告状。一来二去,王建民搞事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他爹能抓住他小辫子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不过就在这种猫抓老鼠的环境下长大的王家兄弟,学习成绩也好,体能锻炼水平也好,那自然是和种纬相差越来越远。时间久了,王春生自然知道他的儿子在外面做的那些好事。只是此时王家哥俩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再想靠着棍棒方式教育已经再难管束住了,他也就只好任他们去了。 王春生曾经向种纬的父亲种连胜抱怨过,但凡自己的两个儿子有种纬三分之一的意思,他也就烧高香了。 自打上高中起,种纬就很少能见着王家哥俩了,谁想当兵四年回来,却看到这哥俩坐着派出所的警用摩托出现了。看他们那一身便装的样子,种纬当然知道他们既不是警察,也不应该是协勤,那他们干嘛来了? “建民,建国,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种纬看到这哥俩笑嘻嘻地朝自己走过来,忙开口问道。 “嘿!我刚才听说我兄弟让人给揍了,不会是你给揍的吧?”王建民两眼放光的问种纬道,说着话还看向火哥那伙人。这一看不要紧,还坐在地上的华哥脑袋上长着个角的样子,让王建民一下子笑了起来。 “哟呵,这修炼的什么功夫?一会儿没见修炼成独角兽了嘿!’王建民一点都没同情华哥一伙人的意思,反倒揶揄起这些人来了。 “民哥,这,这是谁啊?”华哥晕头胀脑地从地上站起来,脑袋上顶着大包显得非常的狼狈。 “他是谁你们不知道?刚才我怎么打的招呼没听见吗?”王建民一边亲热的搂着种纬的肩膀,一边睥睨的看着华哥和火哥等人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跟我们结拜过的,打小练了一身好功夫的种二爷!怎么样,你小子平时还不信,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哟!种哥,华子瞎了眼,不知道您和民哥是兄弟,今天这事怨我!您该打该骂,兄弟全接着。您念在我就是为了给兄弟出头,任屁不懂的份上,饶了兄弟这一回吧!”听完王建民的话,华哥一下变成了华子,再也没有刚才充大哥的嚣张劲儿了。 “哦?建民,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你朋友?还有,你怎么坐着派出所的摩托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种纬一听这个华子这样说,登时心里有点腻歪,王建民哥俩个和一群流氓小偷混到一起,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也没想到的。 “唉,我这不是混口饭吃么?”王建民跟种纬憨笑着说道:“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大志向,什么上军校什么的。我们哥俩的情况你也知道,都没上什么学。可总得找个饭辙活着吧?都这岁数了,总不可能让我那老子养着吧?这不,赶上火车站这片拆迁,我就组织人干拆迁呢!这些家伙,都是跟着我混饭吃的,也就维持维持秩序,别让工地丢了东西什么的。怎么了?这帮穷小子干了什么?怎么惹到你头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们干了什么?还是你问他们吧?”种纬虽然不知道王建民哥俩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但就凭他手下这几个家伙的意思就能猜出来,他们两个这路数好不了。不过他也没法深究下去,毕竟这事儿自己管不了。 而且看这意思,王建民哥俩还和车站派出所的警察关系不错。因为在他们说话的同时,那几个开摩托过来的警察一直在一边聊着天抽着烟,一点过来问问的意思都没有。 第五十七章认打认罚 而且看这意思,王建民哥俩还和车站派出所的警察关系不错。因为在他们说话的同时,那几个开摩托过来的警察一直在边上聊着天抽着烟,除了偶尔往这边抛来好奇的一眼之外,一点过来问问的意思都没有。 “华子,滚过来,说,你们几个都干了什么?怎么跟我二弟动起手来的?”王建民一听这个,脸一下子撂下来了,他这一脸横肉的脸一阴沉下来,倒让之前这些人都紧张的不行。 “我,我就听说小火跟人打起来了,吃了亏,就过来帮忙了。结果,这不也挨种哥顿揍么!”华子也有点结巴了,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和种纬动手的由来说了出来。 “小火,你给我滚过来,怎么回事?”王建民一听华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替火哥他们出头,便又把火哥叫过来继续追问。 “我,我们……”火哥一伙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们敢说么?当然不敢。 “他们偷了我的东西,然后还,还想欺负我……”就在火哥一伙为难的时候,已经回到种纬身后的那个小姑娘说话了。 “这个妹子……”王建民和王建国早就注意到了种纬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只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来路。现在一听这小姑娘说话,王建民先是一楞,接着他脸上露出一副小灰狼遇见小白兔似的笑容呲牙笑了。 “妹子,你谁啊?咋跟你种哥认识的?”王建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贱贱的坏笑,看得那小姑娘直往种纬身后躲。 “我回来一下火车,就看见这帮小子欺负这个姑娘。他们是先偷了她的包,又想欺负她。我看不过,就教训他们几下,然后华子就来了。建民,你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人才不少啊!”种纬一看该自己说话了,便尽量用最简练的语言把刚才的事情介绍了一遍。 话说到现在,种纬还是弄不明白火哥一伙和王建民他们的关系,不过现在看说话这意思,显然火哥这伙人在王建民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 一听种纬这样说,王建民脸上小小的尴尬了一下。接着他扭过头去冲着火哥等人把脸撂下来了:“你给老子滚过来!” 一看王建民发脾气了,火哥一伙人似乎是真的怕了,战战兢兢的凑了过来。 王建民等火哥等人凑过来,猛的一扬手,火哥还以为王建民要抽他耳光,本能的一低头。哪知道,王建民这招根本就是假的,他猛的飞起来一腿,重重的踹在火哥的肚子上,直接把火哥给踹得飞出去。 王建民王建国兄弟俩小时候也跟种纬一起,向种连胜学过武术。虽然他们两个没坚持下来,但光凭着王建民这个体重和力量,除了踢出去的速度比不过种纬外,力量和破坏力可都要比种纬强悍得多的。 “狗东西!说了多少次了,还狗改不了吃屎啊!啊?老子找这么个活容易吗?老子可是注册了公司的,你小子这么干,不是给公司抹黑吗?当初要不是你老妹提着两瓶破酒跑去求我,你以为我会给你们这个饭碗吗?两条腿儿的人有的是!”王建民一脚把为首的火哥踹倒了还不算,连着把后面的几个家伙也是一通耳光加电炮,把这群小子打得不亦乐乎。 只是种纬刚才打这帮家伙的时候,这些家伙会还手,会逃跑会装死,但在王建民揍他们的时候,这些家伙没一个敢躲的,就那么站在当场硬挺着挨揍。 “华子!你特么也是猪!别人喊你去你就去?人家拿你当傻使唤呢,知道不知道?”王建民转过头来,又对华子一通训斥。 骂得华子看着火哥等人也是一通运气,还没等王建民骂他的话骂完,上去对着火哥一伙人就是一阵乱踢。他一边踢还一边骂道:“孙子,让你们骗老子,骗老子……” 华子踢得可是真狠,他和种纬一样都是速度型的人,力量不及体重超过两百二的王建民,但运腿如风的情况下踢到火哥那几个人身上,发出的声音都是沉闷的叭叭声。没几下火哥一伙就被踢得站立不住,纷纷捂着腿倒了下来,哀求着华哥,让他手下留情。 对心高气傲的华子来讲,他在天海市这边除了王建民以外,还真没怕过什么人的。而且即便是对付身高体重的王建民,也是因为两人身高体重差得太多,他不玩玩命,不见点血,是真没法和王建民分出胜负来的。更何况现在王建民又是这个拆迁公司的老大,他又怎么会和自己的老板分庭抗礼,真打真杀? 可今天,就是因为听信了火哥这伙人的话。结果害他在众人的面前吃了个大亏,不仅没把对面的种纬怎么样,还被种纬一肘打得晕头转向。如果不是王建民哥俩及时赶来,他后面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而这让他丢脸的罪魁祸首,就是火哥这伙人。明明是他们作贼让人抓了个现形,却骗得自己替他们出头,他心里能不火吗?能不下狠手揍他们吗? 其实华子不知道,表面上看他和种纬动手他吃了亏,毕竟他脸上留下了真真切切的硬伤了。但实际上种纬也吃了个大亏,只不过种纬吃的亏是暗亏,硬接华子那有腿受得伤比华子头上的伤也不轻。 哪怕现在王建民兄弟来了这么长时间,众人说了半天话,可此时种纬的右臂仍旧是沉重和麻木的状态的。如果王建民兄弟不来的话,种纬恐怕也无力再战了,他的右臂实际上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在硬接下华子那一记重腿的时候,他的右小臂骨头已经发生了轻微的骨裂!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用来形容种纬和华子这次交手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种纬此时不会抱着自己的手臂自己说自己的胳膊疼的。多年的辛苦练习和严格的军旅生活塑造了他坚韧的性格,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或者形象,他也会硬挺着不让别人看出来。此刻的他还没意识到他手臂上的伤有多严重,毕竟他此前在练功和在特警团训练的时候,都受过无数次的伤,他已经习惯性的不当回事了。 “民哥,民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们狗改不了吃屎,您饶了我们吧!”火哥一伙人被华子劈头盖脸一顿打打得受不了,转眼之间脸肿嘴冒血,被踢得在地上直打滚,没口子的一个劲的朝王建民求饶。 谁料,平时最好说话的王建民一转身,居然和那几个警察说起话来了,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挨揍似的。这几个家伙一看不管用,马上又爬到种纬的脚下,抱着种纬的大腿,种哥长,种哥短的求饶。 种纬有心不管他们,可是看着这几个家伙转眼就被华子那家伙打得要没人形,也是有些不忍。他可是知道华子这小子的手有多狠的,如果自己不管的话,这几个家伙真能被华子打出毛病来的。虽然说自己不满这伙人吧,可也不能太不给王建民的面子,至少王建民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还算公允,这几个家伙也不算大奸大恶。 可是该怎么求情呢?此时的王建民和王建国哥俩都扭过头去了,似乎都没看自己这边。似乎就是在等自己松口饶了这几个家伙,可种纬该怎么替这几个家伙说话呢?替他们向华子求情?自己和华子刚交了手啊,再说两人也不熟啊…… “会不会打坏了啊!”正在这个时候,种纬身后的小姑娘右手扶着种纬的左臂,把头从种纬身后探出来一边看着华子打人,一边问种纬道。 “妹子,没事儿,这群混小子就该打!什么时候你出来气了,说不打了,我再住手。”许是看明白了眼下尴尬的气氛,或许也觉得对这几个家伙的教育差不多了,华子缓了缓打人的动作,冲那小姑娘笑了笑道。 “嘿!你们,你们知道错了么?不知道错,他还打你们!”小姑娘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虽然她也恨这几个家伙,但看这几个家伙被打得这副惨相,也禁不住替这几上家伙找台阶下。 “知道了,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小姑奶奶,你给我们求求情呗,再打一会儿我妈都不认识我喽!”这几个家伙声泪俱下,也不知道是真悔过还是在演戏。 “那个,这个哥哥,饶了他们呗?反正我的包又没丢,这回挨这顿揍,量他们也不敢干坏事了。”小姑娘终于心软了,替火哥一伙向种纬求起了情了。 “行了!华子!”种纬也知道该自己说话了,终于开口制止了华子。 一听种纬开口,华子就坡下驴也停了手。那几个家伙见状,满嘴的说着:“谢谢种哥,谢谢种爷之类” “滚!”华子见这几个家伙的事了,朝火哥后背上踢了一脚把他们赶跑了。 看着那几个家伙屁滚尿流的跑了,华子从路边拣了根棍子来到种纬面前,居然单腿跪了下来道:“种哥,华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跟种哥动手,还请种哥责罚。” “罚什么?你脑门都那样了,再说事发前你不也知情啊,罚什么?”种纬不知道这个华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至少对方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自己实在不好太苛责对方。 第五十八章完美解决 “种哥,民哥是我老大。冒犯了您就是冒犯了民哥,以下犯上自然要罚的。不然兄弟们将来做事,不越来越没规矩了么?请您责罚!”看到种纬迟迟不表态,华子摆出一副江湖人的架势,继续求种纬道。 看着华子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种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抬头看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俩,想向他们两个要个主意的时候,忽然发现王家兄弟变颜变色的,似乎正在偷偷的观察着自己。见种纬看他们的时候,这哥俩马上又摆出了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又和那几个警察热火朝天的聊上了。 又动鬼心眼儿?种纬对王家兄弟这种作法有些不耻,也有些无奈。 王建民和王建国这两兄弟是一对挺奇葩的组合。怎么说呢?因为小时候王建民出去惹祸,偷嘴吃的时候,大多都是王建国给出的主意。而一旦祸惹大了挨揍的时候,则大多是王建民顶上去挨揍,王建国则装出乖宝宝的样子,屡屡逃过一劫。 偏偏王建国还有本事让王建民继续信任自己,屡屡继续挑动王建民继续逃学、犯错,外加偷吃。而随着这哥俩偷吃挨揍的经验越来越多,王建国出主意的能力也越来越强,王建民受罚的次数也就跟着越来越少了。 如果把王建民比喻成狼的话,寻王建国就是躲在狼后面出主意的狈,这哥俩合一块就是狼狈为奸!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算起来那时候的王家兄弟顶多算是淘气而已,而看如今他两这样子,种纬估计八成背后给王建民出主意的还是王建国,否则王建民自己想出不什么拆迁公司的主意。 现在看这两小子这样做,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唱出苦肉计么?嘿嘿,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想到这儿,种纬的恶趣味来了。 他伸左手从华子手里接过来了木棍,转身到了华子的侧面,用身体挡在了华子和给王家兄弟之间。接着,种纬抡起了手里在的棍子,朝华子身后重重的就是一棍…… 这一棍带着风声落下来,吓得华子本能的一缩脖子。而在棍子落下来的同时,种纬还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道:让你跟我动手,让你跟我动手…… 在种纬身后的王家兄弟看来,这几棍子是真打上了,打得还挺重。而华子除了第一棍缩了一下头之后,后面就再也没缩头了,因为所有的棍子根本没落到他身上,都落到了他身边的地面上了。他这才明白,种纬在跟他开玩笑呢! 王家兄弟一下没看见,跟着华子来的那两个人可看见了。所以他们两个看见华子“受刑”,自然是满脸嬉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种纬身后的王家兄弟看到种纬真动手打人,先是一楞。等他们看到那两人这副表情,错开了几步再看的时候,这才发现种纬打人的猫腻,这哥俩这一下子乐了,现场的气氛也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种纬甩手扔了棍子,一把把华子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转身对王肖兄弟道:“建民,你这家伙规矩还挺大啊?整得这是么?是看港片看多了吧?” 听到种纬这样说,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俩也讪讪的笑了。 “不过,说真的。建民,建国,你们这个公司的这些家伙们是该好好管教了。别的不说,他们将来要是真做了出格的事儿,那不是给王叔脸上抹黑吗?”开过了玩笑,种纬还是从朋友的角度提醒了一下王家兄弟。不管是那个火哥,还是华子,他们都和种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种纬根本不会管他们到底会怎么样。他只是出手对王家兄弟相识多年的情份上,才会说这样提醒的话。 “对,对,这些小子就欠抽,就欠管教。”王建民一看事情解决了,忙不迭的跟种纬套近乎道:“哎,二弟,咋着?是不当兵了,还是已经考完军校了?这回来还走吗?咱吃点饭去呗?” “我这是歇探亲呐!等过几天还得回去。军校还没考呢!可能今年,也可能明年。”种纬回答着王建民的话道:“我这还没回家呐,就先不吃饭了,我怎么的也得先把她送走啊!”说着话,种纬伸手指了指那个小姑娘道。 王建民看了看那个抱着自己的包,一副怯生生样子的小姑娘,伸手把种纬拉到一边问道:二“弟,行,有两下子,没想到你会玩养成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别胡说八道的。”种纬一听王建民这话,有些不满意的对他道:“我就是偶然碰上她的,那几个小子欺负她,我才出手的。” “耶耶耶,一说还来劲儿了。你好,你雷锋,行了吧!不过啊,我怎么没遇上过这么漂亮的?这要是再过几年,再打扮打扮,迷死个人儿啊!”王建民一边说,一边冲着那个小姑娘露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吓得那个小姑娘直往种纬身后身,露出一副不敢看王建民的样子来。 “唉,你这像什么样子。”种纬无奈的拍了拍王建民的脑门道:“行啦,不和你们说话了,我先把这小姑娘送走,回头咱们再聚啊!” “哎,别呀,你怎么还真走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王建民伸手拉住,说什么也不让种纬走。走,一块吃顿饭去呗? 王建民伸手抓住的正是种纬刚刚受伤的胳膊,种纬根本使不上劲。出于爱面子的想法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当然就更谈不上挣脱了。 看到王建民想拉着种纬去吃饭,王建国和华子等人也过来相劝,都请种纬跟他们一起去。看到对方倒是挺热情的,僵持了好一会儿,种纬才勉强同意先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她亲戚家,然后再回来和大伙碰面。 听到这个承诺后,王建民这才放开了种纬的手。不过王建国这家伙心眼可真多,他趴到他哥耳朵边叨咕了几句什么,然后又跟来出警的几个警察打了个招呼。那几个警察点了点头,骑上了一辆摩托走了。 “哥,你带着二哥骑摩托去不得了么?”王建国这才对王建民建议道。 “哎,对了,还是老三想得周到。”王建民一听这个建议乐了,种纬也为王建国的这个安排暗自点了点头,也同意了这个安排。 一看种纬也同意了,王建民热情的接过那个小姑娘的包袱,让小姑娘坐进摩托车的挂斗里。然后又跨上了摩托,戴好了头盔,最后才让种纬坐到了他的身后。 有了这辆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送小姑娘的事情就变得很容易了。而且这个小姑娘除了有她亲戚的地址,其他什么情况都不掌握,路也不认识。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遇上了种纬,说不定还会被黑车司机再骗上一遭。现在还好,直接就给她送到了家。 在路上,随着种纬和王建民聊天他才解到,王建民的父亲在他们哥俩开公司的这件事上没少出力,几乎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借了点钱才让他俩有机会做这件事情。王春生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这哥俩早早的就休了学,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要吃苦耐劳的劲儿也没有。眼看着哥俩都二十出头了,再不安排安排以后的生存都成了问题,这才花钱托人办成了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王春生这个南岸区公安分局局长这个身份,他们哥俩这个生意才慢慢干起来。当然除了王家哥俩老子的关系,王家哥俩还是挺能张罗挺能折腾的。平时没少跟方方面面的人拉关系,走门子。不然的话,站前派出所的警察也不会和这哥俩关系这么近,更没少在各种事情配合他们。 废了一番周折,走了一些冤枉路之后,种纬他们终于把那个小姑娘给送到了她的亲戚家。帮着这小姑娘把包袱卸下车,然后又告诉她去上楼敲门,种纬和王建民这就准备上车离开。 就这时候,那个已经走进楼栋口的小姑娘却又跑了回来,一把拉住种纬的手道:“种哥,我还没谢谢你呐,你怎么就走呢?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后怎么找你呢?” 种纬见状连说不用,连连安慰小姑娘让她上楼。谁知道,小姑娘的犟劲上来了,不打听到种纬的名字或者电话就不让他们离开。 “我平时都在部队呢?部队的电话哪能随便打呢?再说你也不用找我啊?”种纬无奈把名字告诉了这个小姑娘,然后推说部队的电话没法告诉她就想脱身。谁料那姑娘就是不撒手,死死的拉着摩托不让他们走。 到最后没办法,还是王建民对那小姑娘说道:“妹子,你找他不好找。有什么事去站前派出所找我就成,记着找民哥就行,找着我就等于找着他了。” 听到王建民这样说,这个小姑娘才放开手。王建民一看她放手,发动了摩托就往前开。这小姑娘见状一边跟着跑一边喊了句:“种哥,记著我叫蔡晓媛。” 听到这个名字,王建民一边骑着摩托往前冲一边咧着大嘴笑:“蔡晓媛,还小菜园哩!嘿嘿,你小子也真行,玩个英雄救美就把人家小姑娘的心收了。行,高!这招儿不错,将来我也得试试这招儿……” 第五十九章回家赴宴 “瞎说什么!”种纬无奈的瞪了王建民一眼,指挥着他把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开了过去。吃饭可以,可他总得回家打个招呼,把行李先放下吧?这都四年没回家了,还真有点想家啊! 摩托车开到自己家的楼下,种纬还跟王建民客气道:“走上楼坐一会儿,跟着父母打个招呼吧,我换件衣服咱再走。” “不,我不去!”一听种纬让自己上楼,王建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为什么啊?”种纬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道。 “不去就不去呗!这几年……唉,算了,不提了,你老爹这思想……”说到这儿,一贯说过粗鲁不活经过大脑的王建民居然犹豫了起来,想了会才冒出一句道:“唉,落伍了呗!得了,你快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也别跟你爹说我来了,免得……”话还没说完,王建民躲到一边抽烟去了。 种纬被弄了个莫名其妙,他觉得这事儿可能和王建民的父亲王春生和自己父亲的关系有关,但对方不明确说,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得太详细。嗨,算了,既然答应人家去吃饭了,总不能不去不是?这样想着,种纬提着背包上了楼。 今天是初二,种纬的父母都在家。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时候,种纬的母亲还以为是谁来拜年的。打开门一看居然是自己四年没见面的儿子,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哎呀,小纬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来个信儿?我们好去接你去啊!”种纬的母亲惊喜过后,便是一番全天下几乎所有的母亲都会有的,温馨的唠叨。 “怎么这阵儿回来了?一般过年不是忙么?”种连胜闻声也从屋里走出来,明明从表情上看得出他也很高兴,可他偏偏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做出一派冷静沉稳的样子问种纬道。看他那沉稳情绪的后面,似乎还有点担忧和怀疑的情绪在里面。 这阵儿是冬季,每年退伍也差不多在这时候。种纬这个时候回来,除了探家也有可能是退伍。虽然之前种连胜在和种纬的通信里没发现这个苗头,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种连胜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上军校,但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儿子就真的能够成功,不出意外。 “哦,我们刚刚执行完一个任务,上级让我们去一个战友家里看了看,然后就给了我们几天假期。”种纬面前自己的父亲,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就像在部队里汇报情况时的样子一样。从小到大,种纬都是在接受着这种类似军人的教育,从行动坐卧,到言谈举止,无不如此。也正是因为习惯了这种环境,才让种纬在到了特警团的时候便表现出色,是公认的兵样子。 “什么任务?”种连胜的脸色还是那么严肃,不但一点笑容没有,甚至还有那么点怀疑的样子。 “保密任务。”种纬连个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开口答道。 听到种纬这么回答,种连胜倒是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实际上这也是种连胜这种老行伍自然而然的试探方式了,如果种纬稍有犹豫,或想个什么事情搪塞,他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唔!”种连胜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瘦点了,也黑点了,不过比当兵前结实多了。不过,好像个子没长。” 确实,当初当兵的时候,种纬的体重在六十六公斤左右。现在几年军人生涯下来,体重却一直维持在六十公斤左右。尤其是这次出任务,连续打了两仗。吃不好睡不好,心理压力还大,现在的体重很可能连五十八都没有。 “是,是瘦了点,但耐力、速度和力量都比上学那时候强了不少。”种纬冲种连胜笑着答道。 “可不是,我那阵说你那练的都是假把式,中看不中用的。怎么样,当时不信,现在信了吧?”种连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明显了起来。没办法,生活的重担和多年的军人生涯,已经让种连胜的性格都变得沉郁了起来。只有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他才有机会露出笑容。 “哎呀,你们还站在这儿聊什么啊?快回屋去,饿了吧?我给你做点饭去。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种母看他们两个说到这儿,赶紧插言道。 “来,进屋,我听听这些年学了什么真本事了没有?”种连胜被种母提醒了,让种纬和他回屋说话。 “不了,妈,你别忙了,我约了朋友,一会儿出去吃。”种纬一听母亲要去做饭,连忙开口拒绝道:“我这换个衣服,这就走,人家在楼下等着呢!”说着话,种纬回自己屋里换下了作训服,换上了一身便服。 “这孩子,刚回来不要家吃,就跑外面吃去!”种母不满的嘟囔着,却又无可奈何。 换衣服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臂一阵钻心的巨痛,不得已只好又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缓了缓,试了试手指活动也没问题,种纬也就没往别处想,只以为就是刚才华子那一脚造成的硬伤,便换好衣服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下了楼,上了王建民的摩托车,一路远去。 而种纬不知道的却是,父亲种连胜却在窗口看到了他和王建民的身影。种父嘴里叼着烟,看着远去的摩托车一言不发。 种母见状走过来一看,也看到了种纬和王建民远去的身影。再看看自己丈夫的神情,她一下子明白了。种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呀,是不是又想多了?其实要不是春生帮咱们,你还在那个材料厂里混呢?多少年算一站啊?哎,对了,还说写信告诉小纬要搬家的事呢,现在儿子回来了,明天正好带他去看看新房……” 种连胜看了看喜悦的妻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啊……” “知道那么多干嘛?我就知道这是实打实的奖励。合理、合情,又合法!跟你过了多少年穷日子了,这也算熬出来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种母看到种连胜这个样子,生气的抱怨道。 种连胜看到妻子这个样子,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俩的这顿饭,成了种纬探亲的接风宴,来了不下二十人参加这个饭局。不但有这哥俩所办的公司的员工,还有站前派出所的所长和其他几名警察,甚至还有天海市其他几个区的警察和朋友。看得出王家兄弟在天海市现在也算是交游广阔,朋友众多了。 这些人,尤其是那些警察一听种纬的父亲是种连胜,明显都对种纬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在听说种纬在特警团当兵之后,更是好奇的问这问那。有人甚至直接问种纬执行过什么特殊任务没有?弄得种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委婉的回绝对方。毕竟种纬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敏感,说了就犯错误了。 看到种纬口风把得挺死,有的喝得醉醺醺的人就开始不满意了,拿酒盖脸冲种纬说些不满的话。结果,全都靠王建民和桌上的几个警衔大的警察给压下去了。虽然表面上大家还挺和气,但实际上有些比较挑剔的人已经开始对种纬有些不满了。 私下里,王建国趴在种纬耳边还提醒了种纬几句。大意无非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要在小事上得罪人什么的。 听到王建国的这番话,种纬禁不住哑然失笑。他想了想,对在这间包房里的众人说道:各位,刚才建国跟我说挑点能讲的跟大家讲讲。怎么说呢?我这个部队确实挺特殊,我所在的连队更特殊,经验会参加一些处突任务。这些事情我要是说了,我是泄密。在坐的有职位比较高的警队同行,相信也知道这个道理。 听到种纬这么说,在场的人里面已经有人在频频点头,确认种纬说的话了。不过有的人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保密原则,还是故意借酒撒疯道:“今天到这包房里的都是兄弟,你说出去也就咱大伙儿知道,谁还能知道啊?” 听到这话,种纬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只能告诉大家:我手上有人命,还不止一条!” 种纬这话一出口,包房里明显静了下来,显然都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 在和平年代,手上能有人命的人可不多。除了杀人犯和法警外,真没多少人能够有这个机会了。种纬既然敢这么说,而且说不止一条,那自然是遇上过大案大事了。这种事不管在哪儿都不好深问的,包括在警局里也是一样。 “这样吧!咱们玩个小游戏,让你们看看我的眼力怎么样?”种纬为了缓解包房里的气氛,故意说道。 “怎么玩?”在坐的人里面也有人想缓解气氛,故意接种纬的话茬道。 “我执行任务的时候练出了点眼力,别看现在是冬天,大家衣服穿得都比较厚,但我随便点出两个人来,他们身上都戴着真家伙呢!”种纬脸上带着笑容道。 一听这话,屋里很多人都来了兴趣。这屋里警察虽然不少,但老百姓比警察还要多一些的,越是没摸过枪的人,对这种事情越有兴趣。 第六十章配枪警察 “这样啊!我要是判断对了呢,我请他们两位把枪拿出来,我给大家来个小表演。我要是判断错了呢?我罚酒一杯如何?”种纬对众人说道。 “好!”在坐的人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听种纬能说出在场的人谁身上带着真家伙,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兴奋的。至少有几个人就和这热闹的气氛有些不太一样,尤其在听到种纬的主意之后,他们还有些紧张。 无论士兵还是警察,持枪都是有规矩的。最简单最入门的,就是持枪证制度。持枪者必须有持枪证,才能随身佩带枪支。当然,士兵在这种情况下是不需要持枪证的,那是因为士兵即便持枪,也要先服从部队的统一的任务需要,在整支部队人持枪才行。一个普通士兵要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独自一个扛着枪在大街上乱跑,被逮住那情况可就严重了。 不过,不是说你有了持枪证,就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象什么酒吧、商场、电影院,除任务有需要的情况下可以佩枪进入外,其他情况是不允许随意进入的。为什么?因为枪本身就代表了强大的杀伤力。一旦进入就意味着佩枪的人和枪都陷入了发生意外的危险之中。 象今天这种情况,在身上带枪的情况下在外吃饭喝酒就不允许。如果被警方的督察逮住,也是件不小的麻烦。所以在种纬说出了那番话以后,身上佩枪的人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种纬为什么要这么干?把佩枪的人直接点出来,这不是得罪人吗?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种纬,因为刚才起哄要求种纬讲那些不该讲的话的人里面,就有他发现的两个带枪的警察。种纬这是在用这种手段提醒这两个人,你们有些过分了!既然你们逼我犯错误,那我就把你们兜出来。 “说么?我现在说么?”在揭晓迷底之前,种纬最后征询着众人的意见,也算是给那两个持枪者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这两个家伙识相,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否定种纬这个提议。可惜,这两个家伙都没说话,放弃了这个机会。 或许他们有侥幸心理,或许他们觉得这事儿不叫事儿。既然他们自己都不叫停这个游戏,那么种纬就继续好了。 “徐所长,右边裤带里,拿出来吧?”种纬对着站前派出所的徐所长说道。接着,种纬转过头,向另外一名便衣警察道:“马队长,您手包重不重啊,也拿出来吧!” “哟”一听种纬真的点出了持枪的两个人,在场的人一下子哄了起来。不过除了那些王家兄弟的公司员工和朋友外,那些警察倒是没有跟着起哄,他们是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的。 “行,小兄弟,还真有你的,有些眼力。”那个被称为马队长的人赞叹了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包就走到种纬身边。 “说说,怎么看出来的?小兄弟?”马队长直接拽过把椅子,坐在种纬身边问道。显然他对枪的安全很在意,但对种纬这个人更在意。不是什么人都能从一群人里找出来一个持枪者的,有这样的眼力都可以跟着他一块混了。 “马队长这个手包挺大,也挺碍事。可就是这样,你也从来不肯把手包放下去,就那么一直放在桌子上,哪怕连放酒杯都有点碍事了,也不愿意挪一下。再注意一下这重量,这体积,自然猜得出来这里面是什么。”种纬从容的微笑着对马队长说道。 听着种纬的回答,马队长的双眼像狼一样死死的盯着种纬,似乎要把种纬整个人都吃下去似的。不过这种手段却吓不着种纬,他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施加点精神压力,不过这招对他没用。 “拿出来,拿出来!”一听猜中了,王建民立刻在一边催促道,他倒是兴奋得很。 “还有徐所,徐所,你口袋里那个。”王建民催完马队长,转头又去催徐所。 “哎,说归说笑归笑啊!枪这东西可不是个小东西,有纪律的,你们大伙儿可都别上手啊!”听到王建民的催促,那个徐所脸上带着敷衍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六四式手枪,隔着桌子递了过来。 看到掏出了手枪,马队长这才把视线从种纬身上挪开,然后慢慢的拉开手中里手包,从里面拿出一支五四式来。不过他却没像徐所那样直接把枪递过来,面是拿在手里,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等着种纬来拿。 枪是战士的一条命,对警察亦如是。 从徐所和马队长这两个人对枪的态度上,种纬也可以看出这两个人对枪的重视程度相差很多。就像他们两人手里的枪一样,徐所手里拿的六四式外号叫“小砸炮”,而马队长手里的五四式,则是闻名遐迩的“”。用最直白的话讲,徐所和他手里的六四,以及他对待枪支的态度只能称为业余,而马队长和他手里的五四,以及对待枪支的态度却可以称之为专业。 “都别靠前!谁也不许乱摸啊!这东西咬手!”种纬先伸手拦住了想要挤到跟前来的众人,特意提醒着大伙道。与此同时,还用眼神示意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俩替自己挡着其他人。而在场的那些警察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安抚着喝得半醉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种纬先把自己眼前清空,清理出了一片一尺见方的地方,然后这才先从徐所那接过来了六四。不过他却没有马上去接马队长的五四,而是先卸下了六四的弹匣——根本就没子弹!这也难怪徐所长对这支手枪有些不太在意,没子弹的枪危险性还是很低的。 把六四放在桌上,这才从马队长手里接过了五四式。卸下弹匣,这支枪里却是有子弹的。种纬拿过几张餐由纸擦了擦手上的汗,这才把那几枚子弹从弹匣里卸下来,然后用餐巾纸包着那几枚子弹,递还给了马队长。人手上的汗液是有腐蚀性的,不要小看这细微的腐蚀性。如果不够在意的话,真可能会让这几发子弹发涩,某个时间开枪的时候甚至会卡壳。 看到种纬的这个动作,那个马队长脸上有了些赞赏的神色。仅从这一个小动作就能看出来,种纬是非常专业和认真的。 接下来,马队长的眼睛就有些直了。种纬当着众人的面儿,把两支手枪迅速的分解了,然后还把两支枪的零件混在了一起。 等完成这些事情之后,种纬看了看在场的众人道:“下面我要蒙上我的眼睛,然后仅用触觉把这两支枪复装,你们看好不好?” “好!”在场的人一听这个,都来了兴趣,等着看种纬表演。 这个地方没有蒙眼的东西,种纬只好找一个戴眼镜的人借了个眼镜,然后用两张餐巾纸把两个镜片蒙上,然后戴好。 接着,种纬的手又把放在桌上的零件给混合了一下。然后这才自己给自己发令道:“开始。”然后,种纬的手指开始在零件中探索着,迅速把两支枪的不同零件给分成了两堆。很快,他就先装好了五四式,并且拉动套筒无阻碍,这才放到一边。到于那支小砸炮,种纬组装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支枪的一些结构明显发涩,显然保养很不到位,只能用来吓唬人而已。 “好!”也就半分钟刚过,种纬就完成了两支枪的组装,并且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好!”在场的人不管懂不懂,都是一片喝彩声。种纬这才摘下了眼镜,交还给它原来的主人。然后,又把两支手枪递还给它们的携带者。 至于五四式的子弹,种纬根本就没有给装回去,这件事还是让马队长自己干比较合理一点。不过马队长也没有把那几枚子弹装回弹匣里去,枪弹分离是正确的。种纬只是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专业和马队长之前的不规范,马队长自然不会第二次犯这个错误。 “小兄弟,种纬,你父亲是种总。”马队长饶有趣味的对种纬说道。“怎么样啊?将来退伍了,有没有兴趣去我那儿啊?” “马叔,你就别掂记了,我二弟将来是要考军校的,他才不会去当警察呢!”王建民在一边替种纬解释道。 “哦,这样啊!”一听王建民这样说,马队长明显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道:“不过现在我听说军校可不好考啊!” “那得分谁!”王建民插话道:“我二弟打小就按着军人的模样受训。好家伙!马叔我跟你说,我跟建国俩人小时候也跟二弟他一块练过——真跟不下来。他要是考不上军校,那部队里那帮头头就真是瞎了眼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据我所知……”说到这儿的时候,马队长显然沉吟了一下,没往下深说,话锋一转道:“嗨,没事儿,你这跟建民建国关系又好,种总和我们王局也不是外人,怎么着不得有条路啊!” 尽管他话说得不太明白,但种纬还是明白他的意思的。种纬知道对方也是好意,当然也不好说别的,只是和马队礼貌的笑了笑就作罢了。 第六十一章种父升官1 “行了!我这儿还有别的事,我得先走了。”没说几句话,马队长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撤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和种纬打了个招呼,显然对种纬也表现得很亲近很友好。 又坐了没多久,站前派出所的徐所也走了。临走的时候也和王建民兄弟打了招呼,对种纬表现得同样友好。 这回,轮到种纬疑惑了。 按理,他刚才这番表现实际上算得罪了这两个人。在被种纬点明了他们带枪出入饭局的事情后,这两个人也就知趣得离开了。如果他们不离开的话,任谁把他们的行为报上去,总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虽然算是得罪了这两个人,不过种纬自认为以后和他们两个没什么交集,所以并不担心这个事儿会有什么后果。谁让当初他们两个带头找自己麻烦,逼着自己泄密来着? 种纬最关心的,是父亲种连胜怎么在那个马队长的嘴里就变成了种总。难道自己当兵这几年,老爹长官了?有可能啊!父亲种连胜是个挺有能力的人,除了行事古板一点之外,为人做事还是很有两下子的。遇上常识他的领导,自然有机会升迁。只是听刚才马队长话里话外那意思,种纬怎么觉得父亲这个升官好像和王建民哥俩的父亲王春生有关呢? 找了个机会,种纬问身边的王建民道:“建民,他们怎么总说种总种总的,难道我爹升官儿了?”种纬之所以问王建民,那是因为他知道老三王建国心眼儿太多,胆子太小,总是一副话到嘴边留半句的样子,问半天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问大嘴巴的王建民。 “你还不知道?”一听种纬问这个问题,王建民瞪大了眼珠子,像看外星人似的望着种纬。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醒悟过来了似的说道:“哦,对了,你那老爷子就那样儿,我还以为他早就跟你说了呢!是这样……” 在王建民的叙述下,种纬才知道自己当兵的这几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概括,那就是自己的老爹升官了! 种纬的父亲转业后在建筑公司材料公司工作,熬了好几个才熬到了个经理的位子。不过别看这个经理两个字说得好听,其实这个所谓的材料公司其实就是天海建筑公司下属的一个仓库!而那个仓库除了几个看仓库的,就是几个管算帐进货的大爷大妈,总共还不到二十个人。 这个工作和种连胜原来的师参谋长职位是极不匹配,确实带有一点惩罚的性质在里边。即便是比起王建民的父亲王春生转业时的派出所副所长的工作,那也是差了不知道多远。不过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寻常人也真没有太多的选择。 但机会,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就在种纬参军的第二年,种父所在天海建筑公司来了一位新当家人。这位新当家人是位年轻的改革派,据说是省里某位重要领导推荐过来的。要说这位新当家人能力是有的,但为人处事的经验却要差些了。他初到天海,立刻对天海国营建筑公司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很多几十年一贯制的政策和规矩都被他给废除掉,扔到故纸堆里去了。 要说他这种做法如果按照今天的社会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在九十年代初,他这么做可就伤害到了一大批人的利益。再加上这位新当家人年轻气盛,往往听不进别的人话,很快就在天海建筑公司内形成了一言堂的局面。 上头派下来的领导,天海这边无论是企业内的人,还是政府内的人是都动不了他的。对这位新当家人,政府里的人算是高瞻远瞩,或者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企业内部的人呢?虽然更不可能惹得起,但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是肯定的。更要命的是,房地产开发建设并不是一个学科和一个领域内的事情,这位新当家人搞一言堂的结果就是,再也没人对他说真心话,说实话。 很快,这位新当家人就吃到苦头了。 九十年代,正赶上福利分房即将结束和房改货币化的关键阶段。这位新当家人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准备在天海搞出一样样板来的。所以他到天海没多长时间,就经过和市政府协商,低价吃下了南岸区紧临东湖的一片地,准备在这里响应高层提出的房改目标,开发建设一片商品房,抢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企业。 要说这个事儿也确实算个好事儿,既响应了高层的政策指向,也开启了天海市房改的先河。同时为天海房地产市场提供了第一批商品房,满足了市场需求,另外还给连年亏损的天海建筑公司寻找到了一个扭亏为盈的机会。 而且在那位当家人看来,南岸区紧邻东湖的这片土地,风景怡人,烟波浩渺,自然环境极佳,将来绝对会是很高端的一片居住区。 可是这天下哪有都是好事的事情哟!唯独有一件事没人告诉这位当家人,他做主买下来的那块地,从清代天海市还是一个小县城的时候,一直到时期,都是天海处决犯人的刑场! 这件事,不但建筑公司里没人说,甚至连政府里的人也没说。大家就那么极默契的看着这位新当家人把国家的钱投了进去,投进了那么一块天海人都知道,都腻歪的土地上。 过了不到一年,房子差不多建起来了,需要向外卖的时候,这个问题才显现了出来。不但去那儿买房的人很少,就连愿意去那儿看房的都没几个,甚至连建筑公司招聘销售员的时候,招工都很困难。 这位新当家人看到房子一天天的接近完工,可回款却少得可怜,当时就有点坐不住了。他可是跟省领导拍过胸脯,立过军令状的。天海市房改作为全省的一个试点单位,那是有着特殊的政治意义的。如果天海市的房改出了问题,头一炮就哑了,那么全省的房改步伐都会受到影响的。这回这位当家人可急眼了,大会小会开了无数,研究分析对策出了一堆,可项目就是没有什么进展。 到了这个时候,再迟钝的人也大致知道是哪方面出了问题了。这位当家人已经意识到了身边的这些人在刻意隐瞒什么,让他得到的信息不足以让他解决眼下的问题。 这位当家人觉悟的虽然有点晚,但还算不上太迟。他很快便换了一身装扮,假扮成了来天海投资的一位商人,然后也没带天津建筑公司的那帮下属,打着想到东湖边买房的旗号搞了一次微服私访。 这一下,他终于弄清了真实的情况。当他听到给他指路的当地人说他建的项目是:白天没有人,晚上鬼最多的时候,这位当家人好悬没当场晕过去。这下,他算是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可是即便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没人看好他,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而这个笑话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将成来全省的笑柄,然后会被黯然调走,再被安排进一个清水衙门再难得以重任。可这位当家人会认命吗?当然不会! 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不可信以后,这位当家人也暴发出了点能量来。首先,他再也不去开那什么不知所云,整天打官腔浪费时间的会议了。而是一转头,钻到天海各基层单位,一点点的寻找着解决事情的办法。其实这是个笨办法,是个效率极低的方式方法,但却是这位当家人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你还别说,这位天津建筑公司的当家人还真打听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天海是公安局筹措了一笔资金,准备解决公安局内部一批警察的住房问题。但由于这部分资金有限,自建宿舍楼是绝对不够用的,公安局内部也因为这个事发愁着。 一听到这个消息,这位当家人的脑筋立刻就活泛开了。要论谁不在乎这块地的历史,那整个天海市就只有公安局的人了吧?那些被处决的人都是经他们手抓的,有的还是经他们手处决的,他们怕从何来?想到这些,这位当家人就开始打听起谁有公安局的关系来了。 这位当家人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知道如果自己冒昧的去找,搞不好还会把这件事搞砸。但如果他通过一些渠道去做这件事,说不定还能融入天海政坛这个小圈子里面去。 找了找去,这位当家人就找到了种连胜的头上。 以种连胜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儿,级别低的都没人看一眼。天津建筑公司内部高层联手做掉这位当家人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更何况以种连胜的性格和思想,他又怎么能容忍国家的投资扔在那儿,然后光见损失不见产出?就在这种情况下,种连胜就找到了王春生求助。 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通过王春生的帮助,这位当家人见到了公安局的主管领导,一番谈判下来之后双方就答成了协议。由建筑公司以接近成本价的微利价格向公安局销售一批房产,由公安局内部以发放补贴的方式购买。 第六十二章种父升官2 等公安局买走了几百套之后,种连胜再接再励,又通过战友和朋友关系联系了天海监狱局、海关和工商局,陆陆续续又卖出了几百套。这下,这个项目一下子活了过起来。 很快,随着这个项目的人气上升,很多外地来天海投资和工作的人也开始在这里选购房产,这片地的过往慢慢的再也没人提起了。到最后,一些本地人也开始在这里选购房产,这个项目终于算了火了起来。 而随着这个项目的成功,这位当家人一下子变得有底气了。他先是凭借这个项目的成功到省里又拉来了一大笔投资,然后又通过天海政府上层的关系拿下了天海市的一批重点工程,整个天海建筑公司一下子就彻底实现了扭亏为盈。 项目成功了,大笔的投资进来了,这位当家人的底气一下子足了。他借着省里的支持和天海市主要领导的配合,把之前对他阳奉阴违的几个领导都给调换走了。 借机赶走一批,然后打压一批,这几乎是每个成功夺权的人都会干的事情。而这位当家人最后干的一件事就是要借机拉拢一批,这其中种连胜就是其中的重点人物。 在查看了种连胜的档案之后,这位当家人意外的发现自己新发现的这位中年干将居然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物——师一级的参谋长啊?那几乎也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人物了。再加上又是军人出身服从性好,又在那么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忍了那么多年,这回又立了那么多大功…… 这位当家人抽时间礼贤下士了一次,这才发现种家还住在一套老旧的楼房里,还是两家共用一个厕所和卫生间的那种。如果不是种纬已经参军不在家,这位当家人都不知道种家一家三口怎么住。 结果,这位当家人先是直接奖励给种家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楼房,然后又将种连胜直接提拔为了天海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成了职位仅次于他的,这家一千多人的大企业的二号人物。 从某种程度上讲,种连胜成了这位当家人选定的千金马骨。当然,种连胜的能力和作用可是要超越那副马骨的。 已经接近五十岁的种连胜突然被委以重任,立刻就暴发出了被压抑了多年的力量。他每天早出晚归,事必躬亲,下基层,到一线,为天海建筑公司解决了很多一线职工忧心以久的问题,得到了基层干部职工的极大支持。将这个多年混乱不堪,内斗严重的国有大企业,渐渐调整到了企业内部团结,员工积极肯干,勇争上游的节奏上来。一下子激发出了企业的创造创新活力。 就在不久前,发展势头良好的天海建筑公司当家人找准机会,又成立了一下投资公司,将投资职能从天海建筑公司转移了出去,并自任新注册公司的董事长。而天海建筑公司也正式更名为天海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种连胜则成为了改制后的天海房地产的一把手。 从一个一文不明的转业干部,到一千多人的国有大企业的老部,手下管理着天海众多的重点工程的建设和房地产开发项目,种连胜绝对是天海目前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房改刚刚开始的这个阶段,还没那么多商品房项目可供人们选择。现在天海人凡是想买房的,没几个不想办法找关系想联络上种连胜的。所以如今的天海人,提到种连胜的时候,贯用的称呼也都是种总。 “你们家新房在南岸那边,刚装修完,正晾味儿呢,估计等开春吧,也就该搬进去了。我估计今天你回家,你妈就该跟你说了。”说到这儿,王建民把种家新房的事情也告诉了种纬。 “那个事儿,王叔也没少在里面出力吧?”听完王建民兄弟俩的讲述,种纬想了想便问道。 “嗨,那不是应该嘛!再说,这都互利互惠的事儿。”王建民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然后把嘴贴近到种纬耳边说道:“就是你爸有点老古板儿,还好那李总被挤兑到那份上了,也不摆什么臭架子了。就是应了给公安局一些够级别的领导搞了搞装修,这就算优惠了不是。也就是你爹,倒是真清正廉洁,自己家装修都是自己花钱的。不过,也就是种叔在这方面挺小心认真的,要不然那李总怎么那么信任你爸呢!” “二哥,我得跟你说一句,回头从侧面劝劝种叔。以后凡是有人求到他门上的时候,他也是能帮就帮,别卡得太死了。都在天海这一亩三分地混,多个朋友不还多条路呢么?”这个时候,王建国忽然也凑了过来,在种纬耳边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种纬听到王建国这么说,忙开口问道。 “嗨,就刚才走那个,马队。他是南岸区刑侦队的队长,级别不够。他就想通过我们找找种叔,他自己买材料,让天海建筑的人给装修就行。结果呢?你爹不答应啊!最后还是我们找的我爸给递的话儿,他这才答应。”王建国叹息了一声道:“这事儿马队长都不知道,他还以为种叔直接给他办的呢!要不你刚才折了他的面子,他还不得针对你?” “哦,原来是这样!”听到这儿,种纬算是完全明白了。看来自己离家这四年,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等最后无关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华子先是凑了过来,给种纬敬了一杯酒道:“种哥,白天是我不懂事儿,听风就是雨,光听说兄弟挨打了,就替他们出头了。结果呢,是人家牵驴,我的拔橛,还跟您动了手……” 说着话,华子摸了摸脑袋上的大疙瘩,不好意思的说道:“挨顿揍也活该,我这儿给你赔个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先干为敬……”说着话,华子一仰头把酒喝了。 其实种纬倒对华子这个人观感倒不差,至少白天发生这个事儿的时候,华子倒没什么太过无礼的行径。而且这个华子手上确实有着不弱的功夫,如果白天换一个人的话,说不定就会吃了大亏。 种纬是那种挺看中一个人能力的人,包括对之前的小黑和牛柳他们也是一样。既然华子是被人蒙蔽的,手上又有着不错的功夫,顶多就是有点莽撞和粗鲁,种纬倒也从善如流,喝了华子敬的酒,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坐下来一聊才知道,华子是天海北面的红山县人。红山县那里可是民风剽悍,很是出过一些练武的名人的。 近代八国联军的炮舰从红山附近登陆时,就遭到过红山百姓的顽强抵抗的。后来日本鬼子侵华,也想从这一带登陆入侵内陆,便率军攻打红山县城。红山县百姓破家抗战,用劣质武器抵抗鬼子的进攻整整十一天。最后打到了红山百姓几乎家家戴孝的地步。 可即使是这样,红山县百姓依然不降。最后大部分红山县人携家带口的逃进了红山山区,继续和鬼子打游击。而在围攻县城战斗中伤亡惨重的鬼子,则对留在红山县城内的无辜百姓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战后统计,红山县战前人口大约十六万。但八年抗战后人口仅余四万多人,八年死伤人口超过四分之三。 所以在提到红山县人的时候,天海人都对红山县人抱有最朴素的好感,种纬也是这样。 “你功夫是不错,有真本事的。但你凡事该动动脑子,如果今天白天遇到的不是我,就是个普通人的话,那还不被你打坏了吗?你想没想过后果?”虽然化解了之前的龌龊,但种纬还是说了华子几句。 华子倒没跟种纬争辩,只是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其实当时出手重,就是因为之前看您手上功夫不浅,想在兄弟们面前露两手的。谁知道没露好脸,露了破腚了!” 旁边的王建民听到华子这么说,也替他向种纬解释道:“这小子一手长拳打得是很不错的,打小练功夫还真是少有对手的。这不我搞这个拆迁,什么人遇不上啊,我跟建国又忙不过来,就想让他来镇镇场子。其实打他到了天海,明里暗地里跟人比过几回,除了打不动我之外,他还真没吃过一次亏。不过这回遇上二弟你,他这亏吃得太暴了!” 说到这儿,王建民兄弟和华子等人也都笑了起来。 事情解释开了,华子也渐渐的敢和种纬正面交流了。他还提出希望将来种纬能指点指点他的拳脚功夫,种纬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倒是同意了。不过种纬也告诉他,现在种纬在部队服役,肯定得看机会了。 饭吃到最后,那个叫火哥的人领着几个人也来了,他们也是来给种纬赔罪的。 听王建民那意思,这几个家伙原来就在火车站这边干些帮人搬运、送货的零活儿,偶尔还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虽然没有大罪,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后来王建民兄弟接下这一带的拆迁活计之后,这帮家伙还曾经找过王建民手下员工的麻烦,结果被华子一顿揍给收拾了。 第六十三章牛柳遇险 后来才慢慢了解到,这帮家伙也是打小没上过多少学,家里也都不富裕的苦孩子。这伙人为首的火哥其实姓霍,后来叫来叫去便被传成了火哥。这家伙还在所谓的道上给自己扬名,什么火哥三把火,除了雷子谁敢都敢惹之类的话,用这些话来吓唬奉公守法的老百姓。 不过,在这个火车站改建成货运站的这段时间里,这帮家伙肯定就没饭辙了,一个个自然对政府搞这项工程心怀不满的。但政府里的决策者他们惹不起,给干工程的人添点麻烦,顺便挣口饭吃的想法还是有的。只不过王家兄弟早有准备,他们显然是撞到了铁板上。 挨完打后王家兄弟看着他们挺可怜,也有了些恻隐之心。考虑到今后他们这些人会长期没收入,而自己的手下也正好缺人,就把这些人招进了自己的公司帮忙。想着等将来货运站建成的时候,那时王家兄弟再成立个货运公司,那样就可以安排下这些人,让他们能够讨生活了。 谁料想,想法是好的,偏偏这些个家伙不争气,偶尔的接个私活什么的事情依然常干,小偷小摸的事儿也没少犯。对这些事情,王家兄弟碍于面子就没怎么管。 结果今天白天遇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这伙人看到那小姑娘是个外地人,对天海本地不熟悉,便生出了歹心。先是骗走了人家的行李,等人家追过来的时候,一伙人又合伙欺负人家。如果不是碰上了种纬,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既然进了人家的公司,找了份正经工作就老老实实地去做,别整天三心二意的。要是觉得受不了拘束,干脆就别干,接着去街上浪去,早晚有人收拾你们!”种纬看见这伙人就来气,这种人没本事没能力还整天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绝对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 “实话告诉你们,比你们凶得多的人我见得多了,上了刑场一个个也照样吓得尿裤子!你们要是还不知道收敛,自然有办法治你们,不信你们就可以试试。”看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有些家伙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种纬是真生气了,禁不住撂下了重话。 几年的军旅生涯下来,尤其是最近几次大战恶战下来,种纬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于常人。当他真的拉下脸来发脾气的时候,那个神态确实是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看到种纬这个样子,火哥一伙人真有点害怕了,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气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向我打听执行过什么任务。”种纬对王家兄弟感觉还可以,不想看他们干的这个公司被这几个家伙给折腾垮了,于是就想用自己的方式帮帮他们:“怎么说啊?说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亲手毙了好几个,连拿自动步枪跟我们对射的也照样毙?说出来怕吓着你们!” 种纬这猛然间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把在场剩下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至少眼下确实把这些人都给镇住了。 “好啦,你们下去吧!以后再作恶,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你们。”种纬看目的达到,把火哥一伙人给轰了出去。 等这些人走了,包间里剩下的不多的几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建民才有点担忧的对种纬道:“二弟,你真执行过那么危险的任务啊?多悬啊?要不别干了,退伍得了。跟我们哥俩一块儿,干这个多松心啊!” “是啊,二哥,刚才一听你那么一说,我也吓一跳,太悬了。”瘦瘦小小的王建国也跟着在一边帮腔道。 种纬冲王家兄弟摆了摆手,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谢谢你们哥俩的好意!不一样了。在天上飞惯了,再想让我跑到地上来一步步的走,已经不习惯了。这是眼界的缘故啊!选择了大风大浪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总好过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我现在心也野了。这就像是赌博一样,赌本越大,风险越大,我已经上瘾了。” “行!别的不说了。华子,你不是想跟我学几招吗?”种纬冲等在别上的华子说道。 华子一听种纬喊他,赶忙站起身来,神色也比方才越发的恭谨了许多。 “想学就听我的,好好跟着建民和建国干。你这样,像火哥这伙人,就别跟他们客气。你建民哥呢,就演个红脸的角色,你呢,手狠一点,就充当个白脸的角色吧!要是那伙人再干过分的事,就狠狠的收拾他们。这帮家伙要是太过分,建民你也别客气,直接让局子里的人收拾了他们,明白吗?”种纬冲王家兄弟嘱咐道:“你现在生意刚好一点,别因为这么几条臭鱼把好好的生意给毁了,回头王叔那儿也不好交待。” 对于种纬的嘱咐,王家兄弟和华子等人自然知道这是种纬的好意,他们自然没口子的应了下来。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这才散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是种纬几年来过得最为放松的几天。他先是陪父母到新装修好的房子那里看了看,认了认门儿。因为等过完年他再回家的时候,就得往这边来了。 新房装修得确实挺不错,精致而又不奢华,完全符合种连胜的低调的性格和习惯。母亲虽然在对这套房的装修上和父亲有一些分歧,但看在这套房完全是种父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也就不说什么了。 种纬看得出,其实无论母亲还是父亲,都对这套房子喜爱得紧。毕竟这是种家在过了紧紧巴巴几十年的日子之后,终于翻身置下的一份家业了,自然有它独特的意义。 看完房,种纬又跟着父母串了串门,给一些需要走动的亲戚拜了年。作为已经成年,且几年没在天海市现身的种纬,自然引起了种家亲戚朋友的注意。尤其是一些中年妇女,在听说种纬已经二十二岁的时候,便马上趁着过年种纬休探亲价,张罗着给种纬介绍起对象来了。 虽然现在还不是催婚盛行的二十一世纪,但两个时空的中老年妇女们显然都是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的。只不过见了几家亲戚,种纬后几天假期的日程基本上就都定下了,全都被安排成了各种场合下的相亲活动。种纬有心拒绝,却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犹豫再三也就只好从了。 不过种纬的“相亲”假期还没持续两天,他就突然接到了牛柳的电话,牛柳出事了。 农历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按中国人的习俗,这一天是要吃饺子的,牛柳的电话就是饺子下锅时来的。 接电话的人是种纬的母亲,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便喊种纬过去道:“小纬,你的战友!” 正在收拾包饺子物什的种纬擦干净手上的东西,走过了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牛柳有些沉闷的声音:“种纬,能借我点钱吗?” “借钱?种纬?”种纬一听牛柳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为啥?牛柳和种纬当了四年的战友,从新兵连起就习惯叫种纬班长,偶尔私下场合也只会叫大纬。今天怎么突然叫种纬,而且张口就要借钱? “牛柳,遇上什么事了?有麻烦了是么?”种纬把另一只耳朵捂住,努力分辨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什么多余的噪音,应该没使用免提。而且按照当时牛柳家乡的经济状况,恐怕那里用的还是拨盘式的电话,想使用免提都没门儿。其实别说家在胶东农村的牛柳家,就是现在的天海市也有很多的拨盘电话还在用。 “唔,是遇上了点麻烦,急需用钱!”牛柳那头沉闷的答道,尤其一个钱字咬得非常的重,显然别有意味。而且种纬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牛柳很不开心,另外种纬也从中听出了牛柳的冷静和事态的严重。种纬知道,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情,牛柳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向他借钱的。更何况牛柳也知道,种纬家也是工薪家庭,经济状况一般,否则种纬也不会一门心思考军校了。 “借多少?一万?”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试探着。 “五千就行!哎呀!”牛柳在电话里否定了种纬说出的钱数,说了个低了一半儿的,却似乎又被侵犯了一下。因为种纬听到电话里传来了除牛柳之外的,其他人的声音。 “我现在说话,别人听不见对吧?”种纬试探着问道。 “唔,对,对,你接着说。”果然,牛柳的回答方式印证了种纬的猜测。 “你被绑架了?”种纬继续问道。 “唔!是!家里人生病了!”果然,牛柳的耳朵肯定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牛柳身边的人! “包不包括你家里人?”种纬继续耐心问道。 “有,我们家五口人都在医院守着呢!”牛柳巧妙的回答着种纬的话,把他那边的情况一点点的传达了过来。种纬早就知道牛柳家就五口人,既然五口人都有医院,那还有谁可以守呢?这只能证明牛柳全家都被人给控制了。 “他们有几个人,有没有枪?”种纬继续问道,只是他也不知道牛柳有没有办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毕竟那伙劫持牛柳一家人的人,很可能让他没法回答这些话。 第六十四章内心焦灼 “三天?来得及!一天能到当然更好!不过你那儿来得了吗?对了,上次你说的,你们老家的那种菜刀不错,这回带两把来吧!”牛柳隐藏的话语中透露了三个数字,让种纬既揪心,又心惊! “要不要通知团里?”种纬继续问道。如果牛柳让他通知团里,那这个事就是件大事。如果牛柳拒绝的话,那可能只是涉及到了民间的纠纷。 “哦,也行啊!还是告诉袁叔一声吧,不然你也不好借出钱来!”牛柳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说道。 “好,明白了!我马上通知一号,然后我尽快赶过去。争取明天凌晨,不行,路我不太熟悉,争取明天下午吧,我应该可以到。”到了以后,我再想办法,你给我留个电话。种纬答应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行,你记我个号。别太赶了,三天以内就行!”牛柳在电话里面回答种纬道。 “好,就这些?还有别的事了么?”种纬有些放心不下,追问了一句道。 “没事了,我等你电话!”牛柳看似简单的回了一句话,然后电话就断了。 放下电话,种纬的心却乱成了一团。牛柳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会绑架他一家几人?而且听牛柳暗语中说的那意思,对方有三个人,还有一条枪。虽然不确实是什么枪,但只要动了枪那肯定就不是小事。按牛柳的本事,如果对方好对付的话,一支枪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可对方是三个人,还有两把刀!这样的话,应该是牛柳一家人被对方制住了,牛柳自己根本没法两头照顾,因此才落了下乘。可自己该怎么办呢? 向团里报告这个事儿容易,可怎么说呢?只凭口说牛柳出事了,说了堆暗语,然后请团里派人去牛柳家,可能吗?不可能啊! 特警团是部队,是有自己的防区范围的,未经允许就跨区域调动那事情可就严重了。别说这事团长办不了,就是警备区司令有了问题也得向上级报告后,通过当地的驻军和人武部门办。牛柳当兵这么多年了,肯定知道这些,那么到底他为什么先给自己打电话,而且还要求向团里汇报呢? 如果这事儿不向团里汇报会怎么样呢?种纬尝试换一种方式思考着。如果这事儿不向团里汇报,那自己应该会怎么办呢?向当地警方报警——这肯定是自己的必然选择,可是牛柳那边似乎有种担心? 还是告诉袁叔一声吧,不然你也不好借出钱来——这是牛柳的原话。也就是说,不告诉袁团长的话,自己也会遇到麻烦。什么麻烦呢? 猛然,种纬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心却猛地往下一沉。 种纬记得牛柳有一次偶尔和自己说过,他家乡的治安环境不太好。当地的官员们就像是土皇帝,干些为非作歹的事情老百姓往往求告无门。是不是说,这此的事情和当地的官员有关?牛柳知道如果种纬只求助于警方的话,这个问题根本得不到彻底解决,或者连种纬也会遇到麻烦? 想到这儿,种纬都觉得头疼了。 种纬之前在部队考虑问题,往往就是如何搞好训练,提高自己和战友们的军事素养和战术水平,以及在大大小小的演习演练中如何让战友们在战术执行的时候搞好配合。却从未考虑如此复杂和涉及多方面关系的事情,这是他根本不擅长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牛柳向他发出了求救的信号,那就意味着自己是牛柳的信任和希望,这件事情自己必须办好。 种纬的笔记本上是记着牛柳的详细家乡住址的,他从背包里把那个本子翻出来,然后又翻出了父亲收藏的全国地图册,对照着查了出来。很快,他找到了牛柳家的大致方向。从地图上的比例尺换算,牛柳家距离他家的直接距离接近四百公里。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电子地图之类的东西,种纬手里的这份地图已经是他能查到的最近的地图了。看着自己试着画出来的那条先高速,再国道,再乡道的公路,种纬知道这四百公里至少要用去自己八个小时的路程时间——这还是自己在能够搞到一辆车的情况下。 可是,又该去哪里搞车呢?自己倒是会开车,可自己没有地方驾驶证。虽说过年的时候查证的警察少,可万一碰上自己就走不了了,那不是耽误事嘛。 “小纬,吃饺子了。”看到种纬在那里面色凝重的又翻地图,又思考问题,种连胜禁不住开口催促种纬道:“怎么啦?有什么事啊?刚才来电话的是你战友吗?” “妈,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事儿。”种纬现在哪还有心思吃东西,推脱了一下,就躲到自己的小屋里,关上门躺在床上思考了起来。 种纬的小屋实际上是自家的阳台,他家的面积实在是太小了,从小到大他都住在这个改装过的阳台里。阳台里有一张可以折叠的床铺,平时折起来就是凳子,晚上打开来就是睡觉的床。 四百公里,如果自己骑摩托车去,顺利的话八个小时可以到。到了以后自己必须摸到牛柳家的位置,弄清楚情况。不过在去之前,必须向团里前报备情况,团里可能会联系当地警方、驻军和人武部的人,毕竟这是绕不开的问题。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呢?似乎要求特警团有领导到场才是稳妥的办法。 可是从特警团到牛柳的家乡有七百公里路,就是在熟悉路况的情况下,特警团的人赶到的话也需要十几个小时。如果稍稍在程序上沟通上慢一点,那团里的人赶到的时间恐怕还会要晚上一些。 可是现在是大年初五,就算特警团的领导们努力沟通,可过节期间各处都在放假,这个时候向上级汇报完这件事,再联系上这诸多的部门不知道又要过去多少时间。在这期间牛柳一家人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这都是没法控制的。 那在这十几个小时里,自己该做些什么呢?怎么做才能把事情办好,还要尽量在法律的框架内解决问题呢? 就在入伍前,种纬看过史泰龙的《第一滴血》,当时还未走进军营的种纬自然被这部炫酷的片子给征服了。不过种连胜在看过这部片子后,却对这部片子嗤之以鼻。对这位老行伍来讲,除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士兵心理不稳定,不能融入社会容易出现大问题这件事是真的以外。片中的一些战术动作和抱着机枪扫射的动作,以及站直了身体奔跑的形象纯粹是镜头需要。如果是在真实的战场上,兰博犯下这么多战术错误估计早就被击毙了。 当时种纬还不太理解父亲的话,等他当几年兵下来,并且参加了多次实战之后,他也同意了父亲的见解。在战场上,谁会直起腰来让人看到?在捕俘、突袭和潜伏的时候,谁又想会镜头拍到?还时不时的亮个相?至于抱着重机枪扫射,那就更是连新兵都不会干的事情了。 这次在马关村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连长高俊岭抱着八一杠在行进中打精确点射,自己就已经惊为天人了。至于抱着重机枪扫射的牛人,种纬不但根本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那种开枪方式,像扎克那种体力超强的人倒是确实可以做到。但那样射击除了漫天散射吓唬人之外,纯粹就是告诉敌人:来啊,我是个大靶子,打死我吧! 唯有一件事,是种纬非常认同的。那就是参与了实战过后的士兵,尤其是在战场上杀了人,经历过战友被杀之后的士兵,他们的心理状态对社会是个严重的威胁。 这一个多月以来,种纬和牛柳等人是活在无比压抑和紧张的气氛当中的。如果不是有一个复仇的目标撑着,不知道多少人会倒下去。之所以过后自己和牛柳向团长请假时,袁团长很快就批了他们的假,估计也有想让他们彻底的放松一下,缓解一下精神压力的想法的。 好在这次去黄海杨家,自己和牛柳遇上了黄海杨的遗孀阿珍怀孕的事情。而且这件事的后续处理结果还算不错,至少让种纬和牛柳看到人间还有真情在,也让他们替自己的战友能在这世上留下一丝血脉而欣慰。客观上,也让种纬和牛柳紧张的神经得到了一丝放松。 可即便是这样,当种纬回到天海下火车之后,在遇上那个小姑娘被火哥等人欺辱后,直接便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后来再遇上华子过来替火哥等人复仇的时候,种纬的行为方式和莽撞的华子相比,也实在高明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让他自己的手臂受了点伤。 究其原因,这都是经历过实战之后的心理变化所致。种纬可不想在解决牛柳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会因为采取过激行为毁了自己,也毁了牛柳,甚至还毁了特警团的荣誉。 可是,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才算完美呢?想到这儿,种纬的心里禁不住焦躁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阳台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第六十五章如何抉择 种纬一收腹,马上就坐了起来。阳台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小缝儿,站在门口的正是种连胜。 “我能进来吗?”种连胜眼光闪烁着问自己的儿子道。种纬这次回来,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不仅人变得成熟沉稳了,还有些无法言明的东西让他有些心悸,这种感觉当初只在转业前帮着前线退下来的部队里的老兵们身上看到过。那是参加过实战,经历过生死之后的人,才会在气质上发生的特殊改变。 种连胜知道自己的儿子所属的部队是什么性质,但他还是难以想象和平年代这样一支部队怎么会经历实战任务。而且据他感觉,种纬的改变并不是那种表面上见识过生死之后的改变,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战场杀伐之气,这却是寻常任务所无法形成的。 “能!”种纬只回答了一个字,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说完这个字,种纬随即沉默着往床里移了移,给父亲让出了一个坐着的地方。 种连胜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坐在了种纬的床上,背对着种纬,却久久无言。 “出了什么事情?你好像遇上了麻烦?”过了许久,种连胜才开口问道。 种纬在心里思考着,却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 如果是在寻常家庭,或是在种纬当兵之前,行伍多年的父亲恐怕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然后再加上一句:“小兔崽子,你跟老子玩什么深沉?”但如今的种连胜却不可能对种纬那样做,因为他觉得种纬已经有了和他平起平坐的说话的能力。 “是有一点麻烦。”种纬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却没想好是不是该告诉父亲。这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一个有担当的军人并不想让其他人来承担他所承担的一切。 “唉!当初送你去当兵,也不知道是对不对!”种连胜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弄得种纬一楞。 “怎么?”种纬言简意赅的问道。 “你变了!”因为床的位置关系,种连胜只能侧坐在床上对种纬道:“我感觉你经历过一些事情,是寻常人经历不了的事情,不知道当初让你当兵的决定是对是错!”种连胜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有些陌生的儿子道。 种纬沉默的望着种连胜,犹豫着是不是该对自己的父亲透露一点什么:当兵不用怀疑,是我自己选的。种纬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道:“嗯……我们部队性质特殊,我经历了一些实战!” “这就对了!”种连胜点了点头道:“上次见到和你气质类似的人,还是一个从越南回来的战斗英雄身上。感觉很多事情在他身上都变得既简单,又复杂了。”说到这儿的时候,种连胜轻轻的笑了笑道:很奇怪的感觉不是吗? “王叔(王春生)么?”种纬的回应还是很简单。 “不是,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倒不那么强烈,这几年就更没什么了。”种连胜摇了摇头道:“很多事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就到这儿了,估计后面帮不了你什么了。但有些事情,你可以看开一点,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知道种纬遇上了什么事情,但种连胜还是在努力开解着种纬道。 种纬定定的看着种连胜,借着屋里灯光,他看到父亲的两鬓已经开始花白,这些年父亲过得也不容易啊! “我……”种纬犹豫了一下,这才打定了主意道:“我手上已经有好几条人命了。”抽了抽鼻子,种纬继续说道:“我在团里算是王牌连队的,我们执行的都是有风险的任务……具体的不太好和您讲。” 种连胜听完种纬的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既不说话也不动,似乎是在消化种纬这句话里面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种连胜才点点头问种纬道:“害怕吗?后悔吗?” “不后悔,选择了大风大浪也是我的愿望,总好过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种纬几乎没用考虑便回答道:至于怕?真动起手来的时候,就顾不上考虑这个怕字儿了。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种连胜非常认真的看了种纬一眼道。 “现在是有点麻烦,爸,您能帮我弄辆车吗?最好才弄个司机,估计得出去三五天。”种纬终于打定了主意,至少趁着现在把车辆的问题先给解决掉。 “具体什么事?去哪儿?能说说么?过年期间,有些事情不好办。”种连胜想了想,对种纬说道。 “是这么回事,有个战友遇上了些麻烦,我想这么办……”种纬前思后想,认为把牛柳这个事儿说出去应该不算犯纪律,便把自己和牛柳通话的内容,以及自己判断出来的东西告诉了种连胜。种纬觉得父亲在这方有经验应该比自己丰富,也许会想出比自己想的更稳妥的解决方式。 听完了种纬的介绍,种连胜沉思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显然他也陷入了思考,在思索着处理这件事的办法。偶尔他还会轻轻的摇摇头,有时则会轻轻的点点头。种纬也不好打搅自己的父亲,只以在一边也想着办法。 “你们两个,吃不吃啊?饺子一会儿都坨了。”这个时候,种母终于忍耐不住,轻轻推开阳台的门提醒二人道。 种连胜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种纬道:“先吃饭,一边吃着饭一边想,吃完饭咱们再商量,不急于这一时。”说着话,种连胜站起身来,吃饭去了。种纬也知道眼下一味的发愁不是办法,也起身跟着吃饭去了。 看着虽然有心事,但吃起饭来依然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种纬。种连胜禁不住暗暗赞叹,种纬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了,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绝对做不到他这个水平和这种心理素质。 由于父子二人心里都有事,一顿饭满打满算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种连胜看看已经在等着自己的种纬,指了指阳台道:“接着说!” “你们有啥事儿啊!怎么神神秘秘的?”种母不知道这爷俩怎么回事,有些不满的问道。 “有点事儿,估计得出两天门儿,具体的你别问了。”种连胜敷衍了一句道,起身跟着种纬就到了阳台。 “这样,先给你们团领导打个电话,把这件事报备一下,尽量要求团里派员过来,这是第一点。”种连胜显然进入了状态,伸出手指向种纬示意道:“第二,我马上联络一下你王叔,找他借辆车,如果他能跟着去一趟最好。毕竟他是公安系统的人,有他在有些事好办一些;第三,咱们明天凌晨出发,能休息半宿。走高速的时候,速度也能起来。等天亮的时候就到山东了,再走国道视线也比较好了,问路也有的问了。这样咱们明天中午前后就能到,下午和晚上都能展开行动;第四,到了以后让你王叔联络当地公安和人武部,过节的关系,他们的速度肯定会慢一点。不过同时,你就可以有行动了。只是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水平怎么样?侦察破袭什么的,单人行动能力有没有?” 转眼之间,种连胜就说出了四条想法,把整个行动的大致脉络基本上都给理清楚了。种纬禁不住对自己老爹的谋划能力刮目相看,如果不是受到了和僵化的军事思想的影响,父亲的军人生涯显然不会结束得那么突然,那么令人遗憾吧! 对种连胜的疑问,种纬给了自己父亲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没问题,虽然我不是侦察专业的,但基本东西都练过,也在演习场上实践过,实战上……”说到实战上,种纬却没往下说,父子间只能尽在不言中。 父子商量完事情,种连胜便把自己的老伴叫上,出去溜弯去了。实际上这是在给种纬腾出时间让他给特警团打电话汇报,毕竟这个事儿不方便种母知道。 这个汇报电话打得确实是比较麻烦,特警团的电话只能先打到团部,然后由团队值机的人员再决定是否往各连转。种纬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根本没人值机,直接就自动转到了团部参谋室那边。 没办法,种纬只好向对方说明身份,要求给特一连连长或指导员传个信儿,让他们给自己回拨电话。这件事情比较麻烦,除自己连的领导和团领导外,种纬不打算告诉任何其他人。放下电话等了不到五分钟,连长高俊岭的电话打过来了。 高连长还以为种纬是给战友们打电话拜年的,还准备在电话里和种纬开几句玩笑的。可等种纬一开口,他才知道事情不对。等种纬把牛柳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说完,高连长也沉默了。 这个事情确实有点复杂。如果种纬判断得没错的话,特警团当然不能任凭自己的战士和家人在外受到伤害而不闻不问。但现在事情连个最起码的眉目都没有,确切的消息也没有,就这样往上报么?报什么?袁团长部的时候怎么说? 种纬没有隐瞒自己这边的部署情况,他把自己这边准备做的事情也跟高连长进行了汇报。特别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和父亲同部的一名当警察工作的转业伤残军人,也将参与这件事的情况汇报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警界瘸狼 这件事情有麻烦是肯定的,如果种纬自己去处理这个事情的话,肯定会有一些不可控的事件发生的,那个时候就算是种纬和牛柳有理也说不清了。 但只要有了警方的人参与,哪怕只是作证性质的参与,那整件事情的结果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了证据,且种纬和牛柳没有滥用武力,那无论到了哪儿特警团在这个事情上也有理。 而且由于种纬可以先行到达牛柳家,把事情查探清楚,然后再向外回报。那样即使特警团通过上级把事情反应过去以后,牛柳那边就算是误报,特警团也不会承担什么干系。请当地警方和武装部的人过去关注一下特警团的士兵,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特警团的人白跑一趟而已。 一旦种纬察明牛柳家确实有重大险情发生的话,种纬和牛柳彼此照应着就可以至少保证自身的安全。再加上有外围种纬的父亲和另一名转业军人从中协助,这件事情就好解决多了,特警团也可以自始至终的占据主动。 而且参与这件事的两个人都是转业军人,即使上级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不会说什么的。毕竟转业了也是有军籍的,也还算是自己人的,总比让外人参与这件事来得好一些。 “好,我先向团长汇报这件事,一会儿还打这个电话吗?”电话那头的高连长问道。 “打这个电话可以,如果接电话的是我妈,您就打我父亲的电话好了。”说到这儿,种纬把自己父亲的手机号给报了过去。 九十年代中后期,手机在大中型城市里已经渐渐流行了起来。像种纬父亲这种大型国企负责人手里,自然配有移动电话。只是这个时候的电信组网效果还不好,一些农村地区和边远地区的信号还是广受诟病的。 挂上电话时间不长,种连胜两口子就蹓了回来。不过种连胜一回来,就朝种纬点了点头道:“走咱们爷俩出去一趟。” 种纬也不说话,点点头就先出了门。却听到后面的种连胜嘱咐种母道:“没事儿,快,几天就回来了。给我准备几件衣服,家里有多少现钱就带上多少好了,别担心。”说着话,种连胜已经闪身从屋里走了出来。 种纬从即将关闭的门缝处听到种母在屋里说道:“这大过年的……”后面的话,却已经被关闭的门给挡住了。 “已经告诉你王叔了,他那边派车来接,很快就到了。”种连胜一边下楼,一边对种纬说道。 “好的,明白了!”种纬忽然发觉自己的话似乎太少,一点也不像人子该有的样子。想了想他才犹豫的看了一眼楼上家里亮灯的房间道:“是不是我得给我妈打个招呼?” “不用,女人就是事儿多。你将来要是想干番大事业,就别让女人知道你的事情太多。会影响你的,明白吗?”种连胜其实明知自己指导不了种纬多长时间了,可依然忍不住要嘱咐自己的儿子几句。种纬知道,父亲的这句话说得虽然偏颇了点,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是至理。 很快,来接种家父子的车来了。父子两人上了车,直奔南岸区公安局副局长王春生家。 种家和王家相距的距离不算近,但由于这几年市政府大力开发城北区域,这带的交通路网显然比老城区那狭窄的道路要好开的多。只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车就到了王春生家的楼下。 上楼敲门,开门的是王春生家的保姆。 显然,这名保姆早得了王家主人的提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依然规规矩矩的守着门儿。看到种家父子到来,她把他们父子二人让进王春生的书房,然后才去通知王春生本人。 功夫不大,王春生就拖着一条残腿进屋来了。 王春生,现为南岸区公安分局副主长,主管治安和刑侦。他中等身材,浓眉,国字脸,长得很是壮实,行动坐卧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春生的腿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后期受伤致残的。那个时候部队都已经开始往国内回撤了,结果就在那时指挥部队殿后的王春生被越军狙击手打了一枪。好在向他射击的越军狙击手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动,子弹的威力比真正的狙击步枪要小一些,否则的话他恐怕就回不来了。 即便是这样,腿上中了一枪手的王春生还是差点丢了命。那发子弹从侧面打进去,把他的大腿给带走了拳头大小的一块肌肉组织,血管也被打断了。如果不是当时我军的救护直升机离国境线很近,及时把他送到医院,光是大量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至于那个越军狙击手,则被我军的一个炮连一个急促射,把他和他藏身的树林一块给炸上了天。 王春生战前是个排副,十几天仗打下来,因为军官牺牲太多,他便成了副连长。等他因伤转业的时候,又给提了半格,以连长的级别转业到了天海市。 初进天海市的王春生成了一个基层派出所的副所长,不过他当时只是那个派出所里面数名副所长当中的一个,并不起眼。谁也没指望他一个瘸腿的转业军人能做出什么惊人的业绩,都认为他不过是来养老的。 谁料想在八三年严打的时候,战场上下来的王春生又舍生忘死了一把。当时他带着两名警察去抓捕一名持有枪支嫌疑犯,谁料想他们三人遭到了两名持枪狂徒的袭击。 两名陪同他的年轻警察先后中枪倒地,就在两名打空了枪的狂徒以为已经吓住了这几个警察的时候,瘸腿的王春生一瘸一拐的就追了上去。那两名年轻的,身强体壮的持枪狂徒竟然没跑过拐着一条腿,手里只拿着一块砖头的王春生。 最后生生被王春生用砖头活活拍死了一个,另一个狂徒在目睹了同伙被王春生用砖头拍死的惨状之后,吓得直接扔了打没了子弹的枪投了降。打那以后“瘸狼”的外号一下子就叫响了。一些违法犯罪分子一听说“瘸狼”来了,立时就吓堆在那儿了,连反抗都不敢了。王春生也是凭借定系列的业绩红遍了天海警界,级别渐渐越来越高。 不地王春生论年纪和资历都比种连胜要差一些,文化素养上也差了不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只不过是在关键的时候站对了地主,然后做对了事情而已。所以他对大上自己几岁,能力也比自己强的种连胜相当尊敬。种纬小的时候经常看到王春生往种家跑,那时刚从部队转业的王春生有什么苦闷的事情都愿意和种连胜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愿意向种连胜请教。不过随时王春生事业上的通达和一帆风顺,他来种家的次数自然而然也就少了。 走进屋来的王春生先和种连胜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凑到种纬身前爱怜的用手抚了种纬的脑袋一下道:“臭小子,过年回来了也不来看看你王叔!还是听建民他们说你回来了,我才知道。翅膀硬了,看不上你王叔了,哦?” “没,没有!我这不初二才回来,这几天一直没拾闲么,我妈还给我安排了好几个相亲我都没去呢。”种纬也不好意思躲开王春生的手,只好任他那双手在自己脑袋顶上胡噜,不仅如此,种纬还得继续解释道:“本来我琢磨着就这两天来您这儿一趟呢!这不又出了点事儿,这才大晚上的跑您这儿来了。对了,王叔过年好!婶儿这阵都睡了吧?回头您给带好就得了。” “臭小子,这还差不多!正月都是年,什么时候拜年都不晚。”王春生笑骂了种纬一句,然后又仔细端详了种纬一阵道:“黑了,也瘦了,不过这身上的气质可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了。” 说到这儿,王春生又扭头对种连胜说道:“你这这一块好钢,终于给砸巴出来了。羡慕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晚上睡觉都给我乐醒了。你瞧我家那俩货,往那儿一站。一个像土匪,一个像汉奸,那形象……唉,丢死我人了。” “别这么说!”种连胜一听王春生这么说,赶紧客气道:“现在社会跟原来不一样了,追求个性,追求致富了。建民和建国两人弄那公司不挺好的么?我听正面人反应了,活儿干得挺快,上面领导对他们的拆迁进度也挺满意的……” “唉!种哥你别夸他们。这两小子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干啥啥不行,吃嘛嘛没够。我这就是不得已,才让他们两干这么个事儿。有点事干,至少省得他们游手好闲的四处惹祸。”王春生的两条浓眉一边说话一边抖动着,显见得是真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不满:“这不头几天他们手下的那小撮货色又惹事了,还撞到小纬手里了,让小纬给收拾了一通。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纬回来了。” “哦,是么?什么事?”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连胜看了种纬一眼,似乎是在问他,却又像是在问王春生。 “嘿!建民手下那群人里边,有手脚不规矩的,结果被小纬给发现了,狠狠地给收拾了一通。”王春生似乎根本不把这事儿当事,像是随口说道。 第六十七章性质严重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连胜“哦”了一声便没再往下说。在他看来,种纬这么做没什么问题,种纬遇上这事儿如果不管才是大问题。 而王春生似乎也把这个事儿扔到了一边,他迅速的转换了话题道:“现在咱们说咱们的正事儿。小纬,刚才你父亲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不过具体的我想再听你讲讲。当然,你父亲在作战计划这块是专业,也是强项,我拍马也赶不上。我就想从你这儿听听,还能发现点什么不能。” “好!”种纬闻言答应了一声,便又把自己了解到了情况和自己分析出的结果叙述了一遍。 “没啥问题。种哥,你看呢?还有什么值得说的?”听完了种纬的陈述,王春生和种连胜交换了一下眼神道。 “没有了,我还是刚才的那几点想法,你觉得呢?”种连胜反问王春生道。 “唔……”王春生沉吟着思考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道:“我也没什么说的,你老哥,稳!不过呢,咱们小调一下。明白早晨五点半,我带着小马开车去接你们爷俩。上高速一个半小时,天快亮的时候咱们也就快下高速了。到时候走过道,走乡道的都省事,也不引人注目。小纬回头跟你们团里的领导汇报一下……”正说着话的功夫,种连胜的手机响了。 “爸,可能是团里的电话,我把您手机号给那边了。”种纬一听手机响了,赶忙跟父亲说道。 种连胜拿出手机一看,确实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直接把手机递给了种纬道:“你接吧!” 种纬接过手机,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果然是袁团长。 “种纬,你确认牛柳那边出了事了?”袁团长一听接电话的是种纬,上来就问了这么一句。 “团长,我和牛柳在一个班四年了。牛柳是很沉稳的一个人,应该不会……”种纬的话说了一半儿,便没再往下说。 “你那边打算怎么办?”袁团长直接开口问道。 种纬直接把父亲种连胜的那几点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时候种纬才发觉,电话那边似乎有点浑响的声音,应该是使用了免提的结果。显然袁团长应该不是一个人在听自己的电话,还有其他人在袁团长身边。 这里面有个事情。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王政委有些不太清楚的声音。 “王政委,电话有点不清楚,您大点声!”种纬直接开口提醒道。 “好!”王政委应了一声,声音立刻清楚了不少:“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问题,就是种纬你到了那儿以后的行动时间问题。我们这边现在担心当地的治安问题,因为问过从那个县出来的战士,他们对那个县的治安也有一些看法。所以种纬你在到了那儿以后,最好先控制住局势,比如先营救牛柳一家人,或者先制住那些威胁牛柳一家人的人,具体该怎么做你到现场后再决定。之后再通知咱们外面的人,包括你父亲那边和团里这边。然后再由你父亲那边先观察着外围的情况,如果他们当地的人是奔着解决事情的方向去的,那就算了。如果他们想把事情搞大,那就得表明身份,接着还要及时通知我们。我们通过军用电台跟上级沟通,再联系驻军。不过这个事儿的后果可就严重了,因为一调动当地的驻军,整件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那可是跨军区的往上捅,能捅破天的事儿了。你明白吗?种纬?” “明白!”种纬现在也知道真的出现政委所讲的那种情况的话事态会变得更加的复杂,但却并不知道捅破天的真实意义是什么。 “种纬,你听仔细!如果真的出现那样严重的后果的话,那些人为了他们的乌纱帽会掩盖行迹,完全可能会不惜一切杀人灭口的,你明白吗?”王政委听出种纬只弄明白了一层的意思,当即着重向种纬强调道。 “明白了!”这回种纬算终于明白了,心情也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自己的国家内居然还有可能面临到如此严重的局面。也难怪团长和政委两人亲自跟自己通话,而且一再嘱咐了。而且看他们两人接到连长高俊岭的汇报后,来电话的时间,应该也是商量了许久才做出了决定吧? “现在你那边最麻烦的通讯问题!”王政委继续说道:“你既然能联系上警方的人帮忙,应该有办法解决吧?这个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另外,另,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听到种纬这边有点杂音,王政委再次提高了声音嘱咐道:“你在这次行动中,动用武力的时候尽量注意尺度,明白吗?一旦出现死亡或者重伤的情况,就对你和牛柳有影响了,明白吗?” “明白!”种纬一边深深的往外呼着气,一边沉着的答道。 王政委在电话里连用了两个明白了强调自己的话,显然他对这个事情很重视。种纬认真听着王政委的话,已经可以描绘出自己一旦失手出现大问题之后的后果。自己肯定会被某些躲不掉的麻烦缠上,不仅是自己,恐怕牛柳一家人都会不得安生。 “种纬,我们这边马上连夜向上级汇报,没有上级的批准和协调,这件事情咱们团是没法派车去外地的,甚至人和车出驻地都是个问题,这你应该明白的。”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换成了袁团长,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即使汇报,也只能是打着派车去接人的借口,顶多算是报备。所以我们不可能做得大张旗鼓,只能低调的做。至于什么时候跟上级完全汇报清楚,还取决于你那边的行动结果,明白吗?一旦你那边来了信儿,要不我们就半路返回;要不我们就得通过电台把最新的整件真相向上级反应,那会儿可就是捅破天的时候了。明白吗?所以,你所汇报的情况一定要准,不能带个人感情因素,明白吗?否则,整个特警团都会陷入麻烦,明白吗?” 听着袁团长这一串的“明白吗”,种纬都觉得有点要喘不过气了。两边相距近千公里,却还需要在时间上和整件事情上密切沟通,这个难度不可谓不大。更何况双方的沟通手段还不一致,普通移动电话和军用电台根本没法实现连接,必须通过一次转接。这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种纬根本没法向团里即时通信,信息的滞后到底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想到这儿,种纬的脑袋都有点大了,可即便这样,他也还坚持着回答道:“明白,明白。” “好,现在咱们对下表!现在是九点二十二,明天早晨五点半,我们从驻地出发,这是我们打算跟上级汇报的时间。”令人意外的是,特警团那边定的出发时间居然也和种纬这边一样,显然同是军人出身的王春生和袁团长他们都在一个频道上。 “我们这边定的也是五点半,大约明天中午前后我们就可以到牛柳家附近。然后我去侦察情况,如果在半小时之内完成的话。大约明天下午一点半钟前会有第一次汇报。”种纬把这边的情况向那边汇报道。 “一点多,我们大约下高速了。好,根据你的第一次汇报,我们再安排下步的工作。”袁团长那边和种纬再次确认道:“明天出发的时候,咱们再通一次话,最后确认一下。” “是!”种纬这边也跟着确认道。 挂掉电话,种纬这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他被这件事背后所牵扯的那些复杂的关系和网络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以往行动,作为特警团的一员,又怎么用考虑这些东西。现在他才知道,每次行动之前部队与地方政府和警方的沟通和协调工作是多么的复杂,怪不得特警团和地方要有那么一个“突发事件信息沟通预案协调机制”。没有这么个沟通预案,大军出动时哪怕一项小小的疏失也会被放大成巨大的失误的。 将特警团那边的意思和父亲和王叔交待了一番,这两位多年前的转业军人显然要比种纬更沉稳一些。他们彼此商量了一下需要携带的物品品类,一些具体的补给措施之类,就结束了这次碰面,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半了,离预定的出发时间只有七个小时了。种纬洗漱完毕后把自己的背包也整理了起来,他知道这次去牛柳家之后,不管事情进展得如何,自己的这次假期就算是结束了。 而如果一旦自己在这次营救牛柳一家人的行动中失了手,搞出了人命,哪怕自己占在理上,恐怕自己的军人生涯也要结束了。这毕竟是在国内,《第一滴血》那只是美国大片里虚构出来的情节。在和平国度里,哪个过度使用武力的军人,任何政府也不会容下他的。 讲人情?那是好莱坞臆造出来的。看看大卫派庄园覆灭案就知道,美国政府对持枪抗拒执法的人是什么态度了。允许持枪,只是政府需要那份枪支上的税收,和烟草本质上并无不同。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半梦半醒的忍了几个小时,闹钟准时的唤醒了种纬父子。父子两人起身,默默的收拾东西,简单吃了点昨晚的剩饺子,带上了必备的东西就下了楼。 凌晨五点半刚过,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就出现在了长街的尽头。与此同时,种连胜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胶东小村 种连胜直接把电话交给了种纬,示意种纬去接。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团长袁以刚的声音:“种纬,我这儿借了个手机,你记下号码!哦,你那儿有来电显示,那太方便了。我们这儿马上出发,大约今天晚上五点左右能到胶东。你那儿还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种纬干脆的回答道。 “好!种纬,你千万注意,记着你的理想是什么,千万别因小失大!明白吗?”挂断电话前,袁团长在电话里嘱咐道。 种纬当然记得自己的理想,那是他从小到大为之奋斗的唯一目标。可是战友呢?如果一边是战友,一边是理想,他又该选哪一个呢? 吉普车停到了种纬父子跟前,开车的居然是那个和种纬有过一面之识的马队长。马队长从车上跳下来,为种纬父子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道:“如果有随时需要用的东西,就放到前面,不重要的东西放到后面。” 种纬除了身上这身作训迷彩服,根本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东西,自然也不需要整理什么了。只是面对马队长的时候,种纬微笑着向马队长打了个招呼道:“没想到是马队长来了,麻烦你了。” 之前王春生说和小马一起来接他们,种纬还以为小马只是个普通的司机,没想到王叔嘴里的小马居然就是堂堂的一个区的刑警队长。 “嘿嘿,我早就想看看你的手段了,这机会我怎么能放过。”马队长很会说话,不痕迹间便把种纬的位置推到了很高的地位,被拍马屁的感觉让种纬感觉很舒服。 “你会开车么?”马队长问道。 “会,是在部队里学的,但是没地方的本儿。”种纬如实答道。 “没关系,咱们这车没人查。”马队长呲牙一笑道:“高速这段你来,下高速我来。”说着把钥匙交给了种纬。 种纬明白了。实际上马队长还是不太相信种纬的车技的,但从天海到高速上这段路,尤其是这个时段相对来讲比较好开。这段路如果是两个人轮流开的话,两个人都不会太累。否则一个人一路开下来,精力肯定会受到些影响。呆会儿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人的体力和判断力都会受到影响,那就太不值得了。 当下种纬也不拒绝,直接坐上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试了试刹车和离合器,种纬心里有数了。 “怎么样?走么?”种纬问车里的几人道。 “好,走吧!”种连胜看了看其他两人,让种纬起步。 种纬挂档松离合,一脚油就跟了上去。吉普车“忽”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把没什么准备的种连胜三人直接推得倒在了靠背上,等三人连忙坐好的时候,吉普车已经窜出去一百多米了。 种连胜和王春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搞得坐在前排的马队长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看,却不知道他们两个在笑什么。 他们笑什么?两人转业多年了,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当年坐军车里才能体会到的滋味儿。种纬的驾驶技术带着明显的军中风格,上来就是大油门,动作简单准确得像有点机械似的。拐弯的时候,只要路口没什么情况,每次都会用接近最大转弯速度来拐。搞得车里的几个人必须坐稳扶稳,不然真的会被甩到坐椅下面去。 “小纬,这不是你们部队的车,手低下轻点!”种连胜实在看不过去,无奈出声提醒自己的儿子道。种纬这才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车速好歹降了下来。 种纬的驾驶技术还是蛮不错的,毕竟他可没少在演习场上拿步战车练。除了动作粗暴了一点,无论反应还是操控都是一流了。车里的几人早早的系上了安全带,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种纬的驾驶方式。 “呆会儿用这个不用?”马队长从怀里抽出那支道:“我带了两个。” “不用,”种纬直接开口拒绝道,不过他看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应该说得这么生硬,他便又解释道:“这次任务特殊,我们团领导提醒过我,尽量不要出人命,不然说不清楚,也给你们找麻烦。” 马队长点了点头道:“随你吧,不过注意意外情况。” 种纬应了一声,便专心致志的开起了车。 车近高速口,马队长伸手从车里拿出个警报器来,打开车窗吸在了车顶上。然后打开了车里的警报器,吉普车便鸣着警报一路冲过了收费后,把个过年加班的收费员晾在那儿干瞪眼儿。 等上了高速不远,马队长便关掉了警报器。然后对种纬道:“我先眯会儿,等到山东省界的时候叫醒我就是。” 种纬的心里有些急,但他又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因此尽管春节期间的高速上一辆车没有,但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车速,最高的时候也不超过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好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高速公路过节免费一说,否则就算种纬再急也开不起来。 一路无话,快到七点的时候,山东省界到了,种纬便叫醒了马队长。 过了山东省界再开了五十多公里,车子驶上了国道。看到国道也很好开,路标也很清楚,种纬干脆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算是让马队长多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上午十点的时候,这才把车交回给马队长。现在该轮到种纬养精蓄锐了,因为接下来的重头戏,还得看他的。 中间停了两次车,问了两次人。到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一行人便顺利的找到了牛柳家所在的那个小村子——李楼村。 在一片萧瑟的田野里,李楼村家家户户几乎都飘着炊烟,给这座胶东半岛上的小村子带来一股宁静的气氛。田野中未完全化掉的积雪和各种倒伏的作物秸秆混杂在一起,泛起一种乡间特有的味道。 车里的几人最后商量了一下,确定了呆会儿行动的具体细节。然后便简单吃了点饼干火腿之类的东西垫了垫,算是好歹解决了午饭问题。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立着一根移动通信的信号塔,所以他们所带的两部手机的信号还是满格的。另外马队长还带了三部警用,步话机,这样进入村子查看情况的种纬和负责支援的马队长两人,都可以随时与呆在车里的种连胜和王春生两人联系。 出发之前,种纬用父亲的手机拨打了袁团长的手机。可惜,袁团长那边在高速上显然没有信号,种纬不得已又把电话打到了团部。很快,留守团部的王政委第一时间便接起了电话。 种纬向王政委通报了情况,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进村侦察情况了。然后后续的情况会让种连胜和王春生两人向王政委这边转告的。王政委那边又嘱咐了种纬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至于王政委怎么和袁团长那边联系,却是不用种纬操心了。 临出发的时候,种连胜把自己的电话交给了种纬。这样种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电话和步话机两种通信手段,相对来讲保险系数更高一些。 接过电话,种纬也没说话,当先便借着田地旁边的树丛掩护着,向李楼村里摸了过去。马队长作为种纬的支援跟在种纬后面,不远不近的随着种纬也往李楼村方向摸了过去。 看着种纬谨慎,准确,又大胆的推进动作,王春生向身边的和他一起躲在树后的种连胜点了点头道:“你家这个儿子啊!嗞!我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 “你有闺女怎么了?”种连胜没弄明白王春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奇怪的问道。 “一个姑爷半个儿!让他当我半个儿子也行!”王春生一本正经的说道。 种连胜被王春生给逗乐了。虽然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骄傲,但还是有些担忧的望着种纬远去的背影。 中午吃饭时间,根本没什么人在村子里活动。再加上这样寒冷的冬季,又是春节期间,在外面闲逛的人基本上全无。种纬花了十来分钟时间,便摸到了李楼村外围。到了这个地方,借着错落的民房遮掩,种纬更容易行动了。 李楼村的房屋六七成都是土坯房,剩下的才是砖石结构的房子。不过即便是砖石结构的房子,大多也是低矮的平房。只有透过干枯的枝桠向村里望过去的时候,才能看到不多的几栋修建得漂漂亮亮的二层小楼建筑。 种纬手里虽然有牛柳家的具体门牌号,但他知道在农村要想按照门牌号找到牛柳家的位置,纯粹是痴人说梦。最保险的,还要找个当地人问一下才好。至于找什么人问,这就看种纬的选择了。 之前据牛柳说,他家在村子里属于赤贫的一家,想打听这样一家人的家庭住址,最好也打与他们经济情况接近的人家打听才好。毕竟人们都有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想法的。种纬在村子边缘转了转,很快就找了一家住的是土坯房,院墙也是用树枝编成的篱笆墙的住户当成了问路的目标。 低矮的篱笆墙当然挡不住种纬,他迅速翻过了篱笆墙,溜到了正在敞着门的堂屋,显然是在吃饭的这家人门前。 第六十九章老汉一家 农民,尤其是贫困的农家,即便到了冬天也是依旧需要敞开门来吃饭的,因为这样可以为他们省去那昂贵的电费。至于冷,对他们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 屋里面传来吃饭的声音,但屋里飘出来的饭菜味道却让种纬感觉不到一点食欲的刺激。仅从这饭菜的味道上种纬就知道,这家人吃的相当简单,这也说明这家人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 种纬不可能总是呆在这家人的门口,那样只要有人从附近经过,一眼就可以看到土坯墙背景下的自己。可是种纬也得注意自己的出现方式,他可不想吓着这一家人,让他们发出点什么太大的动静。 正在这个时候,屋里头传来一声苍老男性的说话声,说的自然是当地口音的方言。在军营的时候,种纬虽然从牛柳那学了一点牛柳的方言口音,但那只是平时开玩笑的行为罢了。现在乍一听到标准的胶东方言,种纬还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屋里接着传出来的,是个中老年妇女的回话的声音,后面紧跟着又是两个不大的孩子的说话声,至于其他的声音便没有了。种纬通过这些声音便知道,屋里应该至少有四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孩子。 种纬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轻轻的敲了敲身后的篱笆墙,压低了声音对屋里人说道:“大爷,大爷,有点事儿麻烦你!” 种纬的声音一出来,屋里的说话声一下子便没了。接着屋里便传出了一声比如宏亮的问话声:“神(谁)爷(呀)?” “大爷,您小点声,我是牛柳的朋友!”种纬一边跟屋里的人说话,一边注意观察着辽外面的情况。 “你们别说话,我出去看看!”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小,也听不太清楚,但种纬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屋里传来碗筷被放到桌子上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响,一个六七十岁,穿着一身黑棉袄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老人一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墙边的种纬,当时就被种纬吓了一跳:“哎呀,老天夜!” “大爷,别害怕,我是牛柳的战友!您小点声,我是来找您打听情况的。”种纬也不好冲过硬把老人的嘴给堵上,或者来个什么擒敌动作什么的,他只能和老人保持了至少三米的距离,用语言来安慰老人。 或许是种纬这身军装作训服给老人带来了信任感,也或许是种纬故意离老人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让老人有些安全感,老人只是在开始的时候被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种纬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你是牛,牛一兵的战友吧?”老人疑惑的问了一句道。 种纬听到老人反问,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的居然是牛一兵的外号!他连忙答道:“对,我是牛一兵的战友。” “那你快进来,进来!进来!”一听种纬是牛柳的战友,老人立刻把种纬往屋里让,而且一边把种纬往屋里让,老人还一边谨慎的四下张望着。仅凭他的情绪反应种纬就知道,牛柳一家确实出事了。 种纬走进门去,只见这个黑暗的小屋里除了一个老太太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不大,大点的女孩儿也就在七八岁年纪,小一点的男孩才四五岁左右。看年纪,这两个孩子应该是这对老人的孙辈。而且这两个孩子都瘦瘦的,脏兮兮的小脸和小手上满是皴裂的伤口。看到穿着作训服走进屋里来的种纬,两个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家四口确实是正在吃午饭,而即便这是他们大年初六的午饭,还是看出了这一家人拮据的生活状态。除了一份自家腌制的雪里红里面像是炒了些肉沫之外,另一份菜就是白菜炖豆腐了。 看到这些,种纬忽然想起来当初牛柳和自己讲过他身体瘦弱的原因:每天弄点清水煮上些面条,再加上点酱油白菜就是一顿饭……眼前这一家人,似乎就是牛柳小时候的翻板,看得种纬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 种纬从身上拿出两根细细的火腿肠来,微笑着伸出手递给那个小姑娘和小男孩儿。两个孩子瞪着因为削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看看陌生的种纬,再看看种纬手里的火腿肠,再抬头看看那两位老人,不知该不该接眼前这个陌生人递过来的火腿肠。 其实出发的时候,种纬身上带了三根火腿肠。这可不是他准备自己吃的,而是准备对付村里可能出现的土狗们的。有了这几根火腿,这些土狗就不会看到自己这个陌生人就叫起来没完,也就不会引起村里人注意了。现在看到这两个孩子,种纬这在想不出这两根火腿肠给他们有什么不妥了。 “耶,同志你咋还给孩子吃东西?快收起来,收起来。”跟在种纬后面走进屋来的老人见状,连忙试图让种纬把两根火腿肠收起来。种纬跟老人客气了两句,便把火腿肠给硬塞到了两个孩子手里。 “拿着吧,拿着吧。”看到两个孩子已经接过了火腿肠,老人也就不再和种纬客气了。他对种纬说道:“唉,这是俺孙子孙女,他爹妈都在外地工厂里上班呢,过年也回不来。”说完这话,老人又向自己的老伴介绍道:“这是村西头牛一兵部队上的战友,你们可别到外面说去。” 火腿肠的诱惑力显然降低了这两个孩子对种纬这个陌生人的疏离感,两个孩子看向种纬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不过两个孩子拿着火腿肠却不知该如何下嘴,男孩儿已经咬着火腿肠的一头在用力的撕扯了,可好半天也没弄开。 孩子的奶奶见状,连忙把孩子手里的火腿肠抢了过来道:“别废这事,我拿刀给弄开。”说着话转身用旁边脏兮兮的桌上的一把菜刀剖开了其中一根火腿肠,然后把那根火腿肠切成了几小段,两个孩子一人分了几小块。只是看起来女孩分得的,倒不如男孩儿分到的多。而另一根火腿肠,却已经被那老妇人给收了起来。 那老妇人一抬头,发现种纬正盯着她看,赶忙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孩儿们平时吃肉少,怕吃多了不消化……” 种纬当然不好意思说别的,听到老人这样解释也只能无所谓的笑笑就算了。至于那个小女孩儿分到的肉少一点,种纬也只能说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真是根深蒂固的。 “大爷,牛一兵家到底咋了?出啥事儿了?您能跟我说说么?”种纬话题一转,就把老人的注意力转到了牛柳一家的事情上。 “唉!”那老汉长叹了口气,却没立即回答种纬。 旁边那个老太太见状,忽然插话道:“咋了?惹祸了呗,打了村长的儿子,村长的儿把乡里朋友叫来了,又给打了,结果人家又叫来好几个拿真家伙的……” “老娘们你知道个啥?闭嘴!”那老汉一听自己老伴嘴这么快,立刻出言呵斥道。等那老太太讪讪的住了口,老人又指了指院中道:“去门口喂鸡去,看着别让人过来,有人过来提前告诉俺们一声……” 听到老汉这么说,那老妇人倒也没说别的,转身便出了门,喂鸡去了。 “唉!说来话长!村长有个儿子,都快四十了。成天介就知道喝酒打牌,他原来的媳妇看不上他,头年离的婚。这不后来不知道咋整的,看上牛一兵的妹妹了。牛一兵的爹说两人岁数差着太多,死活没同意。这年下牛一兵回来探家,他就想让牛一兵做个主,把这事儿给定下来。结果牛一兵也不干,三说两说就打起来了。那牛一兵在你们部队上学了真功夫,把村长他儿子给打了。 村长他儿子一看吃了亏,就又打了帮朋友来帮他打架。结果来了两车人,不但没打了,反倒让牛一兵给打得直跑。再后来,这帮坏小子不吃亏,不知道又找了几个拿真家伙的。拿枪指着牛一兵的一家人,这才把牛一兵给捆起来。”老人显然知道自己的口音种纬听不大懂,于是说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语速,说话也尽量没说什么当地的土话,这样种纬倒是把他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牛一兵没报警吗?对方带着人来打他,他怎么的也该报一下警吧?”种纬一听这个情况,连忙问老汉道。 “报警?报警有啥用!听说后来来的那几个拿家伙的,里面就有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小舅子,谁敢管他?”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茫然的看了种纬一眼道。 “那现在呢?牛柳一家人在哪儿呢?”种纬继续追问道。 “听说一家人都关在村委呢?非说牛一兵打伤了人,要他包赔医药费,还得同意让她妹妹嫁给村长的儿子。听人说现在牛一兵已经认了,同意让她妹妹和村长儿子结婚了。要不这样,连医药费都得上万。”老人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老人家,您知道牛一兵一家具体关在村委哪间房里面吗?那有几个人看着他们一家人?还要,村委是有院子,还是没院子?有院的话,有没有狗?”种纬继续问道。 第七十章潜进村委1 “有狗!”听到种纬问村委是不是有狗,那个小女孩倒是抢先替她爷爷先回答了。 “耶,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话,没礼貌!”那老汉做出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不过那粗糙的大手只是在孩子的脑袋上面转了两圈,却没有落下去。 回过头来,老汉对种纬说道:“村委是有个院儿,院儿里也有狗。可是牛家人在哪屋关着,我还真知不道。” “那大爷,您怎么称呼呢?您贵姓?”种纬想了想,继续问道。 “我姓李,木子李。老人答道。 “大爷,您能帮我个忙呗?能帮看看村委现在有多少人么?然后待会我需要的时候,能帮我把村委院里那狗给引开么?“种纬问李老汉道。 “现在过年,村委没啥人。哦,对了,昨晚上我就看到村委楼上那两间屋亮着灯了。要是有人的话,也应该是那两间屋有人,说不定就是牛家人,还有看着他们的一伙人。”李老汉想了想答道:“把狗引开,那狗可凶哩,人一去就冲人吼。” “爷爷,我能把狗给引出来。上回我给过狗一块馍馍,那狗跟我可好哩。”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抢先答道。 “耶,看把你能的,回头让那大狼狗把你鸡儿给咬掉喽……”李老汉一听孙子插话,冲着孙子就是一句申斥。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有点明白了。尽管李老汉对种纬不错,表现得也挺友好,而且也流露出了对牛柳一家人的同情,但很明显老人还是比较怕事的,应该是不想给自己家惹上麻烦,所以才只想有限的帮种纬一下。种纬能理解老人的选择,毕竟寻常老百姓是不敢惹村委和村长儿子认识的那伙人的。牛柳即便军事素质了得,可遇上对方这一伙人,不也是吃了大亏么? 怎么办?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直接汇报?可现在情况都是老人说的,自己也没亲眼见到村委会的情况,更没见到被扣起来的牛柳一家人,自己怎么向王政委和袁团长汇报。直接把李老汉讲的东西学舌过去?那自己完成的叫什么任务?不行,不能这么办。 前思后想了一会儿,种纬还是觉得要从李老汉一家人身上打开突破口,得想办法打消他们的顾虑才是。老人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这件事干不成之后,会受到那些人的报复。既然如此,那就打消他的顾虑呗! “李大爷,我跟您说吧!我不是自己来的。我带了警察来了,但这些警察不是本地的,他们只能取证,不能执法,您明白吗?”种纬向老人解释道,可看老人那意思似乎对执法有点不明白,他连忙解释道:“就是他们只能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会用照相机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却不能直接抓人。但是您老别担心,他们会马村里的事情向上汇报。如果这伙人的所作所为真的违法的话,他们肯定就猖狂不了几天了。” 看看老人似乎明白了一些,种纬继续说道:“另外,我们部队也已经来人了,现在还在半路上。这边发生的事情我会报告过去的,然后我们部队的领导会把这事往上报。您放心,个村长最起码算是抢男霸女吧?他们那一伙人肯定身上带着凶器吧?有这些就足够给他们定罪了。这伙人再凶,再厉害,还能厉害过部队?厉害过正规军?” 看到老汉还有那么一丝丝顾虑,种纬又给老人添了一把火:“老人家您放心,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您是在暗中帮我的,我肯定不会把您帮我的事情说出去的,就算是把那些坏人抓起来了,我也不会把您帮我的事情说出去的。这样,您将来还过您的日子。不管这帮人倒不倒,您的生活都不受影响。当然,我估计这伙人的日子长不了啦,肯定得有几个倒大霉的。” 听到种纬的这番话,老汉沉吟了一会儿,显然在掂量种纬的承诺到底是几分的可信性。没用多长时间,老人就决定了下来:“咱们这样儿,呆会儿吃完了饭,我带着孩子在村里头遛遛,然后到村委会那块把那条狗给引出来。然后,你从后面绕到村委员会侧面去,从那翻进村委会里面去看看就行。那侧面是打谷场,没人住,从那走没人看得见。” 种纬一听老人这样说,当下心中大喜,忙不迭的应承了下来。 “村委是这样的……”说到这儿,老人也就不再保留,找了个树枝在地上画着,把村委会的大致格局交待给了种纬。 “老爷子,还有两件事儿,头一件事儿还得您帮忙。”种纬心下已经有了些底,但他还向老人求助道:“您有没有薄外套,给我来一身。呆会我得穿着它到村委会边上去,不然的话,我这身走在村子里面实在是太乍眼了。” 村委会在村子的那头,种纬要是从村子外面绕的话,恐怕得绕上一个相当大的圈子。那样自己的时间是耽误不起的,而且大冬天的在田野里走,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既然如此,还不如大着胆子闯一下,直接换上件不起眼的衣服,从村里直接穿插过去。 “有,有。我儿子的衣服倒是有几件,就是有点脏,你要是……”老汉犹豫着对种纬说道。 “没事,有就行!”这个时候可不是种纬能挑的时候。 “然后,您稍等,我给我们外面的人打个电话,您帮我盯着点外面。另外,您的两个小孙子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将来会说走嘴?”看着两个跃跃欲试的孩子,种纬又有点担心了起来。 听到种纬这样说,老汉明显犹豫了一下道:“没事!回头把这两孩子搁到他们姥姥家几天,好好嘱咐嘱咐他们。等过后我在村子里再散点谣言,谁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听到老人用这种狡黠的方式处理这个事儿,种纬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谁说农民笨?这主意不是挺多的么?还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呢。 处理好了李老汉这边的事儿,种纬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王春生的手机,把刚刚李老汉提供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准备让李老汉配合,去村委会侦察一下的想法通报了过去。至于守在村外的马队长,则需要种父和王春生两个人去通知了。马队长手里倒是手机步话机都有,但种纬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用步话机沟通的动静也太大,容易暴露。 看着种纬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和人讲话,不管是李老汉还是那两个孩子,三个人都对种纬流露出一副惊讶好奇的神色。在这个年代农村可没几个人见过手机,还远不是二十年后手机达到了人手一部的时代。 跟王春生通完话之后,种纬仗着现在手机信号满格,又给特警团打了个电话,他还是觉得自己打电话通报比较方便。毕竟口口相传的传信方式,容易产生信息的混乱和误导。现在既然自己可以向王政委汇报情况,自己干嘛不自己汇报,而非要托他人之口呢? 挂断电话,老人也把自己儿子的衣服给种纬找出来了几件。种纬挑了件看起来肥瘦合适,不妨碍动作的衣服套在自己衣服外面。然后又取出了身上的最后一根火腿肠,递给了李老汉道:“大爷,给,您用这个引狗就行。” “耶,引个狗还用这个?!”看到种纬打算让自己用火腿肠引狗,李老汉显然对种纬这种奢侈的风格有点不满:“拿块馍就行。” 说着话,那个小姑娘已经从旁边的碗橱里拿出来了一块馒头,得意的笑着对种纬晃了晃。看到这小姑娘的这个举动,种纬也冲她笑了笑,把那根火腿肠递到了那个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接过火腿肠,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她把这根火腿肠跟个宝似的攥在手里,连过来想跟她抢的小男孩都没给,她偷眼看了看还在院子里不知忙活什么的奶奶,然后悄声地弟弟说道:“甭闹,回头出去跟你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和种纬两人。看到她爷爷并未制止她“私藏”的举动,她干脆用菜刀把火腿肠一切两断,和自己的弟弟一人分了一段,然后像宝贝一样的揣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种纬和那李老汉两人相视一笑。 五分钟后,李老汉带着两个孙辈出了门,走大路往村委会的方向转了过去。祖孙三人像是寻常的村民吃完饭休闲散步一样,慢慢的越走越远。种纬看他们走远,也跟那老太太低声打了个招呼,绕到房后面,走小路往村委会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段路比较背静,即便偶尔有村民在自家院子里活动,也没有人注意到刻意收敛行踪从他们门前经过的种纬。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种纬就找到了那处刷着白色墙漆的村委会后墙。 转到后墙,种纬转到了村边的打谷场上。这里已经没有住户了,过了打谷场便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而当种纬转到一棵生长在村委会墙外的大树下时,他注意到打谷场外的田地里,有一道光闪了一下。他知道,那代表着马队长已经到位了,他已经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七十一章潜进村委2 村委会的墙头上栽着碎玻璃,直接翻墙的话肯定会割伤手。但因为墙和这棵大树之间的距离很近,种纬一手撑着墙一手撑着树,很容易的就攀到了树上。然后种纬借粗大树干隐藏住身体,向村委会里面张望着。 村委会里面静悄悄的,从种纬这个位置往村委会的门口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村委会的大门虚掩着,一条看起来还算雄壮的狼狗正歇在院子里,并没注意到种纬正在窥视它的领地。 村委会的格局类似于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除了坐北朝南的主楼是栋三层的小楼外,两侧贴墙的算是厢房的房子都是平顶的平房。而且据种纬观察,这道把整个村委会围合起来的围墙应该是后建的,不然不会在这些建筑之间和围墙之间,都留下了一道并不算宽的夹道。种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在村委最高的那栋小楼的东侧,从围墙上翻过去,正好可以跳到小楼和围墙之间的夹道里面去。 正在这个时候,村委正门的方向传来了一些动静。歇在狗窝门口的狼狗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路小跑着往村委会的门口跑了过去。看它那有些轻松欢快的步子,种纬就知道李老汉爷孙应该已经到了。 果然,村委会的院门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一只小手把那条大狼狗给招呼出了村委会大院。看到那条狼狗晃着尾巴从院门处消失,种纬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种纬抱着树干轻轻一转,一只脚就踩在了围墙的边缘,然后他用穿着冬季作训鞋的脚横着一踩,就把墙头上的几片竖着的玻璃给踩断了。然后他小心的把那几片玻璃拿下来,放到了墙头上不碍事的地方。他可不想掉到地上的琉璃把那条狗再给招回来,那样纯粹是给自己工麻烦。 很快,种纬便清出了一块可以放下两只脚的位置,他便扶着树干站到了围墙上。向下看了看墙下边并没什么什么碍事的异物,种纬一纵身便从墙上跳了下来。 种纬一落地,便迅速贴到了墙边注意倾听着。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人什么其他的声音。只是隐约听到旁边的村委会楼里面,有着一丝丝的动静。只不过那动静离种纬的位置有点远,再加上冬季门窗紧闭,楼里的声音种纬根本听不清楚。 种纬见院子里没有异常,也没人发现他的行踪,站起身来便朝村委会小楼的后面绕了过去。不过等他绕了过去才发现,这条黑黑的小巷子已经变也了村委会储存杂物的地方,根本没法从这里进到主楼里面去。不得已,种纬只好退了出来,寻找其他的途径进到大楼里面去。 种纬不愿意走正门进大楼,因为谁也不知道村委会大院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在。万一有个过年还没回家的人,自己绝对会被对方发现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还不能过度使用武力,那时候才是自己两难的时候。 运气还算不错!种纬转到主楼侧面的时候,发现一层有一间屋的窗户是虚掩着的。种纬伸手拉了拉这扇窗户,果真没废什么劲儿就拉开了——原来这是一间厕所。厕所会经常开窗通风,所以这扇窗户也就经常性的不关。 种纬轻松的翻进了卫生间,进到了村委会的主楼里。然后种纬走到厕所门口,小心的侧耳倾听了一下楼里的动静。 一楼静悄悄的,很安静。倒是楼上有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电视机的声音在响着。 稳妥起见,种纬还是认真的把这一楼的这些办公室认真的巡查了一遍,发现包括一楼的传达室在内的所有房间都没有人。排除了一楼的问题,种纬开始小心的往二楼走去。 二楼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好在现在是冬天,虽然屋里的电视机一直在响,但这些办公室的门却关得严严的,给了种纬足够的机会。 种纬循着声音走过去,小心的在发出声音的办公室的门前站住脚,然后利用屋门小的小窗口,用一个眼睛小心的朝屋里观察着。 屋里有三个人岁数不是很大的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电视。由于电视机是横向摆放的,所以光注意看电视的几个人都没发现在门口偷偷张望的种纬。种纬注意到这几个人的桌上摆放着一大堆各色吃食和零嘴儿,他们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显然都很轻松。而在那一大堆各色吃食的旁边,便是一支猎枪。再往一点,沙发边上还立着一支枪管长长的猎枪。 种纬没有惊动这几个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间屋子,继续巡查其他的房间。在这间屋了的隔壁,种纬发现了老老小小的一家人,想来这应该就是牛柳的家人了。可是,怎么没有牛柳呢? 再继续寻找,终于在第三间屋子里,种纬发现了被捆在沙发上的牛柳。 此时的牛柳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他满脸满头都是血,整张脸也肿得变了形。显然之前被打得不轻,应该是在被那伙人抓住以后才被打成这样的。就算牛柳擒拿格斗的功夫也算不错,但当他的家人被抓的时候,相信牛柳什么招都使不出来。 继续巡查,二楼其他屋子再也没人了。种纬不放心,继续巡查了三楼,还是没人!等到种纬巡查到走廊尽头的厕所时,他直接躲到了三楼的厕所里,然后关上门,拿出了父亲给他的手机。 拨通电话,分别向政委王坤和王春生报告了他刚刚侦察到的情况。王春生和种连胜那边只是通报一下情况而已,然后向政委请示是否可以展开行动,允许他营救牛柳一家人。 “种纬,袁团长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在今天晚上天黑前后就可以到那里。如果牛一兵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他一家人也没有问题的话,我建议是不是等袁团长到了以后,再由袁团长联系警方和县人武部的人解救他们?这样你和牛一兵都安全啊!”政委王坤思考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批准种纬的行动。 “政委,如果只是牛一兵或他们一家人的话,您这个意见我不会反对。”听到王政委的这个想法,种纬有点着急了:“可现在牛一兵他不是一个人呐?他是咱们特警团的兵啊!您想想,这些人居然有两支枪,而且还堂而皇之的占据了村委会当据点,囚禁了牛一兵一家人,他们得多大的胆子?背后没人支持他们的话,他们敢吗?按照您的方式,确实安全性最高,牛一兵一家也确实会顺利获救。可背后的那些人呢?今天这事解决了之后,除了底下的几个小虾米会倒霉以外,背后的那些人一点问题也不会有。这样只会让牛一兵没法安心当兵,也会让整个县应征入伍的战士没法安心当兵。还有,战士们心里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咱们特警团是欺软怕硬!” “种纬,注意你的讲话方式,我怎么是欺软怕硬?我是在担心你和牛柳的安全。毕竟你连把刀都没有,又不能搞出烦,这样束手束脚出了问题怎么办?”听到种纬说欺软怕硬,王政委当时就生气了。 种纬也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忙不迭的向王政委道歉道:“政委,我不是说您,是担心咱们太过保守的话,会让从这个县出来的战士们的心寒了。您想,对咱们的现役战士还敢又打又抓的,咱们还这样谨小慎微的话,那些家伙将来岂不是会更疯狂?那咱们夜老虎团的脸面何在?先辈打下来的军魂何在?” 听到种纬说出这番话,政委王坤那边楞了好久也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就在种纬以为电话可能已经挂断了的时候,王政委在电话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讲话了:“种纬,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也是个好兵。你说出这些的时候,我确实不太好再说别的了。只是我要提醒你,现在是和平年代,军人被掣肘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旦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话,这可能会对你和牛柳都有无法估量的后果,你知道吗?” “我知道,政委!”种纬对王政委答道:“因为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所以才想出手把局势控制住。然后咱们三方配合才让那些背后的势力露一下脸,犯一点错。等咱们手里拿到了他们违法犯罪的证据,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持枪围攻现役军人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好担的。” “你有把握把这件事办好吗?你有什么计划没有?”听到种纬似乎信心十足的样子,王政委开口询问起种纬的计划来了。 “我打算这样办……”既然王政委问了起来,种纬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政委。 听完了种纬的计划,王政委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按你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只是你千万要注意,不要出人命,最好严重的伤害都不要有。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那才是最好的结果,明白吗?” “明白。”种纬开口答道。 “你确定你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那几个人?确定?”王政委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道。 “百分之百的确定不大可能,但至少有九成把握吧!”种纬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第七十二章牛柳获救 “好,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十分钟之内我没接到电话,我立刻通过军用电台联系袁团长,同时向当地公安局通报情况。”王政委终于有条件的同意了种纬的行动计划。 十分钟,时间够紧,不过种纬已经没的选择了,他迅速按照自己刚刚想好的计划展开了行动。 二楼的三个人正在屋里美美的呆着,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看着电视。大过年的出来干这么个事,如果不是他们后面的马哥能量大,这个事儿又没什么难度的话,谁愿意大过年的跟到这么个小村里来? 就在几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春晚的录播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一声喊:“楼人上有人没?楼上有人没?” 楼下喊话的人连喊了两声,还是用的当地的口音。只是这口音有点别扭,可能是因为楼道拢音的缘故吧?他们听得不太真切。 这三个人立刻警觉了起来,纷纷拿起手中的家伙跑出了屋外。为首的一个家伙提着霰弹枪跑到关押那一家人的两间屋门口伸头看了看,倒是没见有什么意外。再跑到关押那个挺能打的士兵的门口看了看,只见那个被打得有些脱了相的士兵还被好好的捆在沙发上没动。看到一切正常,为首的这个家伙这才放下了心,领着两个同伙循声往楼下走了过去。 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他们就看到一楼的楼梯口站着个陌生的青年,人长得倒是精瘦精瘦的挺精神,脸上却带着丝憨厚,甚至有些算得上是傻乎乎的笑容。 看到楼上这三人提着枪下来,一楼的这个青年明显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当地口音的土话道:“好家伙,呢着真家伙涅!” “喊什么?你哪的?”看到这个青年被他们手里的家伙给吓住了,这三人的胆气一下子壮了上来。他们故意用夸张的动作把枪口抬高,做出了一副对来人不屑一顾的表情道。 “耶,村长让来的,他让我给你们送点年货!”听到这三人发问,楼下的青年露出一副卑微讨好的神情对几人说道。 “年货?”一听是村长让人送来的年货,这三个家伙的眼睛立刻就明显亮了起来。不过为首的家伙倒似乎是见过些世面的,很快就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问来人道:“送的什么?你自己拿上来不就得了么?” “我自己个人弄不上来,太多了,也太重了。”青年人尴尬的冲楼上的三人说道。 “哼,算你们村长懂事!”为首的家伙酷酷的冷笑了一声,然后侧身对两个同伙道:“你们俩下去帮他一把,别耽误太长时间啊。对了,东西搬到二楼楼梯口就行了,别让他进来看见不该看的,省得给咱们添麻烦,明白吗?” “明白!”两个同伙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为首的人说话,立刻转身就要下楼搬东西。 “回来!”看到这两个家伙急不可耐的样子,为首的人又叫住了他们:“把家伙留下,背着家伙怎么搬东西!” 一听这话,这两个准备下楼搬东西的家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赶忙把背着长枪和手里的砍刀递给为首的老大,然后这才下楼去和这个年青人搬东西去。 这个精瘦的年轻人自然就是种纬了,他真有年货送给这三个人吗?呵呵,有,确实有!只不过这年货可没法吃,也没人愿意拿! 种纬带着这两个人走出了村委会的主楼,却没往村委门前走,而是转身往左侧的围墙边上走了过去。墙边上放着三个大纸箱子,看体积应该装了不少东西的。 两个来帮忙的家伙本来心里略有点起疑,怎么新送来的东西没在村委大院外面?也没在楼门口去,反倒放到了这里?可是一看到这么大个的纸箱子,他们对箱子里面东西的相像,立刻就压过了他们心中仅剩的那点疑问。 “送的什么啊?”其中一个家伙更好奇这个小村的村长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哦,有烟,有酒,还有不少好东西呢!”种纬尽量模仿着牛柳说家乡话时的口音和李老汉的口音道。 “你小子刚才没少喝酒吧?舌头都不利索了。”另一个家伙倒是发现了种纬口音的问题,只不过他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说完了这句话,他倒是紧走了几步,跑到种纬前面去了。似乎是想早点打开箱了看看,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旁边一个家伙见状,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伸手就要打开那纸箱子察看一看。 记住,不能下太重的手,不能搞——这两个期盼着纸箱子里好东西的家伙却不知道,落在他们后面的种纬现在居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纸箱子打开了,里面除了几块没用的废砖头之外,哪里有什么年货! “崩!”“崩!”还没等这两个家伙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两人的腮帮子上一人挨了重重的一拳,当时就被打晕了过去。 看到这两个家伙倒地,种纬赶紧扑上去。用从夹道里找到的编织袋当绳子,当堵嘴的布,迅速把这两个家伙给捆了起来。 因为刚才他下手的时候故意留了力,他也不敢肯定这两个家伙多长时间能恢复过来。为了不让他们两个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找麻烦,他只能多废这道手了。 迅速处理完这两个家伙,种纬抱起一个盛了几块砖头的纸箱子就往村委的楼里跑了过去。时间不等人,他必须抓紧。 一楼没人,二楼楼梯口也没人。二楼那三人刚才呆的那间屋子的屋门倒是敞开着,电视机里的声音无遮无拦的从屋里传出来,在整个村委会楼里浑响着。 种纬抱着盛着砖头的纸箱直接来到了那间屋的门口,然后故意重重的把纸箱放在地上,做出了一副累得不轻的模样,呼哧呼哧地连喘粗气,嘴里还配合着说道:“哎呀,可累死哦了,个老天耶!” 呆在屋里正在看电视的那家伙一看到是种纬抱着箱子上楼来了,先是皱了皱眉头,问种纬道:“那两小子呢?” “那两抬一个,我先抬上来一个……哎呀,可累死了……”一边说话,种纬故意做出一副累得直不起腰的样子,趴在箱子上继续喘粗气。 “弄得啥哩,这么重?”为首的那个家伙嘴里吃着零食,很放松的站了起来,手里的枪也没拿,就那么空着手走到了门口,居高临下的问种纬道。 就在他探头往箱子里看的时候,种纬已经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嘴上说道:“好东西,可沉哩……” 说是迟,那是快,还没等为首的这个家伙看出什么门道来,种纬的一记上勾拳重重的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当时就把他打翻在地,人事不知了。 种纬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去,把两支枪都命到了手里。直接那支枪管细长的枪到手,种纬才意识到,这可不是寻常的鸟铳,而是一支不太常见的小口径步枪!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种纬欣赏这支少见的步枪。他提着步枪转身出来,从那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家伙身上迈了过去,直奔关押牛柳的那间房冲了过去。 来到门前,种纬也不管这门锁到底怎么开,干脆一膀子就把门给生生的撞了开来。好在他是用左臂去撞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他的右臂手肘也被牵着疼了一下。看来回去得贴个膏药了,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便被种纬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牛柳,你怎么样?”种纬冲着闭着眼睛的牛柳喊了一声。等他喊完才发现,此时的牛柳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牛柳的左眼已经肿得眯成了一条缝,想睁也睁不开了。 “班长,你来得真快!”牛柳一只眼认出了种纬,肿得变形的脸上强挤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他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种纬也赶紧冲过来帮他解开捆着他的绳索。 “这帮孙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种纬一边解着绳子,一边察看着牛柳身上的伤痕,一边气愤的骂道。 “班长,外面现在咋样了?就你一个人来了吗?”牛柳眯着一只眼,吃力的看着种纬道。 “现在在这儿就我一个,我爸和他一个战友在外面,他们没有执法权,算是在外围给咱们提供支持吧!团长他们还在路上,估计天黑前能赶到。”种纬一边说着话,一边替牛柳解开了绳索。 “外面那几个呢?”牛柳继续追问道。 “三个,全给我放倒了。”不过牛柳,团长和政委都嘱咐过,不能过激,更不能出人命,明白吗?种纬一看牛柳脸上带着杀气,赶忙跟他解释道。 “我家人呢?”牛柳继续问道。 “在旁边屋。我先救的你,他们都没事。”种纬急急的解释道:“我需要你帮忙,你现在咋样?有问题么?能帮我不能?”种纬扶着牛柳的肩膀,认真的观察着牛柳的神色道。 牛柳活动了一下身体,认真的看着种纬的眼睛道:“我没问题,先把我家人放出来。” 说着话,牛柳和种纬两人一起来到门口。牛柳先看到了那个倒在屋门口的家伙,不过他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来到关押他们一家人的屋子,同样一膀子撞开了房门。 第七十三章谁的电话? “爹,妈,妹妹……”牛柳一撞开门,便急急的问自己的家人道:你们怎么样了?受什么伤了没有? “我们没事儿,小兵,你咋样啦?哎呀,咋打得这厉害哩!这,这是谁呀?”牛柳的父母先和儿子见面,互相问候了一下,马上就看着他们身后的种纬疑惑了起来。这个穿着像当地人的青年他们从未见过,而且看他那乌黑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凌厉眼神,绝对不是平常人。 “这是我班长,他是来救咱们的!”牛柳替种纬介绍了一句。种纬赶忙过来和牛柳的家人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口问候了几句。 “牛柳,你现在怎么样?我得下楼一趟,把另外两个家伙弄进来。你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先把门口这家伙给捆上。”种纬知道这个时候夜长梦多,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干呢! “我没问题!”牛柳一听种纬这样说,立刻又恢复成了特警团种纬身边的好搭档模样。尽管整个人的脸肿得厉害,但神情也依旧坚毅、平静。 “行!好样的!”种纬冲着牛柳赞叹了一句,然后带着牛柳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解释道:“牛柳,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团长和政委那边一再嘱咐,一定要注意尺度,千万不要千万严重后果,不然的话,对你对我都不利,尤其是对你和你的家人,更不好,明白吗?” “明白!”听到种纬这话的时候,牛柳明显沉默了一阵儿,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和急促,显然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很快,牛柳就安静了下来,他朝种纬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班长,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种纬当然能听出牛柳心中的那股子怒气,但此刻的他只能拍拍牛柳的肩膀道:“两支枪你拿好,那屋应该还有子弹,在哪儿我没顾上搜。可以揍他们两下,但千万别下重手。” 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走出门外,从那个还躺在地上的家伙身边走过,下楼去了。走到楼下,种纬一边往那个两个被捆起来的家伙方向走,一边拿出手机给王政委拨了过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那头的王政委就接起了电话。显然王政委一直在电话那头等待着,始终没有离开电话机半步。 “种纬?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王政委沉稳的问话声。虽然从语气上种纬很难听出王政委的情绪,但他感觉王政委已经是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在和他对话了。 “政委,成功了!”种纬直接给王政委吃了个定心丸,他甚至都听到了王政委那头重重呼出一口气的声音:“一共三个人,两条枪。牛柳,牛一兵和他的家人都救出来了。我也嘱咐了他,让他冷静,不要把事情闹大,现在情况对咱们很有利。” “好,那就好,这样的话,主动权就一直在咱们手里头了。听到了这个消息,王政委那边明显的放松了下来:种纬,接下来就不着急了。你和牛柳安心在那儿等着,等时间差不多,袁团长快到的时候,咱们再通知县公安局。到了那个时候,这戏该怎么唱,就都是咱们说了算的了。” 挂断了这个电话,种纬又把电话打给了王春生,向父亲他们通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让他们放心。然后,种纬来到那两个被打晕的倒霉蛋跟前,见这两个家伙此时已经醒了过来,便双臂发力直接把这两个家伙给提了起来。 “都给我老实点听到了没有?不老实的话我就把你们扔在这儿,让你们在这冻着!”种纬故意吓唬这两人道,骇得这两人只能一个劲的朝种纬点头,根本不敢违逆种纬的意思。 “走,回去!”种纬押着这两个家伙回了村委会楼里,直接上了二楼。只是种纬不知道,在村委会大院儿的门口,有一个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这个人看到种纬押着那两人上了楼,扔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走了。 种纬押着这两个家伙回来的时候,牛柳已经把另外一个家伙给捆了起来,嘴也给堵上了。不过人就那么扔在楼道里,就那么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而牛柳正在刚才那伙人呆的屋里坐着,让他的妹妹给他用水擦洗着头脸上的伤口。 种纬本来有心想让门口那家伙起来的,可一看到牛柳那满头满脸的伤,种纬又把那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蹲下!”种纬在门口命令着后来被押上来的两人道。等这两人蹲下,种纬又找了根绳子,把这三个小子的绑绳都给拴到一起了。这样的话,这三个小子彼此影响,就算他们想跑都废劲。 “跟团里联系上了,咱们接下来就不着急了,等就行了。”种纬凑到牛柳跟前,低声对牛柳说道:“现在不到两点半,到天黑大约还有三个来小时吧,很快就行了。” 牛柳嗯了一声,没有大动,任由自己的妹妹继续给他清理伤口。种纬则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支小口径步枪,认真的查看了起来。 这是一支口径的步枪,合公制尺寸大约为。至于品牌,种纬拼了好几次也没拼明白,大约像是鲁克,或者的音译吧?种纬对步枪的了解仅限于国内一些见过的枪支,以及培训课上讲过的一些知名枪械。对那些其他国家生产的名气不够大,国内基本见不着的枪械,基本上都是一知半解的。 眼前的这支枪口径和前不久他用的九五很接近,而且看枪身上的工艺和细节的处理,这分明是一支做工相当不错的步枪,绝对不会是那种小作坊里出来的货色。虽然这支枪外观上看起来已经用过几年了,但保养方面显然做得还算比较专业,整个支枪的状态保持的非常好。 卸下弹匣拉动枪机,弹仓里居然还顶着一发子弹,按特警团的规矩这绝对得挨踹的习惯。但对于非法持枪的人说,这绝对就是危险分子的行径了。只要打开保险,这支枪随时都可以进行射击,这当然是一件非常凶险的武器。 看到种纬摆弄这支枪,牛柳一边让妹妹擦拭着伤口,一边用手指了指茶几下面。种纬低头一看,伸手便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盒。一掂这铁盒的份量种纬就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子弹。 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装的是这支枪的子弹。除了装在上的十发之外,还有十几发零散的子弹躺在铁盒里。每颗子弹的上面,都薄薄的涂着一层枪油,这证明这支枪的主人确实很专业,很懂得如何维护这支枪。 正在种纬摆弄着子弹的功夫,这屋里的电话机却非常突兀的响了起来。种纬等人冷不防,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正摆弄枪支摆弄得入迷的种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禁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不够警惕,实在是太大意了。 牛柳在清理伤口,按理种纬就应该承担起放哨的责任来。可自从种纬拿起那支枪,他就光顾着看这支枪了,根本就忘了这个茬了。如果这时候有人摸过来,种纬和牛柳肯定就会被他们堵在这栋楼里落入下风。 明悟了这一点,种纬一下子跳了起来,隔着窗户往村委会大院入口的方向望了过去。大院里静静的,连那只被李老汉爷孙引走的狼狗都没回来,更别提有什么人进院子了。看到这个角度没情况,种纬又跑到门外下到一楼看了看,还是没人。 此时,二楼的电话还在持续的响着,牛柳和他的家人都看着眼前不断鸣响的电话,谁也没有伸手去接起来。在一楼转了一圈的种纬很快返了回来,此时那电话铃声已经停了。种纬就那么站在门口,和牛家人一起看着这部电话机,好久也没有说话。 这部电话接还是不接?接,一下就露馅;不接,时间长了照样露馅。怎么办? 还是种纬的脑子灵活一些,他直接迈步进了屋,拿过了那部电话机,把电话线尽量拉直,试着想拉到门口。无奈这部电话机的电话线不够长,根本离不开原来的位置多远。种纬无奈,只好背好那支步枪,拿起桌上的一柄短刀,割断了把那三个家伙捆在一起的绳索,把为首的那家伙给拖进了屋。 “一会儿再来电话,你接,明白吗?”种纬用短刀在那家伙眼前晃着,恶狠狠的指示道:“老老实实的,就说这边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明白吗?” “明白!明白!”为首的这家伙脸上有几块青肿,显然刚才种纬下楼把那两个家伙押上来的时候,牛柳在楼上好好的教育了他一下。现在这家伙表现得很驯顺,对种纬的吩咐表现得很配合。 种纬收好了刀子,返身回到门口,把剩下那两个家伙的绳子继续系在一起,他是一点机会也不想给这两个家伙留。干完这一切,种纬背着枪站到了窗口,开始担负起了执勤的责任。 几乎是种纬刚刚站定,那部电话就又响了起来。种纬把肩上的步枪一甩,便把枪端在了手里,然后和牛柳一起逼着为首的那个家伙接起了电话。 第七十四章大戏开场 看着牛柳手里的霰弹枪和种纬手里的步枪都指着自己,这个带头看押牛柳的家伙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他老老实实的拿起了电话,对电话那头问道:“谁呀?” “三儿,晚上你们那儿吃点啥?”电话那头的人问道。电话的声音挺大,加上屋里又静,所以电话那头的讲话声屋里的人可以听个八九不离十。 “吃啥?不急,我们这儿一天零嘴都没断过,一点不饿。”这家伙看了眼牛柳和种纬两人,看起来挺正常的回答道。 “耶,你在我们村还能让你吃差喽!喝酒不喝?”电话那头的问继续问道。 这家伙犹豫着抬起了头,请示似的望向了种纬和牛柳两人。牛柳一点反应也没有,倒似乎是在运气似的。种纬顾不上许多,冲着这家伙点了点头。 这家伙一看种纬点头,赶忙冲着电话那头确认道:“来点吧,少来啊!” “好,你放心吧!”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人挂断了电话。一听对方挂断了电话,这家伙也讪笑着放下了电话。 谁料他刚把电话撂下,牛柳一个右直拳就重重的打在了这家伙的脸上,直接把这家伙嗷的一声打得摔在了地面上。种纬不知道他和牛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楞着的时候,只见牛柳已经站起身来绕过茶几,对着这家伙的身上头就是一顿猛踢,踢得这家伙吱哇乱叫,一个劲儿的讨饶。 “牛柳,住手,你想暴露咱们吗?”种纬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看了眼窗外的院门口方向,一面伸手试图拉住暴怒的牛柳。可是,牛柳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根本就是拉不住的样子。没办法,种纬只好对牛柳低喝了一声道:“牛柳,你爹妈和妹子还在这儿呢!” 一听种纬提起家人,牛柳这才喘着粗气住了口。只不过他却依然一副气恨难平的样子,仍旧瞪着蜷缩在地上的这个人,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怎么回事,牛柳?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怎么回事?”种纬有些意外的问牛柳道。 “你问他!”牛柳恨恨的说了一句道,朝着倒在地上的那人作势又要踢似的摆了摆腿。地上这家伙被种纬这几脚给踢惨了,看到牛柳抬脚他本能的一缩头,可他偏偏还不敢发出任何的叫声,生怕招来牛柳新一轮的拳脚。 “这小子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不老实,那边恐怕已经知道这边出事了。”牛柳愤愤的对种纬说道。 “怎么?”种纬被牛柳这番话给弄楞了,刚才这小子没说别的啊?牛柳怎么知道他打电话时不老实? “这小子昨天在村长面前牛的很,根本不给村长面子,一会要这一会要那。可今天打电话的时候老实得像是村长的儿子,那边能不起疑么?”牛柳恨恨的向种纬解释道。 听他这么一说,种纬登时就明白了,原来这小子玩的是阴招啊! 种纬又从窗口望了望村委会大院的门口,大院门口依然是一片安宁景象,没有一点意外情况的发生。但种纬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能冀希望于此了,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伯父伯母,还有小妹,你们去那屋呆着吧!门别关,顺便帮我们看着点大院外面,好么?”种纬扭头向牛柳的父母建议道,口气却是不容商量的。 牛柳的父母和妹子知道眼下出了烦,当即点头应允,三人一起到刚才关押他们的隔壁房间里去了。种纬看了看还躺在地上不敢动的那小子,也没让他起来,而是收拾了收拾桌上吃喝的东西,直接给抱到隔壁屋里去了。 等种纬回来的时候,正看见牛柳狠狠的踩着那小子的一只手,正给他上刑呢!也就是正好种纬进来,否则牛柳还不知道要让他吃多少苦头呢! 种纬明明看到了也装看不见,他直接抓住这家伙的衣领子,直接把他从屋里拖了出去。 “别,别杀我!”这回这小子真害怕了,他还以为种纬要把他弄到外面弄死他呢,当场吓得脸色都白了。 “闭嘴!”种纬照着这小子的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当场把他后半截的话给打了回去。“牛柳,把屋里的大件家具都挪出来,堆在楼道口,当工事用!”种纬在楼道里喊了一声道。 一听种纬这样说,牛柳这才明白过来种纬打算干什么,当即和种纬两人一起把这屋里的几件大件家具推了出来,横档在了楼道口。万一需要的话,这些家具既可以当掩体,也可以当成拒马推下去。 恐怕会有人说了,家具是挡不住子弹的。废话!家具挡不住子弹那是当然的,但种纬也没打算用家具挡子弹的。他只想用家具给可能的强攻对手找点麻烦,遮挡对方的视线和进攻路径而已。 然后两人又把被抓住的这三个小子细细的捆了一道,然后全给捆在了暖气管道上动弹不得。最后种纬才交给牛柳一支枪道:“你在这正面盯着。我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那盯着,不管有人从正面进来还是从侧面的墙上爬过来,我都能照顾一下。但愿这只是咱们两个多心了,否则……” 下面的话种纬没说,犹豫了一下种纬才继续说道:“天黑前后,咱们的人就该来了。好,我先联系一下外面的人,现在必须得加小心了。” 说着话,种纬拿出了步话机,放在窗台上,然后先后拨通了王政委和种连胜两边的电话,通报了最新的情况。 听到种纬他们两个的行迹有可能暴露了,王政委和种连胜两边倒都先镇定了下来。而且两边还不约而同地给种纬和牛柳鼓气,让他们两个不要乱,一定要坚持住。 而到了这个时候,原来的沟通方式已经不合适了。种纬打开了步话机,和种连胜,以及刚刚回到吉普车上的马队长重新建立了联系。将来再有什么事情,种纬只需要用步话机通知种连胜他们就可以了。剩下和王政委交流和沟通的事情,就由种连胜和王春生两人代劳就行了。 毕竟万一呆会儿真的发生交火冲突,种纬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和他们两方轮流用手机联系。反倒是步话机这种即时通信工具,更适合眼下的情形一点。 “先让你父亲他们在外面盯住,一旦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马上告诉我们。然后你们先用你们那儿的电话报警,看当地的警方有什么解释和动作没有?县政府和人武部那边我们已经有联络方式了,那都是节日值班电话,随时有人的,放心。反正这附近一旦有什么动作,你父亲那边都能拍下来,这将来都是对咱们有益的。”电话里的王政委如是说道。 “放心,小子。这边小马还趴在田里看着呢!一旦有动静他马上就会用步话机通知我,我再通知你们。咱们争取先发现,先报警,把证据掌握在咱们的手里边。万一遇上他们来强硬手段的时候,别硬撑。能糊弄就糊弄,能拖就拖。只要拖到你们团里的人到,或者地方部队出动,咱们就肯定赢了。”王春生在电话里也安慰种纬道。 放下电话,种纬和牛柳两人又把二楼的其他几间办公室的门给踹开,把里面方便搬出来的办公家具都给推在了楼道口。然后把另外半幅楼道的通道也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有人从另外一面翻进村委会,然后采用爬墙的方式进了二楼的办公室,他们也很难对种纬和牛柳马上产生威胁。只能这些准备工作能拖延一些时间,那种纬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是,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很快发生了! 大约三点刚过,外围的马队长就发来了消息,李楼村外面的公路上来了一辆摩托车和两辆轿车组成的车队。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应该就是奔着李楼村村委会的方向来的。 此时,种纬已经脱掉了从李老汉那里借来的衣服,现在他已经没必要伪装什么了。他把这两件衣服交给了牛柳的父母,托他们偷偷的还给李老汉一家,帮自己还回去。然后,他便和牛柳分配了一下任务,按照原先设定好的射击位置潜伏了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种纬和牛柳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袁团长带人赶到,一切就彻底的稳固了。当然在这之前,还需要取得这伙人的犯罪证据和视频,那样将来不管到了哪里,这个案子他们也翻不过去。 他们来了!种纬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点公路上的情形,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车队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李楼村,然后直接就朝村委会方向开了过来。 “马队长,马队长,最好找个角度,拍下这伙人的样貌,有视频最好!”种纬按下步话机的通话键,和外围的马队长建立了联系。 “好了,等他们到了村委会门口,我找机会躲到对面的田埂后面去!不过那个时候我就没功夫和你们通话了。”马队长在步话机上答道。 “好,没问题,我也该想想怎么迎接客人了,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吧!”种纬回答道,然后开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营村委会的大院门口,手中的小口径步枪枪口也指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迎头痛击 一辆摩托车,两辆轿车组成的车队开到了村委会大院门口,坐在摩托车后坐的一个家伙跑到了村委会大院门口的铁门处,直接把虚掩着的栅栏门给拉开了。然后,摩托车嚣张的轰着油门,当先就开了进来!紧接着,后面的两辆轿车也跟着开了进来! 找死啊!他们不知道我们手里有枪吗?还是无知无畏?种纬被这伙人的作派给弄楞了,这是在赌这边不敢开枪?或者是想用这种方式吓自己和牛柳一跳? 种纬用左手按开步话机上的通话键道:“注意,这些人已经到了,进到村委会里了。如果这些人是带着家伙的,我就直接开枪了,呆会儿就听枪声吧,不再汇报了。” 说完这句话,种纬的手指一松,就切断了通话。然后左手就回到了枪身上,继续关注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开摩托的这家伙确实嚣张,他穿着一身厚厚的皮衣,戴着全盔。等他用手撩开面罩的时候,种纬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戴着墨镜!这家伙以为是在拍电影吗?有观众等着看他耍酷么?还是港台的警匪片看多了? 而接下来,这个家伙的一个举动,让他很快就酷不起来了。这家伙居然以一种很拉风的动作,从摩托车上的一个兜子里,拽出了一支的霰弹枪!不过这家伙怎么也没想到,埋伏在楼里的种纬和牛柳就等着这个机会开火呢! 与此同时,从那两辆轿车上也下来了七八人个,除了其中四五个人手里提着砍刀之外,至少一半人手里托着各色的长枪!这些家伙下车后打了个照面,看样子就要朝村委会的大楼里冲。就在这个时候,种纬手里的小口径步枪打响了。 种纬是决心把事情搞大一点的,虽说他不准备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制造影响。他这第一枪,瞄的就是那个拉风的摩托车手——胯下的摩托车。确切一点说,就是摩托车手胯下的那个斗大的油箱。 种纬和那个摩托车手之间的直线距离,连五十米都没有,就算他拿不准这支枪的性能,故意往下瞄了一点,也基本上能保证不脱靶。果然,这一枪精确命中了摩托车的油箱。 骑在摩托车上的那个家伙还在摆,耍威风,冷不防胯下“当”的一声响,紧接着油箱里的汽油便已经洒了出来。这家伙一激灵,当时就反应过来了,方才的那点威风劲儿转眼就没了。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从油箱里漏出的汽油溅在了已经跑得滚烫的发动机上,立时就汽化成了汽油烟雾。紧接着,“腾”的一团火球冒起,这家伙整个人都被一团火球给裹了进去。 “啊!开枪啦,着火啦!”这个家伙一边差了音的狂喊着,一边扔了手里的,翻身就从摩托车上滚了下来,刚才那拉风的劲头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即便他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他的下身和肚腹的衣服上也溅上了不少的油滴,此刻已经燃起了大火。这家伙不得不满地打滚,试图把身上的火给压灭。可村委会大院里的地是水泥地,又平平展展的,怎么能压灭这燃烧的汽油?连翻了好几个滚,这家伙才在赶过来的同伙的提醒下,忍着疼痛脱下了被火烧着的皮衣和裤子。这家伙登时由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落汤鸡。 “好!”楼道里传来了牛柳的一声吼。紧接着,牛柳手里的也吼了起来。 为了控制局势,不造成恶劣的影响,种纬事先提醒牛柳不要近距离用打人。那样一枪下去,目标不死也是重伤。虽然村委会院子里的这伙人牛柳有四十多米,霰弹枪的杀伤力已经有些下降了,但牛柳还是没有直接朝人开枪,他的目标是那两辆轿车。 “轰”的一枪,其中一辆车的风挡玻璃一下子就全花了。接着第二枪,另一辆车的风挡玻璃也完蛋了。 枪声提醒了种纬,他把目光从那辆烧着的摩托车上移下来,直接瞄上了那两辆吉普车。牛柳手里的枪只能给这两辆车造成些小麻烦,但种纬手里的小口径步枪却能让这两辆汽车彻底的废掉。 小口径步枪,不意味着它的威力就小。的子弹和的子弹要打到人身上,照样都是死。除非遇上大型的猎物,那样威力不足的弱点才会体现出来。不过那种情况下别说是的子弹,就是的子弹也照样不好使。在野外真的遇上鹿,或者水牛那种大型的野生动物的时候,得用专用的猎枪,或者狙击步枪才能管用。即使是这样,野生动物的非要害部位挨上一枪之后,仍旧可以跑上一公里才会死,除非猎手一枪就可以击中动物的要害部位。 在国内警察遇上动物发狂的情况时,警察往往会用五四、六四式手枪朝动物射击,或者用八五、或九五式射击,那子弹的打击效果和给动物做针灸的效果差不了多少。结果往往会发生警察惊天动地的打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动物放倒了,等过一会儿动物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的情况。弄得挺严肃的危机处置现场,搞得像搞笑片片场似的。不但出任务的警察心里憋气,少不了还会被社会上的喷子和伪军迷好一阵奚落。 种纬深知自己手里这支小口径步枪的优缺点,所以一开始他就瞄着这两辆车的要害打。 “砰”的一枪,第一辆车的发动机水箱挨了一枪,接着一侧的两个轮胎被打爆了。然后是第二辆…… 随着枪声不紧不慢的响起,这伙刚在院子里聚焦起来的人乱套了。先是同伙被烧得惨兮兮的,那辆摩托车也烧成了一个大火球,接着那两辆轿车被打得爆了胎。这伙人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真的胆大包天,居然就那么提着家伙站在村委会的大院里,连躲都不知道怎么躲。 “牛柳,地面!”种纬见状,知道是这些家伙被这通枪声给吓傻了,忙跑到楼道时提醒了牛柳一声。牛柳很快会意,举想朝着这伙站着的人面前的地面就是一枪。 不到五十距离,霰弹枪的弹丸散布面积有一米多。这一枪打出去,一片散布开的铅弹打在这些人的脚下,激起了大片的灰土,然后变形的弹丸瞬间弹跳了起来,打在这伙人的腿上和身上。虽然弹丸的动能大部分都在这一次折射中消耗了不少,但反弹起来的弹丸仍然击中了这伙人。如果这不是冬天,这伙人身上又都穿得挺厚实的话,当场就得有几个身上冒血的。 这下,这伙人才终于知道自己现在该害怕了,露出了毛贼的本色。这伙人齐呼乱喊了一阵,连还击的想法都没有,直接转身就朝村委会的大门外逃了出去。他们逃得如此的匆忙,甚至连倒在地上的那个脱掉外衣的家伙都没人顾得上管,转眼之间就跑出了村委会的大门。弄得本来还想作势追击个一两枪的种纬和牛柳两人,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大部队跑了,牛柳却也不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那些仅剩下内衣内裤的家伙。看着那个家伙狼狈的往外跑,牛柳照着这家伙后面的地面就是一枪。反弹起来的几粒铅丸明显击中了那个家伙的腿肚子,一下子给这个家伙补足了向外冲的力量。这家伙撕声惨嚎着,一路蹦跳着逃出了村委会大院儿。 短暂的交火,确切的说是短暂的阻击之后,村委会大院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辆已经被引燃的摩托车,燃烧时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枪声停下没多久,种纬眼前的步话机就传来了呼叫声:“小纬,小纬,怎么样了,交火了么?”呼叫自己的,正是种纬的父亲种连胜。 “没交火,一直是我们开火的,对方一枪都没开成。”现在已经把他们赶出大院了。种纬按下送话按纽,向父亲报告道。 “伤人了没?有伤亡吗?还有,怎么着火了?火大不大?”一听种纬说话,种连胜那边的情绪明显的放松了些,但紧跟着就是他的一大串的问题。 “应该有受伤的,但不重。可能会被霰弹枪的子弹反弹打伤了,皮里肉外的伤吧。”种纬语气轻松的报告道,他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和王春生他们替自己担心。更何况他汇报的内容会很快被转告给王政委他们,让他们错估眼下的局势可不好。 “至于着火,那是个意外。”种纬继续解释道:“本来是想吓吓他们的,谁料想那辆摩托油箱中弹以后,汽油应该是淋到了发动机上,或者是点火线圈上,就这么着着了。没事,骑摩托那小了应该是被火燎了一下。” 那辆摩托被人引燃是个意外,种纬可没想到这一点,如果知道会有严重的后果,种纬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去打那一枪。汽油是没法被子弹引燃的,这一点种纬是知道的。 第七十六章背后大鳄 作为接受过特种作战训练的士兵,他当然知道不同油料有燃烧效果的。只是他忘了油箱里漏出来的油会直接被发动机直接雾化,然后只要点火线圈上的一点点火星,就可以把这辆摩托车彻底的点燃。好在开摩托的那小子反应够快,否则现在那家伙已经是躺在大院儿里的一块焦炭了。 “好,没出现烦就好。”那头的种连胜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继续问道:谁报警呢? “我们这儿和特警团吧,您那儿是最后一步棋,先别露出来。”种纬想了想回答道:“现在是三点过一点,很快就会出结果了。一会儿帮我问问马队长那儿,他拍的照片怎么样了?” 结束了和种连胜的通话,种纬很快回到了牛柳的屋里。这里有一部电话,正好可以用它来报警。 报警电话的作用有两个,既可以说明种纬和牛柳两个人现役军人受围攻的情况,也可以把这伙持枪者推向败亡的深渊。当然,如果这伙人背后站着什么庞然大物的话,这个电话也可以逼它现身出来。那样的话,坐镇特警团的王政委就有的忙了,这件事的性质也就完全的变了。 一边打着电话,种纬这才有功夫询问牛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的儿子逼我妹妹嫁给他,我父亲没答应。等我回来的时候,村长又跑到我家提了一次,我还是没答应。就在昨天上午,我看见村长儿子和几个外来人从海边方向过来,手里不但提着枪,还提着一只大天鹅!我知道大天鹅是国家保护动物,看见他们连保护动物都杀,就说了他们几句,结果就交了手。”牛柳语气平和的对种纬说道。虽然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语气几乎没什么波动,但实际上种纬知道,牛柳的心里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有愤懑。 “大天鹅?天鹅不是候鸟吗?怎么这个季节还会在这边过冬?”种纬一听这附近居然有大天鹅出现,禁不住开口问道。 “一般情况是不会在这儿过冬的,但候鸟迁徙的时候个别身体不好的可能会掉队,有一些就会在这们这边靠海的一处湿地住下来过冬。这边靠海近,冬天有些湿地几乎一冬都不冻,它们可以在这儿找到食物。”牛柳对种纬解释道。 种纬点了点头,这些知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以为候鸟都会飞到热带去过冬的。实际上,不要说胶东半岛有这种情况,更靠北的一些城市里冬天也见到过海鸥飞到城市里的湖泊和河道里,借助城市的热岛效应过冬的情况。 “其实,你没注意这里吗?”说着话,牛柳说着示意了一下种纬他们脚下的这个村委会。 “这里怎么了?”种纬一时没听明白,疑惑的问道。 “这个小破村,为什么村委会修成了三层?还弄这么大个院子?”牛柳的眼睛带着一种特殊的意味,让种纬更加疑惑了。 确实,刚才一路走来种纬就发现了。这个村里面的砖瓦房极少。也就少数人家的房子是砖瓦房,能起二楼的更是少见。像这样一个靠农业为主要收入的小村子,怎么能供养这么一座可以说是庞大的村委会建筑?而且刚才自己潜进村委会的时候,更觉得这楼村委会大楼的建筑有些奇怪,似乎装修得太过豪华了一些。自己刚才打晕那两个看守的家伙时,似乎还注意到前厅两侧的墙上,贴着很多水禽的图片。 “水禽?大天鹅?”种纬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了一道惊雷,莫非这是一处专门盗猎迁徙鸟类的据点? “猜到了?”牛柳幽幽的问种纬道,种纬禁不住点了点头。 “每到周末的时候,经常会有些有钱的,有权的人来这里吃。据说不止是候鸟,还有些穿山甲、蟒蛇、熊掌之类的陆生动物食材,听说都是用船从外地送来的。甚至,还有国外走私来的。”牛柳接下来的话让种纬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个盗捕迁徙鸟类的据点,谁知道居然是盗销一条龙! 种纬伸手就抄起桌上的电话,想要拨个电话出去。谁料牛柳却冷冷的问道:“给谁打?” “报警啊?给公安局打!”种纬理所当然的答道。 “呵呵……”牛柳冷笑了一声道:“这个地方从我当兵前就开始建了,这几年这附近的官僚们谁不知道?谁没来这儿吃过?班长,这次是我连累了你,咱们捅了个大马蜂窝!” 牛柳的话冷漠而又平淡,却像在种纬的脑海里扔下了一枚巨型的,掀起了涛天的巨浪。是啊!这么这专门持枪盗捕、运输和贩卖、食用野生动物的据点,得多大的动静?要说当地的官员们不知道这个地方,谁信?八成这边的官员都是这儿的常客吧? 看着神情有些冰冷和麻木的牛柳,种纬忽然有些明白牛柳为什么在特警团里说话都好么少了。村子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暧,却整天要目睹一群无法无天的人在自己的村子里胡搞乱来,却始终无人能管,无人能制。在这样的环境里长起来的牛柳,性格里没法不压抑,没法不坚忍。 种纬颓然的放下了电话,定定的望着牛柳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你一直没报告,对吧?这次如果不是他们逼你妹妹,你还不会发作,是吧?” 牛柳没有回答,而是定定的看着种纬,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点了点头:“对不起,班长,我把你给卷进来了。我想,也许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种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自从知道牛柳出事以后,种纬就想利用特警团这杆大旗把牛柳救出来,甚至还想借特警团的力量把这个小村子里盘踞的大物重创一下。谁料到,牛柳居然也打着相同的主意,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甚至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你……”种纬看着牛柳,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说什么呢?埋怨牛柳把自己绕了进来?埋怨牛柳不提前跟自己说? 这个地方的事情如果真的那么好解决,牛柳也就不会用这招儿苦肉计了。如果牛柳提前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话,按自己的脾气自己恐怕早就向团里汇报了吧?而特警团又怎么可能是插手得了这些地方上的事情?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个打草惊蛇的结果。更何况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恐怕也是牛柳在自己的妹妹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被动做出的鱼死网破的选择,又怎么可能提前知会自己? 种纬再次拿起了电话,再度拨了出去。当他抬起头来,和牛柳的眼神交汇的时候,他这才对牛柳说道:“给王政委打,这件事现在报上去,可就真的要天翻地覆了,影响小不了。” 谁知道,电话刚响了一声,电话就突然断掉了。种纬拍了拍电话机,却发现一点反应都没有,电话线路似乎一下子中断了。 “电话怎么断了?”种纬疑惑的说了一句。 听到种纬的疑问,牛柳赶紧站起身来,打开了电灯的开关:“没电了!” “他们把这儿的电源给切断了,电话局的线路恐怕也……”牛柳沉吟着说道。 “吼吼!事情大条了。”种纬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牛柳这会是碰上了一条真正的大鳄,一条能量比瓦弄的那些毒贩还要大的大鳄。 “班长,是我连累了你!”牛柳到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有些自责的对种纬道。 种纬看了看牛柳有些抱歉的神情道:“谈不上连累不连累,碰上这样的大猎物才有意思。瓦弄那地方咱们都闯过来了,这么个小水洼算个什么?” 说着话,种纬拿出了移动电话,直接拨通了王政委。 “种纬,刚才的电话是你打的么?怎么一下就断了?”电话一通,王政委便急急的问道,我刚回拨的时候,怎么也打不通。 ““政委,我们遇上大鱼了……”种纬顾不上和王政委说别的,抓紧时间把牛柳告诉自己的情况向王政委做了汇报。种纬知道,这伙人如果有断电,断电话线的能力,估计用不了多久,估计无线信号也会中断的。所以他要第一时间和王政委通话,而不是通过王春生的电话转达。 果然,等他刚把事情讲完,告诉这边的电路和通信信号是人为切断的,很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无线信号也会被切断。这个小小的村委会所牵连的方方面面的势力很大,说不定当地的驻军都可能会有问题的时候,正在通话中的信号便突然中断了。再拿起电话看的时候,无线信号已经消失了。 呵呵,好强大的一伙势力!幸亏自己反应还算快,及时把情况通报了上去。否则的话,团里根本就没法知道这回事了。团里不知道这回事是其次,那样的话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大鳄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甚至是杀人灭口了。 “牛柳,县公安局离这儿有多远?接到报警电话后多长时间到?”种纬扔下电话问牛柳道。 “半个小时左右,开快车的话,二十五分钟左右。”牛柳迅速答道。 第七十七章摊牌战术 他很清楚他和种纬两人面临的局面,他已经开始有点后悔没早和种纬说这件事了。否则他们现在也就不会如此的被动,至少在种纬刚刚解救完他们一家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及早说出来。可是当时他只顾着收拾绑架自己一家人的那几个家伙了,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大脑。 牛柳,种纬收起了手机,拿起了步话机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了,咱们得有点大动作了。你去各屋搜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家伙。枪,子弹都要,要是这存着那些盗猎来的野生动物的话,也弄几只上来,我有用!我现在联系外面,好在咱们外面还有人。” “好!”牛柳一听这话,提起枪就走了出去,功夫不大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了牛柳强行破门的声音。 “哥!哥!”正在这个时候,被捆在暖气上绑架牛柳一家人的那三个人中为首的那个,废力的转过头来,对种纬说话了。 “想说什么?说!”种纬瞪了这家伙一眼道。 “哥,你们现在也知道,你们惹大祸了。我们老大方方面面都有人的,这事儿不好收场的。别看你们是部队上的,可你们也惹不起我们老大啊!哥,咱这样儿,你们放了我们,我们回去跟我们老大说,这事就这么算了。牛哥那边受了点伤,受了委屈,回头让我们老大给点补偿不就得了么。”为首的这个家伙露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望着种纬道,眼睛里满是希冀的眼神。 这小子明明都三十多岁了,偏偏还一口一个哥的叫着,让种纬一个劲的恶心。 “哼哼……”种纬哼了一声道:“我很好骗是么?” “不是,不是,哥,我觉得……”这家伙还想往下说,不断却被种纬打断了。 “小子,看过《第一滴血》么?”种纬冷笑着问对方道。明明他比对方小了得有至少十岁,却偏偏叫对方小子,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怪异。 “看过,看过,我还在县城看的呢!好看!”这家伙不知道种纬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种纬的问话往下说。 “告诉你,《第一滴血》是假的,史泰龙没当过特种兵。”种纬冷笑着对这三个家伙说道:“恭喜你们,你们一下子惹了两个真正的特种兵,而且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特种兵。” 说这话的时候,种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三个家伙。盯得为首的那个家伙连着打了两个寒战,种纬那带着一丝死亡气息的眼神终于让他感觉到了害怕,他赶忙把头转过去再也不敢看种纬了。 种纬根本不避讳屋里这三个家伙,直接用步话机和种连胜那边联络。 当听到这件案子的幕后居然是这么件事,连步话机那头的王春生和种连胜也是久久不语。盗捕盗猎野生动物这种事情,罪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关键是看有没人真正去查。而且凡是这种类型的案子,背后牵扯的人一定是极多极广的。天朝的权贵们倒在食色上的一抓一大把,如果真顺着这个事情追究下去的话,那真是要牵连一大片的。 不过种连胜和王春生的沉默很快就结束。现在被困住的人是种连胜的儿子,是王春生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子侄辈。这件案子牵扯再大也必须解决,他们可容不得种纬出什么问题。更别说这起案子还涉及到非法的社会武装持枪围攻现役军人这种事,这起案子说出大天去,他们也是受害一方和有理的一方。 而且现在对方断电、断通信,更说明了对方也是很心虚的,担心这件事情败露的。趁着对方不知道外围还有他们这拨人存在,正好把相关的证据抓到手里。 种连胜和王春生两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现在手机和电话不是不能用了吗?可他们还有两部步话机呢!这种警用步话机的通话距离,大约在五公里左右。如果是平原无障碍的地区,通信距离还可以再大一点,只是这样信号就会变得不稳定。 两部步话机,以种纬的步话机为圆点的话,可以组成一个直径为十公里的通信圈。只要十公里内的其他固定电话线路没被中断,通信就有恢复的可能。 种连胜很快便给种纬发来了信息,他想从牛柳那里问一问周边有哪些比较大的,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那种地方的通信线路可不是那么好断的,不管是固定电话还是移动通讯,说不定到了那儿便可以恢复种纬他们和外界的通讯联络。 而且种连胜和王春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遇到极端的情况,他们也将毫无顾忌地把这件事揭露出去。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个人到底会不会受影响已经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种纬和牛柳这两个人不能出意外。当然,这件事种连胜可没和种纬透露,他和王春生只打算默默地在背后给种纬最大的支持。 牛柳去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他没找到枪械,倒是从一楼的几个冰柜里,找到了几样冷冻起来的保护动物的尸体。大雁、天鹅、熊掌、穿山甲,甚至还有一条装在笼子里的,还活着的大蟒蛇。 “班长,怎么样了,够用吗?”牛柳用一个大纸箱子抱着,把这些东西弄了上来。为了翻越刚才他和种纬做好的障碍,他可是废了不少力气的。 “够了!”种纬看到这些东西喜出望外。不过他顾不上和牛柳交待这些东西怎么用,先把步话机交到了牛柳的手里边。 听到种连胜那边的要求,牛柳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把附近的几个比较大的集镇的地址告诉了种连胜那边。 紧接着,种纬又接过步话机,把他接下来的想法也通过步话机告诉了父亲和王春生那边。他准备和那个背后的势力摊牌了,道具就是刚刚牛柳找到的这些珍稀动物的冷冻尸体。 听完种纬的想法,步话机那头的种连胜和王春生都禁不住有些感叹种纬的大胆。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这种直接摊牌的手段绝对会让那个隐藏起来的背后势力投鼠忌器。 种纬打算怎么办?他打算用绳子把这些珍稀动物的尸体挂在村委会大楼的外墙上,直接给这伙隐藏势力来个大曝光,大起底。 这样,不光藏在对面田野里的马队长可以直接拍到这一幕,半个李楼村的村民也都可以看到这一幕。然后种纬和牛柳再在村委会大楼里喊上几嗓子,这个事就彻底的闹大了。到时候谁再想遮掩,那都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你打算这样做?”听到种纬是这样设想的,牛柳先是楞了楞,很快就站起来跑到楼下去了。没过多长时间,牛柳居然拿着一个手持式的电声喇叭回来了,另一只手还拿着几节没开封的干电池! “给,刚才在搜查的时候找到的。”牛柳把电喇叭递给种纬道。 “好东西!”看到这个东西,种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有了这个东西,只要随便喊上几声,恐怕大半个李楼村的百姓就都听见了。 “种纬,种纬,我的步话机要交上去了,呆会儿就没法替你们盯着外围了,你们要自己注意。”这个时候,步话机里传来了马队长的声音。他的步话机将交给王春生使用,然后王春生会开着吉普车在附近寻找新的联络点,或者有信号的移动通讯基站。 种纬应答了马队长的呼叫,谢过了他在外围的支持。很快,马队长那边就没了声息,应该是已经和种连胜他们碰了头,把步话机交了上去。 种纬和牛柳两人也顾不得许多,他们把这些野生动物找绳子系了,然后几乎挨个窗口垂了一个下去。至于那样装在笼子里的大蟒蛇,被连笼子一起吊在了窗外。只可惜这条蟒蛇是热带的产物,在冬季就这么吊在寒风里,谁知道还能活多少时间。 刚干完这些事,种连胜就用步话机呼叫了起来。听声音背景,此时的他应该在吉普车里,车辆的引擎声在步话机里造成了很大的干扰。但种纬还是在这一堆干扰声听弄清楚了一件事:刚才围攻村委会的一伙人居然坐了两辆农用车走了,而几辆公安局的车刚刚和种连胜他们擦肩而过,估计很快就会到达李楼村。 “咱们还分兵把守吗?”听到种连胜通报过来的消息,牛柳禁不住的些紧张了。如果说刚才来的那伙人都算非法持枪,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话,现在来的这些警察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朝他们开枪吗?他们可是警察,是代表着国家公权力的国家机关。只要他们朝这些警察开枪,哪怕这些警察真是的被某个能量惊人的家伙利用的,他们就会被扣一顶武力抗拒执法的帽子,罪责依然不小。 “可以朝天开枪,让他们看到。然后用这个!”种纬晃了晃手里的电声喇叭道:“这个时候,这个东西可比枪管用。” 五分钟后,车辆警车风驰电掣般的驶进了李楼村。 种纬抬起手看了看表,从自己拨出电话到这些人超越来,整整四十分钟。按之前牛柳所估计的时间,这伙人似乎慢了不少。 第七十八章警方行动 不过种纬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现在是什么时间,正月初六啊,正在过年期间。就算这个时代还没有黄金周的休假周期,但这可是在偏远的农业县里,这儿的人们可是习惯冬天长时间猫冬的。在这个时候能够集中起四辆车,然后还这么迅速的赶来,已经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要说人员接到通知需要时间,调集车辆武器也同样需要时间的。四十分钟赶过来,不是太慢了,而是有些太快了。快得连种纬都怀疑,警方不是接到自己的报警电话后赶来的,而是另有人打电话喊着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些警察就不是来控制局势的,而是来抓他和牛柳两个人的,说不定这个盗卖野生动物的幕后团伙已经开始行动了。 种纬无法确认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但他知道他和牛柳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他们不会,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全系于那些不可靠的人身上。 几辆警车开到村委会大院外面,然后都停在了村委会院墙外的阴影里,车上的警察还始从车上下来,并且陆续在村委会大门口集结。此时村委会大院里的那辆摩托车上的火已经熄灭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钢铁的残骸,以及当时那个摩托车手匆忙逃走时丢弃的一支霰弹枪。 种纬看了一下表,现在的时间是差五分钟四点。根据院外警方采取的行动方式,种纬就能判断这拨警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因为无论警方和军方,来解决此类枪案的方式都是类似的,流程和反应时间也类似。如果对方存着某种特殊的心思,从警方的行动细节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牛柳,你去厕所那面看一下,注意一下东墙外面,我就是从那儿进来的。如果他们还没喊话就派人过来准备强攻的话,那证明这些警察肯定不是接到咱们的报警电话过来的。”种纬一边观察警方的去向,一边吩咐牛柳道。 “好!”牛柳应了一声,提着迅速的跑了过去。 种纬的位置只能从正面观察院外警察们的动作,对侧面的观察效果很差。其实整个村委会小楼本来就是个易攻难守的所在,再加上种纬和牛柳他们就两个人,武器和弹药又不多,想采用武力方式守住这个小楼纯粹是妄想。他又不可能真的杀伤多少警察,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尽可能拖到袁团长他们赶来。 牛柳去了没有二十秒就跑了回来,他向种纬报道道:“东侧墙外发现警方的人,他们正准备翻墙呢!” “呵呵,果然!厉害啊!牛柳,你家这儿警察们可真勇敢!”种纬无奈的讽刺了一句道:“你去吧,呆会儿他们翻墙的时候朝天放一枪,我也朝天放一枪,警告他们一下,然后咱们的大炮就得开火了!唔,你放完枪以后,对他们表明你的身份,士兵证带了吗?也扔给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办?” 东墙外,五名警察提着手枪躲在墙下边,准备翻墙攻进村委大院里边。他们其中两人拿着,另外两人拿着被称为小砸炮的六四式手枪,最后的一位更是惨到了只有一根警棍 这几名警察也很无奈,也很别扭。他们有的在单位值班,有的正在家里陪着家人过年呢。谁料想一个电话打过来要他们出任务,紧接着警车就来接人了。然后车上的同事等他们一上车就把枪递给了他们,说什么整个县公安局里总共也没有几支枪。这次几乎全被带出来了,还让他们注意! 注意!注意个什么?说是李楼村发生了枪击案,两名武装分子持枪跑到村委会里行凶,已经开枪打伤了人! 怎么个情况?大过年的李楼村能出这事儿?李楼村那地方谁不知道啊?除了能吃个野味儿整个村穷兮兮的,能有个什么好东西?什么人跑到那去行凶?再说,大过年的李楼那地方的村委会不是已经不营业了吗?怎么还不消停?行凶的人跑那去干嘛?是抢劫,还是寻仇?或者是那帮人火并? 这些警察都对李楼村的事情有些耳闻,其中有些人还到李楼村品尝过野味。当然他们去李楼吃野味是不花钱的,这都是业内尽人皆知的规矩的。很多人也知道李楼的背景很大,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小警察可以惹得起的,对方给他们好脸色只是给他们这些人面子而已。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了,李楼自己的人能处理好任何事情的。 可谁想,大过年的居然李楼就发生了枪击案,而且据说还是村长亲自报的警,这事大条了! 枪案,一直是中国的禁脔。一般的案子只要不涉及人命和枪案,都不算严重情况。在一些天高皇帝远的地区,什么人口拐卖和强奸都不算什么事的,偶尔被抓也甚至还可以拿钱私了的。但枪案这种事情一出,那警方就必须出动了。 这些警察深谙这个道理,但道理是道理,实际情况是实际情况,这些参加这次任务的警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枪案啊!全县刑警和治安大队的主力凑了四辆车来了又怎么样?大伙往常一年才摸几次枪,四车不到二十号人,一年下来总共打的子弹还不够人数呢?平常挎个枪出去就为了吓唬人,实际上根本就不熟悉手里的枪械。 个别当过兵的年轻警察倒是用枪稍微熟练一点,可他们对现在上级配备的枪支也是颇有微词。上次张庄那边有个疯狗咬人的警情,出警的几个警察追着那条疯狗跑了好远。六四式打了一个半弹匣,那狗身上总共才中了两枪,却根本没事。最后还是出警的警察找老乡借了个铁锹,然后才把狗堵在死胡同里给拍死的。 就这种训练情况,就这些家伙式还想和持枪分子比划?快拉倒吧!回头一个不小心,这个年就别过了,家里说不定就得改办……想到这儿,这些警察都发起愁来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等到他们风驰电掣般的赶到李楼村的时候,带队的刑警队长居然马上就要他们分组和展开队形,准备随时对村委会发起强攻! 这也太不对劲儿了吧?就算这个村委会里有枪手,那也不能上来就强攻啊?最起码先弄清里面到底有几个人?究竟有没有人质?之前谁报的警?枪手之前有没有开枪伤人和杀人?枪手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枪手有多少枪弹?等等一大堆的问题呢!这些问题都没弄明白,上来就直接准备强攻,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最起码,遇上这种情况也得先弄清有没有人质?然后再对枪手进行一翻攻心战术,喊话最起码就得喊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喊话有没有效果搁在一边,借着这个机会把村委会里面的格局弄清楚,枪手具体位置之类的情况都弄清楚。最起码,喊着话还可以起到这麻痹对方和拖延时间的作用,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调部队的阻击手过来,那样大家不就不用强攻了吗? 只是众警察疑问归疑问,警队和军队还是有些相似性的,那就是都要求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需要你进行佯攻,或者为战友提供火力掩护的时候,还让所有人挨个发言征求个人意见什么的?那样甭管什么任务,干脆都别执行了。 不要说中国警察和军队是这样,就连整天把人权和民主挂在嘴边上的美国也是一样。你看哪个美国大兵上战场之前还跟上司研究自己的人权和个性来着?你不上战场试试?以为资本主义的军事法庭就很讲人慈吗? 众警察虽然有些不理解刑警队长的命令和安排,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执行了。他们心里都多少有些侥幸的想法,他们认为也许这就是队长对楼里的枪手的心理攻势,也许在他们进行这番布置的同时,喊话之类的攻心战术也就该开始进行了。 谁知道,让这些警察为难的情况出现了。刑警队长居然没组织人喊话,就命令他们这组人翻墙进到村委会大院里面去。而且他们这组人还是进攻主力,大院门口的两组人倒是策应。 这几个警察之中领头的是个班长,也是个兵头将尾的角色。他退伍不到三年,算是军事素质最好的一个了。他手下这几个警察,不管是年龄还是身手,都算是这批赶来的警察里最好的几个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从刑警队长那儿领受了任务后也是心里发苦。 这是要玩真的!拿着六四这种小砸炮枪跟楼里的枪手对轰?脑子坏了吧?趴在东墙外的几个警察脑袋都有些蒙了。自家事自家知,这几位抓几个蟊贼,逮几个流氓是足够了,可对付持枪顽抗的枪手,就凭他们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瞧啊! 可是,命令已经下来了,怎么办?还得执行啊?这位班长也是受部队影响太深,退伍不褪色的把军队里的服从性带到了警察队伍中来了。 第七十九章表明身份 这位班长带着其余四个警察聚焦到了东侧墙下边,然后寻找着能够翻墙而过的位置。 不愧都是部队出来的人,他的眼光和素质和种纬如出一辙,很快他就选中了种纬刚才翻墙进去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在村委会小楼的左侧,是村委会小楼的侧翼。楼里的人如果想要防御的话就必须转到侧面来,这样正面的大院门口方向就会留下空档,绝对是一个声东击西的机会。 不过这个位置也有个问题,如果没有重火力支援的话,这些拿着手枪的警察不付出点伤亡,是没法进到大院里去的。另外,这墙头上还插了无数的玻璃,众警察想法从这里翻进去,就只能从旁边的树上上去,然后清理掉那些碍事的玻璃,才能进到村委会大院里面去。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这些警察要面对楼里枪手的威胁。 就在这个班长仰着头想主意的时候,二楼东侧的一扇玻璃窗被人敲醉了。接着。一根短粗的枪管便从那扇窗子里伸了出来。 “隐蔽!”带队的班长一声大喊,领着其他几个警察就伏在了墙下。 “行啦,别藏了,早就看见你们啦!看在咱们是半个同行的份上,我是不会向你们开枪的,但是你们也别想从这儿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楼上的人说着话,照着东墙外的那棵大树的树冠就是一枪。 这一枪把大量的铅砂都打在了那个树的枝干里,不少枝干和树皮都从树上崩落了下来,撒在了几个警察的身边左右。 同行?还不会向我们开枪?这是怎么回事?几个警察大多没经历地真实的枪战现场,近在咫尺的头上这一枪响过之后,很多人的手脚都有些发软了。这倒不是说这些警察们都没胆量,恰恰相反这是肾上腺素的奇妙作用。 对于经验丰富的运动员来说,他们可以人为的控制自身肾上腺素的分泌,借用肾上腺素的刺激提高心率和呼吸的效果,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创造出最佳成绩。但对那些没有相关经验的人,或者是心理素质较差的人,突然间的肾上腺素分泌分会让他们手软脚软,头晕眼花,甚至连正常行动和思考都做不到。这几个警察大半儿就是这样的情况,肾上腺素的突然分泌让他们紧张得无所适从,已经完全没了章法。 好在那个带队的班长还头脑清楚,他听到楼上的人喊出的那番话后,当即判断出来对方对他们这些警察可是还有着一丝善意的。至于半个同行的话是怎么回事,他就不甚明白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楼里的人又说话了:“你们这些警察最好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决定怎么办,别回头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为虎作伥的事情还是不要做,围攻现役军人是什么罪名你们应该清楚!” 说着话,忽然从楼里扔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小本,就落在那棵树靠东边一点地的上。接着楼里的人又说道:“这是我的士兵证,我就是这个村里的人,那些打我和绑架我们一家的人已经被我和战友抓住了,我们也报警了。可现在看,你们根本就不是来帮我们的。最后说一次,不要强攻,否则后果自负!” 士兵证?现役军人?被绑架?我们是为虎作伥?几个伏在墙下躲避楼上火力的警察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几个警察用目光交流着,最后目光全落在了那个小小的红皮证件上。 为首的班长想了想,尝试着探出头去往墙内的楼上看去。果然,二楼的窗口侧身站着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这个班长一看有人,本能的往回缩了缩,他也担心这个人突然朝自己射击。 可等了一下再看,那个人还站侧身在那里,并没有进攻他的意思。而且那人是用左手持枪,枪口也直直的指着天……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现役军人?而且对我们没恶意? 这名班长和那名自称现役军人的人对视了几秒钟,很快就发现了更多多的细节。那个军人受了不轻的伤,整个脸上伤痕累累,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他手里拿的那支枪,是地痞混混才会用的霰弹枪。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军人的话,他怎么会选用这种近距离威力大,但远距离火力明显不足的武器的?难道这枪不是他自己的?是他缴获的? 这样想着,这名班长居然和牛柳就那么对视了足有好几秒。如果这个时候牛柳真的调转枪口朝他射击的话,成蹲距姿态的这名班长能成功躲过弹丸的可能性还真不大。 “班长!危险!”看到这名班长居然敢从围墙边上现身和楼上的人对视,其他几名警察都吓坏了,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这名班长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名班长不为所动,大着胆子向二楼的牛柳示意了一下,指了指那个落在地上的士兵证。二楼的牛柳无声的点了点头,任那名班长拣起了那个士兵证。 姓名,牛一兵;籍贯,就是本地人;再往下服役时间,部队番号,发证机关,印章,军衔,无一不证明了这个士兵证是个真货。更何况这个班长也是当过兵的人,也和种纬和牛柳所属的部队在同一军区服过役,自然知道这个番号是真实不虚的,这下这个班长更蒙了。 现役军人啊!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带着人居然和现役军人对上了。这样的情况下能进攻吗?绝对不能啊!万一出了问题,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这样想着,这名班长居然忘记了躲避,就那么暴露在牛柳的视线下停留了足有十秒种。如果牛柳真有杀心的话,此刻他早就被霰弹把脑袋打开花了。 不过很快,这名班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意识到了楼上看着他的牛柳确实对自己没什么敌意。本能唆使,这名班长抬手就给牛柳敬了个礼。而二楼的牛柳,也立正向他回了个军礼。 不能打!更不能翻墙进攻,否则这事儿就麻烦了!想到这儿,这名班长拿着牛柳的士兵证就要走,他打算跟自己的上司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大院正门正对着的村委会小楼正面,也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一个被电声喇叭放大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外面的警察同志们听着,你们围着的人不是持枪悍匪,是两名现役军人和他们的家属。我们手里的枪,是从绑架现役军人和这名现役军人的家属的那伙人那缴获的,那伙人被俘虏了三个,现在正被我们控制着……我们此前已经报警,但我们发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你们看到窗口挂着的这些野生动物了没有?” 种纬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偏了半个李楼村。正准备发起进攻的警察们听到这个声音,都停下了动作,纷纷从自己藏身的掩体探出头去往外张望着。 “看看这些动物,你们都认识吗?大雁!天鹅!熊掌!穿山甲!还有一条热带才有的大蟒蛇!这个小小的李楼村村委会,实际上是一个盗猎、贩卖、食用野生动物的黑窝点!我的战友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黑窝点的秘密,这才被打伤,全家人被绑架的。”种纬的底气非常的足,尤其说到这些动物的名字的时候,更是置地有声,语音铿锵。 “在你们来之前,有一伙人明目张胆的端着枪冲进来,对我们喊打喊杀,结果被我们用缴获来的枪支弹药给打出去了。看到院子中间的那堆冒着烟的灰烬了么,那就是一个持枪的家伙冲进来的时候,被我们打中了油箱。在那辆摩托旁边,还扔着他的猎枪!”种纬继续大声说道:“我很好奇啊,很好奇!那伙人一看攻不进来,为什么那快快就退走了?而且就在你们这些警察到来前仅仅十几分钟就退走了。配合得也太好了吧?的我想知道,你们这些警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是接到了我们的报警电话赶来的?还是接到了其他人的吩咐赶来的?为什么一到这儿,连把情况弄清楚的意思都没有,连喊话沟通的步骤都省了,马上就布置进攻了?这有些不合规矩吧?你们也太自信了吧?太勇敢了吧?” “别信他们的话,这伙人是持枪杀人犯,很危险!”种纬说了好一会儿,大门口才传来一个人的喊话声。虽然这个人没有喇叭可用,但由于这个距离实在是不远,周围又静悄悄的,所以他的话种纬也听清了。 “持枪杀人犯?谁告诉你的?你看见我们杀了谁?证据在哪儿?谁给你的权力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已经把一个人的士兵证扔出去了,你自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你早就黑了心了,不打算弄清楚这件事情就让人强攻?你够毒的啊!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让军人和警察火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种纬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那个喊话的人道。这个时候就是摊牌的时候了,种纬不相信外面的警察们知道了他们的军人身份后,还敢明目张胆的进攻。 第八十章可疑频段 “我们这儿只有两个人,两条枪,都是缴获来的。我叫种纬,我的战友叫牛一兵,他就是李楼村人,是在休探亲假期间被打伤,被绑架的……我们的部队番号是……我们两个人的军衔是……” 在种纬朝外面的警察们喊话的同时,牛柳的士兵证已经被那名班长交到了刑警队长的手里面。而随着种纬的喊话,那些挂在外墙上的保护动物的尸体也产生了效果,警方的行动也不得不中止了。 “这是什么?这是士兵证?这是真的吗?你别看你当过兵,现在这造假的技术高明着呢!他们说他们是现役军人你就信了啊?他们要拿出个外国护照你信吗?”一上来就指挥警察们准备展开攻势的刑警队长对手里的这个士兵证完全无视,似乎确认村委会大院里的两名枪手绝对是凶手似的。 “这个士兵证的的这个人就是当地的,找个老乡一问就知道了么!”被上司抢白了一通的班长也不争辩,而是想出了这么个解决的办法。 “那,咱们刚才接到村长报警电话,说就是两个枪手袭击村委会,抢财物呢!就算他们真是现役士兵,也可能干出这个事儿来啊!怎么着咱们到场了,也得先处理一下这个警情吧?”刑警队长没有士兵证真假问题上深究,而是转换了一种思维方式。 “队长,如果他们两个确实是现役士兵的话,您觉得咱们这帮人直接展开进攻科学吗?咱们这些人的军事素质和现役军人的军事素质没法比啊!再说武器也不行啊?万一强攻的话出现伤亡怎么办?再者,现在在情况还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咱们怎么能强攻呢?我觉得怎么也得向上级汇报一下,争取调驻军的人来吧?毕竟他们的火力比咱们强啊!”班长的头脑很清楚,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刑警队长在这个事情上表现得那么“左”,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咱们是警察,两个枪手在楼里,据说还打伤了好几名群众。咱们来了什么也不做,就在这儿等着么?那楼里那伤员死了怎么办?”刑警队长言之凿凿的道,表现得义正辞来。 “可是,队长,现在咱们这儿就这么几个人,枪案这么大事儿,怎么着局长副局长也得到场吧?咱们现在这些人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刑警、治安都有,大伙彼此名字都不熟悉,配合更没有,您这喊话都不喊话,直接让大伙强攻,是不是太莽撞了?”这位班长退伍干警察时间不长,身上还是带着很浓的军人直率的性格,一旦认准了自己有理的事情就不大会退让。 虽然直率的性格让他吃了不少亏,但他的军事素质和严谨的作风还得得到了不少人的信任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关口,如果强攻很容易就会有伤亡的情况下,到场的警察们也都希望刑警队长能够缓一缓,至少喊喊话,向上级领导汇报一下什么的。而不是上来就强攻,毕竟谁也不想在这大过年期间不明不白的出问题,这可是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的事情的。 “强攻,强攻怎么了?兵贵神速懂不懂?你还当过兵的人呢?你不说楼里这两个是军人吗?如果他们是真的军人,咱们往楼里攻的话他们就不会开枪!等咱们攻到楼里以后再喊话,那不一样么?恐怕那样给他们造成了心理压力,效果还会更好呢!”刑警队长开始强词压理了起来,这会儿似乎已经又有承认楼里两人是军人的意思了。 “队长,我不同意进攻,我建议向局领导汇报,由局领导定夺!”那名警察班长也有点受不了队长的胡搅蛮缠了,干干脆脆的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你,服从命令听指挥懂不懂?你还当过兵的人呢?咱们两个谁听谁的?我现以就可以撤你的职!”刑警队长火了,开始直接动用手里的权力武器。 “唉,队长,队长,别!别!您两位都消消气儿。”另一位说话有点份量的中年警察见状,过来打圆场了:“队长说的给里面的人心理压力,这是对的。万一给他们的压力够了,他们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呢?这不就更好了么?咱们不也省事了么?可是,万一咱们给压力给过了,咱们往里冲的时候真交火了……” 说到这儿,这位中年警察看了看刑警队长道:“这家伙霰弹枪,一枪打上那就一片呐!咱们连件防弹衣都没有,那送到医院里救都救不过来的。咱们大伙也一块干这么多年了,谁出了事儿咱们心里好受啊?您说是不是?” 表面上这个中年警察是来打圆场的,但实际上他也是不同意马上就展开强攻的。眼下的情况他也有点弄不明白,一旦开始强攻警方人员出现死伤的时候,这件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的变了。 之前在来的路上,虽然说刑警队长说楼里那两个人已经开了枪,打死了人。可到了李楼村以后,除了报警的李楼村长和几个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外,并没看到受枪伤的人。虽说村长说受伤的人已经送去医院了,可那毕竟只是村长他们几个人的一面之辞。 这个中年警察还知道,刑警队长和这个李楼村的关系可不简单,平时没少听他炫耀这里的野味如何如何,也没少听他说来吃饭的都是大人物,他从这儿认识了不少有权势的之类的人之类的话。 尤其刚才楼里那人喊的话,以及窗口挂出来的那些动物尸体,更是让他对刑警队长的这番行为画上了好几个问号。为什么刑警队长那么急着展开进攻呢?强攻会有什么后果呢?一旦强攻,双方交火,缺少重火力和防护的警方人员肯定会出现死伤。那个时候,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双方也就根本不可能再谈下去了…… 想到这儿,这名中年警察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他想到了两个让他极为恐惧的字:灭口! 面对着杀害警察的枪手,不管是军方还是警方,都将会采取最为严厉的处置手段。那么楼里的那两个人,不管是真的现役军人,还是假的现役军人,他们很可能面临的是必死的结果。那样的话,他们经历的事情,知道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而这件事情完结后,即便上级知道楼里两人的死有蹊跷,上级也没办法,也不会有勇气把这件事情的真相翻出来,因为上级也会顾忌那些死伤警察和他们家属的心情,以及新闻舆论的影响。 这位中年警察很聪明,既然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那就一个字儿:拖,使劲往后拖就好了。拖到局长和副局长都来,拖到人武部来人,再拖到驻军也派人来,那样就没有他们这些普通警察的事儿了。 这位中年警察在警队里干了不少年了,平时人际关系维护得还是很不错的。在这个当口他站出来表态,说的又是对大家都有利的话,在场的警察们没有不点头称是的。看到在场的警察们都不支持马上就发起强攻,这位刑警队长也有些没招儿了。 正在这个时候,警车上的中继台响起来了,里面传来了呼号声。这位刑警队长气忽忽的走过去,与呼号方通起了话。 很快,刑警队长回来了。他眼神有些闪烁着道:“王副局长快来了,也好,让他作主,老子管不了你们,老子回上上暖和暖和去。”说完这句话,刑警队长把手下人扔下,居然真的回到警车里,顺手还关上了车门。 在村委会大院门口的警察们看到这一幕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种纬,种纬。”在村委会楼里警戒的种纬忽然听到步话机传来呼号的声音,正是种连胜在呼叫他。 “收到,收到,爸,怎么样了?有什么情况没有?”种纬接下送话钮问道。 “你王叔已经和你们政委联系上了,把知道的情况已经汇报上去了。”种连胜对种纬说道:“不过有个新情况,刚才我试着调频段,想听听警方现在的进度的时候,听到一段简短的对话,大致意思是手下人不愿意行动,他现在指挥不动,让对方再想别的办法什么的。我觉得这段对方有些奇怪,就继续听了了一下,结果又说什么王副局快到了,说这个王副局是个死脑筋,砸锅匠什么的。我觉得这可能是警方的人员和外面的什么人通话的内容,他应该是受对方指挥的。我现在不在县城到李楼村的那条路上,一会儿你注意看看,是不是警方真的又来了人?如果真来了人的话,那就证明现在外面的这些警察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人,咱们再注意监听那个频段。” 可疑频段?种纬皱了皱眉,很快就想明白了。无线通信的信号没了,固定电话信号也没有了,受影响的不光是自己这边,那伙人之前的沟通联络也出问题了。急切之间他们也没有更有效的沟通方式,只好用警用电台的某个频段联络了。 “好!”种纬答应着,开始注意外面警察的动静。 第八十一章局长驾到 果然,时间不长,从县城方向又开来了一辆警车,显然是又有什么重要人物来了。种纬马上把这个消息通报了种连胜,种连胜便把那个可疑的频段也告诉了种纬,并且约定每到五分钟的时候,调回原频段进行沟通确认,其余时间大家同时关注那个可疑频段的通话内容。 来的是县里公安局王副局长,只不过这位王副局长平常在县公安局里是管后勤的。今天本来不是他值班的,不知道为什么公安局长突然联系上了他,让他来处理李楼村枪击案的事情。待王副局长了解到具体情况的时候,县刑警队队长已经先期带人去了李楼。这位王副局长没办法,只好让局里派了辆车,急急的赶了过来。 王副局长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十分左右了。他来得还算及时,只比先期赶到的第一批人晚了十来分钟。只不过他来到现场的时候,却发现现场的气氛很诡异。现场的警察分成了三队,分别埋伏在村委会门口和村委会院墙的东墙外和北墙外,摆出了一副随时可以进攻的样子。再仔细一看,刑警队长居然跑到车里用步话机不知向谁在汇报情况了,现场的警察们正处在一个无人指挥的情况下。 这位王副局长也就名头听起来好听一点,但论起手里的实权,甚至还不如刑警队长的权力大。不过王副局长好歹也是经过见过的人物,心理素质倒还是很不错的,他也不管刑警队长会不会给自己脸色看,直接过去拉开了车门。 刑警队长此时正跟县公安局长汇报情况呢,可谁料汇报了没几句,就被公安局长给打断了。公安局长那边在得知王副局长已经赶到现场之后,推说自己现在正在老家往回赶的路上,直接就把现场指挥的大权全都交给了王副局长,让刑警队长把相关情况向王副局长汇报。 放下步话机,刑警队长有点发蒙。为啥?李楼村对外的通讯信号已经断绝,他只能用步话机和局长联络。可局长的家离李楼村至少有三十公里远,就算公安局长确实带着步话机,信号能这么清楚么?他还没法就这个问题问局长,万一局长咬定了他带了个中继器呢?可是装了中继器的车辆,信号也没这么稳定啊? 难道?局长大人躲了? 刚刚赶到现场的王副局长在弄清楚现场的局势后,果断叫停了刑警队长鲁莽的进攻命令。他从刑警队长手里接过了牛柳的士兵证,翻开看了看就确实这个士兵证是真实的。再结合现场警员的一些汇报,他很快就发觉了这起案件背后的疑点。 别看这位副局长一直分管后勤工作,在县公安局里面存在感挺低,一直扮演绿叶的角色,但实际上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有条不紊,条理清楚,头头是道的。 实际上在此之前,王副局长就知道李楼村的大名,也听说过一些方方面面的人跑到李楼村来享口福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之前也有人暗示他李楼村的事情不简单,千万不要碰。再加上出了这么大个案子,春节前就表示过不回老家过年的局长却突然已经身在老家,来不了现场了,这事儿没有蹊跷可就怪了。 再加上李楼村的通信和电力突然中断,就连属于移动公司的基站也都“意外”断电了,要说李楼村这个案子是个普普通通的简单枪案,他说什么也不会信的。再看之前刑警队长的这番布置,他就更知道这件事情的复杂性有多严重。前思后想,他很快就有了主意。 “把村长叫来,去找找这个牛一兵的邻居,再找之几村民,然后再把他家的家人请来,邻居也请来,我要了解情况。”王副局长迅速进入了状态,开始分派任务,立刻有警员跑步去安排这些事情了。那些全力戒备,准备随时冲中村委会的警察们在得知暂时不会展开进攻之后,心里头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再联系电业局、电话局和移动公司,尽快排除险情,我需要畅通的沟通渠道,让他们尽快修复。”王副局长又发布第二条命令,马上又有人下去安排了。 紧接着,王副局长又吩咐刑警队长道:“之前不是有人报警吗?说是有枪击案,还杀了人?你去查访一下,看看是谁报的警,把报警人带来,我要问话。还有,联络县局,看看楼里在的两个人是不是报过警?报警的具体时间是几点,报警内容是什么?最后是谁接的警?派谁出警的?把这些都弄清楚,呆会儿我要参考。” 王副局长这个任务,一下就给刑警队长安排了两个活儿,看来一时半儿这位刑警队长是忙不过来了。 时间不长,派去了解情况的警员回来汇报:已经查明,本村确实有一名叫牛一兵的现役军人。但现在牛一兵家除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牛家人都没在。据牛家的邻居们讲,昨天牛一兵和村长的儿子,以及几个外村的人发生了争执,然后全家就被村长儿子带来的人给抓走了,就关押在村委会里边。 与此同时,警察还把李楼村的村干部和牛一兵家的邻居都给请来了,王副局长在听完了警员的汇报之后,直接把他们分别带过来问话。 王副局长把牛一兵的士兵证递给牛一兵这的邻居,这几位邻居证实士兵证上的人就是牛一兵本人。至于昨天牛一兵和村长儿子等人的冲突原因,有人说是因为村长儿子想要强娶牛一兵的妹妹;有人说是村长儿子持枪恐吓牛一兵,结果被牛一兵打倒;还有人说是牛一兵指责村长儿子等人盗猎国家保护动物,对方持枪威胁牛一兵,然后才发生的冲突。 虽然这些村民的说法都不太一样,但至少证明士兵证上这个人确实存在。而且也确实和村长儿子等持枪的人发生了矛盾冲突,并且牛家全家都被抓到了村委会里边。 王副局长又把村干部叫来问话,结果这些村干部一个个都期期艾艾,吞吞吐吐的。一个个都像便秘似的说不出话来,眼睛只往村长身上瞟。 看到这个情形,王副局长心里当时就有数了。他又派警员去寻找村长的儿子过来,表示要向他了解情况。谁料,派去的警员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村长的儿子半小时前就在村委会门口出现过,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了。听到警员的回复,村长的一张老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明明是大冬天的,脑袋上的汗都下来了。 “刚才的报警电话谁打的?”王副局长让人带村长回去找他儿子,又问其他几名村干部道。 其他几名村干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想了想才答道:“应该是村长报的警吧?” 又过了一会儿,等村长和带他去找他儿子的警员回来,王副局长又用同样的话问村长。结果村长却说自己也没报过警,他也不知道警方怎么得到的消息。 至于村委会大院里那两辆被打爆了胎的车是哪儿的,那辆被烧毁的摩托车谁的,村长更是推说不知。只说刚才自己在家睡午觉,是听到枪声之后以为是谁在放鞭炮,所以也没注意。等有村民过来报告,这才知道村里面出事了,这才急急的赶过来。至于前面那伙人是什么人?他也一概不知。 “牛家人是在村委会里面吗?”就在众人都以为王副局长的问话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又问了一句。 “应该是!”村长没提防,顺口就答了一句。答完这句话,村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 王副局长很想弄个喇叭和村委会里的人对对话,谁料问了一圈一个喇叭都没有。村里的喇叭现在是两名枪手正在用着,至于警方这边,则是因为出来的匆忙根本没带上这些东西。 王副局长再问刑警队长,结果刑警队长的两项任务还没完成,据说正在缜密的调查过程中,要过一会儿才能出结果。王副局长没说话,转身便向村委会大门口走了过去。 从村委会大门口探出头去,可以看到二楼右侧的几人窗口下方,垂着几个僵硬的野生动物的尸体。而在其中一扇窗户内,有一个身穿迷彩作训报的身影似乎正不时的往院门口这个方向看着。王副局长安静的看着这个奢华的村委会小楼,久久不语。 “哎!我是本县公安局副局长!我姓王。楼里的人听着,我现在过去和你们谈一谈,好不好?”谁也没料到,王副局长忽然放开喉咙朝村委会二楼喊了一声。 二楼方向沉寂了几秒种,很快就传来了一个普通话的应答声:“欢迎,欢迎王局长,请不要带武器。” “好,我不带武器!”王副局长这样说着就要往大院里走,他身边背后的几名警员赶紧拉住他,试图拉住这位鲁莽的副局长。就边一直在用步话机和县局那边联络的刑警队长都赶紧从车里跳下来,试图阻止王副局长这样做。 第八十二章首次接触 “放心吧!他们不会杀我的,如果他们要杀人的话,就不会用喇叭喊,还把那些野生动物挂在窗口了。”王副局长信心十足的说了一句说,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刑警队长一眼。他这一眼看得刑警队长脸上变颜变色的,面对这个平时自己不放在眼里的副局长,刑警队长这次却没敢往前凑。 王副局长把在场的几名有职级的警员都叫过来,把刑警队长也叫到眼前吩咐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大家就守好这个大院儿就可以,不要让里面的人跑出去,也不要让外面的人冲进去。包括你们,也不要进大院儿,明白吗?” “明白!”在场的警官们都异口同声的答道。刑警队长也跟众人一样回答了,但在场的几个警察都看得出来他有些心口不一。 王副局长一个人走到了村委会大院门口,然后张开双手摆了一个大字形的姿势,原地志了三百六十度,向楼里的人表示自己向上没有携带武器。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直接往村委会小楼走来,倒是向那辆被烧毁的摩托车残骸走了过去。 他认真的围着这辆摩托车转了两圈,又看了看那支被丢弃的。伸手衣兜里掏出来一副手套,然后戴上手套,这才把这支拣起来。他认真的看了看这支枪,又转身向村委小楼的方向望了望,这才提着这支枪转身往大院门口走了回去。 “把这支枪保存好,这是证物,枪上应该有使用者的指纹,小心别弄没了。”王副局长把这支枪交给等在门口的一名警察,还认真的嘱咐了一句。 办完这件事,王副局长这才转过身来,向楼里走了过来。种纬和牛柳各自站在二楼的一个窗口,都目睹了这一幕。 终于来了一个明白了,一个能干点事的人了。种纬在心中想到。 “楼上的小朋友,我来了。你们在楼道里扔了这么些东西,让我怎么上来啊?”王副局长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就被堵在楼道口的杂物给拦住了。 “没问题,上得来。”种纬在这些杂物后面探出头来,对楼下的王副局长道:“没办法,不这样布置一下,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到时候可就太冤了。” 废了番功夫,王副局长还是顺利的来到了二楼,见到了种纬和赶来的牛柳两人。 一看到种纬和牛柳两人,经验丰富的王副局长一眼就认定眼前两个年轻人确实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两人无论从站姿,肤色,举止,甚至神情都带有浓浓的军营气质,这一点寻常人就是想装都装不像。 “两位小朋友,怎么搞的,搞的这么严重?”王副局长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两人道:“放心吧,我已经嘱咐过外面的警察了,我在这儿的时候没人会进攻的。如果万一有哪个不听命令的冲进来,你们就先拿我当人质吧!” 种纬和牛柳对视了一眼,种纬答道:“我们不会那么做的,那样做是落人口实,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 “唔,说的好!头脑还算清醒!”王副局长赞叹了一句道。 “没办法,被逼的!”种纬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道。 “县公安局副局长,王洪礼!”王副局长忽然向种纬和牛柳敬了个礼,大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特种警备团,一营一连战士,种纬!”种纬也向王副局长立正敬礼道。 “特种警备团,一营一连战士,牛一兵!”牛一兵同样向对方回礼道。 双方礼毕,王副局长这才开口问两人道:“怎么搞的?把事情弄得这么严重?” 种纬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闪开第一屋的门道:“您请看,这是三个绑架和看押牛一兵和他家人的嫌疑犯,我们目前缴获的两支枪,就是从他们手里抢的。旁边屋是牛一兵的家人,除了牛一兵的奶奶,其余人都在这儿。” 王副局长在两间屋门口看了看,眉毛便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在村委会大院门口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就对种纬在喇叭里所喊的事情和牛一兵的身份信了八成。现在看到这些人证和物证,他对这件事已经基本上能够确认有问题了。哪有枪手带着一家老小出来抢劫的?被抢的一方还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的?再加上院里那辆被烧毁的摩托车和那支枪,以及窗口挂着的那些野生动物的尸体,他更坚信这个案子内容不少。 “具体怎么回事?咱们好好聊聊吧!”王副局长也没用种纬和牛柳让,直接走到押着三名嫌疑人的屋子,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种纬和牛柳对视了一眼,两人也跟了进来坐了下来。 就在种纬准备开口的时候,种纬放在茶几上的步话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老板,老板,有情况汇报。”步话机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虽然那声音明显失真,但王副局长还是一下子听出来那是刑警队长的声音,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丰富了起来。 “你们,还有警用步话机?”王副局长有些吃惊的指着桌上的步话机道。实际上,他吃惊的并不只是眼前的两个人手里有警用装备,而是吃惊刑警队长在步话机里呼叫的是老板,而不是警方的任何一个人。 “讲,我在!”步话机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应答声。 “王洪礼进去了,现在手下这些人我指挥不动,您恐怕得另想办法。”刑警队长在步话机里向对方说道。 “废物!平时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关键的时候就都不行了。”对方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就没声音了。 没办法,手下这帮人吃还行,碰上动真格的事情,还真不行!刑警队长的声音和语气明显比对方弱了三分,有些低三下四的回答道。 “你们,你们,这……”王副局长指着步话机,对种纬和牛柳两人说道。瞬息之间,王副局长一下子不淡定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心理优势被瞬间给摧毁了。 这步话机本来就是警用的,是我父亲的朋友带过来的。种纬从容的解释道:“幸亏我们带了这个东西,本来是准备以防万一的,谁想电给停了,电话线路和移动信号都给停了。不能不说,这个小小的李楼村背后,还真有大人物啊!” “这个,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王副局长毕竟是在公安系统工作多年,他还是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给控制了下来,他指了指步话机继续问道。 “偶然,除了这部步话机外,外面还有两部。偶然发现这个频率上有人通话,所以就一直关注了。”种纬不用丝毫隐瞒,直接实话实说。 “呵呵,小小的李楼村,真是庙小妖风大啊!”王副局长感叹了一句道。 “外面的是什么有?也是你们部队上的?”王副局长继续问道。 “不是,是我父亲,和他在警方战友,算起来是我的长辈。”种纬不知道这个王副局长到底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他不在乎多告诉对方一点东西。对方对他们了解得越多,耽误的时间越长,整件事情对种纬他们也就更有利。 “哦,对了,顺便说一声,整件事情自始至终就有人在外面在用摄像机拍摄,而且是那种警用的数码相机。包括刚才持枪冲进村委会大院,又被我们打跑的那些人,应该都拍下来了。拍摄的人是警察,他提供的证据应该是有保证的。”种纬的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得王副局长久久无语。 按种纬说的,如果这些照片证据都存在的话,那肯定警方这次行动的全程也都在人家的记录范围之内的。那样的话,这件案子不但会办成铁案,包括公安局长和刑警队长的一班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公安局长不到场?还临时回老家了?骗鬼呢?明明是提前得着什么别的信儿,躲了。报警记录和办案过程只要一对比,刑警队长等人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就全都昭然若揭了。没别的,等着身败名裂吧!身败名裂算是好的,身陷囹圄也很有可能! 作为一名在公安局工作了多年的警察,王副局长还是对自己供职的警局和警务工作还是有着一定的热情和荣誉感的。目睹警局内的同僚就将陷入巨大的麻烦中,整个警局也将陷入一个巨大的丑闻中,要说他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那是肯定不正常的。 但想想自己从警多年来的经历,警局内部所发生过的一些倾轧、拉帮结伙之类的事情,王副局长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扬眉吐气的感觉。 多少年了?自己也曾年轻过,热血过,奋斗过。可到头来呢?还不是继续陷在这个庞大的人事圈子里,除了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之外,又做过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也好!不破不立,有些人是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了。不出点大事,不出点烦,他们又怎么会醒悟过来? 第八十三章幕后是谁? 想到这些,王副局长又变得从容自在了起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我说说吧,我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好。”种纬从自己昨天接到牛柳的电话讲起,拣主要的都告诉了王局长。等他讲完之后,牛柳又把自己和对方怎么发生的矛盾,以及村委会怎么盖起了这栋豪华的小楼,然后如何盗猎、贩卖、食用野生动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你们两个,捅了个大马蜂窝啊!”听完两人的叙述,王副局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具体的情况我不太好和你们讲,你们现在就想想如何收场吧?我建议你们交枪投降,然后我负责联系人武部的人,把你们两个交给他们。然后人武部确认你们的身份之后,你们的部队就可以把你们接走。当然,你们回到部队后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处分,不过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完王副局长这番话,种纬和牛柳互相看了一眼,用目光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王副局长这番话和种纬事先预计的内容差不多,如果真按他说的办,就算他王副局长不会在其中使坏,但谁又能保证其他人不在这个过程中作梗呢?恐怕真要那样的话,一切责任和问题都会落到种纬和牛柳两个人的身上,到时他们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为什么我们交枪后还会受处分呢?有什么道理呢?”种纬脸上不带一点表情的问道。 “你们持枪和警方对峙,这本身就是重罪!”王副局长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道。 “哦?那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在我们表明身份之前,警方又干了什么呢?我们向警方交枪,就一定能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吗?”种纬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眼光也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位王副局长,在他的目光中,有着明显的怀疑和揶揄的意味。 看到种纬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王副局长也有些微微的窘迫,他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应该没问题吧!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们的。” “凭你们的人吗?用五四?还是六四?对付拿和小口径步枪的人?让那位不知道和谁在通话的人来保护我们?”种纬一点面子也没给王副局长留,他现在不需要眼前这位局长的保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拖延时间,等待王政委和袁团长那边的消息,期待他们那边的布置能够及时落位。 王副局长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认真的答道:“我会安排信得过的人保护你们的。” “在吗,在吗?”正在这个时候,那个陌生的可疑频段又传来了呼叫声。种纬微微的冷笑着望着王副局长,让这位副局长大人窘得无地自容。 “在,老板,您讲。”步话机里传出来的又是刑警队长的声音。 “呆会儿驻军会派处突分队的人过去,你那边到时候撤下来就可以,事情交给他们去办,剩下的就不用你们管了。”被称为老板的人吩咐刑警队长道。 听到这句话,王副局长的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他听不出对方那个人是谁,但对方居然调动驻军过来,显然能量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了。 “他们多长时间到?”刑警队长在步话机里问道。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那个陌生人答道,随即便中断了通话。 “呵呵,连驻军都能调动,您还想保护我们的安全?您确信办得到?”听到那个可疑频段里的人竟然能够调动驻军过来,种纬除了震惊以外,剩下的就是无法遏止的悲凉了。现在对方给他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对方真的把生米做生熟饭,到时候顶多推出几个替死鬼来搪塞一下而已。而种纬和牛柳他们呢?只要他们这两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切的一切便都可以掩盖起来,所有的脏水都可以泼到他们两个身上。 曾经立功受奖又如何?曾经域外作战又如何?自幼立志上军校的梦想又如何?两个踌躇满志的小人物在这被暗势力操作的庞大机器的碾压下,瞬间就会化为齑粉。所谓证据、法律和良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班长,现在是四点十五了。”正在这个时候,牛一兵提醒种纬道。 “四点十五怎么了?离天黑还有一小时呢!”种纬满脑子都是负面的情绪,根本没明白牛柳提示的意思。 “伯父约定的是每五分钟联系一次……”牛柳见种纬被情绪左右,赶忙提醒了一句道。 种纬被牛柳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对啊,他们并不是只有两个人,既有父亲和王叔等人在外围响应,也有正在驻地坐镇,居中联络的王政委,还有正带人匆匆赶来的袁团长等人。 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赶紧把频率调到了初始频段。刚把频率调过去,步话机里便传来了种连胜有些焦急的呼叫声。种纬的动作慢了那么十几秒,而这十几秒却已经让种连胜度日如年了。 “爸!是我!”种纬顾不上别的,直接表明了身份。 “怎么样?你那怎么耽误那么久?”种连胜的声音透着焦急与不满的情绪,上来就埋怨了种纬一句。 “刚才在和这边县公安局的王副局长谈话呢,他要我们交枪投降。中间就听到了那个特殊的呼号声,您那边应该听到了吧?”种纬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口气问种连胜道。 “听到了,刚才我也在监听那边的通话,这个通话挺意外的,我们会尽快向你们团领导反馈的。”种纬能从种连胜的声音里听到一种疲惫和激动的情绪,但也能想象得出种连胜咬牙支撑着在继续往下说:“另外和你说一下,刚才在听到那段通话之前,你们团政委已经告诉我们,他们联络上了县人武部的部长,只是部长说他没在县里,走亲戚去了。现在正往回赶呢!预计得天黑以后才能赶到。” “呵呵,天黑后才到!”种纬冷笑着说了一句,却没把这句话给发过去。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牢骚话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只会让种连胜更着急。 “种纬,你听着。现在的事情不太好办,你和你的战友一定要冷静,明白吗?”种连胜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冷静,他提醒种纬道:“还有,跟那位王副局长说一下,看看他能帮着干些什么不?尽量把时间往后拖,明白吗?我们这儿马上联系你们团政委,下一个五分钟,继续通话。如果下一个五分钟听不到我说话,你们就多等会儿,明白吗?我可能会耽误点时间……” 结束了通话,种纬三人久久没人说话,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王副局长才幽幽的说道:“还有半小时,也许不到半小时了。” 他这句话,像是在提醒种纬和牛柳,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还有三分钟,才到下一次通话。”不知道袁团长那边会怎么定,这件事确实有些麻烦。牛柳也幽幽的说道。 “是啊!咱们现在是三方四处,通过三种方式在通话,沟通起来很麻烦,留给袁团长和王政委那边的决策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种纬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 “你们联络了你们的首长?那边什么情况?”王副局长忽然开口问道。但从他的神色中种纬却看不到一点探听消息的意思,相反倒有些关心则乱的意思。 “我们首长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天黑前能赶到。”种纬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副局长。他能感到王副局长的善意,如果对方和那个不露面的暗势力沆瀣一气的话,他干脆都不用进到这栋楼里来。 “天黑前,那就是五点半之前。驻军赶到是……”王副局长低头看了看表道:“大约四点四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咱们得拖上四十五分钟。”王副局长的用词中用了“咱们”一词,显然把他和种纬两人作为了一个整体来考虑。 “怎么?您打算帮我们么?”种纬冲着王副局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道:“咱们有法子互相信任么?” 王副局长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这个地方,我有耳闻,只是我也不过是个小虾米,根本对抗不了。现在遇上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机会,已经由不得我选择了。不客气的说,我现在被推出来,也算是没退路了。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完了,我恐怕也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哪天就喝酒喝死了,或者出车祸撞死了。呵呵,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也只有和你们一起拼一下了。” “怎么拼?”种纬和牛柳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问道。 “咱们这样……”王副局长把种纬和牛柳叫到跟前,彼此商量了起来。 四点四十五分刚过,驻军执行处突任务的一个连,荷枪实弹的来到了李楼村。按照上级的最新指示,刑警队长和驻军军官进行了简单的交接,除了留下了少数几名警察负责联络之外,其余的警察全变也了维护现场秩序的角色,悉数退了下来。 ———————————————— 第十卷预告:流水营盘 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梦也许永远是都是梦,美好的也会记录在梦中,成为亘古的回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是永远不变的旋律! 第八十四章交枪不降? “楼里还有什么人?”带队的一名作战参谋问刑警队长道。 “我们王副局长进去和枪匪谈判去了,不过这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刑警队长看似无意之中犯了个口误,不经意间已经把枪手变成了枪匪。 “想办法先把你们的局长叫出来,上级命令我们马上行动,营救被劫持的人质。”带队的参谋和军官们说道。 听到这名参谋这么说,刑警队长手下的两名警官张口想要反驳,却被刑警队长直接用目光逼视了回来。等几个人退下来,刑警队长便对那两名警察道:“人家上级有命令,部队自己清理门户,咱们管得着吗?喊话,把咱们的王大局长请出来。” 部队的人带来了电喇叭,只不过警察们这次却不是用它来与所谓的枪匪们沟通,却是用它把王副局长喊出来,然后部队就要展开所谓的营救行动了。 “等一下,马上就好!”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王副局长用电喇叭对院外的人喊了一声道。 看到自家的领导没有问题,警察们便放松了下来,直接把情况反馈给了处突分队的带队参谋。带队参谋点了点头,也没顾上多想就安排布置自己的事情去了。 部队处突分队的人动作要快速和有效得多,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各进攻位置的人员和火力就完成了配备。现在只等着王副局长从楼里出来,解救人质的战斗就会随时打响。可谁料等了将近一刻钟,王副局长却仍旧呆在村委会的楼里面,一点露面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出来?”带队的参谋脑袋上有点冒火了,直接问刑警队长道。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还说马上就上来呢,结果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人出来。”刑警队长有点无奈的答道。 “再给你们最后三分钟,再不出来我们就直接攻进去了。就这么个小案子,多长时间都解决不了!都拖了一天了!”参谋有些不满的报怨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拖了一天了?旁边的一名警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似乎发现双方掌握的信息有点不一致。但此时那名参谋已经走了,他也实在不好问什么。 此时,刑警队长已经操起了喇叭,亲自喊上了话:“王副局长,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认写你被限制自由,或者有危险啦!楼里的人听着,请立即释放王副局长,不要伤害人质!三分钟之内,如果再不释放王副局长,我们就要强攻啦!” 村委会的小楼里始终没有动静,似乎已经人去楼空了似的。没办法,刑警队长只能连续的喊着话,一遍一遍的催促着。 喊话声传遍了整个李楼村,有很多李楼村的村民们都走出了自家的家门,在村口站得远远的望向村委会的方向。偶尔村民们还会低声议论几句,目光中却是张惶、空洞与无奈的眼神。 过了不到两分钟,王副局长终于出现在了楼道口。只见他气哼哼的从楼道里走出来,有些不满的望着村委会大院门口的方向,手里面居然却提着一只穿山甲,一只大雁的冷冻尸体。只见他提着这两样东西走到大院中央位置,直接把这两具动物尸体放在地上,却又转身返回了村委会的楼里。 过了没多少时间,王副局长又提着一条口袋从楼里出来。看起来那口袋颇为沉重,他双手提着这口袋走到院子中央,直接把这条口袋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从袋子里面滚落出来的,是很多羽毛鲜艳,却很难叫上名来的鸟类的尸体。 村委会院门口的军警们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都感到非常的意外。大家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接着,王副局长又第三次返回了楼里,这回却拖出了一块长长的木板,然后把它斜铺在了楼门口的楼梯上。做完这些之后,王副局长转身第四次回到了楼里。功夫不大,这回他居然从楼里推出来了一台冰柜! 那台冰柜安在一台带滚轮的小车上面,王副局长没废什么力就把它顺着木板搭成的斜坡上推了下来,然后直接推到了院子里。接着,王副局长在院子里直接打开冰箱盖,把冰箱里面的一些冷冻动物尸体直接扔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院外的人就算再迟钝,也有些醒悟过来了。 显然,这位王副局长和楼里的枪手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准备帮这两个疑似现役军人的枪手了。这些盗猎、贩卖和食用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的证据一摆出来,显然对楼里的两个枪手绝对是有益处的。这个时候就算部队处突分队的人组织强攻,恐怕也要受这些物证的影响,会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第一台冰柜推出来之后,王副局长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居然返回楼里又推出来一台。这次他从冰柜里扔出来的,甚至包括了好几只熊掌,以及两条冻得硬梆梆的蟒蛇。 “看看吧!这就是李楼村里发生的事情,还不把那些村干部都控制起来!”王副局长一边往地上扔动物园尸体,一边对着院门口观望的军警们吼了一声。 听到他这一嗓子,哪怕他只是个负责后勤的副局长,哪怕正管这事儿的刑警队长还没发话,但其他几名警察还是走到几名村干部眼前,把这几个人都控制了起来。刑警队长看到这一幕后,也什么话都没说,算是默认了手下警察们的行动。至于处突分队的官兵们,尽管这些事情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也不太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战士们的心里也难免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现在这起盗猎、贩卖、销售和食用野生动物的案子已经盖不住了,这么多物证摆在这里,李楼村的村干部们谁也逃脱不了干系的。哪怕他们身后的人有本事逃脱法律的惩处,但这些在表面上的小角色,肯定会成为那些人的替罪羊的。 接着,似乎干到了兴头上的王副局长又转身进到了楼里,从楼里推出了第三台冰柜。虽然他累得连呼哧带喘,体力似乎也有些跟不上了,但他还是努力把这台冰柜也推到了院子里,然后继续把这台冰柜的盖子打开,陆续扔出来几只冻得硬梆梆的动物尸体。 干完这些,这位累得有些直不起腰来的副局长不顾院门口众人的劝阻,居然转身又走回了楼里。功夫不大,王副局长居然提着两支枪和一柄砍刀从楼里走了出来,直接把这些家伙扔在了那些动物尸体的旁边。 “都看见了吗?”王副局长指着地上的枪支和砍刀对大院门口的军警们说道:“我刚才跟楼里那两位战士谈得相当的好,这两位战士很通情达理,也很配合。这是他们从这伙盗猎分子手里缴获的武器,楼里还有三个被抓住的人,还有其中一位战士的家属。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了,既然他们交了枪,这件事就算完了,结局很完美!” 看到王副局长拿出来的枪支和砍刀,再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无论是先来的警察,还是后来的准备开打的处突分队的战士们,也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笑话,谁愿意真的动刀动枪的开打啊?一旦开打,肯定会有死伤。谁也不愿意自己和自己怕战友是那个死伤的人,但有的时候这却是回避不了的。既然现在楼里的人主动交了枪,那自然就是不用打了。 当然,他们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一个小小的条件。王副局长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他们交了枪,但他们希望咱们暂时不要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也不要进这个楼。他们还想和自己的家人再呆一会儿,然后我会通知县人武部的人,他们会在人武部人员的陪同下,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说清楚。我看这样也好,大家也放松一下,反正他们也走不出这个院子,咱们就多等一会儿就是了。” 听到王副局长已经答应了楼里人的要求,几乎所有的警察和战士都觉得没什么。反正对方已经交枪了,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了。王副局长也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这个要求,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急急可可的冲进去抓人。不就是想和人武部的人见个面,寻求一下人武部的保护么?这个要求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说完这番话,王副局长就让自己的手下联络县人武部门的官员去了。 军警当中,刑警队长苦笑了一下,倒是没说别的。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没他什么事情了。相比之下,带领机动队出任务的军官可就尴尬了。他们是受命来拿下这两个坏了家规的兵的,可现在对方已经交枪,他已经是师出无名了。这位军官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便返回自己的车上用电台向上级报告去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到了黄昏时分,距离天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第八十五章异变又生 既然现在麻烦已经基本解决,围困整个村委会的战士们也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们得到了原地戒备的命令。只要村委会里的人不逃离这个大院儿,他们就安心的等着就可以了。 然而,就当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异变又生! 大院门口的口令声又响了起来,已经放松下来的处突分队的战士们又集合了起来。带队军官再度传下了上级的命令:上级担心夜长梦多,要求先把两名当事人拿下,好生保护。等当地人武部门的人到了之后,由人武部接手,再展开由当地政府、警方、军方,以及人武部门共同参加的联合调查组。 对于军人来说,军令如山可不是一句空话。既然上级的命令下来了,尽管他们心里有些疑问,但还是要认真执行的。所不同的是,如今楼里的两名现役军人似乎现在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个任务完成起来应该是相对容易一些的。 话是这么说,当看到这些战士就要在军官的带领下进入村委会的楼里面去的时候,王副局长却不干了。本来么,他已经和楼里的种纬和牛一兵达成了协议,人武部的人没到之前,外在贩军警都不会进到楼里面去的。只有等人武部的人到了,几方才会坐下来,把这起案子的来龙去脉说说清楚。可现在这些驻军的战士就要往楼里冲,那置他的承诺于何地?这不是让他失信了么? 一看驻军的军官带着约一个班的战士就要进到楼里面去,王副局长立时就不干了。他把手一伸,立时就把他们的去路给拦住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好了吗?等人武部的人来了再进去,现在进去算怎么回事?人家把手里的枪也交了,刀也交了,等完事了咱们翻脸了,咱们怎么能这么做?还要脸不要啊?”王副局长有些激动的对带领这些战士的军官说道。 “对不起,我接到的命令是尽快控制局势。上级要求我们可以优待那两名战士,但不把事态平息了,上级就一刻也不能安心,所以……”带队的军官公事公办的解释了一句道:“您还是把路让开吧,别影响我们工作。” “影响你们工作?我刚才和他们谈判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你们了解案情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就随随便便往里冲?万一出现误判把事情弄砸了怎么办?”王副局长寸步不让道:“而且我很怀疑你们的动机,明明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你们非要往里面冲,你们急个什么?是去抢功?还是准备去毁灭证据?” “什么毁灭证据?你说话注意点,我们在执行上级的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懂不懂?”部队的带兵官也不干了,直接和王副局长吵了起来。 双方你来我往,火气都大得很,谁也不肯退一步。部队的人想进楼进不去,王副局长也卡着大院的门口不肯让开半步,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时间拖得越来越长,带队的军官也越来下焦躁。偏偏这位王副局长似乎也不想让人破坏他的谈判结果,影响到他在这起案件中的作用似的,根本不想有哪怕一点的让步。终于,带队的军官暴发了。 “来几个人,照顾一下王局,让王局好好的歇一会儿,剩下的人跟我进去。”军官话音一落,立刻过来几名战士挟持住了王副局长的两条手臂,任这位局长大人如何挣扎,却就是不放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怀疑你们的动机!回头我会向上级报告的!”王副局长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奈何控制住他的几名士兵身强力壮,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对不起了,等任务完成了,把人带出来之后,我再向你赔罪。”说着话,军官手一挥就要让人进楼。 “等等!你们等一下!”王副局长努力挣扎着说道。 “还有什么事?王局,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您又不会损失什么。”带队军官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为这位锲而不舍的警察感到无奈。 “我担心,担心你们当中有人毁灭罪证!”王副局长毫不客气的说道。 “怎么会?我们是现役军人,和地方上没接触的,怎么会……”带队军官把手一摊,摆出一副蒙冤受屈的样子道。 “好,既然你敢这么说,那你就让你的战士把实弹和匕首都放下,我不想让你们和楼里的人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搞不好,他们会被灭口的。”王副局长的话说的越来越狠,摆明了不信任这一个班的军人。 “我们是现役军人,和地方没有一点关系!”带队的军官也有点火了,冲着王副局长几乎是咆哮着喊了一句。 “哼!谁信!”王副局长针锋相对,冷冷的又怼了军官一句。 “你!”带队的军官脑门上都要冒火了,他死死的盯着毫不让步的王副局长。终于咬了咬牙道:“也罢!不过全放下武器不可能,我只保留一个战斗小组的武器,以防意外。其他人听我口令:放下实弹和匕首等武器,而且突击组注意,只有对方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时才可以开火,不允许主动开火,否则军法从事,听明白了吗?” “明白!”这一个班的战士也大多有了点气,被这位一起鄙视他们的王副局长气得不轻。只不过,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却暗自握住了自己手中的一根钢针,那上面涂了剧毒的。 看着这一个班的大多数人放下了实弹和匕首,王副局长似乎满意了。他了点头对带队的军官说道:“他们在二楼右拐第一间的屋里。那间屋里还看押了三个家伙,是他们之前抓住的。再往里一间,是牛一兵的家属。好了,就这些,去吧!” “谢了!”带队的军官冷着脸道了句谢,带着人走进了楼里。此时已经是五点十五分钟了,不经意间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 这一个班的战士进到了楼里,带队的军官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楼楼梯口。基于之前楼上两名现役士兵主动交枪的行为,这位军官来了个先礼后兵,对着楼上先喊了几句话。可是几句话喊完,楼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楼上根本没人似的。 感觉情况不妙,带队军官赶紧催促着突击组的三名战士翻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具组成的障碍,小心的凑到了王副局长所说的那两名士兵所在的房间。可是房间里除了被捆在暖气上的三个人以外,哪有那两名士兵的影子? 这回,轮到带队的军官有些气急败坏了。他伸手扯下其中一人的堵嘴布道:“说,那两个人去哪儿了?” “那两个人早走啦!刚才他们和你们那个警察说了几句话,然后把枪交给了你们的人,两人就走了!”那问到的那个人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答道。 “上当了!”带队的军官骂了一声,马上拿起身上的步话机向守候在村委会外围的各观察点查问情况。情况很快就反馈过来了,根本没人离开,也不可能有人离开。现在毕竟还是白天,谁也不可能在大白天里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下面逃走。 “还在楼里,搜!快!”军官一声令下,开始带着人在整个楼里搜了起来。 一楼,很多房门都有被人暴力打开的痕迹,带队军官在带人搜这些屋子里的时候分外的谨慎,不得不挨屋搜索,细细查看。结果,除了发现一楼的很多间房,外表看上去像是办公室,里面却是豪华套间。而在搜到走廊尽头的储藏室和厨房的时候,还搜了出了好几冰柜的野生动物尸体。 二楼,同样有很多房间被人暴力打开过,带队军官不得已继续带人搜。结果除了发现这些办公室大多更像是旅馆的套房,沐浴、酒柜和沙发床等物一应俱全。同样,二楼除了那个牛一兵的家属之外,也没发现那两名士兵的身影。 三楼,三楼的情况和一二楼大同小异,这里更像是一间间小型的赌场,各种赌博工具俱全倒。同样,还是没人。只不过三楼通往楼顶的天台出口敞开站,似乎有人刚刚爬上去过。 “上!小心着点!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带队的军官已经是出离愤怒了。在他看来,刚才的王副局长肯定是这两个人的帮凶。不是他拖延时间,怎么会让他们出这么大的糗?丢这么大人?两个大活人躲着个小楼里面,这么多人竟然就是找不到? 几名战士互相帮助着翻到楼顶天台上,一番搜索很快回报:“还是没找到人,什么也没有。” “上当了!”带队军官气得手脚冰凉,却又想不出一点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一句从楼顶上来的战士向他报告道:“报告,远处飞来一架直升飞机,看样子是向咱们这边飞过来的。” 直升飞机?带队军官一楞,忽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赶忙带着自己的兵从楼里出来,直奔那两台冰柜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此时,那两台冰柜旁边已经多了一队全副武装的边防武警,他们正牢牢的守护着那两台冰柜。 第八十六章尘埃落定 这些边防武警是哪来的?带队军官一楞,但他马上就醒悟了过来,自己上当了。 此时,一架军用直升机已经缓缓的飞到了李楼村的上空,正在盘旋着慢慢向村委会旁边的打谷场上降了下来。带队军官虽然不了解相关知识,但他仅凭看到的那架直升机下降的动作,他也可以判断出墙外的打谷场上有人在引导着直升飞机下降。 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上管直升飞机的事情,他只知道他的上司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完成。他不知道他上司给他下的命令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把那两个兵抓住,他就要脱军装转业了。以他这个年纪,这个军衔,转业以后能干什么?回老家种地?还是在某个乡一级的政府或企业里面找份工作?他不想,他只能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谁让你们来的?”军官站到这大约一个排的边防武警前边,气势汹汹的问道。 边防武警带队的军官是一句上尉,他赶到处突分队的军官面前,规规矩矩的立正敬了个礼。处突分队的军官无奈,只好也立正还了一个礼。草草行完礼后,处突分队的军官继续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守着这两个冰柜?这是我们接手的案子!” “对不起,战友!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们听从县公安局王副局长的指挥。现在王副局长把保护这两个冰柜的任务交给我们了,在没接到他的其他命令之前,我们负责保护这两个冰柜的安全。包括这地上的所有野生动物尸体,以及这两支枪,都是我们的保护范围!”武警军官公事公办的答道,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件案子驻军接受命令来处理的,弄到一半儿的时候还要调武警过来帮忙的。这两个冰柜和时面的证物是我们的,带走!”说着话,处突分队的军官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就要把两台冰柜搬走。 一看他们来抢冰柜,武装军官也不干了。他吼了一声道:“全体都有!上刺刀!谁敢动这两个冰柜,就得先从咱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村委会楼里出来的处突分队的官兵仅有十来个人,面对着一个排的武警官兵完全处于劣势。他们刚凑近这两台冰柜,武警们咔咔地装上了刺刀,迎头逼住了试图靠近冰柜的他们。这些处突分队的士兵们面对友军的刺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茫然的望着自己的上司,用目光询问他下一步该如何办。 “来人!把冰柜给我抢过来!”带队军官有些羞刀难入鞘了,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处突分队在村委会大院门口的兵们一下子聚集了过来,把这一个排的武警给包围在了中间。 不过,包围归包围,在场的战士们也都知道进攻友军的后果是什么。战士们也都只是把这一个排的武警给包围了起来,却没有真正动手争抢那两台冰柜,只是暂时限制住了这队武警们活动的自由。而这些武警们也毫不示弱,继续挺着刺刀对着这些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处突分队的战士们,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起来。 处突分队的军官尽管指挥自己的人把武警给围了起来,但却并未敢下令真正进攻。他知道他手下的战士们,其中不少骨干的枪里是配备子弹的,真要下达命令和对方动起手来,那后果是他没法承担的。一头是自己未来的命运,一头是在场战士的生死,这种两难的选择让他也不得不犹豫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小队高级军官和警察从打谷场方向走了过来,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就应该是乘坐那架直升飞机过来的人。这些高级军官和警官之中,中校上校军衔算是寻常的,最高的居然是一名中将。而着警服的高级警官,也是扛着警监警衔的高官。由于这个时代警服的颜色和军服很接近,寻常人猛一看还真不好把警察和军人给区别开来。 这些军官和警官走到村委会门口,看到这边两队士兵正在对峙,便直接朝这两队人走了过来。等他们走到近前,为首的那名中将军官分开了众人,直接站到了这两队战士的跟前。 “立正!”这群军官里有人喊出了口令,在场的战士们听到口令后立即立正不动。 “带队军官是谁?”为首的将军严肃的问道。 带队的两名军官马上出列,跑到这名中将面前敬礼。按理,边防武警归公安机关管辖,是在八十年代末期才从武警部队中分离出去的。但实际上,边防武警的结构和管理更像是部队,在感情上也更贴近军队而非警察。再加上这名中将和军衔也足够高,所以边防的这位武警军官向他敬礼倒也不算得是错。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峙?”这名中将问眼前的两人道。 “报告,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省公安厅的指示,调我们到李楼村,听从县公安局王副局长的指挥。”武警的军官反应很快,直接就把他的理由陈述了出来:“我们到达到后,找到了王副局长,按受他的指挥,负责保护这两台冰柜和地上的这些动物尸体和枪支。后来驻军的同志认为这些证物应该交给他们控制,因此双方才发生了对峙。” “对,这个任务是刚刚在上飞机前布置的。”中将身后走过来一位警监,向中将确认了武警军官的说法。 “你们呢?”中将又问那名驻军军官道。 “报告!我们一个多小时前接到上级命令,让我们来李楼村接替县公安局负责解决这里突发的一起枪案。目前枪案已经基本解决完毕,但两名嫌疑人尚未找到,我们怀疑他们两个就藏在这两个冰柜里。因此我们要求边防的同志把这两台冰柜交给我们,边防的同志不肯,因此发生了对峙。”驻军的军官倒也说的是合情合理。 “唔,很好,你们两个都没错,但又都有错!”中将先肯定了两名军官一句,但后面话锋一转又指出两人都有错。 中将继续说道:“完成任务,这是没错的。但当你们两个的任务有重叠的时候,你们不应该发生对峙和矛盾,而是应该及时向上级反应情况,等待上级对任务进行新的调整和梳理,或者重新授权,而不是在这里对峙,明白吗?” “明白!”两名军官都无话可说。 “取消驻军的任务!”看两名军官都不再坚持,中将扭头对身后的一名上校道。那名上校扭头对一名军官吩咐了句什么,那名军官便转身跑走了。 “谁是县公安局的王局长?”看到中将军官把现场的局势控制住了,那名警监便直接向在场的人们问道。 “我是!”这回终于王副局长站了出来。 “怎么个情况?人呢?”警监问道。 “在这里!”王副局长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指了指被武警们层层保护的冰柜道。 听到王副局长这样说,驻军军官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其他在场的人们却满是好奇的神情。王副局长转身来到两台冰柜将,伸手移开了上面的几具各类动物尸体,然后揭开了藏在下面的两床棉被。 “出来吧!”王副局长拍了拍棉被下面的人道。 随着这声呼唤,种纬揉着有些发冷的手脚从冰柜里跳了出来。接着,牛柳从另一台冰柜里也跳了出来。 “你们这是搞什么?大变活人吗?”为首的中将看到这一幕,禁不住也开了句玩笑。在场的一众军警闻言,也都笑了起来。 “报告!特种警备团战士,上士种纬,向您报到!”中士牛一兵,向您报到!种纬和牛柳两人跑步来到一众军官和警官面前,立正敬礼。 “好家伙,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闹这么大?”大过年的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一个电报接一个报告的,整个军区都因为你们动起来了。为首的中将看着眼前报两个战士,说了句感叹的话道。 说完了这句话,这位中将微微侧了下身道:“来吧,见见你们的领导!”说着话,便把他身后的一人露了出来,正是特警团团长袁以刚! “报告团长,一营一连战士,种纬。”“牛一兵。”“向您报到!”看到自己的团长到了,种纬和牛柳两人如释重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你们两个家伙,大过年的害得多少人为了你们忙活!”袁团长嘴里嗔怪着种纬两人,严肃的眼神里却有着只有军人才能读懂的关心与爱护。 按下来的工作既复杂又简单,复杂的时部队和警方高层之间的协调与沟通,简单的是下面的案件办理都交到了专业的人手里边,开始按照正常的流程开始处理。 很快,种纬和牛柳两人被随后赶来的省公安厅人员叫去问话。陪同的人既有驻军的军官,也有特警团的参谋陪同,甚至当地县公安局也派出了人参加。至于县公安局局长和人武部部长,两人都在整件事情彻底底定之后,这才姗姗来迟。 第一章一地鸡毛 种纬和牛柳两人倒不用隐瞒什么,基本上就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唯独种纬需要隐瞒自己的父亲种连胜,以及王春生和马队长两人陪自己到李楼来的原因,只说是自己央求他们送自己过来,并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事先他们就商量好的内容,倒也不担心这里面会出什么庇漏。 至于车上带着警用步话机和警用数码照相机,那也是两名警察作为刑侦人员所随身配备的东西。只是在关键时候恰逢其会的起到了些意外的作用而已。 莫要小看了这种类似于审问和笔录之间的问话,这一问就问了足有大半夜。即使种纬和牛柳两人再累,问话的人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好在问话的地点就在李楼村村委会,吃喝休息根本用不着半点的担心。实际上这个村委会除了东西两厢的房子是给村委会进行办公的场所外,整个村委会三层楼,根本就是一座集餐饮、住宿和娱乐为一体的会所式建筑。 问话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算结束,种纬和牛柳在被允许吃早饭的时候才得以见面,也见到了袁团长等几位从特警团赶了十几个小时路才赶来的军官和战友们。 原来,袁团长等人在路上就接到了王政委的电话,知道种纬和牛柳这边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于是本来就是火爆脾气的袁团长直接就发飚了,直接通过军用电台跟军区领导骂起了娘。这一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军区领导在得知了确切的情况后,立即通过军区间的沟通渠道进行了紧急的沟通,当地军区在获知了那个神秘的呼号后也不敢懈怠,直接安排一架直升机接上军区和省厅的领导就出发了,中途还在高速休息站接上了袁团长等人,这才一路赶到了李楼村来。他们到的时候天还没黑,如果他们再晚半个小时到,李楼村这点事最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那还真没人说得准。 至于种纬和牛柳这边,经过他们两个和王副局长的沟通,王副局长在得知他们两人将会得到上级的支持后,便提出了这么个解决的方式。借着公布盗猎保护动物罪证的机会,把种纬和牛柳两人藏到了野生动物的尸体下面,并且用棉被裹了起来,上面再堆上些动物尸体。谁也不会想到楼里面的两个人,居然被他们的局长大人当作证物推到了大院里的空地上。 而负责搜索种纬和牛柳的战士们也被他们事先布下的迷魂阵给骗了,还以为他们藏在楼里,或楼顶的某个地方。等发现上当受骗之后,袁团长和一众军警高层都已经赶到了,自然也就没了他们的机会。 至于这些战士在这起案件里的作用,特警团的人是不大清楚的。但据袁团长从一众高层领导对话中了解到的内容,他们的军官应该是受到了当地行署某重量级官员的蛊惑,因此才来执行对种纬和牛柳的抓捕任务的。至于抓到种纬和牛柳以后会怎么处理,却不是这名军官能够管的事情了。至少从昨晚到现在,那名军官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直在强调是按照上级分配的任务在行事。 这件案子里的另外一伙人,也就是那伙嚣张的持枪绑架牛柳一家人,以及持枪围攻种纬和牛柳的人,他们都是属于当地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一个组织的。这个组织的头目和当地行署的一些官员亲属也有着或多或少的亲属关系,目前当地警方已经连夜对这伙人进行了抓捕。一些人员已经落网成擒,也有一些灵通的家伙已经连夜逃走了。 目前这个案子是由省厅专案组督办的,由于有动物活体走私情况在里边,边防武警和当地驻军也参与了这起案件的调查和人员的抓捕工作。不仅如此,等这件案子彻底落下帷幕之后,这个专案组还将会向特警团通报这起案件的最终结果。这也算是给特警团现役军人被打、被绑架,以及被人持枪围攻这一事件,做一个最终的交待。 至于种纬和牛柳两人,目前专案组经过初步调查认为两人的行为并不当之处。至少在发生这件事之后,种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向特警团领导汇报了此事。而特警团方面在第二天早晨上路后,便开始向上级陆续汇报了相关情况。而且目前的一些疑点也指向了当地的一些政府高层和高官的亲属,这也意味着种纬和牛柳两人是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解决这件事的。 现在唯一让专案组别扭,同时让当地有所顾虑的就是种纬的父亲种连胜和王春生等人了。他们倒是也接受了专案组的询问和质询,也协助有关人员做完了笔录。但由于他们是临省警方的人员和国企高层,就是专案组的人想动他们都不可能。 如果他们不配合转身就走的话,即使是省厅的人也不好强留他们。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两边撕破了脸,谁知道种连胜等人会不会把这个案子兜出去?毕竟这个案子的事情好说不好听,牵扯到的曾经到李楼这里消费的人员中,可是有不少军政高官和社会名流在里面的。当地省厅眼下还想尽量低调的处理此案的,如果两边真的搞得红了脸,那事情处理起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事实情况是,马队长手里还真的存了一份照片资料,并且交给了王春生。那是他在事情基本结事以后,直接用身上带着的一份备用存储卡,复制了相机中的全部照片。如果当地省厅在这个案件中对他们,或者对种纬有什么不利的话,只要把这些照片递上去,绝对可以搞当地一个灰头土脸。当然,这是两败俱伤的作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的。 第二天一整天,也就是正月初七这一天,种纬和牛柳两人都没什么事,基本上省厅专案组的人也没来找过他们。关于他们的证言和证词已经取得完毕,接下来的就是省厅对相关人员的抓捕和更进一步的深入调查了。 直到当天晚上,专案组的负责人才来找种纬和牛柳谈话,包括特警团和当地驻军的领导也在场聆听。这位负责人上来的头一句话就排除了种纬和牛柳在这起案件中的所有嫌疑,并且感谢他们两人能勇斗歹徒,协助省厅破获了盗猎、贩运和食用野生动物的大案,以及当地一宗黑社会性质的持枪盗捕野生动物的案件。同时向他们两人宣布,在他们随同特警团领导返回营地后,会收到省厅颁发给他们两人的奖状和奖金。 最后,这位负责人最后一次向种纬和牛柳两人表示了感谢和慰问,并且告诉他们已经获准可以随时离开李楼村,再不会有什么麻烦。另外,由于牛柳一家人在此次整件中受到的伤害,李楼村还将牛柳的父亲列为了村民代表,并进入村委会工作,牛柳的妹妹则会被安排进入乡政府工作。至于在李楼横行了多年的一班村干部和部分为非作歹的家属,都已经被采取了强制措施,估计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能在铁窗里渡过了。 这就完了?等专案组的负责人和驻军的领导离开以后,种纬和牛柳两人苦笑着相对无言。谁都知道这件案子背景极大,背后的那伙人翻出的浪花绝对不是几条小鱼小虾就能掀出来的浪。可现在看这意思,专案组已经准备到此为止了。甚至为了平息种纬和牛柳的情绪,还给牛柳的家人安排了工作。只是,这些作为能彻底解决问题吗?背后的那个大物能消停下来么? 正在两人有些纠结的时候,出去送走专案组和驻军领导的袁团长带着两个特警团的军官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怎么?你们两个搞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觉得不满足吗?”袁团长大大咧咧的坐下,半严肃半开玩笑的对种纬和牛柳两人道。 “团长,这个案子的背景不简单,当地驻军都被调动了,那说明背后……”说到这儿,种纬察觉袁团长的神情有些冷,当即知趣儿的没再往下说。 “你们以为这个案子就算完了?动动你们的脑子!”袁团长看到种纬不再往下说了,这才问种纬道。 “呃?”种纬这才发觉似乎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件案子远比自己和牛柳两人想得要复杂得多。只是具体原由,他也弄不明白。 “你们给当地政府出了个大难题啊!如果不是这事真的不怪你们,并且你们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当地政府恐怕还真想给你们个小鞋穿的。”袁团长看种纬和牛柳似乎都醒悟了一些,这才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说道。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绑架围攻现役军人,还是持枪进行的,这性质有多恶劣,你们明白吗?谁不想查个清楚明白?可你们让当地政府怎么办?现在这件案子的复杂和繁琐,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得清的。可现在社会需要交待,当地政府不这样结案又怎么办?”袁团长一连串的反问,让种纬和牛柳意识到这个案子确实不简单。 第二章张彪留言 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光是在这个小小的李楼村吃过野生动物的官员和社会名流之类的人,就一把一把的,继续查下去吗?那这个案子永远也别想查下去,有的是人会为这个案子设置人为的障碍的。袁团长的表情是无喜无悲,他语气平稳的说道:现在只有先把最紧急的案子先结了,先把几个露头的家伙都料理了。等收集齐了证据,再把后面的事情办了。 至于当地政府会不会在这件案子上徇私枉法,我觉得你们两个倒是想多了。袁团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古怪怪的,他继续说道:“这个案子里背后的人能量再大,但他也已经犯了大忌,明白吗?” 看到种纬和牛柳还是一副有些糊涂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他擅自调动部队,为他自己谋利,已经是触动了红线。无论是谁,都不敢不处置这样的人和势力。即便这个人有后台,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替他开脱了,甚至连通风报信都不敢了。因为那样做,就是对抗整个国家的政权!” 听到袁团长这样说,种纬和牛柳突然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这是什么年代?国家已经建国快五十年了,谁还敢在军权上打主意?搞什么?搞军阀割据么?这是目前的国家政权所绝对不允许的,有谁敢碰那就是高压线! “您这话……是您想的,还是?”种纬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含义,有些迟疑着问袁团长道。 “我想?呵呵……”袁团长笑了笑道:“是专案组那边怕你们两个多想,所以私下向我透露了点消息。反正你们两个在军营里,应该也知道轻重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千万别和家里人提起,明白吗?”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袁团长是在跟牛柳说了。只有牛柳的家才在本地,如果有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他才是那个唯一会泄露出去的人。 嘱咐完了种纬和牛柳,袁团长告诉了他们转天早晨离开的时间,就带着人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种纬则抽了个空去了趟种连胜和王春生那里,和他们道了个别。种纬的这个假期就算结束了,他已经不可能再跟着父亲回家了,他只能通过种连胜向自己的母亲道别了。 王春生倒是把自己手里还有一张存储卡的事情告诉了种纬,表示让种纬一切放心。如果这个案子没有最终的结果,他也会通过上级把这份证据递上去的。 如果没有经过刚才袁团长的分析,王叔的这番话绝对会让种纬感动一下的。不过此时的种纬,却反过来劝王叔要冷静一点,先静观其变得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种纬和牛柳两人就起来了。收拾好东西,匆匆吃过了早点,牛柳也和自己的家人告了别,他们便和袁团长一行踏上了行程。 十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特警团的驻地。 告别和团长和其他几名军官,种纬和牛柳回到了一连的大宿舍。熟悉的营房,熟悉的宿舍,很多人却已经不再熟悉了。 一连的宿舍里边,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从别的连队调过来的,更多的则是今年分到连里的新兵。一班的铺位,熟悉的人感觉一下子少了许多。 直到这时种纬才知道,在他和牛柳为瓦弄任务做准备的时候,班长张彪已经和另一名老兵一起退伍了。再加上张建军和黄海杨两人牺牲,一班的兵一下子就还剩下六个。上级为了保证一班的战斗力,又从其他连队调过来了两个二年兵,同时又补充了两名素质还算不错的新兵。 种纬这个班长一回来,三班的八个兵立刻围了上来,帮着种纬和牛柳两人安置行囊和铺位,彼此介绍认识。 这时,得到消息的连长高俊岭和指导员黄磊,带着排长国勇超也赶了过来。他们先是和种纬打了个招呼,了解了一下种纬和牛柳遇到的这个事儿的基本情况。种纬和牛柳事先都得到了袁团长的嘱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到种纬和牛柳他们的事情已经了结,高连长等人也没说别的,便把几名新来的战士给种纬和牛柳介绍了一下,然后便宣布任命种纬成为三班的新一任班长,牛柳则是三班副班长。宣布完任命,也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三班随一连全体集合,去食堂就餐。 吃饭的时候,排长国勇超端着个饭盆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三班这一桌。又问起了牛柳家里的事情,种纬和牛柳斟酌着适当向国排长透露了一点,当然也要求国排长和同班战友不要过多的提这个事,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国排长显然并不太关心牛柳家里的事情,他这次来实际上是有着别的事情的。说着话,话题就转到了已经退伍的班长张彪的身上。 “三班就交给你了,凭你肯定能把三班带好。团里也好,连里也罢,都是这么认为的。张彪那混蛋,临走也是这么说的。”提到张彪的时候,国勇超显得有些落寞,也有些无奈的情绪在里边。 张彪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本来今年过完年有机会提干的,但在马关村一战,张彪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也正是由于他指挥不力,举止失措,配合不佳,直接导致三班受到了近些年来前所未有的重大挫折。牺牲两人,还一度放跑了毒贩。 要不是因为种纬力挽狂澜,力主在最被动的情况下追击那伙武装毒贩,并且最终成功的将那伙毒贩堵在了边境线上,三班这回这脸就丢到家了。不仅要承受巨大的伤亡代价,三班多年来的尖刀班的王牌身份也将会蒙羞。看看两年多以前三连在那场山林间的遭遇战的后果吧!三连至今都没能走出阴影。除了能在训练场上和一连叫叫板,在实战中根本就靠不到跟前去。 “张彪临走时跟我说了:你是对的,你比他强,三班交到你手里,肯定比在他手里要强得多。”国排长眼神飘忽的对种纬说道,眼神往往和种纬的眼神相碰一下,便会马上转开视线。 “我是对的?这从何说起?”种纬不知道国勇超向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国勇超又躲着自己的视线,他只好开口中询问。 战士们陆续吃完了饭,纷纷站起来洗干净饭盆离开了食堂,种纬和国勇超两人也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只不过他们两人却有意离开了一连的队伍,一边走一边说道。 “后来张彪跟我说了,在那个时候你要追击,他不让。后来他想明白了,你是对的。”国勇超憋了半天,直到四周没人的时候他才对种纬转述了张彪的意思。 听到这话,种纬深深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国排长的话。 实际上马关村之战后,张彪在三班已经算是众矢之的了。很多战士,包括他亲手带出来的张守军都躲得离他远远的。在那场战斗中,张彪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三班当时除了种纬偶尔还向有请示和汇报以外,已经没人把他当班长看待了。 其实不止是三班,连里很多人也对张彪颇有微词。堂堂一个班长,一场战斗下来一弹未发,一颗都没用,还怎么带领全班战士作战?一连一直是全团的尖刀,一排是全连的尖刀,而三班就是这尖刀上经过点钢,那可以破甲的锋锐。可就是这么一个战斗力最强的班,却出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班长,全连谁又会服他?他要在这个时候还能提干,那才是见了鬼了。 “你知道张彪为啥让我跟你讲这个吗?”一边走,国勇超一边问种纬道。 “为啥?”种纬不明所以的问道。 张彪跟我说,当时他真是怕了。国勇超犹豫了一下,还是终于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你知道吗?张彪在本地相了门亲事,打那儿以后他部队里干的心思就弱了。那个女的,是大梨头村的,知道吗?” “知道!”种纬对这个事儿有耳闻。大梨头村和特警团关系挺近,差不多一年半载部队就要去那儿搞搞演习,然后顺便让新兵参观一下当初种纬他们消灭枪匪的那个泵房。听说就是在那里演习的时候,张彪不知怎么的就在那搞上了个对象。 “张彪自己说,那个晚上交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那个女的来了。一想到可能回不来了,他立马就没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心思了。所以……”所以之后是什么,国勇超没往下说,但确实是因为张彪那片刻的犹豫,才导致了张建军的牺牲。至于个别把黄海杨的牺牲也归咎于张彪,那倒是有些牵强了。 “人之常情!”种纬很想说几句原谅张彪的话,但这些话却梗在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张彪认了张建军的爹娘当干爹干娘了。国勇超继续说道:这小子还说,将来自己生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张建军的孩子。他也是真伤心了,他毕竟和张建军一起五年了,感情还是有的,你也别怪他了。 第三章楚楚探望 “也算这小子有良心了!”国勇超最后给张彪下了句评语,算是肯定了这一点。 接下来,种纬和国排长又聊了好一会儿,也聊到了黄海杨的遗腹子。听到黄海杨这家伙居然还用这种方式留下了一条根,国排长也禁不住唏嘘。 对黄海杨和他的父母来讲,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但对于一个还未婚的女子来说,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件好事。好在最后有一位大度的男人接纳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这已经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第二天一早,出完操,吃完早饭,种纬正带人在操场上训练几名新来的兵,营门口处便开进来了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 种纬等人正全神贯注的训练新兵,根本没留意到这辆车。直到这辆车开到操场边上,从车后座上跳下一个人来,然后这人一边朝这边走,一边朝种纬喊道:“班长!回来啦!” 众人闻声扭过头去,这才发现从后座上下来的居然是小黑这个家伙。 原来,小黑即使是退伍了也是留在了当地,根本没回他的原籍去。他现在的工作环境不做,投资人不但对他信任有加,还给他配了台专车和司机。既然这样,他干嘛又要回他那个从小就没什么好印象的家乡? 小黑虽然刚上班时间不长,但他的收入已经不是昔日的战友们可比的了。有了这个土豪在,原先和小黑熟识的战友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中午的时候战友们请了人假,到外面不轻不重的宰了小黑一刀。 聊着昔日的战友,聊着小黑当年的糗事,再聊起已经退伍的和牺牲的战友,大家心中也无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小黑的工作还是很忙的,吃完了饭小黑就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抽了个空,小黑偷偷在种纬耳边说了句:“这几天她就来找你!”然后,就匆匆上车离开了。 来找我?谁?是他,还是她?那么这个他,或她是谁?种纬被弄了个莫名其妙,有心再问问小黑,但他的车已经开远了。 难道会是楚楚?可楚楚怎么和小黑有了联系?小黑又怎么知道楚楚会来找自己? 要说种纬不想再见到楚楚那肯定是不对的,那么个能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来找种纬,就算是将来两人不可能走到一起,至少眼下在特警团种纬也算是尽人皆知的人物了。这种感觉不管是让种纬有点臭屁,还是自傲,又或者是有点自得的心理,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了。用时下最流行的一句话讲,那就是: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只是在马关村之战和瓦弄之战之后,此时的种纬已经感觉到了生命无常,他的心理状态已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那是在目睹了战友在自己面前离去,战友的遗孀因为遗腹子所经历的痛苦的心理过程之后,对他的心理所产生的微妙刺激的结果。 因为这种刺激,他有些担心和害怕自己将来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楚楚这种将来和他可能不会有结果的人。对种纬来说,既然将来可能不会有结果,那干嘛要让人家受煎熬呢?他甚至有些排斥自己头脑里关于楚楚的想法,尤其在经历了牛柳家的事件后,种纬甚至都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军人的意义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算了吧!自己和楚楚是两条路上的人,家庭的出身和生活的背景天差地别。既然从来就没有开始过,那就让它化做一个梦吧! 种纬想得挺好,只是这个梦并不是他想让它碎掉就那么容易碎掉的。 小黑说几天,结果根本没用几天,当天下午那个找种纬的人就来了,确实是楚楚! 楚楚这次来比上次还嚣张,中午和小黑吃完饭刚回宿舍没多久。战士们正在休息的时候,营房门外便传来一声引擎轰鸣的声音。没过多长时间,在宿舍门口值勤的战士就跑进营房里来了。 “种班长,种班长,那,那个女明星来啦!都到门口了。”哨兵急促的对种纬说道。他这一说不要紧,正在休息着的兵们一下子全蹦起来了。有几个老兵听到这个消息,赶忙爬起来收拾自己的床铺和桌子,一部准备迎接上级检查的架势。新兵们不知道女明星是什么梗,都好奇的看着种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种纬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赶紧站起来走出了营房。虽然楚楚有本事进到军营里来,但营房宿舍里最好还是不要让她进来了。毕竟一群大小伙子,就算冬天大伙都穿得挺齐整,也没有坦胸露背的,但全是男人的宿舍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进来,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种纬迎到宿舍门口,果然看到楚楚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漂亮的白色裘大衣,正俏生生的站在宿舍楼门口的小路上。而在她的身边,则是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只是这辆吉普车看起来有些旧,却不是上次楚楚来军营时开的那辆。 “楚楚,你好!你怎么来了?”种纬原想斩断自己和楚楚之间的情丝的,可如今真的见到楚楚本人了,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难下得去手。 “我怎么不能来?你这家伙,这么长时间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楚楚站在吉普车前,双手提着一个时尚的坤包,饱含怨念的望着种纬,微蹙着眉毛报怨道。 “唔!”种纬被这句娇滴滴的抱怨弄得窘得厉害,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他倒不是不想给楚楚打电话,可是之前一直在执行任务,游走在生死线的边缘,哪有心思考虑什么儿女情长的事情。后来春节期间他倒是有意打电话给楚楚说个新年快乐什么的,可一想到楚楚可能和她父母在一起,自己又常常处于母亲的重点关注之下。万一打电话的时候被发现,那可就真的说不清了。结果他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就又碰上了牛柳家的那档子事,后面就更顾不上给她打电话了。 “我们……我们前一阶段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有些不顺利,所以也就……”说到最后,种纬说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了黄海杨那未过门的女友,心里又充满了一些无法排遣的负责情绪。 “我知道!”楚楚柔柔的说了句我知道,登时就把种纬心里刚刚升起的负责情绪给击毁了。看到楚楚那关心之中还略带些同情和焦急的眼神,种纬就知道楚楚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少。 “种班长,介绍一下呗!”正在这个时候,二楼的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了,二连的几个兵从窗口伸出头来,嬉皮笑脸的对种纬说道。种纬回头一看,好家伙!从一楼到二楼,几乎所有的窗口都聚焦了一片脑袋。不仅自己的连队,二楼的二连,甚至连军官宿舍的窗口,都露出了军官们好奇的脸——自己这下想不出名都难了。 楚楚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她向着从窗口露出头来的兵们挥了挥手,大大方方的道:“大家好!战友们好!” 一看楚楚这么好说,一群经年累月见不着女人的兵们全炸了。大部分知道种纬和楚楚之间关系的喊两声:“楚楚你好,进来坐一会儿吧!” 也有几个胆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迭声的喊出了:“嫂子好!嫂子辛苦了!”之类的话。 他们这一喊,任楚楚从小就登台演出,也算经历过无数大场面了,可依然被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有些支持不住了。只是她这脸一红,配上雪白的皮裘衬托,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更引得窗口的战士们一片赞叹! “你看他们!”楚楚嗔怪的瞪了种纬一眼,跺了跺脚便返回了车上。砰的一声把车门给关上,像个鸵鸟般把自己藏了起来。 “回去,回去!闹什么闹!”种纬回过头来,望着楼上楼上越来越多的面孔,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自己班排的战士还好说,对其他连队和班排的兵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抵挡不了战友们起哄看热闹的热情。 在战友们的喧闹声中,楚楚按下了副驾驶一侧的车窗玻璃,露出还依然红晕一片的俏脸,冲种纬催促道:“快上来啊!都怪你!真磨蹭!” 在她的提醒下,种纬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拉开车门上了车。吉普车迅速的调了个头,在战友们的哄笑声中狼狈的开走了。 一连长高俊岭隔着玻璃看着窗外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自打从南疆归来以后,一连也好,三连也罢,都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暮气。无论各级军官想了多少办法,搞了多少活动和联欢,也没法扭转连队里这种沉重到令人压抑的气愤。没想到楚楚这一来,只不过转眼之间连队的气氛就变了,官兵们几乎是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其实,官兵们的心思高连长还是很清楚的。在和平年代,牺牲和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突兀和格格不入了。尤其像是黄海杨、张建军这样的牺牲,除了能得个烈士的称号,家里得个军烈属的待遇,得点抚恤金之外,真的就再也没什么了。要说战士们没有一点兔死狐悲的心思,那又怎么可能? 第四章募捐设想 这个年代牺牲的战友,将来谁会记得他们的牺牲?谁又证明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虽然很多官兵嘴上不说,但近一个多月以来,整个特警团的官兵们内心里恐怕都在被这种情绪纠缠着。这段时间以来别说训练了,很多人就连内务都没心思去打理了。 很多军官还发现,自己手下的战士们已经好长时间没笑过了。哪怕自己想尽办法想让战士们放轻松一些,军官们经常通过搞搞联欢,讲个笑话之类的手段缓解一下气氛,可仍旧很难看到战士们的笑容。为此,王政委还咨询了心理医生,想给战士们调剂一下,进行个心理疏导什么的。可这个时代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让他们解决战士们的心理问题?他们也一样力有不逮。 可是,当楚楚出现的时候,她只不过落落大方的和战士们打了个招呼,这种微妙的灰色心理状态就一下子被解除了。多日没见笑容的战士们脸上,居然又浮现出了笑容,这却是让高连长觉得很意外的。 不提高连长那边怎么想,种纬这边坐着楚楚的车,一路驶向了大操场看台的方向。种纬事先没跟上级请假,当然不可能擅自离开营区的。这个时间操场上没人,楚楚和种纬只能去那边说话了。 “听说……你们连有人牺牲了?”楚楚一边开口,一边斟酌着词语问道。 “唔!有!”种纬模糊的应了一声。他知道楚楚有方方面面的关系,能了解到这个情况应该不难。当然具体的细节她肯定不知道,种纬也没法透露这方面的情况。 “有我认识的人么?”楚楚一边开车一边很小心的问道。 种纬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楚知道种纬有些为难,倒也没继续往下追问。 “有两个!”是我们班的。就在楚楚以为种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种纬还是说了。 “啊?!”楚楚吃惊的啊了一声,显然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吉普车的车速也一下子慢了下来,径直停靠在了大操场的主席台附近。 “是谁?跟我说过话吗?”楚楚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道。 “胖海儿,还有张建军,那次你们来军营,咱们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种纬沉声答道。 许久,楚楚都没再说话。直到种纬听到楚楚轻轻的抽鼻子的声音,扭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楚楚已经无声的哭了。 “本来,本来这一段时间拍摄任务不重的。”楚楚一边用纸巾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轻轻的吸着气道:“我还想在春节前来看看你们的,后来听说你们出任务了。谁知道后来听说你们出任务出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快过年也没有消息。再后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联系上了那个叫小黑的兵。他说你们一直就没回来,等你们回来就马上告诉我。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给我打电话,说是你们回来了,我这才来。” 听到楚楚这样说,种纬才知道小黑为什么知道楚楚会来看自己,原来是他给楚楚通风报信的。 “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我一直替你担着心呢!前些日子我通过关系打听到你们出任务有伤亡,可把我吓坏了。我就想方设法打听是不是你出事了,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你们的一点消息。我这一个月真是担心吊胆的……”说到这儿,楚楚哀怨的看了种纬一眼,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接着,楚楚用双手捧住脸,一下子便伏在了方向盘上,低声抽泣了起来。 “别哭,别哭……”种纬确实是铁打的汉子,可那也只是在训练场上和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是。眼下这个环境看到楚楚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流泪,他一下子就被楚楚梨花带雨的样子打动了,连忙开口规劝道:我们执行任务期间是封锁消息,不允许对外联络的。这也怪我不好,我应该任务一结束就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说着话,种纬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才用手背轻轻的碰了碰楚楚的肩,却不敢有进一步更大胆的动作。 楚楚发觉了种纬的动作,她微微偏了偏头看了看种纬那有些僵硬的手,又抬起脸了看了看种纬那有些尴尬和紧张的表情。忽然,她一伸手抓住种纬的手,然后便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种纬那粗糙的手心里。嘴里还咕弄了一句:“胆小鬼!” 在这个年代的男女关系之间,往往越是这种最简单的肌肤接触才更让人感受到情感的渗透和思念的传递。而二十多年之后,那种快速而又开放的肉体接触,往往会让人们再也找不到那种单纯而深刻的情愫,也就破坏了男女之间那种朦胧之情的美感。 种纬能感觉到楚楚那温热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慢慢的流淌在自己的手上,接着又被自己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的蒸发。同时,这泪水也渐渐了融化了种纬的内心,让种纬试图结束这段模糊情感的打算化为了乌有。 “别哭了,再哭眼圈就肿了,就不漂亮了。”想了好半天,种纬终于想出了这么句白开水般的安慰的话语。 不料,种纬这句安慰的效果还出奇的好。他这句话刚说完,楚楚就放开了他的手,抬起头来不再哭了。不过,楚楚放开种纬的手之后,却举起了自己的纤纤玉手,照着种纬的肩膀就重重的锤了三下。 种纬被楚楚这意外的举动给弄懵了,本来他倒是能躲开的,却也根本没顾上躲。反正楚楚的手也不重,打上也不怎么疼的。 结果,楚楚这三掌打完,种纬根本没怎么的,却让楚楚揉着手掌好一阵唏嘘:“死人呐,跟石头一样硬!” 种纬尴尬的笑了笑,没好意思说别的,车里的两人也陷入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你今年是第四年兵,对么?”楚楚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对!第四年。”种纬答道。 “那你今年还不考军校?你不是一直想考军校么?”楚楚继续问道。 “嗯!之前因为要编制训练大纲,我们班是样本,所以……”种纬点了点头道:“今年应该没问题了。只是我刚被提为三班长,我得在这最后的几个月里把三班带好。” “嗯!早点安排吧!等考上了军校,你也就离开这儿了。凭你的能力,你将来会挺有发展的。”楚楚点了点头,似乎摆脱了刚才的情绪。 种纬没听出楚楚话里的意思,只是沉浸城即将完成自己军校梦想的幻想里。 “哎,对了,你们牺牲的战友需要不需要募捐?”正在这个时候,楚楚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募捐?我们战友们自己已经捐过了,我和牛柳还去过了黄海杨的家。”种纬没弄明白楚楚的意思,便把自己和牛柳去黄海杨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黄海杨身后居然还有这么段事情,楚楚也被阿珍那至死不悔的爱情给打动了。她感叹了好一阵才说对种纬说道:“确实是太感人了,不过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就算阿珍愿意为黄海杨把孩子生下来,黄海杨的父母和阿珍未来的男人也愿意帮她把孩子养大。可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比如说,万一他们将来离了,黄海杨的父母也不在了。阿珍自己带一个孩子,会怎么样?” 楚楚这一问,把种纬也给问傻了。虽然这种可能的事情还没发生,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一定发生的可能性的。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种纬问楚楚道。 “募捐啊!”楚楚瞪大眼睛望着种纬,理所当然似的说道:“帮阿珍弄一笔钱,最起码让她少些后顾之忧。你忘了,我现在在剧组拍戏,那些演员和明星的收入可比你们这些当兵的人高多了。要是让这些人捐点款,最起码让阿珍她们这样情况的人生活能好一点儿。” “这,行么?会不会给你添麻烦?”种纬这才明白楚楚的意思,有些犹豫着说道。 “麻烦?麻烦什么?”楚楚完全不把种纬的疑惑当回事儿,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道:“你知道我们在拍什么片子?解放战争题材的,史诗级的大片儿。那些个影帝影后,一个个的都拿的是外国绿卡,居然还有脸接拍老一辈开国元勋的角色。这用这个年代烈士的名义向他们募点捐怎么了?他们还乐意落个这样的好名声呢!行了,你别管了,我想办法。回头把他们弄你们团来,让他们出点儿血!”一边这样说着,楚楚一边豪爽的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臂,只是这形象和她准备杀富济贫的形象反差有点过大。 看着楚楚露出一副要杀富济贫的好汉模样,种纬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子居然还有这样热血豪情的一面。他禁不住脱口而出道:“真是太谢谢了你了,你,没想到,你这么可爱!” 一句话出口,种纬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这说的也太露骨了。 楚楚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翻着白眼球看了看种纬,带着点孩子似的淘气表情道:“哼!可爱可爱,是可怜没人爱!” 第五章政委求助 “不会的!”种纬直接否定了楚楚的话道:“你不仅人漂亮,唱歌跳舞也那么好,而且品格还这么好,将来肯定会有人用自己的一生去疼爱你的。” “哼!”听完了种纬这番类似表白似的话,楚楚像只骄傲的白天鹅似的高高的昂起了头,轻轻的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种纬对她的这番品评。 “坏了,政委怎么来了!”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看到政委从团部的方向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看样子就是直朝这辆车走来的。 这次解决牛柳全家被绑架的事情,种纬和王政委进行过长时间的电话联系。但在事件事情解决之后,种纬还没来得及找王政委表示感谢。 这倒不是他不懂事,而是王政委身体本来就不好,需要经常去医院进行血液透析。再加上王政委平时也是很忙的,每天都有事情要处理,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接待一名普通士兵?所以种纬想的是,等有机会见到王政委的时候,他和牛柳再当面向王政委表示感谢就好了,根本不用急于这一时。 谁料想,这还没等他去找王政委呢,王政委居然过来了。可是在这个时候见王政委,种纬可一句感谢的话都顾不上说了。 现役士兵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就算特警团的军官们相对都比较人性化,战士们也没机会出去花前月下,所以军官们对战士们偶尔和一些军营外的女性有接触都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的。 只要你保质保量的完成训练任务,出去之前按规矩请假,回来的时候及时赶上晚点名。也不无故外出,更不惹什么祸,那谁也不会过分苛求战士们的。毕竟军营生活对大多数战士来讲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而很多人参军入伍的战士在进入军营之前,恐怕就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已经订过婚了。军官们在这方面一味阻止,显然就不够人性化了。 可是像种纬这样,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美女开着车找到军营里来的事情,就是特警团绝无仅有的了。再加上楚楚和种纬之间的事早就在特警团的战士们中间传扬开了,很多战士都对特警团的兵能和一位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电影演员兼歌手保持超常的友谊关系而津津乐道。 而且对战士们来说,有一位身份档次都远超特警团战士想象的女演员和他们战友有特殊关系,说起来都让他们觉得这是件面子上有光的事情。特警团的兵都是什么人?除了个别像周绍文这样出身不错的,其余都是出身自平民百姓阶层。他们有什么?除了能够吃苦耐劳外,他们什么也没有。能够有一位天仙一样子美女垂青他们中的一个,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尊重。 所以每次楚楚来特警团,只要遇上见过她的值班战士,很快就会被放行。这又有什么了?特警团外面就是军官家属住宅区,每天到军营里找人办事的军官家属多了去了。既然他们可以进,楚楚为什么就不能进?何况每次来她开的都是军牌车,而且在大多数战士们心里,他们还以为楚楚是那个军区文工团的文艺兵,是绝对的自己人,他们当然没必要拦了。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一旦被有心人拿到台面上来说事,或者拿着军规死抠,对种纬可就大大的不利了。眼下王政委这个时候过来,种纬不紧张才怪! 没办法,种纬见状赶紧从车上跳下来,迎着王政委走了过去。 “政委,您好!”种纬迎着王政委敬礼问好。王政委看了看种纬,点头笑了笑,却根本没停下来,径直向吉普车走了过来。 “政委,谢谢您!前两天我和牛柳那事……”种纬跟在王政委后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好把原先准备好的感谢的话说了出来。 “哦?哦!没事儿!那是应该的,你们是咱们特警团的兵嘛!”听到种纬说出感谢的话,王政委这才减了减速,仔细看了看种纬才笑着回答道。可是他脚下的步伐也只是稍稍慢了一点而已,很快又继续向吉普车靠近了。 “楚楚是吧?能跟你说两句话吗?”王政委偏头看看驾驶位上的楚楚,微笑着询问道。 楚楚从种纬下车后就一直躲着呢!可她这一身雪白亮眼的装扮,又怎么可能躲的过去?看到王政委隔着窗子和自己说话,楚楚无奈打开了车门和王政委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准备跳下车来。 “不用下来,不用下来。”王政委笑呵呵的对楚楚说道:“我有点事情麻烦你,可以吗?” 转过头来,王政委又对种纬说道:“种纬啊,我和楚楚有几句话想单独说,就一小会儿,可以吗?”王政委走到车旁,一边伸手拉开后车门,一边问种纬道。 种纬心里紧张的不行,却又没法拒绝,只好让王政委上了车。他只能远远的避开,在离车子不远的地方来回踱着步。 楚楚和王政委在车里面说什么种纬当然很想知道,但既然王政委说了要单独和楚楚说,种纬就不方便靠近那辆车了。说实在的,他还是很纠结的。既担心王政委用军规军纪警告楚楚,又担心王政委用什么不礼貌的方式逼楚楚离开特警团。 就算王政委平时对特警团的战士们都很关心,对自己也绝对是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可在种纬却知道王政委在执行军规军纪方面也是绝对不会打折扣的。可对于他来说,如果非要中断自己和楚楚之间的关系,种纬宁可自己去和楚楚说,也不希望是假其他人之手。 王政委和楚楚之间的交谈只进行了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王政委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怎么也不像在说什么严肃话题的样子。 看到种纬看过来的时候,王政委还冲种纬笑了笑,然后说道:“去吧,我的事儿说完了。”说完这句话,王政委也不再说别的,转身就回团部了。 说的什么?种纬疑惑的看着王政委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猜测刚才王政委究竟跟楚楚说了些什么。 “轰——”的一声,身后吉普车的引擎启动了。接着楚楚摇下车窗,冲种纬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之后道:“上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怎么?这就要走么?”种纬一边坐回副驾驶座,一边试探着问楚楚道。 “是啊!你们王政委赶我走呢!”楚楚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 一听王政委真的赶楚楚走,种纬的心一下子纠结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嘻嘻……”一看种纬那表情,楚楚立时就露出了一副巧计得逞的表情,迅速的眉飞色舞了起来,刚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嗯?你骗我!”种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上当了。 “哼!”楚楚娇哼了一声道:“那是本姑娘的演技好懂不懂?本姑娘将来可是要当大明星的!” “好!大明星!我已经做好了仰望你的准备了。”种纬无奈的讽刺了一句道。 听到种纬这样说,起动了吉普车往营门口开去的楚楚脚下明显的顿挫了一下,显然是油离配合出现了一丝问题。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过来,把车稳稳的向前开去。 “不逗你了。”看看种纬有些沉默了,楚楚笑了笑对种纬说道:“刚才你们王政委求我办事来着。他想再让我们文工团来你们团搞次演出,或者联谊什么的。” “你答应了?可是你已经不在文工团了啊!”种纬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居然有些瞬间轻松的感觉。 “答应了倒是答应了,不过我没答应这个事儿。”楚楚一边开车一边冲种纬微笑着解释道:“我没说我离开文工团了,我就说我现在在外面拍戏的事儿了。然后我又给你们政委来了个建议,建议他搞个电影明星进军营的活动,顺便再搞个募捐的事情。他听了听高兴的,一个劲儿的说这些日子战士们心理压力都大,我这是帮了特警团的大忙了什么的。这不,既然领受了新的任务,我就得赶紧去忙啦!” 说完这句话,楚楚朝着种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两只大大的眼睛瞬间就弯成了两朵好看的月芽儿。 楚楚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艺兵,但骨子里似乎还流淌着军人家族所特有的飒利与果断。在和王政委交谈过后,她很快就把她所设想的电影明星进军营活动推动了起来。 这次活动进展得非常顺利,这不仅仅是因为楚楚军人家庭的背景,更因为她目前身处的剧组拍摄的就是军事题材的史诗性电影。由于这几部电影都是准备为建国五十周年献礼准备的片子,所以这部电影所代表的政治意义绝对是非凡的和独一无二的。 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摄制组启用了大量部队参演。毕竟真正的军人所参演的电影,在军事上真实感绝对比那些雇佣来的杂七杂八的角色要强。 第六章募捐活动 摄制组曾经一度还想邀请特警团这支响当当的王牌部队来参演的,但由于特警团需要担负战备值班的任务,平时根本就抽不出什么时间来,所以上级根本就没同意让特警团参演。 而如今,在听到特警团在执行扫毒任务中遭遇火力强大的武装贩毒团伙的袭击,多名战士为国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摄制组的人都动心了。给为国牺牲的烈士们捐点款,这对这些参加电影拍摄的明星、演员,以及部分工作人员来讲,意义可不仅仅是一项慈善活动那么简单。 他们拍的是什么电影?政治主题的史诗级大片!如果仅仅关注这部电影的商业价值,那未必格局就太狭隘了。拍这样的片子,能够为牺牲的烈士捐点款,然后再拍个花絮、新闻专题的片子宣传一下,这个事情的政治意义和社会意义简直是拿钱都买不来的。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很多人已经不再关注什么经济利益了,更多的人开始关注政治价值和社会价值。 当然,这些事情很多主流精英们都门儿清的很,也彼此心照不宣。他们从来不会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提起他们真实的内心想法。只不过二十年后,由于其中一些演技拙劣的所谓精英们屡次在摄像机和摄影机前,极为做作的搞什么捐赠活动和献爱心活动,再加上二十一世纪网络的集中轰炸的效果,这才让善良的百姓们认清了他们的真实嘴脸。话说回来,那些真诚的人还是有的,这个时代还是有不少人没完全被物欲蒙蔽眼睛。 楚楚匆匆离开后仅仅一周,该摄制组便组织该片中的明星和演职员们参加了这次“电影明星进军营的活动”,军区、卫戍区及地方领导,以及相关媒体记者都参加了这次活动。 活动类似于上一次文工团慰问演出,也是先请这些电影明星和演职员下到各连队参观,然后安排他们观摩特警团战术演习,中午再安排他们和战士们一起共进午餐。到了下午,则将全体演职员和参加活动的人员引导到团礼堂,观看特警团团史的电影短片。 这个电影短片还是由楚楚找人帮着特警团制作的,片子讲述了特警团从成军,到几次大战役扬名,一直到改编为特警团,参加维稳处突,抗洪抢险,甚至缉毒扫毒的很多珍贵影像资料。其中很多镜头都是经过上级批准后,才对外公开播放的。 而在这个片子的最后,正是自特警团改编以来,在历次维稳处突任务中牺牲的烈士们的详细介绍。从这部片子里,人们可以了解到这些烈士们是在什么性质的任务中牺牲的,他们的家庭背景是什么样的,以及他们生前留下的不多的影像资料。 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洋溢着青春活力的面孔,就如同暗夜里的流星般闪过,参加活动的演职员们很多都落了泪。至于他们的泪水有多少是真诚的,多少是演技支撑下的应景敷衍,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这些明星和演职员们确实是挺大方的,也挺有钱的。在随后进行的募捐活动中,仅仅不到百人的团队总募捐额接近五十万! 这可是九十年代中期啊!这个时候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几百块而已,合资企业的月薪也不过是八百起步的额度,五十万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有了这笔钱,意味着那些牺牲和致残的战友都有一笔额外的抚恤可拿,虽然不能让他们的生活有很大的改善,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少一点压力。 “接下来我们又有的忙了!”在礼堂外面,楚楚和种纬又见面了。楚楚一边跟种纬解释着,一边说道:“我们很快就要去外地了。我又接了几个角色,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好歹可以跟着剧组一起跑跑,还可以跟着这些大明星和老艺术家们多学学。就是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忙,会有点无聊……”虽然楚楚嘴上是在向种纬诉着苦,但种纬看得出她还是挺开心的。 “祝贺你啊!趁着年轻,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多好的事情!”种纬鼓励了楚楚几句。 自从楚楚通过这个募捐的方式为牺牲的战友们筹款的事情传开以后,楚楚和种纬两人的关系在特警团可以说是尽人皆知。任何一个人提起楚楚时候都会说一句:“不仅人漂亮,心地更善良。”而且人们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带着些庄重和尊重的神态。 没办法,战士们对战友的感情很深,但经济能力却普遍都差得很。有牺牲战友的连队,都出现过战友们凑钱给烈士们往家寄的情况。可一个普通士兵能有多少收入,一个月几十块钱津贴,省一年才几百块而已。 这次马关村的任务牺牲的战友太多,全团捐款加一块儿也没到十万!人家几十个明星和演员加一块,就相当于特警团几倍!有了这笔钱,烈士们的家庭就可以多一点补偿,也就相当于替战友们完成了一个心愿。这无疑让战士们的心结得到了一定程度化解,大家的心情也明显好了许多。从这件事情上,至少证明国家和社会没忘记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兵,这样他们的付出和流血也就算有了价值。 “唔,我为了梦想努力,你也别放松啊!”能够帮特警团办成这件事,楚楚显得很开心。对她来讲,帮特警团就是在帮种纬。她继续说道:“我给你找来了最近三年军校的试卷,你回头做做看看。要是有不会的,再联系我,需要什么书什么的,我给你寄!” 说着话,楚楚从随身的一个大提包时拿出一小沓试卷,交到了种纬手里。种纬这才知道楚楚这次为什么背了这么大个的一个包,原来就是为了给他带东西。 “去年的卷子我没有,前两年的我倒都做了。按自己估算的成绩,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种纬略有些小小的自得道。 “是嘛!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一听种纬这么说,楚楚倒显得比种纬还开心似的:“等你考上了军校,我来给你庆祝!” 电影明星进军营的活动结束了,活动不仅募集到了一大笔钱,还明显缓解了战士们有些阴郁的心情。其实战士们并不是真的有多严重的心理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和付出往往难以得到社会承认,往往不为人所知。如今牺牲战友得到了一定的抚恤,活着的人在精神上得到了慰藉,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这次明星进军营的活动之后,电视和新闻媒体也播发了这件事的新闻。一些与特警团有些关系的单位、集体和个人也给特警团送来了一些慰问金,让这件事的结局变得更完美了些。 不过,在这其中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个别没弄清,也没条件和机会弄清马关村之战的吃瓜群众中流传着什么:贩毒武装的火力很厉害,用的枪一分种打一千发子弹,咱们的部队拿的那破枪跟本打不过之类…… 对这些传言,特警团不少人都听到过,却又没法直接反驳。确实,贩毒分子手里持有的理论射速确实接近一千发。不过那只是理论射速,在实战有个屁用!八一杠射速也有六七百呢!实战中两边用的都是弹匣,这点射速差距根本就体现不出来。至于马关村之战的具体情况,抱歉,那是保密内容,闲得没事干的吃瓜群众没理由了解那么多。 电影明星进军营的活动结束的转天,团部通信员就来找种纬了,说是王政委有请。种纬不知道有什么事,怀着些忐忑的心情跟着通信员来到了团部。 来到政委的办公室,喊了声报告。等王政委让他进去时,种纬推门进屋立正敬礼。 “放松点,不用那么紧张!坐,坐!”看到种纬进来,王政委蜡黄的脸上带上了些笑容。 种纬老老实实的坐在王政委对面的座位上,等着王政委指示。 “昨天那个活动搞得真不错,不但筹集到了一大笔钱,顺便让全团官兵的心气也顺了不少。”聊起昨天的活动,王政委脸上的笑容更盛。 “那都是楚楚的功劳,没我什么事……”听天王政委说这个事儿,弄得种纬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王政委没提他和楚楚之间的关系,但他还不有些心虚的。 “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当初你跟楚楚阴错阳差的认识了,我就是想求楚楚,也不可能找着人啊!”听到种纬回避这个话题,王政委大度的笑了笑对种纬说道。 听到王政委这么说,种纬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哎!对了,种纬啊,你的英语水平怎么样?”话锋一转,王政委问起了种纬的英语水平。 “一般对话还行,就是用的少,有些不熟练。”种纬实话实说道。 “翻译资料呢?”王政委继续问道。 “还行吧!不过要是涉及专用词汇多了,恐怕就……”种纬有些小小的为难道。 “没事儿!”听到种纬这样说,王政委乐了。 第七章翻译任务 王政委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沓外文资料道:“我这身体不好,大家也都知道。本来我说要翻译一些外文资料的,可这身体真使不上劲儿啊。咱们全团上下,我找了个遍,英语说的过去的几乎就没有!头两天搞活动时我就想起你来了,这不活动搞完了,我就请人来帮忙了。” 王政委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让他一点违拗他的意思都没法有。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命令的方式要求种纬配合他做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非常客气的请种纬帮忙:“这些资料啊,还是咱们驻外的人员给弄来的资料呢!不好找,千万别弄丢了。这个我已经翻译了有一半儿了,剩下的实在是力有不逮了,只好让你帮我个忙了。你翻译后面的内容之前,最好把前面我翻译的那部分也看看,有什么意见也标在上面。我这也是放下英语好多年了,有些错漏也再所难免。” “这是什么资料啊?”种纬伸手接过那沓英文资料,仔细的看了看问道。 “这是关于国外反恐作战的资料,包括反劫持,缉毒,排爆,城市地形搜索,城市巷战之类的特种作战的资料。本来还有反劫机的内容呢,不过那部分训练成本太高了,光一个飞舱模拟环境就好几百万的成本。咱们搞不起,也没法搞那个,后来是京城特警团接下来了。”王政委跟种纬解释道。 “哦,还有这个!”说到这儿,王政委伸手从桌子边上拿起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递给种纬道:“用这个大家伙,基本上所有的专有名词上面都有。” 种纬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本专用的英汉词典,应该是那种专门做技术工作的人才会用到的字典。厚度比两块砖头摞在一起还有厚一些,拿在手里分量也不轻。 看看手头的词典,和那摞也不算薄的英文资料,种纬也觉得有些头大。心里暗想:这得翻译到什么时候去? “怎么了?发愁了?”看到种纬这个表情,王政委就知道种纬有些发愁了,他淡淡的笑了笑问种纬道。 “唔,这个……要求多长时间翻译完成?”看起来这项工作任务挺重,种纬需要一个时间周期来确定自己是否能顺利完成这项工作。 “如果快的话,半个月完成最好。慢的话,也尽量不要超过一个月。”王政委给了种纬一个相当宽泛的时间段:而且在这个时间段内,我会跟你们连长说,尽量调剂一下,不给你安排额外的任务。 种纬翻了翻那沓英文资料,大约有三十多页的样子。按照一天翻译两页的进度来算,半个月应该可以完成。 “政委,我可不可以安排我们班的人帮我忙?像牛一兵和周绍文,他们文化程度都还不错的,至少可以帮我查词典。”种纬向王政委建议道。 “可以!不过你们班不是有新兵吗?他们的训练可不能拉下!你现在是班长,这个可得你注意。”王政委同意了种纬的请求,但也提出了要求。 说完这句话,王政委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对种纬道:“你知道为什么让你翻译这个吗?” “不知道!”种纬有些懵懂的摇了摇头道。 “咱们团过去的训练大纲,一部分是自己编写的,一部分就是参考一欧美公开的城市特种作战的内容编写的。那些资料都算是公开的资料,无论价值还是专业性来讲,都和这次拿到的资料没有可比性。让你翻译这个资料,等你翻译完了,你也就对目前国际上主流的反恐作战的战术水平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将来不管你上完军校之后去哪里,这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王政委推心置腹的对种纬说道,当然最后还不忘说上一句:“当然,这东西对咱们团下一步的训练大纲调整还是有很大作用的。只不过,恐怕再过几个月,你就不在咱们团了吧?” 王政委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很看好几个月后的军校考试种纬会顺利通过。而且这话从他的嘴里用这种方式说出来,足够让种纬欣喜不已的了。 “好啦!这也算是你离开咱们团之前的最后一个大任务了,这个时候不用你可白不用!”王政委开了个玩笑,然后微笑着对种纬伸出了手,算是祝福种纬。 种纬和王政委握过手,拿起这堆东西转身就要离开王政委的办公室,不过他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对王政委道:“政委,我和楚楚……” 王政委摘下了眼镜,用双手搓了搓脸,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他打断了种纬的话道:“种纬啊,不用解释!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肯定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路是什么样的,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再者,你们两个一个忙着演出,一个忙着考军校,想整出点事儿也得有那本事啊!” 说罢这句话,王政委居然冲种纬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目光中闪过一丝“你懂得的”狡黠。 看到一向认真严肃的王政委突然来了这么个表情,种纬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好收起了向王政委解释的想法,道了个别,便离开了团部。 相信!肯定!面对着这样一位睿智的领导,遇上这种问题根本不用疾言厉色的方式阻拦什么。相反用这种相信和认同的方式,反倒更容易让人接受。不能不说,这种不用堵,而用疏的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反倒比那种一味打压的,粗鲁的操作方式的结果要好得多,也不会引起战士们的逆反心理。 从这天开始,除了正常的训练之外,种纬和同班的战友又多了个任务,那就是翻译政委给的这部分英文资料。 翻开附在这部分英文资料后面的内容才知道,原来王政委已经翻译了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内容了。这样算的话,剩下的内容如果快的话,只要十天左右就可以完成了。当然,这个速度是在种纬还在完成每天的操课和训练之后,才能抽出时间完成的翻译量。毕竟他不是专门的文职工作人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放在这上面。 种纬拿起王政委已经翻译好的那部分内容仔细一看,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原来他就知道王政委的文化水平很高,就连团长袁以刚严格来讲都是他的下属和后辈。这回一看这些资料,还真被王政委的文化水平给折服了。 不说别的,仅就是王政委的那一笔字,常人就写不出来。笔锋潇洒有力,字迹大气雄浑,颇有几分硬笔书法模板的意思。也就是近期翻译的一部分内容,看起来有些断断续续,字迹也有些发飘发浮,从中可以看出近一段时间王政委的状态确实不好。 再看内文,种纬更惊讶了。这部分成稿里面不仅有文字翻译,王政委还在需要的地方配上了手绘的模拟现场图。不仅有平面人员布局和走位图,甚至还有接近立体的第一人称视角素描模拟图——这就太高端了! 种纬可是知道的,如果单纯看这些翻译过来的文章,那么只要有些英文水平和战术意识,都可以把纸面上的内容翻译过来。可要根据自己对文字的理解,绘出不同情况下的现场模拟图,这个难度可就是大了不是一星半点的。 这不但需要译者的英语水平要相当的高,还需要对特种战术相当程度的理解,还需要译者不断的在脑海里模拟、推演和推理,以及求证。只有译者把这些战术都完全理解了,那才能真正把这些在字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场景画出来。 否则的话,仅凭着普普通通的文字翻译稿,制定战术大纲的人得花几倍的时间来研读,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原文里的意图和要求。稍有差迟,就会曲解英文原件作者的意思,导致未来的战术实践完全南辕北辙。如果在真实的实战场景下出现曲解原件的情况,那可就不是简单的犯错误可以解决的事情了,那是要付出血和生命的代价的。 看着这份翻译件种纬敢肯定,如果这份翻译件按照王政委的意思走,自己半个月根本翻译不完。但如果采用最简单的文字翻译方式,自己确实可以及时提前的完成任务。但他同样也可以肯定,当除自己之外的人看到这份翻译稿后,肯定会出现各种理解上的歧义和表达含义的损失,他这个任务绝对不能算是完成到位的。 左思右想,种纬还是决定按照最高标准来翻译这份文件。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和偷懒,导致更多的黄海杨和张建军之类的悲剧发生。为此,他甚至还特别请示了高连长,并且取得了他的同意。因为他需要用三班的战友不断摸拟一些文件中所表述出的战斗场景,只有他真正的弄懂了,弄清楚了,他的翻译稿才能算做真的够水平和真正的完成任务。 训练、翻译、演练……种纬和三班的战友们又进入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提升期,更详尽,更符合国际潮流和经过实战验证的作战方式和战法,被他们一点一点的清晰化,并且形成了局面材料。 第八章政委去世 在种纬接受这项翻译任务的第十四天,就在这项翻译任务即将收尾的时候,半夜里突然传来了紧急集合的号声。正在睡梦中的全团官兵赶紧爬起来,跑到外面紧急集合。 新兵怕号,老兵怕哨。一般半夜里吹紧急集合号,大多是安排突然的野营拉练之类的活动。没办法,既然是军人,就要有警醒的意识。不论什么时候,遇上紧急的情况随时就可以拉动才行。否则万一有事,部队半天都拉不上去,一点迅速的反应都做不出,那还要部队何用?突然袭击的案例有很多,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只是这种近乎全团紧急集合的方式,一般很难有什么实际的任务派下来,有经验的老兵根本不会担心。也就是那些刚当兵的新兵菜鸟,才会被这种搅了清梦的集合方式痛恨不已。 不过在他们成为老兵后就会明白,半夜吹哨的小规模紧急集合才是最可怕的。因为那意味着有紧急任务出现,而且这样的任务不需要大部队的调动就可以完成,往往战士们一旦出发,就需要面对可能流血和牺牲的场面。 今晚的情况也一样,别看全团都集合起来了,然后纷纷赶往大操场集合,老兵们更觉得没什么事情了。要真有事的话,拿着背包拿上枪就上车出发了。至于战情通报,呆会儿路上作战参谋就会下发。至于实弹,放心,弹药库的中吉普开的快着呢,一会儿就能超到大队的前面去。 今天这意思,全团的人还慢悠悠的往大操场上集结呢!这么不着急,肯定是哪位领导脑袋又搭错了弦儿,或者是和夫人吵了架,这才想起来练练这帮战士们,出出气吧!老兵们一边跟新兵甩着怪话,一边集中到了操场上。 “看看你们的样子,集个合用了多长时间?真赶上打仗来几发炮弹全干死在床上了!”迎接这些半睡眠状态的士兵们的,是袁团长那有些激烈的吼声。 明白了,今晚这出戏肯定是袁团长安排的。唔,新兵刚来没几天,正是搞下马威的好时候。 “全团武装越野,十公里!”中间有什么骂声都不要紧,后面这句话最重要。这决定了大家是回去接着睡,还是晚上吃不吃夜宵。 既然命令下来了,那没说的,执行吧!全团人轰轰隆隆的跑了起来,绕到了没有家属楼的北门,跑向了旷野。 一个多小时以后,全团战士们陆续返回了操场,继续列队听训。只是这个时候老兵还好些,新兵不是累得直不起腰,就是鞋跑掉了,背包跑散开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样子都有。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怂包样儿!什么王牌!什么尖刀!糊弄谁呢?”主席台上,继续传来袁团长的吼声。按常理,这个时候应该王政委出来劝一劝了,然后袁团长再扔上句狠话,然后全团人散伙回去接着睡觉才是正理。 袁团长脾气倔,爱发火,经常训人。如果有王政委在身边的话,他的脾气就是可控的。往往王政委几句话,袁团长像头倔驴似的脾气就能被控制住了。只是今天晚上,袁团长的身边却没有王政委,自然也就没了那个可以劝他的人。 “看什么看!我看你们是欠收拾!一个个的连点精气神都没有!还像点军人的样子吗?”袁团长显然还有火没发完,继续冲着台下的战士们发威。只是全团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袁团长的这股火从哪来。 正在这个时候,副团长登上了主席台,小心的凑到袁团长的后面说了句什么。 “控制!控制什么?”袁团长猛的扭过头,朝着副团长就吼了一句。副团长弄了个灰头土脸,无奈只好退到了一边。 “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好日子,没了!以后老子天天熊你们,再也没人来劝老子了!”袁团长言语之中似乎有些失控的迹象,在场的官兵们都有些意外。以前袁团长倒是偶尔也发火,但完全不像今天这样如此的情绪激动。 “看你们这群人的怂样子,一副睡不醒的样儿,老子看见就来气!”袁团长依然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一点消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他继续说道:“整天就知道睡,就知道吃,连政委没了你们也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袁团长突然一下子卡住了,似乎再也说不上去了。而他最后这一句话也惊着了官兵们,惊住了种纬。没了?没了什么意思? 在中国人的语言习惯里,死这个字是挺犯忌讳的,往往都用其他让人容易接受的字眼代替,像什么逝世,离世,殁,不在了之类。而袁团长刚说的政委没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看到袁团长突然一下子没了精神,副团长终于走到了主席台台前,冲着台下的官兵们大声说道:“今天凌晨一点半,王政委去世了!” 说完这句话,副团长又补充了一句道:“王政委去世,团长心情不好,你们,别怪他。” 王政委真的不在了!听到这个消息,全团官兵们刚刚跑完十公里,还挨了通骂导致的横在心中的那股子怨气,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王政委实在是位好领导,全团一千七八百官兵,他大多数都可以叫得上名字来。隔三差五的,王政委还会到战士们的宿舍里去查房,睡觉蹬被子的,生病发烧的,他都会关注和过问一下;有的新兵想家了,他会和战士们聊上几句帮他们排解一下,还会在年节的时候安排战士们轮流往家打电话;甚至到过春节的时候,他还会组织军官们替战士们值班值勤,好让普通战士们都能守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可就是这样一位好领导,像兄长一样的人,刚刚四十出头人就没了,怎么不令人唏嘘? 很快,一些受过政委恩惠的战士就掉下了泪来,战士们中间开始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普通战士们伤心,军官们也一样。特警团改编之初,刚被调到驻地来,一穷二白,啥都没有。是王政委求爷爷告奶奶给团里修的军人招待所,暂时安置了那些随军家属;然后又多方联络给部队的军官们修了家属楼,让军官们可以安心带兵;他还和地方政府、企业联系,给军官家属们安排了工作,解除了军官们的后顾之忧。如今,特警团的一切工作都走上了正轨,可他却…… 开始是低低的抽泣声,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随着少数人哭起来,渐渐的几乎所有的人都掉下了泪。整个大操场上的哭泣声汇成了悲伤的海洋,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无法自拔。 “哼!本来还想让你们再跑个十公里的……”袁团长站在主席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算你们有良心!”说完这句话,袁团长转身就走进了黑暗之中去了。 直到此时,种纬才明白,王政委安排自己翻译文件的这个任务,是他感到来日无多,自己倾尽全力也无法完成的时候,才交给自己的。而直到他去世前的半个月,他还在努力翻译着那份文件。哪怕那时王政委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依然是在笑着给自己安排工作,祝福自己可以考上军校。这样一位真诚善良如兄长一样的领导,恐怕今生再难找到了。 很多年以后,特警团的官兵们还记着这个半夜里跑的十公里,这是特警团官兵们唯一一次半夜跑十公里,却还没有半句怨言的一次。这是他们作为军人,最特殊的祭奠方式! 接下来的三天,特警团的官兵们自发为王政委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无论是军队和地方,凡是和王政委有过接触和了解的人,都派出了代表前来吊唁。对他们来说,这样一个具备良好文化休养,为人诚恳热情,工作上爱岗敬业的人。既是良师,也是益友,不过来送一送,无论从哪方面也说不过去。 王政委去世了,特警团的工作还要继续。按理,上级会给特警团派一位新任政委来的。只不过由于袁团长的火爆脾气那是相当有名的,之前除了王政委之外几乎没人能够和他配合。所以上级暂时没给特警团安排新任政委,只是让副政委把王政委那一摊工作接了过去。 只是特警团的人都知道,袁团长和王政委这对黄金搭档已经配合多少年了?谁又能替代王政委的位置呢?脾气火爆的袁团长又能认谁呢?今后特警团工作上的麻烦可不不了。 种纬翻译那份文件的工作还在继续,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工作最后该交接给谁,但还是想善始善终,就算是对王政委的一种怀念吧! 王政委去世一周后,种纬和牛柳周绍文等人终于完成了全部的文件翻译工作。本着对王政委的敬仰之情,种纬他们在后半部文件的翻译过程中,也采取了类似王政委的翻译办法。在很多原文枯燥的描述难以理解的地方,加上了素描的配图和现场平面图之类的插图。当然,这个本事种纬他们可没有,这些插图还是让小黑抽空帮着完成的。 第九章退转暗流 最后的成稿,种纬在上面署上了政委王坤的名字。在王政委名字的下面,是种纬、牛柳和周绍文三个人的名字。这份文件是用两种字体写成的,前半部分是王政委的字体,后半部分是种纬的笔迹。可即便这样,种纬也不会贪墨牛柳和周绍文两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因为他觉得那样会是对王政委的一种亵渎。 收拾好文件和词典等物品,种纬和高连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这些东西找到了接手王政委工作的副政委办公室。废了番周折见到了副政委之后,种纬把王政委交给自己的文件如数上交。 谁知道,看到这些东西后,副政委倒发愁了。为啥?因为实际上这份工作不应该是由王政委完成的,也就是说这个工作是王政委分外的工作,本来就不应该由他来做的。只不过因为全团都找不出几个英语好的人,这才让王政委主动接了过去。 如今任务完成,这份文件如果还按王政委的工作归到副政委手里,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这是军事训练的重要文件,应该交给团长,或者参谋长才对。在副政委的带领下,种纬又跟着副政委把这份文件带到了团长袁以刚的面前。 仅仅一周的功夫,袁团长仿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胡子茬一看就好几天没刮了,头发也乱蓬蓬的,脸似乎也没认真洗。看得出,王政委的去世带给他的打击挺大的,弄得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了。 不过看到种纬到来,一贯爱兵如子的袁团长还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对种纬和副政委说话的语气也还算热情。只是在他接过那份文件,看到王政委那熟悉的字体的时候,袁团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迅速萎靡了下来。他盯着前几页的内容看了许久,什么也没说,却发出了一声极为萧瑟的长叹。 “本来这活儿是我的。”袁团长一边看着文件里的内容,一边幽幽的说道:“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个敢接这活儿的人,政委就给接过去了,当初就没想起你来。” 说着话,袁团长还抬头望了望种纬道:“早想起来,这活儿就不应该给政委。哼!我特么就是个混蛋!”说到这儿,袁团长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就骂起自己来了,而且语气之重令人根本无法理解。 “政委都病成那样儿,我还给他添麻烦!你们说我是不是个混蛋?”这样说话,袁团长还抬起头问种纬和副政委两人。种纬发现此时的袁团长眼圈发红,两眼网着全是血丝,显然这一段时间他也并不好过。 副政委无奈的摇了摇头,根本没法回答袁团长的问话。 倒是种纬犹豫了一下才对袁团长答道:“团长,政,政委恐怕不希望看到您这样子。” “唔!”袁团长向种纬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才道:“他是不希望看见我这样子,他才走的。从今以后,我再犯浑的时候,也没人管我了!”说着话,袁团长的泪水已经滴落到了他手中的文件上。好在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急忙把那滴泪水擦掉,却已经留下了一片氲氤的痕迹。 “我说我是混蛋吧!刚到我手里,就成这样子了。丢人!”有了这么个小插曲,袁团长倒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他拿起这份文件道:“给谢参谋存档吧!省得毁我手里。昨天我又犯浑,弄得参谋长也挺生气的,唉!”说着话他带着种纬往谢参谋的办公室走了过去,把这份文件的英文版和中文版都存了档。 按理,这份文件翻译完成之后,应该交由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编写组付诸实施。不管是在几个需要进行特种作战训练的连队里推广实施,还是在特一连的某个班排里实施,总归是要把纸面上的东西执行下去。但眼下这个时候,王政委刚去世,袁团长正陷在一种悲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团部里各项工作都乱成了一团,所以这项工作的实施也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唯有种纬手里还有一份译文的底稿,再加上这份译文是他为主一字一句的翻译过来的,所以他对这份文件所描述的一些特种作战的思想和技术最为了解。潜移默化中,种纬就带着三班的战友们在日常的训练中把那份文件中所提到的战术和作战方法尽己所能的都演练了几次。除了一些需要人员和特种装备结合的东西练不了,三班把该练的都练了。 对种纬来说,反正这些训练方法和内容将来也会执行下来,既然那样早练和晚练还不是一个结果?至于这份文件的底稿他手里是否合适,种纬还真没当回事。早晚都要下发执行的东西,谈不上什么泄密不泄密吧? 而且尽管这个时代知识产权的认识还不明确,但种纬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份文件既然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自己留一份底稿,只要不流传出去应该就没什么事的。种纬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超前的想法,后来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特警团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又渐渐与往年有些不一样了。 首先袁团长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方式就成了个大问题。自王政委去世后,袁团长性格急躁的缺陷一下子变得明显了起来,很多时候需要决定一件事的时候,他不是迟疑不定,就是拍脑门决定。原来王政委在的时候还能替他掌掌舵,把握一下节奏。如今王政委不在了,这个节奏根本没人来把。 上级到是想给特警团新派一位政委来的,可一听说是来和袁团长搭班子,很多人立马就打退堂鼓了。现任的副政委无论资历、能力还是级别都不够,因此政委的位置就长期间的空置了起来。 另外,从特警团改编至今已经接近五年了。在这期间特警团完成了很多专业科目的训练,也执行过很多实战任务,特警团的名气和战绩在业内的名气已经很大了。 而在这五年中,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各区域之间发展的不平衡造就了人口的大量流动,一些地区的违法犯罪案件和治安案件也呈现出了多发广发的势头。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地方政府为了保卫本地区经济成果,维护地方经济平稳发展环境,有了提升地方警务安保力量的想法。于是,这些地方政府的有关人员就把主意打到了特警团的退转人员的身上。 一些特警团的战斗班人员还没办完退转手续,就已经接到了地方政府警务部门递过来的橄榄枝。而这些战技精熟的战士退伍后能够找到这么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得到这么一个还能把在军营里学习到的技术应用上的岗位,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这样一来,很多退伍兵都进入了地方公安系统,当上了警察。 一来二去,听到自己的同乡都当上了警察,有了稳定的工作,挣上了工资。一些特警团里的战士们心里也长草了,纷纷谋划着将来脱下军装之后的出路。甚至一些在军营里发展前景不是很乐观的军官,更是直接见到了通过各种关系来挖人的家乡公安系统的领导,这其中就有一排长国勇超! 国排长的提干难度本来就比较大,这次张彪在马关村的战斗中表现失常,作为张彪的直属上级,又是把张彪从普通一兵培养成准军官的的人,国勇超也陷入了麻烦之中。 本身国勇超的文化基础就差,带兵方式也单一,这回张彪的表现和三班的重大伤亡,都成了影响国勇超提干的关键因素。就算种纬带着另外几个兵有着出色的表现,但作为全团第一班的三班出了这个事,无论如何也是让人不太好接受的。 而且在此之前,国勇超本来就面临着几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挑战的。这回别人还没出问题,他先出了问题,此消彼涨之下,国排长在特警团的发展前景可以说是一片暗淡。 不久之前,国排长的转业申请已经递了上去。据传说他已经和家乡省级公安部门的领导见过了面,等他脱下了这身军装,他就会被安排到一座经济发展良好的沿海城市区,直接负责组建这座城市的特警力量。相应的安家问题,爱人的工作问题,据说都可以一起解决。 不仅是国排长准备转业,集团军第一狙击手左震也动了转业的心思。与国排长不同的是,他要去的城市和他自己的家乡没一点关系。而且他将来要求工作的地方,居然还是他的干爹,那位枪王马长坤给介绍的。 原来,马长坤的所谓刑期已经满了。老人身体还算不错,之前时不时的会参加一些狙击手培训班,教出了军界警界不少的狙击手。就在这个过程中,马长坤老人遇到了来自他家乡的一位警界高官。这位警界高官托马长坤老人给他介绍一些退转的狙击手,结果老人就把他的干儿子左震给介绍了过去。 第十章危险抓捕1 不但这些准备转业的军官安排好了退路,就连扎克这个错地字今年退伍办理的士兵都准备走了。本来今年的退伍士兵里面没有扎克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说是扎克家乡急需增加警务人员的力量。一些和扎克情况类似的,战术素养精湛,政治上忠诚可靠的士兵都被要求退出现役,加入到地方警队中去。 消息来得快,扎克的退伍手续办理得也极快。等他即将踏上北去的列车时,大半个一连的战友们都来给他送行了。 和寻常士兵不同,特警团的战友们之间的感情,那可是在真实的战场上打磨出来的,自然比寻常部队战士之间的感情要深刻得多。 战友们在站台上一边唱着送行战友时一成不变的《送战友》,一边又给扎克连送上了三大茶缸子白酒。这个红脸的蒙古汉子一点也不含糊,半分犹豫都没有,几大口就给干了。 等喝完了酒,这个平时拙嘴笨腮的蒙古汉子脸被烧得通红,却依然说不出什么依依惜别的话。扎克急得拍了拍脑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这才灵机一动唱起了他在军演时唱过的那首歌—— “鸿呦羌啊,嘎鲁咻谋黑,吼浓斯浓愣哒,咻波嗯搜呐呼,吼哩啊呵嘟拿噜,呼累噫哩唔……” 歌声伴着泪水,肆意的流淌在脸上。没人笑话这些年轻的,严格来讲只能称之为大男孩儿的军人们。可又有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懂得情谊,知道担当的男子汉! 当扎克满嘴酒气的坐到自己的坐位上,嘴里却仍旧低声吟唱着那首《鸿嘎噜》时。旁边一个和扎克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却一直听着扎克的吟唱,听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过了许久,扎克渐渐停了下来,终于不再唱了。这个青年人这才凑过来问道:“这位战友,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啊?真好听。能再给唱给我听听吗?我姓吕,是搞音乐的……” 多名老兵退伍,一些军官即将转业,特一连的人手突然就开始捉襟见肘了起来。要说起来,其实每年都有退转的事情发生,但今年由于马关村战斗和瓦弄之战两场战斗下来。一些战友在战斗中牺牲,另有一些战友因为在战斗中表现不佳而主动的或被动的退了伍,而另外一些人则在见识了真实的血战场面后生出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别样心思。 是人都有私心的!有一些人到军营来,打的主意就是混上一个退伍军人的身份,然后退伍后好到社会上找工作。既然现在特警团的退伍兵到了社会上这么吃香,执行危险任务时的危险性又那么大,那谁还愿意平时努力表现,然后被派出去参加那些高危险性的任务?低调一点,平时表现得差一点,混几年等退伍之后再说吧! 有这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当然他们不会公开的喊出来。只会在私下交流的时候,透露出来一点。就这样,在多方面原因的影响下,特警团的精锐武装力量一下子几乎消失了三分之一,训练成绩的下滑也相当的明显。 再加上补进来的一些新兵和其他连队的战士,这些人都需要一定时间的训练和适应,才能达到一连的水平,才敢放心让他们出去实战。在这种情况下,三班仅剩下的几名战斗力强悍的战士,就必须承担起更重的训练,甚至实战任务了。 不仅如此,战士们还必须适应国勇超和左震这些中级军官即将转业离开的情况,必须学会在没有他们的组织和指导下,如何做好过渡,完成好日常的训练工作。老兵还没有走,新兵还没有立得起来,一连就在这个节股眼儿上,迎来了又一个关键的任务。 —————————————————————————————————— 【战情速递】 汽车站对面的旅馆,临时住宿的人,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入住,也不时有人退房离开。 在旅馆对面的汽车站办公楼二楼,有一间房间关着灯,屋里面却传出两个人的说话声。 “队长,他们三个都在里面呆了两天了,吃饭都是让服务员送进去的。咱们的人想进去都没机会,再不动手的话,说不定他们又跑了!”一个声音说道。 “动手,动手,你就知道动手。到底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尤其是那个像是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动手?万一他们手里有武器,那个包也真是,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能干什么?”被称为队长的人回答道。 “不是说可以请部队的人来么?”那个先前说话的人继续说道。 “那也得把情况都弄清楚吧!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任务给人家,回头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咱们什么也没弄明白,这不把脸都丢尽了吗?跟上回那事儿似的,连市长都跟着局长,副局长一块挨批!”队长训斥了身边的人一句,先前说话的人不说了。 “又有一个人进去了,这伙人也太猖狂了!”队长恨恨的说道。 —————————————————————————————————— 特警团是在某一天的上午接到的求助请求:有三名贩毒分子入住了某市汽车站对面的旅馆,然后把这里当成了他们分销毒品的一个窝点。 由于汽车站人来人往,因此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大,也非常密集。由于警方担心打草惊蛇,因此很难近距离对这三名贩毒分子实施布控。几天来警方只能在附近盯着这三名贩毒分子的一举一动,然后对从这里购买毒品的销售毒品的下线进行重点跟踪,希望能够从他们身上挖出一些线索。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显示,这三名毒贩属于贩毒链条中位置相对比较高的存在,是毒枭一级的贩毒分子。手中应该掌握着数额较的毒品份额,属于贩毒网络中的批发商角色。跑到他们这里进货的分销毒贩,也是他们之前早就掌握的一些实力较强的贩毒分子。因此,倘若能够将这伙毒贩全都拿下的话,将会成功破获一起重大贩毒案,并且成功摧毁一个巨大的贩毒网络,能够缴获的毒品数量无疑也将会创下当地缉毒的最大战果。 只是由于目前不掌握这几名毒枭和下面的分销毒贩之间的联络方式,以及有没有双方确认安全的方式,所以警方并没有对这些分销毒贩进行抓捕。依旧保持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只在远距离上盯住他们。 另外根据线报显示,这三名毒枭属于贩毒团伙中有名的亡命徒。这些亡命徒为了自己可以安全的贩毒,且逃避警方的打击,在贩毒的时候身上都会带武器的。至于这三名毒枭这次身上带了哪些武器,警方真是一点情况都不掌握。 不过,经过警方多方努力,他们还是找到了摸清毒枭底细的办法。他们找到了一名正在服刑的毒贩,通过做这名毒贩的工作,用减刑和帮助其家人为条件,换来了这名在服刑毒贩的配合。 然后,这名毒贩先是联系上之前与那三名毒枭交易过的一名毒贩,并以此为渠道联系上了这三名毒枭。然后这名卧底毒贩携带大量现金与毒贩进行了交易,并且借机了解到了很多警方尚不掌握的第一手资料。 三名毒枭手里都有枪,之所以选择汽车站这个位置交易毒品,就是他们觉得这里的人流量大。一旦警方对他们进行抓捕,他们只要朝着人群开上几枪,人群一乱起来,警方的抓捕行动肯定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不仅如此,这个贩毒团伙的头目,身上还捆着一个两斤的包。如果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名毒枭还将引爆身上的。那样的话,距离他近的人都是必死无疑的。 两斤!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仅把那名配合警方工作的毒贩吓了一跳,就连参与侦察案件的警方人员和特警团的人给吓了一跳。一枚里面的才几十克而已,两斤的爆炸力都可以造几十枚了。如果把这些放到一辆公共汽车上引爆,这边公斤汽车的大半个车身都会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如果这些在大街上,人流密集的地方引爆,那杀伤力足够制造一起骇人听闻的重大新闻事件了。 好在毒枭后来的一句话,才让卧底的毒贩安定下来。原来这伙毒枭根本没本事弄到军用,他们用的实际上是从鞭炮厂弄出来的黑色。具体这些的爆炸力有多大,这些毒枭们心里也没底。不过据他们估计,至少能比得上几枚吧。 听到这伙毒贩身上的是,警方和特警团的人这才放松了一些。和军用的爆炸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两斤虽然在大街上爆炸也可以威胁很多人的安全,但相对来讲却比真正的的威力要小多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两手的出现还是给警方的抓捕行动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首先,这次抓捕行动肯定不能在大街上进行。否则的话,不论是这两斤,还是这三个毒贩手里的枪,都会是对全社会的一个重大威胁。 第十一章危险抓捕2 其次,这次抓捕行动最好也不要在白天进行。汽车站是全市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人流量数以万计,如果在这里发生枪战交火和爆炸,不仅会伤及无辜,光是枪战和爆炸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就够当地政府焦头烂额的了。 这样一来抓捕地点和范围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旅馆内。可是怎么抓捕呢?对方三人手中持枪,还有包。虽然就是个两斤的小玩艺儿,但这东西还是让警方投鼠忌器。 不得已,当地警方通过省公安厅,求到了特警团的头上,而特警团领导则直接把这个抓捕任务直接下达给了一排。这个任务到了一排,谁会去具体执行呢?没别人,自然是三班了。 按三班目前的情况来说,种纬真不想接这个任务。十个兵熟悉的老兵一下子损失了六个,剩下的六个人里还有周绍文和张守军这样水平不太稳定的,种纬真的对眼下的三班没什么信心。 可军人就是军人,任务一旦下达是不容你推托的。而且三班这么多年的荣誉也不允许种纬选择性的接任务,或者直接拒绝这个任务。因此,种纬算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好在国排长的转业申请还没批下来,他也没对一排的工作全面撒手不管。对三班的这次任务,他打算着合着种纬先完成再说。当然,由于他现在的情况,他自己也认为自己不适合冲在第一线了。毕竟转业的申请一递上去,不管是上级领导也好,还是下面的战士们也罢,都没法再完全信任一个去意已决的人了。 这倒不是说上级或者战士们的看不起国勇超,或者不再信任他,而是谁也不能再和已经有去意的人当战友配合战斗了。有过战场实战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战场上的人一旦有了一些战场以外的想法,很可能他的选择和判断就和普通战士们不再一致了。就像张彪当初因为无法提干,也有了女朋友,结果到了真实的战场上就完全发挥失常了。哪怕张彪那种情况不再发生,但稍稍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和走神是,就足以造成巨大的,无法弥补的损失,无论是谁都不希望那种情况再发生了。 对这一点,国勇超完全理解,也完全认同。他这次参与三班的抓捕行动,与其说是以一排长的身份,还不如说是以一个顾问的身份来参谋一下。这次他发挥的作用,顶多算是个掌舵人的角色。 种种迹象表明,明天这伙毒枭就将离开这家旅馆。这也就是说,留给三班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小时了。他们必须在今天天黑前做好一切相关准备工作,并且在晚上完成抓捕任务。 无论是警方,还是特警团的人,实战经验都是非常丰富的。大家集思广益,很快就制定了这次抓捕行动的具体方案。 首先,警方的人先进潜入旅馆,然后保证在天黑之前逐步将旅馆内的住客陆续清空出去,然后把旅馆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换成警方和军方的人。这样,基本上就可以保证在执行抓捕行动的时候,旅馆里没有其他无关的人员,也就避免了误伤和社会影响的扩大化。 其次,抓捕组由一排三班组成突击组,携带钢制防弹盾牌,穿防弹衣作为第一梯队展开突入行动。随后,由警方刑警队警察作为第二梯队,紧跟三班突入现场,争取活擒三名毒贩。 至于在人员和武器配备上,考虑到第一名突击手任务最重,因此由班长种纬作为第一突击队手携带钢制盾牌突进。这种钢质盾牌虽然重了一点,但却可以近距离抵挡普通手枪子弹的射击,再加上身上的防弹衣,作为突击手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而且一旦遇上毒贩狗急跳墙,引爆身上的,这种钢盾也可以对其后的人员提供一定的安全保护。 同时,考虑到毒贩三人都持有枪械,作为第一突击手的种纬将携带八五式为武器。利用的持续火力优势,尽可能压制和消灭毒贩。虽然说活擒毒贩是重要的,但那也是在首先保证抓捕人员安全的前提下才会考虑的事情。如果自己人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活擒毒贩的意义何在? 特警团配备的八五,都是加装了微声枪管的微声版。这种枪使用的最大优势就是枪声小,影响小。恐怕外面的老百姓还没意识到什么事,抓捕行动就已经结束了,因此这款枪成了种纬的首选武器。 在种纬的后面,是牛柳和另一名老兵充当助手。他们两个是之前都按照那本外文资料上的内容,练习过反恐处突战术的。再加上他们同为一个班的战友都已经超过了三年,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配合也很是精熟。用他们为作突袭的第一梯队,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天,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执行着。旅馆里的住客慢慢的都清空了出去,不时进来出去的人都换成了警察和特警团的人。二楼毒贩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拉着窗帘,但从那留下的一道缝隙上,有心人都能够体会到那屋里毒贩的小心和谨慎。 三名毒贩足不出户,连晚饭都是通过旅馆的工作人员订的餐,然后送到屋里吃的。只不过由于警方的人员临时替换了旅馆的工作人员,所以突然出现的生面孔似乎引起了毒贩们的警觉。送餐的时候还一再问今晚的服务员小琴为什么还没来? 伪装成服务员的一名警方女警还算镇静,她为稳住这伙毒贩,见状便推说小琴正在三楼忙着收拾房间。听到这句解释,三名毒贩中的一个似乎半信半疑,还特别嘱咐女警说:“回头问问小琴,她说给我们带来的电影带了没有?” 电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漏馅了吗? 指挥部赶忙把那个小琴的服务员叫来问话,这把人叫过来一看才知道。这个小琴是个长相挺周正的女孩子,再加上近期经常给这几个人送饭,这几个毒贩没少麻烦她,也就顺手给了她不少的小费。一来二去,双方就算是熟识了。之前她确实答应过给这几个人送几张旅馆的影碟的,今天由于警察替换了整个旅馆的工作人员,她就没敢做这件事。 也许是见了漂亮姑娘有了什么想法,也许是想通过小琴了解外面的情况,反正这些毒贩没少拉着小琴聊天。而小琴也是一门心思的想赚点外快,所以没几天就和这伙人打得火热。甚至这伙人都弄清了旅馆工作人员的排班表,知道小琴每天晚上值班,所以经常邀她晚上没事的时候,到他们的房间里聊天。 好机会!听到小琴和这伙毒贩们还有这层关系,由警方和特警团临时组成的抓捕小组立时察觉这是个进行抓捕的好机会。 经过紧急会商决定,抓捕小组决定用小琴作为叫开毒贩房门的敲门砖。让小琴打着替毒贩收拾房间的借口骗毒贩打开门,等门一开,突击组就直接冲进房去,完成抓捕任务。 晚上七点二十刚过,抓捕行动准备开始。种纬和牛柳等人在一楼穿戴整齐,整理好全身的装备与枪械,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自种纬从虎口里救出牛柳一家人之后,尽管嘴上牛柳没说什么,但种纬感觉得出来牛柳对自己的兄弟情份又重了三分。两人现在又分别是三班的班长和班副,在日常工作和训练中的配合紧密度比以往似乎又上升了几分。 种纬等人先自己整理好自己的装备,然后又替战友整理好身上的装备。这个时候,种纬发现自己的右手在握持八五的时候有点不得劲儿。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探亲的时候和华子硬拼了一记后,右臂就始终不太痛快。虽然在日常训练上也没耽误事,但在开枪和扣扳机上却总有点别扭。 种纬想了想,便让牛柳撕了块布条,把自己的手和枪柄绑在了一起。反正枪里有二十发子弹,足够对付三名毒贩了,根本就不用考虑换弹匣的问题。这样把手和枪柄绑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七点三十五分,两队人带着服务员小琴,分两路来到了二楼三名毒贩的房间外面。 此时小琴站在门的左侧,种纬站在门的右侧,在他后面则是牛柳。另一名作为第二突击手的老兵站在小琴身后左侧,随时关注着种纬等人的动作。而作为此次行动现场指挥的排长国勇超,就站在种纬的对面,小琴的左侧贴墙位置。他的每一个动作,种纬和小琴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行动开始了!在国勇超的示意下,小琴向右移了一步,敲响了毒贩的房门。 在以往,这个位置一般都是人形坦克扎克的位置。有他在,几乎所有的门都是一脚解决问题。等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击手们就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冲进去了。只是今天,扎克应该已经回到了他的家乡,他那《鸿嘎噜》的歌声也再难听到了。 “笃笃笃……”毒贩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第十二章危险抓捕3 “谢大哥,吃完饭了吗?我来收拾屋子啦!影碟我也带来啦!”小琴敲了几下门,站在门口娇滴滴的说道。 众人站在屋门两侧,紧张的盯着这扇门的动静。 进来!忽然间,这扇子屋门猛的被人拉开了,接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门里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把小琴拖进了屋里。 冲!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种纬对面的国勇超来不及考虑别的,直接向种纬下达了进攻的指令。这个命令下达得有一些仓促,以至于人们都顾不上考虑刚才那小琴怎么被人一拉就拉进了屋里面。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急,根本没给人们留下思考的时间。 种纬左手端着钢盾,顺着还没来得及关闭和房门就撞了进去。而其他几人也按照预先排定的顺序,紧跟着种纬冲了进屋。 种纬一撞开房门,就看到门偏右侧站着一个人。由于钢盾对视线的遮挡,种纬根本看不到这个人的表情和神态。他只知道门右侧就是卫生间,此时他离这个人的位置太近,自己又冲得太快,根本没功夫料理这个家伙。于是他干脆把枪口往盾牌下沿一搭,整个人托着盾牌一头就撞了过去。 站在门口那个人猝不及防,被种纬一头就撞进了卫生间里面去了。随着一声脆响,种纬就知道这家伙撞在了马桶上,应该是直接把马桶给撞碎了。 只是这一撞之下,种纬也吃了点小亏。他右臂受伤的地方受到这一下大力撞击的震动,钻心的痛了一下。这可是在实战中的发力,比平时训练中发力所承受的反作用力大多了。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种纬考虑别的了,反正枪就在右手上绑着,根本不会撒手,于是,他继续快步向屋里深处冲了过去。 至于那个砸碎马桶的倒霉蛋,自然由后面的战友去收拾他。种纬作为第一突击手是不能有半点犹豫和停顿的,否则后续进攻的队员就会受到种纬的影响,整个突击行动也会因为种纬的减速而失去冲击力的。 紧密配合!相信队友!这就是团队战术组合精要所在了。如果种纬不放心把这个敌人交给战友去解决,还需要去转向侧面去对付这个人,那种纬突击的速度就会慢下来,屋里的那两个家伙也就有了反应时间,后续冲进来的战友也就将面临着莫大的风险。同样,如果种纬身后的战友不能替前冲的种纬解决侧翼的麻烦,种纬的深入突击行动就会变得很危险。 种纬的职责就是猛冲猛打,并且吸引敌方的火力,反正他有钢盾在手,又有防弹衣保护。只要正面的对手被他吸引,后面攻进来的战友就有了机会。这是每一名特战队员都要深刻认识到,并且深刻理解和执行的。至于种纬的侧翼,自然由后面的队友策应和保护了。即便侧面的敌人用枪瞄着种纬的头,种纬也必须按要求不能降低自已冲击的速度,这就是身份位置所必须扮演的角色要求。 种纬撞翻了第一个目标,继续向屋子深处冲去,这时他意外的通过钢盾上的观察窗发现,那名女服务员就跑在他前面。她这是跑进去的?还是刚才被门口的那个家伙拖进去的?种纬无法分辨,他已经无暇考虑这个问题了。他只能继续往前冲,并试图用钢盾把这个女人推到一边去。 旅馆房间的布局很简单,就是那种长方形的房间结构。进门就是过道,右侧是卫生间。再往里走右侧是连续三张单人床,在单人床的对面是写字台和电视机。 种纬是紧跟着那女人冲进房间的,他的步伐要比那女人快得多。尽管冲进门时撞翻第一个目标是耽误了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但他仍很快赶上了那个女子。他右手有八五,因此他只能用盾牌把那女人往右侧床铺的方向一拨,试图让她倒到第一二张床的中间去。这个位置应该是安全位置,而且也不会碍事。 谁料想,就在盾牌推在那女人后背的一瞬间。那女人发出了一阵尖利的惊叫声,还没等种纬反应过来怎么个情况,那女人迅速往前冲了一下,让种纬的盾牌推了个空。与此同时,“砰”的便是一声枪响。 种纬觉得自己左手中的盾牌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地往左偏了一下,他立刻就知道有人朝他开枪了。种纬整个人在盾牌后面一缩,借助盾牌掩护住自己大半的身体,然后借着贴近盾牌的机会通过观察窗尽可能的观察前面的状况。 透过观察窗,种纬正好看到让他揪心的一幕,一个男人正用枪指着盾牌之后的自己。而那名女服务员正被他搂在怀里,他的手臂正环着那个女人的脖颈,俨然是要把这个女人当成人质的样子。那个女人则是一脸上惊容,似乎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危险!不能让他控制住人质! 种纬见势不好,再次把自己的身体缩紧,整个人就像一个被压紧的弹簧似的,借着这次压紧就猛的弹了出去,由种纬的右下方向左上方猛力的撞了上去。种纬打算通过这一撞,破坏歹徒控制人制的举动,同时为自己右手的寻找到一个开枪的机会。 “砰”的一声,种纬手中的盾牌重重的撞在了第二个目标的身上。与此同时,这个家伙的第二发子弹又打中了盾牌的上沿,却直接被盾牌给挡开了。 而此时,这个家伙背后正是写字台和电视机。种纬这一撞之下,直接把这家伙和他身后的电视机撞翻了,整个人也几乎侧倒在了写字台上。这家伙一倒下,种纬盾牌前方立刻就空了下来,种纬右手的八五则顺势从钢盾后面闪了出来。 “哒哒!”一个两发的短点射,种纬手中的几乎是顶着这家伙的胸口去打的。这个时候,根本不用考虑什么抓活的问题了,也不用考虑是不是正当防卫的问题了。只要对方开了枪,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就都可以开枪了。只有在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突击组才会住手。 在开枪的同时,由于种纬身体右侧已经大面积暴露了出来,他正好可以看到第三名毒贩正站在第二张床和第三张床之间,正用手枪指向自己。 悬了!种纬心中一翻个儿!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哪怕自己穿了防弹衣也不好使。万一打在防弹衣和钢盔无法保护的地方,自己就死定了。 可还没等那种恐惧感蔓延开来,自己侧后方就传来了一声枪响。那个用枪指着自己的第三个目标整个人往后一仰,一下子便倒了下去。 牛柳!种纬立时醒悟了过来。牛柳是第三突击手,第二突击手冲进卫生间控制第一目标时,牛柳就正好变成了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他这一次跟进再及时不过了,正好击倒了准备向种纬开枪的第三目标,太及时了。 可就在种纬觉得危险解除的时候,自己安全了,整个任务也顺利的安成了的时候。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上,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惊叫声“哥!” 听到这声喊,种纬立刻意识到麻烦了。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和这伙毒贩中的一个是兄妹关系。果然,在这一声喊之后,种纬右手中的枪上便传来了一股大力。种纬低头看过去时,竟然看到那个女服务员正冲自己露出一副凶悍的表情,正在和自己拼命争夺着自己手中的八五。 种纬当然不能让她把枪夺了去,更何况八五已经和种纬的手掌绑在了一起,想夺也不是那么好夺下去的。可那个女人还是拼命的从种纬手里抢着,试图把枪夺走。而且这女人不但拼命的往下夺,右手还用尽全力的朝种纬胳膊上砸了下来。 种纬本来右臂就有伤,刚才和第一个目标那猛撞一次之后,伤情一下子就严重了些。现在又被这女人猛砸几下,右臂便感到一股钻心的痛,而且是那种痛入骨骼的疼痛感。可种纬知道枪被夺走的后果是什么,当然不能让这女人如愿。因此尽管他手臂剧痛,但仍努力的抓住握把,保护着枪支。 与此同时,种纬的右手试图甩掉钢盾制服这个发疯的女人。可钢盾沉重,每次使用的时候都是挂在他的整个右前臂上,然后用手掌握到握把的。急切之间,单手想把钢盾甩脱?谈何容易?结果钢盾被他甩到了手腕上,无论如何也甩不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疯狂的女人不知怎么已经把第二个目标手里的枪抢了过来。她左手压制着种纬手中的,右手却已经把那支枪的枪口指向了种纬头额头…… 完了! 种纬心中一凉,自己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如果这个时候八五不是捆在自己的手臂上,种纬一拳就可以把这个女人打个半死。可现在倒好,他的两个手都腾不出来,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憋屈的感觉,让种纬几乎郁闷得要吐血! 第十三章牛柳受伤 就在那女人手中的枪口指向种纬的瞬间,一道影子突然扑了过来。他一下子拨开了那女人指向种纬的枪口,直接把那支枪的枪口按在了写字台上。那枪口-射-出的子弹砰的一声,便打进了下面的写字台里边。 紧接着,黑影抬手一记重拳就砸到了这个女人的太阳穴上。这个疯狂的女人一下子便软也下去,再也没办法威胁到种纬了。冲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击倒了第三个目标的牛柳! 现在种纬还侧卡在写字台边上,左手扶着还没来得及摘下的盾牌,把第二个目标压在躺在。而第二个目标挨了两枪,就那么仰倒在写字台上,不知死活,背后还压着一台电视机。而那个疯狂的女人就侧倒在第二目标的身边,上半身压在第二目标的身上,已经昏迷了过去。 “小心!”还没等种纬从生死边缘的震惊回完全醒悟过来,牛柳忽然发出一声吼。接着便做出了一个侧踹的动作,还没等他的动作完全做完,右侧一道闪光亮起。接着便是轰隆的一声巨响。 牛柳一下子就趴到了种纬和那个女人的身上,然后又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摔落了下去,直接抱着头摔倒在了地上。而种纬则被这声巨响震得耳膜嗡嗡直响,瞬间头晕脑涨不辨别东西。 这次抓捕行动,别看老犇写了足足三千多字,但实际上却只是在三四秒钟以内就结束了。转眼之间,三名贩毒都倒了下去,那个身份奇怪的女人也倒了下去,而牛柳却也跟着倒了下去。 种纬完全蒙掉了!牛柳就倒他身边,抱着头脸痛苦的呻-吟着,显然是受了伤。种纬不知道牛柳的伤情如何,耳朵也完全听不进去什么声音,他只知道牛柳是在替自己解除掉危机的时候,被第三名贩毒分子引爆的*包炸伤了。看牛柳那满脸是血的模样,种纬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刚刚把牛柳从家乡恶霸的手里解救出来,偏偏又让他被毒贩炸成了这副模样。难道牛柳会继黄海杨和张建军之后,又一个就此离自己远去的战友?失去黄海杨和张建军就已经让他痛彻骨髓了,难道还要让他再尝到失去战友的机会? 种纬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单腿跪在牛柳身边,左手握住牛柳的手臂,右手上却仍然端着八五微-冲,枪口正指向门口方向。后续冲进来的战友和警察也想上来帮忙,可前面的几个一看到种纬这个样子,一下子就被吓住了。 那可是八五微-冲啊,种纬总共没用几发子弹。如果后面的人往里走的时候,种纬因为牛柳受伤情绪不稳枪走火了,那可不是伤亡一个两个的事了。有多少人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战友枪支走火的问题上。尤其是现在种纬这个精神状态,谁也不敢赌这一下。 “班长!冷静!“后面的一个兵提醒种纬道。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种纬被刚才那枚土造*炸得耳朵失陪,根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的话又哪里能够起作用? 其他战士也被堵在了后面,一个机灵点的战士把种纬丢下的钢盾拿过来,挡在种纬和众人之间。然后一迭声的提醒种纬,赶紧清醒过来。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唤,种纬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反应很微弱。 正在这个时候,排长国勇超挤了进来。 “种纬!战斗结束了,验枪!“国勇超当然知道现在局势的严重性,但他更知道那支八五微-冲绑在种纬的手臂上。除了种纬自己,谁也不能帮到他。 “种纬!验枪!牛柳受伤了,得赶紧送医院,明白吗?”国勇超单腿跪到了种纬眼前,任那支八五微-冲的枪口就在他眼前乱晃,却用身体挡住了后面的战友们。 不知道是种纬的头脑清楚了点,还是国勇超的呼唤起了作用,抑或是多年训练造就的条件反射的本能。种纬终于把八五微-冲举了起来,枪口直接指向了屋顶。卸*,拉动枪机,把检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也退了下来。亲眼看到种纬这一套动作做完,战友们这才深呼出一口气,急忙冲上来查看牛柳的伤势。 “送医院,送医院!”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牛柳抬起来,一起把他搭到床上。临时放在一床旅馆的被子上,然后几人一起把牛柳抬出了这间客房。 另有几名警察跟着进来,挨个检察倒在地上的几个毒贩和那个女人。最终第一个被种纬撞飞到卫生间里的家伙和那个女人被拖了出去,这两个人都好好的活着。至于被种纬用枪击伤的第二个目标,那伤情看起来比牛柳还要重。只不过第一辆驶向医院的警车只拉了牛柳一个人,这个受了重伤的毒贩只好又弄了辆警车才把他送走。 至于最后一个目标,那个先挨了牛柳一枪,又爬起来拉响了身上*的毒贩,早已经被炸得肠破肚烂,只能等着叫法医把他拉走验尸了。 接着勘察现场的警察了走了进来,开始对整个房间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唯一暂时不能搜查的,就是依旧跪在电视机旁边的种纬和国勇超两人周围。 国勇超替种纬解开绑在手臂上的八五微-冲,一边跟种纬说着话,安慰着目前三班形只影单的种纬。张彪退伍了,张建军和黄海杨牺牲了,牛柳今天也伤了,自己也要走了,现在就剩下种纬在三班挑大梁了。 “受没受伤?仔细看看!没受伤的话先把枪交了,咱们再去医院看看牛柳!”国勇超安慰着种纬道:“这个不怪你,谁想到那个女的居然是毒贩的家人呢?尤其她前面还挺配合咱们,还帮着咱们把门叫开了。这也真是见了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明白。回头等警察审完了,咱们再问警察就是了。” 在国勇超的宽慰之下,种纬终于恢复了冷静,只是他现在已经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再和别人进行过多的交流了。 警方怎么对这个房间调查,怎么去审问两名被抓获的疑犯自然不用特警团的人去管。收队已经的特警团官兵们,除一部分受命返回驻地外,国勇超则带着三班的兵们乘车赶往当地的医院。 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牛柳在这家小医院只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就被转到市眼科医院去了。原来,值班医生发现牛柳身上脸上受的只是些皮外伤,唯有左眼球似乎受到了伤害。这却是这家小医院所无能为力的,只好把牛柳早早的转往了眼科医院。 三班的兵们一听这个,算是放下了一直提着的一半儿心思。人没事就好,至于眼睛——应该没事吧?而且左眼,似乎军人还是用右眼居多…… 三班的兵们马不停蹄,一路跟着往眼科医院而去。可是战士们对这个城市的道路不太熟悉,因为在场的警察们一直都在忙,也没好意思找个领路的警察。结果这一路打听着赶到眼科医院的时候,居然又扑了个空。 据眼科医院的值班大夫讲,眼科虽然是他们的强项,但当他们了解到牛柳的伤是*造成的伤势之后,便只给牛柳进行了常规的清洗治疗。然后便建议牛柳他们去军区医院去了,毕竟那边的眼科更擅于治疗这种*致伤的情况,不管是医生的技术水平,还是治疗方面更显得对症一些。 没奈何,三班的兵们从眼科医院里出来,又驱车赶往军区医院。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对牛柳受伤这件事就有点乐观不起来了。 一个医院觉得没把握,不对症这是可能的。但两个医院都这么说,那就证明牛柳这个伤有点严重了。万一牛柳的眼睛真出了大问题,军营最可能的应对办法就是将牛柳调离一连,然后给他个学技术的机会,为他将来退伍后的生路提前做一项技能上的培训和准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牛柳的军营生涯估计不会长了。 “不管怎么说,谁也不许向牛柳透露他的伤势,明白吧?”国勇超对三班的战士们嘱咐道:“安慰人总会吧?谁要是说漏了嘴,别怪对他不客气。别看我这个排长当不了几天了,但只要我在一天,就得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明白吗?” “明白!”战友们都应承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回头我去找找连长,团长,咱们军区这医院水平不低的,说不定有办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嘱咐完所有人,国勇超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实际上,这番话更像是在努力说服他自己。 等三班的战友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牛柳已经被处理完了伤口,送进病房了。三班的兵们围在牛柳的病床前,对牛柳嘘寒问暖。 而此时的牛柳也平静了下来。或许是麻药的作用开始显现,牛柳的话也显得很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反倒一个劲儿的安慰众人,一个劲的说着他没事儿的话。 第十四章最终结果 牛柳脸上的伤势确实不重,据收治他的值班大夫讲,他只是头脸上受了一些烧灼伤和划伤。应该是爆炸时激起的爆速飞行的杂物造成的划伤,和*沾在皮肤表面造成的烧灼伤。这些伤都只能算是小伤,皮里肉外,顶多会造成一些伤疤,对容貌有些影响。 真正麻烦的是眼球上的伤,这名值班大夫只能确定牛柳的伤情相对比较严重。按现在的情况看,眼内容物还没有外溢,玻璃体应该也没有在问题。但具体是角膜伤,还是有异物进入了眼球内,那却是他所无法判断的。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牛柳符合收治标准,他现在算是同意收治牛柳。 至于伤情,值班大夫认为应该先让牛柳在医院呆上一晚。然后等第二天由眼科主任确诊后,再决定是进行手术还是住院治疗,抑或是伤情不重,直接出院。 “大夫,如果现在能判断牛一兵的眼伤很重,为什么不马上做手术?”种纬有些急躁,直接用有些责问的口气问对方为什么不马上做手术。 “战友!"值班大夫也是军人,也是有军职的。既然知道牛柳是在执行任务时负的伤,自然也对种纬这番有些冒犯的话语选择了宽容:“我只是值班医生,一般的眼病判断是没问题的。但要论起做手术来,不仅是我,就是咱们军区最好的医生,也做不到人一到医院就能做手术的。这必须经过各种手段的诊疗和判断,等诊断清楚具体的病情后,再确定最恰当的手术方案,选定参与手术的人,然后才能进行手术,明白么?” 值班大夫脸上带着笑容,认真的对种纬解释道。客气而又专业的解释,让种纬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 “大夫,您原谅吧!这是牛一兵的班长,也是和牛一兵最好的战友……”国勇超替种纬向值班大夫解释着。 “没事,没事!你们别忘了,我也是军人呐!就算我没在军营里呆几天,可也是在军营是训练过的。我是完全能理解这份心情的。”值班大夫很宽容的说道:“其实这位战友你不知道,如果牛一兵的眼睛已经受伤的话,眼下不动是最为合适的。这个时候采取贸然的行动,只会加重他的伤情。所以你们先别着急,明天早晨等我们科主任到了之后,我详细的和他汇报一下。另外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再通过上级给我们领导点压力。毕竟在执行任务中受伤的战友,领导应该会比较重视的。” 军区医院的陪护制度还是挺严格的,尤其是对现役军人来讲就更是如此。按照种纬的意思,本来他是想留下来在这里守着牛柳的,不过国勇超还是让种纬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现在的抓捕任务已经完成,但后续对这次行动的总结和分析工作还需要种纬这个第一当事人去做。不但警方需要搞清楚事件一听来龙去脉,特警团方面也是如此。而且特警团需要搞清整个抓捕过程中,参加行动的人员是否完全按照了预定的计划展开了行动,以及需要评估执行的效果到底如何等等。至于行动到底是不是成功,有什么教训可以吸取,都将是必须要总结的内容。 没办法,种纬只好给三班的战友们简单排了个班,每天只留下一个战友在医院照顾牛柳。然后自己和国排长,以及三班的其他人一直返回设在当地公安局的招待所。 等种纬他们返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还没等他们开始总结,当地公安局负责后勤的人就把夜宵给送来了。紧接着,公安局方面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队长也过来了。 一边吃着饭,刑警队长就聊起了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在种纬他们在路上连续奔波着的时候,这些警察也没闲着,他们已经把被捕的几个人审了个底掉。 最别扭的一件事就是:那个女服务员确实是其中一个毒贩的妹妹,而且他的哥哥还是这伙人的头目,也就是最后挨了牛柳一枪,然后拉响身上的*包自杀的那个家伙。 只是这伙人的几个主犯经验倒算得上是丰富,可主犯的妹妹却完全谈不上什么犯罪经验。本来毒贩头目把她安排进这家旅馆,就是想通过她了解旅馆和旅馆外围的情况的。结果也是警方的行动太过迅速和高效,这次行动一开始就封死了她进入毒贩房间的机会。 毒贩没料到警方会无声无息的封锁了整个旅馆,还一度相信了那名女警的说辞,真以为主犯的妹妹在忙别的。等军警双方的行动人员找到主犯的妹妹,要求她诈开毒贩的房门时,主犯的妹妹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赶到她该敲门的时候,她这才醒悟了一些。可此时她想走已经不可能了,她只能按她和这些毒贩预先约定敲门方式进行了一次示警。可这种所谓的示警,也不过是告诉屋里有紧急事情的意思,听到门口传来这种警告式的敲门声,屋里的毒贩们不只知道发生了意外,却仍旧把她放里了屋内。然后,这种近距离的激战也就再所难免了。 最后的战果也出来了:第一名毒贩和那名毒贩的妹妹被活擒,第二名被种纬打了两枪的毒贩送医院抢救去了。因为挨枪的时候这家伙是半倚在写字台上的,所以种纬这两枪是从下腹部打进去的,却打穿了肺部,然后从后背穿了出去。眼下这个人在市公安医院抢救,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家伙活下来的可能不大。 另外一名毒贩,也就是那个女服务员的哥哥,那名贩毒头目,在挨了牛柳一枪后,自知无法逃脱,就自己引爆了身上的*,想要拉个垫背的。谁料牛柳反应极快,在打昏了他的妹妹之后,还一脚把对方踹了出去。可就在牛柳踹飞毒贩头目的时候,那个*包爆炸了,牛柳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炸了。那个时候牛柳正好站在毒贩和种纬之间,如果不是牛柳阻挡的话,种纬也一样会受伤。 纵观整个抓捕行动,基本上是很成功的,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伪装成女服务员的女毒犯。如果不是她在中间这一搅和,种纬也不会暂时被她限制住,牛柳也不会受伤。只不过这件事还没发追究,因为无论是警方和是特警团的行动人员,事先都没机会发现和抓住这个女人。所以,目前军警联合组成的调查组的意见,就是把这起事件小的问题归咎为意外事件。 只有种纬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不能算是意外!因为种纬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过于好强而带伤上阵,不得不把枪绑在手上的话。他完全可以在遭到那个女人反击的时候扔掉手里的枪,瞬间就可以制住她,又怎么会给毒贩造成机会。那样的话,牛柳根本不会为了救自己而影响他的行动,也就更不会受伤了。 只是这份无奈和自责现在种纬已经没法说出来了,因为只要他承认自己在行动前就受了伤,那他就不应该参加这次抓捕行动。这个任务要么就换人执行,要么就换给其他班排进行。追根溯源,还是因为种纬不希望自己刚刚接过三班,就主动退缩错过任务,所以才隐瞒了自己受伤的事情。所以说,有的时候荣誉是动力,但有的时候荣誉也是压力。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种纬更没法跟人说起这件事了,他很清楚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知道自己不能输,三班也不能输,一旦他把这件事说出去,无论是对自己也好,对三班也罢,都将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 按部就班的吃完夜宵,众人便回招待所休息,第二天该做总结的做总结,该收队回驻地的回驻地。到了第二天中午,公安医院方面便传来了消息,那名被种纬打伤的毒贩已经死亡了。至于那名自杀而死的毒贩头目的验尸报告也已经出来了,这件案子已经基本可以结案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刑警队继续收网,把先前那些分销毒品的小毒贩们挨个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至于牛柳的伤情,不仅是特警团的领导通过上级单位使了劲儿,当地公安局的领导通过关系也没少使劲儿。现在牛柳的主治大夫是一名在眼爆炸伤方面有相当经验的国内著名专家,预计再过三四天,他就能给牛柳做手术了。 由于牛柳的特殊情况,公安局领导还特意在招待所给三班留了间房,让三班的几名战士可以轮流去医院照顾牛柳。而且在三班战士在招待所的这段时间里,战士们的一日三餐都可以在招待所免费解决。预计等牛柳做完了手术,他就可以转到特警团驻地的部队医院去休养了。 本来种纬想带几个人留下来看护牛柳的,但经过国勇超的劝说,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安排了四个战士留了下来,轮流照顾牛柳的饮食起居。国勇超说得很对,他现在毕竟是三班的班长,牛柳这一受伤,再加上几个陪护的人,三班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儿人。他这个当班长的要不回驻地去报告一下,怎么也有点不合规矩。 第十五章误伤事件 何况他国勇超的转业申请一旦批下来,他就要离开特警团了。国勇超不想自己走的时候,手下的几个班长都凑不齐,那样工作交接也是个麻烦事。所以,现在除了三班留下几个兵轮流看护牛柳外,其他人都得返回特警团驻地了。 执行完抓捕任务的第三天,特警团的人做准备集体返回驻地。临行前,市公安局局长还特意请特警团的人吃了顿饭。一是为了给特警团的战士们送行;二是为了代表当地公安局感谢特警团的协助;三则是为牛柳负伤而向特警团的战士们赔情。 这几天因为牛柳负伤的事情,来参加这次抓捕任务的特警团官兵都有些闷闷不乐。马关村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继上次人员发生重大伤亡之后,特警团的战士在执行处突任务是再度发生伤亡。这让大家既感到无奈,又感到茫然。 执行任务出现伤亡似乎已经成了特警团的宿命,可对每一名战士来讲,每一次负伤和致残都将给他们一生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没人愿意负伤,也没人愿意见到自己的战友负伤,可偏偏任务还要执行,这实在是个两难的选择。 所以这两天,特警团的战士们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来,对当地办案的警察也有些不假辞色的样子。一些战士们私下里还在流转一种观点,如果这些警察都像点样儿,这类危险的抓捕工作他们都自己承担一点,那也就用不着特警团的战士们跑这么远来遭这份罪了。看看南方沿海改革开放的那些城市,不都开始组建了什么特警和防暴队之类的组织了么? 战士们想归想,明面上当然没人这样和警方的人说。谁料在吃饭的时候,当地公安局局长便主动提起了这个让双方都有些尴尬的问题。 “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真实的故事,就在这次任务之前不到一个月发生的。”在送行的晚宴上,公安局长在给在场的特警团官兵敬过一杯酒之后,突然给大家讲起了故事。谁料,等这位局长真正开始讲起所谓的故事,特警团的战士们都被惊住了。 原来,在不到一个月之前,该市警方曾接到了线报,说是有一伙武装毒贩将携带一批毒品到该市来。得到这个消息后,市局即组织了二十来名警察在情报中所提到的一处长途汽车站布控。 参加布控的警察中,有一名从警快三十多年的老警察。当时还有一个月,他就要退休了。也许是打算给大家留个好念想,于是这位老警也请缨参加这次任务。 考虑到布控人员需要不同人员结构,这样才能更好的蒙蔽毒贩,因此上级便同意了这名老警的要求,让他带领两名稍年轻的警察,伪装成等车的民工守在长途车站上。 在预定的时间点上,预定的车次到达了。这名老警察装作想要上车的民工,凑上前来向司机问路。这个时候,这名老警察和车下的两个助手都相当的紧张。他们在靠近车子问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车上有几个要下车的人神色异常,而且手都揣在裤兜里。 武装毒贩!看到对方的作派,老警察和两个助手都有了同样的判断。三个人赶紧把枪拔出来,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可就在这当口,也不知道是车上,还是车下。反正事后谁也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开的第一枪,只知道是枪响了。这样一下可不得了,车上的人和下车的人就都拔出枪来一阵乱射,都试图用火力压制对方。总之,枪战开始后不久,车上车下都伤亡惨重。 直到车下布控的其他警察陆续过来支援,一边射击一边朝车上喊话,这才让车上的人发觉不对劲。双方彼此一喊话才知道,原来车上的人也是警察,两边误会了。 等车上的人把工作证扔下来,双方确认了身份,两边才开始赶紧抢救伤员。可就那么一轮交火,就造成了多名警察牺牲,数名警察受伤的严重后果。另外,还有两名车上的乘客也被误伤了。 直到这时候,警方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外省市的警方向当地警方传递过消息以后,派人跟踪毒贩上了长途汽车。谁料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几名毒贩突然间下了车。为了防止被毒贩认出身份,跟在车上的几名警方侦察员就没下车,准备到站联系当地警方的人之后再行动的。 谁知道,等汽车到站的时候,这些侦察员发现车站上有些人突然间就围了上来。他们误以为毒贩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特意在这边堵他们呢!结果,车上车下的双方人员都紧张得很,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不知道是谁就抢先开了枪。这样一来,谁也顾不上说话了,都以为对方是毒贩,光忙着拔枪对射呢,转眼之间就出现了伤亡。 事后调查谁先开的枪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唯一可以判断出来的是,那名还差一个月就要退体的老警察开了六枪。有两名警察是死在他的枪下,一名警察受伤致残。而这名还差一个月就能退伍的老警察,也被打断了颈椎,余生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了。 事后查明,两方的警察在行动上都有疏漏之处,彼此沟通和行动上都有些问题。同时,双方警察在训练上和行动组织上的水平也都不高。最让人无奈的是,事后据那名致残的老警察说,他一辈子只在靶场上打过五发子弹,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实战中开枪。谁料,他打死的却是和他一样的警察,而他也因此变成了残废。 “同志位,可能你们不知道。”这位公安局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我们的很多警察都极少参加正规的训练,不管是使用枪支的训练,还是在实战用使用枪枝的战术技能,他们都相当的欠缺。很多警察干了一辈子都没打过几发子弹,但真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他即便是硬着头皮,也依然要冲上去。” “可这次,我们遇到的是三个非常狠毒,非常有经验的武装贩毒分子,之前失败的经验让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这次行动的方式。事实证明,我们这次向你们特警团提出的协助请求是做对了。如果是我们自己组织这次行动的话,很可能受伤的人就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了,恐怕就要出现伤亡了。”这位公安局长说明番话的时候,显得非常的真诚,让人根本就无可指摘。 “其实,咱们国家面积大,人口多,警察也多。咱们不可能对每个警察都进行非常严格,也非常专业的训练。可往往现实中就会遇到,需要警察具有熟练的战术素养和射击技术时,偏偏来的是一个没经过什么训练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想不出事真的太难了。”公安局长继续说道:“当然,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我们市局也准备筹划建立一直属于警察系统的特警力量的,只是我们手里真的没多少这样的人才。如果各位有退伍或者转业的打算的话,可以优先我和联系,我也欢迎你们到我们市来工作。” 说到最后,公安局长居然半真半假的招揽起了人来。而且是在特警团的军官在场的情况下,居然公然挖起了墙角。这弄得在场的特警团官兵们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好。 “当然,在我们的这支队伍还没有成立和完善之前,如果有什么重大警情的话,我们还是要求到你们头上的。”刚开了个玩笑,公安局长又说出了这么番话来。只不过说完这句话后,他后面的一句话就让大家笑不起来了:“不过以后,本市的公安局长就不是我了,以后再联系大家的恐怕就是别人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诧异,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公安局长,包括市公安局的另外几位领导,都因为刚才他说的那起误伤案而被免了职。在特警团帮助下执行抓捕的这起贩毒案,是他们在任期间的最后一起案件了。 “不过你们诸位也不用担心,虽然我们相关的几个领导都快调走了,但下面具体办事的人都在,我们也下达了具体的文件来处理这件事。关于特警团那位受伤同志的相差救治工作我们还是会提供帮助的,包括招待所预留房间的事情,大家尽管放宽心就是。”这位局长考虑得很周全,又当着特警团众人的面强调了一下关于牛柳的事情。 众人这才明白,这位公安局长的举行的这个送行宴并不仅仅是为了送行,他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安定特警团众人的心。 果然,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位公安局长还指定了市公安局一位主管后勤的局长为牛柳事件后续解决的负责人。将来特警团的人来解决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来帮忙。同时市公安局还将筹措一笔经费,用作牛柳后期住院治疗的补助之用。 种纬只来得及匆匆和牛柳道了个别,然后就和大部队一起返回了驻地。回到特警团,又是一番总结和收尾的工作要处理,种纬忙了差不多一周才完全弄完事。 第十六章心态失衡 收尾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给执行此次抓捕任务的战士请功。 一排三班无疑是这次任务中首屈一指的立功者,自然该拿第一份功劳。而牛柳由于在抓捕过程中救助过陷入危险中的种纬,又因公负伤,因此可能会被评为一个个人二等功。至于种纬个人,由于种纬认为自己在这次行动中表现不佳,因此他推掉了个人功劳的申报,只愿意和一排三班一同受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种纬还是懂的。他自问自己现在拿到的大小功劳已经不少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国勇超的转业申请还是没批下来,倒是左震的转业申请批下来的挺痛快。春天还没到,左震便带着他的干爹——枪王马长坤回了老家。一众相熟的战友们少不得依依惜别,连带着喝了不少的酒,叙了不少的兄弟情谊。 因为心里掂念着牛柳的伤情,仅仅一周后,种纬和谢参谋带着两名三班的战士,又驱车赶往了军区所在的城市。种纬和其他两名战士是轮班照顾牛柳的,而谢参谋是和当地警方接触,以及向军区医院了解牛柳的伤情后续康复方案的。 现在的情况是,在种纬离开军区医院的一周里,特警团派去了一位团级军官和当地警方接洽,配合医院确定了牛柳的手术方案。也许是当地警方和特警团共同使劲的结果,也许是牛柳因公负伤的英雄事迹,也许是牛柳的运气好,最后给牛柳主刀做手术的居然是国内相当有名的一位眼外科专家。据回来的特警团领导讲,牛柳的这次手术还是很成功的,康复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当然,眼睛的康复是比较复杂的,这次受伤想要视力一点影响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据那位眼科专家说,如果恢复得好的话,牛柳左眼的视力恢复到1.0以上还是很有希望的。这也就就意味着,牛柳的军人生涯还有很大希望会继续下去的。听到了这个消息,种纬那颗悬了好久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许多。 到达军区医院后,种纬和谢参谋带领两名战士一同看望了牛柳。然后谢参谋和警方派来的人员碰了头,一起去找那位军区医院的专家了解病情去了,而种纬和另几名战士则去陪着牛柳说话。至于那些替换下来的战士,则需要等谢参谋他们了解完病情后,才能回去。 牛柳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看起来似乎也能说也能笑了,似乎比在特警团的时候还健谈似的。战友们都打趣儿他,认为一定是军区医院的护士们太漂亮,牛柳整天都能让这些女护士照顾着,又是个公认的因公负伤的战斗英雄,估计早把那些女护士迷晕了,所以才让牛柳有了这么明显的改变。 听到战友们取笑自己,牛柳呵呵笑着也不申辩。倒是他的目光在和种纬交汇的时候,让种纬感觉牛柳似乎有些异样的感觉,被裹得只剩下一只眼的目光似乎总在躲着种纬似的。种纬不明白牛柳为什么会这样,他自问是自己对不起牛柳更多些。毕竟如果没有牛柳帮忙,自己肯定早就出了*烦了,牛柳也不至于因为救自己而受伤。 不过就算是种纬心中有些疑惑,却不方便这个时候问出来。他打算等谢参谋带几个人走了之后,自己抽个时间单独问问牛柳就好了。大家一起做战友已经四年了,还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有什么麻烦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才是。更何况之前种纬救过牛柳一次,这次牛柳反过来又救了种纬一次,两人之间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就在几名战友陪着牛柳说话的时候,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来到了牛柳的病房。她先是给一个病人拔了针,然后又看了看其他病人挂的水。等她转到,牛柳这边的时候,她神情挺严肃的对围着牛柳的几名战友道:“陪床只能一个人,你们怎么这么多人?还说话这么大声,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了知道吗?” “哦,我们领导找医生了解病情去了,等会儿完事了他们就跟着一起走了。我让他们小声点,一会儿他们就走了。”种纬知道这是医院的规矩,人家护士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当即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解释道。 看到种纬的态度尚好,这名护士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似乎就要准备离开。结果她转身走了还没两步,却又停下转过身来问道:“你是他班长?” “是!我是他班长。”种纬点头承认道。 “那你跟我来一趟!”护士对种纬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你们看见了没有,在女人缘方面,还是班长厉害!”听到那名女护士让种纬出去,有一个兵又开始发挥想象力了。“不过班长,您可是有个楚楚动人的人啦!可不能犯错误啊!” “闭嘴!”种纬有些生气的把那个兵的帽檐往下一压,弄得那家伙的眼睛和鼻子都被蒙住了。这个兵也不着恼,和另外几个兵一起嘿嘿嘿的坏笑了起来。 种纬回头看了看牛柳,发现牛柳正在望着窗外的风景,便没打扰他。他嘱咐几名战友小声说话,别吵着其他病人,这才走出病房,直奔护士站。等他来到护士站,那名护士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呼,直接把他带进了护士站后面的一间办公室里。 “你好,贵姓?”双方刚一落坐,这名女护士便认真的看着种纬的眼睛问道。这名护士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面对种纬没有一点忸怩作态的样子,倒显得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家世很好,从小就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的,知识女性的样子。 “我姓种,这是个多音字,就是种植的种,只不过在姓氏上读chong。”种纬不得不废口舌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姓。 “那就对了!”这名女护士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她便自我介绍道:“我姓李。” “你好李护士!你说对了?什么对了?”种纬不知道李护士这句对了是什么意思,如坠云里雾里。 这位李护士长得算不得漂亮,但明显有一种知识女性才会有的自信和书卷气。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大气和温婉的样子,显得很有亲和力的样子。看她的样子大约有个二十五六岁,明显比种纬他们这些当兵的人要大一些。只不过种纬他们一个个都黑瘦黑瘦的,年起来似乎比这位李护士似乎还要大一点似的。 “找你来是有事的,你先看看这个!”李护士从手中的一个文件夹的最下面抽出了一小沓白纸,然后放在桌子上直接推给了种纬。 “这是什么?”种纬疑惑的问了一句,把桌上的这摞纸拿了起来。一看之下,种纬却明显的吃了一惊。为什么?因为这上面的字迹太熟悉了,这是牛柳的笔迹! 再仔细一看,这显然是复印的牛柳的日记。更让种纬吃惊的是,牛柳这日记里的内容!因为这字里行间里,充满了牛柳的萧瑟和无奈,有对家乡案件处理的不公,也有对自己负伤后前景的忧虑。更让种纬揪心的是,牛柳居然在日记里写出了诸如:太累了,心累……真想一了百了……这世界永远都不公平,当苦挣苦熬也没有出路时,不如一了百了……法律?法律是什么?自古法难治权! 种纬被惊呆了,他完全没料到牛柳的内心世界居然是这样的。他也更想不到按照牛柳日记里写的情况,他家乡的那起案子已经有结果了,而且按照他日记里所写的内容推断,那个结果很不公平!种纬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份日记怎么落到了这个李护士的手里边? “这个?怎么?”种纬疑惑的问了李护士一句。虽然偷看他人日记有点不太道德,但种纬可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他更想弄明白事件事情的原委,想弄明白牛柳这种心态有多少时间了。 “这是我前几天值夜班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我看到牛一兵在走廊里借着灯光写东西,就提醒他那样对眼睛不好,那个时候我就发觉他似乎刚刚哭过。当时我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没声张。”李护士认真的对种纬说道,谁料说到后面还有些不满的告了陪床的战士一状:“还有,你们来陪床的兵太粗线条了,睡得比病人都实。” 听到她这句抱怨,种纬也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却没法回话,只能用目光示意李护士继续说下去。 好在李护士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快就继续往下讲道:“当时我就起了疑心,觉得他这个战斗英雄的心态可能出了问题。直接问她恐怕不会告诉我这个陌生人,于是就在他和战友出去吃饭的时候,翻了一下他的私人物品。” 说到这儿,李护士知道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向种纬道歉道:“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太好,但当时我也没其他好办法。” “不,你做得对!是我这个班长做得不好!”种纬没让李护士道歉,他更想弄明白牛柳这种心态产生的原因。 第十七章大家闺秀 “我是从他的日记里才知道有你这个班长的,开始我也读成种zhong,后来查了字典才知道读chong。”说到这儿,李护士不好意思的向种纬笑了笑。不过,她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唇舌,而是继续说道:“我找到了他的日记本,这才发觉他确实在心理上有了些问题。为了了解他这个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所以就把这些直接复印了下来。” 种纬点了点头,这才算是弄明白这些日记复印件的来历。但牛柳在日记中所流露出的消极心态,他还是有些弄不懂是怎么来的。要知道牛柳可是打小受过苦的,从那么恶劣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打倒? “论起来,我比你们大两岁,所以我应该算是你们的姐姐吧!”李护士忽然话锋一转,谈到了年龄的问题。种纬点了点头,却没接着她的话题往下走。 “我知道他是个战斗英雄,总觉得我似乎应该帮他做点什么,可我也弄不明白我该怎么帮他。”李护士遗憾的摇了摇头道:“等看完他的日记以后我才明白,他似乎在老家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按他在日记里说的,应该是你救了他,救了他们一家,是吧?” 种纬点了点头,确认了李护士的判断。 “可是呢?按他日记里的意思,他家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好像解决得还挺不公平,他对此很是无奈,也很失望。”李护士望着种纬道。 种纬刚才翻看日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一部分,自然知道李护士的判断正是牛柳心中所郁结的问题所在。而且这部分日记内容不多,看样子这个日记本也是到了医院后才开始记的。 是了,牛柳的日记本还在宿舍里放着呢!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根本没带日记本。这个本子应该是住院以后再开始重新写的,显然是不想中断记日记的习惯,住院以后才弄了个本重新开始的吧! “而且呢,最关键的问题还不在这儿!”李护士轻叹了一声道:“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居然听到了我们医生私下里谈到他病情的内容,知道了他的真实病情。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的思想急转直下吧!” “怎么?他的病情不乐观?”听到李护士这样说,种纬也吃了一惊道。 李护士无奈的撇了撇嘴道:“你们的兵实在是太粗线条了,医生当然不能跟他们说实话,那只会影响病人的心态的。所以医生在对牛一兵说他的病情的时候,可是一直说是比较乐观的。真实的情况是……” 说到这儿,李护士突然停了下来,久久无语。 “您说!我听着呢!”种纬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您的称呼,现在这情况没法让他不紧张。 “真实的情况是:如果恢复得好的话,他左眼的视力可能恢复到0.4-0.6,右眼可能恢复到1.0。”李护士的一席话,说得种纬手脚冰凉。0.4,这样的视力肯定是当不了兵了。不仅当不了兵,连考军校都不合格。更何况凭牛柳的文化课水平,考上军校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后来,我问过了其他医生。据一个医生讲,他们是在厕所里谈过牛一兵的眼睛病情。当时还说了句:‘挺好的一个人,还是战斗英雄呢!结果眼睛成这样儿了,以后肯定不能在军营干了。’可能就是这句话吧!才让牛一兵心态失衡的。”李护士挺无奈的解释道。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李护士继续说道:“牛一兵日记里面曾经提到过一句话:现在在军营里,他们不敢动我家人;可我要是离开了军营,他们就肆无忌惮了。我想,这就是他纠结的原因吧!” 按照李护士的指点,种纬果真找到了牛柳的这段原话。是了,如果牛柳在军营的话,不管他家乡的那些混帐倒灶的事情怎么严重,他们都不敢把牛柳和牛柳的家人怎么样。毕竟上回那档子事闹得挺大,连省厅省军区都知道这回事了。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现役军人和其家属对动手。 可种纬一旦退役,那情况可就不一定了。那时候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了。所谓山高皇帝远,皇权不下乡,这些自古以来的痹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下,种纬沉默了。怎么办?种纬这个难道怎么解决?上次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军区和省厅的领导都出面了。可是种纬和牛柳当时就知道,对方的势力也是极大的。否则的话,又怎么敢随意调动部队,摆出了一副杀人灭口的架势? 可按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看样子就要不了了之了。而且按牛柳日记里写的情况,对方居然还有胆量威胁牛柳,这情况无疑更严重了。接下来还能怎么办?继续把事情搞大? 可还能怎么大?就因为对方一句威胁的话,就闹到全天下尽人皆知?可能吗?就算有这个可能,可种纬和牛柳,甚至是特警团又怎么有这个能力? 种纬可以去劝牛柳,可能给牛柳打气,但终究是解决不了他家里的这个*烦。而且一旦牛柳拿了一个二等功退伍,那就等于再入虎口。自己那个时候也不可能再去救牛柳了,除非自己真想当一回兰博,提着把枪把事情彻底搞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护士一直在认真的观察着种纬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神态。看种纬久久无语,她终于开口了:“你想帮他?” “当然!我们一起当兵四年了,情谊非常深。上次他在老家出事,我帮过他。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救过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这样。”说到这儿,种纬也有些无奈和后悔。 “我倒是有个办法!算是建议吧,要不要听?”李护士想了想对种纬道。 “说说看啊!有什么办法。”种纬一听李护士有办法,急忙问道。 “让他上军校啊!这不还剩下几个月就要报考了么?”李护士像是在说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似的说道。 “唉!”一听这个建议,种纬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是农村出来的,能吃苦是真能吃苦,人员也相当的不错。只可惜,他们那个地方的教育实在是太差了,他的底子也薄。我让他做过几回前几年的试卷,差距……”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点大!” “哦,是这样啊!明白了。”李护士若有所思道:“哎!你刚才说,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是啊!”种纬点点头道。 “那不错啊!如果他能拿到一个一等功,那不就是可以保送上军校了么?”李护士继续说道。 “保送?!”种纬先是一楞,接下来心里便像打开了两扇门一样,豁然开朗。是啊!危急时刻营救战友,击毙毒贩,英勇负伤,怎么着也可以得一个一等功吧?如果得了一等功,再能够获得师一级单位的推荐,那保送军校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可是,保送军校视力要求就可以降低了么?”种纬想到视力的问题,禁不住再问道。 “上军校的视力要求好像是0.8……”听到这个问题,李护士也犹豫了一下。可转眼,她就反应了过来道:“嗨,你忘了,上军校也是军区医院体检啊!我们科是什么科?眼科啊!再说,他有一个眼睛能达到1.0,稍微手松一点,谁还能看出他另一个眼睛是多少?实在不行,我帮着找找人就是了。” “唔?这倒是个办法!”种纬一听李护士居然愿意主动帮忙,那这个事情还真有希望办成。不过种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李护士对牛柳显然很关心呐!这样想着,种纬看这个李护士的眼神也变得内容丰富了起来。 这个李护士也是个非常聪明干练的人。种纬的眼神一看过来,她马上就明白种纬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的脸上一红。不过,李护士显然是个自控能力挺强的,心理素质也不错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也在心里暗暗称奇。种纬现在接触的各类人等已经不少了,再加上他喜欢思考揣摩的习惯,虽然未必能够做到一眼看穿人的心理和想法,但通过一个人的言谈举止来判断他的性格和出身,基本上已经可以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李护士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举止气质都非常的好,而且说话办事的时候对自己的控制显得游刃有余,思路清晰,这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家碧玉能够做到的,很可能是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能有这么个人对牛柳产生好感,种纬自然是乐见其成。而且若不是对方给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自己恐怕是一点帮且牛柳的招法都想不出来的。至于这个李护士比种纬和牛柳大两岁这件事,种纬根本就不加考虑大两岁怎么了?大三岁还抱金砖呢! 第十八章梦想延后 今日第三更! ———————— 接下来,种纬又和李护士深入的沟通和研究了一番。种纬也彻底打定了着手帮牛柳申请一等功,然后再推进军校的主意。等种纬从李护士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谢参谋也已经结束了和医生的谈话,在病房里等着种纬了。 看到种纬返回,谢参谋有些不愿意了。因为他已经听说,种纬刚才是被一个女护士叫走谈话去了。按他的理解,这种纬也太花心了,跟楚楚那边掰扯不清也就罢了。毕竟那姑娘也确实漂亮,还刚刚给牺牲的烈士们搞一了次募捐,那绝对值得尊敬的。可这才来医院几回啊?居然又和女护士拉上关系了!这是不是太…… 心里这样想着,谢参谋在面上就不太好看了,跟种纬说话的时候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你这干什么去了?这么多人都等你一个人呢!”谢参谋皱着眉头对种纬说道:“我跟你说种纬,别看你立了那么多功,可只要你稍稍放松,三班可就毁你手上了。” 听到谢参谋抢白自己,种纬也不好意思直接在这里和谢参谋解释。更何况谢参谋是自己的上级,种纬当面和谢参谋发生冲突,实在是不怎么理智的行为。 “有些别的事情,现在不方便讲,回头再跟您细说!”种纬脸上挂着笑,低下了头对谢参谋说道,把自己的姿态摆得非常的低。 谢参谋有心不给种纬台阶下,可现在身边左右都是三班的人。自己当着三班的战士不给种纬留面子,着实不是个明智的举动。再者种纬在特警团很特殊,那是公认的将来可以上军校,有大发展问前途的人。如无必要,还是不和种纬发生冲突得好。更何况,种纬现在表现出的姿态让谢参谋很满意,实在是没有发飙的机会。 种纬安抚完了谢参谋,先和牛柳打了个招呼,让他安心养病。然后安排了一个战士陪床,然后便和谢参谋一块带人回招待所。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谢参谋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也就该启程回驻地了。 车行驶在路上,种纬前后想了想,便直接向谢参谋开口问起了他的病情:“谢参谋,您那边医生怎么说?” 谢参谋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同车的几个战士,想了想才斟酌着词语说道:“怎么说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吧!行,现在先不说这个,呆会儿回去单独说吧!” 说完这句话,谢参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谢参谋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但他并不想在三班的战士们跟前提起,因为这样很伤士气。 “谢参谋,您先看看这个!”种纬大致知道谢参谋为什么叹气了,想来他从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也并不是很乐观。不过既然打算推动牛柳的一等功申报,又打算给牛柳争取到一个上军校的名额,种纬就没打算瞒着大伙儿。 “什么东西!”谢参谋伸手接过那几张牛柳日记的复印件,疑惑的看了看。 “嗯?”仔细一看,谢参谋就发觉这几张纸的玄机了。继续读下去,他很快就从字里行间的内容推断出这是谁写的日记了。 “哎?这,这是……”谢参谋有些吃惊的指着这几张复印纸问种纬道:“这是牛……?” “是,这是牛一兵的日记,是复印件。是刚才那个女护士发觉牛一兵有异样后,偷偷复印的。”种纬没想隐瞒什么,干脆把这些日记的来历说了出来。 “啊?!那就是说,刚才你去谈话……”谢参谋这才醒悟过来,他有些恼怒的看了看车里的几个兵一眼,有点想发火,却又不好真的朝这么多人发脾气。转过头来,谢参谋又埋怨种纬道:“唉!那你刚才不早说,这帮小子也真是!弄得我误会你。” 这就是谢参谋在拐着弯的向种纬赔礼道歉了。虽然这种道歉的方式有点不够真诚,但种纬还是很随和的接受了。 “那,刚才你和那女护士商量出个什么了?还有,那护士怎么对牛一兵这么关心?这有点不正常啊?”谢参谋只是看了日记,当然不知道这后面的文章是什么。 “谢参谋,您看假如这次任务牛一兵拿了一等功的话,能不能保送军校?”种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在汽车里就问了出来。对谢参谋问李护士的情况的那句话,种纬选择暂时先不回答。 “一等功?!”谢参谋看着种纬,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种纬啊!你也是老兵了,一等功是那么好拿的?你这几年也算屡立战功了吧?可最高就是二等吧?按理凑几个二等也可以保送了,可你自己……唉!”谢参谋一说起立功的事情,就开始埋怨起种纬来了。不过他这话虽说是埋怨,可听起来却顺耳得很。 “你呀!你呀!就是个好面子的,非得凭本事考军校!唉!”谢参谋长叹了一声,可这声叹息更像是对种纬的一种赞叹似的:“不过,这也是全国上下都高看你一看的原因。牛,确实有牛的资本。” 说完了种纬自己的事,谢参谋又继续说起了一等功的事情。 “这几年,咱们全团上下能活着拿一等功的,也就是大佐和你们狗排两个吧?”谢参谋扳着手指头帮种纬算道:“可他们两个咋拿的一等功你还不清楚吗?要论难度,都比不上你拿的二等功的难度大。可关键人家运气好啊!两个立功的事儿都算得上是影响巨大了。可牛一兵这算什么?是,他杀了个毒贩,还救了你。可死在你手里的毒贩还少吗?尤其是在马关……和x弄。可惜啊,这两个事儿都只能记录在案,只能发奖金,根本档案里都不能记。可那点奖金有什么用?你都给了黄海杨了吧?” 说到马关村和瓦弄这几个字的时候,谢参谋故意滑了过去没咬清楚字音。车里的这几个战士,有几个根本就没参加这两次行动的。就算他们也可能通过其他人,或其他渠道了解了那两次战斗的情况,但至少也不应该是从谢参谋嘴里泄的密才行。 “唉!那点钱给海洋家里留下,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自己的战友加兄弟流血又流泪吧?”种纬反问了一句,让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下来。 “你啊!也不知道跟你一个班的战友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谢参谋看着种纬感叹了一句道。 “怎么?”种纬没明白谢参谋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你当班长他们自然该高兴,你什么都护着他们,掂记着他们,他们自然该高兴。”谢参谋苦笑着解释道:“可是,你把他们练强了,把三班也练强了,最困难最危险的任务也都落到三班的头上了。平时辛苦,战时更危险。你说他们会高兴?还是会难过?” 听到谢参谋这套理论,种纬一时间也有些无法回答了。不过仔细想想,还确实是这样。如果自己不争强,不好胜,不努力,膛整天混日子,又怎么会带着牛柳和黄海杨两个人都进了三班?从这点上说,倒真是自己连累了黄海杨和牛柳两个。 “唉,算了!我这儿说远了。不过你这个班长当的确实没的挑儿,到了这个时候还替战友掂记着。行,呆会儿咱们下了车好好说说,大不了我今天先不回去就是!”谢参谋还是在车里头说这个事儿有些说不明白,准备呆会儿下车再说这事。 不过他还不放心,又嘱咐车里的和几个战士道:“你们几个也听见了,先别乱嚼舌头,都听见了吗?” 车里的战士们不管是今天准备回驻地的,还是要留下来轮流陪床的,都规规矩矩的答应了下来。就连司机,谢参谋也嘱咐了一句。 “这事儿要是成了,怎么都好说。要是还没成就嚷嚷出去,八成就让别人截了胡。”谢参谋越说声音越小,却让众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很快,车子开到了公安局招待所。谢参谋告诉其他的战士自由活动,可以出去买些东西和纪念品,但不许单独行动和走远。便和种纬一起回到预留的客房里,关上门和种纬谈起了关于牛柳的事情。 “你真想好了吗?你知道一旦给牛一兵推一等功的事情推上去,你今年的报考军校的名额可就黄了。”谢参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口气喝下去,完事后便问种纬道。 种纬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可不是么?全团才几个考军校的名额,没理由三班推了一个保送,再允许自己考军校的道理。可自己如果今年不考的话,那就只能明年再考了。自己当初还答应过楚楚,要今年考军校的。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次不推牛柳的一等功和保送军校的事情的话,那牛柳还能在军营呆多久?估计伤好之后,就会被送到诸如汽车连里面去学个汽车修理,或者驾驶的技术,为以后退伍后的生计考虑了。可是从现在算起,到明年冬天退伍,也就还剩下不到八个的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还要恢复视力,又能学到什么养家糊口的手艺? 第十九章办事规矩 最关键的是,一旦牛柳失去了军人这块金字招牌,又怎么应付家乡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当初自己和牛柳两个人表明了身份,那帮家伙还敢调动部队去呢!现在牛柳脱了军装回去,还不知道当地的那些土豪会怎么收拾牛柳呢!收拾牛柳还好,牛柳有办法,有手段。能打就打,不能打,跑了就是。可牛柳的家人呢?老老小小的,怎么办啊? 自己迟一年报考军校,也应该可以考上。可牛柳再想迟一年保送军校,可就再也没机会了。虽说自己不是什么成人之美的君子,但几年的战友情还在。如果能够帮到牛柳一点的话,自己也会觉得心安呐! “谢参谋,我决定了,大不了明年再考呗!”种纬下定了决定道。 “呵!?大不了?种纬啊,你说的轻巧!不是我不提醒你啊!你知道现在什么形势么?随随便便就说个明年再考,这一年一年的形势变化可快着呢!有句话叫做夜长梦多,你总知道吧?”看到种纬终于做出了决定,谢参谋惊叹之余却又有几分心安的意思。 “不说别的,就拿大佐和狗排他们两个拿的一等功来说吧。一等功呐,那是什么?那都是可以直接提干的硬指标!”谢参谋带着点神神秘秘的表情对种纬说道,有些夸张的表情把种纬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俩能不知道吗?可为什么两人都没用呢?” “当然,狗排的那个一等功是不太好用了。也算他自己作的,后来又碰上个张彪给他丢那么大人,他的事儿咱就不说了。”谢参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可人家大佐那一等功呢?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在咱们特警团用!人家拿那个在地方上换职位了。那不也也挺的么!再说,人家有个干爹得养,人家总不能在部队呆一辈子,一直给马老爷子在部队养老送终吧?再者,人家想得透透的,得个一等功那么不容易,就算换个提干又能提多少?就算眼下留部队了,将来怎么样?不也一样留不住么?现在办点事多难?办事儿都得讲规矩的。现在是留在部队了,可那又怎么样?将来不一样还得转业么?” 尽管谢参谋没明确说左震和国排长两人的一等功为什么没用,但种纬也从谢参谋略有些隐晦的叙述中,体会到了部队也不是完全简单的一片净土。 谢参谋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是,你想拉牛柳一把,这个我完全理解。你们一块儿好几年了,兄弟情谊嘛……唉!不说了,我这也就是和你,和别人我提醒都不提醒。” “哎,对了!那个女护士到底是什么人呐?她怎么这么关心牛一兵的事情呐?”刚才在车里谢参谋就问过这个事情,只不过当时种纬没回答这个问题。谢参谋也知道种纬可能是回避车上的几个战士,所以也就没往下再追问。 现在只有种纬和谢参谋两人在场,种纬也就不再隐瞒,把他和李护士商量的内容和盘托出了。包括李护士可能对牛柳有些意思的事情,也告诉了谢参谋。 听到这个李护士可能对牛柳有意思,谢参谋脸上的表情丰富得紧:“牛一兵这小子,命里有贵人相助啊!说不定这事儿还真有的成。” “为什么啊?”听到谢参谋这么说,种纬也有些好奇。 “嘁,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那是什么医院?军区医院!没点道行想进去军区医院可不大容易!”谢参谋露出一副很事故的表情道:“你还不知道吧!军区医院对军内用的人和对社会开放用的那部分人,可不是同一拨人。对内用的,那都是技术最好的,能力最强的。对外的那部分,都是路子最硬的,技术嘛……反正领导看病的时候是不敢用他们的,呵呵。” 说到最后,谢参谋也及时的住了口,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讲。如果继续讲的话,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反正我只能说,这个李护士既然能在军区医院干,就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真是牛一兵这小子的贵人。就凭她对军校这点事门清儿的这意思,这事儿成的面儿还真够大。牛一兵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痞极泰来了。当然,要论起来,你才是牛一兵的第一贵人。你要不是帮着牛一兵推这个事儿,她一个护士本事再大也伸不到咱们团里来。”谢参谋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显得很社会,看起来倒像个做生意的掮客。 种纬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另外也是接触社会方方面面的情况比较少,或者他对部队也有着相对理想化的认识,所以他对谢参谋表现出的这番事故和圆滑表现得很不适应。尤其是谢参谋谈到战友情谊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类似生意人似的神态,更让种纬的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再三确认种纬真的想帮牛柳办一等功和保送军校这件事后,谢参谋终于转向了正题。 “一等功和保送军校,这两个事儿实际上是一个事儿。一等功,相对好办一点儿。关键是咱们团上报情况,地方警局配合提供材料。只要能证明牛一兵在那次任务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是为了救战友而受伤的,这个一等功拿下的可能还是挺大的。”谢参谋认真讲着这里面的程序道:“当然,这里面也要有你个人的证明材料,证明牛一兵在危急时刻救了你。不过,这可影响你种班长英明神武的伟大形象的啊!” 说到最后,谢参谋还跟种纬开了个玩笑,弄得种纬哭笑不得。不过种纬可不知道,因为他这次关键的证言,这起案件的抓捕过程后来被当成了一次失败的反面案例,成了国内特警处突的必学案例之一。若干年后,这个案例甚至还被搬上了银幕。只不过整个抓捕行动本身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扮演种纬的演员也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智商有些偏低的家伙。 “一等功报上去,就看军区怎么批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批下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毕竟象咱们团这样,经常出这种类型任务的部队可没几个,什么时候领导也都需要几个典型的。”谢参谋继续一步一步的替种纬讲解道。 “不过,这第二步嘛,麻烦就大一点了。”谢参谋用带着着忧虑的神情继续讲道。“一等功不好拿,这谁都知道。可二等功,三等功可就不好说了。平时整个训练标兵,搞个什么发明创造之类的,情况可就复杂了。可二等功想拿保送的,每年可也有不少呢。这样,这一步的竞争对手自然可就多了。” “可是呢?用咱们团长的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谢参谋脸上的表情越发得古怪了起来道:“这第二步啊,我估计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使不上劲儿了。就是咱们团长,那作用也不大的,关键是师里得有人能使上劲儿……” 看着谢参谋那神秘兮兮的表情,种纬开口问道:“怎么使上劲儿?” “这个嘛?”谢参谋脸上神秘的表情更浓了几分,他说道:“那就看这个李护士有多大道行了。她不是和牛一兵对上眼儿了么?关键就得着落到她身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种纬再没社会经验,也算明白了个七八分。一等功也好,保送军校也罢,特警团是第一道关卡。只有得到了特警团上下的支持,这件事才能开头。等这两件事办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特警团诸位可就没什么用了,关键就看上层的运作了。至于怎么运作,那却不是种纬这个层面可以了解的事情了。 尽管种纬心里还有些疙疙瘩瘩的,但种纬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个事儿对牛柳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关系到牛柳一生的一个重大机会。 “这样,我先跟团里打个电话透透风,你也跟你们连长说一下这个事儿。等他们电话回过来之后呢,回头咱们下午再碰一碰。如果顺利的话,下午或者晚上咱们去找那个李护士一趟,听听她到底有什么说法。如果一切顺利,咱们就按部就班的往下走,你看怎样?”谢参谋的思路很清晰,很快便把大致的思路定了下来。 “哎,不过种纬,咱们丑话放前面。”谢参谋不放心,说到最后又强调了一下这件事对种纬的影响:“牛柳的事情只要一开始办,你今天考军校就算是报销了,因为你得给他把名额让出来啊。万一牛柳的事情要是办不成呢,你也别怪我。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就怕到时候牛柳的事情没办成,回头你今年考军校的名额也没了,那可是有点鸡飞蛋打了。” “没事!这个险值得冒,这关系到牛柳一辈的事情!”种纬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没把谢参谋的提醒当回事。 谢参谋和种纬把电话打回了团里,分别向自己的主管领导汇报了牛柳这边的相关情况。团里倒是对这个事情挺支持的,具体的事情就委托谢参谋具体去经办了。而一连这边就更爽快了,连长高俊岭甚至直接就去翻看了牛柳的私人信件。 第二十章进展顺利 等中午过后高连长给种纬回电话的时候,种纬便知道了那几封信的内容。不出所料,这几封从牛柳老家寄来的信件里边,除了几封的日期较早以外,有两封是今天春节过后才寄来的,也就是牛柳一家人遭遇绑架事件后寄来的。 在这两封信里,前一封还在叙述绑架事件后,当地政府是如何公正的处理这件事。而到了后一封信,却说到那起案子糊里糊涂的结束了。只不过罢免了村长等几名村官的职务,县公安局正副局长,县人武部长也都换了人。更让人无语的是,那名当初和牛柳发生过冲突的村长儿子的朋友居然还打着赔礼道歉的旗号,跑到牛柳家里威胁了一番。 说什么有本事就一辈子呆在军营别出来,否则就要他们一家人好看。还说什么他们背后有大靠山,谁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摆平这个案子,只不过几个电话的事等等。 牛柳的家人在信里面嘱咐牛柳,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争取立功提干。如果实在干不下去,就提前给家里送信,人挪活树挪死,天下总有地方能容得下他们一家人的。 听到这些内容,种纬已经说不上愤怒了,只感觉一阵茫然到无力的感觉。之前就知道那伙人神通广大,背景深厚,当时负责处理这个案子的人还说什么放长约钓大鱼呢。可现在呢?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更要命的时,雨过地皮还能湿呢!眼睁着这件事才过去没两个月,这帮家伙就敢公然威胁牛柳的家人了。如果不是忌惮牛柳现役军人的身份,这帮家伙还不定怎么搞事呢! “种纬,这件事你不用通过你父亲那边使劲了,看来寻常的力量碰不了他们。回头事情处理不好,再把你父亲那边的几个人搭进去,那就不值了。”高连长在电话里显得超乎寻常的平静。可种纬却是知道的,高连长只有在怒极大情况下,才会表现出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咱们还按预定的方案操作吧!你配合谢参谋做好牛柳的工作,争取一等功和保送的事情我这边也跟着使使劲儿。”估计团长看到这几封信,团长也知道该怎么办了。电话那头的高连长对种纬说道。 和团里通完话,种纬和谢参谋商量了一下,然后便起身前往军区医院。种纬去和牛柳面谈,告诉他团里目前的打算和应对办法。而谢参谋则直接去和那位李护士面谈,一方面向她通报特警团下步的作法,另一方面也想探探她的底细。 “班长,你要是这么办的话,你今年不就考不了军校了吗?”听到种纬和团里打算为自己办理请功和保送的事情,牛柳的精神先是明显的振奋了一下,但很快就替种纬忧心了起来。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之间还用考虑那么多?我今年不考,明年还可以考。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种纬一旦打定了主意,语气和举止也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说着话,种纬也开始拿牛柳打趣起来了:“要不让你考军校试试?上次给你那位卷子,三门加一块儿才考了个一百四十多分。当然了,这不怪你,谁让你上学那学校就那水平呢?” “可我总觉得,这样对班长你太不公平了!”听到种纬拿这个问题损自己,牛柳自然知道这是种纬想让他放松一些,开心一些。 “什么不公平!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再说我刚接手三班,总不能呆几个月就走人不是?还有,虽说前些日子我救过你,可那事始终还留着个大尾巴,根本不算办完了。可这次出任务,你可是真的救了我一条命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就完了。”种纬说的这倒是实情,当然上次那件事没办完可不是他的问题。 “那个位置就是我应该支援你的,本来就是该我做的。”牛柳还是实实在在的说了一句道。 “唉!咱们之间,谈不到那个的。你呀,就把心态放平和了。养好伤,等着到军校报道去就得了,别的事情就和你无关了。’种纬开导着牛柳道:”不过说起来,咱们团这边也是起个头而已,真正需要较劲儿的还是师里边和军区那边。我倒是挺好奇你小子走了什么桃花运,那个李护士倒是对你挺上心的。” 种纬后面这句话,纯粹是转移牛柳的注意力的。果然,这句话一说出来,牛柳那蒙着一只眼睛,皮肤有些黑的脸立刻变得黑里透红了起来,看得种纬直想笑。 “她比我大两岁,她,就是把我当个弟弟看……“牛柳的嘴立刻就不利索了,说的话也是言不由衷。 “呵呵,行啦!别解释啦!“种纬看着一贯严肃和拙嘴笨腮的牛柳这个表现,倒也不好把玩笑开得太过:”人呐!谁一辈子要是能遇到几个贵人,那真是这一辈子的福气。就像韩信,要是没遇上萧何,又怎么能立下一番功业?你呀!也苦了不少年了,这回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太过嘱咐吧?“ 一边聊着天,看着牛柳的神态和情绪渐渐放轻松了起来,种纬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情。 时间不长,谢参谋那边也回来了。看他那略带喜意的神色就知道,他那边也挺顺利的。不过谢参谋没多和牛柳交待,匆匆和种纬打了个招呼便准备起程返回驻地了。 在种纬送他登车的这一段路上,谢参谋这才和种纬简单的交流了几句:“这个李护士绝对是有来头的,具体的她不说,我也不好深问。不过我感觉,只要咱们团能报上去,后面的麻烦她还真能解决。牛一兵这小子,这是真遇上贵人了。种纬啊!好好嘱咐嘱咐牛一兵,对人家好一点。看得出来,人家对牛一兵可是真心的。” 听到这个基本算是落实了的消息,种纬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等送走谢参谋回来,种纬正好看到李护士正在牛柳的病床边和牛柳说着话。陪护的战士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当着闪亮的大灯泡儿。种纬见状赶紧把那个家伙叫了出来,两人躲到楼道里说话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护士才出来。她倒是脸色如常没什么变化,见到种纬两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又落落大方的把种纬喊到了一边说话。 “班长,我倒是不知道牛一兵这一保送的事情,第一个伤害的人是班长你!”再次跟种纬说话,李护士对种纬的称呼已经变得跟牛柳一样了。这个细微的变化说明,她已经默认了她和牛柳之间的事情。至于牛柳那小子有没有这个悟性,种纬可就不知道了。 “没事,也算不上伤害,早一年晚一年的事情。”种纬心情不错,也就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样吧,班长。明年你考军校的时候,注意跟谢参谋,或者团里的干部多打听打听情况。如果有什么麻烦,自己又解决不了的话,你就来找我,或者找牛一兵,我们欠你一个人情。”李护士居然跟种纬做出了一个承诺,甚至说到最后面还把她和牛一兵并列了起来,俨然这件事已经差不多了似的。 听到她这样说,种纬更替牛柳高兴了。也不知道牛柳这家伙施了什么手段,居然就让人家一个军区医院的女护士垂青了。虽然对方算不上漂亮,但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牛柳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申报一等功,种纬参与了。他是要提供牛柳在抓捕任务中营救和保护他,并因此而受伤的细节材料的。其他的事情,就是种纬所没法参与的了,他只知道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 一个月后,牛柳的一等功批下来了。接着牛柳保送军校的申请也递上去了,这也意味着,同在一个班的种纬不参再参加今年的军校考试了。 军校名额在特警团已经够多的了,许多兄弟部队已经为此说了不少怪话了。也就是因为特警团的战绩摆在那,实打实的伤亡数字摆在那,才让兄弟部队不好说什么的。可在同一个排,同一个班的情况下,在老兵退伍和牺牲多人的情况下,一个班不可能让两名挑大梁的士兵同时考军校的。总不能三班剩下这几个人全是新兵和外来的兵吧?那三班还能是原来的尖刀三班么? 四月末的一天,谢参谋突然兴冲冲的来找种纬了。 “真没想到,还真挺顺利的!”谢参谋上来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把种纬说得一楞。 看到种纬没反应过来,谢参谋哈哈一乐道:“明天,明天晚上师里来人,调查牛一兵保送的事情。到时候团里请领导吃饭,牛一兵那小两口,还有你,我,都去。” “唔?怎么晚上来?”种纬还是没反应过来,他对这个时间有点看不懂。 “嘁,当然是白天来了,晚上不是……死木头脑袋!”谢参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第二十一章紧急军情 说完这句话,谢参谋又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对种纬道:“那个李护士绝对有大背景,这么大的事儿,一顿饭就摆平了。“哎!行了,你也别问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晚上我让人来喊你!”说完这句话,谢参谋就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的事情办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李护士和牛柳两人是开着一辆军牌奥迪100来的。他们来的时间恰到好处,恰好是上级领导们忙完事情,准备和袁团长他们去饭店的时间。看到这辆崭新的军牌奥迪,这几位从师里来的领导们明显被震憾了一下。 九十年代奥迪刚被定为政府指定用车不久,能坐上奥迪100的无一不是政府高级领导。部队里的军牌奥迪100更是稀少,只不过只有瘳瘳的几辆而已。甚至有传言说,奥迪100在京城的大街上横着走,连警察都不敢拦。 那几位从师里下来的领导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他们几人一看这辆车的牌照号就知道大致知道这车是哪个单位的。本来对李护士和牛柳两人姗姗来迟还颇有微词的几人,立刻就聪明的不吱声了。 等到了饭桌上的时候,几位军官虽然还是一副颇带豪气的吃吃喝喝,但说起话的时候明显就夹了些小心。偶尔,这几位军官还时不时的会提起时下军中的一些人和事,表面上似乎几人是在说闲话似的。只不过当李护士偶尔接上几句,表现出她对军中人事关系的了解和熟悉之后,这几位军官顿时就气馁了。言谈之间,这几位军官再也没有摆出一副上级的架子,相反倒对牛柳这个后生晚辈颇多勉励与祝福。 种纬坐在牛柳的旁边,可直到这时种纬才发现:自己和牛柳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按种纬原来所想,给牛柳办理一等功,保送上军校正是种纬之前所希望成功和努力的方向。 可现在这件事真的就要成功了,种纬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是自己在嫉妒牛柳吗?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梦想从此不再单纯,还是就此变得索然无味?种纬不知道,他也回答不出。他只能努力的保持着平和的笑容,祝福牛柳此去鹏程万里。 这顿晚宴在平和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几位师里的军官无论怎么试探,也没弄清这个李护士到底是什么来路。到最后,几位军官也放弃了。每个人拿着牛柳从奥迪后备箱里取出的一份礼品,只剩下了虚伪的推辞和谦让。 种纬虽然社会经验不足,可他也注意到这几位军官在收到李护士和牛柳两人送上的礼品后,颇有点意外之喜的样子。显然,这份礼品已经在这几位意料之外了,这也更从一个侧面说明这位李护士是大有来头的。 不但几位上级来的领导有礼品,作为陪客的袁团长和谢参谋等特警团的几位领导也每人得到了两条烟。看到谢参谋偷偷撕开包着烟的报纸,看到那烟的商标时那有些吃惊和夸张的表情,种纬就知道那烟确实不简单。 种纬也没空手回去,牛柳直接从车上搬下了一大箱东西。用他和李护士的话讲,这是他们送给三班战友的一点心意。既然他们这么说,种纬也就不好拒绝了,只好代三班战友谢过了他们两人。临走的时候,牛柳和李护士两人还特别嘱咐种纬说:明年考军校的时候,有麻烦一定要和他们打招呼。 望着奥迪100驶入夜色中,种纬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的心中似乎有些模糊的感觉,自此以后他和牛柳两人就将各自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未来恐怕再难有交集了。 牛柳和李护士走了,至于他们到哪里过夜,谁也没问。哪怕牛柳是现役军人的身份,哪怕他现在还是军区医院的病号,但人家既然是坐着奥迪100来的,也没人追究这个了。据李护士在酒桌上说,牛柳现在已经在进行康复治疗了。再等一段时间,视力恢复一点后,应该就可以赶上军校的开学典礼了。 独自一人抱着牛柳送给三班战友的礼物,种纬慢慢的行走在这个仲春夜晚的营区。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每一个战友离开,或提干,或退伍,或转业,都会坐下来叙一叙离别情,畅谈一下过去的军营生活。则牛柳这次离开,却给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具体是什么体验?种纬想不太明白,他甚至隐隐的有些害怕,担心自己真的想明白那些事情。 回到营房,已经过了晚点名的时间。因为自己离开的时候和高连长请过假,所以种纬也不用担心什么。他把牛柳送来的礼品交给战友们,任由这些战友们兴高采烈的争抢着里边的各色小礼物。自己却推说累了,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一如平时每一个早晨。 战士们起床洗漱,跑步,出操,然后排队到食堂用餐,这和平时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可就在战士们刚刚用完餐,返回宿舍的路上。团部的值班参谋开着车,一路吹着哨冲了过来。 紧急集合!吃完饭正处在放松状态的战士们见状,赶紧往营房跑。而团部的吉普车调过头来,一边跟着战士们往营房冲,值班参谋一边亮开嗓子大声喊着:“一连、二连、三连,紧急军情,全副武装,不要带背包。快!快!快!” 听到值班参谋这么喊,大家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还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加快跑回了营房。此时文书已经打开了枪库的门,大家冲进枪库拿出自己的枪,全身装备好迅速到营门口列队。 这边三个连队还在列队,那边汽车连的东风军卡也开了过来,配属给各连队的军用吉普车也发动了起来,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了军营的上空。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一连的车队就率先冲出了营区,紧接着三连和二连也跟了上来。而此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时间,各路口却已经有特警团警卫连的兵和警察在维持秩序了。各路口两侧全是被堵在上班路上的市民,可不管他们心里有多急,他们也只能在警察的指挥下,瞠目结舌的看着十几辆军车引擎轰鸣着从他们面前冲过去。 老百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车上的战士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今天汽车连的那帮小子把车开疯了,大家坐在车厢里不得不拼命降低重心,稳住身体。可即便是这样,因为车速实在太快,那惯性仍然是人力所无法抵抗的。哪怕随便拐个弯,或者变更个车道,车里的人就会倾倒一大片。 车队没有向市区开,而是开到了通往郊区的国道上,看方向是奔向通往高速的路上。种纬估计,此时的车速已经破百。东风军卡开到这个速度,车里的人实在是谈不上什么舒服。 很快,就在车队接近高速收费口的时候,弹药库的中吉普呼啸着超了过去。 不像是小事了!种纬和一些老兵心里都大致有数了。通常情况,演习的时候弹药库的车也是跟在车队后面行进的,后面顶多压两三辆车的样子。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到位,弹药库的车肯定可以及时到位和分发弹药,绝对误不了事。 只有遇到重大军事行动的时候,弹药库的车才会跑到前面去。跟着团部或者指挥部行动,准备随时分发弹药,这已经是老兵们判断突发事件性质的一个经验之谈了。从弹药车的行动方式上,大致就可以推断出一些行动的紧急程度。 车队冲上了高速路,车速再度提到最高,战士们甚至还依稀听到了车队前面传来了开道警车和军车的喇叭声。而战士们仔细观察后发现,这条通往京城的高速路各上下口也已经布了警,社会车辆一律都被拦在了高速之外,甚至就连服务区的车辆也被警察给封在了服务区内动弹不得,搞得整个高速上就是特警团的车队排成了两列,在高速的前进着。车速,基本上一直保持在一百二左右,时不时的车速甚至还有一度接近一百五的时候。 现在大家判断出来了,这次行动就是向着京城方向的。只不过大家都想不明白,京城有一支特警团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弄得还需要调他们这支特警团上去? 四十分钟后,车队冲进休息站短暂休息,休息时间只有三分钟。军官们要求战士们跑步上厕所,不允许浪费一点时间。 种纬和三班的兵上完厕所刚回来,正看到高连长和谢参谋两人带着弹药库的车站在一排的车下。在他们的后面,则是一连其他班排中比较出色的班排长和老兵们。 “种纬,你们班只留下老兵,新兵和后分配来的兵都上前后两辆车,挤一挤。”高连长看到种纬过来,直接开口命令道。这一下,三班的兵一下子去了一半儿,加上种纬也只剩下五个。这恐怕是多年以来,三班人员最不齐整的一次了。 第二十二章军中败类 重新上车,车队再次启动。子弹也发下来了——是实弹! “每人四十发,两个弹匣;班排长和老兵六十发,三个弹匣。”高连长继续发布命令道。听到这个命令,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些发懵。这是干什么啊?这是京城啊!带那么多实弹干什么?而且这里辆里的兵都是一连的骨干和尖子。哪怕仅仅只有不到一个排的人,恐怕要是拉出去的话,都要抵得上寻常连队的大半个连了。 这边发着子弹,压着子弹,那边谢参谋已经在发布任务通报了。 “同志们,今天早晨刚刚传来的消息。”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看到谢参谋和高连长两人的神态都分外严肃,谢参谋甚至还明显的沉吟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这是非常紧张的表现!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清理军中的败类!”一句话出口,车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运作,抬起头把目光集中在了谢参谋和高连长两人身上。 “今天早晨,某部的一名军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携带一支八一杠和大量弹药,劫持了一辆汽车逃往京城市中心方向。沿途与追击他的部队和军警发生了交火,已经造成了多人死伤。这名军中败类甚至朝公共汽车开了火,造成了很多无辜百性的死伤,甚至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说到这里,谢参谋的语气陡然加重。 车厢里的兵们基本上都是班排长和老兵,都是特一连的骨干,都参加过一些实战任务,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了。可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仍然是觉得浑身发冷,似乎血液在血管里都冻住了。 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只听谢参谋继续讲道:“现在,这名匪徒已经被围在了一处立交桥附近,但由于围住他的人员隶属太过复杂,所以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指挥和协调。对方作为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军官,自然知道我军各部队的战术和战法。再加上各部缺少有效的联络手段,完全凭嗓子喊,所有的行动和围堵手段就全成了透明的。因此,上级就想起了咱们团。毕竟咱们团是名声在外的,实战中的暗语联络方式在首长那儿也是挂了号的。因此上级打算用我们团围捕这名军中败类,毕其功于一役。” 谢参谋看了看表道:“现在前方的道路已经清空了,大约还有二十五分钟我们就可以到达现场。现在是上午九点一刻,上级希望咱们在十一点之前完成任务,击毙这名丧心病狂的匪徒!好,下面请高连长布置一下具体的任务。” “好!大家也都看见了,现在这辆车上的除了班排长就是老兵了。”高连长上来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分派作战任务:“我是按班排调的人,大家都是实战经验丰富,有一定熟练配合的。这次任务,各班排每三人形成一个战斗小组,总计形成八个战斗小组。其他剩下的几个人,作为预备人员,随各战斗小组前进,负责提供弹药支援。八个战斗小组中,种纬组,李国维组,肖大权组,黄自祥组,随我突前。其他四组随后,提供火力扶持。” “当然,这是初步的分组。考虑到还不知道现场的地理环境是什么样,突前组的数量可能会增加,也可能会减少,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再定。”高连长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车里的众人道:“最后提醒大家一句,我们面对报是军中的败类,他的技战术水平可能不亚于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马虎大意不得,明白吗?” “明白!”车里的战士们本能的回答道,尽管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心里都打着鼓,但依然选择了服从命令。 “还有,他也穿着军装!据了解他穿着的是常服,和你们不一样。但你们依然要时刻提醒自己,即便他穿着军装也不再是你们的战友了!明白吗?”高连长继续提醒着众人道。 “明白!”战士们再次回答道。 “最后一点,大家别忘了我们的身份!”高连长矮墩墩的身材,似乎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身上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他继续说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我们抗过洪,抢过险,也执行过不知多少次的实战任务,也开枪杀过人!但是,至今为止我们的枪口从来没朝老百姓开过哪怕一枪一弹!可我们今天的敌人,也曾经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但如今却是军中的败类!他居然丧心病狂的朝老百姓开火,所以我们今天必须清理门户!” 车队已经进入城区了,可即便是这样,车队的速度也没降下来多少。车队所过之处,所有的路口几乎都站了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军警,把路口封得死死的,给特警团的车队预留出了一条畅通的道路。 二十多分钟后,前方的道路已经完全封锁,车队不得不减速停了下来。前方的路口处,各个军警单位的车辆横在道路上,把这附近的几条路封得死死的。战士们纷纷跳下车集合,谢参谋和高连长等人则跑到团部那边去询问最新的情况。 种纬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就四下观察了一番。这是一条繁华的大街,可现在除种纬他们来的时候这条路,其他三个路口都被卡死了。除了军警车辆外,其他车辆都不允许通行。 而从各处汇集来的军人,武警,警察等等各种身穿制服的人们,都聚集在这个路口附近,紧张的往市中心方向观望着。 嘟,嘟嘟,嘟嘟嘟…… 砰,砰,砰…… 远处传来八一杠和其他几种制式枪支对射的声音。如果是在平时,这些声音对战士们再寻常没有了。可今天不一样,这枪声就发生在街头,打破了整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的安宁。 在军官们的口令下,特警团各连各排都列队完毕,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高连长和谢参谋等人都还没有返回,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等。 “你们是哪部分的?你们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辆警用摩托靠了过来,车上的两名警察急吼吼的问道。这两个警察看职级都不低,应该是个高级警司,另一个职位更高些,大约是个警督之类的人。可此时,这两名警察都紧张得很,根本没有一点官威和架子。 有其他连队的军官和那两名警察搭上了话,报上了番号。 这两名警察听了,其中的警督赶紧吆喝让部队跟上他们,他们会把部队带到指定的地方去。可是这个时候军令还没下来,就算这个警督信誓旦旦的说跟他走没错儿,前面急得很之类的话,可军官们也不敢擅自调动部队跟他们走。 看到他们两人急火火的样子,一位副连长连忙带着他们往团部方向过去了。又过了几分钟,高连长带着谢参谋和那名警督急匆匆的回来了。 很快,部队便动了起来。特警团的三个连队穿过了横停在路上的警车和军车,被带进了封锁圈里。从这里到交火现场,依然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要走,而这段路除了徒步外,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利用了。 一边往交火现场赶,警督一边介绍着情况。 “我们已经牺牲了好几个人了。没办法,那家伙拿的是军用制式武器,我们手里最好的枪才是五四,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用的。这一段距离是他硬生生打过去的,我们付出了二十几个人伤亡的代价才把他堵在立交桥下面……”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连这个警督姓什么叫什么都顾不上问了,所有人一边走一边听他一个人用带着点颤抖的声音给大家介绍着情况。 种纬能判断出来这个警督并不是被吓成这样的,而是面对着强大的敌人火力造成的巨大伤亡的情况下,被那种无力感和束手无策,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折磨成这样的。 因为当种纬看到这个警督的反应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一次是在黄海杨和张建军牺牲的时候,一次在是牛柳受伤生死未知的时候。那个时候种纬的反应也是如此的不堪,在看到黄海杨和牺牲的时候他还有时间调整,最后想出了为黄海杨他们报仇的办法;等看到牛柳受伤的时候,种纬完全懵掉了,连正常的思维都没法维持了。 如今和自己在新兵连认识的战友里边,黄海杨牺牲了,牛柳休养去了,小黑退伍了,现在只剩下自己了。种纬回头看看身边的几名战友,除了两个前年抽调来的老兵外,就是张守军和周绍文了,三班已经没有和自己同年出来的兵了。 今年另外新分到三班来的四个兵,这回根本就没带到身边。没办法,两个新兵不堪用,自然不能带着。两个从其他连队调来的老兵自己也不算熟悉,这种类型的任务根本没法和他们搭档配合。否则彼此不熟悉的战友在一起,打起来一个配合不好,绝对会有反作用产生。 第二十三章城市沙场 “那小子是疯啦,他居然朝着公共汽车开枪,那车里是一片哭爹喊娘啊!”一边往前走,那个警督一边指着街对面停着的一辆公共汽车道,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一团在烧。 战士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禁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辆长长的铰接公交车,车身上布满了弹洞,车窗上的玻璃也尽是残缺不全的,一些窗口残破的碎玻璃上还可以看到鲜血淋漓的痕迹。无疑,这是车上的乘客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在跳窗逃跑的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整辆公交车无声的趴伏在马路上,就像是一具被丢弃的尸体似的,遍体鳞伤。它正用一种沉默的方式,控诉着一个恶魔的最后疯狂。 在公共汽车旁边不远处的小道路口里,依稀有救护车的身影存在。而这一路走来,路上斑驳陆离的,都是点点的血迹。 偶尔可以见到一小堆儿一小片的弹壳,反射着上午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弹药发射的呛人气味儿,往常只在靶场上能闻到这个味道,而今天却在这样一座现代化大都市里面闻到了这个味道。 “在前面,就在前面不远了,看到那个立交桥了么?我们的人把他堵到桥下的绿化带里了。”那名警督继续介绍着情况,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终于正常了一切,已经看到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愤恨神情。 “种纬,一会儿把你的组重新编一下。我和你一组,让周绍文和张守军一组,另外两人一组,这样咱们三个组就成了一个大组。咱们两个突前,你行不行?”正在这个时候,高连长一边走一边靠近了种纬,对种纬吩咐道。 “好,没问题!”种纬立刻就明白高连长的用意了。周绍文和张守军两个按理说都算不错,但由于之前张彪、种纬、牛柳和张建军等人都非常强,所以他们几个根本没有上阵实战的机会。 别看张守军和周绍文这两个人平时都自诩是三班的兵,平时一个个都牛气得很。可论起真本事来,他们两个还都差着火候。至于另外两个兵,则是去年从其他连队调过来的,日常表现还不错的兵。 别看按军龄与算是老兵了,可若真论实战情况下的战斗素质和心理素质,他们两个的水平也就是比平均水平稍高一点而已,绝对不是那种能挑起三班大梁的人物。如果是执行难度不是很高的任务,他们这点能力还看不出差距来,但若是放到今天这个环境,可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现在按照高连长的这个安排,张守军他们四个人都放到了稍稍偏后的位置上,种纬和高连长两个人作为两个突出点前出。这样整个攻击阵形还算得上是一个三三制,不过却是在每个位置上都加强了的三三制,相对安全系数也高了许多。 靠近交火现场,所有人再也不敢大大咧咧的列队行走了。前面又过来几个部队上的联络官,接过了警督的差使。把特警团的三个连分头带走,拆散了安排到了几个位置上去了。只有高连长亲自带队的这个突击排,在两名军官的带领下,借着道路两边的地形地物隐住身形,迅速而小心地向交火现场摸了过去。 尽管这条路线并不在交火现场火力的覆盖下,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流弹就会落下来。谁也不想还没顶到一线,还没看见那些败类的影子就挨了黑枪。 正往前运动的时候,侧翼的绿化带里,传来了一声呼唤:“哎,种兄弟,种纬!” 正在低姿交替前进的种纬扭头一看,正看到之前在抓捕飞贼的时候有过一面之识的赵团副正趴在一个土丘后面,神情紧张的朝自己喊着话。 种纬正在跟着队列行动,这个时候当然不好停下来和赵团副说话。他只好冲赵团副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摸了过去。身后侧传来赵团副的一句喊话声:“兄弟,小心,保重啊!” 种纬知道赵团副这是好意,但他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分心想其他的事情。不管是想家人,想战友,想朋友,都会让自己的思绪乱起来,那样什么战术配合,战术动作也就别想做出来了。这个时候自己只能是一柄尖刀,保护好自己和战友,然后消灭掉敌人。 立交桥就在眼前了,但枪声却是从右前方传来的。也就是说,交火的地点在立交桥的拐弯处,离这里的距离估计还有个三四百米的样子。 三四百米的距离挺让人别扭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个距离在八一杠的有效射程之内,谁大意一点难免就会被子弹撞上。可要撒开了跑吧,那也就是一分多钟就能冲到眼前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都是军人和军人出身,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另外,这座立交桥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哪个路口和哪个路口相连?那个军中败类到底在哪个位置?现在哪支部队在和他们交火?特警团到底是怎么顶上去?运动上去的部队和其他兄弟部队怎么交接?这些问题都是麻烦事,光靠特警团自己的兵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按理,找到现场指挥部这个问题就能解决大半。但眼下军警各部混杂,刚才接特警团过来的人是警方的,往前运动了一半儿却又换成了军方的。谁要说这次行动的指挥是清晰有效的,那才是不负责任呢! 更要命的是,负责给种纬他们带路的联络官似乎也对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不太熟悉。别看他们拿着步话机连续询问了好几遍,也依然没找到已经转移了的现场指挥部的位置。急得两个联络官中的一个直接冒着危险冲出去,直接往前方探察情况去了。 那个联络官走了时间不长,从侧前方的桥洞底下便冒出来一名通讯兵。他借着桥体的掩护站起身来,一看到高连长带领的这支突击队,便扬声问道:“是528xx特警团的吗?” 在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后,这名通讯兵立刻就开心的喊了起来:“这边,这边,一直等着你们呢!” 突击队的战士们这才在他的带领下,往左侧绕了一圈,直接绕到了主桥的南侧,临时指挥部就设立在了这里。在距离上,这个位置算是远离了枪战的现场。但在角度上,这个位置和枪战现场几乎是南北垂直了。 等种纬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在桥下的通道里,不仅有临时指挥部,还聚集着至少有两百多号人。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枪,但从他们年轻且有些紧张得发白的脸庞上,种纬就可以判断得出来,这些兵都是些没经过实战的普通士兵。其中有些士兵种纬一看就知道是新入伍的兵,看起来也就16、7岁的年纪,嘴唇上只有些浅浅的绒毛! 而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赫然有几个战士已经受伤,医护兵正在笨手笨脚的给他们包扎伤口。看他们受伤的位置,种纬宁愿相信那是他们自己跌伤摔伤的,也不愿意相信那是被那个败类开枪击中的。 临时指挥部的最高指挥官的军衔居然是个少将,看他急得脑门上冒汗的样子,大家就知道现场的情况有多不妙。看到高连长带人来到,这位少将也私毫没有废话,直接把突击队的战士叫叫到了跟前。与此同时,身边的一名参谋模样的军官,已经把一张大地图放在了草地上。 “高连长,是吧!我就不说废话了!我手下现在这些兵都没参加过实战,打起来乱乱轰轰,各部建制也都混乱了,指挥都不好指挥。而且很多人过来了枪里都没子弹,只能维持秩序。听到上级把你们调过来,我就直接把你们调上来了。毕竟你们是名声在外的,前些日子还参加过实战,军事素质我信得过,现在就全靠你们了。”少将略略客套了一句,然后就迅速转入了正题。 “现在这个败类在这个位置,记住,是大致位置。他不断的乱窜,我这边也指挥不灵,所以没法掌握他精确的位置。只能是大约。”少将指着地图上立交桥北侧的一个点道:“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 “现在这两边的住宅区是公寓,有围墙。”少将又指着立交桥两边的居民区道:“这边的住宅区墙比较高,也距离这个败类比较近,我们有想法把他逼到这一带来,这样就可以把他围堵在墙下了。” “居民区里的人怎么办?一但有流弹?”高连长直接开口问道,对这位军衔比自己大了好几级的军官一点也没客气。 “问得好!”少将也没考虑高连长的问话方式,直接回答道:“这片居民区的老百姓已经清空了,开枪也没关系。损坏了居民这里的东西,上级去赔。现在咱们的伤亡已经够大了,上级要求尽量快速,用最小代价解决战斗。现在的时间……”少将看了表道:“快十点一刻了,一个小时解决战斗,有把握没有?” 第二十四章行动计划 高连长非常不礼貌的没回答少将的话,而是和手下的几个战斗小组的组长讨论了起来。这少将见状也不着恼,而是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讨论内容,安静的等在一边。 本来特警团下车的时间在九点半刚过不久,可因为封路的原因,等大家徒步赶过来,好不容易找到指挥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实战可不是在地图上划直线算时间。任何一点问题和疏忽,都会造成时间上的延误,也会造成人员上的损失。这也是在少将问高连长有没有把握一小时解决问题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原因。 回答什么?喊口号么?这个时候喊口号管用么?喊口号管用的话,让那些擅于喊口号的人来解决问题好了! 到了这个时候,将军也好,普通一兵也罢,地位都完全平等了。不管是谁指挥这场战斗,谁都不会对这些即将冲到一线去作战的士兵甩脸色,耍威风。同样,在这些即将奔赴沙场的士兵们的眼里,任务就是任务,和特么的职务无关! “得派人运动过去,从这个圆环这儿把人往这面逼才行!”一个排长指了指立交桥上方的环行通道道。那个环形路的形状在地图上看来,确实像一个圆环的形状。 种纬看了看这个立交桥的地图,突然直接问这名少将道:“首长,这个桥上现在有人么?” 种纬这个问题问出来,居然一下子把这名将军给问住了。少将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几名军官,目光中满是询问的意思。可惜他身边的这几名军官也不知道这个,都只能冲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吧!刚才从桥东侧一直打到这边来的。然后就派部队去居民区里面清空老百姓去了,还真没想到往桥上派人,毕竟上桥下桥挺浪费时间的,又不知道他会一直在桥一钻。”说到最后,这名少将的脸上也有了些尴尬的神情。 “连长,咱们可以把八小组分出来两个,在桥上压顶,控制那家伙的生存空间。把他一点点往这边赶。”种纬一听桥上可能没有部队,马上便向高连长建议道。 “从哪边上桥方便?”高连长仰头看看他们藏身的这个桥洞,至少十来米高的距离可不是那么好爬的。 “连长,可以从这边。这边有引桥,可以上去,就是绕了点。您忘了,我是京城人……”一听准备派人上桥,种纬后面站着的周绍文说话了。只不过中间的少将、高连长和各战斗小组组长是蹲在地上的,外围的其他人都是站着看地图的,他根本就靠不到跟前来。 “哪儿?这个位置吗?”种纬按着周绍文指着的大致方向,替周绍文指着,找到了那个建议的位置。 “这个位置离咱们现在的位置大约四百五六十米吧?”从绿化带里穿过去的话还要近一些。少将身边的一个参谋开口说道。 “好,我建议!种纬组,肖大权组,由我带队。咱们上桥包抄,争取从高点把这个家伙击毙。如果不能击毙,就配合桥下的战友把这家伙逼到路右的绿化带里面去。这边围墙比较高……”说到这儿的时候,高连长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另外首长,这个居民区高点有没有狙击手?” “已经在布置了!但现在还没报告就位的消息。”少将点了点头答道。 “好!首长,现在其他部队是怎么布置的?我们的人怎么才能把他们替下来?我不想让我们呆会开始行动的时候,各部都混杂在一起!”高连长继续追问道。至于刚才少将问他的那个问题,到现在他也没回答。 “在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有卫戍区的两个连。但都是采取卡死路口,不让他逃到别处的战法。在这个位置,还有这个点,有武警的一个半连,具体建制有点散,也是呈现围堵的姿态……”作为现场总指挥的少将,用一根树枝指着地图,讲解着整个围歼现场的兵力分布情况。 听完总指挥的讲解,高连长又和手下的八个战斗小组的组长们商量了一阵,这才算是基本完成了整个作战计划。虽然这个作战计划来不及呈现在纸面上,但由这些实战经验丰富的班排长实施起来,这样的作战计划才更具可操作性。 “首长,我们基本定下来了。现在我就要分配人手了,我会努力去做,但解决战斗的时间,我真不好现在回答您。”高连长向现场总指挥报告道,但在完成任务的时间上却不愿意给出任何承诺。 这就是高连长在领导面前不容易出彩的原因了,换做是谢参谋在场,肯定是要拍着胸脯给打保票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连长才能够在一线带出最强的连队来,而谢参谋虽然在团部混得不错,却得不到任何一个连长的承认。 “好吧!我不用时间来束缚你们,但我相信你们会努力的!还需要什么?”现场总指挥见状,也就只好接受了高连长的意见。 “还需要向导,我就要您把其他部队都撤下来。再把我们团的后续部队调上一个连,或两个排来,以班排为单位,从不同角度支援我们。现在战场上摆下的部队实在是太多了,不方便作战的。”高连长继续提着要求道。 “好!没问题,我同意!”尽管高连长对现场部队布局的评价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作为现场总指挥的少将还是平和的接受了下来。其实现场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对各部队都不熟悉,对战斗力也没有明确评估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用人海战术去围堵那个凶徒了。 “好,大家注意,现在我来发布任务。种纬组,肖大权组,由我带队,咱们走桥上,压顶突击。其他几组,由国勇超带队,从这个位置,这个位置,还有这个位置,配合我们的行动。”说到这里,高连长直接向现场总指挥请求帮助道:“首长,请给我们这几组都配上向导吧!我怕他们不能按时到达突击位置!” “好,你去安排!”少将点头应了下来,立刻安排手下的参谋去调配人手。 “国勇超你注意,你是另外六组的总指挥,只允许你指挥,不允许你上一线!听明白了吗?”说到最后,高连长给国勇超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在场的人们非常的不解。 不过,种纬却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国排长转业的事情已经基本定下了,这个时候让国排长上一线,实在有些别扭。不单国勇超可能会别扭,其他班组的战友们也一样会比较别扭。即将退伍和转业的人心理都会有些变化,而这些许的变化真的可能葬送许多人或事情。 “好!人员都分配好了!呆会桥下的人听桥上的指挥和指示,保持好协调和配合,都明白了么?”高连长最后问众人道。 “明白!”参加突击队的官兵们齐声答道。 “好的!首长,我们要开始行动了,请您下令吧!”高连长转向现场总指挥最后请示道。 “好!”现场总指挥看了看眼前这近三十多名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小心!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平安回来!去吧!” “是!”三十多名战士举手敬礼,然后跟着各自的小组长,分别散了开来。 分配给种纬他们的那名向导种纬没要,让他去给其他组当向导去了。反正他这组有周绍文这个京城本地人指路,不需要向导了。 其实所谓的向导,也就是比种纬他们早来了一个多钟头,对这一带比种纬他们熟悉一点而已了。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已经相当宝贵了,指挥部也不可能再到外面去调最熟悉路况的向导过来了。这个环境,这个现场气氛,一般人来了,恐怕瞬间就会腿发软。 不但寻常人受不了现场这个气氛,就连周绍文和张守军等几个不算新兵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他们也跟着参加过一些实战了,可那都是在团队里面,面对一些必胜的敌人打的顺风仗。最难的时候也不过是被人堵住楼道放了把火,那还是在不经意间被围,提前根本一点预见也没有,想害怕都来不及的情况。 如今他们面对的可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军官,至于他的战斗力和携弹量,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呢!这怎么不让周绍文他们提心吊胆? 其实关于这名军中败类的消息和情况,现场有部分高级军官已经很清楚了。但不论是这部分知情的人,还是参加行动的战士们,都没人打听这方面的情况。知道对方是和自己一样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亡命徒就好了,没必要非得搞得太清楚。否则,那不是凭白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吗? “绍文,守军,还有你们两个!你们彼此支持,跟上我和高连长就好,关键时刻给我们火力支持,不用你们太靠前,明白吗?”种纬既是安慰,又是嘱咐着自己这组的几个人道。没办法,此时的三班算是伤筋动骨了。不然的话,高连长也不会主动过来帮着种纬带队。 —————————— 服了,天朝的审查制度太流蔽了,枪王之王那卷居然被封了两章!都写完大半年了!老犇还得翻回头去改那两章!写个小说写到这个份上,算是晓得了啥叫…… 第二十五章狼群战术 今日第三更! ———————————— 正北方的枪声还在响着,等种纬他们移动到预定位置的时候,断续的枪声就变成了他们往北偏东方向在交火了。从枪声上判断,现在的交火已经不是很激烈了。除了不时有短点射和长点射的声音外,还有一支枪在不断的打着单发。想来,这就是被围歼的那个军中败类在苟延残喘吧? 两个小组的战士在高连长的带领下,迅速翻上了立交桥,然后彼此掩护着拉开了队形。 等到他们上了立交桥才发现,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几名士兵在持枪观察了。不过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士兵纯粹是发现他们的位置不利后,自发上到桥上来居高观察的。而且让他们郁闷的是,等他们上到桥上以后,开始寻找目标凶徒的时候,他们自家的队伍却又找不到了。 高连长见状,只好告诉他们现在各部队已经开始收缩了,整个战场目前已经交到了突击队的手里边,他们已经可以撤回去了。 这几名士兵最高军衔的才是个少尉,看到特警团的这几个人无论是枪械、装备,还是队形都比他们要专业许多。尤其是看到突击队成员身上都穿着防弹衣的时候,他们眼中的羡慕之情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那几名士兵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既然他们连自己怕大部队都搞丢了,眼前这些兵又摆明了比他们装备更好,看上去战斗力更强些。再加上对方信誓旦旦的说上级已经传下了整体退防,把突击任务交给他们的命令,这些散兵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了。很快,这几个士兵绕了一小圈,从不碍事的位置退了下去。 等他们退了下去,种纬他们两组人迅速分开。一组往南侧移动向刚才标明的凶徒位置包抄了过去,而种纬组铡缓缓向东搜索前进,寻找并重新定位凶徒的位置。按照事先的约定,一旦他们发现那名凶徒,桥下的其他几个突击组就会迅速的靠拢过来。至于联络的手段,只有一个:暗语。 这是在多次实战中,特警团的战士们发现现有通讯方式的不足,而不得不想出来的一种沟通方式。实际上就是把常用的一些军事用语全都用暗语代替,这样一旦实战的时候只有自己班排的战友们知道彼此的意思,交流起来非常的方便。尤其是一些成熟的进攻和配合战术,按照各自的特战预先编好了号,只要指挥员一喊出来,大家就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翼齐飞,开大灯!”高连长自然也知道常用的一些暗语,当即发布了命令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两组人马拉开距离,呈现包抄队形,边观察边搜索前进。 直到站在立交桥上往下看去的时候,种纬才发觉上立交桥压顶进攻这个想法有点一厢情愿了。为什么?因为桥下的绿化带绿化得太好了。所有的绿色植物都长得蓬蓬勃勃的,一眼望去满眼的都是绿色,想要发现其中躲藏的人确实有点难度。 可话又说回来,从这个角度上看都这么废劲。如果在平地上进攻的话,岂不就更废劲了吗?这样想着,种纬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继续带着战友们一边警戒着,一边向前搜索了过去。 在桥上的两组人,种纬他们一组在西北侧,另一组在东南侧,两组人就那么沿着桥膀两侧搜索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桥下顶在前面的队伍正在三三两两的退下来,其中有的战士还负了伤,是被战友们半抬半扛的从前面弄了下来,至于他们的伤情到底严重不严重,那却是种纬他们判断不出来的了。 桥下的军人们看到桥上有穿着防弹衣,全副武装的部队开过来,当即指给种纬他们那个匪徒大致的方位。他们有的只用手势指明方向,有的心急一些的,干脆喊了出来:“就在前面绿化带里,快点,别让他跑了。” “种纬,快!”一听到如此明确的指示,高连长登时就来了精神。扭过头去,高连长又对着几十米开外的肖大权那组人道:“兔子,兔子!”一边喊着,高连长还一边把手指向了刚才其他战士明确指示的方向。 所谓“兔子”的意思,就是快速运动到位的意思。这样的话在战场上喊出来,就算彼此都是军人出身,相信对方也没办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种纬组和肖大权组的行动速度立时加快了,而种纬则和高连长两人之间拉开了十几米的间距,后面紧跟着周绍文他们两个组合的人,大家彼此掩护策应着,快速往发现目标的区域靠了过去。 前面就是一处下穿路面了,路东侧的绿化带的高度比路面还要高一些的样子。就在紧贴着这那绿色带的边上,下穿路面与绿化带的隔离墙下面,大约半个班战士正紧张的警戒着,似乎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种纬和高连长正在这个位置的西侧,正好要吧清楚的看到这一幕。他们迅速判断出来,目标应该就在那块高出下穿路面的绿化带里面。 “种纬,狐狸!”高连长用种纬可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狐狸,正是暗语中对目标的统称。大狐狸,是重点目标;小狐狸是次要目标;至于火狐狸,则是火力凶猛的目标了。 “停,猎犬!猎犬!”种纬向身后的周绍文等人提醒道。这就是注意警戒,发现目标的意思了。而周绍文等人也迅速把高连长和种纬的意思传了下去,很快大家就都知道离目标不远了。 “不行,这个位置角度太正了。种纬,我往前面拉一下,然后咱们打一个交叉火力压制!”这个时候高连长和种纬的距离很近,根本不用担心有其他人听见,自然也就没有用暗语。 “好的!”种纬答应道,然后看着高连长独自往北侧运动,和自己拉开了一个角度。 这个时候,对面的那几名战士也发现了潜伏在桥上的种纬他们。这几个兵一点战术意识都没有,居然直接朝种纬他们的方向喊道:“桥上的兄弟,替我们掩护一下,我们撤下去!” 听到这句话,种纬的鼻子好悬没气歪了。 实际上,如果种纬他们没在桥上的话,他们确实有点危险,因为他们那个位置和隐藏在绿化带里的离目标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但现在既然种纬他们已经运动到了桥上,那几个兵的位置就再安全不过了。 除非那个凶徒提着枪站在绿化带边上朝他们居高临下射击,否则根本就没办法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可这种情况会发生么?当然不会!种纬他们几个人正据枪警戒着那个方向,只要那个凶徒敢站起来,绝对就逃不掉被击毙的命运的。 这几个兵喊破种纬等人位置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孤军深入给自己造成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实际上,他们几个人只需要向种纬打个手势,然后从容后撤就可以。或者他们如果胆量足够,还可以继续沿下穿路面向北上行,然后回过头来包围那片凶徒藏身的绿化带。那样的话,这场清理门户的战士就会完全是另一种结果了。 只可惜,这几个兵没能采取最正确的方式离开。反倒成功的在距离目标凶徒很近的位置上,替凶徒指明了即将到来的危险,顺便替自己刷了个存在感。只是这个存在感刷的,太没水平了。 种纬右手据枪,把枪依托在桥体上,然后用左手指了指南侧,示意那几个兵沿原路退出去。那几个兵会意,向种纬敬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种纬这个位置几乎是正对着对面的那片绿化带的,独自突前的高连长已经走走停停的运动出去了约四十米左右,交叉活力的角度已经渐渐形成了。 对面的那片绿化带里有树,有灌木,也有几块巨大的景观石,看起来是个绝佳的掩蔽所。种纬所在的桥面也仅比那片绿化带高出两到三米,一眼看过去除了一片葱笼外,没法发现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更没法确实可疑目标的位置了。 “哒!”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的高连长突然朝对面那片绿化带里打了一枪。接着高连长便扬声喊道:“种纬,种纬,狼群!狼群!” 种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高连长发现了目标的位置。呼唤其他几队人围捕上来,开展围歼战术的信号。 “狼群!狼群!”种纬朝自己右侧的周绍文等人喊了一声,等喊完这一声后,种纬提着枪站起身来。向南侧下穿路面上方的桥面上跑去,一边跑种纬一边对三班的另两位老兵喊道:“你们跟上头狼!掩护!” 然后,他带着剩下的周绍文和张守军两人,从下穿道路上方的联桥上冲过去,从南侧向那片绿化带包抄了过去。这样,种纬和高连长两人各带两人,对那片绿化带形成了左右两翼的钳形攻势。 狼群的喊声迅速传了出去,另外的肖大权组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很快,桥下已经到位的几组人也回应了起来,其他几组人加快速度,朝这个方向运动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死亡穿插 很快,种纬三人运动到了联桥的东侧。他们现在位于那片绿化带的西南侧,现在身处的位置比那片绿化带还是高出两三米。只不过由于他们现在距离这片绿化带已经很近了,所以基本上是俯视这片绿化带的角度。 这块绿化带大约有约四十米宽,大约一百二三十米,面积可是不算小。在这么大片绿化带里藏上个把人,一时半会儿还真不那么容易找出来。 不仅如此,绿化带里那些特意修剪出造形的植物和灌木,以及大块的景观石形成了很多视觉盲区。如果那些盲区后面真的隐藏着枪手的话,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没法贸然攻进去。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发现距离自己一百多米远的地方,高连长已经从立交桥一处较矮的桥膀子上跳了下去。只不过高连长跳下去的时候似乎伤了腿,但他仍然一瘸一拐的坚持着,往这片绿化带的最北端靠了过去。 如果高连长能够成功控制绿化带的北端,自己可以卡住绿化带南端的话,那名穷凶极恶的凶徒只能向东侧运动,以逃避被围捕的命运了。而如果他这样做,也正好符合刚才制定作战计划时的预定目标,就可以把这家伙成功压制在路边的住宅区墙外了。那样的话,无论是从高层住宅的楼上安排狙击手,还是突击队的战士们围捕,都可以进一步压缩这名凶徒的生存空间,整个行动就变得非常有利了。 种纬看得到高连长的运动,也能考虑到最终的结果,那名潜伏在绿化带里的凶徒也一样预见到了最终的结果。当他发现自己藏身的绿化带南北两侧都有人围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还没等高连长完全运动到位,这名凶徒便朝高连长的方向便打了一个单发。很显然,他现在的子弹已经不太多了,即便高连长已经靠近他到了百米范围之内,但他依然没有打点射。 他的枪声一响,负责掩护高连长的两个三班的兵立刻居高临下对绿化带里的匪徒开了火。他们两个人都是毫不客气的长点射,子弹打得绿化带里树叶横飞,显得威势十足。 不过,他们这种打法也就只能吓唬一下那个凶徒了。种纬知道他们那个角度实在没什么明显的优势,只要那凶徒随便找处掩体一藏,他们这些子弹就白打了。但是借着这几枪的掩护,高连长也已经运动到位,迅速接近到了绿化带的北侧边缘地带。 这一下,高连长这根钉子就算楔进去了!对那名潜伏在绿化带里的凶徒,已经初步形成了包围势头。 与此同时,种纬也通过那两个兵子弹的落点,大致判断出了那名凶徒的藏身位置。只是他的位置高度不够,再加上绿化带里的灌木丛和景观石的遮蔽,他虽然能大致知道那名凶徒的藏身地点,却不能对他做什么。 可是就在这转眼之间,种纬就听到守在立交桥引桥上的两个兵陡然喊了一声什么,接着他们手里的枪便朝着绿化带方向连续开了火。只是他们两个人打的都是长点射,一瞬间让种纬都判断不出来他们到底打了多少子弹。 就在他们朝绿化带开枪的同时,种纬看到绿化带的植物之间人影在东侧的路面上一闪,接着便什么都看不到了。种纬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凶徒应该是趁着包围圈还没完全形成,更换了他的位置。 双方基本都是一个路数,彼此有什么动作双方都判断得出来对方的意图是什么。那名凶徒看到高连长冲过去,自然知道情况不妙,趁高连长立足未稳,迅速逃过了绿化带旁边的支路,跑到了居民区边上的绿化带里。 表面上看,种纬和高连长共同织起的这个网没网住这只狐狸。但实际上,把这名凶徒逼入居民楼旁边的绿化带,也是作战计划的目标之一。前方的居民区出入口已经派了重兵把守,这边特警团组成的突击队也已经呈c字形包围了过来,而居民区的围墙则是封死c字缺口的一道屏障。这名凶徒的活动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他继续顽抗下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更何况,居民楼上还可能有已经就位的狙击手,等待这名凶徒的终将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凶徒更换了位置,种纬他们民必须要动起来了。种纬翻越联桥的护拦,直接跳到了下面的绿化带里边,身后跟着已经放松了许多的周绍文和张守军两人。虽然他们身上穿着防弹衣身体沉重,但由于脚下草坪的缓冲,再加上平时辛苦训练的底子,他们还不至于受伤。 不过刚才高连长从引桥上跳下来那下,可能就是因为身穿防弹衣的高连长从高处跳下来,底下又是坚硬的板油路面,结果弄得他受了点伤。不过在种纬看来,高连长底子那么好,顶多是个扭伤之类的小伤,估计恢复一会儿就没什么事了。 借着绿化带植物的掩护,种纬带着周绍文他们迅速向高连长靠了过来。与此同时,原先跟着高连长的那两名老兵也从引桥上跳了下来,赶过来和他们汇合了。 这处绿化带修成了中间高,两边低的坡形。乍一看的话,就仿佛是两边都是河水的河堤似的。种纬赶到高连长的位置的时候,高连长已经爬到绿化带的坡顶,正据枪观察着那名躲到支路对面的凶徒的动静。 “连长,怎么样?”种纬一过来,就开口问道。 “没事,刚才从上面跳下来急了点,把腿掰了一下,缓缓就好了。”高连长看也没看种纬,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连长,那家伙冲到对面的草地里去了,他动作太快了,我们没打中!”追过来的两个兵有些懊恼的说道。 “那个家伙不一般,没打着也是正常!”高连长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转头便对种纬说道:“种纬,这个位置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咱们得冒险冲一下了。” “怎么说?”种纬一边观察着前方的情况,一边问高连长道。 “那家伙现在潜伏在绿化带里,他要不动的话,咱们也别扭。尤其后面跟过来的人,正好走的是这条支路,没遮没挡,而且一直暴露在他的枪口下,根本就压不上来,人再多也没用。”高连长指着对面的绿化带说道。 确实,这就是一条常见的立交桥旁边的辅路。从桥下穿过桥洞开过来的车子,从这里一直往前。最后和立交桥下穿主路的车流汇集在一起。而那名凶徒最后藏身的这片绿化带,就位于辅路和居民区的围墙之间。 由于这片绿化带上种植的树木都是和此地的居民区一起建的,年代久远,所以触目都是胸径一尺以上的大树。潜伏在这片绿化带里的凶徒随便找棵树,那就是他绝佳的掩体。如果他就一直在这片绿化带里呆下去,再加上身上有足够的子弹,不要说种纬他们没办法,就是居民楼上的狙击手也会因为树木枝叶的遮挡而束手无策。 “咱们得突击一下,这样,我从左侧这块小绿地里插过去,在绿地边上建议狙击点。”高连长指着北侧一块小一些的绿化带道:“然后你寻找一处最短最安全的路,从绿化带右侧插过去,也进到绿化带里去。这样,咱们两个就可以一左一右的威胁他,逼他后退,或者耗光他的子弹。” 种纬借着植物的掩护,抻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那小片绿化带。那片绿化带是下穿路与支路形成的夹角三角地,下穿路调头的车辆可以通过这里调头,由北向南走支路通过立交桥下。而连长所指的那片三角地,需要跨越大约十多米宽的调头车道,就算有部分的绿植遮挡,但依然是相当凶险的一条路。 “连长,行么?这段可是有十来米的开阔地啊!”种纬有些担心的问道:“要不我走这条路吧!您走我那条路。” 种纬的穿插地点虽然也有一段比较凶险,但因为可以往南走上一百多米,这样穿插的时候留给凶徒发现和开枪的机会就相对少多了,危险性比高连长需要在对方枪口下穿插的危险性要低得多。 “没啥,动作快点就全都有了。”高连长轻描淡写的说道:“就这样!快去吧!咱们时间不多。我让他们掩护,你一听到枪声响起来,就立刻穿插。” “好!”种纬答应了一起,沿着刚刚过来的路向回走了一段,寻找了一处看起来距离近,两端都有遮蔽物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穿插的位置。 这种穿插,而且是在对手枪口下的穿插,可谓是死亡穿插。一旦穿插成功,那名凶徒的时间就只能按秒计算了。但如果穿插的时候行迹败露,被对方开枪击中,那就是高连长和种纬两人付出伤亡的时候了。 接下来,种纬努力调整呼吸,积蓄力量,准备随时发起穿插。他只准备了不到十五秒钟,便向北侧的高连长等人做出了准备好了的手势。 第二十七章狙击得手 今日第二更,至于会不会有第三更,说不准!看情况再说了,各位书友多支持吧! ———————— “哒哒哒……哒哒哒……”周绍文等四个人同时开火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点射还是长点射,那一打起来都连成了一片,根本没法分辨他们消耗了多少子弹。 种纬也顾不上考虑这个,从预先看好的位置低姿出冲,三窜两跃就冲过了路面,冲进了辅路边上的绿化带,然后找了棵胸径足够的树,直接卧倒在了那棵树后。 那名潜伏在绿化带里的凶徒开枪了,只不过他开枪的方向不是种纬这边,而是高连长的方向。毕竟和远在一百米左右的种纬相比,近在咫尺的高连长对他的威胁更大一些,也更容易命中一些。 等种纬卧倒在树后的时候,他就听到前方的周绍文等人惊呼了一声什么。因为有绿化带的阻隔和树木灌木的遮挡,种纬也搞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只是心脏好像被凭白的揪了一下:莫非高连长中弹了? 遭了,刚才高连长的腿是有伤的。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恢复?刚才自己就应该坚持一下,应该自己走那条路才对。可现在…… 种纬有些自责,也有些无奈。三班也好,一连也好,在马关村和瓦弄之战后算是伤筋动骨了。除了牺牲的战友,一些在战斗中表现不佳的人在年底或自动或被动的选择了退伍。全连近一百七十人的队伍,一下子就换掉了四十多个人,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直到现在,有些班排人数还补不齐,如今一连的战斗力和之前简直无法同日而语。 种纬的情绪被无奈和自责纠缠的时间,也就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就被他主动的遏止了下来。现在不是伤怀悲秋的时候,一名身处转眼之间就可能会出现生死转换的战场上的战士,绝不能效仿林黛玉去赋诗葬花,他必须学会控制情绪和面对现实。 现在种纬的位置还是比较有利的,他不确蒙那名凶徒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但从这个位置、距离和角度上看,对手发现他的可能确实不大。既然如此,种纬就有时机和机会给对手添点压力了。只要对方一动起来,不管是前面扼守居民区入口的兄弟部队,还是后面国排长率领的突击队大部队,就都可以动起来了。 种纬眼前的这片绿化带林木密集,宽度大约有三四十米的样子,个别的地方甚至有五十米宽。种纬借助树木和灌木隐藏住身体,采用低姿匍匐方式向正北方向,凶徒可能藏身的地方逼了过去。 左侧周绍文他们的枪还在响着,但从他们长长短短的射击上判断,他们应该没有准确发现那名凶徒的身影,顶多是在干着火力压制和吸引敌人火力的事情。他们这样干有两个可能,一是配合自己,另一种可能就是高连长已经负伤中枪,他们需要时间救治高连长,或者给高连长创造自救的时间。 不管是哪种可能,种纬现在也必须利用起来了。只要他靠近了那名凶徒,他的出现就会给高连长他们赢得更多的时间。高连长受伤了就可以给别人创造营救他的时间,高连长没受伤的话,他们两人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夹攻对手。 种纬距离对手那名凶徒的直接距离大约有一百多米。由于这块绿化带相对平坦,除了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遮蔽物了。种纬在向前移动了三十多米后,便发现了隐藏在一棵大树下的凶徒。 那是一身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橄榄绿常服,正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面瞄准着高连长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种纬心里一喜。从这名凶徒的瞄准动作来看,高连长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的话他早就放弃关注高连长那个点,而是更应该关注埋伏了四个人的绿花带高岗了。 这样想着,处在匍匐状态下的种纬身体向右一侧,把八一杠便指向了那名凶徒所在的方向。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名凶徒迅速察觉到了种纬的动作。这家伙被树档着,顾不上朝种纬这边开火,连看一眼种纬这个方向都顾不上,连续翻滚着便向几棵树后面逃了过去。 种纬的动作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一长串子弹几乎是追着那家伙的身体钻进了土层里边。而与此同时,高连长藏身的绿化带里也打出了一个短点射,逼着那名凶徒沿着绿化带一路不断翻滚着向北逃窜。 听到高连长那边枪响,种纬一直揪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放下了。高连长应该没什么事,不然的话他的短点射不过打得这么的稳。应该就是等在那里,等着配合自己进攻呢! 那名凶徒虽然逃得狼狈,而且还是同时被高连长和种纬两支枪瞄着,但也表现出了极强的军事素质。他就像一只发了疯的蜥蜴似的,贴着地面一阵狂窜乱滚。在明显已经腿部中弹的情况下,仍旧向北侧亡命地逃出了十来米。借着路边整齐的树木再度遮住了身体,暂时躲过了种纬追击的子弹。 现在这名凶徒和种纬以及高连长三个形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种纬和高连长到他的距离基本相等,而这名凶徒就在这个尖尖的等腰三角形的顶端。 在实战中,这种角度越小越对守方有利,也就是对那名凶徒有利。此时只有种纬和高连长再次拉开角度,才能让这名凶徒更难受,让他无法左右兼顾。可是种纬此时的位置是不便移动的,他伏在平坦的草坪上,只要稍稍移动身体,就会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按理,此时应该是高连长主动向西侧拉开,然后下到马路上,借着路边的路牙石威胁这名凶徒的侧翼。只要这样一动,整个局势立刻就活了,这名凶徒就无路可逃了。不管他是再往北逃撞到友军的枪口上,还是继续在那里顽抗,然后被击毙,他都是死路一条了。 但是,高连长那边久久没有动静。过了有二十来秒的样子,高连长却突然向南侧发出了:“狼群!狼群!”的喊声。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让国排长他们冲过来倒不是不可以。但让国排长带人冲过来,可是要冒着凶徒的枪口威胁啊!这一点高连长不可能不知道。那么,是什么原因让高连长做出了这个决定? 种纬明白了,肯定是高连长受伤了,现在有些移动困难,不得不向后面的突击队发起了突击的命令。这个命令有些无奈,却是眼下唯一能采取的进攻方式。 “嗵!”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头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枪声在楼群里回荡冲撞着,声音显得极为刺耳,吓了种纬一跳。 种纬很快就醒悟过来了,这是狙击步枪的枪声,狙击手开火了。 “打中啦!”高高的楼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喊声。种纬循声望去,右前方的一楼高层顶上,一名狙击手正在用步枪瞄准镜向下瞄准着,在他的旁边是另外两名穿军装的人在往下张望着。 再顺着狙击步枪的弹道往下看,是了!那名凶徒光顾着躲避种纬和高连长的夹击了,结果退到了北侧几棵大树的后面,却暴露在了狙击手的枪口下。 种纬顾不上其他事情,他把枪口指向那名凶徒的藏身地,然后小心的低姿向他接近过去。等他拉开一个角度的时候,看到那名凶徒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枪就放在他的脸侧,显然是在据枪瞄准的时候被击毙的。 迎面,也有几名兄弟部队的战士小心的围拢过来。只不过他们距离种纬还远,从他们的角度也看不到那名凶徒的位置。他们只看到种纬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便也小心翼翼的慢慢的接近。 种纬走到距离那名凶徒仅仅七八米的地方,清晰的看到那名凶徒的后脑勺被打了个大洞,鲜血正和着*慢慢正的渗出来。而那名凶徒的腿上,也正有大量的血流出来,把他身下的草坪染红了一片。种纬见状,这才几步跨过去,伸手就把那名凶徒的八一杠抢到了手里。 见种纬的动作加快,对面的几名士兵也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冲了过来。结果他们只看到了那名凶徒的尸体,凶徒的武器却已经到了种纬的手里。 种纬把那支八一杠举起来,朝着高层顶端的狙击手晃了晃,大声喊道:“干得好!击毙啦!”听到种纬的喊声,楼上的几个人立刻就欢呼了起来,把击毙凶徒的消息扩散了开来。 转眼之间,便有几十名不知在哪里隐蔽的军人站了起来,迅速向这边靠了过来。种纬一回头的功夫,国排长带着突击队的战友们也靠了过来。看来在自己和凶徒缠斗的同时,他们也是有所行动的。 不过聚拢过来的战士们可表现不一。国排长带领的突击队战友们还没什么,对面过来的一些士兵中的新兵和一些心理素质稍差的士兵在凑过来看了尸体几眼之后,就跑到一边大吐了起来。 国勇超大步走过来,伸手从种纬手里接过了那支八一杠。他卸下弹匣,拉动枪机,察看了一下这支枪里剩余的子弹情况,却发现这支八一杠里面仅剩下三发子弹了! 第二十八章高连受伤 再弯下腰去在这家伙身上一摸,再也没有一发子弹一个弹匣了。怪不得之前这家伙全打得是单发,那是因为他的子弹已经基本耗尽,已经撑不下去了。只是这个家伙如此丧心病狂,带枪在京城的街上大开杀戒,他难道不知道在优势兵力的围捕下他是难逃败亡命运的吗?可是明知是死,他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哎?连长!连长呢?”大事已经解决,种纬忽然想起了高连长,四下里一看,不但不见围过来的人里面有高连长,就连周绍文张守军等人也没有。种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也不管身边的人,转身就朝高连长刚才隐身的三角形绿地跑了过去。其他的官兵们一见,也不知道种纬他们是因为什么事。结果不管是不是特警团的兵,就是其他部队的兵,也都跟着一块儿跑过来了不少。 种纬跑到那块三角形绿地,一眼就看见了三班的两个兵正站在绿地上的一个土包对面。种纬什么话也顾不上说,一步就跨到了土包顶端。站在土包顶端,种纬这才看到高连长正伏在土包的另一边,不保持着狙击的姿势。看样子之前一直是拿这个土包当作阵地,对那名凶徒进行狙击的。 此时,周绍文和另一个兵正蹲在高连长身边,焦急的跟高连长说着话。看起来高连长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以至于战斗已经结束,人都围拢到那名凶徒旁边的时候,他还是伏在自己的战斗位置上,始终都没能动一动。 “连长,你怎么了?”种纬随手把自己的枪放在一边,就要过来问候高连长的伤情。 谁知道高连长立刻脸色就沉了下来,冲着种纬吼了一声道:“种纬!” 种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声道:“有!” “验枪!战斗结束这么久了,怎么都没验枪?脑子里想什么了?”高连长哪怕此刻伏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一声吼仍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骇得种纬赶紧把放在旁边的枪拿起来,站起身来,带着身边左右的战士们验枪。 这一下,不光是围拢过来的特警团战士验了枪,就连其他部队不知道因为什么围拢过来的战士们也都跟着验了枪。最后,就连附近没凑过来的战士们看到这边在验枪,也被提醒了,也跟着验过了枪。其后赶来的一些军官们看到了,也吆喝着麾下的士兵们验了枪,算是解除了最大的威胁。 种纬不但自己验完了枪,也顺手拿起高连长的八一杠给验过了枪。这一验之下才知道,哪怕高连长伏在地上没动,也早已经完成了验枪的步骤。这就是实战和电影的最大不同了,从来没见过哪个电影导演在激烈的枪战后,安排军人和警察验枪的。 “连长,您哪儿受伤了?”直到验完枪,种纬再二度蹲下身来,询问连长的伤情。此时,国排长背着自己的枪,提着那名凶徒的枪也挤进了人群,跟着种纬一道关心的询问道。 “唉!你呀!”看到国勇超过来,高连长没急着回答大伙儿的问题,而是先责备的瞪了国勇超一眼。虽然他没往下继续说,但那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你国勇超是现场第二指挥,怎么战斗结束也不想着让大家验枪?要不是国勇超马上就要转业了,高连长绝对得吼他一通。 国勇超的那张长脸稍稍红了红,便陪着笑继续问道:“连长,伤哪儿了?” “没伤哪儿!能打死我的子-弹还没做出来呢!”高连长轻描淡写的说道:“怪我运气不好,刚才从桥膀子上跳下来就掰了一下,刚才扑过来的时候正赶上那小子朝我开枪,我也没顾得上选地方,一下就扑倒了。结果倒霉,扑在石头堆上了。”说着话,高连长指着身后的一堆大大小小的景观石愤愤不平的说道。 听到高连长这么说,再看看他身上身下也确实并没有什么血迹和伤痕什么的,这下众人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在大家的意识里,特警团的兵整天摸爬滚打的,哪个身上还没有点伤,没有点小毛病什么的。高连长这次摔到景观石头堆里,不定是把哪儿给磕了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歇歇就好。就算是遇上什么骨伤之类,那到医院也能治好的,总比枪伤的危险性要差得多。 “扶我起来,让我缓缓,应该一会儿就没事了。”高连长向周围的人伸手道。旁边的战士们赶紧过来搭了把手,把高连长扶了起来,然后让他坐在了土包顶上。 此时,越来越多的军人和警察都围拢了过来,把个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这些部队和警察分属不同组织,刚才战斗进行的过程中都紧张得不行。此时战斗结束,也都想过来看看让他们紧张了好几个小时的那个凶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现场的秩序要能好才怪了。 好在时间不长,现场指挥部的首长也过来了。他们看到现场这般纷乱,立刻就沉下了脸来。吩咐身边的人要求各部队领导赶紧把各部人员都带开,然后做好现场秩序的维持和管理,尽快把此间局势稳定住。 命令一下,枪战的最后现场很快就清晰了起来。除了特警团突击队的几十号人就地休息外,其他人都撤了下去。 此时现场指挥部的最高首长已经换成了一位中将,那位少将倒已经退居次席了。这位中将一看还有一支部队的战士没动,居然还大大咧咧的坐下休息了,当时脸就沉下来了。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你们带队的人是谁?怎么不服从命令?”中将大步来到战士们近前,兴师问罪道。 “报告,我们是528xx团突击队的,刚刚结束战斗。我们连长身体出了点问题,战士们都不愿意离开,正等连长恢复呢。等连长好一点,我们就撤离。”国勇超作为第二指挥官,自然这时候该他出来讲话了。 “哦,对!最后阶段的战斗是他们打的,我们刚才在后面看见突击的那些兵,就是他们的人。”刚才担任部指挥的少将自然知道特警团突击队的作用,听到国勇超的话后在旁边帮国勇超解释道。 “哦!这样啊!”中将脸色稍霁,可转眼之间中将的眉毛又皱起来了:“你怎么两支枪?” 没错儿,到现在为止,国勇超还拿着那名凶徒的八一杠,这在一大群兵里面非常的显眼。这又不是跑五公里武装越野,出现一人拿两只枪的情况自然就会引人注目了。 “报告,这是我们突击队的战士缴获的,这是那个败类用过的枪。”听到中将问起这支枪,国勇超赶紧向两位将军报告道。 “哦?把枪给我看看?”中将一听这枪是那个军中败类的,立刻把枪要了过来查看。卸弹匣,拉枪机,一发子弹都没有!当然没有,早就被国勇超给卸了下来。 “没子弹?”中将一见没子弹,立刻开口就问道。 “报告,还有三发!在我这里!”国勇超把口袋里的三发子弹拿出来,递给中将。 中将随手把八一杠扔给身边的军官,伸手接过了那三发子弹。 这三发子弹就是那支枪里的三发子弹,国勇超可不敢弄错了。要知道每发子弹都有弹底标识,同时这些子弹的配发都是有记录的。根据这些弹底标识,可以追查到这些子弹是从哪儿来的。也就是说,这些子弹都是罪证,是来不得半点敷衍的。国勇超要是把自己的子弹递过去,那才是自找麻烦。 “谁缴获的枪?把番号和姓名都记下来,给他请功!”中将干脆利索的问国勇超,然后又嘱咐身边的助手道。 “这是我们的狙击手打中的……”听到中将这么说,旁边不远处的一位中校有些犯酸道。 “没人家把人逼过来,你们有机会开枪吗?谁冒得风险更大?仗刚打完就开始争功吗?”一听这名中校这么说,一直负责整个围捕行动的少将也有些不满意了。特警团突击队的任务方向是他布置的,他自然知道这第一份功劳该记谁头上。 听到少将的这句话,那名中校还有心再分辩两句。谁料那位中将只不过沉着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让他把刚刚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报告,是他!这是我们排最好的班长!全团都属得上的。”国勇超可没放弃过任何一个宣传种纬的机会,直接把功劳扣在了种纬的头上。 种纬一听国勇超向首长介绍自己,赶紧站起身来道:“首长好!” “唔!小伙子不错,几年兵啦!”不管是这位中将,还是旁边的少将,以及他们身后的一大堆军官们,此时的神情依然还有些紧张,眉头依然还紧锁着。别看看眼下这个事情算是完事了,但后续的*烦还没到呢!只是他们在听到国勇超有些表功似的介绍后,不管是中将还是少将,都得给这些刚刚参战的战士们一个面子。 第二十九章军医院内 “报告!四年兵!”种纬答完这句话,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报告首长,这个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全体的,我们连长为了完成任务还受了伤!” “嗯?不错!小伙子居功不自傲,好苗子!”中将一听种纬这样说话,立时觉得耳顺了不少。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位中校,立刻就迫得那位中校把头低了下去。 “你们连长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也许是种纬的话让中将觉得气顺了不少,这位将军居然放下架子问起了高连长的伤势。 “哦,这个高连长可不简单……”那位少将自然知道高连长的底细,一看受伤动不了的是高连长,也在中将的耳边一个劲的替高连长吹风。对这位少将来说,如果不是特警团突击队的到来,这一仗还不定打到什么时候呢。 这一场围捕凶徒的战斗能够迅速及时的结束,都是拜眼前这支特警团的突击队所赐。诚然,也许打完这一仗他也无功可立。但只要这一仗拖得时间够长,哪怕最后能够解决,他也只有罪没有功。好在随着突击队战士们的努力,这场让人无比郁闷和无语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他肩膀上的压力至少轻了几分。 “小高么!我知道这家伙!敢自比拿破仑的人物么!”中将可能对高连长这个人有长相认不准,但一听旁边少将的介绍,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跟高连长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也亲切了不少:“怎么样?伤在哪儿了?” “首长好!”高连长坚持着以尽量比较直的坐姿向两位将军敬了个礼道:“刚才抢位置的时候正好那家伙开了枪,只好前扑了一下,结果扑到石头堆里,可能伤了大胯。” “是么?”这位中将见多识广,他猫下腰按了按高连长的膝盖道:“这儿疼不疼?脚趾头呢?能不能动?” 看到高连长脚趾动的都不利索了,这位中将当即立断道:“这还等什么?赶紧把救护车喊过来,送军医院!八成是骨头出问题了,这个别扛着。” 有领导发话,事情自然事半功倍。很快,救护车就来了。种纬和几个战士们搭了把手,很快就把高连长送上了救护车。然后种纬和国勇超打了个招呼,带着周绍文和张守卫两人便上了救护车,一起往军医院去了。 救护车拉响警笛,前面的部队和警察迅速的就替救护车开辟了一条道路。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冲出了被封锁的区域,在一辆警车引导下直奔军区医院而去。有了警车开道,这一路上不管是红灯还是绿灯,也不管是顺行还是逆行,救护车一路呼啸,没用多长时间就开到了军医院。 车一到军医院,直接就开到了医院的大厅门口。守在大厅里的医生和护士们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一见几个兵护着一名军官从救护车上下来,马上就紧张的围了上来。其中为首的医生一边询问着高连长:“哪中了枪?”另一边的一个女护士这就要给高连长输液。 “嘿,没中枪!输什么液啊!”高连长一边躲闪着女护士的针头,一边解释道。 一听高连长不是枪伤,那个女护士立刻住了手,为难的望着为首的医生,等他拿主意。 “是在哪儿受的伤?不是今天枪战那儿过来的?”为首的医生楞了楞,显然以为自己搞错了。听到他这么一问,旁边的一群医生护士马上就有退走的趋势,显然他们都是专门派过来接枪战现场的伤员的。 “就是枪战现场受的伤,我们连长是枪战的时候为了枪阵地,摔到石头上了。”种纬一看医生护士要撤,当时就有些急了,赶忙解释道。 一听种纬这样说,这群刚要散开的医生护士赶忙又聚拢了过来:“怎么摔的?摔到哪儿了?脚能不能动?腰有知觉么……” 一边问着伤情,医生和护士把担架抬到一辆病床上,推着就往医院里面走去。 一大串的问题,和他们刚才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这些医生和护士就是专门为枪战受伤伤员服务的,如果不是枪战受伤的人员,估计他们才不会忙着接待的。 “哎,王医生,这个还输液吗?“最开始要输液的那名女护士举着手里的针头,茫然的问为首的那名医生道。 “唉,先不输了,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这名王姓医生一挥手,高连长就被前呼后拥的推进了医院大楼里面去了。 种纬和周绍文等人正往医院里面走,旁边一名年轻些的军医忽然一伸手拉住了种纬道:“哎,战友,前面怎么样了?还有伤员么?” “哦?!啊!”种纬看看这名军医问自己话的时候,后面紧张的盯着自己的一群医生和护士们,立刻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应该是这次枪击案的急救人员,就是一直等在这里抢救伤员的。看他们那焦急的样子,显然心理压力也不比一线的指战员们少多少。 “应该不会有了吧!已经完事了,击毙了!”种纬也不好让这些人一直在这里傻等,告知了他们现场的情况。 一听种纬这样说,眼巴巴的看着种纬的医生护士们发出一片解脱的叹息声,众人的神色显然放松了不少。有个男医生更是直接,一边转身跑一边说道:“我得赶紧上厕所了!”他这一说,又有好几个男女忙着跑走了。 “哎,对了,不过我估计一会领导就来了,你们还有的忙呢!”种纬临走的时候扔下了一句话,让这些刚刚有些放松的医生护士们又紧张了起来。 种纬猜对了,高连长入院后不到二十分钟,大队的军人就封锁到整个军医院。与此同时,医院部分对外经营的窗口也完全停止了业务,因为又有部分经过其他医院简单处理的枪伤伤患也转到了军区医院。毕竟治疗枪伤,还是军区医院有更多经验,也更合适一些。 紧接着,一长串高级轿车在警车的引导下驶进了军医院的大院,果真有高级领导来医院视查了。刚才还忙乱不休的病区楼道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无关的人员都被要求回避,暂时不用用药的医生和护士也都被要求退了出去。倒是像种纬他们这样照顾着负伤战友的军人没有受到影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不一会儿,医院的院长领导,以及主治医生等人陪着一队穿着军装警服的高级领导出现在了走廊里。 这些领导几乎是挨间病房的探访受人人员,向陪同的主治医生和院长询问伤患的情况。对在枪战现场受伤的老百姓,他们大多是安慰和鼓励,让大家安下心来治伤;对那些在枪战中受伤的军人和警察,他们的态度诚恳而又亲切,尽量用最温和的语言让战士们解除后顾之忧;同时又用最严肃的态度和半命令式的口气,嘱咐医生尽力救治伤者的生命,尽一切可能让他们恢复健康。 “有几个还是比较重的……血气胸的,还在观察……他们那几个是骨头上受伤,有可能会留下残疾……”一名熟悉情况的主治大夫一边给领导介绍着身份,这些领导一边走进了高连长等人所在的病房。 高连长所在的病区是轻伤患的区域,重伤员要么已经进了icu,要么都在重病号区有专人照顾。和高连长同病房的,最重的伤情就是骨折和枪弹贯通伤了。这些伤病,都没有生命危险,顶多是人受点罪罢了。所以等这些领导视察到这里的时候,精神都稍稍放松了一些,询问伤者病情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些。 就在这些领导们在病房里转了一圈,马上就要出去的时候。种纬却一眼看到在领导们的队列里面居然闪出了一个异常精致美丽的面孔,居然是楚楚! “楚楚!”种纬不知道楚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开口呼唤了一声。 楚楚一听有人喊自己,这才扭过头来,发现了守在病床边的种纬。她顾不得边上其他人的诧异眼神,几步就走到了种纬的眼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种纬,在发觉种纬身上确实没什么损伤后,这才对种纬说道:“吓死我了!还真看到你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你怎么来医院了?这,哪个是你战友?” “你怎么会跟着领导来医院啊?我没受伤,我是跟着我们连长一起来的。我们连长受了些伤,还好伤情应该不重。”楚楚问了种纬好几个问题,种纬反问了楚楚一个问题,然后也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唉!我本来在拍戏呢!结果就发生了枪案,整个剧组一下子就乱套了。好多工作人员都来不了了,这戏也没法拍了。”楚楚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可后来一打听,说是你们团也派人来了。我就觉得要是你们团来人,来的肯定就应该有你们。可我又没法和你们联系上,我这心里担心得很。后来我就求一位伯伯带我来医院凑凑热闹,算是解解宽心吧!没想到,真看到你了,好在你……” 第三十章楚楚心事 说到最后,楚楚也醒悟了过来。 她这话前面没问题,可后面可就有些暧昧了。无意之下把她对种纬的担心和牵挂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的时候,饶是楚楚擅长表演,可依然不可阻挡的脸红了起来。而且这种脸红可不是用演技就可以遮掩的,反而越是遮掩越是脸红。最后一张俏脸都红到了娇艳欲滴的程度,让满屋子的负伤军人和战友都不好意思看的程度了。 正说话间,一名跟在视察的领导队列中间的中将回过头来,把楚楚叫到他身边,然后在楚楚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这位领导似乎若有若无的扫了种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跟上视察的众位领导的队列,走出了病房,离开了。 只是透过这位中将若有若无的这一眼,种纬却意外的从中读到了很多的东西:戒备、看不起、鄙视、冷漠…… 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楚楚家是有背景的,虽然种纬没明确向她求证过,但从楚楚的言行举止看得出来,她应该也是出身军人家庭的。这位中将肯定是将自己看成想攀高枝,走捷径的小人了。自己虽然没有这个想法,可这并不能阻拦别人这么看自己呀! 想到这儿,种纬变得冷静了一些,他主动对楚楚道:“楚楚,我们连长受伤了。” 听到种纬的话,楚楚这才完全醒悟了过来。她知道种纬这是给她台阶下,当即扭过头脸上带着关心的笑容对高连长说道:“高连长,您怎么样?伤重不重?” 其实楚楚知道,凡是被分在这个病房的伤员伤势都不重。她纯粹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气氛,而故意问高连长这个问题的。 “谢谢你,楚楚,我还好,就是摔了一下而已。他们小题大做,我休息一会儿,顶多再拿点药擦一擦就没事了。”高连长笑了笑回答道,似乎他的伤势真的没什么似的。 “那就好,那就好。”楚楚向高连长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 “种纬,你陪楚楚去外面走走吧!我这儿有他们呢,不用担心。”高连长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楚楚这心不在焉是为了什么。 听见高连长这么说,楚楚不好意思的向高连长和陪在一边的周绍文和张守军笑了笑,转身率先走出了病房。种纬朝高连长憨憨的笑了笑,也转身跟了出去。 一出病房门口,楚楚正在病房门口等着呢。楚楚一见种纬出来,便低声朝种纬说了句:“跟我走。”说完这句话,她当先便向楼层电梯那儿走了过去。 等种纬也进了电梯,楚楚已经按下了电梯的楼层号,电梯门徐徐关闭,把他们两人带到了医院的办公区。 走出电梯,楚楚便熟门熟路的带着种纬往办公区里面走去。路上偶尔遇上一两个人,楚楚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弄得种纬搞不准是不是她真的对这家医院很熟悉。 楚楚似乎感觉到了种纬的疑惑似的,一边往前走一边侧身向种纬解释道:“我对这家医院的院长确实挺熟悉的,论起来我得叫院长叔叔呢。之前就有事求过他,再加上本姑娘也大大小小的算是个当红的明星了,一来二去这里的人也都挺熟悉的。” 听到楚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种纬都被她逗笑了。 楚楚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也不知道她进去说了什么,转眼间就从那间屋里跟出来一名女工作人员,帮楚楚把对面房间的门给打开了。临走这名女工作人员还带着别有意味的眼光,认真的看了看种纬。 “进来!”楚楚倒是不以为意,他大大方方的把种纬给拉进了这个房间。 种纬进屋以后仔细一看,发现这原来是间会客室。他这才反应过来,楚楚跑到这儿来让人打开这间会客室,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话的。想到这儿,他心里也禁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这毕竟是他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楚楚独处的时光。 谁料楚楚坐下以后,第一句话便开口问道:“哎,现在都四月底了,你报考军校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听楚楚这么问,种纬可有点为难了。不过他略一犹豫,还是对楚楚实话实说道:“我今年,没希望了,我放弃了。” “为什么啊!”楚楚一听到这个消息,登时瞪大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吃惊的望着种纬道。 “我们班的一个战友因公负伤,我帮着他请了功,办的保送军校。可你是知道的,同一个班里面,同年不可能有两个人考军校的,这是规矩。”种纬无奈的对楚楚说道。 “啊!”楚楚一下子楞在了那里,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等了好一会儿,楚楚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有些生气的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发扬风格?你知道这几年上军校多难了么?好多考不上大学的学生早早办个入伍,就等着考军校呢!这些人不光成绩不错,还都有人,都有路子。你就算学习成绩好,可你都放下书本四年了,你再拼能拼得过他们吗?就算你拼得过他们,你知道谁会在后面给你使绊子?打黑枪?你还要等来年吗?夜长梦多懂不懂?” “打黑枪?有那么严重吗?”种纬一听楚楚这么说,禁不住有些好奇道。 “我就是比喻!”楚楚一听种纬曲解她的意思,立时生气了:“你知道你干这个,多让人担心?这次一听说你们团来人了,我就一直提着心。我就猜肯定会是你们来。果真猜对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你早早的上了军校,不就躲开这些事了么?等上完军校出来,凭你的能力和学识,有的是路可以走,干嘛非得走这么条危险的路?” 直到此刻,楚楚才把她一直鼓励种纬上军校的原因说了出来。种纬一直以为楚楚鼓励自己上军校,就是希望自己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可直到楚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才知道楚楚是一直想让他脱离特警团危险的生活环境。 “谢谢你!”种纬衷心的对楚楚道了一句谢道:“我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不过你放心,今后我会小心的。” “谢什么谢,把人家好心当驴肝肺!”楚楚不满的抱怨了一句道:“也就是你,反应这么迟钝,这都看不出来!” 这两句话,把种纬噎得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却又暖暖的,还带着一丝丝甜甜的滋味儿。 “你为什么让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发扬风格?”楚楚沉了沉,又抱怨起种纬让出军校名额的事来了。 “因为,如果我不让他的话,他恐怕在军营里就呆不了多久了,而且将来会遇到大-麻烦……”种纬把牛柳的事情跟楚楚大致解释了一遍。 听到牛柳是为了保护种纬而受伤的时候,楚楚对种纬放弃自己的考军校名额,成全牛柳的作法说不出什么来了。毕竟当时如果不是牛柳帮种纬解决掉那个毒贩的妹妹,并且站在那个*包和种纬之间的话,现在的种纬还不定是什么样的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楚楚想了想道:“现在可以把你调离特警团,换一支部队,然后你就可以今年报考。从时间上看,还来得及呀!更何况你还那么出色,立过好几次功,哪个部队的首长也愿意跟你结个善缘的。” “别,别,别,千万别这么干!你刚才还说那些高中生混进部队抢军校名额的事情呢!这种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我在特警团现在干得不错,要是因为这个走人了,你让别人怎么说我?那会被人看不起的!”种纬一听楚楚所提出的建议,当即就拒绝了。 “气,也就是你,现在还考虑什么别人的眼光。你知道现在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不择手段的。为了能升官发财,他们都能给人当孙子!”楚楚看到种纬这个样子,不知道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怎么的,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别再那么老古板了,你再这样下去,都要被社会淘汰了!” “我知道你说的事情,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想,如果我真要那么做的话?你还会看得起我吗?我,还是我自己吗?”种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楚楚说道。 种纬这话一说出口,楚楚也楞了。她很想用她的道理来反驳种纬,可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做不到。想想她身边的那些人,几乎大部分不都是那种趋炎附势,长袖善舞的人吗?可当自己身处在这个环境里,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整天戴着假面具陪着他们一起演戏,还真是一点好感也久奉。 再想想自己对种纬的那些好感的来源,不正是这上年轻人身上的那股子桀傲得像雄鹰一样的锐气,为了理想而不断奋斗努力的执著,对待战友倾尽真情的态度吗?也正是因为种纬的这种坚持和执著,才让楚楚对种纬渐渐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依恋。 第三十一章病势沉重 种纬的这些做法,在某些上流社会的人看来,有些傻,有些不合时宜的作法。却正是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社会圈子里面,极其稀缺和难得的。 楚楚的身边并不缺乏追求者,更不缺乏那些优秀的和已经有了些不菲的身家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们。可在这些人身上,楚楚除了看到钻营手腕儿,算计排挤,醉生梦死和奢侈享受以外,楚楚找不到一点值得自己欣赏和让自己安心的东西。偏偏这种让自己欣赏和安心的感觉,她只在种纬的身上有所发现。 想到这里,楚楚禁不住痴了。 “你放心吧,今年我是不得不让。到了明年,我却是不会再让了。我在特警团立过那么多功劳,又给战友创造了上军校的机会。上级也挺重视我的,我就不信明年有人能够能够给我制造障碍让我上不成军校!”话说到这里,种纬又用这种方式安慰楚楚道。 “哼!那谁知道呢!”楚楚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她想了想还是对种纬说道:“反正怎么说呢!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生气也来不及了。明年,不管有什么情况都提前告诉我一声,万一真有人想给你找麻烦的话,我有办法料理他!” “我想不会的!”看到楚楚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种纬禁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那谁知道呢!”楚楚依然坚持道。 “哎,对了,你既然认识医院的领导,能不能让他安排个好医生给我们连长看看?我们连可不能缺了他。”种纬这时想起了高连长的伤情,便向楚楚求助道。 “干嘛?你求人就你这么求啊?”楚楚这回可算抓到机会了,她借机端起了架子。 “哦?!”种纬显然没料到楚楚在这儿等着他,好在楚楚这种耍性子似的端架子并不让人反感,因此种纬笑了笑,装出一副可怜相道:“好!漂亮,美丽,动人,大方,善良的,青春无敌的,影视歌三栖美女明星楚楚小姐,请你行行好!帮帮我这大头兵好不好?” “嘻嘻……”这下楚楚被种纬的这副做派逗得笑得花枝乱颤,禁不住指着种纬的额头道:“你这家伙,学好难着呢!学油嘴滑舌的样儿,你倒无师自通,学得挺快!” 捉弄了种纬一下之后,楚楚终于觉得自己的心里感觉好了一点儿。她当然知道孰轻孰重,当下也就不再挤兑种纬,又是打电话又是找人,很快就帮种纬联系一了位骨科专家。 没用多长时间,这位专家就来到了收治这次枪案伤号的楼层里来了。为了做好这次枪案的救治和保密工作,这次枪案中的伤号都被安排在同一楼层住院治疗。现在这一楼层都有头戴白盔的纠察警戒,进出的人都要登记,军人都需要登记士兵证和军官证。 等这位骨科专家来到高连长病床前的时候,楚楚已经告辞离开了。她虽然现在名气还不够大,但这么位漂亮到令人侧目的女子总是出现在满是男人的病房里,的确有着种种的不便。既然帮高连长落实了看病的专家,她自然也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这位骨科专家应该很有名气,也很有面子。正在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一看见他,立马就变得毕恭毕敬的。这位专家不露痕迹地看了看和高连长同病房的一些病人的骨伤,给出了一些观点和建议,最后就不显山不露出的来到了高连长的床前。 询问了一番高连长的病情和表象,又仔细的探查了一番,这位专家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张守军也把高连长刚刚拍出来的片子取回来了,这位专家拿过来一看。嘱咐高连长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这间病房。 看到这位专家这个做派,种纬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他自然知道楚楚办事靠得住的,说专家就一定是有本事的专家,绝对不是过来蒙事的江湖郎中。可为什么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呢? 再一起,种纬就察觉出来不对了。这位专家不是这个楼层和病区的,人家过来就是冲高连长的伤情来的。既然看完了高连长的伤情,要么就离开,要么就会去医生办公室发表一下意见。而只有病人情况特殊,这位专家觉得不方便在病房说的时候,人家才会去医生办公室吧? 这样想着,种纬和高连长打了个招呼,起身便朝病房外走去了。走到楼道里种纬才发现,果然这位专业是领着这个病区的主治医生进了办公室。种纬赶紧跟过去,前脚办公室的门才关上,种纬就敲响了。 房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医生。此时那位专家正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高连长的片子正在说着什么。看到种纬敲门进来,这位专家似乎并不意外似的,抬手就把种纬叫到了跟前。 “你姓种?对吧?”这位差不多五十出头的专家问种纬道。 种纬点头称是,继续等这位老专家发表意见。 “嗯,你们连长的病……”说到这儿,这位老专家沉吟了一阵,却没直接往下说。 只是他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儿,但已经让种纬察觉出了一丝特殊。他在说高连长的病情的时候,用的是“病”,而不是“伤”,这里面似乎有些特殊的问题。 “这样吧!你还是叫你们领导过来,最起码也得和连长平级吧!最好把你们团长政委叫来才好。”老专家没和种纬说高连长的病情,而是一上来就要求种纬把领导喊来。 一听这话,种纬心里就一沉。这种情况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只有病人病情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发生找家属说明的情况一样。至于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小兵,所以才不被人家重视,人家也不愿意和自己谈病情吧。 “这个,大夫,您好歹也跟我说几句情况,不然我也不好跟领导汇报啊!您也知道,今天挺乱的,我现在连我们领导在哪儿还不知道呢?电话只能打回驻地去,可万一驻地领导问什么事儿?我要是什么都说不清楚,那算怎么回事?”种纬想了想,便和老专家对付道。 正准备继续和主治医生交流的老专家听到种纬这番话,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遂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就跟你说几句。”说着话,便把手里的片子展示给种纬,一边指给他看一边解释道:“你看这儿,还有这儿,这是骨盆,这是骨股头……你看出这些位置有什么异常了么?” 种纬哪会看片子?他只知道大致的骨头名称,找得着位置而已。至于片子上的骨头的形状和颜色,他是连人骨头还是动物骨头都区分不出来的。只不过现在老专家的手指指着片子上的部分,仔细察看之下他还是觉出了些异常。 “这,这个好像边缘有点亮,好像不怎么圆?”种纬用不太确切的词语描述着自己的观点道。 “对啊!”老专家肯定了种纬的观点,然后又指着另一侧的骨股头位置道:“你看这儿,左侧位置,比右侧还严重……” 一听老专家这么说,种纬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怎么讲?还严重?也就是说高连长骨头出了问题,而且左侧比右侧还严重? 就算种纬没有什么深厚的医学知识,但他最起码知道骨头,尤其是腿骨对人有多重要了。听这位老专家的意思,高连长的病很麻烦,已经可以用严重两个字来形容了。 “大夫,您就说这个病到底多严重?怎么治?多长时间能恢复吧?”种纬终于放弃了对这种疾病的研究,开始打听这种病的治疗结果。 “恢复?”老专家被种纬的话弄得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老人认真的看了看种纬,这才慢吞吞的说道:“得了这种病,将来如果能自理就不错了,恢复,是不可能了。” 一听老专家居然这样说,种纬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了一股子寒意。恢复都不可能了,能自理就是不错的结果了,这个病也太严重了!那这种病对高连长这种一身功夫全在腿上的人,岂不等于完全废了他么? “这,到底是叫什么病?是怎么得的?”种纬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这个病叫股骨头坏死!是因为外伤、激素、自身病变导致的。”老专家看到种纬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下来,轻轻叹息了一声答道:“依我看,你们连长这伤,估计就是训练过度造成的。而且从片子上看,你们连长这病得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今天他自述的受伤情况,只不过是让他的病情彻底的暴露了出来罢了。实际上在之前的相当长的时间里,他应该一直在承受着病痛的。能扛到现在,已经是意志超人了。” “这个病,最严重会怎么样?”种纬继续迟疑着问道。 “最严重?瘫痪!丧失行动能力。”老专家带着些同情的眼神望着种纬道:“小伙子,赶紧联系你们领导吧!你们连长这回住了院,就回不去了。” 第三十二章枪案余波 “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种纬吃了一惊,急忙问专家道。 “他的骨股头坏死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之前根本不知道,所以累积得伤害很大。这次左侧发力腿的股骨头已经呈现出塌陷状态了,想站起来已经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就算将来进行了关节置换,也不可能再进行剧烈活动了,能保持正常生活就算是很理想了。”老专家看得出来种纬对高连长的病情很关心,也就不吝唇舌的多介绍了一番。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种纬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完全不能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怎么出来执行次任务,高连长就查出来重病了?而且严重到连军营都回不去了?而且这病还很难治好,搞不好以后就得瘫痪了。 种纬都已经走到高连长的病房门口了,可他却不敢走进病房里面去。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表现绝对没法正常,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走进去,绝对会被高连长发现异常。到时候高连长一旦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说?自己可没有楚楚那套精灵古怪的演戏手段。 正在楼道里发愁的时候,一队头截白盔的纠察突然出现在了楼道里。他们迅速守住了楼道的电梯和楼梯口,开始对整个楼层的军人进行检查。看到他们的举动,种纬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纠察上街检查军人这是很正常的,毕竟纠察就是干这个的。可今天这层楼的病房里住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刚刚参加过枪战的军人和警察,少部分是受了枪伤的老百姓。 这些纠察这个时候来对这里进行检查,这岂不是有点犯众怒么?也许这些纠察有别的任务,来这里检查只是例行公事?种纬自觉自己没做亏心事,因此对过来检查的纠察们并没放在心上。 “战友,请出示你的士兵证!”正在这时候,有两名纠察已经走到了种纬跟前,开始检查种纬了。 种纬以前也挨过纠察的检查,虽然没被抓着过小辫子,但也凭白的挨了不少尅,所以他对纠察的印象也就不是那么太好。不过形势逼人强,种纬一边把自己的士兵证递过去,一边跟对方解释道:“我们从枪战现场过来的,我们连长受伤了,我们几个兵忙着把连长送医院,结果就把装备全都扔给战友了。当时我们头上戴的是钢盔,所以现在没戴军帽……” “不用解释了,战友!你们从枪战现场过来,冒着危险生命执行任务,我们只能表示尊敬。”奇怪的是,平时一贯黑着脸熊人的纠察们今天的态度显得格外的好。他们先是给种纬登上了记,然后和颜悦色的解释道:“我们是接受了上级命令来的,上级考虑到今天枪战现场混乱,有些军警受伤后,战友是带着枪,带着实弹把人送到医院来的。上级要求这部分人必须枪弹分离,然后尽快把枪送回原部队里去。同时上级要求,在今天晚上七点之前,每名伤员只允许有一人陪床。个别伤势比较重,需要多人陪护的,必须由医院开具证明。否则多出来的陪护军人,或者警察,一律由我们护送回原单位。当然,如果非要那样做的话,可就有些麻烦了,尽量不要发生那样的事才好。” “好了,我们的事情办完了,请你理解,尽快执行吧!”说完这几句话,两名纠察一起给种纬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种纬这回算是白了。这叫什么?惊弓之鸟?还是亡羊补牢?看看从各个病房里出来的纠察们,真有几个手里拿着弹匣和散装的实弹,种纬就知道这些纠察们所言不虚。而在纠察的后面,则是几名军人和警察背着枪从病房里边出来,急匆匆的离开了。显然他们是赶着把枪入库的,就算这些军警佩枪都是出于工作需要,但现在枪案已经完结,他们这些人再带着枪在医院里蹓跶,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几名背着枪军警走到电梯间,上了电梯便下楼楼去了。而人影一闪,又有三个人从楼梯间走了再来,为首的人正是排长国勇超。 国勇超三人一下电梯就被电梯间门口的纠察给拦了下来,在被纠察检查、提醒了一番之后,国勇超三人转身便向房区走来。结果没走几步,还没等他们四下打听高连长在哪个房间,种纬已经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种纬!怎么样?”国勇超一见种纬,立刻开口问道。 种纬扭头看了眼高连长的房间,把国勇超三人拉得远远的,先别让屋里的几个人看见他们。这才又单独把国勇超拉到一边,把刚才了解到的情况跟国勇超又讲了一遍。 听完种纬的介绍国勇超也有些傻了。他是来接种纬等人回营的,刚才上级已经传下来了命令,要求各部队陆续撤回驻地。有伤号在医院救治的,只能安排一个陪护人员陪伴。凡是今晚七点以后还滞留在京城的,一律以私自离营论处。 本来他带着高连长的通信员过来,准备把种纬他们都撤下来的。谁料想居然赶上这一出,他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站在那儿想了半天,国勇超才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军令已经下了,让咱们撤出去。咱们团的人已经走了,就给咱留了辆车。这阵儿找谁也不灵了!得,先按令撤出要紧。等咱们回营以后,再跟团里面汇报,看袁团长他们怎么安排吧!对了,呆会儿跟连长说的时候,千万别提他的病情。回头让他知道了,也是个心病。” 对国勇超最后这句话,种纬也深以为是。高连长最牛,也最得意的就是他的那身堪称登峰造极的功夫。别看他个子小,但他那身功夫有一大半儿全来源于他那两条虽然有点短,但绝对强健有力的双腿上的。他曾经凌空跃起在空中踢碎三个酒坛子,也曾经用戳脚踢断过碗口粗的树桩。可如今,他的腿出了大问题,恐怕就此以后连站立行走都难了,他又怎么能够接受得了? 一行人进到病房里边,此时的高连长也已经从纠察的嘴里边得知了上级的命令,所以他对国勇超的到来并不感觉意外。而且他总觉得让好几个人在这陪着他,是有点小题大做。在他看来,用不了等上几天他腿上的伤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回军营去了,干嘛要让一帮人陪他在这儿干耗着?至于国勇超那脸上有些不爽的表情,直接被高连长当成对纠察和不能留在医院陪护的情绪反应了,直接选择了无视。 留下通信员陪护,一行人告别了高连长,乘车返回了驻地。 一到驻地,国勇超就拉着种纬找到了团长袁以刚,向团长汇报了高连长的病情。至于接下来这件事怎么处理,就不在种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了。他只知道后来团领导找国排长谈了话,让他在高连长住院期间帮助副连长和指挥员帮助做好一连的训练和日常工作。国勇超虽然已经准备好转业了,但在临走之前,为自己供职和奋斗了多年的一连再做些贡献,还是没什么怨言的。 京城枪案的余波还在继续。普通战士们能够感受到的,首先就是请假变得异乎寻常的困难了。往常能够批的假,现在都不批了。就是碰上了周日,往常都可以请个假到军营附近转一转散散步的,现在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军官们不只一次的强调了请假制度,请假外出的必须按级请假,外出人员必须按时归队销假,否则后果严重。而且外出的军人必须携带士兵证备查,凡是被逮到现形的,或者被纠察逮住的,都少不了到团部禁闭室去呆上几天。而且由于这几天犯错的人太多,据说团部的禁闭室都不够用了,不得不让犯错的人轮流挨罚。 不但对普通士兵的请假制度严了,对军官回家住宿的管理也严格了。哪怕已经在本地安家的,也必须按编制数回家。各连队连级军官必须有主官值班的情况下,其他人才能回家休息。而且离队时间和归队时间也卡得很死,想通融一下根本办不到。 请假只是一方面,战士们还发现特警团的枪械和子弹管理突然就严格起来了。不但打靶次数突然就少了下去,打完靶之后还要求打靶的士兵必须上交用过的弹壳。个别士兵还有私藏空包弹的,这次也被揪出来了。虽然没有被关禁闭,但挨通数落然后再写检查是跑不了的。 另外,军官们和士兵谈心的次数也忽然多了起来。尤其是对那些平时情绪暴躁,易怒,人际关系不怎么好的士兵,军官们更是重点照顾。往往是连长谈完了副连长谈,副连长谈完了指导员再谈。指导员谈完了还有排长、副排长、班长、副班长。还没等谈到最后,无论什么样的士兵都变得好脾气,热爱战友,热爱军营了。没办法,一轮车轮战下来,任你钢筋铁骨也给你碾压得平平展展了。 第三十三章人心慌慌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严重的情况还在后面呢。 一周后,特警团领导就收到了上级给特警团突击队的三十名官兵发下来的集体一等功的嘉奖。据说同时获得一等功嘉奖的除了特警团外,就是那个击毙凶徒的狙击小组的枪手们了。 而随着立功奖状传来的消息,是军内的一场从上至下的一场惊天大地震。上到某部司令政委,中到某部师长政委副师长团长,再小到军务股长文书等等兵头将尾的小角色,该撤职的撤职,该送军事法庭的送军事法庭,很多人都受到了这起枪案的牵连。 不仅如此,军内还准备进行一次从上至下的大-整-治,大-整-风活动。一系列的政治思想教育,严抓军队纪律的行动已经提上了日程。相信很快就会从上至下的布置下来,到时个谁也跑不掉,都得乖乖的去听课听讲。 至于高连长的病况,也陆陆续续的传回了一些消息,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位专家的判断是正确的,高连长患上的的确是股骨头坏死。而且还是股骨头坏死相对较重的阶段,想靠药物自然治愈已经不可能了。 而且据有经验的大夫分析,高连长这个病的病因就是因为为为常年大运动量,超负荷的训练,造成关节损伤后,未经细致的养护而造成的伤势扩大和恶化。以至于最后在枪战的时候,因为需要完成几个超负荷的大动作,从而诱发了本就严重伤势,直接造成了伤势的恶化。 现在医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股骨头的置换。而在这个年代进行这种手术,无论是成本还是手术的难度都是非常大的。即便最终手术能够顺利完成,高连长最多也只能达到生活自理。想要再回到训练场上,恢复原来生龙活虎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高连长这一病是再不可能再回到一连来了。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怎么可能再来带一支全团的王牌连队?现在上级已经有意安排高连长去后勤部队任职了,不过这个任命怎么也得等高连长的病控制住,并且能够基本站立行走的条件下才会下达了。 在此之前,他恐怕要缠绵病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人们都无法想像,这么个平时几乎能在训练场上飞的汉子,如今却要像个废人一样让人照顾上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只能让人感叹世事无常了。 至于特一连的连长人选,目前团里已经有了建议,已经报送上级了。新任特一连连长将从特警团平级调动,据说是也一位军事素质过硬,思想意识也够突出的人物。只是在上级的审批结果下来之前,这个具体的人选暂时不能公布。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小小的连级干部的任免,一下子就悬了近三个月都没能定下来。 据零零散散传来的消息说,上级有意调一位其他团的连长到特警团来任职,准备接替生病的高连长出任特一连的连长。不过,袁团长的意见明显和上级领导的意见相左,他一直希望安排一位特警团土生土长的军官当特一连连长。为这个事儿双方还闹得挺僵,一直僵持不下。 到后来,由于袁团长一直顶着不办,上级领导最后终于在办公会上拍了桌子。谁料想袁团长也不是好惹的,居然跟上级领导对着拍起了桌子。这还了得?军人不服从命令,居然还和领导对着干!这要是都这样的话,那军队还怎么带啊?尤其近一阶段部队刚刚出了个败类,军队内部从上至下正在进行整顿整-风,袁团长在这个风口上这样做,立时就成了出头鸟。 时间不长,师里便传出了袁团长将要被撤换的消息。撤换原因是:工作作风粗暴,顶撞上级领导,长期与特警团营团级军官有矛盾,对上级安排的交办的工作阳奉阴违,拖沓不办等等。 最严重的是在王政委去世后,据说上级要给特警团派一位新任的政委过来。而袁团长私下曾威胁过那位新任政委,导致新任政委最终放弃了到特警团任职的打算。再加上这次高连长生病后特一连连长任命一事,袁团长算是第二次顶撞了上司,而这件事又恰恰发生在京城枪案结束之后不久。这下袁团长抗命不遵的事情就算是累犯了,在这种情况下袁团长在特警团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但据一些知情者讲,袁团长之所以两次顶撞上级,都是有原因的。第一次拒绝新任政委的任命,那是因为当时王政委还未去世,上级就急急忙忙的给特警团塞人。而袁团长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位新任政委是位有背景的公子哥儿,跑特警团来是准备来镀金的。这样的人怎么能过脾气直率,眼里不揉沙子的袁团长这关?袁团长只不过吓唬了对方几句,对方就打了退堂鼓。 至于第二次抗命,那也是有原因的。高连长生病住院以后,因为他是在枪案现场的枪战过程中受伤入院的。按当时军内的相关政委,这种情况属于军队百分之百报销,而且工资待遇完全是全额发放的。而不知怎么搞的,后来上级有人说高连长的伤是生病造成的,并不能算是枪战造成的,因此不能享受百分之百全额报销。消息一出,袁团长头一个就炸了。 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袁团长很快打听出来提出高连长不属于枪战受伤,不能享受全额医保的领导,就是那个推荐新任政委人选,却被他顶回去的那个领导。因此袁团长便认谁了是对方在挟私报复,结果憋着一口气的袁团长在开会的时候直接在对方面前拍了桌子,骂了娘。袁团长拍桌子骂娘是爽了,可现在正赶上枪案过后的大整顿阶段,结果袁团长作为特警团团长的日子也就快到头了。 不过对袁团长来说,做不了这个特警团团长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当初他当这个团长,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有王政委和他搭班子,他才大着胆子上任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有王政委给他铺路掌舵的日子。如今王政委去了,袁团长在性格中不足的一面也就表现了出来。他自任自己不足以继续当这个一团之长,此时卸任也算正合他的心意。 上层人事安排久久不定,基层战士们的训练也出了些问题。自去年冬季到春节,马关村和瓦弄的两场战斗就让特警团最能打最具军事素养的不少老兵们都退了伍。今年春季的基层军官转业潮,也让特警团连排一级的军事主官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再加上这次高连长生重病,特警团的军事训练可以说是受了很大的影响。 实际上,前两件事对特警团的军事训确实大,但却有限。真正对战士们影响最大的,还是高连长的伤病对战士们心态的影响。作为军人来说,平时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谁身上没点小伤小病的?可这回,当人们听说高连长就是因为长年参加大强度军事训练,导致骨伤积累,最终诱发了股骨头坏死的病症。严重的话,未来将会终生瘫痪的时候,很多人都被吓住了。 很多人自问身体素质远不如高连长,就连高连长那样铁打的小钢炮一样的人物都病倒了,咱们这些平庸的俗人还是省省吧!别回头功没捞着,奖没捞着,最后却弄一身病,一辈子吃苦受累,上级还不能全额报销,那何苦来哉? 更何况,你军事素质再好又怎么样?像特一连的种纬算是全团数得上的标兵了吧?多次实战任务都有出彩表现,可那又如何?为了能够让战友上军校,自己不照样也得放弃上军校的机会么!上级何曾会因为他立过好几个功,在训练成绩上多么多么的优秀,就在这方面对他有所优待?没有!既然那样的强兵都落得这么个结果,我等孬兵还是得过且过吧! 士兵们中间有了这个想法,特警团的军事训练强度和难度普遍都下降了一个档次。更有甚者,很多班排在训练的时候居然出现了士兵顶撞班排长,不愿意在训练上下功夫使力气的情况。基层班排长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却也因为上层人事问题始终不定,人心慌慌,最后只好弄得不了了之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蔓延着,甚至还渐渐蔓延到了一连,影响到了三班。假如现在三班没有种纬坐镇,种纬相信三班恐怕也会就此沉沦下去。再想重新崛起的话,没有大半个班的牛人和强兵聚焦,很难成为全团信服和瞩目的尖刀班。 好在种纬还在,好在后续给种纬调配来的一些战士素质还可以。因此在这一两个月最混乱的时间里,三班的军事训练和素质训练倒没落下。虽然人员变动较大,军事素质水平确实有些下降,但整体水平并未下滑很多。 在全团精神萎靡,士气不振的时候,种纬掌控的三班之所以还能保持一定的精神追求和动力,种纬是功不可没的,他常用两句话来教育手下的战士们。 第三十四章综治活动 第一句就是,三班是全团的尖刀班,有什么急难险重任务一般大多交给三班执行。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如果遇上重大任务的时候,别的班排的兵可能轮不上,但三班的兵是无处可躲的。如果你军事素质不够,那么等轮到你现战场的时候你就顶不下来,到时候把命扔在战场上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这笔帐到底应该怎么算,自己应该算清楚。 第二句话是,三班的兵是全团素质最优秀的,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近年出身三班的兵,无论是退伍还是转业,都有不错的前途。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出身三班战士有过硬的军事素质,到社会上以后可以充分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所以,无论是为了眼前,还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三班的兵都要在军事素质上做到最强。 其实除了这两句话外,还有两个人让三班的军事训练能够以较高标准完成下来。这两个人一个是自然就是作为三班班长的种纬,他的训练量和强度从来都是第一位的,质量也是最好的,自然手下的兵就不敢在这方面差得太多。 另一个人则是三班出身最好,家庭条件最好的周绍文。其实不光在三班是这样,恐怕在全团周绍文的家庭条件都是最好的。经过几年的磨炼,周绍文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偏软,但在训练上却从来都是不含糊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当兵就为跟自己的老爹赌口气,像我这样家庭条件的都这么努力,别人好意思不努力么? 确实,和周绍文相比,三班其他人的家庭条件可差远了。既然本身出发点就比别人低,你再不比别人努力,你将来到了社会上能干好了才怪呢! 就这样,在特警团全团都有些心浮气躁的大环境下,三班一直是特警团坚持高标准训练的代表。 对部队的综合整治活动还在进行着,军人请假外出还是有着诸多的限制,战士们都有种类似坐牢的感觉,日子过的单调而又枯燥;团里的人事暗流还在不断进行着,一连长依旧空缺着,袁团长和上级的矛盾一直持续着,很多人都不看好袁团长在特警团的未来,一些有关系有渠道的人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运作。 人心慌慌的情绪还在持续着,特警团近期的各项工作总是无法走上正轨。不过等到了五月份,一个突发事件暂时性的改变了特警团的局面。 一名外出公干的士兵,在坐公交车回营的时候被小偷用刀给刺伤了! 对于这次事件,刚一传出来的时候全团上下可谓是同仇敌忾,都在怒骂那个用刀刺伤战士的小偷。可等大家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后,却突然又改口骂起这名受伤的士兵来了。 为什么呢?原来在公交车上发生盗窃案的时候,那名独自作案的小偷已经被见义勇为的乘客给合力擒住了。然后大家发现车上有一名现役军人,车上的乘客就觉得把小偷先交给军人似乎比由他们控制着似乎更合适一些。于是,控制住小偷的群众就把小偷交给了这位士兵。 谁料这位士兵不但心理素质不佳,甚至连军事素质也一般。小偷被交给他之后,他自己糊里糊涂的就接了过来。可他一没控制住小偷的手段,二来没有控制住小偷的能力,第三连控制住小偷的警惕性都没有。 就在汽车到站开门的时候,那个小偷利用这名士兵的松懈,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水果刀来就给了这名士兵一刀。趁着这名士兵和车上乘客慌乱的时候,这小偷趁机就逃之夭夭了。而那名被刀刺伤的士兵,见血以后更是吓得大叫,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军人的刚强和勇猛的作风。至于带伤去追小偷这种事,反正他是没做出来的。 这事儿说出来够丢人的,车上几十个乘客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很多乘客见士兵被用刀刺伤之后,还主动过来帮且这名士兵来着。虽然也有乘客追下车去,试图抓住那名行凶的小偷,但此时那名小偷早已经跑远,人们已经是追之不及了。 后来警察也来了,把这名士兵送去了医院,包扎了伤口,也做了笔录。但最关键的是,这件事的恶果已经出现了。 由于当时车上有几十名乘客目睹了这件事的全过程,这名士兵的拙劣表现让老百姓们相当不满。民间甚至流传一句话:现在这些少爷兵,是真不行,将来出点什么事儿还得让老百姓保护他们! 更要命的是,警察带这名士兵去医院治伤时,发现那名小偷给他造成的伤口也就是不到一厘米宽,深也就一公分的小伤口。实际上有经验的警察一眼就看出来造成这种伤势的小偷是什么意思了,这种级别的伤势就是小偷用来吓唬人的。 实际上这样用刀的小偷绝对是懂得所谓道儿上规矩的人,他们非常清楚用刀伤人的后果是什么。所以用刀的时候故意掐着刀刃的一半儿伤人,哪怕行凶过程看起来挺吓人,但实际上这种伤患都不会留下什么严重后果,就算将来被警察抓住了也不好按重罪定案。 这种伤势也根本算不上重,也就算得上是轻微伤而已。除了会流点血之外,几乎连缝针都用不上。可就是这么点小伤,也把这名士兵紧张得神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军人该有的样子。 等警察把这名士兵护送回部队,这件事儿差不多就被全团官兵都知道了。袁团长此时还没有确定离开特警团,在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干脆是大发雷霆。 袁团长治军是极为严格的,战士平常出营不许惹事。但如果遇到社会上的人敢于挑衅和污辱士兵的话,那就要求士兵泼出命也得打回来。打赢了回来顶多挨顿骂,打不赢回来说不定还会关禁闭受处分。 为什么?作为军人,连挑衅污辱你的人你都不敢揍他,你都不赢,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个兵?你还有什么资格保卫国家?你连自己的荣誉都保护不了,你还保护什么国家? 尤其当有军官带着那名士兵,让医务兵打开包扎好的伤口之后,军官们更是觉得丢脸了。小小的一点伤口,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战斗力的,受了这么点伤就让小偷跑了,你平时的军事训练怎么练的?军人的战斗素养在哪儿? 特警团领导对这件事情的直接处理结果是:这名士兵直接被关禁闭,等他禁闭解除后出来的时候,中士军衔直接变成了上等兵。这也就是说,这个兵基本上被打回了原点,一直到退伍回地方也会带着这个污点回去。要想赢回他的尊严,只能通过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自己争回来。 随后,特警团向当地警方了解了情况。这才知道驻地城市由于近些年的发展,城市中的外来人口成倍增长,社会治安也有所恶化。虽然影响比较大的案件较少,但影响比较小的盗窃、抢夺抢劫案却是频频发生的。 在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已经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离开特警团的袁团长提出意见:愿意配合驻地城市警方打一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战斗。具体方式就是派遣特警团战士,配合警方以便装方式深入到驻地城市的商场、公交车上、重大交通枢纽,坚决打掉一切违法犯罪活动。 对特警团来说,这是一次有雪耻意味的行动;同时也是袁团长在用这种方式,试图改变特警团有些人心慌慌的局面。他可不想当自己真的要离开的时候,给继任者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人戳他的脊梁骨。而对于驻地城市来讲,有特警团愿意在社会治安方面出力,那对城市治安形势的扭转绝对是有益无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随后,特警团的这个行动方案就报了上去。 很多人以为,在当前高层有意整治军队纪律的大背景下,这个行动方案获批的可能性极低,说不定袁团长还会被上级申斥一通的时候,特警团的这个行动方式以极快的速度获批了。而且上级还对特警团主动配合驻地城市,用实战方式练兵,确保社会治安的思路进行了褒奖,这确实让一大部分不看好袁团长和特警团未来的人大跌眼镜! 这项行动很快就拉开了帷幕,用驻地城市警方的官方说法是描述,这次行动被定义为:打击两一盗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专项活动。 这项行动的消息在特警团一经传开,各连各排的战士们报名相当踊跃。一方面战士们确实觉得之前的事情挺丢人的,急欲替特警团洗清形象;另一方面,战士近期也实在是在军营里憋得狠了。大家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苦点累点倒不怕,就是整天被关在像笼子一样的军营里,真是让大家受不了。好在这次综治活动来得及时,大家就算抓不到小偷坏人,总是可以顺便出去走走,散散心的,这也很不错啊! 第三十五章出手抓贼 特警团这一出动,驻地城市的街道上很快添了一道风景。 原来小偷偷了东西,还敢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晃。遇上软弱好欺的事主,他们往往还敢凭借着人多和手里的凶器恐吓事主。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一个小偷刚刚冲被盗事主晃了晃他偷到的钱包,正准备得意的离开。可突然间,旁边的人群里猛然冲出一群穿便衣的特警团战士。还没等小偷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经被直接放翻在地捆上了。 个别身强体壮的小偷看不清形势,往往还想折腾几下试图逃走。可这些特警团的战士们下手可是狠着呢!你不是反抗吗?好!按在地上当当几个电炮过去,当时就把人打蒙了。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来了个苏秦背剑式给捆上了——你不是横吗?你不是反抗吗?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也有骑着摩托车抢包的,往常警察遇上这种情况也基本上是束手无策。没办法啊!出了这种事情除了现场逮着现形,过后往往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可是谁能及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然后还能及时的开车追上去?更何况汽车很难追上灵活的摩托车,除非用摩托车对付摩托车。可是警用摩托才有多少?总不能都改了涂装干这个去吧? 如今有了特警团就不一样了。瞄好几个集中的发案地,然后一下子撒下近一个营的人马,每个路口放上一个班左右,大商场的几个门再放上几个班,接下来就可以张网以待了。 喏,前方发案了!两个染着鸡毛一般头发的小子骑着摩托车冲过来,手里还拿着刚刚抢来了女士坤包,后面还追着一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子。旁边目睹这一切的群众要么来不及反应,要么就是冷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反正这种事情往常看得多了,见怪不怪了。 可这次的结果却不太一样! 这两个小子骑着摩托刚刚拐过一个路口,就在被抢的女子都已经做准备放弃的时候,路边突然冲出一群身手矫捷的小伙子。这两个骑摩托的小子往前冲得正猛,谁料却被横向里扫来的一根棍子打到了车下。这两小子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好几个人压在地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那位女失主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向这些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致谢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却是:“不用谢,我们是特警团的兵,抓几个毛贼小意思……” 同样的事情在城市各处经常性的上演着。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一些作奸犯样的人往往刚刚得手,便被猛冲上来的战士们给撂倒了。还没等他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接着就把战士们直接扭过胳膊捆了起来。 种纬所在的三班也被分配了任务,他们配合公交派出所,负责对公交车上盗窃团伙进行侦察和围捕。之所以给三班分配了这么个任务,其实也是因为种纬之前有过在公交车上抓贼的经验。至于上次在公交车上抓贼大显神威还上了电视的国排长,这次却是要负责协调和指挥,已经轮不到他上到一线作战了。 公交车上抓贼的难度要大一些,毕竟公交车内的空间就那么大,发生案件的时间就那么几秒。而且往往案发的时候,大多都在乘客上下车的瞬间,稍不留意就会错过。到时候掌握不住发案的时间,或者没能找到被盗的事主,这样即便抓了小偷也没法定案。 配合公交派出所展开行动之后,种纬他们也抓了几个跑单帮的小毛贼,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可是和其他兄弟连队相比,这点成绩就不算什么了。那些兄弟连队现在一出手,那往往是一窝一窝的掏贼。他们的战绩不管是写在报告里,还是晚上在食堂里吹牛,一个个都屌得不行不行的! 上次三连全连出动,就把两伙准备持械斗殴的家伙给全都围了。结果等三连现身的时候,那两伙人还有点不服的意思,结队就想冲击三连的队列然后好逃跑。可他们也不想想,就凭他们这些毛贼草寇的手段,又怎么能和经过特战训练,纪律严明的正规军相比? 最后,三连多年没用上的盾牌警棍术算是终于在实战里用上了。就这一次,三连就抓获了近百人,破获了两个黑社会性质的恶势力。 三班的战士们都憋着一口气,也准备抓一条大鱼给兄弟连队瞧瞧。不然的话,等将来回营的时候,其他连队的人还不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很快,机会来了! 根据公交派出所侦察到的情况,有一个盗窃团伙近期出现在了公交二十四路上。恰好,这条公交线跑的线路正好是从特警团营区附近出发,连通市中心的商业繁华区的线路。在这条公交线上,乘车的往往都是进市区休闲购物的人群。 这个盗窃团伙在其他公交线上作恶不少,他们也知道近期风声渐紧。于是他们就放弃了一些过去传统市区繁华路段的线路,把目光盯在了这条进城购物消费人群比较集中的线路上。公交派出所的侦察员及时的得到了消息,然后迅速把消息传给了种纬所在的三班。接着,两名侦察员便和三班的战士们一起,全都换了便衣,分成两组登上了二十四路公交车。 分兵是无奈的事情,就算特警团人多力量大,但撒进全市去也就不显得人多了。因此对一些重点案件的追查和蹲守,也只能对大案要案集中的区域和重点案发地区进行。比如这次的二十四路上,就安排了两个班的人,分成了四组进行不间断的巡视和蹲守。这样,每一辆公交车上出现的战士面孔都不会太熟悉,绝对不会让盗窃团伙察觉到恢恢天网已经就要降临。 上车,观察一阵情况,坐出几站后再下车;等下一辆再上车,上车再观察一阵情况,发现没有收获再下车。然后全体坐反向车再往回坐几站,再重新登上进入市区的车。 郊线进城线路就这样,早晨的高峰断面是由城郊向市中心运动的;而下午两三点以后,高端断面则是从市区往郊区运动的;但这种线路上的盗窃案,一般都发生在进城比较集中的时间段。因为这个时候坐车的乘客身上都带着大量的现金,盗窃团伙的人更容易得手,得手后也更容易转移财物。 等到了下午人们结束购物,开始从市区返回的时候,乘客们身上大多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现金却比早晨的时候少多了。除非窃贼们有兴趣偷走人家乘客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否则这个时候窃贼可不愿意出手。 今天的情况也不例外!等到种纬他们上了第三辆车的时候,和他们分在一组的侦察员似乎很随意的摘下了夹在耳边的一支香烟,放到鼻子底下认真的闻了闻,这就是车上发现窃贼的信号了。看到他发出信号,种纬也迅速向战友们发出发现大鱼的信号,车上的三班战友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三班战士两两一组,另有一个兵和侦察员是一组,他们这三组人分别从这辆铰接公交车的三个门上的车。现在既然发现了盗窃团伙,这三组人隐隐的把公交车的三个门儿都控制了起来,准备随时进行抓捕。 进城的乘客还是比较多的,车厢里站着的乘客虽然不能算是人挤人,人挨人,但基本上乘客上下车的时候,还是要不断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 种纬和周绍文两人是一组。其实按种纬的意思,他本来是想带个新兵一组的。但周绍文这小子就像块胶皮糖似的,一直粘着种纬,他没办法只好和周绍文临时编在了一组。 实际上,这种分组没什么现实意义。尤其是在发现了盗窃团伙后,随着侦察员和种纬的指挥,车里的战士开始采取交插换位的方式来传递消息了。 比如说周绍文,他就需要从前门串到中门去,同时把中门的战友给放到前面去。这样,种纬在守着前门不动的情况下,就得到了中门的侦察员所传过来的消息。同时,后门也会出人和中间的一组进行对换,也借机了解了中门侦察员的意见和意图。 经过一轮人员轮换后,种纬就知道了侦察员判断出的消息:这趟公交车上共有五名窃贼,这五个贼分成两组,分别从前门和后门,一路洗到中门。估计这伙人也就在这趟车上洗两站,然后就会逃之夭夭了。种纬他们必须守好自己的门儿,等侦察员发出收网的信号之后,就可以兜着这帮人的屁股,从前门往中门开始抓捕了。 至于这伙窃贼大致的衣着特点,侦察员也交待给了来送信儿的战友。这名战友只要稍稍的指点一下,种纬就知道那些窃贼是谁了。 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着,刚出去一站地,车厢中间靠前的地方就喧哗了起来,意外情况发生了。原来,一名警惕性较高的乘客发现了盗贼盗窃的行为,这名身高体壮而且胆子大的小伙子当即扭住了一名窃贼。 第三十六章负隅顽抗 看到同伙被制住了,一名窃贼马上扮演起了老好人的角色。规劝那名制住窃贼的小伙子,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帮人都是团伙作案,万一他同伙偷偷的给你一刀,你吃不了兜着走……”之类的话。 这名小伙子被这个看起来好心的老好人给弄懵了,正当他要从善如流的放了这名窃贼的时候。那个老好人突然被一个挤过来的人飞快的戴上了一个“银镯子”,还没等车里的人们反应过来,那个银镯子又套在了那名被小伙子制住的窃贼的手上。 “动手!快过来支援!”率先出手铐住两个人的侦察员一声大喊,算是给车里的战士们发出了收网的信号。由于这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出现,这次抓捕行动就必须提前进行了。 此时,周绍文刚和侦察员交流完不久,正准备返回车前面的过程中,而另一个给种纬送完信的新兵正准备往回挤呢。这名侦察员的这两声喊,第一声当然是招呼大家动手抓贼,第二声喊着则是招呼离他最近的周绍文回来支援。 种纬一见情况有变,伸手一把拉住那个正要往回挤的那个新兵,让他跟着自己行动。接着两人顾不得车里纷乱的局面,一边大声提醒着乘客车里有贼,一边表明身份开始动手拿贼。 事发突然,种纬他们倒是提前反应过来了,车里的小偷们却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了准备试图逃跑的时候,种纬带着那名新兵已经出现在了一名窃贼面前。还没等这名窃贼做出反应,他已经被种纬按着胳膊拧倒在地,后面那名新兵接过种纬递过来的手铐,直接给这名窃贼上了背铐。 车厢中部的侦察员看到种纬这边得手,他干脆把那两名已经铐住的盗贼交给了那名见义勇为者,同时表明了自己警察的身份,然后直接就往车尾部挤了过去,去帮助车后部的那两名战友去了。车后部也有两名窃贼,正好是刚才在车前部做完了案,已经转到车厢后面进行行窃的。 车里这一乱,乘客们纷纷或退后或靠边躲避,同时谨慎的打量着车里的每一名乘客,彼此提防和戒备的意思很是明显。这样一来,车厢里面立时显得更拥挤了一些。好在种纬等人已经表明了身份,乘客们虽然紧张了一些,但却还保持着理智,车里的秩序尚在可控的范围内。 只是车里这一乱起来,开车的司机立刻就知道了。他大致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事,便慢慢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静等车里的事情解决完毕。 此时,种纬和一名新兵在车厢中前部,周绍文独自在车厢中部,那名见义勇为者和那最先被铐住的两名窃贼则也都在车厢中部。侦察员和另外两名三班的战士都在车厢后部,正在对另外两名窃贼进行抓捕。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那两名被拷起来的窃贼中的一个,也就是那名演技高坡,充当老好人的家伙。一见给自己上铐的警察跑到后面抓他的同伙去了,控制着自己的只有那名见义勇为者和左手上的一支铐子,这名窃贼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选择了暴力抵抗。 我和自己的那名同伙打了个招呼,然后两人各出一只手一只脚,立刻就把刚才控制住他的同伙的那名见义勇为者打得退出了好几步。接着这个家伙一伸手,便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来,威胁着那名见义勇为者不要靠近,同时用刀逼近得附近的乘客们惊慌失措的退了开来。 周绍文这个人,虽然现在军事技术和素质已经比较不错了,但他在训练场上表现出来的东西和在实战中表现出来的东西,还是不能够完全匹配。如果说他在训练场上的表现可以打八九十分,那么他在实战中的表现也就勉强算个及格。这还是他跟在种纬后面的原因,如果他和虽的战友配合的话,估计他能发挥出来的水平只会更低。 这就是心理素质的问题了,毕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又是见惯了大城市繁华,打小被宠大的。能到特警团里来当几年大头兵,表现还尚可,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但要他在实战中自己动脑,自己决定怎么做,他还真没这个能力。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选择跟在种纬后面的原因,说好听的是和班长关系好,说不好听的就是自己没主心骨,只能跟着种纬给他壮胆。 本来他离那名侦察员最近,侦察员拷住那两个窃贼之后,第二声喊的那句“快过来支援!”九成都是冲他喊的。谁料等两名窃贼中的一个拔出了刀来,并且威胁着周围的乘客们退后的时候,周绍文整个人便僵住了。他既没往前挤去找种纬,也没往后挤去帮忙,而是站在车厢中部的转盘处不知所措。 等车厢里面的乘客们被两名持刀威胁的窃贼搞得秩序大乱,纷纷往通道两边退避开的时候,他便被几名乘客挤在中门前面的一个小角落里。只能傻乎乎的站着,却一点表明身份和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无奈的干看着两名被铐在一起的窃贼嚣张的逼退众人,然后向中门移动过来。 此时,种纬和那名新兵已经把他们抓到的窃贼完全控制住,直接排开众人把这名窃贼押到了车厢中部的转盘位置。而后部的乘客由于人员太多,加之持刀窃贼的刻意驱赶,导致车厢后部的秩序大乱,侦察员和另两名战士抓捕和控制另外两名窃贼的行动也受到了干扰,一时完全没法抽出身来。 种纬隔着退过来的拥挤的人群,就看到了那两名窃贼嚣张的行径,也看到了混杂在乘客们中间一脸茫然的周绍文。他无奈在心中一声长叹:老虎虽然都是老虎,外形都一样。但动物园里从小吃死肉的老虎,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在野外凭自己力量捕猎的老虎。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在抓贼,大家不要慌,交给我们!”种纬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把忙乱拥挤的人群推开,和那名新兵押着贼继续往中门的方向挤。 “小心啊!他们有刀的!”看到种纬他们两个青年人往前挤,手里却赤手空拳什么武器都没有,一位好心的大爷赶紧提醒道。 “没事,两个毛贼而已!”种纬信心十足的大声回答道,声音大得大半个车厢里的乘客都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现在需要稳定战友和车里乘客们的心情,当然也可以稳定藏在人堆里的周绍文的心情。同时,他这样做还可以震摄那两名负隅顽抗的窃贼的内心,让他们的顽抗出现混乱和慌乱,这样他就有机可乘了。 “那位兄弟,你退下来,帮我们把这个铐好的家伙控制住!剩下的我来解决!”种纬带着新兵和窃贼终于挤过了人群,来到了那名见义勇为者的身边。 “放下武器!赶快投降!”种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朝着两名窃贼就是一声吼:“公交派出所和特警团联合办案!你们两个以为你们还跑得了吗?” 此时,两名选择顽抗的窃贼已经来到了中间车门的门口。他们的左侧就是和一帮人乘客拥挤成一团的周绍文,右侧往后则是被他们手里的刀子逼得退往后门方向的乘客们。而在乘客们后面,则是侦察员和两名特警团战士正在对剩下的两名窃贼进行抓捕的现场。 由于狭小的车厢里两面都在搞事情,中间的一大堆乘客全被挤到了中门和后门之间的狭小空间里。以至于这里聚集的人数极多,形成了一道小小的人墙,把前后隔绝了开来。 两名窃贼中,年轻一些的那个赤手空拳,年长一些的那个瘦高个右手则握着匕首。而且看样子,这个家伙绝对是这个盗窃团伙中的狠角色。此刻他的表情都变得都有些狰狞了,对种纬的喊喝声根本就是充耳不闻。他左手拖着同伙,右手却已经伸向了中门上方的气动开关,准备强行打开车门了。 “噗——” 这个窃贼熟门熟路的搬动了车门上方的气动开关,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中门立刻随着车体的颠簸露出了一丝缝隙。 “住手!”种纬喝了一声,冲上去就要阻止这两个家伙的举动。 可他刚一伸手,早有防备的那名窃贼一句话也不讲,直接就挥刀朝种纬劈了过来。从这家伙这毫无顾忌的这一刀看,这家伙绝对是出手狠辣,甚至是有案底的货色。 对方是两人,种纬在试图控制这个持刀的窃贼的时候,就不得不顾忌到那个赤手空拳的家伙。万一种纬在和那名拿刀的家伙博斗的时候,又遭到另一个家伙的袭击,种纬的动作只要稍稍一慢,绝对就会吃个大亏的。所以不得以,种纬只好又退了回来。 “帮我拖住他!”持刀的窃贼吆喝着让自己的同伙拖住种纬,然后用持刀的右手非常别扭的推开了半扇车门。只是他们两个人现在被手铐连在一起,想从这半扇门下去的确有些麻烦。他必须要打开剩下的半扇,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逃出升天了。 第三十七章绍文出手 “司机师傅!把车开起来!我们是特警团的,正在抓贼。这两个贼要跳车,把车开起来!不能让他们两个跑了。”种纬向前迈步,做出要进攻的姿态,同时大声向开车的司机喊道。 司机听到种纬的喊声,他自然知道近期公交派出所和特警团联合搞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情况。况且刚才他也听到了中门开关阀被人拨动所发出的排气声,大致判断出了是什么事情,便慢慢的把车启动了起来。 此时,持刀的窃贼已经把另外半扇车门也给打开了。只不过此时车已经慢慢的开了起来,他们两个人想要从已经开动的车门往下跳,却似乎有些麻烦。 按现在这个车速,一个身体比较不错的成年人从车上跳下去,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顺着车前进的方向跑几步,就可以把那种几前的冲力给卸掉了。可要是两个手被铐住的人想安全的跳下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两人的运作很难同步,跳下车的时间也肯定不会一致,所以他们的配合只要有稍稍一点的不协调,那肯定就会被带得摔下去。至于会不会被行驶的汽车碾轧,那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跳啊!现在车已经开起来了!你们可以跳,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要是把脚腕子掰折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种纬一看这个情况,立时不失时机的给这两个家伙增加心理压力。 两名窃贼一个站在车门倒数第二层的位置,一个站在车厢里,两人都在探头往车下看,都在犹豫着。趁着这个机会,种纬突然一个跨步前冲,直接一脚踹在了那个赤手空拳的窃贼的大腿根上。 那个窃贼毫无防备,直接被种纬踢得摔倒在地。另一名窃贼也被搞了个冷不防,一下子被倒下的同伙带得坐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机会来了!此时种纬只需要一脚,不管是跺掉那家伙手里的刀,还是一脚把持刀的小子踢晕,这件事都可以平安的解决。可惜,意外又出现了。 刚刚起步不久的公交车不知道怎么的遇上了些情况,司机不得已重重的带了脚刹车。结果这脚刹车让车里本来就挤做一团的人们更加的慌乱,一个二十岁头的姑娘冷不防被身后的人群一拥,又被倒在脚下的那个窃贼一绊,直接摔倒在了中门的门口。 这个小姑娘摔得位置真是让人别扭,她正好摔到种纬要起腿的路线上,种纬不得已停下了自己的攻势。而那名坐在地上的持刀窃贼也猛然看到了机会,他一把就搂住了那个姑娘,然后把匕首就架到了她的脖颈上。 “停车!让车停下来!不然我弄死她!”持刀窃贼卡住那个姑娘的脖子,一边用刀在她的脖子上比划着,一边歇斯底里的威胁着! “放开她!混蛋!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劫持人质是可以随时击毙的!”种纬深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动作不再快点,以至于丢失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的这一幕,就仿佛当初和高连长和国排长在京城公交上拿贼的那一幕相仿。可如今这辆车上已经没有了高连长和国排长,这个局又该怎么解? “击毙?!来啊!击毙我啊!你有枪吗?你有那本事吗?”持刀窃贼挟制着人质站了起来,顺便把他的同伙也拉了起来:“废物,你他-妈快”点起来!有这个女的顶着,我就不信咱们跑不了! 这回种纬是无奈了!自打上回京城出了军中败类那事儿之后,全军的枪支管理都严格了不止一个档次。特警团的枪支本来就很难带出来,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就别说枪支了,连警棍都没给配备,只能赤手空拳的跟对方干。 “停车!停车!再不停车我搞死她!”看到车速未减,持刀窃贼变得更加的凶残了,他甚至用刀片在那个姑娘有脸蛋上重重的抽了好几下,当时就把那姑娘的脸抽得通红一片,吓得那姑娘一片惊声尖叫一边痛哭失声。 “停车!”种纬无奈,只好向司机方向大喊了一声道:“司机师傅停车!我们到车下面去解决。”听到种纬的喊放声,公交车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缓缓停到了路边。 “下车解决?你以为老子傻吗?不许下车,你们敢下车我就敢弄死她!”持刀窃贼寸步不让道:“小法儿!下车的时候把上面那个阀往左拧一下,就把他们关车里了,听见了吗?” “哥!这劫持人质可是重罪啊!咱们是不是……”那个被为小法儿的窃贼有些害怕的说道。 “完蛋玩艺儿!你想让他们逮起来啊!你他-妈-的不娶媳妇儿啦!”持刀窃贼威胁着同伙,顺便给他打着气。然后这家伙一晃那名姑娘,一边吆喝同伙道:“跟我下车!” 种纬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恨恨的看着两名窃贼控制着人质调整着步伐,准备下到车下了。眼光一瞥,种纬的目光在傻站在中门旁边的周绍文脸上扫了一眼,眼光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的意味。 现在周绍文的位置最好,整个抓捕小给的六个人中,只有他距离两名窃贼最近。若论平时受到的训练和磨练,周绍文绝对有能力阻止这两个家伙的逃跑行动。甚至在刚才种纬和那两个家伙动手纠缠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乘机制服持刀窃贼,甚至有机会夺下他手里的刀。可自始至终,周绍文只充当了一个看客,一个让种纬准备彻底放弃的无用的看客。 周绍文被种纬的这一眼刺激到了!他跟着种纬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参军以来就一直跟在种纬身边。挨过种纬的骂,挨过种纬的训,真顶不住的时候也得到的种纬的鼓励和表扬。在抗洪的时候,他和种纬一起并肩战斗过,也出生入死过。在他眼里,种纬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山,是可以以性命相托的生死兄弟,同时也是他可以依靠的大哥和兄长。 在马关村和瓦弄,他亲眼目睹了种纬是如何带着他们战斗的。他也浑浑噩噩的跟在种纬的后面,和战友们一起朝敌人放过枪,打过仗。尽管他到现在也回忆不起战斗的细节,也不知道自己在战斗中到底有没有打中过敌人,但这些经历无疑也极大的丰富了他的人生经历,一点点的让他蜕变着——尽管这个蜕变的过程是如此的缓慢。 可今天种纬那带着责怪和失望的一眼,突然间让周绍文感意识到了恐惧。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今天今时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就将失去这个相处的几年的大哥和兄长,失去所有的友谊和情份。也将失去特警团里好不容易结下的所有的战友友谊,也将失去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赢得的一点点尊重!这种失去的结果将无比的严重,那不啻于让他失去生命!失去生命中的所有! 就在这一瞬间,周绍文的小宇宙爆发了。肾上腺素在体内迅速分泌,一股力量摧动了他全身的力量,让他一瞬间就忘记了什么是怯懦和死亡…… 持刀的窃贼此时哪里知道旁边被挤在人堆里的周绍文的变化?他正挟持着人质往下车走,就在他准备下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他本能的用持刀的右手扶了一下打开的车门——就在这一瞬间,周绍文骤然出手了! 周绍文从侧面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就攥住了这家伙持刀的右手,接着周绍文双手环握住这名窃贼拿刀的手,用力的往怀里一拉——周绍文的手上有多大的力量?各位自己想吧。一个整个单双杠练个不停,俯卧撑几百个,再加上拳击格斗训练不停的人,那手上的力量是白给的吗? 这名窃贼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在他准备下车的时候使出这一招儿。这家伙左手还环着那个姑娘的脖子,单纯一只手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又怎么扛得过周绍文拼尽全力的一拉?他持刀的右手根本没一点反抗余地,直接就被周绍文给搬直了! 周绍文一把把那家伙持刀的手拉了过来,想也没想就往身边的一道钢制护栏上狠狠地撞了下去——嘎巴一声轻响!目睹这一切的种纬情不自禁的一咧嘴,他当时就知道,这个窃贼的手臂肯定是断了。 钢制护栏,那是为了保护乘客不会被打开的车门夹到而特别设置的护栏。最高可以承重四五个大胖子也不用担心它变形的东西,其牢固程度可想而知。那名倒霉窃贼的手臂怎么能扛得过周绍文这不按规矩来的一招? 可这还不算完,明明那名窃贼手里的匕首已经脱落了。但此时的周绍文已经进入了亢奋的状态,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周绍文用左手继续抓着那名窃贼的断臂,右手从护栏里面伸出去,直接抓住那名窃贼的脑袋往已经打开的一侧车门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第三十八章打个半死   什么叫反关节技?什么是擒拿格斗?什么是一招制敌?什么捕俘拳,军体拳?全忘了!周绍文就只会用手抓住那名窃贼的头发和耳朵,一下一下的往折叠的车门上撞了过去。 什么是正确的招数?能打败敌人,保护住自己的招数就是正确的招数!虽然周绍文使出的这几招没一点规矩,纯粹用的是蛮力,但这个时候无疑却是用对了地方。 连续的撞击之下,车门上的玻璃小窗碎了,碎掉的钢化玻璃飞溅得满处都是;那名窃贼的脸早被撞烂了,牙齿也被撞掉了,渗出的血在车门上涂了一大片血沫和污渍;那名窃贼早就发不出声音来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如果不是周绍文还在拽着他的头往门上撞着,他早就倒下去了。 看到周绍文如此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旁边的乘客们早就被近乎疯狂的举动吓得躲到一边去了。而他的同伙,那名一条手臂和持刀窃贼铐在一起的那个家伙,早就被周绍文的疯狂举动吓得用一条手臂抱着脑袋连声惨叫,仿佛现在被按着脑袋撞在墙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同伙。 “行了,绍文!行了!”种纬见势不好,再这么撞下去这个窃贼非得被周绍文当场给活活撞死不可!就算这家伙劫持了人质,可既然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也不能当然让他毙命啊! 种纬一边喊着,一边扑了过去。他先是把那个已经吓懵的姑娘从两名窃贼旁边拽出来,然后这才强行拉住周绍文的手臂,制止了他的疯狂行径。 周绍文这一停手,那名早就失去知觉的窃贼直接便软倒了下去,整个人都摔到了他梦魅以求的车下。只是此时的车下已经没了他所希冀的自由,倒是多了许多好奇围观的看客们。 看到两名窃贼一个车上一个车下,车下的人事不知,车上的那个被吓得精神几乎失常,用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哆嗦。种纬无奈把车上的那个窃贼也直接从车上拎了下来,硬生生的给拖到了车下。 种纬这一拖他不要紧,那名窃贼吓得嗷嗷的连喊了几声:“别杀我!别杀我!我再也不偷了,再也不偷了!” 没想到,周绍文这回出手倒有了意外的收获,估计这个家伙这回已经落下心理阴影了。也许等他从监狱出来之后,说不定还真的会惜呢! “鬼嚎什么!老实在这儿呆着!”种纬翻手把这家伙扔在地上,直接把他按得趴在地上道:“趴下,手脚摊开!摊开!老实点儿!”结果,这个家伙显然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老老实实的照种纬的话做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接着,种纬又翻身回到车上,把他和那名新兵擒住的另一名窃贼也给押下了车。也逼着他趴在了地上,手脚推开。然后让那名新兵监视着这三个家伙,这才放心的回到了车上。 种纬先是拣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柄匕首,把他直接扔给车下的那名新兵,然后这才拉了拉已经陷入僵直状态的周绍文道:“绍文,绍文,怎么样了?清醒一下!” 自打种纬喝止了周绍文的疯狂举动之后,周绍文就陷入了一种麻木僵直的状态之中,整个人像是被摄走了魂魄似的,完全就没了自主的意识。直到种纬一边喊一边拉,周绍文这才恢复了些正常人的样子。 “班长,我错了!”周绍文恢复神智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向种纬认错。种纬自然知道周绍文为什么在向自己道歉,他是在为刚才迟迟不出手,为那种懦弱胆怯的表现而道歉。 你做错什么了?种纬用双手抓住周绍文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道:“你什么也没做错啊!你救下了被劫持的人质,保护了人质的安全,你做得很对啊!”种纬手上的力道故意明显的变幻了几次,提醒着周绍文赶紧醒悟过来。 严格来讲,刚才周绍文的举动应该算是防卫过当,或者说是故意伤害才对。他在砸断那个窃贼的手臂之后,就应该理智的停下攻击的举动就好,后面的那一系列撞击行动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不过鉴于刚才那种情况是周绍文第一次独自面对和经历,没法保持冷静和清醒也是很正常的。再加上刚才车厢里的环境那么乱,谁还知道匕首是被先打落的,还是被后打落的?反正人质被救下了,窃贼也一个没跑,这件事情的结局还算完美。种纬可不想让周绍文因为这次出手,就惹得上什么官司。 旁人只看到种纬和周绍文说话,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没法理解他们两人的交流代表着什么。倒是周绍文在种纬的提醒之下清醒了过来,眼睛也在和种纬的对视中清明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没等种纬和周绍文他们出手帮助车厢后边的侦察员三人,车后门的气动开关一响,侦察员带着两个三班的战士押着另外两名窃贼也下了车。大概是看到了同伙被打得惨相吧?其他四名盗窃团伙的成员都显得老实得很,配合得很。依样画葫芦地把这最后两名窃贼也放倒在地上,这个团伙的五名成员算是聚齐了。 车里的乘客们听着!我们是公交派出所和特警团的战士,这次在二十四路公交上车搞反扒窃行动,抓获了五名涉嫌盗窃的小偷。侦察员站在车下,对着车上的乘客和车下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道:你们看看你们身上的财物,有丢失的赶紧下来。你们的东西应该都是被这几个家伙偷了,现在先弄清身上是不是有东西被盗。呆会儿我们公交派出所的人来了,你们跟我们去做下笔录。完事之后,被盗的物品我们会登记之后发还的。 实际上,从刚才乱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人都只知道车里发现了窃贼,警察和军人在车上抓贼,到最后甚至还发生了劫持人质事件。车上的乘客们看热闹的看热闹,受惊吓的受惊吓,根本没几个人能真正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听到侦察员的喊话,车里的乘客们这才完全弄清楚原委,纷纷察看自己身上的财物。这一查不要紧,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身上丢失了这样那样的财物。很快,丢失财物的乘客从车上跳了下来,在五名窃贼身边聚拢了一小圈。个别心理素质好,或者胆子大的,还照着趴在地上的小偷身上踢了几脚,算是出出气。 与此时时,侦察员在种纬等人的帮助下,开始对几名窃贼身上进行搜身。很快就搜出了一些被盗的财物,旁边等待的失主们发现了自己的被盗财物后,自然是欣喜无比。在一片庆幸和赞扬声中,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车上车下的人们就都鼓起掌,喝起了彩来。 那名侦察员和种纬心理素质都不错,种纬还见识过类似的场的面,自然不受围观群众喝彩声的影响,继续该干嘛干嘛。但其他几名战士,尤其是周绍文却都已经飘飘然不能自已了。尤其在听到乘客们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如何“埋伏”在门边,瞅准时机救下人质,打倒窃贼的英勇举动,周绍文兴奋得脸都涨得通红了。 周绍文和一众战友在那感觉良好先不提,侦察员和种纬核对了一下口头报失物品数量和窃贼们身上的物品数量,很快就发现这里面缺口不少,很多报失的物品根本没有! “不对,有同伙!”种纬和侦察员一对眼神,立刻指挥着战士们封了公交车的三个门,禁止有人上下车。不但如此,他们还把刚从车上下来的乘客也赶回了车上,包括报失的失主也一样。 “各位都别动!现在丢失的物品和缴获的物品数量对不上,我们怀疑车上还有窃贼的同伙儿,希望大家配合一下。”侦察员向乘客们解释了一下,乘客们还沉浸在刚才的热烈的气氛中,倒是对种纬他们的行动表现得很配合。 车前车后的一搜查,疑似的同伙倒是没发现,却从车厢中部和后部的座位底下发现了两个包。打开一眼,里面装的正是部分被盗的物品! 这下车里的乘客们更激动了,这证明这几个军人和警察的认真负责为这些被盗的乘客挽回了不少的损失,激动的人们再次鼓起了掌来,人群中甚至还不断传出喝彩声。 丢失的物品挽回了,人抓住了,失主也站出来了。一些乘客这时候便站出来说话了:“这回公交车可以发车了吧?没丢东西的乘客们还等着进城购物呢?” 想走?没那么容易!细心的侦察员下了车,继续在路边把失物摆出来,进行初步的核对工作。 到了这个时候,车上的部分乘客可就开始有怨言了。什么效率太低,动作太慢,不能因为几条臭鱼影响大伙的事情,东西都找到了,现场把东西发给人家不就得了么?类似的言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虽然公交车司机听从侦察员的吩咐始终没发车,但也承受了不少乘客们的怨言和压力。 第三十九章警方郁闷 也就仗着现在是周末,车上的乘客都没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否则耽搁这么久,大伙儿早就闹起来了。可即便是这样也不成啊!大家周末都是一家一家出来休闲购物的,长时间的呆在车上也不是事儿啊! 就在这些怨言和抱怨之中,种纬和侦察员再次核对完了这些失物信息和失物数量——还是不对! 消息一出,整车的乘客全都傻了。这意味着什么?要不就是车上还有窃贼的同伙,要么就是有人把窃贼扔在车上的财物给匿了起来。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手脚不干净?站出来!”那个最开始见义勇为的小伙子不干了,朝着车里的乘客吼了起来。 “都把包打开,看看是谁手脚不干净匿了东西!”有个急脾气的乘客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并且很光棍的打开了自己随身的背包让特警团的战士们察看。一些着急离开的乘客马上支持了这个建议,也打开了背包准备让战士们检察。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看到趴在地上的一名窃贼忽然动了动,废劲的向上抬着头观察了一下。 “干什么呢!老实趴着!”种纬冲着那家伙吼了一声,却发现那个窃贼并不害怕,倒是动了动嘴皮子,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却又有些顾忌没说出声。 种纬心里有些疑惑,便把这个发现告诉给了那名侦察员。那名侦察员也意识到这里面有事,琢磨着是不是把几名窃贼分开来突击审讯一下。可是现在现场总共就六个人,不但要控制这几个窃贼,还要维持现场的秩序,还要展开搜查,怎么忙得过来。 正发愁的时候,警笛声传来,几辆警车快速的开了过来。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和公交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报告后,分别赶了过来。紧接着,又一辆二十四路公交车也过来了。 人手充足,工作就好开展了。 在现场警力的维持下,警方将一些初步洗清嫌疑的乘客进行了登记,安排他们换乘到了后面一辆车上。与此同时,几名窃贼也被单独押到了不同的车上,安排警察对他们进行现场讯问。 只不过一分来钟,好消息就传了出来。那名偷偷向种纬示意,被当成重点突破口的窃贼在获取了警方立功减刑的承诺后,马上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车上确实还有一名同伙,而且还是这个团伙的幕后老大,并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警方立刻叫停了往另一辆公交车上进行导客的行动,开始立即对两辆公交车上符合体貌特征描述的老太太进行了甄别。很快,已经换乘到了另一辆车上的那名老太太被找了出来,且经那名配合警方的窃贼暗中辨认无误。 紧接着,负责对发案公交车上进行搜查的警察也有了新的发现。在汽车中部转盘和伸缩蓬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软布包,包里面包着一些失窃的钱物! 警方把这些钱物和失主们提供的失物情况对照了一下:正是那些遍寻不到的财物。到此,这个盗窃团伙的全部成员和罪证才算完全被掌握了。 接下来,所有涉案的人员都被要求登上公交车,然后一同被带到辖区派出所登记做笔录。包括那名被劫持的女人质和那名见义勇为者,也被带走做了笔录。这些失主的证言和证词、笔录,以及失窃物品都将是这个盗窃团伙的罪行证明,将成为给他们定罪量刑的依据。 事后种纬他们才得知,原来那个老太太是这个盗窃团伙表面上的团伙头目的母亲。而这位堪称“伟大”的母亲有三个儿子,其中有两个都被她培养成了在道上响誉一时的大盗,各自经营着一个盗窃团伙。而这位老太太也不简单,想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有名的五朵金花之一。 只不过这五朵金花命运多舛,有的已经故去的,有的已经改恶从善,有的正在监狱里反省,在外面江湖上逍遥的就只剩下了这个老太太。如今,随着这个老太太的落网,也正式宣告这五朵金花完成了历史的谢幕。 值得一提的是,那我在公交车上被劫持的姑娘正是那辆公交车上的一名叫王颖的售票员。而最让公交派出所的警察的郁闷的,就是他们还需要给那名劫持人质的小偷治病。那个倒霉的家伙脸上有三处骨折,这家伙不得不被铐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开始他的看守所生活。 当然,因为这家伙本来就有故意伤害的案底,再加上这次劫持人质的事情,估计等这家伙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一件大案顺利完结,三班也有可其他连队和班排吹牛的资本了。尤其是周绍文这个家伙,有意无意之间把他最后时刻的出手吹成了:在班长的英明领导下潜伏在乘客中,在最后时刻,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取得了最大的战果。 由于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大部分战友都被车上的人群给分隔开了,自然没人目睹事情发生的全过程。那名跟在种纬身边的新兵又忙着控制那名已经被抓的窃贼,在现场那种紧张的气氛下根本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揭穿周绍文的谎言。 至于对情况了解最多,也最真切的种纬,他也没有去揭穿周绍文编织的谎言。在他看来,以在战友们当中吹牛为乐,这至少意味着周绍文已经完全融入了一连三班这个集体,对周绍文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私下的时候,周绍文讪讪的凑到种纬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以种纬说道:“班长,经过这个事儿之后,我觉得我好像长大了!” 这就是周绍文这小子的聪明之处了。他知道种纬为什么不揭穿他,但他也知道如 “你长大了么?”种纬看了看周绍文那有些发虚的眼神道:“我看没有!” “怎么?”一听种纬这么说,周绍文更有些心虚了。 种纬继续说道:“如果你真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说又这么做了。”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忙自己的去了。把个周绍文扔在那,一直琢磨种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自己哪儿说的不对,或者做得不对了呢?怎么才是真的长大了呢? 人的成长是一个繁琐过程,哪有那么明确的标准答案呢? 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持续进行了差不一个月,在陆续抓获了几百个各类作奸犯科的家伙之后,特警团再难有什么大的收益了。一些消息已经表明,那些违法犯罪分子要么已经得到消息远遁他乡了,要么就是蛰伏了起来暂时不敢犯案了。 驻地城市的治安环境大为改观,社会各界对特警团的评价也越发的正面、积极了起来。不过,当地警方的社会形象可就稍稍差了很多了。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如果不是特警团帮忙的话,这社会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就是因为这些警察太废物,太没用,这才纵容了那些坏人的嚣张气焰。这回特警团一出手,治安马上就有改观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当地警方的人在听到老百姓的这个说法后,颇感无辜。这些起案件大部分都是警方侦办的好不好?特警团只不过凭着人手多,在里面起了个抓捕的作用而已。其实以前有些案子不是警方没能力办,或者办不好,而是人手实在是太紧张。 就比如抓那些骑摩托抢包的犯罪团伙吧!要以往按照警方的人手,只能在案发后再进行调查走访,从摩托车或者发案率集中的区域进行蹲守。可警方一次能出动的人员有多少,遇上骑着摩托车四处流窜的抢包团伙的概率又是多少?多少次警方都是无功而返的。 而这次就不一样了,几个连的人马撒下去。把整个发案率集中的商业区封锁得像个网似的,只要出现抢包的,根本跑都没处跑去。可这种办理案件的方式,还真是警方玩不起的,哪找那么多身强力壮、行动敏捷,且具有极强组织性纪律性的人去?这种破案方式也就是在特警团的配合下敢这么玩玩,其他时候想也别想。 还有就是在公交和商场里围堵犯罪分子,前面由警方侦察员侦察盯梢,然后由特警团的人配合围捕。那也是人多为胜,几个毛贼在人海战术面前屁也不是。 不过特警团也给警方造成了不少麻烦,就比如在公交车上抓获的那个盗窃团伙吧!有个家伙不长眼的劫持人质,结果人质不但没劫成,最后还被特警团的兵打得脸上几处骨折。警方接手这个案子后,不得以还得出人手把他送到医院去,花钱给那小子看病治伤。 而且特警团这些兵似乎都有一个共性,那出手就是狠的。这些日子确实已经帮着警方抓了不少犯罪分子,可他们也在抓捕过程中把不少犯罪分子直接送进了医院。最后特警团的兵们算是载誉而归了,倒是警方得一边挨着骂,一边把人送进医院,还得花钱给这些人看病。 第四十章神秘老人 这些犯罪嫌疑人看病的钱从哪儿来?他们身上虽然都有一些钱,但他们身上的钱大部分都没法动。因为这些人平时游手好闲,所有的钱基本上都算违法所得,都是要造册登记上交国库的。 这样一来,给他们看病治伤的钱就必须先由警方用公款垫付,等走过起诉审讯判决的流程以后,才能从查没的违法所得中收回一部分同。至于这笔钱能收回来多少?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却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警方郁闷归郁闷,但特警团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活动还在继续着。 种纬他们每周有几天会轮班出去执勤,或者上公交车,或者进大商场,或者就在街上执勤。不管是穿特警装备,还是穿便衣出去,对战士们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出外值勤可以看到更多的人和事,总比闷在军营里对着操场上的器械发泄要好许多。 二十四路是种纬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乘坐次数最多的公交线路,尤其是从上次的抓贼行动中救了那个叫王颖的售票员之后,公交公司和车队的领导带着当班司机和售票还特意到特警团来道过谢。当时二十四路车队的队长就代表全车队做出了一个承诺,以后特警团的战士们出任务尽可随便坐他们二十四路出行,凭士兵证就可以免费。 表面上看,二十四路这项承诺似乎吃了很大的亏似的。实际上,他们这个承诺一点都不亏。因为特警团的战士们平时出行的次数非常的少,就算全团近两千人,每天能请下假来出去散心的也是少数。再加上由于战士们每天归营都有时间限制,所以战士们即便请假外出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一般只会在军营附近的城区转一圈而已。 而且每到逢年过节,特警团都会组织战士们到地方上参加一些共建、双拥之类的活动。二十四路车队作为距离特警团最近的车队,是战士们常去的单位之一。擦擦玻璃,洗洗车,修理一下车队的各种设施,打扫一下车厢地面和场站,双方的关系本来就很好。 今天种纬他们坐车出去巡逻,碰巧又坐上了王颖的那班车。在终点站上车的时候,他们还聊了好一会儿天,但后来随着车上乘客越来越多,王颖也就顾不上他们了,跑到车后面去照顾后面两个门去了。 坐了几站地,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多,渐渐的又拥挤不堪了。种纬他们把坐位都让给了上年纪的人,几个人站在车厢的前部帮司机维护着前门的秩序。这种铰接车都配两个售票员,一个负责前半截车厢的售票工作,另一个负责后半个车厢的售票和两个车门的开关工作。 不知道怎么搞的,走了没几站王颖在车厢后门和一个操外地口音的老年乘客吵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外地口音老人分辩的声音,到后来却光剩下王颖那特有的尖声快嘴的骂声了。 其实王颖这个女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泼辣干练,心理素质也不错。那天被劫持为人质的时候虽然紧张,但好歹还没给种纬他们造成什么*烦。被救后也表现得非常懂事,还跟着领导来特警团道过谢,战士们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只是这个女孩子似乎有点太过争强好胜,尤其是嘴上不饶人。年纪轻轻骂起街来那词儿是一串一串儿的,骂上半个小时都不带重样儿的。今天不知道那个外地来的老人又怎么惹到他了,搞得她在后面连着骂了好几分钟。 听到她骂起来没完没了,后面两个车门的开关也越来越不利索。而前面的售票忙着照顾车门和卖票,种纬便带着两个战士往后挤过去,准备规劝化解一下矛盾。 谁知道,等他带着人挤到车厢中部的时候,公交车正好就要入站了。种纬从人缝里正好看到一位红色膛的老年乘客此时正扛着一个挺大的包袱准备下车,也正好看到王颖正对着这个红脸膛的老人开骂,种纬自然就知道王颖是在和这个老人发生纠纷了。 不过看这样子,这位老人是准备在这一站下车了,那样的话种纬他们赶过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更何况,种纬对王颖这种嘴上不饶人的作风还是蛮有意见的。既然事情马上就能自然解决,他也不想过去凑热闹了。这样想着,种纬便迟疑着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目送着那位老人下车。 谁料,就在公交车停稳,车门打开的时候。那位扛着包袱的老人突然朝王颖转过了身子,似乎是在和王颖在说着些什么。接着那老人忽然扬起手来,四指并拢用四根手指的指尖朝着王颖的肩窝点了一下。然后,那老人便一语不发的扛着包袱下车了。 看到那位老人点出的四指,种纬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异,可具体是哪里怪异他却又说不出来拿不准。可再看王颖,种纬这回可是觉出不对劲来了。因为在挨了那位老人的四指后,一向嘴上不饶人的王颖居然呆呆的望着老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好半天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这太不正常了! 以王颖那不吃亏的脾气,挨完老人那一点之后,她肯定会变本加厉的骂回来才是。甚至好一好给那老人来两脚,或者啐两口也未必不会干出来。可现在怎么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吃了个闷亏? 种纬觉得不对劲,赶紧使劲往后挤。可此时下车的乘客已经形成了一股人流,把种纬挤在中门位置没法动弹。种纬要是强行挤过去也不是不行,但那样肯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因此种纬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老年人下了车,扛着包袱远去了。 等乘客陆续下完,种纬赶紧挤到售票席王颖面前。按理,这个时候王颖该关车门,并且向司机发出开车信号了。可王颖却仍然用刚才的姿势呆坐在那儿,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唉!你怎么了?王颖?”种纬伸手在王颖的眼前晃了晃,却见王颖睁着大眼张着嘴喘着粗气,对自己近在咫尺的举动无动于衷。 “王颖?!”种纬无奈,伸手推了王颖一把。王颖这才像刚睡醒似的,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倒把个毫无防备的种纬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司机久久也等不来开车的信号,无奈也下了车从路边绕到后门位置,上了车问道。 “他,他打了我一下,我左胳膊动不了了!”王颖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苍白了下来。 忽悠的一下,种纬一下了醒悟了过来,他突然明白过来那位老人哪里不对劲儿了。刚才那位老人用手指点中王颖肩膀的时候,那四根手指和他的脸色一样,都有着一种少见的红润状态。而这种脸色和手指的眼色,和他的年龄和衣着太不相符了。别看他穿着像个农民,可哪个农民会有这样红润的脸色和红润的手? 事有反常必为妖!这是种纬的人生经验。这个老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点在王颖肩膀上那一下是故意为之的,还是个寻常的意外?如果是故意为之的话,那这位老人岂不是个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可是什么时候这种高手会跑到城市里来?还和一个卖票的小姑娘发生了矛盾?而且刚才种纬看他点中王颖的那一下,根本不像是用了多大力的。那一下如果是点在种纬的身上,种纬恐怕顶多感觉是在替自己拍蚊子。可就是那轻描淡写的一下,王颖的手居然就动不了了? “手指能不能动?”司机不明就里的问着,看到王颖的手指动着都吃力了,不得已又建议道:“不行去趟医院吧?” “唔,去医院吧,可能胳膊脱臼了!”王颖看了看种纬,点了点头道。 种纬不知道王颖看自己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便问道:“刚才你因为什么和那个老人闹起来了?” “那个老头儿一上车就把行李搁这儿了,让他往里搬还不乐意,让他买票也不乐意……”一听种纬问她事情的原委,王颖一副蒙冤受屈的样子答道。 “唉!你何必呢!他一外地的不懂,你就不会好好说?”一听王颖是因为这个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闹的,司机也禁不住抱怨道。王颖这一去医院,他们这个车组也就要停下来了。这种车型一个司机和一个售票两个人根本没法照顾上下车乘客的安全,除非有人能够顶替王颖的班儿,否则他们只能歇一天了。而对于司机来说,少跑一天车就意味着少一天的收入,肯定算是个小小的损失了。 “你这嘴也是不饶人!”种纬无奈的感叹了一声,想了想种纬又对司机道:“这样吧!我派个人先陪她上医院,然后再搁下一个兄弟帮你们跑车,你看行么?”   第四十一章赔礼道歉 司机想了想,无奈便点头答应了。 虽然这一圈回去以后十有八九还是要摘班,但至少这一圈还能把这些乘客能拉回去。不然的话就只能就此停驶,不但前面跑的算白跑,还得厚着脸皮请乘客们倒乘后面的车。那样不仅车上的乘客人不满意,后面一辆车的同事也会不乐意,何必做这种里外不讨好的事呢? “你陪我去吧!”正在这个时候,王颖居然主动朝种纬要求道。 种纬听到王颖的这个要求后一楞,可仔细看了看王颖那有些哀求的神色,心又有些软了下来。他安排其他战友继续去执行原定任务,又嘱咐一名战士替下了王颖的工作,自己则带着一个新兵陪着王颖上医院。 离最近的医院还要坐两站,这两站正好让王颖交会那名战士怎么开关公交车的两个门,怎么给司机发出开车的信号。至于卖票的工作就交给车上剩下的唯一一名售票员了,虽然这样这个售票员会累一些,但就此可以完成更高的定额和收入,那名售票员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 又在车上坐了两站,种纬和一名战士带着王颖向了车,向附近最近的医院走了过去。可走了没多远,种纬忽然又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用右手托着左肩膀的王颖道:我觉得有点不回劲儿,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建议? “什么建议?”王颖忍着左臂的不适感,问种纬道。 “那个老人跟你应该没什么仇怨,你不就是骂了他几句吗?他不应该向你下重手才对,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什么?”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问王颖道。 “还有什么目的?出气呗!”王颖有点没好气的看了种纬一眼,那目光如嗔似怨。 看到王颖这么回答自己,种纬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的一叹。这个姑娘本质不算坏,但就是脾气比本事大,性子比脑子好使:“出气?如果是出气的话他只会惩罚你一下,然后逼你当面道歉就是。可是他这样故意卸了你的关节……” 说到这儿,种纬又犹豫了,迟疑着没往下说。 “说啊!你这人,干嘛说话总说一半儿,吞吞吐吐的?”王颖有些不满的对种纬道。 “好吧,那我就按我自己的想法说了。”种纬知道跟王颖说的太隐晦了没用,干脆直截了当道:“我从小也练过武术,虽然我没学过那种分筋错骨术,但至少知道这种技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一个是会的人少,再一个就是能有机会学这个东西的规矩都大。真练会了这个东西的人,一般不愿意和人争斗,更不会随随便便把这个本事用在普通人的身上。” “这不是用我身上了吗?”听到种纬这样说,王颖当时就反驳了起来。 “你听我说完!”种纬拦住了想继续说下去的王颖道:“按我的理解,那个老人既然在你身上用了这招儿,应该是没打算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 看到王颖此时又要抢话,种纬心中暗暗一叹,伸手便制止了她道:“我估计,那个老人现在应该在车站附近等着呢?只要你过去道个歉,他就给你把关节装回去的。” “去医院不也照样能弄好吗?不就花个钱吗?干嘛非得过去给他道歉?去医院!”听到种纬这样说,王颖仍旧是气哼哼的答道,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境里脱离出来。 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有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据我所知,这种功夫对练习者的手法要求非常高。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你去医院虽然医生也可以给你把关节复位,但医生的复位手法肯定是比不上摘掉你关节的人的手法的,就算这次能够复位,说不定以后再一用力,关节还会掉下来也说不定。只有卸掉你关节的那个人,才知道最恰当的关节复位手法。如果我说的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的话?你确定还要去医院让医生给复位?” 说完这句话,种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望着王颖,把个王颖看得心里一个劲儿的发虚。其实这个王颖不过是在种纬面前落不下面子,硬充嘴硬罢了。但等真的听明白种纬的意思之后,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王颖心中暗想:“去医院花点钱倒不怕,可真要是装上关节以后还会掉,那就比较麻烦了。如果回去刚才那一站,那个老头儿真在那儿的话,自己大不了说个对不起,再赔个不是,让他把关节装上也就算了。那么大岁数的老头子了,听那意思还是个武林高手,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被姑奶奶骂上几句,居然就对我一个小女人下这么重的手!” 想到这儿,王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她对种纬说道:“那就听你的,要是呆会儿他不在那儿,咱们再去医院。不过我这可是冲着你的面子,要不是你这么说,我才不去呢!” 临走临走,这位售票员还是耍了个大小姐的脾气,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就因为是在大城市?端了这么个铁饭碗的工作? 种纬没说什么,带着王颖返回原来二十四路的路线,坐了两站的反向车,这才回到了刚才那个老人下车的那一站。 “没有!得了,咱还是奔医院去吧!这一来一回的,我又得多受一个钟头的罪!”看到车站那块没人,王颖有些抱怨地望着种纬道,显然把这件事的责任都推到了种纬的头上。 种纬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嘴上却说道:“先别急,咱们先找地方等等,也许他过会儿才会来。” 种纬和王颖三人找了处树荫坐了下来,然后种纬便独自起身在车站附近随便的走了走转了转。这就是当兵几年带来的习惯了,种纬总是在潜意识里把自己所处的环境当做可能发生激战的战场。习惯性的寻找着进攻和防守的地形地物,摸拟着自己应该怎么和战友们进行战术配合。 在附近转了没有五分钟,种纬就看到不远处一条小巷子的路口,慢腾腾的走出来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面色红润,看上去气色非常的好,种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刚才车上的那个老人。毕竟这种红润的脸色可不太多见,就是年轻人也未必能有这种好气色。 种纬正要迎上去和那老人说话,猛然间却觉得那位老人的步态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之前自己在哪里见过。难道是刚才在车上看到他的动作举止之后的感觉?种纬仔细想了想,不对!刚才自己在车上只看到了老人下车和扛着包袱离去的场景,从车上的角度根本没法完全看清老人的步态,肯定是之前就看到过的。可是是在哪儿呢?种纬完全想不起来。 此时,那位老人已经慢悠悠的朝车站走了过去。正坐在离车站不远处休息的王颖和那名战士也看到了那位老人,两人赶紧站起了身来,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对。种纬见状赶紧走过去,生怕王颖再甩两句气话,再把事情给弄大了。 “老人家,您好!”种纬凑到老人近前,一边仔细观察着老人的举止,一边和老人打着招呼道。不过细看之下种纬有些失望了,这位老人自己之前确实没见过,因为他那标志性的红润脸色之前自己的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红润脸色的老人扭头看了看种纬,却一句话都没和种纬说,直接朝王颖走了过去。然后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往王颖面前一站,一言不发的望着王颖,等着王颖的表态。 王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却又没说出来,显然让她向这位老人赔礼道歉还是有些难度,她还是有些抹不下面子来。再三犹豫之下,她把救助的目光望向了种纬。 “说话啊!你刚才不是说的挺好吗?你不是说要向老人家赔个不是,认个错吗?”种纬无奈,替这个脾气比智商高的姑娘打圆场道。 看到种纬替自己打圆场,王颖这才算是鼓起了一点勇气对老人道:“对不起了,大爷,我不知道您是武林高手,不小心冒犯了……” 一开口,种纬就无语了。赔礼就赔礼,非得扯什么武林高手干什么?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吗?好像是对方用功夫强逼着你道歉似的。 “哼!”老人轻轻的哼了一声,扭头望向种纬道:“她在这儿等着,是你出的主意吧?” 种纬没想到老人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略略楞了楞。最关键的是,老人这一开口,种纬似乎就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些什么?老人的口音似乎自己之前听到过,可是是在哪儿听到过呢? “对,是我出的主意。”种纬向老人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唔,我看也是。就凭她?没这眼力!”老人冲种纬点了点头道,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反馈。不过言语之间,却已经把王颖贬得很低了。就在种纬以为整件事情不好办,还会有些周折的时候,谁料那老人已经走到了王颖近旁。 第四十二章神乎其技 “把手抬起来!”老人直接对王颖说道。 “抬不起来!”王颖有些堵着气对老人答道。其实这也不怪王颖不高兴,她的手臂已经脱臼了,又怎么能抬得起来? “我来给你抬,把手放开!”老人伸手就抓住了王颖的左臂,然后让王颖的右手松开。 就在王颖的右手松开的一瞬间,那老人突然抓住王颖的手肘直接把王颖的左臂给提了起来。有过脱臼经验的人都知道,已经脱臼的关节突然这么动可是很疼的。只是这一下,王颖那儿就疼得喊出了声来。 “啊,混蛋!”喊声过后,一声尖利的骂声已经脱口而出了。 而在王颖骂出声的同时,那老人借着挑起王颖手臂的时候往下一压,种纬就听到了轻微的咔的一声,王颖的手臂就那么僵在半空不动了。这意味着,她的肩关节已经复位了。 此时,众人都楞在那儿了。 王颖的手臂还是横挑在半空中,她呆呆的看着手举在半空,虚扶在自己手臂上的老人。而那位老人的那只红润的手掌正停在半空中,既没伸出来,也没缩回去,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王颖,久久无言。 王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臂放下来退到一边,同时嘴里忙不迭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就是刚才那下太疼了……” “哼!”老人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老人这是句抱怨的话,但从这句话里面,种纬却听出老人还是挺有学识的。而且这两句话用在王颖的身上,倒还是蛮贴切合适的。 王颖似乎没听见老人刚说的这句话,正忙着检查自己的手臂呢!看她的手臂上下抬举都没问题的样子,种纬就知道老人已经帮她成功的复位了关节。他心里也在暗暗的感叹,这个老人真是好本事,像他这样的身手恐怕不多了吧? 隐隐的,种纬的心里涌起来了个小心思。他很想跟老人学一手,只是自己身在军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学到这些本事。 正在这个时候,那老人转过了身来。眼光若有若无的看了看种纬,随口说了一句道:“你也一样,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老人的这句话弄得种纬一楞,自己和这位老人似乎并不认识,也没什么仇怨吧?他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而且现在种纬已经想起来了,这两句话好像自己在哪里读到过,似乎是某位伟人的文章里提到过的一幅对联的内容。 可是再一想,种纬却禁不住有些骇然了。自己是什么人呢?似乎现在在特警团里还算一号人物似的,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并不值得骄傲。 在和华子动手的时候,自己的手臂受过伤;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因为自满和大意让牛柳受过伤;在马关村的时候,自己和周绍文他们都呆在那个平台上,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个人都睡着了。如果自己当时早早的布下暗哨,敌人的夜袭还会成功吗?黄海杨还会牺牲吗?虽然事后没人追究这些事,但种纬却知道,不仅张彪在那次战斗里犯下了错误,就是自己也有错误。 可是,这位老人这句话是随便说说,还是对自己早有了解?另外,这个老人这么特殊,有一身少见的本领,真的会被王颖挤兑得必须出手教训一个小姑娘?不是吧!怎么着也是个高手,胆量和涵养还是应该有的。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非这位老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不可能啊?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老人,也就是对他的口音有些熟悉。可这又能证明什么?特警团里的战友们来自天南海北的,什么口音没有?也许他正好和特警团里的某个人声音相似? 这样想着,种纬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可就在这一转眼的功夫,那位老人已经转过身径直向不远处的小巷子走去了。 王颖和另一名战士见状,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是该谢谢对方?还是该真诚的向人家道个歉?可是看对方这老人的样子,分明是不准备要求这些的。就在他们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位老人已经快要走到那个巷子口了。 “班长!”看到种纬还在发楞,那名新兵赶紧提醒种纬道。 种纬这才醒悟过来,他知道如果今天让这个身怀绝技的老人走了,以后再想要找到他可就上加难了。种纬赶紧追了上去,在靠近老人身边的时候一边略靠后老人半步,一边客气的跟老人说道:“这位大爷,您今年高寿?” 种纬可不知道跟这样的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怎么打交道,他想只能客气的先套出对方的年龄和名字,也许这样慢慢的就能和对方拉上关系,然后再提什么向人家学本领,或者拜师的事情。至于人家愿意不愿意教自己,那却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不过就在种纬厚着脸皮刚跟老人说了一句话,还没等他使出别的招数的时候。只见老人的左臂忽然慢悠悠的甩出来,然后就像根柔软的鞭子似的不轻不重的在种纬有肚子上抽了一下。 与此同时,老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道:“躲一边去,别烦老头子!” 在种纬看来,这轻抽自己的一下应该没多大力量,似乎就是老人有些烦自己的靠近,准备用这种方式把自己赶开而已罢了。所以种纬根本没有一点的警惕,任由老人的手指抽击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可他万没料到,当老人的这下抽击正的打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时候,种纬就觉得似乎有一种过电似的感觉悚然传遍全身。他整个人一下子就被这种电击的感觉给定住了,别说继续跟老人说话了,就是再往前迈一步都变也了似乎不可能的事情似的。 其实要想坚持着往前走也不是不可能,而是这种类似电击的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了种纬感觉再想迈一步都会觉得气息不足,似乎就要摔倒似的。出于保持平衡的本能,种纬这才停住了脚步,努力的进行着深呼吸,以求尽快挨过这个倒霉的阶段。 可是就在种纬努力调整着呼吸,争取尽快恢复状态的时候,那位老人已经从容的走进了巷子,拐了个弯就不见了。等种纬终于调整好身体追上去的时候,巷子里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种纬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追下去的打算。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武术中那些关于一些点穴和功力之类的玄妙传说都是以讹传讹的东西,或者是文人小说笔记里面无限制发挥想象所写出来的东西。等他今天亲眼看到那位老人轻松的卸掉王颖的关节,又轻描淡写的给她恢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而特错。 尤其是亲身感受到老人刚才对自己那有些诡异的一击,更是让他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发力和进攻方式。这种方式和自己习以为常的力量进攻方式不同,变得更加神鬼莫测,无迹可循。种纬很想跟这位老人学习和请教一下,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能和这位老人失之交臂了。 回到王颖和战友跟前,问了问王颖手臂的状态。让种纬吃惊的是,王颖居然说感觉不到一点异样,甚至之前被卸掉关节这一段时间的不适感也不见了。 见王颖没问题了,种纬便建议王颖回终点站去。至于她今天是继续上班还是请病假休息,那就是种纬管不着的事了。种纬则带着种纬再次乘上了二十四路,赶去约定的地点继续巡逻去了。 等到回到军营,种纬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偷偷的告诉了国勇超。一听种纬有这奇遇,国勇超也来了兴趣,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的所有细节都全问了个遍。等到他最终弄清楚原委,他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小子,咱没福气啊!没机会学这东西了。我是年龄大,想学了未必学得了了。你是在军营里呆着,又怎么能有时间去学这些个东西?别说人家不想教,就是人家想教你,你一个当兵的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又不去八三四一!” 听完国勇超的这番话,种纬那颗有些火热的心也凉了半截。确实,自己练的都是战场上杀敌的本事,学的是对各种武器和装备的使用,以及不同战术环境下的作战方式和方法,还有就是战友们之间的配合。 说得再极端一点,种纬他们学的是在战场上用最有效的方式杀人的东西,而那位老人掌握的技巧和技术显然对种纬他们这些军人根本没什么用。弄明白了这个问题,种纬对那位老人身上那种近乎传奇的本领的向往便渐渐的淡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如以往一样的平淡规律。该出任务出任务,该训练训练,每天的生活规律中带着些枯燥。不过这种枯燥规律的生活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心理面的烦心事少,连带着晚上的睡眠也跟着质量就比较高了。 第四十三章诡异梦境 至于那些什么抑郁症失眠之类的毛病,在战士们中间的发病率几乎是零。 其实那些有抑郁和失眠毛病的人都可以试试,整天各种体能训练累得像狗,恨不得把舌头都吐出来。赶上外出执行任务,一走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等晚上回来整个人往床上一躺,那几乎分分种就能睡着,又怎么会有失眠的抑郁呢? 年轻就是好,这天种纬又睡了个踏踏实实的好觉。早晨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精力充足,身上的灵活性和协调性似乎都比以往要好了许多,就连自己受过伤的右臂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只是依稀间,种纬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似乎翻墙跑到了军营外面去了。而且似乎还在军营外的小树林里呆了半宿,好像还练了拳。不过种纬只觉得这是相寻常的梦而已,所以他也没太在意,更没往深里边想。 白天,出操,训练,培训新兵,上大课……还是那些枯燥的,几乎习以为常的那些训练和操课。晚上临睡觉前,依然是一系列能把普通人吓坏的体能训练助眠。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种纬似乎又做起了昨晚的那个梦。他梦到自己独自爬了起来,摸着黑穿好衣服独自走出了营房。营房门口值班的战士是个叫小昭的新兵,自己出去的时候那家伙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老长。种纬有心吼他一声,让他精神一些,但却违反常理的没有管他。然后又轻车熟路的翻过了围墙,跑到军营外的树林中练拳去了。 至于练的什么拳,种纬也记不起来了。反正和他以前练过的军中格斗完全不同,倒是和父亲种连胜给自己演练过的一些传统武术里的拳法很像。只不过这拳打起来动作有些慢,但又不是太极拳。他只记得那动作充满了弹性,手臂似曲似直,出拳和收拳似乎同样弹力十足。别看在睡梦中练拳,但种纬却依稀感到身上感觉很舒服,身体的协调性也很好。 第二天,还是如往常的每一天相同,同样的训练,同样的操课,几乎重复着前一天的所有内容。 中午吃饭的时候,种纬坐的位置侧面正好是新兵小昭的那个班。种纬一边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三班的班长在训小昭:值个夜班,又有坐儿,总共也没有几个钟头,睡了大半宿不说,白天还没精神。你这都入伍多长时间了,这点事儿怎么还适应不了? 听到那位班长这样说,种纬心里暗暗吃了一惊!难道昨晚值班真的是小昭?怎么和自己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难道,那不是梦? 忽然间,种纬心里一紧,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双河镇差点被那个叫于志华的镇办公室主任催眠的事情。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正是因为想起了于志华企图催眠自己的那回事。他突然回想起来,当时有一个老人从那个市场门口路过,正是他打翻了一个铝盆,而那个铝盆落地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也正是因为这声响,这才算是唤醒了自己,同时也让于志华试图催眠自己的企图完全失败了。 而真正让种纬吃惊的是,当时那个打翻铝盆的老人的走路步态,和前几天卸掉王颖肩关节的老人的步态实在是太像了,俨然就是一个人似的。难道那位老人是有来历的?而那天他打翻铝盆的举动是刻意的?是在救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老人出现在公交车上,还卸了王颖关节的事情会不会是冲自己来的? 会么?种纬在心里问着自己,心中的警惕之感迅速升了起来。一个人做梦是可能的,做梦练练拳也无所谓,但连续两天做梦练拳就有些少见了。而且梦中的一些事情如果还在现实中得到了例证的话,那恐怕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自己梦游了。 自己从没梦游过,家里也没人有这毛病,种纬坚信自己不可能凭空得上这么种病。联想这几天以来的事情,种纬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可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论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红润脸膛的老人,还是自己连续两天做梦的事情,都透着不寻常和诡异。 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 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种纬特意翻了翻值班记录。没错,昨天晚上半夜两点到四点是小昭的班儿,这就有可能说明昨晚自己并不是真的在做梦,而是有可能真的起了床,说不定也真的去了军营外的树林。 左思右想,种纬按照梦中自己翻墙的位置来到了军营的围墙下。看看左右没人,他伸手从地上拣了十几块小石子和石片之类的东西放在口袋里,然后他飞身上墙,把这些石子和石片均匀的放在了围墙的顶上。 种纬猜想,如果自己真的梦游了,那自己翻墙的时候就会碰落这些石子或者石片,也有可能翻墙时手掌会按到这些小石子。不管是发出些什么声音,还是被石子硌了手,自己也许都会被唤醒吧! 闲话少说,夜色又降临了。 种纬有心弄个闹钟上个铃,提醒自己一下。可整个全连的宿舍装了一百六七十号人,就算有人有闹钟,又怎么能在半夜里定铃声?无奈种纬只好不断的在心中提醒着自己,让自己始终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种纬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大半夜都没怎么睡,几乎是隔一会儿就起来一次,整个人弄得疲惫不堪。 等到一点多钟的时候,本来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睡着的种纬忽然毫无征兆的彻底睡了过去。等他一睡过去,种纬感觉自己几乎是迅速的就进入了梦境。他梦到自己起床穿衣,然后从容的走出了宿舍。 出宿舍的时候,他还特别注意的看了看值班的战士一眼。值班战士是三连的一个兵,此时正靠在椅背上睡着,对走出营房的种纬丝毫也没有察觉。 如果没有白天的事情,种纬还会之前的梦境一样,继续按照以往的梦境一样该干嘛干嘛。可因为他白天在心里埋下了一根刺,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有所警醒了。只是无论种纬如何想控制自己,如何想醒来,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能按照梦境中的感觉轻车熟路的往自己经常翻墙的地方走了过去。 种纬来到墙下,助跑几步,然后踩墙借力,双手往围墙上一搭,一发力就翻了上去。就在种纬翻上墙的那一刻,种纬的右手掌感觉到了从墙头上传来的一股刺痛感。在这股刺痛感的刺激之下,种纬一下子就醒了——种纬震惊的发现,自己真的在梦中来到了墙上!而且此刻正一只脚踩在墙头上,另一只脚还拖在墙头下。 自己真的梦游了!种纬心中先是一片疑惑,接着又涌起了一阵悲凉。难道自己真的染上了梦游症?如果自己真的得了这种病的话,那自己还能报考军校吗?就是考上了会不会被人发现,然后被踢出来?不说军校那相对遥远的事情,就算眼下自己身在军营里,如果被人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的话,会不会直接影响到自己? 种纬有心从墙上跳下,回到军营里去。谁料此时他却感到前方的树林里传来微微的“呵”的一声,类似有人在轻声的呼气,又像一阵风指过树林。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种纬就觉得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作用在他的意识里边,在要求他跳出军营外,然后走进那片小树林。 什么鬼!种纬心中警讯大起,迅速思考着对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于志华没死?是他在作祟?是了,当初那辆车里的尸体只有尸体的血型可以证明那尸体的血型和于志华一致。另外就是尸体身上有一支被烧坏的笔是于志华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能证明于志华本人确实是死了。 而血型这东西是存在一定重复性的,如果真的弄具相同血型的尸体来烧了,光凭血型还真不好确认那具尸体到底是谁的。只能凭什么牙齿情况,骨骼伤情之类的信息来佐证了。尽管九十年代我国已经有了dna检测技术,但此时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应用度范围也不够广。因此在认定了那具尸体就是于志华之后,并没人对那具尸体进行dna检测。 难道于志华没死?他贼心不死的来找我报复了?种纬卡在墙头上,用一种古怪的姿势思考着。 不会吧!于志华暴露这件事,自己只是起到了个引子的作用。何况地方上的人想要弄清部队的番号和驻地,再找到一名普通的士兵在哪儿,再催眠自己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如果种纬自己是于志华,并且上次真的逃出生天了,那他干脆会有多远逃多远。然后再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去了,绝对不会想站废这么大周折来报复一名普通士兵!而且如果真的是于志华还活着来报复自己的话,前两次自己梦游就该弄死自己了,又怎么还会等到今天? 第四十四章再度相逢 正在种纬有些犹豫不定的时候,前方的树林里又传来风声拂过树梢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催促着种纬继续往前。 让种纬觉得诡异的时,那道声音似乎能在自己的意识界里产生共振似的。似乎自己只要稍稍放松就会跟从它的命令,任它为所欲为似的。 怎么办?闯!种纬暗暗下定了决心,他非要看看这背后装神弄鬼的是何许人。 他随着这股诡异的力量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不过跳下墙头的时候种纬伸手扶了扶地。表面上看来这是个很自然的动作,而种纬却借着这个机会摸到了一块砖头,暗暗的拿在了手里。 现实与梦境高度的融合了。种纬记得自己走过的这条路,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树林深处的。他只需要沿着梦中见过的这条路,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这片树林并不大,宽只有五六十米,长也不过一百来米的样子。种纬没用多长时间就走进了这片树林的中心地带,然后便静静的站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林地上站着一个人,就那么静静的负手而立,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这片树林的树木是人工栽植的,胸径都只有小碗那么粗,根本档不往一个人的身体。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罢,所以这个人根本没想隐藏,就那凤从容的站在林地间,遥对着种纬。由于树林间林木茂盛,再加上现在又是夜晚,所以种纬根本没法看清这个人的样貌,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你是谁?”说话的同时,种纬浑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了。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旦对方向自己发难的话,他可以立即躲避或动手反击对方,同时保护自己。 “臭小子,还真行!这地第三天就明白过来了,素质还可以!”对方那个人似乎和种纬有些亲近,语气中并无敌意。 “是你!”种纬立刻就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那个红脸老人的声音。 “还不算全傻,半傻!还能听出来是我老人家!”对方的老人在言语中调笑着种纬道:“捏着块砖头干什么啊?害怕啦?还是想拍我啊?” 种纬在心中暗暗吃惊,这么黑的树林里,双方都只有一个剪影,对方怎么判断出他手里有砖头的?莫非?是了,刚才自己翻墙下来的时候动作做的虽然隐蔽,但毕竟看不清楚地面,找砖头的时候还是摸了一下的。可能就是这个动作吧,让自己暴露了。 “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早知道是您老人家,我早就过来了。”听到老人的语气里不但没敌意,还有些亲近的意思,种纬赶紧顺杆爬。 “气,口不应心啊!都到这会有儿了还跟老头子动心眼儿!你是个儿吗?”对面那个老人的剪影对种纬的话嗤之以鼻道。 就在种纬和老人说话的时候,倏忽之间,老人那黑色的剪影似乎幻化成了一股黑烟,看得种纬脑袋一懵。等种纬清醒过来的时候,老人已经脸对脸的站到了种纬的面前! 种纬浑身一紧,心中警讯大起,下意识的就要做动作。可还没等他的动作做出来,老人的双手已经扣住了种纬双臂的手肘部位。嗖的一下,一股过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了种纬的全身,让种纬整个人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动弹不得。 “小子,觉着胳膊肘好点了吗?”老人几乎是脸贴脸的问种纬道。 种纬开始没明白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转眼之间他就醒悟了过来,老人说的是他手肘上的老伤。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两天种纬手肘上的伤感觉好得非常快,已经可以做一些暴发性动作了。可是,自己有伤的事情这个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 “您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伤?”种纬疑惑的问老人道。 “废话,老头子要是这点眼力都没有,又怎么卸人家关节?”老人理所当然似的答道。接着轻轻一推种纬,整个人就从容的退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种纬也见过几个高手了,不论是已经病倒的高连长,还是随时准备转业的国排长,那可都是能在全军都是打出来名气的人物。可他们那两下子和眼前的老爷子相比,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老人家,那是您帮我把伤治好的?”种纬不确定的问道。 “你那胳膊不知道在哪儿伤的,不过就是寻常的骨裂而已。我给你稍微治了治,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好起来了。”老人挺自负的对种纬说道:“不过就按你现在用力和发力方法,早晚还得出大毛病。” “为什么啊?”种纬疑惑的问道。 “呵呵,你们连那个矮个子的高连长呢?是住院了吧?病得不轻吧?”老人一开口,就把种纬吓了一跳。他居然知道高连长,而且从他讲话的内容看,他还见过高连长,实在就有些吓人了。特警团好歹也是军事单位啊!这老爷子就这么纵横来去的,一点禁忌都没有。 再一想,种纬又有些释然了,凭着老爷子这番诡异的本事,恐怕还真没什么地方能够拦得住他。 “老爷子,我们高连长您见过了,那他的病你能治吗?”种纬听到老人提到了高连长的病,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啥?你当老头子我是江湖游医了?别说我本来就不是学医的,就是真懂医术,那也救不了他那要命的病!”老爷子一句话就种纬的念想。 “那按您刚才说的那番话,你不是已经给我治了病了么?”种纬有些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关切,继续开口问道。 “那是两回事!老头子我对一些硬伤红伤,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学有点把握,真要遇上大病还是别找我!”老爷子说起这话来的时候非常的洒脱,完全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 “老人家,您是会催眠术吗?这几天我做的奇怪的梦,是不是就是您干的?”种纬有一堆问题想问,看到老人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干净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催眠?嘿嘿!”老爷子发出了两声有点诡异的笑声道:“你们叫催眠,那是国外的叫法,老头子可没学过。不过老头子倒是学过咱们中国流传下来的一些法门儿,手段不比国外的差。” “那是什么?也是催眠么?”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他知道这位老爷子肯定不是来跟自己闹着玩儿的,借着机会多问些问题,应该不会引起老人的反感,还能顺便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给解了。 “应该是一个东西,不过咱们中国的老祖宗传下的这东西有另外一个名字。”说到这儿,老人忽然停住不说了。 “那是什么东西?”虽然老人停下不再说了,不过种纬还是锲而不舍的问道。 “嘿嘿,你小子心眼儿可真不少!”老爷子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笑声道:“算啦,反正也没打算教你,告诉你也无所谓……” 听到老人说到‘反正也没打算教你’,种纬的心中禁不住一凉,难道老人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老人把自己弄来干什么?大半夜的寻开心吗?可转念一想,种纬又释然了。反正以这老爷子的手段,真要不想教给自己什么自己也拦不住他,自己还不如放松下来听老人怎么说,也许后面还有机会呢! “我会的这个叫祝由术,也有叫祸由十三科的。据说在咱们中国传了好几千年了,打黄帝那会儿就有。用药,有气功,有巫术的东西,也有中医的东西。不过这几千年传下来,散佚了不少。我也是从好几个地方一点点的学了些,要让我几句话就讲明白,我也没那本事。我只能告诉你小子,这里面的文章的道道多着呢!老头子这后半辈子都花在这上面了,你要想学这个东西,就得先准备好跟老头子浪迹江湖。”老人巴拉巴拉一通解释,把种纬听了个云山雾罩。 虽然老人说的话里提到的东西他都听得懂,但放在一块儿他可就弄不明白了。他只知道这个什么祝由术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还真想不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种纬根据这些内容做出自己的判断,他很快就有了新问题。 “老人家,那上次在双河镇那个铝盆掉到地上,是不是您干的?”种纬又把自己疑惑的内容问了出来。 “呵呵……行,小子!还不算傻,不枉老头子救你一次。”老人没有否认种纬的话,显然这就是承认了。 “老人家,既然您上次能救我一次,为什么不在双河镇闹起来之前,就出手阻止那个人呢?”种纬不知道老人知道不知道于志华的名字,于是便用‘那个人’指代了。 “哼!你以为老头子是神仙啊!”老人的语气似乎充满了鄙视的意味,只听老人继续说道:“老头子还是遇见你们之后,才听说双河镇出事的。你们在明里查,老头子也在暗中盯着呢。谁想到盯着你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小子对你下手,这才顺手救了你。” 第四十五章吴老师傅 “遇到我们?老人家,您什么时候遇到我们的?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种纬又从老人的回答里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忙追问道。 “你小子这记忆还真是不好!”老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道:“你忘了知觉寺了?” “知觉寺?”听到知觉寺这个名字,种纬一下子想了起来! 当时他们云知觉寺寻找破案线索的时候,知觉寺山门外的平台上有好几个人,除了几个大小和尚之外确实有一位俗家人。听当时那个老和尚的意思,那个俗家人还是那个老和尚的长辈。只是那个时候种纬他们都忙着抓凶手了,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那位老人身上。直到现在老人自己提到了知觉寺,种纬这才一下子想了起来。 “原来?没想到,咱们那个时候就认识。”种纬禁不住感叹了一声道。现在他更有点把握了,这老爷子十有八九就是来找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先救了自己一次,后来又一路追到特警团来。难道当时这老爷子就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这又巴巴的跑这么远来接触自己,是不是打算教给自己些武林绝学什么的? 说到底,种纬还只是个二十二岁的毛头小子。别看他已经是个班长了,在一连也是个可以说说道道的人物,但实际上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又正好处在这样一个思想跳脱,天马行空的年纪,想法当然有些简单了。 “老人家,既然咱们早就认识,您又救过我一次,那也算咱们爷俩有缘了。您看能不能收我这么个徒弟,我也好从您那学几招儿?”虽然眼睛看不见对方,对方也应该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但种纬还是脸上带笑的向老人示好道。 “哈!你小子倒不傻,倒是挺能顺杆爬的。”老人像是在说个顽皮的孩子似的说道:“不过你小子想得太简单啦!” “怎么?”种纬一听老人这口气,立刻有些紧张了起来。 “小子,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军人,据我所知你们也经常出任务吧?”老人显然了解很多特警团的事情,对于这一点种纬倒并不意外。凭着老人的本事,想搞清这点事情不过是搭些时间而已。 “老人家,军人怎么了?军人更需要多学些东西啊!”种纬继续努力道。 “嘿嘿!小子,老话忘记了?不怕千招儿会,就怕一招熟。这你不知道吗?”老人略带责备的口气问种纬道:“你现在学的那些招儿足够用了,可要是学了老头子的这些东西,恐怕你倒没法使了。” 种纬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并没想明白这和自己的军人身份,以及和老人的功夫有什么冲突。 “想当年,我也是穿过官衣的人。可是机缘巧合之下,我才喜欢上了行走江湖的生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老头子我能舍的已经都舍了。”老人的话语之间有了些沧桑感:“就这样,我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这样的日子,你过得了吗?” 这句话一出,立马把种纬给问楞了。 “还得这样?难道不这样就没法跟您学了么?”种纬还是有点不死心的问道。 “当然啦!你现在是军人,你要是真学了我这一套的东西,而且一旦学进去,只怕脾气秉性都会跟着变了。到那时候,你就会变得无意红尘,一心只想醉心闲云野鹤的生活。”老人毫不客气的对种纬说道:“你说你要是这样的话,还怎么干你现在的事?或者在你们公干的时候走了神,或者遇上事的时候下不了死手?还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吗?遇上事的时候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觉得你还能穿这身衣服吗?” 老人几句话一出,把个种纬说得心里一片冰凉,现在他也有点醒悟过来了。确实,在他看来老人的举止是有些诡异,或者有些不可理喻。但这何尝不是老人的生活理念造成的结果呢?假如要自己真的也像老人这样去生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种纬放不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理想,父母,还有楚楚…… “这么说,我是……”刚想说自己没机会了,可是转念一想,种纬又觉得哪儿不对,他干脆把事情挑明了道:“可是如果您不能教我本事的话,又干嘛大废周章的把我引出来,还给我治伤呢?” “嘿嘿……”听到种纬这样问,老人发出一阵有些阴森的笑容道:“你小子确实有点心眼儿。”老人先是赞叹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说道:“教你复杂的东西确实不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教。因为咱们也算是有些缘份,老头子也不愿意看到你以后跟你们连长一样将来成了残废,所以虽然老头子的真本事不能教给你,但却能教给你点养生的东西和发力用劲的技巧。如果你小子悟性好,说不定将来还真能跟老头子学些东西。” 听到老人这样说,种纬心里就像打开两扇门一样,畅快了不少。他开口问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磕头拜师?” “嘿嘿,虽然我答应教你些东西,但可没打算收你当徒弟啊!”老人一听种纬这么说,轻声的笑了笑道:“你现在可以叫师傅,但这个师傅可不是师徒如父子的那个师父,知道这里边有什么区别吗?” “有什么区别?”种纬从口音上当然分不清这两个称呼的区别。 “现在叫师傅是单立人的那个傅,如果真要拜师收徒的话,用的就是父子的那个父。你可想好了,老头子可是孤身一人,要是真要拜师的话,你将来可是要给老头子养老送终的。”老人略带着些调侃的笑意解释道,显然对种纬的感觉很好。 “养老送终倒没什么……”种纬在嘴里低声叨咕了一句道:“那也就是说,不拜师是不是学不到真东西?” “呵呵,精灵鬼!”老人呵呵笑了一声道:“东西都是真的,只不过是学得多少问题。老头子可以教你些入门的,但至于你能领会多少,能悟出多少东西,就看个人了。悟得多了,就能领会得多。悟不出来,那老头子也就算白废了。” “那老人家,您怎么称呼,我该怎么称呼您?”听到这里,种纬大致也就明白了几分。既然对方愿意教自己一些东西,那总是好的。至于真让他脱了军装跟这老人到处行走江湖去,种纬还真做出不出来。 “我姓吴,你以后就叫我吴师傅吧!”吴老先生对种纬答道:“按咱们这行里的规矩,咱们只算口盟的师徒。将来有人提起来的时候,老头子方便的时候也许会承认你这么个徒弟,不方便或者不愿意的时候也许不认你。当然,如果机缘合适的话,老头子也许还真能收你为徒,那个时候也许还有你拜师学艺的机会。” “吴师傅,那您教过多少个徒弟啊!”种纬问道。 “粗粗一算,至少有几百个吧!都是能像你一样可以叫师傅的。”吴师傅大大咧咧的答道。 “那么多?”种纬一听这个,小小的吃了一惊道。 “多?呵呵!别忘了,我原来也是有官身的人。虽然现在不干了,但多多少少有些人情还在,脱不开的。时不时的,那些混蛋还经常塞给我些人。所以不管好也罢,坏也罢,倒也有几百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子叫师傅。”吴师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平淡。 “那,真正拜师的有几个?”听到吴师傅说到这些,种纬禁不住好奇了起来。 “真正拜师的!总共只有三个!”吴老师傅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严肃了起来:“还有一个小子学了几年,又放不下红尘俗世,又去当官去了,他奶奶的!”说到最后,吴师傅居然还爆了句粗口。 听到吴师傅的徒弟里还有这么号人,种纬的心思又活动了活动。也许自己也可以先学几年,然后再…… 可刚一这么想,种纬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几年对自己来说是最重要的几年,明年自己就要考军校了,自己已经耽误不起了。再加上自己还有父母,除非自己完全舍得下这一切,否则他还是放不下的。 至于老人身上的那些本事,种纬觉得就算老人的那些本事确实够吸引人,但要说需要他用一生的前途和理想去换,他还真不愿意。至少他很明确一点,就算老人身上的本事再大,也只能算是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技能,依然没有上升到无所不能的境地的。 “那吴师傅,您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教我了?您打算教我点什么?”种纬终于把话题完全转了过来。 “嘿,你个臭小子!老头子话没说完呢!你就准备掏好东西了?”听到种纬这么问,吴师傅有些不满意了。 “那,您说怎么办?”种纬一听吴师傅有些发脾气,只好摆出一副驯顺的样子道。 先给鞠三个躬!老头子再给你讲讲规矩,不懂事的小子!吴师傅申斥了种纬一句道。 种纬二话没说,老老实实的给吴师傅鞠了三个躬,然后便开始听吴师傅给他上课。 第四十六章种纬学艺 所谓的上课,其实就是听吴师傅给种纬讲了一些跟他学本事的规矩。等种纬听到这些规矩的时候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吴师傅说真要想学他的东西,就要放弃现在的一切的原因了。 比如,吴师傅所讲的练功,最好应该在每天的固定时间练三次,每次在半个小时左右。就这一条,种纬就办不到。他还是个士兵啊?时间可以说都不是他自己的,怎么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还每次练功半小时?半小时以内还不能有打扰!这怎么可能? 遇上个任务和值勤怎么办?总不能上级下来命令了,自己就不执行吧?那还是个军人了么? 而且这种每天三次半小时的练习时间还是最短的,对初学者的要求。随着练功程度的加深,要求每天的练功时间要延长到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啊!别说对种纬这样的军人了,就是寻常人每天固定三个小时也不是那么容易挤出来的。更何况,练这种功夫还要求心静平和,这更是身为特警团士兵的种纬所无*到的。 等吴师傅把这些规矩统统讲完的时候,种纬已经有些灰心了。这些规矩太多了,他觉得除非这个人去当了和尚或者道士,否则还真没法实现这些要求。 比如说:吴师傅要求练他这种功夫的人每天吃饭需要吃七成饱,不能吃饱。还不能吃一些刺激性的食物,比如葱、蒜、韭菜,肉类不要吃狗肉、马肉、牛肉,也不要吃一些温补类的食品。生活上要求不能太累,要讲究劳逸结合,练养相兼。 听完这些要求,种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大了。自己是现役军人呀,吃什么不吃什么可不是自己决定得了的。另外他也不敢每天吃饭不吃饭,谁知道接下来的训练任务是什么?会不会有紧急任务呢?吃饱不吃饱可不是自己决定得了的。 至于生活上不能太累,这一点更是没法做到。特警团的士兵除去备勤的日子之外,都需要安排大量的训练课的,这些训练课的运动量不把人累到半死是不算完的。就算是种纬这样体能出色的人,完成这样的训练内容也不敢说轻松。至于吴师傅所说的练养相兼,那根本不可能实现。 尽管树林里光线很差,但种纬感觉吴师傅似乎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似,感觉到他灰心的情绪似的。才说完这一大堆规矩和要求,吴师傅就哈哈一笑,对种纬说道:“因为你没有专门拜师,所以也不硬性要求你这些。你要是有想法深入练习自然最好,没法深入练习的话就记住这些东西,将来环境心境允许的情况下再练也行。接下来我就教给你一些最适合你的,对你现在最有帮助的东西。” 种纬一听还有适合自己的练的东西,心情这才好了一些,继续耐心的听吴师傅讲了下去。吴师傅量身定做教给种纬的东西有三样,分别是导引健身术、实战站位与身法、发力技巧与应用。 导引健身术,是吴师傅认为最重要的。它属于养生气功的范畴,同时用呼吸和发力的方式进行导引,对修复身体暗伤很有效果,由内至外的强健身体很有好处。有时间的情况每天可以练一次,也可以练多次,只要不超过三次就好。没时间的时候就想一想那些动作,用意念去寻找练习时的那种心境也可,当然这种练功方式的效果可就差多了。 至于实战站位与身法,这是吴师傅根据种纬的身份和已经掌握的功夫提炼出来的内容。与其说这是一种功夫和法门,倒不如说这是吴师傅总结出来的技巧和实战辅助方式。 在吴师傅看来,擒拿格斗也好,拳击散打也罢,表面上是速度与力量的比拼,实际上不有身法和步法的内容。但由于练习实战格斗者的心理素质不同,很多人的步法和身法完全是没有章法的,或者就是为了维持单纯的进攻和防守所进行的。而吴师傅所设计的这种站位步法和身法,却是根据阴阳五行变化而衍生出来的。 说起来似乎有些玄妙,实际上这种站位与步法很是科学。比如进步进攻是阳,退步防守是阴,直线进击是金,退防躲避是水……而在站位的选择上,则是根据对手的身位和阴阳手(前后手),来决定自己的站位和角度,以及进退的方式和方向。 说起来复杂,但那是对没有实战格斗经验和对练基础的人说的。对种纬这样经验丰富,而且经常参加实战训练的人而言,这几乎就是一捅就透的窗户纸。用种纬的话说,这种步法和身法的锻炼,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让你的对手打得不舒服不痛快。想打你,你却总在他的阴手(弱势手)一边。好不容易把惯用的阳手(强势手)调过来了,偏偏对手却又退到阴位了,还是打不着。 不仅站位有阴阳五行之分,人的视觉和身位也有阴阳和五行之分。比如人的眼睛吧,虽然双眼所产生的视觉是统一的一个信号,但左眼就要偏重左手一些,右眼就偏重右手一些。假如和对手格斗的时候,就抢他的视觉盲区,就算对手看得到你,也会觉得眼手无法统一,进攻是分外的别扭。 至于发力的方式和方法,也和种纬曾经接触过的一些传统武术中的练法类似。军营中的博击和训练发力,都是简单的肌肉和骨骼发力,这样的锻炼最适合年轻人,学起来见效快,培训周期也短。但这种训练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年轻的时候还好,训练量不超极限的时候也还行。一旦练习的人年纪稍大一点,或者超量比较多的时候,身体很快就会亮起红灯,严重的时候就会出现高连长那样的伤病。 实际上,人体是个科学的整体。硬桥硬马的发力的确有力量,也很有效果。但在发力的时候,反作用力往往会做用在施力者身上。就比如你用手去打一块砖头吧,只要你发力正确,速度足够快,手够硬。那大部分能量就会被砖头吸收,断砖并不是难事。但如果你一天砸上三百块砖,或者一次砸五块砖的时候呢?砖头上的反作用力就会把你自己的能量适放在你自己的骨骼和肌肉上。 高连长的伤就属于这种情况每天大运动量的运动和发力,反作用力都作用在了自己的骨骼上,久而久之骨头就出现了问题。等最后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了。吴师傅想教会种纬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就是教会种纬使用筋膜。 吴师傅认为:筋就像人体上的弹簧,以前种纬发力根本不会用弹簧力,只会把关节和力量发到极限,这就给反作用力伤害身体创造了条件。现在吴师傅要求种纬在发力时各个关节似屈非直,然后充分利用筋腱的弹簧力,降低过去的发力方式带来的伤害。短时间内掌握这种力量有些难度,格斗的力量和速度会有些下降,但等种纬适应了以后,种纬格斗的变化和技巧就会完全上一个档次。 吴师傅还特别举了虎豹之类的猛兽发力的例子。和人类相比,这些猛兽发力比人的发力可就大多了,那为什么这些动物不会像人似的会受那么大的运动伤呢?那是因为人类是经过进化直立行走后,放弃了原先最为科学的行动方式,让自己的腿和平衡都经受了更严重的考验。在这种情况下的剧烈运动对人体造成的伤害,绝对是人类直立行走的副产品。 至于对筋膜的训练,吴师傅也教给了种纬一套独特的方法,而且还要求种纬对这种训练方法进行保密。将来再看到有人用吴师傅的教的这种锻炼方式锻炼的人,那肯定就是吴师傅的传人了,这也算是一种识别的方式和方法了。 虽然上面的这些东西讲起来枯燥玄奥,但经过吴师傅的亲身示范和教导,种纬学习起来和领会起来的速度就很快了。当然这些东西种纬一点一点的学完,并且完全领受其中的意义,也大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完成。 从这天开始,种纬就开始在每天半夜的时候起床,避过军营值哨的卫兵,偷偷的跑到树林里来和吴师傅学艺。由于吴师傅教给种纬的大多是些技巧性和理解性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用力劳累,所以种纬的精力倒完全可以保持白天所需,而不被人发现。但时间一久,还是有人发现了。发现种纬异常的人,就是国勇超! 最先让国勇超发现异常的,就是在日常进行格斗训练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种纬的发力和动作都变了,而且是变得别别扭扭的。开始的时候,国勇超还以为是种纬受了伤,不敢发力所致。但很快,随着种纬掌握了新的发力方式之后,那威力和速度就让国勇超觉出异常来了。 国勇超发现:和其他士兵们大开大合的格斗方式不同,种纬的动作变得小巧精致了许多。发力进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只猴子,打出的拳脚力量似乎都蕴含在整个人的身体里了。 第四十七章国排跟踪   一开始的时候,种纬因为需要适应新的发力和格斗方式,在对练时多少吃了点亏,负多胜少。不过除了国勇超以外,其他的战士们只当是种纬故意放少,给他们锻炼的机会。 等几天时间下来,种纬慢慢适应了这种新的发力方式,并且开始有意把站位和身法的知识用在对练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出种纬的不同来了。 以往的对练,大家都是要戴护具的。就算是种纬和国勇超这类的高手,也难免身上会挨上几拳。反正身上带着护具,基本上也不会受伤,只要小心着点不打在脸上就没事。但现在情况变了,就算种纬也戴着护具,可其他人想打到种纬的机会几乎为零。往往和种纬对练的人半天都找不到出拳的好时机,更别提打中种纬了。等对练的对手稍稍一放松,那直接就会被种纬放翻在地,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纬对站位和身法的理解越来越深入,对发力的技巧掌握得越来越纯熟,种纬的格斗水平渐渐和众人拉开了差距。这个差距让其他的战士望而却步,在和种纬对练的时候再也没有信心。 以前这种巨大的差距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那都出现在高连长和国勇超对其他的人身上。高连长出拳的时候就如同排山倒海,一旦发起进攻就是源源不断,就是国勇超这种水平的人都只能一路退。否则被高连长缠上,那不挨两下揍,露点怯是不可能的。 至于国勇超和其他人对练的时候,那就是典型的迎门三不过。很多人在国勇超面前都撑不过三个回合,就会被他轻松放倒。当然,这里的回合是指进行格斗比试的人一交手一后退就为一个回合,可不是比赛中按时间所确定的回合。 这也就是说,寻常人在遇到国勇超的时候,往往撑不了一分钟半分钟就会败下阵来。虽然个别人仗着身上穿着防护,在交手的时候也想让国勇超吃点苦头。可这样的人顶多在国勇超身上无关紧要的地方打上一两下,重要的部位根本打不到,最后还仍然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以前种纬也没少和国勇超交手,虽然两人的差距不大,但也是败多胜少。因为国勇超的速度和力量都比种纬要强上一些,可现在种纬表现出来的卓越的步法和身法,又让战士们兴起了让种纬挑战一下国勇超的想法。 谁都知道国勇超在特警团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脱掉这身军装转业了。至于全团格斗头一把交椅的高连长,此时已经躺在病床上好久了,人们已经没不再看到他展示他那出色的身手了。那么在高连长病倒,国家转业之后,谁是实战格斗的第一人呢?战士们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围观的战士们一起哄,国勇超和种纬的这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就躲不过去了。国勇超一站三道弯,浑然已经没了一名军人的样子,他晃晃悠悠的来到种纬面前,别有一番意味的对种纬说道:“小子,最近长进不少啊?这是又学到好东西了吧?来吧,咱们练练?” 说话间,国勇超便摆出了一副进攻的姿态,和种纬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冲了过来。国勇超一动手和平时的套路基本一致,上来就是重拳重腿,快速攻击。种纬则避开国勇超的锋芒,一直往国勇超的身位死点和盲区转,弄得国勇超总是追着种纬打,却又总是打不着。 国勇超连续打出了十几记重拳和重腿,却毛都没沾着种纬一根。结果这家伙立时就不满了起来,开始抱怨种纬仗着身法灵活不和他对战,立马就不愿意打了:不打了,不打了,这小子速度快,我都奔三张的人了,想要追上他太难了。 听到国勇超这样说,周边的战士们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包括种纬在内也很无奈! 国勇超的体重比种纬重了十几公斤,力量自然比种纬要大不少,种纬当然会发挥他的灵活性和速度优势啦!而且种纬有感觉,只要自己照着这种打法继续打下去,最后败北的肯定是国勇超。因为他相信国勇超这种重拳重腿的速度和力量结合的打法不撑不了多久,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肯定优势就会转到他这边。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能战胜国勇超,种纬一时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方式和方法。 对于其他的战士们,没能看到国勇超和种纬之间真正的高手对决,确实有些遗憾。不过他们也看明白了,照着这种发展速度,再加上高连长生病,国勇超即将转业,那么种纬早晚会成为特警团擒拿格斗实战的第一人。 种纬倒没把这个遗憾当回事儿,他知道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自己的实战能力还会提到提高。而这还是仅仅初学时间不长,应用还不怎么熟练的阶段。相信等他把这些东西完全掌握透了,他就又多了一项出色的技能,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当天凌晨,种纬平时一样到了两点钟就自然醒来,然后依然偷偷溜出宿舍,翻墙到军营外的小树林里去学艺。种纬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总能准点在两点之前醒来,到底是吴师傅做的手脚,还是自己的生物钟起的作用?或者这就是吴师傅在自己的生物钟上动了手脚? 一见吴师傅,种纬就把自己白天和国勇超实战的事情讲了出来。顺便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对国勇超这种重拳重腿的人,除了等他耗尽体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击败他? “当然有啦!”吴师傅一听种纬这样问,语气里带上了些笑意答道:“之前都给你讲过的,关键还是需要你自己一点点的试。别忘我之前说过的,阴阳相合相生的道理,有阳必然有阴,阴必然有阳。现在你再试一次,一定可以找对打法的。” “现在试?怎么试啊?”种纬听到吴师傅这样说,有些莫名其妙,莫非老人是让他在吴师傅身上试验?可那怎么试啊?吴师傅要是来真的,种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光那带着诡异力量的拳脚打在身上的滋味,种纬就受不了。 “怎么试不了?那小子跟来了,不就是准备挨你顿揍的么?”吴师傅忽然指了指树林外说道。 “啊?!”种纬有些疑惑的顺着吴师傅手指的方向望了出去。 听到自己的形迹败露,国勇超晃着膀子从自己隐身的地方朝树林里走了过来。 “好你个种纬,半夜里偷偷溜出军营跑这儿干嘛来了?怪不得最近手上的功夫见长,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啊!”国勇超一边大大咧咧的往树林里走,一边对种纬说道。 等他走近种纬和吴师傅两人,这家伙摆出一副老江湖的姿态道:“拜师了吗?要是拜师了我可得称这位是长辈了,这老礼儿可不能废了。” “没拜师,就是记名的徒弟而已。”种纬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这这家伙,真笨!这年头能遇上个高人多不容易?还不赶紧拜师!”国勇超大大咧咧的说道:“要么就是这位老先生看不上你小子的资质,准备挑个更好的人传授绝活儿?这位老爷子,上次随手就把人胳膊卸了的,就是您吧!好本事!您看我怎么样?我也是武术世家出身,打小就练过的。种纬这小子算是我教出来的兵,他那两下子比我还差点,要不您也教教我?” 没说两句话,国勇超就把话题拉到了学艺上面,厚着脸皮也想拜师学艺。论这点,国勇超厚脸皮的本事绝对比种纬要强得多,这见便宜就上的作风是寻常人学都学不来的。 “你?不配(呸)!”吴师傅在说国勇超不佩的时候,故意用上了呸字的发音。由于两下离得距离不远,老爷子直接喷了国勇超一脸。 国勇超被喷了一脸的“冰片”,尴尬的一缩脖子,却又不好意思责怪人家。他可不傻,他现在是有求于对方,而且仅仅通过这几天种纬身手的变化,他已经准确的判断出来吴师傅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面对这样的人物,再怎么尊敬都不过份,他又怎么敢翻脸? “老先生,为什么啊?我虽然年纪稍大一点,但我还不到三十岁啊!再者,我实战经验丰富,人品嘛,也还算不做的,为非作歹的事情从没干过的。”国勇超锲而不舍道。 “嘿!要论本事嘛,你确实有些。不过要论人品嘛,还是算了。最重要的是,你这根子已经虚了,功都破了,你以为你自己还能撑几年?”吴明华在黑暗中用冷冷的语气对国勇超说道:“整天介把心思都用在女人的肚皮上,还跟老头子提人品?” 吴师傅这话一出口,种纬就是一楞。再看旁边的国勇超,更是尴尬得站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到国勇超这个反应,种纬就知道吴师傅说对了。 第四十八章国排败北   不过种纬心中却暗暗吃惊,国勇超可是军人,又没有资格办家属随军,身边怎么会有女人? 是了,那可能就是那个电视台的女主持人了。而且每到周末的时候国勇超都会请假外出,难道他是和那个女主持人私会去了? 可是,那个女主持人据说平时都挺忙的,又在离特警团一百多公里的京城工作,又怎么可能每到周末都跑到特警团来和国勇超私会?更何况国勇超是个有家室的人,那个女主持人条件也不差,人也长得漂亮,怎么就和国勇超对上眼儿了呢? “老人家,人常说食色性也!这可是古代的圣人说的。何况我这都多大岁数了,人之常情嘛!”国勇超油嘴滑舌的和吴师傅解释着,种纬听得出来他明显有些难为情。 “哼!嘴硬,肉烂嘴不烂呐!老头子才不想管你的屁事呢!有本事陪小纬过两招吧,一会儿你就知道老头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吴师傅根本不听国勇超的解释,直接吩咐种纬开打。 “嘿嘿,老爷子,种纬是把好手,跟我一块呆好几年了,我们关系也不错。可是要论起功夫来,他练得还浅,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是我的对手。他要跟我打,光剩下躲躲闪闪了,没意思。不如,请您才人家赐下几招儿……”国勇超根本不愿意和身手灵活的种纬比试,倒不是种纬的速度和躲闪让他为难,实际上他更想借机看看吴师傅的本事。 “你也配(呸)!”还没等国勇超的话说完,吴师傅就又喷了国勇超一脸的冰片。只听那声音种纬就知道国勇超又倒霉了,弄得种纬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咧着嘴直笑。 国勇超无奈的抹了把脸道:“老爷子,您这就不对了。我这是想跟着您涨涨见识的,就算您不打算教我吧,也不能这么看不起我。” “哼,小子,你不用涨见识了。蚂蚁倒是想见识一下老虎的威风,它配么?”吴师傅用有此轻蔑的语气对国勇超道:“好了,小纬,跟他过几招,不要躲了,要学会脑子打拳。” “国排长,你看?”种纬为难的问国勇超道,在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用上了国勇超的职务名称。一个称呼的改变,就意味着种纬和国勇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是要动手的节奏了。 国勇超不知道怎么的,在听到种纬的邀约后,却明显停顿了几秒钟。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开口对种纬说道:“行啊,虫子,你这小子看来是准备好了。来吧,让我见识一下老爷子高徒的本事。不过我记得你好像没学多久吧?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说着话,国勇超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然后直接就像一匹狂奔的骏马似的,直接就朝种纬撞了过来。 这就是国勇超的特点了。如果是寻常人进行实战,或出拳或出腿,总是有所侧重的,这些从实战的姿势和站位上就可以看出来。而国勇超准备进行实战的时候,采取的是上下齐进的路数,往往一次扑击就是拳脚齐至。由于要同时快速的出拳和出腿,所以国勇超不可能像寻常人出手那样前进,必然会采取这种正面决斗式的出击方式。 在做国勇超的对手,要么就像高连长那样速度和力量都极其强悍,猛冲进他的内围,用更快更强的手段战胜他;要么就像种纬原来的应对方式那样,退避三舍,迂回缠斗,只要把国勇超的体力和速度降下来,他的进攻威胁性也就小了很多。当然后者首先要保证在缠斗过程中不会被国勇超击中,否则凭国勇超的力量和速度,那绝对是一击必杀的。 按以往的方式,种纬习惯于和国勇超游走缠斗。可这次由于早就打定了硬碰硬的打一回的想法,种纬硬挺着没有退。虽然说是没有退,但种纬可不会傻傻的站在国勇超的冲击路线上,而是按照吴师傅教的站位方法和身法,突然向斜前方进了一步。 虽然往前进了一步,距离国勇超的攻击范围更近了,但在迈步向前的那一刻种纬还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可当他迈步靠近国勇超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种纬主动出击的国勇超居然犹豫了那么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是这短暂的动作停顿和不连续,让种纬的头脑迅速的清醒了过来。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阴阳两个字的含义。进攻和防守是阴阳的关系,前手和后手是阴阳的关系,同样国勇超的拳脚齐出也是阴阳的关系。只不过由于国勇超拳脚变换速度太快,也就导致了阴阳转换的情况在他身进行了多次的切换和转化。在这种情况下,种纬想要和国勇超对战自然就会落于下风了。 但这个问题并非破解不了,因为种纬毕竟太熟悉国勇超了。他知道最习惯的进攻方式是什么,那就是拳脚连贯,循环不断的进攻。而这种进攻的劣势也是存在的,那就是拳脚连贯的节奏和除拳脚之外无法迅速移动的躯干部分。 想到这里,种纬迅速起腿一个侧踢就照着国勇超的腰间踢了出去。国勇超关键时候的一楞带给了他巨大的麻烦,在他出拳瞬间的犹豫之中,种纬的腿已经朝他踢了过来。就算国勇超拳脚再快,力道再足,种纬这一脚踹上他也一样会吃大亏。更何况这一脚踹上,绝对会破坏他出拳和出腿的节奏。没办法,国勇超刚出了一半儿拳不得不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然后尽力扭身躲过种纬的这一招儿。 可种纬已经窥破了国勇超的弱点,他得势不饶人,继续向国勇超攻了过去。国勇超刚一退步,种纬就再次向他的退步腿扫出一击,就在国勇超拧身躲开种纬的腿的时候,种纬的拳又向身体拧成麻花状的国勇超身体打了过来。国勇超不得已继续拧身再退,一步退得比上一步更快,一步不如一步稳,进攻更是一次都打不出来。 连退了四五步下来,刚才憋在身上的劲儿全成了打在他自己身上的拳头,弄得他浑身别扭窝囊非常,恨不得仰天怒吼几声才能出口恶气似的。 反观种纬,由于他每次发力采取的都是似曲非曲,似直非直的进攻方式,种纬的拳脚变化可比国勇超来得利便得多,迅速得多。他的动作舒展灵活,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轻松自在,游刃有余。 连续被种纬打得狼狈后退,国勇超终于忍受不了这窝囊气了,他低吼了一声拼着胸口上挨了种纬一拳,就猛的不退反进的贴了上来,准备来个抱摔直接将种纬放倒。 可是国勇超才刚刚贴近上来,早有准备的种纬却猛的停下自己的进攻来了个突然撤退。结果国勇超刚一扑击出去,种纬却一转眼转到了他的侧前方。还没等国勇超调整进攻方向,种纬刚刚打出的一拳竟然变成了抓,而且这一抓就抓住了国勇超的肩膀。 还没等国勇超反应过来,种纬借着国勇超前扑的力量来了个摔跤里的诱摔技术,直接把国勇超往自己怀里一带,然后脚下一勾。国勇超只想扑上来抱住种纬角力的,哪想到种纬的变化如此之快?登时被种纬借着他的前冲力量拽得向前扑倒,再加上种纬脚下绊得那一下,更是一点反应都没做出来,就直接砸在了地上。 种纬也没想到能有这样一个结果,他也小小的吃了一惊。他连忙来到国勇超跟前,伸手把国勇超扶起来道:“国排,不好意思。” 国勇超也算是钢筋铁骨,自然不会被这一摔就摔坏。他站起身来道:“再来!”然后就又开始了对种纬的进攻。而种纬这边如法炮制,或进或退,或迂回或进攻,总是能抢在国勇超的前面进攻,化解掉他的攻势,同时还让国勇超的攻势根本就无法展开。 几个回合下来,国勇超不是挨上一拳,就是被踹上一脚,可始终没法在种纬面前占到一星点半点的便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了,就是国勇超对上高连长,顶多就是被高连长硬生生的打败,却还没败得这么憋气和无力上。 种纬却是越打信心越足,而且随着他经验的积累,胆量的增大,种纬的打法是越来越成熟。反观国勇超,方才还有睦威猛的气势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脚步浮浮,招数散乱,根本没法组织有效的进攻和防守了。 在成功撂倒了国勇超三次以后,种纬就停下了他的进攻动作,再也不打了。这三次放倒国勇超的手段都不是那么的暴力,倒不至于让国勇超记恨种纬。但国勇超连续三次被放倒这种情况,已经是多年没出现过的事情了,这让国勇超也有些难以接受。 “小子,感觉出来了么?”吴师傅在一边对国勇超和种纬两人说道。种纬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国勇超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反正吴师傅经常把他称做“小子”。 “败了,败了!”国勇超慢慢的站起身来,朝吴师傅说了一句道:“输了,也服了。” 第四十九章缩编风声 说完这句话,国勇超转过头来对着种纬道:“虫子,好好学吧!多好的机会,我都嫉妒你。”说完这句话,国勇超非常意外的朝吴师傅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这小子,倒是个光棍脾气。要是早几年遇见他,说不定还能教他几招。”看到国勇超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吴师傅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 种纬还如往常一样继续和吴师傅学艺,然后在凌晨四点左右偷偷潜回宿舍休息。 天一亮,国勇超就找到目前负责全连工作的指导员黄磊和副连长梁永超,要求把他和种纬的铺位搬到原来左震和枪王马长坤的宿舍去。自从左震转业带着马长坤离开之后,那间房就是连队的文书一个人在住,实在是有些浪费。 至于国勇超和种纬搬到军官宿舍暂住的原因,国勇超说是打算在自己转业之前把自己掌握的军事知识和想法,以及一些实战案例,都让种纬帮着整理出来,留在一连。也算为自己在一连呆了十余年的生活做个总结,同时也为一连留下点东西。 对国勇超的这个想法,黄指导员和梁副连长两人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在军事素质上,国勇超那可是全团的翘楚,一连除了高连长就得是他了。如果不是国勇超自己出了问题,他铁定会继续留在一连的。如今高边长病倒,在军事训练方面黄指导员和梁副连长虽然也可以继续组织军事训练,但在军心士气这方面却明显有些不够,也有些镇不住局面的意思。 但只要一连有国勇超他在,那就相当于一连在军事训练上有了根定海神针。在国勇超的配合管理下,现在一连的军事训练局面还是稳得住的。不管是一连的哪个兵也不敢翻出天去,其他连队的牛人在一连的人面前也不敢炸刺。 可是国勇超的转业申请已经递上去了,批下来也是早晚的事情。国勇超能有这份心,为自己离开一连之后的事情早做打算,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这份资料整理出来,不管是为将来一连的军事训练和实战战术做参考,还是培训出几个类似于种纬这样的军事素质出众的士兵,都对一连的工作开展有着莫大的好处,他们自然会大力支持。 而转过头来,等国勇超和种纬搬进这间两人间宿舍的时候,国勇超便关上门对种纬说道:“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儿住多久?但跟我住在这儿,晚上出去的时候总归是方便些。省得在大宿舍里偷偷摸摸的,回头再让人发现了,对你也是个麻烦。至于整理我口述文件的事情,让周绍文和张守军那些人干,对他们也是个提高,你最后抓总就行。” 说完这番话,国勇超认真的望着种纬说道:“种纬,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老爷子手里有好玩艺儿,千万别错过喽。好好学吧!多好的机会!你将来肯定会前途远大的,将来功成名就的时候,别忘了你还有过这么个排长就行。” 有了国勇超的帮助,种纬每天晚上出去学武也就方便了不少,至少不用操心如何偷偷摸摸的潜出宿舍而不被发现了。现在他只要推开窗户翻出去就可以,只要不被夜巡的人发现,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实际上,夜巡的人都是有固定时间和固定线路的,自然防不住种纬这个熟悉军营中一切的精英。 国勇超已经是确定要离开军营了,只是具体的离开时间却一直没有下来。在这个时候,他乐意出来带带其他的兵,整理整理军事训练的经验和想法,自然是深得全连官兵的一致好评。 白天,国勇超会带着几个他筛选出来的班排长,指导他们的军事训练,把自己的理解和想法毫无保的教给大家。到了休息的时间或晚上,他又会领着一帮人整理他的军事训练心得。国排长所做的这件事,对很多人都有利。不管是对一连全体,还是对某个不特定的人,将来都是受益无穷。 六月,牛柳回来了一趟,拿走了他的私人物品。 牛柳是坐着军牌奥迪回来的,不过开车送他来的人把车停在了军营门口,根本没开进军营,所以种纬他们也不知道开车送牛柳来的人是不是那个李护士。 虽然牛柳的肩章还没有变成军校生才有的红牌,但他的身份显然已经和普通士兵有所不同了,他注定将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了。 据牛柳讲,他现在的伤情已经全都好了。右眼的视力在1.0以上;左眼的视力虽然差一些,但只要注意的话还会持续恢复的。眼下牛柳将要参加一个集团军组织的狙击手培训班,等培训班结束,他就要直接去军校报道了。 用牛柳的话讲,他这眼睛以后恐怕也只能用狙击步枪了。只是牛柳开的这个玩笑似乎一点也不好笑,围着牛柳的战士们没一个笑出来的。至于牛柳怎么会获得团里推荐参加狙击手培训班的事情,战士们都很默契的没有问。 大老远的回来一趟,牛柳还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礼物。虽然从态度上大家彼此还算热络,但暗地之中人们却感觉彼此生分了不少。 就比如周绍文,他就明显有些看不起牛柳,对牛柳递过来的礼物视而不见,连碰都没有去碰。他这一带头,三班的其他新兵老兵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种纬替大家把东西接过来,然后给大伙派发了下去,才缓解了这个尴尬。 等送牛柳走的时候,众人看着牛柳走出军营的大门,登上那辆军牌奥迪。这时人们才看到,坐在那辆军牌奥迪里的司机正是李护士,她甚至还大大方方的摇下了车窗,冲战士们挥了挥手致意。 直到牛柳走远,种纬才训斥了周绍文几句,说他不该对牛柳摆脸色。大家毕竟都是一个班里的战友,牛柳有了发展前景应该为他高兴开心才对。谁料,一向对种纬言听计从的周绍文却出人意料的反驳了种纬。 “是,他牛柳救了班长你一次。可那是他该干的啊,他作为第三突击手不就应该保护和支援前方战友的吗?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最后那个毒贩直接打死?还让他有引-爆的机会?”周绍文愤愤不平的对种纬说道。 “闭嘴!谁都会犯错,谁也没办法完全不失误。我是轻视了那个女人,牛柳就不能轻视那个毒贩了。更何况毒贩的狠毒你们不知道?连烧红的炭都敢吃的人,挨一枪那么容易死。这谁也想不了那么周全的。”听到周绍文敢反驳自己,种纬出言斥责道。 “可是班长,本来今年就是你考军校的时候了。可他这事儿一出,班长你让了他,我无话可说。可班长你咋办?现在高连长已经走了,国排长也要走。搞不好哪天特警团团长都换人了,到时候谁还记得班长你做过的这些事?明年的军校怎么办?”周绍文替种纬抱着不平道:“还有,我看那个李护士本来就是有来头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狼狈为奸,我看牛柳那眼睛的伤未必有那么重……” “住嘴!去操场上跑五公里!”种纬一听周绍文如此诋毁他昔日最好的战友,当即发怒了。看到种纬真发脾气了,周绍文倒是不敢再跟种纬争辩了,气哼哼的转过头去跑五公里去了。 扭过头来,军牌奥迪渐行渐远,种纬似乎也觉得他和牛柳之间的战友情谊也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也在渐行渐远。 袁团长确定要离开特警团了。其实他离开特警团的原因并不简单,表面上看是和上级领导发生了冲突,但实际上内中的原因却要复杂得多。 在袁团长离任前,高连长被升了副营职,继续留在部队治病。因为他的病情还是比较严重的,因此回战斗连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上级给他安排的新去处是一个正营级的后勤单位,高连长将去担任未来的主官。 也就是说,等高连长的病完全好了以后,他才会去那里上任。而那个正营级单位目前只有一个副职代管。这也就意味着等高连长过去之后,他一旦熟悉了那里的工作,他就是那个正营级单位的一把手,未来也肯定会被提营职了。 这算是袁团长离开特警团之前,为自己的老战友和老部下办得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关于特警团的其他动向,却是袁团长已经无法影响到的了。 军中败类事件造成的影响还要持续,除了相关单位的一干责任人被抓捕被撤职之外,对部队内部的整风和整治行动也在继续进行着。 由于九十年代国家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因此军队就在这个指导思想和大背景下做出了很大牺牲。而随着这次军中败类事件发生,迫使上级再次把目光盯在了部队的编制人数和结构上。很多领导认为,在京城周边摆放这么多战斗部队实在是得不偿失。 第五十章国排艳史   国家养军队需要大量的开支,而这些军队一年一年除了消耗国家本就不宽裕的财政收入外,几乎没什么大的作用。再加上这次军中败类事件,高层发现这些经过训练的部队精英的破坏力原来是如此之大。既然是这样的话,谁又能安心让自己的卧榻之侧有这么多的不安定因素呢? 于是,对京城周边一些部队编制的缩减事宜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特警团树大招风,也成了被缩编的重要目标之一。 一些领导经过调研和测算发现:自九十年代初全国设立了十余支特种警备团,主要作用就是维稳处突。可按实际应用效果来看,这些部队真正出过任务的廖廖无几,很多部队的编制、人员和配备根本就是几年都用不上。 就拿襄城团来说吧,军马连除了在双河镇小小的发挥了一点作用外,几乎就是毫无建树。而一匹军马的人工、饲料和医疗养护费用,却比三个步兵都要高,这实在是件不怎么划算的事情。 同样的情况还有军犬连,那些花重金从国外买回来的军犬除了做一些警示和搜索工作以外,能发挥的作战效用同样是有限。然后国家同样需要用养好几个步兵的钱,用牛肉、鱼罐头、各种维生素药片、进口骨粉之类,养着这些没什么用的活装备。这些钱用来供应普通的步兵的话,几乎都抵得上半个班的支出了,这也是件不划算的买卖。 因此,在特警团和同等类型的部队中砍掉这类连队的呼声已经出现了。除此之外,特警团的编制也引起了上级军研单位的注意。 特警团的许多战斗连队是四四制的,每个排四个班,每个连四个排,一个满编连下来有近两百号人。虽然大部分连队都有些缺额,但这种单位配置却让上级很不满了。这又不是战争年代,一个连弄这么多人干什么?这不都得国家花钱养着啊!结果要求各单位清查人数员额,裁减编制的要求就传达下来了。 当然,这个政策并不是针对特警团一个团的,全国全军各单位都收到了这次清查裁减冗员编制的要求。当然,由于这次军中败类事件的发生,环京各部队是这次清查裁减的重点。 袁团长虽然可以因为高连长的事情和上级拍桌子,但却没法因为裁减编制的事情和上级顶着干。他是军人,在军令方面就是要无条件服从的。而特警团这一裁减员额和缩编,那绝对就不是一件小事。裁减下来的人员放到哪儿?编制缩小以后那些无处去的军官们又该怎么安置? 这些工作牵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莫说现在王政委已经去世了。就是王政委健在的时候,这项工作都是一件大工程,有得特警团上上下下去忙的了。袁团长自认不擅长解决这方面的事情,再加上他在特警团多年,方方面面的战友故旧太多,到时候求上门来的人太多,那可就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离开省事,也省得有心人给他扣一顶当代军阀的帽子。 六月,袁团长走了,离开了他奋斗了十余年的特警团。 六月底,上级核查特警团员额工作的工作组进驻特警团,国勇超等一批准备转业的军官的批复也跟着下来了。 国勇超开始收拾行囊,跟过去的老乡故旧告别,整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管他了,哪怕他回到宿舍里随便找个床一躺,然后吼声如雷的骂上一通娘,指导员和副连长也只会摇摇头叹息一声。随后还要吩咐战士把他抬到国勇超和种纬的宿舍里,交给种纬去照顾。 酒醒之后清醒的时候,国勇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幽幽的对种纬说道:“我对不起连长呐!我就是一混蛋!” “排长,别这么说,连长那伤也是老病,耽误时间太长了。”种纬一时没反应过来,理解偏了。 “我说的不是这回事儿,是我和那个女主持人,白洁,你认识的,有点事儿。我提干那事儿就毁这个上面了,把高连长也给害了。”国勇超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不足,完全没了平时高门大嗓的模样。 “哦?”听到国勇超跟自己说这个,种纬也有些意外。再一想种纬就明白了,吴师傅不知道怎么看出来国勇超在女人方面有问题,估计是国勇超知道瞒也没用,所以才在酒精的作用下和种纬坦白了。 “自打那回抓飞贼的事情后,我帮白洁拿到了独家采访权,她那时就挺感谢我的。后来她出差来咱们这儿,就联系了我。后来她因为隔三差五的常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就跟她那啥了。”国勇超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一边回忆着过往的事情一边跟种纬说道。 “再后来,就是海城那事儿。我向她透露了消息,又让她拿了个什么新闻奖,弄得她爱我爱的都不行了。”国勇超继续讲道,语气却渐渐的低沉了起来:“她知道我有老婆,也知道我不想离婚,可她不在乎,说什么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啥的。” “唉!”说到这儿,国勇超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是鬼迷心窍啊!后来她老爹不知道怎么得着消息了,还跑到咱们部队来求我,说什么她前途远大,让我放过她。哼!”说到这儿,国勇超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白洁的父亲。 “这可不是我放不放她的问题,是她不放过我的问题。”国勇超这话一出口,就连种纬都禁不住一楞。只听国勇超继续说道:“不过别说人家父亲都来了,就是我自己也不愿意这么胡天胡地下去了。” 说到这儿,国勇超扭过头看了看种纬,种纬发现国勇超眼睛清亮,显然头脑清楚得很。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个女人漂亮归漂亮,也会讨男人欢心,可就是太不安分了,绝对不是能当老婆的那种女人。听她老爹说,她已经插过好几次足了,搞散了好几家人了。好老爹别的想法倒没有,就是想让她收收心,回上一个被好插足的一个什么副司长身边。” 听到国勇超这么说,种纬更说不出话来了。以他的社会经验和阅历,怎么能够想像得出在镜头前那么端庄贤淑的漂亮女主持人,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 “听他老爹说,当年她妈妈也是插足别人家,最后搞出事来就跑国外去了,他老爹后来又带着她再娶的。估计是她小时候受的刺激,所以看不得别人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所以才总是用这种手段……”说到这儿,国勇超叹了口气道:“我是不能离婚的。别的不说,我家里那女人虽然说要模样没模样,要文化没文化,可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家里替我尽孝来着。就冲这一条,我要是跟她离婚,那是天打五雷轰的罪过。” 国勇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是我都跟她说了这事了,她偏偏还来劲了,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我。后来我都被逼得用上了一些手段,可她还是死了心的要跟我。后来打瓦弄回来那回,我心里压力也大,正赶上她又来找我。我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我们就又去宾馆开了房。” 说到这儿,国勇超突然停住不再说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长叹了一声说道:“结果就是这回出了事。不知道怎么的,我们刚进屋时间不长,警方抓嫖的就踹门闯进去了。他们一上来还不表明身份,说话还挺横,一来二去我就跟他们动了手了。我一动手那还有个好?一转眼放翻了五六个,剩下的人一看不好就跑去喊人增援了。这一下,事儿就闹大了。” “后来事儿闹大了,团里也来人了。警方和团首长也都打过照面,我是现役军人,他们也没能把我怎么样,就是出点医药费呗!可就这一回,我在部队就没法混了。”国勇超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本来高连长帮我跑立功提干的事情,好不容易都要成了,结果却毁在这个事儿上了,让他把我好一通骂!” 骂就骂呗!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临了临了还出了这么个事儿。国勇超的语气中透露出了自责和无奈的意味道:出了这个事儿以后,高连长废了好大事儿才没让我受处分,不然档案里真加这么一页,我将来就麻烦了。可就算处分不用背,我也没法再在部队混了,不然的话一旦这事儿闹出去,对谁都不好。有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我让人盯上了?这是有人故意搞我?我弄不明白,也不去想了。 “再后来,因为这个事儿的原因,白洁也死了心了。不知道她找的什么路子,在我家乡的一个省级市给我联系了一份警局的工作。前些日子我还坐飞机飞回去一趟,跟那边的领导见了个面,然后又露了露咱的军事素质。结果那边的几个领导都特别的满意,就算我暂时回不去他们都愿意把那职位给我留着。”说到这儿的时候,国勇超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傲和自信的意味。 第五十一章尴尬送行 说完了自己的这段艳史,国勇超好像睡着了似的半天没再说话。种纬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和看法,屋里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国勇超突然像睡醒了似的问种纬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个?” 种纬被国勇超给问楞了,他有心说国排长肯定是因为被吴师傅识破原委,知道瞒不住了才对自己说这番话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仿佛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他就只好沉默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洁挺漂亮,可她还没楚楚漂亮。国勇超的语速放得很慢,终于把话题转到了他真正想说的内容上。听到国勇超提到楚楚,种纬的心禁不住往下一沉。 “我没说楚楚对你不真心,可就是想对你说:像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配不上人家那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孩子,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跟那个白洁就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怎么英明神武呢!其实不过是人家玩玩的对象而已,想起来就觉得别扭。”国勇超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这口气憋在胸中很有些别扭似的,然后他又继续说道:“楚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和你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什么公主和平民啦,什么牛郎和织女之类的戏码都是那些写小说讲故事的人编出来逗闷子的,根本当不得真。” 国勇超翻了个身,把脸朝向种纬,看着种纬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现在楚楚对你是不错,可是人是会变的。人家将来越走路越宽,当了什么大影星大歌星,你一个当兵的能帮她什么?能跟她走到一条路上吗?你难道指望着她给你相夫教子么?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了这句话,国勇超又翻身仰躺着对种纬道:“种纬啊!这话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一直觉着你们也不可能出什么事就没说。可现在哥就要走了,临走的时候再不说这些话,也就说不了了。你也二十二了,将来发展肯定比哥要好得多,别因为一个根本就不可能的女人,耽误了你。” 说完这话,国勇超扭过头又看了种纬一眼,那目光里倒满是真诚与温和,和以往号称狗排长的形象大相径庭。种纬隐隐觉得,此时的国排长才是真正的国排长,那个狗里狗气谁也不敢惹的狗排长形象,只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 “我记住了,谢谢排长!”种纬能够感受到国排长说这话是出于真诚的,他也认真的回答道:“其实,我自己也对和楚楚的事没什么信心。我就是一个兵,将来就算上了军校出来,也还是要从低级军官干起。想当初,人家一条演出用的裙子就值上万,和咱们差距真的有点大!” 其实就算没有国勇超对种纬的提醒,种纬也有些想淡化自己和楚楚之间事情的想法。反正两个人还年轻,将来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还不如用时间去解决一切。也许等到自己考上军校以后,或者随着楚楚的星途顺畅,这份感情就会慢慢的消失于无形了。反正双方从来没有正式确定过这种超友谊的关系,让它自然逝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终于,国勇超转业离营的日期定了下来,火车票也已经买好,他就要踏上归途了。 表面上,国勇超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离开部队是件让他挺快乐的事情似的。但只有种纬知道,这几天每天晚上回到两人的宿舍里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国勇超,才是真实的国排长。一个在一支部队里呆了快十四年,把自己的青春全都留在这片营区的人,怎么又可能不留恋这里?他只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掩饰着,掩饰出一副刚强汉子的模样,好让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可以昴着头告别,不让代表软弱的泪水流下来。 国勇超拒绝了几乎所有人的送行要求,只让种纬把他送到营门口。他甚至连团里派车送他去火车站都被他拒绝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特警团的车座太硬了,他早就坐腻了,这次回去的时候会有更舒服的车送他去火车站的。 种纬替国勇超拖着行李箱,国勇超空着手在前面一路走,一边冲从团部和各营房里走出来相送的战友们挥手告别。往昔被他在军事训练上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那些各连队的军官们,此刻也可以肆意的和这位狗排长开上几句玩笑话。而国勇超此刻也表现出了相当的大度,哪怕被人在嘴上占了点便宜,甚至挨上几巴掌几脚,也乐呵呵的混不在意。 只有双方转过头各自离开的那一瞬间,种纬才从他们彼此瞬间的失落情绪上体会到离别的纠结。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只是这一次分别人们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以往的强弱之争,意气之别,在此刻就如同天上的流云般尽皆远去了。如果没有特殊的机遇,这些人今生将永远难以再会了,谁还会在意往昔那些事事非非呢? 虽然不让送,但一排的一些和国勇超感情深厚的老兵还是跟在国勇超和种纬身后老远送了出来。等到他们跟到营门口的时候,才真正知道国勇超不让他们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让种纬大跌眼镜。 ——营门口的警戒线外,停着好几辆高级轿车,最次的是辆皇冠,好一点的林肯,奔驰也有,最好的则是其中一辆红得像团火似的法拉利跑车。而在车门口等待着,向营门口翘首以望的,是燕瘦环肥的几个女人。 这几个女人一看就是身家丰厚,锦衣玉食的人物。虽然有的年龄明显比国勇超要大一些,但从她们雍容华贵的衣着、精致的妆容和佩戴着的珠光宝气的首饰上看,随便哪一个也把穿着一身没了领章和帽徽军装的国勇超给比了下去。只可惜这些往常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们,此时却完全没了傲气。 这几个女人一看国勇超从营门里走出来,立刻走过了警戒线向国勇超迎了过来。这几个女人身上没带武器,又是冲着国勇超来的,弄得在营门口值勤的军官和士兵也只能尴尬的看着,没好意思驱赶她们。 “小超!来,上我车吧!” “小国,咱们还有点时间,应该可以去喝杯茶……” “勇超,我给你准备了些礼物!” “超,以后还会回来吧!要不我去看你也可以,只要你不烦我……” …… 几个女人一围上国勇超,便叽叽喳喳的抢着对国勇超说着话,仿佛哪个只要不说话,就会被其他人给比下去似的。国勇超尴尬的冲种纬笑了笑,然后就扭过头去对付这些女人去了。 看到这一幕,种纬瞬间就石化了。而跟到军营门口的那些一排的老兵们看到这些,也讪讪的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之前听吴师傅说国勇超把心思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了,种纬还当指的就是白洁一个。直到现在种纬才反应过来,原来国勇超在这方面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可是这家伙身在军营,怎么搞成了这样? 是了,那个白洁虽然经常来和国勇超私会,但毕竟工作繁忙,离得又远,不可能经常过来的。就是偶尔过来,也绝不会影响国勇超有多深,到了让吴师傅一眼就看出来程度。倒是其他这些女人所开的这些车,从牌照上看都是本地牌照,应该是本地人才对。再想想国勇超近一段时间几乎每个周末都请假外出,而且还一直都是独自外出的,这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此时的国勇超,已经被那几个女人给缠住了,想抽身出来都困难。不过就这样,国勇超还忙里偷闲的扭回头去,冲还在营区里傻站着的一群兵喝道:“特么的说不让你们来,偏来!这回倒好,看老子笑话了吧?滚,都滚!” 营区里的兵们早就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听到国勇超这番呵斥,自然而然的转过身去,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行啦,行啦!别没完了啦!都是露水夫妻,争个什么争!”喝走了自己过去的兵,回过头来国勇超就朝这几个女人发起了脾气。国勇超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看样子倒是积威甚重。经过他这一呵斥,这几个女人也都不吱声了,纷纷消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那辆一直没动静的红色法拉利的车门一下子打开了。种纬头一次看到向斜上方打开车门的车,那开启的车门仿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似的,张扬而又新奇。 从法拉利车门开启的地方,穿着白色职业套装,超短裙下露出两条纤细美腿的白洁从车上走了下来,娉娉婷婷的国勇超和那一众女人走了过来。看她那无悲无喜的样子,种纬都判断不出这个女人是来给国勇超送行的,还是找国勇超算帐的。 白洁走近被几个女人围住的国勇超,那几个女人似乎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围着国勇超就是不让她靠近。而白洁也没有继续走近那几个女人围成的圈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望着国勇超。 第五十二章新连长到 国勇超也面无表情的回望着白洁,两人就那么彼此用视线交锋着,场面极为尴尬。 忽然,国勇超抬腿朝白洁走了过去。那几个女人本来围着国勇超,试图阻拦白洁接近国勇超的,可国勇超这往前一走,她们可是拦不住的。没办法,这几个女人只好放开了国勇超,那国勇超和白洁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 国勇超和白洁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语。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去京城!”过了好一会儿,白洁微微仰着头,死死的盯着国勇超,用一种不容更改的语气说道。显然,国勇超没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种纬。 “死心吧,老子不会去的!”国勇超俯视着白洁,毫不犹豫的答道:“老子就是条狼,放进那地方就跟关进笼子里一样,狼没了狼性,还是狼么?” “你混蛋!”白洁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骂道,眼角却已经闪烁着泪光。 “你也一样!”国勇超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可一转眼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国勇超和白洁就当着营门口那么多人的面就搂在了一起。而且这两人还毫不顾忌的嘴对嘴接吻了起来,把围着他们的几个女人气的直撇嘴,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种纬当然不好意思看这一幕,和营门口的哨兵一样尴尬的把头偏了过去。 “上车!”过了许久,白洁向国勇超发出了一声命令式的催促声。这回国勇超到没拒绝她,直接跟着她走到了那辆法拉利跟着,笨拙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排长,这个行李放哪?”种纬一看国勇超跟着上了车,没奈何只好从一众女人堆里穿过去,追到法拉利旁边问国勇超道。 “放我车上吧!我车就在旁边。”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秀丽的女人对种纬笑了笑道。 “放我这儿!”白洁根本不搭理那个对种纬说话的女人,冲种纬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道。说着话,她转到法拉利的车头前,打开了法拉利的行李舱。种纬这才知道,法拉利的后备箱居然在前面,那发动机自然就在后面了。是了,高级跑车应该是发动机后置式的,这样跑起来动力输出才顺畅。 “勇超,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的,跟我去拿好不好!就在我车里。”另一个女人站在法拉利旁边对国勇超柔声道。 “算了吧,先奔火车站!这是军营好不好,注意点影响!”国勇超有些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任由白洁帮他关上了车门。 “种纬,回去吧!让你看笑话了,哥就是没出息,别学哥啊!”国勇超打开车窗仰着头对种纬说道:“记住哥那天晚上说的话,好好学,以后一定要比哥出息!” 说着话,法拉利已经启动了引擎,然后又迅速地完成了一个甩尾调头,接着便向营门外的公路驰去了。法拉利的底盘是如此之低,而军营外的这一段公路等级也着实不怎么样。种纬看到法拉利在拐上公路的时候,底盘已经蹭到了地面上,可开车的白洁显然一点心疼减速的意思都没有,法拉利就这么一路火星飞溅的不见了。 “哎呀,快追,这混蛋跑这么快……” “这个冤家……” “能跑哪去?跑得再快,市区也开不起来……” “去火车站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车次……” …… 几个女人或自顾自的说着话,或彼此交流着上了各自的汽车,然后便是一片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和汽车车门砰砰关闭的声音。片刻之后,营门口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国排长走了,袁团长被调走了,高连长还在住院,王政委已经去世多时,此时的特警团,对种纬来说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没几天,上级派驻到特警团的工作组也走了。 又过了没几天,特警团缩编的命令也下来了。 军马连和军犬连裁撤,人员可以安排提前退伍,也可以分配到其他连队去。但由于整个特警团的编制都要压缩,不是条件特别好,特别重要的人,最终还是会离开的。而且由于这次是成建制的裁撤一些连队,一些军官也会被安排转业离开的。在这种情况下,又哪有几个能够调到其他战斗连队里去的机会? 这一下,整个特警团的气氛都不对了!同在一个团的战友,很多都是同乡,或已经成为了朋友。他们这一离去,而且还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退伍和转业,让很多人都倍觉突然。 好在军马连和军犬连这批人的去向还大多不错,几乎大部分人都不用为未来的工作发愁。据说军马连的这批军马已经被京郊某个马场盯上了,连军马带脱了军装的士兵都会被招到那里去工作。将来那个马场将会被建成一个马术俱乐部,这些军马也将成为那些上流社会的精英们休闲娱乐的坐骑。 至于军犬连的去处,说起来那要比军马连还要好一些。虽然说这批军犬早已经过了接受训练的最佳年龄,但由于这批军犬犬种比较纯,所以军犬连裁撤的消息一传出来,马上就被周边几省市的公安和边检给包了。 那些养犬的训导员和军官们,也被各省公安厅给要走了。他们脱下军装的同时就将换上警服,成为各省警犬基地的组建班底成员。而这里面最抢手的人,则是那些给军马和军犬治病的兽医。 此时,社会上已经慢慢的流行起了养宠物的风潮。一条品种好一点的狗,抵得上寻常工人一年,甚至几年的工资。相关的什么宠物医院,宠物美容行业也渐渐有了市场需求。可社会上真正有手艺的兽医却总共也没几个,大多还都是看过几本书,自学成材的货色。 与那些草台班子里出来,或者只不过看了几本书,拿那些不值钱的宠物练过手的兽医不同,特警团的兽医可是经过专业培训,也取得了相关资质的。再加上特警团的兽医们个个年富力强,身上还有军人特有的纪律性,人也可靠,所以退伍的消息一出来,立刻就成了方方面面争抢的对象。 一些没能进公安局的兽医成了各家宠物医院、动物园和马戏团之类机构眼里的活宝,纷纷拉关系找路子争抢他们。甚至有些人还通过与特警团有关系的社会单位,找到了特警团里的军官,搞起了内部开花的战术,做起了这些还没办完退伍手续的战士们的思想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官和战士们一批批的办理了退转手续,陆续离开了军营;而军马和军犬则被他们昔日的主人带着,也乘上了前来接他们的各色车辆,分批离开它们呆了数的军营。军马连和军犬连连人带军马和军犬的数量,也仅仅够一个排了。 在国勇超走后,种纬只在那间宿舍又住了不过几天,就准备搬回一连的大营房了。临走前,种纬还把整理好的国勇超口述的军事训练心得装订成册,准备交给指导员黄磊或者副连长梁永超。 虽然有些人表面上说种纬独自住在那间宿舍里也没什么,是为一连整理国排长的训练心得。但实际上种纬知道,假如自己真的傻乎乎的住下去,很快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的。与其等将来被人家赶出去,还不如自己主动搬出来。 更何况他已经不用晚上跑到军营外面去找吴师傅学武了,吴师傅已经不辞而别了。当初学艺的时候吴师傅就说过,假如将来某一个时候他连续三天不来,那就是他离开了。种纬也不用找他了,将来有缘再见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那个时候如果他认为种纬是块材料,把他教的东西真的融会贯通了的话,两人也许还会有一段师徒情份在。 吴师傅走后,种纬又独自在那片小树林里练了三天,看到吴师傅连续几天都没出现,他就知道吴师傅肯定不会再来了,他也就彻底的放弃了再去那里练武的想法。现在他每天早起一个半小时,跑到军营内水塘边的小树林里练武。这样既不引人注目,对他而言也方便了许多。 种纬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先把东西送回了自己原先的铺位上去,然后这才拿着整理好的国排长的训练心得来到连长室。 敲门喊过报告,听到屋里喊了声“进来”,种纬这才推门走进了连长室。直到这时种纬才发现,只有副连长梁永超一个人,指导员黄磊并不在屋。 “种纬,什么事?”梁永超看到种纬进来,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一点笑容问道。 “报告梁副连长,国排长的军事训练心得整理完了,特来向您上交!”说着话,种纬双手把这份心得递了上去。说话的时候种纬却注意到,自己进来之前梁副连长似乎在和什么人生着气,正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似的。看到自己递上去的这份心得,梁永超犹豫了一下却没接。 “这个啊!一会儿吧!一会儿全连开大会,你在会上交吧!新连长马上就要到任了!”梁逼连长像是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就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去了。 第五十三章引火烧身 梁永超不收,种纬也没办法,他只好从梁副连长屋里退出来。 可他刚出门,梁副连长却又忽然叫住了种纬道:“种纬,国排长走了,这个心得也整理完了,你还是赶紧从那间宿舍里搬出来吧,省得麻烦!” 听到梁副连长的这个提醒,种纬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搬出来了,就差交钥匙,是给您,还是给黄指导员?” “搬出来了?那就好!”梁副连长一听种纬已经搬出来了,点了点头道:“回头给指导员吧,可能那间房腾给新来的连长。” 种纬应了一声,扭头回到了大宿舍。回到宿舍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命令就传下来了:“全连到宿舍楼前集合,欢迎新连长到任!” 全连战士轰隆隆地跑到宿舍外,迅速列队集合,此时副团长营长和谢参谋等人已经陪着一位年轻的上尉军官等在那里了。不用问,这个上尉应该就是新任的特一连连长了。只是,只是,这个连长也太年轻了一点,皮肤也太白一点了吧? 看他那个面容,似乎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倒是蛮英雄帅气的,配上一身上尉军装更显得英武不凡。只是他的皮肤有点太白了,别说特一连的兵了,恐怕整个特警团这位也是头一份的小白脸儿了。 “同志们,下面我来介绍一下特一连新任连长,上尉唐学伟同志!”副团长上来也没有废话,直接就向战场们介绍了这位新任连长。而随着他的介绍大家才知道,这位在副团长口中被称为年富力强的新任连长才刚过二十六岁生日不久。 也就是说,这位唐连长如果十八岁考上军校的话,四年军校,两年排职,两年副连级,然后就顺风顺水的升到了上尉连长的位置上。军官生涯是一点弯路都没走,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人只有两种,一个是像高连长那样凭借超人的本领技压群雄的牛人,一个就是背景深厚来历不凡的人。可看看这位唐连长的样子,在场的人们谁也不会把他和高连长他们划等号。 特一连是什么连队?是特警团的尖刀,是牛人聚焦的地方,也是升任营级军官的最佳历练地。特警团现任的营、连,甚至是团级军官里边,都有不少都是从一连走出去的。很多表现不错的军官在升职前,都会被调到一连来任上个一两年的职。只要能在一连干得不错的军官,升起职来才硬气,升得快别人才没有争议。没办法,这就是王牌的待遇。 其实像特一连这种情况的连队,在我军中还是有不少类似例子的。比如有一支被称为“硬骨头”的连队,也是军官的摇蓝。只有那些表现出众人,各方面傲视群雄的军官才能去这支连队当主官。而一旦在这支连队当过军官,将来的提职和升迁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惜后来这支连队出了一个怕死的排长,居然在对越作战的前线叛变投敌了。结果这个巨大的污点让硬骨头连队直接被人贬为了软骨头连队,所有官兵都跟着吃了瓜落。到这个连队当军官也就意味着发配和升迁无望,弄得这支连队其后的几任军官苦心孤诣的努力了多少年,这才渐渐找回来原来硬骨头连队的军魂。 一连也是这种情况!而且历年以来,到一连来任职的军官,大多是在其他连队平调过来的。因为在一连的官兵们,甚至是全特警团官兵的心目中,一连总是比其他连队高半格的存在。还没听说过哪个副连级军官调到一连来,一下子就成了正连职的。除非你跟高连长似的,有拿得出手,震得住场面的本事。可眼前这位白面书生般的唐连长,怎么也不像有这种本事的人。 “好,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任连长唐学伟,请唐连长给大家讲话。”副团长的讲话很短,他没讲几句就直接把这位新任连长让到了众人面前。 新任连长站到了队列前:“同志们好!” “哗”的一声,一连全体来了个立正,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稍息!”唐学伟发生出了个口令,然后继续讲道:“本人唐学伟,曾经……” 唐连长一上来,就是对他个人的光辉历程进行了回顾。通过他自己的描述,他在之前呆的几个连队都干得不错,也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所以才获得了到一连来任职的机会。而且他也知道一连是全军闻名的连队,也是特警团的尖刀,他认为他可以给一连带来很多新的变化,希望大家支持他云云。 说到最后话锋一转,唐连长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最近特警团缩编和京城的军中败类这两件上。他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全团缩编是势在必行的,希望大家充分理解上级做出这个决定的初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国家需要的时候,军人要为国征战,为国牺牲。同样,在国家有难处的时候,有命令的时候,军人也要为国分忧。这军装该脱的时候就要脱,各位要谨记这是军人最起码的本份。” 这位唐连长一上来就表明了态度,证明了他是带着上方宝剑来的,执行的就是这次缩编的命令。现在大家都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一连的连长人选迟迟定不下,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团长的位置近来也一直空缺,看来也是因为这个了?是了,一支没有团长的部队,除了执行上级的指令外,确实连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军人的本份,我刚到一连就听说了一件事!”唐连长上来说了一通大道理,接下来就转到了一连身上:“个别平时表现出色的士兵,居然独占着一间宿舍。我很奇怪这种事情怎么会在一连这支功勋部队发生?连排级军官都要跟着战士们睡大宿舍,一个普通士兵就可以得到这种待遇吗?这正常吗?难道就是因为近期一连没有连队主官的原因吗?一连的管理工作是不是该加强一下了?否则如果继续这样松懈下去,如果一连也出现一个军中败类,那岂不是整个一连,甚至整个特警团都要跟着受影响?” 谁也没想到,在特一连全体人员参加的迎接新连长的见面会上,这位新任连长上任伊始就把矛头对准了一连的管理工作。人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料他这头一把火烧得也太大了点,不光把指导员和副连长给烧进去了,把种纬也给烧进去了。关键种纬去那间宿舍是有原因的,也是经过领导同意的。而且全连官兵也都看见了,在新连长到来之前,种纬就已经搬回大宿舍里来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管理松懈和军中败类的事情啊! 听到这里,全连官兵都开始用目光交流着,有的已经在队列里稍声和身边的战友说起了话,彼此沟通着对这件事的看法,一连的队列马上就有些乱了。 不过大多数官兵心里还是支持种纬的,毕竟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原委,都对这位没搞清情况上来就乱扣帽子的新任连长有些不满。而还有一件事让战士们疑惑,种纬在一连的人缘是最好的,平时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这谁跟这个新任的唐连长打小报告呢?普通士兵好像没这个机会吧?毕竟在此之前没人认识这位唐连长啊! “怎么回事?还有点规矩没有?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开上小会了?一连就是这么做到全军王牌的么?”唐连长一看队列有些乱,当即开始炮轰道。 “那个,小唐啊,我们还有些事,一连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正在这个时候,副团长忽然在后面插了句话,然后也不等唐连长回话,便带着团部的一干人离开了。 团领导离开,唐连长独自面对一连官兵并未显示出任何的退让和软弱。他对一连官兵们大声的说道:“我认为,一连应该马上开展一场旨在强化管理,提升军人素质为主题的学习活动。并且以这件事为契机,引导全体官兵重新深刻认识和树立新时代军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提高全体官兵素质……” 这位唐学伟连长还在队列前口若悬河的说着,在他身后的指导员黄磊和副连长梁永超两人的表情上已经是一片凝重和无奈的神色了。尤其是梁副连长,那脸色尤其难看。这位新任连长一上来就把一连的管理工作组贬低了一通,摆明了就是要把一连捋顺,然后好开始缩编工作的。 缩编工作是上级下达的命令,一连铁定会认真执行。可是这位唐连长这么干,已经透露出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了。可明明知道他这个心思,这两位一连主官也不太好开口反驳,否则那就容易被扣上一顶违抗上级命令的帽子,那接下来的工作就更没法干了。 “我认为……”唐连长还待继续往下说,这里队列中却有人喊了声“报告”,打断了他下面的话。而喊报告的人,正是种纬。 第五十四章矛盾升级   “那个兵!怎么回事?我这正在讲话呢!出列!”唐连长一看有人插话,立时更不满了,他更认为一连的管理有问题了。 种纬出列,先敬礼后报告道:“报告唐连长,我就是您刚才提到过的那个占了一间宿舍的兵。不过那件事是有原因的,我在那间宿舍,是为了配合已经转业的全军军事标兵国勇超排长撰写他的军事训练心得,当时是由国勇超排长向连领导请示过的。现在国勇超排长已经转业离开了,他的国排长的军事训练心得也整理完了,就是还没来得及上交。而且在您来之前,我已经把行李搬回大宿舍里面去了,报告完毕!” 种纬一气把自己的事情全都跟这位新任连长说完,然后就站在那里等待唐连长的发落。 近两百号人的一连队列里落针可闻,大伙都在看着这位上来就乱放炮的年轻连长。很多人目光中的神色已经带上了鄙视的神色,事情还没搞清楚就乱放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种纬的话让这位唐连长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很有种气急败坏意味。本来长得挺阳光帅气的一个人,现在看上去却显得阴霾冷漠。 “说完了?”唐连长面无表情的问种纬道。 “是,说完了。”种纬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俯卧撑两百!在领导训话的时候公然插话,还懂不懂点规矩了!”唐学伟几乎是吼着命令道。 听到这个命令,不光是种纬,就是全连的官兵都是一楞。种纬刚才的这番话有理有据,这处罚的依据又在哪里?更何况从种纬到一连当兵以来,挨罚的次数那就是屈指可数的。没办法,在特一连这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只要你的实力强,那就没人会找你的麻烦。种纬就是这样的一个牛人,从来都是别人需要仰望他的,他又怎么会被挨罚? 可今天这情况就不一样,新任连长到任还没二十分钟,种纬就被罚了! “是!”种纬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老老实实的躲到一边做俯卧撑去了。 看到种纬选择了服从,唐学伟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看了看在场的一连官兵们道:“大家放心,实际上我这个人很好相处,只要你保质保量的完成了训练,完成了任务,那么咱们就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区别,我会和每一个人成为朋友的。” “而且我来之前就了解过咱们特一连的情况,也知道咱们特一连自改编以来所付出的辛苦,取得的战绩,也知道咱们特一连几乎每一名战士的优点和过往,也知道咱们连曾经出过几名英勇的烈士……”说到这儿,唐学伟的神情也跟着*肃穆了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沉痛的神色。看来这位唐连长不只是外表帅气皮肤白皙,倒还是为颇有影帝素质的军官。 “我到一连来,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我还听说咱们连有位班长,是多次立功的战斗英雄。为了让自己的战友有发展的机会,甚至放弃了自己考军校的机会。”唐连长话锋一转,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又扯到这上面来了:“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这是战友情最真实的体现!也是最值得尊重和崇敬的精神!对待这样的同志,我没别的说的,全力支持他明年报考军校!” 听到唐连长说起这件事,队列中一些人彼此交流眼神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别样的意味。嘿嘿,估计呆会有好戏看了。 果然,唐连长接下来的话就有意思了:“种纬!种纬同志来了吗?来,让我们认识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唐连长表情颇有点春风拂面般的和煦意味,显见得心情是十分不错的。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拉一个,打一个;既立了威,同时又示了好——这个管理的手段还是表现得很高明的。只是唐学伟却不知道,他打和拉的对象居然是同一个人。 一连官兵谁都没吱声,都等着看好戏呢!种纬本人也没吭声,继续做着他的俯卧撑。他倒是听到了唐学伟方才说的话,可这个时候他一点站出来的欲望都没有!他对一连的未来很担心,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很迷惘。 “种纬到了没有?”看到没有人站出来,唐学伟有些不高兴了。按照他原先设想的戏码,在他说出上面那番话的时候,那个叫种纬的兵就该大喊一声“道”站出来,然后成为自己管理一连的臂助,同时自己也能顺利的收服一连的人心。可是,现在这戏唱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跑偏了。 “种纬?”唐学伟有些不耐烦了,他扭过头来问身后的黄指导员和副连长梁永超道:“刚才不是说全员到了么?怎么种纬不在?” “报告!我是种纬,我正在做俯卧撑!”伏在地上做俯卧撑的种纬没等指导员和副连长说话,自己就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即便这样,他也没停下来做俯卧撑的动作,那动作还很标准,标准得让人没话说。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一连的队列里已经传来了一些士兵大胆的调笑声。这位新任连长这脸丢大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处罚人,结果处罚的人还是自己准备当成典型的。可见这位新任连长提前做的功课是怎么做的,真是太可笑,太让人无语了。 唐学伟尴尬到了极点,他万没想到现场抓个立威的对象,居然是自己准备重点拉拢的班长!好在他的反应够快,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他这头一炮可就放空了。 关键时刻,唐学伟展现出了一种能屈能伸的素质,他假意发出了一声夸张惊呼道:“啊?你就是种纬?这,这是怎么搞的!误会了,误会了。” 说完这句话,唐学伟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种纬身边,伸手便把还在准备继续做俯卧撑的种纬强行扶了起来。 “唉!错了,错了,我这个人呐,就这点不好,有时候要求人要求得太严,看来这个毛病是该改改了。”唐学伟也不嫌弃种纬手上带着泥土,把种纬拉起来后一把便握住种纬的手道:“种纬同志,我向你道歉!我的这个工作作风啊,一定会改的,你监督我好不好?一连的所有官兵们,你们一起监督我!” 听到这位唐连长这么说,在场的官兵们倒不好说别的了。不管人家是真是假,反正人家是当面向种纬赔礼道歉了,而且这话还说的挺圆乎,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落了下乘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整个迎接新连长的见面会也就没法进行下去了。就在这时候,站在队列侧后方的副连长梁永超突然说话了:“同志们,对唐连长我可是比较熟悉的,他可是军事训练的标兵啊!咱们欢迎唐连长给咱们露一手好不好?” “好!”一听梁永超这个建议,一连几乎全体官兵都喊起了好来。没办法,这是特一连,不露两手就想在一连呆住那几乎没可能。 “想当初我刚当上副排长的时候,这位唐学伟同志可是我手下的兵啊!”梁永超继续介绍着他和唐学伟的过往。只不过看到唐学伟那有些泛青的脸色大家就知道,这个唐连长和梁永超之间应该是有些事的。看唐学伟一上任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言语之中还对一连现任的班子有些微词的样子,大家就暗暗猜想唐连长和梁副连长之间也许有些恩怨,种纬只是成了这种恩怨情绪的牺牲品。 “当初唐连长考大学没考上,十九岁直接就当了兵。三月份参军直接下连,七月份考上军校离开。满打满算才在我手下呆了四个月,对这四个月我记忆犹新啊!”梁永超脸上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容道:“我梁永超的确是不如你们唐连长啊!这七年我才混了个副连长,唐连长四年军校出来,三年就干到正连了,没点拿人的本事行么?咱们让唐连长露一手好不好!” “好!”一听梁永超把唐学伟的底给揭出来,一连的兵们更兴奋了。不过这次的兴奋可是别有一番意味的,那是想看戏的兴奋。 四年军校,排职加副连总共用三年,这种情况升上来的军官不是超能,就是背景超强。再看看这位唐连长那白皙的肤色,大家就明白个八九不高十了。 还有他入伍和考军校的时间点,三月份下连,七月份考军校,满打满算才当四个月的兵,这叫当兵么?不论在哪个连队里,一当上兵就准备考军校的几乎没有!怎么着也得在部队里呆上一年,然后各方面表现中规中矩才会有考军校的机会啊。 凡是这种刚当上兵就混红牌的,都是硬塞到各部队里抢军校名额的关系户。这种事情战士们可听说过不少,听说这种兵到了军校之后有的连个正步都走不成,内务都整理不好,简直就是一群穿了军装的老百姓、学生兵! 第五十五章矛盾缘由 第一章矛盾缘由 也就是袁团长和王政委之前把得紧,外单位往特警团里塞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还没发生过这种来了就考军校的情况。哪怕周绍文之种带着背景来的,入伍之后不但没往容易混的地方送,相反还送到最苦、最累、也最凶险的一连三班里来受苦了。 没想到袁团长前脚刚走,来一连当连长的这位居然就是个当初混红牌的学生兵!这样的人不但进了特警团,还跑到全团排名第一的一连来当连长来了! 梁副连长,咱们之间的事情都过去七年了,没想到您还念念念不忘呢?怪不得您现在还只是个副连长!唐学伟阴沉着脸对梁永超说道。在他说到副连长三个字的时候,刻意把“副”字这个音咬得非常得重,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我今天穿的是皮鞋,这一路赶来也没休息好,等哪天调整过来了,我换双鞋给大家练练!这几年我虽然练的不多,主要攻的还是技术和管理,但军事素质还是说过去的。就算不能在战友们当中拔尖儿,但肯定不会是垫底的。”说这话的时候,唐连长的神情显得非常的自信,倒还真有点阳光青年的味道。 “嚯!同志们听见了没有!唐连长这是表明态度了,他的军事素质还是说的过去的。那么好吧,咱们一连的兵们就先给唐连长表演一下得了,让唐连长看看咱们的军事素质是不是也说得过去,大家说好不好?”虽然唐学伟不应战,但梁永超却没有一点放过他的意思,直接鼓动一连的战士们展示一下一连的真实水平。 梁永超的鼓动获得了战士们的一致赞同。现在战士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唐学伟很可能就是个后门军校生出身的货色。也不知道上级这是怎么了,居然把这么个人安排到一连来当军官了,不知道一连是什么连队么?没点本事就想在一连混?可能吗?不给他亮亮本事,他还不知道一连是什么样的连队呢! 一连的兵们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在梁副连长的鼓动下,一个个摩拳擦掌的都准备练上几下子。唐学伟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原本英俊帅气的脸庞始终阴沉着。指导员黄磊有心在一边劝一劝,可看看梁永超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再看看已经被发动起来的一连战士们,黄指导员轻轻的叹了口气,选择了保持沉默。 一连的兵们列队来到了大操场上,开始为新任连长进行军事素质的综合展示。这一练起来,唐学伟的脸就白了,怎么白了?吓的! 单双杠,一连的兵谁给你整什么一练习二练习啊?上来就玩难度最大的。杠端摆动上杠,接着直接手倒立,然后就是一通上下翻腾。不单动作难度大,而且动作上手就是高标准,虽然比不上专业体操运动员,但那意思已经是非常接近了。 再看某个兵,自己做引体向上还嫌不够劲儿,直接让战友给他腰上扎上个三十斤的哑铃做引体向上。做了几个还觉得不过瘾,直接又做起了双力臂。有几个兵玩的更绝,开始在组合器械上凭借超强的臂力和身体的灵活性,玩起了闪展腾挪的功夫。他们时而抓着爬杆顺风扯旗,时而又借助腰力纵跳到云梯上,然后又用脚勾着云梯做起了倒挂金钩…… 唐学伟一看之下这才明白,一连的军事训练水准之高完全出乎他的想象。在一连练得最差的兵,放在其他连队那也是中上等级的。至于那些练得好的,那是放到任何连队里都可以横着走,被称为牛人的角色。往常这样的兵在一个连队里出现一个两个连长就乐开花了,而如今倒好,这样的兵一连足足有一群,唐学伟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别以为练这些就结束了,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很快,全连又拉到了四百米障碍的训练场上,全连的兵又开始练起了四百米障碍。 当过兵的都知道,部队里有“宁练十公里,不练四百米”的说法。为什么呢?因为哪怕五公里越野来个翻倍,只要耐住性子坚持住,早晚还是能跑下来的。可是四百米障碍可是不一样的,这四百米障碍里面集聚了多种训练设施,不但要求跑出速度,还要不断攀登、跳跃、爬行,可以说身上所有的肌肉几乎无一处不用,无一处不练,同样也是无一处不累。 尤其跑到最后面,还要跳到两米深的深坑里,再从深坑里面翻上来返回地面。很多体力差的人到这里都没劲了,一口气换不上来在这坑里就要耗掉十几秒的时间那是很正常的。等好不容易从坑里爬出来,还要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再跑上一百米,很多人跑完这一趟下来已经是两眼发黑,站都站不稳了。 别看四百米障碍这么难练,还这么累人,但却是锻炼体能的绝佳方式,对军人的军事素质训练最为重要。凡是能在两分以内跑完的,那无一不是体能强悍,身体各方面机能极为优秀的人。 这四百米障碍一练下来,唐学伟整个人已经被震惊到麻木的状态了。一连的兵们练四百米的时候没一个在两分以外完成,全都是优秀(四百米障碍两分钟内跑完全程为优秀)的成绩,最快的甚至一分三十几秒就跑完全程了。 在唐学伟眼时,那哪里是跑四百米障碍,简直是在贴着地在飞了。尤其让唐学伟无法想像的是,这些一连的兵里面最牛的几个,过矮墙洞的时候,居然是直接飞扑出去,让整个身体在空中钻过墙洞的,然后才就地一滚卸掉前冲的力量。 看到这些兵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唐学伟就看得嘴角直抽。他也是练过这些东西的,虽然练得不怎么样,但最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这几个兵过障碍的手段虽然看起来简单快速,但他却知道那得是经过多少次摔打和失败才能练出来的。稍微一不留神,头就会直接撞在墙板上,撞个头昏眼花是好的,搞不好撞断了颈椎都是有可能的。 旁边的梁永超看到唐学伟的这个表情,暗暗地流露出了一种鄙视的笑意。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个唐学伟再来点狠的了。 全连跑完四百米障碍,很快再度列队接受连队领导简阅。唐学伟挖空了心思说了几句赞扬的话,然后就准备让战士们解散回营房休息。可是这个时候,梁永超站出来讲话了。 “别介啊!来都来了,唐连长就给大露一手呗!”梁永超站到了唐学伟对面,脸上带着挑衅的表情说道。 “梁副连长,我这才来,这还穿的皮鞋呢!实在有点不方便。”唐学伟被梁永超逼得实在没有退路,只好继续坚持着自己刚才的借口。 “哟,穿皮鞋就不方便啦?您这怎么跟女兵似的,总不方便呢?”梁永超放的挖苦着唐学伟道,引得一连的兵们一阵窃笑,弄得唐学伟脸黑得能滴下水来。 “要不咱们这样吧!我这穿得也是皮鞋,咱们两个就穿着皮鞋比一比如何?”梁永超根本不肯放过这位唐连长,他继续道:“咱也不记成绩,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看我今年都三十出头啦,在部队混了这么多年也没啥出息。论岁数长你四岁,爆发力肯定不如你,我就是想看看你比当年如何?看看当年挤掉李永生的人是不是变样了!” 此话一出,唐学伟整个人立刻都僵住了,原本强装出来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一连的战士们闻言也不再喧哗,而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大家终于从梁永超的只言片语里弄清了一些东西,这个唐学伟当年应该是挤掉了一个叫李永生的人,这才有机会考上军校的。而且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梁永超和唐学伟结下了梁子。 唐学伟僵立了好久,眼神死死的盯着他对面的梁永超眼珠一动也不动。同样,梁永超也以同样的姿态这样和唐学伟对视着,彼此谁也不肯退让。 如果说刚才唐学伟和梁永超的矛盾只能算暗斗的话,那么自梁永超说出李永生这个名字的时候,这种暗斗已经升级成了明争。两人的矛盾已经完全的公开化,从此再无转圜的可能了。站在后面的黄指导员看到这一幕,连叹气的力气都省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法善了了。 终于,唐学伟点了点头道:“既然梁副连长记了这么多年,又如此盛情邀请,我怎么能不露一手啊?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去!”说着话,唐学伟铁青着脸转过身,朝营房方向走了过去。 “老梁,非得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吗?”等唐学伟走了,黄指导员这才问梁永超道。 “嘿嘿,当然!”梁永超毫不客气的回了黄指导员一句道:“李永生是我当年从军校里出来时带过的兵,各方面相当出色,简直和现在的种纬类似。只可惜这个兵是农村的,文化底子薄了点。” 第五十六章转业申请   —————————————— 梁永超叹了口气道:“他那时已经是四年兵了,我给他补了半年的文化课啊!,就为了让他在最后一年能考上军校。可就还差几个月的功夫,这位爷出现了,硬生生的把李永生的路给堵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梁永超根本没有瞒着在场的战士们的意思,说话的声音让战士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兵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叫李,李永生的那个?”黄指导员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着?回去接着当农民呗!”听到黄指导员问起当初的那个兵,梁永超颇有点义愤填膺道:“我特么就看不惯这个,今天我就非得跟他拼拼看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姓唐的现在混的怎么样了?有什么本事敢当咱们特一连的连长?别就打算着跟到一连来镀镀金,混两年就跑吧?要是那样的话,我饶不了他!” “你闹成这样,想过怎么收场了没?别搞的到最后没法收拾。”黄指导员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好了,放心吧!”梁永超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那就好!”听到了梁永超回答,黄指导员如释重负似的说道。梁永超在副连级干部里算是年轻稍大一些的,为人办事妥贴严谨。听到梁永超这么回答,黄指导员也就不疑有它了。 正说话的功夫,唐学伟已经从营房的方向走过来了。看着他一边走一边在做着热身活动,分明是想在呆会儿的比试中占得先机。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这位唐连长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换上了全套的作训服,脚上穿的还是双方便跑跳的运动鞋! 部队配发的作训鞋比较硬,算得上结实耐用,也适合在各种情况下穿用。可要论起运动功能来,那却和那些专业的运动鞋没法比。当初种纬在特警团搞特战表演上墙的时候,穿的也是当初飞贼案里老领导赠送的那双名牌鞋。 如今这位唐连长回去换趟衣服的功夫把运动鞋都换上了,这证明唐学伟是打算好好的和梁永超比一比了。不过这位唐连长的这件事儿做的挺无耻的,你回去换衣服换鞋倒也罢了,还舔着脸换了运动鞋。可人家梁副连长穿的还是常服和军用三接头,这不纯粹想占人家梁副连长的便宜么? 看到这位唐连长如此作为,一连的兵们可眼里不揉沙子,纷纷开起起哄。走到近前的唐学伟当然知道战士们为什么起哄,饶是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依然有些脸红。 “我,脚上有点伤,穿作训鞋不舒服。”面对着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梁副连长,唐学伟有些心虚的解释道:“要不,梁副连长也去换一下吧,我们等着。” “不用了。”梁永超挥了挥手道:“我穿什么都一样!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就开始?” “好!找个人记时吧!”唐学伟看样子信心满满道。 黄指导员见状拿过了秒表,亲自为他们两个记时。两个人都活动了一下手脚,充分进行了一下热身。然后都站到了起跑线前,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都准备好了吗?预备——跑!”黄指导员一声令下,梁副连长和唐学伟两人一同冲了出去。这头一百米冲刺,很快就体现出来运动鞋和皮鞋的差距来了。唐学伟冲出去的时候速度是一下子就冲到了最高,整个人跑得飕飕的。而梁副连长冲出去的时候,光听见三接头敲在地上发出蹬蹬的声音,速度却明显落了唐学伟一大截。 不过梁副连长显然不把这个当回事,一边在后面紧追一边还大呼小叫道:“好家伙,够快的哈!这是怎么的了?惊了吧?” 一听见梁副连长把唐学伟当牲口骂,一连的兵们都哄笑了起来。而跑在前面的唐学伟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顾着低头猛跑,整个人似乎憋足了力气。 前一百米冲刺,唐学伟领先了梁副连长至少十五米,运动鞋比起皮鞋的优势确实大了许多。第二百米是一系列的障碍,这就看个人的整体素质了。前面几个障碍唐学伟依然是遥遥领先,但从上高板凳开始,唐学伟的领先优势就慢慢的被缩小了。 战士们都看出来了,这位唐连长的上肢力量和梁副连长比明显差了许多,上高板凳的时候就被梁副连长追上了五六米。等到过了云梯,梁副连长已经追到了唐学伟的身后。只不过过独木桥的时候穿着皮鞋的梁副连长又慢了下来,直到翻过高板墙,才又追近了一些。 不过别看梁副连长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落后的位置,但他却仍旧一边跑一边嘻嘻哈哈的挑逗着唐学伟。不是在后面喊加油,就是喊努力,完全是一副军官训练新兵时的样子作派。 等过了两百米,完成三百米路段时,梁副连长就渐渐的超过了唐学伟。尤其是在过矮板墙和下深坑两个障碍的时候,梁副连长在这上面下的功夫就体现了出来,唐学伟的运动鞋也没法让他在这两个见基本功的项目上有什么较好的表现。 进入第四百米,梁副连长一边踩着三接头在前面跑,一边不断回过头“鼓励”着唐学伟道:“加油,还有最后一百米,超过去,你就是冠军啦!” 由于梁副连长领先的本来就不是太多,再加上最后一百米仍旧是不利于皮鞋发挥的冲刺跑,在梁副连长的刺激下,唐学伟咬紧牙关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拼着命在最后关头超过了梁副连长,当先冲过了疑点线。而梁副连长则摆出了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一边遗憾的叫喊着,一边紧跟着唐学伟冲过了疑点。 “两分二十六,两分三十一,唐连长胜!”黄指导员拿着秒表读着数,面上没带一点的表情。因为他也搞不懂梁副连长是不是故意输的,难道这就是梁永超所说的收场办法?而且今天梁永超表现得太过异常了,整个跑四百米障碍的过程中,他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没了平时的稳重和认真劲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两人这轮成绩都不怎么样,部队四百米障碍的及格成绩就是两分半。也就是说,唐学伟刚刚勉强及格,而他梁副连长甚至都没能及格。 实际上,不过不管是黄指导员还是在场的战士们,他们都知道这场比试真正的胜者应该是梁副连长。就算不考虑梁副连长一边跑障碍一边说话耽误的时间,就光是皮鞋和身上常服的影响,他的成绩就损失了不下十五秒。如果梁永超穿着作训服和作训鞋的话,唐学伟要命也追不上梁永超。 “哎呀,哎呀,输了,输了,认赌服输!”梁永超似乎还沉浸在一种兴奋的状态里边,对自己的败北似乎一点遗憾都没有。只是他现在还可以一边喘一边说话,那边的唐学伟却已经大口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了。 明眼人甚至可以看得出来,那唐学伟的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发青发白,那是剧烈运动后缺氧的表现。这证明这位唐连长之前根本就没好好练过四百米障碍,否则也不会一趟下来就这个表现。 梁永超晃晃悠悠的走到队列里,从一名战士手中接过自己的上衣,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道:“人嘛,输了就得承认,就得有担当。” 一边说着话,梁永超一边拿着那纸来到了唐学伟面前。只见他把那张纸直接往还在大口喘粗气的唐学伟怀里一拍道:“给,我输了,这是给你的!” 唐学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狐疑惑地拿起来那张纸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唐学伟的脸上的表情满是震惊和不解的神色,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那张纸道:“这,这,这……” 连着说了三个这,可他那柔弱的肺却不给力,根本让他没办法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这什么啊?我输了啊!你赢了,所以我申请转业!”梁永超甩手把军装搭在肩膀上,冲着唐学伟扔下一句话,然后转身慢慢悠悠的回营房去了。 “怎么回事?”黄指导员一听申请转业四个字,登时大吃一惊。他赶忙跑到唐学伟身前,伸手拿过那张纸一看,果然,那真的就是梁永超的转业申请! “老梁,这是怎么回事?”一看真的是梁永超的转业申请,有点醒悟过来的黄指导员冲冲大怒,拿着这张梁副连长的转业申请就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还在大口喘粗气的唐学伟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一点了。梁永超这根本就是算计好的啊!故意引诱自己和他比四百米,其实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输的,然后再借着愿赌服输的旗号交给自己一份转业申请!这是干什么?这是栽脏陷害! 明面儿上,自己这个新任连长跟梁永超早有过节,这次一上任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敲打了一连现任的领导班子,还惩罚了一个最优秀的班长。可这一切是冲谁的,恐怕大家心里边都很清楚了,团领导心里也有数。 第五十七章动荡之始 这回倒好,明明自己和梁永超的一次叫板比赛,却被梁永超说成了是愿赌服输,这样一来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事到了别人的嘴里,就成了他唐学伟嫉贤妒能,一上任就编着法的给自己的副手上眼药穿小鞋儿;接着,又逼着梁永超穿着常服和三接头皮鞋和穿着运动鞋的自己比四百米;最后输的人就申请转业——这是梁永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毒计啊! 别人会怎么说自己?因为过去和梁永超有过节,刚一上任就找对方的麻烦,甚至还不惜下作的手段去挤走对方。更何况这事儿一闹大,别人就会深究这事发生的原因。这样一来自己当初从后门进来考军校的事情就会闹大,把老兵挤兑走的事情也会被揭出来。 这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人们会说:有这样的连队主官吗?凭着背后的关系为所欲为?一而再而三的挤兑战友和同僚,就算自己背后的关系再硬也会觉得麻烦啊!这可是犯众怒的事儿啊! 虽然他唐学伟是抱着过一段时间肯定会给梁永超穿穿小鞋,然后再把他撵走的心思来一连的。可那也是在他在一连稳定住,各方面的工作者顺利展开以后的事了。那个时候不报复一下当年梁永超对自己的“照顾”,他又怎么能出一口郁积了多年的心中之气? 可惜,自己的报复行动开没开始,梁永超这家伙的报复行动就提前展开了。这样一来他唐学伟倒不好动手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处在了被动的局面下。事情已经全面公开化了,再说什么也是他落于了下风。 刚才手里拿着梁永超的转业申请,唐学伟真有心给他撕了。可左思右想之后,唐学伟还是忍住了。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利了,如果自己再做什么过激的举动,那局面就更没法挽回了。自己从副连到正连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才谋到一连这个职位的,只要在这里镀镀金,将来就是一片坦途了。 想到这里,唐学伟扭过头来朝一连的战士们讲道:“同志们,当年梁副连长是我的排长,当初因为报考军校的事情两边闹得有些不愉快。现在可能看到我的职位比他还高,心里有些不平衡吧?不过大家放心,我会公平公正公开的处理好一连的工作的,也会和梁副连长搞好个人关系。请大家拭目以待,解散!”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连的兵们一边议论着刚才的事情,一边百无聊赖的慢慢散去了。领导的事情战士们掺合不上,大家可以在这件事上有倾向性,但却没法起到决定作用。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一连没了高连长也没了国勇超,别看平时战士们给他们起外号,暗地里损他们。可直到这时战士们才明白,他们真的就是一连的定海神针。没了他们的一连,真的就像没了魂似的,一点小事就乱成了一团。 战士们对这件事操不上心,只能看着几位连级干部忙成一团。梁永超那边已经打包好了行李,一副消息一下来马上就走的架势;黄指导员在旁边一直苦口婆心的劝解着,到底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而唐学伟则忙着打电话给什么人,估计是在向什么人通消息或者求救。只不过他是在用手机打电话,这让种纬觉得有些无法理解——现役军人,可以用手机吗? 梁副连长的转业申请最终还是没有批下来,在副团长黑着脸来到一连分别和梁副连长以及唐学伟交流之后,梁副连长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了三连。梁副连长到三连暂时还是当副连长,不过因为三连长许志利要调走了,等许连长走后梁副连长就将成为三连长。这样一来,这梁副连长倒算是升官了,这算是因祸得福么? 直到梁永超将成为三连长的消息传来,种纬才真正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石三鸟!梁永超的这一招真的是太厉害了。 首先,他通过这次和唐学伟发生矛盾揭了唐学伟的老底,让对方丢尽了脸,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其次,梁永超通过这次事件恰到好处的给自己换到了三连,且升为了三连长,算是给自己升了半格;最后,梁永超成功的操纵了人心,给唐学伟在特警团的工作成功的埋了一根刺,同时还让舆论对他有利,就连唐学伟想报复他都暂时不敢下手。 一石三鸟,梁永超这招玩的着实高明。 那么,唐学伟就输了么?目前暂时看似乎是的,至少特警团的人对这个后门兵底子的上尉很有意见。关于唐学伟和梁永超之前恩怨流传出了不少的版本,但到底哪个版本是真实的目前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双方似乎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似的,绝口不提。 其实这次转业申请事件还有一个最大输家,那就是——特一连! 特一连的人心散了,现在只剩下黄指导员还勉强撑着一连的天。至于那位新来的唐连长,他把几乎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黄指导员,然后似乎心情不大好似的经常躲在他的宿舍里,连出门都很少。 虽然一连的训练和生活还在照常进行着,但谁都知道如今的一连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一连了。日常的训练只是按照平时的惯性和本能在进行着,官兵们的心气整体上几乎下降了一半儿。 就在大家以为唐学伟这次肯定会大败亏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调离特警团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巨大的转机——上级又派下了特警团精减整编工作组。这个工作组一来就扎进了一连,据说不完成精减整编工作就不会离开。 上次的工作组只是来处理军马连和军犬连的改编工作的,这次来则是处理全团的整编工作的。按事先透露出的消息,特警团将由一个接近两千人的大团,缩编成一支八百到一千人左右的小规模步兵团。这一下,特警团就要分流走小一千人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而且据暗中流传的消息讲,这个工作组就是准备拿一连当试点,做出一个缩编的样板出来的。原先一百六七十号人的特一连将会缩到一百一十人左右,将来全团的其他连队也将照此模式办理。到时候全团只设三个营,每营下辖三个连,全团的兵员额也就符合目标要求了。 退伍转业,恐怕对没当过兵,尤其是没在九十年代当过兵的人是没法理解这里面的含义的。在那个年代,国家的改革开放还没达到一定的程度,外出务工的人数相对还比较少,很多老少边穷地区的老百姓一辈子都会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那个年代能够出来当兵,然后在军队里再寻找一个出路,进而脱离原先的穷困生活环境可是个不错的选择。 即便不能留在部队里,但凭借着在部队里取得的资历,说不定就能在回乡的时候谋到一份还算可以的职业。那个时代的退伍军人有一部分可是包分配工作的,彼时能够分配进到一家国营单位去工作,那找媳妇都是优先的。 哪怕到了如今,当过兵的人还有可能被录用去当城管呢!就算有的人清高些不愿意去,但还有大把上学时成绩不好,指望着当两年兵就谋这么份工作的人呢! 就算上面两点都混不上,但还是有些人希望能够在部队学到些本事,或者涨点见识,将来再社会上闯一闯,或许仍旧可以让自己的发展有个好一点的起点。 如今退伍转业的靴子一下来,全连要分流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这让全连官兵的心一下子都乱了。一时间,人们把唐学伟和梁永超之间的那点事儿全都扔在脑后去了。毕竟在这次缩编中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争取不被“缩”出去才是头等重要的。 缩编的消息一出来,黄指导员和新任连长唐学伟就变成了香饽饽,一些平时表现不怎么样,能力不够出众的人都开始找机会和这两位拉关系,打听缩编的风声和情况。可黄指导员根本就不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最后唐连长威风一下子又抖起来了。 工作组的带头人是一位中校,他一来特警团就住进了唐学伟的那间宿舍,而且看起来他似乎和唐学伟挺熟悉似的,彼此之间谈话嫣然,显得很亲密。 工作组到一连的第二天,就开始找连里的骨干谈话了。很显然,这个谈话是有特别意味的,什么人受重视那看谈话的顺序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至于那些表现不好,肯定要安排提前退转的,估计会在最后进行一次通知式谈话吧! 谁也没想到,被唐连长和工作组的人第一个叫去谈话的,不是在家事先估计的任何一名排级干部,而是三班班长种纬! “这家伙,骨干就是牛x啊!这么大个事儿都排在第一位!连排长都得排后面!”一名少尉军官在宿舍里发牢骚道。 这就看出来缺了国勇超这么个人的影响来了,往常可没人敢在宿舍里公然议论一排和三班的人的。 第五十八章领导谈话   “这是要被招安了吧?”另一名军官有脸坏笑的对前者说道。 “闭嘴!说什么呢?什么叫招安?”一排副听到有人这么说一排的人,当即站出来反驳了。虽然他对种纬排在他前面进去和领导谈话也有些郁闷,但好歹种纬是他一排的兵。水再大也漫不过船去,该替自己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是要替自己人说话的。只是他这个当排长的也不够硬气,原来高连长在的时候国勇超只手遮天也就罢了,现在这两位都走了,自己在一连的地位还是没有足够的存在感,又岂能不让他郁闷? “来,种纬,坐!”一看到种纬进屋,唐学伟直接站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完全没有一点连长的架子。就连坐在那儿的几名工作组的军官,也是满脸带笑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对种纬也表现得很友好。 种纬向在场的军官们敬了个礼,然后笔直的坐在了他们前面的一张椅子上。 “种纬是我们连,甚至是整个特警团公认的特种作战战术方面最强的战士,军事素养也极高,在之前也算是屡立战功的。本来他今年就准备考军校了,可是为了让他受伤的战友有上军校的机会,他今年放弃了。所以,种纬这个同志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是不可多得的。”唐学伟向旁边的几名军官介绍着种纬的情况,满口不吝赞美之辞。 “今年没上军校也不错啊!不然怎么会遇上你唐连长!”为首的中校军官听完了唐学伟的介绍,面带笑容的对唐学伟道:“而且我相信有你这个伯乐,种纬同志的未来肯定会更光明,更广阔。” “就是,就是……”旁边两名军官听到中校的话,也跟着一齐附和道。 唐学伟听到这番话显得很高兴,甚至还略带点得意的神色,连看种纬的眼神都显出几分热切来了。 “种纬啊,别紧张,咱们今天就随便聊一聊。”唐学伟笑着开始了谈话:“咱们也都是军人,就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就直来直去了。” 种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着。 “整编的意义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再说废话了。你在咱们特警团也呆了好几年了,我们就想问一问,你对上级整编的看法是什么?而且如果是你来给一连整编的话,你会怎么做?怎么做的影响才最小,而且不影响重要的处突任务的执行?”唐学伟一上来就问了一大堆的问题,给了种纬不小的压力。 其实对于特警团缩编问题,种纬确实是有些看法的。至少前期对军马连和军犬连的裁撤,他就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国家养军队是为了维护国家经济秩序和社会正常发展的,可不是装样子给人看的。既然军马连和军犬连都不能在实战中起到什么作用,那裁撤确实是件必然的事情。 唯一让他忧心的,就是裁撤过程中的人员分流和安置问题。总不能让这些裁撤下来的干部和战士们无处可去吧?这个时间毕竟不是正常的退伍时间,突然间把这么多人推回地方,会弄得他们连工作都找不到的。这么多拥有超强军事技能的人没工作,没饭吃,那对社会可是件不太让人放心的事。 别说什么政治上放心之类的话糊弄自己,事情放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那压力只有自己知道。回头这些人回原籍后无事可做,再遇上点什么不顺心的事,真要整出来个“中国兰博”,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今天是谈话,唐学伟和对方的几名军官又表现出了认真倾听的态度,种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下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的事情都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哦,那依你看,这次的退转工作怎么干才合适呢?”听到种纬支持上级的裁撤和退转工作,工作组中为首的中校来了精神。他特别向前凑了凑,用很温和的语气问种纬道。 “我还只是个兵,很多事情看不完全,想得也不周全……”种纬先是客气了一句,在得到了那名中校和唐学伟等人的鼓励后,他才继续往下说道。 “依我看,咱们这次缩编,还是要瞻前顾后,仔细工作,最好能做到无忧退转!”种纬一边想着,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说说看,怎么个瞻前顾后?无忧退转?”唐学伟一听种纬讲出的这八个字,当时就来了精神。这八个字要是写在报告上面递上去,绝对会让领导对自己的工作刮目相看的。 “瞻前顾后就是,很多人员的安排和事情要提前想明白。走,谁走,为什么走?留,谁留,为什么留?都要想清楚,最好还要公正公平公开的处理这些事。”看到自己说到公正公平公开的三公政策时唐学伟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种纬这才想起来这几个字是前几天唐学伟在一连战士们面前说过的。 “哦,刚才说到三公这几点,这是唐连长前几天说过的。”看到唐学伟如此兴奋的样子,种纬随口也澄清了一下。这倒不是种纬有意拍马屁,而是他不愿意隐去这六个字的出处,因为那样的话会让他觉得很丢脸。只不过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在唐学伟看来可就是种纬在当着上级领导的面儿拍他的马屁了。这样一来唐学伟脸上的笑意更盛,连带看种纬的眼神都跟着充满了阳光。 “接着说!”中校冲着得意的唐学伟点了点头,鼓励种纬继续往下讲道。 “是,”种纬应了一句,继续讲道:“对那些准备裁撤的人员,我认为上级领导应该认真研究他们第一个人的具体情况,根据个人情况,轻重缓急区分开这些人。搞清楚哪个应该裁撤,哪个实际情况不允许只能分流到其他单位……总这,不能搞一刀切。万一,真的弄得跟之前的那个事儿似的,麻烦就大了。” 种纬说的那个事儿,自然是指军中败类事件了。虽然那件事发生之后部队内部都是讳莫如深的,但各种传言和小道消息仍然让人们知道了许多大致的缘由。再加上后来上级也曾下发文件,要求各级领导干部强化工作作风,不得进行简单粗暴的管理,关心干部战士生活和心理状况等等的要求,更证明了那件事的原因不是空穴来风。 在场的人都知道种纬的意思是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实际上这次工作组的人下到一个连级单位来处理缩编的事情,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如今听到种纬直接把这件事挑明了,自然没有不赞同的道理。 “仔细工作不用说了,说说无忧退转是怎么回事吧!”中校示意种纬挑重点说。 “是,”种纬继续说道:“所谓无忧退转,那就是梳理出退转名单后,应该想办法帮这些战士们安排好退伍后的去处。可以通过他们家乡的人武部,也可以根据一些用工单位的实际需求,给这些战士进行一些定向的培训,让他们拥有一技之长。比如驾驶,汽修什么的。咱们团不是还和一些单们有合作关系吗?不知道能不能安排那些战士去那学一些东西,将来走上社会应该都有用的吧?” “哎,这条我觉得好!咱们那些准备退转的人员可以提前定下来,然后进行一段时间的技术培训,借着这个功夫再帮他们安排一些工作。就怕这些家伙真的学到了技术,就是安排工作他们也不去干,回头都当小老板去了。”听到了种纬的这个建议,领头的中校显然很高兴。 “那,咱们连呢?人数减少了以后再执行任务怎么办?”唐学伟对种纬前面的回答也很满意,他继续问道。 “这个嘛……”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实际上这几年下来,我觉得每次出任务,大部分任务只是由少数人执行。更多的人只是起到一个警戒和支持的作用,顶多算是在维护秩序。” 一听种纬这样说,那名中校马上就坐直了身体,用手指点着种纬的方向道:“看看,看看,说到点子上了吧!咱们有些军官还不如这一线的战士,就不知道现在咱们面临的环境,根本就不是以多为胜的时代了么?” “我看呐,倒不是那些人不知道情况而是小团体思想作祟,干什么事都拈轻怕重,不敢承担!”旁边的一名少校闻声跟着附和道,弄得屋里的军官们跟着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那,种纬,你觉得咱们连缩编以后,该怎么才能让战斗力不受影响呢?”唐学伟附和着众人点了阵头,又问种纬道。 “精兵策略吧!”种纬斟酌着词语答道:“具体的我也说不太好,毕竟,我只是个兵……” “哈哈!滑头!你可不是个普通的兵哟!”那名中校一听种纬这样讲,笑着对种纬道:“你们唐连长可是把你当成未来的将军去培养的,刚才你来之前,可是跟我们介绍了不少你的情况的。我敢打保票,如果现在有谁敢把你从他手底下调走,他能提着枪跟人家拼命!” 第五十九章缩编顺利 “哈哈……”在场的几名军官都跟着着笑了起来,种纬也附和着笑了笑。 虽然之前因为梁永超的事情种纬对这个唐学伟有些看法,但作为涉世还不深的年轻人,种纬对这种攻心战术的抵抗力还不够强。毕竟这个时代互联网还没有起步,更没有爆炸式的信息揭露,让人们能够警醒那些下作的攻心套路。 又和几位领导交流了一阵,谈话终于结束了。临走的时候唐学伟告诉种纬,把下一个谈话的对向一排副和一排指导员给叫进去,种纬自然按照吩咐照办。 等一排副和一排指导员一进谈话那屋,一群军官和战士就围了上来,纷纷吃种纬打听小道消息。毕竟关系着在场很多人的未来,没有人会不关心这个。 种纬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刚才讲的内容都讲出来,他要是真把自己同意缩编的话讲出来的话,估计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他只好推说几位领导都很关注一连战士们的具体情况,感觉虽然缩编势在必行,但领导们还是有人性味儿的,估计将来大家不会吃什么亏。 虽然很多人怀疑种纬说的话有所保留,但也没有过多的置疑什么。再怎么说种纬也只是个上士,领导就算头一个找他谈话又能跟他说什么? 又过了没多长时间,一排副和指导员也都出来了。两人一出来,人们就看到两人脸上明显带着压不住的喜色。一排副在看向种纬的时候,还向种纬挑了挑大拇指,那喜悦之情是溢于言表。 “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有?”围着种纬的一帮人迅速把他们两人围了起来,又继续探听起消息来了。 “怎么说呢!有好消息,也有不好不坏的消息。”一排副认真的想了想才答道:应该没什么坏消息吧?这句话是望着一排指导员说的。 “除非一直就是懒人,或者是看不清形势的人,否则就没有坏消息。”一排指导员说道。 “怎么说?赶紧透露透露……”一听他们两个这样说,其他人的胃口被调动起来了。 “这个事儿啊!种纬有功!”一排副上来就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提的建议不错,领导同意了。” “种纬说的什么啊?”一听一排副这么说,大家的兴趣更高了,连躲在外围的种纬也被人给围上了。 “为首的那个刘中校跟我们说,回头会向上级打报告提建议的,让那些退转的人都安排一定程度的技术培训,争取到年底前都能学个一技之长。像学开汽车,修汽车之类的,将来走上社会以后也能找份好工作。”一排副跟在场的人解释道。 “那还是得走啊!”一听退转工作,也就是缩编势在必行,当下就有人失望的说道。 “你傻啊!这缩编是军令懂不懂?军令如山!真让你走你还能抗令不遵,赖着不走?”一听还有人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不用一排副他们解释,其他人就出言讽刺了。这样一来,那位自觉自己可能在这次缩编中被淘汰的老兄也不说话了。 没办法,平时不努力,没有拿人的本事,不管到哪里也是任人宰割的料。这次缩编对那些比较差的人也是一次机会,知道了自己在连队里的真正地位,对今后该怎么做也是一个启示。当然,前提是这次缩编可以在真正公正公平公开的环境下进行。 “而且刚才领导还表示了,这次办理退转的时候,会提前帮大家联系地方人武部,尽最大能力安排好大家退伍以后的工作。”一排指导员又对大家解释道:“当然,这个建议不光是种纬提了,领导们也早想到了。从这点上看,上级也做得够可以了,大家现在就好好想想,将来自己该干什么吧!” “哎,那个兽医最近挺火,要不咱们学学怎么当兽医?”一位自知自己铁定会被淘汰的老兄心眼儿倒是挺活,转眼间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军马连总共还留着不到一个排的马,你想把那些马都宰了练手啊!”另外一位老兄讽刺他道。旁边的人听到这些,都跟着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非得给军马看病啊?给狗看病也不错啊!现在养狗的人越来越多的,把狗当亲儿子养的有的是,伺候那狗比伺候他亲爹亲妈都孝顺,那挣他们的钱还不容易?”前一位老兄显然把这儿想的挺明白,很快就反驳了过来。接下来,几个都觉得自己可能会离开特警团的人就聚到了一起,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起来。 其实真正让一排副和指导员高兴的消息还有一个,只不过这个消息却没法现在公开,更没法在大庭广众下公开,否则那就是赤-裸-裸的拉仇恨了。 原来在刚才的会上唐学伟向他们两个人透露:上级有要求特警团成立一个机动班的意思,这个机动班将来就是专门负责执行一些急难险重的处突攻坚任务的。他已经向团里打了报告,准备把一排三班定为这个机动班。而且定为机动班之后,三班将扩编为一个十六个人的加强班。一排的总人数也不会在这次缩编中受太大影响,还将维持在四十人左右。至于一连的另外两个排,人数就要稍微紧一点了。 不仅如此,三班还将采取精兵、老兵和有潜力的新兵各三分之一的配置,要求三班的战斗力和实战能力必须达到最强。三班人员有缺口的,可以从一连其他班排里调,其他连队有不错的,连里也可以向团里打报告把人要过来。 这样一来,一排不仅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甚至在特警团其他连队缩编的情况下,实力反倒增强了,重要性也增加了,这怎么能不令一排副和指导员两人心动?而且唐学伟刚才还拍着胸脯向他们两个保证,这个机动班里的战士将来退伍以后都将被定向安排推荐到公安系统去工作。有了这样的安排和承诺,未来他们两个从各连队挖人的时候也会变得相当的硬气。 能够在这样一个排里当主官,一排副和指导员两人也都很满意。试想做这样一支队伍的主官,将来不管是继续留在部队里干,还是转业回家,想必都会有不错的前景。 当然,所有好事也不可能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唐学伟已经明确表示,这个排的排长将由他来兼任,不会再设排长一职了。 对这件事,一排副和指导员两人倒是也能理解,毕竟手下有这么一支部队谁也不会把功劳假手送人的。他唐学伟跑到一连来镀金,又接下了这么个缩编试点的任务,还不能谋求点资历和发展前景了。 虽然他们两个对唐学伟当年在梁永超手底下的时候,抢军校名额这件事上也有些反感,但部队就是部队,在没可能让唐学伟离开,或者付出代价的前提下,他们两人只能选择服从和配合唐学伟的工作。而且这唐学伟显然是有来头有背景的,跟着这样的主官哪怕忍气吞声的在他手下干上几年,想必也能多出些亮相的成绩,将来等捞够了能够安身立命的资历,哪里不能去呢? 这样想着,一排副两人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种纬叫到一边,开始琢磨起其他连队的强兵牛人来了。他们必须多想出一些人选,因为唐学伟也不敢保证每个被他们看上的人,就一定能被要过来。 其实有的时候,一排副两人还有点羡慕眼前的种纬,这可是汇集了全团最牛的牛人和强兵的一个班啊!将来战斗力肯定比现在都要强得多,能在这样一个班里当班长,那含金量简直是千足金的标准了,恐怕给个排长都不能换! 谈话陆续进行了好几天,准备进行缩编的一连并没有出现什么情绪不稳,或者情绪波动的情况。哪怕一些平时表现得强硬不服管的兵,这次也没有什么废话或者情绪。 军令不可更改,个别人闹也好,有情绪也罢,都不会有什么用。既然上级还推出了那么多的安置办法和培训方式,还不如多在这方面多动动脑筋,想想自己离开部队后该怎么办能获得什么更大的利益才是。因此一连的缩编工作就在这种平静的气氛下,慢慢的展开了。 唐学伟之前因为和梁永超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很多人都对他的人品表示了不耻。可不耻又能如何?人家还是上级任命的一连之长。而且随着唐学伟在这次缩编工作中的出色表现,很多人对他的观感又慢慢出现了变化。 缩编可不是件小事,为什么团里先拿一连试点,而不是拿其他连队试点?还不是因为一连现在老连长走了,一连本身又是全团最强的连队么?这份工作的难度有多大,任何一个连队的军官都心里有数。当初团里决定拿一连当试点进行缩编的时候,很多连长可都是松了一口气的。不好人还怀着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准备看新来的一连长的笑话呢! 第六十章退转培训 可如今,一连的缩编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虽然这和上级派下的工作组坐镇分不开,但这也是种别人没有的能力啊!在这种能力面前,一切怀疑也好,流言蜚语也罢,都渐渐的弱下去了。 七月流火的时候,一连的缩编工作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在工作组离开之前,唐学伟当着全连战士们面宣布了将离开一连的人员名单。这些将要离开的人里面,除了少数将被调到其他单位的人外,大部分都将离开特警团,恢复自己的平民身份。 虽然早已经在之前的谈话中得知了这个结果,但当唐学伟真的在全团战友面前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情绪失控,也有不少人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不过,这些即将离开特警团的人员里面,除了少数愿意马上脱下军装离开的几个人外,剩下的人也不是马上就要脱下军装离开军营。他们将马上转入特警团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培训班,为将来走出军营后的生活学习一门技能。 唐学伟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出力不少,这也是他近期在特警团里面形象大为改观的重要原因。这个培训班不仅包括特警团能提供的驾驶、汽修,还有兽医两个学习班,还有厨师和美容美发学习班。前三个学习班都是特警团自筹自办的,不需要额外付出什么,后两个学习班却是唐学伟自己拉关系找来的老师,这也让特警团的人们充分的认识到了唐学伟的能量。 而且据说唐学伟为了邀请一位师里有名的厨师白仲文,他还得罪了师里的某位领导。弄得那位厨师也跟着吃了瓜落,不得不通过关系把他的人事关系也转到了特警团来,最后被迫落在了一连。 你还别说,这位拥有高级厨师证的白仲文确实厨艺非凡,他刚被调到特一连给那些参加培训的老兵们进行培训的时候,还专门做了一桌子菜让团领导和一众老兵品尝。等众人尝过了白仲文做的菜,几乎没一个人不伸大拇指赞叹的。同样的东西,从他手里做出来那就是色香味俱佳,要味道有味道,要外形有外形。甚至有的雕刻出来的菜品,还有一种艺术品般的美感。和他一比,特一连原来的司务班的那几个人手里做出来的菜,那就只能被称为某种动物的饲料了。 从这一天起,白仲文就成了特一连的一个活宝,团里有个公务接待的时候,往往还需要他去帮忙。后来时间一长,团里直接把伙就开在了一连,白仲文则带着一帮各连队过来的学徒给团领导和战士们做饭。 这里特别要说一句,这个白仲文可不是个普通的士兵,他是有着士官身份的。在九十年代,部队的士官制度还不是很完善,不是特别需要的人是没法办下士官来的。像白仲文这样的高级厨师,当初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才进了部队。后来被发现有一手相当不错的厨艺的时候,想走都已经是不可能了。最后是师里的领导做主给他办了士官,拿了工资,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次唐学伟通过关系求到他的头上,他也是到特警团来帮忙的。谁料就是因为这个,让他得罪了师里的领导,被师里的领导认为他是吃里扒外,结果不得不跑到了特警团来。不过用白仲文自己的话说,他恨不得领导直接开了他。因为凭他的本事,不管是去哪个大城市,都能找到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 要不是事先答应了唐学伟的请求,另外也担心有人对他不满在他的档案里面留些对他不利的东西,他还真不愿意来特警团受这份罪呢!不过即便是这样,白仲文在特警团里也呆不久。在他和师领导闹掰,不得以投到特警团唐学伟麾下的时候,就和唐学伟立下了一个君子协定,再过两年等风声过去,他就会转业回家挣自己的钱去。 尽管特警团的一些领导对放走这么个人才有些遗憾,但大家也还是保持了足够的清醒。这位本来就是师领导看中的人物,要不是有唐学伟的关系阴错阳差落到特警团来的,特警团要命也请不来这么尊大神的。既然能帮着特警团把退转军人的培训工作搞上去,也就不要考虑那么多的其他问题了。 由于一连的这几个培训班办得挺贴心,团里其他连队的一些军官有些坐不往了。在一连缩编之后,他们的连队也不可避免的也要经历这一场调整,到那时候他们手下的兵也需要考虑将来的出路问题。 他们现在已经打听出来了,除了汽车驾驶和修理,兽医这三个培训班是特警团组织的之外,厨师和理发师两个培训班都是唐学伟帮特警团联系的。厨师培训班的培训老师就是白仲文,而理发师培训班的老师则是唐学伟借助私人关系请来帮忙的。 眼看着一连的兵们参加各种培训班,搞得热热闹闹如火如荼,其他连队的兵们自然眼热。可一想到将来这两个培训班可能都没他们的事,这些有可能离开特警团的兵们心里都有点长草了,纷纷向他们的带兵官打听这些事。 没办法,许多连队的主官都私下找到唐学伟向他求助,希望他能够在这两个培训班的事情上给予帮助,好让他们麾下的退转人员将来也能参加这两个培训班。 在这个问题上,唐学伟表现得倒是很配合,没废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厨师专业的培训就让白仲文去教就可以了,只是理发师这个培训班的售课老师却是他通过关系请来帮忙的,本来是无偿的麻烦人家的。现在既然要请人家长期帮忙,自然就没法再无偿麻烦人家了。不过他可以帮助做做工作,到时候团里付出些费用,应该也可以搞定。 听到唐学伟的这个回复,各连队的主官们都挺高兴,纷纷向团里提建议好让这两个培训班一直搞下去。团里在征求了唐学伟的意见后,也从善如流的同意了这些建议。 这个时候,三连就比较尴尬了。随着原三连长许志利被调走,梁永超成为了新任的三连长。可这个三连长刚刚和唐学伟发生了尽人皆知的龌龊,自然没法低下头来求唐学伟,可三连退转工作还得办啊!没办法,最后还是三连指导员出面,求到了唐学伟那里。 没想到,唐学伟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倒是通情达理,很痛快的就同意了三连指导员的要求。用他的话说,私人矛盾归私人矛盾,总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影响接下来的工作不是? 因为他这个比较大度的态度,又让唐学伟在特警团的风评上升了一个档次。至于他和梁永超过去的那点恩怨,到底孰是孰非也就更没人提起了。总不能因为少数人过去的事情,就耽误了眼前更多人的前途吧? 这些事情用不着种纬去操心,他自然有需要他操心的事情。 三班有两个战士需要办理退伍手续,一个战士自己提出来想要退伍。前两个战士都参加了团里组织的汽车驾驶培训,等到年底的时候就可以办理退伍,同时也可以拿到驾驶证。那个自己提出来退伍的是个后调来的四年兵,和种纬同年的。因为他家里有些关系,可以帮他活动一下到家乡的公安系统里去工作,自然也就不愿意等特警团将来推荐了。经过种纬上报以后,上级同意了三班的这几个退伍人选。 缺了三个人,再加上上级允许的机动班人数,种纬还要操心那没着落的九个名额。虽然这项工作不用全由他负责,但毕竟将来到三班以后这些人都归他管。现在他多操操心,将来无论是沟通和是配合,想来都会更顺畅一点的。 这一段时间,种纬配合一排副和指导员约谈了不下二三十名其他连队的老兵,以及一些表现不错,看起来有些潜力的新兵。有的兵倒是有意加入三班这个机动班,准备将来博一个到公安系统工作的机会;有的兵口则头上答应回去考虑一下,但之后却久久也不给回信儿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进入三班这个机动班以后,不仅未来会有一个加入公安系统的机会,同样也意味着将面临无尽的辛苦和巨大的风险。但凡自己的胆子小一些的,对未来要求不高的,根本连进三班的胆量都没有。至于家里有些关系,可以为他们包办一切的,那就更不愿意冒这风险了。 现在并不是真实的战争环境下,那个时候如果需要上前线的时候,无论哪个兵敢不上前线都会是件严重的事情,是可以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现在是各连队人员调整的时期。普通战士虽然也需要服从命令,但在某个人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把一个人调整进机动班,将来和他配合执行风险比较大的任务,对其他战友的生命安全都是件有隐患的事情。不到万不得以,谁也不会这么做。 第六十一章幕后消息 就在三班的主要人选基本定下,就等着其他连队也开始进行缩编的时候,一连就可以通过团里从各连队调人的时候,周绍文突然来找种纬了。 “班长,你知道那个白仲文是什么来路么?”周绍文神秘兮兮的问种纬道。 种纬知道这小子一定是得了什么小道消息,自然给了他一个卖弄的机会道:“不知道,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还真打听出来了,您猜怎么着?”说到这儿的时候,周绍文整个人变得跟个说书先生似的卖起了关子。 一看这家伙这副模样,种纬干脆不理他了。反正种纬知道,这家伙肚子里藏不住话,自己越不问,越能把他肚里的话全给憋出来。 一看种纬不理自己了,周绍文无奈收起了卖关子的那一套,压低声音对种纬道:“那个白仲文是在师里手脚不干净,结果被人给盯上了。他到咱们团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搞培训来的,根本就是来避难的!” 原来,周绍文通过关系了解到,这个白仲文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子不假。但这家伙仗着他在师里的亲戚,把主意打到了师部食堂的伙食费上。借着经手一些食材和物资的机会,没少侵吞公款。 后来被师里的有关领导盯上后,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又搭上了唐学伟这边的这根线。在被警告和降级之后,算是被低调的发配到特警团来了。只不过这家伙的后台的确挺硬,就算被处理了也是悄没声息的处理掉的。既没处分也没留档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来到了特警团。如果不是周绍文通过关系去问,还真弄不清他到特警团来的真实原因。 这家伙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只对了一半儿,确实,凭他的能力到哪都可以找一份不错的工作,但那是在建立在他能够吃苦付出的基础上的。实际上,这家伙的厨艺虽然不错,但为人却奸懒馋滑的货色。他之所以不离开部队,那是想着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再回师里面继续享福去呢!毕竟在那里他身不动膀不摇,只要把几个重要的领导伺候好了,也根本没什么吃苦受累的事活计。 “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惹到咱们头上,咱们就不管他。”种纬想了想,也只能无奈的说道。其实类似的事情种纬已经听说了不少,但很多地方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他敢!”周绍文摆出一副江湖豪客才有的做派道:“这家伙滑着呐!这之前我见过他几回,每回这家伙都对我笑脸相迎的,估计也是早就知道了我家是干什么的,早就夹着小心呢!” 对种纬而言,这件事情只能算是件小插曲,他只关心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来月,全团的缩编工作基本完成。定下来的退转人员,该培训的都去参加培训了,愿意提前走的陆续开始离营。整个特警团的兵员数量一下子缩减了好几百人,操场上训练的人数明显少了不少,连宿舍都显得空旷了起来。 离别的情绪又开始蔓延,不时有战士们请假外出,为战友们饯行送别。个别战士回营的时候甚至明显是喝过了酒,但这个时候即便是军官遇见了,也顶多申斥几句,让他老老实实的躲到一边醒酒去,也不会对他们苛责太多。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时候军官们也不会管得太严,太生硬,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伤战士们的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多才多艺的战士开始在宿舍里弹起了吉他,吹起了口琴,然后用青涩的声音唱起些充满离别和伤感情绪的歌。 要论起弹吉他和唱歌最好听的人,恐怕整个特警团就得数周绍文了。这家伙小的时候就让家里逼着上了不少的艺术培训班,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结果后来都被他上高中的时候追女同学用了。不过直到参军之前,音乐对周绍文而言也不过是生活当中的一个小点缀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对音乐的理解和情感的高度。 直到参了军,吃了苦,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磨难之后。周绍文对音乐的理解才突然有了质的改变,弹出的曲子和唱出的歌曲都有了些思想情绪和人生的感悟在其中,仿佛多了一丝灵魂和生命。 偶尔,会有一些战士来向周绍文请教吉他弹唱的技巧,还会向他学一些时下最新最流行的歌曲,准备在送别战友的时候唱起。毕竟像那些《送战友》《老班长》之类的歌曲都唱过太老套了,很多战士希望能有首符合这个时代的歌曲,好让他们和战友分别的时候有些不同的感觉。 周绍文找来找去,终于挑了一首最符合当下战友们分别意味的歌曲——《把悲伤留给自己》。虽然这首歌唱的是男女分别的场面,但是由于这首歌是男声演唱,又适合吉它和口琴两种乐器的演奏,所以倒还算符合战士们要求。很快,这首曲子在战士们当中就火了起来。 种纬作为三班班长虽然没有刻意学,但天天耳濡目染的,倒也把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记了个七七八八。学这首歌倒也是有用的,至少在送别战友的时候这首歌就能用上。这不,这天种纬的第一任排长二排长刘大成就要转业了,种纬带着三班的几个老兵和二排的一众老兵一起,准备为二排长送行。 考虑到军营内各种束缚太多,大家又都不在值,因此战士们向连长唐学伟请了假,跟着刘排长一起出营小聚,然后准备顺道一起将他送上火车。 大家聚会的地点还是小黑推荐的,这家伙自从退伍以后在新公司里混得相当不错,对整个城市的消费场所了解的比大家都要多。他推荐的聚会地点就在火车站附近的一间不大的小酒店里,这家酒店最大的特色就是包间里有卡拉ok,在吃饭的时候大家还可以唱唱歌助兴。而且由于小黑经常去这家店,所以店主还同意给战士们打折。 一行人坐车来到火车站附近下了车,按照小黑交待的地址寻找着那家酒店。可还没等战士们找到那家酒店,却遇上了个熟人。这个人姓马,原来是特警团的兵,和种纬他们是同年入伍的,当年还是刘排长带过的新兵。只不过后来被分配到了汽车连,据说是个家里有点关系和背景的家伙。 按照大家之前得到的消息,这小马是被外单位借调走的,按理应该还是特警团在编的士兵才是。可这小马现在居然穿着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和社会上的普通人没一点区别。听到众人准备给刘排长送行,这个自来熟的小马也跟着加入了进来,带着众人顺利的找到了那家规模并不算大的酒店。 到了包间里一落座,小马就帮着张罗起点菜来了。看到他点的菜都是挺贵的菜,老排长刘大成赶忙拦着他的举动。因为这餐饭是战友们一起凑钱给刘排长送行的,钱花得多了岂不是给战士们徒增负担? 一听刘排长担心这个,小马当即拍着胸脯承诺这餐饭他请了,这点钱他出得起。听到小马这样大方,大家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任由他掂配着搞了一大桌子菜,还点了酒。虽然现在这一阶段军营里对士兵外出饮酒管得不太严,但在坐的人里面除了刘排长和小马之外,其他人都没喝酒。 几杯酒一下肚,这个小马的话就多了起来。往往是别人问一句,他就能答个十句八句。聊天的时间一长,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小马就在火车站旁边的长途客运站工作,做开往京城的长途车的司机。 一听他干这个工作,大家都有些发懵,这不是正经的职业吗?怎么会沦到一个现役军人来干了?这合规矩吗? “怎么不合规矩?”小马一听这话乐了:“你们还是多少年前的才经思想啊!这个客运站有一部分车本来就是有军-方背景的人投资的,客运站这么干也是为了省点麻烦。现在他的车上就有民用牌照、部队牌照和武警牌照一共四副呢!哪怕遇上查车的,卸掉一副也可以照样开。他的驾照也一样是三本,地方驾照,军队和武警驾照各一本,遇上交警查车也不怕,想收走就收走,反正他换一本接着开就是。” “那你这还算了军人吗?怎么跟已经上班了似的?”刘大成听到小马这样说,便好奇的问道。 “当然算军人呐,我的排长。”小马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不过对我来说,这个也算是上班啊!我现在有份工资拿,每辆车上还有四个座是我的提成。现在跑京城一个座票价是二十五块,跑一趟就是一百块,来回就是两百。我多的时候一天跑两趟,少的时候一天最少也要跑一趟。” “那你一个月岂不是得有四五千块钱收入?”另外一个老兵闻言,禁不住吃惊的问道。 “四五千块!你还没算我的工资和奖金呢!”小马表情夸张的对那名老兵说道。 第六十二章社会门道   也不知道小马说的是真的,还是喝高了,他醉醺醺的说道:“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千块,赶上旺季的时候上万都很轻松!要不我说这餐饭我请呢!你们几位那点津贴加一块也没我一个月收入高啊!”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都只剩下瞠目结舌了。九十年代中期,即便是在大城市里,拥有一份月薪千元的工作也是相当不错的了,因为大多数人的收入还停留在几百块的水准上。每月七八千,偶尔还会过万,这种收入水平已经足可以让这些还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普通士兵们感到脑袋发晕了。 “这个活儿还要人不?我们能干不?”很快就有人动心了,脸上陪着笑问小马道。 “嘿嘿嘿……”听到有人问这话,小马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道:“这活儿可不好找,当初我家为了让我干这个,可是花了不少钱,废了不少事才运动到手的。咱们团像我这样的,好像才两个吧?你说这活好干不?再说了,你们以为我那钱就全是我的了?逢年过节还得打点呐!人家用我们,也就是为了要我们这个身份,寻常人人家能用吗?” 一听这个,众人就大致明白了。表面上看这是个普通工作,实际上双方是互利互惠的关系,那些人需要现役军人和军方背景的身份,因为这样可以免去路上遇到的麻烦。而这些以军人身份干这份工作的人,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去做的,不出点血投点资,也是没资格干这个的。甚至就算你愿意出血投资,但你不是妥贴的有来路的人,也一样干不了这份工作。如果不是今天遇上了小马,而且小马还显然喝得有些高了,恐怕大家还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顿饭吃到这里,大家的心里反倒越来越不痛快了。这感觉怎么说呢?大家都是凭着辛苦训练和执行任务在特警团里立足的,突然之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不按规矩出牌,靠着出老千和作弊却仍旧把把赢牌的家伙站在一边嘲笑众人,这让众人有些恼怒的同时,一下子就都泄了气。 既然别人靠着关系路子都可以混得那么好,大伙儿干嘛要吃苦受累担着风险,然后却混得那么惨?尤其想到那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牺牲和致残的战友,大家心里的不平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可是,不知道小马是真的喝多了神智不清,还是就是想单纯的在昔日战友们面前显示出自己作为有钱人的优越感。这家伙嘴里叨叨叨的一直说个不停,言语中他的这些昔日战友也多有鄙夷和看不起的意思。一来二去,大伙儿心里面就憋上了火。 这一众战友们可不是好惹的,既然小马这小子自然感觉良好,根本不把大伙放在眼里,那大伙也就没必要念着那点新兵连的情份了。 几个老兵一对眼神儿,就开始灌起小马酒来。有的把小马捧得很好,净说些佩服的话;有的则一个劲的念着战友情谊,让小马发达了不要忘记弟兄们。小马本来就有点人前显贵的意思,大家一捧他弄得他更觉得春风得意了。一来二去,已经半醉的小马就彻底的糊涂了,很快就人事不知的睡了过去。 看这家伙被放倒到一边睡觉去了,几个老兵也不客气,叫过饭店老板又要了好几样菜。反正是什么贵点什么,一会儿自然有小马埋单就是。既然这小子不把战友当回事,也别大伙办事狠。要不是有刘大成这个已经退伍的排长拦着,估计这几个老兵能点进小一万块钱去。 酒足饭饱,众人起身送刘排长去火车站,把小马扔在包厢睡觉去了。临走的时候众人还和酒店老板打过招呼,什么优惠什么的就别提了,睡觉那家伙有的是钱,不宰白不宰。反正刚才这家伙跟酒店老板吹过牛,一切都由他埋单是应该的。所以只要有他在,酒店老板也不会担心什么。 顺顺利利的把刘排长送上了车,大伙又搭车返回驻地。表面上看,大伙在酒店里合伙坑了小马那家伙一下,算是出了口恶气。但实际上,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这个世界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价值观的崩塌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都非常的悲观。 “你们知道吗?今年这拨退伍也有些门道的。”一个老兵幽幽的对战友们说道。 “什么门道?”另外一个老兵打着酒嗝问道。 “那些个早早离开的兄弟,不管平时表现怎么样。只要肯送点礼运动一下,他们的退伍评定就都能写的花团锦簇的。就连刘排这样的老资格也一样,不然人家手上稍稍使点坏,刘排早就联系好的工作就吹了。”第一个说话的老兵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是谁收的礼?这胆子也太大点了吧?你听谁说的?”听到这话,种纬有些吃惊的问道。 那个刘大成手下的老班长瞟了种纬一眼道:“种班长,你在军事素质方面下功夫不少,在这方面下的功夫可就不够了。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你想象的社会了,现在的特警团也不是袁团长和王政委在的时候的特警团。收好处的人有连里的,也有团里的,就连刘排都一样不能例外,我当然是从刘排长那听说的呗。” 听到这话,种纬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感觉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喉头,心里面觉得分外的憋屈。 “种班长,刘排走的时候还让我给你带个话呢!”那个老兵看种纬不说话,又主动开口道。 “什么话?”种纬一听刘大成给自己留了话,连忙开口问道。 刘排说:“小心点唐学伟,那家伙鬼点子多着呢!明年考上军校赶紧走,也别想着回一连了,否则你非毁他手里不可!那位老兵意味深长的看了种纬一眼,便到此为止了。” 回到特警团,没喝酒的几个人到连部替所有给刘排长送行的人销了假。连长唐学伟倒也没问这些人到底喝没喝酒,倒是笑语嫣然的和大家聊了几句天,就让大家回去休息了,看起来和大家的关系处得非常的好。不过此时,种纬的心中已经被埋下了一根刺,再看这位唐学伟的时候已经夹上了三分的小心。 慢慢的,连队里流传一些消息证实了刘排长托战友带给种纬的话。据一些办理完退转手续的人讲,只要和唐连长处理好了个人关系,他就会帮忙在个人评定和档案上高高手,连里团里都会过得很顺利。甚至个别不够三年兵役期的,都能让你顺顺利利的按归退伍,平时训练和出任务表现一般的,也会变成上佳、班长、骨干之类的评语。 可是,就算这些消息已经开始流传又怎么样?这种事情往往就是求唐学伟办事的人才能放出消息。可这些人会往上面反映么?坚决不可能啊!因为这事儿一旦闹大了,捅出这事儿的人就成了所有退转官兵的公敌了。更何况如果团里没人帮助唐学伟的话,唐学伟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办得这么完美。 管不了这些事,种纬只好把精力放在训练已经补充完员额的三班身上。他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来训练和管理好三班,等他明年准备离开三班之前,他还需要人三班里面选一个各方面都出色的班长,来把三班全团第一尖刀班的名号维持下去。 现在的三班可以称得上是兵强马壮,全班可以说汇聚了全团最后的十几个兵。要说他们这些人的军事技能,那都是特警团顶尖的,彼此之间的差距已经很小很小了。除非是遇上了生死之博,否则根本没法完全区分出高低来。 强兵都是有傲气的,如果是其他人带这个班,那手底下的兵肯定会隔三差五的炸炸刺,挑挑事,证明一下自己强兵,或者兵王的实力。可在三班里,这种情况就很难发生。 其一是:种纬本身的实力就很强,无论是擒拿格斗,还是军事素质,还是射击实战,都是绝对一流的水平,不由得其他人不服;其二是:种纬早已经过了单纯凭军事素质当班长的阶段,他很早就涉猎过许多的军事书籍,等到开始接受特战处突训练的时候也注意学习和总结经验,军事素质和理论上早就上升到了中级军官的高度,凭能力已经足可以指挥一支排一级规模的小部队了。 再加上种纬还帮王政委翻译过国外反-恐作战的资料,已经在理念上跟上了国际先进的反-恐作战潮流。同时在前不久,还整理了国勇超排长个人的军事训练心得。可以说,现在的种纬无论是在实战方面,还是在经验方面,抑或是在理论方面,他都是特警团最强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给三班制定的训练计划和训练大纲就很有针对性,战士们差不多每周都能学到一些全新的,之前根本没接触过的反-恐处突作战知识。在彼此配合行动方面,在理念和战术战法上体会到完全不同的理念和境界。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在三班的地位当然得到了充分的巩固,作用也越来越突出了。 第六十三章无处投奔 只不过,如今的种纬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只知道学习和训练的普通一兵了,他的所思所想已经有了重大而且深刻的变化。他正学着保护自己,学着让自己成熟起来。虽然这些作法让他有些无奈,也有些不开心,但他还是在慢慢的适应着。 就比如日常的训练吧!种纬绝不会把他学到的东西一下子教下去,他已经知道了保留的重要性。而且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旦自己把自己所知所学的东西都教给了别人,那么他的重要性也就降低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至于他的军校梦,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很多人都不会太当回事的。哪怕是现在对自己信誓旦旦,格外倚重的唐连长也是一样。种纬相信,等唐学伟完全掌握了一连之后,一连肯定会变成一支连自己都会感到陌生的队伍的。那个时候,他种纬在这支连队里的地位也会变得很尴尬的。 而且通过观察种纬发现,他帮助王政委翻译的那份外文资料似乎被束之高阁了。不然绝对不会几个月都过去了,还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和实施的迹象。 仔细想了想种纬就明白了,那份文件是袁团长委托给王政委翻译的,后来交还给袁团长的时候袁团长正因为王政委去世的事情心烦意乱,便把文件交给谢参谋存档了。再加上后来袁团长调离,特警团缩编,原先本应交给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编写组实施的文件,更没人顾得上理睬了。 至于那份国勇超的军事训练心得,种纬先是把它交给了指导员黄磊,但黄指导员却让种纬直接把那份心得交给唐学伟。种纬无奈,再次把这份文件交到了唐学伟手里面。唐学伟满脸欣喜的收下后,转天就又交还给了种纬,让种纬按照这份心得按季度制定三班的训练计划。如果三班训练执行得效果好的话,种纬的训练计划还将在全连推广,届时唐学伟还会向团里为种纬请功。 这样倒好,种纬从此便以手头留着的那份外文文件的翻译底稿和国排长的训练心得为参考,按季度为三班制定了一套切实可行的训练计划,他准备一点一点的将两份文件资料中有益的战术和战法安排学练下去。至于那份外文资料中提到的一些物资和设备的要求,种纬知趣的提都没有提。在现在这个全团缩编的大背景下向上级提要求,那纯粹是自己找不痛快。 等种纬把制定好的训练计划交给唐学伟的时候,唐学伟又是用那种满脸欣喜的表情把文件收了下来。等到转天,唐学伟又象上次一样将训练计划交给了种纬,让他按照计划展开训练就好。用唐学伟自己的话说:专业的事情就该由专业的人做,他在特战处突这块经验不足,所以尽量不瞎指挥,让有困难就来找他,他也会随时关注三班的训练的。 摊上这么位连长,种纬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作为特一连的连长,之前自己不熟悉特战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调到特一连以后还把军事训练扔给底下人的?不用问,有了功劳他肯定会出现的。可要是出了事算谁的责任?有了军事任务谁出头指挥? 可既然命令已经下了,种纬作为普通的一个班长只能执行下去。至于将来到底会怎么样,已经不由他考虑太多了。他只盼着能早点熬到来年,考上军校后离开特一连。 这年夏天,种纬便带着已经扩编后的三班机动班全体队员,开始了艰苦而又充满新意的夏训。 夏天进行训练,艰苦是自不必说的。光是每天训练流出来的汗水,就可以让作训服上结上一层白碱。好在现在三班的待遇是最高的,每餐饭都是白仲文带着几个徒弟专门按照小灶标准做出来的,那饮食供应档次比原来特一连的伙食档次都要高一级,就连寻常的连级军官都吃不到这种标准的伙食。 这倒是唐学伟这位连长的功劳了,他深知自己在军事训练上说不上话,干脆就在后勤供应和保障上给找齐了。充足的供应和相当高的待遇,让三班原来的老兵和新调来的兵们都相当的满意,都感到了一种身为精锐的尊崇之感。觉得这次到三班来真是没白来,跟其他班的战友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番特别的傲气在里面。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他们伙食标准的上升是在唐学伟挪用了其他班的伙食费的前提下才得以实现的。这么做的后果暂时还没显现出来,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显现出恶果。 训练的新意,自然是种纬把一些过去没学过,也没讲过的战术和战法给提了出来,让大家都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包括当时国内还没开始的特战手语,不同地形空间条件下的反劫持营救人质战术等等,种纬都带人进行了深入的学习和演练。 三班的训练在继续,特警团的缩编工作已经基本上开始收尾了。现在除了那些参加各种培训班的人还没有离营,其他办理完退转手续的人都离开了部队。刚刚完成了一轮内部调整的各连队还没能完全复原,只能完成日常最基础训练工作。在失去了很多老兵和基层军官的情况下,想要恢复原来的战斗力和训练水平是不大可能了,全团只能在调整中慢慢的恢复。 夏日里的一天,驻地连续降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小半个营区都被水泡了。出于安全考虑,操场上的各类训练设施也暂时不能用了。没办法,这些日子特警团全团上下只能闷在营房里搞文化课学习。 就在这天上午,营门口突然打来电话,通知种纬有人找,而且找种纬的人是一个女人! 女人?想都不用想,几乎所有认识种纬的人都能判断营口门来找种纬的人是谁?一定是楚楚啊!在被战友好一阵打趣儿之后,种纬跟一排指导员打了个招呼,便迎出了营门。 没错儿!来人确实是楚楚。只不过等种纬看到楚楚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楚楚似乎有些不开心。虽然还不算是愁眉不展吧,但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种受了委屈来诉苦的小女儿意味。 “楚楚,怎么了?这回怎么不进营门了?”看到楚楚这个样子,种纬心里既有些高兴又有些紧张。当兵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能有这么位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来看自己,种纬的内心当然十分受用。只是在上次国排长临走的时候和自己谈过了楚楚的事情之后,种纬内心也升起了一种冷冻和楚楚之间情感的意思。 毕竟双方的层次相差太大了,那种忘记一切身份和条件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也许有,但那更多可能是存在于文学作品和影视剧里边。种纬不敢用自己的未来去赌一场充满了变数的风花雪月,他实际上是非常现实的。只是当他真的面对楚楚的时候,楚楚只不过冲他忽闪着大眼睛委委屈屈的说上几句话,种纬就没法说出任何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了。 你们营门口的卫兵不放行了,说什么正在整编期间,管理严格什么的,不进就不进吧!楚楚撅着嘴扫了一眼营门口的卫兵,搞得那个年轻的卫兵赶紧把脸转到别处,紧张的不敢看这位大美女。 “嘿!我惹祸了,没去处了。烦的很,来投奔你了!”楚楚委委屈屈对种纬说道,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让种纬的心中升起无尽的怜惜之意。 “惹什么祸了?”种纬看了看营门外停着的那辆军牌吉普,疑惑的问楚楚道。楚楚的脾气和秉性种纬还是了解的,倒不至于做些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除此之外,她能惹的祸恐怕也就是交通肇事了吧? “我把我们导演和制片人都骂了,剧组都回不去了。”楚楚有些伤心的对种纬说道,全然不知道种纬打量她开的车是在干嘛:“我现在哪儿都去不了,心里烦的很,除了找你没别的地方去了。”说完这句话,楚楚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种纬,弄得种纬在心里迅速的缴枪投降了。 “哪儿也去不了?家也不能回了么?”种纬听完了楚楚的话也有些发愁,这里可是军营啊!自己怎么可能收留这么个大美女? “你就说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住吧!你要说解决不了,我马上就走,以后是死是活也用不着你管!”一听种纬这样说,楚楚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大小姐脾气,弄得种纬有些手足无措。 “没说不管啊!可是,你得容我想想办法啊!”种纬一听楚楚不高兴了,没办法只好退一步哄着楚楚道:“你不就骂了导演吗?至于这么严重吗?连家也不敢回了?” “不是不敢回,是没法回!”楚楚加重了语气对种纬解释道:“一回家老爸又甩脸子,阿姨又是苦口婆心的劝,左一个为了我好,右一个为了我前途考虑,就没一个人为我自己考虑的……” 第六十四章楚楚身世   —————————— “阿姨是谁?”种纬听不明白楚楚的话,出言询问道。 “阿姨是我后妈!可我从小就叫他阿姨,习惯了,也就不改了。”楚楚脸上露出一种孩子似的笑容对种纬解释道。 “是她对你不好吗?”种纬联想起之前听到过的很多故事,猜测着问道。 “那倒不是,她倒是对我挺好的,好的有点让人……怎么说呢?好的让人不敢接近她!”楚楚有些犹犹豫豫的解释道。 “不敢接近?怎么还说她对你挺好呢?”听到楚楚这么解释,他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唉,说起来,阿姨她还挺不容易的呢!”楚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嘟着嘴说道:“我妈妈是在我三岁多的时候去世的,那个时候我爸爸还是个营长。那时候我爷爷奶奶都在老家,身体也都不好,爸爸又想让我接受好一点的教育,就把我留在了身边。可那时的我懂什么吧?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我爸一个大男人,根本就不懂怎么照顾我。这时候,和我妈妈一人文工团的同事,也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姚阿姨,来我家看我。她在我妈生病去世前,曾经答应过我妈妈要帮忙照顾我的。结果她看到我爸那狼狈样儿,又看到我吃得也不好,身上穿的衣服也脏,就主动帮我爸带我。慢慢的时间久了,我也就离不开姚阿姨了。那时候,姚阿姨还是个大姑娘呢!她主动帮我爸带我,当然惹出了不少的风言风语。再后来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反正姚阿姨一狠心,就和我爸爸结了婚。” 听到这个故意并不传统意义上后妈虐待前妻所生子女的故事,反倒是充满了一丝仁义与侠义之感的故事,种纬禁不住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听楚楚讲述。 楚楚慢慢的转过身,一边往她的吉普车那走去,一边对种纬说道:“后来姚阿姨为了照顾我,主动好多年没要孩子,而且从小就养我唱歌跳舞。小时候有时我不听话,光顾着贪玩,她就追着我练,求着我练。后来有一回我犯浑,说什么也不愿意练,还说她不是我妈妈,管不了我。结果,她就哭了,哭得可厉害了,哭着说再也不管我了。我这才慌了,忙着劝她哄她,可却怎么也没法让她不哭。后来我爸爸知道了以后,把我好一顿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不听她话了。” 说到这儿,楚楚长叹了一口气道:“直到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我爸爸才告诉我,原来那个时候姚阿姨在下部队演出的时候出过一次事故,连人带车都翻到了冰河里面。后来人虽然救上来了,但却永远也没法要自己的孩子了。可她一直没对我爸爸说,一直尽心竭力的带着我,把我当她的亲生孩子对待。可当时我却那么对待她,怎么能不让她伤心?” 听到事情居然是这么发展的,种纬都被感动了,他禁不住追问道:后来呢?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惹她生气,惹她不高兴了。一心就想着按她说的那样,好好唱歌,好好练舞,争取出人头地——其实这本来就是我的梦想,当然同时也是她的梦想。只是她年轻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所以就想让我替她实现她的梦想的。”一边说着话,楚楚已经带着种纬走到了吉普车旁边。她站定了脚步,扭过头来微蹙着眉毛对种纬说道。 “这不挺好的么?”种纬听不出来楚楚不回家的原因,对他来说这个姚阿姨做得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为什么楚楚宁肯跑到自己这来,也不愿意回她的那个家呢? “好什么啊!你不知道!这,这压力太大了!”楚楚看到种纬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言语中颇有些孩子似的撒娇味道,把个种纬看是一楞一楞的直发呆。楚楚看到种纬这个反应,却在心中暗暗发笑,言语间更是媚态十足。 “压力大?”种纬不懂楚楚的工作和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弄不懂她这压力从何而来。 “嗨,别提了!”楚楚一把拉开吉普车后坐的门,一扭腰肢,一甩她那两条包裹在长裙里的长腿就坐在了后坐上,全然不知道她这个动作给种纬带来了多大的杀伤力,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别提了,年初姚阿姨帮我弄到了一个片约,在一部电影演一个女二号。” “这不挺好的么?”种纬被楚楚这一连串穿花蝴蝶般的动作弄得心旌动摇,他强忍住要流鼻血的冲动,赶紧抓时机插话道。 “好什么好!”一听种纬说好,楚楚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愠怒神色道:“那部戏的导演和制片总约我去和投资人吃饭!那投资人是什么人啊!就一个开矿的老板而已,要文化没文化,要品位没品位,就有两个臭钱而已。还一个劲儿的跟我献殷勤,还一个劲的灌我酒,什么东西!前两次我觉着人家是投资人,再怎么着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不是?谁想到他们还来劲了,没完没了的约我!昨天他们又约我,还说在酒店开好了房!结果我指着导演和制片人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不就是个女二号吗?大不了我不演了就是!姑奶奶当时手里是没枪,有枪直接把他们都给毙了!” 楚楚说着说着冲冲大怒,眼角眉梢真的露出一种雌虎般的凶神恶煞似的劲头,把个种纬看得一楞一楞的。种纬从未见过楚楚居然还有这么一面,这一幕真让他见识了女孩子,尤其是这个女孩子还是个女演员时的变脸功力。 看到种纬似乎被自己给吓到了,楚楚也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太过放肆。她不好意思的朝种纬笑了笑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怎么敢真的动枪杀人?再说我也没枪啊!”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种纬迟疑着问楚楚道。实际上,他想问的是楚楚难道真的不演那个电影了吗?那毕竟也是她的梦想所在啊! “我这不是来投奔你了么!你说怎么办?”楚楚昂起头,挑衅似的冲种纬扬了扬下巴道。 “这个么?”一听楚楚这话,种纬有些瘪茄子了,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特警团倒是有自己的军人招待所,专门给来部队探亲的家属们准备的。可特警团的那个招待所太小了,总共才十几间房,平时因为没什么人住更是疏于打扫。据家里有人住过那个小招待所的人说:要不是因为为了探视在特警团服役的战士,就是倒贴钱也没人愿意住那个小招待所的。以楚楚这种形象和穿着档次,真要住进那个小小的招待所里,会不会委屈了她? “你说话啊!”看到种纬在那儿犹豫,楚楚有点不乐意了,她用带着不满腔调的语气催促着种纬道:“人家大老远的投奔你来了,你总不能让我无处可去吧?” “唔,我们团倒是有招待所,就是条件差一点。”种纬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听到种纬说招待所的条件有点差,楚楚轻咬贝齿想了想道:“唉,没办法,谁让这儿离市区那么远呢?算了,人在矮檐下,将就吧!” 种纬也没想到楚楚竟然真的答应了,当时也有点失神。他想了想只好无奈的说道:“那你等一等,我去跟连长打个招呼。”然后便把楚楚一个人丢在招待所,转身跑回了连部。 连长唐学伟听说楚楚的女朋友来看他,当下也没多想,便答应和管理科的人打招呼。至于吃饭的问题,一般家属是可以和部队一起吃的,不愿意到部队里面吃的,自己到外面吃也没人管你。 办完这件事,种纬跑回营房,和周绍文等人匆匆交待了一句,嘱咐他们今天继续搞好文化课学习,然后又独自跑回了营门口找楚楚。 虽然刚刚下过几天的雨,天气凉爽了不少,可这毕竟是在夏季,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的。种纬这一跑不要紧,等他跑到楚楚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汗水横流了。 看到种纬这个样子跑过来,等得正有些焦躁的楚楚被感动的展颜冲种纬一笑,把个种纬的心都差点融化了。种纬一边暗骂自己没用,一边坐上车把种纬带到招待所的小楼里去。 种纬他们到的时候,招待所的管理员已经得到消息了。看到来的人是种纬,带来的人是楚楚,这位也看过那次文工团演出的管理员也非常的意外。意外过后,这位管理员便立时殷勤了起来,帮着种纬挑了一间条件最好,也最干净的房间给楚楚。 不过这个季节来特警团探亲的家属本来就少,最近全团缩编招待所的人手也不是很够,结果就是这条件最好的一间条件也不怎么样。就算新换了被褥,那屋里面也有一点淡淡的霉味儿。就在种纬和楚楚都有点发愁的时候,周绍文和张守军带着三班的其余十四个兵都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学习么?”种纬一看他们来了,有些奇怪的问道。 第六十五章咱骑马去?   —————————— “班长,咱们三班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能拼能打才是真的!”周绍文一边跟种纬说着话,一边偷偷打量着种纬身后的楚楚,然后他又继续说道:“咱们这个招待所啥情况咱们还不知道吗?我刚跟连长大人打了个招呼,这不就带着弟兄们过来帮着收拾收拾,总不能让嫂子住得不痛快不是?” 听到周绍文这么说,他身后的一众战友也都跟着嫂子长嫂子短的凑热闹。这帮家伙除了少数几个素质不错的新兵没赶上当初的文工团演出,其他人都知道种纬和楚楚的事情。 如果说以前种纬是凭着军事素质扬名特警团的,那也不够准确。其实那时候知道他的人还是有限的,不过仅限于几个主练特勤处突的连队里边的人知道他。真正让种纬扬名特警团的,就是那次演出时种纬和楚楚那一系列斗法式的表演,以及后边又陆续发生的一些事情。 对这群精神生活贫乏的士兵们来说,有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明星当他们战友的女朋友,说出去对他们也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儿。从心理学上讲,这也算是对他们身份的一种认同。 听到这群兵们嫂子长嫂子短的叫着,楚楚不满的哼了一声。从后面轻轻拧了种纬的腰一下,把个种纬弄得浑身一激灵,惹得三班的这伙浑小们一声怪笑。然后楚楚倒是没说别的,转身便放下了自己的行李,开始收拾起屋子来了。 “嫂子,您就别干了!这脏活儿累活我们干吧!您那小嫩手怎么能干这活儿啊!您就把这儿交给我们吧!您就跟我们班长四下走走吧!”周绍文这家伙的嘴挺管用,至少听上去比种纬要能说会道得多。 “谁是你嫂子?”楚楚这次似乎不准备再接受这个称呼了,她狠狠的瞪着周绍文一眼道。 周绍文乖巧的一缩脖子,做出了一副说错了话,知道错了的样子,转身躲到一边去了。其他几个兵嬉笑着推搡了他几下,这个事儿就算糊弄过去了。不过其他战士一边帮着收拾屋子,一边一脸坏笑的冲种纬挤眉弄眼的小声道:“走吧,走吧,我们弄,我们弄……” 看到战友们是真心想帮自己一下,帮楚楚一下,种纬也知道他们两个不好再站在这里了。这间屋子不整点大动作,好好收拾一下,那是收拾不出来的。可楚楚穿的这么干净,怎么留在这里干这些活儿呢? “这合适么?”听到种纬这样说,楚楚一边问着合适么,一边却已经停了手。显然她也不愿意干这个活儿,接受了种纬和战友们的好意。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活儿比训练轻多啦!回头嫂子在班长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别让他那么折腾我们了。”周绍文在那边嘴上又犯起了贱。 “就凭你这张嘴,还得狠狠的收拾你!”一听周绍文嘴上又口花花,楚楚冲他挥了挥拳,假意吓唬道。 “饶命啊!”周绍文闻言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惹得屋里的战友们又是一片嬉笑声。就在这嬉笑声中,种纬带着脸色微微发红的楚楚,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门。 去哪儿呢?一出招待所,往前走不远就是营门,种纬和楚楚两人一边漫步往前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去处。这几天刚下完雨,路上除了泥就是水。这里又距离市区挺远,自己虽然向连里请了假,可并没请外出的假啊!当然不能走得太远了。正在犹豫的时节,一片杂踏的马蹄声传来,原来是骑兵连剩下的十几匹军马蹓马回来了。 骑兵连的大部分马匹都被送走了,剩下的十几匹马就当给出那些学习兽医和养马知识退伍兵们留下练手了。等再过一段时间,这些人和马都会彻底的离开特警团,骑兵连的建制都会随之取消。 “种纬!你小子怎么跑出来了?这是干嘛去?蹓弯去啊!”看到种纬和楚楚出现在营门口,领着这半个排的军马蹓马的军官向种纬打招呼道。种纬扭头看过去,发现带队的人正是骑兵连连长唐勇。 “唐连长,这么早就出去蹓马啊!”种纬随口和唐勇打了个招呼道。说起来唐勇也够倒霉的,骑兵连好死不死的竟然在他手上终结了。他这个连长别说升迁了,连留在部队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随着这些军马黯然离去。现在骑兵连总共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他除了领着剩下的这几个人蹓蹓马之外,已经找不到一点军人的感觉了。 “早什么啊?要是往常年这个点儿,都开始上大课了,现在就剩下蹓马了。”唐勇带着些抱怨的语气对种纬说道,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往楚楚身上扫了扫。唐连长身后的那几个骑兵也是一样,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只有在偷看楚楚的时候,这些家伙才显出一点年轻人的样子。 说到最后,唐勇还是换了个语气对种纬和楚楚道:“怎么?你们这是散步去吗?除了干道上水退了,其他地方都是水呐。” “是啊!我这儿也发愁呢,没什么地方好去呢!”种纬也无奈的答了一句道。 “哎,不过你们可以骑马去啊!从这儿往靶场去,走干道没什么水,等上了靶场那就是草地了。走高的地方也还可以,我们刚从那边过来的。”唐勇一看种纬两人发愁,便主动建议道。 “可以么?方便不方便啊?”楚楚一听可以骑马立刻来了精神,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天性使然的用一种小女孩儿才会有的妖羞神态对唐勇等人问道。看得唐勇等人一个个都不敢跟楚楚直视,很多人都刻意回避着楚楚的目光。没办法,楚楚这言谈间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这些兵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弄得好生别扭。 “有什么不可以的?早晚这些马也是谁都能骑的,现在谁骑还不是一样!”唐勇拍了拍他座下的黑色骏马,有些无奈的对种纬说道。顿了顿他才对种纬和楚楚说道:“看看吧,随便挑两匹,哪匹都行!不过我们刚蹓马回来,你们再骑的时候稍稍缓缓再让马跑,别累着马。” 这就是比较专业和比较爱马的人才能说出的话了。哪怕这些军马马上就要送去出去,哪怕很快自己也将不再是骑在马上的骑兵,可仍然改变不了他对马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谢谢唐连长!”一听自己真的可以骑马去,楚楚一下子就变得开心了起来。她用眼在这十几匹马中稍稍一观察,很快就挑出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就这匹吧,这匹枣红色的,可惜没有白马啊!” “嗬,有眼力!还真会挑马!”一看楚楚挑了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唐勇禁不住开口赞叹道:“这些留下来的马都是最好的马。没办法,能让它们少受些罪就少受些罪吧!白马原来倒是有两匹,不过那马不行,中看不中用!” “你行吗?”看到楚楚兴奋的样子,种纬谨慎的提醒楚楚道:“你穿的是裙子,怎么骑得了马?” “傻瓜!这是裙裤!”说着话,楚楚向后来了一个后踢腿,本来就修长妖娆的身材配着及踝的裙裤一个旋转,人们眼前就像绽开了一朵白色的莲花,让人禁不住眼前一亮。 看到这一幕,不光是种纬,包括唐勇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楚楚突然做出的这个动作晃得头晕目眩,心慌气短。就连众跨下的骏马都被惊动了,有好几匹不停的打着响鼻,铁蹄杂踏的踏在地上,发生铿锵的声音。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唐勇难得的发出了一声长笑道:“好,一看就是练过的。得,下马!种纬,你再挑一匹吧!” “哎,你挑唐连长骑的那匹吧!你看那马像一匹黑缎子似的,毛色也油亮油亮的,一看平时就养得特别好!”楚楚一听唐连长的话,带着笑意依偎到种纬的身边,指着唐勇的坐骑道。 “好眼力!哈哈哈!”一听楚楚这么说话,唐勇更乐了,他和他的这匹起名叫黑风的骏马可是有故事的。当初他刚受命组建骑兵连的时候,从众多的马中一眼就看中了这匹有些桀骜不驯的黑马。当时一特警团的一百多匹马,都隐隐以这匹黑马为中心,俨然就是一匹马王似的。 可等把这匹黑马弄到眼前一眼,唐勇就有些傻眼了!这匹黑马的脾气相当暴躁,别说骑上去了,连接近的难度都很大。可骑兵连刚开始组建的时候,唐勇的的骑术还很一般般,这样的马别说骑上去了,连把鞍具给备上都要废一番牛劲。 为了能够骑上这匹马,唐勇可没少动心眼儿。开始的时候他是天天亲自喂马遛马,包括洗涮之类的活儿他都不假手于人,都亲自干了。可即便是这样过了一个月,这匹马也只是允许唐勇接近他,却依然不让唐勇骑上它去。 后来唐勇急眼了,直接在马厩里把鞍具备上,然后把马牵出来拴在一棵树上强行跨骑了上去。好么,这下可惹了大祸了。这匹马虽然被缰绳拴住无法跑起来,但它依然原地不停的蹦跳着,硬是要把唐勇从马上甩下来。 第六十六章好马黑风 唐勇拼尽全力跟马较量了一分多钟,终于还是没能敌过这匹黑马的力量,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结果摔下来的时候收脚不及,脚踝还插在马蹬里没脱出来呢!要不是围观的战士们一拥而上,用人力把这匹马完全控制住,这位第一任的骑兵连连长恐怕早早就因伤转业了。 打这次失败后,唐勇算是彻底领教了这匹黑马的厉害。他给黑马起名黑风,也暂时放弃了拿黑风当坐骑的想法。只不过他对黑风的痴情一点没变,该继续喂马还继续喂马,该继续涮马还一切照旧。哪怕蹓马的时候不让骑,他也要用缰绳牵着黑风去蹓。 不久之后黑风突然在冬天生了一场大病,唐勇在黑风生病期间依然一如继往的照顾着。每天晚上还要不顾冬夜的严寒,爬起来给黑风添料喂水。临走的时候,还要把围着马厩的棉门帘小心的掩好,不让黑风被冷风冻着。可能是因为马通人性的缘故吧?等黑风病好了之后,唐勇突然发现黑风对自己的抵触情绪似乎消减了不少。 挑了个时间试了试,果然再上鞍具的时候黑风已经不怎么反抗了,老老实实的让唐勇把鞍具给它套上了。然后唐勇又在战士们的小心防护下骑了上去,这回黑风居然真的没暴发,让唐勇终于有机会在它身上坐稳了身体。 这下唐勇可开心了,骑着马就冲出了骑兵连的营区,准备让头些日子还笑话他的人看看他的本事。谁知道跑了没多远,黑风的速度就一下子慢了下来,任唐勇怎么催促都不加速,只管慢得象头驴似的往前一点点的挪着步。而当唐勇催促得急了一点之后,黑风就会猛然爆发似的颠一颠,又存着力不把唐勇从马背上颠下来,似乎在警告唐勇不要过份。 直到这个时候唐勇才明白过来,这个黑风居然只是认同唐勇这个人的朋友身份。也许是因为他在黑风病中的表现比较好,得到了黑风的信任,所以黑风现在把他当个朋友来看待,却并没把他当成自己真正的主人。要想真正赢得黑风的心,恐怕还需要出现一个真正强悍的骑手,或者能得到黑风青睐的人,才有可能真正成为黑风的主人。 打那儿以后,唐勇骑黑风的时候都是倍加小心。如果头一天伺候得好,黑风心情也不错的话,它说不定带着唐勇用实力辗轧一下骑兵连的所有军马。如果赶上黑风心情不佳,或者唐勇某个言行得罪了这位军马大人,那黑风就会给马背上的唐勇点厉害瞧瞧。不是跑着跑着来个急停,要不就是跑在半路上突然上下跳上一阵,似乎在时刻提醒着唐勇:嘿!小样儿,你只是我一哥们儿。别做得太过份,否则有你好瞧的。 这下唐勇吃瘪了!你说不骑着黑风出来吧!黑风时不时的还犯犯脾气发发火儿。可骑着它出来吧!跑得好跑得坏全凭它的心情。它心情好的时候也许认真的跑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乐子可就大了。不是跟整个队伍对着干,逆着队列前进;要不就是自顾自的带着骑兵连的马群忽左忽右的耍上一阵。结果弄得骑兵连训练的时候啥事都能出,害得唐勇头疼不已。 好在随着时间的延长,黑风似乎也成熟了一些,跟唐勇的友情也深厚了一些,在日常训练和队列中出问题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当然这也少不了唐勇每日里小心的伺候着,双方彼此都谨守着一种类似于契约的东西。 今天楚楚上来就给种纬挑上了黑风,唐勇当然乐了。这些日子的生活既郁闷又平淡,能看到种纬在黑风身上吃瘪也好,就当看个乐子了。想到这儿,唐勇飞身从黑风背上跳下来,把缰绳交到了种纬的手里边。 “试试吧!小心着点啊!黑风可不是吃素的。”唐勇看似随意的提醒了一句,随即便退了开去。他倒是不担心黑风会伤害种纬,这几年下来唐勇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黑风聪明得紧,对战士们基本上都比较给面子。即便把人从它的后背上摔下来,也不会故意把人弄伤。 上次有个兵在训练场上非要骑到黑风背上,结果黑风等他爬上马背后,带着那哥们一通猛跑。就在那兄弟以为自己征服了黑风的时候,黑风突然转头朝着一个水坑就冲了过去。就在那兄弟还想拼命要勒住黑风的当儿,黑风却跑到水坑边上猛地来了一个急刹——结果那哥们就像个炮弹似的砸进了水坑里边,站起来的时候头上脸上都挂满了水草。 就在别的兵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庆幸没出大事的时候,唐勇却发现黑风站在水坑边上若无其事的咂着嘴——它分明是在笑!有了这个看法之后,唐勇就算真正明白了黑风的智商有多高了。所以这次种纬要骑黑风也是一样,他根本不担心种纬的安危,顶多呆会掉到泥里的时候狼狈一点呗! 种纬可是听说过黑风的凶名的,让他参加别的军事训练他不犹豫,可让他骑黑风他真有的点犹豫。不为别的,就因为楚楚在边上,他可不愿意在楚楚面前出丑啊。 可是这时楚楚已经拉过那匹枣红马来,像只轻盈的蝴蝶似的就跨上了马背。然后她双腿轻轻在马腹上一磕,一带马缰,那匹枣红马已经极为听话的转过了身去,向着靶场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种纬一看楚楚要走,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拉过黑风的缰绳,小心翼翼的跨上了黑风的后背。旁边骑兵连的战士们还等着看种纬的笑话呢!谁料,黑风却表现得平静得很,它一转身就向前面的枣红马追了上去,用的居然还是让骑乘者最为舒服的小步快走的行进方式。 真正懂马的人才知道,走马才是真正的好马。 为啥啊?凡是那种不论什么时候跑起来都是四蹄蹬开,不论快慢都用双蹄跨越式跑法的马,都跑得不够聪明。别看它们跑得热闹,可它们的体力流失也多。骑上那种马去作战或赶路,一天一百多里下来,骑马的人腿也抬不起来了,马也得累得够呛。 相反会用四蹄快走前进的马,前进速度一点也不慢,体力流失却很小。在古代骑这种马作战或赶路,骑乘者几乎不会感到马腰的上下颠簸,这样无论人马都会很舒服。哪怕连续赶路和作战影响也很小,人和马也都能持久。 其实这个道理和人也一样。看看那些有经验的长跑者,长跑时小步快跑显得身体很协调舒展,速度也不慢。倒是那些没有长跑经验的人,别看短跑跑得比谁都快,可一长跑起来浑身上下哪都不是哪儿。脚步沉重,动作僵硬,往往跑不了多远就累得连呼哧带喘。 看见黑风驮着种纬很快就追上了楚楚,两人两马一路往靶场的方向去了,唐勇两个眼珠子都瞪大了。他骑黑风也好几年了,从未看到黑风用走马的方式行进过。载着他前进的时候,不是呱唧呱唧的往前冲,要不就是小步往前慢慢蹓哒,一副青春期叛逆马的样子。这都好几年了,他也有些习惯了。 如今乍一看到黑风这番表现,唐勇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他喊下了一个骑兵,跨上他的马,一路跟着种纬和楚楚追了下来。他担心万一呆会黑风犯浑,他在现场的话怎么也会好一点罢? 走过了一段地皮上有一层薄薄积水的地段,种纬和楚楚来到了地势较高的靶场上。虽然靶场上地势较高,但为了能够展开各种地形的训练,靶场上土丘、小河、水坑、单兵掩体……各种地形应有尽有。只不过由于几天的降水,小河和水坑里此时都积满了水。平时用来卧射的单兵掩体此时也积满了水,远远看去和地面几乎一般的平,只是闪着亮亮的水波纹儿。 这一路走来,种纬也察觉出了黑风的不正常。这家伙似乎显得很开心似的,一边走一边打着响鼻儿,四蹄交替运动,带动着腰身有节奏的颤动着,平稳得没法再平稳了。自己骑在黑风身上几乎都不用拉缰绳,甚至脚不用踩蹬都可以。不对劲儿啊?这还是凶名遍全团黑风吗?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就夹上了小心。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吴师傅教给他的阴阳相合理论来了。这匹黑风如今的架势,不也可以用阴阳变化来说明么? 一到靶场,楚楚就开心起来了。这里地势高,四周还挖了不少的排水沟,把积水都引到了小河和水坑里面。因此地面除了有些湿,常走人的地方有些泥泞以外,简直是骑马奔驰的最佳地带!楚楚一磕马腹,枣红马便轻快的奔驰在了绿草如茵的草地上。 楚楚骑马的姿势非常的好看,她几乎是端坐在马上的,上身和马背几乎是垂直的,整个人随着马的奔驰上上轻轻颠簸着,身体曲线非常的好看。简直是马如风,人如弯月,那画面竟是如此的明媚动人! 第六十七章黑风发狂 似乎是受到了枣红马的感染,种纬胯下的黑风也有些兴奋的跟着枣红马跑了起来。只是似乎这黑风好像一直收着力似的,自始至终都跟着枣红马后面在跑,根本没有超过去一马当先的意思。这可和种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不相符,黑风也不是这种性格的马啊!这家伙说不定憋着坏呢! 种纬知道,马的智商还是挺高的。至于黑风会不会也很聪明,甚至会使用诡计种纬就不敢肯定了。但此时的种纬虽然任由黑风带着自己跑着,却根本也不曾完全放松了警惕。 连着在草地上冲了几趟,种纬和楚楚两人就渐渐深入到了靶场深处。这里的草更厚一点,人为的破坏也更少一点,马匹在这里可以跑得更持久一些,也更稳一些。不过,这里离横亘在靶场中间的一条小河也越来越近了。 这条河是平时部队演习时使用的。个别情况下部队需要演习野外攻坚的情形,需要战士们在战斗环境下进行武装泅渡,然后与对面的假想敌交火。 这条小河平时只有一人深,但今天这小河里积了几天的水,水深足有两米七八。河面也比原来要宽了不少,原来七八米宽的河面如今却足足有十四五米宽了。 楚楚纵马从小河边跑过,然后跑上了横跨在小河上的一座小桥。种纬骑着黑风紧跟在她的后面,也向小桥上奔去。 可就在黑风接近小桥的一瞬间,原来小步快跑的黑风突然四蹄蹬开向前猛窜了几大步。提速之快,差点把种纬从马背上甩下去。 来了!种纬心中暗道不好,他赶紧腰腹用力坐稳身体,同时降低重心准备应付接下来更危险的局面。不仅如此,为了应付最危险的局面,种纬还暗暗把脚从马蹬从脱出来了一些,做到一出现危险情况他马上就可以甩蹬下马的程度。 种纬这一步是做对了!就在他刚刚稳住身体,重新在马上坐稳的时候。已经提起速度的黑风突然往右面一转,根本没朝着桥上跑,而时朝着河里猛冲去了过去。等它冲到小河边的时候,只见它突然一个急停,而且两条前腿还一下子叉了开来,然后马头迅速的向河面一低…… 这一瞬间,黑风一下子来了个头低屁股高,把种纬从马背上往前一下子给甩了出去。饶是种纬身手矫健,力量反应和速度都超人,可刚才黑风瞬间的速度都超过了四十公里,相当于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员用最快的速度跑一百米的瞬时速度。 在这个速度上想要停下来,那是说停就能停的么?哪个百米运动员一下子能在瞬间刹住脚步?种纬也一样啊!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做了一些防备,可这都没法抵抗那巨大的惯性力。 他一下子被从马背上掀了下来。由于他身体伏得很低,马缰抓得也紧,结果身体前冲的时候右肩和右脸直接撞在了马脖子上。种纬的右肩被这下撞得生疼,右脸也被马颈和马鬃蹭得生疼,可他本能的还是死死的抱住了马脖子,哪怕此时双脚已经悬空,他也没撒手。 结果,种纬就像个口袋似的挂在马脖子上,在黑风的胸前晃荡了两个来回。虽然他整个人没掉进水去,两只脚和小半个裤腿却已经完全落到了水里边。 种纬腿落水的动静引起了楚楚的注意,正在前面跑得兴奋开心的楚楚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登时被种纬和黑风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哎呀,怎么弄的,快上来!”楚楚勒住马,回头冲种纬喊道。 种纬挂在黑风的脖子上足足挂了五六秒,现在他相信黑风这家伙是有智商的了。这家伙绝对是蓄谋以久的,打刚才装出那份老实的形象开始,它就憋着把种纬扔到水里去的。只不过这家伙毕竟没有人的智商,根本不知道它的那点事儿早就传遍了特警团,这次骑上来的人早就有了准备。 看到把背上的人扔到水里的举动失败了,黑风保持着这诡异的姿势保持了数秒。看到这个冒犯自己,敢于骑到自己背上的人确实不会掉到水里了,黑风这才意犹未尽的并拢了两条前腿往后退了退。好歹退到了河边的平地上,种纬借着这个机会松开了手臂,终于站到了平地上。 此时,楚楚已经提马跑了回来,关心的问种纬道:“怎么搞得啊?你以前没骑过马么?你们团这么多马,你怎么会没骑过?” 种纬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有些后怕的说道:“骑是骑过,可是从来没骑过黑风!这家伙可是有臭底子的,不只一个人在它身上吃了亏!你今天帮我挑了它,这不就有好戏看了。” “是么?我哪知道啊!”一听种纬这样说,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种纬骑上黑风的时候唐勇的那句提醒是什么意思。 种纬一边甩着腿上的水,一边和楚楚说着话,谁料此时的黑风却根本不愿给种纬面子了。在它看来,刚才它已经把种纬成功的甩下去了,种纬已经算是它的手下败将了。现在种纬应该做的是乖乖认输,然后放它回马厩休息去。可眼前这家伙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居然还和骑在枣红马上的人说起来没完。 “咴咴~”黑风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声,两只前蹄不断的敲击着地面,把河边草地上的青草枝叶踢得乱飞。可此时它的缰绳仍然被种纬拉在手里,任它连续退出了几步,可种纬却依然紧紧的拉着缰绳私毫也不放手。 这下,黑风一下子怒了。它的两个前蹄一下子抬了起来,就想要靠着后肢站起身来。这就是它威胁人的举动了,如果种纬不及时撒手的话,它的硕大的前蹄真的会把种纬给踢伤的。 种纬早就防着这家伙胡来了,一看黑风人立起来想要扬起蹄子。他赶忙往马腰的方向一躲,然后用力往下拉着缰绳。结果黑风的蹄子刚扬起了一半儿,就被种纬给拉了下来。 这一下,黑风的火更大了。它一边用力摆动着硕大的头颅,一边继续发出响亮的嘶鸣声。整个马身不断扭动旋转着,试图把缰绳从种纬的手里挣脱出来。很明显,它已经被种纬给惹火了,非要给种纬点厉害尝尝了。可这个时候,种纬怎么敢放手?一旦黑风发起疯来,恐怕连旁边的楚楚都要被连累。 “楚楚,躲开一点!这家伙要发疯了!”种纬一边喊着,一边紧贴着黑风的腰部躲闪着。这个位置是黑风无法攻击到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怎么回事啊!怎么办啊!你小心啊!”楚楚一边惊惶失措的喊了两声,一边赶紧拨马退了开来。 此时的种纬已经顾不上说话了。黑风连续转了几圈,眼看着它的脾气没有一点控制下来的迹象,相反那硕大的蹄子还数次贴着种纬的身体砸进了脚下的泥土里,种纬也有些急眼了。 也许是因为有楚楚在吧!反正此刻的种纬也不是那么冷静了。再加上近来特警团缩编,一连走了那么多人,高连长病倒,国排长转业,牛柳上了军校……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都郁积在种纬的心底,早就让他有些郁闷似狂了。今天碰上这个事情,他从内心里也需要好好的拼一次,好好的发泄一下了。 借着黑风转动的机会,种纬伸手抱住了马鞍,借着强悍的臂力一下就翻到了马背上。接着。种纬猛的收紧了腹肌,夹紧了双腿,双手死死的环住了黑风的脖子,把自己的身体牢牢的粘在了马背上。至于马缰绳,此刻的马缰正拖在黑风的左侧,种纬根本没时间把它绕过黑风的头颅,当然也就没法用来控制黑风了。 感觉到种纬跳上了自己的背,已经发起火来的黑风更是火大,它猛的人立了起来,“咴咴儿”的嘶吼了两声后,便撒开四蹄冲了出去。 这可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跑了,而是四蹄翻转的乱纵乱跳,没有一点规律可言,没有一点章法可循。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把它背上的种纬给掀下来,最好再踩上几脚,踩进泥里边去。 种纬双腿死死的夹住了马鞍,双臂环扣住黑风的脖颈,整个人就像坐在了处于惊涛骇浪中的船上,整个人随着黑风的身体下下起伏,旋转盘环着……至于四周的景物,他已经顾不上看了,他只顾得上喊了一声:“楚楚躲远点,我没事儿!” 而此时,唐勇和十几名骑兵连的骑兵已经慢慢的靠近了过来。可他们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黑风在靶场上发疯,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不仅如此,他们还本能的拉紧了缰绳,提防着自己胯下的马也被黑风那疯劲感染,跟着发起疯来。 “连长?怎么办啊!”楚楚一看唐勇他们过来了,赶紧打马来到唐勇他们众人的面前,花容失色的向唐勇求救。 “别急!别急!黑风不至于伤人。”其实他这话纯粹是为了安慰楚楚,发起疯来的黑风哪会顾忌会不会伤人?随便踢一下撞一下都会要人半条命的。 第六十八章人马斗智 “你们呆远点别动,别回头让马撞上,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说完这句话,唐勇催马向种纬和黑风小心的靠了上来。 种纬此时已经快到了极限!种纬完全是在用力量在和黑风抗衡,虽然他主要是为了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被黑风甩下去。可把整个一百多斤的人整个吊在黑风背上,时间短了还可以,时间一长任凭种纬体能强悍也有点吃不消了。 这就像一个人挂在单杠上,让他做几个引体向上,来个摆动上杠都没问题。可要让他挂在单杠上一分钟别松手,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撑不下来的。种纬也是这样,他也不知道在黑风背上坚持了多长时间,只觉得他的腹肌都要抽筋了。整个人浑身的肌肉也有些发僵,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手似的。 “种纬,放松!别光用硬劲跟它抗,它力气比你大,你抗不过它的!”正在这个时候,唐勇的喊着话声恰到时机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听到唐勇的喊话声,本来已经接近极限的种纬浑身的劲忽然一松,脑子也立马跟着好使了起来。他把身体往黑风的背上一贴,本来已经快无力的身体立刻得到了难得的放松和休息的时间。 “两脚踩蹬,它转的时候向外蹬保持平衡,他跳的时候再用大腿去夹。找它的劲儿,顺着它的劲就行!别硬扛”唐勇继续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指挥着。 这就是人类比动物的优势了!人类可以用语言很快就把经验和知识传递给自己的同伴,而动物却往往只能依靠本能和基因里的记忆行事,很难及时获取更多的信息和知识。 只到唐勇的话,种纬再次做出了改变。他闻言赶紧用脚找到马蹬,然后把脚尖套了进去。在马旋转变向的时候,用马蹬控制身体的平衡。而在马跳跃的时候,则用大腿夹住马背和马鞍来控制身体。这一下,他就完全脱离了刚才狼狈的状态,大脑也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了。 强弱,阴阳,虚与实,快与慢……这都是相辅相成的变化的,谁也脱离不了。人是这样,马也一样。黑风的力量虽然强悍,但它肯定有弱的地方,而那个弱的地方就是自己取胜的关键。 “往前趴着一点,腰背的力量和腹肌一样重要……”旁边楚楚也跟着插上了话,她的声音高亢嘹亮,可比唐勇的声音好听多了。 听到楚楚的喊声,种纬禁不住忙里偷闲的抬起头来,朝着楚楚声音来源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脸。可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楚的具体位置,就被胯下的黑风带得找不到楚楚的方向了。 ——黑风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扔下去,可自己该怎么做呢?没错儿,黑风很聪明,但再聪明它也只是匹马。它现在已经折腾这么久了,想必也比较累了。可是自己也累得不含糊,该怎么办才能让黑风的体力消耗得比自己还快呢——种纬忙里偷闲的想道。 虚实?体力消耗?种纬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摸着了门径。可是,该怎么让黑风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呢?貌似它现在可不听话啊! 智商!再聪明它也只是匹马!种纬忽然有了主意。孙子兵法里讲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自己这回就要用虚实的变化来对付一匹马了。 想到这儿,种纬忽然趁着黑风原地旋转的机会,猛地一抖右手,把缰绳从它的头上绕了过去,然后双手握住缰绳渐渐往怀里收紧了。 骑过马的都知道,缰绳的发力点在马的笼头上。在马奔跑的时候收紧缰绳,就等于强行让马头往下低。这样马儿想跑都跑不痛快,只能乖乖的减速,直到停下来了。 现在种纬慢慢收紧缰绳,无疑是给黑风传递出了一个信号:骑在它身上的那个家伙要控制它了,不让它跑了! 对黑风的小脑袋瓜而言,一旦它得出这么个结论,立刻就激起了它本能的逆反心理——后背上的那个家伙越不让干什么,他黑风就越会去做。 种纬的缰绳刚刚收紧,黑风突然停下了在原地转圈和蹄跳的动作,而是别扭的低着头往前冲了出去。一边冲,黑风还一直努力的向上抬头,试图把自己的嘴从背上那个可恶家伙的掌控下解救出来。 黑风果然上当了!它这一跑,正中种纬的下怀。如果黑风在原地不停的旋转和纵跳的话,种纬就不得不用自己的体力硬扛黑风的体力,一人一马只有分出高下的时候,才能结束这场人马之间的角力活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黑风这一跑。它的体力消耗可就大了,而种纬的体力流失可就慢多了,胜负的天平开始向种纬偏转了。 由于种纬收着缰绳,所以黑风根本跑不起来。它只好一边往前跑,一边时不时的原地跳几下,给它背上的种纬找些小麻烦。可渐渐的它又觉得,自己背上的那个家伙正在用力往另一个方向拉着缰绳,似乎想让它远离小河和那些水坑。 不想让下水?偏偏要下水!黑风一旦感觉出种纬的小动作,立刻就采取了完全相反的行动方向,它一头就冲进了旁边的小河里。 动物就是动物!它们只会按照本能行事,完全不会料到作为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有多聪明,有多危险。 可是黑风虽然下了河,但脑海中的另一个本能同样在提醒它:在浅水的地方还可以,在深水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不能去!就这样,黑风在这几天刚下过雨,被雨水漫过的岸边地带趟水前进着。 跑是跑不起来了,想跳两下尥蹶子也没了可能。没膝深的水一旦冲进去,就是黑风这样的马也不可能跑起来。它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勉强向前冲着,溅起的水花足足冲起了三四米高,把种纬和黑风自己溅得浑身都是水。 这时候的种纬开心了。就是这个时候就算黑风把自己甩下去,也顶多弄一身水而已,自己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知不觉中,种纬已经降低了刚才的心理要求,务实了许多。不过看现在黑风这个样子,想把种纬掀下去已经非常困难了。又没速度,又没难度,怎么把种纬掀下去? 黑风沿着河边浅水的地方努力的向前冲着,耗费着它本来就越来越少的体力。四条粗大的马腿带起了浅水处的泥,把个河水搅得浑浊一片。种纬则安逸的骑在马上,好整以暇的不断挑逗着黑风,让它继续无谓的消耗着体力。 唐勇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自然看得出来现在黑风落在了下风,而且这个下风可不是种纬的骑术有多高明造成的,而是黑风不知道怎么就着了种纬这家伙的道儿,眼见得黑风就要输了。 民间对于牲口的说法是:驴犟,骡倔,马顺。这里观的马顺指的是马一但认了主,就会对主人言听计从,显得服从性很好。像黑风这种接近宝马的动物也是一样,一旦吃了亏认了输,就会彻底认种纬为主。 唐勇跟黑风相处了好几年,一片赤诚的对待这个四条腿的兵,结果才勉强和黑风混了个朋友似的有关系,时不时的还得受这家伙的气。眼见得骑兵连都要解体了,这家伙居然就要败在种纬这个不是骑兵的家伙手里了,这怎能不让唐勇的心中五味杂阵? 唐勇心中五味杂阵,他旁边的楚楚可是开心了。小姑娘本来心里还有不少愁事的,刚才骑马跑了一阵就已经开心多了。现在看到种纬跟这匹大黑马这一通斗,弄得她开始还是挺担心的。等看到种纬占据上风后,他的心也就渐渐的放了下来。 “种纬,你真行,真能溅啊!”楚楚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故意损种纬道。 “楚楚,我这儿正忙着呢!你还看我笑话,你等着的,等我一会儿过去,看怎么溅你一身!”种纬任由黑风在水边发疯,自己则好整以暇的和楚楚开起了玩笑。 看到种纬和楚楚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唐勇知道自己没法在这个地方呆了。他遗憾的看了看在小河边速度越来越慢的黑风,扬声对种纬喊道:“种纬,别下深水,也别反复在一个地方冲,小心把马腿别折了。” 这就是真心爱马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种纬远远的听见了,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背对着唐勇喊道:“好的,知道了。” “靶山边上种着苜蓿,等马跑累了给它来一把,它就听话了!”唐勇在对待马上倒是绝对无私,哪怕自己伺候了几年的黑风就要变心了,他也没有半点怨言。 “好的!听到了!”黑风正往远处冲着,种纬只能背对着唐勇的方向摆了摆手答道。 唐勇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拨马头向营区方向慢慢走去了。走到其他骑兵们聚焦的地方,他没好气的挥了挥手里的马鞭道:“回了,回了!还看什么看!骑兵连都要完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唐勇拨转马头往营区方向走去了。 第六十九章你开心吗? 楚楚看了看远去的唐勇等人,突然开心的笑了笑,便拨马朝唐勇说的靶山旁边的位置跑了过去。等楚楚采了一大把苜蓿返回的时候,黑风已经站在浅水边打着响鼻不动弹了。 黑风累坏了,它不知道什么是上当什么是不上当,反正它现在是不想动弹了。哪怕骑在背上的种纬再怎么拽缰绳,任凭种纬左摇右晃,可这家伙就那么立在水中一动也不动。 这下也轮到种纬为难了。跳到水里吧?可他又担心万一黑风突然对站在水里的自己发动攻击,那自己可是动转不灵的。可要不下去,难道就跟着黑风一直在水里站着? 正在这个时候,楚楚拿着一大把苜蓿出现在了岸上。 “种纬,接着!”楚楚晃着手里的苜蓿,冲种纬喊道。 种纬见状赶紧腾出手来,做好了准备。楚楚看种纬准备好了,连续摇了摇手中的苜蓿,直接朝种纬扔了过去。 楚楚已经把这些苜蓿合成了一捆,种纬接到这些苜蓿的时候整捆的苜蓿并没散开。他直接拿着苜蓿伏在马上伸出手去,把苜蓿递到了呆立在水中的黑风嘴边,同时嘴里还说道:“吃吧!吃完了上岸去,不许再闹了啊!” 黑风硕大的马头朝苜蓿转了过来,厚而灵巧的大嘴唇上下动了动却没吃苜蓿,反倒有些孩子气似的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看到这一幕,岸上的楚楚直接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她实在想不到,一匹马居然还能做出这种明显带有心理反应的动作来,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 种纬也被黑风的这个举动给气乐了。看黑风这举动,好像这个麻烦是自己挑起来的似的,刚才憋着坏想把自己摔水里那劲儿呢? 种纬当然不能和一匹一般见识,他用左手拍了拍黑风的脖颈,换了个手继续把苜蓿伸到了黑风的嘴边。这次,黑风没有再次躲开种纬手中的苜蓿。它只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嘴唇上下翻转着夹住了几个叶片,把它们卷进了嘴里。 一旦开口,一切就都好办了。黑风只不过吃了几片叶片,就彻底停不下来了。刚才和种纬的拼斗让它耗尽了体力,它开始大口大口的把苜蓿卷里嘴里,硕大的马牙上下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很快就把那小捆苜蓿吃完了。 等吃完了苜蓿,黑风左右扭头看了看,似乎在观察种纬手里还有没有苜蓿。等它发现苜蓿已经没有了,这才在种纬的指挥下老老实实的涉水上岸。 这意味着刚才的不快都过去了,而且黑风会记住它已经败给了骑在它背上的种纬,种纬的地位将在它的心目中占据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是古代的话,黑风将成为种纬的坐骑,一起征战沙场。当然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黑风的命运已定,它注定只会成为马术俱乐部中的一匹马。 “走吧,一起带它去吃点草!”看到黑风已经安静下来,楚楚这才拨马来到种纬近前,脸上带着笑容对种纬说道。 “等一下!我先看看它!”这样说着,种纬把黑风往岸边的一处小高地上带了带。此时的黑风显然累得很了,和方才动作迅速敏捷的样子完全不同。不过好在它现在已经是非常的听话了,老老实实的走到那处小高地上停了下来。 种纬从黑风背上跳下来,看到黑风没有对自己露出一丝敌意,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他先是围着黑风转了一圈,仔细查看了黑风的四条腿。确认无恙后,这才脱下自己的作训鞋把刚才灌进鞋里的水给倒了出来。刚才黑风发疯的时候溅得河水冲起来老高,他上身好歹还有点干的地方,可裤子和鞋都已经湿透了。 看到种纬整个下半身都被水给打湿了,鞋子里都灌满了水,楚楚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好不容易停下来,她脸上带着笑意问:“你刚才看什么呢?这马腿怎么了?” 种纬瞪了笑得没人样儿的楚楚一眼,无奈的回答道:“这水里有蚂蟥,我可不想一会儿唐连长看见马腿上吸着条蚂蟥,到时他还不骂死我!哎,他们人呢?”站在这个高地上,种纬这才想起来四下察看,寻找唐连长等人的身影。 “走了!临走时嘱咐你让它去吃点草的。”楚楚乐不可支的回答道。自从她认识种纬以来,还从来没见过种纬吃过这么大的亏。 一直以来,出现在她面前的种纬都是以一种积极向上,矫健阳光,甚至是一本正经的形象出现的,这也是她好几次试图让种纬吃瘪的原因。仿佛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感觉好一些,才能拾起她这个大美女的自信。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她不知不觉的距离种纬越来越近,以至于种纬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到达了所有男人都未曾到达过的高度。 “那咱走,让黑风吃草去!”种纬好歹拧了拧裤腿上的水,干脆也不骑马牵着黑风便朝靶山旁边种着苜蓿的地方走了过去。楚楚骑马跟着种纬走了几步,看到地面上还算干燥干净,便也跳下马来,牵着马和种纬一起并肩向前走着。 “你不去换换衣服么?都湿成这样了!”楚楚一边走,一边带着一脸的坏笑问种纬道。 “不换了,这天气也挺好的,又不冷。关键是要是现在回去换的话,这两匹马就得还回去了。毕竟刚才它们没进军营,咱们在靶山这边骑马没人管。可现在只要一进军营的大门,咱们就没法牵着它们到处走了,你不就没办法骑马散心了么。”种纬并没多想,随口回答道。 楚楚听到种纬的回答后,令人不易察觉的莞尔一笑,却没继续这个话题。 种纬不知道,刚才他的回答几乎是在瞬间就打动了楚楚的心。从小长到大,楚楚的家庭条件自然是非常不错的,确实是要什么有什么那种家庭环境。但从楚楚记事开始,就不断有人给楚楚灌输什么要成功、要上进之类的想法。时间久了,楚楚似乎也是被洗脑了,满心都是上进,出人头地,当大明星之类的想法。 可是这种生活完完全全是建立在实现梦想的基础之上的,很多人,包括楚楚都在给她自己提出着各种各样的要求,多少年都难以有片刻的放松。像种纬这种地心里念着楚楚,不向楚楚提任何要求,却只单纯的想让她散心开心的人,她身边却是一个都没有。再加上这些日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那么多,楚楚的生活仿佛就像是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而种纬就像是那乌云中忽然洒下的一片阳光,自然成功的打动了楚楚的心。 “头一回看到你这狼狈相儿!”一边走,楚楚一边脸带微笑的对种纬说道。 “开心了?看我倒霉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啊!”种纬没好气的瞪了楚楚一眼道。 “唔——可开心了!”楚楚做出一副满意的样子,有些眉飞色舞的回答道:“看到你这个英明神武的强兵变成落汤鸡,自然是没法再开心了。” “我把你也扔水里去!”种纬假意冲向楚楚,做出一副大灰狼的形象来。 “啊!”楚楚也配合着做出一种被大灰狼吓到的小白兔似的楚楚可怜的模样,配合着种纬。 种纬当然不会真的把楚楚扔到水里去,他只不过做做样子开个玩笑而已。虽然他内心里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冷处理和楚楚的关系,要适当保持距离。但当他真的面对楚楚的时候,他是真的没办法让自己的心冷下来,更没法拒楚楚于千里之外。 很快,两人到了种满苜蓿的那片田地边上。原来这片苜蓿是几年前开始种植的,为的是给骑兵连的马匹添加一点优质的青饲料。过去这片苜蓿可是远远不够马匹消耗的,可随着骑兵连马走人去,这一大片苜蓿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剩下的几匹马已经吃不完了。 两人分别把自己的马撒开,让它们各自去取食。这片区域都属于营区,周围的百姓一般也很少到这里来。尤其是几年前出了种纬和那个外乡人的冲突事件后,当地村民也得到了方方面面的提醒,等闲不会到这里来惹麻烦。所以,这片区域平时安静得很,倒是有几分天然氛围在里边。 种纬在路边的小沟边折了一大捆芦苇,抱在怀里向楚楚走过来。 “你弄这么一大捆芦苇干嘛?你吃啊!你又不是马?”此刻的楚楚开心得像个孩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趣种纬的机会。 “坐啊!河边的芦苇挺干净的,坐在上面衣服不会怎么脏,不然你一直站着么?”听到楚楚打趣自己,种纬有些无奈,而又些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种纬这样回答,楚楚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等到种纬把芦苇铺好,她倒是头一个坐了上去。 “今天开了心吧?”种纬裤子湿漉漉的,还沾着不少泥水,他刻意和楚楚保持了一点距离,免得把楚楚的衣服弄脏弄湿。 第七十章云卷云舒   —————————— “还行吧!开心了不少,尤其看见你弄得跟掉到水里似的,确实蛮开心的。”楚楚斜着眼睛挑衅似的望着种纬道。 “看来我要是被黑风扔到水里,你会更开心似的。”种纬一听楚楚这么回答,有些郁闷了。 “不不不!”楚楚冲种纬认真的摇着手指道:“你要是掉到水里,我只能开心一次。然后你就会去换衣服,再然后,我就没法开心了。还是这样好,湿了一半儿,还可以继续开心。” 种纬被楚楚的话狠狠的噎了一下,登时就无语了。楚楚看着种纬的郁闷劲儿,更是笑得浑身发抖,几乎直接摔倒在地上。 “唉!”种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道:“看来看我倒霉就是你最开心的事情了,你就没别的开心的事情了么?” 听到种纬问出这句话,刚才还笑语盈盈的楚楚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笑容也很快在她脸上消失了。种纬很快察觉出了异常,当他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楚楚似乎又被今天早晨刚来时的那种不开心的情绪给控制了。 “怎么啦?是我问话问的不对了吧?”种纬一看楚楚不开心了,登时就有些慌了,忙不迭的问道。 “其实细想想,从小到大,我活得挺单调的,生活真的没什么滋味。”种纬万万没想到,楚楚一开口却说了这么句话,这让他很是意外。 “怎么可能?你生活条件那么好,人要漂亮,歌唱得也好,舞跳得也好,怎么会生活单调?”种纬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呵呵……”楚楚冲种纬露出了一种清冷的笑容道:“你只看到了我唱歌跳舞,其他的呢?我的生活呢?你根本都不了解的。” 楚楚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每个周末不是练舞蹈,就是练声乐。哪怕放了学回家,在家里也有姚阿姨教我,督促我。可在学校里和我同龄的同学根本没我这样的,就算每次参加学校里的活动能收获很多的掌声和赞美,可那又有什么用?我从小就被人要求做这做那,哪里能感觉到快乐的。” 听到楚楚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种纬也有些开心不起来了,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儿时的样子。那时的自己何尝不是为了一个军校的梦想在努力呢?除了学校的课业外,还要不断的进行着各种身体训练,各种课外读物的阅读。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的时候,还要帮母亲做些从单位带回来的加工活,帮着家里分担一点。 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在学校的时候也没交上几个朋友。没办法,说不到一块儿,玩不到一块儿。同龄人只觉得他这个整天忙碌不停的家伙有点古怪,一般人都不敢跟他说话,更别说更多的交流了。 “爸爸从小到大很少管我,他平时工作都很忙的。偶尔看见他的时候他对我也挺严厉,总是教训我。说什么要么靠自己生活,要么就混混日子,将来随便嫁个人就算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楚楚的小嘴瘪了瘪,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显得格外软弱可怜。 “姚阿姨对我倒是没的说,确实是挺好的。我的日常生活,吃喝穿用都是她来照顾的,可我总觉得她是为了让我实现她当年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有的时候,我看她比我都辛苦。”楚楚微微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嘴唇道:“其实,我也很想成功啊,我也舍不得放弃。我从小就练舞蹈,练了那么多年,又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声乐。现在如果放弃的话,那原来失去的就也找不回来了,现在有的也都没有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说到这里,已经有泪光在楚楚的眼里在打转了:“姚阿姨帮我联系了好多人,找了好多的关系,让我有了好多机会!可是,可是在这个社会上想干出点成绩来太难了。即使是我这样有点关系,有点门路的,依然得口不应心的说许多假话,听起来好听可却违心的话。有些话晚上临睡前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恶心,可到了白天还得咬牙去说。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听着楚楚的倾诉,种纬的心中却是一片的冰凉。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国排长临走时说过的话,将来楚楚当了歌星影星,自己和她的完全就是在两条路上的人,注定会越走越远。如今眼下这个情形不就是么?自己根本没法想象楚楚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又怎么开解她呢? “其实,你和我有些类似啊!”一边思考着种纬一边开了口。而一旦开口,种纬却忽然没了那些过多的安慰或者取悦楚楚的想法,只剩下了和楚楚的共鸣:“只不过你现在已经接近那个梦想了,可我的梦想,还没开始。” “军校梦么?”楚楚见种纬没有接着她刚才苦恼的话继续往下说,倒也没着恼,而是顺着种纬的意思问道。 “是啊!”种纬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道。接下来,种纬把自己家过往的情况,当年窘迫的经济状况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既然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这也算是在委婉的告诉了楚楚自己家庭情况。不管楚楚听到这些之后会做什么决定,种纬都决定承受。 “那你不开心的时候怎么办呢?”听到种纬从小过得比自己还要单调艰苦,楚楚禁不住开口问道。此时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谁开导谁的问题了,完全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互相的倾诉。 “很简单!”种纬一下子躺倒在地,仰头看着天空直抒胸臆道:“不开心的事情再大,还能大得过天去?看看这天空,你不开心的时候,云在天上。你开心的时候,云也在天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让老天去决定吧!反正自己已经够努力了,该自己成功的时候就一定会成功。”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家的时候,遇上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跑到这附近来。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躺,然后让自己完全放松,就这么看着天空能看上大半天!连里的人还以为我又去加练了,害得班长排长每次我一回去就拿我做广告:你们看看,人家种纬素质这么好都这么努力!你们怎么就这么懒呢!”说到这儿,想着过去在连里的生活,种纬禁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当初拿他做广告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部队,而那些当初崇拜自己的人里边,有的人走了,也有的人已经牺牲了。 “蓝天之上,还有比天还大的星空和宇宙。相比之下,人实在是太渺了。和这大地比也好,和天空比也罢,人都太小了。人呐,就像生活在地球上的一只小虫子。既然是虫子,那纠结于眼前的东西实在是没必要。有些必须承受的就必须承受,实在承受不了的时候,作为这大地上的一只小虫子,也可以偷偷懒,休息一下。”说到这儿,种纬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深深的呼吸着雨后草地上的新鲜空气,显得非常的享受。 “看云卷云舒么?”楚楚用自己的头替种纬遮住阳光,低着头问种纬道。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草长莺飞……”种纬之前还真没想过这种心境是什么,可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对心境的修炼?他嘴里喃喃的说道:“就像船,在大海上航行累了,就要进港检修一下;就像候鸟,飞了几千里到了另一片土地上,就是为了好好的修养。人呐,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有时候停下来,歇一歇也是一种修炼。” “生活也是一种修行,停下来也是一种修炼……”楚楚总结着种纬的话,似有所得。 过了好一会儿,楚楚忽然对种纬道:“行啊你!没想到你还能说出挺有哲理的话呢!” “哎呀!我也歇一会儿,唔,修炼一下。”说着话,楚楚也放下了淑女的形象一下子毫没形象的仰躺在种纬身边,然后还使劲伸展着腰肢,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到楚楚在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躺了下来,种纬的心里一片混乱翻腾,几乎根本躺不下去了。他心里禁不住抱怨:这位小姑奶奶,你就不知道你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杀伤力有多猛么?你就这么躺在我身边,万一要是让别人看见,那怎么说得清?就是自己,也未必把持得住啊! 正这样想着,楚楚忽然一下子欠身坐了起来。直接把头伸到种纬头顶,居高临下的问种纬道:“睡着了么?” “没!”种纬被楚楚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心里的杂念驱散道:“我在试着融入自然,让自己轻松下来。” “是啊?”楚楚露出一种顽皮的笑容对种纬说道:“我躺得有点不舒服,地不平,又太硬了……” “那怎么办?”种纬不知道楚楚想干什么,欠起身来问道。 “你别动!千万别动啊!”楚楚伸手把种纬按倒在地,然后一转身,居然用头枕在了种纬的肚子上…… 第七十一章居然是她? “这样就舒服多了,也有点安全感了。”楚楚似乎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又美美的伸了个懒腰便不动了。 “你这……”种纬只说了两个字,只觉楚楚用头使劲往他肚子上压了压道:“别说话,保持安静!”这下,种纬不好说话了,他只能保持呼吸平稳,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放松。 青青如茵的草地上,一个身穿迷彩作训服的士兵仰躺在地上,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也仰躺草地上,还用头枕在这个士兵的肚腹上。而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黑一红两匹骏马正在啃食着牧草——这简直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只可惜画中的两个人状态可有点不太一样,一个躺得舒舒服服,一个躺得浑身僵硬。 种纬的身体僵了好一会儿,让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躺在自己的肚皮上,相信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浑身发僵。他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被他有意控制了幅度,生怕打扰了这位大小姐的修行。 可不一会儿,种纬就惊讶的发现:楚楚的呼吸渐渐变得轻柔匀长了起来,而且呼吸也变得很规律,仿佛已经睡着了似的。 种纬大为讶异,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楚楚是开着车来的,到军营的时间大约上午九点左右。就算她是从京城开过来的,那也应该在六七点左右就出门儿了。而且这还不算她晚上心情不好休息不好的时间,也许这小妮子在受了气后就一直没睡好觉,然后早晨起来开车就找自己来了。 等到这里已经又骑了通马,估计现在是真累了。可谁知道她怎么在这么个环境里一躺下来就睡着了!至少从这个方面说,楚楚对自己倒是绝对放心的。 种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看天空。晒着并不算强烈的阳光,呼吸着雨后靶场草甸子所散发出来的自然空气,身下是发出清香的草地,小腹上是一位发出微微鼾声的红颜知己,种纬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往常所感受到的压力和不快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渐渐消失了,种纬却突然发现:原来生活和快乐也可以如此的简单!不需要考虑什么理想和规矩,也不用想什么权威和道理,此刻只有阳光、草地和美人相伴…… 渐渐的,种纬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这晴空暧阳下完全的迷失了自我…… 不知过了多久,种纬忽然感到迎面一股腥热的气息喷了过来。睁眼看的时候,黑风那巨大的头颅正悬在他的头顶上,巨大的嘴唇上下开合着,灵活的嘴唇上还带着几片草叶碎片——种纬一下子就给惊醒了,本能的坐了起来。 黑风好奇的看着这个眼前和他斗过法的士兵,它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大白天的还会睡觉。他现在已经吃饱了,有点想回它的家——马厩去了。只不地它现在已经对种纬生出了些许的亲近之意,自然觉得应该和种纬一块返回军营才对。 种纬这一起来,楚楚也一下子被惊动了。楚楚睁开惺松的眼睛,微微的欠起身来,有些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身边的种纬。显然她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在这里,怎么还躺在种纬的身上。 过了一小会儿,楚楚似乎慢慢明白过来了。她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问种纬道:“我睡着了?睡了多久啊?” “现在十一点二十了。”种纬一看表也吓了一跳,自己和楚楚在这儿一躺,居然就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啊?那么久啊!”楚楚一听自己躺了那么长时间,顿时更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啊!昨晚没睡好,早晨也起得早,一不留神就睡着了。不过你刚才说的那话真的挺有道理的,什么,停下也是一种修炼。躺着看天空,看云彩,一会儿就睡着了。好长时间了,我都没有睡过这么香。” 那一瞬间,种纬差点脱口而出道:跟在我身边,你天天可以睡得很香……不过这话种纬也就敢在心里过一下,他还真没敢说出来。真要是说出来的话,楚楚会错了意不发火才怪呢!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一会儿就要开饭了。种纬还是军人的作息习惯上了上风,开口就是开饭时间这点事儿。”不过说完了这句话,种纬这才清醒了过来,楚楚可不是特警团的兵,他也请过假,完全可以不在军营吃饭的。 “这个,中午,咱们在哪儿吃饭?咱们可以在外面吃的。”种纬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补充了一句道。 “在哪儿吃?回军营呗!你们这个地方这么偏,外面的东西也不干净,还不如回你们连队吃呢。我从小就是从部队长起来的,吃习惯了,也挺好的。”楚楚打散了头发,一边慢慢的整理着,一边面带着一丝红润对种纬说道。 种纬也不知道楚楚脸上这抹红润是因为睡觉压的,还是准备和自己回军营吃饭而有些不好意思造成的。不过种纬对楚楚能够跟自己回军营吃饭还是挺意外的,虽然说现在楚楚还不是那么有名,但好歹人家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演员了。她还能保持着一丝朴实的本色,根本不嫌弃自己这个军人的身份,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就算这和她出身于军营有些关系,但这也证明楚楚的天性中还保留着一丝难得的真实。 种纬跨上黑风,跑过去把傻站在苜蓿花丛边的枣红马牵了过来,把缰绳交到了楚楚手里。看着楚楚优雅的跨上马背,这才和她并辔而行。两人都对马匹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两匹马都吃了不少的青料,此时已经不适合快速急跑了,便一起缓缓往军营走去。 军营门口,两个三班的兵还在等着。看到种纬和楚楚两人返回,赶忙迎了上来。种纬两人见状也从马上跳了下来,向那两个兵走了过去。 “班长,房间打扫完了,你们是先回房间,还是出去吃饭?马我们可以去还。”其中一个兵对种纬说道。 “楚楚,你看呢?我跟黑风干了一仗,我得去跟唐连长说一声,马就由我去还吧!”种纬对楚楚说道。 “嗯,那我先回去一下,换换衣服。穿这一身进军营实在太那个了,呆会儿你来营门口接我吧,我要是还没出来,你就去招待所找我。哎,对了,谢谢你们帮我打扫房间啊!”楚楚笑吟吟的对种纬说完后,又向那两个兵道过了谢,然后才徒步往招待所的方向去了。 两个兵傻傻的看着楚楚远去,有些疑惑的问种纬道:“班长,我们干点啥?你们不去外面吃去?” “不去了!一会儿回连队吃。你们先回去吧!我们随后就来!”说着话,种纬牵着两匹马进了营区,这才重又上马一路返回骑兵连。等他和唐连长交待完,徒步返回营门口的时候,却还没看到楚楚的影子。 没办法,种纬猜想楚楚作为一个女孩子麻烦事儿肯定不少,看来自己还是去接她吧。结果刚没走上几步,楚楚已经从招待所里走了出来,身上居然换了一套没有领章和军衔的军装。而且明显已经洗过了脸,补过了妆,显得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楚楚,这是……”看到楚楚这个装扮,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转业时的军装啊!我挺喜欢的,一直压箱底的,这次我也带来了。穿这个进出军营,可方便不少了吧!”楚楚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种纬面前优雅的转了两个圈儿,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显得很是开心高兴。 种纬和楚楚去的时间比较晚,一连的战士们已经吃上饭了。当种纬带着楚楚出现在一连的食堂的时候,整个一连的战士们几乎都要把房顶给挑了。很多人都顾不上吃饭,全都拿着筷子站起身来,向三班的方向张望着。 种纬和楚楚一落座,自然有人帮他们两人打了饭过来。至于桌上的菜,周绍文他们故意等着他们两个,所有人根本都没动筷吃饭。种纬和楚楚两人向战友们道了谢,这才坐下和大家一起吃饭。 他们这儿吃着饭,那边连长唐学伟的嘴却已经合不上了。他万万没想到,种纬口中所说的女朋友,居然是楚楚! 唐学伟是认识楚楚的,他家的亲戚在部队上和楚楚父亲是同事,在一些场合他也偶尔见过楚楚几面。不过他可不敢对楚楚起非分之想,他自觉两人不光年龄差距有点大,他的家世和出身也没法和楚楚比。可谁料想,今天种纬带着楚楚出现在一连的食堂了,这代表了什么? 唐学伟思维方式和普通的军人可不一样,相比于普通军人主要把精力放在军事训练上,唐学伟在人脉、关系、路子上下的功夫却更多一些。当他看到种纬和楚楚在一起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两人合适不合适,而是迅速把他心目中种纬的地位连续升了几个档次。他暗想道:这个种纬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和楚楚搅在一起? 第七十二章各怀心事 这也怨不得唐学伟起疑,这里面确实是有原因的。 楚楚其实并不姓楚,而是姓褚,楚楚只不过是她为了从事演艺事业起的艺名。楚楚的父亲是一位少将军官,她的大伯则是一位中将高官。而且楚楚的爷爷一辈中,还出过一位开国的少将。这样的家门虽然不算是多么的无法高攀,但也绝对是军中比较顶级的存在了。 这样家世的女孩子居然和种纬在一起公然出双入对,难道种纬只是个普通士兵?不会也有什么来路,是被哪个军人世家放到部队里来历炼的吧? 不会啊!自己之前还特别看了种纬的档案,他是军人家庭出身倒不假,可他的父亲只不过做到了副师级就转业了。级别倒是不算低的,可一个转业的副师级又能算得了什么?莫不是种家还有其他亲戚在部队里?可如果是那样的话,种纬还用那么拼干嘛?直接利用关系早不就考上军校了?还用在部队里熬上四年? 想到这儿,唐学伟吃不下去了。他草草扒了几口饭,便起身离了桌。临走的时候他趴在自己的通讯员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转身出了食堂。 种纬这儿正吃着饭,唐学伟的通讯员忽然跑到种纬身边,伏耳对种纬道:“种班长,唐连长在外面找你有事,你出去一下。” “好!”种纬不知道唐学伟找自己是什么事,跟众人打了招呼就走到了外面。 “种纬,你小子行啊!瞒得够深的啊!”唐学伟的心眼挺多的,他故意不说种纬隐瞒的是什么事,就想看看种纬会说什么。 “呵呵……”种纬无奈的笑了笑道:“其实不是连长您想的那样,我今天跟您说女朋友,就是为了方便介绍和请假。我和楚楚的关系其实还不是……”说到这儿,种纬也有些为难了。要说两人的关系就算普通朋友吧,那谁会信。可要说两人的关系是确定的吧?那也不对。 左思右想,种纬还是老老实实的解释道:“其实我们目前为止还是普通朋友,至于将来,我还真没多想。楚楚这次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些烦心的事情,然后才过来散心的,估计没几天就会走的。” 在种纬说话的时候,唐学伟认真的观察着种纬的言谈和举止,希望能从种纬的举止中发出一点异常的信息。可是,他失望了。种纬看上去显得真诚得很,完全不似有隐瞒和欺骗的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估计错了?可看楚楚看种纬时的样子和表情,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可不像那么简单的。是了,这种往往没有完全确定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易承认的。尤其是楚楚这样家世,并且已经小有名气的明星,更是不敢随随便便的承认。种纬这么说,就证明了他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或者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对待这个突发事件?唐学伟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把相关事情都考虑了个遍,可依然捋不出什么头绪。既然想不明白,唐学伟很快就想出了一套最中庸和稳妥的应对办法,先静观其变再说。 “种纬啊!咱们两个差不了几岁,等明年你考上了军校,四年下来咱们还是同僚呢!”唐学伟话题一转,对种纬露出一种没法再真诚的表情道:“既然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当我是你哥,这个事儿哥可得提醒你一下。” 唐学伟没了连长的架子,完全摆出了一副老大哥关心小兄弟的姿态道:“你没带楚楚去外面吃饭,这就对了。万一让外面人认出来楚楚的身份,那对楚楚是大大的不利啊!” 唐学伟不知道种纬和楚楚为什么不到外面吃饭,但却从他的角度分析出了原因。实际上,他分析的原因完全正确,这也正是楚楚不想外出吃饭的最终原因,只不过楚楚不愿意对种纬这样说而已。 这就看出种纬和唐学伟的差距来了。如果说种纬在军事素养和特战能力上可以当唐学伟的师傅的话,那么在官场心理,社会关系方面,唐学伟却完全可以当种纬的老师。现在的种纬完完全全就是个社会小白,只可惜唐学伟以己推人,完全没看出种纬在这方面的不足。 “可是在部队里,这事儿也还是要低调一点处理。万一有人眼红,或者哪根筋搭错了,给你找点麻烦,那多不值得。听我的,这两天尽量别带楚楚到处走。营区这么大,骑骑马,钓钓鱼,不都挺好么?”唐学伟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态度对种纬说道。 这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唐学伟倚重种纬,一直对种纬还算客气的好处了,他这番说辞现在说出来完全不令种纬起疑,还让种纬对他颇有好感。 “知道了连长,我听您的。”种纬对唐学伟的好意并未起疑,从他的角度来说这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鱼杆儿我那有一副,谢参谋那儿也有一副,一会儿我借来,让周绍文给送招待所去,你就别乱跑了。”说着话,唐学伟亲昵的拍了拍种纬的肩,仿佛多年交情的好朋友似的。 等到种纬返回三班的桌子吃饭的时候,赫然发现桌上又多了两道硬菜。一问之下才知道,这菜是大厨白仲文在得到唐连长的吩咐后,亲自下厨给楚楚做的。 听到战友们这么说,种纬向打饭的窗口看过去,正看到平时只在幕后指挥的大厨白仲文正在窗口露出一张胖脸,向种纬友好的笑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种纬见状也朝白仲文抱以友好的一笑。 由于楚楚这次来并没大张旗鼓,所以其他连队的人并不知道楚楚到来的消息。饭后楚楚倒是给一连的大部分有要求的战士签了名,至于合影吗?也就免了,这个时候战士们可没有照相机。不管是胶片机,还是新兴的数码相机,普通士兵还是玩不起那个东西的。 等种纬陪着楚楚回到招待所,唐学伟的通讯员已经把两根钓杆给送来了。招待所的助理员一见种纬他们,赶紧就把钓鱼杆拿了出来,顺便还请楚楚给他签了个名儿。 本来种纬还想让楚楚休息一会儿再出去钓鱼的,可此刻的楚楚兴致很高,一点疲累的意思也没有。再加上今天是个夏日里难得的多云天气,中午时节找处树荫支上钓杆倒也不会太热,种纬也就答应了楚楚的要求。 唐学伟做事的确够妥贴的,他送来的钓杆不光有钓鱼的一套东西,甚至连鱼饵和钓鱼时坐着的小马扎和几瓶矿泉水也给准备好了。相比之下,哪怕种纬得到了唐学伟的提醒,也没想起来要提前准备小马扎和水。 遥遥的看着种纬和楚楚离开军营,往靶场那边钓鱼去了。唐学伟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他精心选定的观察位置,慢慢的往团部方向走去了。他打算向谢参谋了解一下种纬和楚楚之间的情况,如果能弄清楚种纬的真实底细那就更好了。 下午的时光对种纬和楚楚来说绝对是轻松惬意的,尽管两人几乎从来都没钓过鱼,但收获依然不小。这当然要归功于唐学伟借给他们的这两套专业的垂钓工具和专门的钓饵,另外就是生活在营区四通八达水系里,那些从来没见过钓鱼人,没吃过亏的鱼儿们。一下午的时间,两人陆续钓上了大大小小三十多条鱼。最后弄得装鱼的软质提袋都要装不下了,两人这才罢手。 还没等两人返回军营,周绍文带着一个新兵就来接他们了。而周绍文还转告种纬,唐学伟已经和厨房打好了招呼,种纬和楚楚的晚饭直接让三班的兵给送到招待所来吃。免得楚楚进出军营的时候动静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仅如此,今天晚上唐学伟还安排了三班半个班的人来值守招待所,要求务必保护好楚楚的安全。 看到周绍文跟自己汇报情况的时候那挤眉弄眼的劲头儿,种纬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他本来也没有别的心思的,被唐学伟和周绍文这么一搞,倒好像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不过他还是挺感谢唐学伟这么做的,毕竟军营人多眼杂,这里又是城郊结合部。虽然多年没发生过什么重大刑事案件了,可万里毕竟有个一啊!楚楚的安全确实是头等重要的,不容有失。 钓来的鱼都让周绍文送炊事班去了,连带着两件垂钓工具也都一块儿还回去了。这一下午的收获确实不小,但平均到一连全体官兵的头上,估计一连的战士们今晚每三人能分到一条鱼吧?其实也就能让大伙喝点鱼汤而已。 种纬倒是不用回营房了,等会晚饭开饭的时候,周绍文自然会带着三班的战士们把饭给送来,然后三班的这些家伙们就守在招待所了。至于种纬晚上去哪儿,没人管,随意,当然去楚楚屋是肯定不行的。 周绍文把钓具还回来的时候,唐学伟正在自己的屋里发呆。 第七十三章不得有失 看到周绍文进来,唐学伟非常客气的把他让进来,像是聊天似的问了问种纬和楚楚的情况。完事后顺便又和周绍文随口说了几个小笑话,然后便让周绍文离开了。 唐学伟知道周绍文的底细,他来的时候就有人跟他详细介绍了,他知道周绍文出身军人世家,论起来那路子可比他硬多了。原来他认为特一连只有周绍文才是他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现在看来必须还要加上一个种纬才是。 方才从谢参谋那儿,他已经详细了解了种纬和楚楚之间关系的来龙去脉。这不但没能让唐学伟彻底搞清楚种纬和楚楚之间的关系,反倒让他越发的迷惑了。因为在他的眼里,种纬和楚楚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超友谊关系的。 一个普通士兵,再厉害也不过是军事素养厉害一点而已。可另一个是天之骄女,小小年纪就已经隐隐露出了星相,将来注定要在鲜花和掌声呵护下的生活的。这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嘛?怎么会因为一场小小的意外就走到一起了?完全没道理嘛? 难道就是因为种纬能给楚楚带来安全感?或者楚楚的家人很多是军人,她自己从小也在军艺系统里长大,容易接受穿军装的人?可穿军装的人多了去了,起点比种纬高,发展空间比种纬广阔的有的是!楚楚怎么会看上了这个家伙?而不是,像他唐学伟一样优秀的人?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关键是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才是! 他现在已经通过关系联络了楚楚的家人,已经旁敲侧击的把楚楚在特警团的消息递过去了。至于那面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是激烈还是温和,他从侧面就能看出种纬在这件事里面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根据褚家的反应,他也好调整自己对待种纬,甚至是楚楚的策略。 正在理不清头绪的时候,唐学伟的手机响了。唐学伟一看来电显示,来电话的居然是平时不大看得上自己的三叔!这个三叔可是众亲戚中门路最广,方方面面认识的人最多,混得最好的一个。自己当初安排考军校的事情时遇到麻烦,还多亏了三叔帮忙才能顺利摆平。 “小伟?楚楚在你们团是不是?”三叔的电话一接通,上来就问的是楚楚的消息。 唐学伟刚才打听消息的时候可是没敢找他三叔的,现在听到三叔一上来就问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把消息透给了他,而他第一时间就来问自己,显然是知道些内幕情况的。 “对,三叔您怎么知道?我还想打听打听褚师长家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能跟三叔通这次电话,这件事就证明自己没办错,唐学伟兴奋而又亲热的对电话那头儿说道。 “什么也别说了,小伟!楚楚那边现在安全不安全?这一两天会不会还呆在那儿?”三叔根本不理会唐学伟要说什么,直接问起楚楚的情况。 “楚楚倒是安全,这一两天应该不会走。她好像和我们连的一个兵有些……”唐学伟先回答了三叔的问题,然后便想向他那边套点话。 “哎呀!别的先别说,你也别打听。你先听我说:第一,一定要保证楚楚的安全,万万不能让她出事。第二,别让她离开你们团,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留下。如果她非要走的话,趁没人注意把她车弄坏了,反正不让她走就是了。只要她今天晚上到明天天亮没动地方,你就是大功一件!明白吗?”三叔在电话里急匆匆的说道。 “褚夫人那边都急坏了,一直在找那丫头呢!不过他们现在都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我刚才得到你那边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褚夫人。人家那边说了,一定要照顾好楚楚的安全,一定要把她留住。只要办好这两件事,他们褚家就欠咱们家一个人情,你懂不懂?”三叔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的兴奋之意。 想想也不难理解。三叔手上的权利并不大,以往拉关系走门路,靠得都是长年累月的经营和积累。一般的事情,难度不大的办起来还没什么困难。但遇上难度大的事情,这种酒桌上牌桌上结下的交情就不够瞧了。现在能得到褚家的一句承诺,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意味着以后在遇到某件*烦的时候,三叔就多了一条重要的门路。哪怕这个人情将来不用,就作为一份人情储备着,那也将是一条很有效的,很有用的门路啊! “三叔放心!我已经安排半个班的人保护着她呢!那个丫头实在是太漂亮,万一出了事儿真是担不起责任。现在三叔您又亲自来电话,我自然会理注意的。您放心吧!我再嘱咐手底下的战士注意一下,有个风吹草动的话,我是不是直接联系您?您方便么?”一般情况下唐学伟是不敢直接找他三叔的,以前他可是因为贸然打着他三叔的旗号办事,被三叔给狠狠的骂过的。 “有事情随时给我电话!”谁料,这次三叔的态度却和以往迥异了。不仅如此,唐学伟只听三叔在电话里继续说道:“小伟啊!你也大了,成熟多了。过去三叔工作忙,应酬多,难免就有些忽略自家的亲戚。不过不要紧,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可以经常性的交流一下。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也该经常到三叔这儿走动走动,你婶子平时可没少念叨你。” 听到三叔对自己的态度骤然大变,唐学伟可不会相信他那个专好惹事生非,为人势力刻薄的婶子真的会念叨自己。他知道三叔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这不过是一个想和他搞好关系的借口而已。 而这一切改变的原因,就是因为楚楚现在身在特警团的招待所。他唐学伟第一个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把消息辗转的传给了他三叔,这才让他三叔有了一个向褚家卖好的机会。而要完成这次向褚家卖好的行动,他唐学伟就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关卡。如此三叔才会改变以往对他的态度,频频向他示好。 当然,唐学伟也不会因为楚楚这件事就有恃无恐,对他三叔摆什么架子。实际上唐学伟清醒得很,对他来说这件事的主要得益者必定是他三叔。他将来能获得的好处,还得从他三叔那拿来,这次只不过是和褚家结个善缘而已。 想明白这个问题,唐学伟自然和他三叔相谈甚欢,完全是一副家庭和睦,亲戚齐心的样子。 等放下电话,唐学伟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把通讯员给叫了过来。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条云烟,嘱咐通讯员把这条烟给招待所的助理员送过去,让那边一有楚楚的消息就打电话告诉边边一声。临走他还许诺通讯员,等办完这件之后,就给他放一周的假,让他回家去探亲。 义务兵的探亲假可是不那么容易排上的。虽然说当兵满两年就可以休探亲假,但实际上像特一连这样经验有任务的连队,哪那么容易体探亲假的?那些表现良好,立过功的老兵还没休假呢!哪里轮得到一个还不满两年军龄的小兵休假?不过现在一连唐学伟最大,还有一位指导员平时也不怎么管事,让谁休假和不让谁休假,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助理员收了唐学伟的好处,自然把消息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种纬在楚楚屋里面,两人关着门说话呢;三班的兵来了,把楚楚相邻的两间屋给收拾了一下,准备晚上值守;种纬从楚楚屋里出来了,给了三班的两个兵点钱,让他们去买水果了;三班的另几个兵去了食堂,说是等会把半个班的饭给取来,顺便把种纬和楚楚的饭也带来,他们准备在一起吃…… 传来的消息虽然零散,但唐学伟还是不厌其烦的都记了下来。而且他还派通讯员跟炊事班的白仲文打了招呼,一定要拿出水平来,给楚楚做几个硬菜送去。 本来唐学伟还想在楚楚面前出现一下的,但仔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件事他要办得不露一点痕迹才好,反正这好处也和楚楚没关系,做得太露骨了,搞不好倒适得其反。 临到晚饭的时候,三叔又给唐学伟来了个电话,专门问了楚楚现在的情况。唐学伟也不隐瞒,把自己是怎么安排的,以及探听到了什么情况都一一如实相告。这一来,他三叔对唐学伟的这番举措那是相当的满意,一个劲儿的赞叹他的作法老练、成熟,凭这番细致用心的态度,将来肯定会有大发展云云。 当然,三叔也表现出了一点担心。那就是那个疑似楚楚男友的兵,晚上该不会真整出点事儿来吧?万一,三叔特别强调如果是万一的话,那对楚楚的演艺事业可是很不利的啊。 “三叔放心,我让三班的兵在那儿守着了,一防外鬼,二防家贼。”唐学伟信心满满的解释道。 “怕就怕那些兵听他们班长的,然后那小子又……”三叔还是不放心,言语中挤兑着唐学伟,想让他做出万全的准备。 第七十四章楚楚家人 听到三叔还是放不下心来,唐学伟有些疑惑这是他三叔的意思,还是那边隐晦的传过来的褚家的意思。响鼓不用重锤,唐学伟知道褚家即使有这个意思,也不会直白的表示出来。这种事情只能尽在不言中,自己也没必要追根究底,只要办好自己的事情,尽自己的力就好了。 “这样吧,三叔,晚上我这样安排……”唐学伟很快就想出了主意。 晚上这餐饭,楚楚是和三班的兵们一起吃的。虽然吃饭的环境简陋了点,但白仲文亲自下厨做出来的几道菜那可真是不一般,搞得三班的兵们也跟着一起沾了光。饭后还有提前买好的水果,三班的兄弟们也陪着楚楚一边吃,一边随便的聊着天,大家都显得很放松。 大约八点刚过,唐学伟的通讯员突然来喊种纬了,说是唐连长有事找种纬,让种纬吃完饭就过去。部队的饭吃完的时间比较早,唐学伟这个点过才来让人喊种纬,似乎已经是照顾种纬的了。 种纬不知道唐学伟那边到底有什么事,只好嘱咐楚楚早点休息。三班的战友们看种纬这就要离开,也不好再在楚楚的房间里呆着了,纷纷客气的道别,回到旁边的两间屋值守去了。 种纬匆匆来到唐学伟的寝室,先敲门,然后喊了声报告。听到唐学伟喊进来之后,种纬这才推门进屋。进来后还规规矩矩的先给唐学伟敬了个礼,最后才问唐学伟找自己有什么事。 这一部之下种纬才知道,唐学伟居然是要和自己研究三班的训练安排,而且是先说这个季度的,然后再说全年的。直到此时,种纬才有些明白唐学伟的意思,这是怕自己犯错误吗?难道是担心自己犯男女关系方面的错误,会影响到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借自己两个胆子种纬也不敢把楚楚怎样! 现在时间还是九十年代,此时天朝的民风还相对保守,还远没达到后来先试后婚,先上车再买票的普遍情况。这个年代在大街上拉手拥抱是有的,但在公共场合接吻亲嘴的却是没几个有这么干。 看到唐学伟的这个安排后,种纬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想想唐学伟这也算是好意,种纬也就没说什么了。规规矩矩的回到自己的铺位,把早就写好的训练计划大纲拿出来,去向唐学伟汇报。 可这一汇报种纬才看出来,这位唐连长不但对特战课上训练不太熟悉,就连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很多时候都是任种纬在那一个人在那儿唱独角戏,偶尔唐学伟插话问几个问题,也往往问不到点上,显得心不在焉似的。 对此,种纬感觉很无奈。考虑到对方此举是为了自己和楚楚考虑,种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他只能在心中腹诽着,这位既然当上了特战连队的军事主官,怎么着也该在这方面有些进益才对啊!不然将来真的遇上什么突发事件需要处理,他怎么指挥。 这种一个认真的讲,一个心不在焉的听的汇报一直进行到晚点名。种纬虽然请了假,但这也并不是说他可以在营外过夜的,自然了跟着全连进行了晚点名。等晚点名结束后,唐学伟又把种纬叫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提出了好几个着三不着两的意见。等种纬差不多把这些意见分析明白,解说清楚的时候。要吹熄灯号的时间也快到了,种纬自然就回到自己的铺位收拾睡觉去了。 此时的整个特警团营区都已经熄灯了,营门和招待所也已经落锁,这时候再想串门已经不可能了。当然唐学伟不知道,包括种纬在内的特警团很多的训练尖子,依然可以在夜间轻松出入特警团的各要害部门。他们都具有这个实力,只不过是愿意做还是不愿意做的区别而已。 一夜平淡无奇,只不过睡到凌晨时分的时候,种纬忽然被惊醒了。拿起放在枕头下的夜光表看了看,正是凌晨三点过一点的样子。种纬平时睡得都挺沉,半夜一般很少醒来。今天半夜时分却突然醒来,难道是因为楚楚的缘故? 侧耳倾听,整个营区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地方。至于招待所那边,八个三班的老兵轮流守候着楚楚,根本不可能出什么麻烦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低低的音乐声传了出来,依稀是从连长室那边传来的声音。 是手机铃声!种纬立刻判断了出来。他对唐学伟用手机与外界联系的行为是有点看法的,毕竟这里是部队,用手机与外界联系,绝对有泄密之虞。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在唐学伟没有犯什么大错误,也没有不利于自己的时候,种纬想不出自己向上级举报有什么理由? 现在是夏季,此时部队的营房还没有到安空调的程度,所以无论是谁的房间都是开门敞窗户过夜的。种纬听到唐学伟那屋传一了一阵不大的动静,接着便是唐学伟起来关上了房门的声音。接着,种纬便听到从窗户方向传来唐学伟在打电话的声音。 很快,唐学伟那边的通话便结束了。种纬大致听到了唐学伟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明天早晨再说……”“放心,一点问题没有……”“好,我给你们联系,你们先休息”之类的话。 等那边通话的声音消失不久,种纬但听到唐学伟似乎又打出了一个电话,只不过这个电话的声音很短,很快就结束了。又过了一会儿,种纬便听到唐学伟那屋重新打开了门。接着然后种纬便听到了唐学伟起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唐学伟那屋的声音又沉寂了下去,显然唐学伟已经又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闹,种纬倒有些睡不着了。他安静的躺着,默默的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听到营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引擎轰鸣声,好像有几辆车往招待所方向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唐学伟屋里的座机电话再次响起。这次唐学伟连门都没有关,直接接起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显然,这次来电话的是特警团的人,也许是什么人入住了团招待所,打来电话的可能是值班的三班战士吧? 种纬搞不清楚这些事情,现在也不好爬起身来打听消息。他只好继续沉默的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直到到了凌晨他的练功时间,种纬再次醒来,他这才起床散步练功。等到起床号吹响,全连的战士们开始起床洗漱的时候,种纬已经溜回了宿舍,摆出了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 可今天还没等种纬跟着全连战士们开始出早操,那边派去守护楚楚的几个三班战士却已经回来了。一见他们这么早回来,种纬还有三班的兵们都好奇的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回来。结果通过这几名战士的讲述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半夜里,楚楚的家人赶到了。 种纬一听之下立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再一细问,果然,昨晚种纬听到的汽车引擎声,正是楚楚家人驾车赶到招待所时所发出的。而楚楚的家人还是在唐连长的帮助下,才顺利入住招待所的。这一点值守的三班战士很清楚,当然也不会隐瞒。 楚楚家人来了,种纬这下也大致明白了。楚楚是和剧组发生矛盾偷跑出来的,这应该是她家的人得到了消息,这才尾追过来的吧?不过,如果楚楚既然是和别人闹了矛盾跑过来的,应该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他的行踪和去向的吧?那么,她的家人又是怎么找到特警团的呢?莫非是通过楚楚的车?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唐学伟的通讯员来通知:唐学伟让他去招待所!有人要见他。 一听这个消息,三班的几个兵都冲种纬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去见谁?自然是去见楚楚的家人了?他们起初不知道并楚楚是偷跑出来的,但在看到昨晚楚楚家来了好几辆车,八九个人的架势上,就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对他们来讲,他们并不觉得这叫个事儿。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班长能让那么位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已经有些名气的明星跑到军营来找,这就让人不得不佩服了。看来种班长不单军事素质出众,在这方面的手段也不凡呐! 种纬顾不上跟这些家伙缠磨,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往招待所走去。 招待所门口停着四辆车,除了楚楚开来的那一辆外,另外也有一辆是军牌,剩下的两辆则是地方牌照。看那两辆地方牌照的打头缩写,应该是邻省的车。看来,昨晚连夜赶来的车就是这几辆了。 有意思的是,那两辆地方牌照的车摆成了个人字型,把楚楚的那辆车给死死的挤在了墙角。楚楚的那辆车想要直接开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她能强硬的把那两辆车都给撞开才行。 抬脚上楼,种纬直奔楚楚的房间。他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二楼的几个房间都开着让,楼道里却没有人,种纬见状直接朝楚楚的房间门口走去。 第七十五章你爱她吗? 种纬走到门口,尽量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一边往屋里打量着,一边抬手敲了敲敞开的门,告诉屋里人自己到了。 楚楚坐在正对门的一张椅子上,正像个孩子似的撅着嘴听着屋里的人说话。那神情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女孩儿,似乎随时都会找人哭诉似的。而在她的侧面,是一位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正在态度平和的和楚楚说着什么。 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看上去最多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平时保养得当,再加上她气质优雅从容,所以猛一看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只有像种纬这样习惯观察细节的人,才会发现这个女子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实际年龄可比看上去要大不少。 在那女子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材颀长的中校军官。看他望着楚楚时那满脸宠溺的微笑,就知道他扮演的是个老好人的角色。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楚楚家的什么人,看他年龄并不大,也就刚刚三十出头的样子。可人家已经是名中校军官了,已经足可以让特警团的一众军官们汗颜了。 随着种纬的敲门声,屋里的三人都注意到了门口的种纬。楚楚一看到种纬,那眼中立刻涌起一种顽皮和遗憾的神情,显然她根本没把眼前两人对她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却在为自己暴露行迹,不能和种纬再呆下去而遗憾。 而另外两人看到种纬,那女子看向种纬的时候神情先是严肃,但她很快就流露了一种和煦温婉的笑容,颇有点春风化雨的意思。至于那位三十出头的军官,他看到种纬的时候,脸上瞬间遍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此时还没有“戏精”这个词,如果有的话,种纬绝对会把这顶帽子扣到这两个人的头上。他和这两个人头一次见面,这两个人的地位都比自己要高一些,或者本身就具有心理优势,但一看到自己还能对自己露出一副热情洋溢的笑容来,显然是把接人待物这一套手段玩的精熟的人物了。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两人身上的这股子气质,到是和唐学伟类似。 “你就是种纬吧!”那位中校站起身来,朝种纬伸出了手来。 种纬先是一楞,赶紧朝对方敬了一个军礼,这才伸出手去。种纬的这个举动让这位中校有些小小的意外,他赶紧也向种纬还了个礼,然后才一把拉住种纬的手道:“咱们去旁边屋坐坐,来!” 种纬握着对方这个中校的手掌,感觉对方的手掌柔软如棉,完全不像他握过的任何一个军人的手掌。怎么说呢?特警团的兵们那手都是千锤百炼练出来的,谁的手掌上都没有肥肉,都硬得像钢板似的。再加上常年累月苦练的结果,手掌也都粗糙得很。 而对方这个中校呢?手掌本身就绵软无力,分明是那种没经过什么军事训练和体能锻炼的人。而且当种纬握住他的手时,那有些纤细的手指,简直和楚楚的手有的一拼。让种纬确定这个人不是文职,就是个耍笔杆子的。 那名中校满脸笑容的把种纬带到旁边的屋,顺手还掩上了房。然后他客气的请种纬坐下,依旧是面带微笑的对种纬说道:“种纬,战斗英雄,立过好几次功了,是吧?” “是!”听到对方直接说出自己的底细,种纬倒是并不意外,这至少能够证明对方很重视自己。至于对方心里面怎么想,种纬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他尽量闭口不言,一切都悉听尊便。 “听说你明年就准备考军校了?是吧?”中校对惜字如金的种纬态度如常,并没有丝毫的不满。 “是!”种纬再次回答了个是字,接下来他又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 “好事儿,好事儿,有志者事竟成!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前途远大的。”对方的中校居然开口恭维起种纬来了。 “谢谢!”面对对方一直诚恳的笑容,自己每次总说一个字,种纬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冲对方微微笑了笑道:“您贵姓?您是楚楚的……” “免贵,我姓李,木子李。我是楚楚父亲身边的工作人员,楚楚一般就叫我哥哥的。”对方对种纬的热情不减,说起话来无可挑剔。 “哦!那边的那位,是姓姚?”种纬不希望让对方问得太多,他倒是想多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 “哦?楚楚跟你说了?”听到种纬问起旁边屋那个女人的身份,李中校脸上的表情精彩了起来,冲种纬露出了一种惊喜和了然的神情:“没错儿,那位女士就是姓姚。你还想了解点什么?”说到最后,这位李中校竟然露出一种鼓励种纬询问的表情来了。 “我听楚楚说,她是从一个剧组跑出来的,据她说好像和一些人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就跑来散心的。不知道,这次你们是不是来接她回去的?”种纬说的其实是标准的废话,对方大老远的跑过来,自然是要接楚楚回去的。 “是啊!楚楚从小比较娇惯,虽然说也吃了点苦,但总体上生活环境还是不错的。所以,有的时候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这个,我想你也应该有点亲身体会的。”李中校并不在意种纬试探的话语,而是很真诚的回答着种纬的问话。 确实,种纬是领教过楚楚的大小姐脾气的。当初楚楚可是想尽办法来报复他的,那也是让他挺头疼的。只不过楚楚的本质并不坏,似乎是那种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的性格。她不但没有因最初的那件事记恨种纬,反倒借此和种纬发展出了超友谊的关系。 正在这个时候,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李中校起身去开门,门外的正是那位姚阿姨,楚楚的后妈! “我单独和他聊聊,你去陪陪楚楚吧!”姚阿姨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一听就是在声音上下过多年功夫的人。想到楚楚似乎说过她也是文工团出身,种纬也就了然了。 李中校在门口向种纬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并且顺手带上了门。 姚阿姨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望着种纬点了点头,然后迈着一种优雅而又从容的步子走到了屋里,直接坐到了种纬侧面的一张椅子上。显然,这位楚楚的后妈是练过舞蹈的,行动举止都明显透露着职业带给她的改变。 “姚阿姨,您好!”种纬原本想站起来迎接一下这位楚楚的后妈的,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又放弃了。他和楚楚的身份地位确实相差太多了,这让他感觉很无力。人家随便来了身边的工作人员就是中校,而自己呢?还是个没考上军校的上士而已。 姚阿姨冲种纬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稍稍停顿了一下却突然问道:“种纬,你爱楚楚吗?” 种纬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种纬的头皮都有些发炸,这是直接把问题挑明了说啊!可是自己该怎么回答呢?要说爱,自己确实很喜欢楚楚。像楚楚这种层次的女孩子,开朗活泼,歌唱得好,舞跳得好,长得又那么漂亮,怎么会让人不爱呢? 可爱又是什么呢?是单纯的男女之情?还是责任或者义务?抑或是门当户对?种纬很想告诉自己爱就是像昨天那样自己骑马在靶场上奔驰,累了以后依偎在一起看蓝天白云。可理智又告诉种纬,那并不是爱,更像是一个美好的梦! 思考了一小会儿,种纬向姚阿姨露出一丝苦笑道:“姚阿姨,楚楚她很漂亮!有些事情,我不敢想,也有些不愿意想。实际上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点大。” 听到种纬的回答,姚阿姨的眉目之间露出一丝了然和问询的神色,但种纬同时也发现:姚阿姨来的时候似乎带着的一丝严肃和沉重的表情,就在听到种纬的回答之后,便迅速的消失了。 种纬并不想去分析姚阿姨的这份神色变化是什么意思,他自顾自的回答道:“前些日子,有转业的战友提醒过我,说楚楚未来的发展空间肯定会比我好。确实是这样,我也这么认为。我呢,就算明年考上了军校。四年后出来,我也已经是二十六岁了,可我还要从少尉干起。就算立过功,有些实战经验,前途总得来说是光明的。可我还要一步一步的……” 说到这儿,种纬说不下去了。原来种纬还是太了解年龄的重要性,自打唐学伟来到特一连以后,他才对军官的年龄线有了深刻的认识。 排级干部一般就干到三十岁,当初国排长提职麻烦,除了因为他的性格得罪了很多人,文化基础又差以外,年龄也是他提职路上的一大硬伤。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个排长,怎么说也是要往后排的人物。 而军校学习四年后的自己呢?二十六岁,快二十七了,留给自己晋升的时间就剩下三年了。也就是说,自己一出军校门就比唐学伟那种军官少了几年的奋斗时间,却多了许多的工作压力。自己怎么和楚楚比?说不定那时的楚楚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 第七十六章君子协定 听完种纬的回答,这位姚阿姨明显的沉默了一阵,显然种纬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让她一时无法开口。 沉默良久,姚阿姨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如释重负:“没想到你能这样回答,这证明你对楚楚的感情是非常认真的,也证明了你是成熟的。很好,我现在倒更高看你一些了。” 说着话,姚阿姨对种纬笑了笑道:“实在很早以前,楚楚四下打听你的情况的时候,我们就注意了解过你的情况了。后来了解原委后,当时还以为只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而已,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所以也没拦着她。谁知道,闹来闹去,你们之间的关系倒越来越近了。” 说到这里,姚阿姨看种纬的神情透露出一丝玩味和欣赏的味道。这倒让种纬想起了第一次楚楚来特警团里搞过的那些事:在射击场上趁种纬不注意,故意把枪调成了连发,大大的吓了种纬一跳;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故意把种纬弄上台去,变着法子难为种纬,害得种纬那一段时间没被让战友们打趣儿。 虽然那场演出最后是录播的,播出的时候很多不能播放的镜头和片断都被剪掉了,但种纬相信凭着这位姚阿姨的本事,了解当时的情况还是很容易的。 想到这些,种纬也禁不住和姚阿姨一起苦笑了起来。楚楚这番作为的确不是一个成年人能干出来的,倒像是个自己的玩具被弄坏后,想尽一切也要报复回来的淘气孩子才会做出的事情。 这一笑,让种纬和这位姚阿姨之间的隔阂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尽管这位姚阿姨看起来年纪并不比种纬大多少,但等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言语中也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和随意 姚阿姨语气温婉和气的对种纬说道:“楚表面上似乎已经长大了,但实际上她还是孩子。她现在还是太浪漫,太理想化了。表面上似乎吃过些苦,实际上呢,根本没吃过苦,也不了解社会。我很满意的就是你对待她很认真,也很真诚,自始至终都没有利用她和欺骗她的意思。” 姚阿姨的这些话就有些别有意味了,种纬虽然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的不满情绪,但隐隐却从姚阿姨的讲话中感觉到了些许警告的意味。对方显然掌握着楚楚的一举一动,如果自己稍有越雷池的举动的话,对方一旦发觉就可以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这让种纬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女儿是人家的,人家关心自己家的女儿总是没错的。 “这个态度,我很满意。”知道姚阿姨知道不知道种纬这个心理变化,她继续说道:“前楚楚来看过你,和你有交往,我根本没阻止你们的来往,就是因为已经调查过了你的情况,知道你是个识轻重,懂进退的孩子。但是这次……” 说到这儿,姚阿姨有些无奈的望着种纬道:“好不容易帮楚楚联系了一个剧组,一个女二号的角色。你知道她现在名气还不够大,她需要抓住一切机会。可是她,居然和剧组的导演和制片发生了矛盾。是,现在剧组里有一些龌龊的事情,她不愿意不高兴也可以理解。但她和人家好好说不就得了嘛,实在不行可以跟我说,我帮她解决。可是,闹到最后她差点抽了人家嘴巴子,弄得人家怪下不来台的。” 姚阿姨似乎把种纬当成了自己人,居然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种纬听。种纬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也只好认真的倾听对方的讲话。 “说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被她这么一闹,导演和制片人还怎么管理这个剧组啊?以后这个事儿传出去以后,哪个剧组还敢用她啊?”阿姨两手一摊,冲种纬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接着,姚阿姨轻轻摇了摇头道:“让她去给人家道歉,结果她收拾好东西就跑了,去哪儿了谁也没告诉,电话也关机了。唉,这也都是我从小宠她,让她养成了任性的毛病。” “前天晚上开始,我带着人就一直在找她,剧组的人也帮着一通好找。可是,问遍了人,就是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后来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联系了你们团的人,没想到她真的在你们这儿。”阿姨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种纬,种纬现在算是大致明白了,估计这位姚阿姨还打算让他帮着做做楚楚的工作,让这位大小组别再闹下去了。 果然,接下来姚阿姨话题一转,就把话题转到了这件事情上面:“是个内心坚强,有理想,有担当的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美言一句三冬暖!这位姚阿姨把种纬推得如此之高,让种纬倒无法对她产生任何的不满了。接下来,姚阿姨提出的要求也显得很顺理成章了。 “我跟楚楚是怎么说的,我并不干涉你们之前的事情,只求你们双方都不要影响对方的发展。”姚阿姨一下来,似乎就给种纬和楚楚的事情定了性:“你们还都年轻,对于你来说,你自然知道现役士兵是不准谈恋爱的。虽然这种情况在基层部队里会有些变通的处理方法,可在前些日子部队出了那个败类的事情后,谁敢说会不会有人盯着这件事?而对楚楚来说,女孩子二十岁到三十岁之前的这十年,正是他最好的发展时机。如果她这个时候错过了,那可以说她和她一生的梦想就都错过了,她可失误不起啊!你说呢?” 有理有据,再加循循善诱,让种纬也没法不认同姚阿姨的观点。确实,人家女方的家长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此刻的种纬能怎么样?除了在姚阿姨认真的目光下连连点头,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种纬,道理我已经讲了很多了。你是个聪明、有胆魄,也有理想和目标的年轻人,我希望你能帮阿姨个事情。”讲了一堆道理和理由之后,姚阿姨开始提要求了。 “您说!我能做到的话,一定尽力。”种纬认真的点头答道。 “这样,咱们立个君子协定。从现在起,一直到你军校毕业,在这大约五年的时间里,你们两个都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事业上。五年以后再来认真的考虑个人问题,好不好?”姚阿姨一上来就提出了一个君子协定,这倒是出乎种纬的意料之外。只听好继续说道:“如果那时你们两个认为你们将来还可以在一起,我和楚楚的爸爸都不会干涉你们。当然,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客观环境和事业还会需要你们低调一点。但我想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会相互理解的。怎么样,你能答应阿姨么?” 看到对方诚恳的望着自己,再想想自己本来就不太抱什么希望的初衷,种纬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种纬问姚阿姨道。 “帮我做做楚楚的工作,也帮我限制一下楚楚的行为。”接下来,姚阿姨便向种纬布置了具体的任务。包括怎么说服楚楚,怎么让楚楚在工作中不过多的考虑私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服楚楚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如果只是上面的那个所谓君子协定,种纬还真的会以为那不过是姚阿姨用作缓兵之计的推托之辞。可既然后面对方提出来了那么多帮助的请求,倒不由得种纬不相信对方的诚意了。更何况种纬自己并不敢对自己必楚楚的未来抱什么不现实的想法,同时种纬也希望楚楚能够在演艺事业上获得成功。既然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又对楚楚有好处,种纬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应该答应和配合的。 很快,种纬便获得了单独和楚楚说话的机会。当然,这也是他答应配合姚阿姨说服楚楚的要求后,才获得的和楚楚独处的机会。 “种纬,看来我得走了!”楚楚嘟着嘴,有些耍孩子脾气似的对种纬道。 “你当然得走,你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又怎么能总留在特警团呢!”种纬用尽量轻松的口气跟楚楚开了个玩笑道:“更何况,你自己都说过,你从小就练舞蹈练声乐,吃了那么多苦,都练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放弃了,将来岂不是要后悔?” 听着种纬的劝慰,楚楚并没有不耐烦和不爱听的意思。她静静的听着种纬的话,时不时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去演戏。就是有的时候要按照别人的意志行动,尤其是一些无礼的事情,一些让人看不惯的事情,真是让我为难又愤怒。”楚楚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对种纬说道:“昨天和你在一起呆了一天,是我这几年里过得最快乐的一天。什么发愁的事情都不用想,看看云彩,傻乎乎的睡上一觉。然后再钓钓鱼什么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要一直这样下去,你的梦想就永远都是梦了,我的军校梦也肯定会成为泡影了。”种纬一狠心,开始两个人的梦想破灭结果来告诫楚楚。 第七十七章出大事了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利了许多。楚楚没再闹什么孩子脾气,答应继续回剧组拍戏了。至于那个君子协定,楚楚也没表示出多少抗拒的心理。至少她和种纬的关系才刚刚开始,倒还没有到谁也离不开谁的境地。再加上事业第一,她还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的。 只是楚楚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姚阿姨和她身边工作其他的人员,都不得限制她和种纬之间的通讯自由。这个要求不算过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姚阿姨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事情谈完,姚阿姨一行人赶紧收拾了一下行装,她们连在特警团吃顿早点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这就准备带着楚楚启程。她们还要把楚楚送去几百里外的剧组去,顺便还要和剧组的导演和制片人拉拉关系,缓和一下双方的矛盾。 当然,少不了楚楚还要放下身段来,向导演和制片公开道个歉。否则就算是她有着褚家的军方背景,也依然没办法过这关的。这倒不是路子不够硬的问题,而是行业规则问题。 实际上,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如果是其他人出了这种事情,恐怕早就被封杀了,连个道歉的机会都得不到。弄不好随着私下消息的串联,惹祸的人恐怕一辈子也别想在其他剧组里接到任何角色。 送行的时候,唐学伟也出现在了种纬的身后。直到此刻种纬才意识到,楚楚家人的出现八成和这位唐连长也有些关系。说不定昨晚半夜他打的那几个电话,就和楚楚家人有关。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事情已经不怎么重要了。关键是楚楚和他的生活都将继续,而且至少还有一条线没被完全割断。 “虫虫,我走啦!”不知道怎么回事,楚楚在向姚阿姨征得了向种纬告别的机会之后,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把种纬叫成了虫虫,这让种纬既有些尴尬意外之余,又有些心中暖暖的感觉。不过看楚楚身后姚阿姨一直保持着微笑的那个表情,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种纬也稍稍安了些心。至于那些跟随姚阿姨来的其他人,此刻都已经上了车,准备启程了。 “走吧!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实现你的梦想,成为大明星。”种纬祝福楚楚道。 “其实有时候想想,当明星也没什么意思的,一点也不自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楚楚居然在要走的当口却抱怨了起来。 “楚楚,你忘了咱们的君子协定了么?咱们都有梦想的。”种纬一听楚楚这样说,赶紧提醒她道。 “哎呀,知道!你个臭虫子,这不是要走么,我就随口说说。昨天这一天,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这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让我再开心一会儿吗?”楚楚不顾身后的姚阿姨和种纬身后的唐学伟看着,居然对种纬撒起了娇来。 听到楚楚这样说,种纬也有些赫然了。这一次告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也许再过几年,随着两人身份地位的变化,两人也许就再也不能这样站得这么近说话了吧? “臭虫子!”楚楚喃喃的低声说道,已经靠近种纬并且伸手拉住了种纬的手。种纬在这个过程中一动也不敢动,不管理对面的姚阿姨,还是自己身后的唐学伟,都让他没法任性胡为。 好在楚楚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只是靠近种纬,把自己的头抵在了种纬的肩头。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一直保持着这一姿势保持了足有二十秒。 楚楚背后的姚阿姨那始终挂在嘴角的微笑已经变成了苦笑,而种纬后面的唐学伟则已经张大了嘴,好久都合不上了。 这可是楚楚哎!在京城权贵圈子里也是相当有名的角色。不少权贵家的子弟没少拿她打赌,都互相打赌看看到底是谁能得到她的芳心。可如今这一幕讲出去谁能相信?楚楚居然就那么主动的依偎在了一个普通的士兵怀里。如果被那些权贵公子们看到的话,少不得会有几个以头抢地,大醉三天了。 分别的时候终究还是到来了。在姚阿姨的示意下,楚楚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种纬,回到了车上。姚阿姨则带着温和的微笑,来到了种纬的面前。 “种纬,阿姨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你给楚楚的帮助。喏,这是阿姨的名片,将来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找阿姨帮忙,阿姨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说着话,姚阿姨把一张精致的烫金名片交给了种纬。 种纬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印关xx文化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姚文娜的名字。种纬向姚阿姨道了谢,把这张名片收了起来。 “对了,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对楚楚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欧!不然的话,对楚楚的星路可就是比较麻烦的了。”临走的时候,姚阿姨还不忘亲热的拍了拍种纬的手肘,然后嘱咐了种纬一句。 如果不是最后这句嘱咐,种纬还不会对姚阿姨留下什么不好的观感。但最后这句嘱咐偏偏是在前面给过名片,承诺会帮助种纬之后才说的,这倒仿佛是一种交易的行为了。对这种针对楚楚的交易,哪怕目的就是为了楚楚好,但种纬依然在心里有些疙瘩。 答应过的事情,种纬肯定会所到的。但用这种方式来提醒种纬,只会让种纬感到恶心。尽管种纬肯定会按约而行,保护好楚楚的隐私。但这样一来,种纬绝对不会再看那张名片一眼,也绝不会接受对方那怜悯似的帮助了。 四辆车滚滚而去,载着楚楚奔向未知的未来。近一段时间以来,种纬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去世的,调走的,转业的,考上军校离开的…… 可能是这一阶段品尝了太多少离别滋味,种纬特别不喜欢这种送行和离别的感觉。尤其是看着载着楚楚的车队离去的时候,他更是如鲠在喉,心中倍觉压抑。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最近刚从周绍文那里学会的那首叫《把悲伤留给自己》的歌…… 就在种纬在心中吟唱着那首歌的时候,身后的唐学伟却大煞风景的凑了上来,亲热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道:“种纬,虫子!你是我兄弟!你这家伙能跟哥透露点吗?你怎么弄的?居然把楚楚的心都给收了。给哥传授点经验吧!哥现在还单着呢!” 楚楚走了,种纬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节奏上,依然是继续在训练场上摔打自己,磨炼自己。 楚楚走后不过三天,特警团突然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出大事了,三连的枪库被盗了! 发现枪支丢失的是三连的文书,当天他整理枪库里的枪支的时候才发现枪支数量不对。仔细一核对,这文书腿都吓得软了,丢了两支八一杠和三支*。这可怎么了得,这是塌天的大案呐! 当初京城出了个军中败类,不过一个人一支枪,就造成了多大的人员伤亡和损失?而那件造成的政治影响,在军队内部造成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散去。如今特警团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那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倒霉。 文书不敢隐瞒,哆哆嗦嗦的把事情向刚调到三连不久的梁永超进行了汇报,梁永超听到汇报后脸都黑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刚调到三连来就碰上缩编也就罢了,好歹忙一阵把事情也都忙过去了。可如今三连在自己的任上丢了枪,看来自己这个连长的日子做到头了。 愁归愁,怨归怨。梁永超还是不敢耽搁,立即把这件事向上级进行了汇报,同时把负责枪库的文书直接给了隔离了。至于枪库,他直接站到枪库门口守着,保护好盗窃案发现场才是正理。 消息传出,一时间军区、卫戍区的领导都赶来了。紧接着,警灯闪烁之间,地方公安局的刑侦人员也赶来了。 虽然丢枪的是部队,但由于枪案是大案,部队方面又没有专门的刑侦破案能力,所以这件案子必须交由地方警方来勘察和侦破。 警方的刑侦人员先对三连的枪库进行了一番认真细致的勘察,很快就发现了窃贼是通过爬楼进入的方式,从二楼枪库的小窗户闯进了枪库。而且临进去之前,这家伙还剪断了枪库的报警器,根本没让报警器发出任何警示。 在军警双方的共同监视下,那个倒霉的文书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枪库里保存的枪支。这一查之下倒有了一点好消息,所失窃的五支长短枪里面,只有一支八一杠和两支五四式是可以打响的。另外三支枪都是发生了故障,文书放在一边准备有时间的时候再修理的枪。其他完好的枪都规规矩矩的锁在枪柜里,只有这五支枪和另外的几支枪放在桌上和抽屉里,结果一下子全被偷了。 至于发生故障的几支枪,用文书的话讲,都是那种不换重要零件根本没法修好的枪。这样的枪被盗了,除非遇上枪王马长坤那样的枪械大师,否则根本不可能被修好。 第七十八章重点嫌疑   听到这个消息,军警双方的人员都只能算是稍稍的缓了口气。虽然丢失的枪支中,能用的只有两支,但如果这两支枪补充了足够的弹药的话,依然是莫大的威胁。而特警团离京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公里,万一这两支枪落到了有心人手里,且出现在一百多公里的京城——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让人们不寒而栗了。 当然,被盗的枪支都没有实弹。各连的枪库一般只有枪而没有实弹,遇上事的时候特警团也只能从枪库去调实弹。但不要以为窃贼没有实弹就可以放心的高枕无忧了,九十年代民间留存的实弹还是很多的,不然弹底标识75-81的子弹怎么会在重大枪案中出现? 经过一番细致的勘察,从目前掌握的消息看,也并不是没有有用的线索,盗枪案现场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 据警方勘察的结果盗枪案的直接作案凶手为一人,因为警方只在枪库的窗户上和地面上发现了一个人的脚印和作案痕迹。当然,这并不能排除在楼下的地面上和军营外还有人接应的可能。 另外,盗贼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作案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是戴着手套作案的。而且,考虑到这个窃贼可以徒手攀爬到三连位于二楼的枪库。作案得手后,又可以背着两条长枪三支短枪再次徒手攀爬而下的情况看,这个窃贼绝对是个能力超强的家伙,不排除内鬼作案的可能。再结合窃贼作案之前就准确的剪断了报警器电线的行为,这个判断也就显得更有的放矢了。 再结合现在特警团的缩编工作,人们很快就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被安排退转的军人有意见,在被安排退伍以后故意返回来,做下了这个案子。客观的讲,这种可能性极大,否则窃贼也不会如此轻车熟路。不但知道枪库的位置,还知道报警器电线该怎么剪断,而不会发出警示。 很快,特警团近期被安排退转的人员名单都被列了出来。警方和军方组成的专案组开始通宵达旦的工作,逐个调查和排查这些人员的情况。案发时人在哪里?现在在从事什么职业?有无作案时间?是否说过不利于特警团和缩编工作的怨言? 所有的信息都被一条条的列了出来,开始挨个过筛子。 随着案件的发生,整个特警团也都跟着紧张起来了,几乎没有人不受到影响。训练出操是不用搞了,各单位的人员都要求呆在营房里,被要求苦思冥想近期发生的一切可疑线索。你的战友和老乡退伍的时候说了什么?是否对安排退转有不满情绪?近期他人在哪里? 对于提供有效线索举报他人,并且最终能够帮助破案的,团里将会在立功提干方面予以优先考虑。对于知情不举的,一经查实则要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在各级军官的督促和鼓励下,一些线索很快就被交到了专案组手里,然后专案组工始组织人手对这些线索实施调查和研究。 没想到,种纬和楚楚的事头一个就被掀了出来,他成了重点嫌疑对象! 楚楚来的时候动静挺大,还和种纬一起骑了马,特警团里好多人都知道,这个瞒也瞒不住的。但楚楚走的时候却是无声无息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怎么走的。只有一些人从招待所的助理员那儿,了解到楚楚走的当天凌晨来了几辆车,又找特警团的几个人谈了话。结果天亮后不久,这些人就全走了。 半夜来了很多人?好几辆车?最先来的女子和特警团内部的士兵还是男女朋友关系?还一起骑马钓鱼来着?后来的车队里还有军人出现,这是搞什么?明显的外鬼加内贼的组合啊!而且五支枪外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可要是有车有军人参与的话,这几支枪的外运可就简单了。 这些人要干什么?如果这件案子真是这些人干的,那这案件的性质可就严重了。说不定这几枝枪已经到了京城,说不定这几支枪都已经完成了修复,说不定这几支枪都配上了实弹,说不定…… 专案组的人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种纬一下子便成了这起盗枪案的第一嫌疑人! 很快,三班的兵们陆续都被专案组叫走谈话去了,带队的还是连长唐学伟。 接着,种纬也被专案组的人接到了团部的会议室里,几名警察和几名一看就是军区和卫戍区的军人坐在他对面,要求种纬对这起盗枪案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提供有效线索。 种纬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重点嫌疑对象,他只认为这是专家组在查询相关线索,毕竟之前自己也提供了几条模糊的线索,虽然种纬自己觉得那几条线索都和案件没什么关系,但在大家都提供线索的大背景下,他不提几条线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种纬同志,关于这起案件,你有什么好说的吗?”为首的一名警方探长用相对平和的语气问种纬道。 种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意思是什么,只是按照自己想的提供了几条所谓的线索。最后他的结论也只有一条,极有可能是内鬼作案,而且不大可能是近期办理退转的人员作案。 为什么呢?听到种纬这么说,那名警长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问种纬道。而其他人的反应却相对平淡,只是冷冷的望着种纬,这眼神让种纬非常的不舒服,那是一种把他当成盗枪嫌疑犯的眼神。 种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近期办理退转的人员比较集中是不假的,但这些人一是军事素质普遍都不高,做这件案子的难度比较大;二是团里也大多为他们安排了去处,基本上还算是心态平稳,基本上不大可能在这个节股眼儿上生事。就是个别没给他们安排的,那些人大部分也是有自己的关系和门路,早就忙着回去就业去了,怎么会有功夫考虑这些事情?” “哦,那你觉得哪些人最可疑?”那位探长继续问道。 “有两种人可疑,”种纬迅速的开口答道:“一是已经退伍一段时间的,这些人不排除其中有个别人不适应社会,心态失衡的人存在,这些人确实可能会有搞枪干大事的想法,不得不防。二是现在身在特警团的,也有可能配合社会上的人趁乱作案,然后嫁祸于这一阶段在缩编中被安排退转的人,也算是浑水摸鱼了。” “哪那么多的废话在啊?我们跟你谈话是在问你的问题,你扯别人的事情干什么?你以为是让你参加专案组的?在这儿八八的说的那么起劲儿?”凭心而论,种纬的话绝对是为了案子考虑的,出发点绝对没问题的。 可谁料想此时的专案组的众人已经把种纬列为了重点嫌疑对象,早就对种纬这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不满了。那名探长倒还能保持平和的情绪,可一名军区来的军官却早就憋不住了,直接跳出来警告种纬。 种纬扭头看了看这名少校,他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怎么谈个话的事情而已,怎么一副把自己当成内贼的表情似的。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位首长,我不知道您的话是什么意思!”种纬有些无奈的顶了对方一句,不软不硬。 “哼,还跟我们在这儿装!”那名军官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显得前些愤怒。 他旁边的一句中校军官伸手制止了他将要说下去的话,像是很随意的对种纬说道:“你不用说别人了,你就说说你和那个楚楚的事情好了。” 一听对方提起楚楚,种纬的脑袋嗡的一声,暗道糟糕。为什么?他刚答应过姚阿姨对这件事情保密,这才几天的事情,就碰上了这件案子。更没想到的是,专案组居然因为这件事怀疑上了自己! 种纬这样一想,在那些专案组的人眼里,这就是种纬心虚有事的表现了。当时这些人就兴奋起来了,更把种纬当成了盗枪案的重点人物对待了,一个个都憋足了力气。 “楚楚的事情比较特殊,不过我敢打保票,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种纬有些为难,但还是试图替楚楚撇清关系。 “你给她保票,那谁给你打保票?”一听种纬这样说,那名少校立时又怒了。这次,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没人开口劝解他了。在他们的眼里,种纬已经和这件案子脱不了关系了。也是,一个出色的士兵,立过功的战斗英雄,居然和一个影视明星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这里面没有事儿才怪呢! 种纬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把楚楚的事情当成重要线索反应上去了,对这个行为他能理解。更何况知道这件事的人那么多,一个两个不说,但总会有人说的。只是这个事情太不巧了,不管自己说还是不说,都是里外不是人的举动。 第七十九章全团搜查 不说,自己有嫌疑;说了,自己就算违背了当初对姚阿姨的承诺。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说!你说不说?现在不说,将来换个地方,想说也晚了。”那名少校继续威胁着种纬道,不过这次其他人却没制止他的威胁,反倒一起盯着种纬的一举一动。 种纬很无奈,却又很无辜。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之前答应过楚楚的……”说到这儿,种纬不觉又顿了一下。说谁呢?说姚阿姨,还是说楚楚的后妈,这事儿真是两句解释不清楚的。 可是,种纬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被这些人当成了有顾虑,却又随时可以交待的情况。结果那名少校见状,又继续大声呵斥种纬道:“种纬,想清楚你的事情,你的时间不多了。” 种纬挺讨厌这名少校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他却又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他叹了口气道:“我之前答应过楚楚的家人,替楚楚保密的。现在既然是这个情况,我只能把对方的名片提供给你们,你们打个电话就能问清楚原委了。不过那张名片我没带在身上,在我宿舍的柜子里。” 对面的军人和警察们都严肃的盯着种纬,没有一点放松对种纬的精神摧残。可种纬根本心里没鬼,对他们的这种精神战术具有完全的免疫力。 问话的几个为首的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为首的一名中校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种纬,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拖延时间的法子在这儿是行不通的,我劝你……” “首长!”种纬终地有些不耐烦了,他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关于楚楚的事情军营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我想借机搞什么事情的话,早不就搞了么?还至于等到现在?你们几位想过没有,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觉得你们几位现在的表现很可笑吗?你们没本事抓到真正偷枪的人,为什么只知道把眼看着军营里面的人吗?现在特警团里还不够乱吗?别再添乱了好么?只不过去拿个名片的事情,难道我的柜子里有枪吗?” “还反了你了!”那名少校一看种纬发飙,也有些起火了。他一下子站起来,伸手就朝种纬的肩膀抓了过来。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种纬的肩膀,种纬的右肩忽然像条蛇一样的往下一扭,就那么轻松的躲过了他这一抓。接着种纬的右臂同样像条蛇一样的盘上了那名少校的手臂,还没等这名少校明白过来。种纬手臂一扭,就把这名少校直接压制在了眼前的桌子上。与此同时,种纬的左手已经扬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朝这名少校的脑袋砸下去。 “住手!”对面的几名军官和警官见状,赶紧出言喝止着种纬道。 “不用你们喊住手!我根本就没想打他。我只是用行动告诉你们,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挺可笑的,相信一名自己的士兵就那么的难么?”种纬说完了这番话,便放开了那名少校。那名少校的脸涨得通红,几次试图冲上了报复种纬,却明显底气不足。终于在他身后的几名军官的劝慰下,这家伙勉强做了做样子也就算了。 “带他去拿那张名片!”为首的军官和警官商量了一下,终于做出了决定。 临出门的时候,那名中校还特别提醒种纬道:“种纬,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想搞什么事情,我们这些人身上可是带枪带实弹的。” 种纬看了看几名穿着熟悉的军装,却面孔陌生的配枪军官,苦笑着对对方道:“我相信你们干得出来——自己打自己人的事!” 听到这个似有所指的话,那几名面带怒色的军官脸上怒意更浓,几乎就要上前给种纬点好看。可此时种纬已经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跟着领路的两名士兵,走出了团部。 很快,这一队人走到了特一连的营房跟前。为首的中校对那名少校命令道:“命令特一连、二连,停止一切活动,马上到宿舍门口全体列队,马上!” “是!”那名少校闻令马上立正敬礼,然后耀武扬威的闯进了驻扎了两个连的营房里面去了。 按照专案组的这些人的想法,那名少校进去传令以后,这座营房里的兵们还不得马上从营房里涌出来,然后迅速的在营房外列队吗?谁料,真实的情况让他们有些意外,那名少校闯进营房以后,居然好长时间都没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等了足有一分多钟,终于为首的那名中校忍不住了。他嘴里叨咕了一句道:“怎么搞的?这么磨蹭!”说着话抬腿就往营房里走去。 哪知道他刚走进营房的正门口,却突然站出了脚步,然后规规矩矩的往旁边一站,直接朝营房里面敬礼道:“报告,首长好!” 等在营房外的人们见此情景禁不住一楞!现在特警团里连个上级任命的上校团长都没有,履职的只不过是个临时掌权的副团长。同样是中校军衔,又怎么能让这名军校敬礼问好呢? 众人心中的疑惑不过瞬间就解开了,领着一众军官和士兵出现在营房门口的,居然是位扛着金色肩章,带着一个花的矮个子,戴着副眼镜的少将! 包括种纬在内的所有专案组的军官和警官们见状,赶紧立正朝这位少将敬礼,规规矩矩的说道:“首长好!” 对面的少将也立正朝众人还礼,礼毕后才让开道路,让他身后的士兵们跑到营房外列队。直到此时,那个最初进去传达命令的少校这才从少将后面转出来,委委屈屈的向自己的上司说明了他为什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周将军!您怎么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为首的中校根本顾不得听自己的手下报告情况,直接向那名将军客气的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啊!我原来就是这儿出去的!自然要来看看啊!打襄城团换完了营房,整编完了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呢!看看自己出身的老部队有什么不对么?”周将军软中带硬的对专案组的一众人答道:“自己的老部队出了差迟,我当然要看来看出了什么事。怎么样,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了么?” “报告,有一点线索了,我们正准备带人进去搜查呢!”那名中校理直气壮的回复周将军道。 “哦?!查得够快的,这就查出结果来了?”周将军小小的吃了一惊,眼睛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被专案组众人挟持在中间的种纬身上了。只不过,从这个看起来似乎被专案组人员重点关照的士兵脸上,周将军没有看到一细心虚和胆怯的姿态。相反,那气势比他这个将军似乎还要足上几分似的。 “搜查?就你们这几个人么?”周将军望着众人问道。直到这时种纬才注意到,此时连长唐学伟已经站到了周将军的身后,看那表情似乎很放松自然似的。 “是!就我们这几个!这个案子的时间紧,所以……”中校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这不好吧!搜查不是不可以!但即使是在军营里,凡事也要讲个度,最起码得把团领导带上吧?也算做个见证。而且,是搜查一个,还是搜查全连,还是几个连?甚至是全团?这个你们想好了没有?”周将军语气平和,但却软中带硬,他没明确批评专案组的人,但却让专案组的人明显窘迫了起来。 “是你通知?还是我们通知?”说到最后,周将军直接把选择权扔给了专案组的人。 谁通知,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如果周将军让一连长唐学伟通知,这就算是求救。即使团部来人,并且同意了搜查,双方也产生对立情绪了。如果是专案组通知的,那就是双方一起抓这个案子,专案组并未抛开特警团团部单干。 这个问题并不难选择,那名中校很快就做出了选择,直接派人去通知团部了。过了一小会儿,团部的人就赶来了。 说来可笑,自打团长袁以刚离开特警团后,若大个特警团居然没有团长就任。一是特警团都是骄兵悍将,没点本事的人过来肯定管不了;二是赶在如今缩编这个节股眼儿上,哪个脑袋短路的会跑到特警团来当团长?躲都躲不及呢!所以现在特警团一直是原来的副团长在管,对上级上来的人是没有一点话语权的。 现在得到专案组要搜查一连和二连宿舍的消息,明摆着心里有些抵触情绪,但他还是带着人来了。也算这位副团长倒霉,在他任上发生枪支丢失的大案,估计等新团长就任后,他的军人生涯也就该结束了吧? 很快,搜查的方式和方法就确定下来了。一个排一个排的来,搜查的时候,当事的排的排长和战士进宿舍全程陪同,尽最大可能保护士兵的隐私和财产安全。与此同时,全团其他各连队也被要求在宿舍楼外列队,团部警卫连配合专案组对其他连队也展开搜查。 第八十章憋屈搜查 一连是第一个被搜查的连,一排三班是第一个被搜查的班,而种纬则是第一个被搜查的士兵。 在周少将的监督下,在团连排领导的见证下,种纬把自己的被子和柜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让专案组的人随便看,随便搜。至于那张名片,他第一时间就把它交到了专案组的那名中校手里。至于专案组的警察们,这可是特警团的宿舍,你们想进来搜查?你们也配!他们只能守在宿舍外,等候着第一时间的消息。 种纬的柜内的物品比较简单,除了大家都一样的洗漱用吕和换洗衣物外,就是一些私人信件和书籍了。至于那些书信,主要就是种纬家里,以及楚楚来信,只要不上纲上线的研究,都不算事儿的。至于这些书籍都是军事方面的书籍,有几本是转业的军官们送给他的,有的是他在团部军人图书馆借的,还没来得及归还。 种纬的私人物品全被摆了物品,搜查的军官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引起他们注意的东西,一名军官指着一个卷轴问种纬道:“这是什么?” “字画!”种纬答道。 “字画儿?军人还玩收藏啊!真有雅兴啊你!打开!”不但这句军官,在场的一些军官都兴奋起来了。字画意味着什么?钱啊!如果是名家作品的话,那就是钱呐!一个普通士兵哪来那么多钱?肯定有事儿啊! 种纬无奈,和一名专案组的军官一起打开了这幅字画。 “刚健?!好字!”一众军官,包括周少将也都凑上来看这幅字画。不过仔细看看,这幅字画显然是新的,并不是什么众人希望看到的古董。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周少将还在认真的往下看着,直到他看到了这幅字的落款儿…… “哎!这,这是李主席的字?!”等他看明白落款的姓名后,周少将明显吃了一惊。 “什么李主席?”带队搜查的中校一看周少将这个反应,也好奇的追问道。 周少将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让这个中校碰了个软钉子。 “小家伙儿,这幅字哪来的?”周少将对种纬说话的语气变了,带上了些亲切的味道。 “报告首长,这是我在京城出任务时,一位老领导送的。”种纬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是李主席亲自送的?”周少将一听这个,马上追问了一句道。 “我只知道那位老领导姓李,他是委托他的秘书送给我的。”种纬继续解释道。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周少将提到的李主席是什么主席。没办法,现役军人看电视少,新闻媒体能接触到的也就那么一点点,哪里知道很多军营外的事情? “周将军,这李主席是谁啊?”那名专案组的中校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拉下面子凑近周少将问道。这回周少将倒没再驳他的面子,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这下这名中校立马不吱声了。 “收好!这个可是好东西!”周少将笑了笑,吩咐种纬和那名配合搜查的军官把这卷字画收了起来。 “这双鞋,是你的么?”正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军官又从种纬的柜子里发现了异常! “是!”种纬的回答异常的简单。 “你的?你在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这名军官追问道。 “不是买的,人送的,不知道多少钱!”种纬回答道。引起这名军官怀疑的那双鞋,正是当初那位老领导送给种纬的那双名牌鞋。 “送的?你知道这鞋值多少钱么?”那名军官托着这双鞋问种纬道:“这鞋国内可是买不来的,这得拿着外币在国外买,这么贵的鞋谁会送你?”言语之中,这名军官已经起疑了。 “和刚才那幅字画儿一样,也是那位老领导送的。”种纬继续答道。 “呵呵,老领导怎么那么看中你啊?什么都送你?和你是沾亲啊,还是带故啊?”对种纬最不客气的那名少校也跟着起疑了,毫不客气的追问道,语气中满是讽刺的意味。 “不沾亲,也不带故。”种纬冷冷的看了那名少校一眼道:“那是因为当初京城发生了飞贼盗窃案,我被选调去复原现场。在表演徒手上高墙的时候,我的军鞋鞋带断了,所以那位老领导才送了我一双鞋,当时并不知道这双鞋的价值。至于送字画的事,是因为老领导看我军事素质不错,想让我去他手下工作,我拒绝了,老人家这才送了我一幅字。” 说到这儿,种纬在团部的几名军官中一找,正好看到谢参谋正看着自己。于是他转向谢参谋道:“谢参谋当时也在场,他可以为我作证。” “对,我证明,有这件事。送鞋的时候我在现场,送字画儿的时候我已经回来了,但也听人说过。”谢参谋一听种纬把他说出来,立刻站出来替种纬作证道。 “上个墙领导就又送画又送鞋的,这好事儿我怎么没赶上!”其他人没说话,偏偏那名和种纬有些矛盾的少校嘴上不怎么客气。 “我是徒手上四米以上的高墙,我们团和京城特警团两个团,只有我一个上去了,你可以吗?”种纬到底是年轻人,听到这名少校一直咄咄逼人的说话,火也顶上来了。 “吹吧!四米以上的高墙徒手上?你要能上去,我把这靯吃了!”那名少校不甘示弱,当即和种纬顶起了牛。 种纬闻言,冷冷的望着对方那名少校。那名少校刚才吃过了种纬的亏,心里一直记恨着种纬,见种纬看他,他也冷冷的回望了过来。 种纬心里憋了一股劲儿,见对方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种纬直接坐到床板上换上了那名运动鞋。那双运动鞋种纬平时很少穿,保存得很好很干净,今天种纬要用它给自己,也给特警团争口气了。 “干什么呀?这质什么气啊?你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先解释一下这几篇文稿怎么回事吧?这都是军事资料啊!还是特战训练方面的,就这么放在柜子里,还有点规矩吗?”那名中校明显是在为那名少校撑腰,直接点着几份从种纬柜子里搜出来的文件问道。 坏了!把这几个要命的东西给忘了。这几份文件一份是王政委让种纬帮助翻译外文资料的翻译底稿,一份是国排长走之前留下的训练心得,还有两份是种纬撰写的特战训练大纲,其中一份是设想,一份是已经在执行的季度训练大纲。 按理,这些东西都不应该收在他家里,而是应该收在团部作战参谋那里。可现在特警团人员编制混乱的情况下,阴错阳差种纬却只能自己撰写训练大纲,并且在三班身上开展训练。可这件事情若严格起来,那是可以按泄密论处的,就算不处罚种纬,但脱掉军装赶回家还是轻轻松松的。 “那个,那个训练心得是转业的国排长口述,种纬整理的。是我让他按照那个安排训练的,那两份训练大纲是他写的,我也见过。”正在这个时候,连长唐学伟插话替种纬解释道:“周将军您也知道,我刚调来特警团时间不长,对特种作战这块儿还不摸门儿,所以就得让底下人……” “那这份呢?”那名中校敏锐的抓住了唐学伟话语中的漏洞,继续逼问种纬道。 “那个事儿我知道,种纬留下的那是他翻译的外军特种作战的翻译底稿。原版在我那儿,这份是他用来参考,制定训练大纲用的。”让种纬没想到的是,谢参谋突然站出来替他打圆场了。 实际上,种纬留下那外翻译底稿是违规的。虽然那份文件是他参与翻译的,但原稿上交后,底稿是应该销毁的。这件事情如果没人查的时候根本不算个事,严格起来却又很严重。听到谢参谋出言力挺自己,种纬扭头向谢参谋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他一个普通士兵,怎么能够接触这些东西?管得也太宽了吧!?”那名中校看到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些“证据”被人否定,继续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种纬同志是三班班长,也是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编写组的成员之一,所以他有资格接触这些东西。”谢参谋继续替种纬作证道:“原先特种作战训练大纲编写组有六名参谋和军官组成,近期由于缩编要求,有三个人转业了,有两个调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 接下来的话,谢参谋没往下说,可也不用再说了。这一切都是缩编闹的,特警团很多人很多工作都乱套了,一些原来要好几个人干的工作,现在往往都推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就这还得不断的做退转人员的工作,安置安抚,组织培训,应付检察……工作干不好被下面的人骂,缩编指标完不成被上面领导骂,要说特警团的众军官在这方面没点怨言和脾气,那怎么可能? 更倒霉的是这个时候又赶上了盗枪案,很多特警团的军官们已经做好了站最后一班岗的准备了。说不定等这件案子查完,他们就会变成需要转业安置的人员了。 第八十一章违禁物品 这位中校一听谢参谋的话,再看看周围特警团一众军官的神情,当时就明白自己这是犯了众怒。好在这名中校反应还算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基层工作难做,这个我们理解。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破获这起盗枪案,这件案子不破,咱们大家都没好啊!” 这句话说的相当有水平!这名中校通过这句话,直接把盗枪案对众人的影响给说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专案组和特警团的众军官们绑到了一起。 确实,眼下是特警团不利的时期,缩编的麻烦倒是其次,毕竟上级也知道这个事情的难度,会酌情考虑的。可是枪支被盗却是一个怎么也绕不过去的*烦,这个案子不能解决完,不仅特警团的军官们会受影响,他们专案组的人也没好果子吃。大家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现在种纬的所有物品都检查完了,没有查出来任何违禁的物品。至于那几封楚楚写给种纬的信,也到了周少将手里,他拿着这几封信端详着,却没动手拆开它们。 这就是周少将的经验丰富之处了,他不用拆开这几封信也判断出来,种纬肯定不会和楚楚在信里边说什么违禁的话——哪个憋着盗枪的家伙会给人留下实打实的物证啊?而且完事之后还把物证留着的? 这几封信唯一能证明的,就是种纬和楚楚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简单,严格算起来也算是违犯了军纪。可这种事情事关种纬和楚楚两人的隐私,而且现在他已经在旁人的介绍中知道,楚楚也是出身于军人家庭,现在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那这件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一个是小有名气的明星,之前还是部队的文艺兵出身,还在特警团的慰问演出上露过面,全团官兵对她的印象都非常的好,非常的正面。另一个则是特警团出色的兵王,在特种作战方面独树一帜,参加过许多实战任务,也荣获过多个奖项。目前又是上级准备委以重任的机动班的班长,绝对是一线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这样特殊的两个人,特殊的一段感情,如果简简单单的用军纪去扼杀的话,恐怕不仅会落个不尽人情的评语,也会让整个特警团的兵们都有微词的。在眼下这个缩编闹得人心慌慌,盗枪案弄得格外狼狈的时候,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吧! 可是,周少将没法直接把这几封信还给种纬,他需要一个台阶,一个专案组和一连的官兵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台阶。 “种纬啊!刚才听你说你能徒手翻上四米高的高墙?”周少将掂量着手里的几封信,对种纬说道:“咱们这样好不好,你给大伙表演一下这个徒手上墙的本事,算是让大伙开开眼,也让大伙见识一下你这个战斗英雄的本事。然后,这个事情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你看怎么样?” 周少将说的不追究的事情,当然是楚楚给种纬的那几封信的事了。士兵感情上的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只要没影响正常的训练和任务,谁也不愿意把这个事儿拎出来找麻烦。 周少将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别看了一眼那名专案组的中校。那名中校见状也明白了周少将的意思,也点头应承下来。现在种纬的嫌疑虽然没有完全洗脱,但却不像刚才那样重了。尤其是在看到了一些证明种纬实力的物品后,这些专案组的军官也不大有信心了。 哪个部队都有几个被领导们重视的牛人,这样的人都有着天生的傲气。可因为这种人往常都被各级领导宠着惯着,所以平时也没人敢给他们气受。这样的人自由散漫一点的情况倒是有,犯大错误出去搞事的情况还真没有! 为什么啊?平时过的好好的,挺顺心的,干嘛要铤而走险呢?您看吧!凡是在枪上动心眼儿打主意的,都是平时混得不怎么样,打算用这个捞偏门的,种纬显然不可能是那类人。 “是啊!种纬同志给我们练一练,也让我们开一下眼吧!至于把鞋吃了那回事就别提了,那纯属笑谈了。”那位中校在见风使舵方面也是一把好手,既然抓不住种纬的小辫子,还有那么多军官力挺这个兵,那就化敌为友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没法再和对方激化矛盾了,只好换上鞋给众人秀了一把徒手攀上攀登楼二楼的本事。等他再下来的时候,整个专案组的人,包括那位出身自特警团的周少将对种纬更是刮目相看了。 如果在以往有人跟他们说有人能踩着墙翻上四米高墙,他们是绝对不信的。那都是小说和电影特技里才会有的东西,但有这个本事的人当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一下子都服气了。 怪不得特警团的领导们都这么力挺这个兵,怪不得这个兵手里掌握着普通士兵没法掌握的材料,原来确确实实是一个有本事的强兵啊!这样的兵在没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要乱猜疑了,否则搞出带来大家都不好收场。有了这个想法,专案组的那名中校很快就做出了调整,向一连借调种纬到专案组,配合专案组办理这起枪案。 这个建议看起来是明显的示好表示,但实际上背后却也有那名中校自己的考量。既然种纬的嫌疑还没能解除,那么把这个牛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比让他在无人监管的状态也要好得多。哪怕将来查明这件事确实没他什么事,那就让他继续在专案组里帮忙好啦!这样的人绝对是专案组破案的一大臂助。 一个计策,两手准备。不得不说,那些整天研究三十六计的人确实不凡,随便想个办法就能够达到这种一石两鸟的效果。 搜查各连队寝室的行动还在继续,特一连这边素来规矩大,管理严格。哪怕高连长和梁永超都已经调走了,只剩下了一个指导员黄磊,但由于多年以来的良好的行为惯性,这次搜查并没从一连这里查出来什么犯禁的东西。但是,其他连队可就不那么令人满意了。 当警卫连的兵配合专案组挨个检查其他连队士兵的宿舍里,陆续抄出了刀具、演习中未用的空包弹,来历不明的刺刀等等,明显不应出现的违禁物。 甚至在对骑兵连和军犬连最后留守的少部分人进行检查的时候,还从他们的宿舍里发现了私藏的兽药——这显然是准备用来干私活儿和退伍后自己做生意发财用的。对持有这些东西的个人,警卫连直接把东西予以没收,当事人也被关了禁闭。 这些还不算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还是两个当兵刚一年的新兵。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太聪明还是太蠢,他们居然把从靶场拣回来的子弹头复装到了空包弹上,这样他们就都有了几枚装到枪里就可以发射的实弹! 对于这件事,这两个兵的解释是:平时实弹打靶打得子弹太少,这样可以多几发子弹,打靶的时候可以好好的练练枪。 这个说法虽然听上去有点道理,但在这个时候这些实弹被翻出来,那意义就已经完全不同了。种纬那儿没翻出来东西还缠磨了那么久呢,这两个手里有实弹的家伙又怎么会被轻易放过? 准备打靶用?这个时候谁会信?万一那些被盗枪支就在你们手上,那这几枚子弹就是几条人命啊! 结果,这两个兵也被隔离了起来关了禁闭。在他们的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嫌疑没有洗清之时是别想出来了。 看到这个搜查结果,主持这次搜查的周少将脸色非常的不好看。作为从特警团走出去的将军,他这次回来一是为了协助专案组查清盗枪案的事情,二就是要稳定特警团的军心。可眼下这个搜查结果,让他这个出身于此的人怎么抬得起头来? 嘿嘿,事情还没完呐!这边周少将还在生着闷气,那边就有专案组的军官来报告:看到有人往部队进行涉水训练的池塘里扔东西,建议查一查。 一听这个,本来就头上冒火的周少将更上火了,立刻下令派人下去摸一下。 几个水性不错的战士被派了下去,很快就把水里的东西捞了出来,确实是一些违禁的东西。不单有空包弹,实弹,甚至还有些明显是来路不正的财物!甚至最后,一名战士还从水里拖出来了一辆明显还是半新的自行车。 这下,周少将的火更大了:“抽水,把水抽干!我倒要看看这个池塘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个特警团,最鼎盛的时候有近两千人。在这里几年下来,来来去去的几千人算是有了。在这些人里难免会有一些平时对自己要求不高,甚至有些小偷小摸的人物。而这个营区内的池塘,就成了他们销脏的好去处。以往特警团正常运作的时候还好,碰上了这次盗枪案,这些污泥浊水就再也遮不住了。 第八十二章发现玄机 第八十二章发现玄机 水落石出!随着水被抽干,更多的东西露了出来。具体的就不用多说了,但这些东西很快就促使周少将下达了将池塘填死的命令。不仅如此,原本打算只来几天就走的周少将也改变了主意,打算在特警团呆上半个月,准备好好的整肃一下特警团的军风纪! 普通的士兵不知道,周少将可是知道的。自从上次军内出了败类事件之后,军-委高层已经动了大幅度裁撤一批部队的想法的。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支出了败类的部队,那支部队的各级主官都被撤职的撤职,处理的处理。恐怕要不了多久,番号也都会被取消了。 至于特警团的缩编,只不过是那次败类事件的余波而已。结果上次的事情还没过去,特警团又发生了丢枪的事情,这让高层内部第一次有了撤除特警团番号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还很弱,也很快被高层领导压了下去,但这总归是个不好的苗头。 作为近些年唯一一个从特警团走出来的将军,自然对自己的老部队有些香火情。在得知了特警团的现状后,周少将主动的来到特警团,就为让全团各方面的工作尽快走上正轨,尽快把这个糟心的盗枪案给查出个眉目来,避免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一系列的军风纪整肃工作在周少将的督促下开展起来了,不管是内务卫生,还是军容风纪,抑或是军事训练,就没有周少将不抓不管的。在他的带领和督促下,短时间内特警团的面貌焕然一新,颇有点脱胎换骨的味道。 不过由于这一次的整肃,特警团和地方公安局联合进行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活动就必须停下来了。对战士们来说,这样一个活动停下来以后,那就少了一个出营去散心的理由。而对于地方公安机关来说,在发案率已经明显下降的情况下,这个活动及时的停止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要知道特警团的兵出手太重了,每每被他们抓住的犯罪分子,只要稍有反抗都会被狠狠的修理一顿。搞得地方公安机关把人犯接下来之后,转手就得送到医院里去给那个小偷扒手去治病。警察们一边搭钱给那些人犯治病,另一边还得分出人手陪在医院里面,搞得警察们也是颇为郁闷。如今特警团的兵们不出来了,他们也乐得轻松一点。反正近一段时间社会上平静了不少,很多犯罪团伙在本地混不下去,早就跑到其他城市去了。 这些事情对种纬的影响不大,他已经被调入了枪案专案组,名义上是配合专案组工作。实际上种纬也感觉得出来,他在专案组干得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打下手的工作。除了休息的时候还要回宿舍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专案组里打混。与其说是在专案组工作,还不如说是在一个让专案组更方心的位置,等待专案组的调查结果。 没有人通知最后的结果,因为在之前对特一连的搜查中,种纬的嫌疑似乎在口头上就被解除了。虽然没有人正式的通知种纬,但在第三天头上,种纬就察觉出专案组众人对种纬的态度改变了。原先那种疏离和防范的态度不见了,到而代之的是常会有人就一些疑问和不解的问题来咨询种纬。同时,种纬手上也被分配了具体的工作,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人员梳理目前已经整理出来的线索。 在目前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信息的前提下,特警团历年的退转军人都专案组给梳理了一遍,整理出了那些有能力做下这起案件的重点人员名单多达数百人。这些人员必须由专案组的人员去挨个梳理,弄清楚包括:目前就业状态是否稳定?发案时人在哪里?是否有人证证明?个人社交圈子是否正常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这些问题,大部分可以在特警团通过电话的方式联络重点人所在地的警方和人武部协助调查。如果当事人在案发期间确实不在原籍,且无正当职业的话,那么专案组就要派出人手亲赴该重点人原籍进行调查。 除此之外,特警团内部人员与驻地人员有亲属和朋友关系的,也挨个排查。搞清楚这些关系的关系人的身份、年龄、职业、喜好,有无作案时间,社会关系是否稳定等等问题。 目前专案组整理出来的关键人信息就达数百条之多,从这些信息中梳理出重要目标来,的确是项不小的工程。说是大海捞针确实有些过份了,但说是在河里捞钉子倒也不过份。 分配到种纬手里的工作,就是通过电话核查分配给他的一百条重点人员信息。每天种纬都要打上二三十个电话,不厌其烦的向电话那头的重点人物所在的地方公安和人武部门表明身份,提出配合调查的请求。然后按照指定的传真电话把证明信发过去,证明专案组调查的合法性。然后等对方调查出结果以后,再把调查到的情况归类总结,形成文档。 等这些文档从种纬手里交到专案组人员手里面之后,他们还需要对调查到的内容进行分析和核实。确认被调查的重点目标确实没有嫌疑后,才会把这份文件封存归档,然后再进行下一个重点人物的调查。 每天干着近乎重复,而又无聊,却又容不得私毫马虎的工作,无异一场冗长的折磨。为了排遣工作中的无聊情绪,种纬一边不断的打电话确认重点人员的情况,一边思考着可能的盗枪者的动机和行为方式。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以及现场发现的脚印鞋底花纹来判断,盗枪者穿着的鞋子是普通运动鞋。而且这种鞋子的鞋底花纹很少见,应该是某个地方企业生产出来的。销售范围也仅限于很小的区域,至少特警团里目前还没发现过这样的鞋底纹,这也是专案组判断盗枪者是退转军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且盗枪者在一次得手了五支枪后,不管是单人作案,还是团伙作案,都需要有效的交通工具才能离开案发现场。住旅馆吗?种纬觉得不大可能。五支枪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除非盗枪者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他绝不会住在容易暴露身份的旅馆里。 住宿?种纬忽然抓住了一个一闪即逝的点。盗枪者如果作案的话,得手之后确实会马上离开驻地城市,但作案之前呢?就算盗枪者极为熟悉特警团,那他仍要进行一次或几次踩点啊!那这样的话,这个人绝对会在旅馆留下住宿的信息的,这无疑是一条可能比较重要的线索。 同时,在盗枪者不看枪支好坏,一律卷了就走的行为上看。他在盗枪行为实施的时候也是相当紧张的,紧张到了连好坏都顾不上看,更顾不上锁在枪柜里的更多的枪支,显得很是匆忙。甚至临走的时候,连自己进入枪库的小窗户都没顾得上关。以至于在人看到那扇小窗没关之后,告知了三连的文书,这才发现了枪支被盗。那么,是什么让他这么匆忙呢? 有了一些想法,种纬便有些坐不住了。左思右想,觉得这确实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后,种纬找到了专案组的两位正副组长。两位正副组长一位是军方中校,一位是警方负责大案侦破的副处长。 听听到种纬谈了自己的想法后,两位组长倒是没说别的,直接把一撂复印好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 “喏,这就是我们调查了附近五公里范围内的十二家大小旅馆和酒店所取得的住宿登记。这都是案发前近半个月的,我们已经安排两组人在排查这个事儿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专案组的军方组长微笑着对种纬道,他倒是对种纬这个认真做事的态度很满意。 看到专案组已经有人在进行这项工作了,种纬禁不住也有些气馁。可就在他要放弃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脑的想法。他指着那沓资料道:“我能看看那个吗?” 两位专案组长用目光交流了一下,警方的组长点了点头道:“如果你做完了你的工作,可以看,但不要外传。” “是!”种纬伸手拿起了那沓资料,继续忙他今天的任务去了。等他赶早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但把那沓资料拿了出来,开始按自己的想法搜索有用户信息。 他先搜索了退房的时间,把楚楚离开特警团前一天的退房记录都找了出来,一共找到十七条。然后他又把中午以前退房的记录除去,还剩下六条。他又试着查看入住人数的情况,最后只剩下了三条一到两人入住的情况。 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查到的资料信息,种纬拿着这沓资料又到了专案组的正副组长。 “两位组长,能不能让人先优先核查这几条记录?”种纬把自己摘录下的记录递了上去。 两位专案组长拿过种纬的记录,只不过略略一看就发现了种纬挑出的这些记录的玄机。 第八十三章有消息了 “说说,你怎么确认案发时间是这一天的?”警方的专案组长问种纬道。种纬所摘录的记录都在发现枪支丢前三天,也就是说他认为那天是案发时间,盗枪者在那天退房离开。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枪库丢枪的确切时间至今都没法准确确认。要不然在收集旅馆的住宿信息的时候,专案组也不会选择复印了半个月入住信息。这是在没有准确发案时间点的情况下,采取的不得已之举。 这段时间是雨季,特警团的训练任务都是以营区内的身体素质训练为主。靶场上横溢的雨水和雨后潮湿的空气,根本没法让部队展开结合枪械的训练。因为这个时候展开结合枪械的训练,稍有不慎枪支就会受潮锈蚀。再加上这一阶段的缩编和退转工作,也让全团上下的注意力都在人员安置和培训上面,对枪支和枪库的管理就松懈下来了。 当然,上面这些话种纬都没说出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种纬本心还是不希望特警团被外人看扁的。 “现在是雨季,案发前六天下了三天的雨,现场勘察肯定证明不是下雨的时候发生的盗枪案,那么可疑的时间段就剩下这六天了。”种纬已经想好了一个借口,尽管这借口有些牵强,但他也没办法:“雨季里枪库的窗户如果一直不关的话,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的。文书就算再懈怠,也不会让那个小窗户敞开一周的。” 听到种纬的解释,警方组长摇了摇头道:“你这个解释只能证明案发时间段是在这里六天的任何一天里,没法准确证明是在文书发现丢枪前的三天!你还有判断没说!” 说完这句话,两位组长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种纬,试图把种纬没说的话逼出来。 种纬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只好继续解释道:“文书发枪丢枪前的三天,正好是楚楚离开的时间。” 听到种纬这么说,两位组长都明显楞了楞。种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他们两个人可知道那个姚xx一行人的调查结果的。人家那边半夜赶到特警团就住进招待所去了,如果不是有特警团内部人员的帮助,他们连招待的门儿都叫不开。而且招待所的助理员也早就反映过了,这些人住进招待所以后就锁了门儿,他们根本进不去军营里面的。 另外,那天晚上来的那些人,除了姚xx外,都是受雇于姚xx的演艺公司的人。那些人唱歌跳舞还行,让他们跑进特警团里面偷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至于那个军官,也是领导身边的文职人员。耍耍笔杆子还有一套,玩枪那是纯业余。让他干出盗枪案来,那也等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说,你怎么确定楚楚离开的时间就是案发的那天?”两名组长继续追问种纬道。 “那天半天我们连长打电话,正好把我吵醒了。”种纬无奈的答道:“那个时候我就听到营门外有汽车的声音,还不止一辆,应该那个时间就是来接楚楚的车队到达的时间。我想,很可能盗枪者下手的时间,和那几辆车到达的时间重合了。这一带晚上很安静,很可能那几辆车和我们连长打电话的声音,惊动了正在作案的盗枪者,所以才让他匆忙的逃走,连枪库的小窗户都没关。” 听到种纬说出他的判断,两位组长彼此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发现对方眼中的猜疑并未消除。种纬说出的这个理由太勉强,只能算是一种可能,按理是不能用来作为有效信息来使用的。可看看种纬那肯定的神情,两们组长又让些疑惑,莫非种纬有什么说不出的理由?或者他半夜私会楚楚,发现了些什么异常?用这种方式补救? 可是,这件事他们还真不好深究。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些关系人的提示,不要深究楚楚的事情,否则那会让那个小明星陷入麻烦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也会陷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中。反正楚楚和接楚楚的人和那件枪案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这起案件。 现在既然种纬说案件可能是在楚楚离开的那天夜里发生的,那就姑且信他一回又如何?反正这个种纬也是个各方面都出色的尖子,应该不会为盗枪的人打掩护的。假使他真的那样做,那这次的所作所为也只会让他加速露出马脚的。 看着对面两位组长别有深意的目光,种纬也有些发窘。没办法,他只能这样说了,他部不能说自己也仅仅是一种怀疑和猜测,因为自己那晚被莫名的惊醒了,然后再说自己有什么第六感的之类?那样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实际上,种纬在刚才重新回想这几天的事情的时候,这才回忆起那晚的异常。那天晚上他先是被莫名的原因惊醒的,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营门外招待所方向传来的汽车引擎声,然后才是唐学伟半夜里接打电话的声音。 自盗枪案发生以后,他一直没回想起,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重新思考和注意起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很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才被惊醒的。而且种纬隐隐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是自那个当过土匪的老人那开始感受到,等到后来遇到吴师傅之后才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查这件事?”还是军方的专案组长先开口问种纬道。 “咱们不是有专门的组在调查这些旅馆么?派人了解一下情况吧!”看到对方不在纠结这个时间的问题了,种纬便也释然了起来:“看看入住的人是怎么来的?每天出入有什么异常?通过他们的身份证号查一下他们的原籍,看看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反正,如果有特殊之处,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 听完种纬的建议,两位组长思考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同意了种纬的想法。很快,这个任务就布置了下去,自然有专门人去组织实施。 信息反馈回来得很快!负责外围旅馆调查的人员大部分是熟悉本地情况的警察,调查起这些事的时候根本就是熟门熟路。几个电话过去,就从种纬筛选出的那几条住宿信息中发现了异常。当然,这还要感谢驻地城市警方一直以来的严格管理,不管什么人住宿都要登记身份证号。正是因为有这个程序,才让这起案件有了明确的方向。 当调查情况的警察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这三条住宿信息对应的两组人的信息很快就有了眉目。这两组人中,一组是某企业跑业务的工作人员,属于常来常往的人员。工作也是每天白天从早忙到晚,等忙完了工作也就退房离开了,自然不是嫌疑对象。另一个人是附着亲人来本地医院就医的,等家人病愈出院也就退房离开了。 至于最后那一个人,就有些特殊了。据那家小旅馆的服务人员讲,那个来住宿的人很了解当地的情况,甚至说话的口音都能和本地人接近。只是在一些细节和偶尔不注意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外地口音,显然也是在当地住过一段时间似的。 而且这个人在住宿的那几天,打着的是来此地访友的幌子。但据旅馆的工作人员回忆,实际上这个人在白天很少出去,就是偶尔出去一趟也是呆个半天就回来了,基本吃饭都是在外面买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正常访友哪会有这种情况?另外,那个人还骑着一辆外地牌照的摩托,据说他就是骑着摩托从外地过来的。但更让人产生疑惑的是,那辆摩托的牌照却和他的身份证属地不一致,平时他外出的时候也根本不骑。 收到反馈信息的时候,种纬刚刚在食堂吃过晚饭。还没等他返回连队休息,就被在专案组协助工作的一名战士给叫回了位于团部的专案组。 一见种纬到来,专案组长一句废话也没有:“走,有消息了,咱们赶紧去那个查到情况的旅馆看看。” “我呆会要晚点名了!那我还……”种纬现在虽然借调到了专案组工作,但晚上还是要晚点名,并且宿在连队的。 “你去告诉一连长一声,就说种纬今晚可能回来的晚。要是太晚的话,就不回去了。”专案组长扭头吩咐那名把种纬喊来的战士道。 吩咐完后,种纬跟着两位专案组长,以及两名负责旅馆信息收集的警察,一道驱车赶往查到异常的那家小旅馆。 那这小旅馆和军营的距离很近,直线距离也就在三四公里之间,几乎是众从旅馆里面离特警团营地最近的一个。由于特警团位于城郊,实际上到这里来住宿的游动人口数量相对稀少得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家小旅馆也小得很,不起眼儿的很。如果不是门口那块大大的牌子,人们几乎不会知道这里有家小旅馆。哪怕是本地人经常从此来往的,不注意的话也不会注意这所小旅馆。 第八十四章服务员说 在车上,警方负责调查旅馆情况的警察把他们所调查的情况又向众人详细讲了一遍,种纬这才算是了解到了最新的进展。 这个小旅馆是建在街边的两层商业的楼上,一层是作为小商铺和副食店的店面用的。所以这间小旅馆只是在建筑的最端头的一个角上开店面大门,非常的不起眼。 众人只不过往这家小旅馆面前一站,就隐约觉得这件案子有戏了。一家极其僻静的小旅馆,正符合盗枪者收敛行迹和掩人耳目的需要;而且这家小旅馆寻常人不是来过这座城市的,且对本地比较熟悉的,还真未必找得到这里;这说明这个盗枪者很可能在此地常驻过,甚至就是特警团出的败类。这也很好的解释了这个有外地口音的人,为什么能够把本地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了。 另外,这家僻静的小旅馆距离特警团的直线距离是如此的的近,正好可以供盗枪者作案前的踩点需要。徒步往来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根本不需要什么交通工具,这也更说明了那个人对本地的熟悉程度。 旅馆的一层先是一个狭小的小院子,墙角杂乱的放着些杂物停着几辆自行车。然后正面便是一间充作服务台和工作间的门面,往来的旅客都在这里登记办理入住手续。过了工作间便是后院,也是旅馆的锅炉房所在。在服务台的斜对面,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所有的旅客上下楼都要走这里。 在二楼的经理室里,种纬他们见到了这间小旅馆的经理,一个四五十岁的没精打采的中年人。负责调查旅馆情况的警察显然跟这个经理挺熟悉,寒喧了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由于这间小旅馆面积太小,经营效果也不怎么样。所以雇佣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外地人,这些人晚上也会住在旅馆里,这样旅馆连值夜班的人手都省了。简单聊了几句,说明了来意后,这位经理就到楼道里喊了一嗓子,把了解那个重点嫌疑人情况的服务员喊了上来。 被喊上来的服务员是个操外地口音的年轻女人,大约有个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据说已经在这间小旅馆干了十来年,他男人就在后院给旅馆烧锅炉。想来这也是这位经理的英明决策了,这样一下子雇了这两口子,还是可以二十四小时工作的那种。这位服务员和另外两个大妈搭档,既负责旅馆的前台接待,也负责整个旅馆的卫生清理工作,所以对这间旅馆往来的客人都经较熟悉。 服务员被叫上来后,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好在负责问话的警察经验很足,上来并没有问新的内容,而是让她把之前警方电话询问里了解到的内容再讲一遍。这既是为了让她放松下来,好顺利进入状态,也是让其他几个没有直接听到这名服务员陈述人,能够再听一遍这名服务员的介绍,也许其他人能够从她的讲述里边,听到某些有用的东西。 确实,等这名服务员差不多讲完的时候,种纬就发现了一个他感兴趣的问题。不过他没直接问问题,而是站起身走到这间经理室的北侧窗口,打开窗户往下看去。这一排商业的模式基本一样,前面是商铺,后面带一个四十平米左右的院落,而院落之间则有院墙相隔。 “那个人的模样你还记得么?”负责问话的警察问道。 “这也一个多礼拜了,真记不太清楚了。”服务员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不过……”说到这儿,这名服务员偷着看了看种纬,忽然便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她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弄得屋里的众人都分外疑惑,搞不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 “说吧!不过什么?”种纬也注意到了这个服务员吞吞吐吐的模样,毫不介意的对她说道。 “咋说涅,那个人长得和这个小兄弟有五六分像!”服务员稍稍犹豫了一阵,还是说出了她的观点。 “哎!别胡说!”一听这服务员这么说,那位经理登时被吓了一跳,赶忙开言提醒她道。 “没事,没事!”种纬一听这服务员这么说,更是隐约确定了他心里的那份猜测。他安慰那名女服务员道:“没事,大姐,你说你的,不用管我。那个人大约多大年纪?身高多少?有什么特点没有?” 看到其他人没说什么,自己的上司也不再说话,那名女服务员的胆子又大了些。她想了想道:“那个人二十六七吧?长得不如这位兄弟精神,但是那个皮肤跟这位兄弟一样,都有点黑。另外就是,那个人和你一样,都是挺瘦挺结实的。个头吧?比你矮,也就到你眉毛那么高吧。” 种纬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也就是说那个嫌疑人的身高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之间。对中国人来讲,这个身高是最为普遍的,同时也是敏捷和体力最为合适的一个身高。 “如果现在把那个人的照片给你,你还能认出来吗?”警方的专案组长插话问道。 “这个……说不准,只能试试,也许行。”女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接下来,另外几名警察也问了一些问题。只不过他们问得更详细,范围更广。 “大姐,您每天都在这旅馆里?”问到后来,种纬又插话道。 “是,一个礼拜歇一天,只要不出去,就都在这里。”那名女服务员答道。 “那,那个人晚上出不出去?”种纬问道。 “不出去!”这回那名女服务员几乎不用思考就答了上来。 “他白天也很少出去?晚上也不出去?”种纬追问道。 “刚才说了,白天出去一会儿,也就买点吃的就回来了。顶多去外面吃点早点,遛一圈就回来了。”女服务员解释道。 “那,你们这附近有人养狗么?”种纬突然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道。 “有!那边院里养着狼狗,怕丢东西。”就在其他人都觉得奇怪的时候,那名女服务员已经回答了种纬的问话。 可转眼之间,那名女服务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乎,吃惊的道:“呀!你不问我还想不起来呢!就那个人住店那几天,头天晚上狗叫了两次,不知道为啥。然后好像转天狗就死了,像是毒死的。弄得那边开肉铺的老板还报了警呢!那几天一连几天店里都住了人,钱也不敢搁店里,怕遭了贼。” 听到这里,人们都明白种纬为什么问这个了。显然那个嫌疑人即便晚上没从楼梯出门,也可能从二楼爬楼走墙头出去了。人没发现,狗却发现了他的行踪,结果那狗很快就被他弄死了。 “对了,你记得那个人骑来的那辆摩托车的牌照号么?使劲想想,大致区域也行。”另外一个警察问道:“另外你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和那辆摩托一样的。” 牌照号是多少,女服务员最终还是没想起来。但那辆摩托她倒是认出来了,那是一辆常见的嘉陵摩托。这种摩托当年在国内的销量很大,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可以见到它的身影。虽然这不是什么有效的线索,但总归也是条线索。 随后又有人问了些问题,但再也没多少能让人感兴趣的内容了。等种纬他们告辞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本来一行人这就要散去,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军营的回军营的,种纬却突然提出来让众人跟着他指引的方向走一走。 “种纬,你想到了什么?”军方组长问种纬道。 “我在想,如果那个人真是偷枪的人,那他那天晚上该走哪条路线。”一边说话话,种纬一边按自己设想的路线让车开了下去。 那个嫌疑人是在当天晚上吃完饭后才退的房,退房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多的样子。那个人借口说是去朋友那住,然后就骑摩托走了。一般旅馆都有规矩,过了中午十二点就算一天的。那个人这个时候退房,时间确实让人起疑。去朋友那儿怎么会这么晚去?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往右拐。”一行人乘车按照种纬指点的方向走着,很快就接近了军营的方向。 “就到这儿,停下来吧!”走到一半儿,在一条非常僻静的小路路口的时候,种纬让车停了下来。顺着这条小路过去,就是特警团的西外墙,墙外面则是那片种纬练过功的小树林。 “车上有没有手电筒?”种纬问车上的人道。 车上的人很快就拿出了三支手电筒,这车上的人不是干警察的就是军人,经常需要夜间外出,手电筒几乎是他们常备的装备。 众人按亮了手电筒一路向东行去,走了大约两三百米,脚下的道路就变得坑洼不平了起来。而在小路的旁边,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露天仓库,平时根本少有人来。而在小路的两边,则是多半人高的灌木和杂草,如果有人躲在这里,想要找出来可不容易。 顺着荒草丛生的小路往左一拐,迎面就是那片密密匝匝的小树林。顺着小树林的边缘往北一拐,再往回一绕,就是特警团的西墙了。 第八十五章柳暗花明 “如果我是那个偷枪的人,我就选择这里落脚。”种纬用手里的手电筒照着漆黑一团的小树林道:“出发前在这里忍着,得手后从这里骑摩托逃跑。甚至,如果他胆大一点的话,他可以在这儿躲到天亮,等天亮街上的人多起来以后,那时再走更不容易惊动人。当然,也许他没胆子呆在这儿。不管是往北还是往南,绕过军营都可以出城,大路上可能有警方检查站,但小路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种纬一边用手电照着漆黑一团的小树林,一边用手电照照不到一百米远处的特警团的西墙,跟他身后的专案组的人们介绍道。 听到种纬的话专案组的人们都在心里暗暗点头确认,谁最能重演盗枪案现场的情势,无疑是特警团内部也经历过同样训练的军人才是最适宜的。他们不管是亲眼见到种纬徒手上墙的,还是后来从别人那听说的,都对种纬的能力很是认同和佩服。有种纬给他们讲解和推演盗枪者可能的行动路线,这无疑让他们的信心也提升了不少。 “我过去看看!”一名警察从种纬身后绕过去,就想往特警团的西墙外走过去。他想看看这附近的环境,也许还能从附近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别过去!”种纬一见他要往前走,赶紧出声制止了。 “怎么了?”那名警察用手电照着脚下,开口问种纬道。 “这附近除了树林就都是野草地和泥土地,没有排水设施。所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从这里来去的话,这附近很可能有他行动的痕迹的。如果你现在走过去,恐怕会破坏他留下痕迹的,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种纬对那名警察解释道。 听到种纬的解释,那名警察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确实,如果能通过地面上残留的痕迹证明那个人就是从这里来去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离打开突破口也就不远了。 “种纬,如果那个旅馆里的人真的盗枪的嫌疑人的话,他可有摩托,他为什么要从这里进出军营呢?军营那么大,很多地方都可以啊!”警方的组长一直没说话,直到这里他才开口问道。 “军营北侧是土路,一到雨天就积水,很长时间都排不出去。不管是摩托车还是人,晚上走那里都非常吃力,更何况那边还有军犬,离着老远就叫起来了。那个人如果真是特警团出身的话,绝对是不敢走那边的。”种纬对军营的周边道路门清,自然说得头头是道:“军营东边是靶场的土路,和北边大同小异,而且绕得太远。两支八一杠也得有十几斤了,远路无轻载,他走那边的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南边也一样,那边是进出军营的大路,没遮没栏的,借他两人胆子他也不敢走。所以,只有这边!” “那怎么办?要不今天天晚了,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过来,我让局里技术科的人过来,把这附近好好搜一搜。你看呢?”警方专案组长对军方组长建议道。 “好,我看行。然后明天再把军营里的可疑人过一遍,看看有没有和那个身份证有关联的。如果从那个登记住宿的身份证上查出点什么,那就更好了。”军方组长确认道。 “那个身份证可能是冒用的,不过我估计那个身份证的人,至少和那个嫌疑人是同乡,或者有些什么别的关联。不过现在圈子缩小了,查起来也方便多了。”警方组长现在语气也有些轻松了,毕竟这案子终于有点眉目了。 “那好,咱们先回,明天你带你们搞技术的过来查这边。明儿一早我让人查那个住宿的身份证号,然后和这几年的退转人员信息对一对。”军方组长快人快语,很快就定好了双方的分工。 转过头来,军方组长又对种纬说道:“种纬,如果这个案子能从这儿打开突破口,并且能够破获的话,我会向上级为你请功的!” 听到军方组长这么说,少不了在场的几名警察都赞扬了种纬几句。他们的话都是真心的,毕竟这个案子给众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能这么快就打开缺口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他们的压力也能小一些,至少不用满世界大撒网式的摸排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专案组在军营内外安排的两拨人都分头展开了工作。 好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负责军营墙外搜索的警方技术人员很快就在小树林附近的泥地上提取到了几枚清晰的鞋印,并且与案发现场的鞋印比对成功,这证明那个盗枪者确实是从这里进出军营的。 紧接着,警方在又小树林附的草丛里,找到了一处人体躺卧的痕迹,证明那个盗枪嫌疑人真的在这里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并且警方还在草丛里找到了几枚吸过的烟头,也被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去做鉴定去了。 通过这些东西,如果顺利的话警方就可以取得那个盗枪者的血型或dna信息,对破案形成巨大的臂助。只不过驻地城市虽然也算是大城市,但dna检测技术也是刚应用不久,检测出结果来还需要时间。 而另一路人马,已经通过那个登记入驻的身份证号码,联络了登记身份证号码的公安机关,并已经向那边发出了协查请求。同时,根据那个身份证号码的所属区域,从特警团的退转人员资料库里边,找出了七位和那个身份证同属一个地区的退转人员资料。 拿着这七个退转人员的资料,警方的技术人员很快就扫描和放大出了七张照片。然后在下午的时候拿着这些照片去了那家小旅馆,让那里的服务员认真的辨认了一下。结果,见过那个骑摩托的人的几名服务员很快就从那些照片里面,找出了两个相貌比较相近那个住客的两个人。 而这两个被基本确定的重点人物中的一个,他的家乡户籍所在地和那个在旅馆登记入住的身份证号码的户籍所在地,只不过相隔十几里的距离,分属于相邻的两个乡的派出所而已。这一下,这个嫌疑人的可疑程度陡然上升了。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那个旅馆登记的身份证号的发证机关就传来了消息:那个身份证号的所有人已经找到,近期并没离开原居住地,无作案时间。该人声称于今年年初春节期间赶集的过程中丢失了身份证,并且已经挂失并重新申领了身份证,原身份证已经失效了。 曙光出现了!专案组上下的人们都非常的兴奋,在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抓住了最关键的线索。 很快,拿着该嫌疑人的相关信息,专案组找来了这名士兵曾经所属三连的直属领导和带兵官谈话了解情况。 据相关人员回忆,这名士兵是于大约三年前退伍的。退伍之前,就是属于那种脑子颇为灵活、有灵性,各方表现中规中矩,却又不太吃得了苦的人。而且这名士兵平素表现得就有些自私和不合群,人际关系一直比较紧张。只不过由于这个人平素比较沉默,属于比较阴沉,存在感比较差的人,所以即便早早退伍也并不引人注目。 由于案情重大,事情紧急,在查明该人确有重大嫌疑后,专案组当晚就将这一情况向上级单位进行了汇报。上级单位领导迅速联络了嫌疑人原籍的省公安厅及当地驻军,迅速布置了对该名嫌疑人的抓捕工作。 当天深夜,在数百公里外的那名退伍兵的家乡,上百名军警连夜包围了那名退伍兵的家。但可惜的是,等军警冲进那家人的院子,并且把他家里的人都控制住以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人丧气的消息。那名退伍兵说是外出务工,已经消失了几个月之久。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甚至和家人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连家人也不知道那个人身在何方。 无可奈何之下,军警们在向该人家属宣传了相关政策,要求其家人予以配合之后,便将大队人马撤出了那个小村庄。此时的案件已经转交给当地的公安机关办理,当地的村治安组织也得到了消息通报,一旦发现该人出现,要求立刻向上级公安机关报告。 随后,当地公安机关的技术人员也提取了那名嫌疑人的父母的血液样本,迅速送到该省公安厅进行了鉴定。三天后,鉴定结果出来了,与专案组获取到的几枚烟头上的dna信息高度吻合,证明确实是直系血亲关系。同时,当地公安机关还找到了当地一家地方小厂生产的鞋,鞋底的纹路与案发现场发现的鞋底纹路完全相同! 至此,这件盗枪案算是完成了全部的侦破工作,美中不足的是失盗枪支和盗枪嫌疑人尚未归案,还需要完成最后的抓捕工作后,此案才能算是真正的破获。 在确定盗枪嫌疑人的身份后,专案组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宣布解散。警方军方的人员都各自回到原单位,各忙各的去了。至于对该人的抓捕工作也已经展开了,可具体什么时候能够抓到却无法预知。 第八十六章电话传情 军方专案组长在临走的时候,还特别拉着种纬的手向一连长唐学伟承诺:“专案组欠种纬个一等功,能这么快就破获这个大案,他无疑是首功的。只不过现在人犯还没抓获,等那名人犯抓获了,被盗枪支找回来了,我一定向上级为种纬同志请功!” 特警团出了个盗枪嫌疑人,让全团丢了次脸;但紧接着又出了个帮助破案的牛人,又为特警团赢回了三分面子。而且这个牛人还在自己的特一连,这怎么不让唐学伟高兴? 种纬露脸,也是他唐学伟的特一连露脸。唐学伟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只要帮衬着种纬,种纬又怎么不会回馈自己?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让种纬在明年考上军校前再给特一连练出几个强兵来,帮自己镇住场子。等四年后种纬从军校毕业,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发动关系把种纬要到他的麾下。这样种纬就能成为他的重要臂助,说不定还会对他在军营里的前途大有助益呢! 唐学伟想得倒是挺好,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如意算盘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就消失了。 此时的周少将已经在特警团呆了接近一周,而且这位少将的确是为塌实做事,不搞虚应故事的将军。他就住在特一连的大宿舍里,和普通战士们一样也睡上下铺。这一来,搞得特警团上下的军官们都不好意思了,有不少军官也把自己的铺位挪到连队里,和普通战士一起吃住了起来。 不过后来,倒是周少将叫停了这种跟风的作风。用他的话讲,他住到战士们的大宿舍里是为了拉近和战士们之间的距离,希望能够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时代普通一兵的心理状态。其他军官还是要住回自己的宿舍去,只要能管好基层的工作,就不用跟他的风,作虚头巴脑的面子文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少将来了的原因,特一连的伙食明显比以往提升了一个档次,吃得特一连的战士们满嘴流油。后来一打听,其实也不仅仅是特一连这样,其他几个连队的情况也类似。战士们也没多想,反正这些日子很多人的体重都重上了一些。 终于,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在周少将的督促和整理下,刚刚经历和缩编的特警团至少在精神风貌上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盗枪案也在周少将在特警团的时候及时告破,虽然盗枪的人犯还没抓到,但最起码落了个还算圆满的结局,也算及时的为特警团挽回了一点声誉。 周少将算是气定神闲的离开了特警团。他前脚刚走,战士们后脚就发现伙食的档次一下子掉了下来。有些人一看这个立马跑到炊事班去问,结果司务长白仲文冲战士们冷笑了一声说道:周少将在咱们这儿呆了半个月,又不肯去吃小灶,只好让大家跟着一块沾光吃好的了。现在周少将走了,咱们这个月的伙食费却已经吃超了,没办法只好委屈大家一下了。 看到碗里的清汤寡水,战士们虽然心里不甘却也没办法。算了,反正吃了半个月好的了,也该吃点清淡的减减肥了。不然再跑五公里的时候,恐怕都要跑不动了。 大家倒是都通情达理,可是时间不长战士们就发现了异常。这又半个月过去了,怎么伙食标准还没恢复呢?咱们特警团可没吃过这种档次的饭啊! 有些战士又跑去司务班问,结果又得到了一个让大家伙震惊的消息:特警团现在已经是乙种团了,伙食标准已经往下调了一个档次。再加上上个月周少将那半个月的亏空还没补回来,还得委屈大家一下了。 听到这个消息,战士们都吃了一惊。心里委屈之余,却又没什么办法。虽然吃饱还是可以的,但油水和肉类的比例确实是大幅度的下降了。吃不好,训练的量却没减,刚刚稳定下来的军心又有些浮动了。 渐渐的,又有一些消息被陆续的传来过来。大致意思是说这次特警团丢枪,上级都已经有意裁撤特警团的番号了。是周少将的奔走和努力,才让上级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尽管如此,特警团的级别也下调了,这却是无法更改的了。 事到如今,特警团上下也知道再郁闷也无济于事了,大伙只能怨恨那个半夜三更跑到特警团里来偷枪的家伙了。至于那个警惕性不够高,犯懒没把枪全锁起来的文书,大家已经顾不上怨恨他了。因为他已经上机机关带走调查去了,好一点的情况是脱了军装回家,差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至于其他受牵连的军官和个人,另外还有不少人。他们当中一些人已经脱了军装回家去了,他们甚至连参加培训班的机会都没有,档案里还被重重的记上了一个污点,终生都难以洗去。 事已至此,日子还得继续。 九月份的一天,种纬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一看那信上的笔迹,种纬就知道那是楚楚写给他的。打开信一看,听见信上非常简单的写着两行字:戏马上就要杀青了,国庆节也许能去看你。收到信后,找个公用电话打给我,想和你说话了,你个臭虫虫! 看到这两句话,种纬犹豫了好一阵。虽然姚阿姨没有硬性规定他不能和楚楚来往,但他们之间毕竟还有那么个君子协议的。不知道给楚楚打电话这件事,算不算破坏了双方的君子协议? 想了好久,种纬还是决定给楚楚打个电话。总不能楚楚想和自己通电话了,自己连回电的勇气都没有吧?那岂不是太窝囊了?自己只要劝楚楚好好工作,暂时不要考虑那么多个人的事情,也就应该可以了吧? 寻机找了个借口请了个假,种纬来到了军营外的军人服务社。这里有公用电话可以打,平时特警团里的战士打电话,一般都到这里来。 种纬的电话拨过去响了没几声,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楚楚的抱怨声:“谁呀?忙死了,还让不让人活?” 种纬被电话那头楚楚的抱怨声弄得一楞,只好无辜的说道:“是我!怎么了?” “唉呀!是你呀!快来救救我吧!我快不行了都!”一听是种纬,楚楚那边的语气登时就缓和了下来,却又摆出了一副撒娇耍赖的语气。 “怎么了?有那么严重么?”种纬有些好笑又无奈的问道。 “唉呀,你不知道。前面那部戏刚杀青,姚阿姨不知道怎么又托关系让我进了春晚剧组。人家刚想喘口气,这下又有得忙了。而且这一忙,估计就得忙上好几个月,连过年都动不了地方呢!人家还想去骑马呢!”楚楚用一种娇滴滴的语气冲种纬撒娇道,弄得种纬心里也痒痒的。 “这还不好?听说春晚挺难上的啊!没点真本事还进不了春晚剧组呢!”种纬这倒是在说真心话了。虽然他在军营里接触到的社会上的信息有限,架不住战友们都帮种纬有意无意的留意着楚楚的消息。楚楚转业这一两年的上升势头很猛,不断有一些演出和拍戏的消息传来。虽然他现在还算不上大红大紫,但绝对是一颗有潜力的新星了。 “是啊!上春晚可难了。不光是进这个门难,就是时了剧组也是小心翼翼的呢。剧组里好多大牌演员、老艺术家之类,一个个的也得跟新人一样一遍遍的选题目,定节目,可累人呢!”楚楚一听种纬这么说,又带着一种小炫耀的口气对种纬说道:“而且,这么多大牌明星和牛人都聚在一块儿,各方面关系还不好协调处理呢!哪怕你是当红一线,也照样跟着吃盒饭!还有,央视导演也牛得很……” 一提起春晚的事情,楚楚那小嘴儿又叨叨叨的停不下来了。套用一句过去的话讲,现在的楚楚是——痛,并快乐着。 楚楚一说起来,种纬几乎就没有插话的余地了。只听她在电话那头道:“其实有时候真不想干了,可又停不了。你知道吗?姚阿姨开的那个公司就签了两个人,另外那个还一点名气都没有呢!结果这公司一大群人,都得指望我一个人养活。整天除了演出就是拍戏,我要一说不想干了,立刻就会来一大——群人劝你。唉,有时感觉我就像《罗马假日》里的那位公主,真累,心累!欧!” 听到楚楚提到《罗马假日》,在电话边头连句话也插不上的种纬却有了一种奇怪的,类似于预感似的感觉:难道自己就是那个记者么?这是在预言自己和楚楚的结局么?到最后,公主还是公主,美丽的记忆永远只是怀念? “嘿!怎么不说话了?臭虫虫,在想什么呢……”一听种纬这边没音了,楚楚那边顿时不乐意了。 “没想什么!”种纬闻言赶紧开口道:“我就是在想,你确实挺辛苦的,也确实挺不容易,不过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发展和事业,实在是让大多数男人都汗颜的。” 第八十七章惹上麻烦 “已经二十了!都到法定……”一听种纬说错自己的年龄,楚楚一下子不干了。不过她刚说了半句话,只意识到了自己话里面的问题,赶紧住口不提了。 “对不起,我都忘了这是九月了,都没赶上祝你生日快乐。”楚楚的生日是在八月底,就在上次她来特警团之后的一天。当时种纬还说有点遗憾,不能给她过生日了。结果一转眼,楚楚已经满二十岁了。 不过楚楚显然也不太在意这方面的事情。用她自己的话说,从小到大都在学跳舞学声乐,后来又在文工团里工作和演出,不是去这里慰问,就是去那里下基层的。总共也没过过几次象样的生日,对这方面的事情早就看淡了。 “你那边怎么样啊?臭虫?”一转眼,种纬在楚楚嘴里的称呼又变成了臭虫,弄得种纬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边还好,不像你那么忙!整天都是重复前一天的生活,没有激情。”种纬刻意贬低了一下自己,好让楚楚不会那么失落。 “那多好啊!不用操心,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就像我似的,每天都要见不同的人,说不同的没营养的话,明明烦似眼前的这个人了,还得夹着小心用对老师似的态度,装出虚心的样子向他请教……唉,这样的生活,估计你过一天就会烦。”种纬不过刚说了一句,楚楚那边就又顾影自怜的诉起苦来了。 “哎,不行来,又来事儿了。先不说了,回头到我再联系你吧。”正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楚楚忽然中断了她说了一半儿的话道:“这阵儿我又有得忙了,你们晚上又不能出来打电话,估计得一直忙到过完年才能再联系你了。反正我有空的时候就给你写信,然后你再联系我就是了。好了,等着春节联欢晚会上看我的节目吧!拜!” 说完这句话,楚楚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对着一阵忙音的电话,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交了电话费就回了营。 而在电话的那一头,躲在一边打电话的楚楚赶紧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跑到自己的化妆间把手机藏好,然后又跑去参加节目的预演了。 楚楚刚离开自己藏身打电话的地方不久,阴沉着脸的姚阿姨就出现了。她已经找楚楚好一阵儿了,却一直没找到,已经有些着急了。她不知道楚楚已经去参加预演了,还要焦急的寻找着。 “哟,姚阿姨!你好!”正在这时候,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舞蹈演员和她打了个招呼,正是原来楚楚在文工团的战友杨艳。 “呀!艳子,你刚才看见楚楚了么?这都马上要排演了,却找不着她了。这孩子,真让人着急。”姚阿姨一看有熟人,赶紧向杨艳打听道。 “啊!楚楚啊!看见了,刚才躲在那儿打电话呢!一脸幸福的样子。”杨艳像是随口似的对姚阿姨说道。 “打电话?给谁打电话?”一听到楚楚在排演间隙给人打电话,姚阿姨有些不高兴了。现在是春晚节目初选的过程中,楚楚能不能上春晚还八字没一撇呢。别说是楚楚这样的新人了,就是已经成名的大腕儿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休息打电话,生怕一个做不对,就会错失这个在亿万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可偏偏楚楚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谁?还能有谁啊!当然是那个叫种纬的兵呗!”杨艳神情古怪的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掉了。 很不巧,刚才楚楚在给种纬打电话的时候,正巧被杨艳听到了一点内容,她立刻就分辩出来楚楚是在给种纬打电话。杨艳之前偷偷给种纬写过一次信,那也算这位天之娇女垂青于种纬的表示了。可谁想到,那封信发出之后,种纬居然连回都没有回。再想起之前在特警团演出那次种纬通过楚楚的口拒绝自己的事情,杨艳就已经暗暗的恨上种纬了。 再后来,她隐约听说种纬和楚楚之间有了些情谊,便连本来和好关系就不怎么好的楚楚也一起给恨上了。从文工团转业后,楚楚由于各个方面的实力都比较强,因此获得的机会和做出的成绩远比她杨艳要出色,这让她更是恨上加恨。 没错儿,她在演戏和唱歌方面都比不过楚楚,但也可以在别的方面让楚楚过得不痛快啊?比如花边新闻什么的。这个时候正是楚楚的上升期,这个时候如果整出点对楚楚不利的新闻,那楚楚刚刚飞起来就会摔下去。这种事情,哪怕想一想也会让杨艳觉得兴奋。 一听杨艳这样说,姚阿姨的脸色更阴沉了。又是这个种纬!之前已经说好做个君子之约的,本来指望着楚楚和那个种纬保持距离,只要几年下来楚楚成熟一点之后,两人之间必定会生嫌隙,谁料想这才多长时间,两人又联系上了! 另外,姚阿姨可算是阅历丰富,哪怕仅仅只是一眼,也看出了杨艳那古怪神情中的一丝恶意。楚楚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但已经注定今生无子的姚阿姨已经把楚楚当成了她亲生的孩子一般。而且,姚阿姨还指望着楚楚实现她年轻时的梦想,登上最大的舞台,成为当代的邓丽君,或者中国的奥黛丽赫本呢!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她愿意为楚楚铺好路,为楚楚尽可能多的解决这条路上的麻烦…… 很快,姚阿姨就得知了楚楚已经去参加演出的消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不动声色的来到了楚楚的化妆间,找到了楚楚的柜子。接着,没废多少事,她就找到了楚楚藏起来的手机。 打开手机,察看通话记录,果然在不久之前楚楚接到了一个电话。而那个电话号码备注的名字更是让姚阿姨心里冒火——臭虫虫!看来楚楚还真把这个种纬当回事了,而且这个种纬显然没遵守当初和自己谈好的君子协定,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楚楚打电话! 姚阿姨不知道楚楚接到的这个电话是楚楚让种纬打的,可就算她知道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又怎么样?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对付种纬了。种纬哪里知道,在他眼里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电话,却已经暗暗改变了他的命运。 而此时的种纬,正陷在另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里。打完电话的种纬刚回到连里不久,几名连里算得上有点话语权的战士告诉了种纬一个消息,白仲文贪污了战士们的伙食费,被几名一连外出的兵给发现了。 实际上,这几个兵发现白仲文贪污可不是偶然事件,而是通过一名在炊事班工作的同乡战友递出来的消息。那名炊事班的士兵发现,每次白仲文带人去采购的时候,总是找固定的几个人,或摊位买东西,所买到的东西质量和价格往往是市场上同类商品里最不合适的。 有一次这名士兵跟白仲文一起去采买,中间去上了趟厕所。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远远的正看到白仲文从买完东西的商贩那里拿钱。看到这些,再弩钝的人也知道这个白仲文不规矩了。因此他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偷偷的告诉了自己的同乡战友。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一连大半个连的战士们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战士们早就怀疑上白仲文了,他在师部的臭底子在周绍文的刻意传播下早就尽人皆知了。战士们也不傻,哪怕特警团被降成了乙种团,但伙食费的下降水平也远不会下降得那么厉害。更何况白仲文隔三差五的总要给炊事班他的几个铁杆开小灶,那拉拢和堵嘴的意图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一连的兵是什么兵?那都是当惯了全团的no.1,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眼睛往天上瞅的角色,他们又怎么可能受这个气?于是几个兵偷偷的一商量,就开始借着休息外出的机会,倒着班盯上了白仲文的梢。 白仲文做梦也不会料到,一连的兵们会这么隐忍,办起事来会那么周密。不到两周下来,他的那点事儿就全给战士们看明白了。和谁接触?经常去哪里买东西?联系人是谁?他买的东西和市价差多少?这些情况陆续都被战士们给弄清楚了。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该怎么把白仲文的事情给揭出来。 战士们都清楚的很,白仲文就是唐学伟的人。至于他的唐学伟的交情如何,谁心里也没底。如果真的把这事反应给唐学伟,那白仲文的事情会不会被压下来?大伙这些日子受的气,伙食上被克扣的东西是不是就追不回来了? 可如果不通过唐学伟,直接越级向上级反应吧?又有点不合规矩。更何况现在特警团的几位领导都是副职,平时说话也不硬气。到现在特警团连个正经的团长和政委都没配备,这事儿就算反应上去,那就一定会有结果么? 这个家伙可是从师部下来的,连师部那边都没把他怎么着,摆明了这小子背后有人给撑腰的。对付这样一个有点来头的家伙,一连的普通战士们就肯定能把他搞倒? 第八十八章苦涩消息 就在这两难之中,战士们自然就想到了种纬。在他们看来,种纬是个足智多谋,又颇有些影响力的人。就连唐学伟和白仲文,也对种纬这个班长一直是笑脸相待的。 老一连走了那么多人,真正能在现在的一连展现出统治力的,也就是种纬一个了。更何况,上次专案组找种纬麻烦的时候,团部谢参谋可是公开替种纬说过话的。这事找种纬,也许他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吧。 当种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有点发愁。实际上他可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能力的,师部的领导都搬不倒这个白仲文,凭什么就认为他种纬能够解决掉这个人呢? 不过,种纬为难归为难。可是他也认为伙食费被贪污这件事,是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这可是关系到部队战斗力的大事。 一连现在还是在担负着战备值班任务的,种纬所在的三班作为机动班,也是随时有可能要出任务的。可现在战士们平时的伙食水平都难以保证,而大强度训练是最耗体力不过的。而现在一连的伙食水平,根本不够满足战士们大强度训练需要的。 在大伙平时连大强度训练都难以展开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在平时练出足够精到的战术动作?这种情况下让战士们参加实战,不是要害了战士们吗? 现在既然这个事情出来了,种纬就开始想着该怎么能够处理这个事情,而且最好是一劳永逸的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此时的种纬还带些年轻士兵才有的果决,也未染上社会上的那种暮气。尽管他知道这件事情还是难办,但还是没有拒绝。 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种纬知道仅凭现在战士们看到的东西,想把白仲文办倒那是难上加难,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让手里掌握的证据更实在一些,要让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法翻盘。 种纬想办法联络了小黑,让小黑给弄来了傻瓜照相机,然后就把这台照相机交给了一直盯梢白仲文的战士们。种纬把这几名战士分成了几组,嘱咐他们尽量不要乱拍照片,而且要尽量拍下白仲文从对方手里拿回扣的铁证,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一举搬倒白仲文。 组织起来盯梢白仲文的一些士兵都是一连经验丰富的老兵,对侦察那点事儿虽然算不得是精通,但盯一个没受过专门训练的白仲文还是挺轻松的。而且这些士兵都是平常在特一连里不显山露水的角色,再加上白仲文来一连的时间不怎么长,又整天在炊事班打混,根本就不太认识这些士兵。像种纬这种大半个特警团都认识的人,自然没有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 一连战士们自发对付白仲文的行动不声不响的在进行中,特警团却终于迎来了袁团长走后的继任者,新的特警团团长到了。而且这位新任的特警团团长对特警团并不算是陌生人,他就是军警参谋部战训处的中校李武伟。 之前在负责军区特种作战训练大纲教材编写的时候,他就没少和特警团官兵们打交道。后来在特警团派出小部队奇袭瓦弄的时候,他作为军区的代表直接指挥过种纬他们作战,众人彼此间倒还是挺熟悉的。 听到李武伟到特警团来当团长了,特警团上下的心倒也安定了几分。这位李武伟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又对特警团各方面的人和事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他来当特警团当团长,自然是让人放心的。 李武伟来到特警团,先是忙活了三天,等他把手头的交接工作都做完了。却突然让人来通知种纬,让种纬到团部去。 种纬不知道李武伟让人来喊自己干什么。虽然自己曾经在李武伟的指挥下作战过,但那时大家算是战场上的战友,关系算是很亲近的。但现在对方却是高高在上的团首长,已经有明显的上下级之分了。 来到团部,种纬直接敲门进入了团长室。 面容黑瘦的李武伟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种纬进来他紧跟着站起身来,向冲他敬礼的种纬微笑回礼,然后两人这才互相握手,落座。 彼此客套了几句,说了几句近期特警团发生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倒还算是融洽。只不过种纬发现,李武伟似乎有些犹犹豫豫的,一副明显有心事的样子。 果然,两人又说了没几句话,李武伟忽然眼望着窗户对种纬道:“种纬啊,你认识李武强么?” “李武强?”种纬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却惊讶这个名字和李武伟的名字十分的相近。难道这个人是李武伟的什么亲人?可自己并不认识啊! 看到种纬一副茫然的样子,李武伟露出一丝苦笑的神情道:“你见过他,他也认识你。而且你们上次见面这也就才大半个月吧,他也是个中校。” “李武强?大半个月?”种纬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忽然他想到了那个陪着姚阿姨一同来接楚楚的中校,那名中校倒是也性李,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李武强。只是看他那神态长相,和这位李武伟除了名字相近以以外,两人根本没有一点相像之外啊! “是上次过来接楚楚的时候?”种纬犹犹豫豫的问道。他和楚楚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眼前的李武伟知道不知道他却说不准。可既然对方提起了李武强,说不定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楚楚的事情了。莫非,李武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和楚楚有关? “嘿嘿,我那个兄弟啊!和我简直不像是一个妈生的,很多人都想不到我们居然是亲兄弟。其实吧,我长得随我父亲,他长得更随我母亲。”李武伟见种纬想起来了,脸上挂上了一点牵强的笑容对种纬说道:“而且,虽然我们两个都当了兵,可我更喜欢研究军事方面的事情。他呢?虽然也穿上了军装,还比我晚了三年,却是个文职。可你别看他在军事方面不行,糊里糊涂的居然也混了个中校!特么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混的!” 说到最后,李武伟居然还莫名的爆了句粗口,脸上露出了一种言以名状的神情。可别看他的言谈举止这么没架子,种纬的心中却隐隐的有了一种不祥之感。 堂堂的一团之长,怎么会把一个小兵叫来拉家常?而且这家常所涉及的主要人物偏偏是和另一个人的软肋有关。 “这家伙,文笔不错。再加上认识人多,会说话。拉个关系,走个门子的什么的,这方面的本事甩我八条街。就是靠这些本事,他才当上了个中校。”李武伟微笑着对种纬解释道,可当他的眼神和种纬的眼神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眼光移向了别处。 “要是往常,我还真看不惯他这番作为。总觉得军人嘛,不把精力放在研究军事和打仗上,那算什么军人?往常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我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他呢,平时也不乐意见我,能躲多远躲多远。”李武伟继续向种纬解释道,只是他的神情越来越僵硬了。 “可有的时候,这家伙也能办些好事,最起码能让人不那么措手不及。”说到这儿,李武伟突然停住不说了,眼光却死死的盯在了种纬的身上,那神情极为严肃沉重。 种纬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他几乎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这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多严重。 “他还算有点良心,也知道你是个相当不错的战士,不想你因为一点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倒大霉,甚至影响你今后一生的发展。所以,这次我来就任特警团团长之前,他特别找到了我,向我透露了一点事情。”说到这儿,李武伟又停住不说了。 屋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结了起来,憋得种纬似乎都不能呼吸了似的。种纬已经隐隐的觉得自己的手脚在变得冰凉,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滑下一个深渊。 过了好一会儿,李武伟用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对种纬说道:“我知道你的理想是考军校,可有的时候,人的理想未必只有一个……有的时候,人也必须要做出一些选择,一些取舍……” 说到这里,李武伟又再度停了来,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给种纬留下了足够多的思想准备的时间。 “团长,你直接跟我说结果吧!我撑得住。”种纬咽了口吐沫,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对李武伟说道。可此刻的种纬,他的眼神已经无法聚焦了,虽然眼前的一切还看得见,但他的脑海里却已然是空无一物了。 李武伟认真的看了看种纬,把烟头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我那个兄弟跟我透露说,有人要对付你,要让你身败名裂,然后把你踢出部队去!” 一言既出,屋里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不管是种纬,还是李武伟,两人都久久无言。 第八十九章保密任务 “理由?他们打算怎么办?”种纬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带着几分悲愤的情绪,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事情:“还有,您打算怎么办?” “理由有两个,一个是现役军人谈恋爱;一个是违反部队保密制度,手里掌握着机密资料,却不转交给有关领导保管。”李武伟听到种纬发问,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据我弟弟跟我说,他听说上面有人要整你,说是要处分你。实际上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挺奇怪,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要报复你?” 嗯?听到李武伟的回答,种纬稍稍楞了楞,他发现这两个问题让人迷惑了。如果是楚楚那边的人想整自己,一个现役军人谈恋爱的事情就可以让自己遇上*烦,怎么还有必要弄个违反部队保密制度的由头?关键是这后面一个理由不是楚楚那头的人掌握着的啊?这件事发生在楚楚他们一行人走后,莫非现在有两伙人要整自己?可是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又没结下什么有深仇大恨的仇人,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看到种纬楞在当场好久不说话,李武伟还以为种纬是在为眼前遇到的*烦忧愁,他出言劝解道:“其实这两条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你的影响确实比较大,尤其是在近期上级一直在对部队的军风纪进行强化管理的阶段。但现在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完全可以提前动手,把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削减到最小。” “削减到最小?”听到李武伟这么说,种纬的心里陡然又升起了希望,他开口问道:“怎么削减?” “赶在上级的调查和处分意见下来之前,提前退伍!”李武伟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他的处理方式:“这样调查和处分就没法进行了,你自然也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退伍?!听到李武伟的这个说法,种纬一下子僵住了。担心了这么久,刚才被李武伟一说可以削减影响,还以为这件事情还有运作的空间,谁料到……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种纬的头无力的垂了下来,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也知道,近期咱们整个军区受那个军中败类事件的影响很大。别说是你了,前期很多校级军官也是说一撸到底就一撸到底了。没办法,赶上这个当口了。不管什么事,一旦被捅到军部去,调查意见就会从上到下的压下来。不管是谁,都没左右上级的意见,这个时机不好,也没人敢顶着上级的意思去做。更何况,咱们团还刚出了个盗枪案,偷枪的还是咱们团自己的复员兵,实在是……”说到最后,李武伟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候来咱们团当团长,您也是没赶上好时候。”看到李武伟这副样子,种纬一边叹息着一边居然还替李武伟报了个不平。特警团现在是烫手山芋,这位李武伟这个时候跑到特警团来当团长,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那有什么办法!像我这样没什么关系,又拙嘴笨腮的人,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小卒子过河——不进则退啊。”李武伟冲种纬苦笑了一声道:“虽然现在特警团降了格,可好歹还是个有优秀传统的乙种团。眼下虽然困难了点,可只要闯过这关,相信将来还是能发挥重要作用的。对我这种出路不多的人,这也算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了。别人不敢来,我这人却没什么可以挑的余地,来就来呗!” “也就是说,我没的选择了,是么?”李武伟再没出路也比种纬的出路要多一些,有保证一些。种纬跟李武伟简单的客套了一句之后,便又将话题带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赶在上级的调查意见下来之前,提前安排退伍的事情。上级看到已经有了安排,也就没法再追究什么了,这样就可以让你的损失减少到最小。”李武伟冲种纬点了点头道。 种纬的脑袋轰轰的乱响,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抉择。从小到大就想着入伍考军校,中间受了多小苦楚,有多少艰苦的心路历程,期间的付出和努力只有自己知道。可任凭自己通过努力拿了多少功劳和成绩,到最后仅仅是两个不算错误的疏失,就让自己永远的告别自己曾经的梦想了。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无力,根本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情严格的说是一项任务,保密任务,可以借你这次退伍一起安排下去。当然,你这时候的身份是退伍兵了,如果你不想接受这个任务的话,这个任务我也就没法和你提了。如果你接受了的话,而且任务完成也算比较顺利的话,甚至不排除重新穿上军装的可能。”就在种纬已经陷入绝望的情况下,李武伟突然又给种纬留出了一线曙光,这样种纬似乎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 “什么任务?”种纬的眼睛直接盯住了李武伟道。 “一个特殊任务!但在我说这个任务之前,你必须确定同意提前退伍这件事,而且愿意接受这项任务,然后我才会把这项任务布置下去。”李武伟神情严肃的对种纬说道,他的表情说明这个任务不是那么简单的:“注意,这个任务是保密任务,而且是单线报告的任务,你的联络人只有我一个。不管你完得成完不成任务,都不能有第二人从你那儿知道这件事情。” “退伍就必须接任务是么?这是做这个任务的条件?还是,因为这个任务,我必须退伍?”种纬有些脑子不清楚不够用了,他不知道自己退伍和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之间是什么关系。 “退伍是退伍,任务是任务,两者没有关系。”李武伟向种纬解释道:“你可以退伍,同时也可以不接受任务。但如果你不退伍的话,很可能就会遇到其他的麻烦。退伍的同时,接了这个任务,有可能还会迎来转机,你好好考虑一下?!”李武伟很郑重的望着种纬道。 种纬呆呆的坐在那儿,好久没考虑出个所以然。其实问题并不复杂,但此时的种纬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又怎么能考虑清楚这些问题? “我,我想出去走走,等考虑明白了,我再回来,可以么?”种纬想了好久,最后却仍未能给李武伟一个确定的答案。 “好!好好考虑一下也是应当的。我等你的消息,去吧!”李武伟非常理解种纬的心情,点了点头,目送种纬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种纬走出团部,却根本没往一连的营房走。他直接向营门口走去,出了营门口就直接向靶山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个时间不是训练的时间,从营门能通往靶山的路上路净人稀,非常的冷清。种纬一路昏昏噩噩的走着,一直走进了靶山深处,不知道怎么走到了那一大片苜蓿花田,直接躺在了上次和楚楚一起放马晒太阳的地方。 物是人非,仅仅半个月的功夫,种纬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怎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自己根本就不该有那个关于军校的梦想? 到底是谁在对付自己呢?是楚楚的家人么?有这个可能,也许是因为上次的案子,专案组派人去调查激怒了那个姚阿姨?她担心我影响楚楚的将来? 可是,那又是谁向他们透露了我手中有文件的事情呢?这两个事情怎么聚在一起形成了合力了呢? 只有一个可能,自己得罪了其他人,而那个人或者几个人在蓄意报复自己。或者就是当日专案组的那个少校军官?自己当时在遭到蔑视后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惹恼了对方?可是为了那一句话就报复自己,值得废那么大的事么?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啊? 还有自己和姚阿姨定下的那个君子协定,军校的四年之约。谁知道这一离开军营,那个四年之约还会存在么? 呵呵,可笑!自己连在军营呆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个约定又怎么会做数?说不定人家表面跟人说着什么君子约定,但实际上当时却已经准备要搞掉自己了。可笑的是自己还不自知,偏偏还想着吃天鹅肉…… 躺在缓坡上的草地里,种纬任自己的思绪信马游缰,完全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或者自己该想明白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响起,惊动了一直在糊思乱想的种纬。那马蹄声是向种纬走来了,种纬闻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是黑风! 黑风没有挂鞍具,只拖着一根缰绳走到了种纬的近处。它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用前蹄刨着它脚下的草地,显得见到种纬很是兴奋的样子。 “黑风,我还没有你自由啊!”不知怎么的,种纬看到黑风就在自己的心中感叹起来了。 黑风忽闪着大眼睛,它当然听不懂种纬在说什么。它只记得眼前这个兵是它最认同的一个人,是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的。 第九十章唐勇开解 黑风缓慢的向前踱着步,向坐在地上的种纬靠近了一点,用它那又长又宽的大脑门向种纬靠了过来。种纬感觉到了黑风的善意,自然而然的抬起了手,拂上了黑风那硕大的头颅。 就在这一瞬间,种纬忽然感觉自己想哭!种纬只记得自己从记事起,小到大都没有哭过,无论是有什么委屈和不快,他都努力把那些负面的情绪,压制在心底。那是因为自己一直有一个梦,为了这个梦他什么都可以承受。 可如今,这个梦就在他的眼前破碎掉了,就像一个在阳光下的肥皂泡儿。哪怕看起来是那么的五光十色,但突然之间它就那么消失了,让自己的心绪再也无可依托。这个梦寄托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理想,如今就这么消失了,这又怎么不令他悲从中来? 用手拂着黑风的头颈,面对着这个无言的朋友,种纬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有吆喝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跑这儿躲清闲来了。怪不得黑风一出营门就不让我牵了,非往这儿跑呢!原来它知道你在这儿呢!” 来人正是骑兵连连长唐勇! 一看到唐勇过来,本来种纬几乎就要被情绪击垮的心防一下子又坚固了起来,种纬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软弱一面。 “唐连长,您怎么过来了?”种纬赶紧站起身来,跟唐勇打着招呼道。 “什么唐连长,完喽!领章帽徽都已经摘了,现在已经是一个老百姓了!”唐勇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笑,那笑容却有些苦涩。 “怎么?您的手续已经办完了么?”种纬这才注意到,唐勇的领章和帽徽都已经没了他赶紧问道。 “是啊!这不是新任李团长来了么?我们这边剩下的那些人的手续也全办完了。昨天领导跟我谈的话,正式脱的军装。今天在营里再呆一天,今天下午有车来接我们这批人,到时候连人带马一起走。”唐勇对种纬解释道。 “您这就算正式转业了?”种纬一听唐勇的这番话,颇有点同病相怜的问了一句道。 “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地方谁又能呆一辈子!现在时间到了,我也该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唐勇有些落寞,却又有几分豪气的道:坐,咱们坐下聊! “你这都要走了?怎么还出来放马啊?”种纬拉过黑风的马头,拍了拍黑风的脖颈对黑风道:“去吃草吧!” 本来种纬就是尝试着说一声而已,谁知道他说完这句话,黑风还真的向苜蓿花田走了过去,美美的吃起了草来。 “嘿!这家伙!我养了它好几年了,都没有我手里这么顺溜过。你就骑了它一会,给它闹了一回,它就听你的了。这家伙,真是……”看到黑风如此听种纬的话,唐勇有些忌妒的酸了一句道。当然这句话就是开玩笑而已,他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这就要走啦!带它再来吃点这儿新鲜的苜蓿,以后它再想吃可就吃不着了。”唐连长感叹道,也不知道他是在为黑风感叹,还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叹:“这家伙来这儿也五年了,一转眼都七岁了,也算是青壮年的马了。” “那您呢?您这转业之后去哪儿?”种纬问道。 “跟它走!”唐连长指了指正在苜蓿花丛里大嚼的黑风道:“剩下的这批马是最好的一批,人家那边的马场早就看上了。之前借着善后的借口,我这一直吊着他们的胃口呢!这不现在事儿都办完了,人家那边给开出的条件也还行,我们这些人就别太给脸不要脸了。”唐勇冲种纬笑了笑道。 “都去吗?原来骑兵连的那些人?”种纬有些关心的问道。 “没都去!人家当然还是挑最好的,最机灵的。不过这也去了大半儿吧!我这个连长人家是最想要的,过去就给安了个什么管理经理的衔儿,待遇还不错。比我老家那个乡镇小场子给的钱可多太多了,而且还同意把家属带过去。这条件就算相当不错了!就算那儿是京城郊区,可那也是京城啊!”说到这些的时候,唐勇的脸上倒是没有一点的不满或不快的情绪,反倒有几分心安理得的释然神情。 两人天马行空的聊了一阵,唐勇却突然话题一转,聊起了种纬自己。 “你怎么回事儿啊?又有什么开解不了的事儿?”唐勇冲种纬笑着开口问道。 “没事儿,就是有些烦心的事儿!”种纬随口敷衍道,他并不想将他和新任李团长的对话告诉唐勇。倒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他实在没法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这位已经很快就要离开军营的转业军官。 “嘿嘿……”唐勇冲种纬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道:“你这家伙没事总到这儿来,这离骑兵连又近,有的时候在整理马厩的时候,都能看见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这几年光我就遇上了不下五次,其他的兵们也遇上过你好几次。有些兵们还问我你为什么总往这儿跑,我就告诉他们,兵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高处不胜寒呐!” 种纬万万没想到,自己习惯到靶山这一带散心的习惯居然被唐连长和骑兵连的人发现了,禁不住有些暗暗发窘。 “你呀!我也当了这么多年连长了,什么样的兵没见过?好兵、强兵、屌兵、孬兵、窝囊兵、邋遢兵……什么样的兵没见过?可我发现呐,那些活得不痛快的,过的不如意的,倒是那些对自己要求高的。”唐勇用推心置腹的语气对种纬道:“没办法啊!遇事想得太多啊!一点点的小事都会想得复杂,总想做得要好一点,再好一点。可是很多时候,哪那么容易弄清楚好坏?搞清楚对错?到最后,往往是那些想得太多太认真的兵干得虽然不错,可活得也累。倒是那些一般般的兵,往往各方面处理得倒都挺好。将来走上社会的时候,走得倒比那些太过认真的兵走得远。” 唐勇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淡然的笑容对种纬道:“就像这黑风吧!我一个堂堂的连长,废了多在精力都不能让它服我,只能让它把我当朋友。可是那又怎么样?这已经不是古代战争了,将军还得靠马来征战的时候了。就算它遇上了你,服了你,把你认做主人又怎么样?该走的时候,不还得走?它也只能等着将来遇上一个真正懂马,懂它的人了。要是等不着,也就这样了。可一匹马,总共能活几年?等过了它壮年的这几年,它也就没脾气了。呵呵。” 种纬当然听得出来,唐连长这表面上是在说马,但实际上却是在开导他。而且这番话说得不但有水平,还相当的的隐义,属于那种越想越有味道的话。 “谢谢你,唐连长。”听明白了唐连长的话,就算自己暂时还做不到,但种纬依然感谢唐连长对自己的开导。 “谢啥!谁都有十七谁都有十八,谁还没年轻过?”唐勇笑呵呵的说道,完全一副过来人教训后辈的架势。 “你小子在咱们特警团那绝对是一号人物,平时谁敢在你面前给你上课啊!”唐勇很随意似的对种纬道:“可惜啊!咱们团这阵儿形势不好。政委没了,团长走了,你们连连长也调后勤去了,这最近又赶上缩编……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可我也在军营里呆了十好几年了,大致也能猜出来。” “人呐,有时候太优秀了就会有太多的想法。可有时候你赶上的环境又不给你那么多的机会,或者根本就不打算让你痛快。这时候,该放的时候就放,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吧!”唐勇冲种纬笑着说道。 “还有那个姑娘,叫楚楚的那个。”唐勇不知道种纬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劝慰种纬道:“那漂亮是绝对漂亮,对你也看得出来是真不错。可是呢?” 说到这儿,唐连长偏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看种纬的神情。看到种纬面无表情,并没有反感他这番话的样子,他这才继续往下说道:“凡是漂亮女孩儿,那都是被千人宠,万人赞的,尤其是那种做女演员女明星的。时间久了,想法肯定就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你就算再强,也是个小兵,又能怎么样呢?能给她什么呢?” 听到唐勇的话,种纬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对楚楚的情感已经有些比较冷静的认识了,虽然他还做不到一切两断,但随着渐渐拉长的情丝,他的头脑已经可以清醒的思考和判断了。 姚阿姨那个为期四年的君子之约,说得好听一点是君子之约,说的不好听就是缓兵之计。至于四年后楚楚会怎么样?自己会怎么样?那又有谁可以说得准?到时候时过境迁,就一切都不必再提了。而且如今,自己就要被退伍了,这根情丝想不断的可能都没有多少了。 第九十一章随遇而安? 唐勇还在继续说着:“记着哥的一句话:‘对女人的事情,不能不上心,但也不能太上心了’。上心,因为女人将来毕竟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可是呢,你要是太上心了,那你也错了。女人么!你把她捧得太高了,她肯定就会要求你要求得更多,到时候你累,她也累。嘿嘿,这都是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你能记住就好,将来说不定能用到。” 连长——车来啦!咱们得走了!正在这个时候,骑兵连北侧的那条土路上,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的骑兵身影,他远远的朝着山坡这边的唐勇和种纬的方向挥着手,拉长了声音大声的喊着。 这臭小子,老子的话还没说完呢!唐勇被来人打断了谈话,显得有些恼怒。但实际上种纬看得出来,那恼怒背后实际上更多的是萧瑟和留恋。这次离开特警团,就意味着唐勇将要离开已经生活了十余年的军营,彻底告别他的军人生涯了。 好啦,兄弟!唐勇亲热的搂住了种纬的肩,重重的拍了拍种纬的后背道:小兄弟,你不简单。好多事别着急,慢慢来,你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有时候,随遇而安也不是什么坏事!凡事该看开的点的时候,就看开点。行了,哥走了! 唐勇一边大声的向种纬说着话,表面上似乎很是爽朗热情似的。其实种纬却从他用力兄弟紧的咬股的看出来,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唐连长刚才来的时候说是带着黑风来吃苜蓿,实际上何尝这不是他告别特警团,告别自己十余年军人生涯的一种方式?只是他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种纬,倒是种纬陪着他度过了在军营的这最后一段时间。 唐勇头也不回的大步向黑风走了过去,一边和黑风嘀咕着什么,一边拉起黑风的缰绳就要走。可此时黑风却犯起了犟脾气,说什么也不想走了似的。唐勇连拉了几次没拉动,反倒激起了黑风的反抗,黑风嘶鸣着人立起来,两只硕大的前蹄在空中挥舞着,几乎砸到唐勇的头上。 小心!种纬见势不好,赶紧喊了一声提醒唐勇道。 唐勇和黑风打混了五年多了,怎么不知道黑风的脾气。他无奈的伸长了手臂,往后退了退,退开了黑风那硕大的前蹄的攻击范围,嘴里却在无奈的说道:这家伙,这马比有的人还重感情呢!这是它知道要让它走呢,结果它舍不得你了。 黑风的缰绳在唐勇的手里控制着,黑风再怎么力气大也不好挣开。它的四条腿用力的绷紧了,把缰绳拉得直直的,哪怕这姿势非常的别扭难受,它也丝毫不服输,一人一马就那么和唐勇坚持着。 唉!终于,唐勇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先松了手。黑风失去了缰绳的控制,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它轻快的转了两个圈,居然径直朝种纬走了过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打着响鼻,似乎在向种纬告唐勇的状。 来到种纬的跟前,黑风直接把马头伸到种纬的向前,一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种纬。一边抖动着脖颈上的肌肉,活动着灵活的小耳朵。 看看,我说对了吧!过去老人们说,良马比君子,这还真不是胡说啊!它这是舍不得走呐!唐勇扎煞着手站在不远处,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种纬的心里也不好受,没想到黑风居然会像个人一样的来向自己道别。他伸手搂住黑风的马脖子,拍了拍它那光滑的皮毛,对着黑风的耳朵喃喃自语般的说道:黑风呐,你是可是匹军马啊!你得服从命令啊!哪怕你明天就不是军马了,可你现在还是呢!唐连长会跟着你的,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别管到哪儿,别总趵蹶子踢人,说不定你将来过得比现在还强呢! 种纬也不管黑风听得懂听不懂,只管在黑风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然后一边说一边拾起黑风的缰绳,慢慢拉着黑风朝唐连长走了过去。也不知道黑风是比较信任种纬,还是听懂了种纬的话,它居然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让种纬牵着它,把它的缰绳递到了唐连长的手里边。 唐连长,好好照顾黑风吧!您,也保重!种纬把黑风的缰绳塞到唐连长的手里边道。 嗯!放心!唐连长重重的答应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种纬照顾黑风,还是答应自己保重。他轻轻的拉了拉缰绳,便向骑兵连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次黑风表现得和方才判若两马,虽然也回头朝种纬的方向看了几眼,摆了摆头,但还是听话的让唐连长把它牵走了。 看着一人一马慢慢走远,种纬向着这一人一马的背影喊了一声道:“唐连长,黑风,保重啊!” 喊完这一声,种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了下来。前面的唐连长也没回头,只是朝种纬的方向摆了摆手,就走远了。 骑兵连方向已经乱了起来,站在山坡上的种纬远远的可以看到几辆厢式货车停在骑兵连的马厩方向。院子里人喊马嘶的乱成了一团,不断的转来马匹的蹄子敲击汽车厢板或什么重物的声音,显得很是忙乱。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该走的时候,都得走哇! 种纬重新坐在山坡上,遥遥望着骑兵连最后一批人马的搬迁行动,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的种纬已经比较冷静了,也许是方才唐勇的开导起了作用,也许是骑兵连的搬迁缓解了他的情绪,此刻的他已经可以比较镇静的思考自己的问题了。 抛开那些情绪化的倾向,种纬尽量用客观的头脑考虑眼下的问题。 既然提前退伍的话从李武伟的嘴里说出来的,那应该就是不能更改的了。虽然不知道李武伟的弟弟李武强为什么给这位新任的特警团团长通气,但显然对方并不想让自己被部队“开出去”。这个想法也许是李武强的,也许是姚阿姨的。 至于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一是让自己从楚楚的视线里消失,二是不想让自己狼狈的离开军营,受到太大的影响。不管怎么说,这种想法或许还带着些善意的成份的,或许是先礼后兵,反正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尽管接受这个依旧很困难。 现在自己能怎么做呢?反击?抵抗?可能么?就像刚才唐勇说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再怎么也是普通一兵。就算拿过好几个军功,也是个普通的士兵。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候,特警团谁会不计后果的出来替自己说话? 没有!特警团已经不是过去的特警团了,严格的军纪不会给自己留下机会的。 尤其一想到一连现在的那位在军事训练上面几无作为,却在人事关系上极为精通的唐学伟,以及在师部手脚不干净被踢出来,现在却又在特一连重蹈覆辙的白仲文,种纬甚至都有了些赶快离开特一连,离开也不是什么坏事的想法。 就像刚才唐连长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一旦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恐怕他也只有随遇而安的份了。尽管种纬的心里面有些不平和不愿,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了。也许完全听从李武伟的安排,自己离开军营所失去的,总比被强制踢出军营失去的要少一些。 尽管心里万分不甘,尽管他在情感上依然难以接受,尽管种纬依旧承受着理想破灭的痛苦,但种纬还是控制着自己做出了决定。他现在得回去,听一听李武伟那边的保密任务是怎么回事。 心里空落落的,种纬一路返回军营。直到营门口的时候,种纬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自己在靶山居然呆了整整四个小时,还错过了午饭。错过了就错过了吧,反正每个周末也是一天两顿,种纬也没什么不能适应的。何况他现在的情况,就是白仲文亲手给他做饭,他也吃不下去。 正想着白仲文,关于白仲文的事儿就找上门来了。还没等种纬走到团部大楼跟前,两个今天轮班盯白仲文的兵就迎了上来。 “种班长,正找你呢!一中午都没着找到你人。”那两个兵带着压不住的喜色道。 “怎么了?拍着白仲文的事情了?”种纬努力控制着情绪问道。 “嗯!”一个兵喜形于色的答道:“我们今天早晨早早的出去跟他,看见白仲文那家伙和一个副食品店的女的眉来眼去的。那个女的给了他一沓钱,白仲文给那女的戴上了块表,俩人还躲在小公园里亲嘴呢!” “那钱大约有多少?拍下来给钱的过程了吗?”种纬不动声色的问道。他现在就要离开特警团了,这个事儿他到底管不管他现在有些拿不准了。 “应该拍下来了吧!反正我拍了好几张,就是不知道拍得清楚不清楚。钱,有一小沓呢,怎么的也得有上千吧!”另外一个兵不太敢肯定的说道。 “行,你们继续让人盯着。看看白仲文什么时候和那个女的再见面,或者和什么其他人再见面,看看有什么规律没有。”种纬吩咐两个兵道。等这两个人走远了,他这才重新进了团部,来到了团长室。 第九十二章红山诡事 “回来了?”看到种纬敲门进来,重新又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李武伟用探询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种纬。 “回来了。我也只能回来,对吧?”种纬的心情有些抑郁,对李武伟这个团长也没多少尊敬的意思在里边了。 李武伟看了种纬一会儿,良久,他才点了点头道:“嗯,不错,看来你终于过了这关了。像你这种情况,认清现在这个问题的障碍就是你自己的情绪,但现在既然闯过来了,也就成功了。”至于种纬刚才的那句带着情绪化的问话,他理都没理。 “如果是你上级要求你脱军装转业呢?你会看么办?”听到李武伟说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种纬有些没好气的反问道。 “如果是我,我会跟上级哭天抹泪,表忠心拉感情,就算不能让上级收回成命,最起码还能让我自己获得的利益最大化!”李武伟一改之前说话认真的态度,居然露出了一副嬉皮士的态度,把从未见过他这副嘴脸的种纬看得一楞一楞的。 “好啦,开个玩笑。这是我弟弟教我的办事方式,我还真做不来。咱们骨子里面都是一类人,所以我会尽量照顾你的利益。”李武伟用一种真诚的眼神望着种纬,再没刚才嬉笑的神情。 “好了,咱们开始说正事。”李武伟过渡了一下话题,同时自己也坐正了身体道:“咱们都是军人,又都是成年人,废话我就不说了。接下来我要说说那个保密任务,你只能用耳朵听,用心记,不要把任何东西记在纸上,也不能跟任何除我之外的人说起这件事,明白吗?” “明白!”听到李武伟这样说,种纬也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不简单,也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体。 “红山县属于天海市吧?”一上来,李武伟就先问了种纬一个问题。种纬点了点头,听李武伟继续往下讲。 “红山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那个地方的民风剽悍,是个出强兵好兵的地方。”李武伟的双眼盯着种纬,极为严肃的对种纬说道:“红山可是出过两个将军的地方,也是咱们集团军的征兵地。八十年代以前,每年咱们集团军都可以从红山县轻轻松松的征到四五十人,足够一个加强排。可进入八十年代以后,这个征兵数字就迅速下降了。从几十,很快下降到了十几个,到近几年,每年甚至只有五六个,这很不正常!” 听到李武伟说起这些,种纬还有些疑惑,征兵的事情应该是由县人武部去办的。征兵征不上来也是要人武部承担责任的,李武伟和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意?他猜测李武伟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于是耐下性子认真的听着。 “就是最近这几年征得的几个兵,水准也比较低。都属于那种老实可靠,但都缺少点精气神的,各方面表现都很一般。”一边说着话,李武伟又摸出了一根烟点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继续说道:“去年秋天,咱们军有五个红山籍的士兵同时请了假,回了红山。这些人分属不同的单位,彼此间也并不全认识。这些人里边,有咱们特警团有一个。这五个兵请假的理由都一样,家里有丧事,他们要回去处理。这样,不管是哪个单位都准了他们的假。” “可是,这五个红山籍的兵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说到这儿,李武伟突然住了口,神情极为严肃的望着种纬。 “逃兵?”种纬一听五个兵都没回来,自然就想到了逃兵这个词。 李武伟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的对种纬道:“这五个兵死了四个,失踪一个。” 听到这个消息,任种纬想象力再强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五个兵死了四个?失踪一个?看来,这个应该就是李武伟和自己说的保密任务了吧? “这种事,其实在咱们整个集团军也算不得大事。毕竟咱们集团军这么多年,每年因为意外和事故去世的人还是有几个。”李武伟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确实是有些轻描淡写的。 不过种纬却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别说整个集团军了,就是特警团这几年因故意外去世的人也有不少了。除去那些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的,演习中出个交通事故演习事故也都是有的。没办法,古语说的好,兵者凶也!这么多部队,这么多年轻人聚焦在一起,谁也没办法保证绝对不出意外。可即便是这样,国家依然需要保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是军队的使命也是宿命。 李武伟继续讲道:“只不过这些个兵的情况报上来的时候,引起了集团军征兵办公室的注意。他们一分析这几个兵的情况,就发现了些问题。第一,这些兵都是回去办丧事的,而他们家的亲人都是因为矿难死的,所以他们请假的时间基本一致。第二,这几个兵互相间并不熟悉,甚至有的彼此间都不认识,可最后他们是同乘一辆车外出的时候发生了交通事故。四人当场死亡,一人失踪。按当地警方的判断,失踪的那一个也死了,只不过应该是尸体从山崖上掉进了当地的红山河,所以找不到了。” “征兵办的人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就把疑问向上级领导汇报了。上级考虑到红山县这几年征兵就有些问题,这次突然又出了这么个事,就派出专门的人去了红山,试图了解一些情况。”李武伟一边抽着烟,一边详细的介绍道:“因为咱们团的兵是失踪,又是唯一失踪的那个,所以咱们团也去了人,去的人是侦察连连长朱进,那个兵也正是他们侦察连的兵。” “查出问题来了么?”种纬开口问道。 李武伟望着种纬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道:“问题就在这儿,查不出问题来,很正常。” “怎么?”种纬疑惑的问道。 李武伟继续说道:“咱们派下去的人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看了交警方面的事故报告,看了当时那几名战士乘坐的事故车,也看了事故现场,走访了几家当事人的家庭,甚至连车祸死亡的几名战士的遗体都看了。可所有这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根本看不出一点不正常的情况,就是寻常的交通事故。” 说到这儿,李武伟像个说书的艺人的突然住口不说了,居然卖起了关子。 “如果正常的话,您现在也就不会在这儿跟我说这些了吧?”看到他这个样子,心情本就有些压抑的种纬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嗯!”李武伟喷出了一口烟道:我是在确认你是不是听进去了,否则我下面的话可就白说了。 听到李武伟这么说,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听李武伟继续讲下去。 “表面虽然正常,但也有些异常引起了咱们的注意。”李武伟掰着手指继续讲道:“第一,咱们派人下去调查的时候,人武部的人全程陪同,但他们说的话全是没用的废话,完全是主观的判断,明显先入为主,根本不像个配合调查的样子。 第二,事故现场虽然是个悬崖,但那坡度并不算特别的陡,而且那山崖上长满了各种植物。其他四人和车辆都摔在下面,连人带车都在。可为什么剩下的那个人却掉进河里失踪了呢? 第三,咱们的调查组下去的时候,县里各乡各村都远接高迎的。客气是客气了,但不管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咱们的人根本没法单独和当地的人接触,也没法了解到第一手的情况。 第四,那五个兵的家里都有人在红山县的矿上做事。据说这次矿上出了什么事故,结果一下子死了七个!“ 说到这儿,李武伟脸上的表情又露出了一种诡异的表情,把种纬的胃口吊了个十足。 沉了一沉,在觉得把种纬的好奇心吊了起来的时候,李武伟这才继续说道:“这七个人,除了一个是外地的,一个是本地的之外,剩下的五个,就是那几个兵的家人!怎么样?觉出不对了么?” 李武伟并不是什么好的说书人,但他讲的这个事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倒真把种纬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 “也许,事故不止死了七个?”要不然怎么除了两个其他人以外,剩下全是军属?种纬回答道。 李武伟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呵呵,你也想到了,可是咱们没证据啊!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咱们管得了的。” 听到李武伟的述说,种纬也暗暗点头。确实,交通事故有交警,矿上出事有政府和警方管着,军队又怎么能插手地方上的事? “当然,咱们派下去调查的人也问了红山县人武部的人。人武部的人说,红山自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以后,就做起了开矿的生意。现在全县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上去了,全县发展得相当不错,做什么生意都赚钱。当地的人手都不够用的,想当兵的人也就少得多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武伟平平淡淡的叙述道,不过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对这番说辞根本不屑一顾。 第九十三章保密文件 “对这件事,上级一直是抱有怀疑态度的。可咱们又没法展开有实质效果的调查,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下来了。不过高层领导一直掂记着这个事儿,咱们的兵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吧?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调查一下,包括那个失踪了的兵,也是一样。”李武伟结束了对整件事的讲述,开始介绍领导的意思:“可是,该怎么调查一直是个困难的事情。去人多了吧?根本查不到东西。派人暗地里去吧?万一被人发现是部队上的人,也是麻烦。” “红山籍的兵不能用吗?”种纬想到了一个问题,直接开口问道。他需要了解事件事情的情况,这些情况将来对他可能都有用。 “不合适!也没合适的!”李武伟显然早就有所准备,都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像你这样受过严格训练,心理素质出众的兵本来就不多。至于红山籍的兵,不能用。万一有一个泄密的,那这件事情就永远也休想查清了。所以这次有人想动你的事情出了之后,上级领导就想到了这么个李代桃僵的主意。” “所以,僵的是我这个李,顺便还能完成一个麻烦的任务。即使完不成,也没什么损失,真是个好主意!”听到这儿,种纬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听到种纬的报怨,李武伟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这个任务总得有人去干,你现在这个情况去干,是再好不过的了。既是对你的保护,又让你有机会去完成任务。而且上面的领导已经有承诺,只要你顺利的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用你考军校,直接保送你上军校,全国的军校你随便挑。” “空头支票吧!”种纬有点不买李武伟的帐,有些态度冷淡的回答道。 李武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作为一个在军营里呆了快二十年的军人,他完全能理解种纬的心情。一个以军校为目标,努力了十多年的年轻人,就这样被剥夺了他的理想,不发牢骚才不正常呢! “要是查不清楚呢?听前面讲的那些内容,这个案子明显比较麻烦。”看李武伟没接自己的话,种纬只好把话题转到了眼下这件事上:“红山县虽然隶属于天海,可市区距离红山县至少有个三十多公里呢?来来往往的,想查清这件事也不太容易。等我离开军营,我就是个普通的退伍兵。这个事儿怎么下手,我可一点门儿都摸不着。” 人贵有自知之明,种纬虽然在军事素养上不错,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偏重于哪一方面。这种类似于破案的事情,显然不是他所在行的。 “放心吧!领导既然安排你去,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领导说回头等你回了天海,会给你安排一个便于你活动的身份。至于这件事查得出查不出结果,都没关系。查出来了,是你的功劳。查不出来,领导那边儿再想办法就是。只要对外不要泄露这件事,领导还会想办法补救的。”李武伟左一个领导右一个领导,弄得神神秘秘的。 “我能知道是哪个领导,或者哪几个领导么?”种纬有些随意的问道。 “不能!”李武伟直接回绝了种纬的问题,他神情严肃的嘱咐种纬道:“你记住,红山可是出过两位将军的,其中一位现在还健在,所以这件事你必须严格保密。你和我是单线联系,至于上面向我布置任务的领导是谁,你不必问。你只要定时向我汇报情况就可以,如果实在完不成任务,也要及时向我汇报。除此以外,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好吧!”听完了李武伟的嘱咐,种纬有些慵懒的答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和种被特警团抛弃了的感觉,至于这个任务,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废物利用而已。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自然有些心中不爽。 “你现在还是个军人,你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一看种纬这种表情和反应,李武伟当时就有些不满了,他皱着眉头对种纬道:“军营里早就有话:脱了军装也是兵!别忘了,你就算退伍了也是有军籍的,国家有需要的时候照样可以调你上战场!” “明白!”听到李武伟这么说,种纬只好收敛起了心里的不满和和符合他年龄的暮气,正色回答道。回答完这句话,种纬才又开口问道:“另外,顺便问一句,您刚才说上级领导会给我安排一个便于活动的身份,我能知道是什么身份么?” “不知道!”李武伟又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回答道:“领导也没和我透露,只告诉我领导已经在天海给你安排好了。我只负责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你讲清楚,然后负责和你定期联络。” “那我们怎么联络?我要电话给您?从天海到咱们团的长途电话费也不便宜啊!”也许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种纬有意无意的在一些小地方给李武伟找麻烦。 “每个月月末跟我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工作进展。不要着急,这件事要慢慢来,慢慢查,如果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李武伟知道种纬心里不痛快,也没在这个方面苛求种纬什么。 说完这句话,李武伟从抽屉里取出一大一小两个牛皮纸袋,指着其中大个的文件袋道:“这个里面是那几个死亡和牺牲的战士的情况,以及相关调查的卷宗。你现在可以看一下,就在这儿看,看完要还我,不能带走。” 说完这个,他又指着那个牛皮纸信封道:“这里面是五千块钱,是预支给你的调查经费,省着点花。里面有个签收单,签上名字给我。花钱的时候尽量要票,虽然说你要是实在找不到票,我这边也能想点办法。不过那总归麻烦,也名不正言不顺。” 五千块钱!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大约相当于九十年代一名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吧。不过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李武伟和他身后的领导对这件事的态度还是挺认真严肃的,要不然也不会提前预支调查经用。而且李武伟他们显然已经算准了,种纬是不可能不接受提前退伍的要求和调查这件事情的要求的。 把钱取出来放好,在信封里的一张纸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种纬又把小信封还给了李武伟。然后他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认真的翻阅起来。 文件袋里的文件主要是几名士兵的情况介绍,隶属于哪支部队,什么兵种。在哪里参军,参军时间,个人情况,家庭情况等等。剩下便是红山县各职能部门出具的各种证明文件,事故报告,医院的死亡证明,有家属签字的慰问金领取记录等等。 几个已经证明死亡的士兵的内容种纬没有太仔细看,他知道那个他仔细看也没用,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他认真的看,是那名叫张长海的失踪士兵的情况。 一看才知道,这名叫张长海的士兵,当兵的时候已经十九岁了,属于年龄偏大的参军者了。一般普通士兵参军的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左右。个别地方也有十六岁参军的,但并不是那么普遍。 不过这个张长海参军时间还不够一年,除了在新兵连呆了三上月以外,在特警团侦察连里满打满算也就呆了半年左右,严格来讲是个不折不扣的新兵蛋子。只是仔细看张长海的照片的时候,种纬感觉依稀在侦察连见过这个人,多少有些脸熟。到底是在什么情境下见过,种纬却已经记不得了。 “这个人是特警团的,可能会认得我,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对李武伟说道。 “有这个可能,所以需要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你自己去应对,你需要随机应变。”李武伟回答种纬道。 “咱们团还有红山籍的兵没?我是说近期办理过退伍的?或者还在团里,并且认识张长海的?”种纬继续问道。 “没有!”李武伟回答完之后,想了想又道:“我再去详细了解一下,那样保险。不过,你是不是想打着战友的旗号去试一试?” “是,也就是这个办法还算正常一点了吧?”种纬看李武伟能够迅速猜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很佩服他的头脑反应。 “这个法子……可行,但有漏洞。我回头去侦察连再了解一点情况吧,回来后我再告诉你,最起码得给你安个合适的由头。”李武伟行事也很严谨,和种纬沟通起来根本没废话。 李武伟所给的资料并不多,种纬很快就看完了。其中一些官方的提供的事故报告和情况说明之类的文件都是模式化的文件,估计早就被多少人看了多少遍了,种纬相信自己就是拿在手里研究上几天十几天,也没法从中找到有用信息的,还不如另辟蹊径。 种纬把文件装好重新交还给李武伟,李武伟接过文件后直接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看起来他也很小心似的。 第九十四章物品失窃 “红山籍的军官里面,有没有人会给这件案子设置障碍?”种纬一边看着李武伟的动作,一边试探着问道。李武伟如此小心谨慎,即便是在部队里都是这样,没法不让种纬怀疑有一股来自内部的力量会影响到这个案子的水落石出。 听到种纬的问话,李武伟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李武伟才回答道:“红山现在有一位将军健在,另外还有几个中级军官,职位都不算太高。虽然部队里不允许拉帮结伙,但他们都是同乡,好歹也算是一伙乡党。” “怪不得你这么小心!”种纬面无表情的对李武伟道。 李武伟看了看种纬,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道:“好啦!咱们的事情说完了,你先去吧!我这边通过正常手续给你办理退伍,大概一周时间能办完。正常的话,你国庆节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 一提起退伍,种纬又一下子消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回去,更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老爹解释。想当初老爹可是拼尽了全力教他,想把他培养成一名出色的军官呢。甚至有时候种纬都觉得,父亲是打算把自己培养成为一名将军的。 几年军人生涯下来,自己也完成了好几个任务,也立了好几个军功,可谁想到最后…… 怎么说呢?说自己因为和楚楚的事情?那老妈非得问个底掉不可,老爹那头也没法解释。说自己因为机密文件的事情?也没法说啊!说自己是遭人陷害?谁信啊! 看到种纬表露出的情绪变化,李武伟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其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得早早离开军营,这是军人的宿命。我虽然也想劝劝你,可是换位思考的话,我自己在你的位置上,恐怕我的情况也未必就会好过你。我只能劝你看开一点,再把目光放远一点。年轻人有点冲劲是好的,可有的时候太过锋芒毕露就不好了。” 太过锋芒毕露?种纬明显被这话刺激了一下。可静下心来仔细想,这却又是不争的事实。过去他在一连的时候,一连时时处处都要争第一的,这也是一连的王牌身份的必然要求。 可是当高连长因病调走,国勇超转业之后,他这种习惯争第一的心态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尤其在近期特警团缩编,发生丢枪案件,下级派人下来严查军纪的时候,自己的一些作法和行为方式恐怕就让自己成了众矢这的。哪怕参与破获了盗枪案,也依然是劳而无功。 一边这样想着,种纬一边起身就要离开团长室。 就在种纬马上要走出团长室的时候,李武伟却又叫住了种纬:“先别和任何人透露你要退伍的消息,我想看看咱们特警团对一些消息的保密程度到底怎么样。” 种纬在门口楞了楞,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别人问你来团长室做什么,你怎么说?”李武伟紧接着又问道。 种纬想了想道:“实际上这阵儿答什么都不好,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连中午饭也没吃。我就先保持沉默吧,估计会有更多的人四下打听情况的。” 听到种纬这么说,李武伟想了想苦笑了一声道:“也行,就这样吧!” 一路想着心事,种纬慢慢的走回了特一连。看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战友们,种纬感觉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群体了。那种身处其中,却又无限疏离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一连的战士们正在操场边上的器械区进行着体能训练,种纬看到连长唐学伟正在一边的花坛上坐着,就走过去向他报道。 “去了那么久?”唐学伟冲种纬笑了笑道。虽然嘴上跟种纬说着话,但唐学伟眼光闪烁,似乎根本不是在真的问种纬什么。因为按常理,一个自己手下的兵被团长叫去了好几个小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事的军官都会打听一番的。而此刻唐学伟明显就是敷衍客套而已,根本没想真的打听出什么。 接下来,唐学伟的行动更证明了这一点,他冲种纬笑了笑道:“去歇会儿吧!没你的事儿了。”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按以往情形,种纬都是被唐学伟当成标兵来对待的。在训练的时候时不时的就会把种纬叫出来,然后在众人面前当众操练一番的。甚至练完以后,唐学伟还要大大的夸赞种纬一通,听他那些不带重样的赞美之词,说种纬不是他的铁杆嫡系,肯定没人会相信。可今天,唐学伟的表现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似乎根本不在乎种纬这个人了。 如果没有出来之前李武伟的那名嘱咐,种纬也很难注意到唐学伟的这番表现。但在李武伟特别提醒了之后,种纬一下子就觉得唐学伟的表现有些奇怪了。似乎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心里已经有了预案。 种纬心里有了些疑惑,但此刻他的心情更乱,他也顾不上多想什么,直接抬腿回了宿舍。宿舍里除了几个请假没参加训练的兵,大部分都在外面训练,所以整个宿舍空荡荡的。这更加重了种纬心中的阴霾,种纬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坐下,静静的呆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直到一连的战士们陆续回来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得干什么,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过多的面对其他战友的询问。 打开自己的柜子,种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既然很快就要离开了,整理一下自己怕东西和物品也好,省得将来走的什么忙乱。 这一收拾东西,种纬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几份文件,那正是自己获罪的原因之一。现在自己既然要走了,这些东西也就没必要留在自己手里边了,也该上交了,省得留在自己手里结果落人口实? 可是等种纬一翻自己的柜子,那两份重要的资料居然都不见了。一份是王政委让种纬翻译的国外特种作战文件底稿,一份是国勇超口述的特战心得整理稿,此刻全都不翼而飞了!唯独剩下的,就是种纬自己撰写的分季度的训练计划。可种纬明明是把这几份文件放在一起的! 再仔细一看,更不对劲了,那轴李主席送给自己的字画居然也不见了。种纬赶紧在四下里仔细查找,还是没有!其他东西一样没少,只有这三样东西都不见了! 正在这个时候,三班的战友们陆续回来了。他们看到种纬正在翻找东西,有好几个人过来一边和种纬打着招呼,一边问种纬怎么去团部好么长时间。 种纬没有回答众人的问话,而是问聚拢在身边的几个人道:“你们几个看到谁动我东西了?就这几天的功夫?” 种纬柜子里的东西在上次盗枪案发之后还被检查过,那个时候柜子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少。等到种纬被调到专案组,配合专案组工作的那段时间里,种纬每天只是在一连睡觉吃饭,其余的时间都在专案组帮忙,所以那段时间也就没检查柜子里的东西。 等专案组解散回到连队的时候,那时候周少将还在一连,弄得一连的兵们不管是训练,还是日常作息规矩都大得很,种纬根本就没顾上检查柜子里的东西。等今天再看的时候,就杨这样了。想来就应该是在这些天里,自己的柜子丢了东西。 可种纬也纳闷,自己这些东西整天放在柜子也有些日子了,就从来没人动过,怎么这回就丢了?而且这几年下来,只听过战友们柜子里有吃的东西被战友给分了的,还真没听说过谁丢过什么财务,这种事情在一连还真是头一次发生。 “班长,怎么了?”周绍文见种纬这副表情,立时就察觉种纬有些不对,连忙出声询问道。 “我东西丢了!”种纬把自己丢的几样东西告诉了周绍文等人,三班的几个兵一听种纬的东西丢了,这才有些着急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那个字画虽然珍贵,还是个什么李主席送的,但对于种纬来讲,那两份文件才是最珍贵的。因为那两份文件都算是部队的东西,如果真的丢了的话,种纬是要担责任的。这个责任可大可小,但一旦有人追究起来,种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三班这几个兵迅速行动了起来,开始向旁边几个班的战友们询问,谁见过种纬丢的人东西,包括丢的是些什么东西。周围其他几个班的战友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开始跟着寻找了起来。 种纬望着帮自己找东西的战友们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不对劲啊!怎么感觉这是在故意给自己做实丢了文件的事情?如果没有今天和李武伟的那番对话,只要自己丢东西的事情爆出来,自己丢失机密文件的罪责可就跑不掉了。再加上楚楚的事情,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也就是现在李武伟已经开始为自己办理提前退伍的事情了,否则这件事情一闹起来,自己肯定会被安上罪名,然后带着落上了个大污点的档案,灰溜溜的回天海去了。 第九十五章幕后黑手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呢?种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某一股算计自己的力量应该是才刚开始动作,就被有心人发现并且提醒了。这才有了李武伟提醒自己,以退为进的替自己办理退伍手续的事情。只要搞清楚是谁在背后算计和栽赃自己,那就可以搞清楚一切。 但现在还有必要搞清楚这些么?自己就如同象棋里过河的小卒子,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自已作主的空间可以转圜了。即便搞清楚了谁在背后算计自己,自己仍旧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即便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除了退伍也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不同点就是自己是正常退伍,还是被对方安上一堆罪名后踢出军营。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不经意间,自己在特警团就得罪了这么多人么?自己得罪了谁?伤害了谁的利益。种纬的内心忧愤如火,却又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地方。 “看看,看看,你柜子里有没有?我跟你们说啊!这个玩笑可开不得,班长要是把那些文件丢了,那可就麻烦了……”周绍文等几个兵,正絮絮叨叨的跟附近几个班的兵说着,跟着那几个班的兵几乎挨个搜寻着他们的柜子。 看着这些战友们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种纬又禁不住感叹:自己虽然不经意间得罪了一些人,但何尝又没有得到一些真正的友谊?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帮自己,恐怕这个栽脏自己的势力此刻就已经完成布局,马上就要得手了。 这个时代的兵大多比较淳朴,也没有什么隐私权的概念,大多以为是某个兵在和种纬开玩笑干得好事,完全没意识到眼下这件事的性质有多么严重。可要是再这么找下去,种纬得罪的人可就不是那未知的一两个了,而是一连里潜在的一部分人。只要他们刻意把这件事闹大,李武伟那边恐怕照样会觉得麻烦。 “绍文,守军,还有你们几个,都别找了。”想到这里,种纬朝周绍文等人喊了一声,把他们都喊了回来,结束了他们莽撞的搜查行动。 “班长,怎么不找了?”周绍文等人一脸懵逼的表情走了回来,身后留下同样一脸懵逼的其他士兵们。 “没事儿,估计过几天就有结果了。”种纬含糊了一句道,反正过几天他的退伍手续就办下来了,这些东西有没有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至于那幅字,除了送给自己的老爹欣赏以外,他还真没想出来有什么用。 “哦,那班长你说不找就不找呗!”一听种纬这样说,周绍文等人也就只好如此了。 “哎,班长,去团长那干啥了?中午吃饭都没回来?是新任团长请你吃饭了吧?听说新任团长就是那个李武伟,说起来也算带过咱们的领导了。原来跟他也没怎么说过话,这次怎么样?是不是叙了叙旧?”周绍文刚把前面那事放下,立刻又想起了种纬消失了几个小时的事,像个话痨般问个没完。 “别急,再等个几天你们就都知道了。”种纬并没跟周绍文他们交底,而是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拖字诀:“行,你们先歇着,我去找连长有点事儿。” 安抚好了三班的战士们,种纬抬腿就来到了唐学伟的军官宿舍门口。敲门进入,种纬向唐学伟敬礼道:“报告唐连长,有点事儿向您汇报。” “哦,种纬来了!坐!”唐学伟看到种纬来了,冲种纬笑了笑便让他坐了下来。 “谢谢连长。”种纬先道过了谢,然后直接坐下来汇报道:“报告唐连长,我那儿的东西丢了,有点麻烦。” “哦,什么丢了?”听到种纬那边丢了东西,唐学伟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两份文件,一份是王政委让我翻译的外文资料的底搞,一份是国排长走的时候留下的心得,都没有了。还有一个是人家送我的那幅字画,也不见了!”种纬知道这事儿隐瞒不住,不管什么情况他都必须向自己的直接领导汇报一下。 “哦?一下丢这么多?”一听种纬丢了好几样东西,唐学伟似乎也紧张了起来:“还丢什么东西了没有?丢钱了吗?” 听到唐学伟不问那两份文件反倒问钱丢没丢,种纬立时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儿。作为军人,丢了东西最紧张的应该是与军事有关的东西才对。再不济那幅字也比钞票重要一点,大小算是名人字画啊。至于钱,一个普通当兵的人,能有多少钱? “钱我没丢,可是那两个文件丢了,这可是有麻烦的。”种纬对唐学伟道。 “啊?哦,那没事!”唐学伟迟疑了一下道:“你那份翻译文件不是在谢参谋那儿有一份么,那就没事儿。原来国排长那份,你不也根据那个写了训练计划了么?有那个就行。至于原稿,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之前也没登记过,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这样也行?种纬被唐学伟的解释弄得有些迷糊,本来在他看来挺大事,居然就这个么解决了?可是,之前那些东西在专案组来搜查的时候,很多人可是都看到过的,如今就这么没了,也没人追究么? 其实现在自己知道现在这个事情对自己追究也没有意义了,可唐学伟应该不知道啊!可他怎么就这么不在意,难道就是单纯的维护自己么? “哦,对了,你把那几份训练计划拿给我吧!回头我好好研究一下。”唐学伟没有纠结于丢失的那两份文件,反倒主动向种纬讨要起种纬已经完成的那两份训练计划了。难道,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不对!可是,具体是哪不对,种纬却一时想不明白原因。他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可他没有一点证据,那种猜想的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 “种纬啊,今天李团长喊你过去谈什么了?”说完丢东西的事情,唐学伟话题一转就转到了种纬和李武伟谈话的事情上了。 “连长,李团长跟我谈了些事情,不过具体的他不让我说,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吧!”听到唐学伟问起这个问题,种纬的情绪又有些落寞了起来,他只简简单单的跟唐学伟解释了一句,并没透露具体情况。 唐学伟和煦的微笑着,淡然的看了看种纬,非常知趣儿的没往下问。不仅如此,种纬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被手下人拒绝透露情况后的轻视和不满的情绪,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当回事——有点不对劲儿啊!可不对劲在哪里?种纬也说不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刚过,李武伟突然又让人来找种纬。等种纬赶到团长室的时候,李武伟突然告诉了种纬一个很意外的消息:特一连要调进两个人来,两个十八岁的年初入伍的新兵。 “新兵?新兵怎么这个时候调过来?不对啊!特警团刚刚完成缩编,自己的人员刚裁汰了一批。怎么这才刚完事,就开始往里调人了?不怕超编么?”种纬完全不明白李武伟为什么告诉他被个消息,更不明白这时候突然往一连调人意味着什么。 “手续已办妥了,明天人就过来。”李武伟别有意味的对种纬说道:“我看了他们的简历,很简单,军事训练水平非常一般,但文化程度都是高中……”说到这儿,李武伟突然闭口不说了,只是淡淡的看着种纬。 看到李武伟欲言又止的模样,种纬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初梁永超和唐学伟闹矛盾的原因,不就是因那年唐学伟高考没考上,通过关系进了部队,然后抢了他手下的战士的考军校资格么。难道这两个新来的兵又是这种情况?什么新调来的兵,纯粹是被人塞进来的关系户! 而特一连明年只有两个人有机会考军校,如果不退伍的话种纬铁定是其中一个。这一下子就进两个,那摆明了是知道种纬没有机会考军校了!也就是说,唐学伟早就知道种纬要被踢出特警团了! 迷团一下子解开了,种纬这才完全想明白昨天唐学伟为什么怪模怪样的了。因为他早就知道种纬马上就要离开特警团了,这个考军校的名额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给种纬留了,所以唐学伟以往热情的态度都变成了敷衍和对付。 甚至,种纬还一下子想到,现在特警团知道楚楚和文件这两件事的人不多,唐学伟却是知道这两件事的,最重要的一个人。而且有机会进入一连宿舍,偷走自己那两份文件的人,还有谁比唐学伟更方便更合适的?他只要在一连全体集合的时候稍稍腾出一分钟的功夫,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那几件东西拿走。 那三样东西中,那两份文件绝对是给种纬的栽脏利器,另外那轴字画则是收藏和送礼的佳品了。有什么东西能比在任领导的一幅字,更能狐假虎威的? 至于唐学伟这么干的原因,自然是把种纬搞倒,然后为他的关系留下明年考军校的名额,同时还可借寻幅字与某个领导拉上关系。 第九十六章还彼之道 为了那两文化军校名额,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唐学伟就敢胆大包天的干出了这种事情?自己居然被自己的新任连长给阴了。别看他平时对自己笑嘻嘻的,一副颇为器重的模样,谁想他背地里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这位唐学伟真是神通广大,他应该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李武伟出于保护种纬的目的,已经准备给种纬办理提前退伍手续的事了。既然这样,他做下的栽脏陷害的计策也就没什么用了,所以他才对种纬向他汇报丢失文件的事情的时候波澜不惊。恐怕那两份文件和那幅卷轴现在就在他手里,他自然不用紧张和担心了。 想到这里,种纬的心里就像憋了一团火,感觉这团火似乎随时都会毁灭些什么东西似的。 自己十几年的梦想啊!就因为这么个小人,一下子就给毁掉了。自己该怎么办呢?不管是徒手还是持械,不管是偷袭还是面对面光明正大的格斗,种纬都有把握瞬间解决掉唐学伟。 可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难道也像前些日子的那个军中败类似的,先把唐学伟搞掉,然后再出去滥杀无辜?不可能,要命种纬也做不出那些事情来。 可不报复的话,难道就这么暗气暗憋?忍下这口气?怎么可能?这可是毁了自己从小定下的军校理想的人呐! 猛然,种纬忽然想起了白仲文的事情,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李武伟一直认真的盯着种纬看,他发现种纬在听明白他的意思后,神情瞬间就变得狰狞了起来。种纬可是在实战中杀过人的,他发怒时的神情和那股气场实在是很吓人的。要不是李武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还真不敢在种纬眼前呆着。 实际上,李武伟非常的无奈,但凡有一线之机他也不想让种纬被踢出军营。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的身份和地位就摆在那儿,能提前获知种纬遇上了麻烦,帮种纬解决掉这些麻烦就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而这这件事说不定还是对方故意泄露出来的消息,故意让他把种纬搞走的。 明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却还要按着对方安排好的戏码演下去,李武伟心里既苦涩又无奈。他能为种纬争取到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已经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弥补种纬的办法了。不管种纬将来能不能破这个案,至少将来走出军营以后不会是个白身,不会过份记恨特警团和自己。 可现在看这样儿,种纬已经把全部怒火都集中到了唐学伟身上。李武伟既后悔,又有些担心。他在想明白了唐学伟在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之后,知道自己可能是在被唐学伟等人耍得团团转之后,自觉受辱的他自然也想狠狠的报复唐学伟一下。可他有什么办法和主意对付唐学伟?脑袋一热之下,李武伟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种纬。 可现在看到种纬这个反应,李武伟自然后悔和担心了起来。他担心种纬一怒这下做出不理智的行动,到时候不但就算毁了这个好兵,也会他这个团长难辞其咎,良心难安。 好在种纬毕竟不是莽汉,更不是不理智的人,他很就想出了自己的报复方式。 也就是在转眼之间,刚才还在李武伟面前一脸杀气的种纬,就迅速的安静了下来。这一突然的改变,让一直提着心的李武伟根本没法适应,弄得他差点怀疑是不是种纬或者自己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直到种纬把他知道的白仲文的事情讲出来,李武伟才明白种纬的真实想法。 “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确实可以让唐学伟吃个闷亏,可要想真正让他倒霉,恐怕还做不到!”李武伟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白仲文是白仲文,发现他贪污也只会治他一个人,唐学伟很难受影响。而且白仲文这家伙聪明得很,就算倒霉他也不会把唐学伟咬出来。更何况还有上面的人支持他,他更不敢乱说乱道了。 “那怎么办?那就动不了他了?”种纬一听这个,有些为难道。 种纬这句话一下子把李武伟又给问住了,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抽出一支烟点上。种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李团长是个大烟枪,有点什么事儿第一时间就会把烟点上。不过显然这支烟点的挺到位,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武伟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想出办法了?”种纬见状赶忙问道。 李武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整个人依然是陷入在沉思的状态里。又过了一会儿,他这才揿灭了手中的香烟道:“有一个办法,不过有点卑鄙,还要利用你和一连的人,你愿意不愿意干?” 听到李武伟这么说,种纬连犹豫都没犹豫的答道:“说来听听,怎么个卑鄙了?” “这件事儿得你牵头,借着白仲文这件事闹起来,逼团里重办白仲文。然后我就可以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报上去,把这事搞得大一点。接着让上面的领导知道这件事,最好再引得上级领导下来调查。这个时候,一连的战士们就可以告唐学伟的黑状,正好也就把那两个学生兵的情况兜出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遛还不明白?这样,只要唐学伟当众出了丑,要命他也没法在特警团干了。”说起这个计策的时候,李武伟的身子前倾,颇有点阴谋诡计的味道。 “不过你作为牵头者,肯定会引起上级领导的注意。好在你这个时候已经在办退伍手续了,那个时候谁也没办法为难你。”说到最后,李武伟的目光里带上了点歉意的意味道:“可这个计策说白了就是在利用你和一连的战士们,这事儿干得不地道,挺丢脸的。我这个团长能力有限,也没什么背景,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没事儿!甭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只要能给一连重新找一位好连长,这件事我干!一连是全团的王牌呀!我在一连呆了四年了,临走不能对不起一连。照唐学伟这么干下去,非砸了自己的招牌不可!”种纬一咬牙,就做出了选择。 “这个事情我自己不太好做,我得安排几个人一起去做这件事……”种纬也向前凑了凑,开始跟李武伟商量了起来。 等种纬再次回到一连的时候,他很快就将退役的消息就轰动了特一连。 全团的尖子,多次参加实战且表现出色,屡次立下军功,明年就可以考进军校成为军官的种纬居然要退役了,这让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觉到很震惊。 一下午时间,来到种纬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都跑来打听消息。面对所有来打探消息的人,种纬都痛快的承认了消息的真实性。至于自己退役原因,种纬也没隐瞒,直接把有人在背后搞他,还偷走了他柜子里的文件想要陷害他的事情说了出来。新来的团长李武伟是为了保护他,不得已这才安排他提前退伍的。 这件事,种纬用不着刻意去散布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连。等到吃晚饭的功夫,小半个特警团都知道消息了。以往,还是有些人有点忌妒种纬和楚楚的关系的,也有些表现出色的兵被种纬这个强兵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直有些抱怨的。 可是当他们知道种纬因为一些无法言说的原因,需要用退役这处方式来避祸的时候,物伤其类的情绪立刻就让他们成了替种纬抱不平的人。在这些人的刻意传播下,种纬直接被塑造成了一个蒙冤受屈的角色,很多人都替他抱不平。 没用多长时间,一连将要进两个学生兵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在前些日子的盗枪案中弄得灰头土脸的梁永超迅速的发现了机会,立刻就通过一些人把他的观点释放了出来。这下,大半个特警团都知道唐学伟通过关系弄来了两个学生兵,为了能让这两个学生兵有机会考军校,甚至暗地里动手脚要挤走种纬! 这下,唐学伟一下子被动起来了,他成了众矢之的。唐学伟到底在背后下没下黑手,这谁都不知道,毕竟谁都没有他陷害种纬的证据。可现在也没人出来跟了对质啊!人们就是私下里传一传对唐学伟的猜测和怀疑。哪怕人家的猜测和怀疑没有道理,你也不能让人猜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知道自己犯了众怒的唐学伟不得不忙乱的四下说明和解释着。甚至屡次通过请种纬吃饭,向新来团领导解释的办法,试图能洗清他的嫌疑。可即便他如何努力,现在人们还在传播着一些对他不利的消息,弄得他整天神经兮兮的,却又没什么好办法。 就在唐学伟忙乱的时候,种纬已经从事先安排的几个老兵那里,得知了白仲文又一次和人分脏的时间。 在种纬即将退伍的消息传出来的第二天下午,特警团军营门口突然乱轰轰的走来了五六个人。其中前面的几个战士押着一个白胖的便衣家伙走在前面,稍后一点的一辆三轮车里则载了个吓得浑身颤抖,花容失色的年轻女人。 第九十七章如数奉还 这一行人乱哄哄的走到营门口,就要往军营里边闯。在营门口值勤的哨兵可不干了,这样一队乱哄哄行迹特殊的人怎么能进军营?怎么军人里面还夹杂着老百姓和女人?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点规矩没有? 这一拦,为首的几个兵就说话了:“我们是一连的!那个白胖的家伙是一连的司务长白仲文,这家伙在外面换了一身便装去收黑钱去了。那个女人是某副食店的售货员,白仲文在她那儿故意加价买东西,然后她再跟白仲文合伙侵吞战士们的伙食费!”这些战士们一边叙述,还一边把从白仲文身上搜到的小帐本和脏款都亮了出来,这一来这件事的可信度就变得更高了。 这种侵吞战士们伙食费的事情是大家伙最反感的,营门口的哨兵也听到过类似的消息,但却始终没亲眼看到过这样的事情。如今这件事就在眼前发生了,他怎么能不替这些战士们暗中使劲儿? 很快,哨兵就把情况报告给了值班军官。值班军官不敢怠慢,他一面直接把这伙人让进营门内等着,一面派人通知团领导赶紧到场解决问题。 白天操场上聚集的战士们本就不少,大家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训练。营门口的乱象很快就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等到团领导陆续来到现场的时候,得着消息陆续赶来的各连战士已经有数百人之多了。 按着一些军官的意思,直接把这个白仲文和那个女售货员带到团部去问话就是了。可是没想到,周围围上来的这些战士们根本不让把人带走。就在大伙聚集在营门口的这会儿功夫,战士们已经把这个白仲文之前在师部干的事都传了个七七八八了。 一看军官们要把白仲文带走,这些日子早就被缩编和盗枪案弄得一肚子气的战士们当时就不干了,纷纷要求军官们当场解决这件事。 一句话,战士们都有点不相信现在的军官们了。先是缩编,后来又是直接裁撤了骑兵连和军犬连,接着又是甲种团改乙种团,伙食水准也大大的降低了。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特警团的伙食降了级,还是被白仲文这类黑心肠的家伙藏了私。 群情激愤之下,新来的团长李武伟也不好太违拗战士们的想法。他当场拍板决定,直接在大操场的主席台审问白仲文。如果白仲文确实在战士们的伙食费上动了手脚,那团里绝不轻饶。 问话的过程相当的简单,根本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当白仲文和那名女售货员分别被押到战士们的眼前的时候,根本没废多大功夫两人就全招了。白仲文倒还有些吞吞吐吐,那名女售货员到是竹筒倒豆子,直接把白仲文跑到她那儿高价买东西,然后再由她和白仲文把多出来的钱按二八分成的事情都交待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名女售货员还把白仲文向他介绍了其他好几个连队的司务长也到她那儿买东西,然后统一由她进行返利的事情也交待了出来。 一听说白仲文和好几个连队的司务长都这么干了,本来就已经群情汹汹的战士们更加克制不住了。只听几个兵带头喊了一声,自己连队有类似情况的连队战士们扭头一下子就冲向了自己连队的食堂。 功夫不大,几名有嫌疑的司务长已经被他们揍了一顿给拉了出来,都被推到大操场的主席台前问话。看到事情败露,几个利欲熏心的司务长不得不承认,他们几个都是受了白仲文的蛊惑,认为大家一齐降低伙食标准应该不会让人发觉。 听到之前大家怀疑的情况成了真,战士们的吼声和骂声响成了一片,纷纷要求团领导从重从快处理这几个家伙。 李团长等人无奈,只好先把几名查明有问题的司务长关进了禁闭室。然后又把那名女售货员的单位领导和地方派出所的警察请来作鉴证,要求那名女服务员随时能够做证,这才把她给放走。 然后,团领导又派团部军官和各连战士共同见证突击检查了各连的食堂,又揪出了几条在伙食上打主意动手脚的小泥鳅。最后这才由各连的战士们各自选举了各自连队最有威信的班长重新做各边的司务长,同时还公布了一系列加强监督,帐目透明的管理措施,这才把全团战士群情汹汹的怒气给平息了下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压是压不住的。事情很快就报告了上去,当天卫戍区的领导就来到了特警团。紧接着第二天,师里也派人下来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事情很快就查明了。借着周少将来特警团的机会,白仲文等人私下串联,借机提高了全团大部分连长的伙食供应水平。等周少将走后,他们又统一口径打着伙食费亏空的旗号,小发了一笔。 等发现这件事没有被人发现异常,这伙人就开始大着胆子侵吞起了战士们的伙食费了。分别从不同商家和店铺那里用高价买食材,然后再接受商家的返利。截止事发,他们每人都获取了少则一千多元,多则数千元的黑心钱。这其中最为猖狂的就是白仲文,他直接在一连的采买过程中侵吞了超过万元的伙食费用,这其中还不包括那名女服务员获得的好处。 事情闹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明了了。特警团的处理意见很快就下来了,建议将白仲文所贪污的脏款没收,然后将人送上军事法庭。 听到这个建议,师部下来的人有些为难了。脏款没收没问题,这是应该的。但一旦把白仲文送上军事法庭,那等于把这件事公开化了。那样不仅特警团管理松懈的事情会公开,还会让上级领导对已经发生过盗枪案的特警团更加的不信任。上次已经有领导提到要撤消特警团的番号了,这个时候把这个事情再闹大,也实在不好。 经过师部领导的沟通,最终特警团同意了师部的意见。白仲文和那名女服务员退赔所有脏款,然后白仲文被师部带走调查。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后,再由师里决定对白仲文的处罚办法。至于其他几个司务长,被关一通禁闭后,统统给一个处分命令退伍。 说起来无奈的很,几个从犯全都被强令退伍了。那作为首犯的白仲文却被冷处理了,甚至还有可能全身而退。至于将来他会受什么惩处,那却是特警团说了不算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解决完了特警团的事,上级下来的几名军官这就准备返回各自的单位。谁知道在这个时候,团部收到了好几封反应基层连队军官处事不公平,人事腐败的举报信。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一连突然调进琮了两名来历不明的士兵,而且还是那种什么都不会一无是处的两个兵。他们不但挤占了一连刚刚缩减下来的编制,甚至明显就是奔着明年特一连的军校报考指标来的。 看到这几封举报信,上级下来的几名军官头都大了。本来他们以为这次发生的事情就是件不大小的事儿,很快就能处理完。谁料想事情越来越复杂,眼睁睁又牵扯出了其他的事情。而且白仲文的事情就和新调来的一连连长唐学伟牵扯不清,眼下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士兵又和唐学伟扯上了关系,这可怎么办? 几名军官有心把这件事扔给特警团的新任团长李武伟来处理,谁料李武伟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非常的狡猾和不配合。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刚调来特警团,就遇上了几名司务贪污战士伙食费的案子;这还没解决完呢,又遇上了新调入问题人员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在自己所不了解的情况下发生的,上级领导如果不能配合他解决这些事情,他这个团长也就干不下去了。到时候他这个团长宁肯不干,也要去和上级领导们诉诉苦,抱抱屈。特警团团长这个位子,还是让其他有能力的人来干吧! 这些上面下来的钦差大人们可知道这个特警团团长多难选!现在是什么时候?缩编,降等,严肃军纪,一堆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了。甚至撤消特警团番号,整团裁撤特警团的风声也流传出来过。 这个特警团团长本就难当,要不然特警团团长的位置也不会空置了那么久都没人来做。眼下的这个李武伟是上级领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选出来的一位团长,要是因为屁大的一点事情他就撂了挑子,或者闹了情绪,他们这些派下来工作的人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唉,既然赶上了,那就跟着去处理呗,到时个有什么事情就如实上报就算了。皮球人人会踢,只要不落在自己手里就好! 等到这些人和李武伟带着团部的人在一连的队列前一站,大伙就都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老行伍了,新兵老兵一看肤色和站姿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那两个穿着崭新军装,皮肤白皙的站在队列里的两个兵一看就不对劲! 第九十八章退伍在即 按档案上的时间算,这两个兵入伍都已经快十个月了。可十个月的兵还能这种肤色?还能穿着这样崭新的军装?根本不用叫过来问话,更不用练什么,这些军官们就看出端倪了。 没办法,几位上级派下来的军官一起把一连长唐学伟叫过来,当众向他询问一连被举报的两个兵的问题,要求他当场给出解释。 唐学伟有些懵了!他猜出来这是有人在针对他,说不定就是已经铁定要退伍的种纬。可是猜出来了又能怎么样?种纬居然用了个自伤八百,杀敌一千的战术,把他给拖下水了。 无可奈何之下,唐学伟只好别别扭扭的解释,自己也是被人求到,才让这两个兵调到了自己的连队。至于这两个兵具体什么时候当的兵,训练情况如何,他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唐学伟一推二六五,倒让这些上级下来的军官们为难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兵是有来路的,继续查下去么?谁知道后面会带出来什么人,谁又愿意得罪背后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物?能够伪造档案把两个兵送进来,本身就证明背后那个人的能量非常,真要查下去的话,大家也许都不好过。可事已至此,他们这些人在战士们和全体特警团军官的注目下,想蒙混过去都不可能。 “把那两个兵叫过来!”实在无法可想,众军官中军衔最高的一名上校把那两个学生兵叫到了眼前。 “你们两个实话实说,什么时候当的兵?”这名上校严肃的问这两个兵道。 这两个兵刚到一连来没两天,早就感觉出战士们的敌意来了。两个人这两天吓得小心翼翼的,整天介过得提心吊胆的。可谁想,今天就有人来询问他们的根底了。 “去年年底。”一个兵犹犹豫豫的回答道。 “嗯?!”一听这个回答,周围的几个军官的眉毛就都立起来了。这两个小屁孩儿当着这么多人还敢撒谎,真当他们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 一看这些军官瞪眼睛,这两个穿着军装的学生立刻就吓傻了,只好老老实实的答道:“今年八月份,高考没考上,家里托了人……” 这个学生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让人几乎听不到他的回答声。那名上校不得不两次让他放大声音,他的勉强把话说清楚。 “你们都会什么?都学了什么?”鬼使神差的,那名上校问了句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可能是也不想得罪背后把这两个小家伙整进来的人吧!最起码他们也穿上一个月时间的军装了,好歹应该会点东西了吧? 两个小兵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后面一连的队列里却有人不干了。这是干什么?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通融么? “会叠被子,被子叠得可好呐,十八个褶,跟狗不理包子似的。”一个兵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会自己吃饭了,应该断奶不少天了!”另一个兵更是肆无忌惮的调笑道。 哄的一声,差不多整个一连的兵们都乐起来了。这个时候理亏的可不战士们,战士们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注意军风纪!”李武伟在一边一看实在不像样,大声提醒战士们道。 李武伟在战士们心中的形象还是偏正面的。一连有一部分战士他在编写训练大纲和搞集训的时候,早就互相认识了。后来又有不少人在他的指挥下参加了瓦弄之战,双方可以说是相当熟悉的。现在他出来讲话,一连的兵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师里和卫戍区的军官们和特警团的众军官们一商议,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比较中庸的处理办法,一方面向各自的上级汇报此事,由上级来决定此事的最终处理方案;另一方面安排特一连的老兵训练这两名新兵,让他们尽快成长成为合适的士兵;至于明年特一连士兵报考军校的事情,原则上要求这两个新兵呆在特一连继续当兵,一年内无资格报考军校。至于以后可不可以考军校,再看这两人的表现了。 处理完这两个兵的事情,下一步就该处理一连长唐学伟了。一连司务长侵吞公款,唐学伟本就难辞其咎,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他唐学伟更是难以洗清自己。什么被人求到才安排这两个人进来。骗谁呢?怎么求的?谁求的?你唐学伟给众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谁料,还不等众人考虑怎么处理唐学伟呢,唐学伟却主动向众人军官承认起了错误。 “报告,我来一连的时间太短,目前还没能适应一连的工作。底下又出了白仲文这么个事,然后又调进来这么两个不合格的兵,我有责任!我个人认为我的能力不足,不适合再在一连当连长。因此我郑重的向李团长承认我的失误,请求调离特警团。”唐学伟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当着众军官的面向李武伟请示道。 “有责任”,“失误”,“请求调离”——仅从唐学伟的这几句话上众人就听得出来,唐学伟这是知难而退了。至于认识错误,还是免了吧! 确实,唐学伟现在已经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法在特一连混下去了。之前种纬被要求退伍的事情他就被一连的战士们骂得挺惨,后面白仲文和两个学生兵的事情一出,他在一连的威信更是降到了冰点。相信今后无论有什么事情,一连的哪怕普通一兵他这个连长都会指挥不动。既然如此,他还干嘛要再在一连坚持,早点另起炉灶才是最好的选择。 “请求调离?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完了?”李武伟目光灼灼的盯着唐学伟道:“一连是特警团的王牌连队,在你手下被祸祸成这个样子你说走就走?现在我以特警团团长的身份命令你:责令你在二十四小时内上交一份深刻的检讨,至于是调离还是处分,已经不是你说了算的事情了。” 这个处理决定,仅是特警团的临时处理决定。至于最后的处理结果,还应该由特警团将此事上报后,上级结合派下来的调查组的汇报意见,再给出确定的处理结果。至于还需要多长时间,那却是不好确定的了。 终于,种纬的退伍手续办完了,他已经恢复了自己平民的身份。 他的火车票也已经买好,三天后他就将离开特警团。这几天他已经没有训练了,整天就是忙着和特警团里的战友们告别。 临走的时候,种纬还用计干掉了白仲文一伙人,硬生生替战友们抢回了被贪污的伙食费。受害连队的军官和战士们为此都感谢种纬,同时也为种纬不得不离开特警团而惋惜。因此在种纬最后在特警团的这几天,不少军官和战友都来约种纬吃饭,给他送行。如果种纬真答应大伙的送行宴请的话,估计连续十天也吃不完这些送行宴。不过种纬还是推掉了所有的送行宴请,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特警团。 现在所有人都把种纬被迫退伍的责任归咎到了唐学伟身上,而已经铁定会被调离的唐学伟只厚着脸皮对种纬苍白的解释了几句,声称他是被冤枉的,他什么也没干。然后他就躲进了自己的宿舍里,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就再也不出来了。 就在退伍手续办好,火车票买好的当天,种纬居然又接到一封来信,而且信居然是楚楚寄来的!种纬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撕开了信封——臭虫虫!下午一点半,给我打电话,马上!跟你联系真麻烦! 看着楚楚在信里这简短的一句话和那种撒娇任性的语气,种纬禁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左思右想,种纬还是决定给楚楚回一个电话。他不知道楚楚知道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军营的事情,如果她知道的话,也许今天就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做一个了断了。 电话拨通,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楚楚欣喜的声音:“臭虫虫,祝贺我吧!” “什么祝贺?”种纬听到楚楚明显带着喜意的声音,立时就被楚楚那快乐的情绪感染了。似乎楚楚并不知道自己就要退伍的事情,那么自己该怎么开口呢? “我的节目已经被春晚节目组选中啦,顺利通过初选!”隔着电话种纬都似乎可以看到楚楚的笑容:“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应该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合练啦,排演啦什么的。得一直排到过年呢!快一百天了!挺烦人的!” 楚楚前面的声音还是欣喜的,说到最后却又露出一丝孩子般的撒娇意味。 “那真的挺好的,祝贺你啊!”种纬的祝贺是发自内心的,但说完这句祝贺的话之后,种纬却又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祝贺啊?就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完了?”楚楚那边无忧无虑的和种纬开起了玩笑。 “唔,那你说怎么祝贺吧!”种纬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顺着楚楚的话问道。 第九十九章遭到报复 “等明天春晚结束以后,我去找你,你再陪我骑马去!好不好?”楚楚提了一个简单要求。只是她不知道,骑兵连已经空无一人了,电话对面的这个人也已经要离开特警团了。 “好!没问题!”明知楚楚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但种纬还是没有告诉楚楚真实的结果,他实在不想伤楚楚的心。 挂断电话,种纬有些为难了。 至于那个四年之约的君子协定,种纬早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但楚楚肯定是不知道自己要退伍的消息的,自己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她呢?要不等她春节后真的来特警团找自己,那岂不是要让他扑空? 也许从此以后,自己今生和楚楚就将不再相见,形同陌路。可眼下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突然消失?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左思右想,种纬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趁着自己在特警团剩下这最后几天,种纬打算录一首歌,让周绍文想办法送给楚楚。反正这家伙在京城的人脉关系不少,想办法把这一盘录音带送给楚楚应该不难吧。 至于歌曲,就录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吧!那首歌最符合自己眼下的心境。至于楚楚能不能理解,会不会在听到那首歌之后再联络自己,那却是自己没法掌控的事情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首歌就权当一次告别吧! 种纬找到周绍文,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周绍文举双手赞同。他是种纬一手带出来的兵,完全把种纬当做自己的兄长来看待的,他对种纬退伍的怨念比种纬自己还深重。在这次搞掉白仲文和举报那两个新兵的事情上,周绍文也是出力不小,可他依然觉得自己欠种纬点什么。现在既然能够帮种纬的忙办点事,他当然再高兴不过了。 可是想得容易,真想录下这首歌却又不那么容易了。 首先一个麻烦就是录音得进录音棚,否则随便哪个地方录音的话,那声音就会失真得很严重,放出来的声音根本就没法听。可是专业的录音棚哪那么好找啊?驻地城市的电视台倒是有,可那费用种纬又哪里负担得起? 本来种纬觉得实在不行就在特警团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将就着录一下就得了,可周绍文说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得想办法提高点质量才好。最后周绍文通过他的朋友,了解到驻地城市的一家乐器行有一间小录音室,通过朋友介绍的话可以给很优惠的价格,这样两人就把录音地点选在了那里。 第二天种纬和周绍文两个向指导员黄磊请过了假,离了军营往那家乐器行而去。到了乐器行之后,乐器行老板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两人,而且这老板还说既然种纬是即将退伍的士兵,要给即将分别的战友们留下一首歌,他怎么能收钱?不但不收钱,精通乐器的老板还听出周绍文的吉它音准有些问题,还主动免费帮周绍文调琴。 这一下倒把种纬弄得摸不着头脑,趁着那位老板忙着调琴的当儿,种纬偷偷找周绍文一问才知道。这家伙昨天通过朋友问的时候,故意把种纬给楚楚录歌说成了是给战友们留念的歌曲,结果这位老板说什么都不收钱了。 “没事儿,不收就不收,省着吧!”周绍文冲种纬露出一个坏笑,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 周绍文不当回事,种纬却觉得不好意思。人家老板好心帮自己,自己却不能白白收下人家的好意却不知天高地厚。隔着乐器行的玻璃窗,种纬看到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卖水果的摊贩,就推说自己出去打个电话,便出了门直奔那个水果摊走了过去。种纬想买点水果,多少酬谢一下人家老板对自己的好心帮助。 哪知道刚走出去不到八十米,种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几年实战磨炼下来,种纬似乎已经对危险有了一种预知的能力。走着走着种纬就觉得自己浑身汗毛直竖,似乎有什么不好的,能够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种纬停下了脚步,四下张望着。忽然发现不远处的马路对面开来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在琴行对面的街边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休闲服,长得白胖白胖的家伙下了车,从马路对面慢慢走到了种纬所在的这条人行道上,隔着四五十米的距离冷笑着和种纬对视着。 是白仲文! 就在这个时候,那辆面包车已经启动,直接加速横插过马路,逆行朝种纬的方向冲了过来。快冲到马路边的时候,面包车的车门就已经打开了。等面包车车速度减慢,还没完全停下来的时候,车里面已经窜出了三个手持短铁棍的年轻人,呈三角形向种纬包围了过来。 种纬一下明白了,白仲文这是处心机虑的要报复自己啊! 种纬有心躲避,可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正是一家单位的外墙,前后连个路口都没有,根本无处躲避。如果他往前或往后逃跑的话,那辆面包车里明显还有人在等着他,那样的话他将面临这伙人的围追堵截。赤手空拳的他对付手里有武器的一伙人的围攻,他面临的局势会更加险恶。无奈,种纬只好退到了身后的墙边,避免让自己的后面露给这三个家伙,让他们有背后偷袭的机会! 这三个手持短铁棍的年轻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个个眼里露着凶残的光,狞笑着一步一步的向种纬逼近。而他们手里的铁棍似乎是用空心钢管锯成的,长度都在八九十公分左右,正是既合用又不笨重的长度。 用空心钢管打架,比用刀子打架的危险性要小一些,打架的后果也不像用刀伤害的后果那么明显。但对于有伤害经验的人而言,用钢管造成的永久性伤害可比刀子要麻烦得多了。人身上的重要关节和骨头一但被打坏,那是会留下终生的残疾的。显然,眼前这几个家伙都是有专门打人经验的人,白仲文这是准备要废掉自己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现役军人,打伤我的后果可是严重的!”种纬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出言警告这些人道。这个时候语言也是干扰对方判断的工具,只要对方有所松懈,种纬就有机会重创这些人。等他抢到一根钢管,再重伤一两个人,这场架就好打了。 可惜,对方这几个人是相当有经验的家伙,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种纬,根本没有任何注意力的分散。眼看着种纬已经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已经完全没有空间了。 “现役军人?退伍了吧?”为首的一个家伙把铁棍在手里敲着,咧着嘴一边笑一边对种纬道:“放心,我们哥们可不怕事,关键拿了人家钱,就得替人干活儿,这是规矩!” 一听对方说话种纬就知道,白仲文这是都跟他们交底了,这伙人很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份和情况,摆明了就是瞄准了自己来的。而且对方既然敢对刚退役的军人下手,那肯定就没打算手下留情,这是打算废掉自己的节奏啊。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的琴行方向,突然传来拉长声的一声吼:“啊——”接着便是咚的一声大响。 围攻种纬的三个家伙一楞,不由自主的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种纬也偏头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周绍文把自己的吉他砸在了白仲文的头上,整个吉它都被砸碎了。砸完一下还不算,周绍文照着已经倒在地上的白仲文便是一顿猛踢猛踹,像打死狗一样狠揍白仲文。 好机会!种纬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正是自己进攻的机会。 趁着对面的三个家伙还没反应过来,种纬左脚一记侧踹就重重的踹了出去。左边的那个歹徒猝不及防,直接被种纬恶狠狠的一脚给直接踹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另两名歹徒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马上把注意力又集中到了种纬的身上。可惜他们已经晚了,种纬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取胜机会? 种纬一个大跨步向正面的一名歹徒冲了过去,骇得那名歹徒立刻举起手中的钢管准备还击。哪知道种纬突然一个转身,明明方才还正面对着中间那名歹徒发动进攻的,可转眼之间种纬却突然朝侧背后的那名歹徒甩去了反背的一拳! 那名歹徒正想从背后偷袭种纬呢!他手里的钢管已经举了起来,可谁料迎面砸过来的却是种纬的拳头。 “砰”的一声,这个家伙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被种纬一记重拳砸了个仰面朝天。这个时候种纬出手,那可是一点客气都没有的。对方摆明了都想弄残自己了,如果自己再手下留情的话,那不是傻吗! 一拳砸倒第二个人,种纬朝着刚才最后还站着的那名歹徒的脚下一晃,似乎是要偷袭他的膝盖似的。骇得那名歹徒立刻后退,一下子退得远了。其实此刻这名歹徒仍旧是有优势的,种纬到现在还是赤手空拳的,他在此刻进攻仍旧有很大的胜算。 第一百章事搞大了 这最后一个歹徒已经被种纬凶狠快速的进攻和直接放倒两人的举动给吓着了,脑子早已经没了最基本的判断,又怎么不会上当? 趁着那名歹徒退开,种纬伸手就抓住了倒在脚下的那名歹徒手中的铁管。看到倒在地上这家伙虽然口鼻冒血不能起身,但依然紧紧的抓住手里的铁管不肯放弃。种纬才不会废劲跟他抢呢,他一脚就踹在了那家伙的肚子上。把倒在地上那家伙踹得“嗷”的一声,这才撒了手,让种纬把铁管拿在了手里边。 种纬把钢管举在头上,直接就朝最后那名歹徒冲了过去。那名歹徒看到两名同伙倒地不起,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气势。他一边朝着面包车的方向退,一边试图用手里的铁管抵挡种纬的进攻。 种纬作势猛劈,那名歹徒赶紧用手中的钢管往上一架。可等这家伙把钢管都举起来了,种纬却往下砸的那一下却突然改成了刺! 这家伙哪里知道,他面对的这个退伍兵可是多次经历过生死大场面的,心理素质绝对是超强的。哪怕在这种持械格斗的时候,都可以保持头脑的冷静。 种纬早就知道,冷兵器格斗中讲究刺死砍伤。像这中持钢管硬砸的互拼,哪怕直接砸中对手,可只要砸不中要害,对方也不会立即失去战斗力。而刺就不一样了,就算这钢管的切口并不锋利,但凭他的力量直接刺出去,只要刺中的话,就能让对方瞬间失去抵抗能力。最关键的是,种纬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因为那辆面包车里的人已经蠢蠢欲动,正准备抄家伙从车里下来,帮他们的同伙围攻种纬呢! 第三名歹徒哪里料得到种纬突然变招儿,他手中的钢管往上一迎根本没碰到想象中种纬砸下的钢管,肋上却被种纬狠狠的刺了一记。这家伙发出“嗷”的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当时就扔了手中的钢管,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到目前为止,种纬只不过出了三招儿,但每次都是一招制敌,转眼之间就让围攻自己的三名歹徒倒了下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你持械来围攻我,那就怨不得我下重手了。这也是为什么轻易不要和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军人动作的原因,因为这样的人在动手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出手就都是杀招和重手,非死即残。 种纬转眼之间料理了三名歹徒,面包车里的第一名歹徒刚提着钢管下了一半儿的车。这家伙一脚车上,一脚车下,却看见种纬已经挥着钢管冲了上来,这下这家伙登时就不敢下车了。 好家伙,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料理了三个,而且还是转眼之间三个人都惨叫着倒了下去。今天弟兄们接的这是什么活儿啊?怎么惹着这么个活阎王?!这家伙一边惊叫着往车里躲,一边想赶紧把车门给拉上。可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已经冲到了面包车的旁边。 面包车的车门刚拉上了一半儿,种纬用钢管一下就戳穿了面包车的车窗,碎裂的车窗破璃飞溅得满处都是。这一下,车里仅剩的两名歹徒和一名司机更慌张了。刚才三个人在车下都对付不了这个人,现在他们就还剩下两个人,还被堵在车厢里面,连手里的钢管都挥不起来,这就更没法对付这个人了。 “快开车!快开车!”车厢里的两名歹徒一边往车里躲着飞溅的碎玻璃,一边朝开车的同伙喊道。而那名司机也赶紧加油门抬离合,面包车的车轮急速摩擦着地面,一下子窜了出去,让种纬只来得及敲碎几块玻璃而已。 看着急速冲出去的面包车,种纬这才放下手中的钢管,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刚才的那几下他是拼尽了全力的,招招用的都是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表现上看他打倒三名歹徒很是容易,可这凶狠的三招用最大的力量和最快的速度使出来,对体力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为什么种纬最后要冲到面包车前,把车里那几个人给逼回去?那就是为了让车里的人下不来,让他们在面包车里有多大本事也使不出来,这样才能给种纬赢得足够的恢复体力的时间。谁想种纬的生猛动作把车里的歹徒给吓坏了,根本都不敢跟种纬动手,硬是被他给吓跑了。 回过头来,周绍文那边一只手拖着白仲文的脚,一只手提着已经被砸的粉碎变形的吉它,满眼冒火的把白仲文给拖了过来。此时的白仲文早已经被打懵了,一路被拖过来的时候跟条死狗相仿佛。他头上的伤口也冒着血,被拖过来的时候淋淋漓漓的洒了一路。 此时另外被种纬放倒在地的三名歹徒还躺在地上,他们几个都受了些伤。受伤最轻的是脸上挨了种纬反手一拳的那个,鼻梁骨骨折是肯定的了,但其他方面倒还好。至于那个被种纬踹飞的那个和被用钢管捅中胸口的那个,两个人都缩成了大虾米,半天也爬不起来。 “班长,你怎么样?受伤没有?”把白仲文拖到近前,周绍文先是急急的问种纬道。 “没事,我没事!”种纬听到周绍文这么紧张自己,心里也禁不住一暖。就凭这一条,就不枉自己费尽辛苦把这小子带出来。 “跪下!跪下!”白仲文被周绍文像拖死狗一样给拖到了那三名歹徒身边,然后周绍文强令他们四个跪下,稍有不顺从就用手里的破吉它一顿猛抽。 这四个家伙平时哪见过这个,可此刻他们一点违拗周绍文的意思都没有,哪怕身上还流着血,还疼得受不了,却依然坚持着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没办法,此刻的周绍文如同杀神附体一般,下手打人的时候真是一点情都不留啊!此时此刻,什么面子啊,尊严啊,这四个家伙完全扔一边了,他们是真怕了。 此时,周围已经渐渐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不过人们却只敢远远的看着并不敢靠近。周绍文的出手和气势实在是太吓人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他的吉它完全给打碎了。不过周绍文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伸手从地上拣起了一根钢管,在手里抡得呜呜的响,吓得跪在地上的四人连头都不敢抬。 用吉它打人还好一点,毕竟那东西本身就不硬。可钢管就不一样,按周绍文这抡钢管的几下子,这四个人知道真要打上就轻不了。疼一阵是好的,砸个骨折也是小意思。他们几个现在早就死心了,自己既然惹上了这两个杀伤,也就只能绝了不恰当的想法了。 正在这个时候,乐器行的老板战战兢兢的凑了过来。他极为惋惜的看了看他刚调好的吉它,只可惜那柄吉它此刻已经完全成了碎块儿,一点吉它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哦,那个小周啊!我刚报完警了,你看你们还用通知什么人么?”乐器行老板举着一部手机问周绍文道。 “啊?!”周绍文一听老板的话先是扭头看了过去。可就是他这个扭头的动作,楞是吓得乐器行老板退出了好几步。此刻的周绍文实在是太吓人了,好面目狰狞的神情,和刚才那个弹吉它的形象完全不在一人频道上。 “哦,报警了?用!”周绍文伸手接过了电话,想了想就先拨通了特警团。等挂了这个电话,他又拨通了另外几个电话,听那意思是通知本地的几个朋友到场。 此时的移动电话费可贵呢!看到周绍文用自己的电话跟不要钱似的,乐器行老板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一边等着。没办法,这位老板实在是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坏了。其实不单他这样,围在周围的老百姓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只敢远远的看着。 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大批的警察赶到了。开始的时候警察们还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对手持凶器的种纬和周绍文也很不客气。等看了周绍文的士兵证之后,警察们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表情。没辙啊!特警团的兵惹事,他们可是管不了的。而且看被打的那伙人,其中的那三个小子也是平时招摇过市,横行不法的狂徒。今天让特警团的兵给整成这样,警察们倒也觉得活该。 不过既然警察到了,这四个人倒不用再跪着了。因为种纬等人和周边的老百姓都指控是地上这几个人持械伤人,警察们便先取出手铐把这几个家伙给铐上了。直到这时看见了警察,这几个家伙才敢大呼小叫着喊疼。可还没等他们喊几声,周绍文一声吼就让这几个小子又都老实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两辆军用吉普车,两辆东风军卡轰轰隆隆的驶来了。 等军车一停下,两辆军车跳下了几十名荷枪实弹的战士。他们一跳下车来,便把现场的老百姓给隔离了开来,顺便把种纬等人和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也给包围了。弄得被围在当中的警察一个个眼皮直跳,也紧张得很。 第一百〇一章挥别军营 紧接着,两辆吉普车上的军官也跳下了车。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当先走在最前面的,是已经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唐学伟!此刻的唐学伟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走到被铐着蹲在地上的白仲文面前,仔细看了看那张被打得有点变形的脸,确认这就是白仲文没错儿。紧接着,唐学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的匪夷所思的举动。 只见唐学伟一把将白仲文从地上拉了起来,还没等白仲文开口说话,唐学伟上去就是一串大嘴巴。啪啪的抽打嘴巴的声音,把白仲文给打傻了,也把周围所有的人都给打楞了。谁都不明白唐学伟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下手如此之重,都知道他不是在作戏。 连续抽了十几个嘴巴,抽得白仲文那胖脑袋乱晃,整个人几乎都站不住了,唐学伟这才在后面李武伟等人的呵斥下停了下来。等唐学伟一松手,白仲文整个人就像个破口袋似的倒了下来,连蹲都蹲不住了。 把他押走!败类!唐学伟朝身后的战士们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路过种纬身边的时候,唐学伟才气鼓鼓的对种纬说了一句:“都是这个混蛋搞的,跟我没关系!”说完这句话,唐学伟便自顾自的上了吉普车,再也不理任何人了。 种纬这才明白唐学伟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和白仲文划清界限呢!因为在这件事情上,白仲文犯了大忌! 部队就是部队,部队内部的事情必须按部队内部的规则和办法管理,凡是部队的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跳脱出部队这个大环境。而白仲文这家伙昏了头,居然联络社会上的人对部队上的人动手,哪怕种纬现在已经是退伍兵的身份了,这也是绝不能容忍的。因为这是条红线,身为军人都不能逾越的高压线。谁敢跨过这条高压线,那就是所有军人的敌人!是犯了众怒!也为军队所不容! 唐学伟虽然是学生兵出身,但好歹也在军营里混了好几年,对军营的这种文化还是很理解很认同的。哪怕这次他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并且因此吃了亏倒了霉,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除了认输调走之外,暂时还并没想过搞什么手段报复谁。 可眼下白仲文的所作所为就让他狼狈了,谁知道白仲文的所作所为不是他授意的?关键时刻,唐学伟急需的就是赶紧把自己摘出来,然后和白仲文划清界限。否则将来这件事传出去,哪怕他的后台再硬,他也别想再在军队混了。甚至就是站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一旦相信了白仲文的所作所为是出自唐学伟的主意,也会因此迁怒于他的,那样他就真的完了。 看到唐学伟这番动作,以李武伟为首的众军官都面无表情,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来到种纬和周绍文两人眼前,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找来了出警的警方领导。 这些人,我们全带走,包括这几个地方的。你们可以派人跟着,将来抓他们同伙还得靠你们,当然我们的人也可以跟着去!李武伟直接是用半命令的口气在对警方的领导说话了。 “那个胖子是部队上的,我们管不了,那三个……”出警的警方领导犹豫了一下,看看李武伟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最终还是改了口:“行,人你们先带走吧,回头我们派人过去做笔录。前段时间你们也帮了不少忙,咱们是一家人。” 不由分说,一队战士围拢上来,先卸下了警察给这几个人上的铐子,然后用战士们带来的绳子把这几个家伙五花大绑的给捆上了。捆人的战士们手下可不留情,把几个已经满身是伤的家伙捆得一个劲的咧嘴吸气,可就是不敢喊出声来。 他们是真怕了,在警察的手里头还好一点,最起码有个必要的限度。可进了军营可没人管这个,整废了整残了也没处说理去。可怨谁呢?谁让他们对现役军人动手呢?就这一次,他们就长记性了。 车队隆隆而来,又隆隆而去。 只可惜,周绍文的吉它毁了,种纬的录音也录不成了。 回到特警团,有人找种纬和周绍文做了笔录,然后就没他们的事了。至于那四位,自然由团部警卫连的弟兄招呼他们。不过据后来听到的消息讲,那四位不堪得很,刚一问话就把什么都说了,搞得警卫连的兄弟想逞逞威风练练手的机会都没有。弄得警方派来的代表还没到,笔录就已经做完了。 事情简单的没法再简单了,就是白仲文在知道种纬挑头坏了他的好事后,故意找了社会上的人报复。不过这个事一出,师部那边的脸可就没法搁了。当初处理几个贪污的司务长时,其他罪行不严重的都关了禁闭,到现在还在禁闭室里关着还没出来呢。这个白仲文说是师部处理他,结果这家伙居然很快就跑出来报复了。 据那几个白仲文找来的黑社会打手说,原来想的是在种纬退伍赶火车时候动手,或者在种纬返乡的火车上动手。谁料白仲文来特一连取他的私人物品的时候,正看到种纬和周绍文坐公交去乐器行,这才临时起意动的手。白仲文知道周绍文是有来路的人,他不敢惹周绍文,特意等种纬和周绍文分开的时候才对种纬动的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白仲文不晓得种纬的厉害,如果不是周绍文在乐器行里发现了在暗中指挥的白仲文,这伙人对种纬进行背后偷袭的话,种纬说不定还真的很难全身而退,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事情闹大了,倒容易解决了。当天下午卫戍区和师里就派人来了,白仲文这回算是栽到底了,上级领导已经点了头,贪污公款和勾结社会流氓袭击战友的罪名算是一个也跑不了了。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严惩。 至于跑掉的那伙黑社会流氓,他们倒是聪明光棍得很,知道这回惹错了人,躲是躲不了的。结果还没等抓捕他们的行动展开,这伙人当天下午就跑到警察局自了首。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在警察那儿争取宽大,总比被部队抓住过堂好一些。 等到第二天中午之前,整件事就处理得差不多了。白仲文送军区关押,等待有关部门整理完他的卷宗和物证后,军事法庭就会开庭审判他。至于那几个偷袭种纬的黑社会打手,在被吓唬了一顿后就被警方的人接走了。不过这几个家伙前脚出了特警团,后脚就进了医院。 一个鼻梁骨骨折,一个肋骨断了两根,被种纬在肚子上踹了一脚的家伙相对好些,连着尿了几天的血,很是败火。这几个家伙虽然关在警方的看守所里,但赶上军事法庭这边需要开庭的时候,照样会有部队的人来提他们上法庭,给白仲文这个主谋作证。 午饭刚过,团长李武伟就通知了种纬这个消息,他退伍回家不会受这个事情的影响。至于军事法庭怎么审判白仲文,种纬也不用操心,只要凭他留下的笔录和其他证人的证言,白仲文就翻不了身。 不过也有一个对特警团说来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上级由于特警团屡屡出现治安问题,再次加强了对师属各单位、特警团纪律管理,各单位士兵无正当理由不得随意出入军营。请假外出的,必须携带请假单,否则一律视为违犯军规,将受到严肃处分。 这样一来,种纬再想去乐器行录音是肯定不行的了,周绍文想再买把吉它也不可能了。甚至等转天种纬上火车离开,战士们也只能送到营门口了,只有团部的车把种纬送到火车站。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已经不再奢望其他的什么了。对他来说,早早离开特警团倒是一种解脱。 录音最后还是录了。配乐的乐器是一支口琴,周绍文用这支口琴在军官俱乐部给种纬录了音,算是完成了种纬最后的夙愿。 第二天,也是种纬在特警团的最后一天。他早早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坐上团里安排的车来到了营门口。营门口数百名战友列队相送,告别这个在特警团称雄一时的强兵。在特警团最后的这些日子,种纬着实为战友们做了几件大事。 把白仲文一伙打落水中就不说了,把唐学伟这个公认的公子哥驱逐出军营,也有种纬的一份功劳。与此相应的,种纬也受到了这番行动的牵累,向他的理想告别了。很多熟悉种纬的人都为种纬惋惜,没少替种纬抱不平。但有眼力的人倒认为种纬走得对,得罪了那么多人,再不走后面的路更难啊!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最应该来送别种纬的周绍文这小子早晨却突然请假外出了,直到种纬乘车来到营门口的时候这小子也没出现。弄得好些一连的战士都把周绍文好一顿骂,种纬亲手把他带出来的,这小子居然这么不靠谱,在这关键的时候居然不露面! 第一百〇二章营门惜别 种纬嘴上制止了其他战友对周绍文的指责,其实他的心中对周绍文这个时候不出现也有些小小的不满。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营门口一别恐怕今后终生都难以再见面了,这个时候不露一面实在是有些遗憾。不过火车的班次是固定的,种纬不可能在营门前等,周绍文这个时候不出现也只能作罢了。 此时的营门口,除了送行的战友们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四个头戴白盔的纠察。纠察本来就是严肃军风纪的,平时没少得罪人,不少人都对他们有怨言。这个时候种纬退伍,这四个纠察又奉命严格执行军人纪律,就显得很不合时宜了。 这四个纠察也知道此刻他们有点不招人待见,所以除了站在营门口的警戒线处,阻止战士们跨越警戒线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有针对性的举动。 种纬从车上下来,让司机把吉普车开到军营外等自己。然后他和来到营门口送行的战友们面前,和他们依依惜别。认识的握握手,拍拍肩;熟识的哽咽着拥抱一会儿,难舍难分;不熟悉的握个手,彼此道个珍重。很多战友都哭红了眼圈,哭得说不话。 这就是军人的宿命,这一分别之后,彼此天南海北,今生再想相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一分别之后,意味着今生的军人生涯大多走到了尽头,军营中的生活只能作为生命中的一段回忆,珍藏在彼此的脑海里。 数百人送别,也是特警团近年最大规模的送别场面了。种纬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争取不让自己流下泪来。没办法,在战友们面前做强兵,当牛人习惯了,当着这么多人流泪,对种纬来说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情。种纬害怕一旦自己落下了第一滴泪,那后面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 就在越来越靠近警戒线,即将完成和战友们的道别时。营门外的大路上,风驰电掣的开了一辆地方牌照的轿车。看那辆车加大油门往营门口冲的样子,倒像是要威胁军营的安全似的。 在营门外值勤的卫兵发一声喊,一名值勤的战士已经迎着那辆轿车跑来出去,挥手让轿车减速。另外几名战士迅速合力拉上了路障,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实际上,营门口的路障很多年都不用了。毕竟这是和平时期,哪有什么威胁军营安全的整件发生?搞得紧张兮兮的干什么?何况这里又是大城市,搞得动静太大了会吓坏老百姓的。直到昨天上级严肃军风纪的要求下达之后,这几个路障才从仓库里搬出来,架在了军营门口。 那辆轿车倒没有冲击营门的意思,在靠近营门的时候司机向左急打了个方向,轿车便横停在了营门口。直到这时人们才注意到,这辆皇冠轿车正是原来特警团的兵——小黑出去创业以后的座驾。 果然,等汽车停稳以后,从打开的车门处下来的,正是已经成为特警团退伍兵们口中传奇的小黑——吕金祥!而在小黑身后,却是请假外出的周绍文! 现在的小黑,俨然已是一副成功人士打扮。上身是一件咖啡色的休闲服,下身穿着黑色西裤,脚上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头发也梳得一丝苟,哪还有一点当年早起偷用战友牙膏的狼狈相儿?可熟悉小黑情况的人们都知道,当年要不是种纬收留小黑,并且发掘出了小黑书法和绘画方面的特长,现在的小黑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又哪里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说小黑赶来送别种纬,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虽然穿着打扮都是一副成功人士模样,但此刻的小黑却一点成功人士的模样都没有,这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和眼泪横流。不过这个时候可没人看不起小黑,在送别战友的时候哭得再厉害也没人会笑话你,过后人们也只会评价你说:这小子行,有情有义。 小黑朝着军营里面就走,可刚走到警戒线就被营门口值勤的卫兵和纠察给拦住了。 纠察不认识小黑,他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给小黑敬了个礼道:“同志,这里是军营,请不要擅自闯入。” 值勤的卫兵有认识小黑的,此刻自然赶上来对小黑说道:“黑哥,现在正加强管理呢,您就别进警戒线了,反正种班长呆会儿也得出营。” 扭过头来,这卫兵又对纠察说道:“这是咱们团出去的老兵,跟今天退伍的种班长感情最好了,跟亲兄弟一样。” 就是这一名解释,立刻就让纠察公事公办的态度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纠察重新又给小黑敬礼道:“老兵,不好意思,现在上面管得正严,请你理解一下,先在警戒线外面稍等一下吧!” 此时的小黑已经比当年成熟多了,懂事多了。在得到卫兵和纠察的提醒之后,小黑没有再朝军营里闯,而是呆呆的隔空望着正和战友们告别,一步步走向营门外的种纬,眼珠都不带动的。过了一小会儿,小黑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马上跑到自己的车旁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拖出了一个行李箱。然后直接拉着这行李箱跑到了团部的吉普车旁边,喊下了司机把这个行李箱装了上去——这家伙给种纬添了一件行李,里面全是他送给种纬的东西。 而此刻,周绍文却在皇冠轿车的后备箱那里忙和着,像是在安装什么电器设备。 值勤的纠察认识这个早上刚请假出营的士兵,他不知道周绍文在干嘛,于是便步走过去问道:“战友,你的请假条呢?你归营的时间快到了吧?” 周绍文此刻正紧张的忙着,根本顾不上搭理这名没眼力劲儿的纠察,开口就是一句毫不客气的申斥:“滚,没看老子正在忙呢?” 一听周绍文这么对自己,这名纠察眉毛就竖起来了:“这家伙要反天啊!真不把纠察当回事吗?” “战友,请出示你的士兵证和请假条!不然我会依据相关条例处罚你!”纠察这么一说,他身后的另一名纠察也赶了过来,对周绍文形成了左右包夹之势。 “哎呀,闹什么!这不就是为了赶着送种班长一程么?”正在这个时候,见势不好的小黑已经快步赶了过来。他一边安抚着两名纠察,一边从正在忙碌的周绍文里掏着东西道:“你也是,态度就不能好一点?证件和请假条在哪儿呢?给人家看一下,人家也是执行任务。” 听到小黑这么说,这两个纠察倒没忙着动手。毕竟送别老兵的意义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想要整周绍文只会惹众怒。也就在这个时候,小黑已经把周绍文身上的士兵证和请假条找了出来,递给了两名纠察。 一名纠察拿过假条一看,便开口提醒周绍文道:“战友,你的往营时间已经快到了,你得抓紧了。” 周绍文这阵儿忙里偷闲的看了看手表道:“啰嗦,这不还十多分钟呢么?耽误不了!” 说着话,周绍文这边已经连好了最后一根插线,然后从皇冠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支电贝司。瞬间,叮叮咚咚的乐声就在营门外响了起来。 正在和最后几名军官告别的种纬和众人听到乐声一扭头,正看到周绍文站在皇冠的车尾,头上戴着耳麦,怀里正抱着一柄电贝司弹奏着。而皇冠车的后尾厢里,不知什么时候正放着一堆音箱和功放之类的设备。 原来这小子干这个去了!看到这一幕,包括种纬在内的很多人都舒了一口气。这至少证明周绍文这小子没让他们失望,这家伙还是很走心思的。 试试了试音,周绍文又停下调了调设备。当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战友全都听出来了,这是歌曲《送战友》的前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那两名纠察也知趣的退开了。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们不知道等他们复员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也用这种方式送他们。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 周绍文那带着些沙哑哭腔的乐声响了起来,整个军营门口都笼罩在了乐声里。送行的战友们也随着唱了起来,把种纬送到了营门口的警戒线之外。小黑迎了上来,带着口腔叫了声:班长。便拉着种纬的袖子不撒手了。 种纬拍了拍小黑的肩头,扭回头去对着战友们行了最后一个军礼,这才朝吉普车走了过去。而吉普车旁边,是新任团长李武伟亲自替种纬打开了车门,让种纬上了车。紧接着团长李武伟和小黑也跟着上了吉普车,倒把准备送种纬最后一程的黄指导员给晾在了车下。 “指导员,回去吧!一连现在就看你了……”说到这儿,种纬也有些说不下去了。现在的一连已经完全变样了,连级领导就剩下正副指导员了,黄磊的日子多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一章回乡偶见 挥别战友,吉普车启动了。 “慢点开,慢点开。”司机刚一加油,就被小黑吆喝得减了速。 而此时,周绍文那边已经坐到皇冠车的后排坐上,敞开着门的皇冠正并排和吉普车行进着,周绍文的歌声却一直没停。就这样,两车一路慢慢的开着,歌声从军营门口一路延伸出去三四百米。从《送战友》,到《把悲伤留给自己》,到《送别》,周绍文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顾上说,只是一直在流着泪在唱歌。 “班长,他的假是三个小时,十一点他得回营。”小黑看着旁边自己车上的周绍文提醒种纬道。 种纬招起手一看,距十一点也就还剩下两三分钟的时间了,便扭头对旁边皇冠车里近在咫尺的周绍文道:“绍文,回去吧!和兄弟们把三班戳起来。” 周绍文流着泪对种纬点了点头,却没停下自己的歌声,皇冠也继续跟着吉普车前进着。种纬这才起起来皇冠是小黑的,于是扭头又对小黑道:“小黑,让司机回去。” 直到听到了小黑的吩咐,皇冠这才慢慢的减速调头,远离了种纬的视线。 车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车里的几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久久不语。 “唉!是我对不起你啊!”过了好久,一直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李武伟,直过了许久才无奈的感叹了一句。 种纬和李武伟不知道的是,就在种纬登上火车南下的同时,遥远的北疆边境正在上演另一幕精彩的戏码。 —————— 一个骑着二轮摩托车的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边境小道上,这条小道是由巡逻的边防军人踩车轧出来的小道,平时少有人来。这个人一边骑着摩托车在小道上走着,一边遥遥的打量着大江对岸的异国领土,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摩托车引擎的嗡嗡声,还不等这个骑摩托车的人反应过来,三辆边防军的挂斗摩托载着几名巡逻兵转过了山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等这个骑摩托的人发现来的是巡逻兵的时候,再想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骑着二轮摩托车的人只好偏过头去,装作一边骑车一边看风景的样子,想要蒙混过关。可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一江之隔便是异国的领土,平时少有生人来往。这个骑二轮摩托车的人一看就不是当地寻常的乡民,这一下子引起了巡逻兵警惕。 “哎,兄弟,干嘛的?下来一下!”坐在摩托车挂斗里的一名少尉对那个摩托车手道。 “哦,串亲戚的。”骑摩托的人勉强对付了一句道,可他明显的外地口音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外地人,骑摩托车来串亲戚?肯定有鬼! “下车,检查!”少尉和众巡逻兵的警惕性一下子就提高了,开始减速停车。 “好!”骑摩托的人答应了一句,看似要减速停车似的。忽然间,他猛的加大了油门,摩托车辗着路边的草丛猛的从巡逻队的旁边冲了过去,加速逃逸。 “追!”少尉一见摩托车手逃跑,马上下达了命令。可窄窄的山路挂斗摩托并不好调头,可这难不倒巡逻的战士们,他们迅速从摩托上跳下来,提着摩托的前轮原地在山路上调了个头,然后前队变后队便追了过去。 虽然巡逻队调头前后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但这段时间那个摩托车后已经跑出了足有七八十米的距离。好在这边只有这一条窄窄的山路可以骑摩托,巡逻队便紧紧的跟了上去。 “停车,再不停车我们开枪啦!”坐在最前边一辆车斗里的战士一边大声喊,一边故意拉动枪机,发出警示的声音。可越是这样,前面的摩托车手跑得就越急,完全是一副亡命逃窜的意思。 “警告射击!”坐在最后一辆车里的少尉发出了命令。 “哒哒!”一个短点射,直接打上了天。听到这声枪响,前面的骑手油门加得更大,逃窜得更快了。只是这位老兄的驾驶技术一般,刚转过两个山弯,不熟悉地形的二轮摩托车前轮便轧到了路边的一小片碎石里。摩托车一下子摔倒了,摩托车手被一下子扔了出去,当时就被甩到了山坡下边,昏迷了过去。 眨眼之间,后面的巡逻兵就追到了。他们迅速下到山坡下,控制住了那名已经昏迷的摩托车手,然后便开始检查他随身携带的物品。 拉开捆在摩托车尾的一个大行李包,里面的东西吓了几名巡逻兵一跳:两支八一杠,四支五四式军用手-枪,另有各色子-弹百余发。 盗枪案就这么被破获了,而当初参与破案的人却已经离开了军营。 —————— 京城,国家电视台某演出大厅,姚阿姨放下手中的电话看着台上正在排演节目的楚楚,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种纬走了,这件事是该告诉楚楚,还是该瞒着她?左思右想,姚阿姨还是决定先瞒一下。哪怕等春晚直播结束了再告诉她也好,那样至少不会影响楚楚在春晚上的演出亮相。没办法,这次演出太关键了,她不能不谨慎。 至于今后会怎么样?姚阿姨相信随着种纬和楚楚两人地位的变化,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会越来越大,大到他们自己都不愿意去跨越的程度。到那时,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晚上十点刚过,火车到达了天海市,这次火车停的可是新修的天海新站。 种纬拖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跟着人流走出火车站。他带的两个行李箱虽然有点大,但小黑送给他的行李箱是带脚轮的,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横放在小黑送的行李箱上,所以行走起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走出火车站,迎上来的是一群流里流气黑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一些外地人经常出门懂规矩的还好,理也不理直接走就是了,这样也没人会找他们麻烦。但一些没经验的外地人只要一和这些拉客的司机搭话,那他们就跑不掉了。精明一点的还能少损失一点,反应慢的,老实点的非让他们给坑个底掉不可。 种纬装着一身没军衔的军装,再加上此刻天色已晚,灯光昏暗,乍一看谁也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一看种纬随身带着两个大行李箱,立时就有不少人上来和种纬搭话。种纬自然是理也不理这伙人,只顾一个劲的往前走。 也有一个没眼力劲儿的家伙拉住了种纬的行李,问种纬要不要车。种纬用本地话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有人接!”那家伙立刻就撤了。 出了火车站,种纬找到路标辨别了一下方向,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致的回家路线。从这里到家,大约还有八公里的距离。 这个距离,如果是寻常人的话,一定是打车回家了。不过对于种纬来说,他却打算直接跑回去。一是在火车上坐了这一路,浑身早就发紧了,恨不得活动活动才舒服;二是他需要在路上想想回家后怎么跟自己的父母提起自己退伍回家的事情。 跟母亲还好说,母亲打早就不想让种纬来当兵,她还八不得种纬早点退伍回家呢。而对父亲种连胜这事儿就不好解释了,种连胜在种纬身上下的功夫,不比种纬自己小多少。看到被自己寄予希望的种纬没考上军校,灰溜溜的回来了,种连胜能痛快才怪呢。这也是种纬为什么事先不通知家里,不让家里人来接的直接原因。 此刻虽然已经入夜,但天海的夜晚显然还算热闹,尤其是火车站一带,更是人流川流不息。一路拖着行李箱跑过去,种纬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路上还有几个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减慢了速度,问种纬是不是要车,但都被种纬回绝了。 几年没回来了,天海变化还是挺大的。在这夜色中一路奔跑着,嗅着故乡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味道,种纬的内心是百感交集。 离开军营的时候种纬没有让自己流一滴泪,他不想让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在火车上的时候种纬更不能哭,他不想让同车厢的乘客看扁他这个复员军人。这一路努力控制着情绪过来,种纬整个人似乎都要爆发了。现在在这夜色中这一跑,他才觉得心中郁闷压抑的感觉消减了一些。 临近国庆节的时候,天海的天气夜晚已经有些微凉,在这种天气下种纬跑得速度可不慢。正在他跑得兴奋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拐上了一条有些奇怪的街道。路边一家家的店门都透露出一丝丝粉色的灯光,几乎所有店门口都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穿着暴露的女人。 这是什么地方?种纬狐疑着,速度一下子就减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种地方! 哪怕这几年种纬身在军营,也没少听说过这种地方。这是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迅速发展起来的一种行业。据说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这种行业越兴盛。甚至有人说什么,繁荣昌盛这句成语,古代就是用来表述这种行业和经济的关系的。 第二章深夜返家 每每听到有人这么说话,种纬就特别想问候对方一句:你家的女性成员也是从事这种行业的么? 古语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偏偏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想尽办法用一堆理由为自己的龌龊行为背书。 种纬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清教徒,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种纬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既然生而为人,男女之间的事情是回避不开的。但那种用金钱为依托的纯肉体关系,对种纬来说只能用恶心来形容。在种纬看来,人和动物还是有区别的,如果让他和一个并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在金钱的鼓励下做点什么超友谊的事情,种纬只会觉得自己像个畜生。 种纬这样想,可并不代表那些站在街边的女人们也这样想。她们一看到一个身材健美,穿着半袖t恤的年轻人拖着行李箱在她们面前跑过,一个个登时来了精神,纷纷出言挑逗种纬。 “小弟弟,干嘛跑那么急么,姐姐都不急的,你急什么?进来歇会儿吧!”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朝种纬迎了过来,人还没到身上那股子刺鼻的香水气就熏得种纬头疼。 “欣姐,人家小哥哥不喜欢岁数大的姐姐的,还是妹妹来吧!”另一个年轻些的远远的也凑了过来,放肆的调笑着。 “一边去吧!你看小兄弟这么壮,八成还是个童男子呢!你那活儿可不行!”还是姐姐来吧!头一个说话的不干了,又拦在了第二个说话的女人前面道。 种纬理也没理这两人的调笑,略略让开了些路,从她们身边跑了过去。 “你们两个烂货给人家吓跑啦,咱们这条街就是因为你们两封路,都把一半儿的生意给给吓跑啦……”另外一个女人哑着嗓子远远的笑骂着。 “小兄弟,我们这儿有新来的妹子,进来喝口水吧!”树后面又绕出个女子试图拦住奔跑中的种纬。 “滚!”看那女人几乎拦在自己的路上,种纬禁不住开口骂了一句道。 “小混蛋,看你那死性样儿!兜儿里没钱就往西兰街跑,一看就是个打工的烂仔……”一看揽客不成,那女人便朝种纬的背景恶毒的咒骂了起来。 种纬也不愿意跟这种女人争执,加快了速度逃一般的离开了这条香风扑鼻的街道。 余下的路,再也没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种纬一路顺顺利利的跑到了新家所在的小区。 只是进小区的时候,看起来挺负责任的保安说什么也不让种纬进,说是没门卡的一律不放进小区。直到种纬说自己今天刚刚退伍回家,自己的父亲是种连胜的时候,这位保安才半信半疑的将种纬放进了小区。 可即使是这样,这位保安也不放心让种纬自己走。一直跟着种纬指点着他找到自己家的楼栋,然后按下对讲呼叫,而且等楼上的种母开门把种纬放进楼去,这位保安这才放心的返回。 种纬拖着行李进了电梯,等他从三楼的电梯口出来的时候,种母已经披着件外套站在电梯边在等他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种母那笑容别提多开心了。种纬甚至能够从母亲的眼角看到不太明显泪光,这不禁让种纬有几分报愧之感。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这一走就是四年,母亲也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睡不安稳,掂念着自己。 “小纬,这是又回来探亲了么?怎么和上次回家探亲的时间这么近啊!部队的假不是难批么?”一边帮着种纬把行李往屋里拉,种母一边跟着种纬问这问那。 “回来了,不用回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种纬的心里是一片酸涩。 “不用去了?退伍了?”一听种纬不用去了,种母问话时的眼神却是透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什么军校,什么理想,都和种母无关,老人只想让儿子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那敢情好!这都走了四年多了……”种母的语气带着欣喜。 一边说着话的时候,种纬就注意到卧室那边已经亮起了灯光,门也敞开了一条缝。想来父亲也已经起来了,但就是习惯了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缘故吧,这才故意呆在卧室里没出来。可当种纬嘴里那句“退伍了”刚说出口,也就两三秒的功夫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父亲种连胜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披着睡衣走出了卧室进了客厅,嘴上也是一句寻常到了极点的话:“回来了?休假了?怎么也不提前给个信儿。” 种纬能从父亲的话语中听到一种紧张和不自然的味道,显然父亲在听到退伍了那几个字的时候,再也没法在卧室里呆下去了。可他又不希望自己发现异常,因此才摆出这副样子来问自己。 “回来了,不是休假,是退伍了。”种纬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还是硬着头皮给出了答案。 听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种连胜整个人都有些不如该如何是好了,坐在沙发上直接楞在那儿,足有个十秒种左右。 “唉呀!退伍就退伍了呗!有什么不好?过去咱家条件不好,小纬除了上军校没别的出路。可现在咱家条件好了,不管你安排个什么工作小纬都干得了啊!要是想再上学,什么夜校啊,职校啊,高自考啊,什么不行啊!”一看父子两人的谈话气氛要僵,种母赶紧出来打圆场道。 “怎么,怎么就不想干了?”种连胜没理老伴的话,而是尽量把语气放平和问种纬道。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沉沉浮浮多少年,心理素质还是可圈可点的:“是自己不想干了?还是什么别的情况,得罪了领导?” 说到最后,种连胜甚至给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选项。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出色的,能够让儿子不能考上军校的原因九成不在自己的儿子。不是得罪了人,就是发生了什么事种纬不愿意再当兵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这个时候根本不是军人正常退伍的时间啊! “不是不想干,也不算得罪领导。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更重要的是……”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来有任务,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听到这个说话,种连胜的脸色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他继续问道:“保密?” “唔!”种纬也只能透露到这儿了,他给出了种连胜一个到此为止的回答。 “哦!”听到种纬这么说,种连胜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吃饭了吗?” “吃了,在火车上吃了点。”种纬答道。 “哎呀,火车上那也叫饭!冰箱里还有冻饺子呢,我去给你煮点。”种母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直接张罗着给种纬煮饺子去了。 “妈,我自己去吧!”种纬赶紧站起身要自己去煮。 “不用,你跟你爸说说话吧!”种母直接拒绝种纬道。 “坐坐,坐下。”种连胜明显话还没说完,看到种纬站起来便又让种纬坐下。等种纬重新坐下,种连胜又开口问道:“那任务完成以后呢?还回去么?” “不知道,没说死。”种纬如实答道。他明白父亲心里的意思,知道父亲其实和自己一样不死心。眼前这个任务也不太容易,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那你现在办的手续是……”种连胜有些不死心,继续问道。 “办的是退伍,正式手续。”种纬绕不开这个问题,只好实话实说。 “哦!”听到种纬并不是以现役军人的身份来执行任务的,种连胜终于有些灰心了。他知道,除非国家发生战争和重大自然灾害之类的整件,是少有退伍军人被重新招回部队的。这也就是说,种纬的军人生涯真的结束了,尽管还有个什么任务需要他完成,但估计那任务也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任务了。 不过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想更改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的事情,更应该是看接下来种纬怎么走了。 “那你那任务,还需要一段时间执行?还是……”种连胜继续问道。 “我也不清楚。”种纬没法回答父亲的这个问题,他实话实说道:“临走的时候,团领导说已经帮我安排好了一些事情,具体的领导也没说。只是说回来以后,自然有人联系我。对了,爸,我有任务的事情别和任何人提,有纪律的” “哦!我知道了。”一听种纬这样回答,种连胜倒是相信了种纬的回答不似做假。他想了想道:“那也好,看看领导怎么安排的吧!先沉一沉,回头再做打算。” “唔!”种纬答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我记得,你说你立了功?”种连胜又想起了种纬给家来信时提到过的立功的事情。 “对,立了功,还不止一次!”种纬一听父亲提起这个,便跑到自己的行李边,把自己的几枚军功章都取了出来。 第三章运动场上 三个个人二等功,另外还有几次集体立功的证书,看到这些东西真实的摆到眼前,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种连胜也觉得有些眼晕。在部队拿个功劳有多难他可是知道的,每一次立功背后都需要付出多少汗水,甚至是鲜血和生命他都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不声不响居然就拿了这么多功劳,这绝不是用运气好一句说就能概括的。 再想想自己儿子服役的部队性质,和自己所听闻到的一些事情,种连胜忽然对种纬的退伍不那么遗憾了。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让他去受些磨炼和摔打种连胜是愿意的。但如果要让种纬去承受生死的考验,估计随便哪一个当爹的也不会太愿意。 如果自己的儿子现在还穿着军装,那就没办法了,遇事种连胜绝对会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冲在第一线。但既然现在的种纬已经脱下了军装,能够远离那些危险的事情,种连胜当然还是乐见其成的。当然这些想法都是他的小心思,真要让他对种纬说说心里话,他绝对不会承认他会是这么想的,他只会说些大义凛然的话。 “立了这么多功,不简单,肯定受了不少罪吧?”抚着手上的这些军功章,种连胜不由自主的对种纬的态度和善了起来。这对一贯塑造严父形象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也难怪种连胜这副表现,他在军队呆了快二十年,也没立过这么多战功。 “还行吧!遇上了一些实战任务,大着胆子尝试了一些,运气还行。”种纬轻描淡写的谦虚着。他倒不是刻意谦虚,而是不想让父母知道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事情。回想每次执行任务前写遗书的心境,他不想让父母承受那种感觉,毕竟自己现在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休息几天吧!回头去人武部登记一下,不管是找工作啊什么的,这都是必走的手续。”种连胜自然明白种纬是怎么的,说话时的语气越发的和蔼。 种纬答应了一声,正待说话的时候,煮饺子煮到一半儿的种母过来了:“哎,对了,小纬啊!上次过年的时候人家好几个姨帮你介绍的对象你都没顾上见,回头明天我打电话跟他们约一下,你这几天没事就给他们约一下,见个面吧!”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样儿,种纬这才刚回来没半个小时,种母就开始张罗着给自己的儿子相亲呢! “不急吧!我这几天还有别的事要忙呢!”种纬心里一百个不想见,他虽然理智上想割断和楚楚的情丝,但内心深处却没法下得去手。 “哎呀,你能有什么事?工作也不用你工作,上学也不用你上学的,趁这个机会正好先谈个女朋友多好啊!”种母只当儿子脸皮儿有些薄,完全不同意种纬的意见。 “妈,我现在要工作没工作,要学历没学历,就是个退伍兵。您让我见了那些女孩儿们说什么?现在在家吃老的?我老爸是大公司的老总?那女孩儿要是看上我的话,八成是看上我老爹了!那样儿的女孩要得吗?”种纬的脑子转得极快,一句话就把老妈的话给堵了回去:“等等吧,等我工作有着落了再说吧!” 手里拿着儿子的军功章,种连胜也被种纬的话给逗乐了。他扭头对自己的老伴儿说道:“等等吧!小纬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凭小纬的条件和人品,不用担心他的。” 种母还想再分辩,不防厨房方向已经传来了饺子汤溢出锅来的声音。 “饺子!”种纬和种连胜两人几乎是一同提醒道。种母刚张了张嘴,就无奈向厨房跑了过去。看着种母不得已中断她的说教,种纬和父亲种连胜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饺子很快就煮好了,由于种父种母转天还要上班工作。两人陪着种纬说了一会儿话就去休息了,今晚儿子在家休息,相信今晚他们会睡得格外的香甜安心。 临回屋睡觉之前,种连胜还找出了一张门卡放到桌子上道:“咱们小区的东边是天海大学,小区东边有一个小门通东海大学运动场,咱们小区的人刷卡就能进。九点前出来,不影响人家大学生上课就行。你刚回来,平常的身体素质锻炼别扔下,对一辈子都有好处的。” “好,知道了。”种纬点了点头,目送父母回屋休息了。 草草吃完了饭,刷完了盘碗。种纬简单洗漱了一下,也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睡下了。种纬的屋子就在父母的屋子对面,面积有十四平米左右,这和他自小到大住的阳台简直是天壤之别。现在种家住的这套房子有一百二十多平米,三房两厅两卫,比原来的居住条件那是不知道要强多少。看来自打父亲成为天海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后,着实混得不错。 种纬屋里的装修风格比较简单,可以说一点也不新潮,但所用的装修材料却都是实打实的木料。种纬相信自己的老爸就是搞房地产的,自然不会用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糊弄自家人。 躺在母亲替自己铺好的床铺上,新床新被褥要说绝对比部队的光板上下铺舒服,可种纬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明天该干什么去?自己去训练?健身?还是去拜访原先的同学和朋友?可是自己上学的时候把时间都用在学习和锻炼上了,根本就没交几个算得上知心的朋友。再加上当初自己参军走的时候,就是打算上军校,在部队里混出个样来的。如今孑然一身的回来,实在难见故人。 还有,现在楚楚在做什么呢?她知道自己已经退伍了么?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姚阿姨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会对楚楚严格保密的。今年春晚是楚楚最重要的时刻,能在春晚舞台上亮相,那可是在数亿电视观众面前亮相的机会啊!她怎么能让楚楚受影响? 战友们在做什么?三班现在连个正副班长都没有,谁会来三班当班长呢?唉,算了吧!自己都已经离开军营了,这些事情自己还操心什么?现在连特一连都没有正副连长,三班又哪里提得上呢? 周绍文那个家伙,临走的时候还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也不枉自己当初那么废劲带他了。还有小黑,临走还给自己送了一大箱子各色礼物,自己不收都不行。要说自己这几年军营也算没白混,至少还交下了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只可惜牛柳不在,也不知道牛柳在军校里怎么样了…… 不知想了多久,种纬终于睡着。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年早起的习惯让种纬准时醒来。他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想去父亲说过的那个大学运动场去运动一下。看了看时间还早,此时翻箱倒柜的找衣服肯定会打扰还在休息的父母,种纬干脆还穿着一身作训服下了楼。没废什么事就找到了小区侧的小门,刷卡就进了大学操场。 此时的大学操场上已经陆续有几十个人在锻炼了,看年纪倒都是学生以外的人居多,年纪也比较大一些。真正看起来像是学生的,倒是在操场边上一边散步,或者在树下读书的多一些,跑步运动的倒要少一些。 这是他们的青春啊!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种纬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开始热身锻炼。 等种纬热完身一跑起来,整个运动场上的人都惊了!为什么不?从来没见过跑这么快的!练这么猛的! 种纬先是绕着跑道跑了二十圈,八公里。这八公里,种纬跑得从来没这么轻松过。没办法,种纬平时跑武装越野,那跑的都是真正的土路和野外小路,跑起来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时不时的需要跳个障碍什么的。哪有这么平整和富有弹性的路面?想加速就加速,还一直都是有规律的直线和曲线。 种纬跑前几公里的时候,很多人都对这个一身迷彩作训服的人很是好奇。毕竟运动场上的人们常在这里运动,从来没见过种纬这一号人。慢慢的,几个跑得比较快的年轻人就跟上了种纬,试图和种纬结队一起跑。 年轻人都是冲动好斗的,就算这些大学生们也一样。他们跟在种纬的后面跑,也有尝试着要和种纬比拼和较量一下的意思。可别看他们的跑鞋和装备都比种纬强,可跟种纬短距离的拼上一段还成,时间长了根本跟不下来。 尤其让这些人郁闷的是种纬脚上那双部队发的作训鞋,鞋底偏硬,跑起来的动静明显比他们脚下的动静要大,明显不适合长跑出速度的。可偏偏种纬就穿着这双鞋跑得跟飞似的,弄得那几个大学生都没了脾气。 等跑完了步,其他人都到旁边放松拉伸去了。种纬信步走到单双杠区域,简简单单的放松和拉伸了一小会,上了单双杠就又练开了。这一练,更让那些大学生们没脾气了。 第四章社交场合 那哪是练单双杠啊!简直是在器械上在飞。双杠端头一个摆动就飞到杠中间去了,然后就是慢起手倒立,各种摆动翻转动作。中间还夹杂着几个让人眼晕的脱手翻腾动作,也就是翻腾的圈数不如电视上的体操运动员吧?可这已经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仅见的了。 等到了练单杠的时候也是如此,根本没用什么寻常人常用的保护带护掌什么的。上杠就是部队中的八练习摆动上杠,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大回环,然后又是好几个双立臂。虽然没有脱杠的飞行动作,但这已经是晨练的人们都没见过的了。 不少经常来晨练的人都在纷纷打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是谁?一些年轻人已经凑到了种纬身边,试图向种纬请教一下单双杠的练习知识和技巧。 就在种纬下来休息,拉身韧带恢复体力的时候,种连胜也来到了运动场。种连胜现在虽然岁数大了一些,但还是保持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每天早晨都要进行一番系统的健身运动。 他进到运动场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种纬在单杠上上下翻飞,看到儿子那矫健的身姿,种连胜也颇为激动。年轻就是好哇!虽然种纬离开了部队,但他仍然相信凭着种纬吃苦耐劳的品格,和他现在已经积累下的一些人脉关系,种纬的未来仍旧是前途光明的。 只是,应该给种纬安排个什么工作呢?要不要去求一求王春生呢?王春生很喜欢种纬,简直恨不得把种纬认为干儿子。可以说只要自己跟王春生一张口,种纬进公安系统工作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可是,再想想王春生在一些事情上和自己的分歧,种连胜又禁不住有些犹豫。别看上次春节的时候他们两人陪着种纬去营救牛柳,但两人的分歧还是现实存在的。如果上次的事情如果不是种纬着急去,种连胜也是不会去主动求王春生的。现在已经欠下王春生一个人情了,还要不要再继续欠下去? 再者,种纬过去在部队里干的就是危险的工作,现在如果进入公安系统的话,凭他的特长肯定又要与危险为伍。老伴儿恐怕绝对不想让种纬去过这种有风险的生活的,自己也对种纬从事那种类型的工作有些顾虑。这样一边想着,种连胜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向种纬那边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种总么?“一个晨练的熟人和种连胜打招呼道。 “哦,你好,刘科长,也这么早起来锻炼啊!“种连胜一路走来,不时与人打着招呼。他这个国企总经理的官衔虽然不算大,但也是眼下天海市国有企业里的一个重要的明星企业,就是市领导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的。更何况住在同一小区的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个房地产老总的身份,之前不少人还是想办法走通了他的关系才在这个高档小区买的房,谁愿意得罪这么位手握实权的人呢? “是啊,是啊!我这岁数不练不成喽,这几年身体走下坡路太明显了,可比不上种总你啊!“被称为刘科长的人打着哈哈和种连胜说道:”不过种总,你现在也就是在中老年里还算厉害,跟年轻人一比你也不行了。你看见那个年轻人没有,那家伙跟专业运动员似的,也不知道哪来的,以前从未见过,练什么都练得特别好!哎,种总认识那个人吗?什么来路?“ 一听刘科长称赞的人是种纬,种连胜心里也乐开了花。他一边跟刘科长往种纬的方向走,一边不动声色的答道:“噢,那小子呀!认识,认识他二十多年了。他厉害吗?我看未必吧!再厉害也不敢跟我犯脾气。” “吹吧你!还二十多年,他才多大?”刘科长一听种连胜这么说,有些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老哥有功夫,上次练拳击那几个小子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个可不简单,比那几个就会练花架子的家伙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你要是跟这样的家伙动手比试,那可有点……那啥了。”刘科长一听种连胜这么说,禁不住连连摇头。 看到刘科长没反应过来,种连胜也不以为意。他朝已经从单杠上下来,正在和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交流的种纬喊道:“小纬,过来!” 种纬听到有人叫他,扭过头一看是父亲来了,赶紧点头告别了那几个年轻人,然后向种连胜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哎?唉!”一看种连胜喊话的内容,那个刘科长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禁不住了被种连胜给逗乐了:“你老哥不地道啊!我还说呐!怎么可能认识了二十多年,这是你儿子啊!那可不是认识了二十几年么!” 说话的功夫,种纬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爸!你也来锻炼啊!”种纬规规矩矩的向种连胜问好道。 “嗯!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科长,你以后就叫刘叔吧!市政府经贸委的。”种连胜给种纬介绍道。 “刘叔,您好!”种纬规规矩矩的向刘科长问好道。 “你好,你好!早就听说种总有个了不得的儿子,上回和公安局的王局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呢,要是自己儿子有种总儿子的一半儿,他就烧了高香了。今天一见,名不虚传,果然一表人才。”刘科长看起来是颇为真心的赞叹道:“当兵回来了?哦,这阵儿应该是探家,这回来呆几天啊!” 刘科长也很清楚部队的退伍时间,自然不会想到种纬会在这个时候退伍。还以为种纬是回来探家的。 “哦,我是提前退伍了。部队整编了,再在部队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这就回来了。”对待自己父亲自己可以透露些消息,但对于外人种纬却早就想好了另一套说辞。 “哦,那也好!年轻轻的在部队磨练几年就可以了,可时间长了就是浪费时间了。”刘科长很会说话,立刻顺着种纬的话道:“怎么样?找工作了么?准备去哪儿啊?” “还没!”昨晚上刚回来,准备先处理些事情,然后再想找工作的事情。种纬态度谦躬的答道。 “你没问题啊!你这,凭种总的路子,安排……”说到这儿,这位刘科长突然卡了壳,他还不知道种纬的全名呢!自然称呼起来有些困难。 “种纬,您就叫我小纬就成!”种纬以晚辈的姿态答道。 “是啊!像小纬这条件,哪个单位不都得抢着要啊!”刘科长呵呵笑着说道。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期间不时有和种连胜认识和人,过来和种家父子说话。种家所住的这个小区算是天海市开发的一批相对高档的住宅小区,无论是房屋质量,还是景观配套都是天海一流的。因此,这个小区的买家多半都和政府和天海市各大企业有些关系。大多数买房的人还没等房子开盘就已经拿着条子来预定了,等房子的销售许可证一下来,房子就已经订得七七八八了。否则光想到售楼处排号买房,十个里九个也排不上号的。 所以这个小区里的居民大多都算是天海上层精英人士,彼此基本上都很熟悉。认识种连胜这个天海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老总的人也不少,一旦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很多人表面上是来锻炼健身的,但依种纬看他们更像是把这个健身时间当成社交时间的。更何况今天人们又发现了种纬这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年轻晚辈,众人聊天也就多了一个话题,谈话的话题始终围绕着种纬打转。 什么工作啦,学历啦,在部队学到什么东西啦,有没有女朋友啦……那问题多得弄得种纬的头皮都发麻。没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有人提起什么:“我家的亲戚有个闺女,刚二十一,明年大学就毕业了,他爸爸是……” 听到有人动起了这个心思,种纬只觉得浑身发冷。这是介绍对像么?倒像是搞什么人情往来,政治联姻!一听到这些,他连呆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抽了个空,种纬跟种连胜和一众高邻告了别,又跑到一边继续自己的体能锻炼去了。好歹他练体能的时候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年轻人,互相也不问对方的家世和背景,说起话来倒更自由轻松一些。 看着自己的儿子逃也似的躲开了,种连胜一边继续和众邻居们聊着天,一边在心里感叹:种纬真真和自己年轻时候相似。当年的自己也是一心只想凭真本事做事,不愿意在这些人情往来,拉关系走路子上的事情上动脑筋。直到这些年自己才算开了点窍,这才在仕途上有了些进益。只是不知道凭种纬这小子的性格,他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随着时间推移,运动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多数人都要去上班的,早晨晨练的时间也就那么一点而已,耽误不了太久的。而等到九点,学校里的保安就会过来清场,到那时种纬也得走了。 第五章王叔升官 看到空空荡荡的运动场,种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平时在部队的时候,操场上都是人,除了午休的时候哪有人少的时候?可现在呢?种纬只觉得自己很是孤独。 八点半刚过,从大学里的道路上开来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那辆车停到了临近运动场一侧的围拦那里,从车里下来了三个人朝运动场上张望着。 运动场人的人很少,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身作训服的种纬,于是这三人隔着围栏便朝种纬喊了起来:“小纬——二弟——往这儿看,往这儿看!” 种纬听到呼唤声扭头看去,却见是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以及上次和他交过手,让自己吃了个暗亏的张玉华。 他们怎么来了?种纬心中疑惑,但还是快步朝他们跑了过来。跑到跟前,他一边和王家兄弟和张玉华打着招呼,一边 这三人看见种纬过来,一脸的兴奋之意。他们一边招呼着种纬往运动场通往大学城的小门那去,一边跟种纬说着话。 “我老爹说你这几天就回来了,让我们盯着点,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王建民心直口快,直接把他来的原因告诉了种纬。 听到这话,种纬心里就是一动!自己退伍没告诉任何人,甚至连父母都没告诉,可怎么王春生王叔会知道?莫非?他就是那个李武伟提到过的,已经安排好了的那个人?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嘴上可不会说出来。他继续问王家兄弟道:“那你们过来干什么?怎么跑到人家大学里面来了?” “这大学里面随便进,也就名义上管得严而已。”王建民无所谓的说了一句,浑不把眼前把守运动场的保安当回事:“别看管这里管得严,实际上到周末的时候,来接学生的好车有的是!我也就刚有点钱而已,等我有钱了,我也换辆好车,回头天天到学校门口接女学生来。” 运动场通往大学的一侧的小门儿有一个保安站岗,只允许带着学生证的学生进运动场锻炼,不允许旁边小区里的人进到学校里面去。等到九点钟的时候,保安就会把运动场通向小区一侧的小门锁上,那时这个运动场只能给学生们用了。 此时,种纬和王建民他们已经直到了保安的眼前,隔着运动场那敞开的小门儿说着话。 “进来,进来。”王建民冲种纬摇着手道,让种纬跨过那道敞开的小门儿,进到大学里面去。而实际上,从保安那紧张的神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保安不但认识王建民等人,显然还有些怕他们。此时的保安故意把头偏向别处,根本不敢看王建民和种纬等人。显然如果现在种纬就这么跨过去,相信这个保安也会装没看见的。 不过种纬在军营呆了多年,遵守纪律已经成了习惯,他还真不愿意做这种破坏规矩的人。他站在运动场的围栏内开口问道:“干嘛啊!王叔让你们注意我干嘛?是有什么事么?” “过来,过来,我老爹让我们一看见你就把你领他那去。”王建民根本不把保安放在眼里,只顾得一味叫种纬过去道:“唉,我这个老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对你都比对我们哥俩上心。要不是我知道咱们出生的时候咱两家根本都不认识,我都觉得是不是咱们生下来的时候抱错了。” 听到王建民这么说,不光种纬和王建国,还有在一边的华子乐了,就连那个一直不敢看王建民的保安都被逗乐了。不过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乐出来,只敢把头扭向一边偷偷的乐。 “哎哎哎,挺好笑是吧?”王建民一看那保安乐了,很是凶恶的敲了敲那保安的脑袋道,吓得那保安连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说不敢。 种纬见状赶紧阻拦道:“哎,你欺负人家保安干什么?刚才那话又是你说的。” 其实王建民根本就不想找那保安的麻烦,只是故意吓唬人家罢了。一只种纬劝阻,当即就放弃了欺负那个保安的举动。 “哎,我说你赶紧过来啊!咱们一块儿找我爹去!”王建民一看种纬还在运动场里面没过来,当时就有些关键的催促道。 “我这儿,我这儿还没吃早点呢!另外衣服还没换呢!”种纬感觉就这么直接就走似乎有点不妥,赶忙推辞道。 “吃早点咱们一块儿吃去,衣服就这样的挺好,还换什么呀!”王建民不答应道,伸手就想把种纬抓过来。 “不换哪行!”种纬一闪身躲开了王建民的手,闪掉外衣把后背露给王建民等人道:“我刚才练得里面都让汗给塌透了,不换衣服还行?这样吧,我先回去换换衣服,呆会儿你们去小区正门等我,咱们一块去吃早点,然后去见王叔,不就得了。” “哎呀,你事儿真多!得,我们去前门等你,你快着点啊!”王建民等人一看种纬各个后背和前心都湿透了,当下也就不再强求种纬跟他们走,让他回去换衣服去了。 种纬迅速穿过了整个运动场,返回了家里。等他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父母都已经上班走了。桌子上还有母亲给自己留的早点,早点边上还有一把钥匙和一沓钱。那钥匙和钱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母亲给自己留的言。 种纬拿起来一看,上面大意是交待那把钥匙是楼下车棚里一辆蓝色山地自行车的,让他实在觉得闲得发闷的时候可以骑车出去逛一逛。看到这些,种纬也禁不住有些唏嘘,要论真疼自己的,还是母亲啊! 不过现在种纬可顾不上吃早点了,他先从里到外换了干爽的内衣。结果在收拾衣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柜里多了好几套料子还算不错的新衣服,显然是家里人在自己出去当兵期间替自己买的。种纬一边感叹着一边换了件薄外套,然后顺手拿了几样方便拿的早点,就把剩下的都收进了冰箱里面去了。 下楼来到小区门口,王建民等人已经停车在小区门口等了。 “哎,你们怎么不开车进去啊?”看到这几个家伙等得有些心急,种纬故意逗他们道。 “进去?不敢‘王建民的回答让种纬都有些意外:”大学咱敢随便进,因为没人敢惹我,我爸是王春生。可是这个小区我就不敢乱闯了,因为我爸的官儿和这里头的人比起来已经不够大了。“ 听到王建民这么说,种纬也有些哑然失笑,看来在王建民那表面粗疏的外表下,还是知道进退尺度的。几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早点,便重新上车而去。 不过等车开去出,种纬就发现了些异常,因为车不是向南岸区开的,而是向着城市的中心区——新华区开的。 种纬一问才知道,原来自今年春节自己回来之后不久,王春生已经被提拔为了天海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办公地点早就换到市中心的新华区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种纬也少不得用半开玩笑的口气恭维了王家兄弟几句。不过对自己老子升官儿这个事情,王家兄弟显然是敬谢不敏的。用王建民的话说:“老爹官儿大了和他们一点有关系也没有。不仅如此,他们以前能做好多事情,现在做起来倒比原来还要更小心了。否则一件事做不对,就会挨老爹的臭骂。“ 对王建民所讲的这些,种纬倒是深以为然的。王春生刚到一个新的位置上,自然是小心翼翼的,这个时候王建民兄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肯定会对他的仕途有不好的影响的。 一行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到达了市公安局。找个地方把车停好,王建国和华子两人在车里等,王建民带种纬两人到门卫那里登了记,这才获准进到了市公安局的大院里面。 王建民显然对市公安局的格局比较熟悉,很快就带种纬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规规矩矩的敲门进去,一会儿就有一名秘书模样的文职警察迎了出来。这名警察告诉王建民,他父亲正在开会,然后给他们找了间会客厅,让他和种纬两人在这里等着。 谁知道,两人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借着这个机会,种纬倒是从王建民那里了解到了一些王春生现在分管工作的情况。 据王建民说,王春生现在免费算是三把手,分管治安、户政、内保和后勤工作。至于什么刑侦、缉毒,以及交通管理、出入境管理之类的部门,根本轮不到他老爹插手,这也是王春生嘱咐王家兄弟收敛平常行为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只有到了这里,王春生才算知道原来自己在公安系统里的地位到底多低,才会愈发的小心谨慎。 直到快到十一点,那位文职警察这才过来喊王建民和种纬两人,说是王副局长的会已经结束了,正在会议室里等他们两个。 两人赶紧跟着这名警察来到王春生的办公室,正看到王春生一边在喝着茶水,一边在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爸!”“王叔!”“您好!”王建民和种纬两人上前和王春生打招呼道。 第六章拜访王叔 “来啦!”一听是种纬来了,王春生立马合上了笔记本,冲种纬笑了笑道:“坐!昨天刚回来?” “是,昨天晚上刚到。”种纬规规矩矩的答道。 扭过头来,王春生对自己的儿子王建民却冷下了脸道:“行了,这儿没你事儿了,走吧,忙你的去!” “我没事儿,我就在这儿听听,回头完事我送二弟走。”王建民憨笑着自己的父亲道。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把自己那二百多斤的庞大身躯往身边的椅子里硬塞。 “走!听见没有!”王春生的脸色沉下来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道。 “没事儿,我就……”王建民脸上憨笑的笑容更盛,还试图能让自己留下来。 “滚!”王春生瞬间就变脸了,朝着王建民就是一声虎吼。 这一下,吓得王建民几乎在原地一蹦。他刚把肥胖的身体塞进身下那张椅子里,被自己老爹这一吓,往起一蹦的时候整个椅子都被他带了起来,然后椅子随着他这一跳又落了下去,发出“哐”的一声大响,骇得王建民更是紧张。 “我走,我走。”这回王建民再也不敢待了,冲种纬尴尬的笑了笑,使了个眼色就溜出了王春生的办公室。 “王叔,干嘛这样疾颜厉色的。”毕竟是王建民一早把自己接出来的,现在看到王春生这样对待王建民,种纬也有些不好意思。 “哼,这混帐小子就会给我惹祸,不给他好脸还能给我消停点,一给他好脸他能登了天都!”王春生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道:“妈的,这兔崽子半年时间都换了三个对象了,搞得人家那女孩儿家里人跑分局里闹,差点让老子这次提职泡汤……” 一听这话,种纬也有些尴尬了。这可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实在是不好多嘴。不过这张口闭口兔崽子,好像王春生自己也没得着便宜? “我早就说过,我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有这么两个倒霉儿子,他们两人要是加一块儿有你一半儿,我做梦都能笑醒。”王春生带着些愤怒,又带着些爱怜的对种纬说道。尤其是他对种纬说话的时候,那中充满父亲般关爱和欣赏的神情,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种纬被王春生这眼神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自主的把目光低了下来,不去和对方对视。 “呵呵……”看到种纬这个样子,王春生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完了他又叹了口气,问种纬道:“唉,回来了,不当兵了,感觉如何啊?”说过一通闲话之后,王春生终于把话题转到了种纬的身上。 “有点别扭,有点遗憾,慢慢适应吧!”种纬实话实说道,这倒是他眼下真实的内心写照。 “遗憾什么?这就是人生路啊!当年我从前线下来的时候,一条腿上少了好几斤肉,光想着将来部队上能给我安排进个工作,能让我以后能自食其力就行,谁想到上级能给我这个半废人安排到公安系统里来?谁又能想到我这个瘸狼能从个派出所副所长,一直干到如今这个模样?”王春生说这番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熠熠发光,仿佛让种纬又看到了一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王春生。 “我的情况跟您不太一样,有点特殊。”说起自己的事情,种纬就有些无力感。 “特殊?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那点事儿么?”王春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种纬道:“不就是因为那个叫楚楚的歌星么?” 一听王春生说起楚楚,这回轮到种纬吃惊了:“您知道,楚楚的事情?” “气!那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我估计我知道的,你老子都未必知道吧?”王春生的眼神里透露出了那么点顽皮,甚至是有些坏坏的搞怪意味。如果平常人看到王春生这个天海警界大名鼎鼎的“警界瘸狼”能露出这种表情,估计会有很多人会很吃惊吧?毕竟在很多人的眼里,王春生可是一直严肃到目光都可以用来杀人的角色啊! “是谁告诉您的呀?”听到王春生提到楚楚,种纬就知道肯定是部队上的人跟他通了气。可具体是谁种纬却说不准,他很想弄清楚这一点,于是故意套话道。 “还有谁?李武伟呗!”王春生倒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直接给出了答案。 “李武伟?!”听到是李武伟向王春生通的气,种纬也有些意外。之前李武伟说已经安排好了,却从来没提他是直接和王春生交待和安排的。如果李武伟和王春生之前的沟通稍多一点的话,那李武伟肯定知道王春生和种纬一家的特殊关系,可为什么李武伟绝口不提这事呢? “您怎么和李武伟认识?”种纬有些疑惑的问道。 “当然认识!’王春生用颇有点霸气的口气答道:”当年我还是排副的时候,这小子是我手底下的兵,上前线之前不久才参军的。那阵儿我一看那小子,十六还是十七记不清了,长得又瘦又小,也就是个半大孩子。上战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得哆嗦,嘴唇都是青的,你说这怎么打仗啊?我当时就让几个老兵照顾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运气了。” 说到这里,王春生似乎整个人都陷入到了回忆里边去了:“后来连着几仗下来,他表现好一点了,至少能跟着部队运动了,也不哆嗦了。再后来,保护他的老兵死了两个,他也急了眼了,也亲手打死了几个越南小鬼子……” 说到这儿,王春生一下子沉默了,整个办公室以似乎也跟着沉寂了下来。种纬知道王春生为什么沉默下来,虽然他没有参加过大规模的战争,但在马关村经过过一场短暂的战斗,特别是在经历了失去战友的痛苦之后,他完全能理解王春生此刻的心情。 “王叔,过去的事儿了……”稍稍沉寂了一会儿,种纬开口安慰王春生道。 “我知道!可是这种事儿啊,不能想,一想起来就……”一边说着话,王春生一边昂起头一来用手搓了搓脸,他的眼眶里已经明显有了泪光,他是在用这个动作阻止眼泪落下来:“哎呀,没想到李武伟这个家伙,当年长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家伙,如今都中校团长了都!” “其实这些事儿啊,我也就跟你说说。你当过兵,我也听说你也执行过实战任务,还不止一次,也亲手杀过人,说这些事儿你肯定能懂。”王春生像是在拉家常似的说道:“之前是跟你爹说过,他也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可后来慢慢的,和你父亲说话也少了。” 看到种纬眼光里露出一丝询问的意思,王春生突然挥了挥和道:“扯远了,扯远了。” 种纬其实早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和王春生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嫌隙。至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从自己十几岁的时候王家搬到南岸区去住的时候,两家的关系就慢慢的疏远了。偶尔也就是他和王建民兄弟俩还能见见面,一起锻炼一下,父辈自从那时起见面聚会的机会就非常的少了。 似乎上次因为牛柳的事情,自己执意要去营救牛柳,自己的父亲这才主动去求了王春生。而在那天早晨种纬陪着父亲上王春生的车那一刹那,他似乎发现父亲和王春生之间确实有那么点小尴尬。但后来两人聊起天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那种尴尬气氛便渐渐的弱化了。 “说到哪儿了?哦,楚楚,那种女孩子啊!好看,漂亮,能歌善舞,能说会道,但不适合当老婆。”王春生摆出一副长辈教训种纬的态度道:“你要是打算做点事情啊,就不能选那样的花瓶儿,明白么?我那两个儿子是没戏了,不过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在女人的问题上再栽跟头。” “明白,明白。”对王春生的教训,种纬用一种认认真真的态度回答道。 如果是之前在部队里有人这样和种纬说楚楚的事,种纬虽然也会认真的听,但究竟听进去多少却不好说了。但退伍回到家之后,种纬已经渐渐的冷静了下来,现在王春生再以一种长辈的姿态说出这番话来,种纬已经能够听进去七八成了。就算他对楚楚还有些怀念,有些放不下,但那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难以割舍的情愫,却是自己都说不清了。 “唔,好!”王春生显然对种纬这个态度很满意,他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把话题又拉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嗯——咱们接着说正事儿,说到哪儿了?哦,李武伟!”王春生把话题又转了回去道:“上次他给我来电话,跟我谈了你的事情,说是要保护你,让我给你安排安排,这没问题!其实就是他不提这件事儿,你回来我也得给你安排!更何况你还执行过好几次实战任务,光是个人二等功就拿了好几个,这个放到哪个地方也是可以进公安系统的,明正言顺!” 第七章另一扇门 “不过呢!李武伟也跟我说了,你现在手头有一个保密任务。当然了,具体任务是什么他也没跟我透露,只是说将来有机会的话,可以再告诉我,我也没瞎打听。他呢,希望我给你安排的工作别太麻烦,让你有时间能够完成那个任务。我想,这个也没问题。”王春生一边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边对种纬解释道:“咱们这样,我给你调进公安系统里,给你安排个地方。具体的我就不和你说了,完全符合你现在的情况。你先歇几天,然后去人武部报道,然后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会有人通知你去哪里报道的。” “至于那个任务,你只能自己操心了,注意安全就好。如果遇上*烦,实不可解了,可以给李武伟打电话,也可以再来找帮忙。你看这样,好不好?”王春生最后征求种纬意见道。 “好,行,谢谢王叔!”听到王春生给自己安排的这样周到,种纬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儿。至于那个任务他还暂时顾不上,先让自己站稳脚跟才是第一位的。 “臭小子,跟我还见外!”一听种纬跟自己客气,王春生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笑骂道。 “哎,上次咱们一块儿救的那个兵怎么样了?那个叫……牛柳的小子?”说到最后,王春生突然想起来大半年之前他和种连胜父子去营救被扣作人质的牛柳一家的事情,问种纬道。 “哦,现在牛柳已经上了军校,保送的。”提起牛柳和军校,种纬心中又没来由的一疼。当初这可是自己的理想啊!如今他却离这个理想远去了,就算完成那个保密任务之后还有一线希望,但总感觉已经越来越远了。 “哦?怎么个情况?说说!这年头保送上军校可是不多见的情况啊!”王春生一听保送两个字就好奇了,因为他可知道眼下办保送得多麻烦。那个外号叫牛柳的兵一看就是家境非常差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脉关系来让他办成保送这件事。 “说起来,保送他上军校这件事,我还出了一份力呢!”提起牛柳的事情,种纬还有几分骄傲和满足的心思在里边。毕竟让自己的战友能上军校,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哦?说说看!”听到种纬这样说,王春生更为好奇了。 “当初我救了他一次,后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又救了我一次……”说到这里,种纬就把当初牛柳如何在毒贩的枪口下救了自己,然后又被伤了眼睛,以至于连当兵都没法当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完了种纬的讲述,王春生禁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你做得对啊!对待战友嘛,总不能让他无路可走嘛!你救过他,他也救过你。你们这种战友情谊是最深最真的,值得记一辈子的。跟现在那些泛泛的,在军营里呆了三年的什么战友不一样。上次我手底下有个小警察,也是退伍兵出身。他一个战友来找他,跑天海旅行结婚来了,让他安排住,安排吃,安排玩儿,临走还带了不少特产走了。结果呢?里里外外搭进去两千多块钱,他三个月白干了!回头打电话跟别的战友们一聊才知道,那小子这么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实呢,那小子在军营里头也是个混子,这种人怎么能佩称战友?”说到这儿,王春生也露出有些愠怒的神色。 无奈,这种事情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为什么提起来这个牛柳呢?是有原因的。上次咱们去他们家乡之后,我们不是在当地公安厅留了证言么?前些日子那边还特别来了两个人,找了我和马队长,特别给我们解释这个事儿。” 听到这儿,种纬禁不住也集中了精神问道:“他们来干什么啊?” 王春生看出了种纬的紧张,他理解的点了点头道:“他们来是专门向我们透露一点消息,还要求我们要严格保密。你战友家的那件案子直接犯事的那几个小鱼小虾不算什么,但他们背后的人干系太大,一时半会儿的还动不了他。所以上面让把那件案子低调处理,容他们一个运作的时间。可这样一来呢?那几条小鱼小虾也就跟着沾了点光,除了几个跑腿的狗崽子进去了之外,稍微大一点的都没事儿。他们来找我们,就是怕我们私底下把那件事给掀出去,那样他们就不好干了。他们说他们不敢通过正式渠道跟部队上打招呼,怕走漏消息,所以想通过我们告诉你和牛柳。这不时间不长,还没等我腾出功夫来告诉你呢,就知道你要回来了,我就干脆当面告诉你得了。” “哦,原来是这样!”种纬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道:“那我回头写信告诉牛柳一声,让他别声张就是。” “嗯,行!”那两人也是这意思。王春生道。 一提起军校,王春生的话匣子又打开了:“怎么样?军校恐怕是不行了,以后有没有别的打算呐?还想不想学业上再进步一下?” “想是想,可是刚回来,还不敢想那么多。”种纬有些意兴萧索的答道。 “呵呵……”看到种纬这副样子,王春生忽然笑了起来道:“臭小子,你忘了?不光军校有保送一说,警校也有保送一说啊!” 听到王春生这样说,种纬的心里登时一动:“是啊!军校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哪道警校就不可以么?” “你打小就想上军校,这还不是你老子给你灌输的意思?”王春生有些开心得意的对种纬道:“是,你小子小时候吃了不少苦,这次没上得了军校肯定想不通。可就算没上军校又怎么样?你那一身本事还不是练出来了?你这苦也没白吃。只要本事在身,还担心什么?理想是理想,计划是计划,你得学会调整自己的理想,或者计划,好适应环境的变化啊!” “不是有那么句话说么:计赶不上变化。可我要说,不光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还赶不上规划,规划还赶不上领导讲话呢!明白么?关键时候还得跟得上领导的意思。”王春生用有些别有意味的眼神望着种纬道。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明白,您就是我的直属领导!我听您的!” “嘿嘿嘿,小子真聪明!不过你得记住喽,我上面还有领导呢!将来你在下面的时候,中间也有好多领导呢!都得学会相处,学会尊重,明白吗?”王春生微笑着指点种纬道:“凭你的本事,想必做出点成绩来不难,等你有了拿手的成绩,我再后面再使使劲儿,军校上不了,咱们上警校也是一样的。而且在职上学,还给工资呢!当然了,现在凭你家的情况,别说是送你上大学了,就是出国留学压力也不算大。”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纬也小小的吃了一惊,难道父亲的这个总经理这么厉害么?收入有那么高?不过随着王春生的这番话,种纬在军校的那扇大门朝自己关掉后,似乎又看到了另一扇大门。 “唔,好了,就这样吧!你记我个电话号码,回头我跟我的秘书说一声,将来有事的时候可以直接打我电话,或者直接来找我也可以。今天咱们就到这儿,怎么样?”王春生适时的结束了今天的会面,临结束的时候却给了种纬一个特权。 种纬眼下并不知道这个特权有多重要,等他真正在公安系统工作一段时间以后,才知道这个可以直接和高级领导通话和见面的要求是多么的难得。 临走的时候,王春生还特意叫来了自己的秘书。就是那位刚才给种纬和王建民领路的年轻警察,这样两人就算是认识了,然后便让任秘书把种纬送了出来。 离开了公安局,种纬刚走到公安局门口的路上,斜对面的马路边便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声。种纬扭头看去,却见王建民正在他的那辆桑塔纳轿车的副驾驶的窗口处露出头来,冲自己挥着手。 “你们一直在等我么?”种纬穿过马路走过去,站在车外面问王建民兄弟道。 “是啊!老头子不让我在屋里呆着,我在外面呆着还不成啊!他还能不让我在大街上呆着啊!你说有这么对自己儿子的吗?让自己儿子办事儿,办完了事儿,还没好脸!”王建民气哼哼的抱怨着。 “呵呵……”种纬笑了笑道:“我怎么听说是你惹了祸,你老爹才对你没好脸的?” 种纬此话一出,刚才还气哼哼的王建民瞬间就瘪了下去,低气明显不足了。 “什,什么,气,他,他净是,也就这事个他……”转眼之间,王建民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当初他闹得那事确实不小,不然也不于种纬一提出来,他的底气一下子就没了。 “上车,上车。”王建民没脾气了,赶紧叫种纬上车。 第八章奉子成婚 种纬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这才发现王建国和华子两人都在偷偷的笑,显然他们都在笑王建民刚才的反应。估计是王建民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可笑的事情,才让他们两人如此的。 “笑,笑什么笑,开车!”一看华子在那偷着笑,一直找不到机会发脾气的王建民这才找到机会,照着华子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华子快拳快腿的格斗本事确实是不错的,但和王建民这头人形巨熊比起来,他那些招数完全被克制着。除非他有胆量拿个什么一击必杀的武器,否则光凭拳脚想把王建民撂倒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闹不好还没撂倒王建民呢?让王建民抓住往地上一按,那就光剩下磨擦摩擦了。再者,王建民现在是他的老板,他的吃喝工资还完全指望人家呢,所以他还真不敢跟王建民炸刺。所以挨了王建民一巴掌的华子只好忍住笑,开动了车。 “咱吃饭去?”王建民主动揭过了刚才的话题,显然刚才那个话题接下来的话肯定会让他难堪。 “现在就吃饭去?早不早?”一听王建民打算吃饭去,种纬禁不住感叹道。虽然种纬觉得现在吃饭早,其实现在的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要说也不算早了。但由于种纬今天早晨吃饭晚,另外就是上午没了原先在部队时正常的操课,体力消耗不够大,自然也就不感觉饿了。 “那,要不去我公司那坐会儿?”王建民倒是很尊重种纬的意见,至少眼下种纬在他爹面前说话的效果比他这个正牌儿子还管用,和种纬搞好关系也没什么不好。 “行啊!你公司在哪儿?办公环境怎么样?”种纬随口问道。其实他对王建民的公司并没有多大的期望,一个拆迁公司而已,王家哥俩的文化水平也都不怎么高,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公司办得多好?估计也就是利用他老子王春生的关系,好歹弄点活再包出去呗,那公司也就顶多比皮包公司好一点吧。 “我公司位置比较偏一点,不过环境特别好,谁看了都得喜欢!”王建民一说起自己的公司,就开始自吹自擂起来,显得非常得意:“在城郊一个公园里面。” “是么?”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看看!种纬一听这个忙捧场道。 王建民对种纬的反应很满意,把刚才不快的事情差不多完全忘记了。 正在这个时候,王建国突然说话了:“阿纬哥,我哥好事将近了。” 王建国按他们原来结拜的关系称呼的话,应该叫种纬为二哥。可是这个称呼容易产生歧义,种纬早就不让他这么叫了。叫伟哥吧?又跟壮-阳药一个名了。没办法王建国就只好叫种纬为“阿纬”或“阿纬哥”。 “什么好事?”种纬一听好奇的问道。 “建国,闭嘴!”一听王建国这么说,坐在副驾驶的王建民一下子急眼了,他从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向后伸出手来,试图封住王建国的嘴。可是王建国身形瘦小,运作灵敏,一下子就躲开了他的运作。而他这个动作越发让种纬感到好奇,也顺便替王建国阻挡了一下王建民的动作,给了王建国足够的讲话时间和空间。 “我哥快结婚了,也快当爹了。”王建国说完这句话,一下子笑了起来,瘦瘦的刀条脸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但他笑了起来,开车的华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开车的手都跟着抖了三抖,吓得旁边车道的车连连按喇叭抗议。 “看车!看车!”王建民一边没好气的提醒华子,一边无可奈何的往靠背上一躺。沉重的体重压得副驾驶坐往后一软,差点碰到种纬的头。 “怎么回事?怎么……”种纬一下子听懵了,怎么结婚和当爹两事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说吧,说吧,笑吧,笑吧,反正知道这事儿的人也不少,当着老子的面儿说,老子还能分辩几句。要是背后有人告诉二弟,还不知道怎么说老子呢!”看到瞒不住了,王建民也不再阻拦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稳坐钓鱼台了。 看到王建民不阻拦了,王建国这才一边笑一边把王建民的那点糗事说出来。原来,就像王春生骂王建民的那句话一样,王建民这家伙还真在男女关系这方面有点乱。之前他同时搞了好几个女朋友,基本上都保持着比较亲密的关系。 不过这家伙搞对象就象买水果似的,往往拿下一个就先尝尝,等感觉腻了就又不感兴趣了,然后就会又换一个。用句文词讲,就叫始乱终弃。不过现在这年月讲究自由,讲究性解放,总有一些脑子短路的女人愿意自动上王建民的套。 毕竟王建民现在也算个小的企业家了,老子又是天海警界大名鼎鼎的瘸狼。虽然本人胖一点倒也算是孔武有力,再加上又年纪轻轻的,所以乐意跟他处朋友的女子还是大有人在的。就这样,王建民虽然岁数不大,但游戏花丛的时间却已经有好几年了。 可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王建民不经意间就搭上了一个颇有心计的女子。也不知道那女子使了什么手段,反正没用多长时间就把王建民迷得五迷三道的。王建民就对那女子展开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那个女子倒也没让王建民花上太多时间,很快两人便如胶似漆,出双入对了。 不过王建民这家伙可是没长性的,和那女子好了时间不长就又慢慢本性流露,又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了。不过那个女子似乎和以往其他女子不同,发现王建民在同时和别的女人交往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什么强烈的不满,既不哭也不闹,倒是显得挺大度的,甚至还一度消失了好几个月。她这一消失倒更让王建民这家伙得意了,更是肆无忌惮的潇洒起来了。 可谁料好景不长,也就过了没几个月,就在王建民刚换了两个女朋友,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那个女子突然挺着个大肚子出现了。她直接告诉王建民,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就是王建民留下的种。再过一个多月王建民就要当爹了,问王建民这个事儿怎么办? 王建民一下子懵了,他可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之前他一直很小心注意这个问题的,谁料这会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王建民开始的时候还试图抵赖一下,非说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肯定是这个女人不知道怀了哪个男人的野种,故意栽到他头上想要敲他一笔竹杠的。 可谁料那女人立刻就拿出来了很准确的记录,两人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什么时候发生的关系,什么时候发现怀孕的,以及之后几次产检的记录。直到看到这些,王建民才意识到自己让这女人算计了。 没办法,既然抵赖不掉,王建民就打算出一笔钱来摆平。可谁料那女人开出的价码太高了,就算把王建民兄弟开的这个公司全部填进去也不够,王建民当然不能答应。看到王建民出不起钱,那女人又善解人意的又给王建民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明正言顺的娶她,让她成为王家的媳妇儿。 如果说之前这女人跟王建民提这个要求,王建民还是能多少考虑一下的,毕竟当初这女人各方面都表现得挺好,挺让王建民倾习的。但现在,王建民可有点怕这个女人了。这女人显然是太有心计了,真要是娶了这个女人,这辈子就肯定会让这个女人压制得死死的,就别想过舒坦日子了。 就在王建民使出了缓兵之计,打算用点歪着解决这件事的时候,那个女人和她妈却突然出现在了南岸区公安分局! 一个哭天抹泪挺着大胆子的孕妇,一个哭天抢地看似走投无路的老妇,任何一个警察看到这情景也是没招儿。 那个时候,正是王春生在南岸区公安分局干得不错,正准备上调到天海市局去工作的关键阶段。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王春生的竞争对手们正盯着他的错处想抓他小辫子呢!这个时候的王春生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很快,王春生就把这对母女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具体办公室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没过半小时,王春生就和那老妇以亲家相称了。等王建民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王春生就给了一句话:要么结婚,要么老子打残你,下半辈子老子养着你都认了。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王建民想不认都不成了。好在很多事情王春生和女方那边都谈好了,女方那边也没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双方很顺利的就谈妥了婚事的细节。可由于现在那女人已经怀孕九个月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生产,王建民也只能等着那女人生下孩子之后,两人再奉子成婚了。 现在,王建民的婚房、酒店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孩子生下来之后,满月和婚礼一起办呢! 第九章兄弟创业 听完了王建国的讲述,种纬也有些哭笑不得,坐在前排的王建民也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那作派倒像他是那个被人搞大了肚子,差点被人始乱终弃的女子似的。 “你叹什么气啊?这不都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吗?”种纬没好气的对王建民道。 “二弟你不知道,我每次都特别小心的,每次办那事儿都带套儿的,不可能有麻烦的,谁知道……唉!”王建民厚着脸皮替自己分辩了一句,说完这句话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句不说话了。 “嗯?”这回轮到种纬好奇了。如果王建民真的是很注意这方面情况的,那个女人的确不可能怀孕,除非是早就盯上了王建民,早就准备好了演这出奉子成婚的戏码了。这倒不是说种纬赞同王建民胡搞,或者同情他什么的,至少在王建民被人用孩子逼婚这件事上,种纬觉得王建民算是罪有应得的。 不过,从这个女人搞出的这一系列的事情上看,种纬怎么的都觉得透出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就算种纬不认同王建民的所作所为,但他也对那个女子用这种方式嫁入王家的事情感觉到浑身发冷。以前种纬只是从一些历史典故上看到一些什么宫斗、阴谋之类的戏码,这次类似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身边,总让他心里面有些不舒服。 从这女人前后的行事方式上看,她无疑成功的算到了整件事情的每一步。估计她在结识王建民的时候,恐怕就已经知道了王建民的品性,还有他父亲是王春生的事情了。随后的事情,也全在对方的算计之中,留存的证据,消失的时间和再次出现的时间,都掐得恰到好处。 哪怕最后肚子大了之后找到王建民谈判,也是提出了结婚和给钱两条路。就在王建民傻乎乎的还以为用钱还可以解决的时候,其实不知道那已经是对方的最后一次试探了。如果王建民当初痛痛快快的答应娶了那个女人,那随后就不会上演那母女俩一块儿跑到南岸分局去闹的苦情戏。正是因为王建民的不识时务,才让最后事情闹到了那个地步。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种纬便更觉得那个女人这一步步安排的都太过周密和老到,完全不似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能够设计出来的套路。 不过,这些设计和套路的手段王建民看不出来,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却看得出来。而且既然自己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那么作为从军从警多年的王春生就看不出来吗? 是了,那个时候是王春生升任天海公安局副局的关键时候,他肯定不会让这个事情影响到他的仕途发展的。无论如何他也会摆平这件事,给自己消灭一切麻烦。即便是看出来这件事是有心人的设计,他也不会立即把这件事揭出来,或者说暂时不会揭出来。 也许正因为这个,王春生对待王建民的时候才会那样疾颜厉色,一副没好脸色的样子。也难怪,遇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惹出了祸老子还得出来替他擦屁股,哪人当爹的也没法释怀吧。 “阿纬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正在种纬沉思的时候,王建国在一边问话了。 “哦,我在想这里面的事情,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种纬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和王建国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时候种纬才发现,王建国的眼神中别有一番意味,似乎正在细细的观察着自己。 “怎么不对劲儿呢?”王建国看到种纬观察自己,瞬息间眼神就变了,变得眼神清澈,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看到王建国的这个变化,种纬一下子回想起来,从小到大王建国这家伙虽然体格比他哥哥王建民相去甚远,但他的脑袋瓜儿却比王建民要好使的多,这家伙纯粹就是给王建民出坏主意的那个狈。过去他们哥俩惹那祸,表面上全是王建民惹的,其实主意却都是他出的。那么这次发生的这个事情,王建国肯定也看得出来因果的,估计也是因为介入太晚,才造成最后的结局的。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王建国未必没动别的脑筋,现在王建国的这个态度也说明了一点问题。 “那个女的多大了?以前是做什么的?”种纬现在对王家哥俩的印象还不算坏,因为他对这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四五岁时的记忆上。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少了,这些年这哥俩是个怎么样的脾气和秉性,种纬却是不甚了了的。双方自从上次种纬探家重新相见之后,彼此交流的机会根本没有什么。现在既然种纬进公安局工作这件事情是王春生使的力,种纬自觉少不也要和王家兄弟打交道。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既然种纬感觉出了些异常,自然要和他们沟通一下才好。 “那女的二十一,高中毕业,毕业后闲了一段时间,后来帮人卖了一阵服装。”王建国显然早有准备,说起那个女人的情况的时候根本没一点生涩。 “她妈呢?什么情况?她家还有什么人没有?”种纬一看王建国回答得这么溜,干脆也就不再隐藏自己的怀疑,直接问出了口。 “她们家是单亲家庭,她父亲在八三年严打的时候因为流氓罪给枪毙了,她妈妈没结婚就有了她。因为这个事儿,她们和家里的其他亲戚基本上没有来往。”王建国显然经过了详细的调查,说出这些情况的时候神情很是镇定。 种纬意味深长的望了望王建国,然后对副驾驶座上的王建民说道:“建民,你以后再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尽量问问建国,你的体格强壮,脑子可没建国好使。” “唉!都说我,哼!”王建民把两手放到脑后枕着,躺靠在座椅靠背上抱怨了一句,后面却不说话了,这等于就是默认了种纬的话。 听到种纬这样嘱咐王建民,王建国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却没说话。 “建国把那母女的情况调查得那么细,估计也是早有准备了,我看就不用我操心了吧?何况,王叔也不是好惹的人,那母女要是光求个王家亲家的身份也就算了,要是她们有非分的想法,到时候王叔也饶不了她们。建国你多嘱咐着建民,多替他出出主意。你哥你还不知道?四肢发达,大脑贫乏的。”既然王建国早就盯上了这对母女,想必以后这对母女也没法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因此种纬也就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发表意见。 听到种纬这么嘱咐自己,王建国露出了一副开心的笑容,冲种纬呲了呲牙,显然种纬的这番话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气,好啊二弟,你也说我!伤心!”王建民有些落寞的报怨了一句。听到种纬和王建国两人都没说话,他也闭口不言了。 此时的天海市其实并不算大,再加上交通便利,也就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王建民兄弟所开公司的办公地。 这里是一座市郊的公园,其实这座公园的前身不过是天海环卫局下属的绿化苗圃。后来随着城市版图的扩大,附近建起了许多的居民区。这时再把这个苗圃放在这里就有些不合适了,政府干脆稍加改造,就把这里改建成了一个足有五万平米的绿地公园。 这个公园最大的优点就是树多,绿化好,空气好。人走进去以后,就如同走进了一片森林中似的,颇有种闹市中取静的感觉。因为这个绿化率极高的公园的原因,附近的二手房都比其他地方一平米要贵上两三百块钱,就这样还是一房难求。 王建民兄弟的公司,就在这个公园的一角,其实也算得上是这公园一部分。因为当初苗圃仓储和绿化养护工人的需要,公园的一角建了二十多栋仓库。后来公园改建的时候,政府的意思是把这些仓库也给拆掉,也变成绿地和树林。可是这么一大片仓库,如果拆掉的话也是需要大笔的经费的。再加上将来把工程垃圾运走之后还需要再重新运来土层,然后再进行绿化,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这个时候,天海市正在大力发展城市各种配套和基建设施,为新一轮的招商引资打造营商环境,政府的经费也相当的紧,根本就拿不出多少拆迁费来。因此在拆迁招标的时候,大多数拆迁公司躲都躲不及,根本就不想参加这次招标。到最后,只有王建民兄弟开办的智汇房地产公司参加了招投标。 只有一家公司参加招投标,要么流标,要么直接把这个活儿给王建民兄弟的公司就是了。可这活儿毕竟是政府的活儿,稍没声儿的把活派下去不是政府应有的工作作风,最后招投标会议还是开了。 在招投标会议上,王家兄弟的公司先是提出了一份拆迁报价——这个报价相对还是比较公道和优惠的。可即便是这样,政府预留出来的那点拆迁预算费用也还是不够,而且还差得挺远。 第十章 生意红火 看到这个报价,政府主管此事的官员也是发愁,心想现在政府在预算上管得这么严惩,上级肯定不会追加预算的,少不得回去又要被上司骂一通。 可谁想到,在拆迁报价之后,王家兄弟又提出了另一份建议:不用政府投入一分钱,而由他们王家兄弟的公司投入一部分资金,将这些仓库改造成生态办公区。未来这里正好可以成为天海市招商引资的一块金字招牌——绿色生态办公区。 一听这个,参加招投标的政府官员们眼睛全亮了。不花钱,还能给政府整理出一片几千平米的生态办公区来,这事儿挺划算的啊! 再一细看这份建议,官员们眼睛更亮了。不是几千平方米,是上万平米的绿色生态办公区!为什么是上万平米呢?原来那些老式的仓库全是五六米高的框架结构,王家兄弟打算出资在这些仓库里全打上二层,这样整片区域的面积一下子就翻番了。 而王家兄弟所求的是,他们兄弟的公司出钱把这片办公区整理出来,然后再办公区内再种上树,搞好绿化。他们也不需要政府投入一分钱,但希望政府低价将这片仓库的经营权完全承包给王家兄弟的智汇房地产公司就好,经营期限三十年! 看到这个设想,参加会议的官员们有些人就动起了小心思:这个主意不错啊!如果我把这个主意告诉自己相熟的其他公司,自己不就可以从里面捞一笔好处了么 扯远了,心中郁闷,不吐不快! 不过确实,这个会刚开完,参加会的官员们刚把会议上讲的内容汇报上去,一些相关的有些“道行”的公司就得着信儿了。很快,一些得到好处的官员们就开始把相关公司的意见报告了上来。转眼功夫,这个人人看不起的破项目,成了人人追捧的香饽饽。 按理,王家兄弟新成立的这个智汇房地产公司,不论从规模、人手,还是资金实力都拼不过别人。只要那些大公司一张嘴,绝对是渣儿都不会给他们哥俩剩下。但事情也不完全绝对,关键时刻参加会议的一位领导直接把这件事捅上了市长办公会。 哦,政府要搞拆迁的时候你们看没利润,一个个都推三阻四的不来!就人家一个小公司来。等人家看到政府费用不足,想出了解决事情的办法后,你们又通过种种关系往里钻,你们想得也太美了!政府要是把这个项目给你们,不是更助长你们的歪风邪气了么?都像你们这样干,那以后别人再有什么好主意好点子,人家谁还拿出来,谁还替政府分忧出力? 此时的天海市,属于经济上刚刚发展起步的城市,整个城市的官僚阶层还没有那么多的暮气和陈腐气。还有不少官员是实心任事,敢于承担责任的。所以这件事一提出来,很有几个实心任事的官员为此事忿忿不平。结果市长当场就在会上做出了决定:将这个项目就交给那个小公司来做!政府有多少钱出多少钱!钱实在不够的,可以帮助那家小公司拿到银行融资。 这一下,刚刚干完火车站拆迁工程,正愁没什么业务养手底下那批人的王家兄弟一下子就发了。他们拿着自己刚刚在火车站拆迁工程中赚到的一点钱,加上政府预支的一部分工程款,然后又从银行弄了一部分低息贷款,终于把这个绿色生态办公区改造项目的工程给做了下来! 等到这个项目完全竣工,上面派下人来一验收,确实是独具风格,卓而不凡。整片办公区完全被繁花绿树围护着,哪怕离主干道仅仅十几米的距离,可纵深达几十米的树丛完全遮蔽了马路上的车辆噪声。整个办公区空气清新,环境极为舒适,令人心旷神怡,完全可以当作天海市生态办公的一张名片打出去。 等到整个办公区落成剪彩的时候,天海市市长也突然来为这个绿公生态办公区剪彩,而随着市长一起来的,除了一应天海市的高官外,还有多家电视台电台报社的媒体记者们。这下,这个绿色生态办公区的概念一下子就火了,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公园里的办公区。 而在随后的经营中,王家兄弟带着手下一班人,通过工商和招商部门的关系,专门上门去找那些有意来天海投资的企业,希望他们把自己的办公地选到他们那里。 在这个办公区里面,大的办公间有几百平米,小一点的有百来平米,甚至几十平米。王家兄弟还成立了一家名为“聚点”的物业公司,专门负责管理和服务整个办公区的入驻企业。同时为了方便办公人员的工作和生活,物业业公司还专门设置了配套的员工餐厅。这样一些外来的企业员工住在这儿都可以,可比住酒店能够省出不少开支。 通过几个月的努力,现在这个办公区的入驻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而且入驻企业还在迅速增加中。初步估计,等到整个办公区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入驻率的时候,光是物业的租金就可以轻松达到上百万。这笔钱让王家兄弟先期成立的拆迁公司的员工都有了去处和稳定的收入,还清欠下银行的贷款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们还成立了一个经纪服务公司,专门帮助外来企业跑工商税务之类的手续。由于本地人面熟悉,他们这个公司很受外来企业欢迎,连带着赢利也不少。 当然这些成绩里面肯定会有他们哥俩的老爹王春生从中帮忙的结果,这都是属于潜规则的东西,谁也回避不了的。但哪怕是这样,王家兄弟在这个项目上的成功也是有特殊意义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凭着自己的创意和想法做成了一个项目,并且能够给他们的公司持续不断的创造经济效益。同时凭着这个项目,他们成功跻身明星企业的行列,很多领导和企业都知道了这么两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公司。将来不管是再去和别人竞争什么项目,或者做什么事情,他们也不用光凭一张嘴去说了。 种纬和王家兄弟开车一进这个挂着“生态岛办公区”的地方,立时就感觉出了这个地方的不凡,所有的老式仓库都被装饰成了办公别墅的模样。每栋别墅前后都被树木遮蔽着,整个办公区的空气都非常的清新。 不仅如此,看得出后期整修的时候,每栋别墅的门口都新修了一些花坛,那些花坛都是两栋办公间的区隔。这样,原先仓库格局那单调的条形通道就被花丛隔成了凹凸有致的地形,凭添了几分情趣。 “建国,这都是你的主意吧?”种纬一边看,一边问王建国道。 “嗯,我觉得这样有点味道,不那么单调。”王建国听到种纬一下子就猜出来这一切是谁出的主意,内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哎,这里面也有我的主意啊!不光是老三的主意。”老大王建民一边下车,一边不服气的嘴硬道。 “你啊,我估计也就能出个种什么花儿,每天做什么菜的主意。”种纬一听王建民这么说,立刻无情的打击了他一下。 结果这句话一说出来,刚下车的华子和王建国两人就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华子此时笑得最为过份,整个人笑得直抖。而且看那样子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逃跑,估计这家伙刚才就憋着笑呢。刚才在车里王建民就在边上,他不敢乐。现在到了地面上,王建民想要追上他是不可能的。 不用问,就凭他们这个反应种纬就能确定,自己刚才猜得完全正确。这下,王建民瘪茄子了,一直嘟嘟囔囔的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种纬在王家兄弟和华子的带领下,在他们这个办公区里面简单转了转,听了听王建国对整个办公区的介绍。显然,王建国对整个办公区了解得最为透彻,很多细节和数据那是张嘴就来。别看王建国才高中学历,但种纬可知道这小子不能小瞧。 就在众人走到办公区的后面,王家兄弟给他们的物业公司预留的办公用房的时候,王建民却突然问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哎,二弟,那个小菜园怎么办?” “小菜园?什么小菜园?”一听王建民这句话,种纬就是一楞,他根本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看种纬楞了,王建民呲着牙乐了,脸上的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嘿嘿,还说我呢!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把人家姑娘的心偷走了,现在就不承认了。” 看到王建民这副猥琐的表情,还有这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种纬更犯蒙了,完全不知道王建民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一章 那个姑娘 “你小子忘了?上次怎么英雄救美来着?救完了你走了,人家姑娘的心也被你偷走了。”王建民一边逮着理似的对种纬说着,一边整个人都跟着边点头边得瑟着,得意的那张大胖脸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 “哦,你说的是那个女孩儿啊!”种纬这才想起来上次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孩儿,他记得那女孩子确实是姓蔡来着,当时王建民开了个玩笑说了个小菜园。至于那个女孩到底叫个什么名字,种纬还真记不清了。可是,自己除了救她以外,什么也没做过啊! “什么事啊?你能说清楚点吗?不就是上次救过的那个女孩儿么?我这都大半年没回来了,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儿了。”种纬看着自认为抓着自己短处的王建民问道。 看到种纬始终不上套儿,王建民也有点气馁了,他有些郁闷望着种纬道:“嘿,还忘了人家长什么样儿了,人家一大闺女还没长成了,就掂记上你了。要不是那头老念着你,我早把她的拿下了。” “哥!胡说什么呢你!”一听王建民胡说八道,王建国先不乐意了。 “嘿嘿,开玩笑呢!开玩笑……”王建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朋友妻不可欺,那丫头掂记着你,我怎么能下得去手?” 接下来,随着王建民的讲述,种纬这才知道那个姓蔡的女孩儿出了什么事。 原来那个叫蔡晓媛的姑娘投奔的是她姑父家,是过去给她姑父家当保姆的。这种给亲戚家当保姆的事情并不少见,就算用了童工只要没出事儿也没人管。只是蔡晓媛的姑父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看蔡姑娘像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当下就起来歪心思。趁着家里没别人的时候,多次对蔡姑娘动手动脚。 蔡姑娘年龄尚小,亲戚里道的,闹不敢闹,恼又不敢恼,一直担心吊胆的过了好些日子。后来眼看着她姑父越来越放肆,小姑娘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想来想去就想起了当初给她留过话的王建民。结果她找了个空从姑父家跑出来,在街上拦了个出租就发站前派出所去了。 那个时候站前的拆迁工程已经结束了,王建民是接到了站前派出所的电话以后才赶过去的,等赶到以后就看到了这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小姑娘。见到王建民之后,小姑娘也不说什么事,就一个劲儿的说要找种大哥。在她心目中,只有她的种大哥能救她。 废了好大的劲儿,王建民才弄清楚小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一般人,王建民才不管这些事呢!可是一是这小姑娘是种纬救过的,王建民出于帮朋友一把的心思也想当一回好人;再者王建民这这伙虽然花一点,却又不是没有是非观。一听这小姑娘是在自己姑父那里受了气,王建民登时就恨上她的姑父了。 王建民处理这事儿的方式简单得很,直接带上俩个警察上小姑娘的姑父家里去了。几个人黑着脸又是取证又是问话,差点没把那两口子给吓死。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后,那小姑娘的姑父和姑母赶紧指天划地的赌咒发誓绝不让蔡姑娘受气,如果小姑娘如何如何,他们两个就如何如何。 看到办成了件好事,王建民还挺高兴的,嘱咐蔡姑娘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来找他,然后就带着两个警察哥们外面吃饭喝酒去了。 他走了,蔡晓媛的姑母和姑父两人却打起来了。能不打吗?这事搁谁家谁不打啊!要多丢脸就有多丢脸,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等那两口子打完了架,这蔡晓媛也成了麻烦。用,还是不用?用,小姑娘袅袅婷婷的,两口子天天看着都别扭;不用,王建民和那两个警察的警告让这夫妻两是真害怕。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蔡晓媛的姑母狠了狠心,忍着肉疼给了蔡晓媛提前支了三个月的薪水,然后就把蔡晓媛送到了站前派出所。 蔡晓媛的姑母这么做,并不是要报案,或者想走什么程序什么的。她是真害怕了,她怕等后来王建民等人想起来,去找蔡晓媛的时候找不到,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她想当着王建民的面,把这事儿掰扯清楚。反正她钱也给了,小姑娘也囫囵个的送过来了,蔡晓媛愿走愿留就不干她的事儿了。 没办法,自以往干了件好事的王建民又被人叫到了站前派出所。等他问清楚了情况,他也有点头疼了。蔡晓媛的姑母是说什么也不让这小姑娘再回她家了,就说把这丫头放家里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至于这蔡晓媛是回老家,还是去别处打工,今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可是呢,蔡晓媛却不想回老家。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出来挣钱的,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指着她挣钱供着上学呢。而且蔡晓媛还挺“通情达理”,她也不怨自己的姑母,就打算在天海找个工作挣钱。不仅如此,蔡晓媛还一门心思的想找种纬,在她心目中她的种大哥一定会给她安排个好工作的。 王建民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替蔡晓媛找她的种大哥,种纬还在近一千公里外的军营里呢,怎么给她找?最后没办法,王建民担着干系替蔡晓媛找了个在宾馆干活儿的工作。还亲眼看着蔡晓媛和她姑母当着他的面儿,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了家里。 最后结果呢?王建民算是学雷锋做了件好事,可他还得知着宾馆那边的人情,同时还得对蔡晓媛的安全上着心。没办法,别人只知道是他给蔡晓媛介绍了个工作,万一蔡晓媛有什么问题的话,岂不是要算到他头上? “二弟,你这也回来了,干脆哪天让那小菜园跟你见一面儿呗?那丫头周岁还不到十六啊,这可是用黑工啊!有点什么麻烦可都算哥哥我头上啊!那丫头还是个美人胚子,在宾馆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万一出点事儿你说算谁的?怎么处置你给个话儿,想必她会听你的不是?”王建民终于等到了这个甩锅的机会,当然不会放弃。 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种纬也禁不住脑袋有点疼。这么小个姑娘出来找工作,自己怎么处理她?总不能领家去让她给自己家当保姆吧?那样老妈非把这小丫头当成小儿媳妇养不可!那自己就彻底毁了。 “见什么见啊!她想在那儿干就在那儿干呗!”种纬闪烁其词道:“本来就是一次见义勇为,总不能因为救过她一次,以后她的什么事儿我都得管吧?我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啊!再说人家直接找的你吗,明明这次是你见义勇为嘛!我这才回天海,还有一堆事儿得办呢!她不差不多快到十六了么?我记得十六岁就不算童工了,就可以参加工作了。” “那万一……”王建民一看种纬这样子,完全没想到种纬会跟自己耍赖。 “没什么万一!”种纬斩钉截铁的说道:“就算出了事儿,不是有王叔了么?到时候我给你作证,保证说你是见义勇为。”种纬不给王建民甩锅的机会,又把锅给甩了回去。 “哎?这是干什么的?还弄一拳击台?”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看到物业公司的办公楼前放着一个装了个遮雨蓬的拳击台,登时好奇的凑了上去。 “这是我们物业公司训练保安的地方,在这儿训练正好可以让来办事的客户看得见,更可以提高客户对我们的信任度。”王建国看了半天种纬和自己哥哥唱的互相甩锅大戏,他倒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听到种纬发问,便凑了过来答道。 看到种纬狡猾的转移了话题,王建民暗气暗憋的没有办法。不过他暗地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看得出那个小姑娘只信任种纬,或者对种纬有那么点意思。只要自己在某个恰当的时候跟她泄露点关于种纬已经退伍的消息,这个锅种纬就背定了。 “种哥,上次冒犯您跟你交了一回手,我吃了老大的亏。一直想跟您再学两招儿的,您看能不能……”华子看到种纬对这个拳击台很感兴趣,当时也来了精神,向种纬提出了练一练的邀请。 “好哇,试试吧!有护具没?咱们这是练习,还是戴护具安全些。”种纬也很想试试自己从吴师傅那儿学到的本事应用效果如何。之前虽然战败了国勇超和自己的一些战友,但那都是在彼此互相了解的基础上进行的。这次对战相对陌生一点的华子,应该最能检验吴师傅的那套理论效果。 看到在王建民手下身手最好的华子要和一个陌生人动手较量,王家兄弟开办的物业公司的员工都凑了上来。甚至办公区的一些闲着没事的办公人员,也都陆续凑了过来看热闹。 尤其是那些平时在华子手下吃过大亏的保安们,更是兴致勃勃的一边议论着一边围了上来。华子日常训练这些保安的时候,华子的快拳快摔没少让他们吃亏。 第十二章 华子败北 在这些保安们的眼里,华哥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这回和华哥交手的这个陌生人,说不定又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来应聘的人吧?看呆会儿华哥怎么教训他。在众保安们看来,等这个陌生人挨上华哥顿揍,也就会跟大伙一样老实听话了。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新来的,根本不认识种纬是何许人也,更没人亲眼见过种纬和华子交手,因此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华子是必胜的。 等两人穿戴好全套护具站到了拳击台上,华子站在种纬的对面一拉架势,种纬就知道自己赢了一半儿了。为什么?在学习过吴师傅的格斗理论,又跟来自天南海北各种格斗风格的战友们亲自验证了一番之后,种纬的眼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很多。他只一看华子的站姿和蓄力方式,就看破了华子的弱点。 兵法上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吴师傅教给自己的阴阳步法和身法,也是这个观点在格斗上的应用。眼下华子这站姿,一看就是锁定了种纬的位置,准备蓄力猛扑,快打快摔的。可是这家伙却不知道,他的蓄力准备和瞄准一个方向的出击准备,在种纬眼里根本就是个大漏洞。 种纬根本就不用做出什么,他只稍稍向侧面移了一步,就让华子刚刚完成的蓄力准备化为了乌有。你那正憋着劲向正前方出击呢,一转眼敌人跑自己脖子后面去了,你还怎么出击啊?华子又不是条蛇,可以三百六十度的改变进攻方向! 见自己的攻势还未展开就失效了,华子只好调整步伐再次准备进攻,结果他连续调整了好几次方向,种纬却都用几个移位轻轻松松的化解了他的攻势。 这回华子郁闷了,自打上次交手被种纬放翻了之后,华子可是苦练了一番力量和速度的。要说恨种纬,这倒谈不上,华子就是个具有武痴性格的人,遇上高手就一定要试试手,不然就会觉得缺了些什么。可这几个月的苦练下来,等再遇见种纬的时候却遇到了这么个场面,真让他别扭到家了。 “哥,咱商量商量,您别总这么转了,转得我眼都晕了。咱就是练练,您得跟我交手啊!”华子终于忍不住的抱怨了起来,向种纬提出了交手的要求。拳击台下围观的众保安们一听华子这话,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来应聘的,听那意思连华哥都得叫人家哥,应该是有点来头的。 种纬本就是想试试手的,开始的步法测试只是在验证自己学到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效果。现在既然华子打算交交手,他自然从善如流。 再准备交手的时候,种纬不再移动躲避了,华子这才放心的蓄力进攻。可是当华子猛扑上来准备发动一轮进攻的时候,种纬却突然在华子冲出一两步,攻势还没完全打开的时候迎了上来。就在华子迎击的虚招刚打出一半儿,后手重拳还没发出的当儿,他的进攻已经率先打了出来。 正在往前猛攻的华子猝不及防,攻势刚刚展开就被迫手忙脚乱的招架。结果防守的动作刚刚做出,种纬的进攻却已经消失了。还没等华子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自己的左腿被种纬重重的踢了一脚,可偏偏华子的重心就在这条腿上。 还没等华子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横着摔倒在了拳击台上。好在拳击台上铺着好几层地毯,再加上华子也是摔打出来的人物,这一下倒是摔不坏。 人倒是没摔坏,可围观的人们却惊讶到了极点。平时谁见过华子吃过亏啊?也就是王建民仗着身高体重能欺负欺负他。而且实在打不动王建民的时候,华子还可以灵活的跑到王建民的身后进行卑鄙的偷袭。可今天,在众保安眼里不可一世的华哥,就被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威猛,甚至有些瘦削的年轻人给轻轻松松的放倒了。众人楞了一阵之后,这才想起来为种纬喝彩。 “好!”被放倒在地的华子并不生气,反倒替种纬叫了一声好,然后马上就站了起来,接着再进行下一轮进攻。 再接下来,种纬就完全主导了这次较量。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灵活,也越来越精确,进退自如,闪展如意。或稳守反击,或直接攻敌弱点,却让华子的进攻速度和力度一点都施展不出来。 华子的进攻不是还没施展出来就被放倒了,或者就是使老了以后却被种纬从两侧展开的进攻给打退了。反正自始至终,华子除了不疼不痒的打中了种纬几下之外,基本上全程都被种纬压制着。如果是在真实的生死格斗的时候交手,估计华子死上十次都不止了。 按照以往华子的想法,再遇上种纬就要好好的和种纬较量一下,从种纬身上多学到一些东西。可等今天真的和种纬站在拳击台上,并且等这十几个回合打下来之后,华子整个人已经凌乱了。因为在他的眼里,种纬的格斗技术和技巧和他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那繁多的步伐和身法,运用自如的打法摔法拿法,完全是他从未见过的。 如果一个人只是打法出众,或是擅长擒拿,或者擅长摔跤等等这些技术中的一种,这样的人华子绝对见过,而且绝对见过不止一个。他自认为凭借他的速度和力量,单独只会一种或两种博击技法的人很少有人拼得过他。 可今天这场面就完全不一样了,种纬是踢打拿靠摔,几乎每一样都算得上是精通。再加上速度和力量上种纬比华子也不慢,这样打下去华子根本就看不到一点的胜算。而且随着两人比斗时间的延长,华子发现种纬一直是微笑着在和自己动手。 这说明什么?说明种纬和自己打得很轻松,很写意,自己根本没法给种纬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华子越是这样打下去他整个人就越茫然,心里就越麻木。 他打小也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挨过了多少打才练成这样儿。结果上次不了解种纬的路数,犯了轻敌的错误,当众吃了个爆亏也就算了。今天加了小心,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气,却仍然打成了这个怂样子,这让他心里的挫败感无比的强烈。 而随着华子的每次摔倒,围观者们都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开始的时候华子还能泰然处之,到后来的时候华子只剩下颜面无存之后的急躁和愠怒了。表面上他还在和种纬进行着中规中矩的进攻和防守,但实际上只有种纬知道华子已经是在用本能在和自己交手了,整个人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维和判断能力,交手中的漏洞和失误也越来越多。 就在一次出击再次打空,种纬闪到了华子的身后。华子自以为抓到了好机会准备用转身肘给种纬来个重击,好多少挽回点颜面的时候。结果华子这一肘一打出去,不但没打到种纬,还被种纬轻轻松松的拿到了肘尖的位置。还没等华子反应过来,种纬上面一拉脚下一绊,借着华子摆肘的力量种纬把华子整个人摔出了一丈多远,差点摔到拳击台下面。要不是拳击台下面围满了人,伸手拦了华子一下,华子真要摔到拳击台下面去丢脸丢到家了。 看到华子再次被放倒,围观的人们又再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不知不觉间围着拳击台的人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人,很多正在办公的人都被这场精彩的格斗比赛吸引,跑出来看热闹了。看到如此精彩和简洁的拼斗,看到以往不可一世的华哥被眼前这个人一次次的放倒,台下的人们既兴奋又惊讶。 很多在此办公的企业主都对生态岛办公区安保十分满意,平时经常看到这里的保安在进行拳击和格斗术训练,很多人都觉得他们那不过是花架子。结果不久之前有几个小贼打这儿的主意,很快就被办公区的狼狗给发现了,然后那几个倒霉的小贼就被值班的保安迅速围住给拿下了。 从那时起,在这里办公的企业员工和老板们这才知道这里的保安们可不是装门面的,为首的那个华哥更是个格斗高手。可眼下这物业公司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高手,让过去无往不胜的华哥都吃了大亏。看来在这边干公司真是选对地方了,不但环境好,安保还好。 围观的人们怎么喝彩叫好华子可顾不上,等他最后这下摔倒在拳击台上,华子却再也没勇气站起来了。败得实在是太惨了!跟种纬这次交手两人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他除了不疼不痒的击中了种纬几次外,基本上都是他一次次的摔倒,然后又一次次的站起来。等到最后这次被放倒,华子脸朝下趴在拳击台上久久不起,心里五味杂陈的不是滋味。 看到华子这个样子,种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华子的自信心完全被自己给击碎了。 第十三章 建国求助 其实虽然上次交手种纬吃了个暗亏,但种纬并不怨恨华子这个人。他看得出来,华子这家伙就是个头脑简单,一门心思把脑子用在武术上的武痴,以后也会是靠手上的功夫吃饭的人。 如果华子要是能够参军入伍的话,绝对也会是一个一等一的强兵,说不定也会成为高连长和国勇超那样的强手。只可惜华子没机会入伍当兵了,他的格斗技术也多是仗着快速凶狠的招数取胜的路子,虽然也确实是下了功夫的,但永远属于江湖恶斗的路数,难登大雅之堂。 种纬战胜华子只是想试验自己从吴师傅那里学来的东西管不管用,华子是他除了特警团的战友们之外,第一个被自己用吴师傅教的技法打败的人。打法基本不熟悉,对人的性格和品性也不熟悉,这样的一场格斗才具有实际意义。 如果没有吴师傅教自己这套格斗技巧和理论,种纬相信就算自己能够战胜华子,也绝对不会胜得这么轻松,而且还肯定要经过一番恶斗的。而现在看来,吴师傅教给自己的这套东西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在真正融会贯通了之后,实战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如今,看到华子这个牺牲品趴在拳击台上,种纬的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看到华子趴在那儿一直没动,他一边摘下拳套一边信步走过去道:“怎么了?打败了就这怂样儿么?照你这样我们在部队里的兵们岂不是都活不下去了?” 听到种纬走到自己身边和自己说着话,华子趴在地上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怎么,种哥?您在部队里也打败过?”不知不觉间,华子已经在对种纬的称呼上用上了“您”字的敬称。 “那当然!别看我从小练功夫,觉得自己还挺不错的,到了部队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们连里有几个猛人,我去部队这几年,跟人家动手就从未赢过,败得不太难看就算不错的了。”种纬说的这些倒是没有一点水分,都是实话实说。 “那么厉害?您这手段就够高的了,还有比您厉害的?”听到种纬这么说,华子当下就更吃惊了,他都有些后悔自己没去参军了。 “当然,当兵这几年,我是一直在苦练,一直在打败仗。然后不知道败了多少场,就那么一个一个的打赢了那些原来比我强的人。直到最后这几个月,我才打败了倒数第二个人,那个时候人家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体力下降的人了。”种纬说的这个人,其实就是国勇超。 “倒数第二个?那还有一个呢?还没打败?”华子听到这儿,一骨碌身坐起身来,认真听种纬讲话。 “是,还有一个,不过我没机会和他交手了。”种纬说的这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连长高俊岭了,高连长已经不可能再和种纬交手了。 “呵,真厉害!”听到这儿,华子禁不住赞叹道。 “厉害?这叫厉害?那厉害的你还没看见过叫!”种纬看到华子精神状态好了一点,带着责备的口气对他道:“你还没见过会暗器的高手吧,打着打着给你钉上一根钉子,看你还怎么打?要不凌空给你来个三连踢,你想躲都躲不开。” 一听种纬这样说,华子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 “想不想练真功夫?”种纬忽然问华子道。 “想!”一听种纬这样说,当时就来了精神,他觉得这是种纬愿意交他了。 “想,这副怂包样儿还想练?打败了就趴在地上不起来?”种纬用部队里惯用的激将法对华子说道。 一听种纬这样说,华子登时醒悟了过来。马上跳将起来,摆出了一副受教的样子,看得种纬和台底下看热闹的人们都低声的笑了起来。不过华子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先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败?败的原因在哪儿?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最好用笔写下来,这叫总结经验,懂不?”种纬继续指点华子道。华子则摆出了最副虚心的模样,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台下已经有几个公司老板围着王建民和王建国两人在问了:“王老板,这位先生是不是你们新请来的保安经理啊?好厉害啊!看得出你们的生意做的真不错!将来我会让我的朋友也把他的公司迁移到这里来。” “这可不是什么保安经理,这是我兄弟,我可请不动他的大驾!”王建民脑子没那么灵活,想事情也想不了那么多,听到对方的问话后随口答道。不过在无意之中,王建民的这句实话却是足够让和他说话的人不太痛快,也不够水平。 一旁的王建国见状,马上迅速的出言弥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保安经理,他是我们哥俩打小结拜的兄弟。去部队当了好几年特种兵,亲手杀过人的,我们兄弟可是请不来的。今天就是请他来我们这儿看看,他已经被特招进公安局了。不过各位放心,我们会请我哥哥经常到我们这儿来,指点咱们生态岛的保安们训练和做好保卫工作,让各位老板在咱们这儿放心的发大财!” “对,发大财!”王建民虽然说话办事的水平欠奉,但跟风的水平还是可以的。一听弟弟这样说,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跟着恭维几个公司老板道。 “特种兵啊!开枪杀过人!好厉害,就是像兰博那样的吧?对啊!这样的人不好惹,当然要人尽其材,当警察太对啦!你们两位能把这样的人请来训练咱们这儿的保安,也很有能量的啦!”另外一位说话带着港台腔的老板,一听王建国这话,跟着赞叹道。 种纬在拳击台上的位置稍高一点,一边和华子说着话,一边把王家兄弟和其他人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从王春生那出来的时候没和王家兄弟说自己要当警察的事情啊?他们两个也没问这个问题,怎么王建国就这么确认自己要当警察了? 等围在拳击台前的人们渐渐散去,种纬这才问王家兄弟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当警察了?我刚才没说啊!” 一听种纬问这个,王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嘿嘿直笑。弟弟王建国则开口答道:“你刚当兵回来,身手又这么好。我们那老爹看不上我们,都快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了,我就不信他不把你弄去当警察。更何况,你还没回来我老子就知道了,摆明了这是提前通过气儿的嘛!”王建国一副智珠在握的架势,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 听到王家兄弟这么回答,种纬也有些无语。事情确实是这样,王家兄弟不成器,王春生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凡他们两个像点样儿,王春生又何尝会放他们两个出来自己做生意挣饭吃? 只是王春生把自己往公安局里塞这回事,种纬明明知道原因不全在此,可也没法分辩。他总不能把自己回来是有任务的,是李武伟替他联系的这件事说出去。既然王家兄弟误会了,那就误会了吧!不过这个把自己当亲儿子看这句话,让种纬怎么想怎么别扭。 看到种纬犹豫着也不分辩,王建国只当自己的判断对了,反正他们哥俩各方面也确实不如种纬,也受不了公安局里的那种约束。既然老爹让种纬进了公安局,他们两个自然要和种纬搞好关系,将来老爹能干到哪一步不清楚。反正看种纬现在这样子,又有老爹在后面支持着,将来肯定会对他们兄弟有好处就是了。 “哎,对了,阿纬哥,刚才有一句话可是真的,你没事儿的时候得过来帮帮我们啊!不管是教教华子,还是训练一下这些保安,总能让他们涨点本事,让我们这个生态岛的治安环境好一些啊!”王建国见种纬不再提自己老子安排种纬当警察的事情,便又提起了让种纬帮忙的要求。 原来,这个生态岛办公区虽然现在是市区,但原来却是不折不扣的郊区位置。哪怕是到了现在,离这个公园不远的地方也是家装建材市场之类的外来人口较多,且鱼龙混杂的地方,附近的治安环境一直就不是那么好。 好在王家兄弟占了个公安局长公子身份,一般在街面上混得开的,有点道行的社会人都不来招惹他们,只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不时的来找点麻烦。可别小看了这些小混混,他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而且越是这种小混混却越难缠,因为他们做事更少了一些顾忌,而且还往往没了底限。 如果真的被他们掂记上了,这些家伙偶尔跑到办公区来找那些办公企业的外出车辆碰个瓷,或者半夜里往生态岛里们扔几块砖头,或者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进某栋办公别墅里顺走点什么,都是很讨厌的事情。类似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过了,生态岛的保安也已经把几个不开眼的家伙送进局子里去了。 第十四章 买辆摩托 可谁又知道下回还有没有人这么干?这个生态岛是王家兄弟创业起步的基石,断不能出现什么意外的。现在既然种纬马上就要有了警察的身份,又有特种兵的服役经验和能力,让种纬过来训练一下这里的保安们,最起码也会让这里的企业主们放心一些。 “没什么问题!”种纬倒没有拒绝王建国的这个求助的要求,不说他和王春生的特殊关系,就是王建民哥俩单独来找自己,自己也应该帮忙的。更何况还有华子这个不大不小的高手在,种纬还指望着平时训练训练华子,同时也提高一下自己的擒拿格斗水平呢! 武术格斗这东西看起来难,其实一点也不难。真正学会了一定的功夫,掌握了一定的技巧和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之后,难就难在一个勤字。这东西需要练习者不断的去摸索和尝试,不断的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再通过不断的实战训练来提高自己。懒人是学不来,也练不好这个东西的,他们会给自己找一堆理由让自己懒下去。 其实这个道理很多行业的职业都是一样,凡是在某一行业里创造出佳绩的,未必是智商多么超凡的人,但必然不是懒惰和贪图享受的人。当然,那些炒作出来的明星和专家除外! “哎,不过……”刚刚同意了王建国的求助,种纬却突然又说了个不过,弄得王家兄弟一起用疑惑的望着他不知他想要说什么。种纬想了想道:“你们知道哪有卖二手摩托的吗?我得弄个摩托代步啊!你们这个地方离市区有点远,不管我将来是上班,还是到你们这边来,都得弄个代步的东西啊!车我买不起,自行车有太慢,还是弄个摩托吧!” “摩托?我想想办法。”听到种纬这么说,王建民挠了挠头皮想了想道:“兴许很快就能弄到了。” 王建民说话算数,当天下午种纬回到家时间不长,就接到了王建民的电话,王家兄弟约种纬第二天去看车。种纬和他们约好了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父母回到家,自然而然的就问起了种纬一天都忙了什么,习惯不习惯等等。种纬没有隐瞒,就把王家兄弟来接自己,去拜访过王春生的事情告诉了种连胜。 听到种纬说已经见过了王春生,还和王家兄弟呆了差不多一天,种连胜的脸色明显流露出一丝犹疑的神色。不过种纬发觉可能是因为母亲在场的缘故,父亲种连胜当时倒是没说什么。 直到母亲去做晚饭的时候,种连胜才抽空对种纬说道:“如果你去见你王叔就是为了找份工作,我不说什么。但是你得注意和你王叔保持一定距离,另外还得保持头脑清醒。尤其是他那两个儿子,我听说过一些过于他那两个儿子的一些事情。如果你和他们搅和得太深的话,将来恐怕有一天对你不利。” “是有什么事么?”听到父亲这么说,种纬不禁也有些迟疑了起来,忙问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可种连胜却并不说原因,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些事情,没有证据,但也不是空穴来风。你小心一些,总没错的。” 看到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种纬想起了近几年自己隐隐的一些感觉。以前种家和王家住得也近,逢年过节两家都有来往的。或是互相到对方家里去串个门儿,一起吃顿饭;或者两家一起约个时间去打个球,郊游一翻什么的。可后来随着种纬和王家兄弟年龄见长,这种事情也就越来越少了。 当时种纬还以为是自己和王家兄弟年龄大了,学业重了什么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应该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叔和父亲在某些事情上产生了什么龌龊,以至于互相间的走动一下子就少了。 直到上次为了营救牛柳一家,父亲才和王春生勉强坐到了一起。即便是这样,等那件事完结之后,父亲和王叔的关系似乎又恢复成了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只不过不管是自己的父亲,还是王春生,都没正式和种纬说起此事,倒不知他们两个人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再想想上次自己回来探家时遇上王家兄弟的原因,种纬似乎觉得自己摸着了些门儿。去做拆迁公司,手下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人,那个华子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难道?可是,自己和王叔的关系是那么好理清的吗?这毕竟还有个任务的事情在里面,还有李武伟的介绍。 想到这儿,种纬把王春生是自己最后一任团长的老上级,自己这次见王春生也是因为团长事先联络好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父亲种连胜。 听到种纬解释清楚这里面的原由,种连胜沉吟了好久也没说话。看得出他明显是在担心什么,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好开口。过了好一会儿,种母都做好两个菜端上来了,种连胜这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你还需要自己把握,毕竟有些事情我也看不准,也许我的观念已经过时了,也许我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行事谨慎一些,凡事别太随波逐流了。” 尽管种连胜始终不说是因为什么事情,但种纬的心中还是成功的埋下了一颗种子。在随后的日子里,这颗种子始终存在了,直到有一天种纬真的发现并且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颗种子才算破土而出。 吃饭的时候,母亲便半正式的告知种纬,已经替他约好了三个姑娘,这个周末他需要连续腾出时间来见见这三个姑娘,而且不许找借口不去。种纬满心不愿意,但却又没法拒绝母亲的安排,只得答应了下来。 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种纬给牛柳写了一封信,把从王春生那了解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牛柳。他在信中还特别提醒牛柳稍安勿燥,也别告诉自己的家人们,反正只要他身在军营里,家里人就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在信的最末尾,种纬才正式告诉牛柳,自己已经退伍,已经恢复平民的身份了。 第二天一早,种纬继续到大学运动场去锻炼。等结束锻炼后随便吃了些早点,便带齐了一堆材料去属地的武装部报道。 在武装部里填了好几份表格,然后又咨询了一些事情。正常来讲,退伍兵到武装部办完手续后,相关材料才会转到民政部门,然后才能办理诸如落户、退伍安置之类的事情。并且退伍兵到武装部报道后,即拥有了预备役的身份。不论是将来遇到战争,还是自然灾害整件,预备役照样是需要受命出征的。 办理退伍手续的时候,种纬还顺便问了问退伍安置的问题。其实他工作已经确定了,问一问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事情。 负责接待他的人听到种纬问起这个事情,便流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样子道:“你的条件不错,立过那么多次军功,退伍安置的待遇应该不会差的。但具体安置的时候也会遇到一睦意外因素,这就不好说了。好一点的呢,会被分配到公安系统,当警察或者交警,这个都是正式编制的,算是最好的。差一点的呢,会被分配到一些国有企业里面,干个保卫科的工作。虽然没有国家公职的编制,但好歹工作不错,都是铁饭碗。” “不过呢……”说完前面一番话,这名接待人员语气一转又道:“每年能分配到好单位的名额就那么几个,谁都想分配到好单位去,你懂吗?可好工作就那么几个,这就得看个人的运作能力和具体的运作方式了。有些事情呢?部队上有部队上处理事情的办法,可地方上呢?就需要按照地方上的规矩来,你明白吗?咱们这儿帮着找着人,通通关系什么的都可以,只不过做这些事情都比较麻烦的……” 话说到最后,这名接待人员隐含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想分配到好单位吗?想找好工作吗?他们有办法,也有路子,但你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这名接待人员自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谁料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是利索和聪明的退伍兵像是没听懂似的,居然办完了手续转身就走人了。弄得这名接待人员很是别扭,私底下没少贬损种纬这个从档案上看像是很牛的退伍兵。 离开了武装部,种纬便先回了趟家,拿上了李武伟给的活动经费和自己的退伍补助。王建民说帮他联系好了一个二手摩托的卖家,说那个摩托出过一次事故,卖主不打算再要了,这才打算便宜出手。不过具体价钱和摩托车的型号昨天王建民都没在电话里说,种纬自以为带上五千多块钱怎么也够了。 实际上,买这辆摩托车不仅为了自己将来上下班代步,更多的是为了调查红山县的那起案子用的。红山县离天海市区有三十公里距离,多半还是盘山公路。除了摩托车,种纬可没法想到别的什么交通方式。 第十五章 二手摩托 这两天忙着伺候老犇家小牛呢,更新晚了一点,见谅! ———————— 有了这辆摩托车,种纬的活动范围就可以大幅扩大,往来红山县也就可以轻松不少,这是他想要查清那个案子所必须的。 等种纬和王家兄弟一见面,却看到王家兄弟的车后面,还跟了一辆单排座的小货车。种纬一问才知道,开这辆小货车的人就是一家摩托车修理店的老板,王建民是托了他介绍的几个二手摩托的卖家,这个老板这是专门开车来为种纬他们引路的。 在王建民的引见下,种纬见到了这位摩托车修理店的黄老板。这位黄老板对王家兄弟很是客气,张口闭口必称“哥”,而且种纬看得出他这不是那种寻常礼节性的客气,而是那种明显有些卑微和胆怯的客气。即便对上种纬,他也小心翼翼的把种纬称为“种哥”。 实际上,这位黄老板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称呼种纬和王家兄弟的。看到这位黄老板一副不敢得罪王家兄弟和种纬三人的模样,甚至有种畏惧他们几人的架势,种纬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昨晚父亲种连胜对他的提醒,看来这王家兄弟确实不简单呐!自己也确实该小心处理和他们之间了关系了,可自己和王春生的关系又该怎么处理呢? 双方见面,黄老板和种纬寒喧过后,他便先简单介绍了他认识的几个摩托车卖家的情况。黄老板不是做二手车摩托车生意的,听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会在这次买卖上挣什么钱,只要种纬记他的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黄老板介绍的这三个打算卖摩托车的,一个是排量125的国产摩托车,是皮毛比较新的车,价格四千多。买主买完以后不久就去外地工作了,基本上用不到,也就不打算要了。车是男装摩托,动力还算可以,平常上下班是足够了,最高车速估计能跑个一百出头。 另外一个是个玩摩托的玩家,准备出手的是一辆八九成新的本田250摩托,车主觉得这车跟不上潮流了,所以打算换辆新车,旧车就卖掉。因为车况保持得比较好,手续也齐全,二手也要一万三四。 种纬一听这价,当时就有点咋舌了,这么贵的车他是真买不起啊!可前面那个国产摩托价格倒是合适了,动力可是真不怎么样。种纬是要骑着这车去红山县的,那可都是盘山公路居多。马力不够足的话,进出红山过沟爬坎的可就真是件麻烦事了。何况种纬心中隐隐的还有一种危机感,摩托车稍微快一点,有些动力储备的话,说不定关键的时候就可以救自己的命。 黄老板一边介绍着情况,一边注意观察着种纬三人的表情变化,他很快就从种纬的神情变化里知道了种纬的真实想法和需求。 黄老板神情和煦的笑了笑对种纬道:“种哥手头恐怕有些紧吧?是不是还想尽量要个马力大点的,车子冲一点的?” 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啊!我刚打部队退伍,手里头没几个钱,也不想找家里要钱。就想弄个有点劲的摩托,将来上班,或者出去玩儿时候都能用。” “恩,还能泡马子用!”听到种纬说起买摩托的用途,王建民坏笑了一声在旁边插话道。不过他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王建国一个眼神示意给堵了回去。 王建民一见弟弟瞪自己,也就一阵呵呵的傻笑,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从这个事情上种纬也看得出来,王建民是个没心眼儿的人,对种纬倒是很亲近。王建国虽然看似对种纬也很亲近,但总让种纬觉得他有些与年纪所不相符的阴霾,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哦,明白明白。放心,种哥,除了上面这两辆外,还有一辆性价比最高的。”黄老板呵呵笑的对种纬说道:“不过呢!这辆车虽然价格便宜一点,却是辆事故车,车主发生事故后残了。种哥你要是介意的话,那咱们就得另想办法了。” 种纬一听这话,想了想道:“没事儿,出事不出事关键还是在人,你就说这辆车什么情况吧!” 一听种纬不介意,黄老板才继续说道:“这车主出事故以后,那家人也就没人骑这车了,这车也就没修,放了有差不多有一年了吧?想着放着也是生锈,所以打算卖了换钱。可这车出过事故,还没修,又是二手水货,没手续。所以虽然发动机比较好,但根本没人买,毕竟谁也不想买了这种车给自己找麻烦。不过我想,种哥和王哥买了这可,肯定有办法。” “说你的,放心,这不叫事儿!”一听黄老板说这个,王建民直接插话道。 “好!”黄老板笑了笑道:“这车价格倒是很便宜,要价才三千块钱。我估计跟卖主还还价,还能再便宜点。之前我也看过这车,如果让我来修一修,估计也就大约花上一千块钱就能完全修复。那车出事儿之前能跑到一百六以上,马力比较足,提速也快。要是种哥要求不太高的话,也就够了。如果再想买更大马力的,还有,不过那就得等了,价格也不太好说了。毕竟类似的漏可不多,那样的车太少。” “行,就先看看这车吧!”种纬可等不了太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公安局那边来了消息,他就得上班去了。再想抽出大把的时间调查红山的那件案子,可就没什么时间了。 再者就是种纬手里确实没钱,估计这辆车买完了,也修好了,种纬手里的钱也剩不下几个了。这还是退伍的时候李武伟给了自己一笔破案经费的基础上,否则种纬根本想也不敢想买车的事情。尽管他可以跟家里开口要,但种纬从小养成了不管家里要钱的习惯,所以他根本没想过向父母张口要钱。在种纬看来,自己都这么大了,再向家里要钱实在是太那个了。 在黄老板的带领下,种纬和王家兄弟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出手二手事故摩托的人家。进门前黄老板特别嘱咐种纬等人别说话,一切全凭他来。 敲开房门,开门的是一位目光浑浊的老妇。在听明白种纬一行人的来意后,这位老妇的眼光倒是明显亮了亮。显然,这辆不能出手的二手摩托确实是她的一块心病。放在家里没有什么用,还占了挺大一块地方。放到楼下吧?又担心放到楼下会被人拆了零件,只好堆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 进屋一聊众人这才知道,这家老两口三十多岁上才生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可能是因为得子不易吧?打小就对儿子比较娇惯,结果就把儿子养成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好要什么,什么事也没人敢违拗他的脾气。结果这孩子长到二十来岁上,就迷上了摩托车。搞了个女朋友,经常骑摩托车带那女孩儿出去玩儿。 因为嫌普通的摩托车马力不够大,又闹着让家里的老人出钱给他买了辆国外生产的水货摩托。谁料想,买了这辆摩托时间不长,他就开着这辆摩托在郊区的公路上发生了事故。后座上载的女孩被摔出去当场死亡,骑摩托的小伙子则摔断了腰椎,下肢瘫痪了。 发生这件事后,这家人不但需要砸锅卖钱的给儿子治病,还需要千方百计的凑钱赔给死了的女方一家人。等把这起交通事故都处理完了,他们家也不剩什么钱了。老两口守着个残疾的儿子,相依为命的过日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儿子自打交通事故以后,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起来。可能是看到自己发生事故后给家里带来的麻烦了吧?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心爱女孩儿的死了吧?这个年轻人终于学会体谅家人,学会承担责任了。虽然下半身动转不灵,也没法到外面去上班,但却一直坚持着在家里干点加工活儿给家里分担负担。只是尽管他成熟了一些,现实的生活压力还是客观存在,他也再没法恢复到交通事故发生以前了。 在这家人的客厅里,众人看到了那辆放在墙边,纸箱子里放着损坏零件的摩托车。黄老板立刻开启了奸商模式,上去一边查看这辆摩托车,一边叹息着这辆摩托车的损坏情况。按黄老板现在说的意思,这辆摩托车简直就是无药可救的了,弄得种纬都想打退堂鼓了。后来看到黄老板一直偷偷的冲种纬使眼色,种纬这才安下了心来。 也别说,经过黄老板这一通白话,这家的老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一开始开的三千块钱的价格也不敢要了,只是对黄老板狠狠砍掉了一半儿的价格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降价。 正在这个时候,里屋的门被重重的拉开了,一个人摇着轮椅走了出来,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黄老板,你不觉得你这是落井下石吗?那车前轮完了,可后轮和发动机基本上都没问题啊!你这么欺负我们,你不觉得亏良心吗?” 第十六章 一条活路 下部需要重新铺开一个环境布局,开篇可能会比较枯燥,稍安勿燥,知道读者们爱看打打杀杀的,这就来啦! —————————————— 说着话,这人摇着轮椅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要说这人长得还算不错,只是他头发蓬乱,衣着也颇为普通和陈旧,脸上满是常年不见阳光造成的苍白。不用问,这个人就是这辆摩托车的前任主人了。此时这个年轻人满脸是屈辱和愤怒的神情,一出来就怒气冲冲的瞪着几名不速之客。 可等这人看清楚屋内的几人,尤其看清其中长得跟头熊似的王建民的时候,这人满脸的怒气忽然一下子便被压制了下去。显然,他很是忌惮王建民兄弟。 “小四儿,不好意思啊!哥哥这么久才来看你!”看见这个被王建民称为小四儿的人一出来就口出不逊,王建民倒是没有一点不满的意味,相反倒挺亲热的和他打着招呼。 小四儿略有些慌张的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民哥和国哥。不好意思啦,要知道是民哥和国哥要我这辆破车,我就让我爹妈给你们送过去,反正放在家里也占地方。” 虽然小四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在说他不愿意,是被迫这么说的。不过王建民和王建国两人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着和小四儿拉着家常。 看到自己的儿子和来人认识,更听到儿子说如果对方要这辆摩托的话就会把摩托送给对方,小四儿的母亲犹豫了犹豫就同意了黄老板开出的一千五百块的价格。虽然旁边的小四儿没出言反对,但那强自克制下有些肉疼的表情种纬却是看得出来的。他可以厚着脸皮不说话,就用这个价格把这辆坏摩托给买下来,但种纬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等一等,”就在黄老板和小四儿的母亲谈好价格,就要拍板的时候,种纬出访阻止了他。种纬把黄老板拉到一边,也没避讳小四儿母子道:“黄大哥,您说实话,买这车多少钱才公道?” “哦?”一听种纬这么问,黄老板苦着脸不敢说话了。昨天王建民跟他打电话说这个事儿的时候,王建民可是提前说好今天买摩托的时候要玩命往死里杀价的,而且还说后期让他修车整车的时候也别想在这个活儿上挣钱。如今这倒好,自己废心巴力把价给压下来了,这位正主居然问良心价是多少?可做生意买东西,讲什么良心啊?这活儿接的,要不是王建民那大块头在那儿戳着,手底下一帮兄弟那么横,他黄老板还不接这活呢!当然,这话他也就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说出来! “这个……”黄老板犹豫了犹豫,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王家兄弟,看到王家兄弟中的老二王建国冲自己点了点头,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车要是花三千买,亏点儿;要是花两千买,他们亏点儿。”这个他们,当然指得是小四儿母子了。 “这样啊!”种纬一听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道:“那这样吧!就按两千五买了。我虽然钱也紧,可不差这点钱!人家现在这情况,咱不能落井下石。”说着话,种纬这就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沓钱来点钱。 种纬这番作为落在众人眼里,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小四儿母亲那是喜上眉梢,现在她家里这个情况,多一点钱总是好的;小四儿本人听到种纬这句话,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然后便小心的观察着王建民和王建国两人的神情变化;而王建民听到种纬这么说,先是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然后便朝自己的弟弟王建国露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至于王建国,则是一副风清云淡,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建民哥,这位是谁啊?”看到种纬真的在点钱,王家兄弟也并没有不满和阻拦的意思,小四有些心虚的问道。 “这位啊!你当然不认识,这就是我们哥俩结义的二爷,义薄云天的种二爷!”王建民这话一说出来,种纬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这义薄云天四个字儿怎么敢用在自己身上?那是用在关二爷身上的好不好! “哦,这就是民哥提过的,一身好功夫的种二爷!他不是当兵去了么?”小四儿有些疑惑的继续问道。 “笨!当兵能当一辈子啊!”一听小四儿说这种没营养的话,王建民当即斥责他道。小四儿不敢跟王建民顶嘴,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弄得他的母亲在一边看着,也犹犹豫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话的功夫,种纬那边已经把钱点好了,就要往小四儿母亲的手里递。可这个时候小四儿已经醒悟过来了一些,种纬说要给钱,但他母亲要真简简单单的把钱接了过来,只会得罪了王家兄弟和这位种二爷。可能人家真不在意多这一千块钱,但真要一下子就接过这两千五,说不定就得罪人了。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不得罪人还过不下去呢!再得罪人的话,那就更没法过了。 “妈,别,别接,咱们都已经说好了,就收一千五吧!”小四赶紧嘱咐他母亲道,弄得刚伸手要接钱的老太太又把手缩了回来。小四儿心里很清楚,他们家现在老的老残的残,实在惹不起什么人了,因为几百块钱再结了仇人,实在是没必要。 一边要按多的给,一边却要按少的收,这买卖双方居然就这么推让了起来,倒把个做了多年生意的黄老板看了个目瞪口呆。往常人家都是往下划价,今天倒好,买家往上涨价,卖家往下划价,倒过来了! 看到种纬和对方推让着,王建国却突然开口说了声道:“等一等,我大哥有话说。”说着话他一伸手把王建民拉到他身边,贴着王建民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嘿,对啊!”听清了王建国的意思,王建民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他扭头对着小四母子道:“这样啊,我打个合,这车就按两千块钱卖给我二弟了,小四儿你看满意么?” 王建民一开口,明摆着小四儿心里不乐意,却还要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道谢。小四儿的母亲似乎却感觉到了这个壮汉的威胁,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却什么也没说就应了下来。她伸手接过种纬递过来的钱,数出了五张一百块的又递了回去。 看到她递回来的这五百块钱,种纬当然不好意思收。可他不收,小四儿母亲也不好意思收回去,两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另外呢,还有一个事儿!”王建民看小四儿母亲和种纬推拒着钱,又一边抖着腿说道:“之前好长时间也没来看小四儿,一个是事情太多,工作太忙。现在呢?我们也忙出点眉目来了,这不就来看小四儿来了。” 王建民说的这话其实挺招人恨的!什么事情太多,工作太忙?明明王家兄弟和小四儿关系就不近好么?他来不来看,真的没什么关系的。可他现在当着小四母子的面儿这样说,这对母子明明心时跟明镜似的,却谁都不好拆穿他的谎言。只能陪着笑,听着王建民下面的话。 “小四儿啊!你这伤了以后,光这么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总得干点什么啊!”王建民翘着的二郎腿抖得更凶了:“这样啊,我跟建国正准备开一个饭馆呢!就开在利民街那边,我看你这家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干脆上我那儿帮忙去得了。” “他?”一听来人让自己残疾的儿子出去工作,小四儿妈是又高兴有担心:“小四去您那儿能干啥啊?别回头再耽误您的事儿!” 王建民哈哈一笑道:“小四儿现在这样子,我能让他干别的吗?就让他在柜台坐着,来人招呼一声,安排个座儿,临走再按单子再收个钱什么的,不让他干重活儿。一个月多的给不了,先按一个月五百块钱拿着吧!这是基本工资,效益好还有奖金。干得好,回头再给加钱!” 听到王建民这么一说,小四儿母子两都激动起来了。人在过得顺的时候,一个工作不算什么,你请他去他还嫌钱少嫌工作累呢!可像小四儿家这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挑的时候了。虽说小四儿在家里也能干点手工活儿,但那能赚多少钱?你一个残疾人能干的,别人就干不了吗?有的是人干呢!所以小四儿一家两口半人,一个月下来也落不了一千块钱。 这小四儿一去饭馆干,一个月最少就五百,还是坐在柜台上管收钱的轻松活计,怎么不让小四母子高兴?更何况在饭馆给人收钱的活计,那是一般人能干的吗?那得多好的关系,多信任的人才能干的活儿? 这个工作对小四儿一家来说,可不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那么简单,这是一条活路啊!有了这条活路,最起码小四儿爹妈就能过得松快点,家里的日子也就能过得不那么紧巴。 “四儿啊!快谢谢人家,谢谢你……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来着?”小四儿的母亲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王建民,一边激动的让自己的儿子道谢,一边询问着王建民的名字。 第十七章 母子同招 “伯母您别客气,我可当不起您叫什么大哥。您就叫我大民,这是我二弟,阿纬;这是老三,您就叫他小国就是了。”王建民充满豪气的介绍着几个人,那神态简直是水泊梁山的及时雨复生了似的。 “哟,你们哥仨个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一听王建民说他们三个是哥三个,小四儿妈还以为种纬和王家兄弟是亲兄弟呢! “妈,大民哥和小国哥是亲兄弟,这位阿纬哥是他们的结义兄弟,就像桃园三结义那种!”小四儿一听他妈闹误会,连忙给他妈解释道。 “呵呵……小四儿哥,阿姨,咱们这事儿这样。”听到整个事情从王建民的嘴里说出来就越来越乱,王建国不得不出来替他哥把事情捋清楚:“你看之前让阿纬哥少给你们点吧,阿纬哥觉得对不起你们;让阿纬哥多给你们吧,这样你们又不好意思要,所以我大哥就想出来了这么个办法,让小四儿去我们新开的店里工作。我们那个店条件还算可以,后面还有员工的宿舍,像小四儿这样来往不方便的,就可以住到店里的宿舍。到时候每周歇一天,愿意留在店里,还是愿意回家来都随他。反正我们也有车,往来也方便,也就送一趟的事儿……” 整件事儿让王建国一说,立马就清晰了起来。之前种纬也不相信这个主意是王建民想出来的,直到王建国出来一说,他这才知道居然是王建国临时想出来化解眼下这个矛盾的。而且王建国这一弄,既让自己少花了买摩托的钱,也让小四儿找到了一个可供糊口的工作,顺便还让王家兄弟新开的店里找了一个员工。而且这个员工还是一个落难状态下的人,王家兄弟用这种方法把这个小四儿招到自己的店里,只要这个人不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就会对他们怀有一定的感恩之心,无论如何都对王家兄弟的这个饭店有用的。 说起来简单,可这却是一箭三雕的把戏呀。关键这事儿应该还是王建国临时起意想出来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让王建民一通乱讲,差点给弄得跑了偏。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这个嘴呀可不如我家小国的嘴好使。”王建民一听王建国替他分说,立刻变得从容了许多,他大大咧咧的说道:“小四儿,还有阿姨,别的不敢说,只要你好好干,我这店只要干一天你就有你一口吃的。只要我们哥几个能吃饱,就绝对饿不着你就是!” 一听王家兄弟这么说,不管是小四儿还是他妈妈两人都高兴了起来。找到了一份工作,总比一次性多赚几百块钱要好得多,这可是个长远的工作啊!虽然不如正经的国营企业有保证,但好歹是份营生不是? 而且小四儿可比他妈妈知道的多,这两年王家兄弟借着他老爹的关系可没少赚钱。那买卖虽然谈不上大,来钱的道道也有点不太好说清楚,可那总是份不错的工作啊!据说跟着王家兄弟混的那几个,现在都混得不错,至少都穿得人五人六的,吃喝不愁的。自己能跟着王家兄弟混,至少能有份收入,让自己怕父母过得轻松一点。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种纬也就不再矫情了。他接过了小四妈妈还回来的五百块钱,接受了两千块钱买下这辆事故摩托的价格。 种纬等人七手八脚的把这两辆摩托车往楼下搬,小四儿妈也兴奋的跟着忙前忙后。老人一边跟着众人把旧摩托车送下楼来,一边还有点不放心的向王家兄弟问这问那。 比如什么工作得晚不晚呐?店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店面有多大啊?之类的问题,问得没完没了。 问来问去,把个王建民问得不耐烦了。王建民来了一句:“您要是不放心,干脆跟着小四儿一块儿去我那儿干得了,还能随时照顾着小四儿。” “行吗?我一个老太太也能行?”小四儿妈一听这个,压抑着心中的狂喜问王建民道。她当然知道王建民这是随口说的,可要是真的能够变成现实,她们娘俩都能去一个地方工作,那就太好了! 小四儿妈这一问,王建民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可此时他却实在没法开口了。说什么?说我不是那意思,你在家不用管你儿子,那儿是工作场合没人管他?用不着你?这话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无奈,最后还是王建国出来打圆场道:“阿姨,您身体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没有什么肝炎,慢性病,传染病什么的,回头就去我们店里集中,所有员工一起去做个体检。这个体检费可是您自己掏的,如果有问题体检完了没法上岗,这个钱我们可不报销的。” “晓得,晓得!”小四儿妈一听真的能让她去那个饭店里工作,她登时变得更兴奋了,没口子答应着王建国的话。 说到这儿,王建国又想了想道:“算了,这样吧,我留您家一个电话,回头安排好了我派车来接您和小四儿,带你们一起上医院做个体检,体检完了才能上岗的。另外,小四儿手里有残疾人证没有,有的话也一块带上,我们招残疾人进来也得办手续的。” 听到自己真的能和儿子一块儿去一个单位工作,小四儿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到了她这个岁数还能图个什么?儿子受伤残疾了,注定没法恢复。自己的儿子没教育好,在外面惹祸变成了这样,这倒也怪不得别人,总比当初那个死掉的女朋友的结果要好一点啊!可这些日子她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眼看这个家一天天的败落下去,苦日子一直没个头儿。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勉强维持这个家,她都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 谁知道如今苦尽甘来,一辆让家人苦恼了很久的破摩托不但卖掉了,还给他们娘俩都带来了一份工作。这哪是普通的工作啊?这是救命的良药啊!有了钱,这个家就能像点样子。至少在自己老到不能动之前,能给小四儿多存下一点钱。要是能有个女人再能嫁给自己的儿子,她就是死也能放心的死了。 看到小四儿妈一边帮着众人打下手,一边流着泪,大家也是一边忙一边劝。可小四儿妈的情绪已经压抑了最知道多久,眼泪一流直来就没个完。对大家不管是谁,也都是没口子的说着感谢的话。弄得众人心里也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也不好再劝她了。 同一楼的住户进进出出的,看到小四儿妈流着泪帮几个人往外拉那辆旧摩托,还以为小四儿妈受了什么气似的,忍不住也上来询问了两句。结果小四儿妈脸上带着泪,却笑着告诉人家:“今天我家是来了贵人了,车卖了,小四儿和我都找着一份工作……” 弄得跟小四儿妈一个楼的邻居们,也跟着夸王建民等人办了件积德事儿,将来生意一定红火,发大财云云。不要钱的好话听到了一堆,倒是让王家兄弟也挺高兴的。 等搬完了自行车,王建国也要过了小四儿家的电话号码,约好这几天就通知小四儿妈体检的时间,然后一行人才上车离去。直到两辆车开出好远,小四儿妈还和几个邻居站在楼门口兴奋的聊着,目送着众人远去。 “什么时候定的要开个饭馆?之前没听你们说啊!”种纬在车上问王家兄弟道。 “就昨儿晚上定的,本来是有个兄弟开了个饭馆儿。可还差不到十天就要开业了,手头钱不够了,好多要办的手续也过不去,所以就想中途转给我们兄弟。”王建民大大咧咧的对种纬说道。 一听是手续没过去,种纬就禁不住怀疑是王家兄弟在这方面使了坏,故意让人家过不去的。只不过猜想归猜想,种纬却也没法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这件事情他还管不了。 “建国把小四儿母子招进去做事的决定还是挺好的,算是件积德的事儿!”种纬还不忘夸了王建国一句。 “你怎么知道是建国的主意?”一听种纬判断出了刚才出主意的人是王建国,王建民有些吃惊的问道。 “拜托,以后建国给你出什么主意,你照着说就好。别搞什么自由发挥,到时候说错了话,办做了事还得让建国给你擦屁股。”种纬故意打趣王建民道。 听到种纬这么说,王建民嘟嘟囔囔的接不上来话。本来就是这样,刚才他说了一半儿就跑了题,还是王建国不得不出来说话,再把整件事说圆。另外招小四儿妈去工作那件事儿,也是他随口那么一说的结果。最后又是王建国不得不出来替他打圆场,把小四儿妈也给招进了饭馆。 “那个,让小四儿妈去咱们那儿行吗?会不会年龄太大啊!”直到这会儿,王建民才想起来刚才一时口快的后果。 王建国一听这话禁不住白了王建民一眼道:“你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我还能拦着你不成?放心吧,一个老太太而已。重活儿干不了,摘个菜剥个蒜什么的总能干吧?实在不行,让好跟着出去买菜,到时候帮着还价就是了。” 第十八章 分配工作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听到王建国这样说,王建民脸上带着一副吃了苍蝇屎般的表情说道。 “行了,也就你看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种纬看到王建民真发愁了,禁不住出来劝慰道:“招进这对母子,最起码你们哥俩能得个好名声。只要小四儿稍微念着点儿你们的好,就会认认真真的干好这份工作。而且小四儿是残疾人,不知道招进残疾人来工作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政策呢?” 种纬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种纬问王建国的话了。 “哎,对啊!招进残疾人来还能免税呢!我怎么想不起来?干脆多招点,咱们可以多免点税。”王建民经种纬提醒,这才想起来招残疾人免税,立刻又精神了起来。 “打住吧哥!”一听自己的哥哥又要听风就是雨,王建国迎着就给了王建民一棒子:“全招进残疾人来谁炒菜啊?谁采买啊?谁上菜擦桌子做卫生啊?” 一连串的问话,一下子把王建民给问住了,他一下就不吱声了。 看到王建民不吱声了,王建国才对种纬道:“我们没打算招残疾人的,就是招小四儿这个也是临时起意的。招的残疾人达不到比例,也不会减多少税的。不过阿纬可放心,这个店怎么干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店本身就是老店,因为生意不好重装修的。老一拔的员工还都在,我再重金挖几个好厨子过来,应该生意不会太差,维持下去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赚钱,不能着急,还是慢慢来吧!” 种纬看得出,王建国虽然说的低调,但却可以看出他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论这一点,王建民三个加一块也赶不上他弟弟。而且种纬感觉王建国应该还有什么赚钱的窍门没说出来,只是种纬已经不方便再问了。 不得不说,王建国的头脑和办事能力还真是强。别看他没上过什么学,但早些年怂恿王建民惹祸练出来的脑系,还真是有些特殊的能力,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再过九天我们那家店就要开业了,到时候阿纬哥一定要来捧场啊!”说到最后,王建国笑着对种纬发出了邀请,种纬当然答应了他的邀请。 虽然种纬和王建国两人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但种纬明显感觉到王建国和自己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和王建民一见自己就有的那种亲热劲头完全不同。如果不是自己有一种玄妙的第六感感觉在,或许他还真不容易发觉这种疏离感。 本来依王建民的意思,他还想让种纬跟他们一起到他们在生态岛的物业公司坐一坐,但种纬还是借口回来后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办而推辞了。而且种纬还在黄老板的小货车要和王家兄弟的车分道扬镳的时候,让王建民叫住了黄老板的车。用他的话讲,等将来摩托车修好的时候他就应该去自己拿才对,不能总白用王家兄弟的车。随后,他就换到了黄老板的车上,跟着黄老板回了他的摩托车修理厂。 等种纬跟着黄老板走了,王建民还在车里抱怨了几句,怪种纬和他们兄弟太客气。不过王建国一边开着车,却一边对王建民道:“哥啊!我觉得我们还是和阿纬哥保持点距离的好。” “为什么啊?”一听王建国这样说,王建民吃惊的问道。 “为什么?将来他是警察,咱们毕竟是捞偏门的,和他关系太近了不好。不光对咱们不好,对他也不好!”王建国一边开车一边淡淡的解释道。 王建民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咱跟阿纬保持距离可以,可咱跟咱老爹怎么保持距离?那可是咱亲爹啊!怎么保持距离?他还是公安局长呢!哪怕是个副的,可也是市局局长啊!” 王建国沉默了好久也没有说话,等到王建民自以为自己终于破天荒头一次说服了自己的弟弟的时候,王建国却突然悠悠的说了一句:“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和咱们保持距离的。” 正在嘻嘻哈哈的王建民听到王建国说的这句话,整个人突然一怔。他仔细地看了看自己阴沉着脸开车的弟弟,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种纬不想和王家兄弟缠磨得太久,一是有种本能的提防心理,二是想跟着黄老板学一手。种纬是个喜欢学习的人,奉行的是艺多不压身。既然想把这辆摩托车作为自己的出行工具,自己不了解这辆摩托车,连一些最基本的修理的知识都不掌握还行? 更何况这辆摩托本来就是个二手货,还是个事故车,他可不想有一天因为辆车坏在外面,自己连车哪坏了都弄不明白。再有就是,黄老板这次看王家兄弟的面子替自己修了车,难不成将来有了麻烦还要空口白牙的麻烦人家?自己大致了解点摩托车的修理知识,总归还是能有点用的。 接下来的两天,种纬一直借口帮着黄老板打下手,泡在黄老板的摩托车修理店。弄得黄老板都不敢让手下的小伙计修那辆事故摩托,生怕手下的小伙计一句话说话,得罪了这位准警察和背后的王家兄弟。 由于有黄老板亲自上手,这辆撞坏的摩托修理的进度也快了不少,仅仅两天就用一种全新的形象站在了种纬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注意到,这辆摩托车实际上才跑了一千多公里,几乎就是全新的。除了前轮辋被撞坏不能用了之外,其他的车身部件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损伤。 此时再看这辆250毫升排量的摩托车——流线型的车身,略有些张扬的高高翘起的车座和排气管,闪着银光的车灯和车饰。发动摩托,手腕轻轻旋转油门,四冲程水冷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啸叫声,显得非常有震憾力。听着发动机那颇有震憾力的轰鸣声,种纬也禁不住心潮澎湃,真想骑上去兜一阵风。 “种哥,这是这车的行驶证。”正在这个时候,黄老板客气的笑着,把一个摩托车的行驶证递了过来。 “还有行驶证?”一听有行驶证,种纬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之前种纬就知道这车是水货,是不可能有行驶证的。这倒不是说种纬的法律意识淡薄什么的,眼下种纬一是手里没什么钱,二是社会上这种没有正规手续的摩托车比比皆是,种纬要是在意这种事情也就没法在天海市呆了。 种纬一边翻看着这本崭新的行驶证,那边黄老板手下的小伙计已经在给摩托车上牌照了。看看这行驶证,再看看那牌照,怎么也不像是假冒的东西。 “这行驶证,这牌照?是真的?”打死种纬也不相信这牌照是正规渠道出来的,水货摩托连检测线没上过,又怎么可能上得了牌照? “是真的,都是真的,交管局都有底儿可查的,连钢号都有的。”黄老板嘿嘿一笑道。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算真正明白,为什么黄老板对王家兄弟那么俯首贴耳。这个黄老板经营的这个摩托车修理铺绝对涉及许多来路不明的,没手续的摩托车洗白的事情,不然他也不能那么方便和大胆的做这个生意。 不过这个事儿细追究起来,黄老板顶多就是这里面的一条小鱼,那么多来路不明的摩托车,还有可以办下来正规手续的渠道,才是黄老板背后最大的支持。在没有搞清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之前,种纬可不敢贸然踩进这个沼泽里面去。 此时的种纬虽然已经马上要穿上警服了,但在社会经验和阅历方面,他还稚嫩得很。 修好这辆摩托车总共才花了七百多块钱,黄老板一再表示只收个七百块钱,剩下的就当交朋友了。种纬和黄老板推辞了半天,黄老板也不敢收剩下的零头。最后搞得种纬没办法,又到外面花两百块钱买了两条比较不错的烟,硬塞给了黄老板。 黄老板看到香烟已经买了,想退也是不可能了,无奈便收下了这两条烟,转手却又送给了种纬一顶全盔和一双手套。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人不说两家话,这个头盔和手套放到外面卖,怎么也得三百多块钱,但实际上进价加一块才一百多。要是种纬不收这两样东西,那两条烟他宁肯扔到大街上去。 反正这两样东西也要花钱去买的,既然黄老板愿意送,自己也给了对方两条烟表示了一下意思,种纬也就收下了这两样东西。 收了种纬的两条烟之后,黄老板对这个不仗势欺人的未来的警察观感不错。看到种纬准备骑上车离开,就忙迭的嘱咐道:“这个摩托的发动机挺有力的,注意尽量别超速。注意路边突然冲出来的车和人,也尽量别逆行超车。毕竟……安全第一!” 说到最后,黄老板知趣的没说小四儿的事情,反正种纬也知道小四儿的事。看种纬的行事也比较沉稳老练,应该不会发生象小四儿那样的事吧? 种纬把这辆摩托开回家的当天,民政局的通知就到了:种纬被分配到了公安局,他很快就将是一名正式的警察了。 第十九章 初入红山 接下来的几天,种纬忙起来了。他先通过王春生帮忙联系了一个驾校,交了一百多块钱准备插班考个摩托车的驾驶证。此时的种纬手里边可是没有驾驶证的,他的驾驶技术也是在特警团里学的,根本没有取得正规的驾驶证。 在部队的时候没人查,这个时候种纬可不敢大意。因为往红山去的两条路,一条是高速,一条是国道,随时会有人查驾驶证的。自己要去红山查案,没有驾驶证可不行。 虽说是插班考试,但交通规则考试和桩考路考的考试流程最起码都要过一遍。所以种纬尽管对摩托车驾驶的相关知识和技能基本上都掌握,但最起码的临阵磨枪却还是必须的。 所以这几天,他除了每天早晚两次的体育运动之外,白天就是闷在家里看交通规则考试的教材。偶尔闲下来没事的时候,也会骑着摩托外面散散心。几天下来,种纬对这辆摩托的操作基本上都已经很熟练了,对交通规则考试顺利通过也基本上有了把握。 很快,种纬在民政局的手续也已经办妥了,下周一他就要到公安局去报道了。至于公安局会把他分配到哪个部门或单位,却是他眼下没法弄清楚的了。 周末,种纬还按老妈的吩咐赶场见了三个姑娘。这三个姑娘一个是护士,一个是中学老师,一个是市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这三个姑娘之中,除了那个护士的学历是个职专学历,和种纬相仿之外,其余两个都是大学学历,比种纬的学历要高出一些。 尽管三个人是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见的,但在听完种纬的自我介绍以后,那个中学老师和市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两人明显是一事不太满意的模样,几乎用类似的语气问起了种纬是不是还会在学业方面有什么理想和规划。 种纬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的告诉对方他确实有些想法,但那必须得等他安定下来以后,才能考虑什么夜校或才高自考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种纬没法说,谁知道红山县那案子到底怎么样?会不会牵扯种纬的精力也说不准。总之,在种纬看来,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充满了变数,在充满变数的情况下他是没法给对方一个确切的答复的。 种纬是实话实说,不过在听完种纬的回答之后,那位中学老师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流露出了一种嫌弃的意思。毕竟从双方见面握手开始,种纬那双长满了老茧的双手给他们的印象就不怎么好。虽说介绍人说种纬马上就要当警察了,可在这两位的眼里,警察似乎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职业。 在接下来的交流和问答中,种纬很快就发觉自己变成了鸡肋,就是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这还是估计自己老爸国企老总的身份还起了一点作用吧?不然的话那两个姑娘恐怕掉头就走了。 实际上,这两个女孩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走上社会参加工作的时间不过才两三个月,论起社会经验和阅历来讲比种纬差远了。可这个阶段的女孩子正是还在做梦的年纪,对这个时候的种纬自然是不太满意的。 其实这种类似谈生意似的相亲,种纬也有些无奈和厌烦。他来参加这个所谓的相亲,更多的是为了完成母亲的要求。三个女孩子之中,唯有那个学历较低的小护士给种纬的感觉还好一些,最起码能平等交流,倒也算是谈得来。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除了那位小护士之外,那两个女孩儿都勉强表示回去再考虑一下,显然是礼貌的拒绝了种纬这个刚从军营退伍,看起来没什么出息的人了。 周六见过了三个女孩子,完成了老妈的相亲任务,周日就是种纬自己的了。再三考虑之后,虽然现在种纬的手里还没有驾驶证,但他还是想去一趟红山县看看。谁知道上班以后还会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查红山这件案子?这个时候再不有所运作,恐怕将来更难挤出时间了。 周日一早,种纬带上侦察连连长朱进拿给他的,据说是侦察连战友给张长海家里的一千来块钱捐款。穿上了自己已经穿习惯了的作训服,口袋里还装上了自己的退伍证以防万一。然后骑上摩托,直奔通往红山县的国道而去。 周末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携家带口的往红山县去旅游的。红山县靠东南的部分紧临东湖,在那里逛山景,划船,钓鱼,然后再在农家乐吃个饭,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市区通往红山县的国道上有交警设卡,但显然警察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摩托车上,他们更多注意的是那些载重货车。所以身上没有驾照的种纬瞅了个机会,趁交警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车流中过了交警的值勤点,直奔红山而去。 一旦上了国道,就显示出这辆摩托车的好处来了。直道的时候,这辆摩托可以轻松跑到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一点不弱于那些四轮的机动车,而且感觉还有很大的速度提升空间;等到了盘山路地段,这辆摩托车的加速性能和灵巧的特性就更显露了出来。即便种纬因为不太熟悉路况的原因,为了确保安全刻意减慢了车速,可依然把那些走山路车速只有三四十公路的车超过了一个又一个。 事先种纬已经细细的查过了地图,等到开出去二十公里左右,找到一处三岔路口的时候,种纬向左一拐就进了红山县的深处。 往右拐,是青山绿水的红山县,红山水库连接着东湖,烟波浩渺,风景如画。而往左拐,是红山县连绵的山区,虽然也是蓊郁苍翠,青山连绵,但山势却多了几分雄奇和凶险。 当年日本人打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连续几年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却仍然不得寸进。除了占据了几条交通要道和少数据点,大片大片的山区仍然是由游击队控制的。甚至到了抗日战争的最后几年,由于游击队的游击战术和封锁战术发挥了极佳的效果,留守在山里的鬼子连吃的都得不到。这些鬼子再也不复抗战初期的威风,不得不拿着枪械偷偷和游击队换起了粮食,以勉强熬过最后那两年的严冬。 种纬是有实战经验的军人出身,一进山不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用军事眼光看,进到了这片山区之后,那是处处遍布天然火力点,满眼都是伏击阵地的地形。别说在那个年代,就是以特警团如今的武器装备想要进攻这里,山头上的守军只要枪法还算过得去,那特警团一方也要付出巨大伤亡,才能攻破这里的。 可攻破这里有什么意义么?一片出产贫瘠的山区而已,除了可以保障当年鬼子的海上交通线,根本没有实际的战略意义。就算这片山里有矿,那也是七八十年代才发现和勘探出来的,几十年前的鬼子要命也不知道红山县的深山里还有矿藏。 不过据种纬知道,红山县的矿业虽然发展得还算不错,但却大多是当地政府和山民集资的采矿企业在采掘。因为七十年代末期国家的一个勘探队曾经来过这里,发现和探明了两处铜矿和一处低品位的金矿。 有矿虽然是好事,但有关单位算了算帐又放弃了。因为如果是以国家投资进行开矿的话,在现代化的采掘技术下,这里的矿藏储量也就够开采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这点矿藏资源对国家来说,储量实在是太小了。 再加上如果是国家开采的话,还需要在红山县里开山铺路,这成本和人工都太大了。还不如把矿位和矿脉都标出来,让当地老百姓去采呢!反正最后矿石也是国家去收,税费也少不了国家的。 自八十年代末红山县开始开矿后,红山县也曾经把一批矿石卖给国家,但有关部门收购矿石之后一化验,这矿石品质也太差了。因为矿石品质差,因此加工提炼的过程就比较烦琐,成本也就会比较高。也就一些没法买到高品质矿石的中小企业,才会买这种矿石去进行提炼,国有大型企业根本看不上这样的矿石的。 不过大企业看不上,红山县的老百姓却把这些低品质的矿石当成了宝。他们在卖出了第一批矿石后,发现直接卖矿石实在太不划算了。于是就在赚到了第一笔钱后,拿着这笔钱再加上全县老百姓的集资,在红山山区和临县交界的地方自己建了提纯企业,进行第一轮简单的粗加工。经过对开采出来的矿石进行选矿和漂洗,再进行简单的提纯,便可以获得相对价值较高一些的粗炼金属。这种粗炼产品卖出去,却比只简单的卖矿石要赚得多多了。 就这样,连续数年下来,红山县依靠旅游和采矿两个营生,迅速让红山县的经济变了个样。全县老百姓的收入也连续翻了几番,一跃成为了全省数得着得经验强县。连续有数任在这里主政的领导都得到了很高的评价,陆续升迁的有好几位。升的最高的最快的,已经升到了副省级。 第二十章 路遇盘查 最近几年,所谓“红山模式”在全省上下叫得都很响。种纬虽然刚回来时间不长,但收集红山方面的资料的时候,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关于这方面的报道。显然红山县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成了一个典型,全省上下都在努力的包装和颂扬这种发展方式。 说来也不奇怪,红山县虽然沿海,但因为地处深山交通不便,多年以来经济一直都是全省倒数。好不容易发现了几处矿藏,还都是谁都看不上,连开采都懒得开采的矿脉。就在这种情况下,红山人不等不靠,经过自己的努力,自筹资金。全县上下一起努力,劲儿往一处使,居然真的把红山的经济给搞上去了。 就那几处没人看得上眼的低品位矿,在红山人堪称精耕细作的操作方式下,居然也实现了巨大的产出。原来一些大企业还看不起红山这几座矿,现如今红山的矿产已经根本不愁卖家了,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矿石还出口到了日本和欧美一些国家。 除了红山的矿藏,红山旅游也是相当有名,依托红山的山水自然景观,红山东部区域的老百姓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发展农家乐旅游上。周边几个县市的老百姓,凡是家里条件还算说得过去的,都会在合适的季节到红山水库一带来悠游一番。 就这样,红山东部地区以发展旅游和渔业产业为主,红山西部的山区则以发展采矿和基础加工生产为主。一个县发展两大支柱产业,经济自然实现了腾飞式的发展。 在说到红山模式的时候,人们难免会提到另一个词,那就是红山精神。很多人都会把如今红山经济上的成功,和当年红山人抵抗日本侵略者的壮举联系在一起说。把红山人这种顽强不屈,自强自立的精神,统称为红山精神。用官方常用的表述方式说就是:正是因为有了红山精神,才造就了红山模式的成功! 其实红山模式用老百姓的解释方式最简单最直接,很多老百姓都说:红山人当年跟鬼子打得那么惨烈,几乎家家戴孝,家家都有人死在战场上。如今红山人的日子好过了,这都是老一辈红山人给儿孙们积的德! 一边想着关于红山的这些事情,种纬一边骑着摩托深入到了红山矿区。 前面又是一个三岔路口了。顺着向西的路口走,就是红山和临县交界处的矿石提炼厂,而向着朝北的路口北上,就是红山矿区的新红山城了。 红山本来只有一个县城,就座落在原先的红山湖,如今的红山水库边上。日军侵华时红山县城几乎完全被摧毁,大部分老百姓逃进深山后,便建立了如今的新红山城。后来解放后红山县城得到了重建,再之后小小的红山湖被扩建成了红山水库,并与下游的东湖相连接,成了重要的水上船运通道。再后来红山旅游发展起来后,红山县城便成了旅游景点之一。 而解放后人去城空的新红山城,在八十年代初采矿业的催生下,逐渐兴盛了起来。 不过这座深山中矿业小城完全不同于原先的红山县城,县城中的居民大多来自于新红山周边山区的百姓。他们虽然也居住这新红山城经过修葺的房子里,但却呈现出了很大的流动性。山民们在县和各村的矿上劳动,从事各种与开矿和矿石运输有关的营生。而等到山货收藏的季节的时候,大量的山民就会返回他们的住所,采摘一年的山货。 那是因为这些新城的居民大多名下还有自留地,自留山,再加上新红山才刚刚发展了十余年,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做靠山吃山的山民思维方式上。让他们完全脱离山区和土地,还有些不太适应。 另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当初的勘探队下的结论是:红山县的矿藏总体较小,开采个十几年二十年也就枯竭了。就算勘探队是按照国有大矿的开采能力来概算的,换成红山如今的开矿方式,人们也相信红山这些矿产资源可供开采的年份不会太长。到时候等到矿山挖空了怎么办?那时让那些放弃了山林,守着新红山空房子的老百姓喝西北风啊! 种纬顺着修葺过的山道开了没多远,就看出了红山采矿给这片山林带来的巨大改变。 首先,是这里的山梁很多地方都有着各种各样人为开采的痕迹,山坡上到处都是开采矿石之后所留下的矿洞和光秃秃的石头山坡。和方才经过的层层叠叠的绿色山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好像是一片青翠山林间,突然有一些山林得了皮肤病似的,裸露出恶心的溃疡痕迹。 其次,是这里的道路明显是近些年才开挖和修建起来的,道路等级着实不怎么高。很多窄路和弯路,估计两辆货车会车都很困难。这也怪不得红山这里的政府和百姓们,在山间修路本就成本巨大,真要是修出来一条高等级的国道出来,恐怕把整个红山县山区的矿藏都填进去估计也不够。 另外,种纬注意到这条山区公路的路面虽然还算干净,但路边的排水沟里时常会看到一些散碎的矿石。显然这是在运输矿石的过程中,从运货的车上掉落下来的。在这么窄的路上有矿石落下,真不知道这条路上会出多少交通事故。只是种纬这一路走来,居然一辆运送矿石的车都没有出现,这倒让种纬有些奇怪了。 往新红山方向走了没多远,山间的路边就出现了一座警务站,路上还横着道杆,几名警察和联防队员正在路边的树下聊着天。种纬的摩托车马达轰鸣着还没到跟前,就已经有几个站起身迎了过来。 “停下!干什么的?这里是新红山,不是旅游的地方。”一名联防队员上下打量了打量种纬,不甚客气的对种纬说道。看来他把骑着这辆有些拉风摩托的种纬,当成了来红山县旅游的人了。 “我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找人的!”种纬没想到红山县这里管得这么严,山道上还横着道杆,他想不停都不行了。 “找人?你找谁啊?说出来我听听!”后面一个歪戴着帽子,敞着领口,有些警容不整的警察站出来问道,看那样子还颇有几分警惕的神情。 听到这句问话,种纬禁不住感慨红山的民风确实剽悍,哪怕就是和平年代这些山里的警察的警惕性都挺高。随便一个人过来,他们都要小心谨慎的问上几句,可见当年日本鬼子在这里吃苦头,也并不是什么意外。 “我找张长海!”种纬随口就把张长海的名字说了出来。 “张长海?张长海不是死了么!”听到种纬说出的人名儿,一直坐着的一位警衔最高的警察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这一站起来,刚才坐在那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而且还非常自然的用一个半月形把种纬给包围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在心中苦笑。如果自己真是个为非作歹的人,手上没有个硬家伙的话,这架势自己还真是绝对闯不过去。看来,这红山县的百姓还真不好惹。 “不是说张长海是失踪,没说他死了啊!”种纬一听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开口辩解道:“我是张长海在一个部队上的战友。我刚才也没说清楚,我退伍的时候我们团的战友托我给他家带点东西来,所以我是来找张长海的家人的。” “去年秋上坐车掉山沟里了,其他几个都死了,就他的尸首没找着。除了掉到红水河里了,还能怎么着?”为首的警察说话很不客气,语气也有些生硬,似乎在他眼里张长海肯定已经死了。 “这位师傅您认识张长海?怎么这么肯定他已经死了?”种纬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 “这新红山总共才多大?总共还不到四千人,粘边挂拐很多人我都认识。何况他们还是在这条路上出的事儿,尸首我都看见了。”为首的警察面色严肃的说道。 “你有驾驶证么?”说完张长海的事情,为首的警察并没有半点的放松,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种纬,逼问种纬道。 “我刚退伍,还没办下地方的驾驶证呢!这是我的退伍证……”说着话,种纬把自己的退伍证递给了对方。 “刚退伍?怎么这个时候退伍?这也不是退伍的时候啊?”即便拿到了种纬的退伍证,为首的警察仍然不肯放松。 “部队缩编了,我在部队呆着也没什么发展,家里又给联系了工作,就提前退了。”种纬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联系了什么工作?”为首的警察锲而不舍的问道。 “警察,过两天就要上班了。”种纬从容的答道。 “哦,怪不得!找着好工作了就不在部队干了呗!”听到种纬这话,边上一个老警察带着些揶揄的口气对种纬说道。看样子这位很看不起那些凭着家里的关系路子,给自己谋发展的人。 “你是天海人?”为首的警察看清了退伍证上的内容,开口问种纬道。 第二十一章 山里规矩 “是!”种纬点头称是道。 “你去张长海家送什么?”为首的警察并没有因为种纬的回答而放松警惕,他把退伍证还给了种纬后,又继续问道。 “团里和战友们凑的一点慰问金,不多。”种纬稳稳当当的回答道。 “在哪儿呢?有部队介绍信没?”那名警察继续追问道。 “在这儿,没部队介绍信,就有一张大伙签名的纸条,上面写着谁捐了多少多少钱。大家都不富裕,回头把这钱给了张长海的家人,我还得要回执呢!”不然没法跟部队上的战友们交待啊!种纬的回答天衣无缝。 “拿过来我看看!”这名为首的警察直接伸手冲种纬要那些慰问金道。 “凭什么给你?那是战友们给人家张长海家人的!”种纬一听对方居然要这个,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不要!但是我得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东西,是不是你骗我!”那名警察说话完全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私毫也不退让。 “怎么没有那东西!我还至于因为这事儿骗人?”种纬从怀里掏出来那沓零散的钱,挑衅似的朝对方晃了晃,就是不交到对方的手里边。 “嘿嘿,自打我们红山开矿发财了之后,就经常有心怀不轨的人跑我们红山来探亲访友,实际上哪有什么亲友可访,都是憋着跑我们红山来发邪财的!”那个警察私毫不隐瞒他的真实意图,看那意思还是真把种纬当个犯罪嫌疑人对待。 “喝!你这说的,有我这样的带着退伍证的坏人吗?得得得,你不就是要看那东西吗?我还得防着你呢!那是战友们凑的公款。这样,我拿着那钱,你看战友们签名的那张纸不得了么?”说着话,种纬打开那个印着部队信箱号码的信封,取出了包着那一沓钱的纸包。 打开纸包,种纬先把那一沓钱跟防贼似的先收进了怀里,然后把那张记录了战士签名和捐款数额纸展示给那几个人看。那张纸上记录着八十多名侦察连战士捐款的情况,多的上百,少的只有十几块。在那张纸的最下面,还写着:“兹派遣退伍战士种纬,将战友捐款送达张长海家人手中,望家属写下回执为盼”的字样。 “侦察连?才不到一百人?这么少?”为首的警察看着那张部队专用的信笺,当时就信了七八分,不过他还是对侦察连的人数提出了置疑。 “没办法,缩编缩的!本来有一百五六十号的,一下走了三分之一。”说起缩编,种纬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当初特一连也有不少人被缩编了。 “钱真少!你们团里才给了五百!”旁边一个联防队员看清了那上面的钱数,用有些揶揄的口气说道。 “给了就不错了!他才当了多长时间兵?再说穷当兵的穷当兵的,你不知道当兵的穷?”种纬毫不客气的给那人顶了过去。不过让种纬意外的是,这次却没人和种纬斗嘴了。 “你认识张长海家在哪儿吗?”为首的警察示意种纬把那张纸收好,口气已经明显没了敌意。 “知道,来之前给过我地址,说是张庄乡,水楼村……”种纬凭借记忆答道。 “小叶!你给这位战友送长海家去,省得让他乱跑!”为首的警察吩咐道。“就凑他摩托去吧,回来蹓跶回来。” 那个被称为小叶的年轻联防队员利索的答应着,站到了种纬的身边。 扭回头来,为首的警察对种纬笑了笑答道:“长海他们家里人现在住在新红山城里,你要是往水楼跑,非跑冤枉路不可……” “哦,谢谢,谢谢!”种纬一听对方是好意,连忙道谢,然后翻身骑上摩托车,载上了那个叫小叶的联防队员,按他指点的方向往前开去。 新红山城实际上是散落在山间谷间的一座小城,整座小城才几千人而已。之所以被称为城,一是因为历史的沿革,借用了红山县城的名字;二是因为自从红山开山采矿之后,一些暂时脱离了散居在山林里的生活方式的人们,觉得还是居住在新红山这里比较方便。不然山路难行,光从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到矿井那里就需要四五个钟头,还怎么开矿工作? 新红山这里有大片相对还算平坦的山间谷地,还有一条穿山而过的红水河,也有新修的,还算标准的盘山公路,这一切都让新红山的生活条件要优于深山之中。 假以时日,如果山中的矿藏能够多开采些时间的话,这座新红山城就将真正发展成为一座山间小城,也将培育出一批脱离山林而生的新市民。而现在,这座新红山城更像是一片建在露天矿场的一个大的居民聚集点。靠山堆放的大量如山般的矿石,更是强化了种纬的这番感觉。 “你来的还算早,要是再晚来一点的话,你恐怕进山都进不来!”一边骑着摩托往新红山城走,跨坐在摩托后座小叶在种纬的后面跟种纬说道。 “怎么呢?怎么会进不来啊!”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 “等中午一过就开始往山外运矿石了,那车队一开起来,整个盘山道上全是拉矿石的农用车。这盘山路就这么宽,你要是那时候进来,堵到山路上算是好的,要是被哪个车蹭一下,你就得掉到山涧里去。要是有人看见你掉下去还好,还能把你救上来。要是没人看见你,唉呀,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看得出来,这个小叶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再加上红山县本来就隶属于天海市,来自天海的种纬也不算是外地人,两人聊起来自然也就没什么沟通距离了。 “怎么非得中午过后运啊!上午不往外运矿石岂不是耽误时间?”种纬继续套小叶的话道。 “唉!别提了,这山里就得这样运!”小叶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然后又解释道:“山里雾气大,上午一直到十来点钟山路上的潮气才能完全散了去。要是一早就运矿石,那拉矿石的车个个都是超载,一个不留神非得掉山涧里不可!你刚才说的什么叫长海的那个小子,他们一车几个兵就是因为上午想要出山,结果开车技术还不行,滑到山涧里去了,一个也没上来啊!” “张长海那事儿你也知道?”种纬继续追问道。 “知道!”小叶理所应当的答道:“这事儿去年闹得挺大,上面还来人查问过。正好赶上他们几个都是奔丧回来的,这前一个丧事儿还没处理完,这几个年轻人又都没了,这事儿整个新红山谁不知道啊!” “哎,对了,呆会儿你去长海家办完事,顶多吃个饭就得赶紧走,别到时候被堵在山里头。那运输车队一开起来,暴土扬场的,那山路就看不见人影儿。你要是走晚了,还真有危险。”小叶刚说完张长海的事情,又善意的提醒了种纬一句:“喏,就是那些车往外运矿石的,柴油三码子车。” 种纬顺着小叶的指向往路左一看,好家伙!路左的一片矿石堆旁边,停着大小数百辆农用柴油三轮车。看那车农用车上积累的厚厚灰土污垢就知道,这些车每天都是在什么环境下运送矿石的。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那山路上挺干净的啊?”种纬继续向叶子打听道。 “嘿,那是上午上面组织人清理过了。不然的话没几天功夫,那路上就没法走车了。上午不运矿石一个是派人维护路面,一个是让山里运送东西的人和车能进来。不信呆会儿你看,等会儿吃完饭不相干的人就都走了,整个山路上就全是矿石车和土了。”小叶不厌其烦的为种纬解释道。 “哦!唉,对了,小叶,去年张长海他们那个事儿,你去现场了吗?我怎么听说死的几个人都是部队上的?这事儿我也只是听说,不清楚来龙去脉,你跟我说说呗?”种纬看小叶没什么心眼儿,继续从他嘴里套着话。同时按照小叶的指示,把摩托驶进了座落在山间的新红山小城。 新红山城里的建筑很一般,砖房很少有,大部分都是用石头垒砌起来的石头房子。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石头多,就地取材吧! 这里的街道也不是很平直,更没有正南正北的,倒像是依旁边的红山河而建,渐渐的形成了道路也依河势而走的局面。种纬现在骑行的这条路就在红山河边,从山里流淌出来的河水顺流而下,最后汇入了东湖。 “我去看过,唉,挺惨的。五个后生,就有四具尸首,张长海现在还没找着呢!”小叶叹了口气对种纬说道:“那个地方是个胳膊肘弯儿,估计你来的时候看见过。可能是他们下山的时候车速太快了,早上山路又滑,头天掉的那矿石渣还没清理,就因为那滑下去的。” 说完这番话,小叶又对种纬解释道:“这儿拉矿石掉的矿石,大点儿的,成堆的都扫起来收起来了,轧成土的都积在路边了,要是赶上下小雨,那灰土一散开,那路才滑哩。” 第二十二章 越俎代庖 “嘿,到了到了,就是路北这家!”说着话,小叶就指着路北的一栋房子道:这就是张长海父母家。自打去年张长海没了之后,矿上就把张长海父母接到城里来了,给他们老两口安排了工作,老俩口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张伯,在家么?”说着话,小叶伸手就去拍临街的院门,谁料一拍之下这才发现院门是虚掩的。小叶见状干脆推开了院门,对着院子里喊道:“张伯,长海部队上来人了,” “谁呀?”随着院子里传来的问话声,已经停好摩托走到门口的种纬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旧裤褂的老人走到了门口,正向院门口的种纬和小叶迎过来。 “大伯,这是长海部队上的战友,说是给您家送慰问金来了。”向张伯介绍完种纬,小叶又向种纬说道:“得咧,哥,我送到地儿了,我这就回去了。不过哥你可得记住喽,最晚别过一点就得走,不然晚了想出山都都废劲了。” 说完这句话,叶子和种纬打了个招呼,就徒步往原先值勤的卡点走过去了。 “大伯,我是张长海部队上的战友,我是天海人。这次退伍回来,张长海连里的战友让我给您家帝点慰问金来,你收一下。”一边跟张长海的父亲说着话,种纬一边取出了包着慰问金的那个纸包,交到了老人手里。 “唉呀,这怎么好,还让战士们破费……”张长海的父亲一边说着感激的话,一边把种纬让进了屋里,又是忙着让坐,又是忙着倒茶,又是忙着让烟,忙的不亦乐乎。这个时候,张长海的老伴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老两口带着山民特有的紧张神情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就陪种纬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大伯啊!您这儿还有张长海的身份证什么的没有,或者您的身份证什么的。我需要记一下,然后您再写个回执,我也好把钱送到的回执寄回部队去。”种纬一落坐,就跟张大伯解释道。 虽然这只是一次数额不算大的慰问金,但还是需要种纬把回执寄回特警团的,否则一千多块钱怎么证明已经送到了张长海父母的手上?钱虽不算多,但亵渎战友情的事情种纬却是不会去做的。 “哦呀!我们不认字啊!”一听还要写回执,张长海的父母都发愁了。 “啊!那您先点点钱,看看钱数和那张单子上写的一样不一样?要不您这儿有什么村委会,还是有什么负责的人没有。让他们给我出个手续,做个见证,再盖个公章也行。”见两位老人都不识字,种纬只好想了个变通的办法。 “这个啊!”张长海的父亲一听还这么麻烦,不禁露出了点惴惴不安的神色。 “张叔,家里来人啦?”正在这个时候,院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问候声。随着问话声,一个人已经从没有关闭的院门口走了进来。 来人四十多岁,身体健壮,看外表就是个典型的山民形象,但穿着却是得体干净,像个干部的模样。而且看这人的举手投足和行动举止,种纬明显感觉对方应该有过参军的经历,那种气质是遮掩不住的。另外这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完全不似张长海的父母那样面带风霜劳作之色,显然这个人近期的生活条件应该是不错的。 “呀,张主任来啦!”张长海父母一看来人,马上站起身来和来人打招呼。种纬一听来人是什么主任,也站起身来和对方打招呼。 “这位是?”来人一看堂屋里有个陌生的年轻人,马上微笑着问张长海的父母。 “噢,这位是长海部队上的战友,给长海送慰问金来了。”张长海的父亲忙替两人介绍道:“这是这新红山居民点的主任,也是我们张庄乡的副乡长。” 种纬闻言便与对方握手打过招呼,也就算认识了。 “这小同志是部队上的?来看长海父母的?呀!部队上的首长真是有心了,长海走这一年了,还劳首长掂记着。”双方打过招呼刚一落座,这位张主任便没完没了的说了起来。看到张主任开始讲话,张长海的父母都低眉顺眼的坐着,似乎把和种纬沟通的事都交给了这位张主任。 “哦,我是天海市人,今天临退伍的时候领导知道我住得离红山不远,就委托我把这些慰问金送来,顺便看看张长海的父母。等回去以后,我还得回去跟部队上汇报一下呢。虽然说已经退伍了,可毕竟也在部队上呆了那么多年。和张长海虽然不是一个连的,但也算是一个团的战友呢!这点小事儿不算啥。”种纬向对方表明了身份,适时的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张长海的关系并不近。 “原来是这样啊!这也不容易啊!从天海到这儿得快三十多公里了。你这一道儿是骑摩托车过来的吧?也够辛苦的啦!”张主任用有些夸张的神情对种纬赞叹道。 “不辛苦,不辛苦,就当来旅游一趟了,这山里的空气还有景致还是不错的。”种纬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张主任客气着:“哎,对了,张主任,一会儿能不能麻烦您在这个单子上面写个回执?再盖个章?就当您做个见证,回头我好把回执寄回部队上。总不能接了部队上派下来的差使,连个始终都没有吧?”说着话,种纬从张长海父亲的手里拿过那张写着捐款名单,递给张主任道。 “这个啊?没问题!”张主任说着没问题,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手机,直接拨起了电话。 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有手机可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此时随便一个手机的价格都在三千元左右,而一个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恐怕才能买一个手机。种连胜的手机都是他就任天海房地产的中层领导后,上级才给他配发的,寻常人此时还没有实力购买手机的。所以说,这个时代的手机绝对算是件奢侈品。 一边打着电话,张主任一边注意着种纬的一举一动。看到种纬对自己手里的手机感兴趣,张主任自得的笑了笑道:“我这是今年夏天才买的,要不是移动在这山头上竖了信号塔,手机在这儿根本就没用……” “喂,哎,是我!给我拿笔和纸来,再把公章和印章也拿来,我在……”说话的时候电话通了,张主任便向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 借着张主任打电话的时机,种纬向张长海的父母搭话道:“大伯,您老两口这一年过得好不好?您是一直在这新红山城里住么?” “嗯,好,还好!好着呢!”张长海的父母憨笑着回答种纬道,神情中有些紧张和木讷,却没有看到儿子的战友之后应该有的悲伤的情绪,倒像是不太愿意与种纬交谈似的。 “唉,张叔老两口子是真不容易!”正在这个时候,刚刚打完电话的张主任便接过了话头,他主动向种纬介绍道:“去年矿上出了点事,张叔老大没了。这老三回来奔丧,结果老三也没了。要不是老大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老张家还不得断了根哇?唉,要我说,这都是命呐!” 接下来,从张主任的介绍中,种纬这才了解到张长海家的全部情况。 张长海的父母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老大已经成家,还有了两个儿子;二姐已经出嫁另过去了,四妹才刚刚十六,还在谈婚论嫁之中。 本来一家人情况挺好的,谁料去年张长海的大哥在矿上出了公伤,张长海这才急匆匆从部队赶回来。可不幸的是,等张长海到家的时候他大哥已经咽气了。等三天后张长海的丧事办完,张长海和几位部队上的战友一起乘车外出,似乎是准备去买火车票的。结果路上不慎发生了交通事故,四个人当场就没了,只剩下张长海掉进了红水河里,搜寻多日却连个尸首也没找到。 这位张主任介绍得倒是挺细,所说的内容除了种纬不知道的张长海兄妹几人的情况外,其他的情况种纬之前都掌握。不过,虽说张长海父母可能都是朴实的山民,可能拙于言辞,但也不能凡事都让这个张主任越俎代庖啊?尤其是当几乎所有的回话都由这位张主任代劳的情况下,种纬怎么都觉得这位张主任有点抢话的意思。只是张长海的父母无论这位张主任说什么,也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嗯啊这是的答应着,从来不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 想到之前看到的资料里,似乎这里人武部的人也是向部队上派下来的人说着类似的一套说辞,这就让种纬没法不对这个张主任的动机起疑了。 更何况这个张主任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几乎就是自己刚进张家的门,他后脚就跟来了。虽然他摆出了一副闲逛的姿态,但这大白天的他一个居民点的主任别的事儿没有,怎么逛到这儿来了?而且遇上自己这个部队上派来的人之后,他也不回避也不联系当地武装部,直接就替张长海的父母接待起自己来了,难道这里的人都这么好心么? 第二十三章 热情接待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女人出现在了张家院门口,象征性的随手敲了敲院门就拿着东西走了进来。直接来到张主任面前,把纸笔和公章之类的东西递了过来。 这个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山里的人家,但一身服饰和装扮却很有些大城市女子的味道。上身穿着宽松的长袖薄t恤,腿上穿着深蓝色紧身牛仔裤。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略圆的鹅蛋脸上还明显敷了粉,留着时下城里时兴的披肩长发。只是她的眉毛画得有些细,和她那看起来略显粗犷的脸庞和体型有些比例失衡,倒显得这个女人有了几分凌厉之气。 在红山县这种看起来比较封闭和落后的地方有这样的姑娘,这样的装束,确实是有些少见。尤其是这姑娘的这身装束和张主任的一身干部装,以及张长海的父母那一身简陋的山民服装凑在一起,显得十分的不协调,给人以一种极强的差异化感觉。 看到种纬认真的在看自己,那个女人流露出了一种羞涩的神情,忽闪着还算耐看的眼睛多看了种纬两眼,然后还很自然的做出了一个将披肩发甩到背后和理鬓角的运作。这一系列动作做起来似乎很自然,却让种纬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种纬赶紧把眼光从那名女子身上离开,关注起张主任写回执和盖章的动作来了。 很快,张主任便把回执证明写好了,交给了种纬。种纬向张主任道过了谢,然后小心的把回执折好,收到贴身的口袋里。 办完了这件事,种纬又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拉家常的样子道:“大伯,婶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长海没了,大哥也没了,生活方便不方便?虽然长海不是在部队上出的事,可您也别顾忌什么。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就和我说,回头我转达给我们部队的领导,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安排没有。” 张长海的父亲抬起头来,看了看问话的种纬,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张主任,明显的流露出了一丝犹豫和求救的神情,似乎还想让张主任替他回答似的。 “哎,张叔啊,你老公母俩吃饭了没有啊?这小同志跟这么远来看你们,人家是代表部队首长来看你的,你总不能光用点茶水打发人家吧?”张主任这回没有直接替张长海的父母回答问题,倒是插话问起了吃饭的问题。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按理根本就不是饭点,张主任的这番话让种纬越发的起疑了。难道这位张主任是想遮掩些什么吗? 似乎察觉了种纬的疑惑,张主任没用种纬问就给出了解释:“咱们山里人平常一天就两顿饭,过去农忙的时候才三顿饭的。现在为了开矿,大伙这生活习惯也跟着变了一点。像张叔他们两口子吧,打两个儿子过世之后,咱们新红山居民点不把他们两个接到新红山来,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张叔在矿上道路养护队工作,婶子负责给矿工们做饭。老两口子一个月也能挣个一千块钱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主任却是在向张长海的父母求证了。两个人一千块钱已经不少了,这个时代一些普通城市工人的工资差不多还到不了这个数呢!生活在大山里的两个没什么技术的老人就能挣到这么多钱,不能不说红山县的老百姓真的富了。 “对,一个月,我们两人一千一。”张长海的父亲终于开口回答了,只不过他回答的时候脸上全是满意和满足的神情,没有一点因为失去了两个儿子才换了这份工作而应有的伤感。莫非红山县的人承受力都这么强?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就算上面给他们两个安排了工作,他们还一点愁苦的神色都没有?种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样有点不正常。正准备吃早饭呢 “他们两口子现在都是早晨早早的起来忙,等忙过了早晨那阵儿,也就不忙了。上午十点来钟就回家吃早饭,等吃完了饭也就没什么事了。也就婶子还是中午,晚上过去再忙一阵儿。不过活儿也不多了吧?”张主任一边继续替种纬讲解着,一边问着张长海的母亲道。 “晚上我不去,我就早晨中午两顿饭忙一忙。”张长海的母亲更改着张主任话里面的错处,甚至还朝种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笑容让种纬更觉得不正常了,一对失去了两个儿子的老人,因为得到了一份轻闲的工作就笑得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心里边虽然这样想着,但种纬嘴上却没这么说:“好,好,这就好!回头我把这个消息报告上去,相信领导那边也会为二老高兴的。也谢谢张主任,没有你们的照顾,两位老人的生活也不会过得这么舒心。” 听到种纬这说评价自己的工作,张主任也禁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哎呀,小同志,你看都这个点啦。等你回天海也得下午一两钟啦,也错过饭点了。干脆你也入乡随俗,既然来了也按咱们的吃饭点吃顿饭得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也别生份了。” 也不等种纬应允,张主任便微笑着问张长海的父母道:“张叔家里做准备什么好饭了?我也跟着麻烦一顿饭,行不行啊!” “就是一点家常饭,拿不出手!”一听张主任问这个,张长海的母亲露出了一丝好意思的神情回答道。其实一看他们两人身上的装束就知道,这两位老人的衣着极为朴素,显然是过惯了简朴生活,把自己的生活支出压缩到了最低的程度。 “哎呀,你说你们老两口一个月也一千多块钱!你们自己也不知道吃点好的,就知道省!省那么多钱干啥哩?”张主任一听这个,禁不住开口埋怨道。 “呀,看你说哩,咱们这儿现在吃的东西好多都是外面运来的,忒贵了!还得攒几个钱给孩儿娶媳妇呢!”张长海的父亲说起家常的时候,随口就提到了娶媳妇的问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种纬的心中禁不住一动。仔细看过去的时候,种纬也发现张长海的父亲在刚才那话出口的瞬间,神情也明显的紧张了一下。 “嘿!你那两个孙子才多大!这还多少年的事儿呢!人们两个先把你们的身体养好喽,等将来孙子长大了,咱们乡里还能让他们两个没活儿干,挣不着钱?”听到张长海的父亲提起娶媳妇的事情的时候,张主任说话的声音陡然加大,听起来似乎是对张长海父母舍不得自己消费有些不满。然而对于种纬来说,他却感觉这里面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不过种纬见过的大场面可比眼下这个场面大多了,他的心理素质自然早就强于同龄人了。所以在张主任说这番话的时候,种纬还是一事看热闹的样子,微笑着听着张主任埋怨张长海的父母,神情上完全没有一点破绽,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刚才言谈之间的异常。 话说到这里,气氛陡然有些尴尬了起来。张长海的父亲那边一个劲儿的附和着张主任,表示今后会吃点好的。只是他们夫妻二人言语之间意思转换的那份匆忙,却让种纬起了疑惑:莫非,张长海没死?只不过所有的都在瞒着这件事?可他们在瞒什么呢? “那个,咱们这样!”张主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话锋一转吩咐那个年轻女人道:“刘秘书,你回去找食堂准备一桌菜,像点样儿的。就八个菜一个汤吧!再搬几把桌椅来,这叔这日子过得是太省了。再弄两瓶好酒,让他们一块儿送过来,一会儿你也过来陪一下。” “好!”那个刘秘书,微笑着答应了一声,扭头出了院门。在她临出院门的时候,还若有若无的回头望了望种纬。 接下来,种纬又问了问张长海父母生活上的一些事情。什么闺女孝顺不孝顺啊?两个孙子都多大了,上没上学之类的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大多都由张主任替这两位老人回答,两位老人大多数时间都是憨笑着陪座着。 “张主任似乎对张长海家庭情况很了解啊!你们都姓张,莫非?”种纬对张主任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他还是客气的问道。 “哎!你算问着了。说起来,长海是我的堂弟,张叔那是我正正经经的堂叔哩!你说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照顾谁照顾?”张主任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答道。 正在这个时候,院门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接着一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迈步走进了这个院子:“我说张主任,我打老远一听声音就知道你在这儿呢!” 来人正是在进新红山的时候,拦着种纬检查的那个为首的警察。这人摆出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先和张长海的父母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扭头又热情的向种纬伸出了手道:“怎么样小兄弟,我这让人领路领对了吧?要不然你现在都已经到水楼那儿找人呢!恐怕找到今天天黑也找不到人。” 第二十四章 事故现场 种纬一边和这名为自己安排人领路的警察握了手,一边向他道了谢。 两边坐下一聊才知道,这位警察姓刘,就是这本地出身的警察。而且新红山张刘黄是本地的三大姓,这张庄张姓张的最多。 “我说老刘啊!你这鼻子够灵的,这饭还正准备着呢,你就闻见味儿来了?你属啥的?”有了这位刘警官出现,院子里的气氛陡然活跃了起来。张主任和他两个人插科打诨,就把院中众人的话题给带偏了。种纬再想问些张长海父母些问题,已经不太好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功夫不长,那位刘秘书带着几个工作人员用三轮拉来了张主任要的桌椅和饭菜、盘碗之类。等到那几个工作人员把菜摆上种纬才发现,这哪是八个菜?八个菜只是热菜的数量,除此之外还有八个凉菜呢! “怎么这么多菜啊?咱们吃不了吧?”全算上院子里的几个人总共才六个,怎么吃得了这么多的菜?种纬一看这么多菜,禁不住有些感慨张主任的热情。 “没事儿!咱们吃不完就给张叔两口子留下。他们老两口子平时也舍不得吃好的,这菜剩下的就全给他们了。现在山里晚上一点也不热,这些菜还能放几天。”张主任丝毫不为这一大桌菜发愁,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桌椅饭菜都摆上了,那几个工作人员转身就离开了。等种纬被张主任和刘警官强行按到了主位上,那位刘秘书却已经主动坐在了种纬的身边。这一来,本来想坐在种纬身边和种纬喝几杯的刘警官就没了位置。 不过刘警官不以为意,他抬手就开了一瓶白酒,伸手刚要拿种纬的杯子给种纬倒酒。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种纬的杯子,不防却已经被刘秘书抢先给抢走了。 刘秘书一手拿着种纬的杯子,一手拿着并饮料道:“人家是骑摩托来的,你还想让人家喝得醉醺醺的骑摩托回去啊?多危险!” 听到刘秘书出言维护种纬,刘警官神色怪异的看了看种纬和刘秘书道:“你这家伙行啊!小兄弟来了没几个钟头吧?怎么就把咱们新红山第一美人儿的心给勾走了?” “嘿,你别说,我看小种同志和刘秘书还真登对。他们俩要是真能成了,这还真是一段佳话呢!”听到刘警官拿种纬和刘秘书打趣儿,张主任也来了精神,和刘警官两人一唱一和着开起了种纬和刘秘书的玩笑。 就算这两位说得有些过火,可那位刘秘书倒也不着恼,她只是脸色微红着依然故我。除了客客气气的为种纬倒饮料布菜之外,还不是的还击张主任和刘警官一句。显然,这位刘秘书别看年轻,可也是在酒桌上久经考验的人物,在这方面的经验看起来相当丰富。只是这么一来,种纬再想在酒桌上问张长海父母一些问题可就更难了。 闲话少说,一顿说中午不是中午,说早晨不是早晨的酒席吃了足有两个钟头,终于在十二点半左右结束了。此时的张主任和刘警官两人都已经是满脸通红,脚步浮浮了。 不过看他们两个那意思,他们完全还可以再喝上一会儿呢!只是此时已经接近一点,运送矿石的车队就要启程,种纬呆会要是再不走的话,山路上就更不好走了。 看到种纬准备启程,张主任和刘警官两人也不喝了,忙不迭的起身相送。张长海的父母还从屋里拿出来了一大包山货,说什么也要酬谢种纬大老远的跑了这一趟。还没等种纬推拒,那位刘秘书却细声细气的说早就为种纬准备了一份,然后说着话便从刚才装桌椅食材的三轮车上拖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裹,份量显然比张长海父母准备的那份量要大得多了。 看到这一幕,喝得醉醺醺的张主任和刘警官更来劲儿了,两人一边往种纬的摩托车上捆山货,一边打趣着种纬和刘秘书。刘警官还来了句:“要不我回头跟刘秘书家里头说一声,你跟小种回天海得了。” 这话一出口,少不得惹得满脸绯红的刘秘书重重的捶了他几拳。 不过嘴上花花的刘警官显然也不打这个当回事,他居然昏头胀脑的骑上了门口的一辆挂斗摩托,非要送种纬一程不可。看他那醉醺醺的模样,真要让他把车开出去,呆会儿新红山的人们就得到红水河里面去捞他了。 最后还是同样醉醺醺的张主任打电话喊来了一个会骑摩托的联防队员,让他开着摩托载着刘警官送种纬一程。经过这么一闹腾,时间很快就指向了一点钟。这回用不着种纬急着走,几乎所有人都在催促着种纬离开了。 种纬骑着摩托和刘警官两人的挂斗摩托并排行驶在公路上,刚一出新红山就远远的看到了矿场上一幅堪称壮观的场面: 几百辆柴油三轮车已经陆续启动,前面的一辆已经装满了矿石,停在矿场的路边等待着上路。上百辆柴油车的引擎一同轰鸣着,形成一波巨大的声浪,发动机喷出的烟气弥天而起,把整个矿场都给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再往远处看,差不多每堆矿石堆下面都有人和机械忙碌着。或者直接用人力在装车,或者在用工业机械在装着车。整个矿场一片忙碌,就像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似的,忙乱而又有秩序。 此时,站在矿场门口的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抬起了矿场门口的道杆,眼看着成片的矿石车就要开出来了。 “别,别让他们上路,他们一上路老子得吃一堆土!”刘警官半躺在挂斗摩托的车斗里,醉醺醺的向开车的联防队员喊道。 联防队员闻声亮开嗓子向远处喊道:“等一会儿,先让我们过去!” 那几个工作人员看到快速驶来的两辆摩托车,赶紧用身体拦在已经蠢蠢欲动的矿石车的车流跟前,挡住了矿石车队出发的趋势。可那突然轰鸣起来的一片柴油发动机的引擎声,还是如同一道无形的声浪墙一样扑了过来,震得种纬心头直颤。 不过借着几名工作人员的阻拦,两辆摩托车还是快速从矿石车队面前冲出过去,顺着山路离开了新红山。等种纬和挂斗摩托刚刚离开了矿场,身后一片柴油车马达的轰鸣声便重又响了起来,只不过已经被种纬他们甩得远远的。 很快,两辆摩托开到了那个检查点,种纬和那辆挂斗摩托都停了下来。种纬和挂斗摩托上的刘警官打了个招呼,双方就此作别。 踏上返程的道路,种纬却把摩托开得很慢。背后的山路上一片柴油发动机重锤一般的轰鸣声缓缓跟着他,在山峦之间回响成了一片。 种纬此行似乎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他不仅把慰问金送到了张长海父母的手里,还和张主任等人相谈甚欢。最后不但吃了顿饭,临走还捎上了一大口袋山货,似乎也算不虚此行了。但种纬却知道,他此行几乎是两手空空,没有查到任何一点有用的蛛丝马迹。 目前唯一的发现,也就是张长海父母有些过份冷静的情绪反应了。可这种情绪反应根本就不能算是什么重大发现,因为从这里面种纬什么关键信息也找不到,根本没法开展他的调查工作。就这么走吗?种纬真有些不甘心。大老远的跑来,只吃了顿饭,啥也没查到,难道就这么回去吗? 忽然,种纬想起来小叶告诉自己的一番话,张长海他们是在一处胳膊肘弯儿的山道上出的意外。五个人乘坐的柴油三轮车翻下了盘山道,当场死了四个,张长海就此失踪。 种纬一路行来遇到了好几个地形险要的弯道,但在过了红山县城之后,走上通往新红山的道路之后,类似的地形似乎只有两处,其中一处离他现在的位置似乎不远。想到这里,种纬加大了油门,迅速向那外弯道驶去。过了没几分钟,他就到达了那处记忆中的弯道。 来的时候种纬并没太注意这处弯道,等回来的时候因为有了意识,种纬便仔细的观察了这处弯道——这确实是一处比较急的盘山公路弯道,弯道夹角最小的地方,也就有三十度左右。 只不过这里的路面似乎并不窄,甚至比只能容两辆轿车错车的普通山道加宽了足有二分之一。看来修这条路的时候,修路者也注意到了这处山道的凶险,刻意加宽了弯道的路面宽度,让开到这里车辆的风险降低了不少。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种纬来的路上几乎没太注意到这个弯道,因为他似乎没怎么降速就顺顺当当的把车开过来了。倒是下一处靠近红山县岔道口的那边,那个弯道显得更凶险一些。 站在山道边上,种纬用双腿支撑着摩托车,观察着山道最外围的山坡下面——别说,还真的被他发现一片山坡下树木损毁折断严重的地方,似乎这里就是车子翻下盘山道的地方。 只是这里损毁折断的树木可不止一棵,似乎怕不得有十几棵,几十棵之多?翻下去一辆车就造成了这个结果?这也太邪乎了吧? 第二十五章 第二现场 再往山坡下看,山坡下是一处四十多度的碎石坡,再往碎石坡往下大约三十多米,便是一道四五米宽的山间溪流。 不对啊!车辆如果从这里摔下去的话,虽然肯定会翻车,但这个坡度又怎么可能让车上的人全都死掉?其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掉到那条山溪中失踪了。 种纬记得自己看过的资料,去年的事故发生的时间差不多就是现在,九月底不到十月初的样子。这个时候雨季已经过去,山溪中的水量和现在应该也类似。就这种类型的水流强度,除非人受了重伤,否则很难被溪流冲走。 再看路边,柏油的路面边上有个半米到一米左右宽的路肩,路肩是用三合土堆成的,最边上靠近山坡边的是码放不规则的石块,显然是用来给盘山路打地基的。而这条路的路面微微的向山坡下倾斜着,应该是为了排放雨水而故意修成这样的。这样的话,路边又怎么会积下矿石渣?而且事故发生的时间在上午十点左右,而作为养路工一员的张长海的父亲,十点钟就已经下工了。那岂不是已经完成了道路清扫和养护工作?那么,那辆柴油三轮车又是怎么轨到矿渣失控翻下山坡的呢?而且损失还如此之重? 越想种纬越觉得这件事情蹊跷,他有心下到坡下去好好看一看。可经过一年时间的雨水冲刷和矿渣的堆积,去年的车祸现场还能剩下什么?恐怕这里剩下的关键信息,还不如自己在特警团看到的那份文件里的内容多呢。 只是那份文件里虽然也有事故的现场图片,但种纬的脑子再好,也没法把事故现场的图片和如今真实的事故现场结合起来。除非他现在手里就有一份事故报告,那样他就可以对照着看。 事故报告?等等,像这种类型的事故算是群死群伤,按理安委会那边应该有记录的。而公安局和交管局的领导也是安委会的成员之一,也算是正管单位,应该也有一份存档的。那么,自己能不能通过王春生把那份事故报告搞到手里看一看呢? 可是,自己接受的这个调查失踪士兵的案子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调查的,一旦这件事被外人知道。特警团和背后支持调查此事的领导肯定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包括那个出身红山县的将军,恐怕也会对有人在他家乡搞事而不满。那样再想查出什么真相来,恐怕就是天方夜谭了。不过,王叔会泄露这个秘密吗?他可是李武伟的战友啊!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回头把这个情况先向李武伟汇报一下,如果他同意自己向王春生求助的话,自己再动不迟。 这个时候,种纬已经没法再停留了。背后的山间,矿石车队发出的隆隆声响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再在这儿呆下去会被对方发现的。虽然运矿石的人不大会对自己不利,但只要被他们看到自己,看到自己骑的这辆特别好认的摩托车,新红山城只要是接触过自己的人就会知道那是自己。那样的话,将来再想调查些什么就更困难了。 这样想着,种纬启动了摩托车顺着盘山公路向前开去,一直来到那处连接天海和新红山城,以及邻县矿石加工厂的三岔路口处。从这里种纬需要往东走回天海,而运送矿石的车队却要往西走,一直把矿石运到矿石粗炼厂去。 种纬的车速要比运矿石的车队快很多,所以他有时间在这里整理一下思路。种纬可以一加油门就此离开红山,但他总觉得跑了这么远的路,却没什么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四下观望了一下,种纬又把摩托往通往天海的那条岔路上开了一小段,然后把摩托停在了距离三岔路口约有七八十米远的一处山弯位置。从这个位置他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运送矿石的车队,而送矿石的人们因为需要往右拐,却不在容易会注意到他。即便有人注意到种纬,种纬也可以解释为自己有点好奇,想看看红山人是怎么运送矿石的。 种纬停车之后不久,柴油三轮车发动机特有的突突声就传了过来,整个山谷里面全是杂乱的突突声。若大一片安静的山林,转眼间就变得喧嚣了起来。 很快,运送矿石的柴油三轮车出现了。这种柴油三轮车看上去挺简陋的,但载重量却挺大,柴油发动机也很耐操,很受农村和山区进行货运很受欢迎。 眼下这些柴油三轮车每辆都是满载,整个车体都被压得很低,上坡转弯的时候柴油发动机发出巨大的爆破音,很多车尾后面都是浓烟滚滚。哪怕种纬离着这个车队保持着近百米的距离,但只不过几分种功夫,柴油发动机尾气的呛人味道就飘了过来。而滚滚的车轮带起的灰土和烟尘,很快就弥漫了山间。 不时的,还有一些矿石掉了下来,有的滚到了路边或山坡下,有的直接掉在了路中间,然后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轮胎轧上,不多一会儿功夫,矿石就变成了矿石渣儿,再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弥散在空气中的烟尘。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辆车子要想进新红山,估计真的会是寸步难行的。哪怕是种纬开着占地不算大的摩托车,也是不愿意在这些载重的柴油三轮车旁边冒险穿插的。只要有一辆车子不小心,交会的时候摩托就会被挤到山坡下去,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看了一会儿,种纬觉得没什么好观察的了,准备骑车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会么。摘了档扭过头去再看,这次他终于发现了异常。原来除了一些车上散装矿石,不时往下掉矿石的车外,还有一些车上装的东西进行了苫盖,根本看不到车上拉的是什么货物。 而且看那些进行了苫盖的柴油车,车况和外形似乎也比其他装运矿石的车子要新一些,似乎车上半载的货物也比那些拉矿石的车子要轻了一些。至少爬坡和加速的时候,那些车子要轻松一些,拐弯的时候车体的倾斜也没有那些拉矿石的车子歪斜的那么严重。 也许这拉的不是同一种矿石?种纬在心中推测着,可是什么矿料要盖得那么严,那么宝贝呢?这又是一个疑点。 种纬骑上摩托车,踏上了返回天海的路上。 正午时的盘山路,少了几分早晨的清新,多了几分午时的燥热。种纬的车速不算快,他一边开一边解开了领口,好让自己稍微凉快一点。 可走着走着,种纬又遇到了一个急弯,也就是这一路上遇到的两个急弯中的一个,这里距离通往红山县和天海的三岔路口已经很近了。种纬走到这里的时候速度不算慢,因为这里虽然算是个急弯,但道路平整,弯道也得到了加宽,安全系数还是很大的。 种纬拐过弯道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低档,等刚过弯道种纬就加大了油门,准备加速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种纬鬼使神差的往右侧了下头,往弯道外面的山坡下面看了看。 谁料就这一眼,种纬却迅速的刹停了车,并且退回到山路拐弯的地方仔细的向山坡下观察着。山道外面是一个坡度不大的乱石坡,坡度也就三十度左右,横生着无数的树木和灌木。而真正引起种纬注意的,是坡下十几米外几棵明显折断和歪倒的树木。 种纬再把摩托车往后退,当他退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的时候,那些折断和歪倒的树木,正好连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回事?这里也曾经有车辆掉下去过?上一个弯道凶险一些,损毁的树木也不是这样整齐的一条线,看样子更像是好几辆车从那里掉下去过。不过这并不意外,像那些运矿石的车辆那样的载重程度,稍有不慎掉下几辆车还是很有可能的。新红山的采矿已经持续好多年了,那个地方恐怕就是个事故多发地。 而这个位置呢?运送矿石的车子并不走这边,那么是什么车子从这里掉下去过? 种纬在山路上想了想,还是把摩托推到了靠近山道的护坡里,然后用一些灌木把摩托给遮盖了起来。然后他走到山道边,对着坡下树木损毁严重的那条线,仔细的观察着。 路边垒放的地基石明显被碰撞过,虽然后期被人重新放回了原位,却与旁边比较规整的石块有明显的区别。再往山坡下看,靠近山路边缘的灌木丛不够茂密,与旁边的灌木丛有明显区别,显然这是后来移栽过来的,而且移栽的时间不太长,也就一年左右。如果照这样再过两年,恐怕谁也不会发现这丛灌木是移栽过来的,这里的灌木丛曾经被破坏过。 分开有些稀疏的灌木丛,种纬趟过脚下的草丛,来到了灌木丛后面的山坡上。没有了灌木丛的遮挡,呈现在种纬眼前的,是一处经过了修补,却又修补得不甚彻底的事故现场! 灌木损毁了可以移栽,那东西生长得也快,很快就可以档住人的视线,但树木可就不行了。 第二十六章 新丁报道 尤其是山坡上的树木,你就是补种上几年,这里的树也会让人看出补种的痕迹来。没办法,树木本生就生长得慢,再加上树根部明显有人为培土和固定的痕迹,更让种纬能够笃定的判断出来这些树补种的时间也就在一年间。而且这些树刚补种的时候,还有人细心的给小树浇了水,培了土。 再往山坡下看,碎石土坡形成的山坡除了有些坑坑洼洼之外并不陡峭,人徒步走下去都不用废多大事。山坡下横躺着几棵断掉的树木,一看就是被外力撞断后,被人砍下扔在这里的。至于树木上较细一点的枝桠,已经被人砍了下来用来固定那些小树了。地面上还留下了一些还没枯死的树桩,齐地生长出来的树叶和树木的断茬似乎在向种纬控诉着当初有人对它们犯下的罪行。 种纬顺着山坡往下走了十几米,就来到了一处接近半圆形的地块上。这块地的地表上植物稀疏,证明这里曾经是那辆从山坡上冲下来的车子的葬身之地。周边被损毁和锯断的树木,是来解决事故的人们为了把那辆车拖上山道,而不得已锯断的。而从这里再往山坡下走上大约五十米,就是静静的红水河。 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事故现场?种纬没有证据,只能猜测。 这道山坡并不陡峭,如果那起事故真的发生在这里,当车子从坡上冲下来的时候,冲到这个位置时就已经被横生的树木拦住了去路,然后便翻倒在了这里。这样的话,车上的乘员顶多受点伤,被撞晕,或者骨折什么的。想要在事故中死人,除非这个人运气不好到从车上摔下,然后被冲下坡的车子轧到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可是,这种情况发生一个两个有可能,四个人怎么可能? 种纬的眼前似乎出现一幅画面:一个身形矫健的人从正在从山道上冲下山坡的车子上跳了下来,然后看着车子冲下了山坡,接着他拿着某样武器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把因事故受伤或受困的几个人悉数杀死! 如果种纬推演出的画面真的发生过了的话,那杀人者非张长海莫属。那么张长海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要杀死同乡的几名战友?这个事故现场的又是谁收拾的?谁都看得出从这里出交通事故是死不了人的,那么又是谁在替他隐瞒,把杀人案说成是交通事故?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站在事故现场的中心,想着这里曾经有四个人被冤杀,种纬禁不住浑身发冷。山风拂过周围的一草一木,发出沙沙的呜咽声,似乎是几条冤死的魂魄在向种纬哭诉他们的冤情。哪怕此刻是山区最燥热的时候,种纬也难以体会到一丝热意了。 种纬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他在现场又仔细的查看了一遍,除了断折的树木痕迹外,现场处理得很是精细。甚至车辆翻倒的地方还培上了一些土,似乎是要把地面上的痕迹全都遮住似的。 种纬有心翻开这些土壤再仔细的查看一番,可他并不是专业的刑侦技术人员,想着自己贸然动手只会破坏这里残存的证据,种纬只好作罢。 不过临走的时候,种纬还是先返回自己的摩托车那里,取了自己从父亲那里借的数码相机,重新下来又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忙完这些返回山坡上,种纬再次跨上自己的摩托车。临走的时候,他重新又回望了一眼这处可疑的地方,暗暗的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一个小时后,种纬顺利的回到了天海市的家中。 车上载的山货种纬交给了母亲处理,种纬则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今天一天的收获和发现的疑点。 目前来看,张长海父母的反应的确是值得怀疑。两位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应该是什么状态种纬不太清楚,但他至少觉得不应该是今天自己见到的那个样子。从两位老人身上种纬只看到了木讷和小心,却找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楚,这算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那位张主任出现得太及时太热情了。如果没人事先通知他的话,他怎么会那么及时的到场?而最后那位刘警官的出现,和张主任的一顿插科打诨,更是让种纬没有机会再和张长海的父母多说话。 第三个疑点:那场交通事故到底是在哪儿发生的?小叶说那个事故现场是有矿渣的地方,也就是说他看过的那个事故现场是在种纬看到过的第一个现场,而种纬后发现的那个事故现场根本不是矿石外运的通道,是不可能有矿渣的。 另外,看第一处事故现场的情况,应该有不止一辆车从那里翻下过山坡。既然是这样的话,这里的人都应该知道那个地方的凶险,张长海等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载重车开到那里的时候容易出事故,张长海他们那辆车上载了五个人,又怎么那么容易翻车出事故? 不过要想完全弄明白这个问题,种纬需要想办法弄到那起事故的最终报告,再找到相关的人问清楚,才能彻底弄清楚原委。怎么弄到事故报告呢?恐怕只能找王春生帮忙了。 此时的种纬还不是警察,也没有什么刑事侦察的知识和技能。虽然他也参与过一些案件的破获,但那多少有些运气的成份在里面。如今独自面对这么一起扑朔迷离的案子,他还真有些头痛。 梳理完上面的几个疑点,种纬继续思考着今天上午在新红山的一幕幕场景,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疑点,以指导自己下步的调查工作。你还别说,搅尽脑汗的一通想,种纬又发现了两个疑点。 一是张长海的大哥死于矿难,那起矿难是怎么回事?没有那起矿难,那五个红山籍的战士也没法凑到一块儿去啊!那到底是起什么矿难,怎么专挑军属的家人出事?看来关于那起矿难的事情也得查一查,还是得麻烦王春生。 另外,张长海的大哥死后,不是说留下了两个儿子吗?那两个儿子和他大哥的遗孀住在哪里?似乎并没和张长海的父母住在一起啊?按照农村的规矩,这种情况那女的似乎应该和张长海的家人住在一起才对啊?照顾两个孩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啊! 还有,张主任自称和张长海是堂兄弟,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近?是不是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这件事是不是和他们之间的有关系有关?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恐怕还要多次深入新红山才能了解了。可是,又该找什么理由再次去新红山呢? 噢,对了,还有那些装载不同矿石车。为什么有的车上的矿石裸-露,有的车却苫盖得很精细呢?那些矿石有什么不同?是不是该弄几块矿石看看?可自己并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啊!就是弄来了矿石,也不知道那具体成份是什么。 洋洋洒洒的在笔记本上写了上千字,种纬列出了很多疑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进行不下去了。如果还想把这些疑点弄清楚的话,他需要大量的时间泡在红山那边,和红山那边的人进行深入细致的沟通,然后一点点的挖出自己需要消息。可这可能吗?自己明天就要去公安局报道了,又哪里抽得出时间干这个? 没办法,还是先顾眼前吧!明天先去公安局报道。然后再抽机会向王春生求助,争取看到那起事故和矿难的相关资料,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向李武伟那边汇报。 一夜无话,第二天种纬起床后依然是雷打不动的锻炼,等吃完早点后才收拾东西去公安局报道。种纬报道的地方是市公安局,至于最终被分配到哪里却是得看人家那边的安排了。 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各种资料,种纬在公安局门卫那里登过记之后,按照门卫的指点很快就找到负责报道的科室。等种纬把自己的资料递上去,负责接待他的一名中年警察却沉着脸看了他半天也没说话。 就在种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这位警察终于说话了:“你面子够大的,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插进来。” 说完这话话,这名警官就不再理种纬了,而是低下头看起了种纬的档案。种纬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或者询问什么,只好暗气暗憋把对方的抱怨当成了耳边风。 那名警官看着种纬的档案没过一会儿,就被档案上的内容给震惊了。他禁不住开口问道:“拿了好几个二等功,真的假的?” 他这话一出口可刺激到种纬了。对种纬来说:对面这个警察对他个人甩个脸色倒没什么,但置疑他立过的功劳可不行!种纬想也没想,张口就回对方道:“真的假的可以向我的部队核实,如假包换。” 说这话的时候,种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这个警察,根本不把自己放在一个新入职的小警察的位置上。 “嚯!行啊,看来还真是个人物!”这回这名中年警察对种纬有点刮目相看了。 第二十七章 独往云州 一般到公安局报道的人里面,确实有些走门路进来的;也有些档案上写得花团锦簇,但实际上却根本没那两下子的人。不过这样的人在这位中年警察面前一站或者一坐,只要他给上几句话,来个严厉的眼神,再给点心理压力,这些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会发虚。而眼前这个倒好,不但不发虚,还硬气得很。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和口气,就能让人感觉得出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这么多二等功,参加过实战任务?”这名中年警察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是,参加过几次。”种纬实话实说道。 “还几次?口气真不小呵!你们部队……哦,特警团!”这名中年警察仔细看了看种纬的简历,这才点了点头道:“有印象,在几个情况通报里看到过。” 情况通报是一种内部印发的,只发给有一定密级权限和特殊行业工作人员的文件。显然特警团的一些战例也曾经列在其上,所以这名中年警察在看到特警团几个字的时候也并不感觉陌生。 “你军事训练成绩怎么样?自己觉得有把握没有?像你这种情况,进培训班插班的倒不是没有,但如果没有那两下子的话,只会让自己难看。”中年警察带着点关切的神情提醒种纬道,尽管他不知道种纬的真实水平,但他已经从种纬的言谈举止中感到了种纬的不凡。 “应该没什么问题。”种纬一边想着插班和培训班这几个词的意思,一边看似随意的回答道。 中年警察看出了种纬的自信,他笑了笑道:“这样,新入职的警员都要参加为期二十二周的培训,训练日110天。你来得比较晚,今天的培训班已经开了十周了,你只能插班了。但虽然是插班,对你的要求是不可能放松的。如果你今年培训结业时的考试考不过,那就只好先当协警了,那可是相当丢人的事情啊!明白么?” “明白!”种纬言简意赅的答道,整个人稳稳的坐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看得对面的中年警察都暗暗点头。 “好,这是你的入学通知书,这是你的介绍信。”说着话,中年警察把两份证明材料交给种纬道:“建议你最晚不要晚于下周一去云州市报道,毕竟这个入学通知书开具的时间是今天,去得太晚就证明你的态度有问题了,明白吗?” “明白!”种纬再次用最简单的话语回答道。 “好,你去吧!祝你早日学成归来!”中年警察临了还说了句祝福的话,微笑着将种纬送出了办公室。 “谢谢!”种纬投桃报李的向中年警官笑着道了谢,便离开了市公安局。 在回家的路上,种纬一边骑着摩托车一边思考着:培训班已经开了十周了,自己还要参加至少十二周,也就是三个月的学习,才能真正的成为一名警察。看来自己刚到家,就又得把行囊打包了。好在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一周相对松散的生活还让他浑身不自在呢。 离家参加培训班倒没有什么,关键是回来这一周之后,自己有不少事情得解决一下才好。至少要和王叔打个招呼吧?虽然他肯定知道自己要去参加这个培训班,但自己临走总得跟他说一声。王建民兄弟那边也得打个招呼,他们的那个饭店开业自己算是赶不上了。虽然自己不打算和他们走得太近,但最起码的理数得有啊! 父母那边也得交待一声,父亲那边倒还好说,肯定能理解的。母亲那边肯定会麻烦一点,毕竟刚回来一周就又离开,母亲肯定会抱怨一阵。 至于母亲那边托人介绍的那几个女朋友,估计今天就会来消息吧?种纬觉得除了那个小护士,其他两个傲气的女生肯定不会把自己当回事儿的。那万一那个小护士来信,同意交往下去呢?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复人家一声,告诉对方自己要去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培训? 其实种纬还没从退伍,以及和楚楚的感情中走出来,他有点抵触这么快就考虑个人问题。尽管他也不确定自己和楚楚的那个四年之约还做不做数,但至少种纬心中还隐隐带着一点希望的。 他之所以同意见那几个女孩子,其实主要是为了不让母亲在这件事上着急。毕竟他已经离家四年多了,一回来就违逆母亲的意思,确实有点不妥。可是,既然自己不想发展这个关系,那是不是直接跟对方挑明,免得耽误人家? 算了,干脆让母亲去和那边说吧!也省得对方误判。让对方知道自己没太把对方当回事儿,也许再过三个月回来,说不定那姑娘已经忘掉自己了。 那么,李武伟那边呢?还有红山那个案子需要查档案的事情呢?现在看来只能往后放一放了。除了自己抽空可以给李武伟那边汇报一下情况,证明自己这回来的第一个礼拜就做了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自己已经没法干了,一切都得等到三个月以后见了。 想明白了这个事情,种纬开始翻找报纸查找去云州的交通方式和车次。这个时代还没有互联网,相关信息查起来都有不是那么方便。在打了好几个咨询电话和咨询了相关车站的内容后,种纬这才得知自己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作为本省的省会城市,云州距离天海大约三百多公里,要起云州种纬有火车和长途汽车两种交通方式。不过近三天的火车票想也别想,早就被卖光了。至于长途汽车班次,也是隔一天有两班,可周三的车票也已经卖光了。也就是说哪怕种纬现在去买票,最快也只能买到周五的票了,这还是在他运气好的情况下,闹不好他只真的只能下周一才能到云州了。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报道的时候那位中年警官建议自己最晚下周一一定要到云州,想来人家早就算准了自己能够成行的时间。不过这位警官少考虑了一个问题,种纬有摩托车,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麻烦。 想到自己有摩托车,种纬就开始翻找地图,自己寻找去云州的路线。父亲作为一个军人,而且还是出身参谋的军人,总是出于一种军人的本能收集最新的地图集。在种纬家里,不论是全国、分省,还是天海市的地图,都有好几个版本。种纬从最新一版的全省地图中,很快就给自己规划了一条去云州的路。按他规划的路线,即便是在国道上以经济且安全的车速行驶,自己只需要四个来小时就可以抵达云州。 有了骑摩托车去云州的这个打算,种纬这才想起来给驾校那边打了个电话。告诉那边自己近期要去云州参加新警入警培训,只能等回来后再考驾驶证了。驾校那边知道他是王春生王副局长介绍来的,自然没刁难他,答应等他回来以后再报考。 准备完这一切,种纬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按入警报道通知把一应该准备的东西都打包时了行李。其实这种事情对种纬很简单,他只需要把从军回来刚拆开不久的行李再打包就是了。 晚上父母回来,种纬告诉了父母自己今天去公安局报道的情况,以及需要去云州参加两个月多培训的情况,并且把自己打算明天骑摩托车去云州报决定也说了。 听到种纬自己的打算如此的精细,种连胜只不过随口问了种纬准备的情况,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同意了。在他看来,种纬能够自己闯荡是一种成熟的表现,自己自然应该大力支持才是。 不过,听到种纬又要长期离家的消息,种纬的母亲却是有些难过了。种纬出去当兵四年多,这刚回来一个星期就又要分离,这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可她又明知自己不能拦着种纬,不能拖孩子的后腿,结果她除了默默的流泪外,再也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了。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种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量安慰妈妈自己这次走的时间不过三个来月,比出去参军要短得多也近得多了。更何况自己有摩托车,想要回来的时候几个小时就能到家了,方便得很。 安慰了好了阵,种母的情绪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然后就是好半天没完没了的嘱咐。等好不容易嘱咐过了,又开始问种纬都需要带什么东西。从身上穿的外套,到内衣,洗漱用品,刮胡刀等等,等等,无一不包括。就算种纬多次告诉她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种母最后还是又在种纬的行李里面塞了三千块钱,这才算作罢。 第二天早晨,种纬破天荒的没有去运动。他准备今天一早就出发,这一上午他要赶三百多公里的路,不仅需要充沛的体能,还需要充沛的精力,否则独自驾车在路上,稍有大意都有可能发生不必要的麻烦。种纬是个胆大的人不错,但胆大并不意味着莽撞,他已经把前后可能发生的很多问题都考虑到了。 第二十八章 不凡之人 种纬在警校学习这段不是主线,不会着笔墨太多,毕竟种纬的主舞台还在天海市。 —————————————— 昨天晚上,种纬已经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除了李武伟那边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种纬暂时没有给他打电话。 早晨吃过了早点,把行李在摩托车上捆扎好,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母,种纬骑着摩托融入了早晨上班的车流。 种纬家在南岸区,但南岸区却是在天海市的东湖以南而得名的。所以南岸区是在天海的北在的,也是天海空气最好,风景最好的居住区。现在种纬要去云州,就要几乎横穿大半个市区,然后直向西行,等走出八十多公里以后,再能顺着往北的国道直赴云州。 前面就是出市区的最后一个大路口,种纬正在路后等灯。忽然侧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轰鸣着停到了种纬的身边。停就停吧,这跑车司机把车停到种纬身边的时候还轰了下油门,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听得人血脉贲张。 种纬扭过头去一看,开车的是个短发的年轻女司机,看样子挺干练挺飒利的。看那女司机的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模样看上去虽然不能算是绝顶标致,但略有些圆润的脸庞看上去倒是挺甜美的。 虽然种纬没什么恶意,但这个年纪能开得起跑车的,这个年代除了靠父母也就是靠讨好干爹了。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开着跑车招摇,种纬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种纬戴着头盔在看那个女司机,那个女司机也在偏过头看着种纬。这辆洗拉利跑车在路上显得招摇,那是因为车子的颜色和品牌,以及车里面的美女带给人们的无限联想。而种纬骑在他那辆摩托上,本身就很炫酷的一辆摩托,种纬又穿着全套的骑行服,戴着全套的护具,背后还横放着一个大大行李,也容易让人对种纬的身份产生无限的联想。所以那个开法拉利的美女司机也禁不住往种纬这边多年了几眼,只是种纬戴着全盔,她是没法看清种纬的容貌和长相的。 轰——法拉利女司机看到种纬看自己,不知怎么的冲种纬又轰了一次油门。按一些飙车族的圈内规则,这就是要赛一赛车的表示了。按理种纬也该轰一下油门向对方示意一下,这样飙车的约定就算是形成了。只是这个女司机不知道,种纬可不是什么玩飙车的人。 等种纬扭回头去的时候,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种纬挂档松离合,摩托车便迅速的冲了出去。直接冲上了前往郊区的国道,那个女司机反应慢了一拍,等她提速的时候种纬已经消失在了滚滚的车流之中了。 摩托车冲上省道,绝尘而去。种纬掀开了头盔的面罩,让迎面吹来的风直接吹到了自己的脸上。此时的种纬心情格外的舒畅,与在特警团只能居于一隅相比,现在的他是完全自由的,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可以用几个小时跑完,然后便是更广阔的一片天地在等着自己。 “云州,我来了!”种纬仰头朝天空喊了一声,一吐近来胸中的郁气,心中豪气顿生。 种纬的车速不慢,路况好的时候他就跑得快一点,路况差的时候,路过居民区的时候他就放慢车速,全程只用了不到四个小时,他就顺利的到达了云州。 新警培训班在省警察学校开办,而省警察学校在云州西郊,种纬按照规划好的路线穿城而过,驾车往警察学校开去。可刚开出去没多久,他就被一名警察给拦了下来。 “外地的?驾照!”这名警察显然是看清了种纬的摩托车牌照是外地的,于是拦住了种纬。 “抱歉,没有!”种纬没打算撒谎,实话实说道。 “没有?是没带?还是根本没有驾照?”警察显然被种纬的实在给唬住了。 “没有,还没来得及考呢!”种纬彻底让对面的警察死心了。 “你胆真大!遇上警察查驾照还敢说没有?”这名警察头一次遇上无证驾驶违章还理直气壮的。 “我刚复员,被分配到天海公安局的,这次是来省城参加警察培训班的。因为复员的时间太短,所以根本没来得及取得驾驶证。可从天海到省城的车次不凑巧,要是耽误下去,我这次培训就不能及时参加培训班了。本来我就已经晚了,算是插班生了,所以不想再往后拖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着摩托车来了。不过你放心,我驾驶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只要参加考试肯定能过。”种纬一边解释着,一边把自己的退伍军人证和警察培训班的入学通知书递给了对方。 实际上来之前种纬就想好了,路上只要遇上警察查车,他除了这么干之外没别的办法。除非他采取坐长途车和火车的办法来云州,可那一耽误就在一周的时间,他拖得太久就是态度有问题了。 “你这刚退伍不到一周啊!”这名警察拿着种纬的证件看了看,然后把证件还给种纬道:“幸亏你这是遇见我了,这要是遇上个规矩大的老警察或者队长什么的,非扣你车不可。得了,你也别进市了。警察培训班现在在警察学校郊区的分校区呢!你要往市里走,不但白跑一趟,说不定遇上个管得严的,还把你车扣了呢。” 一听这个,种纬忙不迭的向这名警察道了谢,然后按照他给指的路,往分校区找了过去。 中午十二点以前,种纬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分校区。 几名培训警官刚要准备去食堂吃饭,就被找来的种纬堵在了办公室里。 “插班的?退伍兵出身?”为首的警官皱着眉头看了看种纬的各种证件,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像这种插班的情况几乎年年都有,但时间过了一半儿才被塞进来的却从来没遇见过,这家伙的关系得多硬? “这培训都快进行一半儿了,你还来干什么?混日子?干脆回去得了,明年春天还有一拨呢!”一个年轻点的警察很不客气,直接给种纬甩了个脸子。 “报告!我看了入学通知里面的课程设置内容,我认为在剩下的十二周时间里,我能顺利学完所有课程。因为各种枪械的使用,大部分警械的使用,防卫术和擒拿格斗训练,对人员的捆绑和制约训练,不同地形的搜查搜索和人员间的战术配合,这些我都学习过,而且还在实战战场上进行过考验。”种纬用军人标准的立正姿态答道,配上他现在身上的迷彩作训服,倒是让几名警察教官也挑不出毛病。 “实战战场?口气太大了吧?现在哪儿有实战战场让你考验?”一名警察认为抓住了种纬话语里的漏洞,出言讽刺道。 呈立正姿态的种纬闻言,马上把目光转身了说话的那名警察。两人的眼神一对,那名警察就感觉到了种纬与常人的不同——这小子确实经过见过世面,那冰冷如刀的眼神,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刃,让和他对视的人极不舒服。 “报告!”种纬看了看那名警察放慢了语速道:“我上过真实的战场,但我们当时执行的是保密任务,很抱歉我不能用我的语言证实我参加过一场使用了战术*的低烈度战斗。因为即便在我的履历和嘉奖纪录里面,那也只是一次行动代号。” 听到种纬说出这么一番令人寒气直冒的话,办公室里所有的培训警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这个退伍兵。 “你开枪杀过人?”为首的警官老诚持重一些,听到种纬能说出这番话来,对种纬的态度自然就重视了几分。 “是的!”种纬保持着军姿回答道。 几个?警官继续问道。 “报告!不好计数。在其他行动中的击毙的目标可以计数,但在后来参加那场低烈度战争无法计数准确的毙伤敌人人数。”种纬硬梆梆的回答道。 办公室里的几个警官鸦雀无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插班生他们之前倒是遇到过,但说话这么牛的插班生他们还是第一次遇上。 “还参加过哪些类型的任务?”为首的警官再次问道。 “报告,反劫持和解救人质,搜捕和击毙持枪杀人犯,抗洪救灾,抓捕盗窃案案犯,设卡拦截和抓捕逃犯,破门抓捕武装贩毒分子,协助公安部门侦破枪案……”说到最后的时候,种纬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还配合国家安全部门破获过一起间谍案,这个案件也是保密。可以告诉你们我参与过这种案件,具体内容和过程不能说。” 听到种纬说完这些话,这些警察中的大多数已经闭不上嘴了。如果眼前这个退伍兵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家伙经历过的事情比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经历过的都要多了。 “领导问的是你参加过哪种类型的任务,不是你受过哪些训练。”一名年轻些的警察认为种纬会错了意,以为种纬回答的是他接受过的训练。 第二十九章 插班测试1 种纬扫视了那名警察一眼道:“报告,刚才我回答的就是我参加过的实战任务。从军四年多,我参与执行过十余起案件的侦破和抓捕工作,荣立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和嘉奖多次。” “你这么出色,那你们领导为什么还让你退伍?”那名警察有些不服气的逼问了种纬一句。 谁想,他这句话直接刺痛了种纬,种纬的眼光一下子刺向了他,这名警察被种纬有些寒冷的眼神看得一楞,禁不住有些遍体生寒。沉了一小会儿,种纬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报告!我们连队里比我出色的还有,该退伍的依然需要退伍,该调离的还是要调离,这就是军队!” 话说到最后,种纬已经带上了些怒意,这一点在场的诸位警官都听得出来。 见此情景,为首的那名警察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样吧!下午一点半,我们对你进行一下测试,如果你军事训练方面的一些水平真的足够高,我们可以破例允许你中途插班。如果你的军事技能一般般,我们确认你无法在短时间内跟上所有人的进度。那对不起,你只好从哪来回哪儿去。等到明年春天再开班的时候,那时候你再加入进来就是。” 这名警察的说话相当有水平,他既没说什么样的水平是足够高,也没说水平高就一定能够插班。甚至按他的话,允许种纬插班就是破例。这样一来,他可以说把不知情的种纬逼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即便水平足够高留下了,那也不是种纬水平高的原因,而是他们这些教官“破例”的结果,让他们这些教官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没一点毛病可找。 种纬当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他只能先跟着为首的那名教官去了食堂。这里的食堂采用的是用充值卡消费模式,种纬还没交钱办入学手续,手里根本没有充值卡,结果还是那位教官帮他刷了卡才买了饭。 种纬本想把钱给对方,但这名为首的李警官根本不收种纬的钱,而是嘱咐种纬吃完饭后好好的休息一下,因为下午还有一系列的考验等着种纬呢。种纬向对方道了谢,然后端着饭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起来。 此时的食堂里已经聚满了人,除了警官学校本身在此训练和就读的学生外,大部分都是这次新警入职培训班的学员们。这些学员位的出身不像那些正常通过高考考试考进警官大学,需要在这里进行四年正规大学学习的警校生一样,他们往往由表现不错的协警,退伍军人,各大单位调来的保卫人员组成的。在这里经过二十二周的培训后,考试合格才能成为见习警员,再经过一年的工作这后,才能成为正式警员。 不过,虽然这些人的地位不如正牌警校生,但在面对种纬这个插班生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心理优势的。而且众口铄金,种纬的身份在众人嘴里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一个来头很大,靠关系路子中途挤进来的后门货色。 这样的角色定位便于大家建立统一战线,对种纬形成同仇敌忾的态势。很快,就在种纬吃饭的桌子周围,形成了一个空白的无人地带,人们有意无意的都躲开了种纬的身边,似乎离他近了会沾上晦气似的。而且离着种纬近一点的人们都毫无顾忌的对着种纬指指点点,肆意谈笑,仿佛不这样就是立场有问题,就是对恶势力低头了似的。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能吃下饭去都成问题,但对种纬来说这全不是事儿。种纬一个人自顾自的吃着饭,很快就把眼前这一份饭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都不剩,总共用时也不超过七分钟。 等吃完了饭,还了餐具,种纬便来到众培训教官中为首的那名警官道:“报告,我吃完饭了。我打算到操场边上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时间到了您派人喊我就行。” 众培训教官此时大多才刚吃不到一半儿,看到种纬这么快就吃完了饭,多少有些意外。等听明白种纬的意思后,都不置可否的望着那位为首的警官,等他来处理这件事。 “哦,好吧!你去吧!呆会儿时间到了我让人叫你。”为首的李警官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知道这些人都想和种纬划清界限,让谁给种纬弄个休息的场所现在都有难度。不过既然种纬已经提出来到操场上休息,那也就只能随种纬去了。 在得到了李警官的同意之后,种纬背着行李就去了操场边的花坛边。他找了处太阳晒不到的树荫,把行李当枕头,身上盖了件外套,然后就和衣躺在了花坛边的水泥台上,功夫不大就睡着了。 睡觉也是一项重要的生存技能,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着的人,都是心理素质超强的人。作为经历过沱江抗洪,在泥水里就能睡着的人;作为在异域作过战,在距离敌人不远的地方就可以露营的人,种纬当然拥有极为出色的心理控制能力。他现在就是在努力恢复着驾驶摩托狂奔三百多公里而消耗的精力和体力,以应付呆会儿对他的考核。 看到那个插班的家伙躲到花坛边上睡着了,食堂里吃饭的人们都有点小小的惊讶。学员们都觉得种纬是在装样子,而教官们当中有的人却已经看出些端倪了。 “这家伙,看样子应该有两下子。”先前总是置疑种纬的那名警官说话了。 “我看未必,这岁数有两下子也是样子货。我估计那任务都是别人完成的,他也就跟着打一晃而已。还说什么参加过低烈度战斗,还保密的,吹吧!现在哪儿还有这种任务啊!”另外一名警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忘了平远缉毒么?”李警官斜了那名警察一眼,随口给了个答案。 “可,那是武警为主干的啊,没他们特警团什么事的。”那名警官反应倒也不慢,开口就排除了那种可能。 “去年,哦不,是今年春节前,南疆省通报过的那个案子还记得吗?也是牺牲了好几个人的。还把几个大毒枭击毙的击毙,枪毙的枪毙,可到最后也没说到底是谁执行的任务。”李警官对情况通报上的一些信息很关注,几乎就被他猜中了种纬参加瓦弄之战的情况。当然,他不可能知道瓦弄之战的具体信息的,通报上也不会说那些。 “对,好像有那么个事,南疆边境的什么村子里,抓获了个大毒枭。然后没多长时间,他老子也在邻国给击毙了,然后他儿子一帮大小毒枭才执行的死刑。”经李警官这么一提醒,另外一名警官也想起来了。 “还有,颂猜武装随后没多长时间就倒了,向邻国政府投降了。紧跟着,金三角的天也变了。”李警官的联想能力惊人,几乎把种纬的老底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闻听李警官的这番话,众警官都有些讶异的望向躺在花坛边休息的种纬,这个退伍兵真有那么牛?难道他参与过那种级别的大事? 没有人叫种纬,种纬就醒了。因为正在睡梦中的种纬忽然发觉身边聚集了很多人,他一下子就从梦中警醒了过来。 翻身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周围已经零零散散的聚集了一些人。几名学员刚抬来两张桌子码好,另外几个学员正在往这两张桌子上蒙桌布。 “醒了?还休息么?”李警官和另外几名警官就站在离种纬不远的地方,和蔼的问种纬道。种纬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就坐直了身体,靠着行李舒缓着精神。 “这是给你准备测试的东西呢!你一会儿可得好好的练一手!”另外一名警官凑趣儿的对种纬道。 种纬看了看众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还没到一点半儿,参加这届新警入职培训的学员们都聚集了过为,并且列队站好。今年全省能加警察入职培训的有三百多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男的,只有不到百分之十是女学员。 一点半,时间到了。此时操场上的学员们都已经完成了列队,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种纬的身上。 为警官先给大家简单的讲了几句话,意思无外乎激励大家努力学习,努力提高自已,将来好为人民服务等等。话锋一转,李警官就说到了种纬。他将种纬说成了是一名优秀的退伍兵,被上级特殊照顾送到这期培训班里插班的。由于种纬军事技能出众,本人愿意率先通过一些科目的考核,然后把主要精力放在其他科目的学习上云云。 李警官这番话说的相当有水平,同时又包藏祸心。如果种纬呆会儿考核考得不错,那他现在这番话就是理所当然,一点毛病都没有。如果种纬呆会儿考砸了,那打的不仅是种纬的脸面,还打了背后把种纬塞进来的那个领导的脸面。那样这届培训班就是不收种纬,上面谁也说不出别的来。毕竟当着这么多学员说出了这番话,种纬要是没本事的话就根本接不住他这番话,不收种纬也说得过去。 第三十章 插班测试2 第二章插班测试2 种纬听出了李警官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他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因为他自认他不是后门塞进来的,比当初自己的最后一任连长唐学伟可强多了。 “下面,考核开始。”李警官当众下达了命令,然后退了下去。 另一名警察提一支手枪走到了那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前面,问种纬道:“种纬,认识这支手枪的型号吗?” 种纬看了看那支枪,脱口答道:“认识,七七式。” “用过吗?”那名警官又问道。 “没用过,只看过几次,这枪威力有点小。”种纬实话实说道。这倒不是种纬胡吹大气,本来七七式就是警用手枪,军队用的一直是威力更大的五四式。所以种纬只看过,摸过,却一枪也没打过。 “能够分解这支枪吗?”那名警官被种纬上一句的回答噎了一下,不过他忍着没发作,继续问种纬道。 “没问题!”种纬肯定的答道。 “分解这支枪,我会给你记时。”那名警官把枪放到桌上,然后后退一步抬起了手腕。 “好的!”种纬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桌边。 只见他拿起枪来的瞬间就已经卸下了这支枪的*,然后拉动枪机,检查弹仓里有没有子弹。紧接着,种纬手指在枪身上灵活的弹动了几下,原本完好的77式*已拆解为弹匣、套筒、复进簧、枪身。 “报告,分解完成!”种纬把枪放在桌子上,后退一步报告道。 全场的警官和学员们都傻了。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种纬就把这支手机分解完了,速度快到负责掐时间的警官都没来得及看表。 “我还没说开始呢!”负责掐表的警官茫然的说道。 种纬也有些茫然了,他反问对方道:“需要说开始么?” 种纬这句话把那名警官也给问住了。是啊!这几秒钟就完事的分解动作,肯定是合格的了,还需要去记时吗? “算了,结合枪械!”这名警官无奈,只好再次下达命令道。 不过,这次种纬却没直接动手,他开口说道:“报告,我手上有汗,现在结合这支枪对枪械不利。请给我枪油,我完成保养后再结合枪械。” 听到种纬这句话,负责考核的警官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错儿!种纬做得很对。手上有汗的情况下分解和结合枪械,如果不做保养的话对枪械是不好的。 “给他枪油!”旁边的李警察微笑着说话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只认识这种枪却没用过,可分解起来依然动作标准迅速,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个兵在枪械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已经达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看来,很有可能真遇到了位军中高手。 有人把枪油递到了种纬的手里,种纬把刚才自己摸过的几个零件用枪油擦拭过一遍,然后在众人还没太注意情况下,又是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又把这支枪瞬间结合恢复原貌。 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低下的学员们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来。即便是他们,也已经看出眼前这个一身作训服的人的厉害之处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插班生,的确是有水平的,想不服气是不行的。 旁边站着负责给种纬记时的那位警官咧了咧嘴,放下了手臂,不再给种纬记时了。已经没必要了,光看这速度,恐怕在场的的所有人,包括教官们都未必赶得上他的速度,还有必要记时吗? 可是,这测试可不是到这里就完了,后面还有测试内容。这名警官伸手把五发子弹放到桌子上,看似随意似的道:“上子弹!” 听到这个命令,种纬不禁有些微微发楞:“这是测试什么?” 种纬低头一看,五发子弹有弹头,是实弹。拿起来再一看弹尾,没错儿,不是用来练习压子弹的教练弹,是带底火的实弹。 种纬的犹豫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他卸下弹匣,将五发子弹一并按入弹匣,然后将弹匣插入手枪,完成上子弹的动作。这个时候只要子弹上膛开保险,手枪就可以击发了。 “报告,完成!”种纬把枪放在右手中,枪口朝上举在了胸前。装了实弹的手枪是要绝对小心的,不能轻易把枪口指向周围的任何目标,那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好了,把枪放下吧!测试完了。”那负责测试的警官命令道。 “嗯?”听到这个命令,种纬禁不住一楞!就这么放下?枪里带着实弹?那谁抓过枪来上子弹开保险就可以射击了,这怎么行? 这就仿佛在考驾照的时候,考官突然要求你路口停车。如果你真傻乎乎的按考官的要求停了车,那么好吧!换一个,你没通过!路口不能停车,这是最起码的规矩,是不能突破的铁律。考官让你路口停车就是个考验你的套儿,上当就是你的责任。 枪也一样,没听说子弹上膛后还能随随便便放在桌子上的。要么种纬一直拿着这支枪,要么放下的话就得枪弹分离。 不过,命令既然下了,就由不得种纬犹豫。多年训练的本能让种纬毫不犹豫的一按卡笋,直接把弹匣退了下来,然后把枪和弹匣分开,并列放在了桌子上。 “报告,完成!”种纬立正回答道。 底下的学员们有一多半儿没看明白这是么回事的,大多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在场的教官们却都是明白的,知道种纬又轻松的过了这一关。那名负责测试的警官什么话也没说,上前把枪弹收了起来,招呼两名学员搬走了桌子。 “下一步测试,测试的是擒拿格斗和束缚技术,下面有哪位学员想来和这位学员试一试?”为首的李警官朝在场的学员们说道。 底下的学员们稍稍沉了一下,便有传来了一声喊声:“我来!” 随着喊声,一个身材高达一米八五,体重看上去有九十公斤的家伙站了出来。众学员一看是这家伙站出来,很多人都发出了鄙夷的倒彩声。为什么啊?大伙都认识这家伙,这位是这届培训里擒拿格斗最好的一个,也是复员军人出身。这家伙仗着身高力大,没少在平时的训练中欺负人,这回又出来给种纬这个明显身高体重都差于他的测试者找麻烦,实在是让人有些不齿。 很多人都觉得,你一个九十多公斤的家伙,欺负一个体重也就六十多公斤,比你还矮上半头的人,很露脸吗?人家这是参加插班测试啊,要是因为你通不过测试,你这不是毁人吗? “种纬?你行不行?”看到这条大汉站到了种纬的对面,李警官在后面问种纬道。 “可以!”种纬的回答很简单。这种类型的大汉他又不是没见过,身高体重者力量固然要大一些,但速度和灵活性就差远了。当年又不是没和扎克交过手,种纬有一定的把握能对付这个学员。 “要不要护具?”李警官追问道。 “不用!”种纬的回答依然很简单。 “好!开始吧!”李警官一声令下,对面的那条大汉便握起双拳,摆出了一副拳击手的标准拳架,脚下小跳着向种纬开始进攻。种纬则双手虚握拳,左手虚垂于身体左侧,右手则端在了胸前,脚步滑移着和对手周旋着。 那条大汉显然在擒拿格斗上下过很深的功夫,虽然身高和体重完全占据优势,但也很清楚自己在灵活性和速度上的弱点。因此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一边采取试探性的进攻,一边用步步为营的战术一点点的向前靠近,压迫着种纬的活动空间。 种纬一边观察着对手的步伐和进攻特点,一边不断的和对手周旋着,偶尔也出拳出腿反击一下,但碍于双方体型和力量的差距,种纬总体上还是在退着。 “进攻!不要再退了!”这个时候,李警官突然命令道。 李警官的命令才出口,种纬已经一记速度力量都极快极大的前手重摆拳就打了出去。这种突然性的重摆拳很难打,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打出这一拳,依靠的是腰腿和躯干爆发性力量的高度协调和统一,常人不提前作好准备根本打不出来。 不过对面这条大汉也不是白给的,他也是身经百战的。看到种纬居然突然用重拳打出来,他稍稍往后躲闪,同时用左拳向上迎了过来。他相信只要他挡住种纬的这一拳,顺势就可以擒下种纬。 谁料种纬这一记摆拳眼看就要和这大汉的手臂接触的时候,种纬的右拳已经化为掌向大汉的左手手肘同时砸了过来,眼看大汉的左臂就要被种纬的双手钳制了。就在大汉发现不好,准备采取应对办法的时候,种纬的右腿已经像牺鞭子一样重重的抽在了大汉的右小腿上。 双方并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所以种纬这一腿到最后也是收了些力的。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一腿也抽得这大汉一个趔趄。还没等他稳住身体,种纬双臂一绞,脚下一绊就把他按翻在地了。 “好!”周围一片喝彩声,尤其是一些平时受过这大汉气的,更是叫得响亮。 第三十一章 插班测试3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种纬可能在绝对力量上比不过这位大汉,但他的速度力量和身体的协调性结合得非常好,运用起来没有一点滞涩,完全是大师级水平的格斗高手。 “约束!”李警官的口令再次喊出了口。 种纬抬头看了眼李警官,随即伸手拢住大汉的另一条手臂,同时他嘴里说道:“兄弟配合一下,不然你会吃苦头的。” 说着话种纬用膝盖一撞这大汉的腰眼儿,虽然种纬这一下还算有节制,但这大汉还是痛苦的“啊”了一声。趁着这大汉分神的功夫,种纬迅速把大汉的另一条手臂也拧了过来,死死的扣在了背后。 接着种纬把手伸到了大汉的胸前,迅速就解开了大汉胸前的几个钮扣,然后把大汉的作训服往后一扒,直接用作训的上下摆把大汉的双手给反绑在了身后。 等做完这一切,种纬这才单腿跪在大汉的背上,对李警官报告道:“报告,完成!我还可以用鞋带和皮带约事他,但他毕竟算是战友,就算了。” 在不同环境下利用不用物料对抓捕对像实施约束,这是老兵和老警察们亲手示范教给种纬的,他用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好了,起来吧!这项你也通过了。”李警官脸上没有流露什么情绪,只是单纯的宣布种纬通过了这项测试。 “对不起啊兄弟!”种纬站起身来,同时也伸手把趴在地上的那条大汉也拉了起来,嘴里还向大汉赔礼道。 这个大汉现在狼狈得很,他上身的衣服都快被扒下来了。浑身上下满是土,胸前的衬衣上也粘了不少土。最关键的是这个亏吃得是太大了,他连还手的机会就被放倒了,还没种纬压在地上直接给捆上了。往常他都是让别人吃这种亏的,没想到今天自己却也被一个身高和体重都不如自己的人给料理了,他能不别扭么。 在被种纬拉起来的时候,这条大汉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红了。也就是这家伙肤色比较黑,看起来脸红的还不是那么明显罢了。看到他这个狼狈相,列队而立的众学员们一阵哄笑。 “解开,解开,快解开。”这家伙一站起来,就催促着种纬把捆住他的衣服解开。种纬一边向他赔着礼,道着歉,一边把他的衣服给解开,放开了他。 “战友,我叫魏万贵,小名儿魏三,当了五年兵。”这条壮汉刚被解开,就冲种纬伸出了手道:“兄弟,你这身手真厉害,出手太快了,我当兵这五年还真没遇上出手像你这么快的,以后咱多切磋,多交流。” 被种纬弄得丢了面子的壮汉并不记恨种纬,显然也是上见过世面心里素质不错的,他和种纬握过手打过招呼之后,就返回学员的队列中去了。面对学员们对他的奚落,这个魏三还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懂什么?要想打人先学挨打,不跟高手过招,自己怎么成高手?” “不错!”李警官走到种纬面前道:“前两项就算你通过了,接下来是实弹射击,不过在实弹射击前,你需要先跑上个一千五百米和一个两百米障碍,这两项也是记成绩的,怎么样?有问题么?” “没问题!”种纬朗声回答道。 李警官这边跟种纬交待完,吩咐众学员们解散,然后留下两名教官监督着种纬跑一千五和两百米障碍,然后他们一众教官就蹓踊跃跶的往射击馆走了过去。 种纬答应了,教官也走了,但底下的众学员们却有些替种纬抱不平了。实弹射击啊!就是直接让你打都未必能打得准,还得跑完了一千五和两百米障碍再去测试枪法,怎么可能?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这教官也太差劲了吧?莫非这个人得罪了这些教官,他们就是不打算让这个人进到这个培训班里来? 虽然已经宣布解散了,但众学员们还是聚拢在操场上不肯走,希望能够看看种纬到底能不能通过这次测试。 种纬倒没觉得李警官在为难他,因为比这还为难的训练他也见过,而且也已经习惯了。更何况特警团训练的时候哪有跑一千五百米的?哪次不是五公里起步的?跑障碍也是四百米的,两百米的障碍还真没跑过,小意思。 感觉没问题不等于盲目的上。种纬问清了这两项测试的合格标准,然后选择先跑两百米障碍,最后再跑一千五百米。因为两百米障碍是需要做出一系列攀爬和悬挂动作的,这些动作都不利于呆会儿的实弹射击。而且在跑的过程中,种纬就按照合格标准控制了一下速度,这也为他能够在呆会儿实弹射击保留了体力和精力。 “老魏,你说他能通过测试吗?”一个学员总在刚才在格斗测试中输给了种纬的那个魏万贵道。 “按能力吧,应该是能!”魏万贵看着在跑道的飞跑的种纬答道。 “哎,对了,你说你也是,你这么大块头非得上去跟人家比试。赢了还好,结果输得灰头土脸,你说你图什么啊?”这名学员想起了刚才魏万贵被种纬按在地上捆成一团的糟糕形象,禁不住挖苦他道。 “你当我愿意啊!我这么大坨欺负人家小个儿,你觉得我不觉得丢人啊!那不是马教官让我上去的嘛。谁知道这家伙挺厉害,是个强手,结果丢人丢大发了。”魏万贵无奈的抱怨了一句道。 “啊?怎么是提前安排的啊?为什么啊?难道教官不想让他过?”这名学员听到这个内幕消息,禁不住有些吃惊的问道:“对了,中间教官还故意让他往枪里装实弹呢!装完了实弹就让他把枪放下。要是我在他那个位置,非着了道不可。这家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教官们这样整他,就为了不让他参加这届培训班?” 那谁知道。魏万贵抱怨了一句道:“看,他跑完了。走,咱过去看看去。哎,对了,咱们多叫点人。万一这兄弟要是考过了,教官们还是找碴不收他,咱们就给教官们来一哄!” 这些参加警察培训班的人都是年轻人,都是参过军或是工作过的,都没有耀眼的学历。类似的经历让他们很谈得来,也对已经露了一手的种纬很服气。看到几位教官联起手来要“陷害”种纬,越来越多的学员围到了射击馆内。 “别停,别停!直接进射击馆打靶!”一名教官远远的迎上来,催促种纬跑步进射击馆进行测试。 在他的督促下种纬的脚步确实没停,确实一直是在跑,但种纬却暗中降低了跑步的速度,努力调整着呼吸。 等跑到射击馆门口,一名教官把刚才的那支七七式已经递了过来,另外还递上了一个弹匣:“不要停,三号靶位,五发三十米,半分钟内打完。快!” 种纬边跑边上好弹匣,在看好三号靶位的时候就已经子弹上膛了。等他站到靶位上之后,却没急于扣扳机,他一边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双手稳定下来,一边双手持枪观察着这个射击馆里的情况。 三十米半身靶,靶位上灯光照明效果很好,半身靶很清楚;再观察一下手里的这支七七式,不熟悉,当已经没办法选择了,只能用前两发子弹试试了。 “砰!”第一枪枪响。三十米外的靶子上绽开了一小片纸花,种纬依稀看得到弹着点——有占偏了,也就六七环左右。 这枪的准星有问题吧?种纬心里起疑惑,又试着开了一枪,这回比上回略好一点,但依然是向左下方偏。这枪不是本身就有毛病,要么就是提前让人做了手脚,但此时的射击时间只有半分钟,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时候只能凭枪感了,好在靶子只有三十米。 “砰”,“砰”,“砰”,连续三枪打完,种纬虽然看不清靶纸上的弹着点,但凭感觉后三枪应该可以。 “再拿五发子弹,往前走,二号射击路线,五个活动目标,同样是半分钟完成射击。”一名教官已经跟在了种纬的身侧,他塞给种纬一个*,然后指挥着种纬往射击馆深处走。 现在大半个射击馆的灯光都是黑的,除了右侧的一排小窗口透进了太阳光,还露出了一排看热闹的学员的脑袋外,只有左前方的一条二十多步的射击道是明亮的。种纬顾不得顾及其他的情况,一边向前走一边装填好子弹,把枪口指向了前方。 第一个靶子从左侧的一个箱子后面竖了直来,种纬据枪稍稍瞄准,准确击发。两秒钟的功夫,靶子又倒了下去。再往前走了几步,第二个靶子贴着地面出现,再次命中。 第三个,第四个,都顺利的命中。 最后,第五个靶子在距离头顶两米多高的半空出现了,可这个活动靶真的是活动着,从它落下来的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大角度的摆动着。 种纬稍稍一楞,他还没见过这么样动的活动靶,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靶子运动的规律,立刻把枪口压在了靶子摆的轨迹上。靶子摆动的最高点,靶子会有一瞬间的停顿,那就是击中靶子的是佳位置。 第三十二章 邂逅两女 一,二,三…… “砰!”种纬终于开枪命中! 最后一发子弹射出,种纬卸弹匣验枪。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种纬扬声向身后黑漆漆一片的射击馆里说道:“报告,射击完毕。” “哒!”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整个射击馆一下子亮了起来。 种纬微微眯了眯眼,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明亮的灯光下,几位教官现出了身形。 “报靶!”李警官语气平淡的说道。 “固定靶两个六环,一个九环,两个十环,一共四十一环,移动靶五发五中。”一名教官很快拿到了种纬的射击成绩,大声宣布着。 “嗯,移动靶还可以,固定靶适应期太长了。”李警官沉声说道:“还需要努力。” 明知自己头两枪被算计了,打不好的原因并不在自己,但种纬并没有申辩什么。这个时候申辩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他并不想要什么射击成绩,他只想要结果。 “好了,小肖一会儿带种纬去办理入学手续,让他插班。”李警官终于给出了让种纬等待以久的结果,不过这句话刚说完,李警官又嘱咐种纬道:“种纬,你来得比较晚,虽然你在军事素质方面很出众,但能成为一名优秀士兵的人,未必能成为一名好警察。警察和军人所需的技能还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尽管你可以插班学习,但你还要把成为一名警察的所有知识都要过一遍。我不希望将来你成为一名警察是,还按照军人的方式处理警情,明白吗?” “明白!”种纬向立正李警官立正答道。 从这一天起,种纬正式成为了警察培训班的一名学员。由于公开在所有培训班学员面前亮了一次相,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实力,种纬很顺利的确立了自己在整个培训班里的地位。 因为之前的公开测试,种纬得到了培训班的同学们的认同和佩服,他便向同在一个培训班的同学们借到了各门文化课的笔记,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接向他们问,向他们请教。至于回报,种纬则是成为了同学们的义务军事素质教员,他把自己学到的一些格斗技巧,结合警察的执法环境和特点,无保留的向同学们传授了一些。 为了能够补上自己落下的一些课,国庆节期间种纬都没有回家,他把他的全部时间都放在了追赶别人的脚步上了。勤能补拙,更何况种纬本来就是很细心和擅长学习的一个人,很快他的专业课成绩就追上了早他两个多月进入培训班的同学们。 经过学习种纬才了解到,就像李警官提醒过他的那样,军人的战斗方式和警察的处警方式完全不同。如果种纬不学习和理解警察的处警方式,只以军人的习惯去做事的话,很可能将来会遇到大-麻烦。 比如擒拿格斗一项吧,用军人习惯的方式是一招制敌,遇敌反抗那就会毫不犹豫的下重手。但警察就不一样了,警察讲究的是抓捕和控制,总不能遇到有人闹事的情况,上去照太阳穴上就是一拳吧?那样麻烦是没有了,但后手检察院就该找你麻烦了,那是过度执法啊! 另外在枪械的使用上,*的使用也与*不同。*使用前先要按照警察法进行必要的警告和示警,还要注意尽量不误伤他人,完全不似部队遇到反抗直接开枪的情况。而且*的威力也要明显小于*,另外还要学习警用*之类的枪支使用。 与军人讲究团队和胜利相比,警察讲究的是程序、规矩和证据,哪怕种纬早就熟知的设路障盘查的情况,也比部队的盘查要细致和严密一些。尤其是更注意保护盘查过程中自身和群众的安全,以及在不同环境下对目标人物的控制方式等细节措施。 简短节说,虽然种纬是插班生,但凭借着扎实的军事训练基础和较强的学习能力,种纬很快就跟上了培训班的授课节奏,而且渐渐在各方面都展露出了自己的能力。不但各种警械和武器使用标准熟练,对各种警务基本流程也学习得非常精道。以不同环境和情况下的局势判断、处置也非常的得心应手,头脑清楚,处理起来头头是道。 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虽然种纬比其他人晚进入培训班两个多月,但他的参训成绩已经是名列前茅了。尤其是他在特警团练出来的面对特殊警情时的应对能力,那是培训教官都比不上他的。 以至于临结业的时候,李警官都特别找到种纬,问他愿不愿意留在省警官学校做一名战术教官。因为像种纬这样多次执行过实战任务,并且参加过多种类型特战任务的人是非常稀缺的。 不过,考虑到父母就在天海,自己有也有一个特警团留给自己的任务需要在天海执行,种纬还是婉拒了李警官的招徕,决意回到天海去。为此,李警官还叹息了好久,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留给了种纬,让他想通了的时候就给种纬打电话。 种纬是九月底进的培训班,等培训结业的时候已经是来年深冬了,再过两周就是今年的春节了。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拿着自己的培训班结业证,告别了培训班新结识的同学,未来的同行战友们,种纬重又跨上摩托车踏上了归途。 三百多公里,还是用了不到一上午的时间,种纬就跑完了这段路,回到了天海市。 重回天海,此时的天海已经有了一些年味儿。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开始忙着采办年货,一些商家也在拼着命的用各种方式推销自己的商品,把过年的氛围搞得更足。 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感叹,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却是刚从瓦弄回国,正在操心怎么解决黄海杨和其他战友去世后的善后事情。如今恍惚间却是过了一年,自己已经远离了军营,可以安心的在家陪父母过年了。 种纬的摩托车行驶在通海大道上,这条道是贯通整个天海市的重要通道,有一根扁担挑两头的说法。一根扁担就是通海大道,两头就是天海市和梁山港。 实际上,通海大道还连接着数条国道和天海铁路货运站,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进出口货物通过通海大道进入内陆,或是没梁山港发往世界各地。也正是因为梁山港的崛起,才促进了天海市经济的发展,同样通海大道也见证了天海市是如何一点点的繁华起来的。 骑摩托车进市,然后沿着环线一路前北就是南岸区,那样种纬就可以顺利的回到家的。不过一想到这个时候回去家里也没人,还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饭,种纬就犯懒了。 如果说种纬有什么毛病的话,那就是在做饭的问题上了。他从小都把精力放在了学业和锻炼上,根本没时间和精力研究怎么做饭这些事。再加上他打小家里条件也不好,根本没条件吃好的,所以让他自己做饭也就是能勉强能让他自己混个吃饱而已。等进了军营做饭又有司务班顶着,所以他可以说是几年没摸过锅碗瓢盆了。 一边骑着车,一边琢磨到哪儿去解决午饭问题,他一下子想起来了王家兄弟。上走得匆忙,自己也没顾上去参加王家兄弟开办的那家饭店的开业仪式。而沿着通海大道往东走上不远,就是那家饭店的位置了,干脆去那里打一晃。既可以解决午饭问题,正好也可以通过王家兄弟的口,告诉王春生五叔自己参加完培训回来了。 这样想着,种纬顺着通海大道一直往前行去。骑了不到十分钟,一栋蓝色外墙的大酒店出现在了路边的,这就是王家兄弟开办的饭店的那家酒店——通海商务酒店了。 虽然说是酒店,但实际上很多酒店都是做的餐饮、住宿、商务等等一系列的生意。而餐饮这种服务涉及的行业和管理部门太多,属于废力不讨好的业务,于是很多酒店往往将这块业务外包给社会上的投资者来做,自己只收租金。王家兄弟开办的这家名为“天信”的饭店,就是这种情况。 种纬到达天信酒店的时候,门外的街道边上已经停满了车,显得生意很是不错的样子。这里属于南丰区外围,而南丰区是天海市传统的繁华区,也是市政府所在地。虽然离市中心还有段距离,但由于近些年交通环境的改善,这里的人流量还是很大的。看样子这家店开的位置不错,经营的效果也不错,再加上现在又是饭点,人满为患也就不奇怪了。 种纬正琢磨着找个地方停车呢,正在这个时候饭店门口一阵喧哗,有一行男男女女急匆匆的从饭店里面走了出来,正好是在向种纬这个方向走过来。 这一行人中,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两个女子都是那种出身上流社会,生活条件优渥的家庭。再看她们的气质和穿着,种纬判断她们十有八和不是天海本地人。 第三十三章 再度救美 怎么说呢?天海算是一座改革开放后才逐渐发展起来的新兴城市,原先的天海就是一座百万人口的小城。全市除了农业人口外,真正的市民不到五十万。这样一座城市又不是什么重点城市,经济也只是以轻工业和进出口为主,老百姓大多操心的也就是挣钱吃饭那点事。又怎么有闲情逸志能够培养出一批会生活,懂时尚,明了潮流的都市潮人男女? 所以天海市老百姓几乎从形象上就可以看出来,大多不修边幅,穿衣搭配也不讲究什么协调和美感,更不知道潮流为何物。也就是近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一些年轻人开始有意识的追赶潮流,开始按着港台杂志和影视剧中人物的穿着和举止装扮自己了。只可惜这些人还属于盲目和低端的摹仿者,不管怎么装扮自己,到最后也总有点东施效颦的感觉。 而迎面走来的这两个女子却和本地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们一个留着半长的披肩发,穿着短款大衣,手里拎着坤包,下穿紧身休闲裤,脚蹬半高腰的小皮靴;一个留着精致的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的毛领外套,内穿紧身浅粉色毛衣,下身穿白色休闲裤,配白色皮靴。两个人的服饰搭配都非常的精心和协调,那体型,那举止,那气质,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能穿出来的。 天海这里方临海,到了冬天风又大又湿,很多人稍不注意脸上就会出现红红的两团。即便是市区的女孩子,只要出门儿的时候稍不注意,很快就会变成“红二团”的人,这让天海的女孩子们很是烦恼。 为了对付这令人烦恼的寒风,很多天海女人都流行画浓妆,好遮住脸上那讨厌的两团。只是四方大脸再画上了浓妆,再加上那红彤彤的厚嘴唇,人们只能理解她们这妆容更适合防寒,而不是为了美观。 可眼前的这两位显然没这个烦恼,一看她们的肤色和气质就是在室内工作,出入有汽车,根本不用担心被海风吹坏了皮肤。而且这两个女子也都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两人都是皮肤光洁如玉,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蛾眉淡扫,让人看起来很舒服。仅从气质上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不过此时走过来的两名女子似乎都有些微愠,显然是因为什么事让她们不满意似的。看她们脚步匆匆的样子,似乎她们又在逃避什么似的。 两位少见的美女迎面走来,谁都会关注一下,种纬这个单身汉也不例外。当他看到这两个女子走过来的时候,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可就在这个时候,走在那两名女子身后的几个男子已经快走赶到了那两名女子身前,拦住了那两名女子的去路。 那两名女子脚步匆匆,可看到那几名男子拦在她们身前,她们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以避免撞到那几个人身上。而那几个男子的装束,明显就是天海本地人的样貌。 “你们干什么?还有完没完?在大街上就敢拦着我们的去路?”那两个女子之中,那名穿着短款大衣外套,看起来很是端庄,颇具书卷气的女子站到了前面,质问拦在面前的几名男子道。 看到眼前出了点意外的事情,种纬翻身下了摩托,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不干什么!两位美女干嘛这么急着走啊?我们大哥不过是想请你们两位吃顿饭,聊聊天而已,不要这么傲吗!”那几名男子中的一个语气轻佻的对两名女子道。 “没兴趣,让开!”那名端庄书卷气的女子有些愤怒的对这几人道。而另一名穿着一身白色,看起来长相甜美,青春气息更浓一些的女子则咬着嘴唇躲在那名书卷气女子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显然对眼前这几名男子颇为忌惮。 “嘎嘎嘎……”正在这个时候,从那几个人身后赶过来了一人。不用看那人的相貌,光听他沙哑的公鸭嗓的声音就够惹人厌的了,简直像是个成了精的蛤蟆在笑。这人来到那两名女子前面,挥手让拦路的那几名男子让了开来。然后他这才对那两名女子道:“两位美女,赏点面子嘛!反正你们也是吃饭来的,这顿饭我请,如何?而且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埋单!” 嘴上说的倒是豪气,不过这家伙的嗓音可是真难听,那声音简直就是癞蛤蟆*公鸭子之后的结果,听得人浑身不舒服。种纬尽管站在一边在围观,但也禁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无奈,这伙人听口音就是天海本地人。可惜啊!天海原来是个多么民风朴实的地方,如今怎么也出这种事了?当街调戏人家么? 种纬已经暗暗的做好了准备,今天看来自己又要来一次英雄救美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别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半个警察的身份了,就是原来的军人身份,也容不得他麻木的旁观。 “想吃什么?我给你推荐一道菜,保证好吃!”为首的端庄女子非常不忿的对那名为首的男子说道。 “说说,只要美女点得出来,就是国外的海鲜我用空运都能弄来,就是耽误几天功夫而已。”那名男子还以为这女子回心转意了,赶紧接着下茬道。 “红烧癞蛤蟆!”为首的端庄女子极来厌恶的脱口而出道。 “噗哧”一声,种纬被那女子说的这道菜给逗乐了。可不是嘛,这家伙的声音就跟癞蛤蟆似的,又掂记着两位长得如同白天鹅般的美女,可不就是癞蛤蟆么? 种纬一乐,那伙拦住两位美女的男子们中间也有人被他的笑声带得笑了起来。不过他们的笑声刚起,就立刻醒悟是自己这边的老大被人骂了,于是强自克制住了笑声。 这下,为首的那名男子不干了。怎么着?让自己在两名美女面前丢人啊?谁这么大的胆子?他恶狠狠的看了看围在两位美女身边的七八个汉子,那几个汉子谁都不敢承认刚才笑出了声,纷纷把目光看向了头一个笑出声的种纬。 为首的癞蛤蟆终于也扭过头来,把脸对准了种纬这边。 等这家伙沉着脸转过头来,把脸朝着种纬的时候,种纬又憋不住的笑了一声。没办法,这家伙的确不愧为癞蛤蟆,真的长了张癞蛤蟆的脸!瘪鼻子瘪嘴也就罢了,脸上还净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嘴也比常人要大得多,活脱脱一个癞蛤蟆成精! 看到种纬居然敢对着自己笑,癞蛤蟆这火就不打一处来!他最恨别人取笑他的相貌了。那两个美女取笑自己,他当然不好意思翻脸。可这个一身皮夹克,正在摘头盔的小子是什么东西?就凭这个小子的模样也敢取笑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敢在这儿取笑老子?”癞蛤蟆恨恨的对种纬道。 “我么?”种纬把头盔挂到摩托车的车把上,伸手指了指自己道:“我路过的啊!正好在这儿看了出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戏!”种纬非常镇定的说道。 “噗哧”一声,这回却是那两名女子被种纬逗笑了。她们之所以笑得出来,实在是没想到对面这个男人居然也认为眼前这个讨厌人的家伙是个癞蛤蟆,而且还敢公然取笑他。 “喂,你赶紧走吧!这没你的事,我们能应付的!”种纬刚说完话,为首的那名端庄女子却突然对种纬说道。显然,这名女子并不认为种纬对付得了这七八个恶人,或者她有什么倚仗,根本不担心这个癞蛤蟆能把她们怎么样,所以才警告种纬离开。 “没事儿,既然我遇上了,就是我的事,天海不是什么人都能为所欲为的。”种纬给了那两名女子一个放心的表情道。 两名女子闻言,都有点小小的惊讶。现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才她们两人被这伙人骚扰,从饭店里一路躲避出来很多人都看见了,结果却没一个人敢管的。没想到都走到这儿了,却终于遇到了一个敢管闲事的人,两个女子看种纬的眼神一下子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名长相甜美的女子,她上下打量了种纬一番,等她的眼光落到种纬的那辆扎着行李的摩托车时,她的眼光禁不住闪了闪。 看到眼前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嘲笑自己,而自己看上的那两名女子居然还为这小子考虑,癞蛤蟆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好小子,胆子真肥啊!你以为你是梁山好汉啊!还敢路见不平啊!”癞蛤蟆气休休的说道:“弟兄们,让他长点记性,让他知道知道我梁少爷是什么人!” “好咧!看我们的!”这个自称梁少爷的癞蛤蟆一声呼唤,立刻有三个狗腿子似的家伙向种纬这边冲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动手似的。 那两名美女一见此情此景,禁不住低声惊叫了一声:“小心!”有些担心的望着即将被三个狗腿子围攻的种纬。 种纬不知道什么梁少爷是什么狗屁玩艺儿,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名警察了,恐怕这是他成为警察前最后一次自由自在的和人动手了。 第三十四章 谁的救兵? 这次动手他算见义勇为,到哪儿他也说得出理来。可等他穿上警服以后就不一样了,即使有理也得按照法律程度来,即便遇上这种类型的家伙也得先警告,再收集证据,然后才能按法律条文处理。 得了,既然今天这几个家伙赶上了,就让他们尝尝鲜吧!自己刚在警校学了几手抓人的手艺,和以前在特警团里学的不太一样,正好拿这几个家伙练练手。 这样想着,当先的一个大个子已经冲到了跟前。这家伙身高一米八,长得看起来颇为健壮,看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似乎是要在自己主子的面前好好的收拾一下种纬这个不识相的小子。 种纬哪里会让他打到?这家伙拳头刚一举起来,种纬就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向前,还没等这个大个子做出反应,种纬照着这家伙的软肋就是一拳。 这个大个子完全跟不上种纬的速度,被种纬打得肋下一软,登时半边身子麻木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种纬拖着他转了半圈,用他的身体挡住了第三个人的进攻。而与此同时,种纬已经用极快的速度从下往上,一脚踢在了第二个冲过来的家伙的下巴上。 第二个家伙完全没想到种纬能踢出这样一脚,直接被这一拳踢晕了,扎煞着两手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傻乎乎的任人摆布了。 借着这个机会,种纬把第一个大汉穿着的皮夹克往下一扒,然后硬拉着第二个家伙的手臂从皮夹克的背部穿了过去,接着种纬用皮夹克的下摆一缠一系,已经把这两个家伙给捆成了一团。 紧接着种纬把两个捆成一团的家伙往第三个家伙的方向一推,第三个家伙本能的用手一扶。可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已经一记低扫腿踢在了这个家伙的膝窝里,第三个家伙的腿一软,接着又被两个同伙一压,结果一下了就倒了下去。三个家伙登时滚作了一团,谁也挣扎不起。 电光石火之间,三个狗腿子瞬间就被种纬给料理了。看得剩下的几个家伙瞪大了眼,张着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也让那两个被骚扰的女子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种纬站在那三个滚做一团的家伙向前。尤其是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子,眼中已经是星光闪烁了。 “行啊,小子!怪不得敢这么狂啊!原来是练过几手啊!可我要告诉你,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会功夫有个屁用!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小子们,抄家伙!”说着话,这家伙伸手就向腰间摸了过去。 你别说,这家伙说的倒是真的对。在现代社会,功夫的实战效果是打了折扣的。尤其对上那些不讲规矩的家伙,产生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武功再高,一砖拍倒;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些道理种纬再清楚不过。遇上手里拿着武器的亡命之徒,即便会功夫也要小心对方狗急跳墙,不然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过,种纬对实战的把握可不是眼前这几个社会渣滓可以想像的。这些家伙只知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可他们却忘了先下手的为墙。 就在这些家伙正在身上掏凶器的时候,种纬已经扑了出来。当先一个家伙正在从口袋里掏凶器,可又因为冬天身上衣服穿得多,一时间还没找到口袋呢!结果等他刚摸到口袋里的家伙,一个大鞋底就在他眼前无限的放大了。 “咚”的一声,这家伙一下子飞了出去,连带着砸倒了两个同伙。另外两个家伙看着自己的同伙飞出去,拿着刚掏出来的凶器禁不住一楞。趁着这个机会,种纬一拳一脚,一个利索的连击,把最后两个家伙瞬间就放倒了。接着种纬并不放松,他对着躺在地上的五个家伙的腰肋就是几脚,踢得这几个家伙都弯成了大虾米,一个劲的咧着嘴*,想站都站不起来。 这个时候不能对这些家伙客气,一旦掏出凶器来这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种纬可不会搞什么心慈手软的把戏,他只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等种纬转过头来,再次面对那个癞蛤蟆的时候,癞蛤蟆手里攥着一支还没弹出刀刃的弹簧刀,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家伙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就掏个刀的功夫,怎么手底下的人全躲地上了?昨天晚上没睡好觉?那也不能大冬天的当街补觉啊? 很快,这家伙就想明白了,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眼前碍他事儿的人是个高手!这家伙一下子僵住了,哪怕种纬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这个癞蛤蟆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那两个被种纬救下的女子被种纬完全给震惊了,她们往常只在电视电影上看到过这种事情,都只当那是为了影视效果搞出来的特效镜头。谁想到今天这种一人对多人,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横扫场面竟然真的发生了,这真让她们不敢相信。两个女子都楞楞的站在那里,微张着樱桃小口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还敢拿着刀?”种纬站到癞蛤蟆面前,风清云淡的对他道。 癞蛤蟆扔刀也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面对着杀神般的种纬他光剩下发抖了。 “哥,我错了!您放过我!”癞蛤蟆很快就软了下来,只是手里仍然攥着那把没弹出刀刃的弹簧刀。 种纬伸手就抓住了癞蛤蟆的手腕,然后微笑着一用力。 “啊!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改,我改……”癞蛤蟆一迭声惨叫,他的手再也攥不住那柄弹簧刀,叭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改?带着八个身带凶器的家伙在街上逛,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拦路骚扰人家,你还能改?”种纬攥着癞蛤蟆的手并没放松,疼得癞蛤蟆一迭声的讨饶。 正在这个时候,从饭店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很多人都从那个方向跑了过来。那两名美女正被种纬雄姿英发的举动吸引,正呆呆的看着种纬收拾癞蛤蟆呢,回头一看登时花容失色。 “哎呀,不好啦!他们来帮手啦!你快走!”两名女子中为首的那名端庄的女子快步跑到种纬身边一边推着种纬,一边急匆匆的说道。 “是啊,是啊,你快走,我们已经打过报警电话了,呆会儿警察就来了,你放心,我们是安全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也过来拉着种纬,试图让种纬赶紧离开,不过最后却居然问起了种纬的名字。 “快,就在那儿呐!快救梁大少!”正在这个时候,从饭店方向跑来的十几个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一边喊一边往这边跑着,很多人穿着饭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饭店的工作人员甚至厨师保安什么的。这些人很多手里还着拿着各色的武器,锅碗瓢盆甚至酒瓶子什么都有,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看到这个场景,那两名女子更是慌张,两人甚至合力推搡着种纬想让种纬快点离开。而还被种纬攥着手腕的癞蛤蟆倒缓过劲儿来了,他不顾现在还被种纬控制着,回过头朝那些跑过来的人喊道:“快,快点,不能放过这小子,敢打爷的人,爷让他好好认识认识我!” 和那两女的慌张和癞蛤蟆的嚣张相比,种纬表现得是相当的镇定。他不但没跑,反倒还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因为他看到那群跑过来的人群后面,王建民正晃着高大壮硕和身形跟了过来。在王建民的身边,种纬还看到了王建国和华子的身影,这架肯定打不起来了。 “放心!我没事儿!”种纬轻轻扭了扭身体,挣脱了两女的推搡道。就在这一耽误的功夫,后赶来的这伙人一下子把种纬和两女,以及倒在地上癞蛤蟆一伙人都给围了起来。 “小子,放开老子,你最好赶紧磕头认错儿,不然有你的好看!”癞蛤蟆看到种纬他们被包围了,立时精神起来了。他不顾种纬还在控制着他,开始满足污言秽语。 种纬火了,他一拧癞蛤蟆的手臂,直接把这家伙拧得跪在了地上,接着抬起手来照着这小子的疙瘩脸就是一个大嘴巴。 “叭”的一声脆响,一下子把当场的人们都给镇住了。围过来的人们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都已经被这么我人包围了,居然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打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过这伙饭店的伙伴和工作人员显然是有些眼力的,看种纬被这么多人围住仍然敢打人,想必是有什么倚仗的。所以尽管他们把种纬等人给围住了,却一个上前动手的都没有,就那么干乍乎着不往前凑,看着癞蛤蟆挨揍。 “哎呀,打死我了,你们还看着干什么?快救我啊!”癞蛤蟆一迭声的身围过来的众人求救道。 这个时候,刚才和种纬动手的几个人里面,有一个受伤比较轻的已经爬了起来。看到自家主子挨打,又看到自己这一方的救兵来了,这家伙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叫道:“哥几个上,弄死这小子!出了事儿我兜着!” 第三十五章 梁家公子 “去你妈的!”这小子正喊得热闹,不防后面突然扇过了一个大巴掌,外加一句国骂:“你他妈的兜着,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巴掌的劲太大了,直接把这家伙像个树桩似的扇了个大跟头,摔在地上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扇出这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人群外面挤进来的王建民。他这一巴掌扇出来,拿着各色家伙围着种纬的人们全楞了:不是来救梁大少的么?怎么老板把梁大少的手下给打了?这是什么情况? “二弟,怎么着?看这意思刚回来啊?嘿,还真掂记着哥哥,这刚回来就找哥哥来了。”王建民一巴掌拍倒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喽罗,脸上带着笑冲种纬打着招呼道。 “建民,你这店开的有点意思啊!这手底下都是什么人啊?”看着王建民手下这帮人的形象,种纬就觉得王建民这店有点不对劲。 王建民这一句二弟,把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给叫明白了。很多人都听说过王家兄弟有个结义的兄弟,身手了得,连一身功夫的华子都吃过不小的亏。今天看见真人了,果然手段非常,梁大少手下这伙人被打也是应该的。既然是自家老板的拜把子兄弟,那今天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得了,这下大伙看热闹就好了。 这一声二弟,也把癞蛤蟆和他的手下给叫醒了。原来王家兄弟和这个人是兄弟啊?那得了,今天这顿打算是白挨了。本来以为这个救兵是来帮自己的,结果倒好,这是人家自己人,今天他们算是栽了,看看怎么解决吧! 听到眼前救了自己的人居然和饭店的老板是早就认识的,刚刚对种纬有了些好感的两个女子看种纬的眼神又有些复杂了。这个看起来挺精神,一脸正气的年轻人,怎么结交了这么帮人啊?呆会儿他们这群人呆会会不会找她们的麻烦? “建民?这,这个人是谁啊?”种纬早已经松开了癞蛤蟆,这家伙此刻已经站不起来了,倒不是他受了什么严重的伤,而是眼前的局面让他没力气站起来了。 “他?他是我二弟啊!你不是早就想见识能把华子打得屁滚尿流的二弟了么?这就在眼前啊!”王建民对癞蛤蟆很是不客气,显然他和这家伙的关系并不近。 “啊?是他啊!”癞蛤蟆一听种纬的身份,立时有点蔫了。 “行了,都看什么?都回去干活儿去,都滚,都滚!”王建民这个时候忽然板起了脸,把自己的手下都赶了回去。 王建民手下的人本来出来想动手的,等看到“惹事”的是老板的二弟,一个个也全都蔫了。现在被王建民一骂,他们一个个提着手里面的各色家伙,陆陆续续的返回了饭店。 等这些饭店的伙计和工作人员们走了之后,王建民看了看种纬身后的两位美丽的女子,再看看垂头丧气的癞蛤蟆,顿时基本上都明白了。他冲种纬呲牙一笑道:“二弟,行!哥哥可佩服你了!去年冬天回来你就救了一个,今年你一下救了俩。嘿,回头教教哥怎么做,哥也来把英雄救美。” 王建民这有些口花花的话,根本没回避种纬身后的那两个女子,结果弄得这两个女子听到王建民的这番话的时候,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尤其是那个举止端庄,一身书卷气的女子,不但看王建民有些厌恶了,就连刚才看着感觉比较顺眼的种纬,也觉着有些厌恶了。 在她看来,王建民明显和那个癞蛤蟆是一伙的,要不是认识种纬刚才过来就是来帮那个丑陋的癞蛤蟆的。种纬能和王建民这样的一伙人搅在一起,肯定素质也高不到哪去。 “行了行了,起来!多大点事,老毛病又儿了吧?”这个时候王建民已经站到了那个癞蛤蟆跟前,催促着他起了身:“来吧,给你们介绍一下,省得将来再误会。”说着话,王建民便站到了种纬和癞蛤蟆两人之间。 癞蛤蟆别别扭扭的站起身来,没精打采的走到种纬对面冲种纬勉强点了个头。这家伙今天吃这亏吃得太爆了,脸让人打得是啪啪的。更要命的是想还手都没机会了,一是真打不过,不管是种纬还是种纬后面的王建民一伙人,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二是当着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面前吃瘪,实在是让这个原本自傲的家伙有点下不来台。 “嘿嘿,阿纬哥,小弟梁新华,我爷爷是梁山港的梁大炮。”癞蛤蟆勉强挤出点笑容,对种纬说道。一听梁大炮这个外号,种纬一下子明白梁新华是什么人了。 要说这个梁新华的家族,在天海还真的是很有名气的一个家族。他们家从清末就是打渔的渔民,不过他们家可不是什么安善的良民,实际上就是天海这一带纵横海上的水匪,最多的时候手下聚集了百十条大小船只,七八百人。 不过虽然说是水匪,但在那个没有法律无法无天的混乱年代,谁能领着大伙生存下去就有道理,谁说话就是法。梁家祖辈一伙人就这么在天海和附近的岛屿一带讨生活,倒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这样一直到了日军侵华的时候,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个时候梁山港还不是什么正经的港口,就是各类船只聚集的一个私港而已,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们打点渔,再顺便运点货,运输个走私物品什么的。可等日本鬼子的炮艇这一来,不管是打渔还是运货,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日本人占据了梁山港,以此为据点向内陆运输军事物资,各类在海上出现的大小船只,不是被撞沉,就是被日军炮艇上的炮火和机枪子弹击毁,最后船被打沉,人被打死的事情不知道出了多少。 那个时候梁山港这伙跑船的人里面的大当家,就是梁永超的太爷爷,这位梁老爷子可是相当有脑子的一位人物。看到梁山港跑船的兄弟们都过不下去了,这位梁老太爷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有一天,梁老太爷带着人从附近捕了几船的鱼,然后不敢走水路,而是把已经打到的鱼用车推人驮的方式,运到了梁山港鬼子军营的附近。还没等站岗的鬼子开火,梁老太爷独自一人举起了一面白旗,然后自己一个人朝着鬼子军营走了过来。鬼子看到来人赤手空拳,也就没开枪,放心的让梁老太爷走到唐鬼子的军营门口。 等梁老太爷走到了鬼子军营门口,鬼子通过翻译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梁老太爷是带着原来梁山港的渔民百姓给日本人送渔货劳军的。梁老太爷送来的渔货不要钱,是白白送给日本人的。而且他就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日本人允许渔民们在梁山港附近的海上打渔和靠岸贩卖渔货,他们这些渔民都是安善的良民。只要日本人以后能让他们在梁山港这一带讨生活,就会定期给日本人上交渔货。 此时的日本人已经在梁山港站住了脚,想向内陆深入发展却又力有不逮,尤其是红山县一场的大战,虽然勉强拿下了红山县城,但整个红山城都已经被摧毁。鬼子试图以红山城作为向内陆进军的一个重要据点的想法,此时已经破灭了。究其原因,鬼子对当地百姓的杀戮和掠夺,才是激起当地百姓拼死反抗的重要原因。 此时的鬼子正希望能跳出来几个带路党、汉奸什么的呢,可前期日本鬼子对当地百姓杀戮过甚,老百姓见了鬼子都躲得远远的。这回好不容易出来几个向皇-军示好的,鬼子自然乐意装出一副仁义之师的模样。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鬼子就对梁山港当地的渔民们网开一面了,炮艇也不再追兵着百姓的渔船打了。不仅如此,鬼子还摆出了一副公平买卖的模样,主动和当地百姓们交易,让天海的老百姓们渐渐有了一个能够生存的和平环境。 当时梁老太爷的这番举动,对普通老百姓来讲可能算是件积德的事情,但对于那些有家人死在日本人手里的人来讲,这无异于数典忘祖的汉奸行为。所以很快就有人对他不满了,甚至暗中有人准备动手杀掉他。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没用多少时间天海大大小小的反抗组织和对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的人都选择对梁老太爷的这番汉奸行为开始视而不见了。甚至一些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的人还跑到梁老太爷手下工作,跟着他一起跑船运货什么的,就算给日本人运货也没有二话。 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日本人在整个天海受到的阻力突然弱了下来,就连一直打成了一片血海的红山县抗日组织也似乎销声匿迹了。一时间,日本人额首相庆,认为他们分化瓦解中国人的怀柔政策起到了效果。连带着日本人对最先和他们友好的梁老太爷也格外的重视了起来,甚至都把他当成了中日亲善的代表! 第三十六章 红色走私 实际上他们哪里知道,梁老太爷表面上投靠了日本人借机做起了生意,在把渔获海产卖给了日本人的同时,暗中却从水路给天海一带的抗日武装送去了不少走私来的枪支和物资,极大了增强了抗日武装的实力。 不但如此,梁老太爷还劝说抗日武装暂时降低对日本人的反抗力度,先把日本人放进天海来,然后积蓄力量,恢复实力后再和日本人干。而他混在日本人中间,正好可以借机搞到日本人的军事情报,这样抗日武装就可以避实击虚,有的放矢的和日本人斗。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抗日武装和那些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的人才放下了芥蒂,甚至暗中到他手下来工作,帮着他收集日本人的情报和运输军-火。 很快,恢复了元气的抗日武装,在梁老太爷提供的情报的指引下,对日军进行了猛烈的袭击。炸毁日军仓库多处,焚毁日军停在港口的炮艇运输船多艘,给日本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直到这个时候,日本人才醒悟过来有了内奸,于是一边组织人马围剿抗日武装,一方面开始清查内部人员。时间不长,所有疑点就都聚焦在了梁老太爷的身上。 不过由于日军此前将梁老太爷包装成了中日亲善的代表,本地的指挥官或许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前程,在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之前,也不太想动这个亲善代表。日本人只是加强了对梁老太爷一家人的控制,想以梁老太爷一家人作为人质,逼迫他能够真正和日本人合作。如果能名逼梁老太爷和他们真心合作,透露出抗日武装的消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日本人想错了,梁老太爷原来是半个土匪一样的人没错儿,但那只是为了在乱世里混口饭吃的无奈之举。论起忠义来,这位老人却是一点都不输那些英雄豪杰人物。在确定一家人很难脱身之后,梁老太爷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舍了自己一家人,也要和日本人拼到底。 在和日本人撕破脸之前,梁老太爷让自己的儿子梁大炮以运货跑船的名义带着剩下的两个兄弟,以及梁家几代人积蓄的私财出了海,以自己一家人为人质的行为安了日本人的心。等他的儿子梁大炮出了海之后,梁老太爷才设宴宴请日本人在天海的指挥官。 日军指挥官不知道梁老太爷会如此决绝,真的跑到梁家来赴宴来了。结果梁老太爷在自己家里引爆了*,炸死炸伤多名日本军官,然后一把火把把梁家大宅烧成了白地,全家人拉着几十个日本鬼子一起上了路。 梁老太爷的儿子梁大炮后来才知道这个消息,也收到了他爹偷偷托人送出来的遗书,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原委。打那起,梁大炮继承了梁老太爷的遗志,破家抗日,把自家的全部积蓄都用在了对付日本人的身上。 由于对日本人彻骨的恨意,梁大炮屡次用走私来的火炮偷袭日本人,甚至偶然有一次捉到几名日本伤兵,也被他用火炮炸成了残肢尸块儿。打那儿以后,人们再也不叫他的名字,而用梁大炮称呼他。 在随后的抗日岁月里,梁大炮用自家熟悉航路,有方方面面的关系,能够搞到走私军-火的便利,帮抗日武装做过很多事情。一些军-火和物资完全是用梁家的私财买来,然后不收分文的交给了抗日武装的,而梁大炮只不过收了几张不值一文的白条而已。不仅如此,梁大炮的两个弟弟也先后死于为抗日武装运输军-火和物资的途中,最后搞得梁家只剩他一人而已。最终,抗日战争胜利,梁家这才重回天海梁山港的老宅。 为了表彰梁大炮一家为抗日做出的牺牲和贡献,政府给了梁家极大的表彰和荣誉,不但给了故去的梁家全家追授了荣誉称号,还把当时还不甚发达的梁山港的船队都交到了梁大炮的手里边。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表彰他破家抗日的举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通过梁大炮熟悉海上航路的优势,让他帮助当时一穷二白的国家从海外走私重要物资,甚至是掩护重要人人员进出国境。从那以后,梁大炮带着一帮梁山港的渔民,明着还是还打渔运货,实际上暗地里却为国家做了不少事情,堪称红色走私。 可惜等到十年浩劫的时候,梁老太爷当年投靠日本人的事情又被揭了出来,梁大炮为国走私的事情也被当成了重要罪证,不但人丁不旺的梁家再次破家,梁大炮的独子还被造反派给打成了废人。 直到文-革结束,落实政策,梁大炮才凭着国家的政策和扶持重新崛起,而且还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让自己有了一个孙子,也就是现在的梁大少梁新华。只是梁大炮古稀之年才有了孙子,自然是百般宠溺。这位梁大少自小也被整个梁山港的人宠着,慢慢的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霸王脾气。 不过好在这位小霸王还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惹祸从不在梁山港那边惹,一般都跑到天海市区来打混。仗着他爷爷的宠溺,这小子大错没有,小错不断。而方方面面的人也看在梁家一脉屡次为国破家的份上,再加上天海官场也有不少人受过梁家人的恩惠,所以都不太好苛责他。再加上梁家又有钱,梁大炮又只有这么一个亲孙子,所以几乎每次惹祸这小子都可以有经无险的混过去。只是这次,这小子撞到了种纬的手下,吃了个大亏。 种纬自小在天海长大,自然知道梁家这段光辉的历史,对梁老太爷和梁大炮那些几乎是在传说中的人物也是相当崇敬的。听到眼前这个癞蛤蟆居然是梁家的唯一男丁,种纬也有些不好责备他了。 而且这个梁新华还有点优点,那就是认怂快,嘴巴甜。一旦知道了种纬的身份之后,很快就把刚才挨打吃亏那事儿给忘了,拉着种纬的手,嬉皮笑脸的非说什么不打不相识,将来到梁山港找他,好吃好喝好照应云云…… 这一来倒弄得种纬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警笛响起,几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却是警方在接到那两个女子之前的报案,这才姗姗来迟。 等警车停下,车上的人下来,种纬认出带队的居然是之前见过两次的马队长。可上次种纬记得马队长在南岸区刑警队工作啊?眼下怎么跑到南丰区来了?这不成了跨区域执行了么? “梁新华!怎么又是你小子?你就不能少惹点事?”马队长一下车,一眼就看到站在人丛中的梁新华,当即出声呵斥道。显然他很清楚这位梁大少的德行,不用猜就知道这个事儿是他搞出来的了。 “马队长,你好!咱们又见面了。上次那个事劳你大过年的跑了一趟,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声谢谢呢!”种纬这个时候朝马队长转过身来,向他打着招呼道。 马队长一看说话的是种纬,先是一楞,接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迎着种纬走过来,很热情的和种纬握手道:“哎!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阿纬啊!我不听说你去上培训班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才刚刚回来,这不正好顺路到建民新开的店里看看,正好就遇上了这位梁大少干的好事。”种纬对这位梁大少既无奈又无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精虫上脑的家伙。 “梁新华,你小子又干什么好事了?”听到种纬也提起这位梁少爷,马队长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后,就着手处理这起纠纷去了。种纬也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位马队长怎么处理这位梁少爷的案子。这个案子说严重就严重,毕竟梁新华一伙人几乎个个带着凶器。可自始至终,这伙人的家伙也没用上,光挨自己的揍来着。至于骚扰那两位女子的事情,属于根本没来得及实施侵害的治安事件,顶多是训诫或者拘留的处罚而已。 “马队长吧?您这好厉害啊,来了也不问报案人,上来就问他们去了,您这警出的有点问题吧?”这个时候,看到马队长来了根本理也没理她们两个,却问骚扰自己的一方,那两个女子中长相端庄女子有些不乐意了,故意出访讽刺马队长道。 “你是林小姐吧?”听到这女子这样说话,马队长也不着恼,反倒微笑着向她打招呼道:“你刚才通过别人转过来的消息有些模糊,我只知道是你报案有人骚扰你们,可到这儿才看到居然有人带凶器,这样的话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就变了。麻烦你们都跟我们走一趟吧,去做个笔录。” “去做笔录?”一听说要去做笔录,这两名女子都有些犹豫了。那位林小姐犹豫了一下问马队长道:“要去多久啊?” —————— 这两天昆山砍人那事闹得挺热闹,有书友问老犇有什么看法。依老犇对目前天朝法律的了解,定正当防卫应该是很困难的。老美有不退让法,但国朝没有,国朝很容易把正当防卫当成互殴,最后出手重的一方就是故意伤害。老犇经历过类似的事儿,有苦说不出,有兴趣的可以看老犇上一本书里面,有一章就是老犇遇到过的烦心事。理?想多了,不存在的,唉! 第三十七章 两女身份 “这些人都手持凶器,应该算是个大案子,都过一轮最起码得一个下午吧!我们得把他们挨个审问啊,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要花不少时间的。你们两位是当事人,肯定得全程陪同,随时指出这些人都做过些什么,这关系到将来怎么惩处他们的。”马队长态度和蔼的对两名女子说道。 “一个下午?”那两个女子一听做个笔录要做一个下午,立刻有点懵了。她们本来是来这个饭店吃饭的,遇上这个事儿就够糟心的了。本来觉得通过熟人报了警之后,应该会很快得到解决的,谁想解决是能解决,可却要这么麻烦。 “他们就骚扰我们来着,我们就是想让他们别再骚扰我们,然后向我们赔礼道歉,然后以后再见着我们的时候,离我们远一点就行了。”那个看起来长相有些甜美的女子站了出来,撅着嘴对马队长道:“我们下午还有事呢!我们可耽误不起。” “哦,光赔个礼道个赚就行了?”马队长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哪行啊!我们是接到通知赶过来的,草草结案的话回去没法交待啊!还是先跟我们走吧,做笔录不过在耽误一会儿而已。而且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啊。走吧,跟我们上车。” 看到马队长不依不饶,两个女子也有点懵了,她们没想到托个人找警察还给自己找了麻烦,这却是她们之前没考虑到的。无奈之下,两女的目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在她们看来,种纬认识这个马队长,也许应该能帮到她们吧?至于好位姓林的女子,刚才还出言讥讽马队长的,而此刻却只能求助似的望着种纬了。 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马队长道:“马队长,事主愿意销案,没什么事就简单处理吧!不行让梁新华给她们赔个不是,让他承诺以后再不骚扰这两位也就是了。” 马队长听着种纬的话,又看了看对自己露出一副祈求神情的女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好啊!阿纬,我可是看你的面子哟!” “你,该怎么办?”转过头来,马队长没好气的对梁新华道。 这位梁大少现在就是仗着他爷爷梁大炮在世,以及天海官场那些出身梁山港和受过他们梁家恩惠的人,可是这种关系能延续多久?一旦梁大炮过世,这种人情恐怕薄得连纸都会不如。所以尽管现在梁新华挺猖狂,但象马队长这样在公安局工作了多年的油条式的人物,根本不怕他,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我赔礼道歉,将来我绝对不再给两位美女姐姐惹麻烦,看见两位姐姐绝对躲得远远的,嘿嘿……”梁新华嬉皮笑脸的对马队长和那两位女子道。 “你们怎么样?这样满意了么?满意了就做个登记,这事儿就算完了。”马队长望着两女道,见两女再无异议,便让手下的警察过来给她们登记。 可一转头,马队长便吩咐手下的警察们道:“把这些带凶器的都弄走,把他们的家伙都登记,没收!” “哎,别啊!马哥,不是说这事儿结了么?怎么又弄我手下的人呢?”一听这事要大,梁新华一下子急眼了,连忙追着马队长问。 “结了?结的是你骚扰那两位的事情,这些人手里都携带管制刀具,能随便就完么?”马队长沉着脸对梁新华道:“还有你,梁新华,别以为这里头没你的事。这都是你手下的人吧?带这么多人手持凶器上街,你打算干什么?把他也带走!还有,我提醒你,我姓什么叫什么和你没关系,我现在是在依法办案!” 说到最后,马队长言辞激烈,把个梁新华训了个灰头土脸,完全不敢出声,任一众警察把他和他的手下全都押上了警车,身上携带的各色凶器也被同来的警察们给没收了。 直到这个时候,两位女子中的那位林小姐这才醒悟了过来,原来马队长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帮她们,可刚才自己还在误会他。想到这儿,这位林小姐便朝马队长笑了笑道:“谢谢你啊,马队长,刚才误会你了。” “呵呵,”马队长笑了笑道:“我们办案是讲程序和规矩的。可是程序归程序,该整治他们一下的还是得整治一下。不过这几个家伙犯的事儿不大,携带管制刀具顶多拘留几天,但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长得记性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回头多打听打听这位林大少是何许人,能回避着他点就尽量回避着点,要不癞蛤蟆趴脚面上,咬不咬人他恶心人不是?” 一听马队长把梁新华比喻成癞蛤蟆,不但那两女笑了起来,就连种纬和王家兄弟、华子等人也憋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过别人只不过笑过了就罢,种纬却看出了端倪,马队长这种处理事情的能力,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上来打压了那位林姓女子一下,接着就要让没有时间的两个女子去跟着做笔录。既然这两女不愿意去,那梁新华这个事也就化解于无形了。表面上看是那个女子得到道歉后不追究了,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马队长用手腕儿让两女知难而退了? 相信呆会马队长把梁新华等人带走之后,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在梁新华面前多多少少的卖个好。反正梁新华这个事儿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又没法真的处理他,马队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处理方式,绝对是谁都不得罪的。而且“抓走”梁新华手下一干人的作法,恐怕也会让有点关系的两位女子满意,这样马队长就又维护了他和两女所托之人的关系。 这种做事和处理事情的方法,种纬自问现在只能看出点端倪,让他也能达到这种水平的话,恐怕得不知多少年以后了。 “哎,对了,种纬,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正在这个时候,马队长把种纬喊到了一边。 “你怎么跟建民和建国混在一块儿了?你回来和王局打招呼了没?”马队长用后背对着王家兄弟,低声对种纬道。 “我这刚回来,顺便过来看看,连家都没回,自然也就没和王局打招呼。”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 “你呀!”马队长责备的拍了种纬一下道:“你马上就要穿上警服了,以后尽量和这哥俩避讳着点,要不对你将来的发展不利,明白吗?哪怕偶尔有些走动,也得私下里进行,一定记住喽,明白吗?告诉你,恐怕不光我会对你这么说,恐怕王局那儿都得这么嘱咐你。王局以前就说过,他家两儿子一点都不省心,给他们根针他们敢当棒槌使,能让人放心么?王局还说过,最看中的就是你,要是他这两儿子能有你一半儿的优点,他就得美死!听明白了没?王局这么看中你,你可得给王局做劲,别给他找麻烦,啊!” “明白,明白!”种纬一迭声的答应着,心中也很清楚马队长之所以这么提醒自己,也是看在王叔的面子上的。如果不是王叔看重自己,马队长恐怕才懒得理自己呢!不过马队长上次就帮过自己这一次,而这次处理这两女的事情的时候,还借机又让自己欠了他一次人情。这人情可没有白欠的,将来都要还的啊! “哎,马队,您怎么在这边执法?不在南岸分局了么?”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噢,这不王局调市局来了么?我跟着王局这棵大树走,自然也就跟着调到市局来了,现在是治安大队的副大队长。”马队长冲种纬别有意味的笑了笑道,那意思似乎是在说:咱们兄弟都是王局的人,将来要多亲近噢。 “哟,感情升官了,还没恭喜马大队长了,祝贺,祝贺!”种纬一听马队长升高了,立刻恭喜他道。 “恭喜个什么啊!”马队长却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道:“原来上面没那么多婆婆,就只王局一个人的就行了。现在倒好,上面一堆发号施令的,刑警也干不成了,就干这么个治安大队的活儿。看着挺重要的,其实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得管。上面的头头们说什么都得听着,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还不如原来自由自在呢!也就是跟着王局混,要不我还真不在乎提这个职呢!马队长随口报怨道。” “哎,对了,提醒你一下。”马队长这个时候突然拉了种纬一把,把嘴凑到种纬耳边说道:“那个女的,就是那个姓林的是天海早报的记者,她父亲是咱们市文化局的局座;另外那个姑娘,长得挺甜的丫头,是海关韦关长的千金,她妈妈是市商委的副主任,你自己知道就完了,当心点!” 说这话的时候,马队长用一种狡黠的眼神情望着种纬。种纬自然能明白马队长的意思,这两个女孩儿都不简单,种纬知道了她们两个的底细后再和她们交往,自然就能根据两人的身份再决定一些事情。 第三十八章 赔你吃饭 将来不管种纬是发展人脉关系,还是发展什么超友谊的关系,种纬都可以有的放矢,收放自如。对马队长告诉自己这些的好意,就算种纬没什么企图都要道声谢的。 而此时梁新华等人都已经被塞上了几辆警车,马队长也匆匆和王家兄弟打了个招呼,就告辞离开了。 送走马队长,种纬和王家兄弟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到他们的店里去坐一会儿顺便吃点饭的。可这个时候,刚才那带来麻烦的两女之中那个长相比较甜美的女子却娉娉婷婷的走到了种纬的跟前。 “你好,谢谢你,谢谢你帮助我们。“说着话,女子矜持而又大大方方的浅笑着,向种纬伸出手来道:”韦婷婷,很高兴认识你。“ “种纬,你好!“种纬稍一犹豫,还是伸出手和对方虚握了一下。 “呀,你的手上好些茧子呀,这是练武练成这样么?得下了多少功夫啊!“韦婷婷的手一和种纬的手碰到一起,就立时叫了起来。没办法,种纬的手经过长年的锻炼,与常人大不相同,韦婷婷有这反应也不奇怪。 “不好意思,我从小就练习各种器械,所以手确实太粗了一点儿。“种纬说着客气话,把手从韦婷婷的小手里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 韦婷婷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微笑的望着种纬道:“练这个有门槛没有呀?有没有适合我练的?如果我要是能练成你这样,将来再遇上这样骚扰我们的人,我是不是挥挥手就可以把他们解决了啊?”说着话,韦婷婷还摆出了几个武术里的亮相姿势,看起来倒是蛮可爱的。 “哦!?”种纬被韦婷婷的想法给唬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大可能吧!我是从小吃了很多苦,花了很多时间才练成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应该很难练成我这样的。而且,你真想把自己的手也练成我这样?”说到最后,种纬冲韦婷婷晃了晃自己粗糙的大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韦婷婷失望撅了撅嘴,无奈的道。 “林萍,《天海早报》的记者,谢谢你刚才帮我们。”与韦婷婷的大方相比,这个林萍似乎更端庄和矜持一些。她只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向种纬点了点头,却没向种纬靠近半步,更别说握手了。 王家兄弟就在旁边看着种纬和这两女认识,直到这个时候王建民才开口道:“走吧!二弟,上次咱这饭店开业你也没赶上,这刚回来就上我这来,证明你心里还有咱哥三的情谊。这还没吃饭吧?走,咱们给你接风。” “好!”种纬答应了一声,扭头对两女点了点头道:“好,就这样吧!再见!”说着话,种纬过去推起自己的摩托,就准备和王家兄弟离开。 “嘿!”看到种纬和王家兄弟这就要走,韦婷婷楞了楞忽然朝已经转过了身去的王家兄弟喊道:“你们是不是天信(饭店)的店主?” 王建民扭过头来看了看正在朝自己说话的韦婷婷,这才确认这姑娘是在朝自己讲话,他这才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店是我们开的。” “你们就这么走吗?你们是不是该赔偿我们点什么啊?”韦婷婷这个时候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把种纬和王家兄弟都弄得一楞。 “凭什么赔你们啊!我们没做错什么吧?”王建民被问的一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怎么没做错什么?”此时的韦婷婷露出了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她高高的扬着下巴对王建民道:“刚才我们就是在你的让里遇上的那个,那个癞蛤蟆。”韦婷婷不知道是忘了梁新华的名字,还是故意把梁新华叫成了癞蛤蟆。 “结果弄得我们饭没吃成,还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你们不觉得你们该赔偿我们么?”韦婷婷有点强词夺理的说道。 “啊?”听到韦婷婷这样说,王建民的大胖脸黑得像锅底,从来都是他和别的浑横不讲理,谁料想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大姑娘居然跟他也玩起了这手,倒弄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梁新华跟我们饭店没关系啊!他们刚才不是被马队长给逮起来了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婷婷,别胡闹!”林萍在身后拉了拉韦婷婷,似乎想阻止韦婷婷这番蛮不讲理的举动,可韦婷婷挣脱了她的手,根本没一点退让的意思。林萍只好无奈的抿了抿嘴唇,尴尬的站在韦婷婷身后。 “怎么没关系?”韦婷婷毫不退缩的对王家兄弟道:“别以为我们刚才没看出来,你们刚才那么一大帮人出来是来帮谁的?恐怕不是来帮种纬的吧?等看到是种纬后,这才不再管那个姓梁的,对不对?” 听到韦婷婷这么一说,王建民登时无话可说了。没错儿,梁新华这家伙算是这家店的大主顾,平时没少在这里消费。所以刚才听说梁新华带人在外面挨了打,他们还以为是某个不开眼的家伙来是冲着他们的饭店来的呢?所以这才带人冲出来,谁料却遇到了种纬。 “哥!”站在王建民身边的王建国一直没说话,此刻却突然一拉王建民的胳膊,把嘴贴到王建民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等王建民听明白了王建国的话,这家伙的大胖脸就像开了一朵花信的瞬间就灿烂了起来。 “哦,好!妹妹要这么说吗,确实有点道理!这样吧,请你们二位到我们店里,今天中午这一顿饭,我们请了,就当给你们赔罪,好不好?”王建民脸上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坏笑,脸上的横肉似乎都在兴奋的跳跃着。 “嗯,这还差不多。”韦婷婷听到王建民这么说,立时有些开心了,眼角眉梢明显都是笑容。 “走,萍姐。”韦婷婷扭过头,一拉还有些不太情愿的林萍道:“你听我的没错儿。” “你搞什么啊!咱没时间了。”林萍低声对韦婷婷说道,却又拗不过韦婷婷,只好跟着她随众人往店里走。 “华子,吩咐人给这两位美女开一桌,吃什么随她们点,免单!”王建民冲华子吩咐道,说完这句话后还豪气的挥了挥手。 “哎!等等!”一听王建民要单独给她们开一桌,韦婷婷当时就不乐意了,她叫住了华子,又质问王建民道:“干嘛单独给我们开一桌啊?” “哟,妹子,不给你们单独开一桌怎么办?我们这儿没人陪你们啊?我们这儿没这业务啊!”王建民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别有用心的问韦婷婷道。旁边王建国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古怪的微笑,却没有说话。 “我们和种纬一起就好,一会儿我们还要敬他一杯酒呢!”韦婷婷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似乎被人窥破了心思似的。 “哦?啊!光敬酒么?”王建民继续一脸坏笑的对韦婷婷道,显然已经知道了韦婷婷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然就是敬酒,然后再随便聊聊天呗!”韦婷婷此刻已经镇静了下来,理直气壮的对王建民道。 “好!那咱们就开一桌,华子,就告诉厨房,菜你掂配就行!”王建民呵呵一笑,吩咐华子道。华子点头应了一声,率先走进了饭店。 种纬推着摩托就在韦婷婷的身边不远,他把韦婷婷和王建民的对话也听了个真切。此时他偏头看了看身边的韦婷婷,正好看到韦婷婷扭过头来看自己。而韦婷婷发现种纬看她的时候,先是冲种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就迅速的转过了头去。林萍看到种纬和韦婷婷之间的这个小动作,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很快,众人已经坐在了一个包间里,菜品也陆续上来了。 “二弟,种纬,我跟你说啊!上回那小菜园可还问你了,你什么时候去见见她啊!”哪怕已经坐到了一个桌上,王建民似乎仍不愿意放过种纬,或者说不愿意放过调侃种纬和韦婷婷的机会。 “小菜园?是人么?”韦婷婷在饭桌上表现得很活跃,一听王建民说起这奇怪的话,*先发问道。 “是啊!当然是人,小菜园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实际上人家姓蔡,可是个美女喔!”王建民语气夸张的对韦婷婷说道。 “建民,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种纬听出了这话里的问题,先于韦婷婷开口问道。 “唉,还不是那天我说走嘴了,她就知道你退伍了。一听说你回天海了,就闹着要找你呢!”王建民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对种纬道,似乎他没干一点理亏的事情。 “这个小菜园是谁啊?你朋友吗?”韦婷婷就坐在种纬身侧,听完了种纬和王建民的对话,她靠近种纬身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扶着桌子忽闪着眼睛问种纬道。 语声温柔,声音款款,韦婷婷这问题弄得种纬心里头一阵发虚。他禁不住开口解释道:“偶然遇上的一个女孩儿,帮过她一次。还很小呢,好像才十六吧?”种纬一边解释一边问王建民道。 第三十九章 闺蜜私语 只是说完这句话,种纬才发觉自己的话里面有种解释和心虚的意味,可此刻想收回这番话已经不可能了。 “嗨,我这个二弟啊,哪儿都好!可就是……”王建民显然还没过来那股劲儿,他摇头叹息了一下,似乎在为种纬的为人痛心疾首着什么:“上次就是见义勇为,结果那小姑娘就,就那啥了。”说到这儿,王建民故意不说清楚,向韦婷婷做出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才十六,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韦婷婷对王建民的挑拨根本就不当回事,撇了撇嘴道。 “哎,种纬,你今年多大了?我刚才听建民哥说你退伍,之前是在部队里当兵么?”韦婷婷很快就扔上了小菜园的事情,开始追问起种纬的情况来了。 “我二十三,高中还毕业就当兵了。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就是考上大学也没条件上,所以就考了军校。”种纬又不傻,当然知道韦婷婷可能对自己有些想法。可看看自己现在自身的条件,再看看韦婷婷和林萍两人的外在举止,他就基本上能判断出两人都是属于知识女性。而且听之前马队长讲的,这两女都出身于干部家庭,估计这种女孩子都是眼高于顶的吧?也许自己再把自己的学历讲出来,韦婷婷就会打退堂鼓的。 “高中学历啊!比我低一点点。”韦婷婷一听种纬是高中学历,立刻眯着眼睛冲种纬比划了个微小的手势道:“我是中专学历,学的会计,已经工作一年多了。” 就在韦婷婷说出自己的学历的时候,种纬忽然注意到,韦婷婷旁边的林萍偷偷瘪了瘪嘴,然后迅速的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有点堵气似的塞进了她的嘴里。等放下筷子正的咀嚼的时候,看到种纬正在观察自己,林萍显然被种纬的目光下了一跳,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 “你今年多大了?”看到那位端庄,明显带有一丝文艺女青年特有的傲气的林萍并不想理自己,种纬便又随口问韦婷婷道:“你多大了?” “中专四年,我十六岁初中毕业,工作了一年多,你说我多大了啊?”韦婷婷故意不回答种纬的问话,面带着开心的微笑着对种纬道。 二十二岁!种纬心里算明白了这道题,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现在的心里还有一个人,尽管他隐隐觉得希望不大,但仍旧无法把她从自己的心里抹去。至少种纬不会在现在就开始另一段感情,因为他觉得那是对楚楚的亵渎。至少现在每当想起楚楚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心里隐隐做痛。 “咱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就在这个时候,韦婷婷却突然说出了令人意外的一句话。 王建民一听这个,立刻兴奋了起来,隔着桌子指着种纬道:“好小子,老实交待,你又做过什么事?刚才还假装不认识人家呢!” “见过吗?”种纬一听这话,也有点小意外。他扭头仔细看了看韦婷婷的面容,确实依稀在脑海里出现过似的。可在什么环境里出现过,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三个月前,九月二十二号,早晨七点刚过,你在通海大道出市方向等红灯……”韦婷婷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徐徐诱导着种纬回想着。听到她这么说话,桌上的几个人都楞楞的看着她和种纬,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 “哦!”种纬一下子想起来了,眼前的韦婷婷不就是三个月前开着法拉利的那个女子吗?只是当时自己载着头盔和墨镜,通过两层玻璃看到汽车里的韦婷婷,印象难免有些模糊。只是经过韦婷婷这么一提醒,种纬一下子想了起来。 “噢,原来是你!你当时开的法拉利!”种纬禁不住感叹的说了一句道。 “是啊!当时我是开着别人的车出去办事的。正想试试车的,又正好看见你骑着摩托,又带着个大行李,像个远行者似的,就朝你轰了两下油门。结果你理也没理我,自顾自的加油跑了。”说到这儿韦婷婷哀怨的朝种纬撅了撅嘴,一副伤心的模样。 “你记性还真好,还能清楚的说出那天的时间。”种纬由衷的感叹了一声造化弄人。哪怕让他说出他是哪天去云州参加培训的,恐怕种纬都一时说不准具体日子。而眼前的韦婷婷居然一下子就说了出来,还记住了当时自己带着行李,真是记忆力超常。 “那天正好是我去云州参加培训的日子……”既然之前见过一面,哪怕从未说过话,但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一下子消减了不少。种纬也放松了些,对韦婷婷解释道。只是他忽然又注意到,韦婷婷身侧的林萍忽然又撇了撇嘴,似乎是对韦婷婷眼下的所作所为有哪里不满似的。 借着这次曾经的路遇,种纬和韦婷婷两人之前的生疏感消散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话也渐渐的多了些。慢慢的,韦婷婷知道了她看到种纬的那次是他去参加新警察入警培训,现在培训结束,种纬马上就要成为正式编制的警察了。也通过王建民知道了种纬的父亲是天海最大的国有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官位不大,但权利却不小的。至于韦婷婷父母的身份,种纬没问,韦婷婷也没说。 自始至终,都是种纬和韦婷婷两人说话比较多,王家兄弟则在一边插科打诨的调节着气氛。至于那位气质端庄高贵的林萍小姐,似乎有些放不下她的架子,始终游离于众人的圈子之外。只是通过韦婷婷的介绍,众人才知道她是名牌大学文学系的高材生。 既然是名门才女,待人略生硬一些,有点文艺女青年的傲气众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在场的几位文化水平都不高,自然就没什么人会和这位流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神情的女子交流了。 韦婷婷和林萍下午还有事去办,所以两人和众人没吃多长时间饭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韦婷婷还给种纬留下了一张写了自己电话号码的字条。至于种纬,却推说自己还没有手机,等入职以后再想办法联系韦婷婷。听到种纬给出的这个结果,韦婷婷也没说别的,便和林萍告辞了。 等韦婷婷开着法拉利离开了饭店,却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林萍流露出了一种愤愤不平的情绪。 “怎么了?我的林妹妹?”韦婷婷心情不错,满脸笑容的问林萍道。 “怎么了?你不知道?重色轻友的家伙!”林萍一听韦婷婷问起,情绪反应更为激烈了。 “怎么了嘛?难道就是因为我刚才跟你说话少?还是我没把你隆重介绍给种纬?”韦婷婷粉面含笑的白了林萍一眼道。 “得了吧!我对那个武夫不感兴趣。倒是你,明明双硕士学历的海归,居然装傻充楞冒充中专学历,你还真说得出口啊!居然还舔着脸说什么……这些人里面我学历最高?亏你说得出!”林萍气愤的说道。 “唉,我的好萍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情况。你说我要真把我的学历告诉他,那还不得吓着他啊?好不容易看到这么一个人物,姑奶奶我怎么能放过他?”说着话,刚才在饭桌上还端庄贤淑的韦婷婷撸了撸袖子,露出了一副草莽豪杰才有的任侠气质:“刚才他那几下你又不是没看到,嗒,嗒,嗒……” 说到这儿的时候,韦婷婷居然双手离开了方向盘,学着种纬和梁新华一伙人动手的动作比划了起来。可她此刻正开着车呢,她这一笔划法拉利在大街上划出了一道飘忽的走位,差点撞到路边的路牙石上。迫得坐在副驾驶的林萍赶紧大声提醒,韦婷婷这才重新把车子掌控住。 即便已经控制住了车子,但韦婷婷此刻仍旧没能从兴奋里恢复过来。她兴高采烈的对林萍道:“萍姐,他那几下子太帅了,以前只在电影上看过。可电影电视上那都是假的,他这个可是实打实的本事啊!” “哼,你要得想好了,将来你要是真跟他走到了一块儿,可怎么带到家里见你爸爸妈妈,高中都没毕业啊!”林萍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 “没事儿!我相信我的判断。”韦婷婷自信的说道:“在哈佛那边,多有学历的都有,神童类型的也不少,我见的多去了,可像他这样的一个都没有。这就是极品啊,萍姐!还有你看他说话时的样子,太man了,一身的正气,两只眸子就像晚上星星,黑亮黑亮的,好迷人哟!” 说到这儿的时候,韦婷婷几乎是两眼直冒星星,完全不能自拔了。看得林萍一个劲的摇头,却无可奈何。 “当初我老爸让我来天海的时候我还不想来,总觉得这么个小地方。不过现在看来,我老爸真是太圣明了!老爸万岁!”说到这儿,韦婷婷居然手舞足蹈了起来,在林萍的一再提醒下,她才冷静下来开她的车。 “你先想好了怎么跟家里说的问题吧!别回头有感情了,家里不同意再后悔。”林萍还是给韦婷婷泼上了一盆冷水道。 第四十章 治安警察 “没事儿!实在不行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反正打小我就听我爸妈的,现在他们想让我考的名校也考了,哈佛的硕士学历我也拿了。可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还是舍不得让我在国外呆么?不还是得回来么?这个事儿啊!我早想好了,就我自己做主,我不能把一辈子最重要的选择还让他们帮我选。”韦婷婷语气坚定的说道,口气里面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生米做成熟饭,天呐,你还真敢说!”林萍听到韦婷婷的这番表态,也被韦婷婷的态度吓了一跳,她抱着脑袋把头靠在了车窗玻璃上。只是她无奈的神情却只换来了韦婷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弄得林萍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有这车,你将来怎么跟他解释?总不能说别人长期把车借给你的吧?三百多万的车呢!谁能长期借给?看你将来怎么说。”林萍有点堵气似的对韦婷婷说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行再买辆普通一点的。高尔夫?要不买辆吉普也行,不行,吉普太贵了,会让他怀疑的。”韦婷婷一边开车一边嘴里嘀咕道。 “唉呀,天呐!饶了我吧!”林萍一看韦婷婷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禁不住连声哀叹道。 “不会吧,萍姐。”韦婷婷乐不可支道。 另一边,种纬却得知了王建民已经当爹,甚至婚礼和孩子满月都已经办完了。种纬这趟去云州,显然全都错过了,他也只好一迭声的道歉,补上了他这个当叔叔该给的一份礼。 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种纬便直接回了家。 种纬到家的时候,父母还没下班。等种纬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便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寄给自己的信。看到这封寄自军校信箱的信,种纬就知道这是牛柳给自己回的信。而实际上种纬心里是多么想接到楚楚的来信,可是那是不大可能的。现在的楚楚应该还在紧锣密鼓的参加春晚的彩排,估计再过几天他就能在电视上见到楚楚了。 拆开牛柳的信,除了对自己的称呼之外,头一句就是对不起!牛柳已经从特警团的其他战友那里得知了种纬已经退伍的消息,他为此非常的自责。他在信里一个劲的向种纬道歉,似乎正是因为他顶替了种纬的名额,才让种纬永远失去了上军校的机会。 牛柳还在信里面说,李护士对他很不错,他们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准备等牛柳军校毕业后,工作稳定了再谈婚论嫁。 信的最后,牛柳还特别向种纬道谢,表示感谢种纬告诉他家乡的事情。而且还一再说种纬帮他做了很多,牛柳觉得亏欠种纬太多了。 看到牛柳这封充满了客气话和抱歉意思的信,种纬的心里面其实很不得劲儿,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和牛柳似乎有些生份了。因为只有陌生人之间,才会一直连篇累牍的说那些客气话。客气话说得越多,双方的关系实际上越生疏。当初两人在三班的时候,种纬和牛柳之间可是没那么废话的,往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很多复杂的战术动作完成起来完全没有难度。 可是翻过头来想想,此时两人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了。牛柳因为自己退伍而失去了上军校的机会有些自责,倒是很正常的事情,通过信封信纸已经没法承载双方的深度交流了。 种纬拿起纸笔,想给牛柳写封回信。但看看牛柳来信的时间,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了。自己当时就没有回,现在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而且现在牛回信能告诉牛柳什么呢?告诉他自己已经参加过了警察培训,马上就要当新警察了。可那样会不会让牛柳乱想呢?牛柳有的时候可是个心思比较重的啊!思忖再三,种纬还是放下了笔,暂时断了给牛柳写信的想法。 想到马上就要去公安局报道了,种纬又拿起电话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很快,电话被人接了,不过接电话的却是王春生的秘书小任,此时王春生正在开会。种纬通过小任和王春生预约明天见面,见面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一点钟的时间。而在和王春生见面之后,种纬正好可以去报道。 当天晚上种纬的父母都下班回到家,种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参加完培训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不过一家人话说了没几句就绕到了给种纬的女朋友的事情上面,原来上次种纬周末见面见过的那几个女孩子,只有那名小护士给出了愿意继续交往的意思。只是等对方的意思通过中间人传过来的时候,种纬已经去云州参加培训去了,这件事也就只好暂时压了下来。 现在既然种纬已经回来了,种母就要求种纬去打个电话,再把这个关系给续上,免得那边多想。种纬收到了母亲的命令,也不好直接违逆,只是在心里打着主想,想着该用什么办法甩掉那个小护士。种纬对那个小护士没什么恶感,但确实是没感觉,他不想欺骗那个小护士,也不想骗自己。 第二天下午一点,种纬准时来到市局,见到了还正在吃饭的王春生。 “坐!”王春生一边吃饭,一边对种纬示意道。 “是,王叔,才吃饭啊!”种纬一边坐下一边跟王春生客套道。 “开了一上午的会,这不刚回来。怎么样?培训完了有什么想法?你在培训班那边可是名声大噪啊!人家警校那边还特别来电话,想直接跟宋局长要你这个人呢!”王春生快速的吃着饭,一边还在嘴里咀嚼着食物的情况下和种纬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宋局长是目前天海市公安局的一把局长,老资格的警察。 “之前宋局长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接完了电话挨个问,才问到我这儿的。后来听了我的意思,才让警校那边向你征求意见的。不过在了解了你的情况以后,宋局长可是不希望你去警校那边的。”说到这里,王春生特别向种纬做出了一副神秘的表情道:“宋局长可是个爱才的人!不过还好,你小子没让我们失望,终于回来了。” “王叔,那我这次回来,您准备让我去哪儿?”种纬摆出了小辈儿应的的厚脸皮的态度,问王春生道。 “嗯,定好了。不过不是我定的,是宋局亲自定的,去南岸区治安大队吧!”王春生言简意赅的答道。 “治安大队?”一听是什么治安大队,种纬有些不太高兴了。原以为王春生把自己说的这么漂亮,连公安局的一把局长都知道自己了,怎么的也得放到刑警队一类的单位去啊。放到治安大队,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治安大队是干什么的?种纬经过系统的培训后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笼统的说,治安大队的主要工作是对辖区内的国家机关、社会团体、企事业单位和重点工程的治安保卫工作;以及组织辖区群防群治的治安防范工作;查处治安案件;依法管理户口、居民身份证、枪支弹药、危险物品、放射性物品和特种行业等等工作的单位。 这么个单位看起来权利挺大,但实际上由于它管得太过宽泛,很多事情也太过琐碎,所以往往属于万金油式的单位,什么事都得管,什么事都得知道,最后什么事都往往管不过来。至少种纬认为它是缺乏深度和专业性的,至少在种纬看来是远远不如刑侦直接破案抓人来得有意思。 “怎么着?看不起治安大队这个活儿啊?”王春生一看种纬的表情,就知道种纬心里所想了。他笑了笑道:“当年我当派出所长提升以后,也是调到治安大队呆了几年,这才把公安局上上下下的事情摸了个门清的,这才有了后面的成绩。宋局长怎么样,也是多年的治安警察出身,对天海方方面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谁想在这方面糊弄他,那可是做不到的。” 王春生此时已经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饭,他一边擦嘴一边说道:“治安警察这个活儿,可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混日子也成,可那样一辈子就没有了出头之日。但对那些真正想干出点名堂来的人,这个地方可是熟悉公安工作的必由之路。方方面面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行业,等你把这儿的工作干透了,也理顺了,将来到哪都是一片坦途,明白吗?” “明白了!”种纬是个极聪明的人,王春生这一解释,他渐渐就收起了对治安警察这个警种的轻慢之心。确实,这个岗位的工作杂乱一些,但也的确可以多接触些人,多了解些情况,这也是让自己尽快上手的一个好机会。 “王叔,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一下,不知道……”种纬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说吧,什么事?”王春生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却没看直接看种纬。 “王叔,我想查一些咱们市局的一些档案,交通事故类的,您看方便么?”种纬问道。 第四十一章 事故档案 王春生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举着茶杯就那么停在半空,他显然在紧张的思索着问题。 过了一小会儿,王春生才轻轻的把茶杯放在了桌上,然后双手交握在一起,身体向前倾了倾,眼睛盯着问种纬道:“和李武伟给你的那个保密任务有关么?” “有关!’种纬也回望着王春生审视的目光,认真的回答道。 王春生观察着种纬神情上的每一丝变化,等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就不想对我透露这个案子的情况么?要知道,你现在已经透露给我一些情况了。别忘了我可是派出所、治安、刑警都干过的,你这小麻雀可斗不过我这只老鹰!” “王叔,我现在还没理出个眉目来,也没有经过李武伟的允许,是没法向您透露这个任务的具体情况的。如果哪天李武伟同意了,或者我实在找不出头绪来,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会向您求助的。在此之前,我相信您也能帮我保守秘密。毕竟,您也是部队上出来的人,您知道我的难处。”种纬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也很真诚。但即便如此,他也在这件事情上毫不退让。 听完了种纬的话,王春生沉默了许久也没说话。等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你爹怎么这么好命!生养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和你一比,我那俩小子,唉!“说到最后,王春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很是萧索。 “王叔您别这么说,建民不是已经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吗,这不挺好的么?我得恭喜您当爷爷了。“种纬被王春生说的不好意思,赶紧找词缓解这个尴尬的场面。 “恩,在这方面你倒是比不过他。不过他也就这两下子了,他那个媳妇儿和她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要不是有我镇着,她们还不定怎么闹泥!估计将来他们两口子少打不了架,我也少操不了心!唉!“王春生并没有因为自己已经当了爷爷而感到私毫的轻松。 “嗯?你不昨天才回来么?怎么?见过建民他们了?“王春生忽然发觉了种纬话语里的问题,直接开口问道。 “见过了,上次建民他们开饭店我没赶上开业,这次回来也算是路过,就去呆了一会儿。“种纬一边回答着王春生的问话,一边观察着王春生脸色的变化。他发觉王春生似乎有些不悦,好像不想让他和王家兄弟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以后呀,尽量别和这两小子来往太多,明白吗?“王春生面色严肃的对种纬说道,这番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像是提醒,倒更像是在警告种纬似的:”这两条臭鱼要烂就烂我这一锅吧!别让你也沾上一身腥!“ 听到这番话,种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茬好,只好点了点头保持沉默。王春生似乎也被负面的情绪给笼罩了,也是好久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种纬才又再次开口问道:“王叔,那您看我求您那事儿?” “哦,这样,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让小任和马队长在交管局等你,他们打着查案子的旗号在交管局查档案,到时候你就进去查就是了,时间短一点,实在不行带相相机。”王春生一听种纬问话,便快速从负面的情绪中把自己拉了出来,跟种纬约定了具体的时间。 办完这件事,种纬又去公安局报道,正式拿到了到南岸区分局治安大队报道的通知。从今天开始,种纬便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警员。 第二天,种纬到南岸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报道,填写若干个表格,领取一应属于个人的物品,然后被带到人事部门接受入职培训。当然,这个入职培训相对就简单的多了,主要是熟悉南岸区公安分局的一些基本情况,治安大队的职责之类的事情,只要几天就可以完事。完事之后,很快就可以上岗。 当天晚上,种纬按照约定的时间骑摩托来到了天海市交管局。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王春生的秘书小任已经在交管局外面等了。等种纬在小任的带领下来到交管局档案中心的时候,却发现王春生和马队长居然都在,正在和交管局的几位值班警员吃着饭聊着天。 看到种纬和小任到来,王春生立马皱着眉发起了脾气:“怎么回事?怎么才来啊?还想不想干了?” 看王春生那黑着脸凶自己的样子,种纬还真被唬得不轻。好在他反应快,登时就明白过来王叔这是在给自己打埋伏,有王叔在这里替自己镇着,那几个值班的警察也不好意思跟着种纬进去查档案。 “王头儿,您就别跟这种小菜鸟着急啦!失身份,要是总跟这样的货色着急,得把您急死!”马队长在一边敲着鼓帮着腔道:“小纬你快点,怎么这么慢!” “我车半路上坏了,我这就赶紧去查档案。”种纬立刻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摆出了一副受气的新人样子。 “小马给他们钥匙,让他们自己去查。真是不想像话,现在这年轻人越来越不行了,还想不想干了?”王春生在马队长的劝慰下算是消了点气,但嘴里仍然抱怨了几句。 一位民警微笑着拿出一串钥匙,带着小任和种纬往档案室走去,然后为他们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这边是最近几年天海市的交通事故的档案,这边都是死亡两人以上的。然后都是按各行政区分的类,你们一看就知道……”这位民警挺负责任的给小任和种纬介绍着。 “小马,完了没有?王局喊你呢!赶紧回来陪王局喝两杯?多大点个事儿啊!还有小任,你也来,让小纬一个人查!”楼道里传来了马队长高门大嗓的喊声,催促着那两位离开。 “小纬,你自己查行么?”任秘书站在一排文件柜的最外面问种纬道,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没问题,您去忙您的吧!”种纬演的还真挺像个刚入职的小菜鸟似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做了个十足。 “那行,你麻利点儿,今天晚上王局还得去别的地方看看呢!”说着话,小任和那位马警官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这倒不能算是警惕意识不够,这间档案室里的文件都是天海市历年交通事故的底档,都是已经结案后保留下来案卷资料。如果遇到当事人反悔,或什么其他情况需要再提档的时候备查用的。这些东西虽然算是重要,但远远谈不上是机密。 因为谁要是想把这里的案卷拿出去,研究完漏洞再去给某起案件翻案,已经是赶不上行市了。即便有个别人真的查出了漏洞想要翻案,那警方只要一查谁看过这些档案就知道谁是内鬼了。 所以负责档案的警察根本没把这些文件看得有多重要,更何况是局里的领导带新人来查旧案卷,想从里面找出些治安案件的线索,这种事情以前也偶尔有过,所以谁也没太当回事。他还想着陪领导喝酒去呢!这么好的和领导拉上关系的机会,谁愿意错过? 档案室的案卷整理得清楚明白,种纬没废什么劲儿就找到了红山县交通事故的文件柜。红山县本来就不算大,人口基数也小,重大交通事故总共也没几件,种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案卷。 小心的打开文件袋,取出了厚厚的案卷,种纬也有点头大——这么多的内容,就是拍照片也得拍一阵子了。不过那也没办法,他在这里呆的时间有限,总不能一页页的看完吧?看照着附在最外面的文件索引读了一阵,种纬算是知道了哪些对自己最重要,哪些是可以取舍的内容。 报案人笔录,现场图,现场照片,事故认定书,检验及鉴定书等等,种纬一边快速浏览着,一边拣重要的内容用数码相机拍了下来。 其实从参加入警培训开始,种纬就对警察的工作有了全新的认识。过去的特警团时,每每遇到重大抓捕任务的时候,都是特警团的战士们上,警察们似乎根本不擅长干这个。当时部队里的不少战士都对此颇有微词,认为警察是对战士们不够尊重,贪生怕死之类。 但在经过了入警培训后,种纬才算真正理解了警察真正擅长的是什么。警察更擅长严格按照程序和法条处理案件,该找线索的找线索,该取证的取证,至于搞刑侦的则需要进行推理侦破,搞抓捕的则需要蹲守和伏击。可当警察们在面对重大暴力犯罪案件的时候,警方无论是武器、抓捕经验,还是战斗力,相比于特警团的战士们有着很大差跑。无论是武器还是训练水平,都远远达不到特警团的作战水平。 当然对付普通的案件,警察们大多还是没问题的。除了警方需要编织一张大网,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在遇到普通案件的时候求助特警团的,那也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往往警方只会在遇到重要警情,比如涉枪、涉爆、涉毒等重大案件的时候,警方才会求助于特警团。 第四十二章 果见疑点 可这个时候问题也就产生了,当警方都搞不清楚犯罪嫌疑人的具体情况的时候,负责执行抓捕的特警团因为和警方的沟通问题,往往会更搞不清楚状况,甚至在抓捕中遇到问题和危险。 就像牛柳受伤那次一样,如果警方和特警团互相之间的沟通时间再充裕一点,执行抓捕的人员再有时间多问几句,也许就会知道那个女人和那几名毒贩之间有关系,也就不会在后续的抓捕过程中发生那么大的危险。如果不是牛柳的眼睛随后受伤出了问题,恐怕种纬也不会让出去年的考军校名额,自己也不会出现在现在的交管局档案室里。所以每每遇到重要暴力犯罪案件,地方公安机关都需要向特警团求助。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种纬已经无力改变了。他能做的就是着眼未来。他很希望建议天海警方能够成立一支有力的特警队伍,专门处置重大警情和突发事件,组成人员全都由年轻精干的警员组成。但配备这样一支警队,需要年轻和训练有素的人员,以及大批专业的武器和装备,这两点都不容易做到,甚至管理层只付出真金白银都未必能够把这件事办成,还需要一批专业的,有能力的人才才行。 种纬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拍着照——事故地点,就在去新红山的第二个危险弯道处。这在事故现场图上标的很清楚,无论从在地图上标的位置,以及对那处弯道的描述都可以轻松判断出来。 尤其是其中的一段介绍文字:该处弯道较急,加之有重载矿石车辆洒落的矿渣影响,因些事故车辆从此处滑下山坡,造成事故……从这句话上看,这倒和当初那个叫叶子的联防队员说的内容一致。再看后面的现场图,图中所标示的山坡的坡度,事故车辆下滑的情况都证明这起事故确实是发生在这里的。 然而当种纬翻到事故现场的照片时,种纬一下子楞住了。照片中的事故现场明明是第一个危险弯道的位置,因为照片中的现场环境种纬到过,那儿的树木和灌木要比第二处弯道的树木要茂密得多,仅从背景上就可以看出这两处山坡的不同。 这一点,也可以从一些现场细节的照片里看出端倪。涉及尸体和翻倒的事故车的照片,照片的背景地面上都可以看到很多的植物和草丛。但穿插的一些事故大场景照片上,触目所及的却全是光秃秃的落满了矿石和矿渣的山坡。 很明显,这些照片根本是在两组场景下拍摄的,拍摄者根本懒得在这方面作假,或者说拍摄者也没办法,没机会在这方面做假。因为他们要做实这起事故是发生在第二个死亡弯道处的,因为只有那个弯道的坡度更陡一些,只有从这个弯道随车辆滑下山坡的人,才有可能失踪在下面的红河里。他们必须给张长海的失踪,编制成功一个理所当然的,可信的环境。用谎言遮掩另一个谎言,他们留下了更多的漏洞! 看着这些场景基本熟悉的照片,种纬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发乍!果然,这起案子有蹊跷,而且是大蹊跷! 明明相距几公里的两个完全不同的死亡弯道,却在一起死亡多人的事故档案里被当成了同一个变道来描述,甚至现场照片都彼此穿插着使用。局外人,没到过现场的人,当然不知道,也无法分辩。但种纬到过现场,虽然只在第一处弯道下到了坡下,但他对两处坡道上的场景和区别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根本瞒不过他! 谁在作假?从这个档案上看,有能力造假的人恐怕涉及红山县公安局、交管局、甚至县政府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更严重一点的话,天海市的有关领导也难辞其咎。 这事儿闹大了!种纬现在查的几名现役士兵死亡和失踪的案子,居然有可能牵连到一大批官员和相关的人,牵涉面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这里,种纬不禁都有些胆寒了。幸亏现在自己对这起案件的调查是在秘密进行的,如果自己调查这件事的情况被相关的利益牵涉方知晓了,会不会自己也会像那几名现役士兵一样,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 更要命的是,这么多领导为什么要齐心尽力的为这个交通事故进行遮掩呢?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会这么做吗?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 车上的五个人,都是现役士兵。更奇怪的是,他们都是因为直系家属因矿难身亡而请假,然后回家奔丧的。那么,这起矿难为什么专挑现役士兵的家属死人?这到底是什么矿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这起矿难里有蹊跷? 等等,矿难!如果是矿难的话,那就应该也有事故报告。而且这个事故报告应该在天海安委会(九十年代还没有安监局,安委会也是松散机构,由相关职能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参与并负责)各相关单位里面都有存档,公安局里面也应该有一份。 看来,自己又要麻烦王叔了。可是,只要自己提出来要红山矿难的相关案卷,这起事件的调查就必须告诉王叔缘由了。凭王春生的经验和头脑,这件事情绝对是瞒不住的。 不过,种纬是没有向王春生透露这件事的权力的。他只有得到了李武伟的同意后,才能向王春生透露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而且,如果真要那样的话,李武伟恐怕也要向他的上司请示。因为一旦对这起案子的调查走上正轨,军方对这起案件的调查就有可能被各方周知。那时候种纬恐怕就要面对来自一些未知领域的特殊压力忌惮,甚至种纬的生命都会随时受到威胁。对方既然做的出让五个人消失的事情,那么他们就不会再害怕消失一个。 左思右想,种纬还是觉定暂时不再继续深入调查这件事。等回头整理完眼下的调查报告后,先通过电话向李武伟汇报一下,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李武伟认为需要继续向下推进,那时种纬再提出调阅矿难事故报告的想法,以及把王春生拉进这件事情的调查中。 在此之间的培训期间,种纬已经抽时间和李武伟通过一次电话,告知了自己正在进行警察入职培训,暂时无法进行那件事的调查的事情。当时李武伟还鼓励了种纬,嘱咐种纬不要强出头,一切慢慢来。只是,等眼下自己把这个消息告知李武伟后,他还会不会让自己慢慢来? 花了不长的时间,种纬顺利完成了对这起事故案卷的拍摄工作。他把案卷整理好放回原来的柜子,然后又把天海市其他区县的案卷柜都翻动了一遍,给人做出了自己翻动了很多案卷的感觉,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就算档案室的管理员再心细,也没法发现他的真实目的。 藏好数码相机,种纬来到值班室和王春生等人汇合。王春生黑着脸问了种纬几句话,看样子俨然把种纬当成了自己手下的小警察。种纬也摆出了一副刚入职的新警察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几句话。 “兄弟,你抽烟么?”等王春生问完话,那名档案室的管理员马警官微笑着问种纬道。 “我不抽啊!”种纬疑惑的回答了一句,便一下子明白了马警官的用意。他是担心种纬在刚才查档案的时候抽烟,回头再把整个档案室给点了。 “不抽就好,我去看一看!”马警官站起身来,出门去档案室检查去了。种纬见状赶紧跟上去,一直等着马警官检查完了,锁上门,才向对方道了谢回来。 等种纬等人从交管局告辞出来,任秘书和马队长先上了车子,王春生却和推着摩托车的种纬站到了一起。王春生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车上,对种纬说道:“小任和马队长都是我的人,我跟他们说是我让你查案的,他们不会和别人说的。交管局那几个警察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不会跟别人说的,你放心!接下来好好当好你的治安警察,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再联系我,不管哪方面的事情。但你也已也要努力一点,不能事事都让人帮助,明白吗?” “明白,谢谢王叔帮忙!”种纬郑重其事的向王春生道过了谢,双方这才各自离开。 等回到家,种纬花了几天时间把这次拍的照片和上次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并且把两组照片又进行了对照,确认那些包括尸体照片的事故现场的照片都是在第一处弯道拍摄的。至于第二处事故现场的照片,根本就是为了满足张长海失踪的条件而补拍的内容。 而且种纬在仔细查看几名事故遇难者的尸检报告时得知,这几名不幸的遇难者无一例外都有头颈部的骨折,而身体其他部分的骨折则极少。死亡报告说这些遇难者都是在车辆翻倒时,被翻倒的车辆和山坡上的山石共同造成了如此伤害。可种纬知道,这些战士即便运气再不好,也都是年轻的现役士兵,一个两个这样死去的可能是有的,但全部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节前血案 整理完事故报告的第四天,种纬给李武伟打出了电话汇报情况。可让种纬意外的是,在自己汇报了发现的疑点和情况后,李武伟并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反倒直接告诉种纬暂时停下对这件事的调查行动,重新开始调查的具体时间等他通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听到李武伟的这个表态,种纬禁不住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是出了一些事情,但和你没关系,先不要查了就是。服从命令吧!”李武伟语气毫无波动的说道:“对了,你的活动经费怎么样?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汇去一点。” “够!我就用那笔钱买了辆摩托车,为的是往来红山查案比较方便,现在看来暂时用不上了……”听到李武伟的这个命令,种纬有些萧索的答道。 “没事儿,你就先用着吧!也许说不定到什么时候,又会让你重新调查了。”李武伟又嘱咐了种纬一遍,似乎很担心种纬不听他的命令继续调查这件案子。种纬明确表示自己会听从他的命令,不会盲目行动,李武伟这才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种纬看着桌上放着的自己整理出来的案卷和情况总结,他有种无奈的感觉。自己废尽心机查出的这些问题和疑点,如今却只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收藏起来,然后束之高阁了,无论如何都让他觉得别扭。可既然李武伟那边给了话,不管是从军人服从命令的角度,还是从谨慎的角度,种纬都不该继续调查这件案子了。 也许李武伟那边发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也许种纬上次去新红山送慰问金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导致自己或者李武伟都受到了怀疑,而不得不停了下来。无论如何,李武伟了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寻常的事情肯定不会让他下令停止调查的。既然这样,种纬也只好暂时收手等待消息了。 这两天,种纬已经到南岸区治安警察大队报道入职了。初入警队,种纬见到了治安大队的大队长孟志祥。孟志祥是马队长的接班人,以前是马队长的副手。自从几个月前马队长调离以后,他就成了南岸区治安大队的代理大队长。 如今种纬来到治安大队入职,作为前任的治安大队队长,马队长自会给种纬这个同为王春生手下的小兄弟站台。在种纬到治安大队入职之前,就和孟队长打过了招呼。所以种纬一来报道,就被孟志祥给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孟志祥已经对种纬的基本情况算是比较了解了,只是对种纬的人品和行事方式不太摸门儿。因此孟志祥总体上对种纬还是有些严肃,有些不假辞色的。在提醒了种纬一些注意事项,暗示他和种纬都和马队长关系匪浅之后,他便给种纬安排了一位师傅。 新入职的警察往往都要被安排一位师傅,也就是安排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来当新警察的领路人,这样的话新警察比较容易上手一些工作,缩短进入状态的时间。 孟队长给种纬安排的这位师傅姓于,叫于世林,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为长得比较胖,略有些市侩气,脑袋又有些大,因此被警察们戏称为胖头鱼。而且据说这位于警官的资历很老,多年前甚至还带过现任天海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春生一段时间,并且和王副局长并肩战斗过几年。只是这位于警官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也不喜欢拍马奉迎,因此多年以来一直在治安大队打混,属于治安大队里业务和人面最熟悉的一位。把这么位治安大队的地头蛇似的人安排给种纬,无疑对种纬熟悉治安警察工作的内容颇有益处。 治安大队和社会上其他单位并没什么不同,任何一个单位每每出现一个新人,往往都会成为人们的关注对象。对种纬这么位退伍兵出身新警察,很快就有人通过关系把种纬的身份背景查了个底掉。 当了四年多的兵,执行过几次实战任务,据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杀过人。老爹是天海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家里条件不错,目前还没搞过对象。种父和公安局王副局长关系莫逆,据说是从同一支部队里出来的战友。当初天海房地产遇到麻烦的时候,种纬的父亲求到王局面前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王局就没少给种父帮助。 ——没办法,这些警察都是打听消息刺探情报的好手,基本上公开的情况出不了三天就会被他们摸个底掉,种纬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几天功夫,种纬的全部情况就像贴了大字报似的,被治安大队所有人的都搞清楚了。一些小心谨慎的人对种纬笑脸相迎,很是友好;一些古板的人和资格比较老的人对种纬则是不假辞色,态度平淡;一些怀疑种纬是凭错着关系进到治安大队里的人,则对种纬保持着三分的敌意,时不时有种想要和种纬交交手,称量称量种纬的分量,看看种纬的本事的意思的。 种纬并不意外这种情况,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作为新人这是必须经历的阶段。说得直白一点,这种情况和种纬刚到特警团的时候遇到的情况非常类似。但那时候当种纬展示出他的本事的时候,老兵们的怀疑和不忿马上就消失了。 种纬在治安大队遇到的情况和在特警团遇到的情况类似。没几天下来,在一次内部的训练课上,便有几名年轻些的警察摆明了车马要挑衅种纬了。此前种纬已经通过于师傅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了解了治安大队的警察们的实力,他根本没有半点的担心。 种纬很客气的要求打算挑战自己的数中同事全都穿戴好全套护具,然后请他们来围攻自己。看到种纬如此狂妄,众警察都很是气愤,打算齐心协力让种纬吃点亏,得个教训。谁料一交手,这些警察根本就抓不到种纬的人。只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被种纬来了个以寡击众,眨眼间全都被放倒了。 众警察这才知道种纬是这方面的好手,终于收敛起了轻视种纬的心思。一些老资格的警察们这才开始重视种纬,并且把种纬放到了与他们基本平等的位置上论交情。这样一来,种纬在治安大队渐渐混得开了。 也许是见识到了种纬这个小菜鸟的能力和潜力,或许是看到种纬自始至终对自己的尊重,种纬的搭档于师傅也对他重视了起来。开始在各方面给种纬悉心的指点,这也让种纬迅速的进入了状态。 辖区内有多少重要的企事业单位,治安工作都有什么特点?会容易出来哪些类型的治安案件?应该什么时候采取什么方式关注和介入?该找什么人?通过什么人去与对方接触效果最好? 治安案件都有什么类型,什么时候哪种类型的案件多发?应该怎么提前发现不好的苗头,做出补救工作?辖区内各商业场和居民区的治安工作该怎么搞,应该接触哪些重点人,谁是不安定因素?等等,等等…… 这些事情繁杂而又琐碎,如果没人告诉种纬,教给他这里面的各种环节的门路的话,种纬自己就是花上几年的时间也没法摸清这里面的环节。同样的事情,有人指点你和没人指点你,结果也是完全不同的。而现在仅仅不到一周时间,种纬对手头的这些工作就基本上能做到头脑清楚,知道出哪门进哪门的事情了。 春节快到了,节前的这段时间正是治安案件的高发期。全队同事们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以外,几乎全都停了公休,全员上岗值班投入到了紧张的巡防工作之中。 这一阶段大商场和街面上的盗窃案发生的比较多,入户盗窃和暴力抢劫比较多的时间段。天海又是一座外来流动人口比较多的城市,很多外地人都在经过了这一年的辛苦后,准备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天里用挣到的钱买上一点礼物,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过年。而有些运气不好,在天海没挣到什么钱的人呢?安善本份的还好些,黯然返乡去也就是了。可有些不想两手空空回去的,往往就会铤而走险,想顺便在天海捞一把再走。 种纬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发现和消灭这种违法犯罪情形,还市民一个安静详和的春节氛围。因此在这些天里边,种纬跟着于师傅没少跑腿儿。下到各个居民区的居委会,宣传和检察安全防盗防火知识;上到各大商场督察商场保安治安巡逻守卫情况;以及春节期间大型企业安全值班和防火防盗工作的督促和落实,他们两个可没少辛苦。 种纬有辆摩托车,而于师傅却只有辆半旧的普通自行车。每天他们两人就驾驶着这两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交通工具,往来穿梭在大街小巷。速度虽然慢了一点,倒也干了不少事情。 眼看着春节马上就要到来,天海市却迎来了一位嗜血的恶魔!打破了这平静详和的氛围! 第四十四章 当街杀戳 腊月二十七,正是春节氛围最为热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年的时候。这个时候天海的街道上都变得清静了不少,很多来天海务工的外地人已经开始返乡过年了。平常人流攒动的天海,正慢慢变回那个人口百万的海滨小城。 这天,种纬和师傅于世林,是来到一处居民区,和其他政府部门,以及消防等单位开展节前联合检查,督促居民区的外来可疑人员清查,节前环境清整等项工作。一连走访了几个居民区,时间就到了下午一点多钟。 接待部门此时已经给所有参加检查的人安排了工作餐,种纬和于世林也和所有人一起来到了一家中等规模的饭馆吃饭。本来饭桌上是有酒的,但因为种纬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尤其不喜欢喝了酒后晕忽忽的感觉,于是他便借着骑了摩托为由,婉拒了接待方的敬酒行为。 不过种纬虽然没喝酒,他的师傅于世林却根本不把在班期间不许喝酒的禁令当回事,来者不让的喝了起来。种纬管不了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岁老油条,只好听之任之。 —————— 就在距离种纬他们吃饭的饭店不远,仅仅隔了不到两条街道的地方,一桩血案即将发生。 就在一分多钟以前,几位在外吃饭的警察和联防队员接到派出所的通知,刚刚接到指挥中心报案,有人在一家按摩店闹事,还打伤了店里的老板娘。派出所方面知道他们这几个人在外面吃饭,而且吃饭的地方和报案地很近,于是便让他们几个过去看一看。 三名联防队员和两名警察都喝了不少的酒,有几个脚步浮浮,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扶着了。他们几个人开车从吃饭的地方赶到按摩店门口,几个人相扶着从面包车上下来,然后便向报警的按摩店门口走去。 可就在走在最前面的联防队员刚走到门口,抬起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按摩店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给踹了开来。 “哐”的一声巨响,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联防队员就是一楞。可就在这个当口,一条黑影儿已经从按摩店里冲了出来。还没等门口的两名联防队员反应过来,带血的刀光连连闪烁,两名联防队员就已经倒了下去。 “有刀!”后面的三人刚刚看清了情况,那条黑影已经放倒了那两名联防队员,接着又朝他们扑了过来。 “快跑!”一名经验还算丰富的警察喊了一声,把身边的两人一下子给推开了。至于这名警察是打算自己跑,还是让自己的两名同伴儿先跑,这已经没法知道了。因为那名已经刺倒了两人的凶徒已经毫不停顿的冲到了他的跟前,一刀就刺进了他的胸膛。这名警察来不及喊出第二句话,当即就紧咬着牙关倒了下去。 被这名警察推开的两人,一名联防队员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被同伴推了一下之后,不但没跑出去几步,还脚下拌蒜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凶徒已经恶狠狠的扑了上来。这名联防队员本能的抬起腿要踢对方,谁料腿刚抬起来,歹徒一刀就刺进了他的大腿肌肉里…… “啊”的一声惨叫,剩下的最后一名警察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这名警察喝的本来就不多,看到这惨烈的杀戳场景后酒一下子就醒了。 这名警察立刻连忙跑开,等他跑开二十来米之后,迅速从地上拣起了一块砖头,扭头望向刚刚的杀戳场。而此时,那名杀人凶徒只留下了一个匆匆逃离的背影,这名警察连凶徒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反应过来的警察赶紧拿起对讲机,发出了报警信号。 —————— 种纬身上还保留着部队的习惯,在饭还没完全上齐,别人连半饱还没吃到的时候,他已经吃了个八成饱了。接下来为了不失礼,他只能陪着众人坐着,不时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正在这个时候,于世林身上的对讲机响了,附近发生血案的消息传了过来,而且上级要求在附近的所有警员都必须马上到场去营救,已经有警察受伤,另有多人死伤! 对讲机的声音不小,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饭店全都安静了下来,于世林本来喝得通红的脸,也一下子白了下来。 种纬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便从饭店的墙角拿起了两根铁管。看样子这两根铁管是从类似架子车之的工具车上拆下来的,此刻种纬拿来自卫和防身正好。 种纬他们是出来检查工作的,所以身上根本没带警械。既然情况通报说对方有刀,且杀死杀伤了好几个人,他们不能不有所防备。等种纬拿好武器转过身来,师傅于世林却还拿着步话机发楞。 “于师傅,您去不去!”种纬看到于世林这个样子,从心底有些不满。, “当然,当然去!”于世林喷着酒气对种纬说道,然后赶紧收拾起东西站起身上。只是脸上紧张和有些悲凉的情绪,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这可不是寻常的案件,这是直接动刀杀人的案子啊! 而且听案情通报的地址,这案子就在离种纬他们不到两三条街区远的地方出的事。不意外的话,他们两个将成为第一拨到达现场的人。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着近距离接触那个亡命徒的机会。一想到这个,不光于世林不寒而栗,同种纬他们一桌吃饭的各部门的人们也同样的不寒而栗。 “走,走,咱也去!遇上这事儿了,不能光让老于他们去啊!咱们也好歹穿了身军装的。”正在这个时候,来进行消防检查的两名消防军官也站了起来,还一人抄起了一个空啤酒瓶子当武器。 在他们的鼓动下,区里的一位领导也让出了自己的一辆面包车,让司机开车载着众人赶往事发现场。不管开车的司机心里怎么腹诽,但这个时候的情势真不是退缩和胆怯的时候。否则等回过头来,他的领导就该好好的处理处理他了。 此时还是九十年代,办公用车还不算是很普及的时候。有了这辆面包车,两名军官和于世林三人就可以坐车前往了。至于种纬,他已经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发动了车子。 “于师傅,给!”种纬把手中的两根钢管扔给了于世林一根,把剩下一根钢管横在了自己的车把上,用后视镜的镜杆给卡住了。接着,种纬一松离合一拧油门,摩托车的四冲程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当先冲了出去。 “你小心着点儿!”于世林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拼命向种纬的后影喊了一声。而已经冲远的种纬只不过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人和车就已经冲到了长街的尽头。 “这小伙子,什么来路!”一名消防军官看着种纬的背影,有些担心和敬佩的说道。 “刚从部队回来,是干特警出身,见过血的。”于世林低声回答了一句,整个人靠在靠背上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面包车也冲了出去,车后面只留下站在饭店门口送行的一群人。这群人刚才还和种纬他们,以及消防他们检查完工作,在饭桌上笑吟吟的边吃边聊呢!可转眼之间,这几个男人就冲出去了,而他们面前等着他们的却是未知的危险。 种纬的摩托车速度极快,发挥出了往常在市区从未跑出过的速度。等开过了两条街往右一拐,拐到凶案发生的街道的时候,种纬就明显感觉到了街上人们的惶恐。很多人都站在自己的商店门前,神情紧张的往远处眺望着。而在一百多米远外的路左,几个人或躺地上,或靠坐在地上,附近的人都远远的站着,没有一个敢凑到近前去。 种纬的摩托车划破了街道上的宁静压抑的氛围,他只不过轰了一下油门,摩托便已经冲到了现场。而此时,唯一一名没受伤的警察,正攥着手里的半块砖头,如临大敌般的看着种纬。 直到种纬将摩托车停到了路边,这名警察似乎才发现种纬棉外套下面穿的是警服,这才意识到来的是自己人,手里的砖头立时就掉落了下来。 “兄弟,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就来了你一个?”那名警察的声音就变了调儿,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治安大队的!后面马上就有人跟来!什么情况?对方几个人?咱们伤了几个?打120了么?”种纬经历过真实的战场,自然知道初次亲身面对杀戳场面的人会是什么反应。自己第一次执行突击任务的时候,要不是抱着立功赎罪的心思,自己的表现未必就比这名警察好多少。 “杀人了,杀了好几个!我们有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气儿了。”那名警察此刻仍旧镇定不下来,语言组织也组织不好,根本顾不上回答种纬问的问题。 看到他这个样子,种纬立刻意识到这件案子比自己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他举步来到案发现现场,迅速观察着案发现场的情况。 第四十五章 凶案现场 地上倒着四个人,其中一个穿着警用棉服,内穿警服,此刻人已经不动了。另外三个穿的都是配发的统一制式棉服,却没有任何警用标识,显然是联防一类的人物。这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人靠坐在地上,有一个人此刻也是一动不动的。 这些人都倒在路边的一间按摩店门口。而此刻按摩店门口旁边,还站着两名身上带血的女孩子,两人彼此扶助着,一边害怕的把目光望向边处,一边无助的哭泣着。这两人显然吓得不轻,似乎腿都软了似的。 “案发多少时间了?”种纬知道这名警察此刻镇定不下来,干脆也不问多了,改为一句一句的发问。 “也就两三分钟!”这回这名警察倒是回答上了。 “两三分钟!”种纬心里一动,也就是说杀人凶犯现在应该还没跑远,还有机会抓到他。 “对方几个人?都拿着什么武器?”种纬再问,核心却只想搞明白案发当时的情况。 “只有一个人,就拿着刀!”那名警察再次答道。 可能是看到种纬来了,而且开始询问现场情况,周边围观者中一些胆大的人开始凑上前来,似乎是想要帮忙。 “都别过来,要保护现场!”看到这个情况,种纬立刻示意那名警察维护秩序,然后他开始检查倒在地上的几人。 那名倒在地上的警察胸口挨了一刀,警服已经被刺穿了,人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但是外衣却没什么血。种纬试图掀起他的衣服查看伤口,可一摸他的衣服才发现,血水已经把他的内衣都浸透了。再看那伤口的位置,种纬就知道这名警察已经牺牲了。 这可是警察啊!当街行凶,这绝对惊天的大案!而且这离过年就还几天了,这个案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辆载着于世林等人的面包车也开了过来。于世林和那两名消防军官下了车,看到眼前这如同修罗场一般的景象,也是楞了好几秒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来帮个忙!”种纬此刻看到一名联防队员正捂着腿靠坐在路边,察看了一下发现他大腿上中了一刀,而且涌出了好多血,就知道他腿上的血管可能被刺破了。于是他赶紧把这名联防队员的腰带解了下来,扎在了他受伤部位的上面。然后指挥着两名消防军官把他抬到了面包车上,准备送往医院。 另外两名倒在地上的联防队员,有一名同样是胸口中刀,心跳呼吸全无;另一人则是小腹中刀,虽然倒在地上,但至少还能说几句话。可到了这个时候,哪里来得及管是生是死?种纬和于世林等人把那名受伤的和两另两名已经没有声息的人也抬上了面包车,让两名消防军官跟车,把这四人都送去了医院。 “里面,里面还有!”等面包车都已经开走了,守在按摩店门口的两名女子才哆哆嗦嗦的指着按摩店里面说了话。至于里面还有什么,她们两个却已经说不清楚了。 种纬和于世林两人也不知道屋里还有什么,他们和那名唯一留在现场的警察一会合,三人便走进了按摩店。 一进按摩店,三个人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浓重的血腥味儿,顶得人头皮发乍,胸口发闷。少量的人血是闻不出什么味道的,但大量的人量所发出的味道,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那股味道虽然不是恶臭味儿,但给人带来的那种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却让人很难承受。即便是种纬这种手里边有过几条人命的,身在到这种环境也是直皱眉。 按摩店一进门就是大厅,厅里摆着一个转角沙发和一台电视机。电视机此刻还在开着,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播放着不知什么节目。而在按摩店大厅通往后面几个单间的地上,淋淋漓漓洒满了一片片的殷红,遍布着杂乱的脚印。 再往里面走上几米,推开左手一间单间半开的门,当先的种纬和于世林两人都被惊得呆立在了当场。他们两人身后的那名警察只不过往屋里探了探头,就咧着嘴退了回来,再也不敢看了。 这间小小的单间里血-味更浓!单间里摆着两张按摩床,其中一张按摩床上倒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上衣衫不整,显然刚刚遭遇了性-侵。 而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凶手残害死者的手段,凶手不但杀了人,居然还伤害了死者的尸体。(为保证和谐社会良好运行,防止小朋友看后犯罪,防止那啥那啥,此处删去三百字,敬请谅解) “畜生!”种纬痛骂了一句,他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他见识过死亡和杀戳,也亲手打死炸死过亡命的凶徒,但他从没见到过如此禽兽不如的手段杀人的场面。糟蹋过那女人之后,居然还会用这种极为残忍的方式伤害对方的尸体,这真是非人类的罪行! 三人没敢往屋子里走,不是不敢进去,而是担心破坏现场。按摩床上那个女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三人进去也救不了她了。 再往前走,左侧又是一间单间,这间屋的屋门根本就没关。种纬伸手摸到屋门口的电灯开关,按亮之后和其他两人在门口张望。只见正对屋门的墙角地上坐着一个女人,看她身上满地的血,和她无力耷拉着的头颅判断,这个女人也已经没救了。 “谁?出来!”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发现屋里靠墙边的一张按摩床下似乎有点动静,便立刻用手里的钢管指向那个方向,警觉了起来。 “是我!”随着一声女子的说话声,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按摩床下爬了出来。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种纬口气严厉的逼问对方道。看她身上似乎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把那女子一把从屋里拽了出来。 那个女子被从屋里拽出来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坐倒在屋角的那个女人,颤抖着声音哭叫了声:“姐!那是我姐,我是在这打工的。” “这店里还有几个人?”种纬轻轻吁了口气,扶住这个几乎要站不住的女子问道。 “这有一个老板娘,四个服务员。老板娘在旁边那屋,听见她惨叫了好一会儿……”这个女子一边哆嗦着一边回答道。等说完这句话,这女子又问扶着她的种纬道:“我姐让我藏床底下的,我姐还活着呢没?” 种纬和于世林,以及那名警察对视了两眼,闪身溜着边走进了单间里,伸手摸了摸那个女子颈部的动脉。一点波动都没有了,体温也渐渐的冷了下来,显见得人已经没救了。 种纬闪身从屋里退了出来,问那个女子道:“你再想想,你们这店里就这么几个人了吗?没别人了?” 那女子见种纬这么问,就知道她姐已经死了。面对着种纬的问话,她只能一边哭泣着,一边点着头确认。 “走吧!咱们别破坏现场!”种纬对于世林和那名警察道,三人带着那名女子一起出了按摩店。其实在他们三人中,种纬的警衔最低,只是个实习警员。可种纬在这个罪案现场的镇定和老练,让于世林和另外一名警察情不自禁的将种纬当成了主心骨。 一出门,这间按摩店左邻右舍的一些邻居和街上的一些闲汉便已经不远不近的围住了事发现场。不过地上大片大片的殷红,和刚刚用面包车运走四个人的场面,轻易的吓住了喜欢看热闹的人们,人们只敢站在远处看,却不敢过来。 “保护现场吧!”种纬和于世林两人说了一句话,然后便向左邻右舍借了些椅子簸箕扫帚之类的东西简单的围出了一个警界区。等干完这件事,种纬把那三名女子聚集在一起,现场对她们进行问话。 “刚才来行凶的人有几个?长什么样子,你们有印象吗?”种纬问三名女子道。 此刻三名女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靠着下午的阳光和彼此之间带来的安全感,她们的精神状态也算好了一些。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子道:“是个外地人,像是北方口音,就一个人。样子……很普通,记不住。不过看衣服,像是工地上的人。” “就一个人?”种纬一听凶手就一个,当时便有些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了看前一拨出警的警察中,仅剩的那名警察。在种纬看来,他们来了五个人,怎么也不会被一个凶手给伤的那么厉害啊?刚才看那名警察连话都说不完全的样子,种纬还以为对方有好几个人呢! “是就一个,动作非常快,我们也喝了酒……”那名警察此刻也清醒了一些,他有些不好意似的回着种纬话,印证了那名女子所说的话。 “那个人身高多少?带什么武器?”种纬继续问道。 “大约一米七左右吧!拿着一柄匕首。”那名警察回答道。 ———————— 突然想到了鲁迅先生小说中的一句台词:你悔改吧! 于是老犇悔改了! 此章节被锁贴后,老犇按要求修改过,可能读起来有些被虐的感觉,各位书友体谅一下吧!老犇就是戴着嚼子的牛,也是没办法的。 第四十六章 自作主张 一个人,当场杀了两个人,还强-奸了一个人。后来又伤了四个前来出警的警务人员,其中的两个也是凶多吉少,这下手也太快太狠吧?能有这这种实力的人特警团倒是能找出一大把,但残忍到用这种方式杀人的人,恐怕几百万人里也找不出来一个。 “你们以前见过那个人吗?有印象吗?”种纬继续追问那三名女子道。 “好像见过,以前好像到过我们店里来过,问我们做不做那个,多少钱?我们说我们的店是正规的,他骂了几句就走了。不过,那个人长得普普通通的,就是个寻常民工的样子,长相凶一点,可具体长什么样一下子说不出来。”那名年纪略大一点儿的服务员对种纬答道。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人女子说话的时候也是语声里带着颤音,她身边的另两个女子此刻比她还不如,两人只知道互相搂做一团,嘴里发出本能的低低的抽泣声。看来她们确实吓坏了,这个时候想从她们嘴里问出点有用的比较困难。 “你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了吗?”种纬扭过头又问那名出警的警察道。 那名警察有些难为情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太快,实在是太快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我的同事给推开了。那个人从屋里冲出来的时候,看个头大约一米七左右,可他就像个猴子似的满地乱窜,我们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刺倒了。” 一个人,快得像个猴子!种纬在心里念叨着这名警察的话,心里忽然有了隐隐的猜测。当初在抓捕飞贼何长喜的时候,那家伙就是像个猴子一般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如果不是后来寺庙里的和尚帮忙,种纬他们当时还真未必能顺利抓到那家伙。 难道这次的案子又是个飞贼一样的家伙?不会吧?什么时候这种人也满世界乱跑了? 这样想着,种纬的目光落到了地面上的脚印上。案发的位置是人行便道,地面上铺得是常见的水泥砖,但由于凶手从按摩店里冲出来的时候鞋底上带着血,因此地面上留下了十几个不甚清晰的脚印。这些脚印以门口附近的脚印最为清晰,远离门口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在那名警察的帮助下,种纬迅速重建了刚刚发生的血案现场。 凶手应该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动手杀了被他侵害的老板娘,然后持刀来到了按摩店的门前。然后他在五名警务人员走向按摩店,缺少必要的警惕的情况下,骤然冲出店门发动袭击——先刺倒了走到门口的两名联防队员,接着又直接扑向了后面的两名警察和一名联防队员。在刺伤两人之后,他果断的放弃了最后一名击杀难度大的警察,直接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 出手时的果断和狠辣,残忍与无情,都可以从这地上的斑斑血迹上看出来。而且种纬还注意到,这个凶手这几次连续的刺击都是每人只刺一刀,每一刀都极为凶狠。刺倒四人后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的犹豫,显然凶手对自己的手段相当的自信,心理素质极为冷酷,这应该是个有案底的,极为危险的家伙才对! 再看地上的脚印,前几枚脚印都清晰沉重,表明这名凶手每一步都踏得很稳,为他袭击警务人员提供了很好的下盘支撑。在突然遭遇警务人员的情况下,这名凶手还能有保持如此稳健的步伐,种纬自问整个特警团能做到的也没几个人了。 而且种纬还注意到,从门口刺倒了两人之后,凶手用一个冲刺步就扑到了后面的三名警务人员面前,发动了第二轮突袭。而从这个冲刺步的脚印前后距离看,这凶手这一步竟然跨出了达到一米八的距离!在实战格斗中,想要达到这么远的冲刺距离,是极其困难的。这也证明这名凶手绝对是有功夫在身的家伙,这恐怕又是种纬遇到的另一个飞贼! 种纬一边重建着现场,一边把自己的判断向于世林和另一名警察说着,把两人听了个瞠目结舌。那名之前不认识种纬的警察还好些,他不知道种纬是个刚入行的警员。可于世林却是知道种纬的底细的,听到种纬分析出的这些头头是道的结论,他也禁不住暗暗吃惊种纬的头脑之清晰,判断之全面。隐隐的,现在三人中最年轻,警衔最低的种纬已经成了三人的核心,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叔叔!我又想起点事来!”这个时候,那名被种纬从按摩下发现的女子突然对着三人喊了一声。其实她比种纬小不了几岁,可现在种纬等人就是唯一能给她们心理上安全的人,叫声叔叔也不为过。 “刚才那个坏人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单间里做卫生,在过道里听见他对老板娘说,他就要回老家了,以后再也不来天海了……还说什么喜欢老板娘,想花三千块钱跟老板娘来一次什么的……后来老板娘不愿意,赶他就动了手。后来我姐跑过来把我推到了床底下,藏了起来,然后我姐就……”说到这儿,这名女子又放声哭了起来。 “我们两个当时在里间吃饭,听见动静不对就躲进了储藏间,后来听见老板娘和小妹惨叫了一阵,然后就没动静了。我们藏起来岁时候拿了老板娘的手机,然后就在储藏间里打的电话报的警……”那个年长些的女子一边安抚着大哭的女子,一边继续向种纬补充着。 “师傅,我觉得咱们得动一动了。”听到这两名女子的讲述,种纬马上意识到了情况紧急:“这家伙既然说了他要走了,以后不来天海了,就是憋着临走的时候做一把大案的。老板娘当时若是从了兴许还能留条命,可结果……很明显,对方已经起了杀心,并且准备着马上就跑的。咱们得和上级沟通一下,然后做点什么的。” “做什么?”于世林惊讶于种纬大胆的分析和判断,有些跟不上种纬的思路。 “南岸区这条街附近只有三个工地,一个拆迁工地,两个在建工地。”种纬遥遥指着远处建筑工地的方向道:“现在工人大多都回家过年了,刚才那家伙杀了人,十有八九就是回去取他随身的东西,准备逃跑了。如果咱们不赶紧行动,恐怕他就彻底的跑路了。我建议咱们三个留下一个看现场,等支援的人来了以后汇报刚才发生的情况。然后另外两个人分头去附近的工地,争取能发现那名凶犯的行踪。要是不能发现他的行踪,咱们再回来。” “咱们就两个人,还分头去?”于世林一听种纬这个建议,当时就有些胆怯了。 一听于世林说话的口气,种纬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不是所有警察都有这个胆量干这件事的。更何况在见识了这名杀人凶手的手段之后,要有人敢说自己不害怕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于世林已经四十多岁了,刚才又喝了酒,现在让他去干这件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可要是自己带着于世林的话,真要动起手来他还真是个累赘。 “我知道了,师傅,您和他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去。把步话机给我一个,我随时联系着。”种纬伸手找于世林要步话机,于世林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递到了种纬的手里。 可等种纬发动摩托即将出发的时候,于世林又伸手拦住了种纬:“阿纬,我知道你有胆量,也有手段。可这个案子……你再等一会儿,支援的警力就该到了。” “师傅,等支援的人来了,我再把自己的分析讲给他们听,他们再请示再等批准,恐怕那个时候那家伙早就跑了,机不可失啊!放心,师傅,我会小心的。”说完这句话种纬不再犹豫,一拧油门摩托车就冲了出去。 等摩托车已经冲出了几米,种纬突然又刹停了车子扭头对于世林两人道:“师傅,你们赶紧用步话机通知上面,这就开始布控吧!长途车站,火车站,出城的出租汽车,附近的街口路口……这个家伙很厉害,真让他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咱们的人就白死了,脸也丢大了。” 说完这句话,种纬一轰油门,摩托车便向远方冲了出去。 或许是种纬最后的那句话刺激到了于世林和那名警察,留下来的两人彼此看了看,都有些惭愧的表情。是啊!刚才受伤的那几个人里面,有两个人很是危险,说不定此刻人已经没了。在眼皮底下让杀人凶手跑了,这也太丢人了! 两个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一个用步话机,一个找相邻的店铺借了部电话,开始分头上自己的上级反应问题。 这个时代的通讯还不是那么方便,即便把电话打了过去,把事情完全都说清楚了,接电话的人也要辗转去向他的上级报告。等事情一级一级的反应上去了,上级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才会分配警力布置具体的行动。一来一去,时间就浪费了不少,这也是种纬自作主张展开追击行动的主要原因。否则等上面的布置真的下来了,恐怕那个杀人凶手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第四十七章 工地贼踪 上章写的太快,中间忘了叙述凶手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现在已经改完了。但有几位书友看得比较快,应该没看到,在这里提示一下。不好意思! ———————— 如今的种纬,他知道自己还有热血,还敢拼。何况他已经拼了二十多年,虽然在部队里失败了,但种纬仍然相信自己还有机会,还可以拼得赢。但假如有一天自己不敢拼了,那自己也就泯然众人矣了,也一这老去了,那他的人生也就是那样了。种纬不愿意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对他来讲太没意思了,他已经习惯了挑战和意外带给他的激情和动力。 最近的一处工地是拆迁工地,距离案发现场不到一公里。种纬没去那处工地,因为种纬知道那种拆迁工地的活计是最没技术含量的,能去那儿干活儿的也多是没什么技术靠出大力赚钱的人。那里的工人大多木讷实在,对社会的危害性绝对没那么大。 另外一点就是,拆迁工地的工人数量和大型建筑工地的工人数量没法比,就从基数上来讲,凶手在大型建筑工地的可能性,也远比在拆迁工地的可能性大很多。这就是种纬在赌博了!没办法,关键时刻就得有敢于赌博的勇气,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 种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位于三公里以外的,一处名为嘉华小区的建筑工地。 三公里路,种纬骑摩托车两三分钟就可以到。 三公里路,徒步快走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同样是三公里路,长跑好手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跑完。 种纬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凶案刚刚发生三分钟左右;救助受伤的警务人员花去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进现场察看,带出那名幸存的女子,然后询问情况,又用去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现场勘察,提出自己的判断,决定孤身到建筑工地来察看情况,又耗去了两三分钟;然后再骑摩托车随后追来,又消耗掉三分钟时间。 凶犯逃回这处建筑工地的时间是十五分钟,自己随后赶到的时间也是十五分钟左右。前提是这名凶徒是一路走回来的情况下,种纬还是有可能堵到对方的。但如果对手小跑了一阵的话,种纬就比对方慢了。只能期盼这名凶徒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耽误了时间,那样种纬就有可能堵到对方。 很快,建筑工地到了。 此刻的建筑工地已经停工,大门紧闭,想来工人们已经回家过年去了。种纬下了摩托车,并且熄了火拨了钥匙,他可不想自己在工地里面搜寻的时候,这个时候凶手突然出现骑走自己的摩托,那种糗事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工地大门有两个,一大一小。但此刻两个大门都关着,种纬连敲了几声里面也没动静。种纬等不及,直接把钢管叼到嘴里面,然后徒手爬上了铁门。等种纬翻上铁门的最高端的时候,却见门里面一个六十来岁的看门人,正举着一根木棍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 “警察!”种纬扯了扯自己的皮夹克,露出了里面的警服对看门人表明了身份。 听到来人是警察,看门人这才放下了心,手里的棍子也垂了下去。 “大爷,刚才有没有人进来过?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就是这个工地上的人。”种纬一跳下铁门,就急急的开口询问道。 “有,刚刚有一个北伦省(避免地域歧视)的回来了,拿了自己的包袱就走了。”老大爷看种纬问得急切,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还有,那人叫什么名字?身上有没有血?”种纬一听有门儿,马上急切问道。 “有,那人个头比你矮一拳多一点,身上真有血。那家伙也没敲门儿,也是直接翻进来的。进来了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进工棚里拿他行李去了。”老人显然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说话时的神情也流露出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他叫什么名字,你认识不认识他。”种纬继续追问道。 “我认识他,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知道那家伙外号叫老猴儿,不知道是姓候?还是就是外号叫老猴。”老人回答得也很快,总体上还算镇静,显然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心理素质还不错。 “他走的时候还是穿的那件带血的衣服吗?”种纬不停的发问道。 “不是,换了!”老人摇了摇头道:“裤子也换了,就是鞋没换,好像还带着血。老人的回答也很迅速。” “他住哪儿?快带我去!”种纬一听这个,马上催促老人道。如果那个叫老猴儿的人真是凶手的话,他绝对不会把血衣带上的,说不定就扔在他住的地方。 “好!”老人答应了一声,带着种纬就像不远处的工棚赶了过去。 “老人家,那个老猴儿会不会武功?”种纬一边走,一边继续追问道。如果这些问题都能确认,这个案子就能确定是这个人干的了,那接下来再干什么也就容易得多了。 “会武功!”看门人立刻肯定的回答道:“那家伙在我们这儿拿工钱拿的最高了,上回工头跟人家打架,四五个人打他一个。他一个人过去,一转眼就把那伙人打倒了。打那儿天始工头就不怎么让他干管了,光让他管着不听话的工人。上回那家伙爬着架子往楼上爬,真跟飞似的,一转眼就上了五楼了,看着人都眼晕。” 种纬扭头看了看工地上包围着建筑物的脚手架,那上面根本就没个安全网之类的保护设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爬到五楼上去,没点过人的胆量还真不行!就是种纬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显然,这个叫老猴儿的人此刻的嫌疑又增加了三分。 工地此刻早已停工多时了,大部分工人们都已经回家了。诺大的工棚区域根本就是空无一人,很是萧瑟。 “喏,他就在这个位置。”看门大爷指着一处环境比较好的工棚说道:“具体在哪个铺位我也不知道。” 种纬也顾不上多说,推开工棚单薄的房门,闪身就走了进去。 这间工棚有四张床位,看起来算是工棚里的豪华套房了。而值得注意的是,四个铺位上的被褥有三个都已经被收拾了起来,只有一个铺位还铺着被褥。这是不是意味着,只有那个刚刚离开的可疑分子没来得及收拾他的床位,走得太过匆忙? “大爷!这屋里其他几个人是不是已经走了?”种纬向门外的老人问道。 “是,都回去过年去了。”老人有些紧张的答道。 种纬快步走到那张铺位交仔细察看,却发现这个铺位的床边留下了一抹明显同血迹,而且看样子还很新——有门儿!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再看地上,也许是凶手在这里换衣服干什么的,停留的时间太长,所以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也非常的清晰。种纬从地上掉落到一些鞋底沾上的泥土上面,又发现了丝丝腥红色的东西。 种纬心里有了八成的把握。他站起身来,开始翻箱倒柜的快速搜索,他希望能够找到歹徒作案时的那件血衣。也许歹徒在逃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逃走的时候因为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毁灭证据。 没有!这间工棚里就那么几件家具。种纬上上下下的翻找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到。种纬不死心,又推开工棚另一面的窗户寻找着,还是没有! 种纬走出屋子,一边四下观察着一边大脑急速运动着——说出大天去种纬也不相信凶手会带着那两件血衣跑路,除非凶手自己是活腻歪了。那么,凶手会将那两件血衣扔在哪呢? 从种纬现在所在的位置,到工地正门不过四五十米的距离。这一段全是开阔地,凶手拿着换下来的血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通过这段开阔地的。哪怕这个凶手敢于当街行凶,但那也不意味着他敢随意暴露自己。 一扭头,种纬看到了紧临的另外几间工棚。那些工棚的门都虚掩着,里面也不似有人的样子。种纬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间工棚的门关得紧紧的,看起来似乎是有人特意把那间门给关上了。 种纬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直接推开了那间工棚的门。工棚的门根本没锁,一推即开。工棚里空无一人,地面上只留着零零散散的垃圾和杂物,床铺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光板儿,冷清得很。只在墙边的位置立着几个铁皮柜子,用来充当民工们存放私人用品的柜子。 种纬走进工棚,在里面四下搜索着。很快,种纬就在最靠里的一张高低床床下,发现了一包深色的衣物。种纬伏下身钻到床下,把这包衣物给拉了再来。刚把这我衣服拉出来,种纬就闻到这包衣服上所带的一股血腥味儿。 没错了!就是它!找到了! 种纬努力控制着心中的兴奋,拿着这包衣服来到了工棚外面。他托着这包衣服对看门老人说道:“那个叫老猴儿的,刚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穿的这件衣服?” “看颜色像!”看门老人辨认了一下,至少确认了这包衣服的颜色。 种纬把这包衣服放在地上,然后用一根木棍把它打开。 第四十八章 逃往何方? “没错儿!绝对是它!”衣服前襟和右臂袖口上的大片血迹还是新的,甚至还没有完全干涸。等到这包衣服完全摊开,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完全展现在了种纬和看门老人的眼前。 种纬马上拿起步话机,向上级报告他的发现,通报嘉华小区的位置。 汇报完成后,种纬对看门大爷问道:“大爷,你们这个工地有什么登记信息什么的没有?如果有的话,在什么地方?” 种纬的问话提醒了看门老人,老人一拍大腿道:“哎呀,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们还有工牌呢!都在传达室里放着呢,就是对不上号!可也比没有强啊!” 说着话,老人抬腿就往大门口的传达室方向走。种纬一边跟过去,一边问道:“那工牌上有照片么?” “有,有!”老人的回答让种纬备觉惊喜,如果凶手有照片的话,那想要围捕他就容易了许多。 老人带着种纬来到传达室,伸手便拉开了一个抽屉。抽屉里有几个盒子,里面分别放着几沓卡片。 “我看看……”老人戴上花镜,仔细在这些卡片里搜索着:“哎,这是他们几个头头的工牌。”说着话,老人把那几*牌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让种纬看。 “哪个是?您认认!”种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急急的追问道。 “嗯,我看看。对,是这个!候登山!”老人指着一张照片上的人道。 “候登山!”种纬伸手拿起了那*牌,仔细看着那张一寸照片上的人。瘦瘦的刀条脸,有点三角眼,眼窝有些深陷,整个人带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 而最令人高兴的是,这工牌上面不但有凶手的照片和名字,背面甚至还有凶手的身份证号码。根据身份证上的信息显示,这个候登山时年三十四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岁数。 查到了身份证信息,事情就好办多了。虽然这个时代户籍管理还没有实现电脑管理,更没联网,但每个身份证的号码都是对应着不同地区和辖区的。通过这组身份证号码,警方可以很快和这个身份证的发证派出所联系上,届时凶手将无所遁形。 种纬也不犹豫,拿起步话机第二次向上级汇报他的发现。将对方的姓名、年龄、外貌特征、身份证号码全汇报了上去。有了这些信息,指挥部那边可以发布第一轮的协查通报,下边的布控单位至少有些影子可以捉摸。 “大爷!这*牌,还有外面的那两件血衣您都看好它们,马上公安局增援的人就来了,您把这些东西交给赶来的警察就好。”种纬指着这两件东西和老人交待道。 “小伙子,你不在这儿等吗?”老人疑惑的问种纬道。 “我不在这儿等了,那个候登山还没走远,我到外面去转一转,毕竟现在只有我看到了他的照片。”说着话,种纬让看门大爷打开了工地的大门,跨上摩托车向前开去。留下心怀惴惴的看门老人,手里拿着那*牌,紧张的看守着身后地上的血衣。 经过几个月的培训之后,种纬很楚警方的办案程序。就算确认了杀人凶手的身份之后,把那张一寸照片放大复印出来也需要时间。等再把制作好的通缉令发下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刚过,等通缉令发到下面布控的警察们手里的时候,用不了多长时间天就要黑了。这样的话今天晚上根本别想找到那个杀人凶手,除非那家伙一头撞到警方的枪口上。 种纬骑着摩托车向前行驶着,不过时便来到了一个路口。从这个路口往南,大约七公里多就是天海市火车站。这条路上就有很多公交车,都可以通往天海火车站。如果凶手想从这里乘火车逃离的话,从这里坐公交车去火车站是当然的选择。 可是,凶手会去火车站吗? 从种种情况分析,这名凶手应该是有过案底的家伙。这样的家伙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知道全天海的警察都会加强戒备,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老老实实,傻傻乎乎的去坐火车离开天海吗?恐怕不可能吧!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上了火车那就是一个闷罐子,出了事想逃都逃不掉。更何况上火车的时候还有安检,他身上携带的刀具很难通过安检。同理,天海市的长途车也不*全,凶手在这个时候乘坐出逃,也很难逃出去。 那么这名凶手会怎么走呢?扒火车么?天海的冬天虽然不算很冷,但在这个季节扒火车短时间内还可以承受,长时间人肯定还是受不了的,除非他有足够御寒的东西,否则他绝对会被冻僵的。另外,估计铁路警方也会加强戒备,凶手能从这条路逃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自己是凶手呢?腿上的功夫过人,会怎么选择呢?种纬尝试着把自己代入凶手的角色,试图按照凶手的思维方式找出他逃跑的方向。 正在这个时候,背后几百远处的嘉华小区工地方向,传来一连串凄厉的警笛呼啸声。听那声音就知道,至少四五辆警车赶到了那个凶徒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而他们已经落后了种纬足足十多分钟。 嗯?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脑海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凶手有武功在身,奔跑能力应该不弱,又敢于非常冷静的当街持刀行凶,显然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这样的人几乎一定有前科,很有可能还有丰富的对抗抓捕的经验。因此这个人应该相当狡猾冷静,很可能不通过传统的交通方式逃离天海,而用他擅长,别人又不容易猜到的逃跑方式逃离天海,那就是——徒步! 种纬现在站的地方已经接近天海外围了,再往前两个路口,就是天海市区与郊区分界的环线。只要出了那里,那名凶徒就算暂时逃离了天海市区,也就算暂时躲过了大批警察布下的天罗地网。 然后,那家伙可以做出的选择就多了。往南,是通海大道,分别可以走国道和高速去往梁山港。而在种纬现在所在的这个方向,有好几条等级不高的省道和县级村级道路,也可以辗转到达梁山港。 而从梁山港那里的沿海公路,这名凶徒一样可以远远的逃离天海市。甚至他还可以租上一条小渔船,或者偷上一辆自行车,他也可以很快逃离天海市的范围。只要到了相临的省市,那家伙就有了充裕的时间伪装自己,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可是这个想法只是一个设想,或者说又是一次赌博,成功的可能性真的不大,种纬也不知道该不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反正他是不敢把这个想法汇报上去的,万一上级按照他这个特立独行的想法撒网围堵,结果让凶手逃脱了,种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要是不按这个想法做吧?种纬又觉得像是百爪挠心般的不舒服。他总觉得这个出手果断狠辣的家伙不会一头撞进警方布下的天网当中去的,自己要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恐怕后悔的将来是他自己。 怎么办?该怎么做?种纬停在路口,脑子比怠速运转的发动机转得还快。 算了,既然刚才就赌了一次,还赌赢了,现在再赌一次又如何?最关键的是,现在全市的警力应该已经调动起来了,自己一个人在全市警察的布防的大网中又算得了什么?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有步话机,还有摩托车,自己只要尝试着往郊区方向搜索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的话,自己可以很快退回来。自己之前已经发现了凶手遗留的关键证物和身份信息,现在就算自己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走!想到这儿这种纬一轰油门,摩托车便向市区外围的环线驶去。 此刻,整个天海市就像一锅煮沸的汤似的已经完全沸腾了起来。当街杀害警务人员,重伤多人,这是多大的案子,多恶劣的性质?全市的警察都得到了上街布防的命令,休假的也被迅速的召了回来。不仅仅是警察,武警、消防、各大单位的保卫人员也都动员了起来,凶手的肖像暂时来不及下发,但凶手的年龄、体貌特征、口音等信息却已经迅速的传达了下来。甚至连街道的大爷大妈都得到了消息,也开始在街上对可疑人员进行重点关注。 由于种纬提前将凶手的身份信息发了回来,临时成立的案件指挥部也获得了先机。指挥部迅速联络凶手身份信息的户籍地,迅速获得了凶手更详细的信息。种纬预料得不错,这名凶手确实是个有案低的家伙,曾经因为故意伤害被关过好几年,放出来以后在原籍没有生计,这才出来到工地上打工赚钱的。 很快,比种纬预计的反应时间要快很多,凶手的相关信息和形象也被打印放大了多张,由警务人员迅速分发到了各车站、长途车站、商场、码头等地。 第四十九章 正面遭遇 着凉了,有些发烧,好不容易码完一章,晚上休息会儿再码下一章,估计半夜见了。 —————————— 整个天海市如临大敌,大街上警车和骑摩托车的警察四处出击,把还沉浸在节日氛围中的天海老百姓吓得不轻。老百姓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打听原委。一些或真实,或虚假的消息迅速传了出来,把整个天海搞得更加的人心慌慌。 此时的种纬,已经骑着摩托上拐上了天海三环环线。可是接下来又该往哪儿走呢?那个小候登山的家伙会逃往何方呢? 正在这个时候,步话机响了。这次直接跟种纬呼号的,是治安大队长大队长孟志祥。 “种纬,好小子,你给咱们治安大队涨了脸了,刚才宋局长和霍局长好一顿夸呢!你现在在哪儿呢?”孟志祥上来先夸了种纬一句,然后又问道。 “报告,我现在就在嘉华小区工地附近,我估计家伙就这附近,我正骑着摩托车四处搜索呢!”种纬给出了一个不怎么真实的回答。他现在离嘉华小区工地已经有四公里远了,这个距离已经是整个天海市区直径的四分之一了,绝对不能用附近来描述了。 “小子,你现在还一个人呢?别逛了,赶紧回来吧!咱们一块儿布防。”孟志祥一听种纬还在单枪匹马的行动,有些担心的催促道。 “队长,现在我恐怕是全天海外勤里面唯一一个看过那家伙照片的人了吧?我现在要是回去了的话,岂不是让那家伙有乘之机?更何况我有摩托车,行动速度快。如果回去的话只能徒步行动,那机动优势就没了,搜索的范围也没了,那不是太可惜了?”种纬向步话机那头的孟志祥解释道:“队长,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不过放心,我手里有步话机,如果发现那家伙的话我不会硬来的,我会呼叫支援的,您就让我再搜索一阵儿!” 步话机那头的孟志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种纬的请求,不过他还是嘱咐道:“小子,千万小心!我听说送进医院里那四个弟兄已经有两个没了,还有一个还在抢救,也不乐观。现在市局的几个大毛都已经疯了,连市长副市长都到局里坐镇指挥去了,这事闹得太大了。你还年轻,别逞强,明白吗?你师傅也在我边上呢,也让我嘱咐你呢……” “明白,您放心!也让我师傅放心!”种纬答应道,他能感觉到孟队长和于师傅那边的担心,心里也觉得暖意融融。 结束通快,种纬连续思考感觉有些发木的大脑又变得清明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春节前,马上就要过年了,外地人大多都回家过年去了,整个天海没几个外地人了。这时候一个行色匆匆的外地人走在街上,能不经起人们的怀疑么?而且协查通报一下,谁都会关注出现在身边的陌生面孔的。 那个叫候登山的凶手自然能够想到这一点,他现在是偷生的小鬼怕见人,绝对会偷偷摸摸的哪条路人少走哪条路,争取不被人发现形迹为好。这样的话,他可能的逃遁方向就有了,而且在这个方向上只有一条小路满足他逃跑的条件。 种纬想到的那条路,是通海河的一条支流北沱河旁边的机耕路。 红河发源于红山县的山区,在汇入红山水库后,又汇入了东湖。七十年代东湖扩容后,蓄水量进一步加大,仅一条通海河流向大海,到了汛期恐怕不能满足泄洪要求。于是从东湖和通海河又连续挖通了多条小河,这些小河旱季可以蓄水灌溉,汛期可以行洪泄洪。 北沱河通往梁山港北的北沱镇,河两岸是郊区农民的农田和菜地,只是到了近海的地方,因为土地含盐咸量比较大,河两岸便大多是浩瀚的芦苇荡了。北沱河边的这条机耕路实际上就是北沱河的大堤,是附近村民们常年耕种而踩出来的一条小路。 这条路在地图上都没有名,除了当地的农民外,知道的人也不多。种纬是土生土长的天海本地人,自然知道这条路。小的时候练长跑的时候,还在周末的时候跑过不止一次。这么偏僻的一条路,那个叫候登山的凶手怎么会知道呢?种纬觉得凶手很可能知道,而且知道的可能性还很大。 平时的时候,这条路也就春夏秋三季走得人多些。除了附近出行的农民,还有就是从市里出来的钓鱼人了。还有一类人,就是在天海一些建筑工地上打工的农民工。 农民工收入微薄,消费能力低微,往常没事的时候也就只能随便逛逛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农民工发现了北沱河,也发现了这条很多天海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小路。平时没事的时候,常有农民跑到北沱河里来游泳洗澡,个别会些捕鱼手段的,还会在北沱河里弄些鱼回去改善生活。 由于这里地处偏僻,也很难管理。往往到了雨季行洪的时候,常常有一些水性不佳的农民工丧命于此。为此市政府没少发布禁令,禁止农民工到这里来游泳洗澡。但这么个可以洗澡游乐的地方,农民工们怎么可能放弃呢?所以越禁止,就越有人知道,并且还偷着来。一来二去,北沱河在农民工中间还是挺有名气的。 眼下是冬季了,今年又是暖冬,北沱河的冰冻得也不怎么结实。加上又马上要过年了,走那条机耕路的人想必更少了。而且路静人稀,就是偶尔遇上个人,走在那条路上的凶手也可以提前发现并且躲避起来。甚至,不排除凶手在那条小路上再次作案的可能。 想到这里,种纬启动摩托车向北沱河驶去。今天种纬已经连续赌了好几次,他已经决意要继续赌下去了。 此刻的北沱河显得格外萧瑟,两岸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裸露在寒风中,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河坡两岸自然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此刻也正摇曳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冬日里的鸟雀一群一群的,叽叽喳喳的叫着。听到种纬的摩托车声后轰然飞起一片,然后又飞到远处的菜芦苇荡里忽然落下。这一带的自然条件不错,鸟儿总能够找到足够的吃食,又少有人来,自然成了这些小精灵们的天堂。 河岸的机耕路上坑坑洼洼的,摩托车走起来颠簸个不停,想要骑快就要忍受这种无休无止的颠簸,倒是个适合玩越野的好地方。好在种纬并不是来玩的,他故意放慢了车速,把摩托车的引擎声降到最低,同时眼光放得极远,注意着这条小路上任何的一点异常。 刚往前骑了三分多钟,种纬就发现道路尽头的土路是黑影一闪,然后便只见浅灰色的土路上灰褐色的树干林立,却又再无异常了。种纬心中一动,难道自己运气真的这么好?又赌上这一局了? 种纬夹上了小心,用手扶了扶架在车把上的钢管,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着。治安大队大部分警察都没有什么象样的警械,像种纬这样刚入职的新手更是连个手铐都没给发。也是,平时总是检查一下,巡逻一下,又怎么用得了那些东西?所以现在车把上架着的那根钢管就是种纬唯一的武器了。 很快,那个黑影闪过的位置便近了。与此同时,四周鸟雀呱噪的声音也不见了。这些小精灵聪明得很,它们正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向种纬示警呢。 站住!正在这个时候,从种纬左侧堤边的树后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他一边朝种纬扑过来,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子。 种纬早就夹了小心,看到这个情景根本想也不想就飞身下了摩托,而且从摩托车上下来的瞬间他把车把一偏,摩托立时就朝那人撞了过去。与此同时,种纬已经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不由得心中大喜,果然就是那个叫候登山凶手! 候登山从树后冲出来,只不过刚喊了一声却见眼前一辆摩托车却已经撞了过来。他本意是来抢摩托车的好供他逃跑倒是不错,可这摩托也不能自己跑到他手里嘛。就在他本能的用手去扶摩托车的瞬间,种纬已经抽出了架在车把上的钢管,照着候登山的太阳穴就打了过去。 如此之近的距离,种纬这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如果是寻常人的话九成九是打上了,转眼人就得晕在地场。可这个候登山确实不是碌碌之辈,就在扶住摩托车的同时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一边把摩托车推开,一边俯身躲避,结果种纬这一下重重的打在了候登山的左肩头上,打得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还没等候登山喊声落地,种纬的左腿已经抬了起来,照着候登山的胸腹之间就是一脚。这个是标准的窝心脚,而且种纬小时候练这着练的是怀心腿的路数,腿从腰让发力,又快又准又狠。 候登山肩膀上刚挨了一下,又怎么躲得开这第二下,直接被这一脚踢得从堤坡上翻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北沱河的冰面上,暖冬冻得不并结实的薄薄冰面又怎么承受得住他这一摔,登时冰面破碎,候登山整个人摔进了北沱河冰冷的水里。 第五十章 跟踪追击 老犇的脖子哟,硬得像根没上油的车轴,动转不灵,这个难受。好在十二点前码完了一章,明天争取不断更! ———————— 此时摩托车已经摔到了一边,种纬知道这不是心疼车的时候,根本也没顾上看一眼。操起钢管就要下河堤乘胜追击,准备拿下这个杀人凶徒。 可谁料种纬刚顺着河堤往下走了两步,却见那个掉到河水里的候登山已经一边砸碎河面上薄薄的冰层,一边迅速往北沱河对岸游了过去,全然没有一点退回来和种纬绝斗的意思。 这家伙,好果断!看到这一幕,种纬也不禁惊叹这家伙的果断。 其实种纬感觉得出来,自己虽然打中了候登山的左肩头,但实际上并没打实,这家伙关键时候的躲闪减弱了钢管对他的伤害,候登山至少还能有八成战斗力的。而自己突然蹬出去那一脚,也并没有踢实,候登山在那么被动的时候居然也躲闪了一下。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直接从河堤上摔下去,甚至直接摔进水里。 最让种纬惊叹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候登山看到自己那一脚踹过来的时候,竟然能迅速判断出来这一脚不轻。居然主动翻下河堤倒了下去,宁肯直接摔下水里也要躲开自己那一脚。这个路数和当年的飞贼何长喜倒还真是一致,当时那个何长喜不也是宁肯挨上一家伙,也要迅速逃命的。像这类以速度见长的家伙深知,一旦他们失去了速度优势,他们的末日也就要到了。 而这家伙不但有逃命的智慧,还有一股子逃命的狠劲儿。候登山知道摔进水里后身上带水,行动不便,再加上左肩受伤,很难和手里有钢管的种纬博斗。于是非常光棍的选择破冰涉水过河,准备逃命了。 种纬站在堤坡上看着扑腾过河的候登山,有心想追却又停下了。北沱河并不宽,也就十米左右的样子。自己这个时候贸然下水,等追过去的时候正好候登山在岸上,自己在水里。那时候纯粹是以自己的劣势攻候候登山的强势啊!恐怕等不及自己摸到对岸的土地,自己就吃了候登山的刀子了。 不过河,难道就放候登山走么?当然不!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一偏头,正看到刚才候登山放在树后的一个小旅行包。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候登山这是看上了自己的摩托车,临时起意准备抢自己的摩托车逃跑呢!眼珠一转,种纬心里有了主张。 “哪来的蟊贼?敢打你大爷的主意!我看你是找死!”种纬故意用天海本地的土话对候登山骂道,故意装出一副天海爱玩的城市飙车青年的样子。 天海是临海城市,通过各种渠道走-私进天海的水货摩托不少,年轻人中有不少手头宽裕点的人以此为乐的。这种情况不仅天海市区有,靠着改革开放富起来的天海梁山港渔民和农民中也不少人年轻人热衷此道。种纬做出这个样子,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警察身份,让候登山以为他还可以蒙混过关。 种纬身上穿的是骑行用的皮夹克,只有到了屋里才会脱下外衣露出警服。刚才两人突然遭遇的那一下子,种纬的警服根本没露出来,还是很有可能蒙混过关的。只要对方放松了警惕,认为自己不知道他就是接连杀死杀伤多人的凶手,种纬才有可能乘机行事。否则的话对方迅速遁去,对种纬还真是个麻烦。 “小兔崽子,你是谁大爷?爷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跟你借车玩玩!”站在对岸的候登山一听种纬的话,本来还仓惶欲走的立时就有些放松了下来,口气也一下子变了。 种纬知道,候登山突然改口的原因没别的,因为他的旅行包留在河这边了,他想找机会把这个包拿回去。种纬当然不能让他如愿,现在才是属于种纬的时间了。 “哟!这还有个包袱。”种纬像是才发现那个旅行包似的笑道:“嘿嘿,你小子没想到吧!大爷也是练过的,没想到便宜没占着自己吃亏了吧!” 说着话,种纬蹲下身来,像是个拣着好东西的寻常贪便宜的人似的,拉开候登山的旅行包翻找了起来。很快,种纬从旅行包里翻找到了几千块钱,另外还有些换洗的衣服倒不先要了。 “嘿嘿,”种纬装出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晃着手里的钱对河对岸干瞪眼的候登山道:“没想到你还真有好货啊!这回我能过个肥年了。”说着话种纬一转身,就把自己的摩托车扶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得了便宜就要走的架势。 可刚把摩托车一扶起来,种纬这才发现:步话机不见了。一定时刚才撞候登山的时候掉在哪儿了。他赶紧把摩托车停好,一边故意和候登山搭着话,一边在河坡寻找着步话机。 “嘿,还想不想要这些钱啊!”种纬晃着手里的钱对河对岸的候登山道:“想要就过来拿啊!” 种纬故意用钱尝试钓回候登山,只要这家伙重新游回来,自己就能在他上岸的过程中控制住他。至于正面和手持利刃的候登山死拼,对不起,种纬不是练功练得傻缺的人,他可不干那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傻事。 “兄弟,我输了我认了,你高高手扔过来千八百的,剩下的就当给你赔罪了如何?”河对岸的候登山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寒风里冻得直发抖,整个人狼狈得很。看到种纬拿着自己的钱跟自己比划,候登山又眼气有眼热。可是无论怎么眼热,狡猾的候登山就是不肯过河来拿回属于他自己的钱。 “凭什么扔给你?钱到我手里了,就是我的!”种纬装出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继续逗弄候登山道。现在优势在自己这一边,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 “得了!不给拉倒,就当过年给你买烧纸了。”说完这句话,候登山一转头钻进了河对岸的芦苇荡,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种纬就看见候登山出现在了对岸已经收割完的庄稼地里,一路往东北方走去了。 好个果断的家伙!看到自己讨不回钱,自己也有了防备,居然就这么干脆的溜了!看来这家伙还是挺警醒的,知道拖下去对自己不利。 怎么办?按理此刻种纬该联络上级,然后调集警力来围捕候登山。可是种纬此刻已经看到了那部倒霉的步话机,它已经滑进了北沱河里,泡了好一会儿了。 直到看到候登山走了,种纬这才下去把步话机给捞了出来。可是无论怎么按,这个步话机也没有一点反应了。得了,种纬和上级的联络渠道就这么断了。 怎么办?回去报信么?一来一回需要多长时间?再想抓到候登山又要花多少时间?撒多大的网?最担心的是自己一回一来,就再也找不到候登山的踪迹了,那才是最大的损失呢! 得了!不就是一个候登山么?本事再大也是一个人,我就不信我自己拿不住它! 想到这儿,种纬翻了翻候登山的旅行包,很快从里面找出了一身换洗的衣裤。再继续翻,种纬又从中找到了一圈塑料布。好东西,这正是种纬现在需要的。 种纬脱下了自己的骑行皮衣,然后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脱下的衣服上。纸条上的大意是让发现摩托和衣服的人赶紧报警,这涉及一庄重大案件,公安局一定会重谢他如何,如何。 然后种纬把这张纸条用步话机压住,又把摩托放在自己的骑行服旁边。想了想,又把候登山包里的钱都装到了自己身上。最后种纬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脱了个赤-条-条的,把自己的衣服和候登山旅行包里的那身衣服用塑料布包裹了个严实,然后用钢管挑着这个包袱就游过了河。 种纬要干什么?追击啊!至于种纬为什么要废这么多事,又脱衣服又穿衣服什么的。那当然是种纬不想湿漉漉的去追候登山,因为那是对他体力和热量的浪费啊!至于拿候登山的脱衣服,那也是用来遮住他身上的这套警服,他可不想打草惊蛇。 不大会儿功夫,种纬上了对岸,并且很快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遥遥的缀在候登山的后面就跟了下去。 现在种纬的优势比候登山可明显大多了——候登山挨了一棍,又在冰水里洗了个澡,弄得身上湿漉漉的,而且在此之前他不但连伤杀四人,又杀伤多人,还仓惶的跑了足足有七八公里的路。而种纬则是一直骑着摩托车在追击,体力上可以说是完胜候登山。 不过即使是这样,种纬也没打算追上去与候登山博斗一番。所谓困兽犹斗,穷寇莫追,此刻的候登山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种纬可不打算和他拼命。就算他现在占据了些许的优势,他仍然不会莽撞行事。如今的种纬已经是一名警察了,他要做的是把候登山抓获归案,而不是追上打死。 你候登山不是身手好吗?我就一直吊着你,消耗你的体力,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多远?跑到你精疲力尽的时候我再抓你! 第五十一章 旷野狂奔 候登山是个危险的家伙,种纬如果不跟着他的话,难保这家伙不在遇到老百姓的时候痛下杀手。如果是那样的话,种纬绝对是有责任的,也会良心难安。 种纬知道候登山是个身上有功夫的人,想要活捉他肯定要废一番周折。骑行服又厚又重,运动起来颇为不便。只穿里面的警服又会暴露形迹,引起候登山的警惕会让他困兽犹斗,那样对自己顺利抓捕不利。因此种纬就用了这么种办法,在自己的警服外面套上了一件候登山的衣服,试图蒙骗这个凶徒一下。至于候登山会不会上当,那种纬就不管了,能蒙一时是一时吧! 种纬开始追捕的时候,候登山已经跑出了几百米的一段距离。种纬拎着钢管用中等速度跟了上去,旷野里全是收割完庄稼后留下的茬,小跑着从这样的地方通过,脚下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根本没法隐藏形迹。 往前跑了不多远,种纬就远远的看到候登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试图拧干身上的衣服。这种纬怎么能让他如愿,穿着湿衣服跑多带感啊!那才有逃犯的感觉呐。 种纬所在的位置没法隐藏形迹,于是种纬干脆也就不隐藏了,他一边冲候登山跑过去,一边吆喝道:小“蟊贼,推倒了爷的摩托就想走?有那么便宜的事吗?站住喽!” 听到种纬的喊声,刚脱下上衣的候登山赶紧站了起来,提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一言不发,转身就跑。很明显,虽然这家伙右手里还握着那柄匕首,但他此刻却不想和种纬发生没必要的冲突,浪费他的逃命时间。他跑得是那么急,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种纬身上的这身装束有什么异常。 种纬这身装束当然有异常了!刚才还是穿的是一身挺帅的骑行服呢,转眼间就变成一身邋遢的民工装了,细心的人肯定会发现问题。只是此时的候登山是惊弓之鸟,又怎么能发现种纬的这个问题呢?他只想借腿上的功夫迅速甩开种纬,好逃之夭夭。在候登山看来,种纬肯定是哪富裕家庭的纨绔子弟,年轻力壮又有点无聊,不然怎么会追过河来?至于种纬过河之后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还是湿的,候登山都没顾上想,他此刻只顾得逃跑呢。 候登山脚下的功夫确实不错!在这种坑洼不平,遍布稻茬的地方,浑身湿漉漉的他每公里的奔跑配速居然可以跑到四分钟左右。后面尾追的人也就是种纬,寻常人根本跟不上这家伙的速度。 种纬在特警团时练就的越野跑能力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出来,他和候登山之间始终保持着三五十米的距离。时不时种纬还要喊上两声,骂上两句,始终给候登山以心理压力,借此消耗着候登山的体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种纬脚上穿的是一双棉靴,尽管是运动款的,但跑长跑是有点沉重有点碍事了。可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他也没处找双合适的鞋子去。 在这种环境中跑步,可以普通的跑道和公路上跑废事多了。人在这种环境里跑步的时候必须时刻注意脚下,脚踝时刻得绷着劲儿,否则一旦踩在坑洼不平的地方,或者被什么东西绊一下,摔一下是小事,扭伤了脚踝就没法再追了。所以种纬每一步都很小心,哪怕稍稍落后于候登山一点,但他仍旧不急不躁。反正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自己也占了先机,早晚候登山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束手就擒了。 在冬日里的旷野上,种纬和候登山两人一前后,狂奔在收获后的田野上,不时的惊飞一片片的鸟群。说起来这倒是一幅挺狂野,挺带画面感的画面。可对于两名当事者来说,这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五六公里过后,候登山的速度就慢下来了。没法不慢,这家伙本以为跑上一阵就可以甩掉后面这个讨厌的家伙,谁料后面这个家伙居然跟牛皮糖似的一直跟了上来,跑了几公里了都甩不掉。候登山身上的衣服从湿漉漉的状态,一直跑到半干,却仍旧没法甩脱后面的种纬。没办法,这家伙慢慢停了下来,他想和种纬“沟通”一下了。 “兄弟,你干嘛这么追我?我刚才是想抢你摩托的,可不是没抢倒吗?还被你打了一棍踹了一脚,咱们也算扯平了吧?我包里那几千钱也被你抢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你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候登山站在离种纬二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边喘息着一边对种纬说道。“混江湖的人不容易,抬抬手把我放了如何?小弟再也不回天海就是了!” “小子挺能跑的啊!可你跑得了吗?爷也是练过的。过来,让爷再给你几棍子,让你涨点记性。”种纬扛着钢管,慢慢的接近候登山道。他知道候登山此时还有一定的体力,所以接近对方的动作还是很小心的。 “何必呢?你这样逼我,就不怕我跟你拼命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候登山软中带硬的威胁道。 “好啊!你来咬我一下试试啊!”种纬一边继续向候登山接近,一边把手中的钢管指向了候登山,摆出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一看种纬要动手,候登山有点害怕了。贼人还是胆虚的,尤其是在遇上了强手的情况下,这一点就表现得非常明显。他刚才偷袭不成还挨了两下,所以也摸不清种纬的根底,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种纬动手。一看种纬越靠越近,候登山本能的扭身继续逃跑。 就在扭身逃跑的过程中,候登山突然从种纬敞开的领口中发现了种纬里面穿的警服,他立刻警醒了过来道:“你是警察!”喊过这一声后,候登山的奔跑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看到形迹败露,种纬无奈的甩掉了候登山的破外衣道:“当然是警察,你敢抢警察我还不敢抓你吗?” 直到此刻,种纬还在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候登山可不知道他是尾追过来的,种纬更希望候登山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打劫劫到个下班的警察。这样自己仍然有机会麻痹对手,给自己创造最好的抓捕机会。 候登山心里怎么想种纬不知道,不过这回候登山跑得比刚才可快多了。显然候登山已经放弃了幻想,准备纯靠腿上的速度甩掉种纬了。 直到这时候,种纬才见到候登山腿上的真实实力,这家伙的奔跑配速差不多达到了每公里三分半!这绝对是一个接近专业运动员的奔跑配速了,这还是这家伙在浑身衣服还湿着的状态下做到的。不仅如此,候登山用这个速度跑了足足有五公里,就连种纬追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配速三分半是什么概念?跑五公里越野的时候那是可以十七分半左右完成的。这个速度放到特警团里也是金字塔顶尖的水平了,全团能跑出这个速度的也不超过一个班!而且在这种近乎没有路的条件下,浑身衣服还是湿漉漉的情况下,候登山居然能跑出这个速度,让种纬也很吃惊。 好在种纬也可以跑出这个速度来,唯一让种纬无奈的就是脚上的这双鞋太笨重了,否则他跟着候登山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吃力。可为了保持一定的体力,准备可能随时发生的格斗,种纬不得不略略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哪怕候登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也没盲目加速。 渐渐的,候登山和种纬之间的速度拉大到了一百五六十米远。似乎候登山就要成功甩脱种纬,逃脱生天了!就在这个时候,候登山突然穿过一小片田野旁边的灌木丛,然后消失不见了。 一百五米,种纬仅用半分钟就跑到了。而透过这片生长在灌溉渠边,并不怎么厚实的的灌木丛和芦苇丛,种纬发现前方根本没有候登山的身影!种纬马上反应了过来,候登山就藏在某个角落,正准备偷袭自己呢! 就在种纬慢慢减速,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旁边一处田埂下突然光芒一闪,候登山猛地的从地上窜起来,持刀就朝种纬的腿上刺过来! 虽然种纬已经提高了警惕,但因为候登山这一击来得太突然了,种纬只来得及侧身闪避,同时把手里的钢管直接朝候登山刺了过去。 “刺啦”一声,种纬左大腿的裤子被划破了。与此同时,“噔”的一下,钢管上传来一股反震的力量。 种纬借势退出一步,却见候登山呜咽了一声,捂着嘴跳起身来跑走了。显然,刚才种纬那一击打中了候登山,似乎是击中了候登山的嘴。 看到候登山跑走了,种纬这才低头检查自己的腿。还好!候登山这一刀划开了两层裤子,包括候登山的裤子和种纬的警服裤子,最里面的秋衣倒是没破。好险! 种纬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看刚才候登山袭击种纬时跳出来的地方,地面上依稀着两颗牙齿和一些血迹。再看手中钢管的端头,明显也有血迹。还好,这一次近距离接触之下,候登山还是吃了亏的。 第五十二章 斗智斗勇 种纬迈步又追了上去。 由于这次停下来的突然袭击,候登山刚刚建立起来的距离优势一下子又没了。更倒霉的是他被种纬在嘴上捣了一下,很是吃了些亏。 等再次跑起来的时候,候登山一边跑一边托着他的腮,中途还不断向外吐着血水和碎牙齿之类的东西。显然刚才这一下被打得不轻,这家伙有点得不偿失。可即便是这样,种纬也没盲目加快速度冲上去,而是继续吊在离候登山身后不远的地方,继续恶心他。 种纬深知,这个家伙是个亡命徒,一旦被抓绝无生还的可能。刚才又中途藏起来偷袭了自己一次,这更证明了这家伙急于脱身的心理。可越是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就越需要冷静,根本不能相信候登山做出的任何狼狈和示弱的举动,否则那就是给对方留出了可乘之机。 这次再跑起来,候登山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脚步也越迈越小,似乎体力即将耗尽了似的。按照种纬现在的速度,很快就可以跟上对方,并且扑倒他。但种纬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候登山放慢了速度种纬也放慢了速度,继续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吊着候登山跑。 “大哥!饶我一命吧!兄弟知错啦!”候登山的呼吸越来越重,似乎真的跑不动了似的,他一边跑一边喘息着含糊不清的说着求饶的话,速度又有些下降。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忽然发现不远的地上有块四分之一大小的砖块儿。种纬立刻兜了个圈子跑过去,拾起砖头一边跑一边喝道:“让我饶你也行,把刀扔了,趴在地上!” “大哥,放我一条生路吧!”候登山一边往前跑,一边扯着嗓子差了音儿的喊道,似乎真的跑崩溃了,脚下速度又慢下了许多。可即便是这样,这家伙也没有丢了刀的意思,还在继续往前小碎步捣着。 可是种纬却注意到,候登山这家伙一边往前挪着步,一边偏着头关注着种纬的去向,似乎在判断着种纬和他的距离。眨眼之间,种纬和候登山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四五米远! 猛然间,候登山突然一个急停,一下子就转过了身来。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早就有了准备的种纬猛的把手里的砖头朝候登山砸了过去,嘴里还愤愤的骂道:“我让你装!” “叭”的一声,这块砖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候登山的腰上。候登山发出“嗷”的一声喊,转头就提起了速度,哪里还有一点刚才就要跑不动的样子? 眨眼之间,候登山和种纬之间的距离又有些拉开了。显然这家伙刚才就是在演戏做样子,准备第二次偷袭种纬呢!可种纬根本上他的当,反而给了他一下子,又让他受了点伤。 可能有人会有疑问,种纬为什么不照着候登山的脑袋砸?那样兴许一下就解决问题了啊?这就是懂行和不懂行的差距了。 实际上,人的后脑是很脆弱的。不然为什么拳击比赛里禁止打后脑呢?国内也曾经有什么也不懂的二百五一拳打在人的后脑上,当场把人打死的案例。 种纬在高速奔跑中,如果一个不留神砸中了候登山的后脑,重了就把这家伙给打死了。那样的话岂不是便宜这小子?四条人命啊!这小子应该被送上法庭受审,还有的是他该受的罪呢! 就算种纬用力恰好没有一下子打死这小子,把这家伙打晕了,那种纬又该怎么处理这小子呢?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拖着一个打晕的小子,种纬难道还要背着他去找人来帮忙吗?那岂不是又给了这家伙可乘之机? 所以,砸躯干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可以让候登山受点伤,进一步消耗他的体力,为种纬最终擒住他创造更多的机会。等这小子一点劲都没有了,那个时候种纬控制住他之后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不得不说,候登山这家伙是真能跑。连续使了两个诡计都没得逞之后,这家伙似乎也死了心,也不搞什么小把戏了,只是一味的往东北方向猛跑。种纬不远不近的跟在候登山的后面,也被累得不轻。两人从开始时每公里用时三分半钟,慢慢速度下降到每分钟四分,四分半……到最后,两人的速度也就能勉强维持每公里五分钟的样子了。 两人都累得不轻,不管是种纬还是候登山,两人都累得满头满身的汗,喘起气来像破旧的风箱似的忽忽作响。候登山身上的衣裤硬生生的被他用体温给蒸干了,而种纬哪怕警服内只穿着一件薄秋衣,也已经被汗水给溻透了。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非常的难受,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时间已经快指向四点钟了,种纬和候登山两人已经跑了近两个小时。虽然候登山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却仍有力量顽抗。眼见着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天黑,种纬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现在他们跑到哪儿了,种纬也不知道。偶尔附近出现一两个村庄农舍,候登山都远远绕开的不往那边跑,弄得种纬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种纬现在心里很急,也不知道自己留在北沱河边的摩托车和字条有人发现没有,自己那件衣服里上可是放着警官证的。只要有人发现报了警,警方应该能够追查到这个方向吧?只是自己和候登山跑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远离了天海市区,不知道追过来的同事和战友们能不能赶上他们。 种纬不知道,就在他和候登山在旷野中狂奔的时候,天海市更乱了。和一个多小时前警方大规模撒网不点不同,这次临时指挥部直接把候登山杀人案的相关信息公布在了电视上!而除了在电视上公布了对候登山的搜捕通报外,还夹了一份紧急那人废事,被寻找的人正是种纬! 电视台的寻人启事上是这么说的:(画外音) 紧急寻人! 失踪人:种纬;身高:一米七四;年龄:23岁;体型偏瘦 身份:天海市公安局南岸分局治安大队民警 失踪时间:该民警在今天下午执行搜捕杀人逃犯候登山的过程中失去联系,在失去联系之前,该民警追查到了逃犯的落脚地,并且向公安机关报告了逃犯的身份信息,外貌特征等情况。 据悉,该民警失踪时上身穿皮夹克,下穿皮制骑行服,内穿警服,骑xx牌250毫升蓝色摩托车一辆(在电视画面上,一辆与种纬的摩托车同款同色的摩托车照片被展示了出来)。 据估计,该民警很可能已经发现了逃犯的踪迹,正在与其周旋。望发现该民警的各单位和市民立即提供线索,对帮助警方找到该民警的,市公安局将给予重谢! 现在播放特大持刀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候登山的通缉令——候登山,男,三十四岁,北仑省人,该人于…… 这两条消息采取滚动方式在天海市的两个电视台上播放着,其他所有的电视节目全都中断了。 市公安局会议室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极为沉重。 “我觉得这条消息播得太早了,搞得人心慌慌的!”市公安局的二把手,负责刑侦和缉毒等工作的副局长袁兵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满的表情。 “保留意见吧!这件事是王春生同志提议,指挥部全体领导都同意的,不要再提了。”市局一把手,宋昌明局长直接把袁兵的话给否定了。 市长曹国平点了点头道:“这个小同志可能已经和逃犯遭遇了,估计找到他也就能找到逃犯了,我们现在希望的就是他能平安的回来。伤亡太惨重了,不希望再看到有什么人伤亡了!” “是啊!这个案子太大了。这个时候不是瞒着的时候,越瞒着,越会让老百姓之中的谣言更多,越会人心慌慌。”副市长张子明也随声附和道。 几位领导都表示了赞同,身为副袁局长的袁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王春生一直沉着脸,面色难看的一言不发。看到这一幕,袁局长心里面禁不住又想起了之前省警官学校想要调这个叫种纬的新警察的事情了。当时袁局长就已经打听过了,这个种纬就是天海市房地产公司总经理种连胜的儿子,而且据说王春生和种连胜是一支部队里出来的。看王春生这番表现,王春生应该和这个叫种纬的小家伙关系挺近啊! …… 与此同时,种连胜和他的一干下属正坐在会议室时看着滚动播放的通缉令和寻人启事。一些下属看到这个失踪的年轻警察姓种,还有那张和种连胜有五六分相近的脸庞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用眼神紧张的交流着,探寻着。 正在这个时候,种连胜的手机响了。种连胜一边接电话,一边眼珠不错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种纬的照片:“喂,知道,我看了,不行……你别给他添乱!现在他们肯定在忙着布控抓人呢!行,放心,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第五十三章 各方关注 来电的人正是种纬的母亲。种连胜接完电话,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下属,沉了沉对大家说道:“上级通知让看这个,现在大家都看了,该把情况传达下去的马上传达下去。各在建工地的保卫人员要加强巡逻,注意防范可疑分子。马上要过年了,工地防火也不能耽误……好,没什么事了,散了吧!” …… 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后的韦婷婷正张着嘴吃惊的看着对面墙角放置着的电视机,那上面正播放着种纬的照片和那辆在她记忆里出现过多次的摩托车。 一边看着,韦婷婷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按出了一串电话号码:“喂,萍姐,你看电视了吗?” “没有啊!在现在正在梁山港这边做采访呢!大白天的谁有时间看电视呀!”电话那头的林萍说道。 “你快看,你快看!他,他,出问题了,丢了!”韦婷婷有些语无论次的说道:“说是在抓杀人犯的时候丢的!” “谁呀?谁丢了?什么杀人犯”林萍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种纬,就是那个救过咱们一次的那个,特man的那个,我的李小龙!”韦婷婷急得都有些要哭出来了。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你别急,我先看看电视……” …… 在一家宾馆的大堂里,保安经理正组织宾馆员工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正是通缉候登山和寻找种纬的内容。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服务员推着一堆需要换洗的床单等物经过大常,正看到种纬的照片出现在电视机的画面上。 “啊!”女服务员一下子吃惊的叫出了声。 “怎么回事!”保安经理不满的对这名服务员说道:“见了鬼了。” “我,我认识他!那是我哥!”女服务员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 …… 在天信饭店的经理室里,王家兄弟和华子等人也在看电视。 王建民重重的喷出一口烟气道:“不会真出事吧?这才刚穿上这身衣服几天呐!” 王建国黑着脸没说话。华子沉了一会儿才说道:“阿纬哥功夫不错,一般人动不了他……” …… 北沱河边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位老人也看到了电视上播出的寻人启事。他立马推开门来到了院子里,围着儿子刚推回来的摩托转了好几圈。看着摩托车上放着的和自己儿子体型完全不相同的皮夹克和骑行裤,老人终于明白了些什么,他转身走到自己儿子的房门口,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门。 “老实说,这辆摩托是你买的吗?电视上正在播寻找这辆摩托车主人的新闻呐!那是个警察!全市都在找他,你这是作死啊!你以为你聪明啊……” 整个天海市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案子,也知道了有一名警察在追击这名叫候登山的逃犯过程中失踪了。很多人都提心吊胆的,或担心那名持刀凶徒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或者为那名失去了踪迹的警察担心。各种版本的说法和传言都在流传着,让天海市的这个春节与众不同。 此刻,循环报道中的两位主角还在荒僻的原野上奔跑着,两人还在咬牙坚持着。只不过一个是为了逃命,一个是为了正义。 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候登山的速度虽然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降了不少,但仍然有一定的速度。种纬克制住自己有些骄燥的内心,寻找着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跑着跑着,忽然候登山跳过一处灌溉渠,向附近的一个小村庄跑了过去,跟在他身后二三十米远的种纬见状不由得一楞。这家伙这一路上见到村庄就躲的,为什么现在突然靠近村庄了呢?这样倒是方便自己报警了。 可等种纬跑到候登山刚才跑的那处高度较高的位置时,他立刻就明白因为什么了。那个小村庄的村口,几个小孩子正在那做着游戏,旁边只有两位上年纪的老人靠着墙晒着太阳,聊着天。 不好!候登山想要劫持人质! 一想到这一点,种纬的头发的乍了起来,浑身的汗毛也立了起来。他脚下的步伐猛的加快,迅速向候登山追了过去。而候登山似乎也选择了孤注一掷,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小村庄的村口跑了过去。 眼看着候登山离村口只有四五十米,种纬已经不可能及时赶到了。情急之下,种纬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小孩儿,快跑!他是杀人犯!快跑——那两个大爷,快把孩子带走,他是杀人犯!快去报警。” 一边喊,种纬一边拣起地上的几块石头,远远的向候登山砸了过去。这个时候他可不管什么脑袋还是屁股了,只要能迟滞候登山的行动就行。可此刻的候登山也发了狠,根本不管种纬后面扔过来的石头,一门心思的向孩子们扑去,想先抓个人质再说。 听到种纬的喊声,村口的孩子和老人们先是楞了一下,但很快就看清了向他们跑来的候登山手里拿着刀子,而后面的种纬则是穿着警服的。 一位老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赶紧驱赶着孩子们赶紧往村里跑。孩子们齐齐的发出一片惊叫声,转身就跑进了村里。而就在这个当口,候登山也冲到了村口。 就在候登山挥舞着手里的刀子,试图要对驱赶孩子的老人下毒手的时候,另一位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竹制的大扫帚,从斜刺里冲出来照着候登山就是一下。 当年抓捕何长喜的那一幕似乎再现了。任你候登山速度再快,手里还拿着刀子,在面对这个无差别的武器的时候,候登山一时间也根本没什么好办法,哪怕向他进攻的只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 此刻种纬已经跑到了距离候登山不到十米的地方,但候登山此刻也暴发出了亡命徒的残酷一面,这家伙拼着被老人拍了一扫帚,伸手就抓住了老人的扫帚,然后就要举刀杀害老人。种纬距离候登山很近很近,却又眼看着候登山就要下黑手,却无可奈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村口又冲出来了一条壮汉,手里抡着一柄铁锨照着候登山兜头就打了下来。候登山如果继续伤害那位老人的话,这个壮汉这一铁锨绝对会拍死他。 候登山毕竟只是个恶人,恶人从来都是打算着伤害别人,而不打算让自己受伤的。关键时刻,候登山猛的一转身,将将躲过了壮汉的这致命一击。那柄铁锨的锨头险而又险的划过了候登山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梆”的一声脆响。 而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也把手里的一块石头重重的砸了出去。候登山刚躲开那一铁锨,正好背对着种纬,被这一击重重的打在了后背上,疼得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一扭身就顺着村边的小路向前跑了出去,他试图劫持人质的谋划一下子破产了。 快去报警!种纬冲着村口正涌出来的村民们喊了一声,然后继续追了出去。一边追种纬还一边喊:“候登山,你跑不了啦!今天不追上你,我这个警察就不当了!” 直到此时,种纬才叫出了候登山的名字,让候登山彻底放弃了一切不现实的幻想。与此同时,这个小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随着人们的喊声和示警声,从村子的各个路口涌出来了几十个操着各色武器的村民们。村民们从不同方向兜了过来,准备把候登山给围起来。 穷途末路的候登山一看不妙,立刻转身从村边的高台逃了下去,象个受惊的兔子钻进了村边台地下的草丛,重新又逃向了旷野里。种纬和村民们在后面紧追不舍,把候登山远远的赶离了村子。 …… “好消息!好消息!找到种纬的摩托车了!”一名警察刚接起电话,便向指挥部里的众位领导报告道。 “怎么个情况?”“怎么样了?”“人在哪儿了?”“受没受伤?”屋里的众领导一听这个消息,马上纷纷发问。 这名警察还在接听电话,一时间没法回答诸位领导的问话。他居然胆大包天的伸出手,制止了这些个他平时都要用毕躬毕敬的态度讲话的领导,示意众领导不要出声。而众领导一时也没顾上理他这个失理的动作,全都停了口等他接电话。 很快,这名警察接完了电话。他马上扭头起身,一脸喜色的对众领导道:“报告,一位老乡在北沱河边发现了种纬的摩托车和种纬的衣服。种纬在衣服上留了一个纸条,说是发现了候登山,步话机掉水里了,他过河追候登山去了。” “没说别的,没有人消息?”听完这个情况,王春生头一个开口问道。 “没有!”这下这名警察只能给出令人无奈的回答了。 “没事!这至少证明咱们初步的推断是对的,种纬应该暂时没事。”看到王春生这个反应,局长宋玉华扭头安慰王春生种纬道。 正在这个时候,另一名警员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好消息!发现候登山了!” “抓住了么?”众领导的胃口再次被吊了起来,众人这次异口同声的问道。 第五十四章 又见熟人 “还没有!梁山港那边的一个村子刚报的警,说是有一名警察追着一个人跑到了他们村子附近。那个人想进村子躲避,还对村子里的老乡动了手,结果被老乡和那我追捕他的警察给合力击退了。那个村子里的人打来电话的时候说,那名警察在后面追那个人的时候,似乎喊了候登山的名字!”这名警员迅速的说完了他知道的内容。 一听这个情况,副市长张子明立刻击了下掌道:“错不了啦,就是咱们的那名警察在追候登山,咱们的人没事,候登山看样子也跑不了。” 此话一出,指挥部里的众位领导神情都明显的一松。从案发开始,众人居中调度,统筹全市的布防和围捕工作,焦急的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一点确切的好消息,这没法不让众人放松。 “那个村叫什么名字?”这个时候,副局长袁兵突然开口问那名警察道。 “北梁头村!”那名警察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不会吧?北梁头村在梁山港以北七公里的地方呢!发现自行车的地方刚才说在北沱河边,两边离着二十公里,大约三十公里呢!中间也没有路,他们怎么过去的?”袁副局长不愧是天海公安局老资格的刑警,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 “先不管怎么过去的,我们该做出调整的就做出调整,其他地方该撤的撤。然后再联系电视台那边,通缉令和寻人启事先不要放了,就说已经发现了逃犯的行踪,我们的人也已经找到了,让市民们静候佳音。然后,我建议咱们去趟梁山港。”副市长张子明建议道。 “唔,市区这边的警力该撤的先撤吧,弄得人心慌慌的也不好。梁山港那边需要调动什么人员?布置什么人?这个你们专业,你们来定。”市长曹国平点了点头,也给出了意见道。 “曹市长,我觉得市区这边先缓撤,毕竟梁山港那边还没最终证实,等有了确切消息以后再撤不迟。第二,咱们梁山港那边的人手有限,恐怕要调梁山港的边防武警帮忙了,这个得您点头才行啊。第三,梁山港那边的边防也不是很多,但民兵却是最多的,跟梁大炮那边恐怕还得您出面才最方便呐!”公安局局长宋玉华建议道。 “也好,这方面你专业,听你的意见。现在我让人联系边防和梁大炮那边,那边的工作我去做。然后咱们都谁去梁山港那边?得留下个坐镇指挥部的人呐?”曹市长先是同意了宋局长的意思,然后又问道。 “我肯定得去,王副局长是那个种纬的叔辈,肯定也得去。您是市长,这个时候也得去。要不……”宋局长望着二把手袁兵和副市长张子明道。 “这个种纬有点意思,我也去现场看看去!”谁料袁兵毫不客气的回绝了宋局长的建议。 “那别看别人了,就剩下我了,我坐镇指挥吧!我也享受一把山中无老虎的感觉!”副市长张子明开了个似乎并不合时宜的玩笑。不过众人知道他这是在缓解一直如此压抑的气氛,倒是没人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反倒都配合的笑了笑。 很快,各位领导完成了急需处理的工作,然后登车赶奔梁山港。 …… 种纬都有点佩服这个候登山了,这家伙在陆续挨了自己两砖头外加一棒子之后,居然还能跑得起来!从两点左右到现在,他们两个已经跑了足足两个半钟头了。 如果算上候登山杀人犯案的时间,这家伙差不多已经跑了三个多钟头,这是什么体力?也就是仗着自己刚从部队复员时间不长,身体锻炼也一直没放下。否则他恐怕早就被这家伙给甩下了。 候登山从刚才那个小村子里逃出来的时候,当时有几十个村民都跟了上来,跟着种纬一块儿尾追候登山。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以后,能跟上种纬的就剩下一个小个子村民,其他村民都喘着粗气落在了后面。虽然他们还努力的在后面跟着,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上来。 种纬一边跑一边问了那个小个子村民一句,这才知道这个小个子村民上学时练过长跑,还拿过天海市某个比赛的全市前三名的好成绩。如果不是因为有点基础,再加上现在年龄也不算大,估计也跟不上种纬和候登山的速度了。 又往前追了两三公里,这回不管是候登山,还是种纬,还是那个跟上来的村民,三个都累得不轻了。种纬看得出来,这回候登山倒不是在伪装的了。他奔跑时的动作已经变形,连腿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尽管此刻种纬也很累,但种纬知道分出胜负的时候就在眼前了。哪怕自己再累,出必须咬牙坚持着,不然刚才付出的一切就全白废了。 不过此时,周边的环境却开始变化了。 此处离海边越来越近,用跟在种纬身边的那个村民的话说,这一带的土地盐碱的厉害,根本就是种不活什么东西。倒是此地的芦苇长得比较茂盛,每年秋冬都有不少人在这一带收割芦苇,然后卖到造纸厂去,算是村民们的一项额外收入。 由于村民们割芦苇都是一片片的割,于是就形成一片片的收割过的芦苇和没收割过的芦苇的连续地带。而那些没有收割过的芦苇,就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掩体。如果钻进个人去,想要把他找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而此刻,候登山正向那个方向跑去,而且离那里越来越近。 糟糕!一旦候登山跑进去,种纬根本没办法把他从芦苇荡里找出来。除非利用人海战术包围整片芦苇荡,可急切之间种纬哪有那么多人手?后面的村民根本就没跟上来。 没办法,种纬和身边的那名村民打了个招呼,压上了他保留的最后一点体力,向候登山猛追了过去。那名村民体力不支,只好慢慢的落在了后面。而候登山也发觉了自己的逃命机会,拼着命的往芦苇荡的方向冲。 前面就是一片长在沟渠边的芦苇荡,由于这片芦苇荡比较薄,候登山可以通过摇曳的芦苇荡看到那边的情景——芦苇那边就是一片收割完芦苇的开阔空地,空地那头则是一片枯萎的,如同草色大海般的芦苇荡。 候登山疯了,他不管不顾的窜过了眼前的最后一道沟渠,冲进了那处开阔地。种纬也急眼了,他也跳过了那道沟渠,紧跟着候登山冲进了开阔地。 刚过开阔地,种纬的右侧却突然出现了四条细长的猎犬。这几条猎犬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从芦苇荡那边跑过来,被突然出现的候登山和种纬两人吓了一跳。 候登山跑在种纬前面,占了些便宜,趁着几条猎犬没反应过来,一头就扎进了芦苇荡里。而种纬稍慢了一点,正好被几条猎犬当成了敌人,乱吠着拦住了去路。 种纬心里这个懊恼,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候登山一棍子打倒了,结果却冒出来这么几条赖皮狗,破坏了他的计划。因此种纬把气都撤在了这些狗子们的头上,看着狗子们靠近他,种纬毫不客气的抡起钢管就砸。 这些聪明的细狗明显感觉到了种纬的威胁,尽管它们叫得欢实,但却不敢靠近种纬,只是不远不近的围着种纬转,不时的朝种纬叫声两声,拖延着他的脚步,让种纬寸步难行。种纬只看到前方的芦苇荡一场的晃动,分明候登山已经窜进了芦苇荡深处,再想看到候登山的人影已经根本不可能了,更别提想抓住候登山了。种纬禁不住有些气馁和无助,无奈之中只剩下仰天长叹,懊恼的在原地跺着脚,无奈挥舞着手里的钢管。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芦苇荡的尽头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马达声,接着几个人徒步跑了出来,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两个骑着越野摩托的人,摩托车的后架上垂挂着好几只已死的野兔,显然这伙人是放狗打猎的人。 一声唿哨,四条细狗猛然转身,细细的身材几个弯折就窜回了主人的身边。然后几条狗子围着主人不停的打着转,似乎在向它们的主人告着种纬的黑状。 “嘿!你怎么回事,干嘛打我们的狗!”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遥遥的对着种纬吼了一声。 种纬理也没理那伙人,他累得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眼睛看着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一动不同,心里却对这伙人恶心的不行。干什么不好,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乱,结果放跑了候登山,自己这两个多小时的累算是白受了。 那几条汉子看到种纬这边没回话,摆出一副敌视的态度向种纬这边走了过来。而跟在后面的那两辆摩托车却突然一个加速,冲到了种纬的面前。 “阿纬哥?”一辆摩托上的骑手忽然对种纬喊了一声道。 种纬一楞,赶忙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张疙疙瘩瘩的脸,来人居然是有过一面之识的梁新华! “梁新华?你怎么在这儿?”种纬看到是他,禁不住有些别扭的问道。 第五十五章 围捕之势 梁新华冲种纬呲牙一笑道:“阿纬哥,我家就在这附近啊!我这不在这儿逮兔子呢么!阿纬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怎么还一头汗?”说到最后,梁新华看着满头满脸都是汗,形象狼狈的种纬问道。 “呵呵,你逮兔子,我逮杀人犯呢!从市区一直追到这儿的。”种纬抬起头瞪着梁新华,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道。 “别斗了哥!从市区到这儿得好几十公里了,你怎么过来的?”梁新华先是楞了楞,然后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 “你看我是在跟你逗么?我追他追了两个多小时了。”种纬敞了开怀,露出完全被汗塌透了的内衣道:“结果刚追到这儿,被你那几条狗给耽搁了一下,人跑到这里头去了?”说着话,种纬冲着芦苇荡努了下嘴道。 “真的?刚才进去个杀人犯?”梁新华骑在摩托车上,听到种纬这番话眼睛都直了。他用手指了指芦苇荡,问种纬道。 “当然!他在市区杀了四个人,我徒步追到这儿来的,我骗你干什么?”种纬气鼓鼓的对梁新华道。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落后了一点的村民也追了过来。他一过来看到种纬等人,便直接开口问道:“警察同志,那个坏人呢?” “喏,跑到芦苇荡里面去了。”种纬指着芦苇有些无奈的道。 “太好了,快圈上!这几位是干什么的?哎,这不是新华么?帮个忙,快把这儿圈上!”后来的村民不但不着急,反倒露出一脸喜色道。 “圈上?怎么圈?”种纬一听这个村民的话,立时楞住了。 此时梁新华也反应了过来,他顾不上和种纬说话,扭头冲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喊道:“哎,哥几个快过来,分成四个组,一个角两个人,吊角放两条狗,把这片芦苇荡给圈起来啊!” “新华哥,咋的了这是?这位不是那谁么?不是上回揍咱们那警察么?”后面赶过来的几个人这时已经到了跟前,一看种纬就认了出来。 种纬一看,可不是么!正是上次跟着梁新华闹事的几个小痞子,当时他们被种纬揍了一顿,然后就被随后赶来的马队长给弄走了,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要说这几个小子能忘了种纬,那也是不可能的。 “记住了,这是阿纬哥,这是我哥!懂不?现在赶紧的,一个角两个人,把狗子也撒出去,刚才有个杀人犯钻到这片芦苇荡里面了,咱们给他封在里面,别让他跑了。”梁新华没好气的说来来人一句,便催促手下人去围这片芦苇荡去了。 看到梁新华这么帮自己,种纬也挺有点意外的。他开口问道:“新华,这么大片芦苇荡,怎么围啊?你这手下总共才几个人?” 一听种纬这样说,梁新华乐了:“哥,这你不知道了,这片儿是我们留着冬天逮兔子的地儿,这样的芦苇荡有好多片呢!每片芦苇荡都有七八百米宽,五六百米厚。人钻进去了固然不好逮,可是他想要钻出来跑的话也不太容易啊!在芦苇荡里跑哪能跑多快?” 听到梁新华这么说,本来已经死心的种纬登时大喜。他这才往这处芦苇荡的两头看去,这仔细一看他才看出来,这片芦苇确实两头都有一处开阔地。但由于更远处还是芦苇荡,远远的看过来的时候真的会以为这一大片芦苇荡是连在一起的。加上种纬这一路跑过来早就有点晕头转向了,眼睛也有点模糊不清了,要不是梁新华给他解释,他还真不知道是这回事。 “新华,把你摩托车给我,我跑一圈。”种纬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赶紧向梁新华要过了摩托车。跨上去发动起来绕着这片芦苇荡转上了一大圈。 果然,这是片面积颇大的芦苇荡,骑摩托车跑一圈也就三四分钟的事儿。但如果想从芦苇荡中间横切过去,却会因为芦苇荡茂密难行而难以经过,十分钟也穿不过去。而此时,梁新华带来的几个人,连同四条细狗都守在了这片芦苇荡的四周。也就是说,现在候登山已经被封在了这片芦苇荡里边,想要逃出去已经很难了。 一圈转下来,种纬一下子变得有信心了。现在不仅候登山已经被封在了这片芦苇荡里边,梁新华他们还有四条细狗和两辆摩托车。这些东西在这片土地上的速度,可比用人徒步去追要快多了。优势,现在又回到了种纬这边。 唯一不足的是,现在离天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种纬不能在天黑前拿住候登山,这家伙仍旧可能凭着夜色逃脱。就算有几条细狗跟随,种纬也相信如果人跟不上去的话,几条细狗也没法奈何候登山的。 “新华!你带没带手机?我得向市里报告这边的情况!”种纬知道时间不等人,赶紧问梁新华道。 “有,带了!”梁新华似乎对上次种纬揍他没有一点不满,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道。 “对了!你让你手下人骑着摩托围着这片芦苇荡转,务必把那个杀人犯给封在这片芦苇荡里边。新华,你要是帮我抓住这个杀人犯,我到领导那边去给你请功!油费我给你报销!”到了这个时候,种纬打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优势条件为抓住候登山而服务。 “好哩!哥,你瞧好儿吧!”一听种纬这么说,梁新华把大嘴咧得老大。他居然从身上取下一个小步话机,冲着步话机上喊了起来。不大功夫,另一辆摩托车开始围着芦苇转了起来。而另外一个人也跑到了跟前,骑着梁新华的摩托车围着芦苇也转了起来。 原来一片宁静的原野,立刻喧嚣了起来! 种纬直接播通了110,直接向110汇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位置,请求上给自己提供必要的帮助和指导。 “新华,你还能给我调来点人不能?得是年轻力壮,胆大心细,手里头有家伙的。最好再调来辆卡车,咱们得在天黑前把这片芦苇荡搜一遍,把那家伙抓住。不然等天黑下来,就不好办了。”挂断110的电话,种纬继续向梁新华求助。 “行啊!要人有啊!我们大梁山有民兵啊!当年那可是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干过!我给我爷爷打电话,让他赶紧派人过来。”梁新华一听种纬要人,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多长时间能到?”种纬又追问道。 “我先得问问我爷爷!”此时梁新华已经拨出了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 等梁新华挂断电话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是眉飞色舞了:“我爷爷说了,最快五分钟就能调一卡车人过来,最起码能有个三十来个人吧!还能调几条枪过来!要是再想要人多,就得多等会了。” “太棒了!”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种纬也吃了一惊!真不愧是当年跟鬼子打过仗的人,说拉出来就能拉出来,这速度比警方的行动速度都不慢。 …… “先别采访了,来大买卖了!”梁山港的传奇人物梁大炮接完电话后就中断了正在进行的采访,他马上就命令手下人开始布置,调人调枪调车。 “什么买卖啊?”一头雾水的美女记者林萍此时正是采访梁大炮的人,看到这位传奇人物突然要走禁不住问道。 “你不是刚才也看电视了吗?那个杀人犯跑我们这边儿来了,那个失踪的警察也跑到我们这儿来了,跟我孙子把好个杀人堵在荒草甸子里了!”梁大炮精神矍铄的说道。 “啊!”一听这个消息,林萍一下子被惊住了。接着她马上就跳了起来道:“我也去,我也去!”说着话,跟在梁大炮后面一块走了出来。 一边走,林萍还一边拨通了电话:“喂,婷婷,好消息!种纬找着了,正在梁山港这边呢!我正跟着梁爷爷他们一块儿去支援呢!那个杀人犯也在这边,应该是被种纬给追到这边来了。好了,我挂了。” …… “新华,上次那事儿最后怎么处理的?”看到梁新华这么热心帮自己,种纬也有些被感动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梁新华那天被带走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也不算什么原由性的大毛病。现在自己还需要倚仗梁新华办事呢,自然应该和他化解一下矛盾。 “嗨,没事儿!就是把家伙都给没收了,然后教育了一顿就把我们放了。不过后来不知道我爷爷怎么得着信了,非说让我这半年不许进天海市。我这不闷着实在没地儿去,跟几个弟兄跑这撒狗逮兔子玩儿那么。”梁新华咧着嘴呵呵笑着道,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哦,处罚不重就好!这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下次你注意点儿就是了。”种纬安慰着梁新华道。 正在这时候,梁新华身上的电话响了。 梁新华接通了电话,很快就把电话交给了种纬道:“是找你的!” 种纬把电话放到耳边,听筒里传来了王春生的问话声:“种纬,你怎么样?有事没事儿?” “报告王局,我没事儿。”种纬一听时王春生,心里跟开了两扇门似的。这是天海直管自己的领导啊,这个案子也算是治安案件,也正归王局管。 第五十六章 天不藏奸 “你怎么跑到那去了?怎么过去的?”王春生在电话里追问道。 “报告王局,我是追候登山追过来的,从市区三环一直追到了这儿!”种纬如实答道。 电话那头的王春生开的是免提,一听种纬真是追候登山徒步追到梁山港的,车里头的市长局长一大堆人都禁不住吸了口冷气。乖乖,这两人真是徒步跑过去的,一直跑了两个多小时! “那现在什么情况?我现在和市长曹国平同志,市局宋局长,袁局长正往梁山港赶呢,大概天黑前差不多能到,你那儿能不能在天黑前解决?”王春生在电话里问道。 “报告,我已经向梁山港的民兵求助了,他们说一会儿就到。到了,现在已经来了一卡车人!”种纬此时已经看到了那辆晃晃悠悠朝他们这个方向开过来的卡车,卡车的后斗里坐了几十个手提锨把的青壮汉子。 挂断了电话,王春生当着同车诸位领导的面儿直接把电话打给了种连胜,向他转告了种纬已经安全找到,正在抓捕现场组织抓捕工作的消息。 确认了种纬安全,且正在组织对候登山抓捕的消息,在指挥部领导的授意下,电视台报道了最新的消息: “亲爱的市民朋友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失踪两个多小时的南岸区公安分局民警种纬已经找到,现正在梁山港一带组织对杀人嫌疑犯候登山的围捕过程中。据悉,这名民警是一路追踪杀人逃犯从市区徒步追踪到的梁山港。此时正在梁山港警方,以及当地民兵组织的协助下,围捕杀人嫌疑犯候登山。本台将持续关注后续消息,并将及时向广大市民朋友们报告最新情况……” …… 韦婷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看电视上最新的报道之后,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终于自言自语的微笑道:“这才对嘛,我看上的男人,就得是这样不同寻常。” 酒店里,一直被几名工作人员规劝的女服务员终于松了口气,在众人的劝慰声中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市区的警报终于解除,搜捕候登山的行动告一段落。候登山虽然没抓到,但一下午的严查和搜捕倒抓了不少作奸犯科的小鱼小虾。此刻,南岸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里全员都在岗,当大伙得到种纬平安无事的消息后,众人都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虽然种纬到治安大队还不足两周,但众人对种纬给他们的印象还不错。工作能力强,做事和为人都很认真,尤其身手绝佳。尽管来治安大队的时间还短,但已经交下了不少朋友。尤其这个案子种纬替南岸区公安分局,也替治安大队挣了脸。他不仅最先追查到了案犯的落脚地,还弄清了杀人犯的身份,现在又把逃犯堵在了梁山港,已经是极为出色了。 …… 种纬还是头一次见到梁大炮,这位在整个天海都闻名遐迩的老人从卡车的副驾驶坐上下来,指挥着卡车车厢里面的民兵们下车,颇有一种将军般不怒自威的气势。 种纬在梁新华的带领下来到了梁大炮身前,在梁新华的引荐下同老人打了招呼。老爷子看上去精神头不错,他从手下人那里伸手接过了一支步枪,利落的给枪膛里压上了五发子弹。看老人上子弹的动作和方式,种纬这才发现老人用的是枪居然是一支半旧的三八大盖! 种纬不禁在心里暗暗称奇,他不敢肯定这支枪还能不能用,不过此时此刻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至少老人提前枪和年青人站在一起的举动可以鼓舞士气,这就足够了。 “新华,能不能给我找支能用的枪?”种纬借梁新华的口向梁大炮问道。 “小伙子,你用枪怎么样?别倒时候伤了你?”梁大炮听说种纬要枪,带着一种天然的傲气对种纬道。 “老爷子,我刚从部队复员,枪用的还可以!”种纬略带苦笑的答道。 “那好!”一听种纬这样回答,老人从身后手下人那里拿过来了一支七八成新的五六式,干脆利落的递给了种纬。五六式和八一式比较相近,种纬熟练的检查弹匣和弹仓,发现枪里已经压上了五发子弹——这就够了。 看看眼前已经散开把整片芦苇荡都包围起来的民兵们,在看看已经西斜的太阳,种纬觉得自己该有些行动了。他向梁大炮以及一个民兵排长介绍了一下眼下的情况,特别提醒了候登山手上有刀,出手狠辣的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咔嚓”一道极亮的亮光闪耀,把种纬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识的林萍也在现场,正举着一台数码相机在给他们拍照呢! “你是那个林萍?你怎么在这儿?”种纬皱了下眉毛问林萍道。 “我是记者,今天正好在梁山港采访林爷爷呢!”得到消息也一块赶来了。林萍冲种纬笑了笑答道。 “那你别乱跑!那个杀人犯很凶残的!”种纬嘱咐了林萍一句,然后便扭过头和林大炮等人商量抓捕候登山的计划去了。 一切准备停当,抓捕工作即将开始了。 “老爷子,有没有水?”直到此时,种纬才觉出口渴来。 还不等梁大炮让人送过水来,林萍已经从自己随身的提包里取出了一瓶水,交给了种纬。种纬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然后就把剩下的大半瓶水有一多半都倒在了自己的头上。 “呀!你怎么?这么冷的天!”林萍一看种纬这个举动,吃惊的说道。 “没事儿,我跑了两个多小时,热的不行了。”种纬一边用手把头上的水抹去,一边跟林萍解释道,对林萍递过来的纸由却视而不见。 接着,种纬从一直跟在身边的梁新华手里接过五六式,飞身上了东风卡车的车厢里,单手持枪调整着自己的身位,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直到这个时候林萍才发现:在接近零度的海风里,种纬的头上竟然飘荡着丝丝雾气,显然刚才浇上去的那些水居然被种纬头上的热量给蒸发成了雾气。林萍赶紧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看到种纬和自己的爷爷都跳上了东风卡车的车厢里,梁新华似乎也来了劲头,他一把推开了想要坐到驾驶座上的司机,自己跳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新华,你行不行?”种纬看到梁新华的这番举动,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阿纬哥,你就瞧好吧!”说着话,东风卡车开动了起来,用不急不缓的速度开进了芦苇荡。此时的时间接近下午五点,种纬他们打算在天黑前一点点蚕食这片芦苇荡,把候登山揪出来。 卡车第一轮直接从芦苇荡时正中碾了过去,把整片芦苇荡给“切”成了两片。等到了芦苇荡的那头梁新华又调头开了回来,把这条在芦苇荡里开出的道路再给扩大。 种纬踩着卡车后厢的栏杆上,一边持枪观望着,一边对芦苇荡里大声喊道:“候登山,马上滚出来,你跑不了啦!你杀了四个人,你以为你还能逃脱得了吗?” 叽哩咔啦的声音在东风卡车的轮下响起,一片片的芦苇在汽车轮胎的碾压下倒伏了下去。就算那些被车体推倒的芦苇倒伏得并不彻底,但被推倒的芦苇丛也已经被压到了很低的位置,已经无法藏人了。 连续几个回合下来,整片芦苇荡被切成了几个小块,尽管此时还没发现候登山,但这他亡命徒的活动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 可能是由于进展顺利,开车的梁新华也显得非常的兴奋,他一边开车一边哇哇大叫着,摆出了一副杀入敌群的状态,车速也明显提高了不少。结果在一次冲出芦苇荡的时候,差点撞到朝着车上的种纬和梁大炮拍照的林萍。 几乎是在车顶上的种纬看到了,直接从车项上指着林萍证据颇为不善的道:“林萍,你小心着点儿,来几个人保护她一下!” 林萍拍下了这张种纬指着自己“怒斥”的照片,照片的取景角度仰角无可挑剔,种纬指着林萍喊话的动作也非常动感和传神。只是林萍心里有点小小的委屈,刚还给了你一瓶水呢!怎么就不会对自己客气一点?真是个粗鲁的家伙! 东风卡车一遍又一遍的冲进芦苇荡里,一趟又一趟的扫荡着芦苇荡,很快就把整片芦苇切成了支离破碎的小块儿。四下里提醒声和吆喝声越来越响,候登山的末日慢慢到来了。 五点十分刚过,候登山在芦苇荡里终于藏不住了。这家伙试图在种纬和梁大炮的眼皮子底下移动位置,结果芦苇丛的异常摆动终于暴露了他的位置! “新华!向左拐,发现他了!”已经开了过去的东风卡车立刻转了回来,朝着那片可疑的区域就轧了过去。 这回候登山再也藏不住了!为了能够在卡车轮下活命,他再也顾不得掩藏形迹,开始在芦苇荡里像头野猪似的亡命奔逃。 第五十七章 一网成擒 可密密匝匝的芦苇荡里哪那么容易跑起来?候登山拼了命的往前跑也没跑出多远,只是更加明显的暴露出了他的行动轨迹。驾驶室里的梁新华也根据着种纬的指示调整着车头的指向,紧追着候登山的逃命方向跟了上去,他一边用车驱赶着这个亡命徒,一边嘴里还唱着:“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早就筋疲力尽的候登山再也顾不上选择逃亡方向,糊里糊涂的一头就从芦苇荡里冲了出来,试图再度逃出生天。此时四面八方的人们也已经围了过来,而他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隆隆而至的大卡车。 “哒!”种纬望着离自己不到三十米,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候登山,朝天放了一枪道:“候登山!你再快还能快得过子弹?站住!你跑不了啦!” 随着枪声响起,看着前面还有百十米无遮无挡的开阔地,以及四下里挥舞着各色武器围拢起来的人群,筋疲力尽的候登山自知再也没机会逃走了,他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一样倒了下去,终于放弃了。 四下围上来的人们一片欢呼,纷纷用手里的武器逼住了趴在地上的候登山。种纬也干脆从东风的驾驶室顶上翻了过去,一边拍停了东风,一边从车鼻子上滑了下去,来到了候登山的身后。 “咔”的一声,种纬把五六式的枪刺翻了上来,直指候登山的后背道:“把刀扔了!” 已经无意反抗的候登山听话的扔了刀子,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种纬并不敢有丝毫大意,控制住候登山后把他浑身上下又搜了一遍。 “说,有没有在芦苇荡时藏东西?”种纬很是心细,根本不给候登山任何使坏的机会。 “哥,我就带这把刀跑了,行李不早被你抢去了么?”候登山趴在地上,一边喘息着一边乖得像只听话的猫一样回着话。 此时旁边的人已经围了上来,有人拿来了绳子,把候登山像捆粽子一样捆了个结结实实。担心候登山再搞出什么麻烦,种纬又指挥着民兵们把候登山的脚踝也上了一道绑绳,两脚之间的绳子只留了一尺多长。这样候登山就连走也不行了,只能在地面上小步的往前蹭。 直到这一切完成,周围的人们才一迭声的欢呼了起来。种纬把五六式的弹匣卸了下来,又拉动枪机,完成了一整套检查枪械的动作,这才把枪和子弹分开交还到了梁大炮手里。 做完这一切,种纬这才感觉到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支撑他坚持下来的意志一松懈,他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种纬喘息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东风卡车的脚踏板上。 此时林萍挤在人群的最里边,正举着相机对已经被捆起来的候登山一顿狂拍。看到种纬默默的退了出去,她举着照相机却跟了过来。 “你怎么了?累了吗?”林萍一边抓拍着种纬的镜头,一边问种纬道。 “还有水吗?”种纬疲惫的靠在车门上,低声问林萍道。 林萍一楞,想了想忙转身去问林大炮等人。很快有村民递过来了一瓶水,林萍拿着水又交到了种纬的手里边。 “你怎么样?很累吗?”林萍刚才倒是听种纬说过是跑了两个多小时的,不过当时她的心思更多的放在抢镜头上。直到此刻种纬终于不再强自支撑了,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同龄的警察应该是确实累坏了。 种纬顾不上回答林萍的话,拧开那瓶水连喝了几大口。接着种纬放下手中的水瓶,开口问林萍道:“你有手机吗?” “有!”林萍拿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种纬靠在车门上按了一串号码,接通了电话:“喂,王叔,好消息,逮住了,逮住候登山了!好,好,我一会儿听梁大炮的。” 说到这儿,种纬又强自支撑着站起来,把手机交到了梁大炮手里边。梁大炮拿着手机和电话那头的王春生说了好几句,交待了一下他们抓获候登山的位置,以及下一步要去哪儿。 种纬则拿着那半瓶水挤进了围着候登山的人群,吩咐人把候登山拽起来,然后直接把那半瓶水放在了候登山的嘴边:“喝!” 候登山也渴坏了,看到递到嘴边的水,张开嘴像蛤蟆似的一退猛灌。等把这瓶水全喝完了,这家伙便像一滩烂泥似的倒了下去,哪怕旁人踢他两脚,啐上一口,他也没做出任何反应——这家伙认命了。 在梁大炮的指挥下,赶来的民兵和村民们纷纷坐上这辆东风卡车的后车厢。由于有一些老百姓是跟着种纬从北梁头村那边追过来的,东风卡车的后车厢到最后已经装不下了,结果不少要需要徒步走出这片芦苇荡。 不过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有什么怨言,因为就连整个梁山港都敬仰的梁大炮此刻都在后车厢里挤着呐。老爷子把驾驶室里的坐位让给了体力不支的种纬和林萍两人,只和村民们挤后车厢。当然,累得爬都爬不起来的候登山此刻就趴伏在老人脚下,弄得老人看直来如同刚刚打虎归来似的。 梁新华开着卡车往回走,东风卡车在这片荒草甸子上绕来绕去,转了快十分钟才开到公路上。而此时的种纬靠在靠背上,随着汽车有节奏的颠簸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梁山港。 车子在滨海公路上一路向南,向梁山镇驶去。没几分种功夫,卡车就开到了梁山镇的路口,而此时拐向梁山镇的路口已经围满了人。一队由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围护着,由几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正等在这个路口中,原来市领导和公安局的众领导们已经到了。 梁新华停下车,车后厢里的民兵和村民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而迎接他们的是一众市领导伸出来的热情的手。不管下车的是什么人,一众领导都热情的伸出了手,向参加这场围捕的人们表示慰问。 此时现场的唯一一个记者林萍可忙坏了,闪光灯一直闪个不停。此时她已经顾不上担心照相机的存储空间,或者是相机的电量了,只担心自己抢不到最好的镜头和视角——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她林萍终于抢到了工作以来的第一个可以独家报道的重大新闻事件。 种纬也被从驾驶舱里叫了下来,和梁大炮梁新华等人一起,接受了众位领导的接见。紧接着候登山又被人从车厢深处提到了后厢最边上的位置,种纬伸手抓住候登山耷拉着的脑袋,让他用脸对着林萍的镜头拍了一张照片。 此时的候登山已经没什么人形了,这家伙不但累成了死狗。头上脸上也在奔逃中被芦苇给割开了一道道的口子,汗水和灰土在他脸上和活上了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没法把他和通缉令上的照片对应上。 看到这个造下了重大案件的家伙已经被擒获,市长曹国平在十几支手电和汽车大灯的照耀下,由林萍这个唯一的记者的鉴证下,义正辞严的现场询问候登山道:“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种纬不管候登山装死狗的样子,揪着候登山的头发晃了晃道。 “候登山!”候登山的眼神根本没有聚焦,他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道。 “你都干了什么?”曹市长继续问道。 “说!”候登山的反应稍慢了一点,种纬就揪着他的脑袋使劲的晃,不过在场的人们没有任何人觉得种纬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杀人了!”候登山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继续配合道。 “杀了几个人?”曹市长继续问道。 “不知道,大约四五个吧!”候登山睁着无神的眼睛道。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曹市长终于在林萍的镜头前完成了他的演出。 直到此时,站在一起的领导们这才重新开始布置工作。梁山港派出所的警察也提着一副手铐和脚镣过来,把候登山身上的绳子除去,重新换上了正规的械具。很不幸,梁山港的警察来得太晚,只能等在梁山镇这里才抢上了几个镜头。想来等这次事情之后,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功劳了。 此时的种纬被一众市领导和公安局领导围了起来,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边除了种纬之外,就只有梁大炮带着梁新华参加了。剩下能挤进来的,只有林萍这个举着相机的女记者。 种纬同志真是一路追着这家伙从市区跑到这儿来的?此时曹市长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对种纬说道。 “是!从北沱河边追过来的?”种纬回答道。一边回答,种纬还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警服,露出他已经被汗水溻透的内衣。 “哎呀!车里有没有衣服啊?赶紧给种纬同志换一换,换一换,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怎么成?”曹市长一看种纬那已经完全湿掉的内衣,赶紧询问道。 “一会儿去我那换去,小华,赶紧给这位同志找几身衣服去,内衣啊!“旁边的梁大炮一见,赶忙吩咐梁新华道。 第五十八章 收尾庆功 “梁老前辈这次也帮上了大忙,您老人家还是老当益壮啊!”曹市长当然不会忘记梁大炮这尊大神。梁大炮一家几代人可以说为国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天海,甚至全省都是受到尊敬的一尊大神。如今这个年纪还办了这么件漂亮事儿,谁也不敢抢他的风头。 “嗨!偶然赶上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在草甸子里放狗逮兔子玩呢!谁知道遇上这么个事儿,那哪能不管呢!这不就抓着这么个大家伙!”梁大炮虽然说上了些年纪,但耳聪目明表达得非常清楚。 一众领导非常配合梁大炮,随声附和着说了不少感谢和赞叹的话语。不过也确实如此,在这次抓捕过程中梁山镇的老百姓和民兵们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种纬也不可能在天黑前顺利抓住候登山。 “种纬啊,我是袁兵!”这个时候,副局长袁兵冲着种纬笑吟吟的问话道:“我看过你的个人档案,非常不错的。怎么样,想不想到刑警队来啊?我那儿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哎?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当着领导的面儿就抢人呐?种纬可是我们治安大队的人呐!曹市长,宋局长,您两位给作个主,这袁局长也太猖狂了!”王春生面带笑容的向几位领导“告状”道,嘴上虽然说的严重,实际上却没有一点被人挖墙角的愠怒,倒是开玩笑的意思偏多。这个时候警报解除,犯下大案的逃犯已经成擒,众位领导也是人,很需要这个时候搞点小气氛放松一下。 “哎呀,这是你们公安局内部的人事安排,我这个当市长的不好插手吧?”曹市长笑答道。 “这个呀!我看还得看种纬同志自己的意思,当初省里都没留下,就回到咱们天海来了,我相信种纬同志的眼光。”宋局长直接把皮球踢给了种纬:“种纬同志,你说说,你愿意不愿意去刑警队呢?” 种纬也没想到宋局长会当着众人的面问这个。如果按照他原来的想法,他确实想到刑警队里面试一试的。但在和王春生谈过之后,尤其是在治安大队干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对治安大队的工作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眼下在这种情况下问这道题,似乎和当年在特警团三连长想把他调离一连是一个类型的问题,种纬怎么能答应? “报告领导,我愿意继续在治安大队干!”种纬冲袁局长友好的笑了笑道。 “为什么呢?”宋局长饶有兴趣的问道。实际上在众领导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个什么要紧的问题,之所以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纯粹是对种纬这个今天立下大功的年轻人的一种特殊的奖励方式。至少经过这一番问答,在场的领导都认识了种纬这个人,这对种纬将来的发展无疑是有很大益处的。 “报告,我已经在治安大队干了十天,发现治安警察确实是迅速了解公安工作特点,了解一座城市的最佳渠道。而且我还知道,宋局长和王副局长似乎都做过治安大队的工作,所以我也想学习两位领导,从基层干起。”种纬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无意之间拍了两位领导的马屁,而且拍得还不着痕迹。 “好!说的好!有悟性!”宋局长一听种纬这样说,立时夸了种纬一句。扭过头,宋局长又朝在一边看戏的曹市长低声解释起治安警察对于一个城市的深刻作用去了。 “行!小伙子不错,我看好你!”听完了种纬的回答,袁局长显然对种纬拒绝他的招徕并无一丝不满,反倒肯定的朝种纬笑了笑。 那这个案子就算告一段落了,你们看咱们是不是早点回市里?曹市长这时候问其他几人道。 “哎,别走别走!几位领导大老远的来了一趟,怎么连坐都没坐就走?”一听众人要走,梁大炮赶忙开口挽留道:“你们看都这个点儿了,这坏人又抓住了,怎么好让各位领导饿着肚子就走?还有,我们梁山镇的老百姓又在抓坏人时出了不少的力,诸位领导怎么的也得跟咱们抓坏人的民兵们乡亲们一起坐一坐,也算是对我们梁山镇老百姓的肯定啊!” 面对着梁山镇和陆续赶来的梁山港的相关人员,曹市长等人也确实不好马上就走。干脆从善如流,众领导都在梁大炮的安排下,来到梁山镇的一家饭店,算是召开一个临时的、非正式的小型庆功会。 参加这个非正式庆功会的,除了市里的领导外,主要便是参加了今天下午围捕候登山的民兵和老百姓了。民兵都是梁山镇的人,都算是梁大炮手下的人;而村民则是种纬尾追候登山的时候,从北梁头村跟出来的那些老百姓。虽说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来得很晚,后续赶到的时候候登山早就束手就擒了,但他们也算是出了力的,也被梁大炮喊到饭店里就坐。 梁山镇的老百姓们民风刚烈,尚武勇敢,这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传统。近些年尽管梁山镇已经根本没多少用到民兵的机会了,但这里还依然保留着民兵连和民兵训练的传统。今天下午抓候登山的时候拿出的那些武器,就都是梁山镇民兵连的武器。 而且这些年来梁山港治安良好,也和梁山镇的民兵连的贡献分不开。偶尔有个作奸犯科的鼠辈跑到这儿来,往往梁山镇的派出所还没出手,民兵连就把那些小蟊贼给料理了,效率比警方都要高得多。 说起来,梁山镇派出所也好,民兵连也好,这些人都算是梁大炮的晚辈,见到这位老爷子都得喊一声爷爷。梁大炮在梁山港和梁山镇,仿佛如同精神领袖似的,有什么事情只要他一句话,那恐怕比曹市长都管用。这也是曹市长等人必须卖梁大炮的面子,来参加这个非正式庆功会的重要原因之一。有了梁大炮配合,梁山港的很多事情都好办得多。 面对一群淳朴且古道热肠的老百姓,又赶上这么件重大的案件顺利破获,市长曹国平和公安局长宋玉华都少不得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弄得在场的人们尽是掌声和欢呼声,几乎把个小小的饭店玻璃都要震碎了。 正在这个时候,梁新华也为种纬拿来了一大包衣服,不光有内衣,甚至还有一套八成新的警服!种纬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套警服是梁新华从他家一个在梁山镇派出所当警察的亲戚那儿要的,算是富余的,也不用还了。 等种纬重新换上衣服和众位领导坐到包间里的时候,菜都已经上来了。在梁山镇的地主梁大炮的主持下,这顿饭的气氛倒是既热烈,又克制。因为饭店的暖气片上还铐着一个杀人恶魔,就算有四名梁山镇派出所的警察紧盯着他,众人的心思也没完全放到这顿饭上。所以在场的人们没有一个喝酒的,梁大炮也非常知趣的没有让酒。 只是种纬落座的时候,发现他的身边有一个空座,座位上放着林萍的提包,却又久久不见林萍的出现。一问之下才知道,林萍带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出去了,她要通过微波通信的方式把这些资料传递出去,估计天海电视和电视台很快就会播放候登山案的最新进展情况。 果然,众人还没吃上几口饭,电视上正在播送的新闻就中断了播放,插播了候登山被擒的好消息。电视画面上,正是种纬揪着候登山的头发,曹市长义正辞严问话的那一段儿。 看到这一段镜头播出,尤其是有些路人甲似的人物看到自己在电视画面上出现,正在大厅里吃饭的人们立时就兴奋了起来,吆五喝六的声音让包房里众领导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也难怪,平时这些糙汉子哪有机会上电视,如今却在这么个场合展露了一把英雄形象,不好好的吹一吹怎么对得起自己? 听到自己的人闹得太厉害,梁大炮只觉得在众们领导面前颜面无光,老人跑到大厅里申斥了几句,外面的音量一下子就压了下来,显然老人在梁山镇的威信确这不人能比。 种纬又累又饿,好在众领导也急着赶回市区,这顿饭也不讲什么虚礼之类的。大家都一边说一边吃,吃饭的速度都比较快。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很快就吃了个八成饱。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想起来问那个候吃没吃饭。 听到种纬问起这个家伙,众人对候登山这个家伙是又恨又怒又没什么办法。这家伙确实是杀人恶魔,但在审判之前还得保证他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最后,还是梁大炮让饭馆准备了一份肉包子,让这个恶魔解决了晚饭。估计这是这个家伙人生倒数第二顿好饭了,等他进了看守所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再想要好待遇,那就只有等那顿断头饭了。 很快,这顿特殊的工作餐就吃完了。王春生又让饭馆准备了一份快餐交给了种纬,让种纬呆会儿带给林萍。林萍是去梁山港发新闻稿去了,呆会儿她回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没时间吃晚饭了。 第五十九章 相思成病 正在这个时候,林萍匆匆赶了回来。众领导见林萍回来,纷纷给她道了声辛苦,便起身离开饭店。临行的时候,众领导少不得和参加围捕行动的人们道别,林萍又是一通狂闪闪光灯,直到上车。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看出来了,众位领导对林萍的重视主要是因为林萍的记者身份和她手里的数码相机。今天这个案子事发突然,又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领导们出来的极为匆忙,连半个摄像记者都没带。如果不是林萍正好在这里采访,恐怕领导们的光辉形象就要泡汤了。 当然,种纬也是受益于林萍的采访报道的人。如果不是林萍连饭都吃不上的一路奔忙,种纬的形象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了电视上,那种纬这次狂奔几个小时擒贼的英雄事迹也要打折扣了。 回程的车队前后都有警车护卫。中间除了加了一辆种纬和林萍的车子,还有一辆梁山镇派出所的警车。车上有梁山镇的几名警察,负责押送候登山这尊瘟神。这家伙犯的案子太大,由不得警方不认真对待。万一这家伙真找个机会自我了断了,那对全天海的老百姓都是不好交待的事情。 种纬和林萍坐的是一辆别克,车子是梁山镇的大神梁大炮协调提供的。种纬一上车就向林萍道了声辛苦,然后把自己给林萍的快餐和水都递给了她。林萍看到种纬居然还想着帮自己带饭,禁不住矜持的笑了笑道:这是还我那两瓶水的人情么? 就算是吧!你们做记者的的确很辛苦!经历了这一下午的事情,虽然种纬和林萍没说上几句话,但两人彼此之间倒是熟悉了不少,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已经消散了不少。 “嗯,给!”林萍吃着种纬带给她的饭,忽然把手机递给了种纬。 “嗯?怎么?我没借啊!”种纬有些莫名其妙的对林萍道。 “你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吗?你家里现在不知道多担心你了,就算新闻上报导过了,也比不上你一个电话啊!”此刻的林萍端庄和温柔的气质更浓了一些,矜持和疏远的感觉倒不那么明显了。 “哦,谢谢!”种纬这才醒悟过来,谢过林萍之后这才接过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那头的种连胜还好些,说话还正常的很,倒是种母担心得不得了,在电话那头都哭了出来,对种纬好一通埋怨。弄得种纬和种父好一阵劝,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种母。 其实这也不怪种纬的家庭观念冷漠,之前经历过那么多大案要案,种纬已经习惯了独自承受。只是这个案子是种纬成为警察之后所遇到的第一个大案,种纬还不习惯眼下他身份的转换。 把电话还给林萍,种纬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今天借用了你两次电话,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谢我?好办啊?回头我回市区以后就会加班写通讯稿,有不知道的地方可以随时问你么?”林萍一听种纬这样说,立刻露出一副端庄贤淑的笑脸对种纬说道。 “可以啊!你手机上有我的电话,晚上随时可以打。”种纬笑了笑对林萍答道。 “不影响你和你家人休息么?”林萍的笑容矜持的同时,又有一种亲和力。 “没事,我晚上把分机拿我房里,电话一响我就接就行了。”种纬也对林萍报以善意的微笑道。 “好啊,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林萍冲种纬笑了笑,低头便把种纬家的电话号码存在了手机上。 一边存着手机号,林萍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电话号码自己要不要告诉韦婷婷呢?自己的心里为什么有点不想告诉她呢?韦婷婷可是和她自小就认识的,两人算是比较要好的闺蜜呢!就算韦婷婷很早就出国上学去了,两人多年没见面了。可自从去年韦婷婷回国后,两人又在天海重新见了面,两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把这个电话号码告诉韦婷婷,自己的心里就有一种淡淡的揪心和别扭的感觉呢?难道是因为种纬?因为这个学历比自己低不少的警察?林萍从后面向副驾驶座上的种纬看过去,却发现种纬已经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睡着了。 看着那张熟睡的侧脸,略略消瘦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剽悍的感觉。想着刚才种纬单手持枪站在东风车的梆槽上,另一支手指着自己让自己小心,还让别人保护自己的样子,林萍不知怎么禁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那个时候对自己的态度有点粗鲁,但让人保护自己的那名话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感觉。尤其看他单手持枪,神情专注的在芦苇荡里搜索杀人犯的样子,真像一头警觉的猛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用韦婷婷的话说,就是太man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林萍的手机忽然响了。林萍拿起来一看,来电的正是韦婷婷! “喂,你在干嘛呢?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韦婷婷问道。 “我在路上呢,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回天海!”林萍非常正常的答道,却没透露她此时正和种纬在一辆车上,两人近在咫尺。 “嗨,我刚才在电视上看见他了,也看到你的名字了,你运气真好。怎么样?你采访他了么?”韦婷婷在电话里慵懒的说道:“当初我怎么不去做记者,这样我就能现场采访他了。” “噗哧”的一声,林萍笑了起来,只是心中却有些酸酸的感觉:“好啦!我刚才采访他了,也拍了不少照片,回头给你几张。不过事先声明哟,不是本姑娘的拍摄技巧不好,是那个环境里没法拍出你心上人的英姿。” “是吗?”一听林萍这样说,很明显韦婷婷的声音就精神了起来:“你就告诉我,他man不man吧?” “啊?我嘛,我看不出来!”林萍微笑着说道:也“许只有你才看得出来吧?” “好耶!怎么样,我开车去接你?晚上我请!”韦婷婷一下来了精神,向林萍建议道。 “别了,我晚上得加班写稿子,主编把头版位置给我留着呢!估计今天得写到半夜了。”林萍拒绝道:“还有,你要是开车来,让他看见岂不是漏馅了?” “那算了……”一听林萍这样说,韦婷婷一下子就又恢复了慵懒无力的态度,连说话似乎都没劲儿了。 “怎么了嘛?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林萍在电话里问道。 “生病了,相思病!”电话那头的韦婷婷似乎倒在了床上,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 车到天海,林萍先下车回报社加班,然后曹市长的车子也随后返回了市政府。其余车子直奔天海市公安局,把候登山直接送进了审讯室,今天晚上将有专门的预审人员搞定这家伙。别看他跑了一下午,已经累了个半死,但预审的人是不会让他好过的。不把以前干过的事情,包括偷看工地大妈洗澡的事儿都交待出来,候登山就别想睡觉。 相对来说种纬的待遇就好多了,在向工作简单叙述了一遍今天下午的工作,做过笔录之后就由专车把种纬送回家了。而且临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专案组将带着候登山和种纬指认现场。届时还要把今天他们狂奔的这一路全面的复盘一下。 为什么这么急?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起案子的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当街杀人,死的人里面甚至包括两名警务人员,这是天海近些年来绝无仅有的恶性治安案件。更要命的是这起案件发生在农历腊月二十七,马上再有三天就过年了,这个时候发生这样一起案件,对整个天海老百姓过年的心情都有一种恶劣的影响。这也是今天市领导不得不通过公开媒体通报案件进展的重要原因——实在是瞒不住啊,也没法瞒。已经谣言满天飞了,再不有些及时的行动的话,社会影响只会更恶劣。 好在案件及时的侦破了,一切谣言和不安定因素都被及时的化解了。政府也好,警方也罢,都希望通过一种公开的方式向社会宣告这起案件的结束。在这种情况下,让杀人犯出现在案发现场进行指认,就是最好的宣传和宣告。 种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酸痛到了极点,哪怕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一下都痛不可当。好在他家的楼房是带电梯的,否则光是上个楼梯就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种纬一开门,父母两人听到钥匙响就出现在了门口,把种纬迎进了屋里。母亲拉着种纬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半天,在确认儿子确实没事后,这才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后,种连胜看出来儿子的疲惫之意了,便催促着种纬早点去休息。 此时的种纬尽管很累,但还是打开了热水器烧水洗澡。他虽然换了内衣,但身上汗津津的感觉依然还在,现在洗个热水澡不但可以清爽一下,还可以很好的恢复体力。 第六十章 现场指认 就在种纬洗澡的时候,种纬家的电话了。种母接起来一听,却是一个很好听的年轻女人的声音要找种纬。种母赶紧告诉对方种纬在洗澡,然后让对方留下了电话和名字。 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萍。 等种纬洗完澡出来,种纬就把林萍的电话给了种纬,然后还一个劲的追问对方的女孩子是谁,八卦得不得了。直到弄明白了来电的是个记者,种母只无奈的报怨了几句这个不让儿子休息的女记者之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此刻的林萍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种纬的照片发呆。这张照片正是种纬高高的站在车上,皱着眉指着林萍让她小心的那一张。照片上的种纬衣衫有些不整,甚至头发上还带着结了冰晶的水珠,整个人的头部都氲氤在头上热量蒸出的雾气中,给人一种抽象和怪异的感觉。 看了好半天,林萍还是把这张照片的窗口关掉了,然后把另外几张被主编选定的种纬的照片拷贝了出来,准备留给韦婷婷。直到此时,林萍的心里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种纬动了心。她只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了。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电话打进来了。 “你好,是我!”种纬靠在椅背上对电话那头说道。 “哦,打扰你了种纬。”听到种纬的声音,林萍努力把其他的想法赶出脑海,又恢复了端庄和矜持的说话态度:“关于这起案子的其他内容我都写完了,可是我对你追捕候登山的整个过程还有些不了解,你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可以啊!不过我也就只能大致讲一讲,具体写什么还需要你来决定!”种纬对林萍说道:“要想知道得更细的话,明天我们去指认和复原现场,如果你去的话才能了解得更详细。” “我听说了,刚才主编通知我了,明天上午十点,候登山指认案发现场是吧!”林萍向种纬求证道。 “不光是指认现场,然后我们局里还要组织人沿追捕路线还原一下。这涉及候登山的整个作案和逃亡的过程,也关系到梁山镇老百姓的功劳问题。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看看。”种纬向林萍解释道。 “好啊!今天晚上写的就算是一篇长通讯,我倒想完全弄明白你追候登山到底追了多远?回头我跟主编建议一下,写一篇纪实报道,我相信一定会非常精彩的。”说到这里,林萍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原本的矜持已经化为一片无尽的温柔。 第二天早晨,种纬破天荒的没有去锻炼。尽管他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但身上酸痛的感觉仍旧没有多大好转,好在酸痛感也没再变得严重,这证明昨晚及时的热水澡和充分的休息,已经开始让他恢复了。 上午九点刚过,来接种纬的车就来到了他家楼下。种纬穿着一套全新的警服,带着梁新华给自己借到的那身警服上了车,直接赶赴案发现场。 九点半,案发现场的街道已经实行了临时交通管制,除警车和少数政府以及新闻单位的车辆之外,所有车辆都只能绕行。整条街上执行的警察多达数百人,警戒线从路口一直拉到了案发现场的按摩店。虽然车辆不能进入,但看热闹的老百姓却是不被禁止的,于是警戒线以外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怕不有一两千人之多。 种纬一下车,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正是他的师傅于世林。和于师傅打过了招呼,种纬就被领到了一众警察当中。这也警察中为首的是南岸区公安分局的几位正副局长,以及治安大队正副队长,刑警正副队长,属地派出所所所长副所长等人。 陆续和一众领导握过手打过招呼,谦虚的听着众位领导的夸赞和勉励,种纬光剩下认真聆听各位领导的训话和不断的谦虚微笑了。没办法,种纬昨天算是出了个大风头,徒步追出几十公里去,居然亲手把那个杀人犯给逮住了。不但逮住了,甚至昨天电视台上都直接播出了种纬接受领导接见的镜头。 南岸区分局的诸位领导从昨天下午的震惊,到担心,再到希望,最后再到惊喜,简直是坐了一次过山车。虽然属地内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确实让他们搞得比较狼狈,好在人犯及时的被自己属下的警员给抓住了,这也好歹挽回了一点颜面。 尤其是属地派出所那边,那几个警务人员在岗期间吃饭的时候居然喝了酒,这肯定是犯纪律的事情。但因为其中的两人都在出任务的时候牺牲在了现场,这个犯纪律的事情也没人提起了。人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错误可以追究的?因此在属地派出所的几位领导见到种纬的时候,都郑重其事的向种纬道了谢。尤其是失去了两位战友的当事警察,更是红着眼圈给种纬敬了礼,还鞠了躬。 九点五十,几辆黑色轿车在两辆警车的引导下来到了现场,天海市政法委的领导和天海市局的众位领导也都来到了现场。这几位重要的领导一到,聚拢在警戒线附近的天海各大媒体的记者立刻蜂拥而上,把镜头对准了这些表情严肃的领导们。 在众位领导在和南岸分局的大小领导见面握手后,王春生当即把种纬叫到了众位领导面前,把他介绍给了这些重量级的领导们。少不得众位领导们又在一阵闪光灯狂闪之下,或大加赞扬,或温言抚慰,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了过去。 刚到上午十点,一辆由两辆警车前后开道和押送的囚车便开到了路口。围观的人群立刻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骚动的人群几乎要把警戒线挤垮,多亏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们连连大声提醒,这才把人们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囚车车门开启,头发已经被递光的候登山被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提了下来。没错儿,是提了下来。候登山戴的是死囚专用的重铐重镣,正常人戴上还能勉强走动几步,候登山昨天那一通亡命狂奔之后,想趟着这副刑具走路却是非常的困难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直接半提半拖的把候登山一路往案发现场带了过去。而在候登山的前面,则是天海乃至省里的媒体记者们对着这家伙一顿狂拍。候登山整个人脸色苍白,表情麻木,倒确是一副行将就木的亡命徒的样子。 他和种纬可不一样,种纬昨晚自然可以通过舒舒服服的洗浴和充分的休息来恢复体力,而他则是被整整审了一晚上才提出来的,脸色能好才怪!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符合人们对一个杀人凶徒形象的预期,也能够顺便震摄那些有意为非作歹,但还没有铤而走险的不法之徒。  此时的候登山表现得相当的配合,老老实实的配合着指出自己伤生害命的全过程。取证的警察拍下了候登山指认的全过程,新闻媒体、警方人和围观的老百姓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指认现场很快结束,候登山像被拖死狗一样一直被拖到路口,重新塞回囚车里面。接着市公安局副局长袁兵、王春生两人把种纬叫上了他们的车,指认现场的车队重新组合了一下,一些车辆跟上了囚车,直奔附近的嘉华小区建筑工地——那里还有一处指认。 很快,车队行驶到嘉华小区工地。此时工地的大门已经大开,也有大批的警察在这里值勤维持秩序。只不过这里的围观者就少多了,毕竟这里只是候登山的落脚点,却不是他的犯罪现场,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在这里,候登山完成了指认他的铺位,藏匿血衣的位置,以及他换下和扔掉的血衣。完成这一切后,他又被扔上了囚车,再次离去。候登山是走了,可这个出过杀人凶手的小区不知道将来会不人有人买,那就是后话了。 车队继续前行,不过跟随去指认现场的车辆更少了一些。没办法,领导们只出席重要的场合,并且完成在新闻媒体上的亮相。但接下来的指认环节和位置越来越偏,领导们已经不太适合出现在那里了。 很快,车队出现在了北沱河的那条无名路边。这条路坑坑洼洼的,轿车已经是开不进去了。临时调来的几辆越野车把所有的人拉上,一边摇摇摆摆的开了进去。 第六十一章 尘埃落定 几分钟后,等车队开到种纬和候登山第一次正面冲突的位置后,车队停了下来。候登山再次被从车里拽了出来,这次由他指出偷袭种纬的位置,以及他落水的位置。而属于派出所的人正带着两名当地的村民等在那里,他们就是发现这辆摩托车并报警的人。 种纬接过了自己的摩托车,并且向两名看起来有些惶恐的报警人郑重道谢。自始至终也没人注意到两名报警人为什么那么惶恐,一段隐匿拾得财物的事情被无声的揭了过去。 指认完现场,候登山被再次塞进了车里。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再想看到天空,闻到自由的空气只能是上刑场的时候了。接下来的现场复原工作由种纬完成,已经用不着候登山出现了。 复原现场就不用那么多人参加了,主要是市局刑警队的人员和南岸分局刑侦和治安大队的代表。至于新闻媒体,更是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林萍和两名天海电视台的摄影记者留了下来。 为什么参加的人那么少呢?没办法,接下来的路太难走了,专案组只弄到了一辆挎斗摩托和一辆农用柴油三轮车,实在是带不了太多的人。这两辆车都停在北沱河的对岸,众人只能从临时搭建的,晃晃悠悠的浮桥上走过去,才能继续上车前进。 不过通过这座刚刚临时修建的小桥,种纬也可以看出来警方这一夜真是做了很多工作。不但准确的确定了位置搭建了浮桥,还协调了适合在这样的路面上开动的车辆,看来昨晚有不少人都是一夜未眠啊! 种纬等所有人都过了桥,这才走到那座临时的浮桥上试了试。看到小桥还算坚固,他重新上了河堤小路换上了骑行服,然后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过了河。在这样的路面上,单人摩托车要比挎斗摩托和农用车都舒服一点。 看到种纬骑着摩托车过了河,林萍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忽然放下往常的矜持对种纬说道:“种纬,我可以坐你的摩托吗?” 种纬被这个平素高傲矜持的女记者给说楞了,一时没想起来该怎么回答她。 这时候的林萍反应相当的快,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忙凑近种纬补救道:我想要第一手的独家新闻,跟你骑在一个摩托车上,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用录音笔记下来。 一听林萍这样解释,种纬这才笑了笑道:“可以啊,没问题。” 林萍让种纬把摩托车的里程表清零,然后跨骑了上去。 复原昨天下午的追击现场的工作相当的顺利,因为事情就发生在昨天,种纬和候登山两人留下的痕迹还很明显。一过河就发现了种纬从候登山那里拿的那块塑料布,当时种纬是用来包衣服用的,如今也被刑侦人员收了起来当成了证据。其后,候登山试图换衣服的地方;候登山埋伏起来偷袭种纬不成,却被打掉了几颗牙齿的地方;追捕候登山到达北梁头村的地方等等,都成功的找到了。 刑侦人员忙着就地取证,把相关证物收集起来。而媒体记者则忙着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整个追捕路线的现场复原工作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 尤其在路过北梁头村的时候,村里的老百姓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男女老少的都聚在村头等待着,对过来复原现场和取证的工作人员都很配合。等最后到达那片擒获候登山的芦苇荡时,梁大炮带着他的孙子梁新华,和梁山镇的一班领导们,以及一群昨晚帮忙的民兵正在满脸笑容的恭候着。 看到种纬他们的现场复原工作结束,梁大炮和一众当地领导极为热情的邀请众人到梁山镇吃午饭。众人见推辞不过,便只好同意了。直到这个时候,林萍才提醒种纬看里程表,却发现里程表上显示着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35.2公里! 看到这个数字,就连种纬本人也吃惊不小,这个距离已经接近一场马拉松比赛的成绩了。而且这一路经过的地方没有几处平坦的地方,消耗得体力恐怕比一场正规马拉松比赛都要大得多。 梁大炮带着一众当地的领导凑上前来,看到这个距离之后也是吃惊不小,众人都对种纬大加赞赏。当然顺便的,梁大炮也把自己的孙子给牵扯了进来,他把种纬和梁新华都描绘成了年轻人里的精英人物,说了话里话外说了不少对两人的溢美之词。 梁新华在这次抓捕候登山的案子中有突出的表现,虽然他本人并没起到关键作用,但他及时配合种纬围住这片芦苇荡,并且及时通知他爷爷调人配合种纬的抓捕行动,却起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 梁新华打小就是被梁大炮给宠大的,是被很多人公认的公子哥形象。谁料到在这次抓捕行动中,梁新华的形象却相当的正面。也许是难得看到自己的孙子干这么件有出息的事情,梁大炮对这件事显得相当的重视。从昨晚到现在,梁大炮在很多场合都是带着梁新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前人后说起话来也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也颇多赞誉之词,甚至昨天在接受领导接见的时候也是如此。 梁大炮的心情众人也不难理解,谁不想让自己的晚辈露脸出息?平时梁新华总惹祸总犯浑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干一回露脸的事情,作为梁新华最亲近的人,恨不得全天海的人都知道他孙子这回干了露脸的事。再加上梁新华这次也确实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此各方面也都非常给梁大炮面子,没少让梁新华出现在镜头中重要的位置上。 种纬和梁新华没什么大矛盾,再加上这次梁新华确实给了他不少帮助。所以无论是在面对媒体的时候,还是配合刑侦调查取证的时候,种纬也不吝赞美之词。至于媒体方面的几位记者,吃过饭之后,包括林萍在内的几个人,都收到了梁大炮代理梁山镇政府方面准备的一份礼品。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再加上梁新华确实干了些事情,所以想必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梁新华的形象恐怕就要一下子高大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继前一天的一篇长通讯之后,《天海早报》又在重要版面刊出了一篇近万字的长篇纪实报道《35.2公里——正义的追击!》,作者当然就是刚刚进入报社工作不久的林萍了。整篇报道图文并茂,不但有候登山垂头丧气指认现场的照片,也有种纬复原现场时穿着崭新帅气的警服,讲解抓捕行动的照片。当然也少不了种纬和候登山数次斗法的一些物证,以及梁山镇见义勇为的老百姓们的大量照片。 文章一经刊发,《天海早报》登时一报难求,全天海的老百姓都争相传阅这份报纸,当天《天海早报》的销量一下子突破了三十万份,这个纪录之后的很多年里都没有打破。当然,也有人不太相信有这么一名警察徒步和杀人犯狂奔了三十多公里的事情,认为这是无耻的政治宣传。但在各方消息的佐证下,以及那些见义勇为的老百姓的证明下,这种见不得光的言论很快就没有了市场。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农历的腊月三十,按照中国传统认为这是一年里最后的一天,天海市举行了成功破获候登山杀人案的公开表彰大会。 之所以如此急迫的召开表彰大会,是市领导的集体决定思,领导们谁也不想让这个案子的影响延续到过年之后。既然这个案件的人犯已经到案,基本案情都已经查清,那么也就该对那些参与过案件侦破的人员一些肯定和鼓励了。 牺牲和受伤的警务人员家属得到了一定的经济和精神抚慰;幸存的那名警察不奖不罚,算是对他参与在班期间饮酒的低调惩罚了;种纬的师傅于世林和一众帮助抓获候登山的见底勇为的市民都得到了程度不一的奖励,算是肯定了他们的付出。 梁新华由于做出了突击的贡献,或者说市领导也看在他爷爷梁大炮的面子上,给了梁新华颁发了一个“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奖项。梁新华上台领奖的时候笑得阳光灿烂,显然打小就没如此漏过脸的梁公子显然心情不错,拿着领导颁发给他的奖状,笑得脸上的粉刺都有些发光了。 拿到最大奖项,露了最大脸的人无疑就是种纬了。他不但获得了一个“天海卫士”的称号,而且鉴于种纬在这起突发案件中表现出来的优秀意志品质,他还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实习期,成为了一名正式的警察。不仅如此,市公安局还颁发给了种纬一笔五千元的奖金,以资鼓励。 九十年代中后期的五千元奖励,可不是个小数。这笔钱相当于种纬转正后半年多的薪水,大约相当于天海市三环区域三到四平方米的房价。 第六十二章 两女暗战 不过,种纬可没打算要这笔钱。等到他上台领奖,把这些奖励拿到手里的时候,他先向颁奖嘉宾敬了个礼,然后又向台下观礼的天海市警察和各界代表敬了个礼道:“谢谢诸位领导对我的鼓励,谢谢战友们对我的帮助。我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天海人,保卫天海,维护天海的治安环境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至于这份奖金,我想把它们捐给那些牺牲的战友,算是对他们家人略尽绵薄之力吧!” 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把那笔装在信封里的奖金郑重其事的交还给了发给自己奖金的市长曹国平。种纬这番表态,立刻赢来了台下的一片掌声。 副局长袁兵一边鼓着掌,一边对身边的王春生道:“你教的吧?高明!” 王春生一边鼓掌一边看了袁兵一眼,不动声色的道:“这几天我忙得脚不沾地儿,根本就没见过他一面,连个电话也没打过,怎么会是我教的?他是当过兵的人,上次战友牺牲他就捐了一大笔钱,他的境界比你我都高!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到王春生这样说,袁兵也不着恼,他收回鼓掌的手低声对王春生道:“上次要调他到我这儿来就是开个玩笑。不过要是照你这样说的话,这个兵我真掂记上了。” “你可以试试,看他去你那儿,还是留在南岸分局!”王春生同样也不恼,也一样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回复袁兵道。 表彰大会一结束,种纬和一干立功受奖人员就成了各大媒体追逐的目标。尤其是种纬身边,长枪短炮围了一大堆,闪光灯真把种纬闪得眼前一片辉光,闪得他连四周是谁都看不清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从一众记者们的缝隙里挤了进来,直接依偎在了种纬的身边。还没等种纬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只听那名女子朝着众记者中的一个方向道:“萍姐,快,拍一张。” 众记者狂闪的闪光灯一下子停了下来。怎么能把一名立功民警和陌生女子的照片照下来呢?这样的照片就是拍了下来,也是不能发出去的,方向不对吗?可是,稍稍楞了一下,记者中还是有一个闪光灯闪了一下。 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也弄清楚了眼下的情况,拍下这张照片的人是林萍,算是因为这件案子和自己熟悉起来的人。而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则是有过一面之识的韦婷婷。如果非要算上那次路遇的话,种纬和她就算见了三次了。 “种纬,你知道吗?那天从电视上看到你失踪了,我一直揪着心揪了好久。后来看到你在电视上出现,还抓住了那个亡命徒。哇噻,我好高兴,好崇拜你啊!我就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你的身手那么好,坏人一定没法从你手里逃出去的!”照片拍完了,韦婷婷直接挤坐在了种纬身边的坐位上,伸手拉住种纬的手,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眼中崇拜的星光闪烁个不停。 好歹也是见过一次的女孩儿,再加上种纬对韦婷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种纬对热情追火的韦婷婷也没有什么抗性,很认真,而又略带公式化的和韦婷婷客气了几句。直到这个时候,记者们的照相机又陆续闪了赶来——也许,英雄和崇拜者的照片也可以发出去吧? 由于种纬还要接受媒体的访问,韦婷婷知趣的和种纬聊了几句,又把自己的一张名片塞给我种纬道:“有时间约我哟,回头我还想向你学功夫呢!” 等韦婷婷从记者群里挤出来,这才发现林萍正孤独的坐在一边,揉着自己双腿膝盖,脸上则是一副痛苦的样子。 “哎,大记者,怎么不过去抢新闻了?多好的机会啊!”韦婷婷跳到林萍的身边,一下子靠坐在林萍旁边的椅子上,满脸都是快乐的笑容道。 “什么好机会?他的新闻我跟得最早,挖得最彻底。最近写这个案子的新闻都写了五六万多字了,我对他早就了如指掌了,哪还用得着和这些外地记者似的围着他。”林萍继续揉着膝盖道:“我这两天拍照取景的次数太多了,一会儿蹲下一会站起来的,膝盖都受不了了,歇会儿。” 说到这儿,林萍忽然转过头看了看韦婷婷道:“你是来找我要照片的吧?” “嗯!”韦婷婷满脸灿烂的笑容,像个可爱的小兔子似咬着嘴唇冲林萍点头道。 “哎哟,误交损友!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说心疼我一下,还掂记着他!”林萍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今生遇到韦婷婷就是多大的不幸似的。 “萍姐,我心疼你,可心疼你了。”一听林萍这样说,韦婷婷马上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用肩膀蹭着林萍撒娇道。 “嗳,行了,行了,给你给你!”说着话,林萍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张光盘道:“照片有点多,软盘装不下几张,我让人给刻了盘,回家慢慢欣赏,不过可惜没人体艺术的啊!” “谢谢!”韦婷婷兴奋的接过林萍递过来的光盘,但马上就被林萍后面的话逗得笑得花枝乱颤:“有人体的也可以啊!不过将来我自己拍。”说着话韦婷婷向林萍挑了挑眉梢,露出一副“你懂的”的神情。 “唉哟,我的天啊!你可真是病得不轻啊你!”林萍看到韦婷婷做出这个表情,露出一副见鬼了似的神情道:“也不错啊!有机会也可以分享给我,共同欣赏啊!” “啊!萍姐,莫非你也……”听到林萍这样说,韦婷婷马上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紧接着,韦婷婷用更夸张的口气对着天空说道:“我的天呐!难道我和我端庄的萍姐就将要成为情敌了么?上帝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萍姐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行了行了!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回头让别人听见了笑话死!放心,我对这种武夫不感兴趣,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行了,你慢慢享受,有结果了告诉我,我还得回出写通讯呢!白白!”说完这句话,林萍站起身来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韦婷婷向离开的林萍道了个再见,然后就意味深长的看着林萍的背影发了会呆。 其实林萍不知道,韦婷婷在电视台也是有朋友的,电视台的朋友已经把复原案发现场时的采访画面直接发给了韦婷婷。在那段未经过剪接的画面里边有几个镜头:林萍坐在种纬的摩托车后座上,一手搂着种纬的腰一手拿着相机拍摄,脸上虽然矜持却又笑靥如花。那种笑容是林萍从未向其他人表露过的,韦婷婷很清楚这一点。 “对不起了,萍姐。从小就抢你的东西,每次你都抢不过,都让着我。本来从此以后不想再抢了,可是这次不抢不行,只好委屈你一下了。毕竟这样的人,这样的机会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看着林萍拖着疲惫的身影远去,韦婷婷默默的在心里对林萍说道。 林萍走的时候看似古井无波,但实际上心里面却是苦得很:“从小就比不过你,玩游戏、讨人喜欢不如你,上学比成绩还是不如你。你十几岁就跑到国外读大学去了,干嘛还要回来?既然回来干嘛还要跟我争?姑奶奶难得大胆一次的。算了,我还有他家的电话号码呢!还有那张最man最酷的照片也在我这儿。回头跟这家伙吃个饭,让他给我提供新闻线索,慢慢的就把他搞定了。这次指不定谁赢呢!” 种纬自然不知道韦婷婷和林萍两人之间的暗战,他接受完采访之后就离开了。对他而言,不管是林萍还是韦婷婷都还没进入他的视线,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个现在还无法替代的一个人。今天晚上,种纬就能再次见到她。当然,是在春晚的电视屏幕上。 当晚的春节联欢晚会种纬是在家看的,这是多年来他在家过的最舒心的一个春节。去年虽然他也回家过了个春节,但那个春节他过得匆匆忙忙的,根本没有感觉到过节的气氛。今年他彻底的脱去了军装,虽然失去了上军校的机会,但却提前成为了一名警员,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楚楚还是那么大方美丽漂亮,配上那身仙子般的装扮让人迷醉,再配上春晚舞台上那如梦如幻的灯光和布景,楚楚就如同降身到人间的仙子,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纷繁的世界。美得那么圣洁,那么让人窒息。确切的说,楚楚的美是一种全方位的美,她甜美起来的时候可以完败韦婷婷,她端庄起来的时候林萍完全无法靠近。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仿佛并非属于人间的仙子,却曾经大方的枕在种纬的胸腹间睡得香甜。也曾经搞些鬼精灵的恶做剧,让种纬陷入难堪。想到和楚楚相识和交往的点点滴滴,种纬禁不住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多舛。 周绍文已经把那盘录音带送给楚楚了吧?她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脱去军装了吧?可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经穿上了警服,还刚刚立了功,提前转了正。这些消息种纬真的很想告诉她,却又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可以告诉她。 第六十三章 扬名之后 此时的种纬还没法从和楚楚的梦里醒过来,所以对任何女子都兴不起亲近的念头。虽然培训结束回天海后曾经和那名小护士见过一次面,搭上了关系。但在看过春节联欢晚会后,种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开始另一段感情,他还是决定结束对那名小护士的敷衍式的关系。 实际上,种纬和小护士的关系,完全就是因为在种母的压力下,种纬不想让母亲失望和伤心而采取的一种敷衍手段。毕竟离家四年多,一回来就违背母亲的意思实在有些不忍心。可看过春节联欢晚会之后,种纬意识到他根本没准备好投入一段新的感情,那他干嘛要耽误人家女孩子。 想清楚了这个问题,种纬就给那名小护士打了一个电话,一来算是拜年,二来便打算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 谁想电话打通之后,两人聊了才没两句,那名小护士便在电话里吱吱唔唔的说:她妈妈看到了种纬抓捕候登山的新闻后,担心种纬当警察将来会发生什么安全问题,因此不想让种纬再继续当警察了,建议种纬改行。否则,两人的关系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听到这个要挟式的回答,恰好随了自己的意思。种纬便礼貌的向小护士道了个歉,告诉她自己喜欢干警察这一行。既然女方母亲反对,那就按老人的意思结束吧!说完这句话,种纬就非常干脆的挂了电话。 种纬这一挂电话,电话那头的小护士一下子尴尬了。本来对这个女孩儿来讲种纬的工作只算是个小麻烦,还是有沟通余地的,她转述的只不过是她母亲的意思。女孩儿不过是想让种纬好好表现一下,或者直接到种连胜的公司去上班,谁料种纬却直接选择了结束! 事后,虽然中间人又在双方父母间牵线,试图让两边再重新牵手,但已经想明白自己现在情况的种纬再也没有松口,在父亲的帮助下让母亲放弃了这一轮的催婚行动。 春节过后不久,周绍文给种纬寄来了一封信,告诉种纬说他已经通过朋友关系,把那盘磁带送到了。但因为春节期间楚楚一直在忙于演出,根本没有回家,所以带去磁带的人把种纬的信和磁带交到了楚楚家阿姨(保姆)的手里边。至于楚楚会不会收到那盘磁带,周绍文也不敢百分之百打保票。 另外周绍文还在信里边说,他现在已经成了三班的副班长,和一个从三连调过来的老兵撑起了三班的架子。不过现在关于特警团撤编的传言很多,谁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真的被撤销番号,所以周绍文也对自己的未来很是迷惘。 踌躇了一阵,种纬还是给周绍文回了一封信,感觉他的帮助。至于特警团未来的去留,真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所没法左右的。种纬只希望周绍文能当好自己的副班长,如果某一天特警团真的不存在了。相信周绍文的父亲会给周绍文找好退路的,毕竟凭周绍文现在的能力,这真不是个问题。 春节过后,日子似乎平淡了起来。 种纬由于提前转正,再加上由于候登山案的影响巨大,所以被列为了南岸分局重点培养的目标。而且由于种纬在出名后依然塌实的作风,不骄不躁,他和师傅于世林的关系也更上了一层。为了锻炼种纬,同时也为了更好的锻炼新人,原先种纬和于世林的两人组变成了四人组。治安大队领导让于世林和种纬这两名正式警察,带两名刚入警的战友,也就是两名和种纬同一个培训班出来的战友。 当然,师傅于世林经验老道,属于全方位的传帮带种纬三人。而种纬的擒拿格斗军事素质出众,则负责提高另外两名战友这方面的能力。 可能是看到了种纬的发展潜力,也可能是得到了相关领导们的关照,或者是因为种纬在立功受奖后不骄不躁的作风,师傅于世林在指点和教授种纬的时候比原先更尽心,也更仔细了,而且再也没发生外出执行公务吃工作餐的时候整两盅的事情。 当然候登山案件发生后,天海公安局内部还发过一次文,对警务人员处警流程,警务工作作风,警务人员素质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虽然没有明说这是为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是针对候登山案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进行的一些整改措施。 候登山案处理得也很快!由于案情重大,且影响很恶劣,此案案情也相对简单,因此司法机关在审理候登山的案件时明显提了速,春节过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一审。 根据公开的消息显示,候登山自幼练武,而且在家乡就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之前就已经因为多次打架斗殴已经被处理过。由于他暴躁凶蛮的性子,家里人,甚至他父母都躲着他,三十多岁也根本没人愿意和他谈婚论嫁。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候登山才本着“人挪活,树挪死”的想法跑到天海来闯天下的。 只不过这家伙安不下心来吃苦干活,头脑简单又习惯了用拳脚解决问题,混得一直不怎么样。后来因为帮老板打过一次架,糊里糊涂的便成了老板的打手和保镖似的人物,拿上了高薪。从那时起,候登山误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职业,终于实现了人生的价值,行事就更加嚣张了起来。 因为他行事莽撞,动不动就跟人动拳脚,一来二去给老板惹了不少祸。到最后老板也忍不下他了,春节前老板就找了个借口把他辞了。当然老板为了安抚他,还是给了他一笔不菲的工钱。 被老板辞掉的候登山本来就心理失衡,刚过了几天肆意妄为生活的他这次被老板开掉,更是助长了他心里的不满情绪,甚至认为整个社会都在同他作对。临离开天海的最后一天,这家伙心情郁闷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就变得疯狂了起来,仗着手里有笔钱就想和之前看上的按摩店老板娘春宵一度。 谁料,他在按摩店欲图不轨的时候遭到了老板娘的激烈反抗,精虫上脑的候登山借着酒劲就挥起了屠刀。连杀按摩店两人,随后在处警的警务人员过来处理问题的时候,他直接持刀冲出来,杀死民警一人,联防队员一人,剩下两人一人腹部中刀,一人腿部中刀。其中腿部中刀的一人血管被刺破,如果不是送医抢救及时的话,恐怕也难以保住。 犯下如此大罪,候登山自然罪无可恕,一审直接判处死刑。候登山尽管明知自己必死,一审过后还是提出了上诉想苟延残喘几天。但司法机关早有准备,又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二审审判,还是死刑! 紧接着,候登山的死刑复核结果也下来了。清明节前夕,做下震动天海大案的候登山被押赴刑场,执行了死刑。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也用一个加速跑,迅速跑完了他的罪恶人生。 因为候登山案种纬有了名气了,感觉很多事情办起来都容易了。比如再下社区巡逻,或者到商场、单位检查工作的时候,人们往往会满脸笑容的指着种纬说:这就是跑了几十里地抓往杀人凶手的警察!随后,人们都会很配合的协助种纬工作,很多比较麻烦的工作到了种纬这儿,都会迎刃而解。 当然,种纬知道自己出名既有抓获候登山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媒体对自己的追捧,这其中林萍出的力量最大。如果不是林萍那篇长篇纪实报道,候登山案也不会引起各地新闻媒体的注意。前后大大小小十几家媒体的采访,种纬想不出名都不成。 为此,种纬不但被天海市的相关领导接见过,就连省公安厅的领导来天海检查工作的时候,也特别指名道姓的接见和勉励过他。 人出名确实是好事,至少工作起来少了许多麻烦和掣肘。但有时候出名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跟自己的工作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就会找上门来,有时候让种纬烦不胜烦。 治安大队的一项重要职责是“防控”,也就是在重大案件发生前,发现不好的苗头,然后扼止案件的发生。为此,不定时的走访各单位和社会,不断接触各色各样的人物就是种纬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种纬从军营回来时间不长,还没学会社会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歪门斜道,更不会偷奸耍滑那一套。再加上候登山案件赢得的荣誉和名气,名方也给了种纬很大的无形压力,因此种纬在进行基层走访工作的时候态度非常认真负责,把大量的时候都花在了基础工作上。 而且通过不间断的走访和调查种纬也发现,自己对天海市的治安和警务工作的了解有了深刻的认识,越发的相信当初王春生跟他讲过的,宋局长和王春生都在治安警察的岗位上历练过是大用的,治安工作真的是了解一座城市警务工作的金钥匙! 第六十四章 释放人员 慢慢的,天海市各个领域的人和事,都在种纬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个网络和立体的关系结构。一旦遇到某些事,种纬很快就可以根据这一个个网络关系中的结点,找到相应的关系人或事,大大方便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方式法。 在一次走访的时候,种纬听派出所的警察反应自己的辖区里回来了一名被判了十五年徒刑的重刑犯,就多了几句嘴,多问了些情况。这种犯过大案的人,再犯罪的可能性实际上相当的高,尤其是那种案情重大,刑期长的人,释放出来后融入社会简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到时候生活无着,或者心情郁闷,重新犯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因此听到这个释放犯的消息,种纬就向负责给他办理落户的派出所警察详细询问了些情况。在听到这个叫黄伟明还是因病才提前一年释放,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娘,娘俩现在都没有什么正经收入,生活窘迫的时候,种纬一下子就重视起这个叫黄伟明的人了。  种纬知道八三年严打是我国治安史上一个特殊的时期,对某些被判决有罪的个人来讲,那一段时间的某些案件确实量刑过重,错判重判确实不少;但对整个国家而言,那段时期又是改革开放后国家为了腾出手来全力发展经济而绕不过去了一个阶段。 尤其那时国家刚刚从十年-浩-劫中走出来,公检法刚刚从被砸烂的境地中勉强恢复过来,国家的治安环境非常的差。再家上前些年造成的一些“流毒”的肆虐,社会治安相当混乱,因此八三年严打也算是特定历史时期的必然选择。 在种纬听到的严打案件中,曾经有那么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案子:有一位老兄早晨起来听见外面卖鸡蛋,这个平时好吃懒做手里又没钱的主儿就跑到卖鸡蛋老乡的那里,硬抢了两个鸡蛋。卖鸡蛋的老乡不让,结果这位抬手就给了卖鸡蛋的老乡两个嘴巴,弄得老实巴交的老乡敢怒不敢言了,然后他就回家美美的吃荷包蛋去了。可荷包蛋刚吃完,警察就找上门来了。 最后快审快判,这位老兄什么结果呢?法院是按以暴力手段抢劫他人财物定的罪,刑期十年!这倒好,这位老兄这两个鸡蛋可太贵了,一个鸡蛋五年啊! 其实这个案子如果放到现在,根本就是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处理,定个寻衅滋事也就可以了。最后顶多定个拘留,连法院都不用走,甚至赔个礼道个赚也就算了。当然,在眼下很多人不把拘留当回事的情况下,拘留却也对一些人缺少威摄力了,那却要另说了。 象这种案子,你说当事人个人觉得冤不冤,有没有怨气?那是当然有的。很多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判刑并且最终释放后,都是带着失去了多年青春的怨气回来的,其中心理失衡报复社会的不在少数。 因此在得知自己的辖区有了这么个瘟神后,种纬没法不重视起来。可他一问管片民警,那位民警吱吱唔唔也说不清楚黄伟明家的具体情况。他只知道黄伟明因病提前释放了,至于他得的什么病,他老娘得的什么病,他们家每个月赚多少钱,收入够不够花之类的问题完全不知。 这下种纬就别扭了!按说这位管片民警给黄伟明上了户口,倒也不算是有什么问题了。可对这样的两劳释放人员就这么不闻不问的撒下去,可就有点不负责任了。 此时的种纬刚破获了候登山案,立了功又风头正劲,再加上又是分局下来指导工作的,他一过问这个事儿管片的民警也就没法不重视了。请示过派出所领导之后,带着种纬和师傅于世林等人就奔黄伟明所在的居委会了解情况去了。 等到了居委会一了解情况,还真了解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比如:这个黄伟明实际上是有老婆的,当初他因聚众斗殴和流氓团伙案进去的时候,已经正在筹备他的婚礼了。结果出事以后他就被警察带走了,等他走了八个月之后,他女朋友给他生了个儿子。 没结婚,没领证,他老婆还是外地人,根本就没有户口。这事儿又是发生在八十年代,民风相对保守的情况下,结果不管是他老婆,还是他的孩子都没有本地户口。不管是孩子上学,还是大人上班都有一大堆的麻烦。眼看着孩子都十三了,马上都要中考了,可孩子的户口依然没有解决,黄伟明一家人也愁得没办法。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黄伟明老婆是个很要强和很淳朴的女子。她就在这种没有结婚证,没有什何手续的情况下给黄伟明生了个儿子,并且一直伺候着黄伟明生病的老娘。一直靠打零工坚持着,也算是黄家的顶梁柱了。 眼下黄伟明家现在全凭他母亲的一点微薄的退休金和他老婆打零工的一点收入过活,而此时黄伟明得了肝病,每个月光医药费就得两百多块钱。这笔钱几乎吃掉了他家接近二分之一的收入,家庭经济状况相当拮据。 更让种纬惊讶的是,种纬在居委会了解情况的时候,一位来办事的当地老太太比较了解黄伟明家的情况,她提供的一个情况更令众人震惊。 据老人说,当年黄伟明确实有些走下道儿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好久,可他当时并没牵涉太深。只不过因为那个流氓团伙里的一个有些关系和背景的人打伤了人,便想出了那么一个花钱让人帮忙顶罪的法子。 当时黄伟明正筹钱结婚,出于哥们义气的原因,也因为那家人愿意花大价钱让他帮忙平事儿,所以就在警察抓人后傻乎乎的认下了那个案子。等受害人的商情鉴定报告出来——重伤!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赶上那个时候又是严打风起,黄伟明就被定了个聚众斗殴和流氓团伙罪名,送去了新疆。 而据那位老人讲,黄伟明小时候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不招灾不惹祸的,很知道上进,也很孝敬父母。只可惜后来赶上了十年-浩-劫,这才跟着一帮打砸抢的年轻人走了下道,殊为可惜。 在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种纬便升起来帮黄伟明一家人一把,消灭这个可能的犯罪萌芽的想法。在咨询了落户和低保之类的相关政策后,种纬等人便和居委会的人去了黄伟明的家。 一进黄伟明的家,黄伟明身体孱弱的母亲一看警察来了,当时就跟黄伟明急了。老人还以为黄伟明在外面又惹了祸,警察又来抓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当时就气得不行了。众人还是好一顿解释,说明大家只是来看看黄伟明回来之后的情况,了解一下黄伟明家还有什么难处没有,并没有别的原因,黄伟明母亲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黄伟明的母亲情绪稳定下来了,但黄伟明对种纬这帮警察却没好脸色看,虽然没直接有什么不好的话说出来,但神情言语之间是颇多敌意的。种纬也猜得出来,黄伟明严格来讲也算是蒙冤受屈进去的,在监狱里面呆了十来年,没脾气的人也得憋出脾气了。因此种纬也不在意,开口便问起了黄伟明家的困难。 黄家头一个困难当然是孩子的户口问题了。由于黄伟明的户口刚办回琮,夫妻两人还没办理结婚手续,所以孩子的户口也上不了。再加上孩子的出生证早就弄丢了,给孩子报户口的事情也是很麻烦,现在一直拖着了。 由于种纬是带着管片民警来的,所以这个事儿就好办多了。管理民警一边跟黄伟明母子讲解政策,一边直接把办孩子户口的流程写在了纸上。告诉他们应该先办哪个后办哪个,哪个办不下来应该怎么办?应该找什么部门或者单位。这样一步一步的说下来,黄伟明的敌意慢慢的也消减了许多,态度也渐渐的平和了下来。 说到最后,种纬还直接告诉黄伟明,如果有哪些单位的手续不好办,可以给管片民警或者他打电话,他们可以联系相关单位催办。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将来没有学籍中考也是个麻烦。 第六十五章 雪中送炭 话说到这里,黄伟明那边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下来。尽管他的嘴还是有些紧,但在他母亲的催逼下还是说了个谢谢。 简简单单的一个谢谢,种纬从中就看出了很大的问题。黄伟明还对自己的案子有怨气,但也确实是个尊重母亲,孝敬老人的人。但凡孝敬老人的人,一般做事就不会太出格,至少在老人的催促下他的行为会多少有些顾及。即便是像白宝山那样走极端的人,最后被抓的时候也是因为担心误伤了母亲,而没有和来抓他的警察动枪。 看出了这一点,种纬就觉得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干脆挑明了对黄伟明说道:“黄伟明,你比我岁数大,我就叫你声黄哥吧!我听社区里的一些老人反应,你当年的那件案子是受冤枉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想不想翻案?如果想的话,可以提出来,我可以试着帮你一下。” 其实种纬说这话的时候,是担着很大干系的。十多年前的案子,档案资料在哪儿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什么证人证言,物证,当事人之类就更难寻找了。真要给黄伟明翻案的话,那真是一个废力不讨好的大工程。 因此一听种纬这么说,不光是师傅于世林,管片警察看种纬的眼神都有点变了。虽然这位老兄没开口,但种纬能从他眼里看到他正在用一种看棒槌的目光看自己。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不管是于世林还是管片民警都没法拦了,只能看黄伟明的反应了。 不过黄伟明的反应却不怎么大,他只是带着点感激的眼神看了看种纬,沉吟了半天才嚅嚅的道:“都过那么多年了,钱都花了,还怎么翻案呐?不翻了!” 听完儿子说出这句话,黄伟明的老娘照着儿子的肩膀就是一拳头,把个身体虚弱的黄伟明打了一个趔殂。老人嘴里还骂道:“人家牵驴你拔橛啊!你个傻子!” 接着,扭过头,老人又对种纬等人说道:“这次回来那伙人还拿了点钱,拿了点礼物来看他,还想让他跟他们一起干去呐!要不是我拦着,这傻子还真就跟着去干了。你去能干什么?哪天人家再把你扔出去挡刀,你现在这身体能挡几刀?” 面对自己母亲的责骂,黄伟明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久也没说话。 “怎么?那伙人来找过黄伟明了?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想让你干什么去?”种纬听到之前的那伙人居然还在,立刻变得有兴趣了起来。 “那些人现在开公司了,都混得挺不错的。我妈怕我再让他们坑,就没让我去。我就是收了他们几千块钱的礼,吃了顿饭……”黄伟明没精打采的说道。看他现在的神情,似乎也为当初的选择有些后悔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黄伟明的母登时又急了:“几千块钱就把你买了?十几年呐!一年几百块钱,你现在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这十几年就就么贱卖了啊!你爸死的时候都没看到你啊!”说着说着,黄伟明的母亲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娘,你放心吧!我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和那些人厮混了,您别哭了。”黄伟明看到他母亲哭了,忙不迭的劝慰道。 看到黄伟明还算关心他母亲,种纬知道黄伟明这个人应该还不算太差,他想了想对黄伟明道:“黄哥啊!常言道: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是十几年前的事儿。那个年代的特殊案情,翻案的难度本来就大,如果你自己不想翻案,那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你只能认吃亏,以后长点心眼儿,涨点经验也就是了。我只能建议你一切向前看!好不好?” 听到种纬这么说,黄伟明沉默了好一个会儿,点了点头,似乎听进去了种纬的话。 “小明妈,还有小明啊,你们知道这位警察是谁吗?”正在这个时候,陪同种纬他们过来的居委会阿姨指着种纬开口问黄伟明母子道。 “不知道。”一听这位居委会阿姨这么问,黄伟明母子看了看种纬都摇了摇头道。 “哎呀,他名气可大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就是过年前为了抓那个持刀杀人犯,跑了三十多里把那个杀人犯给逮住的那个警察!全市都有名的呐!”居委会阿姨带着些崇拜的口气向黄伟明母子介绍道。 “是三十多公里,合七十里呐!”听到居委会阿姨把种纬追候登山的距离说成了里,派出所的片警开口补充道。 “噢,对了,是三十多公里,都从市区跑到梁山镇那边去了!楞把那个坏人都跑得都跑不动了。”居委会阿姨马上醒悟过来,也赶忙补充道。 “噢,知道了,原来是这位警察啊!听说过。不过我们家钱紧,平时电视开的都少,就为了省钱,报纸也不买,都是听说的。”黄伟明的母亲一听是传说中的警界英雄,连忙热情的跟种纬打了个招呼。 就连一直蔫蔫的不怎么主动和种纬他们说话的黄伟明,都勉强朝种纬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听到黄伟明的母亲说他们家连电视都舍不得开,种纬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开口问居委会的阿姨道:“阿姨,按黄伟明家的这个情况,应该能申请低保吧?” “能,能申请!”事先种纬他们和居委会的人早就沟通过这个情况,所以居委会阿姨迅速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过要是把小明两口的结婚证再办下来,一家四口,就一个人能工作,带个孩子两个大人都有病的情况一块往上报,过得更快一点。就是钱不怎么多,才一百多块钱!” “一百多也行啊!一百多也能让家里松快点……”一听能给儿子办低保,黄伟明的母亲当时就激动了起来,连连向居委会的阿姨询问具体的办理流程。 听到能给自己办低保,一些态度不明的黄伟明也有些意动了。最起码居委会阿姨介绍情况的时候,他也在很认真的听着。 很快,居委会阿姨把办理低保的流程都说清了,同时也和黄伟明约好了具体的办理时间和地点。这一下屋里的气氛就明显活跃了许多,仿佛压在黄伟明家人头上的乌云被风吹散了些似的。黄伟明母子也是对居委会阿姨和种纬等人是连连道谢,脸上的笑容也比刚见面时多了几分,也自然也许多。 “那个,黄哥,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在身体情况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得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毕竟男人么,养家糊口的重担还是得你来挑的。”种纬等黄伟明母子的情绪安定了下来,这才继续讲道:“刚才我居委会的领导们见过面,现在有份工作你干不干?” “我没什么技术,身体又这样……”一听种纬说起工作的事情,黄伟明明显有些意动,但同时也有些为难。 “不用什么技术,说实话也算不上什么好工作。“种纬解释道:“咱们天海现在不是外来人口挺多么,人一多就杂,治安案件就多发。所以呢市局打算把各个社区的没必要保留的出入口都给封上,然后再把所有社区都改成半封闭的出入口。最后每个社区呢,再安排几名门卫和巡逻人员。这些工作岗位准备招的都是中老年人,然后象征性的给点工资,但说实话这工资都是从居民的清洁费物业费里摊的,没多少钱。门位的工资高一些,但是呢在岗时间长,巡逻人员就是定时巡逻,工作绝对不累,你看你愿意干么?” “干!”黄伟明根本没用时间想,立刻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干门卫。” 一听黄伟明这么快回答自己,众人一下子判断出来黄伟明这个人还是蛮有希望变好的。凡是那种愿意融入社会,愿意自力更生的人,一般犯罪的恶性就很低了。只有那些好吃懒做,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没够的人,才是犯罪的潜在人群。 “阿姨,要是干门卫的话能拿多少钱?”种纬一听黄伟明这么肯定,当即问居委会阿姨道。 居委会阿姨想了想答道:大约三百来块钱吧! 这个工资确实不高。按目前天海市的平均收入水平,一个工人的工资在五六百左右。在天海开发区工作,有技术的工人工资可以达到八百,个别再好一些的,有上千的。 “那敢情好!”一听每月能多收入三百来块钱,黄伟明的母亲立时就兴奋了起来。这意味着黄伟明的药钱就全都有着落了,一家人的生活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 正在这个时候,黄伟明家的门一响,一个肤色微黑,相貌普通的瘦削女人开门走了进来。这女人开门一看屋里有好几个警察,整个人站在门口立时就迈不动步了,好像转眼就懵掉了似的,微黑的脸色转眼就变成了蜡黄色,站在那儿就有些摇摇欲坠似的。显然,这个女人是黄伟明的妻子,她显然误以为黄伟明又犯了什么事,种纬等人是来抓黄伟明的。 第六十六章 好景不长 “小艳啊!快来,快来,这几位是公安局和居委会的同志,知道咱家条件差,来帮咱们解决困难的。又告诉咱们怎么给孩子办户口,又给小明办低保,还给小明安排工作呢!可解决了咱们家的*烦了。”黄伟明的母亲一看儿媳妇儿回来,立刻跟她解释道。 听完了婆婆的解释,黄伟明的媳妇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有些灵魂归位的意思。种纬等人也语气平和的和她打着招呼,让屋里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黄伟明的媳妇显然是个很小心很知礼的女子,见到众人围在一起说话她也不过来掺合。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动手给种纬等人又是倒水,又是削水果。 种纬看了一眼她买回来的那些看起来又小又不好看的水果,就知道黄伟明一家人的生存状态确实不好,这分明是从市场上买回来的最便宜的处理货! 种纬等人本来就不是来吃水果的,于是非常客气的拒绝了黄伟明媳妇的好意思。黄伟明媳妇也明白过来自己这些水果显然不适合招待客人,因此有些尴尬的停了手。 看看黄家媳妇的这个样子,种纬有些感慨的对黄伟明说道:“黄哥,我们也听说你的情况了。你走了这么多年,嫂子没名没份的就这么一直撑着这个家,还替你把孩子养大。这么好个媳妇儿,哪儿找去?你可得好好的补偿她啊!” 种纬在治安大队久了,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说话办事的水平也明显提高了不少。他已经看出黄伟明这个人的本质还是不错的,又比较孝顺,如果再给他些情感上的牵绊,要命他也不会再走回头路的。 一听种纬这么说,黄伟明的母亲一边拉过儿媳妇的手一边附和着种纬的话道:“可不是,这闺女是最吃亏的了,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罪啊!而且还没名没份的,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就是遇上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现在在我这心里头啊,这闺女就是我亲闺女,比这个混小子强!”说到最后,黄伟明的母亲指着自己的儿子骂道。 黄伟明低着头一言不发,许久也没回应种纬和自己母亲的话。就在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黄伟明突然抬头对居委会阿姨说道:“那个,阿姨,咱小区扫地倒垃圾的活儿能给我么?我觉得我身体还行,倒垃圾也不怎么累,我能干!离得又近。” 显然,黄伟明是真的想撑起这个家来 “哟,这个事儿啊!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去问问去,不过我觉得差不多。咱们这边那个菜市场不是要开了吗?正缺人手呢!回头把这边的保洁给调那边也行。不过,我现在不能回你,回头你听我信儿?”居委会阿姨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有希望的答案,却没给完全切实的答案。 与此同时,黄伟明的母亲已经把刚才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讲给了她的儿媳妇听。听到儿子户口可以办,黄伟明也能办低保,还能找着份收入还算可以的工作,这个几乎被生活重担压垮的女人当场就落下了泪来。尤其在他明白了黄伟明还想再把小区的清扫和倒垃圾的活儿也接下来,整个人就更激动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这些年的付出没白废,黄伟明是知道自己受的苦,哪怕拖着病体也愿意帮自己负担一些的。这证明她这些年的付出没有白废,终于算是守得云开雾也散了。 “好事儿,好事儿,我去买点肉去,炒几个菜,这几位同志别走了,晚上在咱家吃吧!”黄伟明的媳妇赶紧站起身来,就想云张罗菜请种纬等人吃饭。 种纬等人自然不会留下来吃饭,又和黄家人客套了一番,又嘱咐了黄伟明几句,众人这才告辞。 接下来的日子里,种纬依然断断续续的关注着黄伟明的情况,偶尔也会给居委会打电话了解一下黄伟明现在的状态。 陆续传过来的消息让种纬很欣慰,黄伟明的儿子顺利的办下了户口,黄伟明的低保也办了下来。同时,黄伟明还如愿得到了他家所在小区的垃圾清理和门卫的工作。 现在他每天早晨早早起床,先把各楼前的垃圾收走,然后再把整个小区的路面清扫一遍。干完这一切后,再到小区门口的门卫室值一个白班,每天算下来要工作十到十一个小时。 虽然这两项工作都不算重活,对体力的消耗也不算大,但这两项工作加在一起占用的时间可不少。另外这两项工作一个脏,一个无聊,寻常人还真未必干得惯。不过与之相对的就是,黄伟明干这两项工作一个月能拿差不多五百块钱,再加上居委会给他办得低保,他自己每月可以拿回家六百块钱。这已经赶上一些国营企业职业的收入水平了。对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的黄家人来说,这绝对算是苦尽甘来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种纬也放下了心。像黄伟明这种情况的人,就是本质不错的人去了那种地方,整天和一群狼一样的人打交道,十几年下来心性也变了。既然黄伟明回来知道收敛心性,安心工作撑起他那个家,就证明这个人还是有担当,不是愿意本本分分的过日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枉种纬等人跑前跑后的忙了一场。 就在种纬认为黄伟明将会安分下来,开始做一个好好市民的时候,谁知道却是好景不长!两个多月后的一天,种纬突然接到管片派出所警员的电话,电话里对方告诉种纬:黄伟明又惹了大祸了,跟人打架都打进医院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心已经把黄伟明的事情放肚子里去的种纬楞了好一会儿的神,好半天没弄明白黄伟明为什么又和人争斗起来。又算是个孝子,又体谅自己的老婆,自己拖着病体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可他为什么就不能安分过日子呢? 黄伟明这个事儿的麻烦是因种纬起意帮助而起的,虽然不会有人直接因为这个事儿责怪种纬什么,但至少一个帮扶不到位的评价是少不了的。所以种纬也没好意思通知别人,和于师傅打个招呼就骑上摩托车赶了过去。本来黄伟明家所在的小区就是南岸区,种纬骑车过去连十分钟都没到,很快就赶到了。 等种纬到了才发现,小区里面好多人还聚集在楼栋门前的甬路上,正热热闹闹的聊着什么,显然老百姓们对刚才的事情还是津津乐道的。只不过看老百姓那略略有些兴奋的神情,却连一点紧张和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弄得种纬除了暗暗报怨人心不古,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等种纬骑着摩托车来到黄伟明家楼下的时候,迎面派出所的那名管片警员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迎了上来。 “错了,错了,我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管片民警迎上来对种纬说道。 “怎么个情况?慢慢说!”听到这句话,种纬禁不住心里一松,黄伟明不犯事最好,不然他前期花的力气可就白废了。 “黄伟明打架是真的,进医院了也是真的,不过他可不是惹祸,他是见义勇为!”管片民警用一种赞叹和意外的表情对种纬说道。 原来,这天黄伟明在小区门口值勤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小区。而且这个人进了小区后似乎像是在找人似的,在小区里转来转去,可转了好久这家伙也没找到该找的地方。 黄伟明在监狱里呆了十几年,整天面对的都是做过各种案子的各路“豪杰鼠辈”。这个人从黄伟明眼前一过,黄伟明就从他身上闻到种熟悉的气味儿。那是为非作歹没打算做好事的人身上才能带出来的味道。黄伟明一下子就注意上了这个人。 联想到小区这些日子晚上丢过不少辆自行车,黄伟明跟同班的人打了个招呼就悄悄的跟了上去。只见对方那个人在小区里溜来溜去,很快就盯上了居民放在楼道里的一个九成新的自行车。 只见这个人看了看四下无人,掏出个工具随便鼓捣了一小会儿,就把这辆自行车的锁给弄开了。接着,这个偷车贼直接跳上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就往小区外跑。 见此情景,黄伟明赶紧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一把就把这个偷自行车的贼从车上拽了下来。这个偷车贼见势不好,爬起来就想跑,可黄伟明一下子冲了上去死死的揪住了他。这个偷车一看要坏事,抡起拳头就跟黄伟明打了起来。 别看黄伟明蹲了十几年大狱,可现在他这个身体别说跟个强壮的偷车贼了,就是遇上个稍微壮实的女人他都未必打得过。可黄伟明偏偏有股子狠劲儿,挨了偷车贼好多拳他就是不撒手。这个时候一些小区里的居民也闻声从家里走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他们看了个满眼儿。 第六十七章 浪子回头 到了最后,偷车贼也急眼了,抡起拳头来照着黄伟明的头脸之类的要害猛打了十几拳。眼看着偷车贼就要挣开黄伟明的手,马上就可以逃走的时候,生病虚弱的黄伟明做出了一个让人们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猛然放开了抓住偷车贼的手,转而两手一把掐住了偷车贼的脖子,死命的扼住了偷车贼的咽喉。 本来黄伟明就不是偷车贼的对手,现在两只手都松开了偷车贼的手,偷车贼自然更可以腾出手来进攻黄伟明了。偷车贼一边努力想挣脱黄伟明扼住他脖颈的手,一边抢开双手殴打黄伟明。可黄伟明却暴发出一股狠劲儿,无论偷车贼怎么打他,哪怕打得他头破血流,可他就是不松手。 旁边围观的居民哪见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赶紧向公安局报了警。报警的内容自然是黄伟明跟人家打起来了,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根本没人弄清楚。等管片派出所接到电话,一边派人出警,另一边管片民警就给种纬打了个电话,告诉了黄伟明打架的事情。 而在警察还没到现场之前,黄伟明和偷车贼的这起恶斗迅速分出了结果。开始明显是偷车贼占据上风的,黄伟明被打得很惨。可也就十几秒的功夫,偷车贼就被黄伟明掐得受不了了,反抗立刻变成了挣脱。 可黄伟明根本不理偷车贼,反倒发了狠的继续掐偷车贼的脖子。偷车贼既挣不脱,又被掐得头脑发懵喘不上气,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不得已,偷车贼这才开始讨饶,希望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亡命徒放自己一马。 可此时黄伟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掐紧了,绝不能让他跑掉。等围观的老百姓里终于出来几个人,想要把他们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偷车贼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黄伟明才放开偷车贼,他只对过来帮忙的人们说了一句:他是个偷车贼!然后也跟着晕了过去。随后赶来的警察控制了偷车贼,同时救护车也接走了黄伟明,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了解完全部经过的种纬也有些失神,他没料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黄伟明不仅不是打架斗殴,反倒是见义勇为!而且这个见义勇为的过程还如此的惨烈! 听着小区里的居民对刚才这起突发事件的议论,种纬开始在心里面盘算,自己是不是该为黄伟明做点什么?因为这个人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坏人呐?既然他之前受过一些不白之冤,而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经无法弥补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给他一个交待? 随后,种纬跟着派出所的人一起来到了医院,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黄伟明。看着被打得头脸上满是伤痕,几乎辨认不出相貌的黄伟明,种纬只能在心中感叹人性的奇特。 “黄伟明,怎么搞的嘛?抓不住就不要这么拼命!”种纬心里感叹,但脸上却没带出这种情绪,而是用一种尽量温和、慰问的口气对黄伟明说道。 黄伟明废劲儿的咧了咧嘴,向种纬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儿,脸上的痛感就把他的笑容扭曲成了痛苦的表情。看到黄伟明这个样子,守在病床边的黄伟明的母亲和妻子只剩下掉泪和叹息了。 “好啦,好啦,你可别笑了,你这笑容比哭都吓人!”种纬尽量用轻松的口气安慰黄伟明和他的家人道。 “我,我就是觉得大家都对我挺好,我得为大家做点什么……不能让那家伙跑了。”黄伟明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对种纬说道。 种纬点了点头,又有些惊叹的摇了摇头。他想了想道:“行,别的先不说了,你安心住院养伤。回头我和居委会,还有管片派出所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把你的医药费什么的解决了。等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也许能给你申请个见义勇为的奖励什么的,至少让你不受损失。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呢?量力而行,对吧!能报警就赶紧报警,毕竟你这后面还一大家子呢。万一你有点什么事,你让你这一家人怎么办?这才刚团聚几天呐!” 又和黄伟明的家人聊了一会儿,种纬就准备着告辞离开的。就在这个时候,黄伟明忽然喊住了种纬。 “种警官,其实我有个想法,您看能不能帮帮我?”看种纬要走,黄伟明这才鼓起勇气对种纬道。 “有什么事?你说!”种纬见状只好留了下来,坐到了黄伟明的床边。 “我想开个公司,您看行么?”黄伟明鼓了半天勇气,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开公司?”种纬也被黄伟明弄楞了,他看了看黄伟明的家人,又继续问黄伟明道:开个什么公司? “我知道您是真心想帮我的,还有居委会的阿姨们也对我挺好的,我母亲和媳妇儿更是因为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觉得对不起你们所有的人。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干点事儿,我就想开个物业服务公司!”黄伟明有些犹豫的对种纬说道:“你看咱们现在小区都封闭了,可人手却不够。很多人嫌物业这个活儿挣钱少都不愿意干。我想找些愿意干的人,组成个公司。然后再给小区里的老百姓送个水,卖个菜,卖个米面,修个电灯什么的,您看行吗?” “这个,挣钱么?”种纬有些意外的看着黄伟明道。 天海近期推行的小区封闭倒是进展顺利,但很多招进来的下岗职工却不是那么愿意干。究其原因,很多下岗职工都是从一些大型国营企业下来的,年岁大约都在四五十岁左右,精力体力不是很够。或者嫌这些工作岗位挣钱都不怎么多,或者嫌这个活儿丢人,很多人者拉不下脸来干这些倒垃圾扫地之类的活计,总觉得低人一头似的,所以很多小区的门卫和清洁工作的人手一直都不怎么够。 现在黄伟明提出来要干这么个公司,按理倒是个好事儿。可黄伟明根本没钱啊!真要成立这么个公司,赔了钱怎么办? 对种纬提出的这个问题,黄伟明的回答倒是干脆:“有人不愿意干,可还有不少人想干呢!很多待业在家的,外来务工的还想找这么份能管住的工作呢!我要是开个公司,连办公设备都不用。就借各小区现有的门卫房,再买点扫帚簸箕就能干的。然后再花钱上点菜什么的,应该可以赚钱的。” “那你可想好喽,万一赔了钱你家里现在怎么办?”种纬倒是挺现实,他提醒黄伟明道。 “我知道!谢谢种警官的提醒。”黄伟明先谢过了种纬,然后又说道:“我就想,我妈,还有我媳妇儿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要是就干这么个工作,离翻身还是得早呢!我想赌一把,反正赔也赔不了多少钱,就是赔点工具钱呗!” 听黄伟明这么说,种纬忽然有种被触动的感觉。赌一把!这何尝不是他曾经经常用来鼓励自己的话呢?人生来不就是一场无法预料的赌局么?不敢做这个,不敢做那个,又怎么能赢呢?而眼前的这个蹉跎过不知多少岁月的中年人,一旦给自己定下全新的人生目标,谁又能肯定他一定会输呢(这段话也是老犇的心里话,也与众书友共勉)! 种纬想了想道:“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我就想想怎么帮你一把吧!将来你过得好了,成功了,一是一个浪子回头的典型,二也是可以带动一批人就业,三也算支持了咱们市小区封闭管理这项工程了,这倒是件好事。” 听到种纬支持自己的想法,黄伟明那张已经被打变形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惨烈的笑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区里的一些居民听到消息以后,也陆陆续续赶到医院来看黄伟明了。通过居民和黄家人断断续续的谈话内容种纬得知,这一段时间以来黄伟明在小区里表现得非常好,居民们对他的评价也相当的高。无论是做卫生,还是对老人和孩子提供帮助方面,小区的老百姓都对这个蹲过大狱的人很感激。尤其是这次几乎是舍命保卫居民的财产,更是让小区的老百姓们感到震憾。 等种纬回到管片派出所,那个被抓的偷车贼已经全撂了。今天发生的这个事儿完全出乎这名小偷的意料之外,他头一次感觉到偷车这个行业是没有发展前途的,因为这搞不好是要丢命的事啊! 根据偷车贼的交待,派出所和治安大队联合办案,很快就破获了一个多人组成的盗窃团伙,同时缴获了几十辆被盗的自行车和摩托车,算是办了人漂漂亮亮的案子。 紧接着,种纬和派出所及以居委会的人也开了个会,把黄伟明见义勇为的材料报了上去。最终为黄伟明办下来了两千元的见义勇为奖励,并且有关部门全额报销了黄伟明的医药费。同时,种纬也把黄伟明想开公司这件事和有关方面进行了汇报和沟通。 第六十八章 看你表现 正为小区封闭管理工程推进不利这项事发愁的社区领导们听到这件事之后,立刻来了精神。对他们来说,黄伟明的设想出现得太及时了,简直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而从管片派出所和居委会方面的角度来说,这么一个曾经有案底的人办了件见义勇为的事情,完全符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老话。现在他又做准备开公司,可以解决一批待业青年的工作问题,这实在是件有百利无一害的好事,没理由不帮助他一下的。 很快,这些部门的人都和还在医院养伤的黄伟明见了面,跟他敲定了一系列的事情。就等着黄伟明出院以后,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按说到了这个时候,就没种纬什么事了。可种纬觉得自己也许还能在其他方面帮黄伟明一把,于是就给林萍拨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聊一聊。 之前林萍曾经跟种纬提起过,如果治安大队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新闻一定要给她提供一下新闻线索。种纬和林萍在候登山案中打过好几次交道,林萍在报道中也没少给种纬堆砌那些溢美之辞,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相信如果没有林萍不遗余力的吹捧——好吧,用正面的语言表达应该是:报道两个字,种纬也不会在全省都打响了名气。对种纬这名刚刚踏入警界的新人来讲,这次新闻报道无疑于是一剂催化剂。借着这剂催化剂的力量,种纬今后的警界之路都会顺畅不少。否则现在的种纬还是个见习警官,按部就班的熬到了年头才能成为正式警官呢! 种纬和林萍的地点定在离报社不远的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开业不久,装潢风格很是精致现代,是天海白领们最喜欢光顾的一家咖啡厅。 种纬行事还是有些简单粗暴的。和林萍见面不久,随便寒喧了几句之后,就把想托林萍宣传一下黄伟明事迹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听完了种纬的话,林萍也没发表意见。而是一边思考着,一边用小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好久也没有说话。 “怎么样?你觉得这是个新闻么?”种纬看林萍久久不言,禁不住开口询问道。 “这个嘛……”林萍微微抬起头,眼波柔和的看了看种纬道:“应该不算新闻啊!” “不算啊!”种纬有些失望了。因为他觉得如果黄伟明的事迹报道出去的话,应该可以让黄伟明后面的路好走一些。 “能不能……帮个忙!他这个事迹还是挺吸引人的。你看,蹲过监狱,然后家庭困难,居委会和派出所都帮他,办户口,办低保,又帮他找工作……他现在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是个挺不错的新闻啊!”种纬还想坚持一下,跟林萍对付道。 林萍看到种纬有些着急的样子,她冲种纬矜持的一笑。然后她向种纬靠了靠,双眼如同弯成了两道新月,低声问道:“我为什么帮你啊!” “啊?这是新闻线索,是我帮你好吧?”种纬有些莫名其妙道。 “气!新闻,新闻,新闻是有时效性的!这件事都发生过了好吧?哪有时效性?”林萍一句话就把种纬给堵了回去,弄得种纬好不尴尬。 看到种纬无言以对的样子,林萍恶作剧似的偷偷的浅笑了一下,小口吸了一口咖啡道:“要是改成纪实报道嘛……倒还有点儿可能。” 一听林萍这么说,种纬又升起了点希望。可是希望刚升起来,林萍又给了种纬当头一棒:“不过,你知道纪实报道一般都报道什么事情吗?重大事件,就是像你上次那种的。大事件,血案,及时破获案件,有英雄人物,就是你啦!还有见义勇为热心市民,这样的的报道政治正确,也是社会关注的焦点,同时吸引眼球儿……” “明白吗?”林萍说到最后冲种纬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顽皮的表情道:“你觉得这件事算是焦点么?够吸引眼球儿么?我要是把这篇报道写完了,主编那儿有一半多儿可能不过!那我不白写了!”林萍说到最后微微的撅撅嘴,然后故意把目光看向了橱窗外,再也不看种纬了。 这方面的事情种纬一点都不摸门儿,自然是林萍怎么说就怎么有理了。种纬连一句话都跟不上,除了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咖啡,整个人傻傻的一句话都跟不上。 看到种纬这副神情,林萍又给种纬添了一把柴道:“还有一个原因这种事情不好报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这篇报道写完了,这个典型就算树立起来了。这个人又犯罪了怎么办?你想过吗?” 这句话一出,种纬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谁能保证黄伟明再也不犯罪了?谁也不敢打这个保票啊!真要是报道出来以后,黄伟明又惹祸了,岂不是把他们都撂里面了?可是,因为这种可能就不办事了么?种纬更踌躇了。 现在两人谈话的主动权完全被林萍掌握了。看到种纬这份纠结的神情后,林萍偷笑了一下之后,又做出一副网开一面的神情道:“不过嘛!本姑娘上次的报道出来以后,在报社里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主编也是很看中我的,过稿率嘛……还是很高的!关键就看某些人的表现了。” 林萍扬起纤巧的下巴,像只高傲的白天鹅似的。 “是我的表现吧?你说,怎么表现吧!”种纬明白林萍这是故意在温柔的敲诈自己了,可他倒不排斥被眼前这个端庄文静的都市白领敲诈一下。至少前一阶段两人的关系不错,种纬的名气有一大半儿都要归功于林萍的。要同有林萍的推波助澜,也许种纬现在还是个实习警察呢。 “那看你怎么想喽!”林萍继续矜持的端着架子,眼睛继续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说道:“上次为了给某人写报道,我一直写到半夜啊!就吃了一点盒饭啊!好惨啊!转天又早早的爬了起来,在摩托车后面颠了两个小时。唉,这份辛苦,谁能体会呢!” 说到最后,林萍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瞟了种纬一眼道。 “要不,我请你吃饭?”种纬干脆利索的建议道。 “我点?”林萍挑衅似的问种纬道。 “可以啊!”种纬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发虚。 “星期五怎么样?那儿的牛排不错!”林萍坏笑了一下建议道。 开始种纬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约的是时间。后来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萍说的是市中心和平路上新开的星期五餐厅!听说那个餐厅的牛排极贵,一份就八十多块钱,两份牛排就得一百多。如果再点几个别的菜,估计自己这一个月的薪水就花得差不多了。 “行,行吧!”种纬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林萍一看种纬咬着牙应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再也遮不住了。她往前凑了凑,对种纬说道:“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够么?” “够吧!两个人,还行!”种纬打肿脸充胖子道。 “算了吧!放你一条生路!”林萍一下子坐直了,抬手像轰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道:“看你也怪可怜的,回头大半个月的工资都花了,下半月该吃不起饭了。回头上班的时候饿肚子,岂不是要怪我?” “嗯,红山湖怎么样?听说那儿的风景不错,给我做个向导?别看我来天海也一年了,还真没去过呢!”林萍马上又改了想法,问种纬道。 “没问题!不过得早起一点,得赶长途车过去。”种纬点了点头道。 “赶车干什么啊!你不是有摩托车吗?不过几十公里的样子,坐你摩托车去吧!能给你省点是点。”林萍笑语焉然的对种纬说道。不过前面的话还好,说到最后面却又不忘贬损种纬一句:“小气鬼!” 种纬还没来得及答应,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却是韦婷婷提着个漂亮的小包走了进来。韦婷婷进了咖啡厅四下一看,立刻就看到了种纬。她的眼睛一亮,刚想跟种纬打招呼,她却又看到了种纬面前的林萍。 韦婷婷的眼光一闪,立刻冲种纬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像只淘气的小狐狸似的朝林萍的背后走了过来。种纬见状也不说破,配合着韦婷婷继续搞她的恶作剧。 就在林萍正欲再次说话的时候,韦婷婷已经一下子趴到了林萍的肩头,并且直接把嘴贴在林萍的耳边叫了一声:“萍姐!” 尽管韦婷婷这一声叫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就是在林萍的耳边叫的,所以照样把林萍吓了一跳。林萍的手一抖,咖啡都洒出来了。等发现搞恶作剧的是韦婷婷,连忙一个劲的拂着自己的酥胸好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哎呀!你这个坏丫头,这种公共场合你都必这样,真是没素质!”林萍好不容易安抚住自己的情绪,白了韦婷婷一眼报怨道。 “哼!我坏?你才坏呢!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啦?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韦婷婷冲林萍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儿,一点也没有示弱的意思,一转身就把林萍挤到了里面的位置,她则坐到了种纬的对面。 第六十九章 相约出游 “我怎么坏啦?”林萍努力的辩白着,只是不过种纬感觉她却有些小小的慌乱似的:“我跟种纬是在谈事情呢!” 林萍有些想承认自己对种纬的好感,可现在种纬什么想法她根本不知道。如果贸然说出她对种纬的心思,万一种纬不接招的话,她岂不是很丢脸? 哼,谈事情!韦婷婷根本不理林萍的话,扭过头来毫不客气的拍了种纬的手臂一下,只是这一下拍得轻飘飘软绵绵的:“还有你,种纬!”接着,韦婷婷用一种有些甜腻的声音对种纬道:“上次不是给你我的名片了吗?说好了让你给我打电话的,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约我?这都快三个月了吧?” 韦婷婷这句话说的,像责备但更像是一种幽怨情绪的表达,种纬只能有些无奈的推诿道:“忙,比较忙。你知道我刚转正,总得好好表现一下。更何况我对很多工作都不摸门儿,就得多花一点时间适应。” 其实种纬当然知道韦婷婷对自己有好感,可同时种纬也知道她是海关关长的千金。种纬自问自己从小家庭条件比较差,恐怕没法和人家这种官宦人家的大小姐相比。而且不仅对韦婷婷种纬是这样想的,对林萍这个耍笔杆子的女记者也是这样想的。 说来这也是一对矛盾,对韦婷婷和林萍这两个女孩子种纬是这样看的,但楚楚的出身岂不是比眼前这两个女孩子还要高一些。可种纬对这个问题却是身在迷中不知迷,毕竟他和楚楚是断断续续相处过一段时间,彼此能够深刻交流,心思相通的。更主要的是,现在种纬的心里还装着楚楚,任何女孩子想挤掉楚楚在种纬的心里占据一定的位置,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对种纬的回答,韦婷婷当然是不那么满意的。不过她显然很会做人,只是泛泛的埋怨了种纬两句,却没往下深究。韦婷婷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味深究的话,只会让种纬和林萍对自己产生反感。适当的,有限度的报怨则只会拉近他们几个人之间的距离。 “婷婷,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啊?怎么有空来喝咖啡啊?”林萍见韦婷婷不再抱怨了,这才开始问韦婷婷来咖啡厅的原因。 “我啊!来这里谈事情的喽,哪有你们这么闲!”韦婷婷的目光在种纬和林萍身上故意的游移着,那无辜的目光让种纬和林萍两人似乎真的以为是他们两个抛弃了韦婷婷这个好朋友似的。其实大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尤其种纬和她们两个的感情似乎也没那么深啊! “哎,对了!”韦婷婷还没等三人之间的尴尬情绪蔓延,又像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天渐渐热起来了,咱们哪天一起出去玩儿吧!” “去哪儿啊?”种纬和林萍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一起问韦婷婷道。 “去红山湖怎么样?那风景不错的!”韦婷婷问两人道。 听到这个建议,种纬和林萍禁不住交换了一下目光。种纬甚至发现林萍目光中似乎有那么一丝慌乱,甚至,甚至好像对种纬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满。显然林萍是在埋怨刚才种纬不提醒韦婷婷已经到了,她以为韦婷婷已经听到了她和种纬的对话。 “你不是经常去红山吗?怎么还想去红山湖玩儿?还没玩腻啊!”林萍侧过身来,对韦婷婷说道。 “哎呀,那是因为工作去的,又不是去的红山湖。红山湖我只去过一次,可去得太匆忙了,什么都没顾上玩。我看红山湖那儿的摩托艇不错,种纬,回头你带我玩摩托艇好不好?”韦婷婷刚回答了林萍的问题,转眼就又把种纬扯进来了。 “哦,摩托艇好像和摩托不一样啊!谁知道我会不会骑!”种纬面对着对自己热情似火的韦婷婷,种纬客气的回答道。不过话说到最后,种纬又问了一句道:“哎,刚才林萍说你经常去红山,怎么,你在红山工作么?”种纬现在对红山两个字挺敏感的,听到韦婷婷在红山工作禁不住就多问了一句。 “我不是在红山工作,是偶尔去。我们公司是做进出口的,我差不多一两个月就要去红山一次,去结算。”韦婷婷看着种纬,脸上带着笑容答道。 “红山,红山那个地方能出口什么?好像没什么了吧?”种纬一边嘴里说着话,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红山的特产,似乎除了矿石,就没有别的能出口的吧?虽然现在按照李武伟的要求,对于红山士兵死亡和失踪一案暂时放下了,但种纬也不敢说哪天这个案子还会重启。 “矿石啊!红山的铜矿还是不错的,虽说品位低了点,但价格也便宜啊!国内的冶炼厂技术不过关,所以不大想要低品位矿的矿石,但国外的冶炼厂不在乎啊!他们有足够的技术和设备,只要矿石便宜他们就买,而且是大宗的,我差不多每月都要去给他们结算。”韦婷婷不但回答了种纬的问题,同时还说出了一点种纬感兴趣的事情。 “红山,矿石……”还没等种纬继续往深里想,韦婷婷却不干了。 “什么嘛!刚在问去不去红山玩儿,怎么跑题跑到矿石出口上去了!”说着话,韦婷婷不满的嘟着嘴,眼睛直视着种纬道。 “去红山玩?应该可以啊!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呗!”种纬一听韦婷婷因为自己的问题生气,马上把话题从矿石出口问题上转移了开来:“对了,林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啊!”一听种纬忽然问自己,林萍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现在的工作性质排班有点乱,偶尔周末还会加班,恐怕咱们得找个合适的时间。” “去吧!萍姐,回头带你男朋友去!”韦婷婷似乎像是真心的在邀请林萍道。 “我,我哪有男朋友!婷婷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林萍一听韦婷婷这样说话,立刻就有些急了,甚至一边在说话的时候还一边心虚的看了种纬一眼。 “没有吗?上次我见过那个呢?长得挺高挺帅的那个,说是什么省音乐团的,搞声乐的那个!”韦婷婷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懵懵懂懂的对林萍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是去年省报社的人给介绍的好不好,不好意思不见的。其实对他根本没感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林萍的话既像是在回答韦婷婷,又像是在向种纬在解释。而在林萍解释的同时,种纬发现林萍的脸色都有点急红了。 “怎么?吹了么?我不知道啊!前几个月还看见他来找过你,我还以为你们还在那啥呢!不好意思啦,萍姐。不过,欢迎你回到单身者俱乐部!”韦婷婷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对林萍道歉道。 “种纬,你呢?你能去么?”扭过头来,韦婷婷又问种纬道。 “我么?我也是班制问题,比较麻烦,有时候周末要加班的。”种纬把自己近期的排班说了一遍,三人彼此又商量了一番,总算定下了一个月后大家周末都有时间,就把时间定在了那一天。 种纬知道韦婷婷对自己有点意思,而且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种纬的好感,每次见面都对种纬热情似火的。如果种纬没有经历过楚楚的那一段感情,恐怕种纬就自然而然和韦婷婷走近了。可是目前的种纬还暂时没有那个心思,他愿意和韦婷婷近一步接近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弄清楚红山矿石出口的事情。 至于林萍,种纬知道她是个端庄文静,且有点矜持的女子,种纬也没法确定林萍是不是抱着和韦婷婷一样的意思。因为林萍是属于那种有些清高,有些让人不易接近的女孩子。如果不是之前候登山那件案子,种纬和林萍见面以后彼此沟通起来恐怕都有些困难。 不过自候登山案后,种纬和林萍建立了一种以工作为基础的普通朋友关系,这种关系不算紧密,但还算稳定。两人至少在自己的工作领域上会有那么一些交集,沟通和接触也就再所难免了。至于将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两人谁也没有刻意的去说明和靠近。倒像是两个彼此陌生的蜗牛,采取慢慢试探的方式,极为缓慢的接近着。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韦婷婷等的人来了。韦婷婷和种纬林萍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和她要等的人另座了一桌,商量事情去了。只不过他们虽然和种纬林萍这一桌相隔有些远,韦婷婷却似乎有意坐了个面朝种纬的方向。这样他只要一抬眼,随时就可以看到种纬的样子。 “唉!这个家伙啊!有时候我都佩服她,服的不行不行的。”林萍回头看了眼韦婷婷的方向,韦婷婷看到她回头,马上隔空做了个鬼脸儿。林萍冲韦婷婷无声的笑了笑,扭头对种纬说道。 “怎么?她很厉害么?”种纬问林萍道。 “当然厉害,她会四国语言,还会读唇语!”林萍抬起头对种纬道:“不信你试试!” 第七十章 远达公司 “是么?”种纬小小的吃了一惊,会四国语言的中专生么?种纬禁不住看了看韦婷婷的方向,看到韦婷婷一边和那两个人说着话,还一边不时的瞟种纬这边一眼。 “我试试,”种纬看向韦婷婷的方向,放慢了语速说道:“你很漂亮!” 正在和那两个人说话的韦婷婷正好向种纬的方向来,一下子看到了种纬的口型。韦婷婷眼中异彩连闪连,明显看懂了种纬口型要表达的意思。流露出一种想笑,却又顾忌到正在和眼前的两个人谈事情,不方便笑出来,只好硬生生把笑容憋回去的表情。 “嗯?果真会唇语,厉害!”种纬远远的冲韦婷婷伸出大拇指,向她示意了一下。韦婷婷看到种纬的赞叹,尽管强自克制着脸上的表情,但仍然控制不住的面有得色。 “不过,接下来你就不行了!”种纬一边看着韦婷婷那边,一边把脸转回到了自己对面林萍身上:“咱们接着说咱们的事情,我就不相信她还能读到什么,这回让她读读看。” 林萍刚喝了一小口咖啡,此时忽然发现种纬的声音有些不对,似乎比刚才有些闷。连忙抬起头来一看,只见种纬嘴唇微张,但说出话的时候嘴唇却几乎不动,声音也明显比刚才沉闷一些,登时明白了过来。林萍赶紧扭头向韦婷婷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韦婷婷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正看向种纬,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林萍强忍着笑容对种纬问道:“这是腹语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可不会什么腹语,就是在部队站队列的的时候,嘴唇一动就会被军官发现,慢慢的我就练出来这种嘴唇不用动的说话方式。本来以为用不到了,没想到今天找到用处了。”说到这儿,种纬脸上了流露出了一种恶作剧得惩的笑容。 听完了这个解释,林萍又回头看了韦婷婷一眼。看到韦婷婷看着她和种纬说话,却一脸尴尬的样子,林萍终于忍受不住,把咖啡盘往前一推,就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虽然她强自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但微微抖动的肩膀却告诉了别人她笑得不行了。 “咱们接着说,关键地方我不会让她看出我说的是什么的。”这次种纬没用不动嘴唇的说话方式,显然是故意想让韦婷婷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的。 “好啊!”听到种纬这么说,林萍也终于控制住了她的情绪,把长发一甩便坐直了身体,然后脸上带着一种和种纬共同搞恶作剧的兴奋表情道:“不过,说什么?” “我有点奇怪,她会四国外语?那怎么会是中专学历?”种纬已经发觉了韦婷婷的异常,更想知道林萍和韦婷婷之间看似友好的关系下面还有什么其他的内容。当然,这句他的嘴唇基本没动,远处的韦婷婷即使看到了他嘴唇微动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秘密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她是远达进出口公司的,那公司是上市企业,也许你查一查那家公司的资料,就能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林萍仗着她用侧背对着韦婷婷,说话基本上没什么顾忌。只不过她依然没透露韦婷婷的具体情况,却只让种纬自己去找答案。这是为什么呢?种纬不太明白,女孩子的心理显然远比种纬能想到的复杂得多。 “远达?上市公司?好了,婷婷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下面咱们还是说咱们的事情,那个报道的事情怎么样?能帮忙么?”这次种纬嘴唇动了,毕竟这回的内容并不值得保密。 “唔,好吧,应该行吧!我试试。”林萍这次没有再吊种纬的胃口,她想了想道:“那回头我把几天的事情安排好,大约两三天之后就联系你,然后你带我去采访那个,那个黄什么的人。” “黄伟明!”种纬提示了林萍一句道。 “好的,我今天还有些事,我就先告辞。等我那面的事情安排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林萍又恢复到了往常那副白领丽人的样子,矜持而又优雅。 很快,林萍就收拾好了东西,种纬也借机埋了单。林萍看到种纬埋单也没说别的,冲种纬笑了笑便站起了身,遥遥的向韦婷婷的方向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往咖啡厅门口走了出去。 种纬埋完单的时候林萍已经走到了门口,种纬也站起身往咖啡厅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朝韦婷婷摆了摆手算是告辞。 谁料韦婷婷见状却突然向眼前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马上起身向种纬迎了过来道:“种纬哥,萍姐刚才对你说什么了?”一边说,韦婷婷一边非常自然的挽住了种纬,陪他一起往咖啡厅门口走过去。 走到门口的林萍此时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扭头看到韦婷婷挽着种纬正往门口走,面无表情的把视线转到外面的大街上,踩着优雅的步子自顾自的走了。 种纬看着林萍远去的背影,向韦婷婷笑了笑道:“没说什么,她就说你会唇语,然后我就试了一下。” 听到种纬这么说,韦婷婷却沉吟了一下却没说话。一直等到把种纬送到了门口,她这才对种纬说道:“种纬,我有些事情……有些事情还要办,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和你解释,你能把你家电话给我么?回头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种纬想了想道:“好吧!”然后,种纬就报出了一串号码。 韦婷婷把种纬的电话号码重复了一遍,然后便点了点头道:“好了,记住了,晚上我给你打。”说完这句话,韦婷婷有些尴尬的向种纬笑了一笑,转身便回咖啡厅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种纬禁不住暗暗的感叹了一下。七位数的号码,一次就记住了,这个韦婷婷的记忆力不简单。也不奇怪,上次自己去省城参加培训时的那次偶遇,过了三个月她还记得。又会四门外语,还会读唇语,才二十十岁——种纬有些感觉自己是白活了! 回到南岸分局,种纬跟师傅于世林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像聊闲话似的随口问了句:“师傅,您知道远达公司么?” 这个时代还没有互联网,想要快速弄清楚一些事情只有找像师傅于世林这样的人物。 “远达公司?是那个船运公司吗?知道,头些邻省一家叫天远的公司的子公司,做外贸进出口的,现在上市了吧?总部在咱们市,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公司来了?”回答完种纬的问话,于世林反问种纬道。 “没什么,今天遇到一个人,说是远达公司的人。”种纬像是说闲话似的道。 “干什么工作的啊?总部的人都特别有钱,要是跑外的就不行了,和老百姓一样。”于师傅也没当成什么大事,随口答道。 “应该是总部的吧!”种纬想了想道。他可想象不出韦婷婷这样的女孩子是干什么工作的,但看穿着举止和谈吐,应该不像是收入低的人。 “那肯定是有钱人啊!”于世林随口说道。 多有钱?种纬也像是聊天似的问道。 “好像总部普通员工一个月也两三千吧!”于世林想了想答道。 两三千!目前天海最好的外资企业工资也不过一千出头,两三千相当于种纬三个月的收入了,这确实不算是小数了。当然,即便是这个数,种纬相信拿这个工资的人也依然买不起法拉利。 虽然韦婷婷上次说法拉利是借的,但种纬哪怕现在还不是主做刑侦的警察,但他依然从韦婷婷的服饰上察觉出了些蛛丝马迹。韦婷婷身上的饰物可不像是挣两三千的女孩子穿得起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掌握四国外语的会计——这个会计的能力似乎也太强了点。 接下来的事情,种纬就没顾上多想了。反正晚上韦婷婷就会给自己一个答案,这又不是什么有时间要求的大事,再等等也无所谓。 下午的时候,种纬要到他负责的一个辖区派出所去了解工作情况。由于师傅于世林那边也有事情走不开,于是于师傅就把他们这组的两个见习警员给了种纬一个,让他带那名警员去。 这名警员叫李建齐,和种纬是同一期的培训班出来的。只不过现在种纬已经因候登山案转正,而他还依然只是一名普通的见习警察。虽然现在低了种纬一头,但李建齐却没什么不满的意思。 种纬当初在培训班里的水平是尽人皆知的,现在通过拿下候登山一案而提前转正也是理所应当的,谁也不敢有不服气的心思。不仅没有不服气,李建齐还处处事事向种纬请教,学习态度倒是挺端正的。 只不过李建齐本身偏软弱,给种纬的感觉和当年的周绍文刚进一连时有点类似。不同的是那时候种纬有时间打磨周绍文,现在他可没机会把李建齐砸出来了。毕竟警察和军队不一样,主要工作可不是军事素质训练和身体素质提高。 种纬和李建齐两人一个骑摩托,一个骑自行车,向辖区的那家派出所赶去。 第七十一章 路遇凶徒 种纬和李建齐两人都没穿警服,这倒是符合相关管理规定的,而且还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的。警服代表着国家警务人员的身份,一但穿出去了就意味着多了一份社会责任,不但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只不过很多情况下,警察的社会责任往往被泛化了,似乎很多麻烦都可以找警察解决。 比如两口子在大街上打架了,如果路过的警察不管,就会被路人指责为拿了人民的钱不干事。可你要真管了吧,鸡毛蒜皮的小事谁掰得清? 再比如街上遇到某些不良商贩缺斤短两和买东西的人吵起来了,警察路过的时候往往会被人拉住让警察当见证人,要求主持公道。可这位路过的警察很可能正在进行某项公干,根本不可能停下来调停此事。而且这种事自然应该让正管这件事的人和单位去管,警察去管不但名不正言不顺,出了麻烦影响了自己的工作任务的完成还要受处分。可要是这名警察要是拒绝调停吧?马上又会被指责为不作为,吧啦吧啦一大堆帽子就都扣到脑袋上了,这何苦来哉? 哪怕遇到了街头有人斗殴打架的事情,作为外出执行公务的警察,也只能报警通知当地的执法部门派人来解决麻烦。不然你一个南岸区的警察还想跑到梁山港去执法吗?出了你的管界,你根本没有执法权好不好?你连做笔录的权力都没有的!只有在案情重大,出现突发的危害人民生命财产的事件,警察不得不出手的时候,这时才能出手控制事态发展,然后依然需要报请当地警方来处理案件——这就是法律程序的公正性。 当然,遇到某起刑事案件时,刑警确实是可以跨管辖区抓人的,但这是因为刑侦工作的特殊性赋予了他们针对某一起案件的管辖权。至少你追查一起杀人案时,没权利把无关的盗窃案嫌犯抓起来,即便抓起来回头也得交给有管辖权的单位。 不过跨区抓人的情况一般也仅限于同一行政属地,比如本市的警察可以在本市行政范围内抓人,但你山东的警察就不能跑到四川去直接抓人。这种情况办案警察到当地应与属地公安机关联系并取得帮助,案情特殊时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先抓人,但抓人以后也应当知会当地公安机关。那种随便抓了人就走,也不通知当地公安机关的,不是当地公安机关涉案,要么就是抓人单位心里有鬼。 这里不得已要啰嗦几句,老犇的一个同学就是警察。往往下班了以后就赶紧换衣服,不然上街买菜上商场都是个麻烦,很多原本你占理的事情,因为你穿着警服反倒都变成没理了。 种纬和李建齐的速度不快,两人并排骑着车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路边的一处居民楼下的临街店面聚焦了不少的人,人群中有几人正大声嚷嚷着什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矛盾。种纬和李建齐见状,同时放慢了车速,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们毕竟是警察身份,遇到麻烦也是应该果断出手的,哪怕他们现在身上没穿警服。 种纬和李建齐离那群人还有个三十多米的距离,他们只能听到那群人喊得乱嘈嘈的,依稀听到其中有几个男人喊了句什么:“答不答应,不答应就弄死你”之类的话。而另一方似乎正在反抗,说什么:“你弄死我,我也不答应……”之类的。 听到这些话,种纬就意识到他们遇上*烦了。种纬和李建齐对视了一眼,却看到李建齐的眼神有些紧张和慌乱,还带着一点询问的意味。显然他还没有见过大场面,心理素质明显有些差距。 种纬停下摩托车,一边把摩托车支好一边对李建齐说道:“你呆着别动,我过去看看。”说着话,种纬但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可种纬刚走出不到十米,那群人轰然炸开了。种纬已经清楚的看到人群里的几个人抡起了手中的棍棒,个别人手里还挥舞着砍刀!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看到这个场面转身就跑,一下子把刚才被他们挡住的发生争执的一伙人暴露了出来。 种纬挡开冲到近前的几个老百姓,现场的一幕登时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只见三个年轻人一个抡着砍刀,另两个抡着手里的木棒正在攻击一老一少两个人。而那一老一少两个人当中,年轻的正举着铁锨和推挡反抗着,而年老一些的那个人正用一把墩布抵抗着。 不过转眼之间,那个老年人手里的墩布就被打落了,老人瞬间就被打倒在地了。而那年轻人稍一分神,持刀的那个人已经一刀砍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当时就把年轻人也给砍倒在地了,年轻人受伤的位置很快就涌出了血。接着这三人并不手软,围上去刀棍并举,就要下毒手。 “住手!警察!”一看不好,种纬一声虎吼就冲了上去。与此同时,种纬还朝身后的李建齐喊了一声:“建齐,快来!” “警察!不许动!”种纬眨眼就冲到了那三个行凶者的跟前,一边表明着身份,一边直接就朝那个持刀者踹了出去。持刀者是最危险的,种纬必须首先解除他的危险。 种纬冲过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动作迅猛,那名持刀者刚转过身来就被种纬一脚给踹飞了。这家伙从倒在地上的两人身上飞了出去,再加上脚下被倒地的人一绊,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手里的刀登时就脱手了。 种纬很清楚自己刚才那一脚踹得有多重,他相信那个人肯定站不起来了,这样他才有机会对付那两个持棍的家伙,毕竟他现在手里根本没有武器,完全是赤手空拳的。 种纬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把三个凶徒袭击这一老一少两人的行动给破坏了,两个持棍人中的一个马上跑过去察看自己的同伙,另一个举着自己手里的棍子和种纬对峙着。 “警察,放下武器!”种纬朝和自己对峙的人命令道。这就是警察的无奈了,如果是在特警团的时候,种纬恐怕就已经借着对方慌乱的瞬间冲上去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放倒了。可现在不行,种纬必须按规矩来。头一个家伙手里有刀,还动手砍了人,种纬出手是有理有据的,第二个他就必须有限使用武力了。 “老三,老三,你行不行?”那名跑过去看同伙的行凶者喊道。而和种纬对峙的这个行凶者明显被种纬震住了,一边犹豫着一边有些向后退,显见着是准备逃跑了。而此时,李建齐还在后面没冲上来呢! 趁着对方分神和犹豫的时候,种纬伸手把那个倒地的年轻人手里的铁锨拿了过来,迎上了那名持棍和自己对峙的凶徒:“放下棍子,我是警察!” 转眼间,种纬已经是第三次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快跑!条子!”那名和种纬对峙的凶徒终于怕了,他一边往街上退,一边呼喊着他的同伙道。而他的那名同伙看第一个被种纬踹倒的同伙始终站不起来,居然一下子把自己的同伙拖了起来,也是顾不上拣掉在地上的刀,拖着同伙就跑。而和种纬对峙的那名凶徒见状,居然挡在了种纬的身上,准备阻止种纬的追击行动。 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是寻常的行凶者,见势不好早就豕突狼奔的跑掉了。种纬踹倒一个的目的,就是想把他留下来。这个持刀的家伙肯定是这三个人里面的领头人,把他留下后期抓人也方便。谁料想,这三个家伙心理素质不错,居然逃跑的时候还能带上同伙!这份同进同退的作派至少比种纬身后的那个李建齐强,这都多半天了,李建齐学落在后面没上来呢。 种纬刚在心里埋怨了李建齐一句,李建齐终于及时的出现了。就在那两名逃跑凶徒的侧面,李建齐猛的冲了过来,然后凌空跳了起来,像模像样的给了那两个家伙一脚。 “好!”种纬替李建齐叫了声好,同时趁自己面前这名凶徒分神的机会,用铁锨头在他眼前一晃。这名凶徒不知是计,慌乱的用手里的木棒朝着种纬手中的铁锨就打。种纬把铁锨往上一挑,接着如法炮制,一脚就踹在了这家伙的胸腹间,把这家伙踹了个仰面朝天,一时间又爬不起来了。 可能有人奇怪,种纬为什么总是喜欢踹人呐?难道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各位这就是不了解武术和街斗的奥妙了。大家注意寻常人打架,百分之八十都是王八拳一抡,打到哪儿算哪儿。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呢?大多是练过一点的,基本上能打出直摆勾刺之因拳法的,已经算是高手了。 可这些能打得稍微像样一点儿的,同样是百分之八十不会起腿,或者就是起腿的也没法做出有效进攻。这是为什么?因为很少人能够系统的练习腿功,会起腿,并且能在格斗中运用自如的,几乎都是高手。 第七十二章 生死之博 寻常人连起腿的能力和意识都没有,那更提不到防范来自腿上的进攻了。所以种纬在和人格斗的时候,往往出腿一踢一个准。再加上腿上力量大,一般一脚下去人就丧失格斗能力了,处理起来了很方便。当然,如果诸位书友在大街上遇上了这样的汉子,恭喜你遇到高手了。不过书友们还是转身就跑吧,人身安全最重要! 闲话少说,此时三名凶徒悉数倒地,种纬和李建齐两人可以说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接下来只要擒住这三人中的一两个,就可以算是大功告成。稍后打电话通知辖区派出所,等当地派出所的人赶来后再把嫌疑人交给他们,种纬他们两个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可谁料,就在种纬按住他眼前那名凶徒,强行把他脸朝下压制在地上,准备把他控制住时。几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两辆面包车停在了旁边的公路边。接着面包车的推拉门被推开,七八条身强力壮的黑衣汉子凶神恶煞般的从车上跳下来,抡着手里的砍刀和棍棒就朝正在试图控制三名凶徒的种纬和李建齐两人冲了过来。 种纬警惕性高,那两辆面包车一冲过来他就意识到不好。他赶忙朝正在努力压制一名嫌疑人的李建齐喊了一声:“建齐,快跑!快跑!” 李建齐的位置在种纬前面,比种纬更靠近路边。所以尽管种纬这句话已经喊出来了,但反应本来就慢了一拍的李建齐已经来不及躲了。几名后来的凶徒一下子扑到了李建齐跟前,还没等李建齐站起身,棍棒和砍刀就一同落了下来,转眼之间李建齐身上就见了红。 “住手!我们是警察!”一看不好,种纬赶紧大声的表明身份。与此同时,他松开了已经被压制在身下的那名凶徒,拣起地上的铁锨就冲了出去。 种纬的喊声不能说没用,还是多少起了点作用的。几名后来的凶徒听到了种纬的喊声,砍砸的动作确实缓上了一缓,可见他们还是有点畏惧袭警的罪名的。 可这伙后来的人中似乎有人不信邪,他见同伙的手下动作一慢,马上大声吆喝了一声道:“晚了,已经砍了。赶紧动手,放倒了赶紧走!” 听到这个家伙这么说,这群家伙本来已经慢下来的砍打动作又恢复了刚才的频率,眨眼之间李建齐已经挨了十几下刀砍棍砸。 而与此同时,刚才说话的那个家伙带着他的另几个同伙迅速就朝种纬围了过来。而且围向种纬的这几个人里面,五个人里边竟然有三个是举着砍刀的。 本来种纬足可以有时间转身逃掉的,但不论他自从小时候受到的家庭教育也好,还是参军入伍后接受的军营教育也罢,都没有一条让他抛弃战友临阵脱逃的说法。这个时候李建齐正在被人砍,被人打,他又怎么能扔下自己的战友和同事逃跑? 狭路相逢勇者胜!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军人的血性这人时候完全战胜了理智。他大开大合的抡起了铁锨,一下子朝着围上来的凶徒们冲了上去。 当先的两名凶徒没想到种纬非但没有跑,居然还抡着铁锨冲了上来。一个不防就被种纬举着铁锨砸倒了两个。不过此时种纬根本顾不上料理打倒的这两个,甚至顾不上刚才最开始打伤的那两个。种纬只顾得上挥舞着铁锨,猛往这伙凶徒群里冲,往受伤的李建齐身边冲,想要把李建齐救出来。 围上来的这伙凶徒虽然人数多,其中大部分手里也拿着砍刀,但砍刀的长度和种纬手里的铁锨相比就短多了,也轻多了。铁锨毕竟是铁器,虽然没有开刃,但真要被拍一下可比被木棍砸一下重多了。这伙人摄于种纬的勇猛,一时间竞然节节败退,终于让种纬冲到了李建齐的身边。 “建齐,快起来,跟我走!”种纬吼了一声,一边挥舞着铁锨把靠近的凶徒们逼退,一边想要把李建齐拉起来。可此时李建齐受伤不轻,尤其是后脑上刚刚挨的那一棍,已经把李建齐给砸懵了。尽管李建齐瞪着大眼睛看着种纬,可他顶着满头满脸的血,却只能晃晃悠悠的趴在地上,想站都站不起来。 “滚,我们是警察,你们竟然敢袭警!想想后果!”种纬无奈,他一边吼,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铁锨左冲右突,将这伙人围合的包围圈给硬生生闯出一处空白地带,然后一把把地上的李建齐给拉起来,单手架着李建齐,另一手强拖着铁锨就想杀出包围圈去。 可让种纬惊讶的是,尽管自己一再说明他们是警察的身份,但这伙人除了有点犹豫之外,却根本没有流露出害怕和逃跑的迹象——这伙凶徒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连警察都敢打,都敢砍? “黄毛,把车牌卸了去,这两个条子得料理一下,不把他们撂倒了,咱们根本走不了!”这伙人中为首的一个连鬓络腮胡的家伙发号施道,一个满头黄发的家伙闻声立刻跑向了他们开来的两辆面包车,卸车牌去了。 种纬试图单人闯敌阵救出李建齐,虽然他想的是挺好,但这毕竟是现实的街头持械斗殴。如果种纬真是古代战将,胯下骑着匹马,自然可以借助马力迅速冲出包围圈;或者种纬手里的家伙是杀伤力更大的武器,种纬抬手杀掉几个,让这些凶徒丧胆,也可以顺利的冲出去,成就又一段警界佳话。 可眼下的情况毕竟是现实,种纬单手托着个铁锨,左肩膀上还托着个人,想从铁了心要把他们留下的众凶徒中冲出去,又谈何容易? 他拖着李建齐刚跑出没几步,迎着一个家伙抡着棒子就朝种纬砸下来了。种纬赶紧抬手一挡,可单手托着的铁锨哪里敌得过对手双手抡棍的这一击? 就听“当”的一声响,种纬手里的铁锨就磺得一下子垂了下去。还不等种纬再次把铁锨托起来,那名凶徒第二次抡起木棒就朝种纬头顶砸了下来。种纬见势不好,赶忙向右侧急闪。 “呜”的一声,这一棍擦着种纬的头脸划了过去,一下子打空了。可还没等种纬来得及庆幸,“梆”的一下,一根棍子就砸在了种纬的右大腿上。种纬被砸得一个趔殂,差点倒下去。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去,他完全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勉强的站直了身体,拼命挥动右手的铁锨,奋力把围上来的几名凶徒逼开,想继续往前冲。 可刚刚往前一迈步,种纬就意识到眼前的凶险了。他右手托着铁锨,固然可以赶开右侧的歹徒们,可是左侧呢?李建齐整个人呢?岂不是完全没有保护? 刚想到这儿,左侧眼角的余光一闪,已经有一件东西砸了下来,种纬心里就知道不好。他赶紧本能的一边回头,一边拧腰闪躲。可他躲得还是慢了,一柄砍刀已经砍在了他的左肩靠下一点的位置。 现在的季节还不是很热,骑摩托的时候风还很大,因此种纬现在穿的是件牛仔服上衣,背后砍来的这一刀正砍在牛仔服上衣上面。尽管牛仔服上衣足够厚,也足够硬,但这一刀劈下来的时候,种纬就觉得自己的左后背火辣辣的疼。明显感觉到后背的衣服被砍破了,后背肯定也已经挂了彩。 还没等种纬做出规避动作,第二棍又砸在了种纬的背上!“绷”的一声,种纬就觉得自己的内脏翻江倒海,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似乎胸腔里有一团热气就要冲口而出似的。 种纬强忍着胸中翻滚的血气,猛的把铁锨往身后一甩。只听铁锨“梆”的一声大响,显然是砸中了某个靠得太近的凶徒。借着这伙人被这次进攻打得停顿的机会,种纬继续试图往前冲。 可此时种纬已经挨了好几下,而且由于连续的躲闪他已经失去了脚下的平衡,他已经有些托不住李建齐了。种纬心道暗道不好,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他遇上了从军从警以来的最大困境。照眼下这个局面发展下去,他和李建齐是凶多吉少,他必须要有所决断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面一刀一棍已经趁着种纬的铁锨甩到后面的时候,一起砸了下来。种纬见状往侧面疾躲,可此时侧面的一柄砍刀也砍了下来! 种纬躲开了正面的一刀一棍,侧面的一刀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种纬拼命的往左一甩头,但这一刀还是在种纬的后头顶扫了过去。种纬就觉得头顶一凉,接着又觉得一热,然后就有一股子温热的东西从头上流了下来。 中刀了! 如果是常人中了刀,恐怕马上整个人就萎靡了下去。而种纬在中了刀的时候,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种原始的力量被唤醒了似的,让他整个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突然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头脑也变得分外的清楚,一种博命的勇气骤然攫住了种纬的全部心念。 第七十三章 浴血一瞬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在马关村黄海杨牺牲的时候出现过,滑降悬崖把炸-药包投进山洞里的时候也出现过,在沱江抗洪堵口的时候也出现过。种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这是身体面对严峻局面时刻时所进行的自动调整,种纬需要再次应对亡命的场面了。 种纬左肩膀忽然往下一溜,一下子就把李建齐推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种纬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被放倒了,李建齐也活不了。与此同时种纬已经看到了自己左前方的地上,扔着自己踹倒第一名凶徒的时候那家掉落在地上的砍刀。 种纬在甩掉李建齐后,猛的一个迅速的下潜,使出了一个过四百米障碍钻木墙洞的动作,整个人一下子就飞扑了出去。等他一个前滚翻蹲在地上的时候,那柄砍刀已经到了他手里。 扭回头来,种纬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离他最近的一个家伙就扑了过来。种纬人随刀转,整个身体贴着地面就劈出了一刀,这一刀直奔离他最近的那个家伙的脚踝。 “噔”的一声,砍刀毫不客气的劈在了冲过来的这家伙的脚踝上,种纬甚至都感觉到了刀刃劈进那家伙骨头里的坚涩感和微微夹刀的感觉。同时种纬也感觉到,手里的刀似乎没有完全开刃,否则这一刀劈出去的感觉不会这么坚涩。 砍刀不开刃,这是街头流氓和混混们常用的方式,甚至有的人还会把锋利的刀刃故意磨得不那么锋利。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流氓和混混们动刀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用威摄和见血的方式达到他们的目的,这个目的当然有经济和立威的原因了。但如果是极为锋利的刀刃,一刀下去往往会让受伤者的骨头受到很严重伤害,严重时甚至会性命不保,那样的话双方往往就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中。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用这种刀不会砍死人。用这种刀的伤害只比开刃刀的伤害小了那么一点点,性质依然恶劣。砍在人体上照样可以把人砍得鲜血淋漓,只不过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不是特别的严重。 种纬在处理治安案件的时候,还见过被催债的人后背上被人斑斑驳驳的砍了几十刀,流了很多血,看起来非常恐怖和严重的伤情。但最后进行伤情鉴定的时候,却只能算是轻伤。为什么?因为这些刀伤是刀刃和身体受伤部位平着砍上去的,伤处都是皮里肉外。疼是相当的疼,但却没有性命之忧。警方处理起这种案件的时候也相当的棘手,轻了不行,重了也不合法。 其实混迹在街头上的流氓和混混们懂这一点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头些日子死在街头的那个龙哥,实际上就是被自己玩儿死的。如果他要懂得这些,自己带的刀也没有开刃的话,他也不会死在自己的刀下。这就是所谓江湖上流传的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过通过这一点也可以证明:这伙追砍种纬和李建齐的人是专业的!绝不是一般混迹社会的小混混能做到的。可眼下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可不管什么江湖常例,既然你们敢伤害警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种纬这一刀砍出之后,那头一个冲上来的家伙一下就歪了下来,半个身子朝种纬压了下来。种纬蹲在地上左手一支,右手的砍刀直接就刺进了这家伙的肚子。虽然这砍刀刀刃没开锋,但刀尖却依然是尖利的,这一刀扎在对方的肚子上几乎是毫无阻碍,一下就捅了进去。 “啊!”被捅的家伙一声惨叫,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种纬来不及躲,左脸上都被喷上了血。种纬推着这个家伙一下子站了赶来,直接把他向他的同伙们推了出去。与此同时,种纬顺着这个家伙有右手一撸,已经把对手手里的刀抢了下来。 被推倒的家伙砸中了他好几个同伙,弄得这伙人相当的狼狈。等他们把自己的同伙扶稳的时候,种纬已经抡着双刀扑了上来。此时的种纬几乎是混身浴血,尤如魔神附体一般。再加上已经有一个家伙肚子上冒着血倒下去了,看到这一幕的众凶徒们气势陡然就弱了下去。 种纬不会用刀,但他会可会擒拿格斗和博击啊!他把两柄砍刀端在手里,当着了自己有两得到了延长的拳头,迎着这伙凶徒就冲了上来。 这伙凶徒倒是很有经验,看到同伙受了重伤,一边分出两个人把同伙往面包车上拖,一边有几个家伙继续迎上来围堵种纬。至于倒在地上的李建齐,此时倒没人管他了,这群家伙也顾不上了。 一个家伙抡着棍子就朝种纬砸了下来,种纬往后小撤了半步躲开了这一棍,接着左手刀打出了个刺拳的快拳招式。只不过由于他现在手里握着刀,结果刺拳一下子变成了刺刀。 种纬这一下极快极狠,这个家伙猝不及防,种纬这一刀直接捅在了他的脸上。没办法,刺拳本来就是奔着人的面部去的,种纬这一下平常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这一刀直接捅在了那家伙的脸上,把他的嘴给豁开了,腮帮子也给捅破了。 这个凶徒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惨叫,丢了手里的棍子就逃了出去。这家伙倒是灵醒得很,也没用别的凶徒帮他,他直接捂着嘴逃上了面包车,准备跑路。 此时这伙歹徒已经全慌了,他们没想到刚才还占据上风的他们,怎么转眼就间就伤了两个?而且还是完全丧失战斗力的那种! 众凶徒的胆怯和犹豫全被种纬看在了眼里,种纬已经开始反击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了。他现在需要再加一把火,把这些凶徒们的嚣张气焰完全压下去。种纬继续把双刀摆在自己的胸前,又朝迎面的一个家伙迈进了一步。 种纬这一步是有讲究的,他故意往左边迈进了一步,调整了自己和这伙凶徒的敌对角度。不但让这伙人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也让他们忽略了倒在地上的李建齐,同时也让自己面对的对手只有一个拿刀的家伙。 间不容发!此刻原本容不得双方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由于种纬已经连续打败了两个,对方这伙人的方寸已经乱了。看到种纬端着刀朝自己靠近,刚才还很是猖狂的这名凶徒明显有了一丝慌张。 种纬根本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他左手刀一晃,摆出了一记摆拳的架势。这一下吓得这个凶徒一边举刀格挡,一边准备后退躲闪。 他哪知种纬这一招是拳击中最常用的二连击,种纬左手刀晃的同时,右手刀就是一记凌厉的直刺! “啊!”这名凶徒肩头中刀,肩头到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立刻就没了和种纬敌对的勇气,转头就往后跑。 他这一跑,他后面的几个同伙也被他冲得脚步不稳,其中几人也跟着他一同后退。这样一来,种纬的机会就更多了。 种纬朝着下一个持棍的凶徒一晃手里的刀,这名凶徒早前前几个中刀的景象吓蒙了,赶紧下意识一封。却不防种纬一个下潜,右手刀横摆,一刀就劈在了这家伙的大腿上。这第四个家伙一声惨呼,同样落荒而走。 转瞬之间,种纬就伤了四个人,再加上这伙人抢救第一个被刺倒的那个家伙又分出了两个人,现在能和种纬面对面站着的,仅剩下两个人了。可此时,这剩下的两个家伙也被吓破了胆,他们自知不是种纬的对手,一边乱挥着手里的家伙,一边迅速的逃进了路边停靠着的两辆面包车里。然后面包车启动,先前的三名凶徒和后来的七八名凶徒,转眼就逃之夭夭了。 路口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倒着的李建齐,和乱七八糟扔着的木棒和砍刀,以及不知道来源于谁的血迹,证明这时刚刚发生过一场惨列的殴斗。 种纬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这时他才觉出身上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像疾速跑了个十公里似的有种脱力的感觉。 种纬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跑到李建齐身边。他一边把李建齐转过来,一边呼唤李建齐道:“建齐,建齐,怎么样?伤哪儿了?” “阿纬哥!我也不知道伤哪了,就是头疼!头晕!”李建齐看种纬的时候眼睛都没法聚焦,显然是伤的不轻。种纬把手伸到李建齐后脑一摸,好家伙!后脑上有个小馒头大小的包,显然被打得不轻。 “来,起来!先在边上靠一下,然后我打叫救护车!”种纬把李建齐移到路边商店门前的台阶上,让他靠着台阶坐好,然后种纬又向临近的商家借电话。种纬先打的是120,然后又向110和治安大队分别报告了情况。等忙完这一切,种纬才腾出手来向周围的商家借绷带纱布什么的,准备给李建齐包扎伤口。 第七十四章 医院遭遇 附近一家药店的好心人很快拿来了急救的东西,种纬在给李建齐包扎伤口的时候,在好心人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头上也中了刀,而且伤口还在往外淌血。 正这个时候,最开始被围攻的那一老一少也从自家的店面里走了出来。原来他们两人是亲父子,在刚才被围攻的时候身上也受了一些伤。种纬和药店的好心人一起,也给他们包扎了一下伤口。 “因为什么这伙人围攻你们?他们是干什么的?”一边给那个年轻人包扎,种纬一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拆迁的事情!我们家在东梁区有两栋房子,这伙人就是承包了那边拆迁的人。可是他们给的钱太少了,我家就没同意,这不就打上门来了……”那个年轻人气哼哼的说道。 刚给他包扎完伤口,治安大队的车也到了,120和110的车却还没到。 这也没办法,治安大队是自己人,听到种纬和李建齐受伤,马上就开车过来了。可110还需要通知下属的地方派出所或分局,会耽误一定的时间,自然就稍慢一点了。 大队长孟志祥和师傅于世林他们全都来了,而且还开来了三辆车。看到种纬和李建齐两人都受了伤,众人赶紧把他们送上了车,开往最近的医院。至于那受伤的父子俩,也和种纬他们一起上了车。 种纬上车的时候福至心灵,忽然提醒孟队长道:“那伙人里也有人受伤了,应该也会去医院,最好赶紧通知最近的警力,封锁附近的医院。” “你别管了!我负责通知,你赶紧去医院包扎伤口。”孟队长把种纬等人送上车,然后带着剩下的人把现场保护了起来。 看到警察们把受伤的人送往了医院,一个刚才给种纬他们帮过忙的附近小店的老板翻开了报纸,按照上面刊登的新闻热线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两辆车把种纬他们四个受伤的人送往最近的医院,种纬虽然感受到身上伤处疼痛,但头脑却依然很清楚,在车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送他上医院的于世林等人。等车到医院门口,种纬一眼就看到医院的门口停着两辆面包车,而且两辆面包车都没有牌照。 “就是这两辆车!”种纬一看就明白了过来,显然刚才被自己打伤的几个家伙就在这家医院就医:“带枪了没?”种纬问于世林道。 “没有!咱们全队才有几个人有资格带枪,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就孟大队他们几个人带枪了。”于世林答道。 “快把他们叫来!”种纬一听这个,马上让人用步话机通知孟大队他们。 孟大队他们非常的快,几分钟之后他们就赶到了。不仅他们到了,110出警的人也跟来了。 三方会合,种纬把情况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而一名便衣的警察特意到那两辆面包车那看了一下,两辆面包车都没有前后车牌,而且两辆车的车门口地上都有点点滴滴的血迹。其中一辆车下的血迹尤其多,一直延伸进了医院里面。 “都把警服脱了,穿便衣进去!”孟大队在这些警察里面职位最高,当然就成了临时的指挥员。所有的警察都把上衣脱了,有条件的披件别的外套,没条件的就穿着里面的衬衣或者秋衣行动,反正这个季节又不冷。其实就是冷众人也顾不上了,袭警的凶手就在眼前的这家医院里呢!谁又顾得上冷? 一众警察有十余名,包括种纬这个自认伤不重的人也参加了这次行动。那两名受伤的父子则搀扶着李建齐进医院就医,就跟在众人的后面。 众人的方向只有一个,急诊科! 其实根本不用寻找和询问,顺着地上斑驳的血迹,众人就很快来到了急诊科。急诊科此刻已经忙成了一团,显见得刚才来的这伙人让这家小医院的医生们忙乱不堪。 种纬等人一到急诊科的楼道,还没来得及询问和寻找,一个站在某个诊室门口的年轻人就发现了种纬等人。虽然种纬等人都脱了警服,但警裤却是没法换的。离得远了恐怕还没人注意,但此刻双方只离着十来米远,自然被对方发现了。 “警察来啦!”这个年轻人一看种纬他们,马上朝屋里嚎了一嗓子,然后转身就朝医院楼道的深处跑了出去。种纬他们这边立刻分出两个人,一边喊边追了出去。 而种纬等人追到那间诊室门口的时候,那间诊室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只见几名年轻人此刻已经窜上了诊室的桌子,正踹开窗子逃跑呢!诊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吓得都躲到了一边,桌子上的各种医疗器械掉了一地,然后又被冲过来的众警察给趟到了一边。 “警察,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众人齐齐的一阵狂吼,纷纷冲过去想把正往外逃的人给拽回来。可由于这伙人动作挺快,最后只揪回了几个身上多少带些伤,行动有些不便的家伙,总共只擒住了五个人。 时间不长,去追示警的那家伙的两个警察也回来了,他们两人也是空手而归。倒不是他们追不上,而是逃跑的那家伙实在是丧心病。那家伙一路跑一边把身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推倒在楼道里,弄得两个警察投鼠忌器,担心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两人不得不放弃了追击。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还算不错了,种纬他们这临时起意的一击,一下子就抓了这个团伙近半的凶徒。当然,他们活擒了五个,这五个是基本上都是能动的。另外还有一个此刻已经不能动了,送到医院后人就已经不行了。死的那个家伙,就是被种纬一刀刺中腹部的那个。他的腹部大动脉被刺破,很快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此刻的医院更乱了,病人和医生完全都顾不上看病了。孟大队他们一边控制住这几个凶徒,一边派人维持医院的秩序。然后又从医生中找出了几个还算镇定的,让他们给种纬和李建齐等人重新处理和包扎伤口。 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医院就被大批警力包围了。急诊科已经完全被清空,除了几个被留下给种纬等人包扎伤口的医生外,病人都被疏导到其他医院或科室就医。而给那几名凶徒治过伤的医生和护士,则被留下现场做笔录。 种纬一侧的头发被剃光了,露出头上一道两寸多长的刀口。医生在伤口上密密的缝了十几针,然后又细致的给包扎好。 “你是那个电视上报道过的警察吧?跑好几十公里远抓杀人犯的那个?”在给种纬包扎伤口的时候,这名还算镇定的医生终于认出了种纬。 “对,是我!医生,我头上的伤怎么样?”种纬问医生道。 “没问题,清洗过了,伤口里面很干净,也没伤到骨头。放心,对你这样的英雄,我用我最好的技术给你治伤!”医生显然对种纬很钦佩,态度也非常的好。 “我是想问我的头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剃个阴阳头怪难看的。”种纬看得出这名医生很认真,但也很紧张,他故意跟医生开玩笑道。 医生闻言一下子笑了起来,他不得已停下缝合伤口的动作,隔着口罩对种纬说道:“那就都剃了吧,呆会我给你剃个觉远那样的发型。” “剃个那样的发型成,不过我可不想当和尚。”种纬这句话一出口,站在急诊室里面的几名警察都被他逗笑了。 很快,种纬头上的伤包扎好了。种纬又扒在病床上撩开了衣服,把后背和腿上的伤露了出来。腿上和后背上被棍棒打出来的伤,此刻已经青紫一片,医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这样的伤,只能等肌肉慢慢吸收恢复。 至于后背上的刀伤,由于牛仔上衣的保护只是刀伤的前半部切开了一个小品子,被缝了三针。而下面的部分由于隔着衣服的劈砍,留下了一道皮下出血的痕迹。这种淤血已经形成了皮下血肿,光靠肌肉吸收是很难恢复的。医生不得已在淤血的伤处开了几个小口,把淤血挤出来后又包扎好了伤口。 等做完这一切,种纬和李建齐就被送上了救护车转到了另一家医院。种纬的伤好处理一些,李建齐身上的刀伤不致命,但量却比较大,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来处理和恢复。种纬临走的时候向给他包扎伤口的医生致了谢,至于医药费钱谁掏,那就不用种纬操心了。 种纬一换医院就被送进了一间条件非常好的双人病房,师傅于世林和另外三名警察跑前跑后全程陪同。至于另外一个床位,那是属于李建齐的,等他治完了伤就会被送过来。 “就这么点伤,还住院?”种纬坐在病床上,除了身上的伤处疼痛外,心里却是有点别扭的。刚才护士过来要给他输液的时候,就被他拒绝了。 “只不过流了一点血而已,干嘛要输液?”我又不是不能吃不能喝的。种纬无奈的报怨道。 第七十五章 谁为心忧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一会儿领导就要过来看你了,还有新闻记者拍照片呢!”于师傅坐在种纬床头的椅子上对种纬说道:“你小子行啊!这才来了没几天就露了两次脸,我一辈子都没遇上一回这样露脸的事儿。” “师傅,那给您争取一回?”种纬冲于师傅呲牙一笑道。 “还是算了吧!我没你那两下子。今天这事儿也就是你赶上了,要是我赶上了,躺在那儿动不了的就不是建齐了,就是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说不定这时候已经进了太平间了。”于世林看着种纬身上的伤处,有些担心的对种纬道:“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情,跑呗!你又不是跑得慢。” “我能跑的,可我要是跑了李建齐怎么办?李建齐让他们打倒了,我要是跑了,他不就完了么?我哪儿能干那事儿!”种纬无奈道。他能体会于师傅对自己的关心,但他当时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他总不能扔下李建齐自己跑吧!那种做事方式种纬可不会去做的,想都不会想。 “唉!”于师傅摇了摇头,长长了叹息了一声。另外几名警察听着种纬和于世林的对话,看种纬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温和与崇敬。 上次种纬狂奔三十多公里活捉候登山之后,算是露了个大脸,但警队内不是没有人会说些怪话。俗话讲:文人相轻。其实像警队的这些警察们也一样。警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擅跑能打的人不在少数,谁都有些看家本领的。种纬露了脸是好事,但也有不少人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这些人虽然嘴上不会说,但心里还是些别着劲儿的。 但今天这个事儿,已经没有人能说别的了,谁敢保证自己不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可谁又能在生死一刻到来的时候,能泼出命去抢救自己的战友?也许有人在那个时候会做到,但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的内心都会经历一次挣扎的。 而种纬,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会这么做,并且为了做到这些也受了伤。这一点,穿着这身警服失都知道这有多难。对这样的战友,谁也不能再有一丝看不起和欺生的态度。只凭不放弃战友这一点,就值得所有的人尊重,因为这是不可多得的一名合格的战友。 …… 林萍近来在天海早报报社挺吃得开。本来她是去年刚入职的报社,还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报社在这一点上和公安局一样,新人都要有老人带的,也算是新人的师傅。而且就算新人偶尔有报道写出来,带他的老记者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新人名字的前面。这都是通行的规则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因为林萍的父亲是文化局局长的关系,带林萍的老记者倒也没敢这么露骨的欺负她。但不能被人肆意欺负的结果就是,带林萍的那名老记者经常给林萍分配一些废力不讨好的工作。这样就直接导致了林萍的上稿率很低,经常完不成任务。好在林萍的心态一直不错,哪怕被人暗地里穿了小鞋,也一直隐忍着寻找着机会。 结果就在春节前,林萍大冬天的就接了个苦活儿,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跑到海边寒风凛冽的梁山镇,采访梁大炮和梁山镇的镇办企业的时候,就那么偶然的遇上了种纬追踪候登山到梁山镇的事情,并且恰逢其时的写了篇通讯报道。这篇报道让林萍在报社的地位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就连她的师傅也不敢再小瞧她了。 这还不算完!就在很多人以为这个新闻就到这里的时候,林萍不知道从哪方面又得到了消息,居然作为报纸媒体唯一的媒体记者参加了警方举行的,候登山案的追踪路线现场复原工作。 这件事情可就有点意思了!电视台的记者得到通知是公安局宣传部的人打电话通知的,而报社方面警方却没人打电话通知过。而后来人们才知道,居然是主编直接打电话通知的林萍。显然,林萍是受到了主编特别照顾的。 至于主编为什么如此关心和照顾林萍,广为流传的闲话版本很多,谁也不知道哪个真的。不过从候登山案之后,凡是涉及警方的新闻报道,基本上就是林萍的专利了,纵然有人心里不痛快也没办法。 “林萍,你来一下,主编叫你!”报社的一名记者通知林萍道。 林萍答应了一声,赶紧来到主编的办公室门口,敲门而入。 “小萍啊,刚才来了个新闻报料,说是南岸区刚发生了一起袭警案,两名警察受伤。我想上次你采访南岸区的那个案子做的很不错,又在南岸分局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所以这次一事不烦二主,把这条新闻线索给你了。这是地址,你赶紧去吧!说”着话,主编把一个新闻报料记录单递给了林萍。 林萍接过报料单迅速浏览了一下,看到上面记录的内容是:一伙儿持武器的犯罪分子围攻两名警察。其中一名警察重伤,另一名警察本来已经冲出了包围圈,但为了救自己的搭档,居然又冲进了那伙犯罪分子的包围圈。最后虽然那名警察救下了自己的搭档,但也受了不少的伤,满头满脸的都是血。 看完这份报料单,再看一眼案发地:南岸区!林萍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南岸区!这不就是种纬的是辖区吗?不会吧?不会那么差的运气吧!南岸分局也有不少的人呐!说不定不是他。 林萍拿着这份报料单出了主编辑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就下楼去采访。可走到楼下还是忍不住,拿出电话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 自从上次种纬借用林萍的电话之后,聪明的林萍借口误播重新又拨打了王春生的电话。等确认了王春生的身份后,林萍又把她父亲的身份搬了出来,几句话就赢得了王春生的好感,这样这条联系线路就算联系上了。这次发生了这个事情,林萍自然想通过王春生了解第一手的情况。 “喂!王叔叔,我是小萍啊!天海早报的那个,我爸爸是文化局……对,对,我知道您忙,我就想问您一个事儿。说是南岸区有两名警察被袭击了,您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医院吗?”这就是林萍的机智了,如果她问具体是谁遇袭了,王春生挂断电话机率还是蛮高的。这样问的话,王春生反倒地对她这个媒体记者网开一面。 “你们也知道这个事儿了?在天海一中心医院,赶紧去吧!我也正往那儿赶呢!不过你放心,据我所知种纬伤的不重。这次又得麻烦你妙笔生花,好好报道一番……”王春生的话还没说完,林萍整个人就僵住了。天呐,受伤的人真的是种纬,上午还在一起喝过咖啡的,下午他就…… 浑浑噩噩的挂断了电话,林萍的脑子完全失去了正常的反应。她就知道种纬在天海一中心医院,至于种纬的伤到底怎么样?重不重?她完全记不起来了。 林萍在报社一楼的大厅门口转了好几个圈,想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给种纬家里打么?他家里现在肯定不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只会添乱,种纬将来知道后也肯定生气。打给韦婷婷么?可是韦婷婷会不会…… 犹豫了好一会儿,林萍还是决定打给韦婷婷。如果不打给韦婷婷的话,岂不是证明自己心虚了?不但将来两人没法做朋友了,被种纬知道了之后也会说自己小气。可尽管如此,林萍拨通韦婷婷的电话号码之前,依然犹豫了几秒钟,再按下了通话键。 “喂?萍姐,你还想得起来我啊!”电话那头传来韦婷婷慵懒的声音:“我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接到你的电话了呢!”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林萍疑惑的问了一句道。 “你不是把我的底细告诉种纬了么?看他刚才那个样子,肯定疑心我了。萍姐,我承认你现在是姜是老的辣,我认输了还不成吗?你至于这么对我吗?萍姐。是,小时候我是霸道了一点儿,可我……”韦婷婷说着说着似乎来了精神,摆出了一副和林萍谈判的劲头来了。 “停!停!你这儿说什么呢!我刚接到消息,种纬现在在天海一中心医院,他受了伤,你去不去?”林萍硬生生打断了韦婷婷的话,直接给韦婷婷交了底。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韦婷婷连问了三个“什么”,显然难以置信。 “种纬在办案的时候受了伤,现在第一中心医院!你去不去?去就赶紧来接我,我在报社门口等你。”林萍干脆利落的说道。 “种纬受伤?我去,我去,我马上……”韦婷婷终于反应了过来,急急的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火红色的法拉利冲到了报社门口。林萍拉开车门上了车,法拉利调转车头直奔一中心医院而去。 …… 此时的一中心医院的病房里,气氛却有些尴尬。于世林等一众警察都在门外等着,一个女护士正站在种纬的病床前,流着泪正在和种纬说着什么。 第七十六章 泪为谁流 “我上次就说过,你最好别干这行了,我电话还没说完你就挂了。虽然咱们只见过一次面,可我真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我妈那边就是一个说法,其实她就是担心我嘛……”和种纬说话的,是之前只有一面之识的小张护士。也就是种纬的母亲通过关系给种纬介绍的那个对象,她正好是一中心医院的护士。 种纬作为天海新近名气最大的警察,甫一住进医院,整个医院里就都传开了。只不过医院里的人把李建齐和种纬给弄混了,难免就把种纬当成了那个身中几十刀,还在抢救中的警察(其实李建齐的伤也不重,根本就没到抢救的程度)。听到这个消息,善良的小张护士一下子就泪崩了,一路打听着找到了种纬的病房。 等进到病房里看到种纬状态还好,最起码受的伤不是很重,小张护士放下心来的同时,自然也就想和种纬说道说道。只是说着说着,种纬就发觉小张护士把自己的角色带入成了他女友的方向,种纬既奇怪又不方便直接否定,只能嗯啊这是的应付着。于世林等几个人不知道小张护士和种纬的具体关系,反倒都知趣的退到了门口。这一来,种纬更别扭了。 正在这个时候,天海市公安局的一众领导们也赶到了医院。随着公安局领导们在医院领导的陪同下来到病房主,小张护士的话自然说不下去了,只好退到了一边。而来看望种纬的公安局领导们也把小张护士当成了负责种纬的护士,一上来一边她询问种纬的病情,一边主动和她握手表示感谢。 有这么多公安局领导在场,还有医院的领导也在场,小张护士自然不好说破自己和种纬的关系,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众领导的问题。好在她先来一步,刚才了解了种纬伤情的基本情况,短短几句问话还穿不了帮。 天海市公安局排名前三位的局长都到了,除此之外南岸区治安大队和刑侦支队的领导他刑侦人员也都有来了。他们的到来说明,这起案子已经进入了侦办阶段。领导们慰问结束之后,他们就将给种纬做笔录,取得第一手的办案资料。 不过,领导们的亲切慰问还没结束,韦婷婷和林萍两人也找了过来。 此时的韦婷婷很是慌乱,她和林萍好不容易打听到种纬的病房。这位大小姐踩着高跟鞋,一路笃笃笃的就赶到了病房门口。而此时小小的病房面聚焦了包括公安局三位局长在内的很多人,许多官衔小一点的领导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把个小小的病房门口堵得个严严实实。 “哎,劳驾,让一下,让我们进去!”韦婷婷对堵在门口的警察道。 守在门口的警察自己都没机会进屋,更没有出现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他自己还在抱怨呢,又怎么可能容她这个外人进去?堵在门口那名警察回头冷冷的看了韦婷婷一看,便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拦往了韦婷婷进屋的脚步,然后理都没理韦婷婷。 “哎,你让一下,我进去嘛!”韦婷婷一看对方不让路,便直接动手推了那名警察一下。 那名警察回头瞪了韦婷婷一眼,直接扔给她两个字:“等着!”这还是看在韦婷婷长得挺漂亮的面子上,否则这位恐怕直接就得让韦婷婷滚了。 “我们是来看病人的,你堵着门干嘛?”韦婷婷试了推了那名警察几下,无奈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她又怎么能推得动?一看进不去门,韦婷婷碍于身份她不好强往屋里冲,因此只能焦急的想着办法。 她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踮起脚尖着急得往屋里张望着,搜寻着屋里的每一个人的面孔,试图找要到个熟人帮忙。而相比起来,林萍就镇定得多了。虽然也有些焦急和慌乱,但依然还保持着矜持和端庄的态度,并且还始拿出相机来准备开始工作。 正在这个时候,韦婷婷终于通过众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小半张熟悉的面孔,她直接对屋里人用略大一点的声音喊道:“袁叔叔,袁叔叔,是我啊!我是婷婷,我在这儿呢!”一边说话,韦婷婷还一边朝屋里挥着手,期待着屋里的人能够及时看到她。 副局长袁兵正在和宋局长、王春生等人跟种纬对话,正在这时门口便传来韦婷婷的喊声。袁兵一听喊话声耳熟,便探头往门口张望了过来。这样一来,堵在门口的警察也终于意识到身后这两个美女是有来历的了,也不好再严严实实的堵着门了,侧身把韦婷婷让了出来。他这一侧身,袁局长终于看到了韦婷婷。 “哎?这不是婷婷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袁兵隔着一众人问门口的韦婷婷道。 “袁叔叔,我是来看种纬的,他在里边吗?”韦婷婷用一种委委屈屈的语气对袁兵问道。 “在啊!你是种纬朋友?”袁兵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你就进来吧!” “可他不让我进!”韦婷婷指着门口的警察向袁兵告状道,那种晚辈对长辈撒娇似的告状语气谁都听得出来。 把门的警察一看韦婷婷和袁副局长说话的态度,立时就有些紧张了。他可没想到被他拦住的这位大小姐居然会认识袁局长,而且还能用这种语气告他的状,显然自己在不经意间得罪人了。自己平时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不多,自己倒好,用这种方式在领导面前露脸了,领导肯定会记住自己了。这名警察赶紧给韦婷婷让开了门口,屋里的几名警察也往旁边挪了挪,给韦婷婷让开了一条进屋的路。 “进来吧!”袁局长和蔼的对韦婷婷说道。说完这句话,袁局长又扭头附在宋局长耳朵说了句什么,显然是介绍了韦婷婷的身份。宋局长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含蓄的笑容。 韦婷婷刚一进屋,门口的几位警察马上就要合龙,就准备再度把门封死。 而这时林萍也到了门口,她见状赶紧说话道:“哎,你们别呀,我还没进去呐!”林萍倒没有采用像韦婷婷似的那种说话方式,依然很端庄很淑女的跟门口的几位警察说道。 门口的几位警察不知林萍是何方神圣,闻声只好再度给林萍留出了一条并不太宽的通道,显见是想得到屋里众领导的同意后,再放林萍进去。 韦婷婷此时刚走进一半儿,她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林萍,然后扭头对屋里的几位公安局的领导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上次报道种纬破案的那位记者,林萍,是天海早报社的,我带她一起来的……” 正要举步往里走的林萍一听到这句话,脚下就是一软。 韦婷婷一句话的功夫,她们两个人的主从关系就变了。本来是林萍通知韦婷婷来的,可转眼之间到了韦婷婷的嘴里就成了是韦婷婷带林萍来的。没办法,林萍知道韦婷婷是有这个本事的,很多时候她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主动权归于她。 可都这个时候了,韦婷婷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还能说什么?她来这里一是为了采访,二是为了看望种纬,实在没法因为这些事说什么。再说,这些话就是当着种纬的面儿说出去,也只会让种纬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林萍,知道知道,快请进来!上次的新闻报道写的不错,这次又得麻烦你好好的报道一下,宣传宣传了。”这次说话的是王春生,他刚才和林萍通过电话,自然知道林萍会来。 听到有领导认识林萍,门口的几位警察无奈只好再度往两边挤,让出更大的地方好让林萍进来。最后不得已,有两名警察只好主动站到了门外。没办法,既然那两位是领导让进去的,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就必须得给人家腾地方。 “种纬,你还好吗?伤的重不重……”韦婷婷也不管种纬身边站的领导们都是谁,一进屋就朝坐在床边的种纬挤了过去。一边委委屈屈的流着泪,一边伸手就拉住了种纬的袖子。弄得屋里的众领导表情非常的怪异,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袁局长让进来的,似乎袁局长也告诉了宋局长这个姑娘是谁,两位局长都没说什么,咱们说什么啊? “我还好,伤不重!没事的,你放心……”看到韦婷婷这个样子,种纬当着众人也露出了一丝窘迫的神情。其实众领导还好说,关键是领导们中间还有位小张护士,刚才她可是对种纬说了番莫名其妙的话的。可这个时候种纬也没法解释,只好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小张护士。 看到韦婷婷站在种纬身边哭哭啼啼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小张护士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之前自己打电话要求他改行的时候,他那么痛快的就拒绝了呢!原来是有了别的目标了。最可气的是自己还感觉良好,还想过来跟他沟通一下呢!可是人家早就有了别人,用不着自己来关心来心疼了…… 第七十七章 大胆表白 看看韦婷婷的那身穿着打扮和气质,再看看自己。再想想刚才那些领导和韦婷婷说话时的口气和称呼,小张护士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种纬和韦婷婷一眼,转身就挤出了病房,恍然无声的离开了。 林萍从进入到病房里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抓镜头,抢位置,不断寻找着最好的拍摄角度。因为他在病房里这来回一穿梭,弄得屋里的空间更显得逼仄了。不得已,又有几个随行的人员退出了屋子。没办法,领导还没上镜头呢?你们这些闲人都糗屋里干嘛? 众领导面对林萍的照相机显得相当的配合,领导们甚至二度和种纬握手,就为了让林萍抓拍到一张效果更好的照片。而且林萍的数码相机还有一项视频录像功能,一段短视频虽然时间不长,但放到天海电视台播放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不管林萍怎么拍摄,韦婷婷却始终站在种纬床边的位置不动。众领导显然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和来头,倒也不好说她什么,就让她在种纬的身边占据了一上重要的位置,每张照片里都有她的身影。 众领导认真察看了种纬伤处的情况,又听他详细讲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临了领导们都对种纬是大家赞赏,种纬不但在危急时刻返回去救了自己的搭档,还在去医院就医的时候及时发现了那伙歹徒乘坐的车辆,并且还协助及时赶到的增援力量当场擒住了好几个凶徒。 抓住了这几个家伙之后,这个案子后续的工作就会顺利多了。现在这几个家伙都被南岸分局刑侦支队带走了,刑侦支队的兄弟们正在和他们亲密的谈心,相信很快就会谈出个结果。那些逃掉的凶徒很快就会落到警方的手里,然后被关进铁窗唱上一曲“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和种纬说了一会儿话,领导们又安慰了种纬几句,便起身去看望刚做完手术的李建齐去了。李建齐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伤处可比种纬多多了,也重多了。听说光是缝合伤口就缝了一百多针,种纬实在没法想像李建齐那还算健壮的身体上补丁摞补丁的样子。不过好在李建齐的筋骨并没受伤,将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什么的,但心理阴影恐怕短时间内还是没法消除的。 众领导这一走,屋里的人呼噜噜的一下子走了个大半。种纬趁着王春生最后走的时候赶紧叫住了他,向他提出了出院回家的要求。 “反正伤又不重,在家养伤比在医院养伤还自在一点。在这儿养伤一大群人都来看我,就跟看关在笼子里的大马猴似的。”种纬跟王春生对付着,他说的话倒把旁边的韦婷婷逗得抿嘴直偷笑。 王春生扫了一眼偷笑的韦婷婷,瞪了种纬一眼道:“你小子闹什么?你这回又出名儿了,现在市里也知道你了,省里也知道你了。你闹着回家,回头领导来了你找不着人了,还让领导去你家里看你去啊?你这伤不也不严重吗?回头少给你配个人,你平时也多分担一点,就当陪着那个叫李什么的小警察养病了。等差不多的时候你再出院,急什么?” 说完这句话,王春生扔下一脸无奈的种纬,跟着其他的领导走了。 王春生这一走,于世林和另外几个治安大队的警察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看了种纬一眼,然后就走出病房躲到楼道里去了。临走还顺手把病房的门给带上了,显见得是给种纬和韦婷婷创造单独说话的机会。 种纬当然知道于世林他们脸上的古怪笑容是什么意思,刚才小张护士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躲出过一回了。这回倒好,小张护士那边还没完事儿,就又冒出来一个比刚才那个长相还甜美,还漂亮的,他们要是没点特殊的联想就是大脑有问题了。 人都走了,病房里迅速静了下来。种纬和韦婷婷相对无言,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久。最后,还是韦婷婷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 “种纬,对不起,我得跟你承认一个错误,我骗了你。”种纬也万万没想到,韦婷婷开口却说了这么一句。 “骗我什么了?”种纬想起来上午林萍向他透露韦婷婷会多门外语,而且还会唇语的事情,多少也有些好奇韦婷婷的身份。 “唔……你先告诉我萍姐都对你说了些什么?”韦婷婷似乎想向种纬坦白,可话到嘴边不知道又怎么说不出口了,反倒问起种纬来了。 “我要说林萍就告诉我你会几门外语,以及唇语的事情,你信么?”种纬知道韦婷婷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这个小丫头还是想有所隐瞒的。 “那也说的不少了。”韦婷婷一听林萍告诉种纬这么多的内容,嘟着嘴不满意的不说话了,显然是对林萍出卖自己的行为不满。 种纬看着这个堵气的时候带着点孩子气的女子,心里禁不住感觉有些好笑。可眼下这个局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笑了笑,然后保持沉默。 “我,我在学历上骗了你!”沉默了一会儿,韦婷婷看到种纬不接她的话茬,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哦,是么?”种纬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道。他现在感觉出来了,韦婷婷似乎社会经验不是很足,有时候感觉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 “唉!”韦婷婷犹豫了一下,终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决心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对种纬道:“种纬,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中专学历,我是双学历,伯明翰大学双硕士学历!” 话一出口,轮到种纬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了。 “双硕士学历!”平常一个硕士学历拿下来得多大了?恐怕得二十七八快三十了吧?韦婷婷拿了两个硕士学历,那应该是多大?种纬有些凌乱了,他的认知似乎被颠覆了。 看到种纬这个反应,韦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算是早慧吧,我六岁上学,九岁小学就毕业了。然后十三岁在伯明翰上的大学,花了八年的时间拿了两个硕士学历。然后,去年回到国内,跟父母到天海来工作的。” “你……”种纬犹豫了一下,却说不下去了。没办法,这太超出他的认知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论韦婷婷了。和韦婷婷相比,种纬感觉自己突然没自信了。自己自我感觉还不错呢!结果自己还在做着军校梦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国外拿下两个硕士学历来了。 这人跟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现在种纬终于想起来他和韦婷婷、林萍初识的时候,韦婷婷跟自己说她是中专学历的时候,林萍当时那个诡异的表情变化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当韦婷婷从一开始就打了埋伏,在学历上撒了这么大个谎。 “你这么高的学历,为什么……”种纬又说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韦婷婷非常认真的望着种纬,两只大眼睛神采熠熠。 种纬似乎有答案了,可他真有点不敢置信。那是在对方超高学历的压迫下的一种不自信,就像当初在特警团遇到连长高俊岭,在军营外的树木里遇到吴师傅时的感觉一样。那是一种无力的仰视感,仿佛面前有一座自己无法攀援的高山!可最让人丧气的是,给自己这种压力的居然还是个女人!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女人!当然如果韦婷婷没在年龄上撒谎的话。 看到种纬把头转过去不看自己,韦婷婷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她把腰一弯,直接把头伸到了种纬的面前,转过头来直视着种纬的眼睛道:“我看上你了!” 太直接!太大胆了!搞得种纬很没脾气!种纬从来都是主动的,不论是上学、参军,还是各种特种军事训练,甚至退伍后参加培训之类的事情都是他主动把握命运的。偏偏这次十分的被动,却还想不出办法解决眼前的尴尬局面。 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情,一般都是男人主动的。而且即便是对对方有了点意思,也会慢慢的接触,逐渐的认识,然后慢慢的培养感觉,哪有一上来就这样的? 种纬相信如果自己看上了某个女孩子的话,认识不久就对一个女孩子说:“哥看上你了!”十有八九那女孩子会直接回一句:“你有病吧!” 种纬当然没法这么回,他之前感觉出来韦婷婷对自己有好感,但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莫不是因为在国外上的大学,比较大胆开放? “嘿!给我个回应啊!”韦婷婷见种纬沉默着没有回答,禁不住用手推了种纬的肩膀一下,催促道。 “哎哟!”种纬假装牵连到了伤口,遮掩着自己的尴尬情绪。 看到自己似乎把种纬弄疼了,韦婷婷赶紧把手放在了种纬的肩上,像拂过一只小猫小狗似的在种纬的肩上拂了好几次,弄得种纬哭笑不得。 “你学历太高了!”种纬见躲不过去,干脆直说道。 第七十八章 那种关系 “看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隐瞒我的学历。男人都这样,一见女人比男人学历高,于是就没自信了,这就是大男子主义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种纬刚说了一句,立刻引来了韦婷婷一长串报怨,弄得种纬实在是没脾气。 “其实我觉得吧,这也不能全怪你。”还没等种纬心中的负面情绪升级,韦婷婷又替种纬说了句话:“你们男人呢,都是好面子的。谁要是找了个比自己强的女人,肯定会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就怕别人说闲话。是不是?” 韦婷婷脸上带着微笑对种纬说道,语气分外的温柔:“可是呢?人的境遇是不同的,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比如说你吧,并不是你不努力啊!你不是因为家庭经济的原来才没有上大学么?可你有一身功夫啊!你还能跑上几十公里抓住那个坏人。不要说整个天海,就是全省全国有几个你这样的人?” “我吧,确实属于早慧的那种类型。可我从小把精力大多都放在学习上了,所以社会经验就不是很足。学知识我可能擅长一点,但对其他方面的能力可能就弱了。”韦婷婷的笑容仿佛一缕阳光,随着她的讲述越来越灿烂:“可咱们两个正好互补啊!你有你的优点和长处,我有我的优点和长处,这多好啊!你说呢?” 种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哪怕是楚楚,和种纬也是从认识,到算计报复种纬,再到慢慢理解,然后才渐渐接近的。而韦婷婷和种纬在此之前只见过两面,怎么就直接表白了呢?一个女孩子,还是海外留学回来的,还是又硕士学历,这实在让种纬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毕竟此前他也没有处理过这类事情的经验不是! “我,我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跟她关系很好。但是因为一些问题,我们现在……”种纬想用和楚楚之间的事情推搪一下,只是他也没想好该如何措词。可想了好半天,种纬也没想出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和楚楚之间的关系,只好说道:我,我想还没准备好,我还忘不了她,我需要时间。 “没问题啊!人都有过去的。”韦婷婷通情达理的对种纬说道:“我理解你,如果你马上就忘了她,我倒会觉得你这个人很薄情的。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么?”韦婷婷眼中异彩连连,望着种纬道。 “问什么?”种纬感觉自己似乎又处于下风了。可为什么刚才韦婷婷似乎社会经验不足似的,可转眼怎么她就又赢得优势了呢? “你以前那个她,在天海吗?”韦婷婷问道。 “不在!”种纬实话实说道。 “那就是你在当兵的时候认识的了?那我就没问题了。”一听种纬这样说,韦婷婷脸上便露出了笑容道:“咱们可以慢慢相处啊!随着时间的推移,咱们彼此熟悉了,也就知道彼此合不合适了,你看呢?”说完这句话,韦婷婷大胆的迎上种纬的目光,等着种纬的回答。 种纬有心拒绝,但却不知道怎么说不出口。拒绝一个人的请求是需要技巧的,同时也需要勇气,偏偏种纬既不具有这种技巧,也不太拥有这种勇气。说到底,种纬的社会经验也不比韦婷婷强多少,两人半斤八两。 “我,我小时候的家庭条件比较差。你……哎,对了,那辆法拉利是你的还是你借的?”种纬突然想到了那辆法拉利,突然由回答问题改成了反问对方,试图拿回主动权。 韦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实话实说,不是借的,是我的!” 这就是了。种纬说道:“你看,你家条件那么好,可以给你买法拉利。我只买得起摩托,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觉得,我们还是……”种纬试图委婉的拒绝韦婷婷,倒不是他觉得韦婷婷不好,而是他真的还忘不了楚楚。 “没关系啊!咱们可以彼此将就一下嘛!你尝试着往我的方向接近一点,我尝试着理解你的生活习惯,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嘛。你还不了解我,怎么就能这么快就下结论呢?再说,那辆法拉利是我自己买的,可不是我们家里买的。当然,那辆车的贷款还没还清,虽然我的薪水不低,可短时间内那车还不算是我的。其实,我就是压力大的时候开那车去散散心。如果将来有其他方式可以散心的话,那辆车处理掉也没关系,至少我就不用还贷款了。”说到这儿,韦婷婷俏皮的一笑,显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一辆法拉利,就算贷款买的首付也不便宜,反正种纬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丫头怎么那么有钱?她到底能挣多少?反正如果对方收入太高的话,种纬和她恐怕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种纬和楚楚一样。哪怕有的时候她们可以离得很近,但未来却不知路在何方。 “你现在是在远达公司工作?具体做什么的?”种纬继续追问道。 “还说知道的不多,萍姐不是把我的工作都告诉你了么?”一听种纬知道自己供职的公司,韦婷婷立刻就流露出一副伤心生气的样子道:“哦,我明白了,你是看上了林萍姐是吧?是啊!她漂亮端庄,而且又温柔大方,看起来很适合当贤妻良母了是吧?哦,我好伤心,我最好的朋友居然先我一步。对了,她又是记者,怪不得她上次拼命在报纸上把你写的那么好,原来你们……” 说到这儿,韦婷婷似乎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让种纬看着似乎有种眼泪马上都要流下来的感觉。 “你别瞎想,我们没有!”种纬有些头疼了。 如果说韦婷婷对种纬的好感种纬可以明确感受到的话,林萍对他的感觉就仿佛轻风吹过,温柔而又恬淡。是那种种纬似乎可以感觉得到,而又抓不住的那种淡淡的思绪。种纬不敢胡乱猜度,他担心万一搞错了,伤害了人家林萍可就不好了。毕竟林萍给种纬的感觉有些矜持和遥远,有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让种纬不敢多想。 “我不信,我去找她去!”说着话,韦婷婷又变成了气鼓鼓的样子,站起身来就要去找林萍。 “哎,你别去!丝~~”种纬赶紧伸手去抓韦婷婷,结果一把抓住了韦婷婷的胳膊。可是由于站起来的动作太急,硌到了种纬大腿上的伤,疼得种纬一个趔殂。 听到种纬发出这种声音,韦婷婷立刻就停了下来。一手反握住种纬的手,一手扶着种纬的肩道:“哎呀,你别动,回头你的伤又重了。” “那你答应我,别去找林萍,我和他真没什么事儿的。”种纬这次没有挣脱韦婷婷的手,反倒利用这个机会对韦婷婷提出了要求。 “唔,你真和她没什么事儿?”韦婷婷做出一副傻里傻气的表情对种纬道:“你不许骗我!” “我真和他没事儿!我发誓。”种纬被韦婷婷折腾得没办法了,只好顺着她的话告饶。门口还有自己的师傅和同事们呢!真让这小丫头跑出去胡闹一通,自己处理起来还真是挺麻烦。 “哼!”韦婷婷流露出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微笑,把个小胸脯挺得天高。弄得和她近在咫尺的种纬眼睛都没处放,只好低下头来尴尬的避开。 “那咱们两个以后就是那种关系了,啊!”韦婷婷笑得像个狡猾的小狐狸,眯着眼睛露出一抹坏笑道。她已经摸准种纬的脉了,看来种纬是个脸皮薄的人,吃软不吃硬! “哦,慢慢来,慢慢来好吧?”种纬不想说同意,又不好意思说不同意,只好模楞两可的点了点头。 “嗯!我听你的!”韦婷婷一下子又变成了乖乖女的样子,微微颔首应道。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有些醒悟了过来。韦婷婷社会经验确实不够丰富,但这丫头的心眼儿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那种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演技,简直是一会儿一变样儿,弄得自己根本就跟不上她的节奏。再加上自己担心此时进来人会尴尬,所以有意不想张扬这件事。可韦婷婷似乎吃准了这一点,快刀斩乱麻的和种纬确定了“那种关系”。 等到种纬答应慢慢来的时候,结果韦婷婷又来了个以退为进。听你的?听谁的?这个场景,这个对话环境只有种纬和韦婷婷两个人在场。既没见证人,也没裁判,中间语言上有什么歧义,或者是某一方故意造成什么歧义,谁也解释不清楚。 即便将来有人问起来,也没人会相信死缠烂打的一方会是韦婷婷。一个漂亮又活泼,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怎么会对种纬这个高中学历的小警察主动示好?没道理嘛! 假如种纬之前没遇到楚楚的话,他对韦婷婷是绝对不会排斥的。可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作为种纬人生中第一个最为亲近的女孩子,各方面又那么优秀,又善解人意,确实让种纬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过去种纬还不能明确这种感觉,但现在他却只能用一句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来形容他现在的心境。 第七十九章 意外相见 “想什么呢?”韦婷婷看着种纬一言不发,忽然开口问道。 “没想什么。”种纬朝她笑笑,却不愿说什么。 “你心事好重!”韦婷婷对种纬微笑着说道:“其实呢!有些人注定就到不了一起的,那是因为上帝,或者月老,为他安排好了另外一个人。” 韦婷婷觉得种纬是在想之前的那个“她”,于是善解人意的开导种纬道。不过还真让她猜对了,种纬刚才还真的是在想楚楚。自从去年秋天和楚楚一起骑马之后,已经半年多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她还好吗? “我觉得她一定是个特别漂亮而且善解人意的人!”韦婷婷忽闪着眼睛,对种纬道。 种纬看看若有所思的韦婷婷,禁不住苦笑了一下道:“她有善解人意的一面,不过让我认识她的,是她很刁蛮的那一面。” “是吗?难道你有受虐倾向?”韦婷婷眼睛一亮道:“那我也可以尝试一下那种形象啊!包你满意!”说着话,韦婷婷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边开始撸袖子,转眼间就露出了两条白生生的纤细手臂。种纬被她撸胳膊卷袖子的动作逗乐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一开,林萍提着相机回来了。看到韦婷婷正撸胳膊卷袖子的站在种纬跟前,整个人一下子就被定住了。 “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林萍回头向门外示意了一下道。 “算了,你也不是外人!”韦婷婷扭头冲林萍高高的昂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道。 见韦婷婷做出这个样子,林萍一边往屋里踱着步,一边问道:“怎么?得手啦?” “哎呀,这个问题嘛……好让人难为情。”韦婷婷嬉皮笑脸的对林萍道。 “气,算了,我还不知道你!认准了下手比谁都快,我算服了你了。”林萍踱到病床另一头,隔着整个病床问种纬道:“大英雄,可以采访你一下吗?这可是你们局长关照过的。” “可以!”种纬当然没说的,只不过他回答完林萍的问话后,还看了一眼韦婷婷。此刻的韦婷婷还站在种纬的身前,距离种纬有点近,让他坐直身体都有点困难。 “啊!我出去一下,去买点东西,你先接受林大笔杆子的采访。”韦婷婷冲种纬开心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跑一林萍身边,一把抱住林萍,然后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去!要死啊你!这种主意也就你想得出来!”林萍打了韦婷婷一下,有些忿忿的对韦婷婷说道。 “试试嘛!”韦摇头晃脑,露出一副和她年龄有此不相符的小女儿姿态道。 “得了得了,我是成年人,我才不和你搞那一套呢!”林萍把韦婷婷转过身去,朝外一推道:“赶紧办你的事去,他先借我半小时。” “哼!”韦婷婷不满的跺了跺脚,冲种纬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病房还给带上了门。 等韦婷婷走了之后,林萍拿出了速记本,摆出了一副准备采访种纬的模样。不过他却没马上提出问题,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对种纬说道:婷婷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敢爱敢恨,思想很跳脱…… 说到这儿,林萍又停了下来望了种纬一眼道:“她都和你说了?” “我知道了她的学历,双硕士,真的有点出乎预料。”种纬苦笑了一声道。 “她……婷婷确实很聪明,尤其她认准的事情,她就会用全部精力去努力去争取。这算是一个另人羡慕的优点吧!不过,有的时候,她这种全力争取的热情有点让人受不了……”说到这儿,林萍冲着种纬耸了耸肩道:“怎么说呢?不是背后败坏她啊,这种劲头给人一种强迫症的感觉。” “是么?”种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萍的这番话,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恰当的语言来回复林萍。用最简单的两个字敷衍了一下之后,林萍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说了,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了所来。 “哦,好了!咱们还是开始采访!”林萍沉默了一下之后,终于开始了她的采访。 …… 采访还没完全结束,病房的门被再度打开了。开门的是于世林等人,于师傅显然知道林萍在采访种纬,他冲林萍点了点头,然后对种纬道:“李建齐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和林萍赶紧站起身来,让出了屋里的空间。接着李建齐趴在移动病床上,被几名医生和护士一直推到了病房门口。然后和于世林等人一起,把李建齐抬到了里屋的床上。 李建齐身上的伤多为砍伤和棒伤,由于低头躲避的关系,他的伤多集中在背部。所以这些天他只能俯卧了,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谁也不舒服,可是现在可没什么办法。 李建齐进来的时候麻药劲儿还没过去,众人跟着医生和护士一阵忙乱,等给李建齐都安排妥当,也输上液之后,医生和护士这才离开,屋里这才重新平静下来。 就在林萍正准备再对种纬进行采访的时候,种连胜和种纬的母亲却推门进来了。原来王春生电话通知了种纬的父母,种连胜两口子得到消息,马上就赶到医院来了。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剃了个大光头,头上还包扎着绷带,种母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种纬赶忙安慰父母说自己的伤不重,都是皮外伤,用不了多久就会好。 虽然听种纬说自己不碍事,但种母还是伤心了好久——直到她发现种纬的床尾坐着的林萍,种母的注意力几乎是光速般的就被林萍给吸引了过去。 “这位姑娘是谁啊?”种母上下打量着林萍,扭头问种纬道。那眼神里的意思谁都看出出来,那是看未来儿媳妇的感觉了。 “妈,这是报社的记者,上次那个案子也是她采访的我。”种纬见母亲这个样子,有些无奈的替林萍解释道。 “哦,哦。”种母点头答应着。不过看林萍的眼神却始终对林萍保持着一种极高的关注度,连种纬这个受伤的儿子都不怎么看了。被种纬的母亲这一搞,林萍的脸上有些红了,连本来还要继续进行的采访都进行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来人一边用身体把门挤开,一边对屋里的人说道:“种纬,快来帮我一把,太重了!” 来人正是韦婷婷! 种纬暗道不妙!不过已经没办法了。 种纬赶紧和于世林来到门口,把韦婷婷接了进来。林萍和种连胜两口子也站了起来,从侧面看着双手提了一大堆东西的韦婷婷。 “哎哟,累死我了,买了一大堆东西,也不知道你用得到用不到。洗漱的脸盆、毛巾、牙膏、牙刷什么的都买了,还有吃些吃的喝的。不知道你用不用得到,不过反正买了,有备无患……”韦婷婷脸上挂着汗珠,对种纬笑得说不出的灿烂。 “嘘,小声点!”种纬一边提醒韦婷婷,一边指了指里面病床上正在睡着的李建齐。 “啊!”韦婷婷轻轻的惊叫了一声,然后用纤细的小手一下子捂住了嘴,冲种纬做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等她扭过头来,准备和林萍打招呼的时候,却一眼看到了屋里多了两个人,她一下子僵住了。 种纬站在韦婷婷身后,看到自己的母亲看韦婷婷的眼神又变成了刚才看林萍时的那种眼神,而且这次显然比刚才还要更亮一些。 “妈,这是韦婷婷,这是我父母。”种纬避无可避,只好老老实实为双方介绍。 “叔叔,阿姨,你们好!”韦婷婷一下子变成了乖乖女的形象,规规矩矩的低声向种连胜两口子问好。种连胜冲韦婷婷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而种纬的母亲却直接一把拉住韦婷婷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嘘寒问暖去了。 于世林和另一名留下照顾种纬他们的警察见状,转身都躲到楼道里去了。屋里只留种纬的父母和韦婷婷,以及一个只剩下抬头望着天花板的林萍,还有她那个一直没进行完的采访。 看来,林萍的采访是进行不下去了。林萍好不容易才把眼神从屋顶挪下来,她瞟了一眼正微红着脸和种纬母亲聊得火热的韦婷婷。又朝种纬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就动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不采访了?”种纬有些抱歉的问林萍道。 “大致的东西基本上都知道了,接下来我自己处理就是了。”林萍低声答道。 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林萍低声对韦婷婷说了句什么,正和种母聊得火热的韦婷婷连忙开口道:“那我送你啊!?” “不用,不用,你们聊,我还要回去赶稿子。”然后就推开门悄然离去了。 种纬的母亲和韦婷婷一聊就聊起来个没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直到李建齐那边麻药劲儿过了缓过来,她们的聊天才告一段落。 李建齐一身的伤,所以干脆连房号服都没穿。种纬和母亲和韦婷婷看到他本来,关心的慰问了几句,就不得不退了出去。毕竟接下来李建齐想要有什么举动,裸着身子她们两个在这儿实在不太方便。 第八十章 案件不利 种纬的父母也好,韦婷婷也罢,终归还是离开了病房。种纬的伤病并不重,这里又有队里派来的人帮忙,所以根本用不着他们留在这里照顾。 值得一提的是,种纬住院的第二天,王建民兄弟带着蔡晓媛突然出现在了医院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来看种纬了。蔡晓媛一见着种纬,立刻就哭了起来,整个人几乎扑到种纬怀里去。 恰好当时韦婷婷也在,于是比晓媛姑娘大了六岁的韦婷婷把这个小姑娘叫到一边,像个大姐姐似的好好的和她聊了一阵。至于聊了什么?种纬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反正后来小蔡姑娘虽然还是有些激动,但情绪已经控制住了。 等看过了种纬,小蔡姑娘就被王家兄弟给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蔡晓媛讪讪的看着种纬,显然还有许多话没法和种纬说起。不过她显然有些怕韦婷婷,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被王家兄弟给带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又温馨。除了李建齐的家人和种纬的家人经常来看望他们之外,就是韦婷婷经常会抽时间来看种纬了。韦婷婷经常早晨替种纬和李建齐带早餐来,晚上又会给他们两个带晚饭来。 而且韦婷婷每次带的量都比较大,完全够种纬和在病房里值班的警察三个人一起吃的。不但带饭,韦婷婷还时常带一些时令水果来。每当她亲手把水果递过去的时候,弄得李建齐和值班的警察都怪不好意思的。 相应的,不管是李建齐还是轮流值班的警察,都对韦婷婷颇多赞美之词。对种纬能有这么个既漂亮,又有学历,还对种纬如此关心的女朋友抱有羡慕嫉妒恨的心理。 种纬虽然心里始终忘不了楚楚,对韦婷婷抱有一种被动的,模糊的情感,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韦婷婷的好感。毕竟被这么个条件优越,长相甜美,又是超高学历的女孩子倒追,也是件挺赏心悦目事情。至于将来?种纬被动的选择当鸵鸟了。至少有了韦婷婷这个人之后,种纬的母亲肯定再也不会张罗着给他介绍女朋友了,倒是让种纬省了心。 但第四天头上,温馨而又轻松的养伤心情就被破坏了——从南岸分局传来消息,伤害种纬和李建齐的案子进展得不顺利。或者说不是进展不顺利,而是进展的方向完全出乎种纬和李建齐的预料。 首先,几名当场被抓的凶徒都承认了持械攻击种纬和李建齐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却不承认袭警的事情。用他们自己的说法就是,他们只以为种纬他们是对方邀来和他们斗殴的,而不知道种纬和李建齐是警察。至于种纬多次强调自己是警察的事情,他们只以为是对方见势不好故意扯谎而已,所以都没有相信。 在中国的法律体系里边,是没有专门的袭警罪的,一般以妨碍公务罪去追究法律责任。如果造成严重后果的,则按故意伤害罪和故意杀人罪论处,袭警只是按照某种加重情节来影响量刑。 所以这几名凶徒如果不承认袭警,或者宣称自己不知道种纬和李建齐是警察的前提下,他们只能按照打架斗殴,或者至多按照故意伤害罪来处理。如果被害人伤情不严重的话,最终提起公诉的时候,也没按按照法条规定的刑期上限来判决。 而返过来再看种纬和李建齐的伤情。种纬的伤情只伤皮肉未动骨,所以是只轻伤。李建齐的伤虽然多一点,但也大多集中在非要害部位,且很难有后遗症的可能,将来做伤情鉴定的时候,恐怕也是轻伤二级。如果这样算的话,这伙凶徒最终的量刑年限很可能只有区区的——三年! 其次,当初种纬在给受害的父子两人包扎伤口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曾经说这件事是因为拆迁而起的。但根据治安大队这边最新传过来的消息,受害人父子在后来刑警取证的时候,并没说这次事件与拆迁有关。而是改口称与人发生了矛盾,双方私下准备以斗殴方式解决,而等到了斗殴的时间,那个年轻人没去事先约定的斗殴地点,结果对方的人这才找上了门来。 其三,根据刑警队方面的侦察结果,这几个持刀行凶的凶徒也和拆迁扯不上关系。纯就是一群混迹于街头的无业青年,无组织也无纪律,他们都是为首的招集者一个电话招集来的,彼此之间甚至不认识。 其四,在逃的那部分凶徒中大部分都消失不见,据说都已经外逃了。只有一个最先挑事,约受害人儿子打架的那个络腮胡子的人选择了投案自守,声称他是这伙人的挑头者,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打架斗殴,没造成严重后果,又有自守情节,还没有指控他们袭警的证据。用种纬的师傅于世林的话讲,这几个惹祸的凶徒恐怕最多只会判三年,根本就达不到故意伤害加重情节的标准。也就是说,这伙人为这次袭警事件付出的代价,也许仅仅是短短的几年刑期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和一直趴在病床上的李建齐两人都不干了。种纬更是直接办了出院手续,反正这几天该见的领导们也见完了,该接受的采访也采访完了,还呆在医院里干什么?至于伤口也不用担心什么,定时换药,到日子拆线就完了。 本来种纬想着办完了手续就出院,直接去队里找孟队长问问案子的具体情况的。谁知道刚办完手续要走的时候,韦婷婷不知道怎么得着消息赶来了。种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值班的警察得了韦婷婷的好处,趁着种纬办手续的时候给韦婷婷打了电话,韦婷婷便走过来了。 既然韦婷婷来了,种纬也就不好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了。收拾好东西跟着韦婷婷到了医院楼下,这才发现韦婷婷的车已经换成了一辆suv越野吉普。 “你那辆法拉利呢?”种纬一看便禁不住开口问道。 “卖了!”韦婷婷冲种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道。 “卖了,这么快?”听到这个消息,种纬也禁不住暗暗吃惊,自己只不过随口找了个借口说两人不合适,韦婷婷居然就在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换了车。 “其实我早就想换了,那车太扎眼了,还得还着贷款。”韦婷婷似乎很清楚种纬心理想着什么,主动解释道:“而且那车坐着也挺挤,这个车多好,空间大。将来咱们开这车出去玩儿,去哪儿都行,还能带不少东西。咱们不是约好去红山湖了么?正好开这车去,再带上林萍。”说到这儿,韦婷婷还面带笑容的看了种纬一眼。那笑容里似乎包含着多重含义。弄得种纬也不好多问。 坐着韦婷婷的车一路到家,口头上答应韦婷婷回家静养,种纬就提着自己的东西上了楼。等把东西归置好,种纬直接下楼打了辆车,直奔分局。到分局直接回治安大队,和同事们打过招呼之后,找到了队长孟志祥。简单寒喧了几句过后,种纬直接就问起了这起案子的进展情况。 “这个案子我也问了,但是……”提起这个案子,孟队长显然也是很不痛快,他叹了口气才说道:“怎么说呢?只能说这伙人太狡猾了,刑警队抓不住他们切实的证据啊!” “怎么会抓不到他们切实的证据?这伙人后来说的都是胡说八道!我在现场好几次表明了身份,他们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后来被咱们抓住的那么快,他们根本来不及串供的,我怀疑他们是在刑警队的时候串的供,很可能咱们内部有内鬼。”种纬有些气愤的说道。 “种纬,咱们现在是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你今年才刚入职,很多事情你都没经历过,你现在在我面前这么说我可以不说你什么。毕竟你是我手下的兵,入队以来表现很出色,这还刚受了伤受了气。可你要是出去这么说,回头你自己的路都会被封死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一听种纬是带着气儿来的,孟队长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直接开口警告种纬道。 “可是,那家年轻的人当场就说是因为拆迁的事才砍人的。当时您带队去的时候,我当着他的面也跟您提过一句,当时那小伙子也没反对啊?”种纬自觉找到了一个漏洞,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绕来绕去继续对孟队长说道。 “嘿嘿……”孟队长冲种纬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对方这么简单吗?实话告诉你说吧,我去刑警队问过了。那家人把拆迁协议都拿出来了,他们提前三天就签了拆迁协议,他们的房子在事发后才正式拆掉了。而且拆迁公司还提供了他们之间打款的银行清单和帐目清单,根本就看不出一点问题。也许我还不够专业?可能还有比我专业的人能看出来问题吧?” 说完这句话,孟志祥冲种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种纬不说话了。 第八十一章 查获的枪 “可是,可是……”种纬连说了两个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以他现在的经验,根本没法找出这件案子中任何有问题的地方。即便是怀疑某些方面出了问题,但种纬也已经判断出来自己根本没法做什么的。 除非他有本事把整个刑警察队的人都换下去,然后自己再去重新侦察一遍。而根据现有的情况,就是他真的有那个本事,也依旧没法从现有的情况里找到一点漏洞。他相信那些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黑手给抹去了,而那只看不见的黑手的力量,不单是孟队长感到无可奈何,恐怕就是王春生也一样会无可奈何。 “那,这件案子接下来会怎么办?”种纬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激动也没有,而且盲目的情绪只会伤害与此事无关的人,那样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更为不利。 “嘿嘿,这就对了嘛!”看到种纬的情绪变化,孟队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等着吧!后期会提起公诉。我大致问了一下,为首的那个组织者可能被判五年。打架斗殴,持械伤人,故意伤害,致人轻伤……也就这些罪名吧!这已经算是重判了。” 说到最后,孟队长冲种纬流露出了一种无悲无喜的神情。显然他对这起案件的结果也不满意,但同样无可奈何。 “就这些了?”种纬有些茫然的问道。 “嗯,还有!李建齐因公负伤,提前转正为二级警员;你因为之前已经晋了一级,再提前转就太过分了,所以上级决定给你涨一级工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走过了别人差不多三年才能走的路,已经算是非常快了。而且领导还承诺,如果你再有立功的话,就给你晋升到一级警员。”孟队长脸上多少有了些祝贺的表情,但种纬听到这些之后依然高兴不起来。 “那些没抓到的人呢?”种纬有些无奈的问道,他想知道的不是自己升职和涨工资与否的问题,他更想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从军营出来刚刚半年的他,还没沦落到论资排辈熬年头的地步上。 “哦,那些人啊!跑不了!具体谁参与了那起案子都查明了,刑警队那边已经发了通缉令,据说那些人已经外逃了。顺利的话,应该会陆续抓住的。”孟队长语气平淡的说道。不过看他说话那意思,估计这些人被捕的过程恐怕难以顺利。 孟队长是南岸分局老资格的警察了,在这个岗位上已经熬了二十多年,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顶多再升个一级就到头了。这位老治安警察接人待物一贯的习惯绷着脸,偶尔对人露出个笑容来也是转眼即逝的。那速度恐怕会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孟队长似乎根本不会笑似的。 不过这次,可能是看到了种纬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吧?孟队长对种纬的态度难得的好了一点。他想了想,又笑着对种纬道:“哦,对了,还有!那伙人的家属掏了笔钱,打算作这被伤害的几个人的补偿。五万块!倒也不算少了,钱应该已经交到刑侦那边了,后来会分下来的。那对父子伤不重,分得不多。李建齐伤的最重,所以拿的最多,你其次。这还是拿了钱取得受害人原谅的情况下,否则主犯五年可不止。回头刑警队那边走什么手续,你配合一下拿钱就是!” 五万块钱!在九十年代中后期确实不算是笔小钱。这个时代交通事故发生死亡的,一条命的赔偿金也就十万左右。这还是九十年代中期调整过一次相关政策之后的结果,九十年代初的是时候一条人命的赔偿额才五万块。这五万块钱如果按四个人的伤情分的话,每个人到手的钱确实不少。如果挨顿打就能赚这么多钱的话,说不定社会上有不少人会追着人家让打!以此来治富呢! 看孟队长露出难得的笑容,再想想刚才孟队长所说的那些话,种纬知道这件案子恐怕再难翻盘了,至少在孟队长这边是不大可能了。他沉吟了一点,终于点了点头,算是暂时按下了从孟队长这边找到突破口的想法。 “就这样?”孟队长看到种纬的情绪似乎完全控制住了,态度又和蔼了许多:“回头具体的通知会下来,你听消息就是。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干嘛这么急着来,回家养着去吧!家里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给队里来个电话。等拆线了,完全好了以后,再说上班的事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种纬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他向孟队长道了个谢,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等!”看种纬要走,孟队长突然又叫住了种纬道:“你在部队里手枪玩儿的怎么样?上次你抓那候登山的时候,我看电视新闻上报导的,你还拿一五六式呢。手枪呢?玩的溜么?” “还行吧!”种纬不知道孟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应道。 “嗯,那你看看这个枪怎么样,你能修么?”说着话,孟队长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只乌黑的手枪对种纬道。 “枪!”种纬一看手枪,立刻就来了精神。没办法,种纬当兵这几年对枪有一种格外的亲近感。这就像古代的武将看到了宝刀和宝剑一样,有种天然的对力量和武力的爱好和追求。 “这枪坏了么?”种纬把这支枪拿在手里,上下左右好一阵打量。 “勃朗宁?!7.65mm的!”种纬卸下弹匣,拉动套筒……这时种纬才发现,这支只有五六成新的勃朗宁的套筒非常的艰涩,似乎受到过外力的损伤,或者保养失当造成了机件配合的问题。 种纬废了好大的劲儿,又扭又旋,最后还是用孟队长递过来的一柄改锥撬了撬,才把套筒拆了下来。再仔细一看枪械的内部,确实是出了问题。这支枪应该是被大力摔砸过,而且出了问题以后根本没有修理和维护,所以造成枪里面的一些部分都生了锈,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怎么样?能修么?”孟队长认真的看着种纬的一举一动,关心的问道。 “应该能修。”种纬一边观察着枪内的击发机构和生锈的枪簧道:“不过这枪即使修好了,也应该用不了多久了。也就能再打几百发子弹,除非换件!不过这枪是7.65mm的,咱们国内找这种子弹都废事,废劲修这枪没啥意义。”种纬实话实说道。 “喏!”孟队长又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两个小纸盒道:“看看!” 种纬拿过纸盒一看,正是7.65mm的子弹。而且那纸盒上写的都是外文,明显是国外产的东西。 “这,这是缴获的?”种纬问道。 孟队长冲种纬嘿嘿一笑道:“前些日子抄一个赌博窝点抄出来的,那房子是开窝点的老板租的。结果不管是房主还是开赌档的,谁都不承认这枪是自己的,我估计着就是有主儿也不敢认了,何况是支有毛病的枪。” “那就上交了呗!”种纬没理解孟队长的意思,做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判断。 孟队长白了种纬一眼道:“你多久没打枪了?” “差不多有一年多了吧!”种纬想了想道:“我在部队里的时候用手枪也少。” “手痒不?”孟志祥问道。 种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知道我多少时间没打靶了么?孟队长反问种纬道:“三年!差不多三年了!” 孟队长伸出三个手指头,有点苦大仇深似的对种纬说道:“这枪就是交上去,也是废了,可惜了这么多的子弹。要是把这枪修好了,这些子弹也够咱们几个人过过枪瘾了。等把这子弹都打差不多了,再交上去不就是了?你说呢?”孟队长望着种纬道。 “这子弹有多少?”种纬伸手拿过其中一盒看起来完整的子弹盒道。 “八十多发!够打一阵儿的吧?”孟队长带着亲切的笑意对种纬说道。 “这个,有点不合规……”种纬有些没底气的道。 “合规?你小子少废话!”孟队长把种纬手里的枪一把抢了回来,瞪着种纬说道:“你那辆摩托合规?一看就来路不正!还有你小子现在有本么?还没考下来吧?合规么?” 这下种纬没话了。种纬的驾考倒是过了,可是手续办得特别慢,现在驾驶执照还没到手呢!严格来讲,当然不合规。不过他现在穿着一身警服,或者身上带着证件,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查他,他也就无所谓了。 “这支枪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我已经嘱咐完了。等回头把枪修好了,大伙到红山那边练练枪,能打个兔子打个山鸡最好。回头子弹打差不多了,再交上去就是了,不会出问题的。”孟队长显然已经把这件事考虑得非常清楚了,对种纬循循善诱道。 “行,行吧!”种纬想了想,还是禁不住手枪的诱惑,从孟队长手里接过了勃朗宁。 第八十二章 王叔解惑 “子弹在我这儿!枪弹分离。什么时候修好了,大伙一块儿!”孟队长对种纬嘱咐道,种纬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有,拿好了枪回家修去,反正这些日子你也休病假。别拿着满大街转,回头枪出了问题,咱们大伙一块儿倒霉!明白吗?”孟队长还是有些不放心,神色严厉的嘱咐着种纬道。 “是,您放心!我知道规矩!”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关于枪方面的问题,他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孟队长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种纬挥了挥手,放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种纬找到于师傅取了摩托车的钥匙,然后顺利的取了同事们帮他放在分局大院里的摩托车,然后直接骑车回了家。自打上次出事后,他的摩托车就被同事弄回了分局,他已经好几天没骑了。 回到家把勃朗宁放好,坐在那里静静呆了好半天却仍然平静不下来。虽然孟队长的话他听进去了,但种纬的心里依然结着个大疙瘩,心里边怎么着也不舒服。 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儿,种纬骑上摩托车又跑到案发现场去了。他知道当时被袭击的那爷俩在那个地方开了家土产用品商店,在那儿应该会找到他们吧?种纬想问问那个年轻人,为什么出尔反尔,拆迁的事情怎么又和那伙人无关了呢?两者,自己在现场好几次表明了身份,周边的商户肯定有人会听到的。一旦有人能证实这一点,这也将是那伙人的加重量刑的情节啊。 想得挺好,可种纬到达那个地方一问才知道,那家父子已经把店盘了出去,爷俩拿着拆迁款旅游去了! 旅游?!种纬这才刚出院,还没拆线呢!那你俩就算伤比自己的伤还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到能满世界旅游的程度啊!分明是有鬼! 不过,既然这对父子不在,其他的商户也应该在吧?种纬挨家挨户走访了一下,试图从这些人的嘴里面获取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证人证言。 可惜的是,种纬又失望了。周边商户的经营者们很快认出了种纬,都对种纬很热情也很客气。一些人还拿出最近出版的报纸,那上面都刊载着林萍写的关于几天前那起街头血案的通讯报道。 不过,当种纬向他们求证自己当时表明身份的情况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冷淡了下来。不说是自己当时没有注意,要么就是说事发时自己不在店里,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不敢乱说等等。 可能吗?一个两个这样说正常,全都这么说就不正常了。种纬记得当初事发时,自己和那伙人交手的时候周围至少围了三四十人,看到动刀以后这些人才跑掉。等自己打跑这伙人之后,过来帮忙的人就不下二三十人,这些人肯定目睹了那一切。可为什么他们都不敢发声? 当最后种纬找到那家药店的售货员,那名售货员的一席话让种纬没了继续调查下去的愿望。那名售货员看到四下无人时,才悄声对种纬说道:“种警官,您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警察。可是,我们的店在这儿,还得在这儿做生意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听到这些话,种纬一下子明白了。无疑,这些商家的经营者都是受到了外界的威胁,以至于无人敢出来作证。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但敢砍打警察,出了事之后还能这么快的串供,威逼证人改口。这绝对不是一伙简单的人物!可现在自己明知他们有问题,却无能为力!他总不能威逼着这些人作证吧?甚至就连孟队长都不支持自己的意见,也是劝自己偃旗息鼓。这只能证明,那伙人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 无奈,种纬骑上了摩托车,又跑到市区去找王春生去了。没废多大周折,种纬便坐到了王春生的办公室里。 王春生扫了满脑袋官司的种纬,一言不发的给自己和种纬倒了一杯茶,然后沉默着把茶杯推到种纬面前道:“尝尝,新到的蒙山云雾茶。” 种纬哪有心思喝茶?他把茶杯端起来,放到嘴边连吹了几口气,等温度略微凉了一点,便一口把茶水给喝干了。王春生看到这一幕,无声的摇了摇头道:“喝茶,一杯为品,二杯为饮……” “知道,三杯就是饮驴饮牛了”……种纬当然知道这是《红楼梦》里的典故,当下接过王春生的话头道:“可是我既不是那个小尼姑,也不是贾宝玉那个公子哥,我是心里有事儿的。” “嗯!”王春生被种纬抢了话头,倒也不是特别生气,他哼了一声继续道:“有的人啊,就像这茶壶,里面装满了水,不倒光了,怎么倒得进去东西啊?” “王叔,您说这道理我都明白。”种纬不想和王春生绕圈子,他直接说道:“这个案子绝对有鬼,您就不能给问问,你可是天海公安局的副局长啊!” 王春生不紧不慢的品着自己杯里的茶水,完全不管种纬这边怎么着急上火。等种纬说完了,他等了一会儿才说话道:“我是公安局副局长,上面还有两个局长呢!那两个局长上面,还有政法委,还有市长副市长呢!我能一手遮天么?”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纬就知道王春生很了解这件案子,而且不打算伸手管这件事了。想到这儿,种纬禁不住意兴阑珊,心中索然无味。 “怎么了?打蔫了?才经这么点事儿就打蔫了?照你这样下去,你得在治安大队干一辈子,永远也别想有出头之日。”王春生瞟了种纬一眼,淡淡的说道。 种纬心中略略的有点不服气,但理智又告诉他王春生所说的话应该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当初王春生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长的位置上干起来的,对这件事肯定比种纬更有发言条件。 看到种纬的头上火气渐消,王春生这才慢腾腾的说道:“这才对嘛!很多事情不是说干就能干的,关键的是得学会趋利避害,想着怎么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然光想着抓贼抓贼,等回头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抓谁去?谁让你抓啊?” 种纬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王春生看了看种纬的样子道:“哼!还是有点不服气啊!不过我理解,当初我从部队回来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个样子似的。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收敛锋芒,当年你父亲没少教育我。没想到这过了才十年吧?我就得拿这话来教训你了,这也是缘份呐!” 这回种纬还是没法说话,不过他确实也冷静下来了,知道王春生跟自己说这个是有深层次的意思的。 “还记得我这个瘸狼这个外号的由来么?”王春生说着话,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阴冷了下来,仿佛由夏天一下子到了冬天。 种纬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道:“听说过一点,不是跑得快,连健康人都追不上么?”说到最后,种纬也感觉到自己之前听说的东西似乎有点不靠谱。 “想明白了?哼!两个年轻的健康警察追不上一个瘸腿的伤兵!可能吗?你信吗?”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哪怕王春生并未真正动怒,但种纬仍然从王春生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感觉到的杀气,那股杀报足以让种纬浑身上下有一种凛然的感觉。 其实种纬也怀疑过自己听到过的这个消息,但直到今天才从王春生嘴里得到了明确的证实。也是啊!一个瘸着腿的伤兵,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追兵上连健康人都追不上的贼的。除非,那两人健康人根本没尽力去跑。 “也就是我当时手里拿着块砖头,还没等我要抓的那小子回头下狠手的时候,我一砖头就把他脑袋砸开了花!”王春生阴沉着脸说道:“否则的话,现在我就没机会跟你在这儿说话了。” “当初是有人要害您?”种纬脱口而出道。 “有吗?有也是那个流氓啊?一个打架斗殴,手里都没家伙的流氓。可谁知道等我追他的时候,他手里就有了一把刀了呢?哼哼,多么巧的事啊!巧的令人发指!”王春生继续阴沉着脸道。 “那后来?您怎么处理的?”种纬开始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王春生的历史问题上。 “该怎么处理的怎么处理。有证据的一定狠狠处理,没证据的聊聊天就是了,反正我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相反我要是真的把他们怎么样了,我保准下回就会有人敢打我的黑枪了。”王春生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轻描淡写道。 “那就算了?”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万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复杂。 “不算了你能怎么样?”王春生反问种纬道:“等我有朝一日地位够高了,实力够强了,关键我手里也有别人忌惮的东西了,也就没什么人敢轻易算计我了。”王春生望着种纬的目光,语气灼灼的道。 “那……您看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种纬渐渐把自己摆到了局外人的位置上,开始向王春生请教案情。 第八十三章 君子报仇 “拆迁的水太深!”王春生又为种纬倒上一杯茶,一边倒茶他一边说道,而且语气还特别的加重了:“连建民和建国两人我都不让他们涉足太深,在火车站那边搞点拆迁弄点钱,将来干别的够起步就行了,然后我早早的就让他们撤出来了。可是别看我撤出来了,有不少人盯死了这里边的利益,舍不得撤出来啊!” “那您知道那伙人是谁?”种纬被王春生的话吊起了胃口,他开口问道。既然王春生知道这里边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些重要的信息。 王春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种纬一眼道:“我知道!可我也不敢去碰,因为知道我没那实力!同样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让你静下心来。别说是你,就是我也碰不了这里面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早早的让他们哥俩退出来。我让他们退出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担心他们两个被这里边的事情沾染了,那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二是这里面有面子有靠山的人多的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触雷,那可是想回头都没机会的事情。” “那您能跟我说一下都有什么人么?到底是谁来头这么大?”种纬听到王春生这么说,不但没有熄了心头火,反倒更引起了他的兴趣。 “呵呵,这个案子是谁办的?”王春生反问种纬道。 “南岸分局刑侦支队啊!”种纬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 “刑侦支队归谁管?”王春生继续反问种纬道。 “袁局长?!”种纬说出了一个令他茅塞顿开的答案,却又有些无法释怀的名字。难道袁局长就是那伙人的后台,那袁局长岂不是公然当黑势力的保护伞么? 要知道,袁局长可是天海公安系统的第二人,在刑侦领域屡立奇功的人。据说宋局长身体不好,等宋局长退下去之后,他就将成为天海公安局的局长。而实际上,现在宋局长已经把很多常务工作交到了他的手里边,他实际上已经无限接近那个局长宝座了。 看到种纬这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王春生对他笑了笑道:“干咱们这行可不是你在部队。在部队里,地方来了支援的要求,你们马上就能冲上去,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地方上的事情远比你知道的要复杂得多。” 听了王春生的话,种纬沉默了。确实,和在部队上相比,干公安掣肘的事情很多,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会受到《警察法》,上级,检察院等多重条件的限制。种纬相信动自己是绝不可能具有动袁局长的能力的,别说自己不行,就是王春生和宋局长两个人也都不行。要想对袁局长做点什么,恐怕得市领导点头,说不定还得上报省公安厅才能有所动作。 “不过你也不简单啊!”看到种纬沉默着不说话,王春生却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开口道:“我还说你忘不了那个楚楚呢!这才半年吧?就和那个韦婷婷好上了?嗯,倒是挺不错的。那个韦婷婷既是海关韦关长的女儿,又是远达公司的人,而且韦关长又和袁局长关系莫逆,你将来前途看来无比远大啊!看上我倒是小看你小子了,这个上层路线玩的还是挺不错的啊!怪不得袁局长还挺担心你在这个案子上受委屈,还特意来找我来说这个事情,让对方一共赔了好几万!” “啊?!”种纬听到王春生那有些带着寒意的说话语气,这才感觉到他的话里别有意味。注目看过去的时候,王春生平常挺亲切的神情,此刻却带着一股子讥讽式的冷笑。 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自己之前并没把韦婷婷和自己的事情当回事儿。韦婷婷当日在病房里的举动是当着众位领导的面儿呈现出来的,不管是王春生也好,还是袁局长也罢,肯定都以为自己和韦婷婷的关系已经很深了。而由于这层关系,派系问题就成了种纬迈不过去的一道槛。 这就像种纬在特一连的时候,被要到一排之前和国排长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等被国排长看上之后,哪怕国排长在一连多么牛,但还是需要原来种纬的第一任排长刘排主动同意种纬调走,种纬才能顺利调进一排。 这就是派系和组织的关系了,作为刘排长手下的人,种纬不可能主动往国勇超手底下跑的,否则就会在一连把自己搞臭。没别的,这虽然不至于挂上叛徒的标签,但一转身就离开了带过自己的老领导,连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人是不会被部队这人大团体接受的,也会失了人心。 同样道理,在警队里这种事情也同样存在。 自己是王春生带进警队里来的,有什么事情就该直接找王春生解决。而自己突然又和韦婷婷扯上了关系,这就有点尴尬了。如果韦婷婷是个普通人倒也罢了,可偏偏韦婷婷的父亲是海关关长,又和袁局长关系莫逆。 这样一来,事情立马就变复杂了,种纬多少就有了些想通过韦婷婷攀高枝之嫌。而且在此之前王春生没从种纬这儿得着一点消息,这件事就突然发生了,也就不怨王春生多想了。 当然,此刻的王春生虽然面带讥讽的把这番话说出来,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对种纬有什么意见了。否则种纬根本进不了他这个门儿,王春生说这番话的根本目的还是在看种纬的态度,想听种纬的解释。 种纬此刻当然得解释!他便把当初怎么和林萍、韦婷婷相识,后来自己从马队长那儿知道了韦婷婷父母的身份,碍于身份差距根本就没打算和她深交。后来在破获候登山案的庆功会上,韦婷婷跑到自己身边合过一次影;再到出事当天上午见过韦婷婷一次——总共才见过三次面的事情讲了出来。 而且种纬还告诉王春生,韦婷婷是在那天众领导离开病房之后,才表达了对他的好感。自己当时也是只答应两个人慢慢来,毕竟在种纬看来两方家庭条件相差太多,至少种纬自己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当然,有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种纬没说,种纬知道有了韦婷婷之后,至少自己的母亲不会再张罗着给他介绍什么女朋友了。 “行了行了,我不听你这个!”听过了种纬的解释,王春生从种纬讲话的语气和神情反应上就判断出来种纬没说谎。其实他也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儿,但是他必须提醒一下种纬,让种纬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的意思他还是有的。毕竟他一直把种纬当成子侄辈,他可不想自己看中的人半路跑到别人手底下。 当然,从现在这个局面上看,袁副局长也根本不可能把种纬招徕到他的麾下的。否则的话袁局长当初就不会来找自己,而是直接通过韦婷婷去传话了。至于袁局长这个举动是出于尊重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事先也不知道韦婷婷和种纬之间事情的原因,那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通过这个事情可以看出,袁局长对种纬还有一定距离的,也没升出把种纬纳入麾下的心思。 “我跟你透个底吧!拆迁那伙人的事情,确实是有些来路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那块地的拆迁是省里某位领导的公子在干的。”王春生话锋一转,就转到了正题上来了:“现在那边把整个案子做的严得很,再想在案子上面找出点毛病来已经不大可能了。现在唯一能处理的,就是那几个逃走的人。估计那几个人都是他们团伙里的高层,如果能够抓住那几个人,应该能让对方被动一下。” “不过,我估计这个难度不小。”王春生为种纬分析着这里面的关系道:“不要说抓到那些人有些麻烦,就是抓到了估计也审不出什么。那伙人肯定都被嘱咐过了,口风绝对紧。另外这起案子虽然性质恶劣,却不是什么大案。就算最后进去了,也不过呆上些年就出来了,那些人不会不知道利害关系的。” “那也就是说,我只能这么认了?”种纬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却又没什么好办法。 “那倒不是!只能说你需要暂且忍耐一下。那伙人既然是干拆迁生意的,那他们早晚就得露出头来。等到恰当的时机,也许连他们带他们背后的人都可以搬倒,那也未可知。”王春生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 “能出现那样的情况吗?”种纬有些不敢确认道。 王春生听种纬这样问,朝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名警员了,如果再立功就可以再进一级。案子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你的是你的发展前景才是大事。等你有了足够强的实力,谁还会轻视你?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听到王春生这样说,种纬马上就明白了王春生的意思。短期内这件案子算是翻不过来了,自己指望将来自己发达了之后,或者王春生找到更好的机会之后,再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第八十四章 芝麻小案! 年轻人都是有股子锐气的,而所谓的社会经验,又是逼迫一个人把自己的锐气和锋芒隐藏起来的过程。这个过程对种纬来说既痛苦又无聊,却又没法回避。 在知道了那伙人后面可能有更有来头的大人物撑着,不论自己还是王春生都没法掀翻他们的时候,种纬无奈只好选择了暂时的隐忍。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在离开特一连的时候唐学伟和白仲文不也是大有来头的么?当初搬倒他们废的那番力气,种纬依然记忆犹新。不过当时种纬搬倒他们是因为自己马上就会离开特警团,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可现在呢?至少种纬还无法预见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天海。 告别王春生回到家,种纬开始安心养伤。闲得实在无聊的时候,他就把孟队长给他的那支勃朗宁拿出来,琢磨着该怎么修好它。 上油,除锈种纬可以弄好,但要是想把这支枪有些变形的结构处理好,并且能够达到发射需求,同时还要保证一定精度就有些麻烦了。种纬手里的工具都是普通家居使用的,根本没法把这些问题解决好,想要去买一套专业的钳工工具吧!种纬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更何况种纬也不知道修好这支枪需要哪些工具。 所以,种纬在做好自己以做的修理工作后就停了下来。按种纬现在的预计,这支枪现在可以打单发。不过在发射完一发子弹后,这支枪就得废半天劲重新退壳上弹。这个本来可以自动完成的工作,这枝枪根本没地自动完成,只能依靠纯手动完成。 既然自己暂时不能完成这支枪的修复,种纬干脆就停了下来。反正孟队长又没有时间需求,拖几天也没关系。这支枪在自己的手里边,自己至少还能练练出枪瞄准什么的,也不错。 又过了几天,种纬的伤口拆线了。虽然伤处还留着难看的瘢痕,但已经不影响种纬的日常生活和低强度的运动了。种纬借着这个机会把日常训练量恢复了上来,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事件发生后第十天,种纬看到自己确实已经基本恢复了,便联系好了孟队长重新上了班。等到他到岗的第一天,刑警队的人和伤人案一方的代理律师就找到了种纬,请种纬签署了一份原谅被告的文件,然后从对方代理律师那里得到了一笔一万元的补偿金。 由于事先和王春生沟通过,种纬虽然心里面有些不太满意,但还是没说什么就签了这份协议。刑警队一方的人虽说是公事公办,但言谈中对种纬是得相当的支持。而那伙人的代理律师则代表伤害者一方挺郑重的向种纬道了歉,似乎受害人真的是种纬似的。至于那个被种纬捅死的家伙,此时根本没有去提。那个家伙的死亡已经被认定是正当防卫了,早就盖棺论定了。 事件发生后第二十五天,李建齐也回到治安大队报道了。一个见习期的新警察,在经过这么件让人有些无语的袭击事件后变成了一名正式警察。说不清李建齐是该庆幸,还是应该伤感。 不过种纬看得出,李建齐在经过这件事以后落下了心理阴影,每次外出公干时都要先问自己去不去。如果是和种纬一起去的话,这家伙表现得很正常不过。如果是和别人一起出去的话,他恐怕就要找上一大堆借口,躲开这次因公外出的任务。 一切似乎又回归了正轨,生活还需要继续,工作还需要继续开展,但种纬却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那伙人现在还被羁押在看守所里,等待检察院的相关流程。至于将来什么时候走到法院,种纬和李建齐还需要去做一次证,然后这桩案子才会彻底结束。 至于外逃的那几个家伙,很遗憾,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仍然还没有那几个家伙的影子。种纬只能把那几个外逃的家伙的照片带在身上,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会拿给自己遇到的陌生人看,哪怕一直没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上午,种纬突然接到了黄伟明的一个电话。黄伟明在电话里急匆匆的告诉种纬,希望他赶紧来他公司负责的一个小区来一趟,他的物业公司遇到了一桩特殊的盗窃案,却不知该怎么处理。 在种纬受伤的这一段时间里,黄伟明新开办的公司办的还算不错。公司从开业的时候吸纳了几名本地无业青年和几名外地打工者开始,已经渐渐发展到了拥有二十来个人,负责四个居民区的简单物业服务工作的业务。 每天早晨,物业公司的人都会全员上岗,把他们负责的几个小区的卫生都清整一遍,然后再把垃圾都倒掉——这可是这家物业公司的一个大活儿,由于人手少不得不全员动手。等干完了这件事,大多数的人就可以下班回家了,只留下少数人负责白天的值班和巡逻工作。等到了晚上,整个公司大部分的人又会重新上岗,对他们负责的小区进行定时巡逻和防盗宣传工作。每天这样周而复始,很是辛苦。 不过辛苦也是有效果的,根据派出所反馈上来的消息。在黄伟明的公司成立,并且开始正常业务之后,他们公司所负责的小区的治安案件和盗窃案的发案率直接下降。一些犯罪分子选择犯罪目标的时候,刻意躲开了黄伟明的公司所负责的小区,显然这证明黄伟明和他的公司员工们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至于这次出的事情是什么情况,黄伟明没明说,他只说驻地派出所认为这件事儿不是个事儿,来处警的警察来看了看就走了,最终也没说什么。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事儿有可能会变成大事,这才特意给种纬打了个电话。 既然在电话里说不清,种纬便叫上李建齐,两人骑着摩托车迅速的来到了黄伟明所说的案发小区。李建齐受伤后拿到了两万块的赔偿金,这家伙伤一好就买了辆跟种纬同款的摩托车。 用李建齐的话说,有了这辆摩托车,他出行的速度就可以和种纬一致了。至于有了摩托是能跟得上种纬的速度,还是出了事情能够跑得快一点,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当然,他的摩托车是正品行货,售价可比种纬的摩托车贵多了。 很快,种纬他们就见到了黄伟明。 黄伟明把种纬两人带到一家早点铺前,指着早点铺的老板道:失窃的就是这家早点铺。 按理说,这家早点铺是面朝小区外的大路的,是不归黄伟明的公司负责的业务范围的。即便丢了东西也得早点铺的人自己去报案解决,和黄伟明他们无关的。不过这个案子有点特殊,再加上黄伟明和这间店铺的老板也认识,所以这个事儿他也是知情者之一。 这家店失窃了什么?其实没什么,就丢了几口袋豆渣而已。 这家早点铺天天都会卖豆浆,因此每天就会产生几口袋豆渣的下脚料。这种东西也不值钱,早点铺老板也没把这些豆渣当回事。这些豆渣每天都会处理给进城收豆渣的农民,然后让农民拉回家去喂猪,总共也不过卖十来块钱的小钱而已。 不过近些日子,早点铺的老板突然发现这些当做下脚料扔在店门口的豆渣居然被人偷了。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太在意,毕竟也不值几个钱。但后来有一天他明明是放了四口袋豆渣在门口的,等农民来收豆渣的时候,却告诉他是三袋!再回想近一段时间以来的情况,他这才发觉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他放在门口的豆渣就会少一袋。 其实豆渣不值几个钱,哪怕有人开口向他要他也不会向对方要钱的,但不告而取就是对老板的不尊重了。从这天开始,有了这个警觉后,这个老板就注上意了。而且这个老板心眼儿很多,他知道自己成天忙着干活儿,不会去盯着不值几块钱的豆渣。于是他就在每袋豆渣袋的底部扎个洞,这样如果有人要搬走豆渣的话,里面的湿乎乎的豆渣就会漏出来。 结果就在今天早晨起来,老板又发现豆渣少了一袋。循着豆渣漏出的豆渣痕迹,早点铺老板很快就抓住了豆渣的贼。这个贼不是别人,正是住在这个居民区里的一户人家,主人还曾经是一家国营单位的工程师! 为啥说曾经是?那是因为那家国营单位已经倒闭了,这位昔日的工程师如今已经是下岗工人了。而这片居民区呢!正是过去那家国营单位的宿舍区,在这里居住的人大多都是那家国营单位的原职工。而这位早点铺的老板,恰恰就是那家国营单位最早的一批下岗工人。 本来这个事儿不大,老板找到这个工程师说道几句,或者要上一点点补偿也就得了。可偏偏这位工程师之前在职的时候不太会做人,对当年还是他手下工人的早点铺老板颇多看不起的意思。等到早点铺老板早早下岗,他作为在岗的工程师,企业管理层人员,自然对这位没什么专业技术,只能改行卖早点的老板多少有些揶揄之词。 第八十五章 绝望一家 这样一来,双方算是早早就结下梁子了。如今发生了豆渣被偷的事情,本来不是件多大事儿的案子,在早点铺老板的眼中就成了报复的好机会。 这位早点铺老板也够绝的,这么点个芝麻大小的案子直接就报了警。等管片警察来到的时候,这位早点铺老板已经聚齐了好几个好事的原单位职工,凑一伙去找那位前工程师的晦气。 结果敲开门一看,工程师一家正在一块吃早饭呢!吃的是什么?掺了豆渣的馒头和用豆渣拌了鸡蛋炒的菜……反正,豆渣就是工程师一家的主要食材了。 这种案子根本用不着审,警察两三句话就问出原委来了。 原来工程师下岗以后,因为年龄偏大,再加上为人有些心高气傲,还有点知识分子的臭脾气,已经很久都没找到工作了。而工程师的老婆原来在国营企业里面属于政工干部,找起工作来更废劲,因此两口子根本就是彻底的断了收入来源。而两人原来供职的国营企业本来还有一笔补偿款呢!可因为涉及一些法律上的事情,补偿款也迟迟没有到位。这样一来,这两口子带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日子过得颇为拮据。 偏偏黄鼠狼专咬病鸡,工程师的老婆还生了重病,每个月光吃药就花进去不少钱。眼看着一家人光出钱没进项,工程师无奈之下就把眼睛盯上了他过往看都不看一眼的豆渣上了。 八十年代的人,颇有一些人带着些迂腐的气息。哪怕生活在难,也要维持着个面子不低头。假设这位工程师跟早点铺的老板打个招呼,不值钱的豆渣谁会在意?偏偏这位工程师死要面子,就趁着晚上没人看管的时候,陆续偷了好几袋。 等把这豆渣偷回来,这工程师便把这些往常他看都不看的下脚料和面混在一起,蒸成馒头吃。然后又变着法子加到菜里边,一家人就将就着过日子。如果没有有揭破这件事,这一家人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好歹还能过下去。 可因为早点铺老板这一闹,这日子就算过到头了。或者说这件事也不能怨早点铺老板,谁让当初工程师在职的时候太颐指气使,让别人心里不痛快了呢?所以说,很多事情是早有缘由的,令人无语复无奈。 事情原委闹明白了,管片派出的的警察那意思调解一下子也就算完了。可偏偏那位工程师还挺硬气,声称什么那是你丢在门口的,我以为你不要了才搬上来的,怎么算得上河营偷? 被他这么一闹,本来看到工程师有些窘迫的日子有些不忍的早点铺老板也来气。他当仁不让的道:“你别管我是扔的,还是随手放在那儿的,你不告而取就是偷,就是贼!” 这一来,双方就闹将起来了,差不多整个楼栋里的邻居都知道这回事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黄伟明和居委会的人也在场。最后好不容易一通调解,工程师勉强承认了这回事,然后答应给早点铺老板一点钱,算是了结此事。 结果因为一袋子豆渣置了一肚子气的早点铺老板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两百块钱。工程师虽然心里不愿意,但看到围拢过来的邻居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是他昔日的下属和同事,大家似乎都在看他的笑话,当时也有些绝望了。搜拢了一下家里的现钱,找了一百七八十块钱就全给了早点铺老板,然后就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 早点铺的老板拿着钱,发着牢骚回了自己的店不提。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了,可黄伟明却没走。为什么没走?因为他看到工程师最后找出来那一百多块钱递给早点铺老板的时候,那神情那眼神分明是绝望的眼神。曾几何时,那种眼神他也有过,那是人在走到了绝路上,生无可恋的眼神。 黄伟明留下来劝了工程师几句,还询问工程师家里的经济情况怎么样?用不用帮忙等等。此时的工程师没有流露出一点过往傲慢无礼的态度,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表现得很友好,很平和。也许是被工程师的言谈和举止麻痹了吧?黄伟明见工程师一家没有异常,但只好退了出来。 可等来到楼下,黄伟明和这栋楼的居民一聊,这才知道这名工程师之前是个多么的傲慢的人。往常要是见到黄伟明这样的人,那是绝对都不会正眼看黄伟明一眼的,更别说还能像今天这样颜悦色的讲话了。听到邻居们的这个说法,黄伟明越发的心里没底,便拨通了种纬的电话把他喊了过来。 此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种纬听完黄伟明的讲述后也觉得这件事早点铺老板干得有点过份。工程师一家现在算是落难了,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说到底这件事是工程师理亏,那钱也是他主动交到人家早点铺老板手里的,就算早点铺老板这事干得不地道,自己了没法把工程师一家怎么样。 种纬前后想了想,便和李建齐带着黄伟明,还有这栋楼的几位上了年纪的老邻居来到了工程师他们家的房门前,想敲门进去了解一下情况,调解一下。 可谁知,种纬他们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屋里人却根本不出来开门。不仅如此,众人隔着门还能听到屋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而且到最后,众人依稀还听到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在哭喊:“爸爸,我不想死……”之类的话。 一听到这个,门口的这些人面面相觑,互相之间眼神都不对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种纬,想让种纬拿主意。 种纬快速的在大脑里梳理了一遍整个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很快他也在脑海里得出了一个不太乐观的答案。可是仅凭一个假设的结果就去把一家居民家的门撞开,种纬也觉得不妥。想到这里刚好是个二楼,种纬让其他人继续在前门叫门,然后带着黄伟明和几个楼里的邻居转到了这家人住宅的另一面带阳台的位置。 二楼对种纬根本就不叫事儿,他三两个就翻上了这家的阳台。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种纬正好目睹了这家人屋里发生的事情:屋里的三个人都在哭泣着,其中一个女的跪在地上哭着,整个人已经站不起来了。一个男的正在把一个小女孩儿往系在门框上的绳套里面送,似乎要吊死那个小女孩儿。 看到这个情形,种纬的头皮都乍起来了。他情不自禁的吼了一声:“住手!”然后就拉开没锁的阳台门冲进了屋里。 种纬一进屋,那个正要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工程师就撒了手,整个人也一下子堆在了屋门口。那个逃得一命的小女孩儿一看到种纬,立刻就哭着扑到了种纬的怀里。一边哭喊着,还一边道:“叔叔,叔叔,救救我!我爸爸要杀了我!” 种纬也没有别的选择,赶紧一把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一边努力安慰着这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一边怒视着趴伏在他脚下,哭作一团的夫妻二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非要拿孩子出气!”种纬死盯着这两夫妻,愤怒的申斥道。 那个女的此时已经哭得完全趴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而那个男的此时一边哭,一边对种纬说道:“活不下去了,我们死了她也活不了,还不如一块死……” “放屁!你想死也别拉着孩子,孩子有什么错!”种纬毫不犹豫的暴了句粗口,然后直接抱着孩子走到了门口打开了这家的单元门。而等种纬带着门外的人们走进屋才发现:这家堂屋、卧室和厨房的门框上都系了一根绳子,三个绳套在穿堂风的吹拂下摇摇摆摆,弄得整间屋里颇为阴森,透着一骨彻骨的寒意——这是要集体自杀啊! 从门外进来的众人一看到屋里的情况,也被吓了一跳。还好种纬和他们来得及时,也没在门外耽误时间,否则等众人再晚来一会儿的话,这屋里的三个人都会成为挂在门框上的一具尸体。 后进来的几位热心邻居年纪都比较大,社会经验也算丰富。根本不用给他们分工,他们一进来就把工程师两口子给分隔了开来,分别拽到一个屋子里安慰了起来。倒是也有老人想把种纬手里的小女孩儿接过去,可现在这个孩子谁都不跟,只知道搂着种纬不撒手。 看到这个样子种纬也挺无奈,不过既然这个孩子不撒手种纬也就由她去了,更何况这孩子还挺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种纬看着这孩子也有些心疼,赶紧拿出钱来让黄伟明下去买些吃的东西上来,然后把这些吃的东西放到小孩儿面前,这小女孩儿看了一会儿,这才放开种纬拿起那些东西吃了起来。不过这女孩始终跟着种纬,即便吃着东西也会盯着种纬的一举一动。 很快,管片派出所的所长也带人赶来了。见到种纬之后,这位比种纬大了至少二十岁的所长拉着种纬的手一个劲儿的道歉。 第八十六章 伸出援手 为啥道歉?如果不是种纬,他们辖区就会多上一起恶性的灭门自杀案件。而且这起自杀案件的由头,派出所的人还出警参与了,可最后却没发现由头。就算没有派出所的直接责任,那传扬出去派出所也算是丢了大脸。 一帮人分头去劝工程师夫妻两个,劝的过程怎么样种纬和派出所所长都没参与,他们相信这些邻居都是出于好意去劝他们的,效果肯定是有的,但具体怎么样就很难说了。但眼下最关键的,这家人最实际的问题就是钱,而钱方面最实际的问题就是工作。这两个问题不解决,这家人的问题就一直在。 钱,眼下好解决,不管是大家凑点儿,还是临时借给他们一点都不是问题。但工作,就不那么好解决了。九十年代中后期,别说天海市的国营企业一片哀鸿遍野,就连全国性的工业基地也出现了大批大批的下岗职工。很多地方的下岗职工都过得很艰难,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政府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种纬一个小警察和派出所所长自问也没有办法解决。 “要不,我让他我那儿去工作一下试试?”看到种纬和派出所所长犯愁,在一边呆着没事儿干的黄伟明主动说话道。 “行么?他会去么?”种纬看看黄伟明道:“再说了,你那儿用得了那么多人么?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地方。”种纬知道,黄伟明那个所谓的公司其实就是个草台班子。眼下他这个公司老板和所有员工一起工作,一起扫地做卫生,一起端着饭盒在路面吃饭,根本没条件搞什么剥削什么的。就连他老婆,为了给他这个公司省点钱,也是专门辞职给这些员工做饭吃。 这个物业公司开办两个月了吧?除了人工工资外,大致刚把前期投入的扫帚和清洁车的钱给挣出来,属于典型的薄利性行业。要是让种纬开口往黄伟明的公司里塞人,种纬都会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行,应该行吧!多一个人的一份工资而已,怎么着也能挤出来吧,没什么的。”黄伟明认真的望着种纬和派出所所长道,显然他想用自己的力量替眼前的两个人分一下忧。如果不是眼前这两个人,他现在会和工程师那两口子一样,这会儿也在发愁呢!说不定现在吊在门框上的,就是他们一家人。 正在这个时候,早点铺老板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门前。原来他已经从邻居那里得着了信儿,听说自己刚才那一通挤兑之后,工程师两口子差点上吊,这位早点铺老板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他拿着刚才从工程师家讹的一百多块钱,讪讪的找来了。 种纬正跟派出所长讲刚才黄伟明给自己打电话的情况,正看到早点铺老板在门口探头,当即把他给叫了进来:“你什么情况?又来干什么?” “嘿嘿!我这不把钱给他送回来了么?其实我们都是一个单位的人,本来又没多大仇的,就治一口气。我这听说,唉!都是我脑子井水……”早点铺老板别看干这个早点铺时间不长,但几年的辛苦经营下来,说话办事还是有点水平的。 “你呀!你呀!这幸亏是黄伟明给我们打了电话,让种警官及时起来了,要不知道这得惹多大的祸,你知道吗?”派出所长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一边夸奖着黄伟明,一边指着早点铺老板恨恨的说道。 派出所长在这儿玩了个文字游戏,把黄伟明电话通知的人变成了“我们”,这样一来,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就不那么被动了。种纬听出了派出所长话里面的玄机,不过他并没有要把这个问题揪出来的意思。事情能解决是最好的,何必计较这些呢? “我,我真不知道他能这样。就是以前我在单位的时候他老熊我们,现在他也下岗了,我这不犯了小心眼儿了么!”早点铺老板委委屈屈的解释道。 “唉!你回家吃捞面去吧!这是没出人命,真要是出了人命,就是没人怪你,你也得被人骂死!你那个早点铺还开得下去吗?古往今来都讲究和气生财,你比我岁数还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种纬看到早点铺老板这个样子,也禁不住开口指责他道。 早点铺老板也不敢说别的,一个劲的唯唯喏喏的点着头,摆出了一副诚恳接受教训的态度。种纬和派出所所长都顾不上责备他,几个人仍旧一起想着帮工程师一家人走出困境的主意。 “哎,要不,先让他去我那干得了,我那正好缺人!”听到种纬等人正在为这个事儿发愁,早点铺老板禁不住开口插话道。 “你那儿行么?”种纬一听早点铺老板这么说,有些疑惑的问对方道。 “还行吧!就是累点,得起个大早。不过一天也就干五个小时,一个月也能开个三五百的。找外地的也是找,他又是我单位的同事,找谁谁不是干呐?就是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了这个苦,还有就是他能不能低下这个头来?”说到最后,早点铺老板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种纬和派出所长等人对了个眼神,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反正黄伟明和早点铺两边两个工作,先任他选就是,至于将来的工作,那就得群策群力。不过最关键的,就是先让这一家人把眼下的难关过去。 “要不咱们凑点钱?先给他救救急?”种纬一边跟派出所的所长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两百块钱道。 见种纬拿出了钱,派出所长赶紧伸手阴拦着道:“不成不成,这是我们的专管辖区,你是分局下来的……” “什么辖区不辖区的?其实这件事严格起来和你们也没多大关系啊?可你们不也过来了么?咱们大家能帮着多少就帮多少,至少图个心安吧!至于将来,咱们再想想办法,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归能帮一个是一个啊!”种纬坚持着,还是把自己的钱放了进去。 最后,派出所长等人,居委会过来帮忙的人们,还有附近的邻居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帮衬了一把,都把钱塞到了种纬的手里边。最后就连那位早点铺的老板,除了那一百多块讹来的钱外,他也凑上了刚刚卖早点挣来的百来块钱。 种纬一笔一笔的记着,转眼就给凑了快一千块钱。而且其中一些款项的捐款者根本就不愿意让种纬把自己的名字登上,只说愿意看在老邻居和原来一个公司的同事份上,就当帮他家渡过难关了。 看着这些钱,种纬也情不自禁的感慨,其实这些老邻居都是收入比较低的群体,很多人和工程师一家人一样都是下岗工人。大伙谁的钱也都不宽裕,谁过的也不容易。可往往就是这些人,却最容易伸手去帮助其他人。 倒是那些家资巨富之辈,拿出自己九牛一毛般的财富来行点善,还得弄一大堆照像机摄影机的在那儿拍,还得搞个轰轰烈烈的仪式,一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他干了善事似的。到头来,还不是打着行善的幌子想谋求更高的利益?那样的善事,就算做得再多他的心里依然还是黑的。 拿着这些钱,种纬和派出所长把工程师两口子叫到了眼前。派出所长先是义正辞严的宣讲了一通法律,明确告诉他试图逼着自己孩子自杀的行为属于故意杀人罪,是违法的,是要受法律惩处的。 派出所长的行为是不是多此一举呢?绝对不是!严格来讲,工程师夫妻的行为确实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如果不是种纬到的及时,他们的孩子就死定了。虽然这个孩子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但这个孩子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的生命是受到了法律的保护的,谁也没有资格剥夺她的生命权。 如果是在西方,工程师夫妻的行为意味着他们两个将失去这个孩子的监护权。虽然考虑到具体情况,派出所长和种纬都不会采取这种激化矛盾的作法,但必要的斥责和批评还是要有的。他们两人作为执法者,总不能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吧?那样可是说不过去的。 说完这番话后,工程师夫妻倒都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都表示自己是一时糊涂,做下了糊涂事,愿意痛改前非云云。直到此时,种纬才把他们收到的捐款交给派出所长,由他交给工程师夫妻。 “拿着吧!这是大伙给你们一家人凑的钱的,钱不多,先给你们救救急。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你的邻居们凑的,要我说啊!你的这些邻居们都是多好的人呐!其实就是因为你自己以前眼光太窄,结果身边这么多好人都看不到。”派出所长一边把钱递给工程师夫妻,一边继续给她们两口子上课。 其实经过这么一件事后,这两口子已经清醒许多了。在他们做出走上绝路决定时,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居然没有任何人可以托付自己的孩子。就连他们的父母亲朋,除了去世的也都被他们得罪光了,强烈的挫败感也是把他们逼上绝路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八十七章 案件线索 如今看着众人给他们凑的这些钱,他夫妻二人只剩下流着泪向众人道谢了。 紧接着早点铺老板也把自己今天从工程师那里讹的一百多块钱也拿了出来,还给了对方。工程师拿着失而复得的钱,整个人一直保持着怔忡的状态,不知道如何是好。 “拿着吧!本来他也没当多大的事儿,其实就是治一口气而已。”种纬看工程师还在那犹豫,便在一边帮腔道:“这事儿没人让他来,他本来就是来还钱的,谁料恰巧遇上了你们想不开。” 种纬在早点铺老板来还钱这件事上打了个埋伏,撒了个善意的谎。不过种纬相信这样对工程师一家人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可以让他们觉得这个社会对他们还是包容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意气之争而已。 早点铺老板自然听得出种纬话里的意思,他陪着笑对工程师道:“老哥,你看这件事是兄弟做得不对,你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不肯向别人低头,证明你是个挺要强的人。当初我开那个早点铺的时候,连本钱都没有。八下里的亲戚都借遍了,我都人憎狗厌了都……老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呢家里又需要钱,你暂时又没工作,不如先去我那帮帮忙?一个月兄弟先给你开四百,行不行?一周工作六天,周日休息,你看好吧?回头你要是找着了好活儿,你再忙你的去,怎么样?” “还有我那儿!”这个时候黄伟明也插话道:“我那是物业公司,就负责咱们这附近的几个小区。不过我那儿的班辛苦一点,晚上需要出来巡逻,早晨还要扫地倒垃圾,工时稍微长一点,一天三班倒。一个月四百五,也是周日休息,一个月四百五。跟他一样,将来你有好去处我不拦着,来去自由!怎么样?” 两份工作就这么摆到了工程师的眼前,众人都看着工程师,等着他的选择。而工程师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在犹豫什么,只是露出满脸悲戚的神色,半晌无言。 “这位老哥哥,我知道你是位工程师,可有句话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去?”种纬知道工程师最大的问题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而是首先得放下架子,先得让自己一家人能够生存下去的问题。 “你说!”工程师看了看种纬,认出种纬是那个最先冲进来救下自己女儿的人,倒是对种纬挺客气,他点了点头对种纬回答道。 种纬也点了点头对工程师道:“我之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在一个公园里有一大群麻雀,那里面混进了两只漂亮的鹦鹉。来来往往的人们看见了,都说那两只鹦鹉漂亮,这一大群麻雀都是这两只鹦鹉的衬托。可是呢?这两只鹦鹉胖墩墩的,飞的也慢,想要跟上麻雀群很困难。再后来,天渐渐冷下来了,两只鹦鹉就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一段小故事讲完,种纬略停了一下开口问工程道:“老哥,您说那两只鹦鹉怎么没了?为什么没了呢?” 工程师自然有他的文化水平和推理能力,听完种纬的故事就知道了结果:“死了呗,不适应环境啊!” 种纬笑了笑道:“猜对了,老哥!你有学历,有技术,你有条件看不起在场的所有人,但论起生存能力,恐怕在场的很多人都比你强,都能完暴你。因为在场的人从来都像麻雀一样,有一种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漂亮的鹦鹉。所以他们能很快的适应环境,能够努力生存下去。可你不一样,在这一点上你就要差很多,关键时候低不下头来。如果你也有顽强的生活态度,再加上你的知识和学历,我相信你比在场的人将来成就都要好很多。你觉得呢?老哥?你能做出选择了么?” 工程师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做出选择。过了一会儿,工程师忽然点了点头,对种纬说道:“我去早点铺!以前都怪我目光短浅,总觉得是别人不努力。现在我一点点改。先学学怎么伺候人,把自己那点好面子的劲儿都改了。大家这么帮我,我总不能让大家白操心不是!” “好!”派出所长闻言大声鼓励道:“这个活儿你先干着,咱们其他人遇到合适你的工”作也给你推荐着。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能找着一份好工作了。别着急,再坚持一下。 众人见工程师一家的精神状态见好,慢慢陆续告辞了出来。 种纬和派出所长等人一起走下楼,黄伟明也随后跟了下来。等一行人走到楼外面,派出所长原想喊种纬一起出去吃个饭,但这时黄伟明跟了上来,说是有事情找种纬。 种纬见状便和派出所长告了个罪,派出所长知道种纬和黄伟明之间的事情,既然人家有事他也不便破坏,便与种纬告别离开了。 “什么事儿?”种纬回过头来问道。 黄伟明把种纬拉到四下没人的地方,还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道:“种警官,您知道伤您的那伙人是什么人么?” 听到黄伟明这么问种纬就知道黄伟明一定知道些情况,他摇了摇头道:“目前只抓了几个,其余的几个已经跑了。刑警队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打架斗殴引起的,其他的情况我不知道。” 种纬这里说的是公开的消息,至于他怀疑的情况,他却没法拿出来说事。 只到种纬这么说,黄伟明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种警官,您被骗了。如果是别的人的话,这件事我不会去管,也不会多嘴。可您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看您让人害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在我告诉您他们是谁以后希望您能保持冷静,等着合适机会再出手。那伙人是有后台的,您恐怕现在惹不起他们,哪怕,哪怕您现在挺有名儿,还立过功。” 听到黄伟明这么说,种纬的心里便是一动。显然,黄伟明的意思和王春生那边说的情况有些对上了,王叔那边也是跟种纬这样表态的。 “那你说,对方是什么人?”种纬问道。 黄伟明用力抿了抿嘴唇,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般的想了想才说道:“我看过那通缉令,其中有几个人我认识。当年八十年代我们在一块儿混过,这次我放出来以后,其中有人还来找过我,他们是拆迁公司的。当时他们想让我去他们那儿干,我觉得他们为人不地道,当年又坑了我,所以就没去。” 一句话,又扯上了拆迁的事情,种纬就知道这个事儿错不了了。 “具体是什么人?你知道多少情况?”种纬继续追问道。 “我知道那伙人,为首的叫李旭。他叔叔是省里的领导,当年也是咱们天海市的领导,当年我也是被他害的……”说到这儿,黄伟明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显然对过去的那一幕还无法释怀。 “还知道什么?”种纬继续问道。 “那个李旭成立了个拆迁公司,他是大老板。我知道他们那个拆迁公司不正道,借着关系弄来拆迁业务后,就想办法花小钱办大事,这样省下来的钱就都归他们自己了。有人不愿意拆迁的话,他们就弄帮人上门威胁打砸什么的。具体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但我毕竟不在场,没有证据不能乱说。但从我听说的情况上看,他们就是一伙黑社会。当初他们让我去,也是因为我蹲过大狱,想让我去给他们镇场子当打手……”黄伟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他讲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完全印证了种纬的怀疑。同时,还让种纬清晰的了解了这伙人的真实情况。 这是一个犯罪团伙,已经形成了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生意涉及拆迁、歌舞厅、地下赌场等生意;在上层有关系有门路,有人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之前也有过案底,涉及多宗伤害案,这次种纬和李建齐只是适逢其会。 当时那伙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明知种纬他们是警察也要先打完了他们才能顺利逃走。只是他们没想到种纬出手那么狠,那么快,不但让他们多人都受了伤,还捅死了他们的一个同伙,最后还把他们受伤的人差不多全抓住了。 最为严重的,这伙人甚至有能力让已经被抓住的人串供,把一桩涉及拆迁的袭警案,给化解成了一桩寻常的打架斗殴事件。显然,这伙人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种警官,我和您说这番话是想让您留意一下这件事儿。当然我知道这件事太大,您要解决是有难度的,但我不希望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头撞进去,那样就成了害了您。现在您知道这件事了,我觉得您行事还是小心着点,我估计只要您不碰他们,他们也应该不会碰你的。”黄伟明说到最后,把自己的担心也告诉了种纬。看得出,他是真的担心种纬的安危,因此才想要特别提醒种纬的。 种纬认真的谢过了黄伟明,也把这件事和李旭那个人的情况记在了脑子里。 第八十八章 红山旅游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种纬便在暗地里对李旭等人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调查。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电脑和网络的辅助,查起相关情况来比较麻烦,但种纬身为一名警察,调查起这些东西来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派出所里有出警记录,历次涉及拆迁的案件都有案卷,哪怕种纬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案卷也依然听到了一些消息。关于那家拆迁公司的情况就更简单了,当种纬在治安大队里打着亲戚家要拆迁,想要找人通通关系的时候,很快就听到了李旭这个名字。显然公安系统里此人的名气很大,能量已经能够影响到了警队里边。 不过种纬的暗中调查虽然能够瞒住别人,却瞒不住自己的师傅于世林,还有自己现在的铁杆搭档李建齐。 于师傅在听到种纬询问李旭的消息时,立刻就起了疑心。他把种纬叫到没人的地方,表情严肃的问起了种纬为什么要问这方面的情况,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种纬自知瞒不过于师傅这个在警队混迹了半辈子的老警察,只好把自己掌握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于师傅听完了种纬的话,倒还算是表情平静,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种纬道:“你说的这些我早有耳闻,但你也应该听说过一点别的情况吧?比如这伙人是后面有背景的,而且来头还挺大,之前犯过的很多案子都不了了之了。” 种纬对于师傅点了点头道:“对,我听说了一些,知道这伙人的能量挺大。” “岂止是挺大!”于师傅看着种纬的眼神非常的严肃,他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我在警队干了有二十多年了,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的坏的,能拼的能打的,有路子有脑子的,我都见过不少。可有本事的人我见了不少,但能安安稳稳能干下去的,而且以后能有个不错结果的恐怕就不多了。” 说完这些话,于师傅似乎是打算让种纬消化一下,沉了一下他才又说道:“种纬,我知道你是有点来路的,也有些不俗的本事,难得的是为人作事都让人挑不出大毛病来。但你的来路和李旭他们那伙人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你可要想好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要有数。我不想看到你大好的前途,因为一时的莽撞就毁了。” 于师傅的话让种纬感动,种纬甚至渐渐隐隐约约对于师傅的过去有了某种感觉。于世林年轻时一定也是个素质很不错,能力也很突出的警察,只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才变成了眼前这副得过且过的样子,甚至发展到了把当班喝酒也不当回事的程度。 “于师傅,您放心吧!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知道的,我会小心行事的。我会注意安全,然后慢慢的收集资料,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有动作。”种纬直视着于师傅的眼睛,用很真诚的态度对于师傅说道。 “收集资料你找谁啊?找别人问?你刚受完伤没几天就打听李旭他们那伙人的事儿,放在有心人眼里能不掂记着你吗?也就是你刚问的那些家伙脑子缺根弦儿,否则你早就让人家注意上了,明白吗?”听到种纬这么说,于师傅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不满的申斥了种纬几句。 听到于师傅这么说,种纬才发现自己刚才行为还是有些莽撞了。确实,尽管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自己的伤很可能就是拜李旭团伙所赐。自己的伤好了刚没几天,自己就开始打听李旭的事情了,放在有心人眼里这绝对不正常。好在于师傅及时的制止了,否则自己就会被有心人盯上,再接下去想干点什么可就难了。 “谢谢师傅的提醒,我知道了。”想到这里,种纬非常真诚的向于世林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看到种纬这个态度,于师傅这才放下了心,他想了想道:“当警察不像过去在军营了,社会关系复杂多了。还好,你现在不过才刚起个头,只要之后没动作,就是有心人也看不出来什么。至于关于李旭他们那边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多,回头我整理一下,把相关情况都告诉你。不过具体的案卷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弄了,可只要王副局长肯帮你,你弄到那些东西不成问题。关键是你得听他的话,什么时候该动什么时候不该动,你应该多听听他的意见。” 话说来说去,又转回了圆点上。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说明,不管是王春生,还是于师傅,他们的想法都高度一致,也绝对是有道理的。他们的意见种纬不得不重视起来,如今可不是在特警团当兵的时候,光有一身出色的军事素质是不够的。 “不过……”于师傅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你和那个韦姑娘搞好关系倒是很不错的一招,一般人要想在你身上打主意也得掂量掂量。” 听到于师傅这么说,种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怎么解释?说自己还想着前一个姑娘,对她念念不忘?韦婷婷那边对自己有好感是真的,只不过自己是三心二意? 其实种纬知道,就是自己真的是三心二意于师傅也不会说什么的。可关键是自己糊里糊涂的同意和韦婷婷建立关系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更多的是被韦婷婷的热情给逼的,话赶话儿给挤兑得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才答应的。可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就是说出去了又有人会信么? 当然不会有人信,其实种纬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韦婷婷逼的,还是潜意识里对韦婷婷确实有些好感。因为无论哪方面,韦婷婷的条件都相当的不错,虽然比楚楚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真的只是一点点。而且被一个又硕士学历的美女倒追,种纬未尝没有一点沾沾自喜的意思。 周末,终于腾出功夫的种纬和韦婷婷、林萍一起去了趟红山湖。 湖光山色,乘船泛舟,弃舟骑马,进山野炊,一路倒也自在快活。说起来这还是种纬第一次用放松的心态来红山县旅游,以往他虽然也来过,但那时的他不是处在斯巴达式的锻炼过程中,就是到红山县来办事情,哪里有如今轻松自在的心境? 就像佛家说的境界一般,那时的种纬可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而如今呢?青山绿水,流水人家,自然别有一番意味在心头。更何况如今还有美人在旁,就算种纬目前对韦婷婷还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有这么位笑容甜美的美女陪伴在身边,也让种纬的这趟红山之行增色不少。 中午休息的时候,种纬等人开车来到一处山里人家的开办的农家乐院门外。这处农家乐是韦婷婷预定的,因为韦婷婷之前来过,所以算是熟客,早就给他们留了一处风景颇佳的凉台餐桌等着他们呢! 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间,种纬就聊起了工作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把自己遇到工程师一家的事情说了出来。韦婷婷和林萍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听着种纬的讲述,偶尔会插上一两句话,倒是对种纬经历的这个事情感叹不已。 “那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小女孩儿没事了吧?那个可恶的父亲不会在你们走了之后,又伤害他的女儿吧?”韦婷婷的视角挺独特,她似乎并不关心这一家人,倒是对那个小女孩儿挺同情的。 “放心吧!之后我打电话问过,管片派出所和居委会也挺关注那一家人的。”种纬向韦婷婷送去了一个放心的笑容道:“我听说那个工程师在早点铺干得倒是挺踏实,不但如此,他还建议早点铺老板晚上再开个烧烤,晚上再组织一批人再干一餐生意。现在据说他们已经在尝试了,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在很多人看来还是比较乐观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了这句话,韦婷婷那边似乎就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似的,没什么话了。 坐在种纬对面的林萍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哎,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黄伟明,是不是就是你让次打算让我宣传一下的蹲过大狱的小老板?他现在的物业公司开的怎么样?还需要不需要去采访一下啊?” 还没等种纬回答,林萍突然把手竖起来打断种纬即将出口的话道:“首先声明,上次绝不是答应了你的事不干,而是正赶上你出了事儿,光顾着写你的报道了,哪顾得上写那个黄……黄伟明啊!” “什么事儿啊?萍姐你答应种纬什么了?”一听种纬和林萍之间有事,韦婷婷马上就来了精神,紧跟关就问道。 “不就上次嘛!上次在咖啡厅咱们碰上那次,你家种纬托我给那个蹲过监狱的人写篇稿子的。结果当天下午种纬就出了事,我哪里还顾得上写别人啊!不过你们可得好好谢谢我,在本姑娘的妙笔生花下,种纬又涨了一级工资,说不定哪天就成一级警员了呢!今天你们请我出来玩,也算是理所应该喽!”林萍说话的时候面带笑容,即便讹人的时候依然不失端庄与矜持。 第八十九章 三人计议 “好啊,没问题,今天所有的费用,本姑娘请了!”韦婷婷听到林萍这样说,立马豪气的挥了挥手道。 “哎,不是说好了我请你们来玩儿吗?毕竟你们两个都不是本地人,林萍之前还帮过我的,在文章里把我写的形象太高大了,我看了都脸红,所以今天的费用我出吧。”种纬一听韦婷婷这么说,立刻把话接过去道。 “唔……你这么说,好吧!听你的。”一听种纬这么说,韦婷婷把双臂支在桌子上,两手交插,然后把下巴放到两手上,瘪着嘴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道。 “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种纬看到她这个样子,也禁不住好笑道。 “你刚受了那么重的伤,对方才赔偿了你一万块钱,这可是你的血汗钱啊!花你的血汗钱,我怎么忍心!”韦婷婷期期艾艾的说道,仿佛花种纬的钱真的是件很让人伤心的事情似的。 “得得得,我自己的钱我自己出还不行么?aa制!看不得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拿刀在他身上割肉似的,一副小地主婆嘴脸!”林萍一看韦婷婷这副表情,立刻有些受不了了,马上出来表态。 “嘻嘻……”一看林萍如此表态,韦婷婷马上就流露出一副奸计得惩似的表情,哪还有刚才肉疼的意思?饶是种纬自觉自己还算聪明,也依然不明白两女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人的神情变换如此之快。 “不过说真的,那个叫黄伟明的下周我抽空去采访一下,作为个素材先处理着。不过我总是在想,现在天海市的下岗职工这么多,没工作的人也不少,光靠我这一篇文章好像没什么用啊!就算这一个典型有示范作用,可又能怎么样?”林萍话锋一转,又转到了种纬最关心的话题上来了。 “确实!就算写了一个黄伟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工程师那样的下岗职工生活无着呢!”种纬想了想也是,禁不住附和着林萍的意思道。 “我觉得你们想多了!”韦婷婷一看种纬和林萍两人说的热火朝天,禁不住插话道:“我看你们两人这就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天海的下岗职工那么多,也是该市政府操心的事情,怎么又会轮得到你们两个操心?” 听到韦婷婷这么说,林萍端庄文气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你刚才说什么?太监?”说着话,林萍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看种纬道:“没看出来啊!?” “恩?”韦婷婷登时反应了过来,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筷子就朝林萍的头上作势要打:“可恶!你说什么呢?没想到你心思这么复杂!友尽!友尽!” 韦婷婷的筷子终究没有打下去,不过她显然被林萍刚才的一句话气得不轻,一直鼓着小嘴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婷婷,林萍不过开个玩笑嘛!别当真!”看到韦婷婷这个样子,种纬不禁也有点头疼。这两个女孩儿到底怎么回事,仿佛不见影儿似的已经过了好几招,偏偏自己还插不上话去,只能干看着。 “哼!”听到种纬规劝,韦婷婷这才消了些气。她似乎有些赌气似的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无非疏堵两条路而已。” 一听韦婷婷这么说,种纬和林萍都升起了好奇的心思,不约而同的向韦婷婷请教怎么个疏堵两条路。 韦婷婷傲然的昂起头,像只美丽的白天鹅似的抬高了下巴,像是讲课似的对种纬和林萍道:“疏,就是给那些下岗工人找新工作岗位吗?把那些下岗工作人都集中起来,给他们搭建一个囊括全市工作岗位的职业介绍平台,尽可能满足他们的就业需求。现在不是说要建临海开发区么?那些准备来临海开办企业的单位肯定有用工需求,只要把这些用工需求汇总一下,马上就能用。这样又解决了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又让开发区的企业能招到人,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儿,韦婷婷刻意停了一下,让种纬和林萍消化一下她说的内容,然后才继续说道:“另外,除了天海市区还有哪些工作岗位可以拿出来招聘?也一起算上。临近的省市有没有招人的?我就不信咱们附近的几个省市建了那么多企业,划了那么多开发区,会消化不了那么点工人!” “那什么是堵呢?”种纬开口问道。 “自然是减少下岗职工数量了!”韦婷婷显然已经早有准备,她继续说道:“让各级企业重新获得生机,帮他们找定单,开拓业务渠道。这些企业活了,下岗工人自然就少了。” 不过话说到最后,韦婷婷的神情却一下子萎靡了下来。她有点没精神似的说道:“其实道理好讲,可真要做到这些事,就要发动很多的政府部门和各级单位,得让他们真心实意的办事,而不是为了抢镜头做样子……其实,这个难度才是最大的。” 说到这儿,韦婷婷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突然间一下子就停住了话头,看向种纬的眼神也有种担忧和心虚的意思。 “唔,不错哦!怪不得能拿下两个硕士学历,好厉害哟!”林萍嘻嘻一笑道眼光在种纬和韦婷婷的身上不停游移着。 “你还说!本来人家不想说的,都是被你给挤兑得,让人家说了那么多话。”韦婷婷似乎真的不开心了,像只可怜的小猫似的观察着种纬的动静。 种纬想了好一会儿,却叹了口气道:“说的确实挺好,可是实施起来嘛,难度就太大了。” 说到这儿,林萍也没了嬉笑的神情,她接着种纬的话道:“难度确实有,不过我这儿倒是可以造造势,利用一下新闻舆论的作用。比如采访一下这位天之妖女,让她发表一下宏论什么的。” “你才是妖女呢!”一听林萍说自己是妖女,韦婷婷马上就没法了刚才小心谨慎的神情,跳起来对林萍反击道。而林萍则一边嬉笑着一边抵挡着,两人打得不亦乐乎。 种纬自然看得出两女这番言语打闹是刻意的调笑,而且她们两个人的感情也非常的好,这样的打闹只会增进感情。再加上如此两个美女在他面前这一打闹,不但不会让人烦躁,反倒会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不过这段打闹很快就结束了。韦婷婷似乎很关注种纬的一举一动,看到种纬看着她和林萍打闹,沉默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她马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种纬的身上。 “想什么呐?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韦婷婷伸手拉住种纬一个手肘,嘟起嘴问种纬道。 “我在想,你这个办法怎么实施。虽然下岗职工的事情跟我们公安局无关,但下岗工人的数量多了,社会治安的压力肯定会大啊!我在想,该怎么在公安系统里推动一下这方面的工作。”种纬安抚了韦婷婷一下,一边想一边回答道。 “嗯,这样啊!我觉得报纸算是首倡,然后再安排萍姐采访一下你,你再把这番观点陈述一下。”韦婷婷一旦进入状态,那说起来就是一套一套的,而且思维还非常的清晰:“接着萍姐再采访你们公安局的领导,再让他确认一遍这个事情。再接下来,还要麻烦萍姐再采访一下相关单位的领导,最好能鼓捣的各级领导都开始重视这个事儿。然后我母亲可以在商委里说几句话,我父亲是海关的,不好直接插手政策。但可以对这件发一下声,比如开发区需要大量技术的劳动力,这样才能更好的发展什么的……” “采访公安局的领导应该就是采访王副局长了,我可以帮助通个话儿。”种纬点了点头道。 “我父亲是文化局的,好像没法帮上忙。”听到这儿,林萍撇了撇嘴道。 “可以啊!文化局可以排演一些倡导和鼓励下岗工人再就业的节目啊!比如话剧什么的,这个事儿干出来,市领导也会关注的。”韦婷婷很快就找准了切入点,说得林萍也不断点头称是。 “说到我吧?我们公司的招聘我不能做主,但还是可以推动我们公司派人去参加招聘会的,毕竟我们公司也需要人的。最超码,搞一场大型招聘会,我们还是可以捧个场的。”韦婷婷冲种纬甜甜的笑了笑道。 “哎!说了这么多,好像是我干得最多嘿!”说到这儿,林萍有些不满的说道:其实这个事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操作起来还那么复杂,蛮累人的。 “确实辛苦你了!”种纬点了点头道:“不过你是居中牵线串联的重要人物,可还真是少不了你。虽然这个事情和咱们没多大关系,可我总觉得咱们该为天海做点什么。天海是我的家乡,而你们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总不会想看着天海的下岗工人那么多,整个城市就此沉沦下去吧?” “阿纬哥,别理她!这家伙就知道得了便宜卖乖。她干这个事情可以写出一系列的稿子,然后可以采访一大堆的领导,事后咱们三个里面她绝对是最大的受益者,名利双收啊!”一看种纬有些同情林萍的意思,韦婷婷立刻跳出来抱不平道。 第九十章 推波助澜 韦婷婷此话一出,免不了两女又是一阵打闹。种纬算是看出来了,韦婷婷和林萍之间的打闹根本没一点敌意,倒像是一种增进友谊的娱乐活动。 谁能想到,关于解决天海市的下岗工人就业问题的事情,就在三个年轻人旅游的过程中被定下了解决方略。 很快,以林萍为主要推动者的新闻舆论攻势开始了。 林萍开始陆续采访一些下岗工人和无业人员,关注他们眼下的生活现状和困难。很多下岗职工下岗已经数年,生活状况堪忧。见到居然有记者来采访他们,自然每个人都有倒不尽的苦水。 而像黄伟明和他所创办企业的下岗职工们、早点铺老板、工程师一家,都居了林萍的采访对象,也成了她的新闻报道里的关键人物。当然,有一些涉及隐私和不宜发表的内容自然被林萍略了过去。 不久,一篇题为《艰难与坚持》的记录下岗职工生存状况的文章见报了。文章中报道了下岗工人窘迫的生存现状,同时也记录了一些下岗工人自谋职业,艰苦创业的故事。 这篇文章一出,在本来似乎平静天海市犹如投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要知道,天海市市区的五十万人口中,下岗职工人口却已经接近五万!这是什么概念?这几乎是适龄劳动者中,每四人就有一人下岗!这个比例实在是太恐怖了。 而目前天海的外来常住人口已经接近两百万,这座能接纳两百万外来人口的城市,却无法解决五万名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这篇文章的出现,让下岗职工看到了希望,很多人通过各种渠道给报社或者电视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需求。一些政府部门在私底下埋怨报社多此一举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出来频频表态:我们一直在关注着这个问题,正在谋求解决方案。 还没等有关部门的解决方案出台,紧接着,林萍的第二篇文章又刊发了出来:《下岗,城市的阵痛,还是机遇?》。 在这篇文章中,林萍用她细腻的笔触,开始探求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为的问题。 其中,黄伟明开办的物业公司成了典型,管片派出所长、街道和居委会的领导都接受了她的采访。这些人早就得到了种纬的事先关照,他们所说所表达的内容,正符合种纬他们三人计划的大致方向,那就是——社会各界多方努力,下岗职工用自己的努力改变困境,重新找准自己的定位,为社会做贡献,并且回报社会。 而早点铺的老板和工程师一家,则分别成了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典型和在邻居和同事的帮助下,放下身段重新走上新的工作岗位的典型。文章写的动人心魄,催人泪下。 文章中还专门刊发了林萍采访天海市公安局局长宋玉华的照片和内容。其实林萍原本是想采访王春生的,结果王春生这个副局长直接把林萍引荐给了宋局长。当然大致的采访方向和内容事先种纬都透露给了王春生,王春生又把这个露脸的机会送给了宋局长。 文中的宋局长以种纬和管片派出所配合当地街道和居委会,为劳改释放人员创造就业机会为主线。提到一个劳改释放人员浪子回头,为城市创造了几十个就业岗位的故事。同时宋局长还话锋一转,认为处在无业状态下的下岗职工数量过多,既是对人力资源的浪费,同时也是造成社会治安不稳定的重要因素。而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全社会力量的共同关注,共同努力。 文章的最后,林萍笔锋一转,又拿工程师的职业说起了事。一名在国企里从业二十年的高级技术人才,在下岗后居然要到早点铺里去工作,这不能不说是这座城市的悲哀。他的技术和能力没能得到很好的释放,就等于整个社会在浪费巨大的财富,这是否应该引起社会的重视? 如果说林萍的第一篇文章是一颗石子的话,那她的第二篇文章则是一颗深水*,一下子把天海市有关政府部门的人都炸得坐不住了。尽管个别人还有些怪话,牢骚话,但主流的声音已经转到该如何为下岗工人创造机会,为他们找到适合他们的岗位上了。 很快,不到三天时间,林萍的第三篇文章又面世了:《多方援手,希望就在我们手中!》。 这次采访的对象相对来讲就高大上了一些,比如市委领导啦,市商委的主任啦,海关关长啦,一些民营企业家啦。这些领导和企业家们,都对下岗职工现象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这是改革发展到了一定阶段的必然,是城市必需经历的阵痛,但政府不会看到下岗职工的困难就不闻不问的…… 整个天海市都在这一轮的新闻舆论攻势下,或主动或被动的动了起来。以林萍为首的记者们也跟着忙了起来,他们成了这波新闻舆论攻势下最忙的人。他们四处采访政府官员和企业管理人员,对接有用工需求的外来企业,采访生产业绩萎缩效益不佳的老企业,各方面主意想办法,积极引导社会声音…… 很快,实打实的效果出现了。 首先就是工程师找到了一个真正符合他知识和能力水平的工作岗位,林萍帮他在天海开发区找到了一家纺织类型的民营企业。那里正需要一名像工程师这样,有着丰富技术管理经验的人,而且开出的工资是他当初在国企工资的三倍! 工程师随即告别了他临时工作的早点铺,而此时早点铺已经变成了一家全天经营的小饭店,经济效益比往常提升了一倍有余。等工程师在新的单位工作了一周之后,林萍再度去探访他的时候,得到的是私企老板无尽的赞美和为工程师再度加薪的承诺。 原来,有过一次痛苦的失业经历的工程师再度上岗的时候暴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把那家私营企业的技术管理规程进行了一轮细致的梳理。在短时间内就发现了多处生产线的故障隐患,提前解决了这些问题,让企业的生产能力提升了至少百分之二十!对这样的员工,哪个企业老板会不喜欢?升职加薪也就是必然了。 与此同时,好消息再度传来。工程师的妻子也在区文化局找到了一份适合她的工作,这一家的生活可以说是完全改观了。 于是,林萍的第四篇文章再度刊发:《机会始终存在,社会需要更有效的平台!》。 这篇文章一开始,便是工程师带着礼物感谢派出所长和街道、居委会工作人员,和一众当初帮助他的邻居们的内容。文章最后笔锋再转,则提到了那位民营企业主的困惑:为什么有这样好技术的人我一直没能发现?以至于让我的企业连续两年因为没能找到这样的人才,而始终维持在较低的生产效率下? 很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打造一个面对下岗职工的再就业平台的计划,逐步被提上了政府的议事日程,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工作得到了实质性的发展。 而此时,这一轮引起天海全社会关注的下岗职工再就业风潮的始作甬者,种纬和韦婷婷三人,已经在一家饭店里小聚庆祝了。 三个年轻人都有些兴奋,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来庆祝他们的成功。对种纬三人来讲,这次合作推动天海下岗职工再就业的事情,对他们本人来讲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除了林萍可以拿点稿费,再度奠定她在报社的地位之外,确实没什么实打实的好处了。 但这种“事了拂衣去,身藏功与名“的浪漫情怀,还是让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兴奋不已。毕竟谁还没年轻过?谁还没点肆意江湖,指点江山的梦想?如今通过这么件事情三个人证明了自己,这件事无疑成了三个人值得分享的秘密和故事。 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非常的融洽。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话题慢慢的就变了味儿。 “唉,其实你们知道吗?即使咱们这么做了,做了这么多,可还是有些人是帮不了的,是没办法救的。“林萍不知想起了什么,率先起了个头道。 “怎么?谁又惹我们林大记者不高兴了?说出来,咱们三人组灭了他!”韦婷婷依旧是一副无忧无虑的状态道,浑不当回事的道。 “其实……”说到这儿了时候,林萍忽然感觉自己说不下去了,她看了种纬一眼脸上没来由的飞上了两抹红霞。 “怎么啦?什么事嘛?”韦婷婷一看林萍这个样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的眼光在林萍和种纬的身上游移着,似乎打算发现些什么。 “你问他吧!他肯定知道。”林萍没有往下说,却莫名其妙把球踢给了种纬。 “我知道什么?我哪儿知道你要说什么。”看到韦婷婷有点咄咄逼人,还有点如泣如诉的目光,种纬心里暗道吃不消,赶紧追问道。 “你肯定知道,西兰街!”林萍提醒了种纬一句道。 第九十一章 发现线索 “西兰街?这是什么地方?”韦婷婷一听到这个名字,禁不住扭头问种纬道。 种纬自然知道林萍话里的意思,可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对韦婷婷说起,禁不住犹豫了起来。韦婷婷一看种纬这个样子,立刻就多心了,看着种纬流露出一种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看到她这个样子,种纬算是没辙了,赶紧解释道:“西兰街,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就是很乱的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听着种纬有些模糊的回答,韦婷婷有些没反应过来。接着,她很快明白了种纬和林萍那种尴尬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哦,就是那种地方啊!”接着韦婷婷的用手指着种纬,仿佛种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道:“你,你居然去地那种地方?你怎么能这样!” “你这是说的什么呀!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种纬也被韦婷婷的指责弄懵了,有些无奈的对韦婷婷说道。见韦婷婷还是那副蒙冤受屈如泣如诉的样子,他无奈只好转向林萍,向林萍寻找帮助。可种纬没注意到的是,韦婷婷在种纬向林萍求助的瞬间,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嗨,婷婷,你想多了。”看到种纬遇到麻烦,林萍只好出来救火道:“种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你要相信他。” “我怎么相信他啊!他退伍回来才多久,就知道那种地方了。肯定,肯定……”韦婷婷依然不依不饶,改为向林萍诉苦道。 “怎么会啊!我是个警察啊!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地方?又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方去呢?”种纬附和着林萍,无奈的解释道。 “婷婷,你听我说,你一定要相信他。你想,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他不还是有你呢么!”林萍本来端庄的脸庞上突然泛起一抹坏笑道。 “他……”韦婷婷还想要说别的,可突然间一听到这话,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一下子跳将起来,直接就伸手朝林萍的脖子掐了过去。两女嘻嘻哈哈的闹做了一团,韦婷婷哪还有刚才受了委屈的样子? 种纬这才知道自己似乎被韦婷婷算计了,可韦婷婷为什么这么做,他却不是太明白。说得清楚一点,在感情方面女人往往比男人要细腻得多,她们心理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自然不是这个年龄段的种纬能够明白的。更何况种纬本来就是个粗线条的人,这方面他本就不擅长。他只知道就在韦婷婷和林萍的打打闹闹之间,他似乎已经被韦婷婷一步步的抓住了。 种纬虽然是治安警察,也知道西兰街那里的一些事情,但那种地方和事情存在了可不是一天两天。出事自然由管片的派出所去管,再加上民不举官不究,治安大队却是管不着那里的事情的。除非,遇上特殊的时期或者特殊的情况。 如火如荼的下岗职工再就业活动搞了近一个月,数万名下岗职工因此受益,陆续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当然这些可就不是种纬等三人的功劳了,市政府及相关部门为此做了很多的工作,这却是无法一一道来的了。 不久之后的一天,种纬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林萍打过来,她说工程师一家想要见一见种纬,打算当面向他表示感谢。 原来林萍采访工程师的时候,一直是打着种纬的招牌。甚至到最后她找到那家民营企业的用工需求的时候,也是打着种纬的旗号把工程师推荐过去的。这样一来,工程师一家自然对种纬感恩戴德,非常想当面感谢种纬对他们家多次的帮助。 说真的,种纬不想接受这份感谢。毕竟这个事儿并不是他干的,他还没有无耻到把别人的功夫转嫁到自己头上的厚脸皮。不过林萍却非要让种纬腾出时间来见对方不可,用林萍的话说,她的业绩已经足够多了,实在没必要再太过突出了,否则的话她就该四处树敌了。 最后,在屡次被种纬拒绝后,林萍居然放出了个大招,直接联系了队长孟志祥。打着市民感谢警方工作人员的帮助,她要进行现场采访的旗号把事情捅了过来。这样一来,这个事儿就变成了任务,种纬想不配合都不成了。 最终,种纬还是在孟队长的主持下和工程师一家见了面。再见面的时候,饶是种纬不想把这功劳揽到身上,但在看到工程师一家穿着焕然一新,气色和原来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的样子,种纬也在心里替他们一家人高兴。再想想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功劳,种纬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而林萍在旁边把相机按得咔咔响个不停,把治安支队的几名领导和同事都拍进了镜头里。 送走工程师一家的时候,种纬和一众领导把他们一直送到分局门口。临了不知怎么的,种纬就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上次让自己和李建齐受伤事件中逃走的那几个家伙的通缉令,让工程师试着辨认见没见过这几个人。 看到种纬这个举动,治安支队的几位领导已经见怪不怪了,谁都没当回事。而工程师一家也似乎没见过这几个人,种纬不知多少次的失望了,因此他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这种事情也急不得,种纬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过前脚刚送工程师一家走,林萍还没离开的时候,林萍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萍还以为是报社或者其他什么人的电话,可谁知接起来一听,却是刚刚离开不久的工程师打来的电话。 工程师一上来就急急的要种纬的电话号码,说是有事情联系种纬,林萍闻言自然把手机直接交给了种纬。 “种警官,您身边现在除了林记者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人没有?”工程师上来头一句话,居然是问种纬身边的人有谁。 种纬身边除了林萍外什么人都没有,支队领导和林萍打完招呼后早早就离开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见过林萍和韦婷婷,知道这个女记者和种纬是有些关系的,所以也就故意早早躲开,给他们留出了讲话的空间和时间。 “刚才我撒了谎,那几个通缉令上的人我见过!”工程师听到种纬身边没其他人了,马上就跟上了一句让种纬很意外的话,让种纬登时紧张了起来。 “你既然见过,可你刚才怎么不说?”种纬先是反问了工程师一句道。 “因为我听说这伙人都很厉害,和警察都有很深的关系,说过什么杀了人也不要紧,三十万一条命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真假,但防着点总是没错的。所以刚才当着其他人的面,我没敢说这些事情。可您对我有恩呐,我要是知道这伙人就是砍过你和李警官的那伙人,又怎么会瞒着您?”工程师听出了种纬的疑惑,马上急急的解释道。 “那你接着说,你都了解什么情况?这些人都在哪儿落脚?都和什么人来往?”种纬一听工程师说的话居然和自己掌握的情况对上了,当即信了个八九分,于是继续追问道。 “那伙人就在开发区,落脚的地方就在我们公司隔壁,那是一家木业公司。”工程师的咬字非常清楚,似乎在尽力让种纬听得更清楚一点:“那伙人我只是见过他们,和他们并没有说过话。但我的老板和那伙人挺熟,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我最近不是在这家新公司吃得比较开吗?老板也有意抬举我当公司的管理,所以也跟我讲过一些这些人的事情。”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听到工程师说得很详细,种纬意识到自己终于摸到了重要线索,于是开口问道。 工程师告诉了种纬一个地址,是在离南岸分局不到两条街的一处小商场那里。种纬告诉对方等自己,他准备马上赶过去。 挂断电话把手机交还给林萍,向林萍道了个谢,种纬马上返回队里和师傅于世林打了个招呼。打着送林萍的旗号请了会儿假,然后转身就把摩托车推出了分局,准备去找工程师会面。 种纬推着摩托车从分局里出来,一直等在分局外的林萍却还没走。此刻见到种纬骑上摩托车准备离开,林萍几步就来到种纬的摩托车前,伸手拦住种纬的去路,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道:“带我去!” 种纬楞了楞,开口对林萍道:“我是去工作,带你不方便,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谁料林萍根本不让道,她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道:“不行,你刚才用我电话了。我在旁边听着是又有新案情了,作为记者,我当然要跟着去看看啦!” 听到这个有点蛮不讲理的要求,种纬也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才发现似乎林萍除了表面上的端庄和矜持外,在私下里也会搞些刁蛮的小动作。虽然手段不如韦婷婷来得那么多,那么花样百出,但一样不好对付。 “这才哪跟哪儿?你去不方便。”种纬直接拒绝了林萍,这就发动摩托车准备离开。 第九十二章 心意已决 谁料林萍小嘴一撅,直接把身体倚靠在了种纬的摩托车上:“不行,不许走!反正这是在你们分局门口,咱们就这个样子僵着,看最后谁扛不住!” 种纬这下没辙了,林萍这招正好点在了他的死穴上。他一没时间和林萍啰嗦,二也没办法在分局门口耽误太长时间。 种纬无奈重又下车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了一个头盔递给林萍道:“戴上,快一点。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他那边提供什么情况你都不要说出去,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即便将来案情有什么发展,也不能透露他们一家人的信息。哪怕最终案件侦破了,也不要泄露他说过什么,否则对他们全家都不好。如果不能答应这一条的话,我干脆送你先回报社。” “好,听你的!”林萍爽快的答应了种纬的要求,脸上带着笑意戴上了头盔,跨上了种纬的摩托车后座,大大方方的搂住了种纬的腰。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启动摩托直奔约好的地方而去。 很快,种纬他们和工程师碰了面。他们找了一家清静的冷饮店,坐下来谈事情。 “你都知道些什么情况,详细跟我说说。”尽管冷饮店里人不多,但种纬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们公司边上是一家木业公司,我有一次中途和老板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这伙人,其中几个就是通缉令上的。”工程师看起来有些胆怯,需要努力控制住才不会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他继续说道:“当时老板很亲热的跟那伙人打过了招呼,然后才开车回了公司。等离开了那伙人之后,老板才对我说,那伙人是混黑的,很不好惹,让我今后遇到他们的时候注意一下。其实当时我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就觉得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是僵僵的,看人的时候两只眼都恨不得往人的肉里盯,看得人浑身直发毛……” 说到这儿,工程师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日的情形,情不自禁的喝了口冷饮这才镇定了一点。他继续说道:“老板还对我说,公司开业的时候有伙当地的地痞流氓找我们公司的麻烦,弄得我们公司出货和拉原料的车都没法进出,哪怕报了警都不管用。后来得了别人的指点,老板就找上了隔壁木业公司的这伙人。花了大价钱请他们吃了饭,又给他们了一些好处后,这伙人就真的帮老板解决了那些地痞流氓,甚至把被讹的钱和东西都找回来了一些。不过东西老板收下了,钱老板却没敢要,都给了他们。就这样,老板就和他们拉上了关系,这几年公司没少在那些人身上花钱,隔三差五的就要请这伙人吃饭。而且这伙人吃饭的时候,往往还都带着家伙,都是那种不太长的,像是火枪似的枪。” “枪多长?什么样儿?你看到过么?”听到这儿,种纬详细的询问道。 只可惜工程师并没亲眼看到那枪是什么样儿,只是听他老板叙述的而已。种纬只能大致估计出那是一些类似五-连-发的霰-弹-枪,具体的却没法说准了。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为首的是谁?”种纬继续问道。 “多少人我说不准,我也没深问。那天我看见他们的时候有差不多十个人吧,都穿着比较类似的黑衣服。似乎都是刚吃饭回来,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很多人都醉醺醺的。”工程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道。 “你大致能认出几个人?”种纬一边说,一边把装在身上的那沓照片拿出来,重新又递给工程师道。刚才在分局工程师看得明显不仔细,种纬希望他这次能够认准一点。 “这个,这个也有,还有这个……”工程师一边说着,居然从那一沓相片中找出了五个人来。那一沓相片有十来个人,都是已经查明的上次参与了打伤种纬和李建齐的犯罪嫌疑人。没想到这次居然被一下子找到五个,看来这个地方绝对是这伙人的一个重要的落脚地。 “那个木业公司有多大?院子里有没有狗?”种纬继续追问道。可这个问题一出口,在一边沉默着喝饮料的林萍却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有些惊呀的看了种纬一眼,却没说话。 “有狗,应该有两条大狼狗,我经常听见院子里的狗叫声,而且是从不同方向传过来的。”工程思考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回答。 种纬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其他的,你还知道多少?” 工程师明显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到了林萍的身上。林萍发觉到了工程师的目光,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膀。 种纬看到工程师有些顾虑,便开口对他说道:“不要紧,放心吧!林记者是自己人,你说的什么话他都不会传出去的。” 听到种纬的话,工程师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听我们老板说,那伙人在公安局里有人,有什么官面上办不了的事情,找他们都能办。他们还说……” 说到这儿,工程师又迟疑着不敢说了。显然接下来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难度的。 “没事儿,大胆的说吧!我需要你提供更多的情报,需要更多的参考。不然的话,将来我也许会遇上*烦的。”种纬见状继续鼓励工程师道。 “老板还说,这些人能量大到什么程度,据他们说哪怕犯了杀人案也不要紧。只要找他们然后花上三十万出来,死刑就能改判死缓,就能保一条命。不管是精神鉴定,还是什么让死者一方担点责任之类的,只要有钱就能搞定。”工程师一边说,一边看种纬和林萍,显然他对自己说的这番话也很紧张。 种纬点了点头,扭头又看了看旁边的林萍。林萍的嘴动了动,却没说一句话,整个人显得很平静。 “还有吗?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种纬继续启发工程师道。 工程师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了,如果再有的话,我回头再联系你,给我个电话号码就好。” 种纬点了点头,拿出纸笔把自己家里的电话留给了工程师。工程师收好那张纸条,和种纬林萍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起身离开了。种纬一直把工程师送到了外面,这才转身回来。 种纬坐在那喝着冷饮,久久无言。林萍也沉默着不说话,慢慢呷着杯子里的饮料。过了好久,林萍突然把手伸到种纬眼前,直接握住了种纬放在桌子上的手上。 “嗯?”种纬被林萍这个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楞,想要把手抽回去又怕林萍误会,只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萍,等她的进一步解释。 “答应我,别一个人去那里好吗?太不安全了!”林萍认真的看着种纬的眼睛,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好聪明的姑娘!仅凭自己这番问答的内容,就判断出来自己要去那里侦察,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道。 种纬久久没有说话,手也一直没动。而林萍的手就一直放在种纬的手上,虚握着种纬的手背,也是一直没有离开。 终于,种纬端起了杯子,放到唇边饮了一口。也借着这个动作,不着痕迹的摆脱了林萍的柔荑。林萍有些黯然的收回了手,沉默着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有些情况你不了解,我也没办法解释。去,我肯定还是要去的,但我也一定不会莽撞的。再者,我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伤得了我的。”种纬低声对林萍说道。 “可上次呢?你还不是被人围攻了,不也受伤了么?”林萍说话很不客气,但语气中对种纬的关切却是很实在的。 “那不一样,一是事发突然,二是因为我要救李建齐。这次就不一样了,有心算无心,我也不会带不别人。这样,即便发生意外我也可以从容退走。你知道,我脚下可是有功夫的,寻常人想追上我是不大可能的。”种纬冲林萍笑了笑,安慰她道。 “可那里还有狗呢?你跑得再快,万一……”林萍没有放弃,继续反对道。 “狗是看家的,不会离家太远的。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准备,就绝对会小心的。”种纬冲林萍微微的笑了笑回答道。 “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呢?你只不过是个治安警察,破案又不是非你不可!”林萍依然不放弃,继续做种纬的工作。 “具体的事情你不太清楚,如果这件事能让别人帮忙的话,我也就不会白白受这次伤了。”种纬轻轻摇了摇头道。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很担心你!”林萍看到种纬听不进她的意见,禁不住有眼焦急的说道。可话一出口,林萍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又急忙改口道:“婷婷怎么办?婷婷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你的。” 种纬看了看林萍,可林萍的目光一触到种纬的眼神立刻就回避了开来,避免与种纬近距离直接对视。 第九十三章 未雨绸缪 种纬在心中暗叹一声,然后低声对林萍道:“你不用告诉她了,我毕竟是个警察,有些工作是没法回避的,该做的就必须得去做。另外,我自己也会当心的,绝不行险就是,你放心吧!” 听到种纬这番不容置疑的话,林萍的眼光在种纬的脸上来回的扫了扫,似乎感觉出已经没法让种纬改变主意了,便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把我手机拿上。”林萍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种纬道:“你没有手机,万一有个事联系其他人也不方便。你们配发的那个步话机不是通信小,就是噪音太大,没法用的。” 看着这个小巧的手机,种纬也禁不住为林萍对自己的关心而感动。 种纬知道,林萍和韦婷婷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女孩子,偏偏这两个女孩儿还都非常的出色。如果不是他依旧对楚楚念念不忘,他也许会很快从她们两个之间挑选一个。 韦婷婷是个很聪明,而且有的时候古灵精怪的女孩子。遇事从来不会像林萍这样直接反对自己,而是更习惯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种纬不得不想办法迁就她。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看,种纬如果不注意观察的话,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出韦婷婷是个拥有双硕士学历的女强人。 唯有在这次挑动下岗职工再就业事情上韦婷婷几乎是瞬间便想出了一个系统化的主意,种纬还真就会以为韦婷婷真就是一个寻常可爱的女孩子,而忽略她远超寻常人的头脑。实际上种纬现在已经知道,韦婷婷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在刻意藏拙,显然她很界意种纬对她的看法,她更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聪明的有能力。 而相比之下,林萍却显得更知性,更有内涵一些。她对自己的关心更直接,但也更矜持和疏远一些。隐隐的有一种清丽婉约的感觉,似乎林萍的性格中比韦婷婷多了一些距离感,也不会像韦婷婷那样热情似火。 打个比喻,如果说韦婷婷是一朵热情奔放的牡丹,那么林萍就是一朵暗香袭人的玉兰。两人都是各有千秋,实在难分高下。种纬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前有集歌星影星潜质于一身的楚楚垂青,后有两位清丽脱俗的女子为知音。看来虽然他自己从小受尽了磨难,但生命给他的回馈也实在是很多了。 种纬的手放到了林萍的手机上,他现在还没配手机,光是眼下高昂的手机费就是习惯了节省的他所不敢去想的。而且这个时代有手机的,要么是刚刚致富的暴发户们用来装大款的,要么就是像林萍这样单位因为工作关系配发手机的工作人员。而对于他来说,一个月动辄一两百块的电话费对他的收入来讲实在是太高了。 种纬真的想暂时借用一下林萍的手机,但一想到这部手机是林萍的报社给配的,他又犹豫了。如果他用了的话,林萍怎么办?那岂不是要耽误林萍的工作?林萍刚在报社里混出个样来,自己要是影响了她,那就不好了。 “先不用了!你的工作也很忙!还要不停的用手机。我再想办法吧!”种纬最终把手机推回给了林萍,拒绝了她的要求。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侦察?回头你去的时候,带上我?”林萍一听种纬拒绝她的要求,眼珠一转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那怎么行?如果万一有点麻烦,带着你岂不是更麻烦?”种纬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种纬的建议。 “嗯,这样!咱们一起去那个地方,正好那个地方我也认识。然后我去那家民企去做采访,采访的由头就是工作师在那里工作的情况。你呢?提前一点和我分手,然后你去侦察你的,我去采访我的。等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再到那家民企去接我,这样的话,我的手机你拿着也没什么事了,应该耽误不了什么事了。”林萍偏着头想了想,还真让她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哎呀,咱们这样,你把摩托车给我,我也会骑一点的。万一有什么事的话,我无论是骑着跑,还是去搬救兵,都方便得很啊!这样人总不会再是你的累赘了吧?”看到种纬还在犹豫,林萍努力试图说服种纬道。 “这确实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种纬先是点了点头,可是转而他又在心中暗想道:不过自己都准备不带李建齐了,然后单枪匹马的去侦察情况。既然李建齐都不带,为什么还要带林萍呢? “还有一点。”也许是猜到了种纬的心中所想,林萍忽然把两个眼睛笑得弯弯的道:“我跟着你还可以增加我的新闻素材啊!将来万一这个案子破了,岂不是对你有好处?对我也有莫大的新闻可以采写?前一阶段我可是你和婷婷的笔杆子,好多事情都需要我来忙的,你就这么狠心?” 这个理由虽然提出的似事而非,但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下种纬也不好拒绝了。 “这样吧!明天九点半咱们碰面,然后用不到一个小时到那里。你去那家民企采访,我去侦察情况。中午那伙人一定会出去吃饭,可能就是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这样我就有机会了。等完事以后,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赶紧撤!”就这样,种纬和林萍约好了时间,便分头离开了。 回到分局队里,种纬和于师傅提出带着李建齐到下面走访的事情。于师傅不知道种纬打得什么主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然而等请完了假,种纬便把李建齐叫到了一边,告诉了李建齐他有事情必须抽身离开一段时间,让李建齐代替自己下去走访的事情。李建齐现在和种纬关系很好,对种纬完全是言听计从,再信任不过了。他听到种纬准备翘班一段时间,以为种纬有什么私事要去办,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种纬把事情前后的准备和安排又考虑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了,又找来了一份警队内部的大比例地图认真的看了一阵。虽然他没去过那个地方,但由于那里是刚刚开辟的开发区腹地,地块规划得都方方正正的,再加上有林萍这个去过那个地方的人带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他是不是该和王叔王春生打个招呼? 之前王叔隐晦的警告过种纬一次,种纬除了身上戴着那伙袭击过他和李建齐的嫌疑人们的照片之外,已经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绪。可谁知这伙人又再度出现,自己该怎么办呢?不向王春生透露自己的行动和打算恐怕有些不妥吧? 虽然这只是种纬一次尝试性的侦察,但万一有了抓捕的机会呢?如果自己调动人去抓捕的话,假设警队内有人走漏了消息怎么办?回头人没抓到,自己再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想了好一会儿,种纬还是决定跟王春生通一下气。别的暂且不论,这至少是对王叔比较尊重的一种态度。更何况以王春生对天海治安的了解,说不定还能对自己有些指导呢!只不过种纬现在身在警局,不方便通过打电话的方式来说这些事情。他只好先打电话和王叔的秘书小任约了个时间,然后趁着吃午饭的机会跑了出去,直接到市局找王春生。 种纬在王春生的办公室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才等到王春生拿着笔记本开会归来。王春生见到种纬后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投了投毛巾擦了把脸。而趁着这个机会,任秘书已经把王春生的午饭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走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又找我什么事?”王春生一边坐下准备吃饭,一边贬损了种纬一句。只不过这看似辱骂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透着些亲切的。 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找王叔了。每一次也都是带着事儿来的,似乎还真是个无事不来的恶客。 “王叔,我上午刚得着个消息,上次砍我和我同事的那伙人有下落了?”种纬收敛起了笑容,正色对王春生道。 一听到这个消息,正准备开始吃饭的王春生动作明显一滞。紧接着他的行动又如常了起来,并且一边用勺子翻着热热的饭菜,一边对种纬不阴不阳的说道:“你小子还是放不下啊!怎么着?这么快就挖出了消息?看来有去刑警队工作的潜质啊!” 刑警队现在是袁局长的一亩三分地,王春生说种纬可以去刑警队,绝不是什么好话。 “王叔,这些家伙的照片我一直带在身上。今天有个上次帮他介绍工作的工程师来谢我,哦,就是那个上次采访的时候,我跟您提过的那个几乎全家自杀的工程师,就是他。结果就在他临走的时候,我习惯性的让他看了看照片,可谁知道,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伙人,那伙人落脚的地方就在他工作的单位旁边,在一家木业公司里。”种纬把上午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第九十四章 暗中布局 “发现了几个人?”王春生一边慢慢的咀嚼着他的午餐,一边问种纬道。 “五个,他只不过看了那些人一眼,就认出了五个。我估计,那家木业公司里可能有更多的逃犯,您看我该怎么办才好?”种纬急匆匆的答道,他很担心王春生说出让他放弃的话来。 “五个!”一听有五个人,还是匆匆一面就被认出来的。王春生也顾不上吃饭了,而且他反手干脆的盖上了饭盒盖,认真思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王春生重又打开了饭盒盖儿,一边吃一边问种纬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侦察一下,您看?”种纬实话实说道。 “孟志祥那边答应了?”王春生根本看也不看种纬,继续一边吃一边说道。 “我没告诉别人,就告诉您了,我打算偷着去。您知道,我那个助手因为我救了他一命,跟我关系好着呢!他会为我遮掩的。”种纬盯着王春生的一举一动道。 “哼!净整这套歪门斜道儿。”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种纬看得出来王春生实际上却并无真正生气的意思。 沉默了一小会儿,王春生这才又说道:“可以去看看,但要注意安全。” 听到王春生这话,种纬的心里像打开了两扇门似的,骤然一亮。可还没等到他放松下来,王春生便又问了他一句道:“我再问你,如果侦察出结果来了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报警?抓捕呗?”侦察之后的事情种纬还真没考虑好,他有些茫然的答了一句道。 “那万一有人走漏消息呢?”王春生继续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然后含糊不清的对种纬说道。 “走漏消息?”种纬这才意识到他眼前遇到的最大的麻烦是什么。就算他侦察到了可靠的消息,也发现了藏匿在那里的逃犯,但只要他把消息报上去,就有可能走漏消息,导致功亏一匮。那样,他的侦察行动一点用都没有,纯粹是白白的浪费了精力。 “要不,我发现了那伙人之后,我直接联系您?然后您调动人过去抓捕?”种纬想出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解决办法。您最起码可以控制时间,让泄密的时间稍微晚一点。 “哼!”王春生听到种纬回答后,冲种纬冷笑了一声道:“这道题是我考你的,可你连及格分都没拿到。”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纬没脾气了。确实,从他的角度看他根本没法解开这道题。他也实在想不出侦察出结果之后,该怎么办才能避免走漏消息的可能,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王春生嘴角带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笑容,继续吃自己的饭,理都不理种纬了。种纬也不好意思催他,只好默默的等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王春生才重新开口道:“你认识梁新华?梁文仲的孙子?听说关系还不错?” 种纬先是一楞,很快就反应过来梁文仲就是梁大炮。不过人们习惯了梁大炮的称呼,对他的本名反倒有些忽略了。 “对,跟他闹过点矛盾,不过上次抓捕候登山的时候他帮了大忙,所以跟他就算尽释前嫌了,还算说得过去。”种纬答道。 “梁文仲很看中他这个孙子,毕竟是他梁家唯一的男丁,他想让梁新华将来继承他们梁家的家业的。所以出了上次的事情以后,梁文仲一直在往前面推他的孙子。候登山那件案子,除了你之外功劳最大的就是他了。其实呢?他除了打了几个电话以外,就是开车把候登山给赶出来了。那个事儿谁都能干!只不过因为他是梁文仲的孙子,这才没人敢和他抢功劳!”王春生此时已经吃完了饭,他用一张纸巾擦着嘴对种纬道。而他一边说话,还在一边观察着种纬,似乎在期待着种纬能有什么想法。 “民兵?梁山镇的民兵?”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如果说谁还有可能被种纬使用,且没有泄密的可能,那就只有梁山镇的民兵了。这些人和公安系统没一点关系,又怎么会有可能泄密? 王春生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梁新华现在正愁没露脸的机会,不但他愁,他爷爷梁大炮也愁。如果把这个机会送给他们的话,他们怎么能够放过?” “更何况那个地方离梁山镇不远,市区的警力也没有梁山镇的民兵来得便利。我可以先通知梁新华调人,等把那个地方基本控制住的时候,再打电话向上级报告消息。这样的话,即便有人通风报信也晚了。”思路一打开,种纬的整个思维也就被理顺了,整个决定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王春生笑了,他冲种纬点了点道道:“报警的时候先给我来个电话,再给你们孟队长去电话,毕竟我得先去通知宋局长和袁局长。” “通知袁局长?”种纬有点不明白了,不是说袁局长很可能和那伙人有关系吗?这样做岂不是故意向对方走漏消息? 脑子里刚刚这样一想,种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怕什么?梁新华的民兵如果到的及时的话,那些人又怎么会逃得出去?即便王春生和宋局长和袁局长通报了这件事,那也不用担心什么。 而且,王春生通报给袁局长可能还有别的考虑。或者是故意示好?让袁局长那边早有准备?毕竟即便把这伙人抓住了,也不可能动得了他们身后的那些人的,但肯定会让那些人特别的狼狈。可如果提前通了消息,那伙人背后的人就会处理好善后。比如避重亲轻,或者串口供等等。 也许通过这件事,可以让王春生和袁局长的关系有所改变?其中有什么利益的关系种纬自然就不知道了。不过种纬已经可以肯定,王春生可以利用这个电话做很多事情。至于具体是什么,那已经不是他这个层面可以了解的了。 “还有事吗?”看种纬似乎弄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王春生严肃的脸上绽放了一点笑容。 “没事了!明天您听我消息。”种纬一听王春生要下逐客令,赶忙站起来道。 “连吃个饭都不得消停,滚吧!”王春生不客气的笑骂了种纬一句,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怒意。种纬讪笑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在返回南岸分局的路上,种纬左思右想又觉得自己目前的行动计划不妥。他又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梁新华打了个电话。目前的计划倒是很完整,可万一明天梁新华不在家怎么办?他难道还要满世界的找梁新华,然后让他回去再集合民兵么?最好的结果是让梁新华一直在家等着,在接到自己的电话后能够在第一时间行动。 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梁新华带着三分怒意的声音:“谁呀?” “是我,新华!种纬!”种纬答道。 “哎哟,阿纬哥!阿纬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爷爷还一直想让我跟你亲近,跟你学本事呢!我这还说以前得罪过你,你肯定记恨我了……”还没等种纬说什么事,梁新华已经巴啦巴啦说了一大堆。 “新华,你现在干什么呢?”种纬随口问道。 “哎呀,别提了阿纬哥!我现在可惨了,还不如之前那阵呢!打上次抓那个候什么的家伙之后,我爷爷就让我当了个民兵排长,整天带着一帮人训练。早先虽然不能进城来玩,可好歹还能在我们这边放狗玩鹰逮兔子呢!现在倒好,整天累个贼死,一身的臭汗……”种纬仅仅一句问话,梁新华又巴啦巴啦说了一大堆,把个种纬听得头都有些大。 不过,怎么民兵排长?怎么还训练?还整天?好机会啊! “嘿嘿……”种纬朝电话那头的梁新华嘿嘿一笑道:“新华,要说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露脸呢!你可别辜负了他对你的关心。” “哥,我知道!可是我都这个岁数了,长了一身的肥肉,练什么也晚了。哥你想想办法,能让我既能在我爷爷面前露脸,还能不这么受累不?要是有这法子的话,兄弟连着请你吃一个月,天海没有的东西,兄弟带你去省城吃!”梁新华这家伙看来真是被憋坏了,逮着种纬就想弄得脱身的法子。 “新华你别说,眼下还真有个让你露脸的机会!你干不干?”种纬循循善诱道。 “干,哥你说什么事儿吧!只要能露脸,我爷爷就能让我松快松快。”一听有机会,梁新华马上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来了劲。 “你现在能调动多少人?又能带出多少枪了。记住,我说的是带实弹的枪!”种纬问道。 “我直接能调的人有四五十号,能带出二十来条枪吧!都是训练用的,一支枪能带上二十来发实弹吧!我这边打一天的靶,差不多就用这个数,能领出来。不过,哥,你要干啥?咱先说好了,这带子弹的枪可是不能乱用的。我爷爷拎着我耳朵嘱咐过我的,我要是敢带着枪胡作非为,我爷爷非打死我不可!”前面梁新华说的还挺兴奋,一听种纬需要用带实弹的枪,还是挺谨慎的问了一句。 第九十五章 撤销番号? “放心,新华!我要用人用枪自然会用到正道上,而且能让你再露个大脸的!你要相信我!”种纬努力安定着梁新华道。 “好吧!哥,我信你。反正我爷爷说你将来是有大出息的,跟你来往我爷爷支持。跟王家哥俩我爷爷就不大乐意了,他说王家哥俩他老子都看不上……”梁新华一句话,让种纬登时对梁大炮刮目相看。这老爷子,别看上岁数了,头脑还蛮清楚的呢!只不过,将来自己会怎么样,自己都没把握呢! 和梁新华说定了这件事,等到下班回家的路上,种纬又买了四根香肠,然后路过药店的时候又进去买了一板安定药片。卖药的医生连着问种纬有没有处方,最后种纬不得已掏出警官证来,对方这才放下心来,确认种纬不是某个想不开的家伙。 四根香肠两根是给自家人吃的,另两根是给那家木业公司的狗准备的。安定片虽然不一定可以让狗睡着,但却可以让动物的肌肉麻痹,那样无论他做什么,就都方便了。 晚上吃完饭,种纬便躲进行自己的房间里。把药搀进切开的香肠里,然后又重新的包好。种纬又从抽屉里取出那支勃朗宁,继续思索修好它的办法。 晚上八点多钟,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而且连响了几声。不过种纬没去接,这里的电话一般都是找父亲种连胜的,打给种纬的极少。因为种纬总共也没把这个号码告诉多少人,自然就没多少人烦他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电话被接起之后时间不长,种母就在客厅里叫了种纬一声:“小纬,接电话!” 种纬一听是自己的电话,赶忙伸手抄起了分机的话筒。此时,话筒里传了母亲那边放下电话机的声音。 “喂,哪位!”种纬向电话另一头问道。 “是我,李武伟!”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对种纬有些陌生的声音。 “李团长!”种纬小小的吃了一惊。自春节前李武伟要求停止对红山现役士兵失踪案进行调查起,到现在种纬已经半年没听到李武伟的声音了。有时候他甚至他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撇清了和部队的联系,除了自己还是一名有军籍的退伍士兵之外,他已经把自己完全的当成一名普通人了。 “团长,有事?”种纬只不过稍一犹豫,便马上清醒了过来,他开口问道。 “种纬,红山那件事继续调查吧!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要走漏消息。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马上向我汇报。”李武伟在电话里对种纬说道:“不过一周以后,部队可能会有抗洪任务,那里你联系我就比较麻烦了,这一周内能查到什么最好!如果查不到什么的话,就只能等我抗洪回来了。” 抗洪!多么熟悉的词语!种纬一下子又想起了那年他和战友们在沱江边上奋战的情景:一个个搬沙袋堵管涌累到虚脱,一躺下来就像被一股力量压在地上似的不想动弹,下下眼皮像是粘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如今又到了雨季,但这次抗洪却和自己没关系了。 “团长,怎么这么急,一周恐怕查不出什么东西的。我现在毕竟是一名警察,还有自己的工作得干呐!我只能抽时间……”种纬听到李武伟给自己限定的时间那么紧,禁不住有些犹豫。 “你尽全力吧!”电话那头的李武伟显得非常的疲惫,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沉郁的感觉。 “团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种纬试探着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种,才终于传来李武伟一声重重的吐气声:“现在上级有意撤销咱们团的番号……另外……如果再不查的话,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也没人会盯着查这件事了。” “撤销番号?!”种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去年自己退伍的时候就有特警团改编和撤销番号的传闻,但如今这个传闻从李武伟的嘴里说出来,那肯定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撤销番号啊!那意味着种纬和之前从特警团出来的军官和士兵们都成了孤魂野鬼一般的人物。将来再和人提起来自己的参军经历的时候,都没法说自己是出身于哪支部队的。说什么?好部队会撤销么?肯定是孬得不行不行的,被世人唾弃的那种才会被撤销啊?现在又不是八十年代大裁军的时候,特警团怎么就那么倒霉? “定了么?”种纬开口问道。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几秒钟李武伟才答道:“还在向上级争取,这次抗洪也许是个机会。如果表现好的话,也许就没事了。不过,我也没把握……” 其实说起来,如果特警团的番号被撤销的话,最倒霉的还是特警团的现役军官们,尤其是李武伟这样一位团长。不管你能力如何,不管你过去有何功绩,你是某支部队的最后一任军官,这支部队是在你手上消失的。那么你还有在军队里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吗?哪怕就算被调到其他部队里去,这样的军官也平白矮别人一头。 “所以说,我想让你努努力,尽快查出些结果。如果有一定的消息反馈上来,至少可以让上级的几个领导把这件事记起来,转移一下视线。只要过了这一段,也许情况会好一些。”李武伟像是背负了沉重的包袱似的,感觉声音都带着一种压力。 “好,我想想办法,努努力!”种纬对电话那头的李武伟承诺道。 随后,种纬又和李武伟确定了近期的联络时间,那个时间便是特警团再度出发抗洪的时间。 放下电话,种纬呆呆的看着桌上的勃朗宁,久久不动。 自以为已经和特警团渐渐断了联系,但等自己听到来自特警团的消息的时候,种纬才知道自己身上军人的烙印有多深刻。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印迹,永远也没法消弥掉。尤其是当听到特警团有可能撤销番号的消息时,那种如临深渊的感觉就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可惜,自己已经远离部队,爱莫能助。 也许,自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帮一帮特警团了,那就是李武伟交给自己的红山失踪士兵案。可是,那件案子到现在只不过查出了一点皮毛而已,只能从交通事故上面找到些问题,但根本算不得是突破。 种纬失眠了,他冥思苦想着破案的办法,却久久不得要领。 第二天早晨,种纬稍微起得晚了一些,也没有去参加晨练。他草草吃完早点,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动身前往分局上班。在队里打了一晃后,便假做和李建齐外去工作,离开了队里。随后他和李建齐分手,直奔和林萍约定的地点会面。 九点半,林萍准点到达了约会的地点。 今天的林萍换了一身装束,穿了一身牛仔服样子的骑行服。平时端庄文静的外表之上,又凭添了一抹干练与狂野的气息,看得种纬眼皮直跳。 “你下来!我来开!”一到种纬跟前,林萍一边接过种纬递过来的头盔一边对种纬说道。 “你行吗?后面还二十公里路呢!”种纬犹疑着问道。 “怎么不行?我们做记者的,什么交通方式都得掌握!”林萍说着话,就硬把种纬挤到了后面,从种纬前面跨上了摩托。 “还什么方式都得掌握,开飞机呢?”种纬头一会见到林萍这种有些强悍的作风,禁不住打趣道。 林萍一回头,戴着头盔的脸上居然还戴着墨镜,显见得是准备充分了:“你给我学费,我就去学!”说完这句话,林萍发动摩托,然后一甩头甩给种纬一句话道:“抱我腰!” 种纬一楞,本能的有些下不去手。如果是林萍抱自己的腰的话,种纬没啥顾忌。可要是抱林萍的腰的话…… 种纬的手慢慢的移到了林萍的腰部,却只是虚扶住了林萍的腰,根本没有用力。 林萍感觉到了种纬的犹豫,只见她一松离合,猛的一加油门。250cc马力的四冲程发动机爆发出的动力,一下子把摩托向前推了出去。种纬身体身后一座,差点从后座上被甩了下来。这一下种纬不得得手上使劲,一下子搂紧了林萍的纤腰。 林萍挺苗条的,身躯也挺柔软。只是种纬抱着这样一位美女的要,心里却只剩下了腹诽: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平时端庄矜持的,骑上了摩托就这么狂野,三从四德的好传统都哪去了?! 不得不说,林萍的摩托车驾驶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骑着不是自己的车子,林萍加速和减速一点心理负但都没有,操作比种纬要粗暴得多。把个摩托在城市公路上开出了追逐赛般的速度,弄得种纬一再提醒她注意安全。 种纬现在看出来了,这丫头刚才是有意给自己来个下马威的。种纬也很奇怪,平时文静端庄的一个耍笔杆子的美女,怎么开起摩托来这么暴力,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好在林萍并未丧失理智,她只是在市区的相对速度较快,等出了市区上了通海大道之后,她的车速就始终控制在九十多公里的安全速度,加减速也柔和了许多。 第九十六章 目标出现 二十公里并不怎么远,有了摩托车这种灵活轻便,而又高速的交通工具,种纬和林萍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天海开发区。 目前天海开发区的规模还不大,发展也比较低端。据说市政府已有了更详细的规划,准备将天海开发区建成临海开发区。全面引进国内国外的资金,在市区和梁山港之间打造一座集工业、仓储、物流、加工的产业开发新城。 不过眼下,开发区的入驻企业还不是很多。加工制造企业就更少,很多企业都是经营的进口二手汽车、摩托车、储存进出口物资等等生意的。据说个别的,还有专门做进口洋服的企业。不过这种进口洋服可不是什么新货,都是从国外的医院、太平间和垃圾收来的来路不明的二手衣物。 那些经营这些服装的企业把这些衣服从国外弄来后,有良心的整理清洗一下,没良心的就直接打包往内地发货。由于这个时代国内的服装供应虽然种类比较多了,但在式样和潮流上却仍旧没法和国际主流接轨。因此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的衣服就堂而皇之的流了进来,甚至还穿到了那些追赶时髦的中国百姓们的身上。 这种生意无疑是有道德的和违法的,可这个时候的法制观念都不是那么强,很少有人注意这个。实际上,就是那些做二手汽车和摩托生意的,也有很多货品都是来路不明的。就像种纬的摩托一样,大多都是没有正规手续的走私车辆。 通海大道是东西走向的,林萍骑着摩托车往路右一拐,就拐进了开发区的一条街道。这里的街道都呈现网格状结构,来此经营生意的企业租上一块地,就可以开办企业。这样的地块大多临街的面宽有百米左右,然后纵深大纺两百米左右,对一般的企业是足够用了。 这些地块上只不过经过了简单的硬化,地面上铺上了水泥砖。不过由于这一带的土地原来都是芦苇荡,虽然地面经过了硬化,但几年下来还是有不少芦苇和各色植物从地砖缝隙里生长出来。要想知道这里的企业经营得如何?别的不用看,只看这家企业地面上的植物多少就知道了。凡是那些杂草众生的,九成都是经营不善的皮包公司。 “前面就是那家纺织厂了!”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林萍减慢了车速,回头对种纬说道。 “好!”种纬回话道,然后准备开始行动。 这家纺织厂租了两块地,属于比较正规的生厂出货的厂家,算了目前开发区内比较受关注的企业了。不然林萍也不会采访到这里,还顺便为工程师介绍了工作。 视线越过这家纺织厂往前看,正是种纬的目标——木业公司! 两百米外的这家木业公司很好找,场院内堆放的高高的木头料堆说明了它的身份。即便现在种纬离那还的距离还比较远,但仍然可以轻松的看到那一堆堆码得高高的木头。 “就到这里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林萍停下摩托车,对种纬道。 “好!”种纬应了一声,包着背包灵活的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准备开始行动。 “这个给你!”林萍把一部手机向种纬递了过来道:“这是我借的一部手机,这样你就随时可以和我通话了。我把这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另外把你队里的电话、王局,还有梁新华的电话都存了,回头用完了我再删掉!” 好聪明的姑娘!听到林萍这么说,种纬都禁不住暗中被林萍感动了。显然林萍的准备很是充分,已经为自己做到了她能做到的一切! “谢谢,你去吧!小心着点儿!”种纬从林萍手里接过手机,看着林萍的眼睛道谢道。 “恩!”林萍面带笑意的应了一声,看着穿着迷彩服的种纬隐入了路边的草丛,便启动摩托车向纺织厂门口开去。 种纬一边望着林萍远去的背影,一边四下张望着,寻找着理于侦察的路径。 这一带企业门前都规划了排水沟,但由于近期雨水不多,排水沟里几乎没有水。种纬可以利用排水沟两侧的杂草隐住身形,并且迅速移动。 林萍此时已经到达了纺织厂的门口,她停好了摩托车,摘下了头盔,开始和门卫传达室的人说着什么。种纬估计她在向门卫表达身份,登记什么的,呆会儿就可以顺利的进厂采访了。种纬没有急着动地方,他想等着林萍进到那家纺织厂之后,再开始侦察。 可正在这个时候,从后方的公路上驶来了三辆面包车。除了打头的一辆车是普通的民用面包车外,后面两辆都是时下常见的黄面的。 那三辆车从种纬身边的路上开过,一路往前开去。等前两辆车开过纺织厂的大门之后,不知怎么的最后一辆黄面的却突然停在了纺织厂门外的马路上。接着功夫不大,面的车的车门一开,几个穿着黑衬衣黑裤子的大汉下了车。其中有两个大汉歪歪斜斜的走着,直接载纺织厂的大门走了过去。 而前面的那两辆面包车,此时已经停到了前面更远一些的那家木业公司门前。其中最前面的一车辆车按了两声喇叭,远远的种纬似乎看到木业公司的门开了,那辆面包车直接便开进了大院。接着,停在中边的另一辆面包车上的人也下了车,几个同样穿着黑衬衣黑裤子的人也走下了车。这辆车上的人有的向纺织厂门口张望着,有人则慢慢的走进了木业公司的大院里。 不好!可疑目标突然出现了! 这个意外情况种纬完全没有预料到,林萍也许会有危险! 这下,种纬再也顾不得侦察情况了,他顺着排水沟和纺织厂围墙之间的草木稀疏的斜坡,像只捕食的猛虎一般,迅速向纺织厂的正门摸过去。同时他把挎包里的武器拿了出来:两根口径不同的钢管。然后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把两根带螺口的钢管拧在了一起,组成了一根有半米长的钢管。 很快,种纬接近到了离纺织厂大门四十多米的地方,遥遥的看着厂门前的情况。种纬现在离这伙人太近了,而前面路边的草丛也越来越稀疏。如果种纬再向前前进的话,很可能会被这伙人发现的。哪怕随便惊飞一群小鸟,也容易引起那伙人的注意。 此时,一共有四个黑衣人正站在路边抽着烟聊着天。另外两名黑衣人正跟林萍站在纺织厂的门前,正在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林萍似乎也像是遇到了熟人般,正保持着矜持的笑容和那两个人说着什么。 他们真认识么?种纬看着林萍和那些人沟通得非常畅快的样子,一时也判断不准,不敢轻举妄动。至少现在林萍是安全的,似乎那两个黑衣人对她没什么危险。可这伙黑衣人是干什么的?和那伙伤害李建齐和自己的人是一伙么? 想到这里,种纬猫着腰又往前移动了一断距离,希望能更清楚的看清那几个人的长相。可就在此时,和林萍说话的两个黑衣人朝路边的几个黑衣人一挥手,然后便跟着林萍走进了纺织厂的院子。紧接着,那几名黑衣人也懒懒散散的往纺织厂的院子里走了过去。 种纬等那些人一走进纺织厂的院子,立马疾步靠近纺织厂的正门,然后借助厂门口种植的冬青丛站起了身体,向纺织厂里张望着。 “采访我们旭可也一样啊!我们旭哥也是大老板,也给天海做过贡献啊!”这个时候种纬已经距离那伙人足够近了,靠林萍比较近的一个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行啊!我已经跟林总约好了,我得先采访林总啊!总得有个先来后道嘛!”林萍一边停好摩托,一边脸上带着笑和那伙人说道。 “行!前后无所谓,只要采访我们旭哥就行!美女,中午就在我们这儿吃吧!我们旭哥请!”另一名黑衣人对林萍说道。 “我工作很忙的,要不我一会儿问问我们主编?我们主编要是同意的话,我就采访你们好不好!”林萍继续敷衍那伙人道。 明白了,原来这伙人是看到了身材高挑靓丽的林萍,然后便被她的美丽给吸引了。听到林萍是来采访的记者后,非要让林萍采访他们那个所谓的旭哥,顺便还想让林萍还陪他们吃饭。 旭哥是不是就是那个李旭?难道他也在这里?这样倒好,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此时,后走进纺织厂的那几个黑衣人也出现在了林萍的身后,同样也出现在了种纬的视线里。 妥了!果然是当是袭击种纬和李建齐的那伙人,六个人中至少有三个被种纬认了出来。现在看来侦察的过程已经省了,现在种纬就可以呼吸梁新华调民兵过来了。 可是,这伙人现在分成了两伙。这几个家伙缠着林萍,自己怎么动手才能不伤到林萍呢?正在想着,种纬突然发现从木业公司方向又零零散散的走出了十来个人,都往纺织厂方向走了过来。 第九十七章 纵火擒贼1 这帮家伙!怎么都来了?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还是想直接不轨?这伙人太多了,虽然现在他们手里都没见家伙,可这不意味着自己用一根钢管就能搞定他们。自己该怎么办? 种纬还真猜对了,这伙人虽然不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但也确是有日子没见过女人了。这帮人自从上次惹祸后逃出了市区,便小心翼翼的隐藏在了这个地方。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些家伙哪也不敢去,藏在开发区这个地方已经快憋死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出现,再加上这个地方一直被他们认为是安全的,当时就忘记了危险为何物。又听说这个女人是来采访邻居公司老板的女记者,当时就想粘着林萍找点乐子。要说这些人倒还真没有危害林萍人身安全的意思,毕竟他们这伙人现是在避祸,他们只想跟眼前的这个漂亮女记者胡侃几句开开心而已。可他们万没想到,这个女记者是带着种纬这个煞神来收拾他们的。 功夫不大,后来的那伙人也嘻嘻哈哈的出现在了纺织厂的厂院里,林萍的身后。而此时,从纺织厂厂院里也开出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直接朝聚焦在门口的林萍和一众黑衣人开了过来。 轿车停下,车门开处走出来一位头发略略谢顶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一见聚焦在门口的黑衣人们,立刻小跑带弯腰的向为首的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容。 “哎呀,旭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估计是林总的人顾不上和林萍握手,倒摆出了一副小弟的姿态和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握手。随后他又和临近的几个黑衣人握了手,姿态摆得很低。最后,这个个可能是林总的人才来到林萍身边,和林萍这个正主握手打招呼。 借着这个时机,种纬把那伙黑衣人瞧了个遍。好啊!那伙人果真差不多全在这里。现在已经完全具备收网条件了,只差种纬想出保护林萍的办法了。他可不想在呆会儿在抓捕这伙人的时候,这伙人中冒出来几个亡命徒把林萍挟制成人质,那样麻烦就大了。 看看这伙人,种纬又看了看纺织厂的厂院,再看看更远一些的木业公司大院儿,种纬忽然有了主意,虽然这主意有些危险。 避实击虚!调虎离山!看来这两计要一块儿使了。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就看到林萍拿出了手机,一边走向一边,一边向自己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我先给我们主编打个电话,不然下午的采访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说话间,种纬怀里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种纬一下子明白了,林萍这是在给自己打电话呢!可是现在自己离这伙人最近处才三十多米,接电话的话可能被这伙人发现。种纬赶紧转身向远离这伙人的方向跑,边跑边把手机拿了出来准备接通。 快速跑出五六十米后,种纬一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李主编,您要找的人找着了么?找着了我可不可以晚点回去啊!这边有好几个企业老板都可以采访,我想多整点素材!”林萍在电话那头煞有介事的说道。林萍的语声虽然还算镇定,但种纬和林萍已经认识时间不短了,自然听得出来实际上她很紧张。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那伙人乱七八糟的插话声:“是啊!我们这老板可多了,都是大老板!” “找到了!他们几乎都在。”种纬对电话那头的林萍说道:“林萍,你先别急,先去采访那个林总,先拖着这伙人。等个五到十分钟左右,我在那个木业公司院子里放一把火,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顾得上让你采访!” “噗哧”一声,电话那头的林萍一下子被种纬的主意给逗笑了,林萍完全没想到种纬还能用这种狠着儿:“好,好,那太好了。李主编,那您先忙,我就先晚点回去。好,好的,中午我在外面吃!” 是的,种纬想出的主意就是纵火!只要旁边的木业公司一把火烧起来,他不信这伙人还能悠哉游哉的呆在纺织厂里。当然,这把火还得烧得有限度,否则正烧大了,把旁边的纺织厂引着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讲,也可以证明目前开发区发展的不够正规。一家纺织企业,居然和一家木业公司做了邻居,真要一把火烧起来,那不火烧连营了?看来回去得给上级提个建议,开发区的规划和审批程序必须要注意这些问题。 种纬从林萍最后一句的声音里就听得出来,她从刚开始打过电话来时的紧张和忐忑,到最后已经是比较放心和轻松了。 电话挂断了,种纬远远的听到那辆黑色轿车车门蓬蓬的连响三声,显然接上了能接的人,然后便朝厂院里面开了过去。而其他没坐上车的黑衣人,则零零散散的向纺织厂的厂院深处走了过去。看来这些家伙真是闲得没事干,摆明了要跟着去看热闹的。这样倒好,方便种纬下手了。 继续往回走了一段路,种纬来到了纺织厂和通海大道临近的路口。种纬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手机的通讯记录上王春生梁新华和治安大队的三个电话赫然在列,种纬连输入号码的过程都省略了。这也可以看出来,林萍这个女孩子是多么的心细,准备工作帮种纬已经做到了极致。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种纬向电话那头的王春生报告了这边的情况,以及准备用放火的方式把这些家伙赶回去,同时把通知梁新华的民兵队伍赶来,然后把这伙人围起来的想法说了一遍。 “有没有把握,火可不要放得太大。不然的话……”听完了种纬这边的情况,王春生只提醒了火势这一条,看来似乎对其他的情况还算满意。 “我会注意的,我其实用不了放多大的火,整点烟火起来,把那伙人吓回去就好。这样我就可以顺利收网了。”种纬解释道:“等给您打完电话,我就通知梁新华,等一见火起就把那个木业公司给围了,然后我再电话报警和通知您。” “连消防队一起叫上,否则万一控制不住火势你就抓瞎了。”王春生给种纬的计划做着补充道,果然姜还是老得辣。 挂断王春生的电话,种纬又民上拨通了梁新华的电话,通知他带人到通海大道和种纬现在所在的黄海路路口碰面,有一个十几人的犯罪团伙等着他帮忙抓捕呢!种纬估计,等梁新华他们到的时候,那个木业公司的火已经烧起来了,那伙黑衣人也应该滚回去救火去了。 “好的,好的!”电话那头的梁新华听起来极为兴奋,他又补充道:“对了阿纬哥,我昨晚跟我们民兵连长通了个气,他那边还能抽出来几十个人。我们能来四辆大卡车,一百人左右,你看行不行?” “有没有走漏消息?”种纬首先关注的是这个问题。 “没有,绝对没有!”昨天我得着信儿以后干脆就没回家,晚上就一直在镇里的联防队部过的夜,这联防队部就是我们民兵连的驻地。昨天晚上我就守着电话线过的,阿纬哥你就放心吧!“梁新华在电话里急急的说道,看起来很担心种纬他,而取消了这个任务。 一听梁新华这样说,种纬总算放下了些心。他对梁新华道:“等会儿你们到了这个路口,如果看不到我的话,只要看着哪个厂院里着火,就从旁边的两个厂院冲过去把那个厂院围了就好。务必关注穿一身黑的人,千万不要放走一个!” “好的,好的!”梁新华那边没口子的答应道。 “还有,你们过来的时候注意隐藏形迹,不要太招摇。否则被那些家伙察觉出来之后,跑了可就不好了。”种纬再次提醒道,电话那头的梁新华兴奋而又庄重的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种纬开始准备行动了。他从纺织厂侧面的未开发荒地绕了过去,一直绕到了纺织厂的后面。然后从与纺织厂相临的一块存放着很多二手汽车的厂院里穿了过去,直奔木业公司的后墙位置。 很快,种纬顺利穿插到位,然后种纬翻上了木业公司的后墙。整个人像个大壁虎似的伏在木业公司的后墙上,观察着木业公司里的情况。 木业公司里堆放着十几堆高高的木材,看起来挺像一个正规公司似的。但仔细一看种纬就知道,这些木头码放不动的时间都已经不短了。从木材垛下面的砖石缝里生长出来的杂草高度就可以看出来,这些木材垛纯粹是用来装样子的,已经不知道风吹雨淋了几年。 除了那些木材堆之外,木业公司厂院里还矗立着一栋介于别墅和普通办公楼之间的建筑。这栋楼一共建了三层,单层看起来有个三四百平米的样子。在周边的工厂企业的院子里,这绝对算得上是比较奢侈的配置了。 第九十八章 纵火擒贼2 开发区的企业租用和购买地块以后,是可以在场院里修建办公用房的,但把办公用房建得如此高大舒适,并且建在一大堆木材垛中间的可就不多了。这些家伙不怕失火么?一旦失火他们恐怕就会被火海包围的。 眼下,整个木业公司的厂院里静悄悄的。种纬在墙上只能看到有限的区域,近处的几堆木材阻挡了他的视线,也同时成为了他的掩体。从他的位置上看过去,他只能知道唯有那座小楼的方向有一片区域没有木材堆放,应该是这伙人落脚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地方纵火,才不会造成火灾曼延。 种纬从围墙上溜了下来,站在了围墙内侧杂乱且没膝的杂草里。从这一点上看,这家木业公司极不正规,哪有正常经营木材的企业不清理场院的?不知道万一失火的话,这些遍布场院的杂草是可以火烧连营的么? 当然这也给种纬添了麻烦,他必须找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入火。否则整个木业公司的这些木材烧起来,那些黑衣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回来救火了,倒把他们全都吓跑了,那样也就别想把这伙人抓到了。 种纬刚从墙上下来不久,一阵沙沙的声音响起,从一垛木材后面绕出来了一条黑黄相间的狼狗!那条狼狗显然是听到了种纬翻进墙内所发出的声音,专门跑过来察看的。 看到有陌生人闯进厂院,这条狼狗朝种纬低吼了一声。不过吼完了这一声之后,这条狗却躲到了它身后的木材垛后面,小心谨慎的望着种纬。 看到这一幕,种纬一下子乐了。原来是个胆小的家伙,空长了副威猛的样子! 他把手里的钢管交到左手,右手从挎包里一掏,就把那两根处理过的香肠拿了出来。打开包装袋,种纬拿出了一根香肠,掰下了一小块,先是放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小口,示意这条狼狗这是可以吃的东西,然后便远远的扔了过去。 这条狼狗被种纬扔过去的香肠吓了一跳,它先是一缩头,迅速消失在了木材垛的后面。接着时间不长,这家伙又探头探脑的在木材垛后面现了身。黑色的鼻头一耸一耸的,显然已经闻到了食物的气味。然后这家伙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种纬的动作,一边向那小块香肠凑了过去。 终于,狼狗凑到了那块香肠跟前。这家伙抬头看着种纬,见种纬没有继续靠近它的意思,这才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看清这条狼狗的全貌,虽然称不上是骨瘦如柴,但也绝对是营养不良。这条狼狗两侧的肋骨都可以隐隐看到轮廓,毛色也乌乌突突的,一看就不怎么健康。和当年特警团的狼狗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样的狗来看家护院,能管用才怪!不过也好,至少种纬不用太过担心这条狗了。但之前不是说有两条狗么?那那条狗在哪儿呢?种纬把那半截香肠换到左手,右手拿着那根半米长的钢管始终戒备着。 很快,狼狗把那根香肠吃完了。看它惬意的舔着嘴,并且看着种纬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还想再来一点。种纬再掰下一块香肠,继续朝它扔过去,不大一会儿又被它吃掉了。 这次吃完了以后,狼狗已经朝种纬走近了许多。看种纬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提防和谨慎,显然已经不再把种纬当成敌人了。也是,对它条狼狗来说,在看家护院和食物这两个事情上,显然食物还是更靠谱一点的。 这回种纬不再犹豫,他把剩下的半根香肠一下子全扔了过去。然后站起身来,顺着木材垛就往那栋建筑的方向摸了过去。 到目前为止,另外一条狼狗始终没出现,种纬估计那条狗十有八九是被锁在木材公司大院门口了,不然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看不到。而种纬此时也耽误不起时间了,他需要尽快找到可以放火的位置,点上一把火。 种纬不知道那栋小楼里有没有留守的人,他只能夹着小心行事。他绕着木材垛转了两圈,离那栋小楼的位置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种纬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他一回头,竟然发现那条狼狗已经跟了过来。本来种纬还有点担心这条狼狗在背后袭击自己,可等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这条瘦瘦的狼狗正吐着腥红色的长舌头望着自己,粗大的尾巴不断的左右甩着,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没有攻击性,倒有点讨好的意思。 种纬这回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了,这家伙根本就是狼狗的样子,癞皮狗的灵魂。本来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家伙,结果没几分钟就跟自己这个外来人沆瀣一气了。不过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行动顺利一点,种纬还是又取出了剩下的那根香肠,掰了一截递了过去。 这回这条狼狗胆子大了些,它似乎不懂得我来人和这院里的人有什么区别。直接伸嘴从种纬的手里接过了这半根香肠,然后转头向木业公司的大门方向走去了。 这条狗走了不远,种纬就听见大门方向远远的传来了几声狗吠,以及狗爪子扑到铁丝网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显然,还有一条狗守在大门口那里,而且比这只要凶猛得多。 种纬绕过眼前的一垛木材,正看到那条有些瘦弱的狼狗叼着那半根香肠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禁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直到这时种纬才发现,这条狗居然没吃这刚给的半根香肠,而是似乎准备把这半根香肠给它门口的伙伴带过去似的。 “妈皮的,叫什么叫,再叫老子阉了你!”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右侧传来一阵骂声,种纬赶紧蹲了下来,把身体隐藏在木材垛下的草丛里。这个季节迷彩服正好和草丛融为一体,种纬在特警团时对此早就深有体会,一般人想要在草丛里发现身穿迷彩服的自己,难度可是相当的不小。 直到此时种纬才发现,绕过前面的那垛木材,便是一块相对平整没什么杂草的开阔地,而开阔上就座落着那栋三层的小楼。此时那栋小楼前面的平地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正朝大门口的方向咒骂着。 果真还是有人在的,种纬想要在这里放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个黑衣人骂了一句,见远处笼子里的狗不再扑笼子乱叫了,这才骂骂咧咧的返回了小楼,消失不见了。 种纬不能直接往小楼的方向走了,那片开阔地上可就没有草丛的掩护,种纬在那儿暴露的可能可就太大了。种纬又往前移动了一个木材垛的距离,近距离观察这栋小楼。 这栋小楼平淡无奇,几乎和寻常的别墅民居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小楼的楼门敞开着,门口还挂着防蚊蝇的纱帘,显示出这栋小楼的居住功能非常的强。眼下小楼里寂然无声,根本没法判断小楼里的人到底有多少,都在哪个具体的位置。 显然,种纬是没机会在这栋小楼上打主意的。 再往楼外的看,小楼的左侧停着两辆车,一辆皇冠轿车,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而在小楼的右侧,是一座用石棉瓦盖顶的半封闭小屋,小屋里摆放着小型的多用途锅炉。锅炉的炉门此时正敞开着,炉堂里的煤火还燃着。再看小屋边上,正堆着一堆散乱的煤块和劈开的木柴 火! 一看见烧着火的锅炉,种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多好的火源啊!而且周边还有那么多的助燃之物。更让他高兴的是,显然这块地方是这伙人重要的活动场所,周边很大一块范围都没有木材垛,在这里放火根本不用担心火烧连营的问题。 再往小楼的后面看,楼后面依然和厂院里其他地方一样,到处遍布着杂乱的草丛。正好可供种纬掩藏行踪,绕到小楼后面再转到锅炉房的位置去。 时间不多了!此时估计梁新华他们已经上路了,说不定此时都已经快到了。种纬必须加快行动了。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了距离小楼最近的一处木材垛,然后绕远路贴了过去。等他绕到那处木材垛的时候,他离这座小楼的侧面只剩不到十米远的距离了。 最后这段路,种纬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位置只对着小楼侧面的一扇小窗,说不定是小楼厕所的位置,相对是最安全的角度了。如果种纬贴着墙往小楼后面绕的话,他将长时间的暴露在小楼的所胡窗口下,那时候种纬暴露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看准机会,种纬一个箭步就冲过了这块开阔地,然后隐身在小楼的墙根下面听着四下里的动静。 没问题!继续! 种纬贴着小楼的墙根往楼后面绕了出去,这个位置是小楼里视线的死角。除非小楼里的人从窗口伸出头来,否则根本没法发现隐藏在墙根下的种纬。 安全!从这个位置绕过去,除了中间有一扇窗户里传出了两个人的对话道,其他屋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种纬很快就绕到了锅炉房的位置。 第九十九章 纵火擒贼3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好隐藏的了。种纬直接来到锅炉前,伸手抄起放在锅炉边的煤铲,直接拨开锅炉口的小门,然后用煤铲从烧得通红的炉火中铲了满满一大铲火红火红的煤块,然后把它们直接洒在了堆在旁边不远处的木柴和煤块上。 烧得通红的煤块立刻把木柴引燃了,木柴先是冒出了一股青烟,接着便腾起了火苗,眼看着火势就起来了。煤块虽然没那么好引燃,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会烧起来。 铲完一铲子还不算完,种纬又铲了第二铲子,继续洒在其他的木柴和煤块上,让火能更快的烧起来。紧接着他又要去铲第三铲,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小楼里脚步声响,却是刚才的那名黑衣人走了出来。 种纬拎着铁铲往小楼拐角一躲,通过脚步声判断着那名黑衣人的位置。那名黑衣人一出小楼就看到了已经烧起来的火势,吓得赶紧往锅炉跟前跑,似乎是准备找东西把火灭掉。可他刚跑到小楼拐角的位置,迎面一只滚烫的铁铲就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直接把这家伙的脸拍成了韩国人的大饼脸!黑衣人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吭哧一声就倒在了地主。口鼻都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当场就动弹不得了。 种纬顾不上管他,又铲了一铲煤火,把它淋在了锅炉边的其他易燃物上。然后他扔下铁铲,看了看倒在距离锅炉如此之近的黑衣人,觉得如果自己不管这家伙的话,他很可能会被烧死。便只好无奈的拖起这家伙,直接绕到小楼后面远离火场,然后顺手就把他扔在了小楼后面的草堆里。 黑衣人有没有罪不是种纬说了算的,只能由将来上法庭定罪。种纬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误,给自己留下一个过失杀人的罪名。 做完这一切,种纬翻墙出了木业公司的院子,从围墙外面往通海大道方向跑。一边跑,种纬一边拿出了手机。 第一个号码就是林萍的。电话拨出去以后,林萍那头稍等了一下才接通,种纬一边跑一边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问林萍道:“林萍,你那方便说话吗?” “哦,主编啊!我在采访林总了,您说吧!我听着呢。”紧跟着,种纬听到林萍在电话里对其他人说道:“您几位稍等一下,我先接领导个电话。”接着,便是开关门的声音。 “好了!你说吧!”林萍这次的声音清晰了很多。 “我已经把火点起来了,估计再有个一两分钟就能烧起来,你记得提醒那伙人赶回去救火。另外,别让那个纺织厂的人过去救火,只让他们守住自己的围墙不让火烧过来就好。有个几分钟的功夫,增援的人就到到了。”说完这两句话,种纬也不等林萍回话,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号码是梁新华的。电话拨出,那头马上就接了。 “哥,我们马上就到,远远的看到点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梁新华在电话里兴奋的对种纬道。 “我也马上就到路口了,一会儿我指挥你们!”种纬只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第三个号码是王春生的电话。种纬告诉王春生自己已经得手,正准备去接梁新华的人,估计很快就可以把那伙人围在木业公司的场院里面。 第四个电话是治安大队,种纬直接拨通了孟队长的电话。种纬向孟队长报告了这边的情况,请他那边替自己向相关单位报警。 第五个电话是119报警电话。拨出这个电话的时候种纬已经跑到了纺织厂和通海大道之间的绿地上,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四辆型号不同的卡车正往黄海路上拐。扭头往回看,木业公司那边已经冒出了滚滚浓烟,火苗已经烧起来了。 种纬一边向119报警,一边跑向那四辆卡车的车队。 跑到近前种纬才发现,四辆卡车前还有一辆带队的吉普车。此时吉普车的车窗已经摇了下来,梁新华正从窗口露出他那张满是疙瘩的大脸,冲种纬笑得阳光灿烂。 种纬跑到吉普车旁边,没顾上跟梁新华说话,而是偏头往木业公司方向望过去。只见十几条黑影正发了疯一样往木业公司方向跑,有几个家伙嫌从大门口跑绕远,直接翻过木业公司和纺织厂的围墙,跳到了木业公司院内。 这些家伙跑得如此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发现路口突然出现的这个车队。 “哥,怎么样?咱动手吧?”梁新华直接从车上下来,脸上的疙瘩都在放着光。 “稍等,你先把你手下民兵里领头的几个叫来。”种纬一边继续观察着木业公司那边的情,一边对梁新华道。 “好!”梁新华一声答应,陆续把几个带兵的喊到了眼前。 这几个人都是梁山镇民兵里的连排长,种纬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都当过兵,行动举止明显带着严谨和迅速的军人风范。 种纬也不啰嗦,直接从路边拣了块小砖头在地上画了个草图。 “新华,你不带来一百人么?应该是四个排,对吧?”种纬对梁新华道。 “三个排,我们每个排人手都足。”梁新华答道。 “好!这样,两个排分左右两翼,穿插包围那个起火的木业公司。一直到把木业公司完全包围为止,务必不让一个人从那个木业公司的围墙里面跑出来。明白吗?”种纬向紧跟在梁新华旁边的民兵连长吩咐道。那位民兵连长没二话,直接吩咐手下的两个排长去做了。 “剩下的一个排,多带几支枪,把正门堵住。最后把一辆车堵在他们大门前,正门最少留下六支枪。”种纬继续安排道:“你们都带的什么枪?” “五六半十六支,剩下四支五六式,就带出二十支钢枪来。剩下还有几条鸟铳,那就不算了。”梁新华答道。 “好,给我一支五六,门口再分配五支枪,这伙人手里有家伙,可能会发生枪战。在正门的人注意安全,先寻找掩体。”种纬分配守任务后,直接问在场的几人道:“怎么样?还有不明白的么?” 梁新华和他带来的民兵军官们互相看了看,摇了摇道:“没有了。” “好!行动!”种纬下命令道。 “哎!”正在此时,为首的那个民兵连长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里面的人往外闯怎么办?咱们直接开枪么?” “一边喊话一边朝天开枪,敢还击的直接击毙!”种纬非常干脆的答道。 “好!行动!”民兵连长听种纬这样说,当时心里就有谱了,直接指挥他身边的各排军官行动。刚刚停在路口的四辆卡车立时启动,直接往木业公司的方向开了过去。 种纬一边接过梁新华递过来的一支五六式*,一边也上了梁新华的吉普车。吉普车紧跟着四辆卡车一起,冲向了木业公司方向。 这几辆卡车显然得到了明确的指示,有两车辆冲到纺织厂门前的时候一拐弯,直接顺着大敞开的厂门,冲进了纺织厂的院内。纺织厂内的一些人正提着灭火器之类的东西要往木业公司里跑,被这几辆迎面驶来的卡车吓得一楞,立时减缓了救火的脚步。 与此同时,另一辆卡车直接越过了木业公司的大门,直接朝相临的一块闲置的场院冲了过去。卡车开到大门口的时候根本也没顾上减速,直接就把大门口的铁栅栏给撞了开来,冲时了院子里。 很快,冲进相临两个院子里的民兵们开始下车。看到大批持着棍棒,甚至枪械的人从车上跳下来,纺织厂的员工更摸不着头脑了。他们原本以为这两辆车是来帮助救火的,可看他们手里拿的家伙,根本不像是救火的样子啊! 正在这时,最后一辆卡车直接冲到了木业公司的门口,然后车头直接堵在了木业公司的大门前。这样一来,想要进出木业公司的人们只能绕过卡车,然后从旁边人行小门才能进去了。 与此同时,种纬和梁新华,以及那名民兵连长也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 种纬眼光一转,就看到了想要从纺织厂里出来救火的人里边,有一个黑衣人有些张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种纬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险!如果自己再晚一点的话,纺织厂的人就跟着去救火了,那样的话再想顺利把这伙人抓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种纬也不说话,直接提着五六式冲过去,也没顾上顶子弹,直接把枪膛里没子弹的五六式顶到了那名黑衣人的胸口上。 “木业公司的人么?”种纬逼视着对方问道。 这名黑衣人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意识到出了*烦。而眼前顶在他胸前的这支黑洞洞的枪管,更让他进退失据。这家伙闭着嘴不敢回答种纬的话,眼珠子却在四下学么着,明显是在找逃生的路。 “对,他是木业公司的。”就这个时候,黑衣人旁边的一个人答了一句:“他让我们帮他们过去救火呢!” 第一百章 纵火擒贼4 “现在不用救了!”种纬一步跨过去,直接抓住这名黑衣人把他揪了出来,然后脚下一个绊子就把他放倒了。随后种纬吩咐道:“搜他身!” 几名民兵一拥而上,用手里的棍棒和枪口顶住这个家伙,然后上下一通搜索。很快,就从这家伙的腰间搜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捆了!”种纬迅速吩咐道,然后他对纺织厂的员工们说道:“木业公司的人都是逃犯,你们赶紧回去,只要防着火不烧到你们大院里就行了。” 听到种纬这样吩咐,再看看被民兵们捆起来的这个黑衣人张惶的神情,外加刚搜出来的这柄匕首,这些纺织厂的员工似乎有些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们开始提着手里的灭火器材回返。而此时,已经下车的民兵们开始迅速的包围整个木业公司的场院。 种纬此前已经对梁山镇的民兵有一定了解了,知道这支民兵队伍是整个天海是规模最大,执行力最为强悍,且常年保持一定军事训练的一支民兵武装,而且这支民兵在民间还有一个外号叫“棒子队”。当然这个棒子可不是长着大饼脸的棒子,而是指这以民兵平时就是每人提着一根五尺长的棒子执勤的。 梁山镇的民风也是相当淳朴刚烈的,当地人的武力值和红山县绝对有一拼,都是属于那种重义轻生死的性格。这种性格的人在战争年代绝对是上佳的兵源,但在和平年代却又是容易惹祸的根苗。 但由于梁山镇民兵的存在,这么多年以来梁山镇都没发生过大的治安事件。往往个别喝酒打架的年轻人刚一出手,就被民兵拿着棒子给控制住了。然后闹事的人就会被揪到民兵连,或者梁山镇派出所一通“教育”,这些不懂事的年轻人很快就学会做人做事了。 自改革开放以来,梁山镇就没有发生过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就算偶尔有个打架拌嘴,也很快就会被民兵发现和控制局势。偶尔有个不长眼的外来犯罪分子到了梁山镇,往往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失手,被修理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他。一来二去,梁山镇的威名就传出来了,犯罪团伙等闲不敢到这里来撒野。 不仅如此,就连梁山港初建的时候,有些外来的工人和海员跟当地人发生了矛盾和冲突。还没等事情闹大,很快就被梁山镇的民兵用棍棒给控制住了。凡是敢挑衅梁山镇民兵的人,都尝到了棒子队的厉害。 好在梁山镇的民兵还算讲理,只要你不作奸犯科,他们也不惹你。但如果你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勇武,他们就会让你领略一下梁山镇强悍的民风。 论起来,梁山镇派出所的警力是全天海最薄弱的。没办法,守着这么支强悍,且反应迅速的民兵队伍,他们的工作量着实不大,自然也就没必要配备过多的人手。 实际上,梁山镇派出所和梁山港派出所的很多警察都是出自梁山镇民兵组织的。这样平常有什么事情处理起来,地方和警方也容易达成一致。而梁山镇的民兵虽然表面上是由梁山镇政府人武部管理的,但实际上人们都知道,这支民兵连的直接管理者就是外号梁大炮的梁文仲本人。 即便现在梁文仲年龄大了,但代管民兵连的人也大多是他的子侄辈,甚至孙辈。梁文仲对民兵连的影响,就仿佛精神领袖一般的神奇。说他跺一脚整个梁山镇乱晃倒不至于,但如果没有梁文仲的支持,任何一位领导或者一件事想要在梁山镇办成,都是有难度的。 如果在封建社会,梁文仲绝对是叱咤一方的诸候和霸主之类的人物。而现代社会显然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再加上梁文仲此人也没有什么野心,也就对梁山镇的一亩三分地的事情感兴趣。再加上梁家人在历史上给天海,给国家立下的功劳,各级领导对梁文仲和梁山镇民兵连都给予了极大的信任和权限。 反过来,梁文仲也对政府的各项政策提供了很大的支持。当年如果不是他力排众议,同意政府设立梁山港及梁山港海关,现在的梁山港还是一处私港,每年不知道会有多少非法走私和违禁的物品从家里流向国内。如果是那样的话,国家遭受的不仅是关税的巨大损失,还将埋下数不清的治安隐患。 如果说梁文仲还有些私心的话,那就是对他这个难得的宝贝孙子梁新华了。之前因梁新华娇生惯养,年纪又轻,所以梁文仲也没把他放到民兵连去。而在春节前抓捕候登山一案中,梁新华偶然露了一次脸,又在梁文仲的面子和影响力之下拿了个大奖。在此之后,梁文仲就似乎觉得梁新华长大了,便把他直接踢进了民兵连跟着一起训练去了。 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将来梁新华绝对会被安排接梁文仲的班,继续成为梁山镇梁姓一家的当家人。不过对于此事,各方都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人家梁文仲的功劳摆在那儿了。这么多年为天海做的事情也放在那儿,这点事儿还真不叫事儿。 闲话少说,没用多长时间,派出去的几个排的排长就把自己的通讯员全派回来了,陆续报告他们已经就位的消息。此时整个木业公司已经被完全包围了,而场院里的那些黑衣人此刻正忙着救火,还没反应过来。 如果说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种纬放的那把火了。 种纬考虑到不引燃院里的那几堆如同小山一般的木材,他倒是做到了。不过种纬却忽略一个因素,那就是风! 现在锅炉房附近的火已经烧起了三四米高,火舌已经轻易的舔过了墙头,把相邻场院里的杂草给引燃了。弄得包围木业公司的民兵一面注意墙内人的动向,一边还要提着灭火器救火。可从卡车上拿下来灭火器太小了,喷了没几下就没了。眼看着火舌在场院里肆虐,似乎马上就要火烧连营,烧到相邻的其他场院里去了,在场的人们都有些着急了。 好在这时候,凄厉的警笛响起,两辆消防车轰轰隆隆的驶了过来。种纬马上组织人把两辆消防车引导到邻近的那处场院里去,隔着围墙给起火的锅炉房灭火,同时也把场院里的火给灭掉。 消防车的灭火效率就高多了,刚刚蔓延到场院里的火很快就扑灭了,接着消防车就开始隔着围墙扑灭木业公司院里的火。借着这个机会,种纬已经找到了消防队的一名队长,告诉了邻院里面全是逃犯,而且手里面可能持有枪械之类武器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消防官兵们也谨慎了起来。他们灭火的时候水枪只是一味的往墙那边的锅炉位置打,却没人上墙组织灭火了。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虽然说起来复杂,但都是在同一时段内非常紧凑的发生了。民兵们围住整个木业公司的场院不过十分钟,消防队的水枪完全控制了火势之后,院子里的黑衣人们就醒悟过来了。 一个满身灰烬的黑衣人从木业公司的行人通道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摆出了一副被火熏得受不了的样子,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往大街上走。可此时街上已经清空,正门方向除了只几隐藏在路边沟渠中的枪口外,根本不见一个人。 这个黑衣人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 “站住,把手举起来!”沟渠里的民兵发出了喝令的声音。那个黑衣人吓得一抖,像个泥鳅似的滋溜一下,又钻回了木业公司里边。 木业公司里面的喧嚣声一下子不见了,只剩下了水枪打在火场里的声音。 很快,又一个人从木业公司的门口探出了头儿,试图观察一下门口的情形。而随着这个家伙露出头来的,还有他手里的枪口。 “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种纬在沟渠里命令道。 “嗵!”那个人朝外面放了一枪,转眼又把头缩了回去。 “新华!让民兵连拿枪的人从后面开始控制木业公司的后半边,把那些人赶到前面来。他们那个楼里恐怕弹药不少,如果让他们拿上了足够的弹药,恐怕咱们就麻烦了。”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发觉自己的计划是有漏洞的,他连忙叫过梁新华补救着。 “好!”梁新华答应了一声,马上吩咐民兵连长通过通信员把消息传下去。很快,木业公司后部就传来了喊话声和枪声,枪声虽然不激烈,但也断断续续的响了二十几秒,双方似乎一共发射了二十多发子弹的样子。 很快,消息就反馈了回来。黑衣人中确实有人试图返回小楼里取东西,结果被民兵们从墙上探出头打了一阵乱枪。结果只有几个手脚麻利的黑衣人从小楼里拿到了枪,不过却被民兵们的火力压回了木业公司的前半部。 没办法,五-连-发这种武器对付一般老百姓,或者拿着冷兵器的人还管用。但想用这种枪来对付持制式枪支的民兵,可就力有不逮了,这可不是光凭着血勇和亡命就能弥补的差跑。 第一百〇一章 冒烟的弹! 木业公司场院里的木材堆虽然碍事,但却给双方都提供了一个公平的掩体。可是由于民兵们不仅可以利用木材堆隐蔽,还可以用场院外围的围墙当成掩体,手里又有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所以一轮交手下来,场院中的黑衣人算是吃了个暴亏! 他们的武器最好的也不过是五-连-发的霰-弹-枪,这种枪喷射的弹丸一打一大片。对枪手的素质要求不高,在近距离街斗中算得上是威力十足。可这种枪无论是射速还是持续火力,都没法和正规的制式枪支相比。在面对自动武器的时候,根本不值得一提。 假如双方同样在一堵砖墙后对射,这伙人的五-连-发打起来只见热闹,可子弹打在墙上就像扬上一把沙子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效果。可是自动武器的子弹,却比较容易穿透单薄的砖墙和木材板材,给其后的枪手造成杀伤。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我们是天海市公安局和梁山镇民兵连联合办案,你们赶紧投降吧!”种纬当先喊了一声,然后他吩咐梁新华等人传下话去,让周围的民兵们一起喊。 其实种纬这个围捕计划的漏洞还是不少的,除了刚才基本弥补的那个防止黑衣人取出武器顽抗的漏洞外,种纬还没有一个清楚的和规范的抓捕犯罪分子的流程计划。说得再准确一点,种纬这个计划有很多细节都是临时起意干的,虽然不能算是漏洞百出,但也绝对算不上严谨。 严格来讲,围捕犯罪分子应该先表明身份,然后历数犯罪分子做下的罪行,再警告犯罪分子顽抗到底的结果有多严重。最后经上级同意后,才会有开枪射击,把罪犯一举成擒的戏码。 麻烦吗?确实有点麻烦,但这却是一个没法简化的过程。总不能一上来警方穿着便衣就下手,也不表明身份直接就把犯罪分子给毙了的?那成什么了?不成黑社会火并了么?为什么警方执法时遭遇抗法的时候,会连续警告三次会才会使用警械?那也是执法程序的要求。 可这些事情对于种纬来说,却是太复杂了,他完全没想这么多,他只想把这些人围住,不让他们逃掉就好了。反正外围有大批持枪的民兵围着呢?等增援的警力来了,抓捕这些人的工作交给后面的人就可以了。 可他却没想,一旦发生交火和伤亡会怎么办?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因为在种纬的思想里,还是特警团的那一套为主导的,遇上了犯罪分子先围上他们再说;如果敢于反抗的话,那就打呗!执法程序那一套自然有其他人去做,和种纬是没关系的。 所以说,现在的种纬还不是一名完全合格的警察,顶多是一名有突出素质的警务人员而已。这件事此时还看不出什么恶果,但很快种纬就将尝到苦头,不过那却是后话了。 人多力量大,大家一通喊的话,四面八方的喊声就等于是四面楚歌了。这种中国最古老的心理战战术,直到现在还可以发挥作用。随着民兵们的不断喊话,木业公司院子里的黑衣人们很快便寂然无声的没了动静。 喊话进行了没几分钟,场院里的人终于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了,他们的反击开始了。 “嗵嗵嗵……”连续十几声枪响,堵在木业公司大门口的汽车上像是落上了一片密集的冰雹,就连门口的栏杆上也不时的发出了霰弹弹丸撞到栏杆上的撞击声,这伙人在木业公司的场院里向着周围的院墙和堵在门口的卡车车头位置开枪了。卡车的车灯和风档玻璃几乎瞬间就被打碎了,晶莹的碎玻璃渣溅得满处都是。 “来吧!不怕死的就来吧!”院子里有人朝外喊道,看样子疯狂得很,看来他们是准备困兽犹斗了。 “注意隐蔽,大家别太毛燥了,注意安全。”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发现眼前自己惹的麻烦有多大。种纬相信只要自己手里有枪,那些黑衣人就没法给自己造成麻烦,然后围着这伙人,等增援的警力到场就好了。 可是报警电话刚打出去时间不长,增援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伙人的反击就开始了,如果自己带着民兵们还击的话,难免就会有人受伤甚至死亡。如果那样的话,将来自己很可能被追究责任,一个擅自行动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到时候自己总不能直接说,怀疑公安系统内部有人走漏消息吧?那种情况是自己猜测的,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哪怕这种情况真的有,但如果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了,自己也就成了全天海警察的公敌了。 想到这儿,种纬开始有点冒汗了,他现在感觉到自己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了。不过,通过这次行动,种纬思想也开始由一名刚入职的,带着特警思维的普通士兵的思想,转向合格严谨的执法者思想。 “来啊!你们不也有枪吗?跟爷爷干呐!看谁先怂!”看到围困他们的人没还击,木业公司里的人愈发的嚣张和疯狂。 “阿纬哥,这帮家伙太狂了,咱们得给他们来点厉害的。”趴在种纬左面的梁新华对种纬说道。种纬点了点头,思考着该怎么对付这伙犯罪分子,到底是展开一轮攻势?还是等到增援力量以后直接把抓捕他们的工作交给增援的人? 在种纬的左侧,梁新华跟种纬说过了话后,见种纬没表态,便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杀器——一枚六七式木柄手-榴-弹! 此时,种纬的注意力全在木业公司方向,根本没注意到他身边的梁新华居然拿出了这么个大物件。等他听到声音不对回过头时,这枚手-榴-弹已经在梁新华手上被拉燃了,而梁新华正瞅着冒烟的手-榴-弹发楞! 一看一柄手-榴-弹在梁新华手里喷出了烟,种纬的魂都差点吓飞了!他和梁新华才隔着两米远,如果这枚手-榴-弹在梁新华手里爆炸的话,他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种纬看到梁新华拿着冒烟的手-榴-弹还在发楞,赶忙催促道:“扔啊!” “哎,扔!”梁新华这才反应过来,一甩手就把手-榴-弹扔了出去。手-榴-弹一出手,种纬和梁新华两人立刻就趴在了排水沟的边沿上。你还别说,梁新华的臂力还是有的,手-榴-弹画了一个弧线,直接落到了木业公司的院子里。 随着手-榴-弹落地,木业公司的围墙里面发出一片嗷嗷的狂呼乱喊的声音。可这片喊声还没落,拉发时间才四秒的手-榴-弹就爆炸了。 “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的声音把周围的人们都震住了。那一瞬间,刚才还乱轰轰的抓捕现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都在紧张的观察着探询着,想要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稍稍沉了几秒钟,木业公司的院墙里面就传出了惨呼的声音。一些人叫着老大,一些人喊着救命,有人则分不出音节的惨嘶着,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 “我了个去!你刚才楞什么?”种纬顾不得管木业公司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愠怒的问梁新华道。 “我,我没想拉来着,我以为那个线还挺长的……拧下那个盖儿的时候,我顺手就扔一边了,谁知道就,就冒烟了。”此时的梁新华面色惨白,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显然也被吓坏了。种纬这才知道,刚才那枚手-榴-弹在梁新华手上被拉发纯属意外!好险! “那,那已经拉完了,你就赶紧扔嘛,还犹豫什么?”种纬看到梁新华被吓坏的样子,有些没好气的埋怨道。 “我,我也没想到能冒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这,哥啊,这是我头一次……”梁新华一脸惊恐加茫然的对种纬道。 梁新华此话一出,把个种纬也吓了个惊恐万状,这小子居然是第一次!哎?这句话怎么不对味儿呢?什么个第一次?种纬暗暗在心里腹诽道,你的第一次也跟老子没关系啊! “你,以前没扔过手-榴-弹?”种纬开口问道。 “没,没扔过!这是头一回!”梁新华满脸都写着震惊和悲苦的表情,扬着空空的两手对种纬道。 “哥!你是我哥!头一回你就敢玩真的!”一听梁新华这话,种纬也有些无语了。头一回扔手-榴-弹,还是在实战环境里头扔的,而且还是在意外拉燃的情况下扔出去的。不过还好,虽然一系列的意外叠加到了一块儿,但最后的结果显然还可以,手-榴-弹被扔到了该扔的地方。 梁新华被吓白了脸也不意外,就连当初特警团的战士们进行手-榴-弹实弹投掷训练的时候,有不少人的状态还不如梁新华呢!很多平时投摸拟弹能投个四五十米的兵,投实弹的时候也就扔个十几二十米。没办法,心理压力太大了。梁新华这家伙能够第一次就把手-榴-弹扔进该扔的地方,已经可以打满分了! 第一百〇二章 瞬间崩溃 “别扔了,别扔*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啊!”正在这个时候,木业公司墙里边的一片惨呼声中,居然夹杂了这么一个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种纬把头扭向了梁新华的方向,有些吃惊的望去着梁新华。同样,梁新华也用吃惊的眼神望着种纬。两人都怔住了:效果就这么好吗?一颗*就要投降了? “投降了,投降了!”“我们投降!”“不打了!”有一个人喊出投降的话,很快其他人也喊投降了。眼看着一场本来预期比较麻烦的围捕行动,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种纬望着梁新华,禁不住由衷的夸赞道:“行啊!新华,你牛起来啦!” 虽然梁新华是头一次投弹,还差点把自己人炸掉,但关键人家扔的是时候,而且效果还特别不错。你可以说是这家伙运气好,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不信你试试,恐怕很多人都没有这种好运气。 听到种纬夸赞自己,梁新华咧开嘴笑了,脸上的疙瘩和粉刺似乎也张开了嘴,开心的笑个不停。笑了没几声,梁新华突然乐呵呵的开口问种纬道:“阿纬哥,我这回又能立个功了吧?” “能,肯定能,应该没问题的。”种纬也笑呵呵的对种纬道。 种纬这边和梁新华开心的聊了几句,但此刻事情还没结束。民兵连长那边倒是经验丰富,他冲着木业公司就是连声大吼道:“里面的人听着,先把枪和武器都从门口扔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走出来。出来一个我们再喊一个,要是敢一窝蜂的往外冲,可怪我们不客气!听到了么?” “听到了,听到了……”墙那边一迭声的答应道,倒是显得很配合。 接着,一支*就从院门口扔了出来,接着枪,匕首,砍刀,木棒,各类武器都陆续从门口被扔了出来。民兵连长此时就成了现场的指挥员,他指挥两名持五六式*的民兵据枪堵在了门口防备着,然后让人把扔在门口的各类武器都收缴了过来。 等门口的武器被清空了,民兵连长安排了一队人守在大门口侧面,然后才喊话让墙里面的人可以陆续走出来。 每走出来一个黑衣人,门口持枪警戒的民兵就命令此人趴在地上。然后守在门口的民兵过来两个人,协力控制住这个人,把他拖到门口的侧面。在搜完身,确认这个人身上没有了凶器之后,就用绳子把这个人的手捆上,然后再和后面的人捆在一起。功夫不大,黑衣人陆续就拴了长长的一大溜。全都垂头丧气的蹲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妥了,这回全搞定了!”一看陆续抓住了十来个人,耐不住性子的梁新华便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就要往木业公司的院子里走。 种纬见势不好赶紧一把抓住他道:“新华小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先出来的这伙人肯定不是重要角色,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去,说不定会让他们抓了你当人质的。” 一听种纬这样说,本来还兴致很高,打算到匪巢里一游的梁新华立马站住了脚步。直接装出一副凶神恶煞似的吩咐人提出两个黑衣人来,当场审问他们:什么里面还有几个人呐?手里都有什么武器?还在什么同伙没有…… 如此之类的问题,梁新华一连问了好几个人。这几个人的回答基本类似,回答的都是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一部分人手里有*,其的人只有砍刀和匕首,还有一些人,连武器都没有。听到这里,种纬和梁新华等人这才相信了八九分。 而此时,里面的人已经走出来了十几个,再往后要出来的却不那么利索了,剩下的几个都是身上带伤的人。而且据已经出来的人讲,还有两三个人作势看起来挺重,估计自己走出来都困难。 不得已,种纬又拨通了120急救电话,通知急救人员到场求援。 此时,人出来的已经差不多了。最后自己走出来的几个,却是身上没有一丝伤势,却偏偏又镇定得很的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 这几个人看穿着和装束都很体面,身上的服饰和鞋子,以及佩戴的手表等物一看就不是凡品,看起来都是一副商务成功人士的样子。只是他们除了镇定的神色之外,间或会流露出一丝紧张,或桀骜的神情来,让人一时摸不准他们的身份。 不过就在民兵要把这几个人押过来和那些黑衣人捆一块儿的时候,这几个人却不干了。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做生意的,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我们可不知道他们是坏人啊!”为首的一个人里面,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对民兵们说道。听他言辞之间的意思,也确实像个出身不错,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那你怎么和他们混一块儿去了?”梁新华年轻气盛,对着这个人就吼了一句道。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现在这年头做生意多不容易知道吗?这几个人说他们是道儿上的,我们怎么敢惹他们?所以才让他们在我们公司落脚呢!谁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这真的跟我们无关呢!”那个中年人镇定的分辩着,就是不愿意和那些穿着普通些的黑衣人给捆在一块儿。 “先把他们分开捆!”种纬看到这个情况,觉得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让民兵把这几个看起来像是白领的人给分离了开来,把他们单独捆在另外一块地方。虽然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样把他们分开,反倒不利于这伙人串口供什么的,也算是个好事。 最后,能自己走出来的人都出来了。据最后出来的人讲,里面还有三个被*炸伤的,看样子伤的挺厉害,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想让他们自己走出来是不大可能了。 听到这里,种纬带着民兵队长还有几个当过兵的民兵就要进木业公司里边去探路。梁新华和其他民兵倒是也想跟进来,但却被种纬婉言谢绝了。种纬告诉梁新华道:“你没见过在战场上受伤的人,乍一进来会吓你一跳的。如果你非要进来看的话,那就得做好晚上做恶梦睡不着觉的准备。” 听到种纬这么说,梁新华这才打了退堂鼓,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边。领着另外的民兵负责看押已经被控制住的这批人,把进去探路的任务交给了种纬和民兵连长等人。 等种纬带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进到木业公司的大院里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吃不消了。别看种纬身后这批人都当过兵,可他们在服役期间根本没执行过实战任务,也没见过血,乍一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有几个人就有了反应。他们顾不得再往场院里面走,一个个调转头就跑出了木业公司的大门,接着就是一阵哎哇声传来。 梁新华这颗*扔得还真准,三个人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其中有一个倒霉蛋的太阳穴给崩开了一个大口子,红白色的组织物正在慢慢的往外涌,显见已经是活不成了。 另外两个家伙也没落了好,只是这两个人虽然也被炸得血乎漓烂,但好歹目前还活着,还有呼吸。看爆炸的伤情和位置,似乎梁新华的这枚*正扔在这三个人身边,这三个人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炸了个正着,算是运气背到家了。 “阿纬,怎么办?这几个人咱们还搭出去么?还有,那个小楼里边,咱们还搜不搜?”种纬身后的这个民兵队长有三十多岁了。据梁新华说他在部队上是以中尉军衔退役的,当个民兵连长绝对是有些屈材了。他面对着这三个炸得没人形的家伙时神态不变,是除了种纬之外所有人中状态最稳定的一个,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种纬看了看身后几个面色青黄的民兵,摇了摇头道:“算了,这几个家伙咱们搭出去也没用,呆会儿120来了,让120往外搭吧。至于那个小楼……” 种纬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众人才说道:“算了吧!咱们这些人包围这里,能把这伙人拿下就算不错了。接下来的事情学是留给警方干吧!万一这栋小楼里还有人顽抗,咱们这些人也未必对付得了,还是让有专业能力的人干这件事吧!” 接下来,种纬和民兵连长一商议,从民兵里调了一部分有枪的人,慢慢绕过眼前的木材垛,把警戒线推进到了接近那栋小楼的地方,然后就停下不动了。他们现在已经超额的完成了任务,没有必要再急功近利的往前冲了。至于剩下的收尾工作,还是让专业的人士来干吧! 听到种纬和民兵队长传下的这个命令,所有参战的民兵们精神都为之一松,身上的压力明显小了一些。刚才来的时候他们还都是抱着百倍的热情的,但后来两边一打起来。交火的弹丸横飞的场面真的吓着了他们,民兵们的心态立时就都有变化了。 第一章 如何收尾? 毕竟这些民兵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类似的场面,也没有应对这种情况足够的心理准备。如果真是国家经历战争,家园被毁什么的,上级命令他们冲上来开战,打了也就打了,死也就死了,也没有退的余地,也没机会后悔。可这算什么?不过是帮警察的忙而已,就算帮了忙又有他们多少好处? 种纬自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更知道如果他急急忙忙的催促着民兵们去搜查那栋小楼,万一楼里真的有一个持枪的亡命徒,那肯定就会出现伤亡。这样一来,刚才这场围捕的战斗的战果可就都没了,他自己也肯定少不了要被追究责任,甚至恐怕连他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现在后面的增援警力还没来,不管那栋小楼里有什么,留给增援警力去搜,去立功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自己何必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呢?更重要的是,种纬觉得自己还有些重要的事还没办,必须趁这个机会把事情办了。 一边吩咐梁新华和民兵连长统计民兵的伤亡情况,种纬一边躲到一边拿起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李建齐的。李建齐现在正在代自己下社区工作,如果不把李建齐叫到这边来,那这件事绝对就有个大漏洞。自己怎么解释?中途发现了意外情况,发现了通缉令上的逃犯,却不向上级报告,丢下搭档自己跑到开发区来了?解释不通嘛! 种纬很快便打通了电话,告诉他赶紧往开发区赶,然后让他一定要说是跟自己一起来开发区的。这样,到最后这件事情的功劳也会有李建齐一份。谁让当初挨刀的时候,李建齐的伤情比种纬还重呢?身上现在还留着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疤,李建齐发现通缉犯而追击过来,那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第二个电话是联系林萍的。此时的林萍其实也没闲着,她正站在相邻的纺织厂的两层办公小楼上,一直咔嚓咔嚓的拍照片呢!这么好的新闻素材可是不多见的。林萍已经尝出甜头来了,只要跟着种纬,就有大新闻可以写,相信这个新闻又是可以震动天海,甚至是震动全省的重大新闻事件。 电话一经拨通,种纬便把今天种纬和林萍是相约到这里来的,说成了是他和李建齐是在搜索通缉犯的过程中,在这里偶遇在此采访的林萍的,这才有借电话一事发生的情况。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显得带有一点偶发性了。林萍想了想,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毕竟她刚才还跟那伙匪徒打了个照面,甚至还留下了其中几个人的照片。这样的照片和新闻若是发出去,那这次略带传奇性的围捕行动将是多么的引人入胜呐。 主题可以怎么写来着?美女记者采访偶遇黑社会幕后老板,采访尚未开始黑手已经就缚?——嗯,确实有点意思。 第三个电话种纬是打给王春生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种纬就感觉信号不是怎么好,明显王春生是在疾驶的车内接的电话。 双方一通话,果然,此时的王春生已经在路上了。而且王春生还告诉种纬,市局宋局长和袁副局长也跟着往开发区来了,不过他们并没在一辆车上,所以说话并没有什么顾忌。而且按照王春生的推算,最先到达开发区案发地的,应该是梁山港派出所的人。因为此时的开发区还没有设立派出所,所以治安事宜由梁山港代管,估计再过一会儿梁山港的警察就该到了。 至于说到调动民兵的事情,王春生在电话里冲种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现在才想起来这些?有点晚了吧?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梁大炮,他也往现场赶呢!他现在把全部心思都押在了他那个宝贝孙子身上。不管是谁,只要能让他那宝贝孙子立功,那谁就是他梁大炮的恩人。谁要是敢挡他孙子立功的路,谁就是他的仇人。明白不?” 一听王春生这样说,种纬心中就有谱了。虽然说调动民兵有些不合规矩,但由于梁大炮这么个牛人的存在,民兵在梁山港和梁山镇的特殊作用,天海的任何一个人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再者,民兵出动的速度和配备的力量比梁山港和梁山镇的派出所都要快都要强,向他们求助不是很正常吗?社会治安是警民共建的,说出去是件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而且,王春生在还电话里把调动民兵一事的责任揽了过去,告诉种纬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王春生让他向梁山镇的民兵求助的。而且这件事发生在种纬给王春生和治安大队报警之后,这样一来谁也挑不出理来。谁让开发区距离市区远,警力薄弱鞭长莫及呢?只能说人家梁山镇的民兵动作太快了,不服不行! 还有,王春生还告诉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王春生今天接到种纬的行动通知以后,先通知了市局的一把领导宋局长,然后才通知的袁副局长。而袁副局长自前几年被内定为宋局长的接班人后,近来行事多有嚣张,宋局长偶尔私下里说过些对袁副局长有些不太满意的话。而在今天王春生首先向宋局长述说这件事的时候,宋局长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不能让咱们功臣的血白流了,有些人是该给他们些教训了。” 话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其中的意义种纬已经能体会到了。有些麻烦看来王春生和梁大炮就能替自己挡了,今天的行动虽然有些忙乱,但总体还是比较圆满的。 又过了几分钟,梁山港派出所的人就到了。不过梁山港只来了三辆车,七八名警察和几名联防队员,人员力量和一百人出头的梁山镇民兵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梁山港派出所带队的所长和民兵连连长还是老相识,据说过去都是出自梁山镇民兵连的人。 这样,两边见面以后双方打过招呼,梁山港派出所的人也没有胡乱指手画脚,依然是以民兵连为主,梁山港派出所的警力倒承担起了维护现场秩序的工作来了。甚至梁山港警察带来的手铐都不够用,大部分被擒获的黑衣人依然还得用绳子捆着。 此时,木业公司场院里的明火已经扑灭了。不过由于担心那座小楼里有残匪,消防队的人没有贸然进去救火。只是隔着围墙继续打水,防止余火再烧起来的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林萍也从纺织厂里面绕出来了,拿着她的数码相机一通狂拍。负责维持秩序的梁山港派出所警察见了,上来就要把林萍赶出去,还是种纬和派出所的警察打了招呼,这才把林萍直接放进了案发现场里面来拍照了。 梁新华看到了林萍,也知道她和种纬关系不一般,并且上次候登山案发生的时候,林萍也给他拍过照片写过报道。因此如今的梁新华对林萍的态度可以说是毕恭毕敬,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规矩得不得了。 紧接着,梁山镇的大神,梁新华的爷爷梁大炮也到场了。他一到场,无论是民兵和派出所的警察都过来规规矩矩的向老爷子致意、打招呼。这些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梁大炮的晚辈,见到梁大炮比见到了自己的亲爹都要多三分崇敬。 梁大炮今天非常的高兴,来到案发现场后拉着种纬和梁新华的手哈哈哈的笑了好一阵,一个劲儿的夸赞种纬年轻有为,又夸种纬向梁新华求助是绝对有眼光的。最后还让梁新华和种纬今后多多亲近,说什么只有和小种警官这样的人交朋友才能进步云云。 虽然梁大炮和种纬说话的时候,也指责了自己的孙子有些懒散,有些淘气的坏毛病。但种纬从老人的话里也听得出,老人对梁新华的期望还是蛮高的,也对梁新华近期的行为举止算是比较满意。 花花轿子人抬人!种纬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于是种纬也大大方方的夸赞了梁新华几句,尤其把梁新华第一次扔手-榴-弹就准确的扔进了院子,立马就炸得那伙人投降的事情着重的说了出来。听到种纬这么说,梁大炮一边说着谦虚的话语,一边眼睛放光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脸上那宠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时,林萍就在旁边拍照采访着,听到种纬和梁大炮等人的对话后,自然是一边拍照一边问着问题。梁大炮和林萍也已经算是多次见面的熟人了,梁大炮在和种纬说话了解情况的时候,老人就很配合的给林萍摆出了拍照的姿势。 等和种纬打过招呼后,老人便亲切的拉着林萍的手聊了好一会儿。既道了辛苦,也说了些勉励的话,当然话里话外也说了不少希望林萍多写出一些社会关注的好新闻,多报道一些梁山镇的重大新闻和好人好事之类的话。 老人这意思林萍自然是清楚的,林萍也知道梁大炮在天海市目前的身份和地位,自然顺着梁大炮的话锋说了一些话,表示一定会尽自己的力多写出一些符合时代特色的好新闻报道来,尤其会着重报道一下梁山镇和梁山港的重大新闻事件和好人好事。 第二章 林萍哭了 比如这次抓捕行动中,梁山镇和民兵和梁新华的表现就很突出。林萍表示她已经拍下了很多的照片和视频,一定会通过多种渠道好好宣传一下。 听到林萍如此知冷知热的表态,梁大炮也表现得非常的开心,当即表示将来不论林萍遇上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找他解决。他无论是天海市,还是在省里,甚至是在军界,梁大炮都有些门生故旧的存在。有什么事只要他开口,各方面多少还要给一些面子的。 梁大炮说着话一回头,一眼又看见了种纬。梁大炮一下子想到,梁新华最近的“出息”似乎都是在遇见种纬之后发生的,因此老人当即表示,种纬将来有什么麻烦也可以给他打招呼,只要他能帮上忙的,就绝对不吝出手相助。 梁大炮这番话可不是寻常的一个承诺,虽然老人现在无论军政都已经没了实职,但方方面面的门生故旧所形成的势力却是太强大了。而且这股力量不要说种纬这样的小角色叹为观止,就连天海市的几位最高行政领导也要容让三分,有什么事还要陪着笑求梁大炮出手解决呢!所以说梁大炮对种纬和林萍的这句承诺虽然简单,但却足可以令天海很多人眼红了。 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案发现场。 李建齐骑着摩托,虽然出发的时间要稍晚一点,但由于是单人独骑,根本不用担心通海大道上的滚滚车流,因此到的比南岸分局治安大队,以及市局的车队还快。这样一来,谁也没法拿他和种纬两人分开的行动的问题上找麻烦了。 等市局的领导们到场后,种纬上前把之前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然后就交出了现场的指挥权。其实说现场的指挥权,并不是说种纬真的有现场的指挥权,只不过由于种纬的身份特殊,所以他在现场的行动中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罢了。如今市局的众位领导到场,当然也就没种纬什么事了。 在回答了众领导一应问题之后,种纬就退到了一边,安静的看几位领导们解决眼下的麻烦。只有梁大炮和林萍两人身份特殊,仍旧可以和几位领导们站在一起。 很快,最后赶到的市局刑警大队挑选出了几名看来经验最丰富,战斗能力最强的警察,负责对那栋小楼进行最后的搜索。这些警察都穿着防弹衣,拿着手枪和*,神情紧张的准备展开最后的搜索行动。这将是这次围捕战斗中最艰难的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此时先期到达的警察已经从部分被捕的人员那里得到了初步的口供,说那栋小楼里顶多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事发前留在厂院里留守的,可现在都这么半天了,人们却一直没有见到他。要么这个人就是跑了,要么就是还藏在小楼里,只有这么两个结果。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迅速的在被捕的人群人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他往前连走了几步,来到了市局的几位领导近前,张口就喊了个报告。 “没你的事儿!没大没小的!这么大的行动两个人独自行动,就不知道提前报告一下吗?”一看种纬要凑上来说话,王春生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对种纬道。听他这番话,好像种纬不是这次缉捕行动的功臣,倒像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似的。 看王春生那样子,仿佛是真的在生种纬的气似的。要不是之前种纬还和他通过电话,那个时候王春生的态度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的话,种纬还真会认为现在的王春生的这番作派和对话是真的。不过既然王春生现在摆出了这个样子,种纬就只好陪着王春生把戏弄做圆满。 “报,报告!”种纬摆出一副怯怯生生的模样,坚持着喊着报告道。 “滚,这个行动由刑警队负责,你瞎掺合什么?”王春生一看种纬还要坚持着往前凑,于是更为不满了,简直是在黑着脸呵斥种纬了。 “哎,王局,别这么对小种同志说话嘛。他们两个都是年轻人,又当警察时间不长,难免有些地方考虑不周嘛!咱们还是要允许新同志犯错误的。更何况他们上次受了伤,难免心里面急切了些。”见到王春生这个样子,最后还是宋局长出来打圆场道。 三位局长站在一起,宋局长倒是风轻云淡。王春生则是满脸的怒容,但在一边的袁副局长却是一直保持着沉默,原先见到种纬总要微笑着打声招呼的习惯也没有了。 “小种同志你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宋局长和气的对种纬道。 有了宋局长的鼓励,种纬这才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小心的看了几位局长一眼道:“报告宋局长,袁副局长,王副局长,刚才我进过院子,在院子里面放火把那些人往回引的时候打倒过一个人,后来把他扔小楼后面了。可我刚才看了,那个人没在已经抓到的这些人里面,不知道最后一个人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话,可以先让人在楼后面的夹道里看看,如果那家伙还没醒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了。如果没有人的话,小楼里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 种纬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就都了然了。宋局长当即发话,让人从楼后的夹道里看一下。 很快,消息传来,负责察看的人还真在小楼与后墙的夹道里发现了一个昏迷着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准备进小楼去搜索的警察们一下子都放松了下来,现场的气氛也不复方才的紧张。这些刑警队的警察看向种纬的目光里,也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一种满意和赞赏的神色。 知道了最后一个人的情况,自然有人去把他弄出来。不过即便这样,准备进楼进行搜索的小队依然没有被撤销,依然保持了高度的戒备。谁知道小楼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万一有的话,那大家进去搜索的时候,指不定还会出什么意外呢!这个时候可放松不得。 当然,这种情况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最终,搜索小队从那栋小楼一楼的某间屋子里找到了四支五-连-发短枪,子弹若干,另外还有匕首和砍刀等管制刀具等物。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些东西已经做实了这是一个黑窝点的事实了。 最后的搜索完成,一干人犯都被天海市局刑警队的人带走了,现场也被贴上封条查封掉了。 由于梁山镇的民兵参与了这次行动,所以梁山镇的几名民兵连排长,以及梁大炮和他的孙子梁新华等人,还有梁山港派出所的几名领导都被请到了市局。他们是这起缉捕案的最初见证者,市局需要给他们做一份详细的笔录,以把整起事件都搞清楚。 除了这些人之外,女记者林萍,首位被采访者纺织厂的老板林总,甚至包括种纬和李建齐,都被请到了市局。他们也被列入了做笔录的人员名单里面,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对搞清这起案件的全部很重要。 在这个过程里,种纬和李建齐两人都详细的对过了一遍口径,整件事情基本上已经算是万无一失了。他们只会说是在下街道的过程中偶然接到了一个小纸条,那上面说开发区木业公司有逃犯。因此种纬暂时中断了下街道的工作,先期赶了过来查探情况。然后种纬便在这里偶遇了林萍,并且向林萍借手机准备向上经汇报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众通缉犯出现了,并且还粘上了女记者林萍,于是便暗地向王副局长和治安分队的孟队长反应了情况,然后种纬就收到了王副局长让他联系民兵出动围捕的意见,随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这里面种纬根本没有提黄伟明和工程师两个人的事情,因为种纬担心这伙人还有同伙还在外面。如果被他们的那些同伙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两个人可能会遭到那伙人的报复。为此种纬还专门嘱咐了林萍,林萍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外,种纬也嘱咐过梁新华和民兵连长等人,他们也不会透露昨天种纬就和他们打过招呼的事情,都只会说是今天突然接到种纬电话的。只不过民兵连当时正在训练,加之训练地点离开发区很近,所以得到消息之后能够迅速拉动到位。 一众人到达市公安局后,就在市局吃了份工作餐,然后就开始分头做笔录。种纬和李建齐的笔录都做比较快,他们两个虽然都进警队时间不长,但对做笔录还是有些经验的。所以对方会问什么?自己该怎么回答都有心理准备,因此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就结束了。 等到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所有人的笔录都做完了,唯独林萍的笔录还没结束,这不由让种纬有些担心了。毕竟林萍对这件事知道的最多最详细,刚才匆匆对了便口径,却不知道她会不会被人问出马脚来。不过此时,担心却是没什么用的,种纬只能继续等待。 一直等到快两点半,林萍才哭着走出来。种纬见状吃了一惊,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章 新闻管制 林萍哭的原因很简单,她被警方通知,这则新闻被管制了,不允许媒体刊发关于这次围捕行动的只言片语。 在种纬的好一通苦劝下,林萍委委屈屈的一说种纬才知道,她的笔录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出在林萍的新闻采访上。给她做笔录的警察在做完笔录后才通知她,接到上级通知,因此案案情复杂,故暂时不允许涉及该案的所有新闻文字、图片和视频报道出现。 林萍采访过程中拍摄的照片和视频都存在相机的储存卡里,可现在两张储存卡却被刑警队的人给扣了。没有存储卡里的照片和视频,新闻报道就不可能进行,这下忙了一上午的新闻报导算是泡汤了。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和李建齐,还有梁新华等人都傻了。案情复杂?不就是袭警案吗?顶多后面有拆迁的事情,又算得上什么案情复杂?更何况警方还发布过通缉其中几人的通缉令,现在把这些人都绳之以法了,连*这样的凶器都缴获了,案情基本上已经明了了,为什么还要说什么案情复杂?为什么还要进行新闻管制? 种纬和李建齐还好些,毕竟他们就是警方的一员,既然这个事情是刑警队的人传达下来的要求,那么这件事肯定就是警方高层的命令,两人心里再有不平气,也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梁新华和民兵连长等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梁山镇的人本来就心直口快,再加上又没有什么官员的束缚,他们只要听梁大炮的就行了。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梁山镇的几个人都是一通报怨,个别的还说了不少的粗话。 “阿纬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梁新华现在把种纬当成了主心骨,自打他认识种纬以后,已经连着露两次脸了,他自然对种纬极为信任。可这第二次还没漏成,怎么就不让报新闻了呢?这还让他怎么在梁山镇露脸? “我去问问王叔!你们先呆会儿,别满处乱跑。”种纬嘱咐了林萍和梁新华等人一句,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了李建齐留心梁新华他们,千万不要让他们乱来,这才直奔市局的办公楼。 种纬没废多大事就找到了王春生的秘书小任,然后便被小任领到了王春生的办公室。此时王春生刚结束一次紧急办公会,正靠在椅背上喝茶想事情。 “王叔,您知道那个事儿吗?”种纬看到王春生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便低声提醒道。 王春生扫视了种纬一眼,停了停才说道:“你急什么?再急也该梁大炮着急。” “梁大炮?”种纬看着王春生无悲无喜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王春生的意思。可他还是有些不解,就是通过梁大炮把这则新闻发出去,那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揭开吗? 王春生似乎明白种纬心里什么,他苦笑了一声道:“刚才这个会可不是咱们天海市领导要求召开的,而是传达省里有关领导的意思,明白吗?” “省里?可是,那伙人袭警的罪行是已经被认定了的,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我和李建齐是不是警察,故意伤害总是少不了的吧?怎么这个案子还要封锁消息呢?省里为什么要插手这事呢?”种纬有些不解的问道。 “呵呵。”王春生苦笑了一声道:“天海这边的事儿,宋局长是没什么问题的,曹市长那也没问题,但谁知道谁把事情捅到省里了呢?这里面,有人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定性啊!他们在争取时间。” “那梁大炮就能解决吗?就算他能解决,他……”说到这儿,种纬有点说不下去了。梁大炮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宝贝孙子,他想给自己的孙子接他的班创造民意基础。这样的话,他只会关心自己的孙子能不能露脸。至于这件案子,他会管吗?省里来的意见,一个梁大炮就算能量再大,真的能把这事情翻过来? 我们已经开过了会,会上传达了领导的意思,我们不能再说别的了。再有什么不同意见的话,那就是违反组织纪律,明白吗?王春生缓缓往前俯身,近距离盯着种纬的眼睛说道。 “明白了!那打搅王叔了。”种纬一听王春生这样说,立刻知道王春生这里算是解决不了了。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意思,毕竟王春生还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出了办公大楼,种纬又找到了林萍和梁新华等人。此刻他们正聚焦在刑警队的会客室里,几个人愁眉不展的想着主意。 “新华,你来一下。”种纬对正靠在靠背上犯困的梁新华道。 “哎!”梁新华一见种纬来了,马上就来了精神,几乎是连窜带蹦的的从屋里跳了出来。梁新华这家伙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行为举止给人些幼稚的感觉。这也难怪,一个以试管婴儿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受到了整个家族异乎寻常的关注和宠溺,自然不可能像寻常孩子那样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当然也就没什么社会经验可说了。 这也是种纬在经过了最初与梁新华相识的那件事后,却提不起对梁新华恨意的原因。因为谁也没法责怪一个不成熟的大男孩儿不是?哪怕这个男孩儿已经成年了。 种纬把自己从王春生那里探来的情况告诉了梁新华,然后向梁新华打听能不能通过他爷爷梁大炮的关系问一问事情的原委。 梁新华一听是这么回事,先是茫然了好一阵,仿佛是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爷爷现在被曹市长请过去了,聊了好一会儿天了,这怎么问啊?” “打电话啊!正好让你爷爷问问曹市长是怎么回事!”种纬怂恿梁新华道。 “对,打电话!”梁新华眼睛一亮道。可转眼,梁新华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可是爷爷是在市长那儿,不方便打电话吧?” “唉,如果是我们当然不方便打,可那是你爷爷啊!再者,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晚一点的话,今天晚上的新闻就看不到你立功的消息了。”种纬继续鼓励,或者说是怂恿梁新华道。 “对,对,晚上的新闻!”一听新闻可能会看不到,梁新华立刻就有了动力,颠颠的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种纬也没跟过去,而是一转身进了会客室,坐下来休息。 一见种纬回来,众人都围过来询问种纬现在的情况。种纬不好向太多的人透露情况,只好告诉他们自己这边已经找过了王春生局长。各方都在努力,梁新华已经通知他爷爷了,大家静观其变就可以。 种纬这话糊弄其他人可以,但想糊弄林萍可就有些不够了。毕竟作为新闻记者,林萍的政治嗅觉还是很灵敏的,她之前就知道这个案子背后有内容。如今新闻还没发出来就被管制了,自然知道背后的那个力量不同寻常。 可是虽然林萍看出来了,但她同样看到了种纬,或者说看到了王春生的难处。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种纬,种纬也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最终林萍还是冲种纬微微的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去继续等待着。 梁新华的电话还是很有效果的,时间不长,梁新华就带着梁大炮的吩咐来找种纬来了。梁大炮在公安局的办公楼主楼里正等着他们,让种纬和林萍地去见他。 没用多长时间,种纬他们就在公安局主楼的一间会客室里见到了梁大炮。老人听完了种纬和林萍的叙述,自然就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其在听到种纬说某个领导和那些被抓的人有关系的时候,老人脸上的表情那真叫一个精彩! 听完了种纬和林萍的讲述,老人沉默了好久,这才带着一丝笑意看着种纬道:“小种啊,你真有种!” 种纬有些疑惑的心虚的看了老人一眼道:“老人家,您是说……” 虽然种纬在这件事情上有一种利用民兵和梁新华的嫌疑,但也确实是被逼无奈的。所以稍稍有心虚算是有的,但理亏倒也谈不上。 梁大炮显然并不是好糊弄的人,显然他已经看清楚了这里面的一些事情,老人虚挥了一下手道:“我没说什么,也用不着说什么!我别的不知道,就知道你们这件事做得没有差!要是抓敢砍警察的人还有错的话,当年老了跟鬼子玩命岂不是也错了?!你们放心吧!老子在省里面还有些熟人,也有些脸面。这件事翻过来我不敢说,但绝对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就完了。” “不过……”说到这儿,梁大炮又看了看种纬和自己的孙子一眼,这才又开口对种纬道:“小种啊,你是个聪明人,也很有些办法,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我这个孙子啊,从小娇生惯养的。老头子都这个岁数了,他爹又是个废人,将来他是指望不上我们喽。以后你们要多亲近一下,遇事能管管他就多管管他,能拉他一把就拉他一把。行不行?老头子这一辈子,也没啥好担心的了,这件事能答应我不?” 第四章 大炮威力 这是托孤么?听到梁大炮这番话,种纬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儿。 梁大炮是天海传奇般的存在,无论名气还是身份地位,都比种纬高了不知多少倍。别说是种纬,就是省里的高级领导见了他,也得紧走几步过来向老人主动伸手,用半鞠躬的姿态跟老人握手。没办法,谁让人家当年破家抗日,是实打实的满门忠烈呢?谁敢对这位老人不敬? “老人家,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只是个小警察,既然遇上新华了,遇事能指点的我肯定会指点一二,遇事能说他两句的肯定会说会两句。可我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不可能承诺得太多,那样我也不成了糊弄您了?”种纬有些为难的对梁大炮说道。 “放心吧!我不求那么多。”梁大炮冲种纬呵呵笑道。老人如今都七十多了,可满口的牙齿依然雪白,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老人应有的老相:“我只是求你这个当哥的平时有机会了就替我管管他,他不听话的时候,我活着的时候你就告诉我。我死了你就代我管教他,该打打,该骂骂。他要是不听你的,或者犯了国法,自然有国法管束他,我自然不会赖到你的头上。” 听到老人这么说,再看看老人希冀的眼神,种纬实在没法拒绝老人的要求,只好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事儿。 “小华,过来,给你哥鞠个躬,以后把阿纬当你亲哥,听见了么?”一看种纬点头答应,梁大炮立刻把梁新华叫过来,让他给种纬鞠躬认哥。梁新华在他爷爷面前乖得很,再加上近来跟着种纬确实立了功,既有名又得利,他又怎么不愿意认这个哥呢?自然规规矩矩的过来,老老实实的给种纬鞠躬。 做完了这个事,梁大炮那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是笑容。可一转眼,刚才还面色和蔼的梁大炮就开始发威了。 老人先去找了趟曹市长,曹市长刚刚和公安局的众领导开完办公会,人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梁大炮堵在了办公室里。不知道双方怎么沟通的,反正最后曹市长宋局长两人带着梁大炮一块来到了刑警队,叫上林萍就找上了那个没收了她存储卡的警察。 接着,那名警察被命令将存储卡交还给林萍。那名警察听到两位领导的命令,有些不情不愿的把两张存储卡拿了出来,交还给了林萍。然后,梁大炮又让刑警队的人给林萍腾出了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话,让林萍当场就开始撰写当天围捕行动的新闻稿。 用梁大炮的话说,不是省里面要求新闻管制吗?好啊!先让林萍写着新闻稿,我再打电话问一问,如果省里最终还是不同意这个新闻播出的话,我没二话。如果省里改了主意的话,总不能让这个新闻今天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不能按时播出。 随后梁大炮又一通吆喝,光是林萍在公安局里编辑新闻稿还不算完,他又打电话把报社的主编给喊了来。告诉天海早报的主编哪也别去,就在公安局里等着审稿。紧接着,老人又是一个电话把电视台的副台长和采编技术人员也给叫来了,让他们也在公安局里编辑新闻报道。 不论是天海早报的主编,还是电视台的副台长,两人听到梁大炮的要求后连个屁也不敢放,报社的主编陪着笑跟着林萍一块写稿子去了。电视台的副台长则有些为难,委委屈屈的告诉梁大炮,公安局的电脑版本太低,功能单一,根本没法编辑新闻,他们必须得把文件带回去编辑。 必须带回去编辑?好!梁大炮倒是从善如流,直接代曹市长和宋局长拍板,让他们把文件拷贝了一份回去编制新闻,具体新闻口径由公安局和早报主编审定的口径为准。最后到底播不播看省里的最后决定,但不许电视台在工作上拖后腿,今天的天海新闻必须播出。 看着梁大炮老人在现场发号施令,曹市长和宋局长两人嘴角直抽抽,颇有点马上就要中风的意思。两人好歹也是一市的市长和公安局长,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封疆大吏,可又什么时候遇上过被一个谢了任的老头子越过去当面做出行政命令的?不过此时的梁大炮显然不管这个了,两位领导面对即将暴走的梁大炮,最终选择了陪着笑在一边坐着。 毕竟梁大炮还让他们两个在边上坐着,让他们见证老人的这番行动了,显然老人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的。同时老人也并未强行要求这则新闻发出,老人还在等省里的最终决定,这样他们两个即使面对上级领导也不会太为难,太难做。 而此时,刚得着消息的袁副局长也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现场。他一看这样子,立刻就站出来阻止梁大炮的举动了。用他的话说:“对这个案子的新闻管制不是天海市的领导做出的决定,而是省里有关领导做出的指示。而且刚才市领导已经召集公安局的一众领导召开过会议传达过了,公安局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组织实施了。这个时候梁文仲老人家横插一杠,是不太合适的。” 梁大炮老人一听袁副局长这样说,老人呵呵呵的乐了。老人看着袁副局长道:“看来老头子是真老喽!在天海这点地儿说话都不管用了。” 一听梁大炮这样说,哪怕脾气暴躁的袁副局长也赶紧陪着笑向老人解释:“警察和军人一样,都是要服从命令的。上级既然传达了领导的指示,天海公安局全体自当遵命执行。” “是么?”梁大炮一听袁副局长这个表态,脸上挂着冷笑道:“有道是:私凭文书官凭印!你说上级领导有指示,有文件么?请把盖了公章,有领导签字的文件拿出来给老头子看看!如果拿不出来,别怪我梁大炮不认!”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副局长袁兵,连曹市长和宋局长都张不开嘴了。这种事儿从来都是领导一个电话搞定的,哪个领导会因为这种事情发文啊?谁也不想落人口实啊! 毕竟遇上这种事遮遮掩掩的,肯定都是幕后有特殊原因的,哪个领导吃错了药才会签字盖章的发公文。这都是大家默认的潜规则,往常谁也不说什么。可谁想今天遇到了梁大炮,这大炮筒子一开,什么潜规则都不好使了。 可梁大炮这个要求又绝对不算过份,正打在这件事儿的七寸上。没有文件则名不正,言不顺,下级有理由向上级求证这件事的。现在下级不主动向上级求证,他梁大炮就有权向上级反应这件事,顺便问问清楚了。 别忘了,梁大炮老人是八十年代初卸任的,也曾经在天海市和省里挂职过高级职位的领导人。要不是老人故土难离,对官位看得又不那么重,再加上文化水平又相对较低,恐怕省里的那几把椅子他都是可以随便坐的。 可即便是这样,老人为官从政几十年来,可以培养过一批出色的军政干部的。有时候老人一个电话,一个表态,真是比省里领导的话还管用!当初要是没梁大炮的配合,现在的梁山港还是梁山镇的私港呢! 看到袁副局长被梁大炮问得张口结舌,一边的曹市长和宋局长可就没那么尴尬了。他们自然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倒霉的会是谁?既然事情和他们两个无关,他们乐得坐在一边看老虎发威。有些人也是啊!这顺风顺水的才干了几年啊,就不把老领导和老上级放在眼里了?是该好好的整治一下了。 要是梁大炮老人只有这两下子也就罢了,老人的能量显然不止于此。老人说着话拿起手机几个电话拨出去,几句话把他遇到的事情一说,然后放下手机就变成了老僧入定般的状态。 曹市长和宋局长两人都听得出来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人是谁,两位领导谁也不敢说别的,只能提心吊胆的在一边等着。袁副局长一看老人这样子,也只好选择不触老人的霉头,不知躲到哪里打电话去了。 没过十分钟,曹市长和宋局长的秘书就拿着电话找来了,省里有关领导直接找他们询问情况。两位领导向梁文仲老人打了个招呼,也不知躲到哪里接电话去了。 等他们两人接完电话回来,两人碰头说了说情况,就打算把袁副局长和市局宣传科科长,以及其他相关领导都叫过来开个会,传达一下省领导的最新指示。不过出去找人的人却没找到袁副局长,只说袁副局长的手机一直在通话,打不通,人具体在哪儿也不知道,宣传科科长倒是及时的赶来了。 实际上这位宣传科的科长一直在旁边候着呢!刚才众位领导商量事情和打电话联络事情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躲不掉的。因此她一边在旁边等着,一边帮林萍和报社主编在研究着新闻稿,算是早早就介入到了这件事里边。现在她已经对具体的情况都了然于胸了,因此当领导喊她来的时候,她很快就出现在了领导们的面前。 第五章 谣言四起 看到袁副局长始终不露面,曹市长和宋局长,以及后赶来的王副局长一起,带着这位科长和报社主编、以及电视台副台长等人,当着梁文仲老爷子的面儿开了一个会,传达了一下省一二号领导对于这件案子的新闻要求:领导的意思是,这件案子的新闻可以播。但需要在不泄露未明案情,不影响后期案件定性的前提下播出。而且领导再三强调,我国和我-党一贯坚持新闻自由,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坚持新闻媒体发挥正确的舆论监督的作用,任何人没有权利,也不可以干涉新闻自由。 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就好办了。 很快,刑警队长和负责侦办这起案子的警官都被喊了过来,同样也被传达了省领导的最新意见。末了曹市长还补了一句,针对这起案子,呆会省里还会专门发一份文件过来。市里,以及各委办局都会接到这份文件,届时公安局的各部门要马上安排学习一下。至于媒体对这个案子的新闻采访,公安机关应给予配合。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这件事摆明了是梁大炮一炮打到了省里,然后省领导也支持梁大炮的意见了。这充分证明别看梁老爷子卸任已经十余年了,但梁大炮的外号还仍旧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外号,谁要敢轻视他老人家,那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刑警队长和负责此案的警官了解完情况后就下去了,两人好一阵商量,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趁这个机会又向袁副局长请示了没有。反正时间不长,他们就给出了反馈结果。根据目前已经查明的案情,那几名参与袭警案的通缉犯的情况可以报导,围捕这些疑犯的过程也可以报导。现在唯独不能报道的,就是那些自称是正经生意人的几个人情况还未查明,他们到底是否涉案,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个调查需要时间,也需要足够的语据才能有说明力。 得到了这个结果,无论是曹市长和宋局长等市领导,还是这件事的发起人梁大炮,也都可以满意了。就在这个时候,林萍那边根据目前的信息撰写的文章已经出炉了。在经过报社主编,公安局宣传科科长,以及一众市领导,最后到梁大炮等人的审查和阅读下,这篇文章几经修改后,终于获得了通过。 很快,得到通过的新闻稿被发往报社和电视台,相关人员开始筹备刊发等相关事宜。与此同时,省里的文件也下来了。这份文件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指向性内容,只是强调了省领导对新闻自由和发扬舆论监督作用的政策持坚定不移的态度,全省各单位不得以新闻管制为借口,刻意、随意的封锁媒体的新闻报道。 虽然这份文件不带一点烟火气,但细心的人仅凭只言片语就看出了这份文件的指向性。是啊,谁刻意封锁媒体的新闻报道了?虽然没有明确点名,但这份文件已经不亚于直接抽了省里某位领导的耳光。从这一点看,梁大炮确实是完胜了,老人绝对可以说是宝刀未老。 当天晚上,新闻就播出了这起案件的图文报道。 种纬又露脸了!自候登山案露脸之后,以及勇救搭档之后,这是他第三次在媒体面前出现了。这次他把伤害了他和搭档的通缉犯一网打尽了,倒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得偿所愿的为自己和搭档报了仇。 不过因为这起案子受益最多的还是梁新华和梁山镇的民兵们,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配合警方立下大功了。在近年梁山镇传统的生产作业方式受到了梁山港的影响,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都有些下降的情况下,梁山镇的民兵再一次用实际行动宣示了民兵在这个时代仍旧是具有实际作用的。 而梁新华则通过这起案子,再次成了天海市的风云人物。颇有种爷爷是好汉,孙子也是英雄的意思。毕竟这是他参与的第二起案子,一起案子还可以说是运气,两起案子可就没人好意思这么说了。尤其这起案子中的重大转折点,正是因为他的掷出的一颗*而开始的。明眼人都知道,第一次投掷实弹对心理的压力有多大,梁新华第一颗*就投出了这样的结果,旁人已经很难用挑剔的眼神看他了。 借着这个机会,或许是在梁大炮的授意或引导下,或许是有人刻意讨好梁大炮,梁山镇出现了一些对梁新华非常推崇的言论。很多人认为梁新华应该进梁山镇政府工作,或者在梁山镇民兵连里担任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因为通过近期的两起案件表明,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接起他爷爷梁大炮的班儿。 除了种纬和梁新华外,另外一位受益人就是林萍了。屈指算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进行重大案件的跟踪报道了。而且林萍利用她手里的数码相机的优势,连续三次都是把平面媒体报道和电视媒体报道全都串联下来的报道方式。凭着这三次系统的新闻报道,林萍已经坐稳了天海早报高级记者的位子,甚至还垄断了刑侦治安类新闻的报道。 如果说谁在这次案件的新闻报道中受损失了,那首推的就是袁副局长了。由于梁大炮的强势介入,袁副局长连点浪花都没折腾出来就偃旗息鼓了。最后甚至领导们开会传达这个事的省里最新指示的时候,这位袁副局长甚至连面都没露,弄得他的属下不得不直接面对省、市、局三方领导的斥责,好不狼狈。而事情过后,这位袁副局长也没站出来表示什么,好好的一位直男局长,就这么被掰弯了。 当然,若论还有谁受了损失,那就要算是天海市公安局的第三号人物王春生局长了。王春生怎么受了损失?因为他最为偏爱的人物,天海警界公认的新生代代表,被他视若子侄般晚辈的种纬,就在梁大炮一个虚无的承诺之下,居然就倒向梁大炮了。据说还认了梁大炮当干爷爷!看来这回王春生局长和袁兵局长一样,都成了难兄难弟。 种纬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嗤之以鼻。什么认干爷爷,只不过是梁大炮临时起意让他有条件的时候照顾一下梁新华,这怎么算是认干爷爷?自己脑子不清楚么?梁大炮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一位退了休的老人,就算他门生故吏很多,在省里也有些人脉关系,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说句不太恭敬的话,指不定老人哪天驾鹤西游了,那投靠这么位老人家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种纬本人是想凭着出色的军事素质来谋发展,这种下三滥的方式种纬也不屑为之啊! 为此,当有人含蓄的问起这回事的时候,种纬往往便会直接出言否定,表示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可是种纬不当回事,但流言却偏偏不肯放过他。慢慢的流言居然越传越邪乎,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儿,居然说什么种纬嫌屡次立功上级不肯给他提警司,所以准备去省里发展。而梁大炮又正好有这方面的资源,所以双方一拍即合,于是梁大炮认种纬当干孙子,种纬还答应帮助梁新华和梁山镇的民兵进行军事训练。 等种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个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了,种纬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种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自己想升警司?怎么可能?我自己有这么雄心壮志种纬自己怎么不知道?警员到警司一级级的晋升差不多三年一升,可自己才干不到一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妄想?就算自己连续破了几个案子,立了点功劳,可也不敢奢望直接跳到警司啊!那可是可以直接到一个小派出所当副所长的警衔啊! 种纬马上发生驳斥这个谣言,可谁知不知道谁又把当初警校想让种纬留校的事情给翻出来了,这一来这事儿种纬更是百口莫辩了。正在种纬发愁的当,甚至治安大队的队长孟志祥都忧心忡忡向种纬问起了这个事儿,弄得种纬好不烦恼。 好不容易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让孟队长相信自己根本没有异心,也根本没有去省里发展的想法。不过经此一事种纬也看出来了,这件事的后面怕是有人在故意搬弄是非的。如果自己真的不做任何解释的话,就算自己真没有去省里发展的想法,但流言听多了还真有可能让王春生对自己有看法。 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那句话怎么说的?谎言说上一千遍就会成为真理!古往今来多少人用过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可偏偏那么多人被这看似简单的计策给迷了眼睛,又有多少人被这种谣言中伤? 思来想去,种纬决定找王春生表个态。不管王春生信了还是没信,自己去解释一下总是没错的。也许跑这一趟之后,那些讨厌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第六章 阴谋诡计 可谁料想,当种纬某一天来到市局办公楼求见王春生的时候。平常都对自己热情以待的秘书小任居然冷了脸,告诉种纬王局长正在忙着开会,没空见种纬,让他回去。 种纬刚说了句:我可以等。结果任秘书就冷冷的给种纬回了一句:“要等也要去等梁文仲啊!王局长在省里又没什么关系!就是等来了王局又有什么用?” 听到小任这么夹枪带棒的说话,种纬也有点懵了。怎么搞的?看这意思小任已经信了那些谣言?怎么会这样?谣言的杀伤力真的有这么大么? 种纬不大相信王春生真能被这么个拙劣的谣言骗过,毕竟当初建议他去找梁大炮帮忙的就是他自己,种纬相信即便自己真认了梁大炮当干爷爷王春生也会理解自己的。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根本对种纬就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还有梁大炮让种纬答应帮助梁山镇的民兵训练的事情,那也是梁大炮开口请求的,最后还是市局宋局长口头应允的。至于将来会不会派种纬去,具体派谁去,种纬根本不清楚。 不过委屈归委屈,既然任秘书拦着不让种纬见,种纬再在办公楼耗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出来进去再被其他人看见,还会对自己不利。反正自己手里头又有王春生的手机号码,回头找个时间打给王春生解释一下就是了。 谁料当天晚上,还没等种纬把电话打给王春生,王春生却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 种纬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春生爽朗的笑声:“嘿嘿,小子,心虚了吧?” “王叔!您说的心虚是什么意思?莫非您知道那些传言是胡编的了?”种纬一听王春生这么说,心里便略略放松了些。 “哎!那些传言怎么会是胡编的?明明是认真编的!”王春生语出惊人,把个种纬雷得外焦里嫩。 “王叔,您什么意思?莫不是那些谣言是您……”种纬有些吃惊的问题,可他心里怎么也琢磨不出为什么王春生要这么做。 “嘿嘿,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编得出来的,小任地参与了。别说,听说小任下午的演技还可以,至少把你给骗住了。”王春生有些乐不可支的道。 这句话把种纬噎得可不轻,闹了半天这些谣言居然是王春生和任秘书两人炮制出来的。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怎么样?知道为什么吗?”王春生的声音听声来挺开心,仿佛成功的骗过种纬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似的。 “不明白!”种纬有些委屈和无奈的说道。 “嘿嘿……”王春生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袁副局长可不是那么好搬倒的!” “怎么?”种纬听到王春生的这句话,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怪不得王春生和任秘书两人要合伙演这出戏,还把自己蒙在古里,原来是图谋袁副局长呢! “王叔,我有点不太明白!散布我的谣言,和袁副局长有什么关系?”种纬觉得既然自己想不明白,还不如干脆向王春生请教。 “你觉得这个案子结了么?”王春生没有直接回答种纬的问题,而是反问种纬道。 “当然没完!”种纬肯定的说道:“那些当时动手的那些人是逃不了了,可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却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他们。连证据都没有,就更没法定他们的罪了。” “对!那我再问你,如果想把那些人洗出来,难点在哪儿呢?”王春生循循善诱道。 “难点,当然是我喽!”种纬一说到这儿,脑海中便如同闪过一道光,一下子明悟了:“我明白了,只有把我搞定,我不追究这件事了;或者我追查的力度弱了,那些已经被抓的人才方便洗出来。而搞定我的先决条件,就是绝对不能和我对立!而我在您那吃了瘪,自然就有拉拢的机会和条件了。” “唔,这还差不多,现在明白了?”王春生一听种纬分析得头头是道,当即赞许了一句道。 “可是,王叔,你们两个散布谣言,这个痕迹是不是太明显了?他们会上当么?”种纬继续问道 “谁那么笨啊!有梁新华这个缺心眼儿的散布前半句,后半句只要找人稍稍推波助澜就是了,哪有那么大难度!”王春生在电话里感叹道:“你这脑子怎么前半段跟上了,后半段又跟不上了?想什么呢?” 一听王春生这么说,种纬当即有些脸红。好在现在是在电话里说话,种纬脸红也没人看得见:“王叔,那您有什么打算?您是不是打算让我打入袁副局长那伙人的手底下?然后来个中心开花,把那些人犯罪的证据找到,然后把他们绳之以法?” 你想什么呢!一听种纬的想法又有些跑偏,王春生开口呵斥了一句道:“把眼光放远点好不好?” 一听王春生这么说,种纬顿时明白自己考虑得太简单了。虽然他的脑子不算慢,但这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还真是非他所长,他也不习惯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打主意。于是种纬乖乖的选择了闭嘴,静下心来听王春生的解释。 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王春生对种纬说道:“第一,即便我这边放弃你,袁副局长那边也不会很快信任你,否则他就不是袁兵了。但是,这个案子现在闹得挺大,这也让袁兵很狼狈。尤其是让袁兵在省里的靠山那里没法交待,所以现在主动权在咱们这边,由不得袁兵不着急,不动心。所以据我看,经过我们放的这一轮谣言,再加上今天小任给你脸色看这一出戏之后,袁兵应该会把注意力放到你的身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近期袁兵会通过关系找你谈话。然后他会给你些好处,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伙人的罪行呢?也会避重就轻,争取早点解决完,他好给他的主子交差,明白了么?” “哦,明白了!那我该怎么办呢?”这回种纬不再毛燥了,而是选择继续听王春生的吩咐。种纬估计王春生的这个计划早就已经策划完美了,自己只需要听明白之后演好自己的角色就是了,用不着他添加什么意见。 “你呢!别差急答应他,但最后还是要答应他。你今年二十三岁,就摆出一副挺不满意这个结果,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可以了。这样才恰到好处,才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定位。”王春生继续说道:“表面上呢?这个案子就可能会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你呢?也和袁兵结了个善缘。而随后呢?袁兵肯定不会闲着的,他的计划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某个案子,而是最终坐上宋局长的位置,甚至将来再往省里动一动,明白了么?” “明白!”种纬答道:“可是,之后呢?我又是什么角色?” “嘿嘿……”一听种纬这样问,王春生禁不住又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不过说实话,种纬不太喜欢听到这种阴谋诡计似的笑声。从本心来讲,他更喜欢看到真刀真枪的拼杀,和简单纯粹的敌我关系。而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勾心斗角和暗战的关系。 “你再想想,如果袁兵想要上位的话,该怎么对待我?”王春生问种纬道。 “拉拢!”种纬没用王春生提醒,就给出了答案。说完这句话,种纬也有些清醒了,难道王春生打算让自己成为他和袁兵之间的信使的角色? “说的对!”王春生肯定了种纬的回答道:“经过这么一件事,相信袁兵已经对宋局长失去耐心了。原先他还想等几年,等宋局长下台以后他再上位,可现在可就不一定了。经过这回的事情之后,他会担心夜长梦多。他很可能会提前发动,把宋局长赶下去。如果那样的话,袁兵肯定不能树敌过多,他会拉拢公安局的几位主要领导。而我,是第一个需要拉拢的对象。而你,正好是最方便的传声筒。等咱们搞清了袁兵的计划和作法,咱们就可以配合宋局长,把袁兵一网打尽了!这回明白了吧?” “嗯,有点明白了,却又有点不太清楚。”种纬先肯定的回答了一声,然后又疑惑的答道:“袁兵的计划会是什么?咱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袁兵会透露给咱们么?还有袁兵到底犯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种纬上来就是一堆问号,最终还是把王春生问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你就先不用管了!最关键的是,你先要和袁兵搞好关系,从不远不近的关系开始,最终能融入他的团队最好。只要在关键的地方给出一些情报,这就对我,对宋局长有大用,明白了么?”王春生问种纬道。 “明白了,我会尽力的。有不明白的地方,我直接给您打电话!”种纬有些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么个卧底的任务。实际上在他的心目中,哪怕袁兵会在这件案子上干点以权谋私的事情,种纬也不大愿意用这种方式对付他。除非他明确知道袁兵真的做过哪些十恶不赦的事情,否则从心里上来讲,他对这种事有种本能的抗拒。 第七章 矿难医案 “好!”王春生答应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直到挂断了电话,王春生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子,这里面的道道多着呢!我是没法一下子告诉你的,不然你更乱。胜者王候败者贼!不两边押宝,怎么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呢?” 且不说王春生那边怎么计划,单说种纬挂断了电话,又开始发起了愁。 他现在还不愁那个案子的后续,那件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得了。反正种纬知道那几人直接对自己和李建齐动手的家伙是跑不了了,至于他们的靠山会怎么样?从刚才与王春生的通话来看,估计这案子刨根问底的可能性还是不大的。既然自己管不了那事,自己生气着急也只会让自己白白凌乱,那样的话还不如干点自己急需解决的事情。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找机会把这件案子办成铁案的。 种纬眼下有两件事比较急,一件是李武伟团长亲近交待下来的红山案的调查,一件则是答应孟队长修好勃朗宁的事情。相比较起来,红山案的时限更急一些。 前几天李团长来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一周左右给他回信儿,否则特警团可能又要去抗洪了。可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案件线索,种纬不得不先把眼前的事情办了。等把那伙人都抓住,然后配合刑警队做笔录,再配合调查取证什么的,一周的时间都已经过去四天了。 现在离李团长和种纬约定的电话汇报时间还有三天,自己怎么能在这里三天里把红山案调查出点眉目呢?其实,种纬倒是也可以过几天直接告诉李武伟什么也没查出来,相信李武伟也没法难为他。但种纬不是那种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发现了点眉目,却没法深入调查下去了。 眼下红山案算是走进了死胡同。没错儿,那个交通事故的卷宗确实有问题,两个案发现场都被混为一潭了。做事故报告的人似乎在故意隐藏着什么信息,可是现在就这么几天时间,又怎么能从这个角度查出实质性的内容呢?不可能嘛! 取出上次拍照后,让父亲帮自己打印出来的卷宗。种纬一页一页的认真读着,一边读一边想着刚才和王春生通话的内容。和王春生这种在警界混了那么久的老江湖相比,自己显然是嫩得太多了。 假如这个案子放在王春生手里,那么会不会有其他方向,或者其他角度可以突破呢?种纬试着放开思路,尝试着从其他方面突破一下。可是想了很久,以目前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源来看,真没有什么容易找到的突破口。 从矿难查起倒是可行的,之前种纬倒是也想从家条线上查一查。只是当初查出了交通事故案卷上的问题后,自己给李武伟打电话汇报调查进度,却被李武伟要求停下调查行动。随后,种纬就遇上了候登山的案子。 那以,从调查矿难本身入手是不是可以呢?按说倒是可以的,但矿难的调查报告一般是由安委会撰写的。而这个安委会在九十年代并不是常设机构,而是由相关担负安全生产单位的相关领导组成的委员会式管理机构。市政府、公安、消防、司法、卫生等单位的领导都有参加。最后形成的事故报告也根据事故级别,一般由最高行政领导的所在的单位出具,然后再行文各相关单位。 如果想要调阅这份事故报告,种纬估计自己还得麻烦王春生。可在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候,自己是不方便再麻烦他的。而且种纬还相信,那样的事故报告也肯定是官样文章,自己查也查不出来什么的。其实也未必是写报告的人故意做假,真实情况可能恰恰相反,写报告的人也被人骗了。 另外还有一个渠道可以了解那次事故的情况那就是通过翻报纸,或查阅报社的存档文件。翻报纸倒是省事,只要找种连胜的单位行政办公室一般就可以,那里多半有报纸存留。找报社的话找林萍也行,虽然那个时候林萍还没在报社入职,但以她现在在天海早报的态势,找也查这些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找她真的好吗?报社的资料应该有存留,估计未刊发的稿件也会有。但报社那地方就是八方信息汇集的地方,自己找林萍去调查情况,搞不好会被有心人关注上。那样的话就可能泄露了自己的行动,也许就违背了当初李武伟要求自己秘密调查红山案的初衷——这太让人为难了。 种纬似乎走时了死胡同,想了很久也没找到突破口,或者是什么其他可以变通的方式。种纬取出自己随身的笔记本,在最前面的电话号码部分搜寻着,想看看有什么人可以帮到自己。别忘了,这次在木业公司围捕那伙人,就是工程师给自己提供的消息。一个不起眼的人,也许反倒会给自己提供相关的信息。 翻来翻去,种纬一眼看到了小张护士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看到这个名字之后,种纬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张护士在一中心医院工作,那里是天海医疗条件和医疗技术最好的医院。有什么重大卫生安全事件,伤员肯定会被送到那里。那么,距离现在差不多两年的那起矿难,会不会在医院留下些什么东西? 医院会保留病患的医案,这个种纬是知道的。但要想调取医案的话,种纬就要通过医院的医政科。可种纬又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的行动,那么小张护士就是种纬可能的信息提供者了。犹豫了好一会儿,种纬还是拨通了小张护士的电话。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种纬如约来到了一中心医院附近斜对过的一个街边公园里,遥遥的望着公园对面的医院大门等待着。 昨晚种纬的电话让小张护士很意外,种纬听得出小张护士在接到自己的电话时,惊讶之余还透露出一处惊喜。在种纬提出想调阅一下前年发生的矿难医案,又不想引起医院方面的注意时,小张护士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种纬。 用小张护士的话说,她现在干的多少跑腿的工作,平时没少跑资料室送医案和取资料。早就和资料室的人混熟悉了,只要告诉他具体的时间,她可以带出几份医案来。只不过医案不能被破坏,只能由她经手看,看完后再由她经手偷偷的还回去。因此,她便和种纬约定了今天下午见面,这个时间正是种纬下班,而小张护士又在医院值班的时间。 种纬坐下等了时间不长,就看到小张护士带着微笑从医院里走了出来,然后横穿马路走向了自己的方向。而且种纬注意到,今天的小张护士似乎化了妆,和上次自己受伤后在医院看到的样子明显不同。确切的说,是明显漂亮了一些。 种纬远远的冲小张护士招了招手,小张护士看到了站在长凳旁的种纬,朝种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便小跑着跑了过来。 “你好,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一见面,种纬便和小张护士客气道。只不过任他怎么打量,小张护士也不像带出了医案的样子。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身上的护士服也藏不住东西呀。 小张护士看种纬的样子,就知道种纬在疑惑什么,她在长凳的另一头坐了下来,看了看种纬道:“我还好,你怎么样,伤全好了么?” “好了,没问题了,已经上班好多天了。最近的新闻看了么?那伙人已经全抓住了。”种纬脸上陪着笑对小张护士道。 “嗯,看了,你真是很厉害!居然能想到调民兵帮忙,那伙坏人惹上你也算作到头了。”小张护士脸上带着微笑道。 “哦,那个,那个医案的事情……”种纬见小张护士没有转入正题的意思,只好主动开口问道。 小张护士点了点头,却突然开口问道:“问你个事儿,可以么?” “可以,你问吧!”种纬不知道小张护士要干什么,只好洗耳恭听。 “上次你住院时的那个女孩子,挺漂亮的那个,家势应该很不错吧?”小张护士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的道。 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是,是挺不错的,父母都是天海的领导干部。” 小张护士像是得到了什么终于让她放心的答案似的,笑容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一看她的穿戴和气质,就不是一般人,你很有眼光嘛!” 这话种纬实在有点不好接。怎么说呢?说谁让你当初看不上我?那还想不想办事了?现说了,其实这也不是人家小张护士的问题啦!是种纬自己不想继续的。哪怕现在对韦婷婷,种纬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小张护士似乎不需要得到种纬的回答,她自顾自的又说道:“其实,她也挺有眼光的。至少……比我强!”说到这儿,小张护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显然她有些不开心了。 “哦,对了,说正事儿!”还没等种纬想出办法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小张护士就又开口了:“医案我去查了,可是遇到了些麻烦!” 第八章 配合调查 “什么麻烦?”种纬的心往下一沉,有些失望了。 “我找到了去年外科存放医案的档案柜,结果发现应该在的档案却少了很多。别人档案柜都挤得满满的,唯独矿难那个时间段的档案柜松松垮垮的。然后我又注意了一下医案的编号,发现医案原来的编号被人改过,所有当年的外科医案上面都重贴了一个小标签,这样看起来医案的编号就相连了。似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小张护士朝种纬看过来,那眼中似乎闪着一股奇异的神彩:“虽然没有找到医案,但看别的柜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你说的那个时间段的柜子里空空的,想来矿难这事儿还真有,只是凭我恐怕是找不出那些医案了。” 线索断了!种纬的心往下一沉,脸色也有些难看。 不过此时小张护士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她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没找着医案,觉得帮不上你,我就去找人问了问。”说到最后,小张护士有些心虚的看了种纬一眼道。 “问了人?”种纬有点想埋怨小张护士自作主张,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暴露了自己的行动么?不过此时种纬正求人办事,而小张护士问人的事情已经发现,即便再不愿意也晚了。 “你问了谁?那个人嘴严不严?不会乱说话吧?”种纬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不会的,我提醒他了。他也答应了,应该不会乱说话的。”小张护士微微苦笑了一下道:“然后,我还真问出来了,你说的那个时候,红山县那边确实出过矿难。而且受伤的人不只送了我们一家医院,二院和人民医院也收了不少病人。” “哦?”一听这个消息,种纬登时就精神了。三个医院都接收了病人,这得多大的矿难?可之前怎么听说矿上只死了三个人呢?而且死的三个人还都是家中有人在部队上的军属?只可惜医案没有了,而且既然一中心医院的医案既然没有了,那另外两家医院的医案肯定也保不住了。这样想要短时间调查清楚这起矿难就更难了。另外,就算知道了矿难又怎么样呢?又怎么证明矿难和几名现役士兵和死亡和失踪有关系呢? 种纬没说话,小张护士却开口继续说道:“唔,你要不要见见我打听过消息那个人?向他了解点情况?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就把他领过来。” “是个什么人?保险么?”种纬有些犹豫,但又跃跃欲试。 “是个外科医生,算是我们院的年轻骨干,医术不错,就是人有些木讷。”小张护士眼光闪烁,种纬却没弄明白她的话语间还有什么隐含的意思。 “好吧,麻烦你把他找来吧,谢谢你!”既然小张护士已经把消息泄露出去了,那再见一见对方也就不算什么了。当下种纬点头,答应了小张护士的建议。 小张护士回医院时间不长,也就五多钟的样子,她便领着一个身材颀长瘦削的戴眼镜,穿白大褂男子走出了医院,穿过了马路直奔种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外科病房的王医生。”小张护士先替种纬介绍道,接着她一指种纬对那个王医生介绍道:“这位,王医生应该在电视和报纸上都见到过,种纬警官,最近很火的警界英雄。种警官在调查前年红山矿上的一些事情,王医生你跟种警官聊聊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介绍了种纬和王医生认识之后,小张护士便告辞离开了。仅凭这一件事就看得出来,这个小张护士的确很聪明,知道什么事情她可以在旁边听,什么事情他不该在旁边听。 这位王医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材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瘦弱阴柔的样子。尤其是他的一双手,种纬还是头一回见一个男人能拥有一双女人般的纤细双手。用如今的观点来评论,这个王医生看起来有些娘。 这个王医生看起来很胆怯,至少面对种纬的时候都不敢看种纬的双眼。以前这种事只发生在种纬抓到的那些犯人的身上,遇上其他人的时候,种纬又没刻意去吓唬对方,却也没人像这位王医生似的露出这样一副心虚的模样。 “王医生,你好,我在调查一起案子,希望你们配合我一下,提供一点线索。”种纬尽量把语气放平和道,他可不想吓坏这个人。 “我知道,是关于矿难事情,前年的事了,快两年了吧!”没想到一说起话来,这位王医生倒比种纬的感觉要强不少。至少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拖泥带水的意思,说话倒也连贯干脆。 “你对那起矿难了解多少?能告诉我一些情况吗?”种纬直接开口问道。 “哦……”王医生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其实那起矿难之后,我们领导特别嘱咐过我们,不要随便跟人说起那起矿难的事情。本来我也不想说的,不过您是小张的推荐来的朋友,又是非常有名,又很厉害的警察。我想,我应该说一说吧?!” 种纬没想到这位王医生会这样说,他不但打算向自己透露他知道的情况,甚至还说出了有领导给他们下过封口令的事情。只是最后,他却说因为小张护士的原因才打算向自己说。至于最后恭维自己那几句话,种纬直接无视了。 “前年八月底的时候,红山矿上出了事故。后来有二十来人送到了我们医院,住的就是我们外科病房。那时候我刚从学校毕业时间不长,还是一名医士,那段时间就天天忙着救治那些伤患们。”王医生一边思考着一边对种纬说道,只是他的有些动作确实有些女性化。尤其是手指自然动转表露出来的几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婉约的女子,看得种纬有些恶寒。 “后来,因为事故受伤太重,在我们医院死了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外地人,只有一个是本地人。我听我的同学说,其他医院死的人数也不少,加起来差不多过十个人了吧。”王医生的表情有点恐惧,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当时看到了死亡的情况:“只不过那时上面很快就下了封口令,医院领导不让我们谈论这方面的事情,说什么后果自负什么的。所以哪怕我和我在人民医院的同学也没敢再说这方面的事情了,毕竟我们只是个小小的医生,什么也管不了的。” “再后来,那些没死的病人在病情稳定以后,就在某一天突然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走了,据说是被接到省城的大医院去住院去了。可我知道,那些病人的身份状况虽然稳定了,但长途转院还是有害无益的。不过那些人伤虽然重,要是承受几百里的转院倒不至于死,顶多就是恢复时间延长罢了。病人要多承受一段时间的病痛,还有恢复起来比较困难罢了。”王医生皱着眉头说道,显然这是位有些正义感的医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医生的嘴唇瘪了瘪道:“我当时人轻言微,遇上这些事情也不好说什么话,只好当没发生过就是了。再后来,某一天我想查看一下那些人的医案,想提高和强化一下自己的实操能力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些人的医案都不见了。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去问我们主任,结果被我们主任警告不要乱说。我当时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也就没再问了。反正那些医案没了也就没了,档案室空了的那个柜子也没法补,毕竟空得太多了。要想移的话,半个档案室的资料都得重新登记,所以今天小张问我这个事的时候,我才告诉她。” “你还看到了什么?你仔细回忆一下,有什么细节没有?”种纬继续追问道。 “嗯,来照顾他们的人好像都是红山的,那些外地人都没有病人家属。要说他们住院的时间也有快一个月了,家属怎么的也得来看看了!可是没有,全是红山矿上的人在照顾他们。”而且那些人很不客气,对那些外地矿工态度挺不好的。 隐瞒?连矿难受伤家属都隐瞒了?种纬在心里猜测着,继续引导王医生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情况,一些特殊的,平常人注意不到的情况。” 王医生在种纬的引导下,果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只不过那兄弟手指的动作,迫得种纬不得不扭过头去,装没看见。许多,王医生突然开口道:“哦,对了!就在那些人突然转院前的一天。我刚吃完饭,扔垃圾的时候看到那些陪床的人有好几个人聚焦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个看起来是头头的人在问另外几个人,说什么:哪几个同意了,一共多少钱?谁和谁是亲戚不是之类的事情。我在扔垃圾前听到了他们说话,可我一走到楼梯拐角的垃圾桶附近,他们一看见我就不说话了,然后就开始随便聊天了,我觉得这点就很可疑。” 第九章 医疗笔记 说着话,王医生冲种纬流露出认真和确认的姿态,白皙秀气的脸庞,配上两只瞪得大大的,有些无辜的眼睛,种纬好悬没把这家伙一脚踢女厕所去。那种身上不寒面栗的感觉,是种纬面对枪口都没体验过的。 没办法,种纬只好继续扭过头去不看王医生,但嘴里还是不放松的问道:“只有这些了?还有什么可以想起来的?” “哦,种警官,还有,我能问你个问题么?”王医生这次没有回答种纬的问话,也没继续去回忆什么,反倒问起种纬问题来了。 种纬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只见此时的王医生似乎很正式,也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种纬脑海中心思如电,嘴上却平平淡淡的对他说道:“什么事?你问!” “嗯,种警官,你和小张是朋友么?”王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朋友?是啊!应该是朋友,不然我也不会来找她了解情况了,怎么了?”种纬反问道。 “不,不是,我是问你们是那种男女朋友吗?”一边问着话,种纬就发现王医生看自己的神色看上去似乎非常尴尬和紧张,好像很在意种纬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的。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个王医生是小张护士的追求者呀!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吧? “实话实说,大半年前我们确实是被人介绍认识的,原意是要做那种男女朋友的。”种纬没有逗弄王医生的意思,他看得出这个王医生应该是那种心事比较重,轻易开不起玩笑的人。所以,种纬笑了笑向王医生解释道:“只不过后来我们并没有继续,我现在又已经有了女朋友,跟她自然就没有关系了。就是这样的,你满意了么?” 听完了种纬的回答,王医生面上的表情只是稍稍放松了一下。不过很快,王医生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可我看小张护士那意思,她挺在意你的。而且她和我说,她想找一个有男人味儿的人,说我没男人气质……”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医生活脱脱一个情场失意者的形象,看起来没有一点的精神。显然,他也自认他自己缺少一点男人的气质。 如果不是现在种纬还有求于王医生,种纬就会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这个小张护士也是,怎么专捅人家的软肋啊?一个人的行为和举止都是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叠加形成的,她这话可是太刺激这些王医生了。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种纬不好直接说对方确实有点娘,只好转换了一种方式开解道。 “做天海,不,全省,甚至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只是,只是,我们做外科医生的,手指必须极为灵活,像用止血钳夹小米啊,像绣花啊,我都要练的……”王医生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出几个动作来,看他那白皙灵活的纤长手指,种纬也禁不住短暂的失神。这样的手指长在男人的身上,寻常人看了恐怕任谁也会大脑短路。 没办法,种纬只好晃了晃头,强行把自己从看到了东方不败形象的联想里拔出来。种纬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实际上说起来,你比我厉害啊!你看,我在和犯罪分子斗争,你在和谁斗争知道么?” “病魔!”王医生纤细的手掌往下一按,瞬间就把他斩钉截铁的语气给消弥于无形了。 种纬没办法,只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王医生那明显女性化的动作,然后嘴里说道:“不是的,你斗的是死神!你是和死神赛跑的人!不同的是你用的是你的技术和责任心,这一点是我望尘莫及的。怎么样,现在你还觉得你的职业没有男人气质么?” “是啊!我在和死神斗,和死神抢生命的,听起来蛮伟大的。”听到种纬的这个评价,王医生的眼睛亮想来了。不过一转眼,他的神情似乎又有些萎靡:“你真的不在乎我追她?” “我怎么会?”看到王医生刚鼓起来的勇气又瞬间消失,种纬只好继续鼓励对方道:“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谁追她我当然管不着。当然,你有些举止确实有点偏软一点,但只要你心中有正气,总想着救死扶伤,和死神赛跑之类的事情。久而久之,你的气质自然会起变化了。” “想着,和死神赛跑……哦,对,这是心理暗示啊!”王医生似乎在咀嚼着种纬的建议,很快就找到了他习惯于接受的词语,整个人的气质几乎是在瞬间就改变了。怎么说呢?就像一间阴暗的房子,突然间被阳光照亮了,那种阴暗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虽然那间房子里的阳光依然有些柔柔的,但也与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谢谢你,种警官!”王医生立时兴奋了起来,猛的转过身来一把就握住了种纬的手。可是他那纤细柔软,还有些微凉的手指,被种纬长满老茧的有力双手握在手里,却依旧给种纬一种握住女人手的错觉。 “哦,对了,这个给你!”握过了手,王医生似乎并没察觉种纬脸上略有尴尬的表情,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递到了种纬的手里边。 “这是什么?”种纬接过笔记本,随手翻开并且开口问道。 “我属于那种心比较细的人,一上班就会记笔记,大约每半年就要用掉一个笔记本。”王医生帮种纬翻开夹了夹子的那一部分,指着笔记本里的内容道:“那次矿难送来的病人比较多,病情也比较复杂。于是我就把他们差不多所有病患的情况都记了下来,哪怕不归我管的也一样。我当时就是想多学几手,看看有经验的医生是怎么处理不同类型的伤患的。所以这上面有他们的名字,伤情,用了什么药,治疗情况,恢复情况。个别抢救无效的我也有记录,姓名,死因,抢救无效的原因等等……” 看着这本笔记本上工整密集的字迹,种纬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乍!他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有些半违心的情况下说出了那么一番话之后,这王医生能给自己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就算这些东西不是标准的医案,但记载了姓名、籍贯和伤情的笔记本,已经能起到极大的作用了。依靠这些东西,只要种纬想查,他随时都可以查清这些人的所有情况和矿难的真相!对于红山案来讲,这简直是一件里程碑似的证物。 “这个,这个可以给我么?”我是说原件?种纬犹豫了一下,问王医生道。 “哦,你能复印最好,留原件嘛……”王医生稍稍思考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种纬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两年我翻这个的次数少了,因为类似的病例我已经不放在眼里了,我自己就能处置了。这个,就给你吧!能帮你破案,也是件让人非常高兴的事情。” 手上拿着这个笔记本随手一翻,种纬也禁不住有些佩服这位王医生的细心了。记录的时间,姓名,病情,伤患情况,伤患位置、大小、形状,医疗手段,恢复情况,主治医师想法,本人意见……几乎是无一不包。 看看人家的笔记本,再想想种纬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种纬都有些自惭形秽了。内容不说,就单论一个字迹,种纬就拍马赶不上人家。倒不是种纬写不好,而是常常记些自认为没什么用的东西,种纬潜意识里也觉得在笔记本上记东西是件程序性的事了。假如不是今天遇到了王医生,看到了他的笔记本,种纬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的笔记本丢一边了。 种纬现在是完全相信当初王春生的话了——不要小看治安警察,就是这么个经验走访和下基层的工作,确实是了解一座城市,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方方面面的人们生活和工作状态的好渠道。 在治安警察的工作岗位上干了大半年,种纬也有种渐渐陷入寻常的事务性工作,有些疲沓和麻木的感觉了。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这位看起来有些娘的医生,种纬说不定哪一天真的会泯然众人矣了。 但今天亲手翻看着这本笔记本,种纬忽然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量变产生质变的过程。人和人的智商差距有多大?除非遇上韦婷婷那种妖孽类型的人,否则寻常人就只能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不要嫌眼前的工作枯燥和没有意义,如果能够从枯燥没有意义的工作中找到意义,那才是质变的开始。 “太棒了!太棒了!”种纬一边翻看着王医生的笔记本,一边由衷的赞叹道:“王医生,我不了解怎么才能做一名好医生,但就凭您这个笔记本,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不管您行为举止有什么习惯,但我通过这本笔记本就可以看到,您是个有大理想和长远抱负的人。您这样的人,才是真的男人!” 听到种纬的赞叹,王医生白皙的脸上也慢慢的泛上了一抹红晕。只不过此时的红晕配上王医生那有些自信的笑容,已经可以用爽朗两个字来形容了。 第十章 解释一下? 王医生走了,带着阳光和自信的微笑走的。种纬看着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穿过夕阳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然后在马路对面还回过头来向自己充满阳光的笑着挥手告别,就知道王医生今天和自己的短暂会面是不虚此行的。 有些人,距离你很近,也会经常在你面前说些令人感动的话,但静下来往往才会发现,这些人其实离你很遥远,因为他的内心你永远也看不清楚。而像王医生这样的人,哪怕你离他很远,生命中和他相遇的机会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他身上的闪光点也足以打动你,感动你。 今天的这场短暂的会面,种纬和王医生两人都是赢家。种纬看到了王医生身上的那种坚韧的坚持和努力,而王医生从种纬这里同样感受到了年轻人的坚持,热情和阳光。两人身上彼此的闪光点都照亮了对方,都让对方今后受益无穷。 若说实际的收获,种纬手中的这个笔记本可以说是红山案的最大收获! 现役士兵死亡和失踪的案子目前只能算是疑点,但致命现役士兵返回红山的原因——红山矿难整件案子的关键证据却已经到了种纬的手上。只要条件允许,顺着这上面记录的线索查下去,就一定可以查出结果的。 种纬有预感,顺着矿难的问题查下去,绝对会查出一件惊天大案的。至于案件大到什么程度,种纬甚至相信这件案子可以震动全省,候登山那件案子的影响力完全无法与之相比。只是,种纬怎么感觉这件案子似乎黑幕重重,根本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揭开的? 先是现役士兵失踪案,接着又牵出了一起据说死亡三人的矿难,而现在得到的消息,那起矿难的死亡人数早已经超过了十人。那么,是谁藏匿了那些矿难伤患的医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后发生的现役士兵死亡和失踪案,是不是矿难案的延续?红山县那层峦叠嶂的山峰之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种纬目前还破不开其中的秘密,他只能选择隐忍和蛰伏,等待机会。 在得到王医生的笔记本的当天,种纬就把其中重要的内容都摘录了下来,然后细细的研讨了一遍。王医生的笔记中记载的送到一中心医院的矿难受伤人数是二十三人,其中两人到达医院后就已经死亡。这两人在王医生的笔记中只是一语代过,说是什么颅脑损伤,合并什么血气胸什么的。 关于医学名词,种纬只认字,却不太明白严重的程度,所以没办法理解得很深刻。他只知道这两个人在王医生的笔记中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可能是王医生觉得没有办法抢救的病人,他们的信息根本没什么用吧? 其他二十一名伤者中,后期陆续死亡三人,都是死于并发症。剩下的十八人中,有十一人伤势较轻。不过这个轻也是相对于重伤员而言的,这些轻伤者也大多是失血,摘脾,摘肾,骨折什么的,让看笔记的种纬都觉得惊心动魄。 至于剩下的重伤员,那基本上就是一直在死亡线上徘徊的。关于这几人的笔记都非常的多,每天主治医生做出了什么诊断,要求用哪些药。病人某天身体反应如何?抢救了几次,输了多少毫升血浆等等,都让种纬清楚的认识到了那次矿难的残酷! 当天晚上吃过了饭,种纬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这份摘抄下来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凉,胆战心惊。这是一次普通的矿难么?普通的矿难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么?为什么要隐瞒矿难的发生?甚至不惜处理掉医案?这难道真的只是对一起矿难的瞒报?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种纬探头去看,却看到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居然是特警团军营外的那部公用电话。种纬用过那部电话好多次,给楚楚也打过好几次的传呼和电话,自然对那部电话的号码记忆犹新。看到这个电话号码,不用说,肯定是特警团的人打来的,会是谁呢? 种纬伸手接起了电话,与此同时,种纬听到自家电话的主机也被人接了起来。种纬假做不知,对着电话里问了句道:“喂,哪位?” 最近老妈变得八卦了许多,经常在种纬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无意间拿起了电话主机,这样她就能够知道种纬在和谁通话。不论来电话的是谁,老妈都会很快的偷偷挂断电话。不过如果来电话的碰巧是韦婷婷或者林萍,呆会儿再看见种纬的时候,老妈脸上往往就会挂上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这种事情发生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种纬理解老妈的心情,但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我,李武伟!”电话那头传来了李团长有些疲惫的声音。 “团长?怎么今天就来电话话?早了两天啊!”说话的同时,种纬听到家里的电话主机被老妈轻轻的挂断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老妈有这个毛病,种纬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没办法,来任务了,今天晚上出发!今天晚上不打这个电话,就来不及了。”李武伟在电话里说道。 “抗洪?今晚出发?”种纬事先关注了国内目前的抗洪形势,他知道近期大江大河都没有严重的汛情,只是个别小流域的洪水闹得挺厉害。 不过依他的经验,这种小流域的洪水泛滥的抗洪难度同样不小。毕竟这种小流域的河流抗洪设施不比大江大河,抗洪工作的危险程度恐怕还要更高一些。当然这种规模的洪水需要的抗洪部队数量也不多,特警团今年能抢这么个抗洪任务,难度同样也不小。 “是!命令来得挺突然的。怎么样?你那查出点什么没有?”李武伟尽管声音疲惫,但说起话来依然是中气十足。 种纬闻言也不怠慢,便把自己刚刚查出的红山矿难的消息报告了过去。 听完种纬的话,李武伟那边沉默了好久才迟疑着开口道:“还有这么严重的一起矿难?这红山县真是庙小妖风大呵!原来档案里写的矿难是死亡三人,对吧?” “对,没错!我从红山那边听到的,也是死亡三人,但从医院那边了解到的消息,死亡人数应该在十人以上。”种纬在电话里确认道。 “咝,还越来越麻烦了啊!怎么感觉捅了个马蜂窝呢?”电话那头的李武伟也发愁了:“你什么意见?”话说到最后,李武伟突然问种纬道。 “团长,我建议能够正式立案,由军方和警方联合办案。当然,这件案子可能涉及天海和红山警方的内部人员,所以我建议异地办案。甚至不排除公安部和军部共同派出调查组,明查暗访。”种纬已经打好了腹稿,他知道凭他的能力这个案子是调查不下去了。案情太大,掣肘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了。 “咝,确实麻烦!这是起有背景的案子,没背景的话这么大一起矿难很难压下来!”李武伟第三次吸了口凉气道。 “好吧!就先这样吧!种纬,你是好样的!”李武伟说话有点急,看来确实是军情紧急:“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这么多东西。不过,有什么事情也得等我抗完洪回来再说了。到时候我先把案情报上去,然后等有了消息我再给你去电话,你再把收集到的卷宗和资料什么的寄过来!之后的事情再说,好不好!” “好的,没问题!”种纬满口应承了下来。挂断电话,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刚挂断电话不足一分钟,电话又响了。种纬再看了一眼电话上来的来电显示,是林萍的号码! “小纬,是那个记者的电话!”老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显然老人家也记住了这个号码,而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种纬感受着被克格勃监视般的待遇,哭笑不得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接起了电话。 “嗨!忙么?”林萍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还行,不忙!”种纬也同样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林萍说完了第一句话,却突然沉默了,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种纬疑惑的问道。 “今天我去医院了,一中心医院,不是采访任务。”林萍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冷:“看望一位同事。结果出医院的时候,看到一个熟人在医院对面的街心公园里……等人!” 说到这儿,林萍又沉默了,似乎是在等种纬不打自招。 “哦,那应该是我!”种纬猜出了林萍的意思,有些小尴尬,却并不紧张。本来嘛,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林萍也不是那个值得自己紧张的人。也许是楚楚,或者是韦婷婷,才会让自己紧张吧? “不解释一下吗?”林萍在电话里冷冷的说道。 “没什么可以解释的,我在调查一件案子。”虽然嘴上说不用解释,但种纬还是顺口解释了一句道。 第十一章 误会难解 “下班时间,找一位女护士调查案件!你还真敬业呵!”林萍的声音愈发的冷了下来:“我想起来了,上次你住院的时候,那位女护士也在场。看来你还真是……” 说到这儿,林萍气呼呼的半天没说话,仿佛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真是挺有魅力的啊?” “唉,我跟她真没关系,我是在查案!”种纬有些无奈于林萍的纠缠,却又不便发怒,只好继续解释。 “查案?上次的案子才完几天啊!你又有大案在手了?你可真忙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成福尔摩丝了吧?估计我还得高兴的替你祝贺吧?我也许就沾了你的光,成了柯南·道尔(《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者)了呢!”林萍根本听不进去种纬的解释,她的这个情绪反应让种纬很有些意外。毕竟此时顶着种纬女朋友头衔的是韦婷婷,不是她林萍,就算吃醋也轮不着她啊! “我说什么你才相信呢?”种纬有些无奈的对林萍道。 “随你怎么说啊!你现在是一帆风顺了是不是?前途一片光明,就可以三心二意,脚踩两只船了?”林萍的愤怒似乎有增无减:“种纬我告诉你,婷婷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我离她最近,我看得最清楚。别看她整天快快乐乐的,实际上她的生活枯燥得很,她受不了你的伤害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最好……” 林萍说到这儿,种纬有些无奈的打断了她的话道:“第一,我确实有在查案;第二,婷婷那儿,如果你要告诉她的话,我自己会向她解释的。如果她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就这样,好么?”种纬有些受不了林萍的“胡搅蛮缠”了,他准备挂电话了。 “查案是么?可以向我透露一点情况么?我可以继续跟踪报道啊!”林萍用带着冷笑的口气对种纬说道,她摆明了还是不信任种纬。 “这件案子很特殊,暂时还不能向你透露情况。”种纬有苦说不出,他没法向林萍透露红山案的情况,所以这事儿只能是越描越黑。 “呵呵,特殊!是啊,真特殊!说不定哪天,我还能拍到更劲爆的照片呢!”林萍还是不服气的对种纬道。 “你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我就挂了!”种纬有些受不了林萍了,他不想再继续通话了,准备挂断电话。 林萍那边传过来的呼吸声很急促,显然她被种纬气得不轻。可就在种纬真的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林萍那边突然又开口说道:“上次那个案子有结果了,刑警队传过来的消息。有几个人已经查明无犯罪事实,很快就要放了,为首的是个叫李旭的家伙!” 说完这句话,林萍的电话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种纬拿着响着忙音的电话一阵茫然,看来这位美女记者是真的误会自己了。可那又怎么样?自己现在确实没法解释的。 至于李旭一伙,就这么放了?无犯罪事实?没事实,可却有鬼呢!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也是王春生预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好在此时的种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沉默了一会儿也只好挂上电话。 正犹豫着想着心理,眼前的电话却又突然响了起来,把个沉浸在思考中的种纬吓了一跳。种纬的眼光落在电话显示屏上,看到那来电显示的号码居然又是特警团门口的那个电话。种纬知道这个电话肯定是找自己的,说不定李团长还有什么事情刚才没说,又被林萍刚才打进来的电话挡了一阵,此刻说不定已经很着急了。 “喂?哪位?”种纬随手接起了电话,随口问道。电话的那头却没有声音回应,电话听筒中安安静静的。种纬有些奇怪的连问了两声,电话那头却还是没人回答,不过种纬却似乎隐隐的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以及遥远的军营中汽车引擎发出的嗡嗡的震动声。只不过这些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哪怕种纬努力去听也听不真切。 还没等种纬弄明白怎么回事,电话被啪的一声挂断了,忙音又传进了种纬的耳朵。 怎么回事?有人拨错了号?或者是李团长还在打电话,只不过误播了?种纬想不明白。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目前特警团只有李团长一个人知道,包括周绍文、牛柳、小黑等等过去的战友种纬都没告诉过。 之所以不把电话号码告诉昔日的战友,那是因为种纬觉得现在的战友们还身处军营,电话号码被他们知道后就怕他们管不住自己乱打电话,如果因此犯了纪律就不好了。尤其是周绍文那个不服管的性子,半夜里跑出军营打电话的事情种纬相信他绝对是做的出来的。所以出于这种考虑,种纬才没向他们,包括小黑透露自己家的电话号码。 那刚才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有人误拨了?或者是李团长走后有人按了重拨键?那个人是不是有意的? 也许就是误拨吧?种纬想了一会儿,也没个结果。可转眼又想起了林萍刚才在电话里抢白自己的那些话,种纬禁不住就有些头疼了。 这就是有女朋友的不好了!种纬现在和韦婷婷还处于慢慢了解和互相熟悉的阶段,彼此确定关系还不足三个月。要说种纬特别喜欢韦婷婷倒也谈不上,甚至于种纬在心里还认为楚楚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应该还是远高于韦婷婷的。 种纬和韦婷婷目前的关系只能用不远不近来形容,他有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为了防止老妈没完没了的张罗这件事?或许是韦婷婷确实挺可爱?或者是种纬当兵四年多真的有些寂寞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种纬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军营? 总之,种纬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反正他此时并不想和韦婷婷发展过快,保持着目前的现状就好。在感情方面种纬还是个初哥状态,他既想开始一点感情,却又放不开之前的那个梦,更不知道自己该争取什么,或者应该要什么。于是,种纬就把头低了下来,有些可耻的当起了鸵鸟。 其实种纬有这个想法并不意外,一个从军营里走出来的年轻人,从小又生活在相对单一的生活环境里面,社会经验和感情生活自然匮乏。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能处理好这些事情才怪! 其实到了现在的社会上,即便是很多已经结婚生子的人,又有几个能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妥善的处理好这些事情了?种纬在某些方面是牛人、强人,但绝对不是个完美的人。 随后的几天生活依然平淡,林萍似乎也没把种纬和小张护士见面的事情告诉韦婷婷。至少韦婷婷约种纬周末见面的时候,语气轻松自在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这倒让种纬放下了一些心。 在这期间,借着下社区访问的机会,种纬又约工程师见了一次面,告诉了他在木业公司抓捕那伙黑衣人的情况。其实最关键的是种纬告诉工程师,自己并未向任何人透露是他向自己透露了那伙人的行踪的事情。种纬这么做是为了让工程师安心,毕竟万一有人报复工程师一家,他们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和工程师聊得多了一些,种纬就知道了工程师是机械工程专业,对机械机床,尤其是纺织类的机械维修管理最为拿手。而且由于多年的积累,他还在国营企业学会了车钳铣刨等一系列机加工技术,并且达到了精通的程度。 这也是工程师在国企为什么那么牛,为什么那么目中无人的原因。毕竟这么多项技术他都能掌握,寻常人不下苦功夫是办不到的,他确有瞧不起别人的资本。 一说起机加工技术,种纬就想到了自己手头的那只勃朗宁手枪。那只手枪显然是受到了大力的磕砸,虽然种纬现在已经简单的修理了一下,但套筒前后运动还是有问题,十次有八次都会卡住,不修好是根本没法用的。 种纬在特警团的时候跟枪王马长坤学过一点钳工技术,虽然技术够不上专业水准,但用来修复那支勃朗宁已经是足够了。听到工程师会机加工,尤其是会钳工,种纬便问起了他有没有钳工工具。 很巧,工程师家里还真的有一套钳工工具,甚至连小型台虎钳都有。种纬把这套工具借到了手,然后利用下班后的一点时间,花了两天时间基本修复了那支勃朗宁。虽然修复后这支枪的状态还不算好,但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因为手里没有子弹,没法检验修理的效果如何。 周末,种纬陪韦婷婷逛街、看电影。等到晚上的时候,两人信步走到商业区的一家饭店吃饭。其实之前每次吃饭,韦婷婷都不会选特别高档的饭店。因为她知道种纬的收入水平,也知道种纬不是那种 第十二章 初次见面 有时候两人吃饭的时候,偶尔韦婷婷还会主动埋单。埋单的次数既不会让种纬感觉到尴尬,又能让种纬体会到她的善意。 善解人意,这也是种纬能感觉到的韦婷婷的优点之一。虽然这个女孩子学历奇高,收入水平似乎也比种纬高出很多,但韦婷婷并没有一点看不起种纬的意思,这也是种纬愿意和好保持眼下关系的一个主要原因。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韦婷婷却突然把种纬领到了这么一家看起来相当高档的饭店里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种纬也就无所谓了。反正这种地方也不是常来,偶尔一两次他也不太在乎,毕竟之前受伤他还得了一笔赔偿款呢!那笔钱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来的,花也也心净。 种纬和韦婷婷两个人进饭店的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虽然这个饭店挺高档,但这个时间商业区的饭店往往是一座难求的。可等种纬和韦婷婷两人到达后,两人直接就被领到了临窗的最后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了,仿佛这个座位就是专门给他们留的似的。 种纬也没多想,他还以为这个位置是韦婷婷事先订下的位置。女孩子嘛,不都是喜欢什么浪漫的调调么?就当陪她散心了。 很快,韦婷婷点了几个菜,菜品上来后两个人开始边聊边吃。只是吃到一半儿的时候,种纬看到韦婷婷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似乎在往外发短信。平时韦婷婷和种纬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力往往都在种纬身上,偶尔看一下手手机倒是有的,但一边吃饭一边摆弄手机的事情倒是从来没发生过。今天怎么了,似乎有点特别似的,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太多了点儿。 正在这个时候,迷底揭开了。 饭店深处的包间方向走出来一个人,他四下里一找,很快就发现了正在窗边吃饭的种纬和韦婷婷。这个人立刻方向一转,直接就奔两人的方向过来了。 “哎,这不是婷婷吗?怎么也在这儿吃饭呐?”来人和气的对韦婷婷说道。转过头来,这人似乎是刚刚发现了种纬似的,冲种纬露出了一个意外的惊喜表情道:“哟,这不是小种么?你也在这儿呐!” 来人是谁?正是天海公安系统的二把手,未来的一把手袁兵袁副局长! 种纬一看来人是袁副局长,一边站起来和他打着招呼,一边疑惑的看了韦婷婷一眼。不用韦婷婷解释,只看韦婷婷脸上那有些尴尬心虚的笑容种纬就大致知道了刚才那一系列不正常的原因。很可能今天这次偶遇本来就是被人精心设计了的,而韦婷婷就是那个居中穿针引线的人! “袁局长您好!”心里虽然有怀疑,但种纬还是规规矩矩的向袁兵问好。 “这么巧啊!你们也在这儿吃饭?我们也在这这儿吃饭呢,见个朋友。哎,对了,那个朋友还说找时间也见见你呢!既然在这儿遇上了,干脆你们现在就见一见得了。”袁副局长对种纬显露出异乎寻常的热情,笑着就把种纬往雅间的方向拉,一边拉,一边说道。 “朋友?我认识么?”种纬一边小心的回着话,一边观察着袁兵的一举一动道。 “你,应该认识吧!不过估计恐怕你不太认识他,他呢,认识你,却也和你不熟,但是你们之间恐怕有个误会。来,既然来了,咱们干脆去见见!”说着话,袁兵热情的带着种纬和韦婷婷就向后边的雅间走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再不情愿也是不得不走了。他倒是好奇,袁兵整出这么个偶遇的机会干嘛?难道真是像王春生预计的那样? 袁兵走在最前头,种纬刚走在第二位,韦婷婷则亦步亦趋的走在种纬后面。而且走着走着,韦婷婷还小鸟依人般的伸出了手,拉住了种纬的手臂,这倒是种纬和韦婷婷认识以来极少见的动作。 种纬本能的一回头,却看到韦婷婷用口型对种纬无声的说道:“对不起!”接着韦婷婷小嘴一嘟,就露出了一副小孩子干了错事的样子,看上去我见犹怜。 看到韦婷婷做这个动作,种纬心里面大致有数了。韦婷婷果然是有意把自己引过来的,而且刚才韦婷婷注意到了自己不满的目光,这才有意走在后面向他赔礼道歉。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道歉还有什么用?种纬对韦婷婷这各擅做主张的行动还是有些不满的,哪怕他之前已经在王春生和林萍的提醒下有了心理准备,可那又怎么样?被马蜂蜇了一口,即便把马蜂踩成泥,那心里依然是不好受的。 很快,种纬三人来到一间雅间门口,袁副局长推门而入。 门开处,种纬很快就认出了屋内的几人。天海公安局副局长王春生及治安大队和刑警队的队长、副队长等人,还有不久前刚刚在木业公司里抓获的,算是有一面之识的李旭等几个人。只不过那个时候李旭是阶下囚,如今他却是袁兵等人的座上客。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熟人——女记者林萍也在场,此刻的林萍正用一种紧张和无奈的神情看着走进门来的种纬和韦婷婷,神情中也有些尴尬。 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屋里还有几个人种纬都不认识。只不过看那气质,估计都是身居高位的人。 “韦关长,你看我把谁弄来啦!”袁兵一进来,没给种纬和其他人介绍,偏偏向一身穿浅蓝衬衣的中年人笑着介绍道。 “韦关长!”一听这称呼种纬就知道了。这个看起来颇为干练,一身官气的人正是韦婷婷的父亲,天海海关的韦关长。 果然,还没等别人说话,韦婷婷就羞涩的低着头走到了韦关长身边,笑语盈盈的对她父亲道:“爸!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哟,这闺女这话说的啊!许你在这儿,就不许我在这儿啊?这是什么道理嘛?”韦关长显然很放得开,面对自己的女儿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座的人们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李旭等被种纬抓过一回的人也都借机站了起来,做好了和种纬打招呼的准备。 “韦关长,您好!”种纬客气的向韦关长问好,然后略略弯了弯腰向对方示意道。 “哎?关长?这个称呼好像不对嘛?”正在这时候,王春生似乎从种纬的话里面听到了些问,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说道。只是看他那歪着嘴叼着烟的模样,简直是彻底颠覆了他在种纬心目中以往的形象。 “嗳!不对……”“没错儿,这称呼哪对呢?”“换一个,换一个。”王春生这一起头,在坐的人除了林萍,都跟着开起了玩笑。 “哎,哎,都别闹,都别闹。”一听众人起哄,韦关长笑着站起来道:“这是我和小种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前没见过面,不熟悉,但通过萍萍的新闻报道我已经很了解他了。”说着话,韦关长举着一只手向种纬示了个意道:“啊!我很满意!” “哦!吼吼!”屋里的人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起着哄,弄得整个雅间里音量骤增,雅间内众人面对面说话都有些听不见了。 韦婷婷听到他父亲这样说话,只剩下抱着她父亲的一只手臂,粉面含羞的嗔怪道:“爸!” 此时,袁兵还一直站在种纬身侧陪着他。只见他呵呵笑着亲热地把种纬拉到身边,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酒,塞到种纬手里道:“你看你也这么大人了,改个称呼怎么就这么难呢?来!先改个称呼,再敬个酒!” 种纬接过这杯酒,略略犹豫了一下儿。可他知道这个场合已经决定了今晚的很多事情,是他万万不可能更改的,他除了顺势而为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伯父!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说着话,种纬把自己手里的半杯酒向韦关长示了一下意,然后一饮而尽。 “嗳,好了,好了。”“这就一言为定了!”“这事成了!”“恭喜!恭喜!”一看种纬改了称呼,也喝下了那半杯酒,酒桌上的气氛更加的热烈,开玩笑的,祝贺的,便坏祝贺的,说什么的都有。 韦婷婷站在韦关长的身边粉面通红,神态忸怩。 “这小子,上来就半杯,这不是给我加量么?”韦关长手里也拿着大半杯酒,脸上带着笑容的冲种纬示了下意道:“看出来了,你是袁局长手下的兵,你们袁局长倒酒那一下我就看出来了,才半杯,舍不得给倒!” “哎,不对,小种可不是我手下的兵,他可以王局长的兵。”袁兵一听这话,立刻笑着反驳的。 “什么我手下的兵,连我都得听你袁局长的,我的兵不也是你的兵吗?”王春生一听袁局长这话,立刻笑着反驳着。 看起来欢笑不断的酒桌上,却半真半假的上演着一幕勾心斗角的好戏。 “小种,我这酒杯里的酒就这么多,我全干了。”韦关长晃着杯中的大半杯酒冲种纬说道。 “哎呀,爸,你少喝点……”韦婷婷在一边拉着韦关长的一只手臂,嘟着嘴撒娇道。 第十三章 酒桌之上 韦关长没理韦婷婷,他只是指着韦婷婷对种纬说道:“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这闺女打小娇生惯养,惯得不像样儿。以后这包袱我就不背了,我松快松快,全靠你了!”说着话,韦关长非常豪气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韦关长前面的话把在场的众人逗得哈哈大笑,后面豪气的饮酒动作又引得其他人连连喝彩。 “哎呀!爸,你说什么呢!不理你了!”韦婷婷推了韦关长一下,实际上神情却只有娇嗔,却并没有多少怒意。 “行了,行了,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袁兵开怀大笑着,拉着种纬向右转了半圈,对着一直陪笑站着的李旭等几个人道。 “这几个!你也认识,他们几个什么情况呢……”正说到这儿,身后一个袁兵身边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悄悄把种纬身后的门给关上了。这样,屋里面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就听不到了。 “认识,这不是头几天我抓到的几位么?这两天我听说查无实据,放出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种纬不愿意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面色平淡的对袁兵说道。 袁兵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王春生。王春生刚向袁兵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呵……”袁兵笑了起来,对种纬解释道:“其实小种你说的也不算错,这几位就是生意人,只是他们这次做得不够好,雇佣了一伙有黑道背景的人。那些人,行事哪有规矩可言呐!结果后来和你们一碰上,就出了大事了。这次被你抓住受了几天牢狱之灾也是活该!不过现在他们知道错了,这不出来以后非要表示表示,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 “对,对,对,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几个被种纬抓住的人,以李旭为首的家伙都跟着袁兵的口风,以非常低的姿态向种纬表态道。只是一看他们闪烁其词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口不应心的。 袁兵看了看这几个人的态度,显然还算满意,他贴近种纬耳边继续说道:“后来呢?事情闹大了,那伙人躲到开发区去了。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事,等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这不就被你给抓了么?可是呢,咱们刑警队细细的查过了,他们确实没有直接参与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也确实不知道那些人的案底。所以呢?这件事可大可小。这些人也认识到错了,交了一笔保释金,也交了罚款,然后呢他们又是替省里面的某些大人物的亲戚经营公司的。咱们呢,也不好揪着不放不是?小种啊,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和你王叔都挺欣赏你,咱们的眼光应该放远一点,你看这事儿……” 说到这儿,袁兵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有些凝滞了,似乎在等种纬做出选择。不过还没等种纬说话,袁兵又补充道:“当然,他们自己确实是有问题的,这回他们也会拿出一笔赔偿来,让他们出点血,给咱们局里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什么的。回头他们也会跟你表示一下,你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 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其他人此时也顾不上说笑了。很多人虽然表面上没看种纬,但实际上却都关注着种纬的一举一动。林萍的眼光几次从种纬的脸上身上划过,每次她的目光碰到种纬的目光,都会迅速的躲开,似乎若无其事似的。王春生叼着烟似乎在和旁边的人低声交流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低声的笑着,但种纬几乎可以肯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 种纬沉默了十几秒钟,这十几秒钟的时间头一次让他感觉居然是那么长,那么的沉重。他抬头看了看李旭一伙人,当他的目光落到李旭等人的身上的时候,这几个人马上露出灿烂和友好的笑容。但种纬也看得出,在这伙人虚伪的笑容之下,是含而不露的敌意,是埋藏在骨子里的森冷。 “我听领导的!”种纬转过头,面对着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等着自己回答的袁兵道。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出口,种纬却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下,内心中如一片拆迁过后的废墟,一片杂乱。 “好!这就是有眼光!有前途!”袁兵一听种纬做出了选择,立马向王春生夸赞道。 王春生也旋即接话道:“他!就是年轻,有冲劲!行事莽撞了一些。”接着转过头,王春生又指着李旭等人道:“你们呀,就是光顾着做生意,光想着赚钱,就是不注意那些细节,在这方面也没经验!要不能把事情弄这么复杂么?” “对,对,对,我们错了,我们认打认罚……”李旭等人一看种纬表了态,神情也一下子松了下来。 “哎,认罚,怎么个认罚啊?表示一下!”袁兵一看酒桌上气氛缓和了下来,立刻催促李旭等人道。 李旭立刻拿起一个酒瓶,绕过桌子给种纬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酒道:“小种警官你随意,我们先干了这杯向你赔罪,好不好?” 说着话,以李旭为首的几人端起酒杯来,毫不犹豫的把酒都倒进了嘴里。 “好了,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是朋友了!”袁兵笑着看着李旭等人喝了酒,然后又把目光转到了种纬的身上。 既然做出了选择,种纬也不犹豫,直接仰头把杯中的酒都灌了下去。 “好!好!有酒量!怪不得能徒步跑了好几十公里抓杀人犯,水平就是高!”袁兵一看种纬也把酒干了,整个人也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伸手亲切的搂住了种纬的肩膀,对在场的众人道:“小种在部队里就是牛人,那就执行过不止一次实战任务。要是按军功来讲,现在给他个二级警司都可以,可他现在才是个二级警员。屈才了,屈才了啊!” 扭过头来,袁兵又通过种纬说道:“不过你别着急,回头咱们等个机会,我给你提到一级警员,然后再送你去警校上几年学,出来就是警司!怎么样?” “哎!说话算话啊!来来来,小纬敬袁局一个……”王春生一听这话,马上拿着酒瓶就给袁兵和种纬两人倒酒,旁边也跟着帮腔当见证。 “我这喝不少了!王局你今天可报了仇了,灌我太多了……”袁兵一边笑着一边半真半假的推搪着。 “谢谢袁局长!”种纬嘴上说着谢,脸上也努力的带上了笑容,但心中却和倒进肚的酒水一样,是一片冰冷和剜心的感觉。 “哎呀,你别喝了,连口菜都没吃,光喝了。”一看种纬又干了一杯酒,韦婷婷适时的凑了上来,半娇嗔半责备的低声对种纬道。 “完了,完了,女生外相……”韦关长一看自己的女儿这个样子,立刻跟旁边的人做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酒桌上的众人开怀大笑,气氛很是热烈。 “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婷婷都心疼了。”袁兵见状迅速把种纬手上的杯子抢了下来道:“也是啊,这一口菜都没吃,就喝了两三杯了。” “哎,不过这位你可得敬一杯酒。”说着话,袁兵指着林萍旁边的一个戴眼镜,身材高瘦,看起来很沉稳的中年人道:“种纬,你认识这位是谁吗?” “不认识!”看着对方这个自始至终说话都很少的人,种纬只能判断出来他也是个领导,但却没法猜出他的身份。 对方这位中年人一看袁兵介绍他,他当即站起来向种纬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文化局,林国文。” “知道是谁了吧?”袁兵此时已经是半醉了,他环着种纬的肩膀对种纬说道:“没有林局长哪有旁边这位大笔杆子,没有这大笔杆子你能在天海这么出名?这是有根源的……”一边说着话,袁兵还一边指着林国文旁边的林萍道。 “原来是林局长,您好!”种纬跟林萍的父亲,文化局局长林国文握过手。 袁兵伸手还想给种纬倒酒,可此时韦婷婷却把一杯饮料递到了种纬的手里,接着又跑过去给林国文的杯子里也倒上了饮料。 “哎,怎么改饮料了?”袁兵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瞪着韦婷婷道。韦婷婷冲袁兵撅了撅嘴,毫不示弱的做了个鬼脸。 “完了完了,韦关长,婷婷这手太快了……”袁兵无奈道。 “管不了,管不了……”韦关长一边剔着牙一边无奈的摆手道,酒桌上的其他人则嬉笑着捧着场。 “没事没事,挺好挺好!我酒量本来就不大。这个小种一进来就连干了好几杯了,也让他换一换……”倒是林国文很好说话,替种纬和韦婷婷打着圆场道。 种纬也看出来了,今天这场局就是提前准备好的。真正的戏肉就是让种纬和李旭等人见面,然后化解矛盾,同时安抚自己。至于和袁兵以及韦关长喝酒,那都只能算是花絮而已。等这些事情办完了,也就没有其他人灌他酒了。和桌上的其他认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种纬就和韦婷婷告辞走出了雅间。 第十四章 紧急任务 刚一出门,李旭提着三个手提袋就跟了出来,一边喊住种纬,一边把手提袋递了过来。 “种警官,种警官,这是一点小礼物,算是我们赔罪的一点意思。这两个是你们两位的,这里还有一个是给您那位受伤的搭档的,麻烦您给带过去。”李旭陪着笑把手里的提袋递过来,提袋上面欧米茄的标志分外明显。 “这不好吧?”种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门里的袁兵道。 “拿着,拿着!这都是他们管理不善造成的麻烦,这该他们赔!”袁兵在主位上坐着都没动弹,直接对种纬遥遥的笑着说道。 “好吧!那就谢谢了。”种纬和韦婷婷伸手接过提袋,脸上带着微笑和对方道别。等转过身来的时候,种纬的脸上却是一片冰冷了。 种纬现在是一肚气的火气,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他一直是强自克制着。 这叫什么事儿?就这么一伙人,明明有犯罪证据的,就这么放出来了。而且还和头几天审他们的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称兄道弟!偏偏自己这个当初挑头抓他们的人,还要被自己的上司带过去,然后互相敬酒,还得尽释前嫌?什么时候警察和恶棍都成了这种关系? 这叫什么?如果说这叫成熟,那这种成熟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说这叫聪明,那世上还有什么正邪之分? 种纬虽然现在家境不错,但毕竟因为从小这贫吃尽了苦,一直是在一种要有骨气、努力奋斗的思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而在部队里,他和战友们接触的也更多是忠诚与奉献,职责与热血的教育。他和战友们也不止一次把为非作歹的人绳之以法,甚至直接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可如今,他却被要求融入这个环境,融入这种黑白不分的场合中去!甚至还要让他和那些恶人坐下来吃饭饮酒,把臂言欢! 刚刚发生的这件事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如果不是之前王春生给他打过预防针,他刚才就差点把雅间里的桌子给掀了。 回到外面自己刚才吃饭的地方,种纬和韦婷婷愕然发现桌上的饭菜居然正在被重新更换。已经吃了一点,有些放凉了的饭菜正在被挨个端下去。然后刚才他们没有点过的菜,却一盘盘的重新端了上来。而且看那菜品和菜式,基本上都是价值不菲的那种。 “我们没点这些啊!”等下一个服务员来上菜的时候,韦婷婷看了看面色阴沉的种纬,忙问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 “是刚才那个雅间的客人给您点的,说您这菜放的时间长了,不好吃了。而且,钱也已经付完了。”服务员低眉顺眼的说道,显然知道眼前的这两位也是有来头的人,态度相当的好。 种纬看着一桌子的菜运着气,半天仍旧不能平复下来自己有些愤怒的心情。韦婷婷则小心翼翼的看着种纬的脸色,有些谨小慎微的坐在种纬对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吃吧!这么好的菜,不吃就浪费了。”过了好一会,种纬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拿起筷子来准备重新开始吃饭。他不愿意让韦婷婷看自己的脸色,因为他已经对韦婷婷心生芥蒂。 他对韦婷婷的感情本来就没有多深,而韦婷婷瞒着他把他骗到这儿来,明显就是给他和袁局长和那伙人创造见面的机会呢。可这算什么?让自己放弃原则?以后会怎么样呢?将来会不会为了和那些人搞好关系,让自己去杀人放火? 桌上摆的菜式自然是无比精致,味道也是一流的,但种纬拿着筷子却食不甘味,每一道菜都难以下箸。 这不是他预想的警察生活!他原来觉得他可以把自己从军营学来的能力用到警察工作中去,打击犯罪,营造公平正义的社会环境。而如今呢,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看到了这种明目张胆的违法犯罪的事情。哪怕之前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他们还敢钻法律的空子,继续逍遥法外。甚至本应该捕鼠的猫,却成了这些老鼠的坐上客,真是奇哉怪也!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就看到韦婷婷拿出手机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一边拨出了一串号码。看到种纬看到了她打电话的动作,韦婷婷怯生生的对种纬道:“萍姐刚才让我给她打个电话……” 种纬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和韦婷婷继续说话的愿望,继续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其实他每一次夹的菜都相当的慢,夹的菜量也相当的少,好半天也没吃多少。 韦婷婷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并没有说话,只听到电话那里面传来雅间里大声说笑的声音,以及林萍自己说话的声音。 过了没一分钟,里面雅间的门又打开了。林萍独自背着包从雅间走了出来,看到坐在大厅里的种纬和韦婷婷,她踩着高跟鞋笃笃笃的走到了两人的桌前,呆呆的看着同样呆呆的种纬和韦婷婷两人,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可一转眼,林萍对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听声音她的脚步急匆匆的,而且由于种纬是背对着她离去的方向的,他也没看到林萍一边走一边用纸巾擦去眼角泪水的动作。不过,韦婷婷看到了,她变得更窘迫了。 “对不起,我不该喊你来的,是袁叔叔让……”等林萍走了,韦婷婷这才心怀惴惴的向种纬解释道。可话说到一半儿,韦婷婷看到种纬脸上的神色有些吓人,登时就不敢说了。 虽然现在种纬人还做在这里,但他此刻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不想责怪韦婷婷,也不想知道韦婷婷事先知不知情。只是勉勉强强坐了十来分钟,期间一直也没和韦婷婷说一句话。到最后,种纬实在坐不下去了。他借口不胜酒力,头有点晕,跟韦婷婷告辞打算早点回家休息。 韦婷婷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见种纬没拿那两个欧米茄的纸低,但替种纬拿上那两个纸袋追了上来:“我送你吧!” 种纬有心拒绝,但看到韦婷婷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还是默认了。车到小区门口,种纬没拿两块欧米茄表就径直下了车,直奔小区里面走了进去。韦婷婷拿起两个纸袋扬了扬手,却最终没有喊出声。 等种纬消失在小区的黑暗处,韦婷婷趴在了方向盘上,双肩耸动,哭了。 种纬没有直接回家,他直接穿过小区走小门进入了相临的大学运动场。大学校园运动场上还有不少人在夜跑、运动,也有些大学生情侣彼此依偎着在运动场上散步。 种纬没有跑,他就围着操场的跑道一圈一圈的走了下去。他忽然发现,现在的自己和这跑道一样,没有方向,只是从原点又走回原点。 种纬和韦婷婷的关系一下子冷了下去,种纬甚至觉得两个人可能就要结束了。也许就这样结束也挺好,毕竟两个人的家庭差距还是挺大的,就像是不同的世界里的两个人。 找了个机会,种纬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建齐。李建齐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被气的不轻,摸着身上伤疤直骂娘。不过在听说种纬没拿那两块欧米茄手表的时候,他又有点失落的样子。用他自己的话说,既然改变不了结果,白拿谁不拿。 不过随着种纬瞪了他一眼,李建齐立马就改口了。一个劲儿的表示唯种纬马首是瞻,不要那表才是有骨气、真男人什么的。 一转眼,国庆节快到了,这标志着种纬离开军营已经满一年了。 今天是周五,种纬昨天下班的时候孟队长提前跟种纬打了个招呼,让他把已经修好的勃朗宁带上。今天他检察一下,如果枪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带着一班人去红山县的山里打靶去。不过一上午孟队长没在,种纬只好把枪揣在身上,谁也没告诉。 下午两点,孟队长终于回来了。他回来后先处理了几件事,然后就把种纬单独叫进了屋里。 “怎么样?修好了么?”种纬一进屋,孟队长随手关上门就对种纬道。 “好了!”种纬掏出勃朗宁,递给孟队长道。 孟队长把枪接过来,拉动枪机,摸拟上子-弹,试了试手-枪各部件的配合道:“行啊!有两下子啊!” “这枪还是不太稳定,我估计再打几百发还是得废,关键是安全性不够了。要想彻底修复的话,必须得换件了。”种纬看着孟队长那个兴奋的样子,对他道。 “能把这些子-弹打完不?”孟队长拉开抽屉问种纬道。 “应该没问题!”种纬回答道:“不过不知道上子-弹的时候枪机涩不涩。” “试试!”孟队长拿出两发子-弹,递给种纬道。 种纬抽出弹匣,把两发子-弹压进去,然后重新装回枪上,拉动枪机,子-弹上膛:“还行,没问题。”连续拉动两次枪机,种纬把两发子-弹又从抛壳口退了出来。 孟队长接过手-枪和子-弹,也把子-弹压上去,装上。可还没等他试验,楼道里便传来一声喊:“老孟,老孟,紧急任务!” 第十五章 扫黄行动 门外的人喊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孟队长听出来那是分局局长的声音。他赶紧把枪塞回到种纬的手里,低声告诉种纬把枪装好,然后迅速把抽屉推上锁好。等他刚干完这一切,门已经直接被推开了。 “干什么呢?紧急任务!全体会议室集合!赶紧!赶紧!”局长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用呵斥的语气对种纬和孟队长喊了一句道。 种纬和孟队长不知道什么事,两人赶紧跟着治安分队的其余二十几名警察往会议室赶。等到这儿一看,市局副局长王春生已经和一名面生的领导坐在那等了。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陆续入座。 时间不长,全体人员便都已经到齐。分局局长站起来又问了一遍,确认全都已经到齐之后,这才正式开会。 第一个说话的是王春生副局长。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公安厅治安总队下来的叶巡视员!”王春生给在场的众人介绍道。 被称为叶巡视员的警官站了起来,向在场的众人敬礼道:“叶公权,谢谢大家支持!”说完这句话,这位看起来有些文质彬彬的巡视员便坐了下来,这个见面的过程倒是干脆麻利。众人看着这位上面派下来的巡视员,不知道他是干什么来了,彼此虽然不能讲话,但很多人都在用目光交流着猜测这位巡视员是来干什么的,紧急任务又是什么紧急任务。 “各位,咱们正式开会之前先提一个要求,在场的人身上带通讯器材的都拿出来吧,今天这个任务是要求绝对保密的!谁也不许藏私。如果事后发现有人私带通讯器材的,按纪律严肃处置。”此时王春生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颇有一种杀伐果断的劲头儿。 在场的人也没人犹豫,直接把身上的bp机,手机之类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立刻有人过来把这些通讯器材都装到了信封里,然后直接用订书机给订上,最后统一存放在会议室的柜子里。 等这件事干完,王春生又继续宣布道:“各位,叶巡视员此来是带着上级的命令和任务来的。刚才通讯器材都收了,但是我要再强调一下,从现在开始,到宣布开始执行任务,所有人的,包括我和叶巡视员在内,大家都在这个会议室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更不允许向外联络。有上厕所的,三人以上一起去一起回,不许出这一层楼,都明白了吗?” “明白!”大家嘴上虽然回答的整齐,但心里面却开始画圈儿了,这又是什么任务,这么紧张吓人干什么? “当然,现在楼梯口已经布了岗,诸位想走也走不了了。”王春生似乎嫌气氛还不够,又补了一句道。 “报告局长,我下班得接孩子,孩儿他妈中班!”一名警察举手示意,经过允许以后才发言道。 “呆会儿会议结束过来用我的电话安排,让别人去接。不行就给你嫂子打电话,让她替你去接,反正你今天是回不去了。任务结束后,再跟我回家去接人就是!”王春生原来就是南岸分局出去的,历任南岸区某派出所所长,治安分队长,分局副局长等职位,和在坐的人基本都不陌生,所以说起话来严肃之余又有几分随意。 “那多不好意思。”那名警察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还有人用吗?”王春生继续问其他人道。陆续又有几人表示一会儿会借王春生的电话用,种纬也举了手,王春生都点头答应了。 一切安排妥当,叶巡视员站到了主位上,开始发言。他一说话众人才知道叶巡视员的来意,原来他是来组织扫黄的! 黄赌毒这老三样,黄和赌的历史最长,存在了几千年了。历史上的那些朝代,有的视其为合法,还课以重税;有的视为非法,采取高压管制的方式,但却一直难以根除。其实哪怕就是在视为合法的时代,官员和公务人员也是不允许出现在那种场所的。但往往在一些朝代即将灭亡的时候,这种管理就名存实亡。比如晚清,*业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兴旺程度,也从一个特殊的角度敲响了这个封建王朝的丧钟。 建国后,我国一度基本消灭了色情场所。但改革开放以来,打开窗户走向世界的时候也放进了一些苍蝇和蚊子,天海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近些年,尤其是自梁山港正式成为远洋贸易的重要港口之后,天海的地下色情业呈现出暴发式的增长状态。而由这种行业所引发的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数量,也呈现出几何式增长状态。针对这情况,天海市各级机关也曾多次组织过对此类行业的突击打击和清查行动。但由于这种行业的特殊性和隐蔽性,往往屡查不尽。 由于外来人口众多,城市管理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一些想借机捞偏门的方式发财的人也不在少数。一些人用尽了脑筋想办法逃避打击,研究出了一系列的对抗打击的方法和方式。个别政府工作人员也成了这些人的拉拢和利用的对象,在其中发挥着通风报信,甚至提供保护伞的作用。这让政府机关对这种行业打击效果大打折扣,往往劳而无功。 随着此类行业相关治安案件的增多,社会治安形势呈现出严重的恶化趋势,屡屡有市民向天海市,甚至向省一级的国家机关反应此类问题。天海市也好,省公安厅也好,近年连续多次对的市民反应比较强烈的地下色情场所进行了清查和打击。但由于这些行业和场所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对抗方法和信息来源渠道,因此连续的多次打击都无功而返,反而助长了这些行业的一些违法分子的嚣张气焰。 针对这种情况,省公安厅经过长时间的策划,派遣多名巡视员深入天海各公安机关单位,筹备了实施这次突击打击地下色情场所的行动。 这次行动的主要环节是:派出侦察员对之前掌握的既有目标进行暗访侦察,查明违法经营的犯罪事实后,安排警力迅速展开抓捕和查封工作。 由于之前的多次失败经验,这次负责组织和实施整个扫黄行动的指挥者是坐镇天海市公安局的省厅副厅长。而负责执行这次任务的,也由各派出所和文化缉查大队等单位,改为了各分局的治安大队。 通过省厅叶巡视员的介绍,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这次行动的主要内容和环节。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派出部分人员,以便衣侦察方式进入若干个已经掌握的目标场所,一旦发现违法经营的犯罪事实,立即召集人员对这目标经营场所实施控制和查封。至于抓捕人员,则由各分局刑警队和其他单位调集的人员进行抓捕。 会议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会议结束后叶巡视员就要求治安大队的队员们开始分组和分配侦察目标。趁着这个机会,种纬也跑到王春生跟前,向他借手机跟家里打个招呼。这次行动肯定得持续到晚上很晚了,不打个电话回家,确实会让母亲担心。 种纬借电话打的时候,王春生正在和叶巡视员说话。等种纬把电话用完还回去,然后就准备回去的时候,王春生突然叫住了种纬。 “哎,种纬,我给你和叶巡视员介绍一下。”王春生对种纬道。 “您好,叶巡视员。”种纬闻声只好回过头来,跟叶巡视员打招呼道。 “叶巡视员,这是我们天海公安局新近冒出来的一员警界干将,当过特警,参加过多次实战。今年春节的时候徒步跑了三十多公里,活擒了持刀杀人犯。当时省内媒体也报道过他的消息,省厅领导也多次接见过他。个人能力极强,军事素质好,体力相当好,很能打!”王春生说到这儿,笑着做出了一个很厉害的表情,向叶巡视员介绍道。 “哦,对对,知道知道!姓种,种纬是吧?”叶巡视员一听王春生的介绍,马上笑着点头确认道。接着,他向种纬伸出手道:“叶公权,不要叫我叶巡视员,就叫老叶,呆会儿咱们一组怎么样?也让我这个老坐办公室的人也跑跑一线?” “叶巡视员,怎么您还要去侦察么?”听到叶公权这样说,种纬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不要叫什么巡视员,叫老叶,一会儿下去侦察的时候,你一个称呼不露馅了么?”叶公权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挺和蔼的可亲的,最起码给种纬的印象不错。 “叶巡视员这就叫申先士卒,作风实在,亲民啊!”王春生在一边配合着叶公权道。 “和我一组?”种纬犹豫了一下问王春生道。 “就你跟你那个搭档,李建齐一起,你们三个人。”王春生给种纬安排道。 “那,我就叫您叶总吧!呆会侦察的时候就说您是我们老板!”种纬建议道。 “可以,可以!到底是年轻人,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叶公权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对王春生笑着夸赞道。 第十六章 海天一色 随便客气了几句,会议室内的众人就开始上报各自的分组和目标分配情况。等这项工作完成,就有人把分组名单收了上去,然后大家就各自去准备晚上的行动了。 实际上从现在到晚上还有五六个小时,那些场所的营业时间最早也要在八九点之后了。所以在这个时间段,大家初步对了一下呆会进行侦察时的身份角色,大致的言语配合等内容就没什么事了。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呆在会议室里,除了养精蓄锐就是打牌消遣了。 对于这一点,不论是带队的王春生,还是负责总指挥的叶公权叶巡视员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谁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强调什么纪律和警容风纪什么的。毕竟这一熬就是几个小时,和坐牢拘留真是没什么差别,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和严肃,只要不随便离开这间会议室,泄露行动机密就没人管你干什么了。 借着这个机会,叶巡视员在会议室里转来转去,和这个聊两句,看看那伙人打牌,又和另外几个人一块吹吹会牛,算是和众人拉近关系,为呆会的行动彼此熟悉一下。看到叶巡视员和众人聊得火热,王春生把种纬拉到一边,两人说起了话。 “呆会儿照顾这位叶巡视员一下,他就是一个省厅坐办公室的,能说能写不能干,什么都不会。”王春生压低了声音对种纬说道。 “哦,知道了,什么都不会还出来干嘛?万一呆会儿误事了怎么办?”种纬皱着眉头回了一句道。 王春生看了一眼正在和其他人套近乎的叶巡视员道:“他叔叔原来是临省公安厅的头头,他是借着他叔的光上来的。我听说这两年他叔叔办病退了,从那以后就没人托着他了,他就有点混不下去了。这次他是主动要求下来巡视的,估计是感觉到压力了,不下来不行了。反正你注意点就是了,别出什么麻烦。” “那您还不给我们这组多配两人,我和李建齐可都是新人啊!”种纬一听这个,就顺势哪王春生诉苦道。 “一个萝卜一个坑,给你配人,别的组怎么办?实际上目标和人数是对应着来的,早就大致定下了,你就留意点就是了。这么点个小屁屁的案子,比你以前在部队执行过的任务差远了吧?”王春生根本不理会种纬的抱怨,打消了种纬的妄想。 “哎,还有一件事。”王春生说完呆会的事儿,又追问道:“你跟韦关长那闺女怎么回事?最近好像关系不太好?” “谁跟您说的?您又没看见。”种纬不知道王春生从哪了解到的消息,咬死了不承认道。 “呵呵,”王春生冷笑了一声道:“韦关长跟我打听消息呢!说你打那天晚上跟李旭一伙人见过面之后,连着两个礼拜都说工作忙,都没约那丫头了。他那闺女最近都闷闷不乐的,问她什么她也不说,他让我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没事儿!”种纬敷衍道:“可能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要不是一路人什么时候分不好啊?非得那晚上之后再分,明摆着就是有问题的。”王春生盯着种纬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小子咽不这那口气,可你也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跟她闹别扭是冲谁啊?还不是冲着袁局长!冲着李旭那伙人?你何必呢?”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别看上回那事儿弄得省里都发文了,可结果怎么样?不还是糊里糊涂的定了案了?梁大炮给他孙子拿完了奖,搂够了荣誉就撤了,后续的事儿你看他管么?曹市长和宋局还说话么?这就证明袁兵这一系的实力足够强!你在军营又不是没学过逢强智取,遇弱活擒的道理。这个时候硬抗,值得么?”王春生看着种纬的眼睛,表情严肃的对他说道。虽然这套辞不算是训斥,但和训斥真差不了多少了。 “成王败寇!眼光放长远点,别光盯着眼前,明白么。当初我刚转业回来到小派出所的时候,也和你一个脾气,这磨了十几年才混到今天的地位。现在回头一看,真不值得!什么最重要?权力!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没权力,任你能力再大也只是个听令的,战场上那叫炮灰!这都脱了军装怎么还是这种思维?浪费的是你自己的大好年华,懂不懂?”王春生越说越气,似乎对种纬的不识实务痛心疾首。 说到这儿,王春生一翻种纬的手腕子,看到种纬戴的还是一块不值钱的普通手表,当即问种纬道:“手表呢?怎么不戴那个?” “我一个一线的治安小警察,戴块好几万的名牌表,您觉得合适么?没戴!”种纬无奈的对王春生道。 “嘿嘿!恐怕扔那闺女车上了吧?”王春生语出惊人,他居然真的猜对了。 “谁告诉您的,是李建齐吧?”种纬先是一惊,接着便以为自己猜对了人。 “我问他干什么?是我自己猜的,你小子的脾气和你爹和我当初一样,眼里不揉沙子,这点我还猜不出来?”王春生一诈,结果种纬真上当了。等种纬看到王春生脸上的笑容,这才意识到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没脸,心里过不去那关!”看到王春生已经知道了,种纬也就不再隐瞒了。 “你这是跟谁啊?你这样跟袁兵顶着干?你还想不想混了?现在看来天海早晚是袁兵的天下,照你这么混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明白吗?别看你在特警团里吃得开,可不也就是执行任务行么?最后还不是被从部队里踢出来了么?”王春生根本没意识到种纬从特警团出来后心里一直别着劲儿,他这无心的一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刺得种纬心里就是一疼。 可他根本没法反驳王春生的话,如果说特警团还是个特例的话,那么李旭这个案子让他更了解了社会真实的一面,他已经有些绝望了。 “听我的,回头我给那闺女打个电话,你们两个见个面。把那手表拿回来戴上,有机会在袁兵面前晃一晃。也不用跟他走得多近,等混到了警司的位置,然后找个机会上警校去。等四年回来再升一级,愿意在天海干就在天海干,我托着你。不愿意看袁兵那伙人的嘴脸就想办法调省城去,或者等你成了韦关长的女婿,让他帮着你调别处去。这才叫路数,懂么?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看到那边叶巡视员已经在喊王春生了。”王春生一边跟那边笑着打了个招呼,一边站起身来在种纬耳边说了一句:“好好学着点吧你!” 王春生的话种纬是听进去了,只是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始终晴朗不起来。难道真的只有这样才算实现梦想么?自己当初的梦想是出人头地不假,可他从没想过走歪门邪道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快到晚上九点钟了,预计的行动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后勤人员过来开始分发装备——其实这种侦察工作哪有什么像样的装备?每组有一支用来发信号的微型手电筒,具备电击功能。每组还有一个手机机模用来装样子,总不能去那种地方混的人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吧!除此之外,就是个人的警官证了。 随后,全体人员都换上了便衣,开始分批乘车往目标域赶,种纬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西兰街。 西兰街是天海三大销金窟之一,其他两处一处在梁山港海员俱乐部一条街,另一处在通海大道的商务酒店夜总会。 这其中,西兰街是从路边店发展起来的小规模地下色情场所一条街。档次不高,但胜在性价比高。经过几年的发展,一些有实力有后台的从业商户已经渐渐从西兰街展露出了头角,渐渐把路边店合并发展成了有一定规模和洗浴中心和夜总会,吸金能力直逼梁山港海员俱乐部一条街。 由于这些类型的商户都自动扎堆,再加上这些捞偏门的行当多有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发生,所以这些商家大部分都和混黑的人有这样那样的瓜葛,基本上都雇佣了打手和看场子的人。这些人眼下只能算是混混和打手,还没有形成黑社会级别,但对社会的危害已经不小了。 九点二十分左右,种纬和叶巡视员以及李建齐三人,乘坐一辆黑色轿车来到了西半街最大的一间洗浴中心——海天一色。 和其他组的侦察员们比,种纬他们还是挺占便宜的。如果不是他们中有叶巡视员这尊大神,领导也不会把仅有的几辆地方牌照的轿车分给他们一辆。那样他们也得跟其他组的人一样,坐车到达西兰街附近后,再走上一公里才能找到自己的目标。也正因为如此,侦察这间最大规模的洗浴中心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海天一色!挺好名字,用这地方了。”叶巡视员下车后,仰头看了看洗浴中心的门头,低声的咕弄了一句。 第十七章 化妆侦察 “明儿早晨十点再来接吧!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种纬送走了送他们来的车,临关车门的时候还跟司机煞有介事的说了句话,仿佛真是带老板来消费的人。 看到叶巡视员正摆出副领导的派头看海天一色的招牌,种纬就禁不住有些头疼。这位爷还真是没什么经验,既然来侦察情况怎么还摆架势,刚才明明已经交待好让他演个省城来的老板的。这回可好,顶多演个省城来的国企干部了。 海天一色的台阶有十几阶,大门高于地面接近一米五的平台上,被各色霓虹灯闪烁得金光灿灿煞是漂亮。从表面看起来倒是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只不过此时在大门外的台阶上,胡乱坐着几个身穿短袖t恤的健壮青年人。,表面上看,他们似乎在聊天喝酒。但从他们邪邪的眼神看,种纬知道这几个家伙就是看场子的打手。不过这种人根本不用理,呆会儿动手的时候外围自然有人会收拾他们。 种纬走到叶巡视员身边,略略弯下腰,做出一副下属的样子道:“叶总,您看这处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这处嘛,还行!比刚才那个强!”一听叶巡视员这句话,种纬就禁不住腹诽,这位爷又飚起台词来了。万一呆会儿有人问,你刚才去哪家了,那可就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回答了。好在现在在门外,也没人究着这句话问,糊弄过去问题还是不大。不过这也算是个教训,呆会儿尽量让这位爷少说话吧! 叶巡视员身上刚淋了点酒,嘴里也用酒漱了口,所以现在有人一靠近他就可以闻到浓浓的酒气,倒真像是喝完了酒出来寻欢的。在种纬和李建齐的陪同下,三人登上台阶来到了海天一色的大门前。 “晚上好,欢迎光临!”自动门向两边滑开,门内是四名身穿红色旗袍超高开衩的迎宾小姐在问好。 “三位老板,您好,请您这边来!”一看到来客,马上就走过一名二十多岁,身穿白色旗袍的女人走过来,微笑着给种纬他们引路道。 “唉,什么三位老板,这位是老板,我们是跟包!”种纬摆出一副痞子样儿,嬉皮笑脸的跟这个姿色还算中上的女人开玩笑道。 “到了我们海天一色消费的,都是我们的老板!”这个女人显然见过世面的人,应付种纬显得游刃有余:“您几位往这边请,您几位是第一次来么?有会员卡么?” “没有会员卡!”种纬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老板从省城来,我们两个倒是天海的,可哪有能力到这儿消费啊!往常都是从门口过,流着口水往里面看……”说到这儿,种纬冲这女人嘿嘿一笑道:“看姐姐。” “呵,看小弟弟这话说的。你这么年轻英俊,好好努力创业,回头你们老板给你们提职加薪,将来不就可以常来了么?”说着话,这女人还给种纬抛了个媚眼儿道,搞得种纬心里暗骂。 种纬这一轮对话,根本就没给叶巡视员插话的机会。他担心这位爷过分的表现会坏事,因此尽量消减叶巡视员的戏码和台词。 “三位打算怎么消费啊?”这女人引导着种纬等人往服务台走去,叶巡视员摆出一副阔老板的派头走在最前面。等众人来到服务台前,这个女人从服务台上拿起两本价目表递给种纬和叶巡视员。她已经看出来了,李建齐就是跟班里的小角色,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也没用。 “你们这儿都怎么个消费啊?”这时候叶巡视员终于得着机会说话了。种纬这个时候也不好拦了,再拦就该露馅了。而且到了这一步,顺水推舟就好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妖蛾子了。 “我们这儿有四等套餐,每组套餐按不同价位又有三等服务,你们几位要哪个档次的服务啊?”这女人脸带笑容的问道,此刻她眼里已经是金光闪烁了。 “说说,都是什么套餐。”叶巡视员把谱摆得很大,接过服务手册简单翻了翻就递给了旁边的李建齐。 “我们这四种套餐分别是素色套餐、常规套餐、顶级套餐、还有皇家套餐,然后每种套餐的服务都不一样。从最低的99元,到3999元跨度很大,服务送别当然也很大了。”这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种纬等人脸上察颜观色道。 叶巡视员的表现还算正常,最起码听到这个服务套餐的时候一点动摇的意思都没有。种纬也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但李建齐却明显的咧了咧嘴,显然对这个套餐的跨度和服务内容很有些吃惊了。以他和种纬的收入水平,只能在最低的素色套餐里面选了。即便是这样,他们两个不到一千块的收入,也只能让他们到这种地方来消费七八次而已。 这女人的介绍还在继续着:“如果您要办会员卡的话,还可以有一定的打折优惠,当然每人档次的会员卡会费也不一样的。” “都有什么卡?”种纬开口问道。 “普通的银卡,金卡,钻石卡三种,会费门槛分别是五万元,十万元和三十万元。一般我们这儿的大老板都是买十万的会员卡,然后也不记名,还可以多人用一张卡,招待朋友和客户,或者送人的话也非常的方便。您看您选择哪一种呢?”那女人继续一边察颜观色一边继续问道。 “叶总,您看呢?”种纬继续扮演跟班的角色道。 “给开票吗?”叶巡视员突然问了一个极有水平的问题,让种纬也对他刮目相看。 “可以,开办公用品或是招待费都可以,还可以分开小面额开票,下帐也非常的容易。”这个女人一听叶巡视员这样问,当时就有了相应的联想。她小心翼翼的问种纬道:“您几位是……” “这是我们领导,在省城的时候多,我们两个是本地的。”种纬不做详细的解释,听起来就像是某国企的老板到这儿来花天酒地,不愿意泄露身份似的。那女人听了种纬的介绍,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配合着种纬的回答笑着神秘的点了点头。 “这地方充值办卡倒不是不可以,钱不是问题,但我得感觉值才行啊!你们那个顶级都顶级在哪儿了?皇家又好在哪儿?省城这种地方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啊!你得让我觉得值啊!”叶巡视员现在是进入状态了,形象越来越像一名国企的腐败干部。 “那是当然!”那女人一闪身钻到了种纬和叶巡视员的中间,指着服务手册上的内容道:“顶级和皇家的服务人员都是我们这儿条件最好的,服务设施和项目也都是最棒的。尤其是皇家的,那服务人员都是在校的学生,年龄十八到二十二,都是年轻漂亮花枝招展的,也都学过舞蹈或者声乐什么的。谈吐不俗,都是有两手的。不过这样的女孩儿人数可不多,自然也就贵了。平时都得提前几天预约的,只有周末的时候,才有一些放假从省城学校过来的。这一来一去的成本也就高了,自然价格也就……” 说着话,这女人做出了一个你懂的神情,继续对叶巡视员道:“像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知道省城管得严,也就天海像我们这样有实力有背景的店才能做成这样生意。” “你这光拿嘴说不行啊!我们这什么都没看见,就让我们交钱办卡,怎么可能呢?”叶巡视员又摆出了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道。 “这……您几位准备办哪个等级的卡?您给我个话儿,我好跟上级请示一下,让你参观参观。”那女人看叶巡视员有意办卡,立刻态度又热情了三分。 “最起码办个顶级的吧!”叶巡视员一边想一边说道。不过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种纬和李建齐道:“不过你们两个小子可得安心工作,这卡放你们这儿招待人可以,不可以胡来!听见了吗?” 还行啊!是那么回事儿似的。一看叶巡视员这个作派,种纬和李建齐也不敢怠慢,赶紧做出一副驯顺的模样,满口答应道。 “哦,这样啊!要不您先办个最低档的卡,先充五万,然后我再带您几位去参观一下顶级和皇家那块儿的服务,见见那些服务员什么的?不然随便带陌生人上去,我和我们领班也不好交待啊!”走到了这一步,种纬就发现这女人原先的热情里面夹了一丝防范的意思,显然有种职业的敏感了。 “什么就先充五万?我这人办事宁缺勿滥,你们这儿如果让我不满意的话,我转身就走。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充钱呢?”叶巡视员一听这个有些不满了,摆出了一副不好说话和随时准备走的样子。 不过他这个作派倒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了,如果叶巡视员现在表现得特别好说话,缠着到后面参观倒容易被对方怀疑了。而他现在这作派,很符合一些官场人士的作派,倒让这个女人打消了一部分的怀疑。 第十八章 淫窟所见 “要不您几位留下个证件?我也好跟领班打个招呼,给您问问?不过皇家那块的业务就没法参观了。”那女人的怀疑仍旧没有完全消减,还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着。 留什么证件,这种地方能留证件吗?什么事儿这叫!叶巡视员一听这个有些不满了:我们还能亏你们的钱吗?关键是得让我满意,懂吗? 说着话,叶巡视员从手腕上撸下了自己的手表,有些恼怒的说道:“把这块表押这儿行不行?认识这个牌子吗?好像老子给不起钱似的。” “哟,这块表……”那个女人接过叶巡视员的手表,有些犹疑的说道:“看着挺好的哈!” 实际上,这个女人根本不认识这块表是什么表,她只能判断出这表价值不菲,便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牌子。正在这个时候,可能是种纬等人在服务台停留的时间久了,或者是他们的言谈早就让人注意上了他们。一个长相甜美,身材妖娆,腰带上夹着步话机的漂亮女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位先生别着急嘛,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那女子的地位明显要比接待种纬他们的那个女子要高一些。看到她一过来,接待种纬他们的那名女子立刻把手里的手表递了过去。新来的这名女子接过叶巡视员的手表道:“我来看看,这是什么牌子……” “哟,百达翡丽!”这名女子一接过叶巡视员的手表,马上就小小的吃了一惊,抬头艳羡的看了一眼叶巡视员道。种纬头一次听说百达翡丽这个手表的牌子,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块看起来挺低调的手表的价值,但从这名女子的表情反应上来看,这块表绝对价值不菲,不然她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行啦,这几位先生交给我啦,你忙你的去吧!”这名女子轻描淡写的对那名接待种纬等人的女子说道。 最开始接待种纬等人的女子见状,赶忙点头答应,然后临走的时候向种纬等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领班,菲菲姐,您几位玩好啊!”说完这句话,这名女子就转身离去了。 “来,这块表您收好!这么贵重的表我们可不敢收!”万一磕了碰了,我们这些打工的可赔不起!被称为菲菲的领班一边娇笑着,一边把手表递还给了叶巡视员,甚至还主动帮叶巡视员给戴到了手腕上。 与刚才那名只能算是姿色中等的女子相比,这名叫菲菲的女领班可就算是上佳姿色了。无论身材、长相,还谈吐举止,都是上上之选了。唯独差一点的,就是她的年龄了。虽然她化的妆很浓,遮盖住了本来的皮肤和相貌,但据种纬观察,这个女人恐怕得有三十往上了。不过这女人的妆化得倒是非常的好,巧妙的遮掩住了她面貌上的一些瑕疵,看起来就像二十岁出头似的。 “你还赔不起,我看你也是很漂亮很不错的,在这儿收入也不少吧?”叶巡视员一边让菲菲帮他戴好手表,一边跟对方调笑的,语气和动作已经有些不那么庄重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到目前为止叶巡视员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让种纬有点怀疑之前王春生说的,这位叶巡视员只是坐办公室,没什么经验的说法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叶巡视员的表现得还是相当稳健的,这让种纬也放下了一些心,不用再过多的想着替叶巡视员出头接话了,毕竟那样倒容易让人起疑。 “不行啦!我已经老喽!没赶上好时候啊!”菲菲一边娇滴滴的跟叶巡视员撒着娇,一边很自然的挽上了叶巡视员的手肘,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带着他往洗浴中心的电梯那里走去。种纬和李建齐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一边走,叶巡视员和菲菲一边调笑着,完全不把种纬两人放在眼里。只不过从大堂里走到电梯里,然后刷卡上楼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就已经如胶似漆了。 “叶哥,我直接带你们去皇家参观一下吧!”菲菲把叶巡视员的手臂搂得紧紧的,仿佛是热恋中的情侣似的贴着叶巡视员的耳边说道:“不过咱们得事先说好,这个可是违反规矩的,您可得管好您的两个小弟。不然到处乱看乱摸,可会惹麻烦的。”菲菲嘟着嘴对叶巡视员说道,像极了叶巡视员的情人似的。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连种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巡视员的姓氏已经被这个菲菲问了过去。弄得他也禁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位大爷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当真了? “你们两个,上去以后不许乱跑,就跟在我们后面,不许乱来,知道吗?”叶巡视员配合着菲菲对种纬两人命令道,种纬两个满口答应,摆出了一副规规矩矩的小跟包似的架势。不过一转眼,叶巡视员就把自己的额头贴到了菲菲的脸蛋上,调笑道:“不过他们不能乱摸,我能不能例外啊?” “讨厌!叶哥你太坏了!”菲菲一边直接用身体往叶巡视员的怀里依偎了过去,两人的动作格外的旖旎暧昧。种纬和李建齐两人只好把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转向其他地方。 电梯门一开,三楼到了。 “叶哥啊!三楼就是我们的皇家至尊的设计了。这儿呢一共才二十个单间,这些单间呢都是套间,总共最多也只有二十位姑娘的位置。我们老板的设计理念就是宁缺勿滥,所以这边的姑娘都是层次最高的,当然当得起皇家两个字。”菲菲挽着叶巡视员走出了楼梯,对电梯口迎宾的四名服务员和两名保安的问候理也不理,直接往左一拐就走进了楼道。 “这里的房间呢,外间是展示空间,隔着纱帘或者珠帘都可以看到姑娘们的身影。如果满意的话呢,就隔着帘子和姑娘们聊上一阵。如果聊得来呢,才可能会被姑娘请进外间喝茶喝咖啡,然后才有可能有更进一步的交流。”菲菲边走边为种纬他们三人介绍道。而此刻三人的身后,已经有一名服务员垂手跟了上来,看样子准备随时为三人提供服务。 “就这样,隔,隔着帘子就办?”叶巡视员一边往里走,一边看着纱帘里的身影问道。 “哎呀,叶哥,干嘛这么猴急猴急的,品位品位懂不懂?再说,这都是有套间的好不好!”菲菲似乎有些恼了,用手肘推了叶巡视员一下道:“现在你们玩的好的男人什么没见过?不搞点情调谁花那么大价钱出来这玩儿啊?这儿的姑娘们各有绝技,有的会弹古筝,有的会舞蹈,有的喜欢欧洲宫廷的感觉,还有一个喜欢星空世界,专好扮外星人的……” 一边听着菲菲的介绍,种纬一边往两边的纱帘里面看去。只见有一个房间布置的古香古色,一位古装美人正在焚香弹琴,古拙的乐曲从窗口传出,飘洒的楼道里;另一个房间则布置的像舞蹈练功房,一位穿着芭蕾演出服的女子自在压腿练功;还有一个房间布置得更过份,看起来就像某个精怪的洞府似的,一个身穿白裘的娇艳女子摆出了一副正在修炼的模样,分明是一副狐仙的作派! 种纬路过那处洞府门口的时候,禁不住好奇的往里面多看了几眼。就在这时候洞里的那位狐仙发现了种纬,突然伸出她的爪子遥遥的向种纬抓了过来。毫无防备的种纬被晃得一楞,结果洞内的狐仙一见种纬楞神的样子,颇为妖异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姿势怪异的扭动着身体,真宛如狐妖也似。 这特么是搞什么调调?!什么时候这种地方都成这个样子了?种纬和李建齐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除了震惊就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们这儿贵有贵的道理,每一个套间都是按照套间的美女风格去装修的。所以每来一个,或者每走一个,房间都得封闭以后重新装修,成本自然就大了。”菲菲介绍道:“房间里面的设施也是国内一流的,水床啊,神仙椅啊,什么的,应有尽有!” “而且我们这儿还特别安全,一旦出现问题,里间的暗门就会自动打开。暗门里边是一条秘密通道,从那里可以直接下到一楼安全离开。”菲菲一边走一边对叶巡视员解释道:“等人走了以后,暗门又会自动关上,警察来了都找不到位置。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儿开业两年多了,那条秘道还一直没用过呢!就连官面上的人都常来我们这儿玩呢!又怎么会管我们?所以安全问题您放心!” “叶哥啊!怎么样?感觉如何?只不过今天是工作日,省城的几个台柱子都在学校,没来。要是周末的话,您不提前预约都来不了。”菲菲带着些骄傲的神情介绍道。 “这档次也太高了,就没有点,啊,适合他们两个这种龙精虎猛的。”叶巡视员从某某嘴里套话道。 ———————— 第十九章 遭遇凶徒 “有啊,二楼就是那样,顶级套餐都第二层。一出电梯站着两大排美女,穿的都是肉隐肉现的。这两小兄弟要是能走出三十米,姐姐我免费陪他们一宿。”菲菲从前面向后面的种纬和李建齐投来了挑逗的一瞥,娇笑道。 “叶哥啊!怎么样嘛?都逛这么久了,你看上我们这儿了么?妹妹可连着三个月都没完成任务指标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就不帮妹妹一下?”菲菲看火候差不多了,撒娇使媚的催促叶巡视员道。 “这里不错,确实不错。环境也好,装修也好,还有点挺有意思的调调。不过妹子,你要说你揭不开锅了直接找哥不就完了,还费劲完成什么指标啊!多没劲?”叶巡视员似乎在这方面挺有经验的,他一边嘴里花花着,一边又一转话题道:“放心吧,30万会员卡少不了你的。不过,咱们再下去看看,总不能招待客户的时候都带这儿来吧!一般的客户带这儿来,我都觉得便宜了他们。” “嘻嘻,哥你可真行,这都能算计得到,你要是不发财才怪呢!”一听叶巡视员有花钱办会员卡的意思,菲菲登时就开心了。她一边娇笑的和叶巡视员打情骂俏,一边带着众人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了回去。 种纬和李建齐见状退到了一边,让叶巡视员和菲菲走在前面,然后两人和一名服务员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往楼梯口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楼道另一头的一间屋里走出两个人来,看样子是一位小姐送他的客人离开。 那位穿着西式公主裙的女子仪态万方的陪着那个男的走出门,戴着长长的白手套的纤手很自然的挽住了身边那个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走出门的时候倒也正常,还和那个女子有说有笑的。等他抬起头来发现叶巡视员和种纬他们好几个人迎面走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却似乎有心事似的把头低了下去。 如果是常人,肯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打扮得像茜茜公主似的女子身上的。毕竟那个烫染着金色的波浪长发,皮肤白得像牛奶般的女子确实美艳过人,很吸引眼球。可有过多次实战的种纬却不是这样,在注意到那个男人在做出有些刻意回避的举动后,他禁不住心中一动,眼睛已经盯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哟,王先生怎么快就走啊?”走在前面的菲菲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人,热情的跟那个男人打招呼道。 “哦,还有点事情,没办法,舍不走也得走啊!”对面的男人听到菲菲的说话声,抬起头来笑了笑和菲菲说了一句话。 就是在对方抬头的一瞬间,种纬的心里忽悠一下——孔万丰! 孔万丰是谁? 孔万丰是最近天南省通缉的持枪抢劫杀人犯。这家伙利用警察出警的时候不备打晕了警察,抢走了警察的一支六四式配枪。然后这家伙不知从哪又搞到了子弹,伙同他的同伙连续抢劫了两家信用社和一家企业的出纳员,短短几个月内共抢得现金一百六十多万,开枪打死四人,伤数人,是个罪恶累累的凶犯。 关于他的通缉令天海警方早就收到了,种纬和李建齐都看到过,种纬更是把孔万丰的这张脸像印照片似的印在了脑海里。只不过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出现在了海天一色,而且还跑到这儿嫖-娼来了! 最要命的是,种纬等人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因为这次侦察任务,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一件警械,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连证件都没带。当然,种纬腋下倒是藏了一支勃朗宁,可那是一支来路不明的枪,根本不能用的。 看到孔万丰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种纬强自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装做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只要呆会儿孔万丰和他们一同乘电梯,种纬就有出手制住孔万丰的机会。而随后,他们就可以通知外围的警察,迅速把这家从事色情经营的洗浴中心控制并且查封。 种纬想得挺好,可今天从进门开始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的叶巡视员却出了问题。 可能叶巡视员第一眼没认出孔万丰,但等到双方的距离走得越来越近,也看过孔万丰通缉令的叶巡视员也醒悟了过来。只不过这位巡视员大人的反应激烈了点,他在看到孔万丰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盯着孔万丰猛的停住了脚步,把挽着他手臂往前走的菲菲带了一个趔趄。 这一下,叶巡视员一下子暴露了。 孔万丰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连续多次作案,身背多条人命的他极为敏感。看到对面的几人反应不正常,尤其是三人身上都带着股淡淡的猎手的危险气息,尤其当先一人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更是不对,于是他马上就认为是警察来抓他了。 这家伙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把刚才在他身边的公主裙女子拉到了他的身前。与此同时,他伸手就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六四式手枪,迅速把子弹上膛,然后直接把枪口顶在了那名女子的太阳穴上。 “不许动,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打死她!”孔万丰挟持住那名穿公主裙的女子,向种纬等人警告道。 “啊——”被挟持的女子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叫,她被眼前的突变吓呆了。 “别喊!再喊弄死你!”孔万丰抡起手枪在那名女子的额头上就狠狠的砸了一下,当时就把那名女子给打懵了。转眼之间,血就从那名女子的额头流了下来,顺着她雪白的面颊洒落在她的女色公主裙上,格外的刺眼。那女子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和他一起戚戚我我的王子,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辣手摧花的恶魔? 楼道里的人都懵了,包括菲菲和跟在种纬他们身后的那名女服务员都惊叫连连。甚至连李建齐都本能的把身体贴了在背后的墙上,然后降低中心寻找着掩体。叶巡视员的表现稍稍好一点,至少虽然他离孔万丰的距离最近,但他还是把菲菲拉到了他的身后,用身体保护着这个从事违法行业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种纬的心情至少好了那么一点点。 “兄弟,怎么回事?拿刀动枪的干什么?有话好说!”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不得不出头了。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超过了此刻几乎伏在地上的叶巡视员和菲菲,站到了距离孔万丰不到四米远的地方。说话的时候,种纬还用左臂夹了夹藏在腋下的勃朗宁,却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用这支违禁的枪。 自打在特警团那次给楚楚她们演习时,用过警方提供过的一条警用腋下枪带之后,种纬就对这种方便和隐蔽的携行枪带情有独衷了。这次得到勃朗宁之后,种纬就用自己当兵时的武装带改装了一下,上面加了两段背包带,便自制了一条警用枪带。 现在那支勃朗宁就藏在他的腋下,甚至*里还藏着两发子弹没来得及取出来。只要给他机会,他只要上膛开保险,就可以射击了。但这时候使用这支违禁的枪,即便是种纬控制了局势,击毙了孔万丰,恐怕种纬仍旧要受到违规使用枪支的处分。 那么,现在到底用不用呢?种纬很为难。 “谁特么是你兄弟,你们是特么雷子,我都看出来了,还想瞒我吗?”孔万丰藏在漂亮的女人质身后,掩住了他大半的身体。 “孔万丰,放下枪,你跑不了了!”就在这个时候,一晚上表现得还算出色的叶巡视员终于开始犯二了。他一句话就点出了孔万丰的真实身份,气得种纬恨不得回过头来踹他两脚。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知道,叶巡视员还真是当得起王春生嘴里的那名评语:就是个坐办公室的,能说能写不能干,什么都不会。 没被叫破身份,种纬这边自然可以装一下糊涂,孔万丰那边也可能会抱着些侥幸心理,可能还不会狗急跳墙,生出杀人逃亡的想法。可一旦孔万丰的身份被叫破,那就意味着孔万丰完全暴露了,种纬他们现在就将真真切切的面对一个持枪抢劫杀人犯,种纬他们没了退路,孔万丰也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孔万丰?孔万丰是谁?”种纬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他用余光看到叶巡视员一手扶着墙,一手被菲菲抱着撑在了地上,因此他一边退一边用脚跟在叶巡视员的手背上不轻不重的踩了一脚,算了提醒他不要乱开口。 “小子,别装了,我认出你了!半年前你不还跑了好几十里地抓了个杀人犯么?没想到今天我见到警界英雄了!你给我退后,不然我不可就不客气了。”孔万丰的注意力全在种纬身上,他了很快认出了种纬的身上。 这就是媒体报道对一名警察的负面影响了,也是之前新闻报道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其实这件事既不怨种纬,也不怨林萍,谁能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呢? 第二十章 竭力周旋 第二十章竭力周旋 报纸刊发关于种纬的新闻稿的时候是经过公安机关审核的,但当时人们都认为种纬只是名治安警察,又不涉及大案的要案,或者保密案件的,也极少执行便衣侦察任务,所以这种案子报导一下也没什么的。 谁知道今天种纬就遇到了这种特殊的情况,就执行了这么一次没什么难度的,只算是抓小鱼小虾的任务,结果就遇到了一条大鳄鱼!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了。 “大哥,上次那事儿只是蒙的。我练过长跑,是生生把那小子跑赢的。反正我速度快,他拿着刀想杀我都够不着。可今天不一样,你拿着枪,可我就是个小治安警察,根本玩不了这个,你可别乱来,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种纬此刻只能寄希望孔万丰没好好看过新闻报道,或者根本没记住报纸上吹嘘的自己当过兵。多次执行实战任务,并且多次立功受奖——林萍当时的报道给现在的种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孔万丰眼光闪烁,种纬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至少这家伙没朝自己开枪,这就证明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你们是警察?你们是来查我们的?”这个时候,种纬身后的菲菲颤抖着声音对叶巡视员问了一句。 “别担心,现在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叶巡视员嘴上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但此刻有些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不过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追究这个了, “都过去!都过去!快,不想死的就快点!”孔万丰挟持着那名女子,用枪口指挥着种纬等人走到电梯间的大厅去。种纬等人没办法,只好按照他的吩咐走到了电梯间的大厅里。 电梯间的两个保安和其他几个服务员此刻都吓傻了,刚刚就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几个人没一个想起来报警,或者联络其他人。 “都到一边去,靠墙!走!那两个小子,把手里的手台都扔了,快点,扔远点儿!”孔万丰一边把众人逼向墙角,一边观察着电梯的运行情况,同时还切断了众人与外界的联系。 这小子想跑!种纬明白了。不过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他想跑,种纬和其他人就有平安脱身的可能,这家伙负隅顽抗才是最让人不想见到的情况呢! “孔哥,我们都听你的,只要别动枪就行,成不成?”种纬一边让人往后退,一边用言语安抚着孔万丰的情绪。 “少废话,用不着你管!”孔万丰一边观察着众人的动作,一边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客观来讲,孔万丰如果在楼上挟持人质的话,种纬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当然这是在不计算种纬身上那地勃朗宁的情况下。只有孔万丰跑到楼下去,哪怕他挟持着人质,那他也会陷入警方的重围里边。相信楼下负责抓捕的警察一定有人带着枪和实弹,到了那个时候孔万丰即便挟持着人质,也很难脱身了,被击毙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从种纬的角度来看,这个时候孔万丰走电梯下楼,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种纬还忽略了他身后还有一个猪队友——叶巡视员。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这位叶巡视员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居然对孔万丰说了一句:“孔万丰,你跑不了了,楼下都是我们的人!” 听到这句话,种纬马上就回头狠狠的瞪了叶巡视员一眼。这是干什么?这不是逼着孔万丰负隅顽抗吗?这家伙没意识到种纬他们是来带队查抄这样海天一色的,偏偏这位叶巡视员还主动提醒了他! “你们是来查抄我们的?”这个时候,被刚才的情况吓懵了的菲菲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种纬等人根本就不是她的金主。 “是,你们这家店涉黄,我们盯着你们好多天了。”叶巡视员到了这个时候,还摆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趁着回头的机会,种纬把声音压得极低的对叶巡视员道:“别说了!我来对付。” “孔哥,您听我们头儿说了么?我们就是来扫黄趟路子的,顺便发点财而已。根本没带家伙,你也不用紧张。”种纬努力安抚着孔万丰的情绪,试图消减叶巡视员刚才那句话带给孔万丰的压力。 “你!去,把所有房间里的小姐都叫出来,快!”孔万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理也没理种纬,突然命令一名在旁边的服务员道:“告诉你!你要敢一去不回,我每过一分钟就打死一个。” 那名被点名的女服务员吓得都迈不动步了,犹犹豫豫半天没走出一步,整个人都已经僵掉了。 “哥,还是我去吧!最起码我是个警察,我肯定不能跑,跑了的话有人死了,我肯定交待不过去,你看怎么样?”种纬一看这个样子,只好自己站出来。 孔万丰的眼睛死死盯着种纬,犹豫了一会儿道:“你转过去,把上衣提起来!我看看你腰间有没有家伙,动作慢一点。” 种纬知道孔万丰心动了,不过这对他来讲也是个机会,尽管这个机会很险。他慢慢的转过身去,把上衣提到了胸腹之间,把根本没带武器的腰部露给孔万丰看。与此同时,种纬斜着身子通过敞开的领口把腋下的枪露给了叶巡视员看,同时嘴里用口型悄然问对方道:“用不用?” 叶巡视员一看种纬腋下带着枪,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激动,冲种纬点了点头。叶巡视员看到了,菲菲和其他几个距离近的人也看到了。不过还不等这些人做出反应,种纬一个凌厉的眼神,这些人都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分散他的注意力!”种纬继续用口型对他说道。 “转过来,我看看前面!动作不要快!”孔万丰看到种纬后面没东西,继续命令道。 种纬按着他的要求慢慢的转了过去,同时借机掩住了敞开的领口。 “跳一跳,把裤腿提起来!”孔万丰看过了前面没问题,又继续检察种纬的裤腿位置。好在这家伙一直没意识到种纬背了腋下枪带,所以根本没让种纬敞开怀检查。 “你去,把各屋的小姐都叫到这儿来!”孔万丰确认种纬没问题了,于是喝令道。 种纬举起手来,摆出了一副害怕孔万丰开枪的动作,嘴里还说道:孔哥小心点,回头枪走火。 实际上种纬的这个动作是为了掩饰腋下手枪的突起,勃朗宁可不是件小东西,如果种纬离孔万丰很近的地方还昂首挺胸的走,那非露馅不可!随后,种纬贴着左边电梯门方向,从距离孔万丰仅几米远的地方通过走到了通往各小姐房间的楼道里。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大部分从事这种行业生意的人都不在。种纬看到这一侧的几个最近的房间,基本上都没有人。只有在走到那名装扮成白狐的女子门口时,正看到那名女子慌慌张张的打开里间的门儿——而此刻那间供这些失足女和客人淫乐的屋子里边,有一盏红灯正在闪烁着。 种纬一下明白了,这是向小姐们示警的灯光,那些小姐们可以通过秘道从这里逃出去。那几间房也未必都是没人,恐怕已经借着这个机会逃了。 那名狐女看到种纬出现在门口,吓得一下子僵住了,扭头呆呆的看着种纬。 傻呀!还不赶紧跑!种纬没发出言提醒,只好用目光示意她离开。那名扮相妖异的女子瞬间看明白了种纬的意思,冲种纬点了点头,便逃进了里间屋。 “孔哥!这些房子好多都空着,这个女人跑里间屋里去了。”种纬遥遥的跟孔万丰对付着。 “进去,把人给我拽出来!利索点,再磨蹭我就杀人了。”孔万丰距离种纬的距离有八九米,没好气的冲种纬吼道。 “好,好!”种纬嘴上说着,抬脚就走进了狐女的那间屋。 当种纬推开没上锁的里间屋的房门时,惊讶的发现那个狐女居然还没走,正在收拾她的随身物品。种纬一见便赶紧掩上门道:“你还不快走,等我抓你吗?” “哥,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走吧!那个人拿着枪了,呆会儿说不定他真杀人呐!”那名狐女一见种纬跟进来,先是一楞,但她马上接着继续收拾东西,并且急急的对种纬道。 “不行,我是警察!我得保护楼道里的人。”种纬拒绝了狐女的要求,同时迅速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和物品。 这确实是一间供人淫乐的淫窟,装潢得就像一座妖精的洞府似的。甚至墙上还垂下了不少藤条和蛛网,看起来很有点恐怖的意味。屋里头还有一堆种纬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吊具,皮鞭刑具之类的东西,种纬都不明白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如果是在平时,种纬肯定会耳热心跳好久,可今天他可顾不上这些了。 说话的功夫,狐女已经收拾好了随身的东西。她回头看了一眼种纬,接着便把一只高跟鞋夹在了那个暗门的门缝里,然后走回种纬跟前对他说道:“哥,你真不走?” 第二十一章 一枪生死 “我不走,我得去救人,你快走吧!”种纬拒绝道。 “哥,你是个好人!”这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女子走近种纬,伸手就抱住了种纬的脖子,她头发上和身上的香水气息一下子扑到了种纬的鼻子里,弄得种纬连忙躲避,却又躲不开。 “快走吧!要不我改主意了。“种纬急急的提醒道。 那名女子闻言再不犹豫,直接钻进了那条暗道。临进去的时候还取下了那只高跟鞋,准备关闭那个暗道。 “别关!“种纬心思如电转,两步就跨到了那扇暗门的跟前,在那扇暗门关闭前挡住了它。显然,这道暗门是有人控制的,控制的人可以开启和关闭暗门。这样即便警方查到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顺利开启这扇门。可只要这扇门开着,就意味着有一条向外的通道,种纬可以利用它做很多文章。 那个狐女见种纬挡住门,还以为他改了主意,赶忙慌不择路的逃走了。种纬也顾不上管她,伸脚勾过一个转椅,直接把它塞在了门口,把这扇门给卡住了。 接着种纬来到里外间的门口,又用同样的办法卡住了这道门。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洗浴中心到底弄了多少自动控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三楼这里发生的意外情况。现在的他只能看自己的,指望别人是不现实的。 种纬弄完这些,伸手从怀里拽出勃朗宁,直接上子-弹开保险。他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犹豫了,尽管这个枪还来不及仔细校正,但在近距离内校准不校准实在没多大区别。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枪能不能打响,如果一旦该响的时候没响,他和其他人的生命就会受到严重的威胁。至于开枪之后的解释问题,都到这个时候了,种纬也没机会选择了。 准备停当,种纬来到这间房子外屋的门口,露出一半头去向不远处的孔万丰道:“孔哥,这屋的女人跑了,是从一条密道跑的,要不您过来看看?” “你小子刚才搞什么花样儿了?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谁知道孔万丰非常狡猾,上来就问种纬为什么在那个屋里耽误那么长时间,根本没理那条可以逃生的通道的事情,显然他很担心种纬利用那条秘道使诡计。 “孔哥,刚才里面有个狐狸从里间的一个小门跑了。我没顾上追,就用东西把这边两扇门都用东西卡住了。”种纬小心翼翼的答道:“孔哥,我也是人,我也怕死啊!我要是你早就走了。我不走不就是因为我穿着这身官衣么?只要我们这些人的命都保住了,我还有什么诡计可使呢?”种纬反问对方道。 “过来!到我这儿来。”孔万丰既怀疑种纬跟他使诈,但又似乎舍不得放弃那逃生通道。作为海天一色的常客,他当然知道那边有条可以逃命的暗道,他自然想通过那条暗道逃出生天,可他也怕那条暗道里面有什么陷井,回头进去了出门不来。 “好,我过去,不过孔哥,您手里那枪可别走了火!那样的话我可就太冤了。”种纬把两只手举起来,举到与肩部等高的位置,然后向孔万丰的右侧持枪手的方向转了过去。 这个位置是孔万丰持枪手的侧向,种纬如果在这个角度上发动攻击,可以很大角度的避开对方的攻击。而且孔万丰如果急于开枪瞄向种纬的话,就要迅速和大角度的往右移动肩臂。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就有机会救下被他挟制的女子,也同样有机会开枪杀伤他。当然,开枪和救人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种纬可没时机也没机会兼顾。种纬只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采取自己认为最适合的行动。 过去在特警团的时候,都是自己的上级和班排长们指挥自己的行动,种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考虑。可如今,一切的一切全靠他自己,说种纬心里面一点不别扭可就不正常了。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咬着牙上。 “快走,快点!”在孔万丰看来,种纬似乎挺老实,也挺害怕自己手里的枪,倒不像从那间屋里拿了什么致命的东西似的。至少种纬身上一切如常,他也不相信种纬能从那间屋里能“变”出支手枪来。可他哪里想得到,种纬真的“变”出了一支手枪来,而且现在还是保险开启,子-弹上膛的状态,就等着最后的击发了。 种纬此时已经走到了孔万丰的侧面,能够看到电梯间被孔万丰逼住的众人了。而孔万丰的枪就指向着他,种纬在孔万丰的枪口下根本没法采取任何动作,只能僵硬的往孔万丰的侧后一点点蹭。 正在这个时候,机会来了! “叮”的一声,楼梯间的电梯响了一声,提示电梯已经到了这一层,有人上来了。 听到这一声响,孔万丰的脑袋迅速向电梯方向转了过去,接着他挟制着那名女子来了个半转身,把手里的枪口指向了电梯方向。 机会来了! 此时孔万丰的肩膀和种纬的夹角大于九十度,孔万丰想要看到种纬的话,必须向自己的右侧后方回头,想要回头把枪指向种纬更是困难。也许孔万丰也意识到了这个危险,但已经扭过头去的他再也没办法弥补这个错误了,种纬只需要这不到一秒钟的时机。 借着一直举手的机会,种纬的右手迅速滑到了自己的左腋下,抽出了那支勃朗宁。然后种纬一边迅速把枪口指向孔万丰,一边把左手覆在了勃朗宁的枪身上,盖住了抛弹口。 种纬为什么这么做?他担心这枪卡壳,或者第一发是臭弹。毕竟这枪他一次都没用过,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手动拉套筒,还有机会退下第一发子-弹,也许还有机会开第二枪。 枪一在手,种纬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哪怕他已经快一年没做枪械结合训练,但他仍旧努力实现着枪人合一的动作要领,把枪口直向孔万丰的太阳穴,骤然击发! “嗵!” 勃朗宁还真给力,头一枪就打响了。沉闷的枪声回响在楼道里边,整个楼道里面全是震耳的枪声了。等枪声响过一秒,楼梯间里的众女才发出了一片惊惶的惨叫声。 孔万丰已经被打僵了,整个浑身都抽搐了似的像放慢动作似的向下缓慢的软倒了下去。种纬一步跨过去,右手的枪继续指着倒地过程中的孔万丰,左手侧用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一把将已经吓傻掉的公主裙女子给推到了一边。 倒在地上的孔万丰已经在倒气了,他的眼睛还无意识的睁着,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一股一股的浓血从他的口鼻和伤口里涌出来,很快就在他头颅底下积了一小滩。 “报告,目标解决!”种纬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喊完才意识到如今已经不是在特警团了。没办法,他只好在后边补上一句:“叶巡视员?” 直到此时,叶巡视员才青白着脸站起了身上,整个人的状态明显也不是那么好。显然他也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和随后的枪响吓得不轻。 种纬伸手把孔万丰手里的六四拿过来,抽出弹-匣,拉动套筒……果然,枪膛里已经顶着一发子-弹了。种纬把从枪膛里卸下的子-弹压回弹-匣,然后把弹-匣装在自己身上,把空枪递给了叶巡视员。他现在可不敢把带实弹的枪给叶巡视员了,万一有什么意外,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叶巡视员,您现在控制三楼吧!建齐,你赶紧去发信号,把人都调上来,该收网了。”说着话,种纬把身上的一支报信用的手电筒扔给了李建齐。李建齐接过手电筒,也没敢走电梯,而是从消防梯往一楼跑了下去。 “叶巡视员,我得从密道追一下,不然那些人就都跑了,您在这儿守着,呆会儿增援的人上来给他们指一下路就行。”种纬靠近叶巡视员提醒道。此时的叶巡视员整个人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听到种纬的话后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叶巡视员,还有个事儿麻烦你,呆会你得给我讲讲情!”种纬刚想走,却又不得不退了回来。 “啊?什么事啊?你立功了,肯定的,我肯定会向上汇报的。”叶巡视员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说道。 “叶巡视员,我用的这支枪是违禁的,是我们治安大队收缴来的。今天我在我们队长办公室验枪的时候,您那边要求紧急集合的,也就没顾上收起来。所以我用这个枪是有点说不清的,有点麻烦,您看能不能……”种纬试探着问叶巡视员道。 “嗨!这个事儿啊!事急从权。更何况我刚才同意你用枪的,有什么事推到我身上就行了。”叶巡视员这才意识到他是刚才这起枪案中负责下命令的人物,他的胆气似乎又壮了起来。可等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孔万丰随着最后那几下抽搐,人一下子彻底软下来的场景后,整个人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转过了头去,再也不敢看了。 第二十二章 后续补救 “那好,叶巡视员那我从秘道追下去了,秘道入口就在刚才那个狐狸精呆的那屋,我把那门别上了。”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便朝狐狸精那屋冲了过去。 此时的秘道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杂沓的脚步声在秘道里轰轰隆隆的响起,也不知道多少人正在急急的往外跑。秘道里平时并没有人做卫生,天长日久也不知道积了多少灰尘,此刻这些灰尘都被急速奔跑的人带了起来,可在其中逃跑的人们已经根本顾不得了。 三楼的秘道里情况还好一些,可能是因为三楼的人比较少一些?或者跑得比较早一点吧?反正种纬跑进秘道的时候,三楼秘道里根本没有人,忙着跑路的人所发出的声音基本上都是二楼和一楼的声音。 等种纬跑到二楼楼梯拐角的时候,借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只见满楼道的男男女女都是衣衫不整的。很多人干脆就是裸着身体,穿着双拖鞋而已。个别的草草披着个外套,或者裹着个毛巾被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种纬见状一边随着人流往楼下冲,一边把口袋里那最后一发子弹也顶进了枪膛。 这么多人往下冲,种纬可不觉得自己能拦得住那么多人。而且这么多人慌慌张张的往楼下跑,一旦出现摔倒受伤的情况,那后果就是很严重的。必要的时候他也只能开枪震摄一下,才有可能控制住局势。 种纬一边跑一边努力的往前挤,把跑在楼道里的人挤得东倒西歪。引得楼道里骂声一片,污言秽语满天飞。不过骂归骂,这些急急逃跑的人谁也不敢停下,站稳了身体以后便接着跑。 很快,种纬就冲到了一楼。一楼的一扇小门此时正洞开着,不知道已经跑出了多少人。种纬跑到一楼的时候,也没法管那些跑到他前面的人了,只能回过身来堵着楼道的小门,努力大声吆喝着,把身后还在楼道里的众人给拦住。 可此时楼道里的男男女女都如同丧家之犬似的,光凭几声吆喝又怎么拦得住?迫不得已,种纬举着勃朗宁朝着旁边的一扇脏兮兮的小窗户开了一枪,沉闷的枪声从楼梯口响彻了整个楼道,震撼着楼道里的男男女女。 “警察,都不许动,再动开枪了,都蹲下!”种纬发出一连串的命令,把堵在楼道口的一些人给强行阻拦住了。 枪声加喊声,迅速压制住了正在逃跑的人们的情绪。楼道里的男男女女多少辨明了眼前的形势,有些胆小的人听到枪声和命令声之后,已经吓得蹲了下来,倒是显得很老实。但在这些人里面,不老实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 很快就有人发现,堵在楼道口的人只有种纬一个,这些人很快就鼓动了起来。对他们来说,只要跑出这个楼道口,他们办下的丑事就能遮掩住了。否则的话,等着他们的就是身败名裂。 “小兄弟,我是市委秘书处的。我姓李,小兄弟你今天放我一马,回头有什么事我都能给你办。”当先的一个披着毛巾被的中年男子跟种纬说了一句,举步就要往外走,结果却被种纬一把推了回去。 “冲,冲出去,就他一个!冲出一个算一个,他不敢开枪打人的。”略靠后一点有一个又胖又壮,肥头大耳的家伙看到种纬的身边并没有援兵,马上鼓动身边的人道。鼓动马上就起了效果,堵在楼道口的男男女女开始一起朝种纬涌了过来,很多男女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别逼我!”种纬先喊了一声,可向外涌动的人群却有些疯狂了,推着种纬涌出了楼道口。 种纬无奈,一脚就踹在了当先一个人的肚子上,把这个家伙和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踹了回去。接着他又伸腿一绊,把已经从门边上溜出的来一个绊倒在地。这个人一倒,顺便也把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一下了带倒了,五六个人叠罗汉似的倒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法往前跑。 那名肥头大耳的家伙正压在这伙人的最上面,他肥大的身体正好压得这些人一动都动弹不得。种纬伸手按住这家伙的大脑袋,也把正面的几个人给按住了。 正在此时,警灯闪烁,外围增援的警察也已经循着动静找了过来。 向增援的警力说明了身份,种纬便坐上增援的警车绕到了海天一色的正门附近。此时整个西兰街显得相当的“热闹”,警车警灯闪烁的亮度甚至压住了那些洗浴中心和ktv的霓虹灯的亮度。 种纬从警车上下来,开始寻找现场指挥人员。很快,种纬就在海天一色门口找到了正在组织清查的王春生。此时警方的人正在把洗浴中心里的人带出来,然后准备进去勘察孔万丰被击毙的现场。 看到种纬出现,王春生马上就迎了上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道:“里面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的?” 也不怨王春生着急,本来好好的扫黄行动,谁知道怎么就扫出个持枪的通缉犯出来。这一下案子就闹大了,本来布置好的警力就得重新调配,还得把一应领导和相关的技侦警力都给调过来。 种纬看现场就王春生一个局级领导,马上把他拉到一边,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最后,他把那支已经打空了的勃朗宁也交了上去。 交枪,必须交给自己的直属领导。而且这个时候,交给孟队长都没什么用了,交给王春生才是最佳选择。至于叶巡视员,请他说情可以,但却不能把枪交给他,因为种纬毕竟不归他管。至于后面的事,就看王春生能使多大力,叶巡视员有多大面子了。 听完了种纬叙述的情况,王春生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看了种纬好几眼。这事儿摊哪个领导也别扭,枪案就够乱的了,偏偏击毙通缉犯的枪还是违规未上交的。这个事儿无论向哪个领导解释,都是个*烦。 “你小子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王春生抱怨了一句道:“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王春生再问道。 “没了,没有了,不信您可以问我们孟队长。”种纬无奈道。 王春生站在原地重重的呼出了几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到他这个样子,种纬也知趣的没再往前凑,等着王春生想出解决办法来。 时间不长,王春生招手让种纬俯耳过来道:“叶巡视员那边搞定了没有?他肯定会替你说话吗?” “我刚才只是跟他草草提了一句,不知道他会不会替我说话。”种纬无奈道。他和叶巡视员没什么交情,只不是执行一次任务而已,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帮种纬解释这个问题?如果叶巡视员不承认是他同意让种纬用枪的,那种纬身上的麻烦还会大一些。反之如果他确认是他同意的,种纬这次违规使用枪支就可以用事急从权来解释了。 听完种纬的叙述,王春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种纬道:“赶紧跟你们队长联系……不行,你们队长的手机也收了。得了,我赶紧喊人通知他过来,然后你告诉他马上告诉相关的人,把这支枪的查获时间给改了,统一口径。然后等会儿叶巡视员下来,咱们赶紧跟他交流一下,把他的说法给咬死。一会儿袁局长他们就来,这支枪肯定得交到他手里,这事儿归他管。一会儿我再想法做做他的工作,从上一次的事情来看,他应该不太会为难你的。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就把韦婷婷喊来,有她在,你的麻烦会小些,明白了吧?” 种纬看着王春生楞了楞,终于点头应道:“好吧!” 孟队长自然有人负责通知,种纬用王春生的手机拨通了韦婷婷的电话。 “喂?哪位啊!”电话那头传来韦婷婷有些慵懒和忧愁的声音。也是,现在的时间都接近十点了,正常人已经快休息了。 “婷婷,是我!”种纬的脾气属于那种有点过于刚强宁折不弯的,主动给婷婷打电话缓和关系是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的。 “阿纬哥?你在哪啊?怎么你旁边声音这么乱?”韦婷婷的声音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话声中带着惊喜。 “我在西兰街,遇上了点麻烦,你能过来一趟么?”说这话的时候,种纬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西兰街吗?那不是,不是那什么的地方吗?行,我马上就到。”韦婷婷稍一犹豫,但马上就准备动身了。 “哎,把那两块手表也带上,我需要用一下。”既然已经开口,种纬也就不再矫情。 “好,放心,我这就到。”韦婷婷几乎是火烧火燎的挂断了电话。种纬能在电话里听得出她对自己的关心和在意,可韦婷婷越是这样,越让种纬的心里有些别扭和无奈。 一个女孩子把心思全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个人,自己是不是有点恶劣?有点不知足? “对了,赶紧把林萍也喊过来,再让她通知电视台,她在电视台有关系。”正在这个时候,王春生凑到种纬跟前吩咐道。 第二十三章 皆大欢喜 正在这个时候,技侦人员也已经被调了过来,而叶巡视员、李建齐和另外几名警察押着三楼的几个男男女女也走出了海天一色。他们这一行人的形象实在是怪异,有穿欧洲宫廷式公主裙的,还有两个打扮得如同古代宫装丽人的,宛如在众人眼前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穿越大戏似的。 “你先去打电话,让林萍快一点!”王春生见状吩咐种纬去打电话,然后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人迎了上去。而技侦人员则替换叶巡视员等人进了海天一色,现场的勘验工作将由他们接管。 种纬迅速给林萍打通了电话,简单的叙述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林萍那边也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尽快赶过来,电视台也会来一个摄制组。 放下电话,种纬也挤进了王春生和叶巡视员的圈子。 “叶巡视员,还是您有水平!您这一出马,分分种就把天南的持枪杀人逃犯给拿下了。回头我一定得向省厅为您请功,要不是您,今儿晚上这案子还指不定是什么结果呢!”王春生一上来就笑着吹捧道,哪怕他和在场的种纬、李建齐都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这也不妨碍他把马屁拍得如此成功。 “客气客气,不过这事有我什么事啊!其实这都是种纬同志的功劳,反应快,机会也抓得也够好。”叶巡视员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一上来根本没有接下王春生的吹捧,反倒认真的澄清道。 “哎,叶巡视员不必客气。常言道: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您是现场的指挥员呐!当时要是没您指挥得当,种纬即便他有什么想法,也没法打好这一枪啊!还是您在起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的啊。放心吧,回头向省厅汇报的事情交给我了,您就等着拿奖励吧!”王春生在这个问题上非常的上心,对叶巡视员的实事求是视而不见。 叶巡视员也不傻,他一看此刻种纬正跟在王春生旁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王春生要保种纬的意思啊!而保住了种纬,也就意味着他的功劳肯定能够上达省厅,这样是两边得利的好事啊。 想明白了这件事,叶巡视员往王春生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王局长,我听种纬说,这枪的来历有点问题?” 王春生一听叶巡视员把声音压低了,也凑近了低声说道:“嗯,是有点问题。严格来讲,种纬用这支枪击毙孔万丰,但最后的处分恐怕也躲不过去,顶多算是功过相抵。不过恐怕档案里还得留个污点。但如果是您事先运筹帷幄事急从权的原因呢?种纬的功可就要比过大那么一点了,这就看您怎么说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了。如果叶巡视员按事急从权的角度说,是他要求种纬用这支有问题的枪击毙孔万丰的话,种纬的受到的压力能明显小上一些,同时王春生也会在向省厅的报告中替叶巡视员说好话。否则的话,种纬倒霉而他也落不了便宜,两边都会落不了好。 事情很简单,是扶助一下各取所需,还是互相拆台两不相帮,这根本不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叶巡视员和王春生就达成了高度的统一,合作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孟队长也被找了过来。在王春生的授意下,这支勃朗宁的收缴时间变成了昨天,这样今天没来得及上缴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至于治安支队里的那几个知情人,还有已经留下的纸面的记录,自然由孟队长操心处理一下了。这种操作当然犯纪律,但王春生本来就是孟队长的老上司,治安支队里不少人都曾经是他的直接下属,他孟队长自然会高度配合。 说话间,袁副局长也赶到了现场。今天晚上的行动本来不需要他在现场出现的,他是居中指挥的人物。可如今案情有所变化,扫黄居然扫出个持枪杀人抢劫犯,他自然就必须到场了。 他一到场,王春生便主动迎了上去,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而且两人一边说,还不时朝种纬和叶巡视员的方向指指点点,分明在处理种纬违规用枪这件事的首尾。 很快,他们两个就说完了。袁副局长和王春生两人看起来神色轻松,根本不像是说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事的样子。他们两人来到种纬和叶巡视员等人的跟前,袁副局长和叶巡视员亲切握手寒喧。袁局长用比较正式的态度称赞了叶巡视员临战处置合理,且成功的吸引孔万丰的注意力,给种纬创造了良好的射击机会,这才能够让这次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过后天海市公安局将会行文向省厅上报此事,感谢叶巡视员的帮助和付出云云。 袁副局长仅仅不到一分钟的表态,就把整件事情定了性。叶巡视员不但指挥有方,甚至还配合种纬吸引了孔万丰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叶巡视员在这起案件中起到的作用就很重要了。尤其天海市局会行文省厅,叶巡视员的功劳无疑会直接上达省厅了。 叶巡视员听完袁局长的话后,本来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除了同意种纬用枪之外,没干那么事情的。至于吸引孔万丰注意的,也是那台自动运行到三楼的电梯。不过看看在场的人,包括种纬都是一副确认的态度,叶巡视员也就选择笑纳了这份功劳。 和叶巡视员说完话,袁局长又把种纬叫到了跟前道:“你小子,这一年间干了多少事啊!很多警察一辈子都没经历过你这一年经历过的事儿啊!”说着话,袁局长还伸出手爱怜的揉了揉种纬后脑勺的头发道:“别担心,这事交给我。虽然我也得跟领导汇报,不过不会太难过。” 袁局长这话可是当着叶巡视员、王春生,以及其他一干手下的人说的,可以说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盖棺论定了,种纬违规用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见此情景,袁局长带着王春生和叶巡视员等人马上迎上去,又少不了一通寒喧和汇报。完事又把种纬这个当事人喊过去,众领导又是一阵安抚和勉励。众领导已经很熟悉种纬了,看到种纬再立新功,也倒是不吝赞美之辞,至于违规用枪那件事,众领导似乎根本就不知道。 紧接着,天海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联袂抵达现场,在市领导点头同意下,马上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现场采编工作。此时市局技侦的工作人员也完成了现场的勘察工作,下来向众领导汇报了。 “怎么样?种纬同志,还有没有胆量带我们上去看一看现场啊?”这回说话的是市长曹国平。 曹市长可不知道种纬过去经历过什么。在他看来,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偶然开枪击毙了持枪重犯,一半儿以上应该是运气使然,一半儿就是叶巡视员的功劳了。这个时候重回枪案现场,很多人大多是受不了这种场景刺激的。所以他和种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却没指望种纬真的答应这个要求。 “报道曹市长,我没问题!”种纬当然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主动接下了这个邀请。 接着便是市委、市局的诸位领导,以及一干随从,媒体记者和电台摄制组一同乘坐电梯上楼。而且在上楼的过程中,心情不错的袁局长还主动向市领导们介绍了种纬在部队参加过实战,有屡次成功完成实战任务记录的事情。 直到此时,众位领导才知道,原来自己治下的公安队伍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位能力超强的昔日兵王的存在。众领导少不得又是一阵赞叹,嘱咐公安局的宋局长和袁局长等人,一定要好好培养这样的年轻有为的骨干,为天海营造稳定的经济发展,打造坚实有力的公安队伍等等。 重回枪案现场,少不得种纬和叶巡视员,以及李建齐这三个枪案现场的亲历者讲述方才发生的案情。已经完成现场勘察的技侦人员和媒体记者,也对众人说的话进行了现场记录。于是方才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就完全的确定了下来,种纬违规用枪的责任被降到了最低,叶巡视员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被放大到了最大,可谓是皆大欢喜。 看完了案发现场,媒体记者用摄像机和照相机对孔万丰的尸体进行了拍摄,之后法医便安排人将孔万丰的尸体运走。直到此时,林萍和另外几名从来没见过如此现场的记者们,表白的脸色才略略好了一些。 那边运走尸体,众领导又对海天一色的淫窟起了兴趣。准备让种纬和叶巡视员作向导,参观一下这座在天海存在了多年的色情场所。 正在这个时候,王春生的手机响了起来。等王春生接起了电话,说了没两句就跟旁边的袁局长打了个招呼,俯耳跟袁局长说了几句什么。 第二十四章 彼此弱点 袁局长听了王春生的话之后,就是晒然一笑。然后他当着众位领导的面,直接对种纬道:“小纬啊,去接一下婷婷,她被拦在封锁线外面了。不过你也是,今天晚上出任务也不跟她说一声,害得人家这么晚了还担心你。行了,接完人就在楼下等吧!别上来了,这地方也不方便她上来。” 按理,这个命令可不该由袁局长下,最起码也得市局宋局长和市领导打完招呼后,才能让种纬离开。可此时的袁局长直接越过了众人,直接同意让种纬离开了,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可看众领导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种纬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然后就把视线转过去,跟着叶巡视员去参观那些花魁们的单间去了。种纬见状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头按亮了电梯的按键。 电梯来了,种纬在走进电梯的一瞬间,不知怎么的忽然福至心灵,回头朝楼道里望了一眼。却正看到林萍拖在参观者队伍的最后面,正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的方向。种纬忽然想到了林萍那晚她站在自己和韦婷婷的餐桌着,伤心流泪的样子,禁不住向她苦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进了电梯。 种纬来到临时布设的警戒线,很快就找到了韦婷婷。此时已经用不着他再做什么了,于是种纬也没把韦婷婷带进警戒线,而是直接跟着她回到了韦婷婷的车上。 “阿纬哥,怎么样了?”韦婷婷眼神闪烁着,注意观察着种纬脸上的表情道。 “没事了,挺好。”种纬随便敷衍道:“那两个东西带来了吗?” 那两个东西自然是那两块价值不菲的欧米茄手表。种纬当初不想接它们,甚至因此对韦婷婷有了些疏远,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把这两块手表拿到手里,从此就和自己最初的梦想远离了。虽然他最初的梦想是关于军营和军校的,但他也从未想到要让自己的梦想染上一片灰色的东西。可事到如今,这两块手表他是不接不行了。不接就意味着他和一种关系的绝裂,而眼下绝裂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阿纬哥,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好……”韦婷婷一边把那两块手表的提袋交给种纬,一边小心翼翼的对种纬说道。 “不怪你!”还不等韦婷婷说完,种纬就打断了韦婷婷的话道。可接下来,种纬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车里有陷入了冷场。 “阿纬哥,到底出了什么事?”韦婷婷等了好一会儿,看种纬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继续问种纬道。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种纬也觉得有点对不起韦婷婷,毕竟这个事儿韦婷婷并没有直接的错误,自己不能反对其他人的恶感加之在她的身上。 “阿纬哥,你觉得我很笨吗?”韦婷婷听到种纬还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带着一种有些委屈的口吻开口道:“我知道上次那事让你很别扭,明明有理还得放过那伙人。事先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回事,可后来我知道以后,只剩下替你担心了。你太要强,也太正直,你这样坚持只会让你游离于那一群人。那样的话,你付出的代价恐怕会是你几倍和时间和全部的梦想!你干嘛要和整个社会作对呢?哪怕你确实是对的,是清高的。可这个社会是不会顾忌这些的,只有利益和欲望的社会,你的生存方式是违反这个规律的。” 听着韦婷婷的话,种纬许久没有说话。没错儿,韦婷婷并不笨,笨人也不会在她这个年纪就拿到双硕士学位。自打上次处理下岗职工就业问题的时候,韦婷婷短时间内就能提出一整套的策略,更是让种纬见识了这个女孩子的能力。种纬感觉得出来,很多时候韦婷婷在自己身边是在藏拙,因为他知道韦婷婷很在乎自己的感觉,以至于害怕失去。可韦婷婷越是这样,种纬越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了。 “婷婷!”没等韦婷婷继续往下说,种纬就张口叫住了她。一听种纬开口,韦婷婷立刻住了口不再说话。听种纬说道:“我不是个完美的人,我只是习惯了坚守底线。也许这是从部队出来以后留下的后遗症吧?以后我会变得中中庸一点,世俗一点的。” “阿纬哥,其实你也不用这个样子,我知道你这样子实际上心里面很不好受,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对那些你暂时做不到的,管不了的事情,放开些,眼睛看长远些。也许等以后,等你地位提升了,能力足够强大了,那时候再出手不迟啊!”韦婷婷对语气和语速显然很注意,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种纬的反应,这愈发证明了这个女孩子的聪明和智慧。 “放心吧!我会学着放松些,眼光放远些的。”种纬看到韦婷婷这个样子,也禁不住有些心软道。 “这次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帮着你参谋一下吗?”韦婷婷听到种纬的口风有些软化,马上开口询问刚才的事情。 “没事,我们刚才执行任务,扫黄,结果出了点意外!”种纬轻描淡写道。 “阿纬哥——我是想帮你的,你知道我不傻!”韦婷婷自然听得出来种纬打了埋伏,但她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要求种纬告诉她实情。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种语气的话,种纬真的不会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情的。可是韦婷婷这种询问的方式,再加上刚才那关切的神情,种纬确实不忍向她隐瞒什么。更何况今晚的事情也瞒不了多长时间,明天早晨报纸一出来,韦婷婷就会知道一切。 打定了主意,种纬便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了韦婷婷,包括王春生想通过什么方式化解对自己不利的问题的方式都告诉了她。 “阿纬哥,你没有受伤吧?”听到种纬刚刚经历了那么险之又险的事情,韦婷婷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而种纬听到韦婷婷的这句关切的询问后,心里没来由的激荡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心软。 在确认种纬确实没受伤之后,韦婷婷帮种纬分析道:“这件事……还好啊!王叔叔是真心帮你解决麻烦的,有他帮忙,应该会很容易解决吧。你喊我来也是对的,最起码袁局长和我父亲关系很好。我咱们这层关系,袁局长应该也会帮你的。” 其实种纬听得出来,韦婷婷应该早已经分析出来喊她来并不是出自种纬自己的主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韦婷婷在这件事情上更在意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就从这一点上看,韦婷婷的情商远比种纬要高得多。 “阿纬哥,我觉得这件事已经处理得很完美了,用不着我帮什么忙了。”韦婷婷隔着档位伸出手来,拉住了种纬的手道:“王叔叔是你的贵人,你应该凡事多听听他的意见,以后对你的发展应该有好处的。” 种纬反手轻轻的握住了韦婷婷的手,冲她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种纬过得其实也很糟心,有个女孩子关心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种纬知道韦婷婷很在意自己,他虽然没法说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不愿意伤害对方。 “阿纬哥,其实你不用不开心。你知道吗?其实人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的。西方有一句话: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会给你开启一扇窗。虽然说缺少了一些圆滑和事故,可是你要是不那么认真,不那么倔强和直率,也就不会那一身好功夫,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帮你了。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这全是你的优点给你带来的。”韦婷婷拉着种纬的手,整个人似乎也变得开朗了起来道。 “还有,别看我拿了两个硕士学历,然后工作和收入还那么高……”说到这里的时候,韦婷婷有些心虚的看了种纬一眼。看到种纬的神情未变,这才继续说道:“可是阿纬哥你知道吗?我也是有弱点的,你想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一边说着话,韦婷婷的目光一边锁定了种纬,眼光眨也不眨的望着种纬,等着种纬的回应。 “什么弱点?”看到韦婷婷这个样子,种纬的情商就是再低,也知道该这时候问一句了,否则他的情商就真是零蛋了。 “你呀!阿纬哥,你就是我的弱点。”韦婷婷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对种纬道,说着话握住种纬的手也缓缓的加了力道,小手牢牢的握着种纬的大手。哪怕此时车里的光线很暗,但种纬仍旧可以看到韦婷婷的脸微微的红了,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这就是韦婷婷的表白了,种纬看到韦婷婷的这个神情,也禁不住被她的真情所感动。而且面对韦婷婷的这份表白和那热力逼人的眼神,种纬心中的防线渐渐有些难以支撑。 “其实,我……”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韦婷婷透露一点自己的想法。毕竟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两面三刀的实在就有点卑鄙了:“我还没有进入状态……嗯,以前遇到过一个人,暂时还忘不了。可能,我还需要时间调整吧!” “是因为那个叫楚楚的歌星吗?”韦婷婷轻笑了一声,问种纬道。 第二十五章 给我时间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种纬吃惊了。楚楚的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过,只有王春生从李武伟那里了解了一些。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韦婷婷能知道楚楚的事情的话,也只有从王春生那里了解情况了。 “你问了王叔?”种纬禁不住问道。 “我没问。”韦婷婷傲骄的撅起了嘴,脸上带上了一点怪异的笑容道:“就是上次有一回我爸和王叔吃饭的时候,我爸酒量还可以的,后来王叔喝多了,然后就……” 接下来的话韦婷婷没往下说,当然也不用说了,肯定是王春生喝多了走了嘴。可是,按种纬知道的,王春生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真的是那种喝多了容易说走嘴的人吗?这事透着一种诡异的阴谋味道,可种纬却又一时拿不准。 看到种纬这个反应,韦婷婷反倒朝种纬甜甜的一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啦,这最起码证明我的眼光不错!阿纬哥你别往心里去嘛。” 种纬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把目光转到车外,不再看韦婷婷。 看到种纬不说话了,韦婷婷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她继续拉着种纬的手柔声道:“阿纬哥,其实我很相信缘份这种事情的。楚楚很漂亮,漂亮得不像人间的人,倒像是仙界的仙子。你和她到底有没有未来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遇见了你,那你我之间就应该有一段缘。至于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就想在这里慢慢的等。如果有一天她回来找你了,你告诉我一声就好。” 说完这句话,韦婷婷忽然松开了种纬的手,也把脸转身了窗外,也不再和种纬说话了。种纬不用看就知道,此时的韦婷婷肯定在流泪。想到这一节,他的心里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儿。 今天把韦婷婷叫来,种纬首先就是听了王春生的话打算利用韦婷婷的这层关系为自己解围。韦婷婷那么聪明的人,恐怕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可即便如此,这个女孩子依然并不拆穿种纬。哪怕早就知道有楚楚的存在,也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直到今天种纬说需要时间的时候,她才提起楚楚的事情。 在对韦婷婷的问题上,韦婷婷什么也不亏欠种纬的,至少她对种纬是真诚的。倒是种纬对人家若即若离,如今又存了利用人家的想法,说起来怎么着也不是那么地道。 “婷婷,我现在不敢给你什么肯定的承诺,但是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的话,给我点时间,好吗?”种纬犹豫了很久,终于伸手扶了扶韦婷婷的手臂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纬对楚楚那边的信心越来越弱。毕竟两个人几乎是来自于两个世界,相遇相识是可能的,相知相守就难上加难了。尤其是春节时周绍文把那盘磁带和自己的信送过去之后,楚楚那边却是一点回音也无,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按种纬的估计,哪怕楚楚没有收到那些东西,即便她再忙,但只要把自己当回事,只要随便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自己已经离开特警团的消息。可事情过去一年之后楚楚却仍旧没联系种纬,那就只能说两人的关系已经是很难修复的了。再加上那个和姚阿姨之间的承诺,种纬也不好主动的去和楚楚联系。 “嗯!我知道。”韦婷婷吸了吸鼻子,轻不可闻的答应了一声,算是给了种纬一个回应。只不过她的声音再也没有往日的活泼可爱,倒是多了几分忧郁和委屈,惹得种纬心中也颇为不忍。 正在两人彼此都没什么话的时候,韦婷婷的手机响起来了。韦婷婷拿起来接通了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现场那边勘察完了,王叔叔让你回局里做笔录呢!”韦婷婷挂断电话,说话就准备发动汽车。 “哦,那你早点回家吧!我这就走。”种纬一听这个就打算下车。 “不用!我送你去。”韦婷婷拦住种纬道。说话的同时,“哒”的一声响起,韦婷婷按下了锁车键,把种纬锁在了车里。种纬无奈,只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没动。 很快,韦婷婷开着车直奔市局。而西兰街附近聚集的各类车辆也渐渐散去,有的把人押去了看守所,有的人回原单位。 时间不长,韦婷婷的车开到了市局门口,停在了路边。此时的市公安局灯火通明,显然大半个公安局的人都没下班呢!而从西兰街回来的车队被他们落在了后面,倒是种纬和韦婷婷赶在了前头。 种纬正想下车离开,却感觉自己的左手被韦婷婷拉了起来。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见韦婷婷正瘪着小嘴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正把一块手表戴到自己的手腕上。那块手表种纬当然认识,正是上次李旭送给他的欧米茄。 “你现在戴上,呆会儿也会省一些麻烦。然后我就在外面等你,这样也可以证明一下,起点作用。”韦婷婷把手表给种纬戴好,然后带着点哀怨的神情看着种纬道。 “不用,你回去早点休息吧!现在都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种纬不忍心让韦婷婷在外面等,于是拒绝道。 “不了,反正回去我也睡不着。”韦婷婷有些执拗的对种纬道:“反正这两个星期,我一直睡不好,回去也是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说着话,韦婷婷眼神中哀怨的意味更加的明确,让种纬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和楚楚的漂亮大方和鬼马精灵,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不同,平时看起来甜美可爱的韦婷婷似乎更忧郁一些。哪怕是和种纬在一起的时候,流露出来的也都是甜美的笑容,只有这一次,她才把自己忧郁和无助的一面展示给种纬看。 “那你一个人在车里多不安全?”种纬有些担心的对韦婷婷说道。 “怎么会?这是公安局门口啊!这儿怎么会不安全?再说,我把车熄了火,把车灯关了,谁知道车里有人的。”韦婷婷似乎觉得种纬的担心很多余,但她留给种纬的笑容却透着一丝温暖。 种纬带着韦婷婷给他戴好的手表进了公安局,等了不大功夫,出现场的人们便陆续返回了。不但袁局长和王春生他们都回来了,就连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跟来了,林萍自然也大其中。不过种纬看到林萍的时候,两个人都只默契的遥遥点了点头,却没靠近说话。 不一会儿,由袁局长带队,负责调查此案的刑警主持,由王春生和众记者们参加的笔录工作开始了。种纬和叶巡视员,以及李建齐三人一起,共同在一个会议室里做笔录。 严格来讲,笔录都是分头去做的。这样某一个人撒谎必然很难和其他人对得上,如果警方对做笔录的人不放心的话,会从任意一个角度,对任意一个问题进行死缠烂打。在那种情况下,任你铁嘴钢牙,或者事先对过口径,也难免会有一些漏洞可循的,早晚会被问出问题来的。 不过显然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与其说眼下是要做笔录,倒不如说是笔录和采访两个环节放到一块进行了。整个笔录过程负责问问题的刑警所问的问题也没有难度和倾向性,看样子更像是在走过场和应付差使。当然,这都是源于笔录开始前袁局长所讲的那一番话。 袁局长把众人聚齐有会议室后,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讲道:“孔万丰是天南省通缉了大半年的袭警抢枪及持枪抢劫杀人犯,犯罪性质恶劣,影响面很大。这次在咱们天海被击毙,不能不说是在场的三位同志:叶公权叶巡视员,种纬和李建齐三人共同努力,合理应对的结果。目前这件事情已经向咱们天海市政府、市局的领导都进行了汇报,大致情况已经清楚了。接下来的就是需要走个程序,大家也很累了,报社的同志还需要赶回去写稿发稿,明天见报。所以这个过程咱们就尽量快一点,不要太纠结于细枝末节,搞清楚事情原委就可以了。咱们个别同志的家属还在外面等着……” 说着话,袁局长还别有意味的看了种纬一眼。随着他的这句话,王春生和叶巡视员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言自明的笑容,显然他们刚才回来的时候都看到了韦婷婷停在门口的车。那辆白色的越野车也确实比较显眼,想让人看不到都难。 也许,这就是韦婷婷故意把车停到那儿想要造成的结果吧?种纬幽幽的想到。 实际上袁局长这番话,已经给今晚的事情定了个性。市领导已经大致清楚了,报社的人也等着稿件,只不过是走个程序……有这几点在这里,负责问话的人又怎么会纠结于那些细枝末节?反正孔万丰这个案犯已经被击毙了,谁又会管打死他的那支枪是怎么回事? 不过做笔录的过程尽管尽量简洁了一些,但等种纬做完笔录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时针也已经指向了半夜十二点。 第二十六章 各怀心事 做笔录的警察倒是没问多少问题,林萍和电视台的记者问的问题倒比警察多了一倍还有余。再加上本来处理完海天一色的事情之后,时间就已经十点半了,所以最后弄完笔录以后,都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不过还好吧!袁局长已经同意在场的警察们第二天休息半天,明天下午再上班就可以。大家又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熬这么会夜倒都不当回事。至少大家比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们要好得多,人家还要连夜回去赶稿子录节目呢!等到了明天早晨,不管是报纸还是电视节目上,都会出现关于扫黄和海天一色击毙孔万丰的新闻报道。 种纬走出公安局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婷婷的吉普车还在静静的停着。种纬信步走过去,看到韦婷婷正放平了司机座,睡得像个小猫似的。看来这丫头确实是累了,自己害她等了这么久,种纬心里也挺有些过不去的感觉。 “婷婷,婷婷。”种纬轻轻的敲着车玻璃,呼唤着韦婷婷道。 韦婷婷睡得并不实,种纬一叫她就清醒了过来。好赶紧坐起身来,给汽车解锁,然后打开车窗:“阿纬哥,完事了么?” “完事了,完事了,你下来吧!我看你都困成这样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吧!”种纬实在不好意思再让疲惫的韦婷婷开车,主动要求道。 “好!”一听种纬愿意开车送自己回家,韦婷婷当时脸上就挂上了温馨的笑容,主动从自己的坐位上下来,就要换到副驾驶去。 “种哥,种哥。”正在这个时候,公安局大院里跑出来一个人,远远的对种纬喊道:“袁局让你们跟着吃饭去呢!而且袁局说你们的车别动了,坐他车走。” 种纬回头一看,认出来人正是袁局长的秘书。种纬有心说韦婷婷已经很累了,就不参加了。谁想韦婷婷已经抱住了种纬的一条手臂,替种纬回答道:“好的,谢谢你啊!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啦。” “你行么?”种纬一听韦婷婷这样说,禁不住回头问她道:“我看你很累了,不是都说好长时间都没睡好了么?” “没事儿!”韦婷婷轻轻的晃了晃种纬的手臂道:“袁局长让你去跟着吃饭,这证明他很看中你啊!别的不说,只要你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将来哪里去不得?到时候也就可以不看别人的脸色了。” 韦婷婷说的话完全都是从种纬的角度发的,让种纬没法不感动。无疑,韦婷婷是在用这种方式赢得种纬的心,同时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和种纬心中的楚楚抗衡着。偏偏韦婷婷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让人烦,还容易激起男人特有的保护欲,只不过这难免又让种纬的心里好一阵纠结。 袁局长的车上只有司机和袁局长两个人,显然是为种纬他们两个留下了空间。而且袁局长还特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后排坐完全让给了种纬和韦婷婷。从这一点上看,袁局长显然是非常重视种纬和韦婷婷两个人的。否则作为一位堂堂的局长,何必费心思动这个脑筋。 “袁局,咱们这是要去多少人啊?”看到袁局长的车后面跟着好几辆车,种纬禁不住随口问道。 “有十来个吧!人家叶巡视员了不容易来一趟,还配合咱们击毙了一个持枪杀人犯,咱们要是不招待一下怎么行?再说了,今天晚上虽然费了些周折,但好歹算是圆满收场了。大伙熬了大半夜的,好歹吃点东西放松一下嘛!”袁局长侧过身来对后排的种纬和韦婷婷说到,目光不时在种纬和韦婷婷的身上转来转去。 “种纬啊!听王局说你当年家里条件不好,想上大学没上成?”这回袁局长一边说话,一边把头转向了前面道。 “是!那时候家里条件差,干脆就去当兵了。谁想到四年多以后回来,这里的条件有点翻天覆地了。”种纬有些遗憾,也有些自嘲的说道。 “那没啥,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吃亏要趁早嘛!”袁局长无所谓的说道:“年轻人受点苦是好事。不是有那么句话说么?养儿子要穷养,生闺女要富养,这话放到你和婷婷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袁叔叔,你又拿我开心,回头我告诉我爸爸去!”一听袁局长这么说,韦婷婷嗤笑着像个孩子似的回答道。 “哈哈,婷婷这怎么是拿你们开心呢?这是祝福你们两个呢!明明两个人是互补类型的,将来肯定是生活幸福啊!”袁局长这回没回头,而是看了一眼前面的后视镜道。这时种纬才注意到,这个后视镜和平常其他车里的后视镜不太一样,调整的角度似乎更适合给副驾驶的人用的。 “哎,对了婷婷!跟你商量个事呗?”袁局长语气里仍带着笑意对韦婷婷说道。 “什么事儿啊?”韦婷婷用一种天真的口气对袁局长道。 “明年我打算给种纬保送咱们省的公安学校你看怎么样?行不行?”袁局长一本正经的说道。 “行啊!好事儿啊!”韦婷婷轻轻的用肩膀拱了种纬一下道:“不过这是种纬的事儿啊?您怎么不问他却问我呢?” 种纬听到袁局长的话之后心里也一动,同时又有些五味杂陈。原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连个考军校的机会都没争取到。谁知道刚回来一年,就有机会上公安学校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谢袁局长,王春生,还是身边的韦婷婷?或者是替自己在报纸上大肆吹嘘的林萍? “不跟你说不行啊?上警校得四年呢!把人从你身边弄走,不经过你同意还行?回头你要找我要人我可没办法。”袁局长最后才故意抛出他的话来,摆明了是在逗韦婷婷开心。 “您又逗我!”韦婷婷用寻常孩子向长辈撒娇的口吻说道。不过在说话的同时,却用肩膀扛了种纬一下,示意种纬向袁局长道谢。 种纬就算对袁局长上次的事情做得多不满,但对于保送警校这件事上还是应该对袁局长表示感谢的。虽然他当警察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警局保送一名警校生有多难。 毕竟保送警校生是公安局出钱培养的,而且还带着工资,和那些自己掏钱上警校的完全是两个意思。而且保送警校的人毕业后回原单位后,基本上不久就会升职,这也都是公安系统里的潜规则了。这也难怪,没两下子谁能被保送呢?这样的人一定是公安局最需要的人,将来的前途说是跟坐上了火箭似的也不奇怪。 袁局长似乎对种纬感谢的话语并不在意,他轻轻的挥了挥手道:“先别急着谢,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种纬我真是非常看好你,你入职这一段时间,就算加上入警培训也才一年吧?结果不论你自己破获的案子,还有治安的基础工作,那都是响当当拿得出手的。而且要是光这两样出色吧,你还未必有机会。可再看看你的人脉关系吧?我都服了你了。全局上下,就没有不说你好话的。另外,还有市里的领导也好,还有梁山镇的大炮爷也好,哪个提起你来不都得夸两句?我当年要是有你现在这意思,何止于现在这点职位啊?不行啊,人跟人他就是没法比,我走得弯路走得太多了。” 说来说去,仿佛倒是袁局长有些自惭形秽了似的。 “袁局长,您是我的前辈啊!而且您这个年纪,将来可不止是天海这一地吧?”种纬也不太会说恭维的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么一句。不过同样的话如果从寻常惯于拍马屁的人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感到厌倦。但从种纬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平白的就上升了好几成。 袁局长显然对种纬这句话还比较满意,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不行喽,老喽!天海这边做到了头,还哪敢有什么别的念想啊!都这岁数了,除非再年轻个五到十岁,否则谁还愿意折腾?袁局长其实才四十五岁,按他这个年龄完全可以再上一层台阶的。可是种纬也知道,像他这样的局级干部其实挺尴尬,再升就无处可升了。” 除非弃武从文,可从警局下来的高层能去干什么?很可能只能去政协之类的机构,混一个职位挺高,但权力却无法与之相比的岗位了。至于在公安系统里的空间,确实是不大了。就算他愿意调到省厅去,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除非能在省厅混个副厅级,否则还不如在天海这说话能顶用的一亩三分地可着呢! “哎,对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袁局长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种纬道:“你跟叶巡视员似乎关系不错?” “我们?关系不错?”听到袁局长这话,种纬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我们之前没见过面,就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打过这几个小时的交道,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啊?” “你看!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袁局长轻笑着道:“你没刻意跟人家搞好关系,可人家却对你印象非常好。” 第二十七章 不是冷灶 “是么?”种纬倒是没太注意这些细节,更不知道叶巡视员怎么会对他印象非常好。要说种纬对叶巡视员哪好,估计也就是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很注意保护对方,没让他承担太多的风险了吧?至于后面把功劳分组叶巡视员一份,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与其说是给对方一些功劳,倒不如说是双方进行了一次利益交换。 “哎,执行任务前,你们王局应该跟你交待过叶巡视员是怎么回事吧?”袁兵继续问道。 种纬现在有些听出点门道了,前面袁局长和韦婷婷开玩笑,扔出要保送自己上警校都是铺垫,似乎他的真实目的是在这儿。可叶巡视员不过一个不得志的省厅小干部,值得快要成为天海市局一把的袁局长如此重视么? “交待过,王局长说他是省厅坐办公室的,没什么实际工作能力之类。好像有个叔叔病退了,他就没什么后台了。所以这次省厅安排任务的时候,他才主动要求下来当这个巡视员的。”种纬把白天布置任务的时候王春生跟他讲的内容大致讲了一遍。 “嘿嘿,王局讲的倒是不错。不过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袁局长在副驾驶座上听到了种纬的话,往侧面移动了一下身体,侧过脸来对种纬道。 “怎么?不对么?”种纬有些好奇的说道。 袁局长冲种纬神秘的一笑道:“对当然是对,不过按我知道的消息,叶巡视员的叔叔病退了是不假,但他父亲在世时的一位得力手下现在却已经补进省厅去了。而叶公权的父亲去世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替他那个手下挡过一次刀,结果留下了后遗症,所以在他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去世了。你也当过兵,自然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意思了吧?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你可千万别乱说欧!” 听到袁局长这么说,种纬也禁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看起来唯唯喏喏,为人有些软弱的叶巡视员的父亲,居然还是一位保护过战友的警界英雄。确实,这种感情可比一般单纯的朋友和兄弟之情要来得深刻的了。那位受过他父亲恩惠的人既然进了省厅,出手提拔一下叶巡视员可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再一琢磨,种纬就理解了袁局长这番话里隐含的意思了。 其一,叶巡视员并不是个普普通通的白丁,还是有很大上升潜力的人物。至于会升到什么地步,就看叶巡视员背后的那个人愿意为他出多大力,和叶巡视员本身的能力如何了。 其二,袁局长在省厅里面的关系够硬,也够深。不然王春生打听不出的事情,没道理袁局长却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这就是一种实力了。而袁局长的这番话,也是向种纬展现实力的一种手段。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他袁兵更值得种纬去投靠,至少这条大腿比王春生那条大腿更粗一点,更有根基一些。 其三,叶巡视员的这层隐秘身份别人不知道,也就不会做什么。但既然现在知道了,这就是一个烧冷灶的机会了。试想以叶巡视员现在的情况,整天会面对多少白眼和冷言冷语,如果这时候能帮他一把,给他一点尊重,那会是什么效果?等将来叶巡视员有机会上位以后,这就是埋在省厅里面的一条有力人脉啊!当然,目前希望和能够掌握这条人脉的,正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袁局长。而种纬,则是帮助袁局长拉近与叶巡视员关系的重要人选。 通过袁局长的话,种纬分析出了以上这三点。可至于自己该怎么去做,种纬就有些不太明白了。种纬犹豫了一下,尝试着问袁局长道:“不能告诉别人?那王局那边……” “嗯,最好别说,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这个消息可就不值钱了。”说着话,袁局长回过头来望了种纬一眼,在黑暗中袁局长的眼神显得格外的诡异。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种纬有点想不明白。 “好的,我听您的。”种纬有些不明白归不明白的,但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目前车里的四个人,袁局长的司机跟了他不定多少年,肯定嘴严得很。韦婷婷和公安系统无关,自然也不会乱说话。有可能泄露叶巡视员背景的也就只有种纬了,不过经过了袁局长的嘱咐后,他也需要管紧自己的嘴巴了。 “呆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坐叶巡视员边上,回头怎么跟他处关系你听我的就可以了,总之不让你吃亏就是了。”袁局长看种纬点了点头,沉思着不说话了,然后便像开玩笑似的对种纬道:“不管是看在婷婷的面子上,还冲你这个人本身,我都不会让你吃亏的。” 听到袁局长这么说,种纬当然只能规规矩矩的向袁局长道谢。韦婷婷也以一个小辈的姿态向袁局长撒了句娇,倒是让三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和谐、亲近。不过种纬却总觉是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一时却又想不明白。 说话间,车开到了市中心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饭店。众人陆续从车上下来,彼此打着招呼进了饭店。 被袁局长喊来吃饭的人大致分成三拨:一拨是袁局长和他手下的刑警们;一拨是王春生和他手下的治安大队的人,当然也包括南岸分局支队队长孟志祥;而第三拨则是以叶巡视员为首的种纬和李建齐三人,当然种纬还带着韦婷婷。 本来种纬和李建齐应该归到王春生一拨的,但由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三人却成了独立出来,被当成了刻意招待的几个人。 这三拨人虽然算不上泾渭分明,但只看安排座位的情况就看得出来。三拨人各据一块儿,自成一系。袁局长挨着右手是王春生,左手则坐着叶巡视员。而叶巡视员的左面,就是种纬的位置。 看得出来,袁局长也好,王春生和叶巡视员也罢,都是酒经考验的人物,在酒桌上彼此笑语嫣然,把这次非正式的庆功宴的气氛调节得相当好。只是种纬总觉得在表面和和谐气氛下,似乎还有一股股的暗流涌动着。说实话,从军营出来的种纬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没办法独善其身。 前面因为有袁局长打的预防针,所以吃饭的时候种纬注意观察了一下,结果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叶巡视员对自己的善意。不过种纬本人似乎更愿意将这种善意当成一种共同经历了生死之后的心理应激变化,说白了就是逃得一命后,看谁都顺眼的心理反应。自己当时击毙孔万丰后,叶巡视员应该把自己当成半个救命恩人般的存在了。再加上自己还让出了一部分功劳,他对自己有些善意也是正常。 其实按种纬所想,自己和叶巡视员的这种友谊也就比普通的朋友和上下级关系强了这么一点点而已。毕竟双方今后就将再无交集,这种感情即便再深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慢慢疏远的。 谁料事情似乎并不按着种纬的想法发展,随着酒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叶巡视员和袁局长似乎越聊越投机。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叶巡视员居然透露出自己这次巡视工作将会在天海呆两周的时间,而他本人对治安工作很感兴趣,希望袁局长能够给予支持,帮着安排一下。 这就是袁局长一直在等着的机会了吧?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算明白了一些,看来刚才在车上袁局长也没有全跟自己交底。本来嘛,就算叶巡视员对种纬观感不错,可袁局长也很难只通过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就能成功烧上叶巡视员这个冷灶。他应该早就知道叶巡视员这次来的目的和工作内容,他只是想通过这顿饭调节好气氛,顺水推舟的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没办法,情报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往往你比对手多掌握一点,行事就可以有相应的准备,反应速度也自然就会快那么半拍。再加上袁局长的职位在在场的人里面最高,叶巡视员这个冷灶算是被他轻松的烧上了。 “没问题,叶巡视员这个要求我们肯定要大力支持。”袁局长一边说着支持的话,一边侧身和王春生耳语了几句。 等他转过头来,便对叶巡视员说道:“叶巡视员,你看种纬怎么样?这小伙子可是王局手下的一员干将啊!在部队的时候就是干的特警,军事素质那是刚刚的,在实战中可是立过多次功劳的。别看他从警晚,可从去年他加入警队以后,很快就办了几件露脸的案子,那现在可是咱们天海警界的一颗新星啊!而且种纬的工作作风很塌实,方方面面都对他很满意也很服气。我觉得你可以跟种纬和小李临时组成一个班子,很快就能熟悉天海的治安工作,您看这么安排怎么样?” “哎呀,谢谢,谢谢。通过今天这次扫黄任务,我就觉得和小纬和建齐两个小同志特别投缘,能跟他们一起熟悉一下天海的治安工作,那对完成巡视任务很有帮助!谢谢袁局长!谢谢王局长!”听到袁局长的分配之后,叶巡视员显得很高兴。 第二十八章 烧脑问题 —————— 种纬是王春生手下的人不假,但因为袁局长本来职位就比王春生高,再加上袁局长显然也比王春生更有准备。因此在叶巡视员提出要在天海治安工作岗位上“巡视”两周的问题之后,袁局长先人一步抓住了关键,把叶巡视员和种纬给安排到了一组。 至此,袁局长这个冷灶就算是成功的烧上了。而此时,王春生还有些不明就里的意思,显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袁局长会对叶巡视员这个省厅的边缘化人物如此的重视,难道就因为叶巡视员是省厅下来的?就因为他名义上帮着种纬击毙了孔万丰? 确定了将和种纬李建齐当两周的同事,叶巡视员对种纬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层。李建齐对这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因此还是一片懵懂。而种纬已经大致知道了这里面的关键内容,自然只剩下了感叹。 凌晨一点半左右,这顿非正式的庆功宴算是吃完了,众人信步走出饭店。 “叶巡视员,您和种纬他们一车吧!我搭王局车回去。”袁局长很客气的把自己的车让了出来。叶巡视员好歹客气了几句,但还是被袁局长和他的司机半强迫的推上了袁局长的车。种纬和韦婷婷也一起上车,先就近送韦婷婷回家,然后再送叶巡视员回公安局招待所,最后才送种纬回家。至于韦婷婷的车,就在市局门口停着吧,反正又丢不了。 种纬忙了一整天,此时也已经很累了。在车上他和叶巡视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整个人倒是比较放松。 车到韦婷婷家的楼下,韦婷婷礼貌的向叶巡视员道别,然后轻轻扶了种纬的手一下道:“我走了,你回去也早点休息。”然后就非常正常的开门下车,走了。 正常吗?如果不是韦婷婷下车的时候往种纬的手里塞了一张名片,那就真的正常了。但种纬等韦婷婷走后,捏着她偷偷塞给自己的那张名片,种纬就知道韦婷婷刚才有话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呢? 车里黑咕隆咚的,种纬也不想自己的动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干脆就没有看韦婷婷的那张名片。直到送走叶巡视员,自己也告别袁局长的司机,回家走进自家楼道的时候,才借着亮起的声控灯光看清了那张名片上的字——回家给我打电话,一定! 什么事儿刚才不能说?看到这几个字之后,种纬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莫名其妙归莫名其妙,种纬知道韦婷婷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回到家后换好了衣服,种纬拔了客厅里的主机电话线,回到自己的卧室给韦婷婷拨通了电话。 “喂,阿纬哥,到家了?”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能字,显然韦婷婷一直等在电话旁边。 “婷婷,什么事?这么晚还让给你打电话?”种纬问道。 “阿纬哥,我问你个事?袁局长不让你把叶巡视员的事情告诉王叔叔,有什么原因?有什么后果?”一上来,韦婷婷就问了种纬两个问题。 不过,韦婷婷在使用称呼上却有些微妙的变化却引起了种纬的注意。她在称呼王春生的时候用上了王叔叔这个称呼,而称呼袁局长的时候,却没像平时面对袁兵的时候称呼袁叔叔,相反倒用了一个相对疏远的袁局长的称呼。就这细微的变化,让种纬觉得韦婷婷是站在自己身边,是在以自己的角度和立场上在说话了。 “不告诉王叔的原因?怕王春生抢得了先机?”种纬得到了韦婷婷的提示,猛然感觉自己脑海里闪过了一道光,似乎突然明悟了什么似的。 “后果……”可是想到后果的时候,种纬却有些想不明白了。没办法,种纬自小生活在一个相对简单的家庭环境里,哪里经过这种勾心斗角的心路历程的历炼?他虽然意识到了些问题,但却没法准确的抓住其中的关窍。 “如果你没告诉王叔,但袁局长后来却告诉王叔了呢?会有什么后果?”听到种纬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韦婷婷小心的提示道。 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唰的一下,种纬的识海一下子被韦婷婷的这句话照亮了:“离间?” 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禁不住有些吃惊的问了韦婷婷一句道。可这句话一旦出口,种纬又有些难以置信,堂堂的天海市公安局的二把手,至于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套路算计自己么?自己又有什么好算计的? 听到种纬抓住了其中的关键,韦婷婷似乎放下了心来道:“阿纬哥,不是我故意向你炫耀。你别忘了我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我家从我爷爷那一辈就是干部,这方面的事情我从小就见过和接触过,所以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点都不陌生。我担心你着了道儿,所以才提醒你的。至于今晚你能想明白什么,阿纬哥我就不能帮你了。因为将来你得在这个圈子里工作和生活,如果你现在就想不明白的话,将来在这个圈子里也会活得很累的。不过阿纬哥你放心,就是你将来过得不如意的话,我也会帮你的。今天的事情,我觉得你能解决的。晚安!” 韦婷婷轻描淡写的道了个晚安,就挂断了电话,把个种纬晾在那里好不难受。 谁能想到,韦婷婷只不过一句话,就给种纬揭开了一个方才他没注意也没解开的迷局。不过韦婷婷只开了个头而已,后面的事情却要种纬自己去分析和得出结论了。这倒是难不住种纬,这种东西只是一层薄纱而已,一旦捅破了,后面的东西只要细细的梳理,都可以弄明白的。 种纬放下电话,大脑也就高速的运转了起来。如果自己知道叶巡视员的事情,而不告诉王春生的话,袁局长会得什么利? 首先,叶巡视员的事情只有自己和袁局长知道,那就等于这个冷灶只有自己和袁局长烧得到,得益的人无疑就是他们两个。也就是说,种纬和袁局长成了利益共同体,或者说种纬被绑上了袁局长的战车; 其次,如果过后袁局长把叶巡视员的事情告诉了王春生之后呢?会是什么结果?王春生无疑会感慨袁局长在省厅里的人脉关系,越发的小心行事。不敢,或者暂时不敢再打袁局长的主意,这样王春生也被动的被绑上了袁局长的战车。 再次,如果袁局长把叶巡视员的事情告诉了王春生之后,还故意有意透露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会是什么后果呢?无疑,在王春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和种纬之间肯定会生出一些嫌隙。两人虽然都被绑上了袁局长的战车,但两人今后却再难恢复过去良好的关系。不能不说,袁局长的这招看似无形的离间计,确实挺厉害。 可为什么袁局长要大废周章的破坏王春生和自己的关系呢? 首先,王春生无疑也是有一定能力的,他应该是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袁局长的地位。上次借梁大炮的威向省厅轰了一记事情,应该让袁局长多少有了些危机感吧? 其次,可是王春生在天海公安系统里也是打拼了近二十年,能力和实力又是袁局长所不能无视的。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好拉拢喽!近期王春生又辨明了风色,暂时熄了和袁局长争锋的心思,这也是袁局长决定搞好和王春生有关系的先决条件。 再次,即便袁局长准备接纳王春生,但无论从提防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削减王春生力量的角度出发,他都需要让王春生明里暗里受点损失。那么,自己这个已经展露出头角的,且又经验不足的警界小白,就是个很好的,可以利用的对象了。 而且从其他方面来说,自己和韦婷婷和林萍的关系,都让自己有了利用的价值。甚至和梁大炮的关系,也让自己的价值更得到了加成。如果最后自己真的跑到袁局长那边去了,而且还“归心”了的话,王春生那边行事也只会更小心和谨慎。 好高明的手段!袁局长只不过一个要求种纬不泄露叶巡视员身份背景的要求,居然就按住了他和王春生两个人! 不,不是两个,而是三个!通过这件事情,袁局长还成功的给自己疏通了一条人脉关系。有朝一日,或者说袁局长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位叶巡视员恐怕在未来的不久就会在省厅有个不大不小的职位,那样的话他只会承袁局长的情,也会对袁局长未来的发展大大有利。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袁局长不让自己告诉王春生,就真的不告诉他吗? 如果真的不告诉王春生这件事,那么自己和王春生之间的裂痕恐怕将会很快产生。种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场景,假如明天袁局长对王春生说:“你不知道叶巡视员的事情?种纬没告诉你吗?” 随后王春生露出的,将是落寞和强自伪装出来的淡然…… 不行,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第二十九章 顺水推舟 可是,要直接告诉王春生这件事么?袁局长的准备显然要比自己和王春生准备得都充分,如果直接告诉王春生,也许袁局长只不过稍稍试探,王春生一个不查就会露了口风。那样的话,他就知道自己没对他的事情保守承诺。接下来呢?不用想,肯定是对他的无情打压。 更让种纬有些惊叹的就是,袁局长刻意选择的这个时间也非常有讲究。今天晚上自己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个,也没有和王春生独处的时间。再加上晚上多多少少喝了点酒,这一天又这么累,恐怕回来就是倒头就睡了。即便察觉出些许的不正常,今晚也想不明白什么,就会错过去。 等到明天,没错儿!就是明天,种纬估计袁局长就会向王春生透露这件事了,然后自己和王春生都会落入袁局长的算计之中。 高手!确实是个高手!如果没有韦婷婷的提醒,自己还就真的着了他的道儿! 呵呵,可惜千算万算,袁局长没算到种纬有韦婷婷这个智商怪胎的提醒,自己也及时的看破了袁局长的一系列计划。再加上袁局长之间在李旭一伙的案子上的所作所为,种纬早已经在潜意识中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敌人了。 种纬对袁局长的能力是肯定的,但此刻对他这个人的为人和恶感却已经上升到了极至。说白了这还是种纬军中思想的原因,在种纬看来这种算计自己人的人和叛徒无异。可他却不知道,这种算计自己人的行为却相当的普遍,简直已经是官场的正常生态了。 在种纬看来,这种算计自己人的家伙但凡把主要精力转移一下,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可偏偏种纬不知道,一旦阴谋和倾轧成为常态,彼此间的算计、厚黑、权谋和诡计就再也无法遏止,只会像野草般的野蛮生长。 不过就今晚这件事来讲,正直的出招者袁局长却不是最后赢家,也不是最聪明的人。真正最聪明人是韦婷婷,她只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点破了这个局,同时敲定了她在种纬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那么最终的赢家是谁呢?或许说是种纬,或者是其他人,又或者,根本就没有最后的赢家。因为无休止的算计和权谋之下,谁能保证自己是最终的胜利者? 左思右想,种纬终于做出了抉择。哪怕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种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直接播通了王春生的手机。 还好,王春生的手机并未关机。像他这种身在高位的人,时刻需要准备应付各种突发事件,手机自然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不过电话刚接通的时候,种纬还是从王春生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么点怨气。 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王春生说道。其实王春生通过来电显示自然知道来电话的是谁,但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王叔,有点事,今天只能跟您提一下,不方便明天说,打搅您休息了。”种纬也不管王春生那边有没有怨气,直接说道。 “说吧!什么事?”王春生有些无奈的说道。 “王叔,这件事很特殊,我只能跟您提个事儿,却不能现在就告诉您实情。”种纬有些神秘的对王春生说道:“我可以跟您预见一下,估计明天下午,哦,不,已经过十二点了,应该是今天下午了。或者至多明天,袁局长就会找您,跟您说一件事,是关于叶巡视员的。至于具体的事情我现在不能多说,如果说了的话,这个局就破了,就没意思了。” “你,你小子说什么呢?再说一遍?”种纬听到王春生起身和开关门的微弱声音,显然此时的王春生已经到了另一间屋子,所以说话声音也清晰和放大了不少。 种纬知道王春生是刚睡下之后又被自己叫了起来,头脑很可能不是那么清楚,他只好又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种纬才说道:“好了,就这些了,您先休息吧?” “休息?你小子大半夜莫名其妙来了个糊里糊涂的电话,然后告诉我让我休息?换你你休息得了吗?我都这岁数了,想补会觉都补不了,你小子知道那滋味儿得多难受吗?”听到种纬要挂电话,王春生那边不满的提高了音量,连续报怨了好几句。没办法,种纬只好捏着电话离远耳朵一点,好让王春生在电话那头的愤怒声不是那么强大。 “不能在现在说?非得等明天……今天下午上班以后听袁局长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发了几句牢骚以后,王春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疑惑的问种纬道。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种纬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道。 “还有别的事吗?”王春生没辙了,又恢复了那种略带愤怒的口气道:“没事就挂电话,我还得睡觉呢!” 王春生后来睡觉没睡觉种纬不知道,反正种纬是好半天没睡着,直到凌晨四点多种才勉强睡过去。 种纬不能主动点破这个事情,他需要王春生在亲耳听到袁局长告诉他叶巡视员的事情后露出的那种吃惊的表情。他相信袁局长的准备绝对比王春生要充分,假如自己太早就告诉了王春生真相了的话,只会让袁局长看出自己提前向王春生透露了这件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种纬相信袁局长绝对会对自己和王春生加强防范。因为离间计不成的话,种纬和王春生就没法为他所用,他就必须防范了。而且种纬既然敢违背向他做出的承诺,向王春生透露消息,这就意味着种纬或者和他离心,或者在防范他,甚至还在为上次李旭的案子耿耿于怀。总之,那时的种纬和王春生绝对是需要打压的对象,而不是值得利用的人。 种纬可能并不喜欢阴谋诡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具有使用阴谋诡计的能力。现在他和王春生两人都需要藏拙,对袁局长使出来的这招离间和分化的计策他只能来个顺水推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利用这位袁局长,要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和王春生暗生嫌隙,要让他自以为得计。然后再利用他对自己目前还有的一份信任,随后才好顺手施为。至于结果,也许短时间内看不到。但不这么干的话,种纬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边缘人物的,甚至王春生也将会被打压,甚至调离现有岗位。 第二天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天海早报已经登出了击毙孔万丰的案件内容了。只不过这次林萍没在新闻中提到种纬的名字,而是一直在以“天海警方,配合省公安相关巡视人员”这样的字眼儿出现。 种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肯定这是来自于警方高层的意见。而且种纬对这么做也没什么意见,因为他已经从孔万丰认识自己的事情里品出了滋味儿,一个被犯罪分子牢牢记住的警察,行事是多么的不方便。或许,孔万丰在外面还有同伙儿,也是这次新闻上没有公开名字的原因吧? 虽然报纸上没登这件事,但南岸分局的人谁不知道种纬又干了件露脸的事情?枪案啊!整个天海一年能碰上一起么?还是天南省通缉的从警方抢枪,又持枪抢劫杀人的要犯,这是影响多大的一个案子?能直接在现场击毙,这回种纬肯定又立功了。 相比前两次立功之后提前转正和虚无的提职承诺,这次立功恐怕就不能那么随随便便过去了吧?再提一级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没有。所以南岸分局里的同事们没少往治安支队的办公室跑,很多人都嚷嚷着让种纬请客。连暂时在治安支队体验基层工作的叶巡视员,都随大流的嚷着让种纬请客出血了。 除了少数几个知道种纬是用那只查获的枪击毙孔万丰的人外,其他人都以为种纬是用叶巡视员的配枪击杀的孔万丰。所以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对这位现场指挥调度有力,临危不乱的叶巡视员很有好感。现在这位叶巡视员又降下身段融入治安支队,要在这里体验一段时间的基层治安工作,大家对这位叶巡视员的观感就更好了。很快,叶巡视员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不过,还没等种纬决定晚上是不是要请大家吃饭,孟志祥队长就把他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喏,这是上次收缴的子弹,一共八十六发!在这儿签个字!”孟队长一见种纬,就把一份表格交给种纬道:呆会儿你去市局那边,把这个顺便给带上过去上交。 “队长,不留几发了?”种纬看着孟队长肉疼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建议道。 “留个屁!7.65的,装五四上能用么?再说了,这几年了我都没几次摸枪的机会。好不容易逮着次机会让你修次枪,结果你小子倒美了。一枪崩了个持枪杀人犯还!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天生当红花的命,我们都是绿叶!”孟队长不满的报怨着,弄得种纬一句话都没法接。 第三十章 委以重任 “哎,先去袁局长那儿一趟,然后再去王局长那一趟,两位局长大人连着召唤你呢!听那意思都挺急的。”孟队长看种纬瞪着眼看着自己不说话,又一肚子气似的抱怨道:“你这家伙,今后还没法说你了,局长想见就见!指不定哪天就升上去了,回头我见了你还得敬礼!气,这年头,哪儿说理去?” “我拿着这么多子弹满处乱跑,行么?”种纬看到孟队长脾气不正,小心翼翼的问道。 “少废话!怀里揣着枪带着子弹又不是没跑过。那都敢拿出来用的主儿,还怕这个?”孟队长嘴里虽然在抱怨着,但实际上内心对种纬却还是挺认同的。毕竟种纬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又得了两位局长青眼,提职走人是必然的事情。他这番所谓的抱怨也是他对种纬亲热的一种表达方式,当过兵的种纬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而且种纬也很受用这种独特的情感表达方式。 种纬骑上自己的摩托,直奔市公安局,一到市公安局就按孟队长的吩咐先去了袁局长的办公室。领导要见你,没理由你把领导撂那儿先去办别的事。何况上交子弹也确实并不是什么急事儿,到枪械管理科那儿随时就可以上交。 没费什么周折,种纬就进了袁局长的办公室,见到了袁局长。 看到种纬走进来,袁局长冲种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先通报你一个好消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市局刑警队熬了一宿,把孔万丰的四个同伙都已经给拿下了。” “哦?!好事儿啊!”种纬可不知道拿下孔万丰同伙工作是什么布置的,又是怎么实施的。对他来讲,刑警队的工作总让他觉得有点神秘和好奇,另外还有几分敬佩。毕竟凭着孔万丰的一具死尸,他们是怎么追查到他的那几个同伙的落脚地的?这却是他暂时没法弄明白的了。 “是啊!确实是好事儿,也是难得的好消息,咱们天海警方可算狠狠的露了次脸!”袁局长说这话的时候,手还重重的向下挥击了一下,脸上骄傲和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不过即使是这样,袁局长眼中的疲惫之色却也依然没法被兴奋的神色遮住,看得出他很疲劳。 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别看昨天袁局长还和他们一起去吃了饭,但估计吃完饭他自己就会来盯着侦破孔万丰的案子去了,应该是和刑警队的同事们熬了一宿。世间果然没有简简单单的成功,袁局长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也并不是偶然的,没有超出常人的付出,又怎么能有收获? “咱们天海警方露了脸,您在省里边也一定更有面子了。”种纬倒不是刻意拍袁局长马屁,但他是实实在在的为刑警兄弟们一宿的工作成绩高兴。 至于袁局长的兴奋和骄傲情绪,那是自然的啦!通过漂亮的督办了这个案子,袁局长在天海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了。这么大的案子,一夜间一网打尽,就是省厅那边估计也会不吝奖励的吧!而且还有叶巡视员这个身份特殊的人物,省厅更没理由压着这一案件的功劳。 “昨天就是担心孔万丰的同伙得着消息报复,才没让在报纸上登你的名字,不会不满意吧?”说完了开心的事怀,袁局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和颜悦色的问种纬道。那亲切的口吻,显然很关心和重视种纬的感觉。 “不会!”种纬一听袁局长这样说,立即摇头表态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更何况我还年轻,和老一辈的前辈们比我的火候还差得远,还得好好历练几年呢!不着急出名。” “嗯!难得你有这个心态!也怪不得你们王局那么在意你。”袁局长听到种纬如此表态,朝种纬点了点头道:“哎,对了,那支勃朗宁的子弹你带来了么?” “带了,一会儿跟您谈完话就去上交管理科。”种纬不知道袁局长问这干嘛,提起装子弹的袋子向袁局长示意了一下道。 “不用上交了,把这个也带上!”说完这句话,袁局长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了那支勃朗宁,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不上交了?”听到这话,种纬吃了一惊道。这种来历不明的枪,怎么会不用上交呢? “是暂时不上交了,过后还得上交的。”袁局长一边说一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枪套,推给种纬道:“还有这个!”看到种纬一脸犹疑的神色,袁局长微笑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个折叠着的小卡片道:“这个也带好了,丢了可就麻烦了。等回头交枪的时候,一块给管理科就行了。” 种纬拿过来一看,这才知道这个小卡片实际上是临时持枪证。上面注明的枪支持有人是种纬,持枪证有效期是两周。 “平时也得注意,这枪不用的时候就锁在你们孟队长的保险柜里,练枪的时候就到局里的室内靶场来。”看种纬还是有点糊涂的样子,袁局长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对种纬说道:“子弹我听说是有八十多发,其中三十多发你们支队的骨干可以一起练一练枪,反正这个口径的子弹放着也是放着,不用也废了。不过有一包子弹,也就是那五十发,尽量用在叶巡视员身上,他基础比较差,需要好好练一练。” 听到袁局长的这番话,种纬心跳的疑惑不但未解,反倒越发的重了。叶巡视员是省厅的,干嘛用他们治安支队的枪和子弹练呢? 袁局长淡淡的一笑道:“实际上这这次喊你过来,也是给你找个事儿,算是一个非正式的任务。虽然说是叶巡视员在咱们治安支队里美其名曰是体验一下基层工作,实际上他是在咱们这儿接受培训,负责培训的人就是你!” “我?”说到最后,听到袁局长说出这么句话,种纬更是有些不明就里了。 “昨天在车上,有些话没说得特别明白。实际上叶巡视员这次回去以后他应该就会提职了,只不过昨天击毙孔万丰之前,他这事还没定死。但在他指挥和帮助你击毙孔万丰后,这事儿板上钉钉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袁局长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戏谑的神情道:“本来就有人在背后支持他,现在又立了这么个功,那个科长的位置已经非他莫属了。” “原来是这样!”种纬没说话,但也禁不住在心里感叹道:果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叶巡视员目前人品方面看来尚可,至少从昨天到刚才都没给种纬和李建齐他们脸色看,始终是文质彬彬的,倒让人观感尚佳。至于其他方面,种纬就对他不甚了了了。 “叶巡视员将来的工作就是治安管理,可他对这方面的工作几乎是一无所知。如果就以现在他的状态去上任,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所以今天上午省厅里有人给我带话,让咱们这边帮着好好带带这位叶巡视员。”袁局长认真的跟种纬解释道:“不用跟他客气,就从最基础最基层的做起,带着他多跑跑,别嫌麻烦。只有这样,他才能深刻理解基层治安工作是怎么做的。顺便再培训一下他其他的警务知道,拣干货来,时间短,不求他学会的东西多,但多多少少让他懂些东西,最起码让他让他将来看起来像个外行就行。” “袁局,怎么是我培训他啊?咱们天海这么大,做治安警察的也得有几百个了吧?恐怕是个人就比我的能力和经验强啊!”种纬对袁局长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很意外,有些担心自己做不来。 “你年轻,作风扎实,没那么多闲七杂八的事情,而且为人严谨,嘴也严——这是我选择你的原因。”袁局长微笑着向种纬解释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叶巡视员觉得和你挺投缘,所以就选你了。你也就别推辞了,工作的时候带着叶巡视员一起干就是了。不要搞特殊对待,让他尽可能的多学点。” 听到袁以刚说自己“嘴也严”的时候,种纬的心里就是一翻个。十有八九袁局长已经试探过王春生了,而且王春生的表现让他也很满意,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自己得了一句嘴也严的评语?如果不是自己通过了袁以刚的隐性测试的话,说不定培训叶巡视员这件事还轮不到自己呢! 果然,接下来的话就是袁局长告诉种纬这次培训叶巡视员的机会是多么的重要和难得了。 “你年轻,但你的性格很好,这一点很让我放心,这是你的优点。另外,培训叶巡视员的机会有多难得知道吗?谁不想认识个省厅里的科长啊?这是人脉关系啊!所以如果我公开问局里谁愿意培训叶巡视员的话,估计报名的人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吧?”说到这儿,袁局长用信任和祈盼的眼神问种纬道:“可是这个机会我不想给别人,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配!有些人整天介把精力都放在溜须拍马上,正经工作干成了什么样儿?” 第三十一章 他牺牲了! “可你看看你呢?”袁局长露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正色对种纬说道:“你别看刚入职警队,可这一年来你干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抓杀人犯,那是你能跑,军事素质过硬;抓那些对你动刀的人,是你注意搜集案件信息,基础工作扎实;给下岗职工联系工作,解决再就业问题,那是你细心对工作认真负责,不留死角。这种工作态度的人多么?” “不多了,不多了啊!”袁局长往前探了探身,认真的盯着种纬的眼睛道:“不要以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没看见,我们都看在眼里了。是,偶尔我们也得照顾一些那些有关系的,有来路的人。没办法,现实条件所限,咱们都不是生活真空里的。这个关系的,那个门路的,想不照顾也不成啊!可那些人能堪大用吗?用不了,关键时刻肯定掉链子。” “可那又怎么办?那种人就不能用了么?找个不太重要的岗位,把他们放那养老得了,反正也是没进取心的。可你不样!用老一辈的理论讲,那些人是属于可以团结的力量,但绝对不是能够依靠中坚的力量。你,种纬,就是我袁兵可以依靠的力量,能够在关键时候指望得上的力量。所以,这个培训叶巡视员的任务我只给你,别人想也白想!”说到种纬的名字的时候,袁局长瞪着网着红丝的眼球用手指着种纬道,那仿佛是一位信任种纬的将军在给种纬下令似的,让种纬不由得肃然。 是不是所有领导都善于蛊惑人心?种纬不知道,不过袁局长这番话至少说得他是有些热血沸腾的。也是哈,哪个平时认认真真的人不想被人注意到?不想被人承认和赏识?作为打小就立过上军校,打算以此出人头地的种纬也是一样啊!袁局长这番话说下来,都快让种纬把之前李旭案的那点不愉快都忘了。 其实这个事说下来,倒是袁局长安排种纬干点工作以外的事情。可用袁局长的方式一说,倒像是给了种纬多大的机会和机遇似的。不过要往这边理解也没错儿,至少种纬能肯定,只要自己把这事儿跟人一说,帮着局长大人培训省厅的领导,估计很多人都会削尖了脑袋过来培训叶巡视员的。机会多难得啊?能认识个有来头的省厅领导,那就意味着袁局长的常识和更多的机会,还能顺便在省厅积累下一个人脉关系,这可比在警队里按部就班的熬年头强啊! 种纬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在袁局长的一番言语蛊惑之下,他走出袁局长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有些晕晕的状态。有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什么,差点提着手枪和子弹就离开市局。 不过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微风一吹种纬就反应过来了。他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也太不堪了些,难道忘了这位袁局长昨晚还做局离间自己和王春生了?而且任这位局长大人怎么解释,他帮着李阳一伙脱罪的事情却是真的。有些人可是有多面性的,如果自己就这么简简单单就能被人蒙蔽,那将来也不可能有发展了。 等种纬坐到王春生的对面的时候,种纬就完全的冷静下来了,他开始强迫自己快一点成熟起来。 “小纬啊,你成熟了!”刚在心中确认自己还不够成熟,可转眼的功夫王春生就说自己成熟了,种纬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王叔,这是怎么说?”种纬问王春生道。 “今天中午我刚一到,袁局长就找我来了。他告诉了我叶巡视员的事情,还说准备让你培训叶巡视员。如果昨天晚上不是你那个电话的适当提醒,今天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反应还不定是什么样儿呢!而且肯定会中他的离间计!”王春生的语气有些沉重,似乎被袁局长的手段压抑得有些郁闷。 “你来之前我已经想半天了,通过这件事情来看,你是越来越成熟了。对这种有些复杂的手段已经有很好的分析和判断能力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部队上当排长呢!除了发脾气训训那些小兵之外,还真是任屁都不懂。从这一点上看,你将来的成就肯定会超过我,我为你高兴啊!”嘴上说着为种纬高兴,可种纬却看得出来,王春生整个人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也难怪,一直压制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如今稍稍表露出了一点实力,就让自己难以招架。还需要种纬这个小辈半夜里打电话提醒,不然的话他王春生就会着了人家的道儿。这事说起来,恐怕谁也不会开心。 “我刚当这个局长时间不长,刚刚勉强算把位子坐稳了。这么多年我也经营了不少关系,也有一些领导常识和信任。可要和袁局长的关系和门路比起来,我还差得太远。”王春生用略微有些沉重的语气对种纬道。听起来他的话倒像是在和种纬交底,或者说是向种纬通报自己的情况似的。 “所以呢?短期内我打算保持现状,不急不燥,一切都慢慢来。哪怕从工作角度受一些限制,受些气也无妨。你呢?你怎么想的?”说到这儿的时候,王春生的语气反倒有些轻松了。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人,怎么选择已经和丢不丢脸无关的事情了,只有那些明知自己没实力,还去以卵击石的人才叫愚蠢。 “我还是原来那样,做好自己的事情,按部就班。”种纬的回答简简单单,语气甚至比王春生还有平淡。 “呵呵。”王春生轻笑了一声道:“走吧,忙你的去!” 表面上看,王春生退缩了,种纬保持稳定。似乎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毕竟袁局长所表现出的实力让他们两人都感觉到了压力。可实际上,王春生通过刚才那番话向种纬交了底,自己将来打算怎么办已经知会了种纬。说白了,从这一天开始,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由原先种纬单纯依靠王春生这个长辈,变成了彼此互助的关系。虽然这件事情并未挑明,但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从王春生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但今天种纬却必须返回分局去,因为他手里还有一支手枪和几十发子弹呢!上次的错误就算勉强糊弄过去了,可种纬却不打算再在这方面犯错误了。 回到治安支队,种纬找到孟队长把事情大致一说。孟队长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对这支失而复得的勃朗宁倒是没怎么意外,只是随便感慨了几句,便把这支枪存放在了他的保险箱内。等种纬需要用的时候,再去找他取就是。 至于子弹的问题,孟队长还和种纬对了一下说法。只说上级收走了五十发子弹,剩下的子弹给当初知情的几个人练一练过瘾。 等说完了这个事情,孟队长又通知种纬,晚上叶巡视员请客。种纬和李建齐,以及治安支队里的几个老人都参加,而且叶巡视员还让种纬把韦婷婷也叫上。 本来种纬不想把韦婷婷喊上的,不过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叶巡视员便主动的过来和他搭话,非让他把韦婷婷喊上不可。用叶巡视员自己的话说,再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种纬是他的培训教官,他这次请的这顿饭实际上是向种纬表示感谢的。而且他已经知道了韦婷婷的父亲是海关韦关长,借着这次机会大家彼此认识一下,将来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叶巡视员这样说,种纬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在种纬看来,通过昨天晚上发生的这起案子,和后续袁局长所表现出来的,他以前那些行事方式和思维方式是该调整一下了。培育和发展一下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会让自己这个人在现有的基础上更有利用价值,不会轻易被某些人和某些势力看轻。 韦婷婷那边种纬一个电话过去,很轻松的就约出来了,而且种纬从电话里就可以听出韦婷婷的喜悦来,看来这小妮子很愿意融入种纬的朋友圈子里。种纬禁不住在心里感慨:之间韦婷婷说自己是她的一个弱点,看来确实是这样的。想想一个长得漂亮甜美,而且还聪明到不像话的女孩子对自己死心塌地。还对之前的楚楚不以为意,种纬也禁不住在心里有些小自满,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上天竟然这样厚待自己。 晚上的聚会气氛一直非常好,治安支队的同事们对叶巡视员这位做东的客人非常热情,所有话题几乎是一直围绕着他进行的。而叶巡视员则对种纬这个跟他一起经过生死,又将成为他秘密培训教官的年轻人很热情。搞得治安支队的同事们一个个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叶巡视员和种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热烈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七点多的新闻时间,电视上正在播出的一条新闻瞬间改变了饭桌上的气氛:李武伟牺牲了! 第三十二章 又立功了! 当新闻中出现李武伟名字的时候,正在吃饭的种纬一下子就楞住了。那是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在播音员口中说出的时候,一种本能的警醒。 等种纬抬起头来,看向挂在屋角的那台电视机的屏幕时,那上面的照片正是身穿军装的李武伟。再看下面配的字幕:牺牲两个字格外的醒目与震憾。 李武伟牺牲了?!种纬当时就被定住了,饭桌上的一切一切他全都顾不上了。 播音员的声音还在继续:“李武伟团长在夜间巡查堤坝里,因夜深路滑,不慎滑入洪水中……战士们立即沿江搜索,但不幸的是,当两天后战士找到李武伟的时候,这名还不到四十岁的中校团长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接下来是采访特警团官兵们的画面,种纬甚至看到了人群中神情悲戚周绍文。一名中尉军官在电视屏幕上说道:“从我们上大堤以来,团长一直尽职尽责,上了大堤以后一步都没有离开,可谁想到……” 种纬被硬生生的定在了那里,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一动都不能动。他实在没法相信,几天前还和他通话的李武伟就这么一下子没了!而且居然还是在洪水得到控制的,晚上带人夜巡的时候出的事。 怎么可能?堂堂的中校团长,晚上夜巡的时候就没人陪着他吗?手里没个照明的东西吗?怎么会没人跟他在一起? 李武伟会游泳的啊?当初种纬他们训练的时候,他还在旁边指导过呢。就算是他失足落水,就算洪水里飘浮着的树枝木棍和岸边的乱流泥沙非常危险,他怎么也能扛上一阵啊!怎么就这么容易死呢? 而且李武伟这一去,红山县的那件案子还要不要查?自己和他可是单线联系啊!他这一去,自己又该听从谁的命令?将来谁会接管这个案子?或者案件就此中断,再也没人负责了? 还有,当初李武伟和自己通完话后的那个电话是谁打的?那个半天无人应声的电话难道真的是偶然?和李武伟的死一点关系没有? 心思如电!在看到李武伟去世的新闻后,种纬整个人就僵在那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半天都一动不动的。满桌的人都发现了种纬的异常,也很快发现了种纬异常的原因。众人都停止了轻松的嬉笑,大家开始关注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阿纬哥,阿纬哥,你怎么了?”所有人当中,只有韦婷婷轻轻拽了拽种纬的衣袖,轻声提醒他道。 直到此时,种纬的魂魄这才终于回体。种纬茫然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许久才说道:“那是我的部队,那个人,是我团长!”说完这句话,种纬鼻子一酸就随手放下了筷子,他再也没心思吃饭了。 在场的人,不管是听到了种纬这句话的,还是没听到种纬这句话的,都沉默了。不知道情况的,也很快得知了电视上播出的这位牺牲在抗洪一线的中校曾经是种纬的团长这件事。于是,这顿饭大家都吃不下去了,人们纷纷出言安慰种纬,让他节哀顺变。 尽管因为这件事破坏了聚会的气氛,但在场的人们都没有对种纬的表现流露不满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是警察,虽然大家和军人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因为大家一样也要经历些有危险的事情,所以私下里大家也习惯彼此称呼为战友。所以当种纬看到昔日的首长牺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大家表现出来的大多是理解,没人认为他破坏了聚会的气氛。因为对于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谁也没理由苛责他,包括聚会的首倡者叶巡视员也是一样。 看到种纬始终没法摆脱伤心的情绪,大家也因为这件事没了精神,因此众人也就早早的结束了这次聚会。 当天晚上早早回到家,种纬就给王春生打去了电话。王春生自然也看到了电视节目,知道了这个曾经的属下已经牺牲的消息。两人在在电话中好一阵唏嘘,都在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多舛。 说来说去,王春生忽然开口问道:“李武伟不在了,你那个任务怎么办?还调查吗?” “我也不知道!”种纬无奈的道。 “是不是前年现役军人交通事故那件案子?”王春生直接把他的疑问问了再来。 听到王春生这样问,种纬稍稍的楞了楞,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上次自己去查过交通事故的档案,而整个天海市的交通事故那么多,能和部队扯上关系的就那么一件,王春生只要有点耳闻就一定能猜出来,所以红山县这个案子根本瞒不过他。 “是,就是那个案子。”种纬见王春生已经猜了出来,便不再隐瞒了。 “红山县县局的李局长和袁局长关系莫逆,这个你知道吧?王春生又问种纬道。 “这个,略有耳闻。“其实种纬根本不知道这个情况,但他不愿意在王春生面前表现得那么不堪。 “那个案子,能不查就不查了吧!“王春生用一种既像是规劝,又像是感叹的语气对种纬道。 种纬沉默了好久,才用不是特别肯定的语气答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查。” 这个案子是什么?李武伟的遗志?或者种纬想用查清这起案子的方式告慰李武伟在天之灵?种纬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这个案子已经有眉目了,只要给他调查的权限,再有一定的权利,肯定能查出个结果的。至于袁局长和红山县的李局长关系的事情,却早已经被他给抛之脑后了。 红山案到底查不查种纬只能先放到一边,而且这个时候种纬也没有办法和特警团的任何一个人取得联系。毕竟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抗洪一线奋斗着,除了能直接指挥他们的上级之外,任何信息他们也收不着。种纬只能等,等特警团回营之后,他再向特警团里的战友们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寄托一下哀思了。 日子还得继续,从第二天开始,对叶巡视员为期两周的治安工作培训正式开始了。 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开始负责治安工作了吧?叶巡视员对眼下这个学习机会很是看中。每天随身都带站一个笔记本,不时的把他认为重要的话都记录下来。而种纬为了让叶巡视员能有个比较高的工作起点,培训开始的头几天甚至直接请自己的师傅于世林带着他们这个组几天。 于师傅虽然不知道叶巡视员是来参加培训的,但既然叶巡视员是上级下来搞调研工作的,而且大家还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彼此间的关系还算可以。因此于世林也算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他对治安工作多年的心得和体会全都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用于世林的话讲,治安工作有“四勤”:分别是嘴勤,眼勤,手勤,脑子勤。嘴勤,就是有事没事多问,多打听,对工作的进度和动态实时把握;眼勤,就是多观察,多发现一些寻常人不注意的苗头;手勤:遇事少说话,多动手。不管是及时的打个电话,还是把相关线索记录下来,都是比眼看和嘴问更重要的事情;脑子勤,要不断的思考和分析,透过现象找出规律来。 其他诸如什么,处理人际关系要细,基层工作要实,深入基层要多之类的要求,更是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堆。而且于世林所说的有些规律和经验,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老段子,现在用的人已经非常少了。但根据于师傅实际经验得知,基层工作的一些方式和方法永远不过时。与其整天喊着创新在那胡乱试验,不如作风塌实认真一点效果更好。 学经验,下基层,了解情况,深入总结……也许是因为即将在这方面就任领导吧?叶巡视员的工作演习效率比种纬预想的要高许多。除此之外,叶巡视员还让种纬每天早晨带着他练体能。看着皮肤白皙,没什么运动基础的叶巡视员跑步都快把舌头跑出来了,种纬也禁不住为他的学习态度点赞。 至于那支勃朗宁的子弹,种纬总共就落着打了五发,其余子弹全被叶巡视员和孟队长带人给消耗掉了。而那只勃朗宁在消耗完所有的子弹后,又被叶巡视员练了好几天的持枪和出枪,最后一天才被种纬上交了上去。 两周时间,不长也不短。在这期间种纬和叶巡视员也算是结下了一定的友谊,至于这份友谊的牢固程度如何,那就只能用时间来考验了。 在最后和治安支队的同事们吃了一次告别宴之后,叶巡视员走了,种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又过了没几天,上面就传下来了消息,省厅批示的孔万丰案的嘉奖意见下来了。种纬由于在击毙孔万丰的时候处置得当,并且发挥了重要作用,避免了事态的扩大。因此特别晋升一级,成为了一名一级警员,同时还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 第三十三章 被处分了 不过还没等治安支队的同事们叫喊着让种纬请客,天海市公安局的第二个人事调整命令也下来了,调种纬到红山县公安局工作。 红山县公安局啊?那儿离市区三十多公里路呢?去那儿工作,不成了发配了吗? 而且现在已经秋天了,红山秋天的风景倒是挺美的。可是秋天一过呢?冬天红山的风可是跟刀子赛的。而且那儿的大部分建筑都是老房子,百分之八十的房子不通暖气。就是县公安局那房子,也是中午暖气冰冰凉,下午暖气凉冰冰,去过那儿的人可是都知道的。 更何况在红山工作,你不能总在办公室里呆着吧?你总得上街去转转看看吧。那样转一圈下来,很多不习惯红山水土的人几天就会生病。没别的,让红山山区的风给吹的。 眼下种纬要去的就是这么个地方,这是立功后的特殊奖励吗?种纬不是立功了吗?怎么立功了倒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倒像是受了处分似的。 准备闹着让种纬请客的人全都不说话了。和种纬关系好一点的替种纬抱怨几句,鸣几句不平。可人们也仅限于抱怨了,因为他们抱怨的对象最多也只到孟志祥队长那里就算了,可孟队长还想向人抱怨呢,却连个抱怨的对象都没有。 至于那些和种纬关系一般的人,出言安慰种纬几句之后,然后便问起种纬是不是得罪了人,比如某某领导,某大老板啥的。然后便扔下一句:“治安警察不好当,你还年轻”之类的话,转身离去了。 嘉奖和调令下来仅仅半天,种纬被调离治安支队的原因就出来至少三个版本。什么种纬在李旭案中得罪了人,被人打击报复了;什么种纬作风有问题,得罪了女方的家长,偏偏人家女方的父亲是有能量的人,所以得了这么个结果;什么种纬立功之后太过狂妄,大言不惭得罪了领导等等。 不过谣言去的快,消失的也快。因为嘉奖和调令下来的第二天,市公安局副局长袁兵便带领王春生等一干市局重要管理人员来到南岸分局,召集南岸分局相关领导开了个会,传达了对种纬的嘉奖和调令,并且在会上当众公布了调整种纬工作岗位的原因。 什么原因: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种纬犯了错儿,而且犯得还挺严重!虽然他立了功,但因为错误的性质严重,因此他必须承担错误的责任,调去红山县就是对他的惩罚措施。用市局袁局长的原话就是:“希望种纬同志在红山好好反省一下,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种纬犯了哪些错? 第一点,违规携带和使用枪械。勃朗宁的事情在这次会上被兜了出来,而且是彻底的兜了出来,完全不是报给省厅的那种什么:头一天查获的枪支,然后第二天来不及上交什么的说辞。 什么时候查获的枪,谁参与了这件事。然后枪是坏的交给种纬去修,然后种纬和孟队长准备试枪的时候正好赶上叶巡视员来布置任务等等,全都被揭了出来。 但在参与此事的人里边,由于种纬的问题性质最严重,携带违规枪支出入人员密集场所,并且还是在带实弹的情况下,这是必须要处理的。至于其他参与的人,包括孟志祥队长在内都受到了从警告,到扣发当月奖金的惩罚。 这些人前几天都拿那支勃朗宁打了靶,可用自己的奖金只打了那么区区几枪,大伙儿可是赔到底了。不过这样这些人也比种纬强,最起码他们还在原职原单位工作。种纬却要在大冬天里去红山工作,顶多每周能回来一趟就不错了。 在用枪的问题上,虽然种纬在击毙孔万丰的事情上有功,但仍旧无法掩盖种纬犯下的错误。而且市局领导一再强调,枪支使用是有铁律的,今后再有类似事件,发现一起,惩处一起,绝不姑息。 种纬犯的第二个错误:购买和使用来历不明的,手续非法的摩托车,且长期无证驾驶! 如果说在用枪的问题上种纬还有些功劳,属于可以原谅的情节。而种纬的摩托车问题上,却是无法争辩了。种纬的摩托车的来路有些问题,这很多人都知道。至于他长期无证驾驶的事情,更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没办法,这是哪儿?这是公安局啊!随便一个电话就能知道交管局那边种纬的驾驶证是什么时候下来的。种纬从去年买车开始,几乎是无证驾驶大半年的时间。作为一名身穿警服的警察,种纬的行为实在是没法原谅了。 在摩托车的处理问题上,市局领导的处罚措施更为直接。种纬的摩托车予以没收,最后交由交管局统一销毁。 听到袁局长亲自公布的处理原因和意见,种纬也没脾气了。他只好在众位领导的监督下进行了口头的反省,做出了“认真吸取教训,今后不再犯”之类的表态。 等市局领导走了之后,孟队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拍着桌子就骂了起来——特么的谁吃里扒外,把这些事捅到市局领导那儿去了?害得种纬被调走,老子们还跟着被罚款?种纬冒着中枪的危险击毙了杀人犯,怎么还会受处理?以后谁遇上这种情况还会主动冒着生命危险出手? 还有种纬那辆摩托车,这些年天海马路上的摩托车十辆有一辆有正规手续就不错了!种纬一个刚工作的小警察,不骑摩托车还让他骑自行车上班啊?要是那样的话,种纬上次跑到开发区组织抓人的事情还能发生吗? 这次市局处理种纬就是不公平,那是因为市里有人嫉贤妒能!那是因为种纬打击的犯罪分子里面有关系有路子,这是典型的打击报复…… 后面的话孟队长还没来得及骂出后,分局局长就赶到了他的办公室,关上房门又对孟队长好一阵骂。直到半个小时后,分局局长走了,低头耷拉脑的孟队长这才把种纬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找种纬谈话。 被局长教育了一通的孟队长似乎正常了不少,打着官腔批评了种纬几句。说什么:“你还年轻,以后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你要吸取教训,重新做人……” 这特么都是什么?种纬听着孟队长在屋里大放厥词,整个人也有点发懵。可当他看到大敞四开的办公室的房门,就知道孟队长这么做的原因了。这是在给别人看,给别人听啊! 等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孟队长这才关上门劝种纬道:“行啦!你小子也别犹豫啦!虽然处理了你,可一级警员的级别你有啦!你这一年迈的步子可比其他人少用子五六年的时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正常状态下你跑这么快,不知道多人人嫉妒你呢!这下去红山虽然受些罪,但也让那些红眼病消停了不是?你还年轻,好好在那忍几年,回头再想办法给你办回来。” 等说完这些话,孟队长又嘱咐种纬道:“回头把那辆摩托开市局去上交了,然后再去办公室把你的三等功奖状和奖章领了。回头回家歇两天,等人事那边手续办完了。第三天晚上大伙给你办个送行酒,不把你小子灌醉了不算完。”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收回了。警局在这一点上和部队一样,都是令出如山的,种纬只能规规矩矩的执行。更何况自己在这两个问题上确实有错误,如果自己再照这样下去的话,确实会越来越懒散。 可是,将来自己要去红山县上班了。没有了摩托车,难道要让自己坐长途公交去吗?往红山的长途公交,就没几辆准点的,那老破车还特别破……唉! 驾车来到市局,种纬把车锁好,然后先上楼去办公室领取自己的三等功证书和奖章。至于摩托车该交给哪个部门,种纬自己可不知道,只好顺便问问办公室的人。 领完了自己的证书奖章,种纬只不过随口一问,办公室的人就乐了:“摩托车的钥匙就交办公室就好,不用再找其他部门了。至于手续什么的,伪造的手续谁还要,那车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种纬很是肉疼的交完了钥匙,正想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又对种纬说道:“先别走,袁局长有请!” 种纬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违规用枪那事本来不是已经定性了吗?怎么又整出这么一出来?既然要发配自己去红山县工作,种纬即便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无力阻止的。更何况警队和部队在这方面的意思是一样的,想拒绝服务命令?你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吧。如今袁局长要见自己,除了老老实实的过去等着挨训,好像没什么解决办法。 找到袁局长办公室,喊了声报告后听到袁局长喊进来,种纬这才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袁局长正在看资料,看到种纬来了,他冷着脸放下资料,伸手就抄起了电话,然后按了一个简短的号码。 第三十四章 被重视了 那一定是个内线电话,种纬在心里面判断着。 “喂,那小子来了,你过来吧!”袁局长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然后他很快就放下了电话,若无其事的忙起了自己的事情,连坐都没让种纬坐。种纬见状只好一直站着,安静的等待着。 很快,袁局长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王春生。 王春生走到种纬身后,用力拍了拍立正状态的种纬,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到了会客区的沙发那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与此同时,袁局长也踱到了沙发那儿,递给王春生一支烟,然后两个老烟枪便一起抽了起来。 连抽了几口,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任种纬在那尴尬的站着,两人在那喷云吐雾。不过种纬也沉得住气,既然是你们把我喊来的,又已经处分了自己,接下来都听你们的就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默默承受才是最佳的回应方式。 “来,袁局长说两句吧!”抽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烟,王春生这才向袁局长建议道:“我说得没错儿吧?这浑小子有点犟劲儿。” 听到王春生说话,一直在朝着袁局长的办公桌方向立正的种纬向左一个转体,继续立正听训。 看到种纬这副十足的军人作派,袁局长也乐了。他对王春生说道:“还是你来吧!毕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 王春生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好,我来!” “来吧!种纬,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吧?”王春生一开口,就不是那么正规了。 “报告,没有感言!”种纬的眼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了出去,根本没看眼前的这两位局长大人。谁让两位局长大人坐得那么低?种纬要是向下俯视的话,岂不是又不礼貌了? “嘿嘿……”王春生和袁局长两人一听种纬这么说,彼此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摩托车交了?”王春生问道。 “报告,交了!”种纬简简单单的回答道。 “哦,心疼么?”王春生再问。 “报告,心疼!”种纬还是那么简单的回答,而且丝毫也没隐瞒。 “心疼啊?”王春生继续拿种纬寻着开心,似乎乐此不疲。 “行了行了,给他吧!”袁局长被王春生和种纬的对话给逗乐了,他一边笑着一边对王春生道。 “接着!”随着王春生的几声冷笑,忽然哗啦一声响,一个东西就向种纬扔了过来。种纬虽然是呈立正姿态站着,但在余光扫到物体飞来的一瞬间,伸手就把那东西稳稳的抓在了手里。等他把那东西拿到眼前,张开手才发现那是一串钥匙,外加一张挂在钥匙上的蓝色摩托车的卡片。卡片上的那辆蓝色摩托车,和自己的那辆摩托车似乎极为相近。 “这个是……”看到这些,好奇的种纬再也没法不答腔了,他迟疑着问两位局长道。 “哈哈哈……”袁局长和王春生两个看着种纬这个表情变化,一下子便笑了起来,弄得种纬觉得挺尴尬的。 “种纬啊!我问你,在枪和摩托车这两个问题上,你自己觉得你有错没有?”笑罢多时,袁局长终于正色问种纬道。 “嗯,有!”没办法,这确实是种纬的软肋,不承认是不可能的。 “呵呵。”袁局长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管你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还是嘴上敷衍我,但我就当你是真认了吧。” “种纬啊!”说到这儿的时候,此刻的袁局长倒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呢。虽然你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很是干了几件露脸的事情,但是你的小毛病也是不少的。最起码在这两件事情上,你就做得很不严谨。如果现在不惩罚你一下,让你迅速修正你的行为的话,将来你会遇上更大的麻烦的。你也曾经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问题和把柄?如果有心人要算计你的话,你觉得你会有好结果吗?” 种纬不是听不出好赖话来,袁局长的这番话绝对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听到这儿,种纬正色向袁局长和王春生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谢谢袁局长的提醒,也谢谢王局长的帮助,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行为的。” 其实种纬本身是个挺严谨的人,但从部队出来后,为了红山案的事情,再加上手里的钱有限,种纬就干了这么件购买违规摩托车的事情。至于后来驾驶证的事情,那也是因为考驾照的流程实在是太长了,急于用车的种纬仗着自己警察的身份,一直违章驾驶来着。 至于违规用枪那事儿,那是谁也说不清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种纬当时恰好带着那支违规的带弹手枪,孔万丰的案子也没那么容易解决。但既便种纬在孔万丰案中有功,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有问题,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话,种纬不但得到不奖励,甚至这身警察都未必穿得住。而这次局里对种纬的处置,可以说来得是非常的及时,至少让那些有可能会对种纬的人暂时没了发作的借口。 “种纬啊!击毙孔万丰,本来你是首功。但由于咱们都知道的原因,也为了保护你,才让你拿了个三等功。你还年轻,不要在这上面太过在意。”袁局长继续对种纬说道:“本来市局打算奖励你一笔钱的,但鉴于你那辆摩托车的事情,这笔奖金就换成这辆摩托了。车已经给你挑好了,和原来那辆摩托的颜色一样,随时可以去提。上牌照什么的都很快,对外你就说那车是你新买的,没人会说别的了。” 听到自己原来的违规二手走私摩托换成了有正规手续的新摩托车,种纬脸上的表情也禁不住有些精彩。其实这次来之前,他真是心里带着抵触情绪硬着头皮来的。如果不是看在那个三等功的面子上,他的表现比方才还要不堪一些才是。可谁料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天海公安局的二三号人物一同跟自己说这个事儿,他要是再在这个方面有什么不满,那就是种纬太不懂事了。 “至于调你去红山县的事情呢?是我和你王叔,哦不,应该说是王局的共同意见。之所以让你去那儿,也是针对你连犯两次错误的一次表面上的惩戒。而且这次惩戒之后,即便将来有人再提起这两个事,恐怕也没人能说什么了。毕竟惩罚过一次的事情,谁还能再拿出来说事儿?”袁局长又开始对种纬解释把他调往红山县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种纬,你现在还年轻。这不到一的时间里你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但这对于你来讲,却未必是件好事。所以我和王局商量了一下,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到红山去锻炼一下,沉淀一下。”此刻的袁局长对种纬可以说是谆谆教诲,真的有点诲人不倦的人生导师的意思了:“你到红山忍上半年,等明年省公安警校报名的时候,局里推荐你去警校深造。怎么样?这个结果满意了么?” 去红山,忍上几个月,然后明年夏天上警校!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心里是无限的感慨。虽然这个机会和自己原先理想中的上警校的梦想有些差距,但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初自己和楚楚的后妈,那个姚阿姨定的五年之约应该是今年自己考军校的。谁料这次自己晚一年上大学,上的学校也换成了警校,不知道那个约定还做不做数…… 种纬的脑子里刚刚闪过楚楚的倩影,不知怎么的韦婷婷那有些委屈还哀怨的眼神就闪现在了种纬的脑海里。种纬禁不住一惊,赶紧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另外,红山县的李局长和我关系不错,这次你过去后,可不是白过去的。”袁局长继续可不知道种纬刚才走了神,他继续说道:“回头你到红山县局报道之后,他会安排你到新红山去,在那个小派出所里你先干个代理副所长。那个小派出所里外也没几个人,勉强就算个副科级。别小看那么个小派出所,回头李局会安排你到那儿当个代理副所长,这样就意味着你又往上挪了半步,懂吗? “还不谢谢袁局长!袁局长为了安排好你的事,可是搅尽了脑汁啊!”听袁局长说到这儿,王春生适当的插话,用一种长辈才有的语气呵斥了种纬一声道。 “谢谢袁局长!”种纬一听,赶紧用端正的态度向袁局长道谢道。 种纬现在很清楚这里边的道道。如果自己在进警校的时候就带着个派出所副所长的名头,哪怕这名头有些小,但也是个所长不是?等自己上完四年警校回来,自己的级别有可能还会再升上一升。袁兵和王春生能为自己安排到这一层上,已经不是简单的伯乐可以形容的了。 “不用谢我!”袁局长摆了摆手道:“种纬啊!你是个人才,我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啊。你也知道,咱们公安这一行其实挺不容易,危险、枯燥、无聊……很多人干着干着就变得没了动力了,培养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第三十五章 红山报道 “而你呢?在很多方面都远超同龄人。有能力,也有担当,但我和王局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成熟起来。为此,我们可以给你尽可能的创造一些机会,只希望你别让我们遗憾。”袁局长流露出来的殷殷期盼,让种纬都有些感动了。当然,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之前的李旭事件的话,种纬现在对袁局长的信任程度可就轻松超过对王春生的信任程度了。 “明白了,谢谢袁局长!谢谢王局长!”听到这儿的时候,种纬的心里再没什么不满了。至少在自己受处分的问题上,自己是受益者,而不是受害者。 离开市局,种纬徒步找到了那家摩托车行,跟店老板打过招呼之后找到了那辆已经预定给自己的摩托车。店老板显然知道种纬的身份,对种纬显得非常的客气,向他详细介绍了预定给种纬的那辆摩托车的性能和参数。 种纬这才发现,这辆新摩托比自己的上一辆摩托车的性能提高了很多,算了上一款摩托车的升级款,很多技术更新更成熟了。不过种纬没有早早的提车,而是让店老板帮尽快把摩托车的牌照先给上好。错误已经犯过一次了,种纬不准备再犯第二次了。 就在种纬做好了去红山县呆半年多的准备时,晚上王春生又给他打来了电话。 “那个案子你还是想查吗?”王春生的声音似乎很遥远。 听到王春生问起这个事,种纬沉默了一下才答道:“还是想查下去!毕竟李团长……”后面的话种纬说不下去了,那是几乎所有军人都能理角的情感,相信王春生也能懂得。 电话那头的王春生也沉默了一阵,最后他才幽幽的说道:“既然想查,那就查吧!就当是完成李武伟的遗愿,有什么麻烦记得提前找我,不要轻举妄动。实在不行,我想办法和当年的老首长联系一下,也许能帮上忙。” 对于自己将要去红山县工作,种纬的家人态度不一。父亲种连胜持无所谓的态度,他认为种纬还年轻,何况红山县也是在天海,只不过距离稍远一点而已,但比种纬原来在数百公里外当兵从军可近得多了。 而对于这件事,种纬的母亲却很不乐意。儿子好不容易从部队退伍回来了,什么事儿都还没定下呢,就又跑到离家几十公里远的地方工作去了,而且一周才能回来一次,她能高兴才怪。弄得种纬的母亲好几次都要去找王春生帮忙,好不让种纬去红山,结果种纬和父亲种连胜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安抚下来。 不过最终让种纬的母亲默认种纬去红山工作的,却是韦婷婷。 那晚种纬和治安支队的同事吃了顿告别酒,刚在治安支队干了不到一年就要调走,种纬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别扭的。酒入仇肠,再加上大家纷纷灌种纬酒,一来二去种纬就喝得有点多了,最后还是韦婷婷开车把种纬送回来的。谁知道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种纬已经醉得有些迷糊,连下车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不得已,韦婷婷连扛带扶的把种纬送回了家。 看到自己的儿子醉成这样儿,还是韦婷婷把种纬送回来的,种纬的母亲高兴之余又把自己的儿子给好一通埋怨:“这明天还要去红山报道去呢,这样子怎么去啊?这还骑得了摩托吗?” 听到种母这么说,对自己没有劝住种纬喝酒的韦婷婷还是有些自责的。最后为了安慰种纬的母亲,韦婷婷期期艾艾的开了口道:“没事儿伯母,明天我送种纬去报道,最多请个假而已。” 听到韦婷婷这么说,种纬的母亲暗自高兴之余又继续抱怨道:“你能送他去报道,可是他那个摩托车怎么办呐?回头从红山那么老远的地方回来,还得坐那个撒气漏风的长途车……” “没事的伯母,回头我周末再跑一趟给他接回来就是了。”听到韦婷婷这么说,种纬的母亲这才没话了。毕竟看到韦婷婷和种纬关系越来越近,她还是挺高兴的。其实老人不愿意种纬去红山的原因,担心种纬和韦婷婷就此疏远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实际上对于种纬去红山工作,韦婷婷却是比较高兴的。因为她有车,她可以随时去红山县去找种纬,还能顺便在红山那边玩一玩。更何况她已经打听过了,红山那边的治安情况可比天海要强多了,一是那边没有那么多的外来人口,二是环境相对封闭,因此治安管理难度不大,警方很少有什么加班。当然,那儿的警察也大多是本地人,而且没什么上升空间的。不过这个问题对种纬却不是个事儿,她早就知道了种纬只不过是去那里镀镀金而已,然后明年就要去省城上警校的事情了。 甚至她已经和种纬约好,每到周末他都会开车去接种纬。至于种纬的交通工具摩托车,需要的时候装上她的车顶就好了。为此,这小丫头还跑了趟汽车改装店,在她的车顶安了一个又大又结实的行李架。 不过第二天早晨,种纬还是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去了红山公安局报道,没让韦婷婷送自己。一是他恢复得挺快,二是他也不想刚报到的第一天就那么乍眼,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此时已经快到国庆节了,去年这个时候种纬正好从部队退伍,刚刚回到天海。一年间,种纬不但穿上了警服,连破了几宗大案,还像坐火箭似的升到了一级警员的职位上。哪怕此行只在新红山那个听说仅有五六个人的临时派出所当个兵头将尾的副所长,可那也是个副所长不是?至少说起来好听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心理恐怕很多人都有,种纬也不例外。 红山县公安局座落在一栋老式的三层小楼里,而且这栋小楼看上去已经有不少了年头。种纬甚至在上面看到了用水泥塑成的“农业学大寨”的字迹,这至少说明这栋建筑在种纬出生十多年前就有了。 在县公安局办完了报到手续,种纬就被县公安局的李自学局长叫上了楼。 李自学,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挺文气的。可种纬一见这位局长,就知道自己对这位局长的形象需要有更大的想象空间。这位李局长的长相和文气没有丝毫的关系,如果让他去演水浒里面的鲁智深的话,倒是挺合适的。那连鬓络腮的胡子,撑得紧绷绷的警服,绝对不能只用粗犷来形容这位局长。而且种纬已经知道,在红山县这位李局长绝对是一提名字就可以止小儿夜啼的那种强人,当年在红山县也是跺一脚乱颤的人物。 这位李局长也当过兵,而且凭借一身的好功夫在部队里也干了七八年,等回红山以后便当了警察。这位李局长最出彩的一次,是和当初还在刑警队的袁局长去省城抓捕逃犯。 不巧的是,他们当时抓捕的对象还是个球迷,正在省体育场看球。而当他们把那个逃犯抓住,正准备带走的时候,那个逃犯灵机一动就喊了起来,胡说抓捕他的警察是对方球队的球迷。 而恰好那场比赛主队正好又吃了败仗,双方球员和球迷早在球场内就有了冲突。这样一来结果可想而知,纷乱的情况下一帮子球迷就涌了过来,什么都没问清楚就直接动手打人抢人。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尚年经的李局长站了出来,一通拳脚放躺下十好几个人,一下镇住了局势。等围上来的球迷冷静了一点之后,他们这才有机会亮明身份。然后负责维持秩序的武警赶来,事态这才被彻底控制住。 经过那件事后,李局长着实出了次名,也借此和袁局长有了结下了友谊。后来李局长升到红山县公安局长,不能不说那次抓逃犯的经历算是他一次很大的机遇。 李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不大的眼睛死盯着种纬,上下好一阵打量,整个人看上去颇有点豹头环眼的意思。种纬在这位局长的目光逼视下也做好了准备,他也不知道这位局长大人会问他个什么问题? “你小子近期可是没少露脸啊?”谁想道,这位局长大人一开口,倒有点像街头混混盘道的意思。 “偶然吧,运气好赶上了几个笨贼而已。”种纬没想到这位局长大人会这么问话,只好客气了一句。 “假客气,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李局长说话和问问题似乎都特别的直接,他继续问道:“听说你当过特警,还执行过任务杀过人?是真的吗?” “是,有这回事。”种纬没办法,还得实话实说。 “行啊!小子。手上功夫怎么样?下过功夫么?”李局长再问道。 “马马虎虎吧!”种纬没想到这位李局长关心的居然是这些,其他的红山治安情况介绍啊,职位安排之类的居然一句都没说。 “走,下面练练去!”李局长下面的话让种纬更是吃惊,他居然从柜子里拿出两副拳套来,随手扔给种纬一副,然后把警服上衣一脱,抬腿就下了楼。种纬完全被这位率直到底的李局长给副懵了,连句推托的话他都来不及说,只好跟着对方一起下了楼。 第三十六章 红山李局 “散打规则!不许踢裆打后脑,倒地后不进攻,来吧!”李局长下楼的时候就边走边戴手套,等站到公安局院子里的时候,他跟种纬只交待了一句,就做好了直接动手的准备。 都到了这份上了,种纬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好戴上手套准备动手。而这位李局长显然是个急性子,看到种纬的手套已经戴上了,他便来了一句:“看准了,接招吧!”然后“呜”的一拳就砸了过来。 也亏得种纬反应过身手灵敏,一步就转到了他的侧面,弄得他这一拳砸了个空。不过这位李局长并不气馁,一个鹞子翻身,一腿就向种纬的腰里扫了过来。种纬无奈又迅速急退,再次躲开了李局长的进攻。 种纬和李局长在公安局的大院里一动手,公安局里的警察们陆陆续续就都出来看热闹了。种纬只不过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看来这位局长大人平常没少和别人动手。因为出来看热闹的警察们一点紧张和疑问的神情都没有,很多人看种纬他们动手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在品头论足,显然这种情况是司空见惯的。要说人们有点疑问,那也就是对种纬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疑问而已。 而且种纬还看出来了,这位李局长确实有着极好的功夫底子。他的格斗风格和特警团的高连长类似,出手也是刚猛无匹的类型,只不过出手的速度稍慢,让他的进攻威力大减。当然这也是这位李局长已经快五十岁,身材发福的原因。种纬估计如果这位李局长在全盛时期,比高连长那种强大到变态的高手可能还差一点,但击败国勇超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至于和现在的种纬比,这位体能和速度已呈现明显下滑的李局长可就有点不够瞧了。除了他借着体重,身体力量度比种纬强一丝外,速度和力度都远不及种纬。也就是种纬顾忌他顶头上司的身份,尽量只采用躲闪和用虚招进攻,对他没什么实际的杀伤力,否则他早就被种纬放倒了。 连着扫了几个回合,斗了有两分多钟,李局长就知道自己不是种纬的对手了。不过这位李局长显然并不是个没气量的人,他猛的停住脚步对种纬道:“小子,你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你这光躲也不是个事儿啊!来,露两手真本事,不然我给你小子踢回天海去。” “李局长,真进攻?我可是正当年的岁数啊!”一听李局长让自己真动手,种纬不禁暗中提醒他道。 “没事儿,小子,来吧!我也就是岁数跟肚子都大了,追不上你小子得了。要是再年轻几岁,我不信你能跑得起来。”说着话李局长又扑了上来。 这回种纬就决定用点厉害的招数了,他一个侧滑步躲开李局长的进攻,接着就势一个侧踹就蹬了出去。李局长见势不好赶紧侧身躲避,结果种纬一脚蹬空。哪料种纬这招只是连环进攻的第一波而已,趁着李局长躲闪的时候脚步不稳,种纬已经一个左右连击砸了上去。 李局长见种纬拳来的又快又猛,躲闪已经来不及,赶紧双手抱头护住了头脸上的要害部位。谁料种纬这两拳倒是都砸在了李局长的手臂上,可他的进攻攻势并没有完。种纬砸完了这两拳后一侧身,整个人已经到了李局长身体的侧后。这时候只见种纬用手扳住李局长护住头部的手臂往后一拉,然后膝盖在李局长的膝窝里轻轻一顶。 “嗯!”李局长一声惊呼,整个人差点被种纬拉倒。当然种纬并没有完全发力,他只不过是破坏了李局长的身体平衡,然后就马上松了手,退了出去。 李局长被种纬晃了一下,连退了两步和站稳了身形。此时他又黑又胖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了,显然刚才的一声短暂的恶斗让他的体力透支不少。不过转过身来,李局长就朝种纬呵呵笑着道:“行啊,小子,这么多年能比我强这么多的就你一个了!怪不得袁局长说你小子是个强手,还不让我跟你动手,原来还真不是吹牛。我还真没想到,一个城市兵居然能练到这个份上,吃了不少苦吧?” “是!我自小家里条件差,没机会上大学,就想着在部队混出个样儿来呢!所以拳脚方面倒是下了不少功夫。不过跟您比,火候还是差了点儿!”虽然暗中胜了李局长,但种纬还是很客气的对他道。 “行了!输了就是输了,跟我客气什么?再跟我客气就显得假了。不过我要是再年轻些看,还真能跟你再好好的斗斗。可现在不行了,身上光长肉不长劲儿,不服老不行啊!”前面两句话显得这位李局长还是很实在的一个人,不过后面好面子的他还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了个借口。不过这也难怪,身在高位听惯了奉承,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走,咱们回去接着聊。”李局长摘下了拳套,热情的拉着种纬就往办公楼里走。 “李局,这位是谁啊?”围观的警察里有人好奇的问道。 他是谁你们不认识?一听有人问,李局长转过身来对着众人道:“你说你们这伙人呐,干事就是不认真,平时不看那案情简报吗?报纸也不看吗?今年春节跑了几十公里逮着个杀人犯那个你们不知道吗?头几天一枪崩了个持抢抢劫杀人犯的是谁你们不知道吗?就是他!”李局长一指种纬道:“种纬!” 说完这句话,李局长也不跟在场的人们废话,亲热的拉着种纬回了他的办公室。接下来,通过攀谈种纬才算慢慢的了解了红山县公安局的情况,也知道了自己将要从事工作的地点和职责。 红山县公安局总共有编制一百八十多个,但正式警察只有一百三十六人。其中的三十多人都在下属几个乡镇派出所,平时不在县局上班。剩下的一百多人里常在局里的有四十多个,剩下的都是在交警队、刑警队、看守所等其他下属单位上班的。 若论工作环境,自然还是市局这边的工作条件最好。最起码到了冬天办公室里面的暖气一直是热的,不像其他单位到了冬天往往还有轮值自己生炉子取暖。 至于种纬即将去当副所长的那个新红山派出所,只不过算是个临时性质的派出所,连正式的派出所编制都没有。主要原因是因为新红山本来就没有常住人口,是由矿山采掘需要安置矿工和家属才形成的那么个聚居点。 如果再过些年,人们完全适应了这种厂矿式的生活方式,形成固定人口之后,那里的派出所才会变成常设。可现在那儿的居民分属红山县各乡镇,哪儿的户口都有,人口流动性也比较大。真要设立一个正式派出所,人少了事情都忙不过来。而现在红山县的警力严重不足,也就只好维持一个临时派出所的模式了。 目前新红山那里由县政府牵头,当地的几个乡镇共同组建的矿业公司在经营和管理。而红山人自古就很团结,在日常管理上当地的各乡和各村形成的企业管理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多年来那里也没发生过什么治安案件。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矿石外运的压力和风险大了些,交通事故年年都有发生,算是美中不足。 现在那里的新红山临时派出所总共才九个人,实施的是派出所和交警联合办公,九个人里面其中五个是交警,剩下四个才是有编制的警察,剩下还有十来个当地的联防队员。而那四个有编制的警察里,除了两个正副所长外,就是两名上岁数的当地警员了。当然也就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种纬才有机会当上那么个副所长。 新红山派出所实行的是轮换制工作,每个人上两天,休三天。不过这个两天可不是两个白天,而是连续值班四十八个小时,然后一气再连休三天,接着便一轮一轮的轮换。这也是根据当地的情况设定的班制,总不能让人每天都在山里赶路,毕竟山里赶路本来就困难,赶上大雪封山来往就更困难了。 “咱们县局有宿舍,回头我给你安排一间,都是双人间。条件也还可以,卫生条件也还行。”李局长跟种纬练完了拳,跟种纬的距离似乎也缩小了,他对种纬热情的说道:“新红山那边倒是也有宿舍,不过条件差了点,勉强忍忍吧!因为你家在天海,来往又不方便,新红山那边治安事儿又不那么多,所以你也别参加他们那个轮班了,一周你去个三四天,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县局边边呆着,也没事儿。更何况明年夏天你不就走了么,有事儿的时候能顶上去就行。” “然后其他的……”李局长想了想,开门叫来了自己的秘书道:“去上饭馆给定个桌去,把跟新红山有关的人请上,大伙儿晚上和新来的种纬同志见个面,当面交流一下。” 第三十七章 尊贵客人 预定的饭馆是一家名为湖畔人家的饭馆,这家饭馆座落在红山湖畔,守着烟波浩渺的红山湖,白天来看的时候湖光山色,风景煞是美丽宜人。 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天黑得本来就早,而红山这边只要太阳一转到山后面,天空立刻就会完全黑下来,白天的湖光山色自然也就看不见了。入眼的只剩下一处黛色的山峦起伏,映衬着湖面上反射的点点星光,倒是有几分宁静之美。 种纬他们一行十余人到达饭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七点的时候了。此时整个饭店也除了少数几桌客人外,诺大的营业区几乎都是空着的。只有饭店深处的几个包间那边亮着灯光,显然种纬他们就餐的位置在那里。 刚要往饭店里走,忽然李局开口叫住了种纬道:“小纬啊,等一会儿,马上矿上的张矿长就过来,咱们在这儿迎一下。” “哦,好的。”种纬看着其他人陆续走进了饭店,进了包间就坐,而他却和李局站在饭店门口,看着黑黢黢一片的公路等待着。种纬嘴上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面却在说着:怎么堂堂的公安局长还要在这里等一个矿长?难道这个矿长的权力和地位还能比公安局长还大? 可能是看出了种纬的疑惑吧,李局长看了看种纬笑了笑解释道:“张矿长虽然名义上只是个矿长,权力不大,但他可是好几个乡镇共同出资建的红山矿的当家人,没点本事谁能坐上那个位置?别的不说,红山矿一年给县财政的钱就两千多万,咱们公安局也没少拿人家的好处,就连县长县委书记见了人家都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你将来虽然不归人家直属,但人家将来可是你的大金主,每个月都给你们补贴的。你可得跟人家搞好关系,有什么事儿也好彼此照应一下。” “是我的大金主?这个怎么讲?”种纬一听这个,有些疑惑的问李局长道。 “新红山那边给去那工作的警察和交警每月都发补贴,不然谁去那鬼地方上班去?尤其冬天冷得嘎嘎的,还得出来给运矿石的车队值勤,再加上平时买东西什么的还不方便。所以一个月给个四五百,能顶差不多大半个月的工资呢!”李局长对种纬解释道。 “给那么高,那应该很多人都愿意去那儿吧?”种纬继续试探的问道。 “倒是想!可哪有那好事儿?也就是你是袁局长的面子,否则那能随便塞人过去?就这还有好些人不愿意呢!不过你只不过去半年就走,又不太影响其他人,所以也就没什么事了。”李局长语焉不详,显然背后还有什么事情他没说,不过却模模糊糊的透露给种纬一个信息,他是冲着袁局长的面子给种纬安排的,中间他也废了不少手脚。 “哎呀,那还真得谢谢李局长了,我这一来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种纬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客气的向李局长道谢道。 “嗨,小事儿。将来你发达了,别忘了你这个老哥哥就是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局长又露出了粗豪的一面,颇有种江湖大哥的派头。可他却不知道,种纬此次来红山县是准备干什么的。如果他知道种纬盯着的案子将来一揭开会对他有多大的影响,他也就不会对种纬这样讲话了。 不管是那起疑点众多的死亡数名现役军人的交通事故,还是那件存在严重瞒报的矿难事故,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揭出来,这位李局长都在劫难逃。不仅是他,恐怕整个红山官场都要经历一场地震,由此落马的官员会有多少,种纬都不敢想象。 种纬和李局长站在饭店的门口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过处公路的尽头就亮起了一束明亮灯光,远远的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来了!”李局长望着那处灯光说道。 漆黑的山间公路上,黑黢黢的山峦间只有一束灯光快速接近,而种纬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灯光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觉得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扭头再看看饭馆对面的山丘,山丘上面的松树、橡树之类的树木密密匝匝,在山风的拂动下发出沙沙的声响,颇有种神秘的感觉。而山丘离饭馆的直线距离也就七八十米,按种纬在部队练就的眼光,这处山丘简直是伏击饭馆内目标的绝佳潜伏地。 潜伏?一想到这两个字,种纬心中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更清楚了一些。他似乎觉得在那处黑乎乎的山丘深处,正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而且随时准备扑过来吞噬自己似的。这种诡异的感觉是在那次演习中从那名老土匪那里体验过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再度出现了。 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还是自己总想着查清红山案而有了心理压力?或者眼前的李局长也在这件事情中不清不楚,自己有些特殊的心理变化所致?种纬想不明白,他只是感觉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感,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走吧!咱们过去迎一迎,恐怕车里还有你将来的同事呢!你们还得在一块儿工作大半年呢!”李局长一边说,一边带头向已经开进饭店西侧停车场走了过去。说话间,那辆吉普车已经驶下了公路,开时了停车场。 种纬跟着李局长往停车场走去,而停车场离对面的那处山丘的距离更近了。种纬一边往前走,就觉得那种不安全感越来越强烈,对面的山丘对他的威胁感也越来越强烈。那是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种纬压抑得恨不能使劲的喊上两声才痛快似的。 车门响动,副驾驶上的一个人下来打开了后车门,把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人迎了下来。而那个点头哈腰替那中年人开门的人,种纬看上去却觉得有些眼熟。等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借送饭店门口的灯光种纬才看清,这不是当初自己去红山的时候见过一面的张主任吗?而与此同时,张主任也认出了种纬,脸上明显带上了些意外的表情。 “张矿长,您好,您好!欢迎赏光!”正在这时候,李局长主动向那个又高又壮的人伸出了手,迎面走向对方道。仅凭这一个动作就说明,这位张矿长还真如李局长说的那样,在红山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否则寻常的一个企业家,又怎么会迫得县公安局长主动打招呼,并且上前握手? 中国人的礼仪可是有大讲究的,地位低的人见了地位高的人才会有主动伸手,甚至有点头欠身的举动。而没点身份的人可不敢让其他人对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往往会主动握手,并且迎上前微笑回礼。 可这位张矿长却没有这些动作,面对李局长主动迎上前来伸出的手,这位张矿长岿然不动,居然一点迎上前和伸手应和的意思都没有。只在李局长走到跟前的时候,这才伸手握住了李局长递上前来的手。 “客气客气,你李大局长邀请我来,我怎么能不来啊!更何况我还想见见那个天海警界的年轻英才呢!”嘴上说的客气,可张矿长的肩膀连动都没动,也没往前挪步,整个人颇有点高级领导的派头。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似乎见惯了张矿长的这副派头,李局长不以为意的往种纬的方向一伸手,给他们介绍道。 种纬见李局长要给他们互相介绍,只好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李局长身后。而此时,种纬忽然觉得浑身发寒,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他惊惧得几乎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种纬觉得对面的山丘树丛中似乎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意识,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张矿长,您好!”强忍着这种感觉带来的不适,种纬和张矿长握手致意道。 “你好你好,在报纸电视上见过你,没想到本人这么年轻。”张矿长站得直直的,派头比种纬见到的团长局长的派头都要大。 “您客气了,我去年刚从部队退伍,确实年纪不大。”种纬适当的解释了一句,眼光正好穿过张矿长身后的张主任头顶,望向对面那片黑黢黢的山丘。 “哎呀,没想到是你啊!小兄弟!”张主任以为种纬是在看自己,便主动向种纬伸手道。 “您好,张主任,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种纬忽然又觉得那各威胁感莫名的消失了,只好不动声色的与张主任握手搭话。 “哦?你们认识?”张矿长看到种纬和自己的属下认识,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认识,认识,这位小兄弟曾经去过新红山,看望过张长海的父母,他是张长海的战友。”张主任向张矿长介绍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小种同志不是外人呐!”张矿长一听这个,对种纬的态度倒是略略的亲近了几分。 第三十八章 弓箭刺杀 这个张矿长认识张长海,而且看他那样子,似乎对张长海还不仅是认识,而且应该是熟识才对。种纬通过张矿长刚才这几句话的表现,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哦,我和张长海并不算熟悉,他是我们团其他连队的兵。只是我退伍的时候有人知道我是天海人,所以他们连上的战友让我给他带了些抚恤金回来。顺便让我来看了看张长海的父母,我只是尽责而已。”种纬似乎像是在随口解释,实际上他是想从张矿长等人的话语中,看到他们对张长海这个名字的反应和态度。 “那也不简单啊!能被别人信任证明你值得被别人信任,现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人不多喽!”张矿长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引得旁边的李局长和张主任连连点头称是。 趁着这个机会,张主任也走上前来,和种纬握手致意。而此时从吉普车的另一面也转过来一人,直接笑着对种纬道:“种纬,小兄弟,没想到咱们也能成同事啊!” 种纬转头一看,来人正是那个当初和自己一起吃过饭,并且最后还送了自己一段路的刘警官。 “刘警官,您好,又见面了。”种纬一见是熟人,赶忙伸手与对方握手。 “嚯,敢情你们早都认识。”李局长一看种纬又和刘警官,禁不住在旁边笑道。 “是,上次去送抚恤金的时候,我是和张主任刘警官两位一起吃过饭,那时候他们就特别的热情。种”纬一边和刘警官握手,一边向其他人解释道。 “那可真是有缘了,刘长岭是你们那个派出所的所长,你们以后配合起来可容易了!”李局长一听种纬这么说,当即笑着说道。 “原来是刘所长,以后您可得多照顾我,我对新红山的工作不熟悉,全都靠您指点了。”种纬一听刘长岭是自己将来那个派出所的所长,当即向他客气的敬礼道。 “好说好说,咱都是自己人……”刘长岭笑着回应种纬道。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正好是侧对着那处黑黢黢的山丘,他的耳朵忽然敏锐的捕捉到山丘最边缘的地方,靠近停车场旁边的一辆汽车后面传来了一声并不清晰的吱呀声。 这声不大的吱呀声弄得种纬浑身发寒,种纬本能的就觉得不好!这隐藏在山风中的吱呀声肯定不是来自自然界的声音,一定是人为发出的。可这声音意味着什么,种纬却弄不明白,也来不及弄明白。 种纬对在场的众人说道:“张矿长、李局长,咱们大伙赶紧进去吧!别在这儿说话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呀!”与此同时,借着和刘长岭握手的时候种纬猛的往右迅速的跨了一步,那样子就像是在热情邀请众人进饭店似的,看起来还算是比较自然。 而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听到空气中传来“嗡——嗖”的一声响,而声音就是从刚才发出吱呀声的那辆汽车后面发出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那边飞了过来。而就在同时,种纬就听到自己身边的刘长岭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紧接着整个人就捂着后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种纬一见连忙扶着刘长岭伏低身体问道。而此时的刘长岭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脸色痛苦的把手伸向着后腰摸去,似乎他后腰那里有所不妥。 而当种纬伸头到刘长岭后腰位置察看时,惊讶的发现刘长岭的后腰上居然插着一根二十来公分长的羽箭!而羽箭尾羽上的白翎尚还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刺客!”种纬狠狠的吃了一惊,自然而然的就喊出了刺客这两个字。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他已经一下子把刘长岭搬倒在地,直接把他拖到了张矿长的那辆吉普车后面,防止接下来黑暗中有人再对他进行伤害。而这些动作,都是种纬在军营中养成的良好习惯,让他在下意识中做出的规避动作。 而真当种纬伏倒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也完全反应了过来。黑暗中的那个射箭的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瞄着他的,刘长岭只不过在自己本能的向右跨了一步后,倒霉的成了自己的替罪羊!此时再看周围的几个人,眼下还犹自楞楞的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趴下!有人用箭射咱们,刘长岭已经中箭了!”种纬知道那个凶手可能是向着自己来的,但他也同时知道如果不把事情搞大的话,在场的几个人是不会重视这件事的,所以故意大声的向几个人警告道。直到此时,李局长和张矿长等人这才伏下身来躲到临近的汽车后面,他们或者看着倒地痛苦*的刘长岭,或者忙乱的四下寻找着袭击他们的人。 “快来人!快呼叫增援,有人用弓箭袭击我们!再打120,有人受伤了!保护张矿长!快!”此时饭店门口已经迎出来了一伙人,都是之前跟着李局长一块儿过来的公安局的人。种纬向他们一招呼,再加上李局长的一通呼喝,这帮警察也很快清醒了过来,他们迅速从饭店里搬出来了桌椅之类的东西,向山丘方向举着保护着身体,向张矿长等人的位置围了过来。 “保护张矿长,先把刘长岭送医院!”种纬一边喊着,一边向前一个侧滚翻翻出去,借着现场正乱成一团的时候已经翻到了旁边一辆汽车的后面。紧接着一个加速从几辆停着的汽车中间穿过去,直接闪进了那片漆黑的山林之中。 山林外乱成了一团,紧张忙乱的呼喊声透着色厉内荏的感觉,乒乒乓乓的器物碰撞声响愈发显得现场一片忙乱。而此时的种纬已经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屏住呼吸用自己的听觉和模糊的视觉查探着眼前的这片山林。 对于山林,种纬并不陌生,从第一次出实战任务之后,特警团就曾进行过专门的山林地带潜伏和搜索训练。夜间搜索训练虽然进行的次数不多,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在视线不佳的情况下发现敌人,种纬还是有些心得的。 在黑成一片的山林里,听觉往往比视觉来得更有用一些。唯一无奈的是种纬现在手里并没有有力的武器,只是从停车场里冲上山坡的时候,随便糊乱摸了两块石头,就冲了出来。虽然对方也没有像样的武器,但弓箭还是比两块石头要强得多了! 山林里一片黑黢黢,静悄悄的,视线极差。除了山丘下饭店门口还在乱轰轰的之外,山林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间,只有风拂过山丘时发出的沙沙声。种纬藏在山丘边缘的一棵树后没有妄动,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刚才那一连串的声音应该就是弓弩所发出的声音,对方的武器虽然原始,但在这片山林里却比种纬手里那两块石头强不少。如果种纬动作太大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对方发觉,那时候他就危险了。 而且种纬判断黑暗中的那个凶手并没远离这片山林,一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这片山林,二是对方似乎是冲自己来的。既然自己现在没有让他达到目的,这个家伙就不大可能会轻易放弃。 用一种原始的工具进行刺杀,山林里隐藏的那个能干出来这种事的凶手就不是寻常人。那种主观上的恶意与恨意,怎么也让人无法忽视。至于他对种纬的那种恶意来自于何处,种纬也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从警还不到一年时间,期间击毙了一个,活擒了一个。恐怕除了这两个人的家属之外,应该没有对种纬有这么深的,必须要杀掉他的恨意。可候登山那家伙是个孤家寡人,孔万丰的案子又才出了不久,这次媒体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报导自己,怎么会有仇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会是李旭一伙人么?也不大可能。如果李旭那伙人恨自己,干嘛又大费周章的送自己挺贵的东西,还要通过袁局长和自己讲和?虽然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警察,但自己身后毕竟有韦婷婷和王春生这两个人,对于一个想靠做生意发财的人来讲,欺负一下弱小倒是可以的,但却实在没必要对有实力的人搞这方面的事情。而且还搞得这么玩命。 那对方会是谁呢?能玩弓箭的人不多,能玩好并且能够在这种能见度情况下用弓箭搞刺杀的人就更少了。而且弓箭这东西,属于极少人才能玩得起来的东西,寻常人能接触这种东西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想要把弓箭练好,光靠自学是不可能的,必须有比较专业的人指导才能练出来。 而种纬也恰好知道,红山县的游击队当年和日本人打游击的时候,就有些当地人用弓箭和梭镖伏击过日本人。哪怕这种武器只能在比较近的距离内才能发挥威力,但借着红山的地利优势,红山人倒是用这种原始武器杀伤过一些日本人。 难道这次伏击自己的人是红山本地人?可自己和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他们又为什么要刺杀自己呢?又或者刚才对方找错了目标,是准备伏击张矿长,或者就是想伏击刘长岭的? 第三十九章 短暂交手 “种纬,你在哪儿?”正在这个时候,山丘下传来了李局长等人的呼唤声。 糟糕,他们这一喊,至少让刺杀自己的人知道他没和那些人在一起。这样的话,那个刺客就会有所防备,自己藏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实际意义了。 种纬见自己隐藏的突然性已经消失,便把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的右手慢慢垂了下来,然后照着一处看起来比较茂密的草丛那儿扔了过去。 有枣没枣试一试便知了,没有的话就此退出去也不是不能接受。右手扔出的那块石头一出手,种纬立刻把身体压低,缩在一眼前的一棵十几公分粗的一棵树后,并且做好了准备。 种纬这压低身体可不是为了要躲避起来,对方的位置具体在哪里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躲避可不是办法。他现在整个人就如同一根被压紧了的弹簧似的,一旦发现那个刺客还在这片树林里,而且位置对他不利的时候,他就会迅速像个释放了压力的弹簧似的弹出去,或者进攻,或者躲避开来。 种纬又赌对了! 第一块石头刚一落地,种纬就听到了清晰的吱呀声,响声是来自于他右前方二三十米远的一丛树后面。种纬迅速反应,已经交到右手的最后一块石头照着响声发出来的地方就砸了过去。接着他往左一滚,迅速逃离了原先的位置。 “噔”的一声,种纬刚才身前的那棵树的位置传来了一声轻响,想来是对方朝自己刚才藏身的位置发了一箭。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从地上稍微一划拉又拣起一根树枝朝着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根树枝足有一米多长,有手腕粗细。在树丛中翻滚着飞过去的时候,一路不时的挂断树木的枝叶,搞得山林里的声音乱成了一团。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一边从地上拣东西,一边连续向四周甩了出去。这些被他甩出去的东西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完全搅乱了那个刺客用听觉判断种纬位置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种纬一边移动一边摸索着,终于又摸到了一块石头。而此时他已经借着山林中纷繁的噪声掩护,挪到了位置更高一些的一处土坑里。在这个地方对方要想射中自己,在这种能见度情况下除了靠蒙之外,没别的办法了。 种纬知道,自己趁乱换了位置,对面那个刺客肯定也趁乱换了位置。现在他们两个彼此应该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而且现在两人是僵住了,谁也不敢先暴露自己的位置,哪怕对方拿着弓箭的那个刺客也一样。弓箭毕竟不是枪,在使用效能上比种纬手里的石块好一点有限,而且能见度这样差的地方,弓箭的威力也大大的减小了。 就在种纬和那名刺客都僵在山林里没法动弹的时候,山丘下传来了李局长的命令声:“你们几个人去左面,慢慢包围过去;你们几个人去右面,动作不要太快。咱们几个拿枪的拉开队形,注意保持一条直线,不要误伤!” 嗯?李局长他们有很多人带枪来了?不可能啊!前些日子自己违规用枪那事刚过,全天海公安系统都发过文件强化过*管理的事情,谁会在这个时候在公共场合吃饭的时候还带着枪的? 明白了,这是李局长的疑兵之计!只不过是瞬间,种纬就明白了李局长这么做的真正用意。看来刚才李局长听到了自己在山上搞出来的动静,也知道自己正和对方那个刺客对峙,所以才根本没法回话的。 现在他这么带上人往上大鸣大放的一冲,无疑就让那个刺客投鼠忌器了。那家伙手里的弓箭再厉害,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何况李局长还诈称有枪!实际上,有枪没枪都无所谓,一旦这些人上到山上来,那家伙手里的弓箭再厉害也忙不过来。除了抓紧时间逃跑外,他根本没别的办法。 很快,很多人上山的动静传了过来,甚至有些人一边上山还一边用手里的家伙击打着近处的树木灌木,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上坡上的噪音一下子多了起来。这一下,那个刺客也藏不住了。 就在离种纬不到二十米远的一处树丛后面,一个黑影慢慢的动了起来。他缓缓的站起身,尽量不让自己的脚下发出声响来,慢慢的向山上退去,试图脱离这片对他来说已经越来越危险的山林。 其实这家伙不知道,如果他不动种纬还未必发现得了他。毕竟此时山林中能见度太差,他已经和这片山林融为了一体,种纬就是眼力再好也很难发现他的。不过他这一动,伏在地上的种纬立刻就通过山林间的光影变幻发现了他——那么大的阴影从地面升起来,总不会是蘑菇成精吧? 种纬迅速调整自己的身位,手里的石头瞄了瞄准,照着那条黑影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呜——”的一声,石头就朝那黑影飞了过去。 “扑”的一下,石头准确的砸中了那个黑影。不过那个黑影并没有倒下,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而且这一砸反倒把这条黑影给砸清醒了,这家伙终于知道他的形迹已经败露,于是干脆也不再隐藏形迹,直接纵跳着一路逃进了山林的深处。 这回轮到种纬干瞪眼了,这家伙这么豕突狼奔的一跑,种纬倒没什么好办法了。追上去么?种纬对这片山林并不熟悉,再加上手里现在连块石头都没有,追上去只会徒增自己的危险。所谓穷寇莫追,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可不追呢?难道就让这家伙就这么跑了?他为什么行刺自己?自己跟他有什么仇恨?这些问题可还没搞明白呢! 只不过就在种纬犹豫的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那条黑影一路带着风声,不知挂断了踩折了多少树枝干杈,就那么迅速的消失在了这片山林里。这个时候再想追也是来不及了,听着这家伙远去的脚步声,种纬也只能长叹一声,慢慢的站起了身。 “李局长,你们在哪儿?过来吧!”种纬向着山林边缘围过来的众人喊了一声道。 “种纬,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山林边缘众人发出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显然准备上山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倾听着种纬和李局长的对话。 “放心,我没事儿。李局长,上来吧!那小子跑了。”种纬对山下喊道:“谁有手电,最好拿一个上来。” 听到种纬这句话,山林边缘迅速亮起几条光柱。显然准备上山的人们早有准备,只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打开手电后会成了靶子,而没有用罢了。 有了手电照明,山下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种纬。其实种纬刚才那一会儿也没太深入这片山林,总共才深入了不到六十米的样子,所以众人很快就赶了过来。不过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彼此就不容易发现对方了。如果不是种纬主动表明方位的话,就算是拿着手电筒,他们也是要花些功夫的。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没有?”李局长一上来,就气喘吁吁的问种纬道。在李局长的身后,跟着七八个神色冷峻的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今晚过来吃饭聚会的警察,虽然他们大多穿着便衣,但种纬对其中的一些人已经有些印象了。 至于枪,不好意思,他们之中一个带枪的都没有。显然刚才李局长喊的那句话纯粹就是在诈那家伙,而且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兵不厌诈,这句话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在关键时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得出来的。 “看见一条黑影,手里有弓弩之类的武器。刚才你们上来的时候,这家伙想溜,结果挨了我一石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种纬对为首的李局长解释道:“喏,就在那边,咱们过去看看去。” 说着话,种纬带着众人就朝刚才他看到黑影的地方走了过去。在场的警察都是比较有经验的,所以大家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的,对树丛和草窠之类容易藏人的地方看得很仔细,显然是想找到些嫌疑犯留下的痕迹和物品什么的。 “喏,就是这块石头。”很快,种纬带着人找到了那块滚落在一边的石头。 李局长从旁边拣起一根树枝来,小心的把这块石头翻过来看了看道:“可惜了,应该没砸到要害,不然就能留下血迹了。” 听到李局长的话,种纬也有些遗憾的说道:“刚才黑咕隆咚的,我就朝着那条黑影明显的方向砸了一家伙,估计是砸他背上了,所以留不下血。不过看这块石头这么大,我估计我那一下也把那小子砸得不轻。” “谁带证物包了?把这块石头带走,回头技术科鉴定一下,看看有什么用没有?”李局长问在场的众人道。不过在场的人都摇了摇头,大家都是来吃饭的,谁也没带那玩艺儿。 “算了,先放这儿,回头让刑警队的人再来勘察一遍。”李局长四下看了看这片黑黢黢的山林,无奈的对众人道。 就在这个时候,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第四十章 疑点重重 说来复杂,其实从行刺开始,到种纬和对方短暂的较量结束,双方接触的时间总共也不过三四分钟的样子。 “走吧,先下去,先把老刘送医院!他伤的可不轻。”李局长跟众人招呼道:“下去的时候小心些,别把现场破坏了。” 在场的人都是警察,倒是不用他提醒,但这些人里边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饭店服务员的人,显然李局长的嘱咐是针对这两个人的。领队下山的警察用手电照着路,领着后面的众人排成了一队开始下山,这样众人对山坡上的各种物证和痕迹的破坏应该可降到最小。 “李局长,刚才那家伙还朝那边射了一箭,应该射中了一颗树。”种纬指着刚才自己藏身的大致方向道。 “算了吧!你别过去了。回头等刑警队的人一籽再说,呆会儿让他们的人重新勘察一遍,咱们就别再破坏现场了。”李局长听到种纬的话后,叹了一口气道:“本来还想给你接风,让你跟张矿长他们认识一下呢!结果这回倒好,这顿饭吃不成了。” “没事儿,吃不成就吃不成了。关键是查清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种纬随口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是冲你来的,是对付老刘的。”李局长也像说闲话似的对种纬说道:“上次老刘在矿上处罚了一个外地的矿工,把他给开除了。但那家伙会打猎,刚才老刘说八成是那小子掂记上老刘了。我已经让人去掏他去了,一会儿应该就来信儿了。” “外地矿工?”听到李局长这话,种纬就是一楞。外地矿工会用弓箭倒有可能,可他真的了解这片山林么?恐怕本地人才行吧?刚才那个黑影逃走时的速度,不熟悉这片山林的人有可能吗?再者,李局长也好,刘所长也罢,他们通过什么确认射出那一箭的就一定是那个矿工?难道就因为那家伙会打猎?这太武断了吧?还有,这个矿工怎么知道刘处长今晚要到这家饭店来?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说不通啊! 左思右想,种纬也没想明白李局长和刘所长是通过什么判断刚才刺杀他们的那个人的身份的。而且刚才种纬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及时的调整了一下身位的话,刚才那一箭射中的人就将是自己了。那么这一箭到底是射向谁的?是自己?还是刘所长? 虽然心里有疑问,但种纬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这是在红山县,并不是在天海,现在自己身后还没有直接的支持者。不管是袁局长,还是王春生,现在两人都管不着这里。而且天海公安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本地人,自己一个外来户直接发表意见是想也别想。到时候不但意见白提,还平白得得罪人,还引人注目。 种纬等人从山坡上下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停到了饭店门口,急救人员正忙着把刘所长脸朝下的入担架上入。 “弄把钳子来,把这箭给弄断了,带着这么长一截,往救护车上运也废事。万一不小心碰着,那回头……”张矿长倒是不怎么慌乱,指挥着人在刘所长上救护前要把那支碍事的箭给处理一下。 等种纬和李局长两人挤进人群,来到刘所长眼前的时候,已经有人把那支箭给钳断了。种纬没等别人伸手,直接把那支箭从钳断它的人手里接了过来。 这截断箭大约有个二十公分左右,大约0.6-0.8公分粗,竹制,箭尾夹着不知什么鸟类的两片尾羽,被修整得整整齐齐准的十字形分布。由于箭尾的竹子是劈开的,所以箭尾有一个十字形的缺口。而箭尾的杆上缠了细密的尼龙线,用尼龙线的把这两片尾羽紧紧的捆扎在箭杆上,然后又用胶把这几圈尼龙线和箭杆紧紧的缠在了一起。 尽管只看到了这支箭的箭尾,种纬却已经可以用规矩来形容这支箭的箭了。很明显,这根羽箭是由专业人士做出来的,而且做这根箭的人应该是做老了这东西的,否则这技术不会这么成熟,而且成熟到了像个艺术品的程度。仔细看那几圈尼龙线,还可以发现这几圈尼龙线因为使用的时间年深日久,已经变得有些黄褐色了,显然这支箭可算是件老物件了。 最终这支箭还是没能在种纬手里保留太长时间,等到在几名警察手里转了一圈之后,这支箭就被交到了李局长手里边。然后等刑警队的人来了之后,这支箭便被交给了刑警队的人,当做了证据。 刑警队过来的时候事先已经有了准备,他们把饭店里的电源引过来,在山林边的树上装上了几个射灯,把个小山丘照得亮如白昼。然后每向前搜索一点,就会有专人举照明灯随着勘察现场的人往前走,看起来倒是规矩仔细得紧。 在他们的寻找上,那支射在树上的箭很快就被找到,并且启了出来。不过这次,这支箭没有传到众人的手上,直接被刑警队的人小心的装进了证物袋中。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这支箭上可能有的指纹,否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证物,再被哪个不长眼的人把上面的指纹破坏掉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虽然没能把这支箭拿到手里,但种纬和李局长他们却有幸近距离的看到了那支箭。那支箭的箭头是雁形箭头,并不是常见的锥形箭头。按照有经验的人讲,这种箭头确实是红山县常见的打猎的人用的箭头。因为这种箭头张开的两个刃口可以切割目标的肌肉组织,让目标尽可能快的失血,所以打猎的效果很不错。而且由于这种箭头构造简单,且成本低,最受普通打猎的人喜欢。 而据知情者介绍,红山常见的箭头除了这种雁形箭头外,还有一种更常的锥形箭头。不过那种箭头虽然成本更低,但杀伤力却比较小。好在那种箭支由于用料比较少,所以重量轻,射程远一些,但只能用来对付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型动物。至于射中刘长岭的那支箭是什么类型的箭头,只有医院取出来之后再说了。 除了这支箭头之外,刑警队只在山坡上发现了一些杂乱的脚印,其他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为了谨慎和起见,也为了排除不想干的人,凡是上过山坡的人都留下了自己的脚印印模。能不能最后识别出好个刺客的脚印,就看刑警队的人了。 不过据饭馆的负责人说,由于这个小山坡就在饭馆前,因此平时经常有来旅游的人在饭前饭后从这里登山眺望红山湖的美景。甚至不光是游客,饭馆里的一些年轻人也常常跑到山上去打电话和散步,这样一来,估计从脚印方面找出线索的可能性也不太大了。 虽然没找到什么线索,但刑警队的人还是准备在这里守一宿,等明天天光大亮后再细细的搜索一遍。对此,种纬也只能希望他们能有个好运气了。 今晚的接风宴也好,聚会也好,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不过饭店倒是没赔本,到达现场的几十名警察都得在这儿吃饭喝水,甚至刑警队的人还有几个人在这里准备值守一宿,连明天的早饭也得在这儿吃了。 至于张矿长等人,看到刘长岭被送进医院,现场又没他们什么事之后,他们便和李局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打道回府了。至于那些来赴宴的人,在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也陆续告别离开了。别人都走了,但种纬却没走。因为他总觉得这件案子和他有直接的关系,刑警队没查出来什么之前,他还真不想离开。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临时加入刑警队跟着破破这起案子才好呢。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种纬跟着众人忙到了晚上十点半,接受了刑警队的问询之后,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对种纬打算留下帮忙的表示,李局长根本就没同意,一个劲儿的说种纬刚到红山来,先休息好再说。 至于刑警队勘察的结果,还有按照刘长岭的意思去找那名可疑矿工的那组人的反馈消息,用不着种纬操心,明天有消息之后自然会向种纬通报。毕竟现在种纬可是新红山临时派出所的副所长,早晚肯定会通知他消息的。 种纬无奈,只好和几名返回公安局的同事一同乘车返回,然后又在值班人员的指点下在公安局对面的小区里找到了公安局的宿舍楼。 分配给种纬的宿舍是间一室一厅的双人宿舍,不过由于宿舍的另一个同事正好在值班,所以种纬今晚就是单独住这间宿舍。简单洗漱了一下,种纬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回想着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为止,种纬都觉得那个刺客是冲自己来的,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李局长说那个刺客是奔着刘长岭来的。红山这地方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在县城工作的人基本上都认识,偶尔来个外乡的生面孔会相当的显眼,除非你是来红山旅游的。但旅游的人也不会在红山长时间呆,顶多周末两天会在红山玩一玩罢了。这样说来,这个案子就是相对简单的了。 第四十一章 疑犯丧命 流动人口少,那就意味着人际关系相对简单。再加上这么个用弓箭的前提因素,嫌疑人的特征就更明显了些,破案的难度相对来讲也就会低很多了。 如今那个目标嫌疑人是矿上的外来矿工,又有一个似是而非的作案动机,但假设这个矿工真的是在朝刘长岭射箭的话,又是什么事情让他恨上了刘长岭,甚至不惜出手杀人呢? 而且,就算他真的要出手杀人泄愤的话,用得着从新红山那里远远的跑出来,然后等在这个饭店门口埋伏着行凶吗?他怎么知道刘长岭他们今晚会在这里有个饭局的?哪个预谋报复杀人的凶手会选择这么机会下手?说不通嘛!还有,种纬总觉得预谋杀人这种事情,用刀比用弓箭来得更有明确更有利一些。毕竟弓箭是远距离武器,而且射上不一定会死人。只有近距离用刀袭击,才有可能出现一击必杀的情况。 如果不是奔着刘长岭来的,那目标就是自己了。那么又是谁盯上了自己呢?今天约在那里吃饭的人里边谁会把消息泄露给自己的仇家?更让人无奈的是,自己明明在新红山没有仇家的啊?那么这个人是谁呢?自己是什么时候在无意中得罪了这么位俺家呢?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这个拿弓箭射过来的人是什么目的。既然用弓箭射死人的可能不大,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没什么血海深仇,或者就是想报复自己一下出出气,让自己没法留在新红山呢? 这个可能倒是有的。而且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那个偷袭自己的人就有可能是那个失踪的现役士兵张长海。这样的话,这个问题可能就说得通了。他担心种纬去新红山后可能会认出他,会泄露他没死的秘密。然后得到自己来饭店吃饭的时候,就会事先躲到那里趁机给自己一箭,这样自己就不用去新红山了,也就很难发现他的秘密了。 可是,这种假设真的成立么? 如果张长海没死,人还在新红山的话,那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呢?难道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吗?其他人不会透露他还活着的消息吗?而且他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去新红山,有必要吗?他就不知道这样行刺不成,反倒会把事情闹大吗?或者这次行刺不只是有张长海实施,还有其他人是他的同谋?那么他的同谋又是谁呢? 就这么糊思乱想着,种纬的脑子乱成了一团,而且各种假设信息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乱,乱,就这么一直乱一去,乱成了一团麻…… 不知道想了多久,种纬终于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种纬睡觉还是比较警醒的,听到敲门声后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就这么和衣躺了一晚上,连衣服都没换。不过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衣服没换倒省事了。 种纬走到门口,隔着门问了句:“谁啊!” “你好,种纬,我是王秘书,是李局长让我来通知你出现场,昨晚射伤刘所长的那个人找到了……”门外的人回答道,听声音有点像昨天见过的李局长的秘书。 种纬一听这个消息,便慢慢的打开了门,确认门外只有一人后,也确实是见过一面的李局长的秘书,他这才侧身拉开了房门。 “怎么,现在就走么?”种纬问门外的人道。 “是,现在走,楼下车已经等着了,李局长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李局长的秘书答道。 “好,稍等一下,咱们这就走!”种纬回房间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直接装到口袋里,然后跟着李局长的秘书下了楼。 上了等在楼下的车,种纬才向这位姓王的秘书打听这一夜的情况。根据王秘书所说,昨天晚上刑警队的人根据刘长岭提供的嫌疑人的姓名和地址就行动了。只不过他们没有直接进行抓捕,而是埋伏在了矿工们休息的宿舍,然后派人进去暗中打听那个目标矿工是不是在宿舍里。 结果自然是不在!于是几名刑警就守在矿工们出入的必经道路上守着,他们判断那名矿工如果不知道他已经被盯上的话,他就很可能会回来。结果直到凌晨时分,他们才发现那个矿工鬼鬼祟祟的摸了回来。几名刑警一下子突然发动,就要上去擒住那人。谁料那人很是警惕,一发现情况不对转身就跑。几名刑警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把那名矿工追出两里多地,一直追到一处山崖上。 谁料可能是因为天黑路滑,慌不择路的那名矿工一下子从山崖上摔了下去。等几名刑警找到来矿上的人,绕路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找到那处山崖下时,这才发现那名矿工已经被摔死了。而且经过仔细寻找,他们还发现了那名矿工身上携带的用来刺杀刘长岭的弓箭。虽然这名矿工已经死了,但至少人脏并获,这个案子算是破了。 破了么?真的破了么?种纬的疑问没说出口,却郁集在他的心里。 人死了,当然死无对证,即便不是他也是他了。种纬实在没法想象,几名经验丰富的刑警伏击一句矿工居然还被他跑掉了。而且逃跑的矿工还居然能跑到一处山崖上,然后好死不死的摔了下去。这是什么?写电视剧本呢?这是什么样的蹩脚编剧才能编出的剧情? 如果那个矿工真是起意杀人者的话,他干嘛还要回去?他不知道他已经露了形迹了么?他大半夜的返回岂不是找死?而且刺杀发生地在红山县城,嫌疑人死亡的地点在新红山,这名外地矿工大半夜的是怎么回去的?跑步回去的么?走的哪条路?警方干嘛不在两地之间的通路上设置卡口? 不走大路么?那一个外来的矿工是怎么在大半夜里跑到山里头翻山越河的?他要真有这本事干嘛不外逃?还要往虎口里扎?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也许是看到种纬有些疑惑的神情,王秘书主动向种纬解释道:“咱们红山县的警力不是很够,昨天晚上红山县通往外界的几条道路都没封锁了,人手不够。没办法,去新红山的几个人才不得以进行设伏的。如果是设卡口的话,那得前封后堵,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事后刑警那边找到了一辆被撬坏锁的自行车,那家伙应该就是骑着自行车往来的。” “哦!”种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似的神情,尽量不把心里的疑问露出来。从上次张长海和矿难瞒报两件事情上,他能判断出红山县的司法机关在一些事情上处理得不清不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把疑问写在脸上,必须学会不动声色的演戏。 “还有,我们的人在那名矿工的私人物品里搜出来两万多块钱。这个矿工一个月收入一千来块钱,这些钱顶得上他两年的收入了。而他才在新红山干了不到半年,这些钱应该都是他偷来的。具体是从哪偷的,还在调查之中。”王秘书认认真真的向种纬解释道,最起码从他解释的情况来看,暂时难以发现什么问题。 红山县城和新红山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哪怕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走来也不过用了二十来分钟,种纬他们就抵达了新红山。 到了新红山后,警车并没停留,而是顺着通往矿山的小路一路往大山深处驶去。据王秘书讲,这条路就是通往某处矿山作业点的道路了。他们只需要走上一多半儿,然后就需要走小路去那处山崖下的现场。 “咱们过去的时候,是不是现场都勘察完了?尸首都拉走了吧?那咱们去了还有什么意义啊?”从早晨自己起来,到这一路赶来。至少也用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刑警队如果得到消息早的话,勘验现场可用不了太长的时间的。 “不会的,咱们虽然出发的晚一点,但比技术科的人也就晚了一点而已。估计他们也就比咱们早到半个钟头,现场应该还在勘察呢。”王秘书对种纬答道。 又往前开了不到五分钟的路,种纬看到前方的路边停着四五辆车,其中的三辆都是警车。路边还站着几名联防队员模样的人在值勤,一些矿工和当地人模样的人正站在路边围观聊天。再往远处看,青黛色的山峦上多了许多处疮疤,那应该就是矿山的作业点了。 车停到路边,司机留在车上等待着,种纬和王秘书下了车,两人按着联防队员指点的方向沿小路往前走去。虽然小路曲折蜿蜒,根本找不到路。但沿着新近有人走过的痕迹,两人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还是顺处的找到了案发现场。刑警队的人已经封锁了这里,技术科的痕检技术人员正在勘验现场。 “种纬,这儿来,这儿来。”看到种纬和王秘书到了,早就等在一边的李局长远远的扬手跟种纬打招呼道。此时的李局长正脱了鞋,敞开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如果不考虑那身警服的话,李局长这形象活脱一位落草为寇的山大王。 第四十二章 尸体无言 如果这位局长大人手里再拿着一根大骨头棒子啃着,嘴上再喊句“把我的押寨夫人带上来!”那形象就完美了。只可惜影视界缺少这么一位可以把反派演得如此传神的牛人,以至于让影视剧中的正面人物只能对付些废柴的反派,弄得英雄人物的形象都不够高大了。 “有吃的没?”看到种纬和王秘书过来,李局长上来头一句话就噎了种纬一下。 “没有,我们来得急,什么吃的也没带。”种纬把手一摊道。 “那有水吗?我们得着信儿就跑来了,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也没拿。”李局长不死心的道。 “这我倒有!”种纬说着话,把水杯从口袋晨掏了出来。 “看看,看看,这才是刚从部队上退伍的人该干的事儿。不管到哪儿,水得管够,这就是素质啊!”李局长毫不客气的接过种纬的水杯,拧开盖子就喝了一大口。 看到李局长有水喝了,旁边的人看样子也渴坏了。还没等李局长喝第二口,手就已经伸了过来。结果李局长的第二口只小抿了一口,就把水杯递给了身边的人。旁边的人接过来之后,也是喝了一口,就递给了第三个…… 甚至正在勘察现场的人看到这边有水,也过来让别人喂了他们一口。从这一举动来看,在场的人都忙了时间不短了,都渴得够呛。 等水杯还到种纬手里的时候,水杯里面只有象征性的一口水了。种纬见状也不矫情,直接把剩下这点水全给喝了。这就是干警察和军人的一些共同点了,大家都是一起混的生死弟兄了,谁还能嫌弃谁不成?除非你是什么少数民族里的,否则你的我的是分不清的。 “李局长,谁了解案情啊?给介绍一下呗?”把空杯子放到一边,种纬找了块石头,挺放松的坐了下来。现在案现场的警戒还没解除,他可不会乱跑过去帮倒忙。 “谁给介绍一下?”李局长四下看了看道:“都忙着呢?谁还能介绍?也就我能介绍了呗!”说着话,李局长便朝种纬憨憨的一笑道。 “哦,对了,小王你先跟矿上食堂打个招呼,让他们给咱们留点饭,大伙好多人大半夜都水米没粘牙了。然后再给咱们大伙弄点水来,这都渴得不行了。”还没顾上讲案情,李局长便先把王秘书给打发出去了。 “这个案情吧,我现在了解的是……”等小王一走,身边除了一位需要不时忙和指挥现场的刑警队刘队长之外,也就没别人了。直到这时,李局长才开始向种纬介绍案情。 当然,按理说一位公安局长,哪怕只是一个县的公安局长,完全没有必要向一个不入流的派出所副所长介绍案情的。但这个事挺特殊,一是种纬亲历了昨晚的案子,二是种纬马上就要接手新红山的派出所。眼下派出所正所长刘长岭又受伤住院了,新红山派出所眼看着当家人就只剩下种纬了。这件案子又涉及了前任所长,不介绍一下是说不过去的。 李局长所了解的的情况也比较残破,至于这个已经死掉的矿工和刘长岭之间的恩怨矛盾,据李局长昨晚听刘长岭所说的:是因为这个家伙在矿上跟其他人打架斗殴,把对方给打伤了,因此刘长岭出手处理过他。 根据李局长掌握的情况,当时这个嫌疑人和别人发生矛盾的原因,就是因这这个人休息的时候上山打猎猎到了猎物,结果矿上的一个人看到后想要强占一点,这样才引发了双方冲突的。结果这个死掉的嫌疑人把对方打成了轻伤,后来被赶到的刘长岭抓住后关了起来,事情一度闹得还挺大。不过,最后经过双方协商,打伤人的人,也就是这个死掉的嫌疑人赔了对方两千块钱,这事才算了结。 由于这个死掉的嫌疑人赔了钱,又道了歉,所以本应拘留这个人打人者的处罚最后也就没有进行。不过这两千块钱对这个矿工来讲,大概是他这半年工作三分之一的收入,确实算不得是一笔小钱。由此,这个嫌疑人就和负责处理这起纠纷的刘长岭结了仇,有几次喝醉了酒,私下曾说过要教训一下派出所的刘姓所长的事情。当时听一这句话的人都只当是一句气话或玩笑,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能变成现实。 另外,今天早晨发现这个人坠崖后,刑警队在这个嫌疑人的私人物品里搜出来了两万多块钱。目前刑警队已经要求矿上的管理人员对矿上的矿工们进行调查,争取尽快查清到底这个人的钱是从哪里弄来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反馈上来的。 至于这个家伙刺杀刘长岭所用的弓箭,据说是到了红山工作以后向本地山民们买的。而这个家伙在家乡的时候就用过弓箭打猎,所以这家伙靠着箭术打了不少的猎物,当然也惹出了这一系列的祸端。 听到这里,种纬轻轻的点了点头。从逻辑角度去说,因为这件事结仇也不是没可能,有些报复行为也不难理解。但为了这么点钱就去刺杀公安局的警察,而且还是个派出所所长,这事儿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既然要报复为什么不找那个当初抢他猎物的当事人?毕竟所有麻烦都是因他而起的啊!按说那才是最关键的人才对。 出手杀人,而且杀的人还是个警察,恐怕就是候登山那样的亡命徒都未必能做出来。什么时候这种类型的亡命徒都满地走了?如果他真要是那样的人的话,他干嘛不换一种方式生存?偏偏还要在矿上当矿工?那候登山当初不就在工地当了个打手吗? 还有,用弓箭报复,也许是怕被报复的人发现后没法脱身,这从某一方面倒也说得通。可是弓箭这玩艺玩得再溜,在天黑黢黢的情况下,难道比石头还有准头?除非那家伙是个神射手。只是这家伙现在已经死了,箭法再好也没法得知了。 “队长,这弓箭上的指纹已经拓下来了,给您!”一名技术人员拿着一具弓和一兜子箭走了过来,交到了刑警队长手里边。 “李局,您不是要看看吗?给!”刑警队刘队长把那副弓箭递给了李局长道。 “好,我看看,这玩艺儿还真挺狠!”李局长伸出没有戴手套的手,直接就把那具弓箭接了过去。 “哎,这行吗?”种纬看到这样,禁不住惊讶道。 “哦,没事!指纹已经拓下来了。咱们技术科的人还是挺利索的,不然这么个家伙拿回去再拓指纹更麻烦。”说着话,李局长一指弓箭握把的地方道:“你看……” 种纬探头一看,果然,那具弓握把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显影的药剂,握把上的掌纹和指纹格外的清楚。也就是说,这弓箭上的指纹已经完成了取证工作,已经不用再作为证据了,只要这弓箭做为证物带回去就行了。可是,这真的好吗? 心里疑惑着,种纬却没开口说出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刚调过来的警察,而且还是个普通的一级警员,至于那个不知所谓的副所长的名头,也不过是自己从这里过渡的阶梯而已,根本算不得数的。 “能让我看看吗?”看着李局长反复打量着这具弓箭,种纬禁用也有些好奇。这种冷兵器在现在这个年代依然还能对人造成威胁,由不得种纬不长起些许的好奇心。 “喏,给!”李局长毫不犹豫的把弓箭递给了种纬。 种纬把引拿了过来,上上下下的反复打量着。与其说是他在查看一件证物,不如说明他对这件武器的好奇心更大一点。 “我试试这个行么?”种纬指着握把的地方问李局长和旁边的刘队长道。他的手只要一抓握那个位置,那些显影剂也就失效了,指纹也就毁了,所以种纬要问他们两个人。 “没事儿!那个指纹已经没用了。”李局长答道。 “没事儿,用吧。”刘队长的态度更是风轻云淡。 种纬把这具弓箭举到眼前,用左手握住裹了皮子的握把,右手却没去拉弓弦,空做了个举弓欲射的样子,右眼瞄着弓箭观察着。 握把上面一点,刻着三道明显的沟槽,似乎是起着表尺或准星的作用。只是不知道这三道沟槽怎么用,是不是沟槽的高低和箭射出的位置有关系,种纬眼下却猜不出来,除非有人愿意教育他才行。 右手拉了拉弓弦,试了试弓弦的力量。按种纬的力量来说,弓弦的力量并不算大,拉开没问题。但如果一直把弓拉开,保持着这种姿势寻找目标的话,这就有点废事了,反正时间长了种纬的手指肯定会疼的。即便是张弓就射的话,一天连续射的箭太多,种纬估计自己的手指也会受不了的。 据说满人的扳指就是解决射箭过多,会伤手的问题的。不过后期由于生活奢靡腐化,原先纯作为功能性使用的扳指,后来演化成了用金玉之物所作成的奢侈品,渐渐失去了实际的功能。 第四十三章 疑云仍在 想到这儿,种纬问刑警队的刘队长道:“对了,刘队长,那个尸体手指上戴扳指了么?” “扳指?”刘队长一听这个楞了,他想了想便扬声问道:“嘿,老李,尸体手指上有没有扳指?” “啥?啥叫扳指?”被问话的老李直接反问了过来,显然并不知道扳指这个东西是干嘛的。 “扳指!就是戴手指头上拉弓弦的,要不手指头会受伤的。你小子是不是红山人啊?连这个都不知道。”说着话,刘队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那玩艺儿谁知道啊!我虽然是红山人,可家里往上倒几辈子,也没有人打过猎,玩过弓箭啊!”那边正在围着尸体做尸检的老李遥遥的答道,一副蛮有理的样子。 “没有!刘队,我们在周围看过,也没找到那玩艺儿。估计是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摔哪儿去了吧!那玩艺儿太小了,我们再找找吧!”被问话的老李虽然不知道扳指这东西,但其他人还是有知道的。因此旁边的技术有人抬了抬头,替老李把话接了过去。 “这帮邋遢玩艺儿!”一听这话,刘队长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转过头来,刘队长又对种纬无奈的笑了笑道:“再等等吧!看看找不找得到。” 听到刘队长这么说,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自己的多嘴做出了一个抱歉的姿态。 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的李局长看到了种纬的表情,严肃的对种纬说道:“你不用好意思,你又没说错什么。扳指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知道,都找不到的话,只能说他们不合格。要是因为这点事儿就对你不满,那也就不佩干警察了。” 听到李局长这么说,只好对李局长报以感谢的一笑,然后又把注意力重又转移到手里的这具弓箭上了。这再度拿起弓箭,种纬又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 刚才种纬是拿着弓的握把的位置的,也就是准备发射箭支时左手握持的位置。可这次种纬把弓提在手里的时候,却是握着这具弓的弓背部位。这意味着什么?这让种纬禁不住想起了一个问题,这名嫌疑人在被多名刑警追赶的时候,他是怎么提着这具弓箭逃跑的? 如果握着握把的话,这具弓的弓弦就会横在左臂的手肘位置。如果把弓横放在胸前的话,就会把人的左臂完全给架起来,用这样的姿势跑起来的话,会非常的别扭。把弓箭夹在腋下的话,左臂摆动起来也会不舒服。但如果把弓弦朝前或朝下,提着弓背,或者反提着握把位置跑的话,这个姿势就轻松多了,这具弓也不会在人跑步的时候给人带来什么麻烦。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刚才种纬接过这具弓的时候,注意到弓身上的指纹走向就是正手握弓,准备随时射箭时的把位。也就是说,嫌疑人从山崖上坠落的一瞬间,他就是这种持弓的姿态。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握把上才会有那么清晰的指纹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那个倒霉的嫌疑人是和弓箭一起从山崖上摔下来的,那么这具弓箭为什么表面为什么会如此的完好?上面一点损伤都没有?要知道,这可是座高差有十几米的山崖的,而且山崖下面就是杂草不多的乱石堆。这具弓从上面掉下来,怎么居然都没有什么损伤?它不过是用藤条和某些弹性物质捆扎出来的,似乎并不是那么抗摔嘛!还有那些箭,据说是从嫌疑人的腰间解下来的,那么这些箭从那么高的地方和上百斤的大活人一起摔下来,居然也是完好无损的,这是不是太凑巧了? “李局长,咱们刑警们追击这个家伙的时候,咱们的人离这个家伙有多近?这家伙当时朝咱们射箭了没有?咱们有没有人受伤?”种纬想了想,把自己的疑问变换了种方式问了出来,尤其把重点放在了问伏击的刑警有没有受伤这个问题上了。 “没人受伤。”李局长迅速给出了答案,然后他又问旁边的刑警队长道:“老刘,那家伙射箭了没有,应该没有吧?” “没有,那家伙光顾着跑了,视线又不好,怎么顾得上射箭?”刘队长看了种纬一眼答道。 “哦,好,没人受伤就好。”种纬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刘队长的回答。只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刘队长对他如此多话是有些不满的看法的。 不过有不满情绪又怎么样?一个被发现的亡命徒,已经把箭射-进了一名警察的身体,然后拿着随时可以反击的武器,居然没有朝追击他的警察射箭?不要用什么能见度的借口来搪塞,刘长岭挨那一箭的时候,那能见度更差。 “李局长,您以前玩过弓箭么?”种纬像说闲话似的问道。 李局长看了看种纬,摇了摇头道:“倒是玩过一次。不过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这个!” “那我试射两箭行不行?”种纬朝李局长笑了笑道,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道。 “行吧!不过别忘了把箭取回来,回头要当证物用呢。”李局长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种纬这个袁局长推荐过来的重点培养对象,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回头我在这儿上班的时候,我也弄个这样的弓箭,然后没事儿的时候就到山里去打猎去……”种纬一边说,一边挂上了弓弦,拉开弓箭瞄准了三十米外的一棵树。看他那样子,仿佛就是一个玩心比较大的大男孩儿。 “嗖——”“噔!”羽箭远远的飞射了出去,但飞到半段却明显呈抛线下坠了下去。然后比种纬瞄的目标低了至少有三尺多。 “这玩儿,这射程有点近啊!不老好玩的。”种纬看着偏离目标的箭支,摇了摇头叹息道。 李局长笑了笑,没说话。刘队长看到了这一幕,用带着点揶揄的口气说道:“这玩艺儿可不是那么好练的,要没有从小摸过的话,很难射准的。” 三十米,抛物线下坠这么多,可能吗?种纬心中有了答案。 那支射中刘长岭的箭几乎是直直的射-进去的,如果按照这张弓的情况,射在他后背上的弓箭就得是从斜上飞来,然后向下方扎进身体才对。而种纬所判断出的射箭的位置,距离当时刘长岭站的位置不过才二十四五米,几乎和这一箭的射程类似。这一箭射得这么软,弹道弯曲这么大,还有准头吗? 射箭和开枪虽然不太一样,但基本原理都是一样的。步-枪-射击的有效射程,是指子-弹以超音速飞行降到亚音速这个过程中所飞过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内,子-弹的弹道平直,散布面积最小。同理,弓箭射出的初速慢,它的有效射程当然就没多远了。要想在一定范围内有准确性,除了缩小它的有效射击距离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这张弓的射击才会精确和有威力。 而且这样差的一张弓箭,准头怎么保证?种纬记起当初那位老匪让自己体会到的枪感,那种射击能力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是多么的管用!而这名刺客呢?在能见度很低,众人都处在照度不够的地方,只有饭店门口有灯的情况下,射中目标的难度有多大?! 种纬像个玩心很大的孩子似的,又往前走了几米远,朝着远处那棵树放了第二箭。这次稍微好一点,但射中的位置和种纬瞄的位置还是差了快两尺。 没办法,种纬又往前走了大约五米,射出了第三箭。这回终于算是好一点了,射中的位置大约只偏离目标一尺。 种纬又抽出箭袋中的第四支箭,也是最后一支箭,然后用手指找着握把上的刻度,故意调整了一下射箭的仰角,又射出了第四支箭。这次射中的位置距离已经差不多了,也就低了几寸距离。 通过这几箭,种纬已经判断出这张弓的有效射击距离在二十米以内。这处惨淡的射程,种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嫌疑人是用这张弓射中刘长岭的。因为据种纬判断,如果那名刺客是用这张弓射中刘长岭的,就必须靠近到离刘长岭十五米左右的距离才行。可那样的话,那家伙根本不可能躲在停车场的边上射箭,只能站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射箭,他的行刺行动也就根本不可能成功! “种纬,这毕竟是证物,别太过火了。“看到种纬射起来没完,李局长有些责备的说了种纬一句。种纬回过头冲李局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跑到不远处的那棵合抱粗的树旁把那四支箭都取了下来,装回了箭袋里边。 取箭的时候种纬也感觉到了,这几支箭射出的力度都不够大,取箭变得非常的容易。如果是这几支箭射到人身上的话,入-肉根本不可能太深。而昨晚的那支箭,至少射进刘长岭身体有二十公分,几乎射穿刘长岭的身体。两厢对比,种纬只能说这张弓很可能是西贝货,根本不大可能是作案凶器。种纬不相信白天表现都如此差劲的一张弓,会被人拿来偷袭一名警察。 第四十四章 走马上任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这些在场的警察们到底知道不知道?还是少数人在蓄意遮掩什么?就像现役军人失踪案和矿难瞒报案似的?他们有什么怕别人知道的?他们又为什么这样做? 现场勘察完了,技术科的人过来向李局长和刑警队长汇报情况。经勘察现场,确认死者是系高坠伤,造成颅脑损伤死亡。 “怎么样种纬,过去看看吗?”听完了简短的汇报,李局长问种纬道。 “他行嘛?回头看完了晚上再睡不好觉。”刘队长歪着嘴冲种纬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你可别小看他,他在军营里的时候就执行过特种作战任务,恐怕他手底下死的人比你查验过的尸体都多。”李局长一听刘队长这话,主动武器替种纬解释道。 “哦,是吗?失敬失敬。”嘴上说着客气话,但种纬却看出刘队长似乎并没有客气的意思,或许是不信李局长的话吧。不过种纬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在红山县也就只呆这一个冬天,等到明年夏初的时候自己也就该离开了。 嫌疑人的尸体呈俯卧姿势倒在山崖下的乱石堆里,身上多处部位都受伤流出了血。不过这些伤处出血量都不是很多,也就头部下方的血要多一些,这也证明勘察的结果,颅脑损伤死亡的结论是不用说的。 这里只是初步勘验,最后把尸体弄回去后,还要进一步解剖检验。在旁边刑警队长像是自言自语的介绍道,实际上种纬知道,他就是在向自己介绍情况。种纬之前没和这位刑警队长打过交道,但他感觉这位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至于他对自己有点不太友好的情绪,那种纬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这个人背上有没有一处淤伤?”种纬看着俯卧在地的嫌疑人尸体,向负责勘验的技术人员问道。 “啥?”技术人员显然没料到种纬会问这人,直接被掊懵了。 “这人背上有没有一处淤伤?昨天晚上我用石头砸中过他。”种纬解释道。 “我们看他是面部朝下着地的,所以主要勘验范围都是他的身体前部和面部等位置,后背没看。”听到种纬这么说,这位技术人员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了,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反正回去后还要解剖的。” “现在看看有没有!”刑警队刘队长倒是雷厉风行,直接对技术人员说道。 技术人员无奈,掀开尸体后背上的衣服,直接把他的后背完全露了出来。 “没有!”技术员无奈道。尸体的后背上根本没有任何伤痕,这证明要么种纬那一下没砸中,要么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晚上种纬遇到的那个刺客。如果是后者,这个案子可就复杂了。 “哎,有,在这儿呢!”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名技术人员指着尸体身体右侧的肋下道:在右肋下。 确实,尸体的右肋下有一片淤青,但种纬却知道那处淤青根本不是自己砸的。因为那么重的淤青,除非种纬攥着块大石头往尸体的右肋砸,否则根本就不可能用扔石头的方式砸出这么重的伤情来。那分明是尸体从高处坠下时,落到地上留下的摔伤。只不过这些话种纬现在根本没法说,反正他已经看来了,现在这个案子就要结了,如果自己主动站出来表达相反意见的话,不但于事无补,甚至还会让自己也难以在这里立足。 事已至此,还不如从其他的地方着手,把整个红山的秘密都揭出来,或者继续等更好的机会。可是,如果揭不出来呢?种纬有些不敢想了。 借着看尸体的机会,种纬注意了一下那尸体的掌纹和右手手指的指尖纹路。不出意外,种纬没找到一只经常使用弓箭的手该有的老茧,虽然这具尸体手上茧不少,但大多集中在手掌、虎口和指尖下面。这种类型的老茧种纬又不是没见过,是典型的经常丛事农业劳动和重体力劳动的人才会有的手。只是不知这个死的人是谁,是不是被拖来栽脏的。可惜现在种纬不能为他洗脱冤屈,只能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了。 至于那个可能存在的扳指,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当然也不可能找到了。 告别了矿山,刑警队的人把尸体运回去进行尸检了。种纬也没留在新红山,他跟着李局长他们一起返回红山,去红山县医院去看望受伤的刘长岭去了。 刘长岭在医院病房的病床上侧躺着,背后有一支箭射出来的小洞,躺着会压到伤口,而为了把箭头取出来,给他开刀取箭头的医生又在他小腹的侧面又开了一刀,结果他躺也躺不下,趴也趴不下,只好侧躺着。想到刘长岭维持这个姿势至少十天以上,种纬也在心里替这位自己的新任上司祈祷。毕竟用这种姿势呆一天都难受,更何况这回刘长岭还要躺上十天以上,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其实还有一件比让刘长岭躺在病床上更难受的事情,那就是刘长岭在这次刺杀中很不走运的丢了一个肾。那支身穿他的箭头射穿了他的一个肾,而且由于肾脏破坏严重,还造成了大出血,医院的医生不得不直接实施了摘除手术。 出于关心刘长岭的原因,种纬问了问刘长岭和那个已死的矿工结仇的原因,倒是和之前李局长所讲的内容大差不差。既然如此,种纬也就不打算再在这件案子上再纠缠下去了。受伤的人都表示是这个原因,自己哪还有机会说别的? 不过由于刘长岭这一受伤,新红山派出所可就是群龙无首了。而且由于手术后恢复期比较长,刘长岭即便伤好后也得有一段时间不能正常上班,因此新红山派出所又被指派了一名姓张的新副所长。 为什么是副所长呢?那是因为这位已经五十来岁的张副所长除了年纪以外,根本就没什么资历,当正所长肯定不够格。可由于副所长是由种纬出任的,这么安排难道就合适了吗? 没办法,既然种纬是早晚就要走的,那时等种纬走了以后还是要提个副所长的。如果那时刘长岭能正式上班倒还罢了,可看现在的情况,刘长岭这一歇就不知道要歇多久了。最为难的是新红山冬季苦寒,刘长岭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想在冬天里还在新红山工作的确有些不太妥当。 在红山县公安局盘恒了三天,这起刺杀警察的案子终于盖棺论定,最终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那名矿工。鉴于他已经摔死了,这件案子也算结案了。而借着这几天的时间,种纬陆续和新红山派出所的警察们见了面,终于要走马上任了。 周四上午,李局长带着几名重要的领导乘车赶往新红山,而种纬则骑摩托车随行。等到了新红山派出所后,李局长便把新提的张副所长和新红山的警察和交警,以及联防队员都介绍给种认识了一下。 在把种纬介绍给了众人之后,李局长又特意把那位五十岁出头的新任派出所副所长叫了过来,给他和种纬单独做了引见。而且还特别告诉这位新任副所长,种纬在新红山只不过是过渡一下,明天春夏就要调走了,让他们彼此照顾一下。那位张副所长满口答应,表示一定和种纬好好配合,做好新红山派出所的工作云云。 李局长对种纬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器重,临到种纬上任的时候还一再嘱咐种纬,每周在新红山盯个两三天就行,没事早点回红山县局来,等周五早点回天海去。 新红山派出所的工作内容真的不多,这一点种纬一到新红山就感受到了。派出所的几名警察年纪都比较大了,属于在红山县都有一定功劳和苦劳,却又不够格没法提职的人。再加上他们在各方面都没了什么追求,所以都被安排在新红山养老了。关键原因当然是在这儿当警察有补贴可拿,虽然生活条件差一点,冬季又冷得不像话,但看在退体前能在这么个比较“肥”的岗位上轮流呆上一段时间。 这几位老警察的年龄都不老小了,最小的都四十有五了,当种纬的叔叔恐怕都够格了,让种纬管着这么几位比他年纪大这么多的人肯定不现实。好在新任的张副所长主动把事情揽了过去,告诉种纬有什么事的时候直接找他,和其他人沟通的事情也交给他。言外之意,就是种纬想干嘛干嘛,只要不管这几个老家伙的事情,他们也不找种纬的麻烦。 至于交警队的那几位警察,虽然双方属于联合办公,但人家那边有自己的班长副班长,自然用不着种纬来管。倒是联防队员们配合警察和交警干的活儿挺多,种纬感觉很多时候新红山的警务工作都是由这些没编制的人干的。 不过这些联防队员都属于新红山的民兵,虽然名义上配属给派出所的警察和交警工作,但实际上种纬觉得那个新红山居民点的张主任,和张矿长的话好象比自己这个副所长的话都管用。不过现在的种纬是无欲无求,一切工作只要萧规曹随就好,他也没必要太激进了。 第四十五章 熟悉工作 新红山派出所的宿舍就在派出所大院的后面,是一座还算看得过眼的二层小楼。种纬的宿舍就安排在刘长岭的宿舍那儿,这是种纬来之前刘长岭同意的。用他的原话说,如果让别的邋遢人糟蹋,还不如让种纬用着。怎么说一个刚退伍的年轻人,也比那些已经没了上进心的老家伙们爱干净。 在送走了李局长等人后,种纬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来到刘长岭的宿舍,这儿确实比别的房间要干净明亮一些。种纬整理好自己的铺位,放好了自己的东西,便来到前院的派出所办公区。 现在还是上午时分,办公区除了有两个联防队员值勤外,连个值班的警察都没有。种纬有心去那几名老警察的宿舍去问一问新红山的工作情况,又一想却又放弃了。 上次来新红山的时候就模模糊糊的听说了,新红山的老百姓作息时间都比较特殊。一般早饭十点左右才吃,然后中午一点左右矿石便要开始外运,等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其他人起的都比较晚? 种纬坐下来和两名值班的联防聊了聊,没想到他的判断还真是差不多,大致和他猜到的情况一致。今天早晨该派的班已经派了,有一组人在新红山通往外界的路口值勤,是交警带的队。剩下的人都在休息。等会儿吃完成早饭,值勤的人数会多些,其他的人也会出去巡逻,等第一波矿石车队出发后,就又可以休息了。赶到下午四点多,差不多五点矿石车队陆续返回的时候,才会又忙上一阵。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然后大家再回来吃晚饭。新红山所有警察和联防队员的晚饭都在新红山居民办事处吃,那里有专门的食堂,条件也不错。每个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饭卡,饭钱每月会充值到大家的饭卡里,想吃什么自己点。 别看在新红山这么个相对落后的地方,但管理和服务却比其他城市不差。那是因为新红山原来就是一张白纸,是在这些年矿场发展起来后才逐渐完善起来的配套设施。再加上新红山又不差钱,照这个样子继续发展下去的话,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会形成一座以矿业经营开发为主要经济支柱的小镇。 左右没什么事,种纬就翻看起来了派出所内的值班记录和出警记录。结果这一看才发现,值班记录大部分都是联防队员填写的,而且填写的还比较规范。出警记录也不多,大多是集中在矿工打架,或者运送矿石的车辆发生交通事故什么的。而且这些交通事故也往往是矿石车队自己的问题,轻了就是车队自己的车追个尾,或者翻个车啥的,重了可能会有个别倒霉的人会在车辆翻下山路的时候遇难。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窄窄的山路运载能力确实是太差了。新红山虽然有钱,但还没有钱到可以在大山里修出高等级公路的程度。所以出了交通事故也没办法,值班的交警或警察这个时候就没什么区别了,抓紧出现场处理事故呗。完后让矿上报保险公司,其余的就都不用管了。 说白了,新红山就是个平时没什么大事,出事也多是意外情况的小地方。而且由于矿石外运的工作量大,时间紧张,个别路段发生交通事故引起车辆堵塞的时候。还会把事故车辆推到路基下面,其他的车辆继续通过继续运输。 这也是为什么新红山都是中午之后才开始运矿石,而且运输的时候也禁止一切社会车辆进入到这条外运通道的原因。没办法,山路本来就窄,偶尔来个社会车辆,万一跟重载的矿石运输车撞上,你说这矿石还运不运? 海边的货轮还等着装货呢!每天矿石运输都是有定额的,万一完不成定额,到时候货轮停在海边走不了,那麻烦可就大了。那种损失和赔偿代价可是天价的,新红山现在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钱赔在那个地方。 资料还没看多少,在班的几位警察和交警就都过来了,新红山的一天算是正式开始了。种纬和他们挨个见了面,握过手打过了招呼,就准备去食堂吃早饭了。虽然今天早晨他已经吃过了一次,可入乡随俗,新红山的第一餐饭还是一定要吃的。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种纬和这次刚提拔上来的张副所长坐了个对面,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算是把新红山派出所目前的基本工作都说清楚了。 新提拔的张副所长五十五岁,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这次刘长岭遭遇意外,也让他在临退休的时候当上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至于新红山派出所的工作,用他的话说是简单的很。由于这个地方本身就不大,所以配备的警力也有限,所以基本上大多数工作都是让联防队员去干的。这里的联防队员都是本乡本土的年轻人,也经过了比较正规的培训,工作起来还是蛮让人放心的。 很多情况下,警察和交警只是承担一个走正规法律程序的功能。比如出了交通事故了,联防队员赶去把事故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最后却得有交警出具最终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手续。不然最后保险公司见不着这个,是不给赔付的。 而且新红山这地方交通事故比治安案件要多,这也是新红山的警察为什么只配备四个的原因。没啥大事儿,配备那么多人干什么?而且这地方虽然补贴拿的高一点,但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有时候连电视信号都不好,更别提什么娱乐了。所以除了他们这些即将退休的老头子能在这儿忍下去,很多年轻人呆上一两个月就受不了了。 至于种纬的情况,这位张副所长也从李局长那里了解到了相应的情况。他知道种纬在这里干不长,家又是天海的,所以也没给种纬排什么周末的班儿。种纬每周只要在新红山这边呆个两三天,值个班也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种纬操心。 更何况这边治安环境还不错,偶尔出个小麻烦也就是矿山的那些外来矿工和本地的年轻人会发生些小矛盾,打个架什么的。往往出个警吓唬一下就没事了,一年到头连个拘留证都没开过超过三张的时候。像上次那个家伙脑子里装了屎,才会去想着报复刘长岭,那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大案了。 种纬刚来的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四下走走熟悉熟悉情况就好了。等下周种纬再被安排进值班表里,只要人在新红山就行,具体干什么没人会管。 说话之间,张主任也端着餐盘笑咪咪的过来了。见了种纬先是亲热的握了手,彼此又对刘长岭受伤割了个肾的事情一通叹息。 两人这一聊,旁边的张副所长才知道,原来种纬之前就来过新红山,还给失踪的战友家里送过抚恤,当初也和张主任和刘长岭一起吃过饭。这样说来,众人对种纬的生疏感也一下子减弱了不少。至少来过新红山,也打过交道,最起码比那些从来没见过面的新人要好接触一些。 熟人见面,很自然的就聊起了张长海失踪的事情。张长海失踪已经满两年了,按照相关法律: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满2年(从事故发生之日起算),利害关系人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死亡。现在张长海的父母已经在新红山派出所办理的相关手续,居民点办事处已经帮着把他们的申请递交给了属地所在的乡法院,估计时间不长张长海的死亡宣告就能下来。这样的话,张长海的父母也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好好歹歹这个事就算结了。 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众人都不免唏嘘,张主任又禁不住感叹山里人生活不易。好不容易有了点矿藏,可是好多人还得冒着生命危险运矿石,结果年年都有因为运矿石的时候不小心出事故丧命的。 今年矿上管理得严,出的事儿还少些。去年一年就出了二十几起,死了三十多号人。弄得好多本地人都不太敢开矿石车了,矿上不得已从外地雇了些人开。结果外地人开不惯山路,出的事儿比本地出的还多、还重。 好在今年矿上加强管理,组织人培训,又对现在的车辆进行了大检查,淘汰了一批老旧车辆,今年这事故数量才降了下来。到现在差不多九个月了,死亡人数才三人,已经算是有很大的进步了。 聊来聊去,众人又聊到了那个用弓箭射伤刘长岭的事情上。种纬借着这个机会便问道:“张主任,你知道咱们这边的老百姓还有谁家里有弓箭的?” “你问这干嘛?”一听种纬问这个,张主任疑惑着问道。 “没啥,就是觉得弓箭这东西有点意思,想弄一张弓箭玩玩。”种纬用轻松的语气答道。实际上,他想更多的了解了下弓箭的知道,顺便就可以用这个机会证实他心里对刘长岭遇刺案的疑问。 第四十六章 重大发现 “玩玩?你想上山去打猎?”张主任望着种纬问道。 “可以啊!虽然这是弓箭,但最起码和枪的道理是一致的。接下来我要一直在新红山工作了,能在这边找点可以开心的东西还是不错的。”种纬露出一副贪玩的表情道。虽然他现在是个警察,但他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警察,而且又是个春风得意的警察,这个时候他表现得贪玩一点,倒没什么人怀疑他。假如他天天关心新红山派出所的工作,反倒会让张主任担心了。 “好啊!回头我打听一下,不过这东西还是刚解放那阵多一点。这些年慢慢的会做这玩艺儿,会弄这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估计得稍微费点事。”张主任口头答应了下来。 “哎,对了,张副所长。”种纬对自己的老同事问道:“我要是弄副弓箭,这个东西算不算管制物品?” “哦,”张副所长沉吟了一下道:“严格上是算的,不过这边有些山民家里是有这个东西的,杀伤力又不怎么大,也就没人管了。只要老百姓不拿出来惹事,咱们一般也装看不见。遇上用这东西惹事的,咱们也只有严厉处置了。平常人家把那东西收在家里,咱们总没法跑人家家里去搜这东西。回头你玩这个东西的时候别让我看见行了,让我看见我就得收喽。” “那要是我打了猎物?回头请您尝尝野味儿呢?”种纬一听这个跟自己父亲年龄差不多大的老警察和自己开玩笑,便也和他开玩笑道。 “那,就另当别论了。”说完这句话,张副所长和种纬,以及张主任都乐了。 吃完了饭,种纬又跟着张主任和张副所长满处转了转,熟悉了一下情况。甚至还抽空去了张长海父母的家里,看望了一下两位老人。等到中午一过又去了矿石场的路口,看着今天的矿石车队隆隆驶去,这才返回派出所继续看资料。 由于接警记录和出警记录都比较少,所以种纬看得很快,转眼就看到了去年的一些接警出警记录。看着看着,种纬突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登时种纬一楞。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种纬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再往后一看,却是一起交通事故里死亡的矿工的名字。记录的内容是帮助运输矿石的时候,因车祸死亡的矿工。后面还记录了接警人的名字,和走保险处理的基本处理意见等等。 再往下看,没看多久居然又是一起车祸,这次的死亡人数是两名,而死亡的两人的名字种纬还是觉得眼熟。这两个人的名字是在哪儿见过呢?种纬还是一时想不起来。再看接警的一名联防队员的名字,张宇峰。 嗯?种纬这回奇怪了,刚才那起事故的接警人员的名字就是张宇峰,怎么这回又是? 种纬再往前翻,很快又是一起交通事故,死亡两人,接警者还是张宇峰。而那死亡的两人名字还是有点眼熟,而且接警记录上还多写了一句有用的废话:死亡两人都是外来务工人员! 忽悠一下,种纬一下子想起来了。这几个死的人的名字种纬确实都见过,上次见到这几个名字的时候他们也确实是死了,不过他们却不是死于交通事故的,而是死于矿难的!而他们的名字上次出现的地方,是在那名王姓医生的笔记本里,他们都是被王医生记录的,死于一年前的那起矿难中的名字。 谁能想到,他们的名字居然在矿难快一年后,居然又陆续出现在了警方的接警记录里,然后以交通事故的名义又死了一回!而这次死掉,他们可是有保险公司的赔付的,哪怕他们已经死了快一年! 如果不是种纬受命秘密调查红山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案,如果不是种纬又找到了那个小李护士,并且从王医生那里拿到了那份工作笔记,这些事情种纬根本没法发现。根本没法发现已经死的人名,居然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警方的接警记录上。 看到这儿,种纬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麻。谁能想到?自己查了许久的案子,居然在一年后就用这种方式被自己查到了线索?这还不明白吗?一直严重瞒报的重大矿难,居然被人以交通事故的方式隐瞒了下来,而且还骗取了银行的保险金! 这里面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不用查也知道,联防和警方,当地政府和矿上肯定都有人配合的,否则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办得圆满的。甚至保险公司也可能有人涉案,否则那些死了快一年的尸体又怎么会被看成新鲜尸体去火化呢? 种纬有一瞬间都想去找电话打给王春生,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他了。可仔细一想,种纬又强自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自己现在发现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尤其这些情况和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案有没有直接的联系?又是什么样的关系?种纬还是一点具体的证据都没找到,即便向王春生说了也没有用。 这起案子是军方的案子,即便自己把矿难的真相报告给王春生,王春生也顶多会启动对矿难瞒报的调查。可这种案子上级有多大的清查意愿呢?毕竟关于整个天海安全生产的大事件,官场中恐怕乐意把这件事瞒下来的人大有人在,这可是关乎他们乌纱帽的事情啊。而且这件事到到底有没有高层领导的授意和指示?种纬也不敢肯定。 万一把这件事报上去了,回头一转身这些证据都没了,自己那时候可就是百口莫辨了。到时候红山案的真相没查清,自己却连在天海的落脚地都没有了,那岂不是鸡飞蛋打? 继续往下看,种纬又发现一个特殊的地方,每一起矿山运输上发生的事故报案,接警人都是张宇峰。一连半年的报案都是如此,至于另一名跟他一同署名的人,倒是轮换过多次,但唯有张宇峰的名字一成不变。无疑,这个叫张宇峰的联防队员有重大嫌疑! 不动声色间,种纬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暗中把张宇峰的那几次接警的时间,事故死亡人数,人员名单都记录了下来。这些信息他需要回去和自己的那个笔记本上的信息对照,看看到底有哪些是有问题的。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从去年一月到七月的上半年中,至少有六起交通事故,近二十余人的死亡是有问题的。而刨去这些交通事故,去年全年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数恐怕也就十人出头。看来今天吃饭的时候听张主任讲过的关于交通事故的事情有了新的解释:不是今年的管理多么有效,而是去年需要排进交通事故这种死法的死亡人数太多! 看完了去年的记录资料,种纬还想查前年的资料,但却被联防队员告知,前年的资料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反正前年的资料也用不着了,丢了之后也就没再找。 丢了?恐怕是被销毁了吧?种纬心里想着,却不动声色的继续看别的资料。心里却在暗想道:看来有人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接下来自己应该想办法保存好手里这份资料,否则一旦被人毁去,就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了。他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下周来的时候带相机来,把这份报警记录里有关的内容都拍下来。那样即便出了意外,他手里也有份备用的。 暗中记下了自己最需要的那部分内容,种纬又查看了出警记录。这次就有些尴尬了,种纬手里的出警记录全是关于治安案件的,什么打加吵架了,什么丢了东西,邻居打架之类的,唯独没有交通事故出警的记录。也是,那些交通事故的报警虽然统一由派出所值班的人接了电话,但具体处警的时候却是由交通警去处理的。交警那边的资料自然由人家那边管,却没治安警察这边什么事,哪怕种纬现在是个副所长,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要强行索要那部分资料的话,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没办法,种纬只好翻回头来继续看手里现有的资料。很快,种纬就发现问题了。那个张宇峰打今年年初开始值班的资料就少了,而且在很多报警记录里,他的名字居然出现在了带班人的位置上,也就是说,这家伙升职了! 可是,怎么到了近期的值班记录和出警记录里怎么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了?调走了?还是被灭口了?而且这个人的名字的消失时间,大致就是自己在天海击毙孔万丰之后没几天的事儿,难道? 有了这个发现,种纬开始翻值班记录表。发现两周前的值班记录表里还排了张宇峰的名字,但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他的名字了。而在他离开以前,他的职位已经联防队员中的两个班长中的一个了。 “哎,我看咱们联防有两个班长呢?这怎么少了一个?”看到这里,种纬像说闲话似的问一个年轻点的联防队员道。 第四十七章 婷婷来了 那个联防队员显然也没什么心眼,听到种纬的问话想都没想的就答道:“那个啊,峰哥么?走啦!” “走啦?去哪儿了?”种纬追问道。 “好像跟张主任呕了点气,就回家去了,不干了。”那名联防队员答道。 “哦,开除了么?”种纬继续试探着问道。 “哦,倒不算开除吧?”那名联防队员想了想才答道:“那家伙跟张主任之前关系还不错呢!后来说给他弄个编制,让他当警察呢!那家伙就特别能表现,可后来事儿没办成,他就跟张主任闹上了。头两个礼拜不知道怎么闹的,跟张主任那办公室闹腾得可厉害了,听说把张主任桌上的东西都给胡噜到地上去了,然后回来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那家伙估计是没少给张主任送礼吧?可能没见到好处,这才发脾气的。种纬故意胡猜一气,如果他说的不对的话,这名没什么心眼儿的联防队员肯定会继续这个话题的。 果然,那名联防队员摇了摇头道:那倒没听说,反正峰哥这个人怎么说呢……手上有两下子,听说当过兵,擒拿格斗都挺厉害。就是为人脾气暴躁了点,对人倒是挺讲义气的。前年来的时候,听说还是张主任给他挖过来的呢! “当过兵?会擒拿格斗?”听到这里,种纬不由暗想道:如果这个人真的当过兵的话,如果再是红山本地人,只要一查服役记录就可以查到他的名字。可惜,现在自己和李团长的线已经断了,再想查这个信息可就难了。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嘴上却问了出来道:这个张宇峰是咱们红山本地人么? 听口音像,具体哪个地方的不知道。咱们这附近口音都差不多,连邻县口音都不差多少。联防队员答道。 听说不是咱们本地的,是邻县的!正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名联防队员开口答道:前年冬天他来的时候,我听他说他在本地有亲戚。是,是那个,那个失踪了的叫张什么家的表亲,偶尔还看他去看望过那个人的父母呢! 联防队员的话在种纬的心中如同打过了一道电闪!张长海的表亲?也姓张?还去看望过张长海的父母?而且还当过兵?这家伙别再就是张长海吧?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张长海就是诈死,一个拒服兵役的罪名是少不了的。可他诈死的原因是什么呢?说不定和那几个意外身亡的现役士兵的死有关联。这样一来,张长海的问题就大了。 可是又该怎么证明张长海就是张宇峰呢?从张长海的父母入手吗?不行!既然这件事这么隐秘,没理由好些幕后的人不关注张长海的父母。如果张宇峰就是张长海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张长海父母被接到新红山的另一个可能就有了,那些幕后的人就是为了就近监视那两个老人。 上次种纬去了张长海家时间不长,不是那个张主任就到了么?而且种纬在把慰问金交给张长海的父母的时候,两位老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悲哀的神色。好像老人中间还说了一句什么:还要攒钱给孩子娶媳妇儿。当时张主任还开玩笑,说是他的两个孙子还小,离娶媳妇儿还早着呐之类的话。 从这个角度上,张长海的父母可能是个突破点。但如果自己的举动太过大胆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呢?不行,至少暂时不行。自己手里的证据还是太少了,只凭着一点假设就去撞大运。那说不定什么都没撞出来,就把自己给撞进去了。 如果要能找一张张宇峰的照片就好了,也许这样就能看一看他和原来部队的照片有什么接近的地方了。虽然种纬上次看张长海的照片是在一年前,但他对那张照片还是有一定的印象。如果现在张长海真的站在他面前的话,种纬估计自己还是可以认出他来的。但是查照片这事儿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搞,否则一样会露了自己的形迹。 只是种纬虽然留意了一下派出所里工作员存档资料,却还是没能找到张宇峰的照片。九十年代像新红山这样的小派出所自然就不怎么正规,除了几个警察和交警有公示的照片之外,其余的联防队员连资料都没有。其实按种纬分析资料也未必没有,因为这批联防队员表面上说是配属给警方辅助工作的,但实际上这些人都是属于新红山居民点管理委员会的,招的人也都是新红山的人。 如果那个张宇峰真的登记姓名和照片的话,他的资料也应该在张主任的手里。所以,这些个东西即便真的有,种纬也没法从张主任的手里弄出来,除非他已经准备和对方摊牌了。可种纬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贸然伸和只会让自己前功尽弃。甚至,种纬不排除自己被对方干掉的可能。 至于这次刘长岭遇刺,种纬就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但后来种纬发现,无论是从李局长,还是刑警队刘队长,不管他们的行为有没有异常,但都是想把这件事情早点解决完的意思。所以种纬认为这次行刺未必是有预谋的,反倒是确实有点仇杀或者积怨的成份在里面。更何况种纬也没法根本自己的那种神奇的预感,就判断对方真的是朝自己来的。说不定对方也有可能是真的奔着刘长岭去,甚至瞄着张矿长去的,这也有可能的。 新红山派出所的工作并不忙,甚至可以说是比较轻闲。如果不是联防队员没有执法权的话,种纬甚至觉得往红山派这些警察都有些多余。 不过新红山不是梁山镇,梁山镇有个牛到不行的人当靠山,民兵发挥的作用比派出所都大,但各级领导谁也没话说。可新红山在这方面显然要差一点,警方虽然派的人很少,但在警务工作中的主导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第二天早晨,种纬早早的起床,然后找了一条还算平坦的山路,一直往深山里跑去。山间空气比城市里新鲜多了,只要不是山风肆虐的话,矿山开采制造的那点粉尘污染还真不叫个事儿。 一上午的工作还算正常,种纬还是继续熟悉工作,顺便希望从一堆资料里面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实有些重要一些的事故报告之类的东西种纬也有权调阅,但种纬出于谨慎起见,还是没在这方面直接动脑筋。 中午十二点刚过,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开进了新红山,然后直接开到了新红山派出所门口。让种纬惊讶的是,来的居然是韦婷婷。 “你还真来了?还来这么早?”一看韦婷婷戴着个大墨镜,娉娉婷婷的走进派出所,正在看资料的种纬真的吃了一惊。这丫头之前说过周五要来新红山接自己,谁知道她还真来了。而且来就来吧,居然还来这么早! “不来得早不行啊!一会中午运矿石的车队一开,根本就开不出去了,我可不想和那些超载的矿石车撞上。”韦婷婷冲种纬挑衅似的撅了撅嘴,摆出一副任性的样子。 “你不上班了?”种纬眨了眨眼睛问道。有时候种纬感觉自己在这方面真的不行,至少眼下就有点招架不住韦婷婷的热情。 “嗨,单位就那么点事儿,我一小时就能干完一天的活儿。”韦婷婷无所谓的道:“再说了,我们公司还和矿山有业务往来呢,我怎么说也是公司的高层管理,撒个谎就跑了,没人管我!” 说到这儿,韦婷婷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把个种纬和旁边和他一起值班的两个联防队员看得眼睛直发楞。 “所长,这,这是你女朋友?”一个联防队员傻傻的问道。 “是啊!”种纬没办法,只好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真漂亮!”另外一个联防队员羡慕的望着种纬和韦婷婷道,眼神倒是清澈得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羡慕种纬和韦婷婷两人。 “您好像来过!我们去年还见过您吧?”最先说话的那名联防队员道。 “对啊,年初的时候我们公司和矿上签约,你们应该那时个是维持秩序的吧?”应该就是那时候见过我。韦婷婷朝两名联防队员笑道。 “哦,对,对,对。不过那时候我们在工作,所以根本没太仔细看您,就是有点印象而已。”两名联防队员赶忙点着头说道。 “怎么样?种大所长,小女子都开车接您来了,就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韦婷婷跟两名联防队员说过话,便扭头对种纬道。 “不太合适吧?太早了。”种纬有些犹豫道。 “怎么不合适啊?来之前不是袁局长说不用按时坐班的么?还说一周就上个三四天就成,这都二十四小时在这儿上班了,还要怎么……”韦婷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向种纬抱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新红山派出所上班,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说是那么说,可我这是第一周到新红山上班啊!最起码我也得跟所里的另一位所长打个招呼才好嘛。”种纬有点招架不住韦婷婷的套路,只好找借口道。 第四十八章 美女总监 种纬打电话找到了张副所长,跟他打招呼请假。其实严格意义上讲这也不算他请假,毕竟他现在的职位和新提拔的张副所长是平级,双方谁也管不到谁。更何况事先袁局长和李局长早就打过招呼,像种纬这种二十四小时在岗的情况,是不大好用什么工时的概念来要求他的。 所以种纬的请假根本就没有阻力,张副所长带着另几位很快就要去上岗的警察和交警都从宿舍里过来,和种纬打招呼、告别。其实看他们这伙人的表情种纬就知道,与其说他们是来向自己告别的,还不如说这些同事是抱着浓浓的八卦之心来探风色的。 不过这几位警察都在新红山工作了不止一天,其中有几个人很快就认出了韦婷婷的身份。虽然他们不能准确叫出韦婷婷的名字,却知道她在远达进出口公司工作,而这家公司是新红山矿产出口的唯一贸易伙伴。 说白了,远达进出口公司就是新红山的大金主,而韦婷婷又偏偏是执掌远达公司财务的负责人,而在场的诸位又是从新红山拿补贴的人。所以说来说去,别看众人的年龄都比韦婷婷大不少,但似乎都低眼前的小姑娘一头似的。 众人正说话的功夫,张主任也赶来了,别看在场的人里面没人通知他,但种纬肯定他一定有别的获取消息途径。就像上次种纬来新红山一样,见了张长海的父母还没说上几句话,张主任不就到了吗? “哟,韦总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张主任一见韦婷婷,先做出了一种很意外的表情,然后便上前主动和韦婷婷握手见面。 现在种纬已经知道韦婷婷是远达公司的财务总监了,所以他对张主任主动叫出韦婷婷职位并不感到意外。倒是在场的其他人却不大清楚总监这个职位的含义,互相间交头接耳的打听着韦婷婷的来历和来头。 “我是来接种纬的,我们是……”韦婷婷大方而又略带腼腆的对张主任说道,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原来,你们,哎呀,那咱们真是一家人了。种纬也是,干嘛不早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种纬能到咱们新红山来,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好,好,好。这是,准备走?”张主任一听韦婷婷和种纬是有关系的,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哎,对了,您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见没见过张矿长?要不我给你们联系一下?” “哦,没见,不用见了吧?我这是私事……”韦婷婷恰到好处的拒绝道。 “不,不行!回头要是张矿长知道您来了我没告诉他,他非骂我不可。”说着话,张主任便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还是别喊张矿长了吧!他一来就要耽误好长时间,我怕我们呆会儿走的时候会被矿石车队堵上啊。”韦婷婷一边说,一边向种纬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 “没事没事,张矿长很快就能来,矿石车队让他们晚点走就是了。上次种纬来的时候接风宴就没吃成,这次韦总监来了再失礼,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哪怕韦婷婷一直拦着,可也没挡住张主任打电话通知张矿长的举动,电话终究还是打了出去。 张矿长得到消息后不到十分钟就来了,显然这证明韦婷婷的地位很值得他重视。第二次见到张矿长,张矿长对种纬的态度和上次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上次见到种纬的时候,他隐隐的傲慢和派头全不见了,却换上了如今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种纬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韦婷婷的缘故,所以在和张矿长见面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该怎么来还怎么来,该怎么说话还怎么说话。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倒让把姿态放低的张矿长有些暗暗赞叹和后悔了。 张矿长已经在为自己平时的傲慢在反思了,得罪一个在公安系统里有根有叶的年轻人倒没什么关系,反正双方没有从属关系,新红山的警察们还要从他这儿拿补贴的。可要是得罪了一个背后站着海关关长的年轻人就不是好让人开心的事了,更何况眼前这对年轻人身份特殊,还攥着他们新红山矿业的经济命脉。 如果新红山是他个人说了算还好,实在不行就换一个合作伙伴就是了。可偏偏他在新红山只能算做一个牌位,换合作伙伴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权限外。更何况新红山的事情他可清楚得很,换合作伙伴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整个新红山地震,所有相关的人都没好果子吃。那样的后果,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正是在这种想法的作用下,张矿长和韦婷婷以及种纬的一次简简单单的友好见面,却足足聊了近一个小时,按时间算新红山的矿石车队都已经该出发半个小时了。 实际上,新红山的矿石运输队始无前例的被拦了下来,被张矿长让张主任给押数了。整个矿山的数百辆各类矿石运输车,近千人都干巴巴的等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别人不知道,新红山派出所的众人可是知道啊!此时的张矿长和韦婷婷、种纬三人正在派出所的会客室里聊天呢!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他们通过警用电台传递了出去,得到消息的人,但凡有点级别和头脑的人都开始重视起种纬这个新来的派出所副所长来了。 “放心吧,张矿长,每次结算我们公司也没押过咱们矿山的款啊!只不过我们作为上市公司,财务结算的流程肯定要严格一点,咱们矿山这边的财务人员还是要跟上我们的步伐才是。毕竟企业只有正规了,才能够走得更长远,经济效益才能够有保障不是?”韦婷婷和张矿长打了半天的官腔,让张矿长无处下口之余,却又找不到一点漏洞和借口。 “是,是,我们的会计水平确实是比较差,我们的账务流程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张矿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偏偏还不方便发作出来,他继续有些为难的答道:“只是我们毕竟是个小地方,新红山起点本来就低,生活条件也差。一般有能力的财务人员还真不愿意到我们这儿来,我们也为难啊!” 诉完了苦,张矿长看了旁边的种纬一眼道:“韦总监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你看咱们关系这么近,理应更好的配合才是。” “嗯,这样吧!”韦婷婷自然明白张矿长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才回答道:“回头每个周五我带一名财务人员来,指导你位的财务一下,顺便把结算的程序规范一下。如果差距还是太大的话,实在不行我就想办法给咱们矿山介绍个水平比较高的财务总监来。当然,这样的人薪水可不低哟!” “哎呀,那太好了!韦总监这样做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您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把我们的财务给理顺了,再有一个好财务总监,也能让我们的整个财务系统运转的快一些不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回头每周五我让人开车去接送你们,不用你们还得废心劳力的往我们这开车来。然后……您也放心,肯定不会让咱们的工作人员白忙和,也让您那边好办。”听到韦婷婷的承诺,张矿长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了。 结束了“友好”的谈话,张矿长亲自把韦婷婷和种纬送到了门口。看到种纬又要把那辆摩托搬到韦婷婷的车顶,张矿长又指挥着张主任带着好几名联防队员好一阵忙和。直到种纬的摩托完全固定好,张矿长又坐上自己的车亲自给韦婷婷开道引路,把种纬韦婷婷的车在一众等在路边的矿石车面前礼送出了新红山。 “婷婷,你面子好大!”坐在返回的车上,种纬看着眼前正在开车的这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道。韦婷婷比他还要小一岁,现在满打满算才二十三。其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是刚出校门的青涩学生呢!而看刚才韦婷婷和张矿长商谈时的那副公事公办,游刃有余而又张弛有度的样子,谁又能看出她还如此年轻? “那当然,因为我是财神嘛!我要说拖他们款,就可能是以拖他们的款,那时候他们可就得求我喽!”韦婷婷一边开车一边自满的晃着头道,哪还有刚才白领丽人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娇羞可爱模样。 “看你那样子,小地主婆儿似的!”看到韦婷婷这副作派,种纬禁不住刺激了她一句道。 “哼!又欺负我!嗯——阿纬哥!”韦婷婷一听种纬和自己玩笑,马上就对种纬使出了娇媚大法,一声嘤咛弄得种纬浑身发冷。 “行行行,我投降,我投降!”种纬见接不了韦婷婷的招儿,马上高挂免战牌。把个韦婷婷逗得乐不可支,扶方向盘的手都抖了几下,迫不得已只好把车速降下来,才算没让车开到山坡下去。 第四十九章 摄影品茶 “我说你小心着点儿,干嘛那么激动,不怕开到山崖下面去啊!”看到车子正好来到张长海他们发生车祸的地方,种纬没来由的感到身上一冷,整个人也就立时就冷静了下来,看着山坡下的缓缓流动的红水河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韦婷婷不知道种纬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萧瑟了下来,她只是隐约从父亲和王春生的只言片语里知道种纬的过去不是那么简单。自幼贫困的家境,少年时的追求和努力,为了梦想的隐忍和坚韧,在军营时不可对外言说的过往,都让副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有一种山岳般的神秘感。 偏偏这种神秘感和时下那些没什么实际经历,纯粹是玩深沉的少年人不同,种纬的沉静总给人一种积蓄力量般的沉静,眼光中又有那么一种如星光般的光芒,这种感觉让人安心,又让人禁不住去走近。韦婷婷就是这样沉沦在了种纬的沉静之中,为种纬眼中的那一抹光芒迷醉。 韦婷婷是极聪明的,既然是聪明的女人,就不会去主动揭开男人心目中的那一块不见光的郁垒。不管那里存放着什么,没有敞开来让人看的时候,女人最好不要看。象那些无知的女人搞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就更可悲了,那些人在弄清男人心中那点隐秘的同时,也把男人给自己敞开的门给关上了。 “阿纬哥,现在还不到两点哎!”韦婷婷没有理会种纬为什么情绪会突然变化的问题,而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种纬说道。 “两点怎么了?”种纬不解的问道。 “人家想去红山湖玩嘛!”韦婷婷浅笑嫣然的说道。 “上次不是去过了吗?夏天的时候?”种纬有些莫名其妙的道。 “上次是过去好久了,那才刚夏天的。这次是秋天了,不一样子嘛!人家要去看秋天的风景。”韦婷婷略带着点撒娇口气说道,只不过她的语声软软的,倒不会让人反感:“还有,上次萍姐跟着呢!” 种纬诧异的看了韦婷婷一眼,立刻明白韦婷婷是什么意思了。种纬和韦婷婷,以及林萍三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三人都有些感觉,但却都没有点破这件事。现在种纬和韦婷婷算是一对儿,但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温不火。再加上韦婷婷又知道种纬之前还认识楚楚,所以她还是有些危机感的。 种纬略一沉吟,想了想便冲韦婷婷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 种纬不是滥情的人,实在是现在心里还横着一件大案,让他心中总是有些压力。再加上他退伍刚刚一年,当警察还不够一年。而四年多的军人生涯在他身上烙下了深刻的烙印,让他整个人目前还没法完全融入现在的角色中去,更没法完全投入到一段感情中去。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体会不到韦婷婷对他的良苦用心。韦婷婷对种纬的爱是那种单纯的和无条件的,尽管种纬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些放不开,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伤害眼前的这个女子。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楚楚那边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种纬自己也开始慢慢怀疑那份感情的真实程度了。 人,有时就是这么矛盾,尤其是感情。 “耶!”韦婷婷听到种纬同意了,立刻露出了一丝胜利的表情道:“阿纬哥,一会儿帮我拍照哦!”说着话,她指了指自己的提包对种纬道:“打开,看看会用吗?” 种纬打开韦婷婷的提包,里面是一款崭新的数码相机。 “你新买的?”种纬随口问道。 “嗯,公司的。”韦婷婷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 种纬看了看韦婷婷,禁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韦婷婷有些心虚的看了种纬一眼,问道。 “这么新就带出来了,你的工作岗位好像和摄影没关系吧?就算你在公司里面职位比较高,又怎么会轻轻松松把这个东西带出来。而且,咱们也认识好久了,你有些洁癖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会向别人借东西用?看不出来。”种纬风轻云淡的笑道。 “啊!”正在开车的韦婷婷突然歇斯底里似的叫了一声,把种纬吓得一楞。只听韦婷婷嘟着嘴报怨道:“知道人家这个毛病你还说!这叫善意的欺骗你懂不懂?人家这是怕你说我乱花钱,所以才,才……”被揭穿了谎言的韦婷婷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道,完全没有被揭穿谎言的负罪感。不过说到最后,韦婷婷也说不下去了。 “钱花了就花了,花的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种纬看到韦婷婷这个表现,笑着对她道:“而且如果这是你的相机的话,我还想借来玩玩呢!新红山的风景这么好,我还想学学摄影呢!” “好啊!”韦婷婷一听这个,立刻开心了起来:“不过练好摄影技术后,可要把我拍得好看一点欧。” “好啊!这么说能借我了?说好了,下周我先用着?”种纬对韦婷婷开玩笑道。 “吼,我新买的数码相机哎,好几千大洋哎,就被你这大粗手给糟蹋了。”韦婷婷故意摆出一副受气的样子,对种纬报怨着。 “算了算了,不借了!”种纬知道韦婷婷是故意跟自己这么说的,马上摆出一副不借的架势,把相机放回了韦婷婷的包里。 “哎,哎,别别别,借借借。”韦婷婷一看种纬这样,哪怕明知种纬是逗她开心,也依然做出一副心慌气短的样子,求着种纬“借”她的相机。就在这样的玩笑之中,两人的感情正在慢慢的积累着。 种纬借相机当然并不只是为了玩,他现在是一名警察,学习摄影技术是他的一个想法,相信这个技术对他将来的警察生涯肯定会有用的。而眼下最主要的,是要把他已经发现的那些资料拍下照片来留存起来,哪怕将来这些证据被人毁灭了,自己手里仍有个备份。 周五一下午,种纬和韦婷婷在红山湖玩了个不亦乐乎。甚至如果不是绑在车顶的摩托车不好弄下来,韦婷婷还想让种纬教她骑摩托车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种纬即便是教韦婷婷骑摩托,也不会在这山路弯弯的地方让她练,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这一下午,种纬在韦婷婷的指导下基本上掌握了那台数码相机的使用技术,并且给韦婷婷拍了满满一张内存卡的照片。中间特别还请别的游人给种纬和韦婷婷两人拍了合影,韦婷婷这一下午开心的不得了,完全是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 当晚陪韦婷婷吃过饭,种纬才回到自己的家。到家和父母打了个招呼,种纬就用家里的电话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约好第二天在王春生办公室见面。周末虽然王春生休息,但在公安局里谈事却是要比在家里面方便的。 当天晚上,种纬把自己从新红山派出所记下的可疑信息和王医生提供给自己的笔记本一对照,果真发现大量重复的名字,重复名单高达九人。考虑到种纬查到的只是去年的记录,前年秋冬的记录没有查到,可能用这种方式处理掉的死亡名单只会更多才是。 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的物证,但这已经可以证明红山矿难瞒报基本属实的情况了。至于后来发生的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案件与这起矿难瞒报案件之间的关系,种纬现在也没法完全梳理出直接的结果。他只能假设这几名遇难的现役军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然后这几人很可能被灭口了。 至于失踪的张长海,一种可能是他确实也死掉了,但这种可能性确实有些小。另一种可能就是张长海根本没死,甚至他还和其他几人的死有关。那样的话,张长海绝对是重大嫌疑人! 周六,在王春生的办公室,种纬把自己查到的情况都告诉了王春生,甚至把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事件也和盘托出了。 没办法,种纬现在和李武伟的线已经断了,而王春生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王春生作为从警快二十年的老公安,肯定能给种纬一些帮助和指点的。 “你怎么想?想把这事揭出来吗?”听完种纬介绍完全部的情况,王春生一边摆弄着一套功夫茶茶具,一边不动声色的问种纬道。 “想!”现在这些事已经摆到桌面上了,只要上面愿意查,肯定会查出结果的。种纬想了想,肯定的答道。 王春生没直接回答种纬的话,而是先给种纬倒了杯茶道:“先品品这茶怎么样?这是我一个战友的儿子给我寄来的。那小子今年二十多了,是个种茶专业户。” 种纬现在哪有功夫品茶?只不过他没法驳王春生的面子,端起那个小小的茶盏一饮而尽。然后他放下茶盏道:“王叔,这事儿您怎么看?” “气,牛嚼牡丹啊!”王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给种纬沏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慢的品着。 “嗯,确实好茶!”王春生淡淡的赞叹了一句道:那小子说这茶没用过化肥,没打过农药,总共才出产十几斤而已,果然没骗我! 第五十章 全民公敌? “王叔!”种纬一看王春生这故作高深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对王春生提醒了一声。 “哼!你小子啊!火力太旺,火候不足!”王春生看到种纬这个表情,终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放下了茶盏。 “佛教禅宗有上故事知道吗?关于茶的?”王春生问种纬道。 “赵州茶么?是那个自大的人问法,却被老和尚倒了满了茶都溢出来的那个典故么?”种纬看书不算少,佛教的很多公案和故事就算他没看过,但其中的一些故事在其他类型的书里面也有提及。 “唉,读书不求甚解,这是两个事儿好不好?!”王春生没好气的瞪了种纬一眼道。看到种纬一副尴尬,却又有些无奈的表情,王春生叹了口气道:“我说你现在胆子太大,却没头脑!你服气吗?” “怎么?”种纬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现在要是把这件案子揭出来,就等于把你自己放到火上去烤,知道吗?”王春生的神色有些严肃了起来,冷冷的对种纬道。 种纬并不傻,他只是被查了近一年的案件所露出的线索苗头迷住了眼而已。现在王春生这一提醒他,他立刻就有所醒悟了。 王春生正盯着种纬脸上的表情,看到种纬的眼神一变,立刻就明白种纬弄懂了他的意思。王春生点了点头,淡然的说道:“矿难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能瞒过所有人么?所谓瞒上不瞒下,我要说整个天海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下三十人,你信吗?可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被瞒了下来,说明了什么。” 种纬不说话了,他已经明白王春生的意思了。而且他还明白,按王春生话里的意思,自己现在查到的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一点意义。因为,根本就用不上。 矿难这件事知道的人肯定不少,肯定很多高层领导都知情并且参与了瞒报的事情。或者为了面子好看,或者为了现实的利益,或者为了升迁的乌纱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把这件事做了,而且还做成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身在高位,甚至有些人恐怕已经升迁到他处去了。这个时候种纬把这件事掀出来,无异于砸了所有的人饭碗,断了很多人的路。那些人会让这种事情会发生么? 当然不会! 温和一点的会用谈话和教育的方式让种纬闭嘴,激烈一点的直接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就可以一劳永逸。在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官途利益上,这种事那些人绝对是做得出来的。而且一旦出手,种纬就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 因为到目前为止,那些人究竟是谁,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种纬还一无所知。而面对种纬要砸他们饭碗的行为,那些人没法不做出最激烈的反击来。说得严重一点,种纬真要是把这件事掀出来,几乎瞬间就会成为全民公敌的! “想明白了?”王春生继续品着茶,问种纬道。 种纬茫然的点点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矿难这事不揭出来,后面的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案就更无从说起了。而矿难这件案子卡在这里,就如同一座大山也似,种纬再对官场的事情不清不楚,也知道这难度有多大。 眼前的王春生别看是公安局第三把手,但两年前矿难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南岸分局的局长呢!当时他连参与这起案子的能力都没有,种纬自然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指望王春生。而且这个案子面临的局势这么紧张,种纬也不愿意把他凭白的拉进来。 可是,种纬又不甘心,查了一年的案子,就这样了结么?这算是李武伟的遗愿吧?就这么放弃?还有天理公道吗? 而且这事别说那些人不愿意让查,恐怕那些死了人的家属也不会让你查的。王春生看到种纬脸上变颜变色的,当时就猜出种纬在想什么了。他出言提醒道:“那些死掉的人保险公司已经完成赔付了,你这事儿一闹出来,保险公司就得把钱收回去,你以为那些家属会满意吗?” “里外不是人?”王春生砸下的这句话,让种纬只觉得脚下虚空,如果站在了云端相似,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确实,如果这个案子被揭出来,恐怕除了公理和正义得到了伸张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会有收益的。甚至连掀出这件案子的种纬本人也是。 哪怕最后上面有人肯定种纬的做法是正确的,到完结的时候也会一纸调令把种纬赶出天海这个是非圈子,让种纬自生自灭的。不然还能怎么办?这个案子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那这件案子怎么办?”种纬漫无目的之下,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继续查,也许后面还有有意思的东西。”王春生想了想道。 “再查,也许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还有后面呢!”种纬有些索然无味的道。 “嘿嘿……”王春生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你能查出更有意思的事,更大的事,让那些人压都不敢压的事情,那你还怕什么?到时候谁都得给你让路,主动权还是在你的手里边。你的手里有了更大的底牌,揭不揭矿难这件事全在你一念之间了。而且那个时候会有人主动来求你,求你放过他们一马,那时你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会有那样的事?”种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看吧!没到时候,我也不确定。”王春生老神在在的说道。 面见王春生,没有结果就是最大的结果。种纬知道王春生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个案子就目前这些信息,在没有什么新东西被查出来之前,王春生是不建议种纬把这事报上去的。 虽然种纬知道王春生的这个建议是对的,但他在心里还是不舒服。前者那么多条人命死的不明不白,后面数名现役军人或死亡或失踪,难道就这么算了?当然,种纬不是没有理智,他只能强行把内心的不平和无奈压制下来,希望真的能够再查出些猛料来。 不过在此之前,种纬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小姑娘——蔡晓媛。 消息是王建民通过王春生告诉种纬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王建民兄弟两个和种纬联系变得越来越少了。而且这次主动联系自己,还是通过王春生的口,似乎是经过王春生同意才把消息传了过来。据王建民那边说,蔡晓媛要离开天海去省城工作了,临走以前想见种纬一面。 对蔡晓媛这个姑娘,种纬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女孩儿的印象里。好像那次受伤,蔡晓媛还过来看望过他一次。只不过那时韦婷婷像个“护草使者”似的把种纬看得正紧,总共那小姑娘也没和种纬说上几句话就走了。自那以后,种纬好长时间没见那个小姑娘了。 这次从王春生的口里听说,这个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在宾馆工作的时候,在住宿的客人里认识了一个什么演艺公司的女老板,然后就被人家看中了。对方看蔡晓媛很有些特点,年纪也不大,便想带她去省城工作。 王建民虽然大大咧咧行事不怎么靠谱,但对这件事却是真的挺认真的。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当初喊了种纬和他一声哥,要是糊里糊涂的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万一真有个什么事情的话,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他没少下力气查访那家演艺公司的真伪,就担心那家公司是什么皮包公司,是那种专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骗子公司。 可谁知一通查访之后,那家公司还真是一家靠谱的民营演出单位,平常经常接一些省内国内的文艺演出的业务。王建民有些不放心,又求到王春生那里,通过他老子王春生的关系去查了一下。结果也证明对方是一家合法的公司,用人业务和合同都没什么问题。他这才向王春生说了这个事情,然后就把这个烫手山芋通过王春生丢给了种纬。 蔡晓媛这个事情是个小插曲,只要这个小姑娘以后有更好的未来,种纬乐见其成。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种纬实在没办法对这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想法。当初偶遇就是为了救她,如今她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就要离开了,种纬和她见个面,道个别就算仁至义尽了。 不过种纬却没打算这么简简单单的去,他还和韦婷婷有约的。周日的时候种纬先和韦婷婷见了个面,然后到一家洗印店去挑选要洗印的照片。 这就是数码相机的优势了,要哪张不要哪张都可以根据照片的质量自己去选,原来的胶片机可没这么方便的功能。随着准备洗印的照片被选出来,韦婷婷又把所有的照片都刻了盘,这才把相机内存卡里的照片都清空了。这样,等种纬用相机的时候,内存卡里的空间就够用了。 第五十一章 改名换姓 其实种纬从种连胜那儿也能拿来数码相机,不过那台数码相机却是种连胜公司的。每次种纬找他老子借这数码相机,都得看种连胜那张臭脸。没办法,种连胜还是过去的那一套不占公家便宜的思想,为人行事丁是丁,卯是卯,从来都是行得正,走得直的。 不过这也确实是种连胜目前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手下每年投资及销售回款流水达数亿元之多,但却从来没有在帐目上出过私毫差错。这让背后支持他的那位领导很是满意,对种连胜推崇备至,连带着各方面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强。本来种连胜的能力就比较强,再有这一系列的支持和帮助,天海房地产公司现在的发展势头只能用迅猛两个字来形容了。 出于这个原因,种纬也不愿意随便就麻烦自己的老子。现在既然韦婷婷这里有数码相机,种纬乐得直接向韦婷婷开口,至少也省得看他老子的脸色不是?至于拍完照后的照片打印,种纬也可以找王春生借公安局的打印机来用。相对来讲安全性可比在街边的洗印店里可好多了。之前种纬打印资料是通过还是比较麻烦的。 洗好了照片,种纬便带着韦婷婷去了天信酒店,在那里与蔡晓媛告别。之所以带着韦婷婷,那是因为种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有韦婷婷在身边,蔡晓媛那边应该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吧?像上次约小李护士被林萍发现产生误会的事情,种纬不想再发生了。 “阿纬哥,我要走了!”蔡晓媛看着对面的种纬,眼泪汪汪的对种纬说道。 走就走呗!你要走我还能留你吗?种纬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这话却不能说出来。眼前的蔡晓媛完全变样儿了,变得让种纬都有些不敢认了。明明头几个月还见过一次的,没道理一个人的相貌会变化得这么快。 其实倒不是蔡晓媛变化得快,而是这丫头明显化过了妆,而且这妆化得相当有水平。虽然小丫头现在还没长开,但隐隐得已经露出一代红颜祸水的潜质了。而且这丫头现在这妆走的是青春路线,无论妆容、发式,还是服饰,完全是一副青春美少女的模样。如果不是这丫头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外地口音,一激动就要飙泪,她完全可以端起一副青春教主的派头来。走在大街上,那绝对可以秒杀一片的。 别的不说,就在种纬他们这一桌四个人落座的时候,不时就有其他桌的男人把目光瞟过来,不时的盯着这桌上的四个人看。没办法,除了种纬之外的三个女人,都是各具特色各有千秋,哪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多看上几眼。 韦婷婷笑容甜美和蔡晓媛青春洋溢自不必说,种纬斜对面的一位看上去刚刚三十出头的一位女姓则完全是一副成熟的女性之美。不但妆容精致,而且顾盼神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雍容华贵的气质和感觉,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事业型女性。 虽然种纬是初见这个女人,但看不论是她的脸型还是身材,或是举手投足,种纬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一想种纬便明白了,这个女人一定练过舞蹈,这种形体和举止上的感觉种纬从楚楚和姚阿姨的身上都见到过类似的味道。 种纬很希望此时身边韦婷婷能在这种场合替自己说几句话,这样他就能避免刺激蔡晓媛,也免得落得个负心郎的头衔。谁知韦婷婷在看到对面的蔡晓媛之后,不知怎么的就保持了沉默,微笑着当起了种纬身边的隐形人,一句替种纬解围的话都不说,弄得种纬很是别扭。 “你以后的路还长……”憋了好久,种纬才憋出这么一句很中性的话,想来应该不会刺激到这个小丫头吧? 可谁知道,蔡晓媛一听种纬这样说,鼻翼一扇,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种纬心里一紧,接着腰上的肉也一紧,却是韦婷婷轻轻拧住了种纬腰间的皮肤。不过,韦婷婷也仅限于这个尺度了,并没真的下手去拧,似乎她更像是在提醒种纬说话要注意。 “唉,媛媛,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让你阿纬哥担心你!”靠在椅背上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种纬和蔡晓媛两人的那个女人看到蔡晓媛这样,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欠身凑到蔡晓媛耳边提醒道。同时她一伸手从一个精致的坤包里取出了一包纸巾,像个贴心的大姐姐似的,帮着蔡晓媛把流出来的泪水一点点的醮去。 “女人啊!就得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儿。很多时候,哭是不解决问题的。你阿纬哥一定有他的难处,你们也是缘分没到,该放手就放手,好吗?”这女人一边柔声劝慰着蔡晓媛,一边毫不顾忌的将蔡晓媛的心思点了出来。 种纬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旁边的韦婷婷,却迎来了韦婷婷一个傲慢的白眼儿。 种纬看得出,蔡晓媛对身边的这个女人很有好感,说是言听计从也私毫不过份。在这女人的安慰下,她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并且把目光转身了别处。只是她这种梨花带雨的样子变得更加楚楚动人,整个饭店大堂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你好,方舒言!”那名气质少妇微笑的向种纬伸出了手,仅从这一个伸手的动作种纬就看出来了。没错儿,这个女人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哪怕一伸手也是远近适度,全身的动作都如同跳舞的。 “方老师学过跳舞吧?一定跳得非常好。”种纬很客气的将对方称之为老师。 此时方舒言刚和韦婷婷握过手,一听种纬的话马上眯起眼睛,给种纬送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不愧是当警察的,就是有眼力。我在部队呆过十多年,练的是芭蕾。” “在部队上呆过?”种纬对方舒言的感觉立刻就亲近了好多,不过他同时想到,那个姚阿姨似乎也是在部队文工团里跳舞的。 “是啊!我听媛媛说,你也曾经是部队上的。咱们都受过部队上的教育,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方舒言亲近而又不失调侃的对种纬笑道,温和的笑容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呵呵,哪儿能呢?我怎么会怀疑您?”种纬嘴上这么说,其实他来之中未必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只是听说王春生已经查过她的底细,这才比较放心的来了。 “喏,这是我的名片。现在我在省城开了一间ktv和一间酒吧,将来你们去省城的时候,欢迎你们来玩儿啊。”方舒言根本不在意种纬是怎么想的,她把一张名片递到种纬的手里边,然后向种纬介绍道。 “星海岸演艺有限公司!”种纬看着手中的名片,轻声念道。 方舒言冲种纬笑了笑,开口介绍道:“我呢,在部队的时候除了部队上的演出,也演过一些电影和电视剧。不过不够火,大多是些不出名的小角色。没办法,身在部队,有些事就比较顾忌。前几年转业了,可年纪又大了,很多角色已经不太适合演了。这时候我就想到自己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司,发掘些年轻人。然后我给她们提供培训和演出的机会,这样也算实现自己年轻时没能实现的梦想了。” 说到这儿,方舒言看了看已经止住泪水在那发呆的蔡晓媛道:“至于上镜的机会么?肯定有,但有多少,重要不重要,却是根据个人的努力情况和自身条件,还有剧本要求定的。至于媛媛呢?前些日子我来天海考察投资环境的时候遇到她,当时就觉得她先天条件很不错,所以才临时决定鉴下她。不过当时她还不同意呢!非说我是骗子,还说她有个当警察的哥哥。” 说到这儿,方舒言看着种纬和韦婷婷两人笑了。而此时的蔡晓媛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的推了方舒言一下道:“方总,我不是不懂嘛!” 方舒言伸手亲怩的拍了拍蔡晓媛的背道:“其实,她这么谨慎也是对的。演艺这条路并不轻松,也不好走,这倒是真的。毕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真正成功的人可不多。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啦,只要媛媛努力,很快就能在我的ktv和酒吧担任驻唱歌手,那样就很快会有收入的。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等她有了名气,学得也差不多了,我再想办法帮她接些角色。到那个时候,即便不能成星成腕儿,但至少也可以衣食不愁的。” 听到这儿,种纬和韦婷婷禁不住点了点头。一般的骗子只会说机会如何如何的多,跟他走会如何如何出名,却绝对不会在说话的时候这么留余地。而且既然对方的名片上标名了那家ktv和酒吧的地址,那就意味着对方确实有这两处产业,根本不怕查的。 “阿纬哥,我以后不叫蔡晓媛了,方总说这个名字不好,不容易让人记住。我以后的名字叫肖妍,妍就是美丽漂亮的意思。”蔡晓媛,或者说是如今的肖妍,望着种纬认真的解释道。 第五十二章 弓箭到手 “小妹妹,这是你阿纬哥买给你的一个小礼物,你收好。我和你阿纬哥祝你此去一帆风顺,鹏程万里。”韦婷婷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了肖妍手里。 听到韦婷婷这样说,种纬禁不住疑惑的望了望身边的韦婷婷,对她用自己的名义给流肖妍送礼物的行为有些不解。不过等种纬看到肖妍被感动的样子,种纬就醒悟过来了。没办法,在情商这方面,女人似乎天生就比男人擅长。 肖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礼物的包装,从里面取出了一只漂亮的银镯子。这个还不到18岁的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种纬和韦婷婷,然后怯生生的说了句:“谢谢阿纬哥哥,谢谢婷婷姐。”然后就把那个手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然后又右手轻轻的摩挲着手镯的表面,再也不说话了。 肖妍,或者说是蔡晓媛走了,跟着方舒言离开了,去追寻属于她的梦想去了。种纬和韦婷婷两人站在路边,看着她们两人乘车驶向省城方向,久久无语。 “你怎么,还想起为给她买个礼物?”等车子走得没了影儿,种纬才开口问身边的韦婷婷道。 “不应该吗?人家白叫你那么多声哥了。再说了,那么漂亮,送她个镯子也是个念想,万一将来某人后悔了呢?”韦婷婷挑衅似的对种纬说道,临了还挑了挑眉毛,故意逗种纬道。 “不会的。”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现在好多女孩子只有女人的外表,没有女人的内涵。”种纬一句话就切断了他和肖妍的关系,没有丝毫犹豫。 “那,女人的内涵是什么呢?”韦婷婷眼珠转了转,故意问种纬道。 “嗯……”种纬沉吟了一下,便微笑着回答道:“聪明,而又从来不主动表现出自己的聪明;依恋,而又不依靠;有时候像轻风一样的围绕,却又不缠绕。” “哼,算你有眼力。”韦婷婷一听种纬这么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立刻开心了起来,主动挽起种纬的手臂往前走去。 周一,种纬没再去红山县公安局,而是直接去了新红山。虽然李局长说他每周只要在新红山呆两三天就可以,但他觉得既然自己可以歇周末,每天的工作量也不是那么多,所以还是多在新红山呆一段时间的好。 种纬一到新红山就察觉出来了,同事们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过去众人面对他的时候,是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颇有距离的感觉,即便打个招呼都是泛泛的点个头而已。虽然他现在顶着个副所长的名头,但显然人们根本没把这个官衔当回事儿。 可这周回来却不一样了,大伙对种纬的态度明显亲切了不少。见面碰头的时候总是大伙主动向种纬点头示意,并且主动称呼他的官衔。哪怕是在新红山派出所干了好多年,年纪都可以当种纬的长辈的人,都会主动向种纬点头微笑示好,这在上周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种纬当然知道这种变化来源于什么?上周大家顶多知道他来这儿是镀金的,当一段时间不知所云的所谓副所长就走人。就算种纬在天海市公安局里有后台,且得到了领导的重点关注,但由于红山县的人事关系是自成一派的,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买种纬的帐。 而如今却不一样了,种纬的女朋友居然是和新红山矿业合作的外贸进出口公司的大金主,关键他女朋友的老子还是天海海关的关长,掌握着天海对外贸易的命脉。这样的人物,就算你跟他没有关系,也不打算和他搞好关系,但还是尽量别得罪得好。 种纬的境遇变化是明显的,上午吃完了第一餐饭,张主任就亲自给种纬送来了一张弓,以及三十支箭。据他说这是他通过他的亲戚弄来的,弓箭原来的主人年纪大了,不打算再进山打猎了,这才要把弓箭送人。 本来种纬是要给张主任钱的,谁料张主任死活也不肯接受。而且说弓箭原来的主人也没要钱,因为对方一听种纬是屡屡破获大案的警察,这才愿意主动把弓箭送给种纬的。 原来这张弓箭的原主人是个年近八旬的老猎人,年轻时也曾跟进攻红山县的日本鬼子打过仗的。这张弓是他六十多岁上自己动手做的,视为珍宝一般,专门用来打猎解闷的。那个老人说:如今他老了,走不动路,拉不开弓了,给这张弓找个好主人,这样才算没有辱没了他的这张弓。 见张主任态度坚决,种纬知道这是对方在向自己示好,最终也就顺着张主任的意思没给钱。不过却半开玩笑的说,将来打到了猎物以后请张主任给那位老人送一点过去,也算向老人表明谢意,张主任这才答应了。不过张主任却不知道,最终种纬会用这张弓打到了一个多么巨大的猎物!巨大到让他后悔都来不及! 弓箭送来了,种纬却没顾得上细看,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去做。 上午到中午这段时间,种纬跟着同事们值了会班,还在山路上的交通岗那里值了会勤。直到当天的矿石车队启程,他才回到派出所,又看起了资料。 看了一个来小时资料,大约到下午两左多钟的时候,种纬推说到自己的宿舍去看看资料,就带着一些资料回了自己的宿舍。 对其他人来讲,这一定是种纬假借看资料为名,回自己同宿舍睡午觉去了。大家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找种纬的麻烦,只做不知就好。而实际上,他们却不知道种纬却借着这个机会,把他需要的重要资料都用数码相机拍了下来。等把存有重要证据资料照片的存储卡藏好,种纬这才拿着这些资料出了自己的宿舍,不动声色的把这些资料都放了回去。 等今天回程的矿车车回来,装完第二车矿石再启程之后,种纬也就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了。他叫上第一次来新红山时就认识的那个联防队员小叶,拿着数码相机和弓箭一起进了山。 对于新红山派出所的警察和联防队员们来讲,现在种纬的行为才是最正常的。有能力有才华,又有关系,很快就会升迁离去,自然也用不着他在这边天天表现。现在他拿着相机和弓箭进山去玩儿,这才是大家最愿意看到和最放松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种纬是在借着这个机会熟悉手中的那张弓箭,证明他心中的那份猜想。同时还要借着这个机会摸清新红山周边的地形,方便今后可能采取行动的需要。 新红山居民点在矿山的东北侧,正好算是内陆风吹来的上风口。不然的话,每天向大海方向吹去的山风,就会把矿山采掘扬起的粉尘吹向新红山,新红山的居民们就得天天生活在粉尘和污染里面了。而矿石车队行驶的大致方向是新红山的西南方向,矿石运输也不会干扰到新红山居民的生活,以及新红山以北大片广袤的山林,所以新红山以北的野生动物还是比较多的。 种纬在小叶的带领下,从新红山以北直接进了山。据小叶讲,新红山以北五公里左右的地方人烟稀少,河流水汊很多,那里才是野生动物最多和最集中的地方。在那里野兔和野鸡是比较多的,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遇到野猪和黄羊。至于大型的有危险的食肉动物,对不起,六十年代就被英雄的红山人民给消灭了。那个年代在这片山区常见的狼和金钱豹,如今都已经绝了种了。 小叶非常的健谈,也许是为了和这个新来的副所长交好吧,他的话非常的多。很快,种纬就从他这里了解到了不少新红山狩猎,以及周边地理和人文的重要情况。 比如新红山西侧就是红山河,红山河绕着新红山北侧转了个圈子,这才从新红山南侧流向红山湖。而新红山西北方向大约两公里的一个小水潭旁边的山坡上,就是近些年来新红山去世居民的墓地,张长海的墓也在那个地方。 再比如新红山以北有几个村子,村民大约有多少人,战争年代这几个村子出过什么人物。还有新红山这附近野生动物一般哪里最多,白天应该怎么狩猎等等。另外新红山哪个地方的风景最好,哪里拍出的照片应该最好看等等。 一边走一边聊,一边走一边拍,种纬他们这一路走来,倒也不觉得憋闷。只不过由于今天天色已晚,种纬他们只不过走了一个来小时,太阳就开始往西斜了。两人看天色不早,于是早早的便打道回府了。种纬除了拍了些风景和落日的照片之外,那张新到手的弓箭,也不过只试射了区区几箭而已。至于猎物,除了几只麻雀和乌鸦之外,还真没碰上一个象样儿的,种纬根本就没把弓箭射向这些东西,自然也就谈不上收获。 晚上收工吃饭的时候,种纬和一班同事们自然聊起了白天进山的事情。同事们都和种纬围在一起边聊边吃,气氛和谐得很。 第五十三章 红山墓园 有些有狩猎经验的人就跟种纬说,要想在新红山这儿打猎,要么就要在这山里守一夜,要么就得早早进山,下午进山除了能拍些照片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可能打到的。而且种纬没有在山里狩猎的经验,恐怕等种纬真能打到猎物的时候,也要到明年快离开的时候了。 话一说起来,气氛就热烈赶来了。有的人认为种纬体能好,又在部队里服过役,还参加过正规的军事行动,猎到猎物应该没问题。而有的人认为打猎和军事行动是两回事,种纬不了解红山县这边的山林特战,用的又是他之前不熟悉的弓箭,猎到猎物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到最后,众人因为这个事情,居然激烈的争执起来了。他们一部分认为种纬一周时间内就能猎到猎物,一部分人认为种纬不可能在一周的时间内打到猎物,最后甚至双方居然为这个事儿打起赌来了。他们赌注是什么自然和种纬无关,赌的就是种纬一周内能不能打到像样的猎物! 能不能打到猎物这个赌,虽然没人要求种纬参加,但种纬也不可能置身世外啊!毕竟他主观的因素关系到这个赌是不是能够成立,所以种纬当时便表态道:好吧,你们就看着,我顶多这个礼拜,肯定能给大家带来猎物,不信你们走着瞧。如果一周内我打不到猎物的话,我就输大家两头羊,怎么样? 一听种纬加了彩头,众人立时就高兴了起来。那些赌种纬猎不到猎物的一方,也提出了自己的赌注,相应的酒水和菜肴,以及主动下厨给赢的一方做顿饭赌约就这么定了下来。 定下了赌约,种纬对这个打猎的事情就上心了。他问小叶道:“小叶,明天早晨进山跟我练箭去,怎么样?” 小叶一听这个有些为难了,他回答道:“明天我排的早班,要不下午?” “下午时间太紧了,还是早上时间长一点。”这一来,种纬也有些为难了。 “哎,不行!”听到种纬跟小叶说这个事,赌种纬打不中猎物的那伙人中的一个立时发话了:“别人不能跟种所长一起去,否则谁知道那猎物是谁打的?而且本地人有些知道打猎的决窍,要是有人帮忙的话,种所长猎到猎物的难度一下子就没有了,这不公平!” “那要是山里头有人帮我忙呢?或者我花钱从别的猎人手里买猎物呢?你们就不需要一个见证人吗?”种纬一听这话,立刻就指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那就得看您种所长的人品了,您要真使那耍赖的招数,我们认栽!”对方那个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给了种纬很大自由度。不过,这也正是种纬迫切需要的,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干些他最关心的事情。 种纬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和张副所长交流了一下,张副所长也不愿意把种纬管得太死。凭空给自己树敌,再加上现在新红山的警力完全够用,也没什么重大治安案件什么的,也就乐得放种纬自由行动了。只不过要求种纬每天早晨回新红山吃饭,别在山上呆太长的时间。 今天是周一,这一天就算过去了。这一周种纬狩猎的时间就剩下了四天,如果再减去种纬周五中午就要回天海的时间,种纬实际上用来狩猎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多一点。 而按种纬跟大家的表态来看,他这头两天根本不去打猎,就是了解和适应新红山这一带的山林情况寻找适合的狩猎场地,顺便熟悉手里的这张弓箭。真正用来狩猎的时间,就是周四一天,外加周五一上午。 听到种纬的打算,在场的人们反应各异。有的认为种纬做事有条理有计划,看来这事儿应该有把握了;有的人则认为种纬太过托大,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再怎么着也没法猎到什么猎物了。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第二天早晨,种纬收拾好东西孤身便走进了红山县的山林里。 背着数码相机和弓箭,腰里挎着箭袋,种纬以武装越野的架势跑步进了山。他是早晨六点半左右进的山,返回新红山吃早餐的时间是十点,他需要在这三个半小时里完成他预定的任务,他需要抓紧时间。 先是一段两公里左右的急跑,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后。种纬向左一转,便向新红山的西北方向搜寻了过去。他是在找打猎的场和猎物么?当然不是!种纬还没有无聊到非完成那个赌约不可的程度,他的目标是新红山的坟地。 既然张长海已经被他的父母确认死亡了,那么他的坟一定在。还有那些在前年矿难中死亡的红山本地居民的坟,也应该都在一起。种纬想从那些坟墓上发现点什么,也许会对他了解那起矿难和张长海失踪案有所帮助。 种纬昨天已经从小叶那儿知道坟场临着一个山间的小潭,种纬顺着红山河一路向前摸了过去。种纬相信只要顺着河走,就一定能找到通向那个小河的河汊。 果然,小跑了不到半个小时种纬就找到了一处用四根圆木并排钉成的简易便桥,这便桥就横在红山河同一处支流上。看到这个桥种纬就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过了桥再往山里走,沿着人踩出来的山道,种纬很快就找到了那处坟场。 坟场座落在一处朝北的山坡上,除了早晚阳光可能会落到坟场上一小会儿外,其余全天时间坟场基本上都是背阴的状态。这样一来,整片坟场就显得更加阴森,也印衬着山下的那处小潭水也阴森森的。 由于新红山正式落户的居民并不多,所以这片坟场的坟也不是很多,总共也只有百多个而已。再加上每座坟前都立着石碑,种纬通过石碑上的碑文可以很快知道墓主人的名字。看着墓碑上的一个个名字,种纬把他们的名字和自己记忆里的矿难人名印证着,试图把他们找出来。 看着这一个个的墓碑,种纬也禁不住感慨:人啊!活着的时候苦争苦熬,勾心斗角的,死了之后却都是一样的待遇。所差的也不过墓葬的环境如何,位置如何,墓穴是否奢华之类。但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来讲,这些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个土馒头,也不知道人们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要为那些虚妄的东西争个没完没了。 很快,种纬找到了一个记忆中的名字,那正是矿难中去世的人的名字。而且那坟上还插着一束纸钱,看那还算干净的纸钱,种纬就知道这证明前不久有人来祭奠死者。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两年前矿难发生之后不久,所以前些日子有人来祭奠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依着这个规律,种纬对坟上插着祭品的坟墓重点观察了一下,很快又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不过这几个名字,都是出现在王医生的笔记本中的名字的矿难遇难者,但却又出现在报警记录中的交通事故死难者的名字。可看坟上插的祭品,种纬就知道这些死者的家属还是按照矿难死亡的日期来祭奠的。也就是说,这些死者的家人恐怕是知道他们家属的真正死因的。因为按照交通事故报警时间,这些人的死亡时间从冬天到夏天都有,绝对不会出现祭品新旧程度如此接近的情况的。 只不过在这些死者的坟墓之中,种纬只看到了几个红山籍的人名。至于那些外来的死难矿工,却是一个名字都没有。估计那些人的骨灰已经送回原籍去了,至于他们公开的死因,恐怕和矿难是无关的了。 最后,种纬还陆续找到了张长海和其他两名死亡的现役士兵的坟墓,至于其他没出现的那两人的墓,种纬估计应该在那些战士在红山县的家里的坟地里。毕竟有些人还是不太认新红山这个地方的,他们的骨灰没在这里下葬也是正常。 看过张长海和另外两名士兵的墓之后,种纬又一次从侧面证实了他的判断:张长海应该没死! 为什么?因为那两名战士的墓地都有祭奠过的痕迹,唯独张长海的墓是一片破败,杂草都比其他坟墓上的杂草要高,似乎从这个坟墓建造好的那一天开始,这个坟头就没人祭奠过和清理过似的。这种情况的解释只有一个,他的家人知道张长海是活着的,所以才没来祭奠这处假的坟墓。 种纬是从新红山北面进山的,这样即便他绕了个大圈子,也总共花了不到四十分钟时间。如果是从新红山西北方向的小路过来,种纬相信也就用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这里。张长海的父母健在,而且就住在新红山,种纬不相信他们不会来祭奠他们死去的儿子的,除非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没死! 种纬站在那想了想,但还是举起相机把自己找到的几处坟头都给拍了下来。按理说,拍摄他人的墓葬是比较犯忌讳的事情,但现在种纬是为了破案而做这些事的,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第五十四章 谁在狩猎? 第一章谁在狩猎? 找到且看过了坟墓,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种纬一转头,顺着河汊返回了红山河的河边,然后沿河向北走了过去。 接下来,他要找一处适合狩猎,或者适合练箭的地方,为完成自己和同事们的赌约干点该干的事情。而没有这个事情,他也就没有时间出来查这个案子。至于这个案子的进度,种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狩猎该在什么样的地方进行?种纬虽然没有直接参加过狩猎,但可别忘了部队可是个大熔炉,是能人高人汇聚的地方,种纬在军营里可是接触过会打猎,有野外生存能力的人的。 狩猎和打仗有一点相通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狩猎就是打仗里面的伏击战术的应用。为了完成对动物的伏击,种纬必须选一处视野和射界都开阔的地方。鉴于手中弓箭大致的射程,这个视野开阔的范围至少需要一个直径八十米到一百米,且至少有一处高地的地方。 视野太窄小,猎物从掩蔽它们的草丛里出现的时候就根本没法提前发现。等真正发现它们的时候,种纬就很难有调整和准备的时间。那样调整的动作一大的话,就很可能会被警觉的动物发觉,造成前功尽弃的结果。所以这个视野开阔的距离必须提前留出来,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做好狩猎的准备。 种纬一路走一路寻找,倒是发现了两处可以用来当作狩猎场所的地方,两处位置视野还算开阔,也有自己的掩蔽位置。而且两处位置都距离红水河不远,红水河延伸进山坳里的小河汊是可以让动物饮水的地方。而且这样的地方水草丰美,也是动物经常出现的地方,是比较不错的狩猎场所。 种纬决定了,就以这两处地点作为他的狩猎场所,用来完成他的狩猎任务。 接着,种纬又随便找了一处山坡,作为他的弓箭练习场,开始了他的弓箭狩猎训练。 种纬手里的这张弓拉力有四十多斤,不算很重,但也不轻了。要知道狩猎不是练习,弓箭的威力太小了射程和杀伤力都会减弱下来,精确度也会受影响。然而用这样的弓箭进行练习,一次练得太多的话肯定手臂和手指会疲劳。如果连续几天无法恢复的话,将来就是遇见了猎物也会因为手臂力量对弓箭的控制力下降而失准,狩猎根本没法持续进行。 在来之前,种纬已经做了比较完备的准备。他当然没法及时的做出个什么扳指来,但从别人的针线包里学么了两个顶针的事情种纬还是做得到的。 这张弓平时弓弦是摘下来的状态,需要用的时候才会挂上去。不然整个弓臂会因为拉力变形,时间久了弓力就会永久性的下降,就再也没用了。这个细节还是张主任告诉种纬的,至于那些整个背着挂着弓弦的弓满处乱逛的人,除了电影电视作品里的人,就是没事装x的货色了。 把弓拿在手里准备挂弦的时候,种纬再一次仔细观察手里的这张弓。这张弓是用山里坚韧的藤条做的弓身,弓箭背上密密匝匝的捆绑了不知道多少层用不知名的兽筋做成的弹力层。据张主任说,这是最传统的制造弓箭的方式。弓背上的兽筋是用猎手积攒了多年的兽筋制作的,然后一层层的绑粘在弓背上,作为弓箭力量的来源。 然后整张弓用清漆连续漆了好多遍,把整张弓箭都包裹保护了起来。这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张弓都不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能够保持相对良好的使用状态。 种纬把弓抱在怀里,手臂和小腹发力,用力把弓臂压弯,然后顺势把弓弦挂了上去。然后种纬用戴好了顶针的中指和食指试着拉了拉,调整着弓箭和弓弦的状态。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他这才有弓箭袋里的几支尾部涂了红漆的练习箭,尝试着向远处山丘上的一个土窝射箭。 箭袋里的练习箭是等级最低的箭,用的箭头就是一般的锥形箭头。说白了这种箭头随便学么点材料,哪怕弄根钉子都能做出来。所以这种箭的成本低,不怕坏。不过这种箭的威力也低,一般只能用来猎杀山鸡、斑鸠之类的小动物。不过这种箭的威力太低了,有时候哪怕用这种箭射中野兔,都有可能发生兔子带着箭逃掉的事情。 至于最好的箭,自然是那种看起来像是鸟翼形的箭头了。那样的箭头杀伤力最大,射-进猎物肉体的时候,两边的翼刃往往可以切断猎物的血管和肌肉组织,给猎物造成最大的伤害。上周刘长岭挨的那一箭,就是拜那种可怕的箭头所赐。不然后来送到医院后,也不会直接取掉他的一颗肾。没办法,他的肾上被割了一道两公分宽,贯穿整个肾的贯穿伤,除了切除之外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这张弓的弓背上,也刻画着三道沟槽。现在种纬已经知道了,这东西起到的就是类似于枪械上的表尺功能。当左手卡着特制的箭台握住弓背的时候,就代表着不同的射程精度。 这张弓箭的最大射程足有八十多米,不过这个射程上弓箭的弧线已经相当的明显了,精确度明显不够。而这张弓威力比较大的射程大约有五十米,虽然箭路还是有一点弧线,但箭速和威力都相当的可观。 至于这张弓箭的最大威力距离,却只不过才三十米左右。但在这个距离*出的箭几乎都是直线运动,杀伤力大的惊人。如果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中箭,种纬敢肯定几乎箭箭都可以把人体射个对穿。种纬现在有感觉,这样一张弓才是那晚行刺自己和刘长岭的弓箭同一级别的弓箭,远不是后来在坠崖现场发现的那个倒霉的人身边发现的那张弓箭所能比的。 那张弓的射程最大也才四五十米,根本没法和种纬手里的这张弓相提并论。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张弓,种纬更是越发的肯定当初那个坠崖死掉的人是个西贝货。只是现在他还缺少实际证据,只能慢慢等待找机会了。 种纬练习一会儿,休息放松一会儿,连续射了四轮,二十多箭的样子。这才摘了弓弦,收起了弓箭。他现在不能练得太多,否则明天手臂就会发酸发麻,本来就没多少准头的箭术就更没有多大把握了。 实际上种纬一边练着箭,一边却还在想着张长海的事情。现在整个新红山的事情就是和坟场边上的那个小潭似的,就是一潭死水。想要有所突破的话,只能让这潭水动起来,把水搅浑才行。可是,一旦水搅浑的话,自己真的接得住随后发生的情况吗?恐怕很难! 至于搅浑这潭水,倒是简单的很。只要自己跑去找张长海父母,告诉他们自己想到张长海的坟前看看就够了。那个时候,心里有鬼的张长海父母肯定会找他们背后的人求计。说不定可能会直接把张长海引出来也说不定。 一边这样想着,种纬一边找了处长满了茂盛茅草的地方,用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割起了茅草。等他割够了茅草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张从派出所杂物间找到的一张破渔网,然后这些茅草都结在了这张网上。等完全完成再看,活脱脱和当初演习时跟牛柳他们制作的那个土吉利服有七八分想象。 有了这个土吉利服,种纬只要把它披到身上,就可以瞬间掩藏好形迹,然后潜伏下来狩猎。这也是种纬为什么在昨晚吃饭里说自己可以在一周内猎到猎物的主要原因,有了这个东西,他的狩猎将事半功倍。 弄完了这个东西,种纬托着它回到事先看好的一处狩猎地点,然后把它挂在了一丛灌木的下面。这样他再过来的时候,只要往这渔网下面一钻,然后一站起身就可以了,几乎是瞬间就可以完全隐身的。 做完了这一切,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点,种纬开始踏上返回的路。下午三点钟左右,他还可以再度进山,对另一处山林进行搜索,寻找更好的狩猎点。 只不过种纬不知道,在他忙着准备狩猎动物的时候,他也即将成为被人狩猎的目标。一道电波带着一个人的声音冲破了新红山的天空,不知飞到了何处。 “他自己进山了,我跟了他一段儿。后来他似乎在练长跑,跑得还挺快,我怕被他发现,就没再跟了。”一个声音说道。 电波的那头又送来了另一个声音道:“你确定他确实发现了什么?而且这几天都是他一个人?” “这个人心眼儿很多,肯定在验尸现场发现了些问题,我很担心!关键是,咱们赌不起啊!”第一个说话的人道。 电波另一头的人犹豫了一会儿道:“再等等看吧!那个混蛋这次是打草惊蛇了。咱们现在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毕竟这小子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走,但愿他不在这里生事就是了。否则的话,那也只好让他埋在水潭边上了。你接着盯着他,看看他随时有什么动静,有情况立刻报告给我!” 第五十五章 山林肃杀 第一章山林肃杀 向张长海的父母问张长海的墓在哪里的作法就是敲山震虎,种纬准备尝试着使用一下,但却又没打定主意什么时候用。现在他来新红山只不过才第二周,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如果贸然用上这么激进的办法,谁知道会不坏事? 左思右想,种纬还是打算这周先把自己搜集到了证据照片带回去。回头给王春生看一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两年,自己想要把它挖出来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有时候按部就班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连着两天,种纬都每天进山两次,一边练箭,一边寻找好的狩猎场。同时顺便练练越野跑和野外生存,也算是对当初军营生活的回顾了。 不过他的同事们似乎不想放过他,那些赌他没法猎到猎物的人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和种纬开个玩笑,问种纬今天有没有打到猎物。种纬知道这是大伙对他善意的调侃,所以也不当回事,只让大家耐心等着瞧。 今天已经是周四了,明天种纬就要离开新红山回天海,留给种纬的时间不多了。好在种纬不是倒霉的足球队员,他的准备也是很充分的。 两天的摸索和了解,种纬对山林里野生动物的生存习性有了真切的了解。原先种纬以为守在水源边上就会有动物跑去自投罗网的,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中国毕竟不是非洲大草原,同时现在也正是红山的秋天,天气不冷不热,山里的动物根本就不怎么缺水,又怎么会经常跑到水边去饮水? 大部分动物,比如黄羊和野兔和野猪之类,都可以通过食草来补充水份。至于山鸡之类的鸟类,随便有个小水洼就够它们解渴了,又怎么会跑到水边去大量饮水。因此这两天下来,种纬便把自己的狩猎地点换成了一处视线比较清晰,树林比较稀疏,且向阳的缓坡上。 这两天种纬已经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些动物活动的迹象,而且这里草丛的高度合适,适合动物取食的草料也多,守在这里狩猎的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 周四一早,天刚蒙蒙亮,种纬提着弓,背着照相机就进了山。摸着黑来到预定的狩猎地点,找到提前放在这里的吉利服,种纬就钻了进去,然后耐心的等待着。 天一点点亮了,视野越来越清晰,一些小动物开始在种纬的视野中出现。但由于这些小动物都确实太小了,种纬可没把握用箭射中麻雀和喜鹊,所以他只能安心的等待着。 大约上午七点半左右,种纬还没等来目标中的猎物,却发现从新红山方向鬼鬼祟祟的来了一个人。更让种纬惊讶的是,对方也提着一具弓箭,穿着迷彩服,头上甚至还用草扎了一个帽圈用来隐蔽自己。 这个人行走的路线和种纬几乎一致,只是此时种纬的位置位于上坡上比较高,视线比较好的位置上,率先发现了那个人。而那个人来到这片山坡下时,并没有办法发现隐藏在山上的种纬,然后便见他先是小心的四下搜索了一番,最后便隐没进一片树林不见了。 看那人的行动举止,似乎也是一个来狩猎的猎人。只不过看到对方手里的弓箭,种纬却觉得心里有些疙疙瘩瘩的。毕竟上周刚出了一起大案,算是多年未出现治安案件的红山县极少见的一起恶性袭警案件了。 案件发生后,红山公安局也在全县范围内对持有弓箭的人进行过摸排,虽然没有采取大规模强制收缴弓箭的手段,但想来近期红山县老百姓中应该早就知道警方对持有弓箭者的高压态势了。 老百姓一般都是比较胆小怕事,宁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在使用弓箭,难道红山县有弓箭和习惯用弓箭狩猎的人很多吗? 关键是种纬一直怀疑那个摔死在山崖下的人是个替死鬼,凶手应该另有其人。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持刀弓箭的人,还是从新红山方向过来的,种纬也就提高了警惕。 不过那个隐没进山林的人功夫不大又出现了,只是这次这人大胆了多,他照着山坡上的一支喜鹊射了一箭。结果不但没射到,还把那几只喜鹊全给惊飞了。然后那人丧气的走到他射出的箭支那里,拣起了那支箭,随后一转身便向着远处的山脊走远了。 是个没什么经验的猎人?打猎经验还没自己足呢?种纬在心里边疑惑着,却没有任何动作,继续等待着猎物上门。 狩猎,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守”字。人不会飞,也跑不赢大多数动物,能做到的就是利用手中的工具,等待机会给动物致命一击。那样的话,就必须等待机会。 山林里又恢复了安宁,慢慢的鸟儿又在附近的山林中唱起了歌,向动物们宣告着这片山林的快乐与安全。 终于,远远的山坡下出现了几只毛色漂亮的山鸡。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高傲的带着其他几只毛色普通的山鸡出现了。种纬看得出来,那几只毛色普通的大鸡应该是母鸡,那几只体型较小的应该是这个鸡群今年新添加的成员。 它们在山间悠闲而又警惕的觅着食,渐渐的走到了离种纬一百余米远的山坡下。看样子它们正在努力的补充着能量,准备增加体能好度过接下来的冬季了。只是它们离种纬的距离实在太远,种纬根本没奢望隔着这么远能射中它们。 但也许是这些山鸡的出现给了其他动物安全的信号,距离种纬四五十米远的一处土坡下,真正属于种纬的动物出现了——那是一小群毛色灰黄的野兔。 开始的时候野兔只出现了一两只,它们钻出自己的洞穴后便久久不动,以至于种纬都没能及时的发现它们。直到其中一只野兔向鸡群附近站直了身体观察的时候,种纬才发现了它们。只不过这两只野兔距离种纬的距离还是有些远,警惕性也着实太高,种纬只能继续保持不动,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确实安全了,更多的野兔终于开始出现了。 这一窝野兔足有七八只,大大小小都有。它们陆续出现在洞外后,先是围着洞口转悠了一阵,在确认附近没什么威胁后便陆续散了开来,开始在附近的草丛中取食。不时的还有几只兔子互相追逐打闹一阵,倒是颇有一番天然野趣。 渐渐的,兔子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离种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机会终于来了。 种纬的弓弦早就上好了,右手也夹着一支箭等待了很久。看到兔子们离他隐蔽的位置越来越近,他便把箭尾搭在弓弦上继续等待着最好的机会。 同是兔子,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为首的几只兔子,一边吃草还一边不时的站起来四处张望着,显得警惕性十足。而那几只小兔子比耗子大不了多少,吃得倒不是很多,但玩的倒挺快活,不时的跑来跑去。而另外有几只兔子,就显得懒散一些了,它们只顾得自顾自的吃得畅快,早把警惕性扔到一边去了。 偏偏这几只兔子还是最肥的那几只,它们的三瓣子嘴吃得痛快,而且边吃边走,渐渐距离种纬的位置也越来越近了。 就是它们了!种纬屏住呼吸,渐渐把身体的位置转向了那几只兔子,做好了准备。有些动物被淘汰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没有警惕性,那么它的基因也就没办法继续传下去了。 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种纬的身体已经完全的转了过来,并且做出了跪射的姿势。 正在这时,一只肥肥的兔子不知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来往老巢方向看了看。等它再卧下来的时候,正好整个侧面对着种纬,是一个绝佳的射击机会。 种纬手臂发力,手中的弓箭被缓缓拉满,并且瞄准了兔子。 嗡—— 弓弦弹出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手中的箭支便疾速的飞掠了出去。那只兔子根本没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危险,直接被箭支射了个对穿,翻倒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其他兔子听到了动静,转瞬之间就逃了个干净,那动作之快就如果山坡上刮起了一阵狂风,眨眼之间就都逃回了洞里。远处的山鸡一家也发现了异常,大鸡小鸡彼此咯咯的叫着,功夫不大也钻进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附近山林间的鸟鸣声也不见了,整片山林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只剩下那只倒霉的兔子依旧在做着无谓的挣扎,用最后的力量向这个世界告别。 种纬亲手射死了一只兔子,却没有一点欣喜和成就感,相反他倒有些为自己打破了刚才的和谐场面有些自责。他伏在原先的位置上久久没动,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眼下这片山林的静谧之中。 静,实在是太静了,静得有种肃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种纬极不舒服。 第五十六章 可疑的人 不知怎么的,种纬总感觉自己忽然从一个狩猎者变成了一个被狩猎者,似乎在这片山林间还有一个猎手正盯着自己,准备随时取走自己的性命似的。他也说不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有这么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是有感于那只被自己猎杀的大意的兔子?也许是刚才莫名出现的那个拿弓箭的人? 想到那个人,种纬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自己过来的时候弓弦一直没有挂,直到自己隐藏好,这才把弓弦挂上。而那个人呢?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是左手持弓箭,右手夹着一支箭的。也就是说,那个人随时都可以开弓射箭的。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那个人可以边走边射箭吗?或者说他随时准备猎杀目标?刚才种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那个人的这种行为非常的危险! 这就像军人持枪执行任务的时候,任务还没开始的时候绝对是枪弹分离的状态。什么时候确定要开始执行任务了,才会枪弹合一。至于什么时候开始上膛开保险,那更是有严格的规矩在里边的。而那个人呢?相当于始终是枪弹合一的待击状态,这让种纬开始意识到了那个人的危险! 除非那个人是纯粹弄个弓箭来玩儿的,否则根本不会那么做的。可这可能吗?这片山林里曾经有过许多猎手,既打猎物,也曾经狩猎过侵略者。可既然是出现在这里的猎手,又怎么会犯下这种特别业余的错误? 自己是个外来者,都被张主任告知了什么时候上弦最好,该如何注意安全等问题。一个本地的猎手,怎么会犯下这种原则性的错误?种纬想不明白。难道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外来的?可外来人怎么会像自己一样有机会弄到弓箭呢? 刚才那个人还朝喜鹊射了一箭,那一箭是怎么个明堂?自己这种用箭的外行都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射到,对方难道真的不知道?可那家伙鬼鬼祟祟的搜索模样,不像是对之片山林不了解的人呐? 刚才狩猎的时候没太注意这些问题,现在种纬越想疑点越多,禁不住许久没动地方,一直呆在射出箭的位置思考着。但是想了很久,种纬也没理出个头绪。此时山坡下的那只野兔已经好久都不动了,种纬终于站起身来,掀下覆盖在身上的吉利服,然后直接把它卷起来就近放到了一丛灌木的下面。 临走的时候,种纬仔细的看了看自己藏身的位置和放吉利服的位置,确定没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后,这才走过去把那只野兔拣了起来。可怜的野兔被箭贯穿了胸腔,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种纬把插在野兔身上的箭支拔下来,然后用草叶细细的擦干净放好,然后这才提着野兔来到他刚才潜伏的地方,提起刚刚放在地上的数码相机。 提起数码相机,种纬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想法。他迅速退到山林深处,把死兔子扔在脚下,然后拿出数码相机向着远处的山林放大了镜头中的景物一点一点的观察着。 没有,这里也没有,这里也是没有……就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数码相机的镜头扫到了山头的几棵树附近,就在某一丛灌木和一棵树之间,似乎有个人影忽地一闪而过。 此时种纬的镜头已经连续移动了几次,所以到这处位置的时候依然是一闪即过。等发现这个位置似乎有人影闪过后,种纬马上把移过去的镜头又转了回来。可就是这么稍一耽误,那个人影便已经消失了。随后无论种纬用镜头再怎么搜寻,却再也不能找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了。 是自己看错了么?或者是什么动物,或者鸟类?不是,不可能,无论什么动物,身上的皮毛也不发出人类脸部那浅浅的肤色。那很可能就是个人,只不过他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短到了转眼即逝的程度。等种纬再把镜头转回去的时候,那个像人影子的目标就已经不见了。 还有一点,数码相机毕竟不是望远镜。只不过几倍的光学变焦,隔着近两百米的山林和树木它并不能清晰的让种纬看到那边的情况。更何况如果对方真是个人的话,似乎还在隐藏形迹,那样的话种纬很难发现对方。 那到底是不是个人?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个?那个人和之前刺杀刘长岭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和后来摔下山崖的那个案子又有没有关系? 种纬越想越觉得情势复杂,他觉得今天的狩猎是进行不下去了。反正已经猎到了一只兔子,回去也可以交差了,不如先回去。至于这处让人有些不放心的山林,回头抽时间再来看看吧。 想到此,种纬背好了数码相机,倒提起那只倒霉的兔子,缓缓走出了山林,向新红山方向走了回去。只是这回程的时候,种纬手里的弓箭没有摘弦,种纬还拈出一支羽箭搭在了弦上,这样他随时都可以反击那个可疑的目标 直到种纬走得看不见人影,在种纬刚才发现可疑身影的位置,竟真的钻出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遥遥的望着种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种纬真的打到了猎物,虽然只是只肥肥的野兔,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野味啊!更何况种纬才进到这片山林里几天,就能够用从来不熟悉的弓箭打猎了!这一下,那些赌种纬打不到猎物的人们输了。 当天吃完饭,那只兔子就被送去了食堂,晚上就会被弄熟端给众人吃。不过一只小小的兔子派出所的警员和联防队员这么多人肯定不够吃,所以还得麻烦食堂的人准备一些其他的菜品,再加上输的一方提供的酒水,今天晚上大家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中午继续值勤,到下午三点多钟,种纬又没什么事了。这次种纬没有拿数码相机,他只带了弓箭和五支箭,便背着挂好了弓弦的弓再次进了山。 不过这次种纬没有走早上走过的路,而是绕了个大圈往他发现可疑目标的地方绕了过去。一直绕了一个多小时,种纬终于绕到了那处可疑目标出现过的地方。 绕到这里的时候,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但他还是借着地形地物隐藏着身体,小心翼翼的搜寻着一切可疑的目标。手里的弓弦上始终挂着一支箭,准备一有情况随时就可以射出去。 没有情况,仔细搜索十来分钟后,种纬终于确定附近没人出现。 种纬这才找到了上午可疑人物出现的地方,一边小心的四下防范着,一边对可疑目标出现过的区域进行细致的搜索。很快,种纬就在林木丛生的地带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烟味儿! 种纬不抽烟,再加上这里的山林几乎没有空气污染,哪怕那烟味儿淡的几不可闻,但这一点点烟味还是被种纬识别了出来。循着这淡淡的烟味儿,种纬终于在一处灌木丛旁边找到了两个吸完的白色烟头儿。 看这两个烟头的状态,还有地上的草丛倒伏的印迹,应该就是上午那个人在这里坐过,并且在这里抽完了两根烟才走。而从这个位置望过去,正好可以遥遥望到自己打猎时的山坡。自己从山林里走出来,提了兔子又走回山林的那一幕,从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果真没看错,这片山林除了自己这个拿弓箭的人外,居然还有一个人拿着上了弦的弓箭满世界转悠的人。 种纬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餐巾纸,用两根小树枝当筷子,把这两个写着“白沙”的烟头收了起来。这两个烟头可以送回去检验一下,不管验出来什么也许都会有些用的。只不过由于他自己不抽烟,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白沙烟的价格。 有心回头问问新红山小卖部里的人,种纬想想又作罢了。他可不想让新红山这边的人知道他在查什么,一旦被相关的人知道,对他来讲就是个莫大的麻烦。 紧接着种纬又潜回原先自己狩猎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了一些在自己走后才形成的足迹和草丛倒伏后的新鲜压痕。这说明在自己走后,那个神秘的人又跑到自己狩猎的地方转了好半天,似乎在搜寻什么。 看看自己放在灌木丛下面的土吉利服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种纬就知道对方应该是一无所获的。他除了可以看到自己的脚印之外,应该什么收获也没有。可是,对方是什么人?他跟着自己又有什么目的呢?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人提着上了弦的弓箭跟在自己后面转,就跟提着子弹上膛的枪跟着自己差不多。要说那人对自己没威胁,种纬自己才不信呢!种纬有点怀疑这个人就是在饭店我射伤刘长岭的人,而他看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至于证据,没有! 种纬把那件吉利服取出来,然后小心的把上面缺少草苗的地方补好,然后再次披在身上,贴着半山腰的灌木丛,慢慢的,一点点的,沿早晨的来路往新红山方向摸索回去。 第五十七章 迷雾难散 种纬走得很小心,很慢。往常需要走四十多分钟的路,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快到天黑的时候,他才走到距离新红山一公里多远的一个小路口。从这里直接往南走,可以回新红山。如果选择往右拐,走红山河旁边的小路的话,再走上几公里再往北拐,就是新红山的墓地。从那里走小路,还可以回新红山。 种纬走到这里时直接披着吉利服蹲在了路边的灌木丛边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丛再寻常不过的杂草。他现在有些摸不准了,那个可疑的家伙是从哪条道上过来的?是从墓地方向的小路来的?还是从新红山来的?而且自己来新红山不过几天而已,很多不知道的小路还有多少他根本没法知道,他根本没法把这里做为卡点。 卡点?没错儿,种纬对自己的狩猎行为的安全性提起了警惕。如果那晚刺杀自己的人真是奔自己来的,刘长岭只是运气不好替自己挨了一箭的话。那么那个偷袭自己的箭手很可能会再次出手,那个可疑的人无疑具有很大的嫌疑。 今天他潜伏得很好没有被对方发现,但下次他再进山呢?恐怕未必有今天这个好运气了吧?毕竟对这片山林对方可能比自己更了解,更熟悉。那么想要解决这人威胁的唯一手段就是,他守在某处卡点,然后率先发现和解决掉对方。说不定整个红山系列案件的所有内幕,就可以从那个人身上取得突破。 可能有人会说了,既然出来狩会面临那么大的风险,那种纬干嘛还打算出来打猎?平时躲在新红山,和同事和联防队员呆在一起不就安全多了么?其实不然。 种纬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一味躲在新红山的话,那个危险的家伙依然有其他办法来对付自己。而且那个时候他对付自己的招数会更多,更不可控。假设对方在自己来新红山的路上下手呢?来的时候还好一些,种纬孤家寡人,是走是留都好说。可走的时候呢?那可是和韦婷婷在一起的啊! 假如那个时候从山上突然掉下一块石头,他和韦婷婷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险?他可不想成为另外一起交通事故的受害人。 左思右想,种纬终于没再往前走。他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把吉利服藏在路边半坡上的一处灌木丛里,然后这再走回大路回了新红山。明天还有半天,他打算明天一早早起,摸着黑藏在这个地方,看看那个可疑的人还会不会出现,也许所有迷团明天就可以解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种纬收拾好东西就进了山。找到放吉利服的地方披好吉利服,然后安静的躲在路边的灌木丛边上等待着。 早晨的山风还很凉,山中的晨雾更是让这种凉意加倍,但种纬还是安静的等待着。可惜,那个可疑的人显然不给种纬面子,直到种纬等到日上三竿,都快十点钟了,可疑目标也依然没有出现。 是自己估计错了?那个人和那晚刺杀自己的人根本没关系?昨天遇到他纯属偶然?种纬想有些不明白。不过既使今天空跑了一趟,种纬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经历过军营的磨炼和实战的检验后,种纬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左右他不过就是浪费了点时间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他更知道,任何粗心大意的心态和行动都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后果,他在新红山必须夹着百倍的小心。 十点是新红山开早饭的时间,而且估计这个时候韦婷婷已经来了。上周她不是和那个张矿长约好了么,要带一名财务来帮着矿上理一下帐目么?估计现在她们已经到了吧?自己该回去了。 种纬收拾好东西,继续把吉利服藏在灌木丛里,起身往新红山方向走去。可走了没几步,种纬忽然想了起来,难道对方知道韦婷婷今天来,以为自己不会出来打猎,所以没来? 有这个可能!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可疑的人和幕后的人一定是互通消息,高度配合的,那么自己面临的威胁岂不是更大了?这样想着,种纬的心情禁不住又沉重了起来。 回到新红山,还没走到派出所门口韦婷婷就嘟着嘴从停在派出所门口的车里走了下来,然后朝自己迎了过来。 “你干嘛去了?我今天来得可早了,还以为能和你一起逛逛新红山,看看这里的山景呢!结果来了你根本不在,让人家白等了两个多小时。人家早晨可以起了个大早,摸黑开车过来的呢!”韦婷婷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对种纬道。 “是我不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得太早呢!结果一出去就忘了时间。对不起!对不起!”种纬没法给韦婷婷解释得太多,只好随便敷衍解释道。 “这是什么啊?”直到这个时候,韦婷婷才发现种纬背着的摘了弓弦的弓箭,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过去,浑不记得刚才还想找种纬说道说道的想法了。 “弓箭!打猎用的。”种纬对韦婷婷说道:“昨天我还打了只兔子呢!” “弓箭,好玩儿!”韦婷婷摆弄着弓箭道:“不过打兔子,是不是会把兔子弄死啊?” “当然会弄死啊!一箭就射死了。”种纬对韦婷婷提出的这个白痴问题觉得很搞笑。 “啊?那多残忍啊!拿着弓箭随便玩玩就是了,把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给射死,你也真下得去手!”韦婷婷冲种纬夸张的瞪起了眼睛,一副不屑与种纬为伍的模样。 种纬没想到韦婷婷还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只好期期艾艾的解释道:“这不是和人打了个赌嘛,再说那也不是个小兔子,是个挺贪吃的大兔子,可肥呢!” “可是那兔子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弄死它啊!它也有一家老小呢!也有亲人呢!你太残忍了,没人性!”韦婷婷完全不听种纬的解释,只是一味的埋怨着种纬,同时却还不忘摆弄手里的弓箭。这倒完全出乎种纬的意料,搞得他有些尴尬。 “这个,这个东西怎么玩?”把个弓箭摆弄了没一会儿,韦婷婷就忘了那只惨死在种纬手上的可爱的小兔子,举着弓箭问种纬道。 种纬又好气又好笑,帮着韦婷婷把弓弦挂上,然后递给了韦婷婷。韦婷婷就像得了个大玩具的小孩子,立刻就开心了起来,拿着弓箭摆起了pose,完全忘记了这张弓是件残忍的武器,在种纬手里曾经做出过恐怖杀戮的事情。 “照相机呢?给我拍照片!”韦婷婷举着弓箭摆弄了一会儿,便又蹦又跳的问种纬道。 “相机在宿舍呢,我没拿。”种纬无奈又回了趟宿舍,取出了照相机,装好存储卡。然后顺便让一名去食堂吃饭的联防队员顺便帮自己买一份饭回来,然后他便举着相机帮韦婷婷拍起了照来。 左一张,右一张,韦婷婷拍了个不亦乐乎。中间她还挂上了一支箭,尝试把弓箭拉开做出射箭的动作。可她那点力量哪够用的,连个半开都拉不到位,最后也只好虚摆了个pose而已。 这个时候种纬托人买的饭也送回来了,种纬端着饭在一边吃饭,韦婷婷则继续拿着弓箭在那儿比划出各种英姿飒爽的姿势。 玩了一会儿,韦婷婷忽然想起了照相机,她从种纬身边拿起相机随意的翻看着,显然是在看刚才拍的照片效果。种纬正吃着饭呢,看到韦婷婷翻照相机,赶紧把饭盆放到一边,从韦婷婷手里拿过相机帮韦婷婷翻看刚才拍的照片。没办法,存储卡里不仅有韦婷婷刚拍的照片,还有种纬拍的出警记录和墓碑的照片,种纬可不想让韦婷婷看到那些东西。 虽然种纬这个举动做得尽量不显山不露水,但还是引起了韦婷婷的注意。她可是聪明绝顶的女子啊,只通过种纬这一个看起来有些心虚的举动,她就起了疑心。 不过她可不是疑惑别的,她是疑惑种纬是不是在相机里拍了些别的什么东西,比如某个新结识的美女啊什么的。没办法,女人一沾这种事情,神经立刻就会本能的绷紧。 但韦婷婷又不是寻常遇事就闹的那种女子,她知道万一真有这种事情,越闹只会情况越糟糕。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弄清对手是谁?然后再有针对性的采取一些行动。因此韦婷婷不动声色的依偎到种纬身边,任由种纬帮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等刚拍的照片翻看完了,韦婷婷也没继续让种纬继续往下翻,而是拿着弓箭又跑到一边玩去了。种纬也多少感觉出自己的行动有些不妥,但看到韦婷婷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也只当韦婷婷是个让人放心的,不闹事的好女孩儿,也就没往深处想,便把相机收了起来。 吃完了饭,又等了一会儿。张矿长又坐着车把韦婷婷带来的那名财务人员给送了过来,并且还在居民点的食堂又摆了一桌便宴,请韦婷婷和那名财务人员吃工作餐。 第五十八章 婷婷起疑 张矿长请客当然上的都是最好的菜色,虽然没有酒,菜也不多,但色香味俱佳是肯定的。种纬因为早就吃饱了饭,这次没办法只好装样子作陪。弄得韦婷婷一边吃一边偷偷的嘲笑种纬命不好,放着好菜好饭也没法吃。 饭后种纬还是在几名联防队员的帮助下搭了个斜板,然后把自己的摩托车推到吉普车车顶的行李架上放好,扎牢。 就在这时候,种纬站起在吉普车顶上往下一低头,正看到不远处张长海的父亲从这里路过。在种纬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好仰头来看种纬,两人的目光一下子碰到了一起。 煞时种纬心中的心思如电一般,他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主意,种纬张口向张长海父亲打招呼道:“张叔,忙呢!”说着话,种纬腿一飘,从吉普车顶跳到了平地上。 “哎,种所长啊!”张长海的父亲一听种纬说话,赶忙向种纬微笑着回应道。 “嗨,张叔,您甭跟我客气,就叫我小纬就行。我毕竟和您儿子是一个军营的战友,您可是我的长辈。”种纬一听张长海父亲这么说,赶紧跟老人客气道。 “呵呵,呵呵。”张长海的父亲显然拙于言辞,听到种纬这样说话之后,只剩下憨憨的傻笑。 “张叔啊!这周就算了,一会儿我就走了,来不及了。回头下周吧,您带我去长海的坟前看看吧。您看我跑到新红山这儿当警察来了,可他却已经宣布死亡了,不去看看他,不合适。您看呢?”种纬证据平和的对张长海的父亲道。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种纬忽然想到了敲山震虎的点子。既然他现在有些疑心,那还不如干脆试着接近自己怀疑的阴谋。假如自己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下周对方恐怕就要有行动了。 种纬也曾想回去跟王春生商量一下再行动,可他也知道王春生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新红山的这个案子上。一是这个案子根本就和人家没关系,二是王春生在红山也使不上什么劲儿。王春生顶多在经验上和精神上支持一下种纬,其他的还要靠种纬自己来。 “嗯,那个,那个,一个坟,有啥好看的。”听到种纬要去看张长海的坟,张长海的父亲明显犹豫了一下道:“那个坟早就立了,当初张主任他们说他死了,可法院不承认没法定下来。这不才刚两年嘛,还没跟上面打招呼呢!张主任说跟上面打过招呼以后,那才能算死了呢!张主任说还算交通事故,保险公司还赔钱呢!” 张长海的父亲拙于表达,但啰里啰嗦还是把他想说的表达清楚了。只不过他的话里话外都透着张主任的表态,张口闭口都是张主任的意思。 “行,没事儿,张叔。长海这都走了两年了,回头您也安心过您的日子。等保险公司的赔款下来,您老两口就好好把小孙子养大的就是了,有什么事张主任那边不也能帮忙吗!”种纬客气的对张长海的父亲说道,然后跟老人道别。 闲话不提,在一点钟之间,种纬和韦婷婷,以及韦婷婷带来的那名财务人员在张矿长等人的亲切送别是,启程返回天海。 由于车上有个外人在,韦婷婷便没和种纬说太多太过亲热的话。一直把车开到天海,等种纬把摩托从车上吊下来,两人这才分手。韦婷婷还需要把那名财务送回家,两人约定周六再电话联系确定见面时间。而种纬也没把数码相机还给韦婷婷,他需要尽快把那些文件打印出来。 之所以早早和韦婷婷分开,就是因为周五种连胜还在上班,种纬想通过老爹在他单位找台电脑,好把那些照片打印成文件资料。毕竟这些文件很特殊,种纬实在没法把它们拿到街头的打印店去打出来。至于公安局那边,他更不方便去。所以他只好想了这么法子,想尽快处理完毕。 种连胜是个行事严谨的人,说得贬义一点就是比较古板,不知变通的一个人。在听到种纬在电话里问能不能去他公司打印资料的时候,老头子直接就拒绝了。用老头子的原话说:“街头那么多的打印店,你缺那两个钱儿啊!” 种纬没办法,只好用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这些资料是红山县公安局的资料,不能带到外面去打印。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属于南岸分局的人了,不好拿着红山县局的材料找那边打印。于是,只好想出这个办法麻烦您老人家了。” 听到种纬的解释,种连胜明显犹豫了一下,终于才对种纬说:“你去新湖雅苑售楼处吧!那边有电脑和打印机,回头我给那儿的销售总监打个电话,你在那边打。记住喽,以后没事少在上班时间给我来电话,更是尽量别到我公司来!” 说完这句话,种连胜就生硬的挂断了电话。 听到自己老爹客观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话,种纬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老子的脾气有多倔种纬当然知道,甚至种纬自己在军事训练上的坚持,不一样是老爹性格的翻板么? 骑着摩托车顺利的找到了新湖雅苑的售楼处,很快就找到了负责项目营销的项目总监。项目总监热情的带着种纬,直接把他领到了资料室,然后引荐给了一个姓李的资料员。 在她的帮助下,种纬很快就学会了基本的电脑操作,然后又继续打着打印办案资料的幌子,把这位小李姑娘请出了资料室,然后自己把这些文件给打印了出来。这样还不算完,种纬还建了个文件夹,然后请小李姑娘帮忙把这些照片都给刻了盘,这才算是完成了这项工作。 等刻好了盘,种纬也就放心的把那些照片从存储卡上给删掉了,只留下了他拍摄的一些风景照片和韦婷婷拉弓射箭的照片。 只是此时的种纬对电脑还是个门外汉,根本不知道这种简单的删除操作删掉的只是文件目录,被删掉的文件却是可以恢复的。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删掉了就可以了,这样把数码相机还给韦婷婷就应该没问题了。 此时的电脑系统还是瘟95,启动运行的时候还要在dos环境下运行一下才可以启动程序。这个年代电脑还是个金贵物件,电脑大约是386、486机型。由于电脑数量稀少,此时会用电脑的人还是挺了不得的呢!至于互联网,此时也还是小范围试用阶段,普通大众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在新红山的时候种纬还想再约见一下王春生,但后来想到新红山的事情王春生也不大好插手,也给不了什么特别好的建议。种纬也就忍了下来,准备自己先观察一段再说。但即便如此,种纬还是在自己收集好的资料文件夹中放了一张纸条:如果我出了意外,请调查新红山张主任,及新红山矿难和现役士兵死亡及失踪案。 实际上,这个纸条就算是种纬的遗书了。尽管种纬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在特警团的习惯还是促使他做最坏的打算,做万全的准备。 周六,种纬与韦婷婷相约见面,把拍下来的照片送到洗印店挑选、洗印。然后又一起去逛街、散步。直到晚上一起吃过了饭,才各自回到了家。 种纬回家自不必提,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韦婷婷回到家后,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数码相机好半天都没动地方。 相由心生,这一点都不假。尽管种纬经历过很多事,心态足够成熟,心理承受能力也足够强。但他现在所经历的事情还是让他的言谈举止有了些变化,虽然种纬自己感觉不出来,但放在心思细腻的韦婷婷眼里,这已经让她起疑了。 韦婷婷学历高得惊人这不假,但放在感情方面,她又和其他女孩子没什么不同了。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了新红山才两周,言谈举止这间便似乎有些不正常了,时不是的还有一些沉默和思考的举动。虽然嘴上没说,但在韦婷婷看来,这恐怕是自己和种纬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的标志了。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也不好贸然开口问种纬。生怕一个不好把尚未发生的事情问成了事实,那时候再想回头都来不及了。可这么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深受西方现代教育思想影响的韦婷婷,更愿意自己主动出手去解决麻烦,而不是像林黛玉那样怨天尤人的掉眼泪。 想了好一会儿,韦婷婷终于打开了自己的苹果电脑,按下了开机键。 这个时代电脑还是稀罕物,个人电脑就更是少得可怜,像韦婷婷这样拥有一台个人苹果电脑的,几乎就是等于在家里放了辆法拉利跑车一样。 取出数码相机里的存储卡,连上读卡器,然后连接到电脑上,韦婷婷点开了苹果电脑那个性十足的新磁盘标志——映入眼帘的,是一系列和pc电脑完全不同的文件。 第五十九章 换个思路 第一章换个思路 苹果电脑的显示方式和pc机完全不同,一打开韦婷婷就看到了一幅与今天在洗印店的电脑界面上完全不同的显示格局。其他韦婷婷看到过的照片没什么两样,但pc电脑里被删除的一些文件的文件索引此时却在苹果电脑的桌面上显示着,证明有文件被删除过。 而且那些文件索引是以小图标的形式存在着的,尽管点开后图片很小,但仍旧可以大致看到那删掉的图片是什么。 韦婷婷被吓坏了,因为她点开的第一个小图标居然是一个墓碑的照片,她甚至可以不甚清楚的看到墓碑上张xx之墓的碑文。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点开的小图标是跳出个美女来,韦婷婷倒是还有些心理准备。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删掉的图片居然是张阴森恐怖的墓碑照片,这下没法不吓了她一大跳。可是种纬为什么要拍这种晦气的图片?难道是变态啊!? 可再仔细一看,韦婷婷就发觉有问题了。除了有几张墓碑的图片外,还有另外一些图片是一些文件和表格记录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些文件索引都是很小的图标,根本没法看清楚那些图是什么。 韦婷婷大致猜出来了,这应该是种纬在调查什么事情拍下的东西。只是他拍这个干什么呢?他现在只是个名义上的派出所副所长,按理新红山的案子和他无关啊。就算有什么需要侦察的案子,那也该红山刑警队去侦察啊!有他什么事情。 想想近期种纬偶尔说话会突然减少和会不时变得冷峻的神情,再联想自己听到过的一些关于红山矿业的模模糊糊的传闻,韦婷婷大致猜测种纬调查的事情可能和红山矿业公司有关。 怎么办?装没看见么?韦婷婷楞在电脑前楞了好一会儿。 不过没有多长时间,韦婷婷就做出了决定。她不喜欢看到种纬现在这种忧心忡忡,却又偏偏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既然她的公司和红山矿业有业务往来,她也听说过一些有关红山矿业的事情,那么自己就应该从自己的角度帮种纬一下,至少让种纬的工作难度降低一点也好。 韦婷婷伸手取出一张光盘,从中找到了一个恢复删除文件的软件,开始动手恢复被删除掉的文件。时间不长,所有被种纬删除掉的软件基本上都恢复了。韦婷婷打开这些文件,认真察看着。 周日上午,种纬接到了韦婷婷的电话,说是让他陪韦婷婷去取洗好的照片。种纬本想趁着休息日调整一下状态,做些体能训练呢。接到韦婷婷的邀请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等他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上了韦婷婷的车,却被韦婷婷直接带到了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 “怎么来这儿?”看到周日总共没几个人的远达进出口公司,种纬疑惑的问韦婷婷道。 “给你看个东西。”韦婷婷等种纬进了门之后随手关上了门,然后打开了电脑。 很快,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那些被删除的图片文件。 “你,这是怎么弄的?”种纬看着已经被自己删除的文件又出现了,禁不住疑惑的问韦婷婷道。 “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韦婷婷用手指托着腮,手指点着鼠标问种纬道。 “有什么好说的,工作上的事情。”种纬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打算和韦婷婷在这件事上深入沟通。 韦婷婷白了种纬一眼,对种纬对自己继续隐瞒情况的举动做出了一个幽怨的表情。略略沉默了一下,韦婷婷把图片定格在一份接警记录上道:“差不多一年时间,同一个人接了若干次交通事故的报警,这很不正常。而且从这些人的坟墓的碑文上看,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去世的,可后期的报警记录里他们的名字却又出现了。” 说着话,韦婷婷扭过头来望着种纬道:“虽然他们有些人的墓碑上没刻去世的时间,但这才更让人起疑心。按我了解到的天海人的习惯,去世的人生卒年月是都要刻碑的,不刻时间就是欲盖弥彰!再加上我相信你拍这个肯定都是有原因的,不是么?能告诉我一下原因吗?” 种纬知道韦婷婷聪明,只是经常性的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罢了。但当她偶尔露出她聪明机智的一面时,这时的韦婷婷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招架。 “这里面的具体案情我不能说!”种纬直接拒绝了韦婷婷的问题道:“这是我的工作。” “你刚去新红山两周,在新红山满打满算工作的时间也才一周吧?谁不知道你不过在那里过渡一下,当个没实权的副所长而已,怎么会把这样的案子交到你手里?”韦婷婷望着种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些报警记录证明新红山派出所有问题,可会是谁让你调查这件事呢?新红山和红山县局都不可能,除非是市局领导的安排。可袁局长和红山李局长关系又那么好,肯定不会是他了。王局长么?他要是让你调查这件事,恐怕就要冒着得罪袁局长的风险。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我也许可以帮你。” “婷婷,这是我的事情。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不希望你介入这件事,你把这些文件删掉吧!”尽管韦婷婷的态度很诚恳,但种纬还是用一种半命令的口气拒绝了韦婷婷。 屋里的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沉闷。韦婷婷有些失望,但她没有气馁。 “新红山的矿业公司现在发展的还算不错,每年的产值大几千万。”韦婷婷突然话锋一转,居然把话题扯向了矿业公司那边:“只不过哪怕这么大的企业了,可他们公司的财务还是村集体的水平,每次企业之间账目往来都很麻烦,我们不止一次建议他们雇个像样的财务人员,可是……” 说到这儿的时候,韦婷婷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目前整个矿业公司的管理层只用他们本地人,而且就集中在当地最常见的几个姓氏。甚至,其中很多人都有亲戚关系,个别时候甚至直接用亲戚关系来替代企业内应该使用的职位称呼。” 韦婷婷一边说,一双妙目一边扫视着种纬的脸,关注着种纬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种纬轻轻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种纬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没有反驳,也没有再继续要求韦婷婷删掉这些资料。韦婷婷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红山矿业的矿石出口量不算小,出口目的地是东南亚地区的几个国家。而且矿石出口价格很稳定,一直围绕着一个固定值在调整。” 听到韦婷婷的这番话,种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了。他把眼光从电脑屏幕上移过来,全都放到了韦婷婷的身上。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韦婷婷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却突然住了口,反问种纬道。 “意味着什么?”种纬知道韦婷婷要和自己讲条件了,可他又不想放过这个了解红山矿业深层次情况的机会。 听到种纬这句话,韦婷婷脸上绽放出一抹胜利的笑容道:“求我!” 突如其来的娇嗔打了种纬个措手不及,他楞楞的看着脸上带着一抹坏笑的韦婷婷,下一秒把两人一下子都笑了。可看看韦婷婷那副不放弃,不让步的样子,种纬只好站起身来走到韦婷婷身后,为韦婷婷按摩起了肩背。韦婷婷脸上带着笑,毫不客气的享受着种纬的服务,舒服的眯眼享受着。 “韦总监,透露一下吧!”种纬一边为韦婷婷按摩,一边温声软语的询问着。 “啪!”的一声轻响,韦婷婷在种纬的手上轻拍了一掌,然后顺势握住种纬正在按摩自己肩膀的手道:“不许叫我职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婷婷。” 一边说,韦婷婷一边把头往后倚靠在种纬的身上,缓缓的开口道:“我虽然不是做矿业的,也不知道金矿石和铜矿石的国际行情,但我想,这些种类的矿石价格应该和国际金价和铜价应该是相关的。哪怕价格变化会滞后一点儿,也应该是接近的才对。可是根据我们的帐目情况来看,这几年不管国际金价怎么变化,他们的矿石出口价格几乎一直是那几个数儿,太稳定了,明显不正常!” 韦婷婷的话一出口,种纬整个人都楞住了。此前种纬只是在查现役士兵死亡和失踪的案子,后来又了解到了红山矿难的情况,可现在韦婷婷换了一个角度所暴出来的,居然是矿业公司的山口矿石价格有问题——好像事情越查越大了! 还有一个事儿。韦婷婷继续说道:“你去过他们的加工厂么?” “你是说他们在红山以西的那个厂么?没有!”种纬确定了一下韦婷婷的问题,否定道。 “我去过!”韦婷婷说道:“还是那句话,虽然我不太懂采矿的知识,但简单的分拣和筛选好像并不能提高矿石的价值。他们那儿倒是有一套什么提炼设备,可根本就没怎么用过。我去过三四次了,都说设备在维护,后来连解释都不解释了。” 第六十章 难道是他? 第一章难道是他? 矿产本身有问题!听过韦婷婷的一番话后,种纬心里有了一个认识,可是这也让这个案子越来越难查了。上次王春生跟种纬谈起红山县的案子,王春生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再查下去就等于捅了马蜂窝,种纬闹不好还会变成全民公敌。 可王春生同时也说,这个案子如果还能查出更有意思的事情,那种纬才能把主动权重新握到手里边。那么现在呢?算不算是查出了新的东西,更有意思的东西了呢? 心里这样想着,种纬手上的按摩动作也停了。韦婷婷双手握住了种纬的手,用脸颊贴在种纬的手上。然后就那么静静的靠在种纬的手背上,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安静的等待着种纬。 “还有吗?”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韦婷婷道。 “还有一些事情,不过那都是听说的了,现在说出来也没用,那都是在乱你的心了。”韦婷婷犹豫了一下,才对种纬说道。 种纬沉吟着,始终拿不定主意。今天有了韦婷婷提供的这些信息,反倒让他觉得事态重大,有些失去了控制。不行,还得找王叔问一问去! “你知道了这些就别和别人说了,把这个也删了吧!”种纬轻轻按了按韦婷婷的肩膀,然后指着电脑桌面上恢复的那些文件道。 “唔,好吧!”韦婷婷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道:“可是,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你在查什么?” 种纬看着韦婷婷那张关心且真诚的脸庞,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不该说了。说什么?有几名现役军人死得莫名其妙的?还失踪了一个?发生了矿难之后,这些人的名字又被放到了交通事故里边? 以韦婷婷聪明的智商,她肯定能猜出来一部分。但自己猜出来是一回事,而从种纬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让韦婷婷知道这里面有人命,甚至有谋杀,而且还有上周自己刚去红山就遇上弓箭刺杀的事情,只会凭白让她担心。 可那样好吗?怎么说韦婷婷也是个局外人。就算她现在和自己关系特殊,种纬也不想找她强拉进来,让她替自己提心吊胆! 左思右想,种纬终于决定还是有限度的向她透露一点消息:“前年红山矿业发生过矿难,可那起矿难被人瞒报了。而那些死于矿难的人名单,后来又出现在了交通事故报警里面。目前我知道的就这些,具体的你还是先别问了。等将来方便告诉你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就这些?”韦婷婷拉着种纬的手,忽闪着大眼睛望着种纬道。嘴上是问着疑问的话,可她的眼睛里却满是犹疑和不确定的眼神。 “关于这起案子我知道的不多。另外这毕竟是一起案件,我不能随随便便的泄露情况的。过去部队上就有保密条例:该你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也不要问。”一边说着话,种纬一边伸手在韦婷婷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弄得韦婷婷气恼的摇了摇头,一下把种纬的手掌按了下去。 “那,需要不需要我帮什么忙?”韦婷婷问种纬道。 “不需要!”种纬摇头拒绝道。可能说得自己的口气有点生硬,种纬又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暂时先不需要吧!等将来如果真需要的话,我会请你帮忙的。” “那好吧!”韦婷婷看种纬做出了决定,虽然心里有些不开心,但她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道。 “哎,对了。你那儿有红山矿业的照片吗?就是那个矿石加工厂的照片?我想看看,参考一下。”种纬说到最后,突然开口问道。 “有!我找找!我去过他们那儿几次,有次签约,有次什么开工仪式什么的。”韦婷婷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电脑里寻找了起来。 很快,韦婷婷便打了开一个文件夹道:“喏,在这儿,分了四个文件夹。这是新红山他们矿业公司的照片,这是他们组织我们公司去红山旅游的照片,这是那个矿石加工场的照片……” 韦婷婷挨个给种纬打开,一边把里面的照片放给种纬看,一边还不时给种纬解说道:“这是矿上的领导欢迎……这是签约仪式……这是招待酒会……这是红山旅游在游船上……” 韦婷婷操作着电脑认真的给种纬讲着,种纬看过了自己关心的那些内容后有些不想看了,但碍于韦婷婷拉着自己的一只手,他又不便挣脱开,便只好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继续看下去。 忽然,一张韦婷婷在游船上的照片一闪,种纬却似乎看到了什么,心里禁不住一动。 “等等,把照片退回去,上一张,不是,再上一张……”韦婷婷也知道种纬对这些照片似乎不太感兴趣,结果种纬说话让停的时候,她已经快速过了好几张。在种纬的指点下,她一张一张的退了回去,终于找到了种纬最想看到的那一张。 是他吗?太像了!如果是的话,那就是他了!在那张韦婷婷站在船上拍摄的照片背景里,船尾站着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手夹着烟卷和别人说话的男子。而这个男子的照片虽然不够清晰,却依稀是那个种纬要找的失踪了两年人——张长海,有七八分的相像。 在种纬的记忆里,张长海的形象是很模糊的。在特警团的时候种纬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而张长海当时还是个一年上新兵,又是特务连的兵,平时完全入不得种纬的眼。种纬只是在后来看到张长海的资料照片时,才会觉得张长海看起来有些眼熟罢了。 而现在距离种纬看到张长海的资料照片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张长海在种纬脑海中的印象已经相当模糊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这张照片,张长海的印象会在种纬的脑海里继续模糊下去,直到再也无法清晰起来。 眼下这个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张长海?种纬没法做最终的确认,他只是觉得自己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张长海的形象在自己的头脑里瞬间便清晰了起来。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种纬问道。 “这个人,是矿上的,好像是联防队员。”韦婷婷指着屏幕上的那个迷彩服男子道,却似乎对种纬对她的娇容视而不见有些不满:“那天矿上组织我们去红山湖旅游的时候,好像他们几个帮忙组织来着。又送水,又送吃的,还维持秩序什么的。怎么,这个人你认识?应该是新红山派出所的吧?”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种纬不死心,继续问道。 “恩,想不起来了,过去一年多了。我们去的人挺多的,谁注意一个打杂的啊!”这次韦婷婷的记忆力也不好使了,她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句道:“怎么,你认识他么?应该是算是你的手下吧?” “没有,联防队员还是有变动的,这个人没见过,只是觉得眼熟。”种纬敷衍了一句道。 虽然种纬不能最终确认这个人就是张长海,但种纬感觉这个人是张长海的可能性非常的高。再联想起自己到新红山之前走的那个叫张宇峰的人,种纬觉张长海和张宇峰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些关联,说不定就是一个人也有可能。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他先于自己到来时离开的原因——做贼心虚! 至于后来行刺自己,似乎也有些解释得通了。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他失业了么!这种可能性确实还真有!只不过刘长岭当时离自己太近,以至于替自己挨了一箭。至于自己狩猎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贼心不死的张长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就需要加倍小心了。一个已经失踪的人,换了个身份进了新红山派出所,居然还当了联防队员!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尽管种纬并不能最终的确认,尽管韦婷婷对种纬的欲言又止也有些疑惑,但两人没再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两人一起出去吃了顿年饭,便早早分手了。明天种纬又要赶早去红山上班,拖太晚了不合适。 和韦婷婷分手之后,种纬找了处公共电话直接拨打了王春生的手机,然后约到了王春生家里见面。打完电话又学得空手上门不合适,便又顺便问了问公共电话厅老板几款香烟的价格。 结果一问起香烟来,种纬忽然想起自己在新红山发现的那两个烟头了。干脆种纬也没买烟,直接骑上摩托车回了家,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那两个被裹在树叶里的烟头。那天发现这两个烟头的时候种纬没有工具,只好用树棍把两个烟头裹在了两片树叶里,算了救个急。 等拿着烟头出了门,和王春生约定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种纬也顾不上买东西了,赶紧跨上摩托车就去了王春生家。 “王叔,您看看这两个烟头是什么级别的白沙?多少钱一盒?”种纬已经把烟头换装到了一个小塑料袋里,然后交给了王春生。 第六十一章 二人相商 王春生目光凝重的看了种纬一眼,起身从屋角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套刑侦工具包。从里面取出了镊子和放大镜等物,这才捏起那个烟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等看完这个烟头,他把这两个烟头装进一个小证物袋,然后把证物袋收了起来。 抬起头来,王春生这才对种纬说道:“硬壳白沙,市场上大概十五六块钱一盒。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十五六块钱一盒,在九十年代这个价格不算便宜了,很多人一天也就挣这么多钱。种纬点了点头,想了想便把自己在新红山遭遇的事情,以及韦婷婷跟自己讲过的事情都告诉了王春生。 种纬刚开始讲述的时候,王春生的神色还比较轻松。等他听到刘长岭遇到的刺杀事件,刘长岭只是运气不好,杀手的目标可以是种纬的时候,他的脸色也禁不住严肃了起来。 刘长岭被弓箭重伤,摘除了一个肾的事情,他作为天海公安局的三把手当然知情。可他万没想到杀手的目标是对着种纬来的,这一下事态可就严重了。 红山县原本治安不错,这次出现这起袭警案算是破了几十年来创下的良好治安的记录。不仅如此,这起袭警案背后居然还另有隐情,如果那个杀手真是奔着种纬来的,而且随后当地警方真的配合杀手整了一个替死鬼出来,这个事就太严重了。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是整个红山警察系统已经变色的节奏啊! “这些事情上次你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听到这儿,王春生打断种纬的叙述,带着些怒气问道,他指的当然是刘长岭的事情。 “上次只是我的猜测,没法做出最终的判断,我总不能就凭一个猜测就向您汇报吧?”种纬望着王春生无奈的说道:“可这周看这情况有点严重,所以才不得不说了。” 王春生瞪了种纬两眼,有些气呼呼的对种纬道:“继续说。” 对于王春生的怒意,种纬还是觉得挺暖心的。这证明王叔是真的关心和在意他的安全,自己来找他汇报这件事情确实找对人了。 接下来种纬再叙述这周所遇到的事情的时候,王春生就没再插话了。他只是一直在认真的听着,手里不时的摆弄着桌上的茶盏和茶具什么的,表明了的大脑一直在跟着种纬的叙述在运转着。 “你查到的那些资料带了吗?原始资料都有吗?”等种纬完全说完了,王春生沉吟了好久才问种纬道。 “资料没带放家里了,要不我拿过来您看看?原始资料都有,但因为是派出所的记录,没法带出来,您看……”种纬犹豫着问王春生道。 “资料先不看了,听你一汇报就大致差不了了,没必要再跑一趟了。”王春生摆了摆手道:“你先等一下。”说着话,王春生一转身出了客厅,不知跑到哪间屋去了。 过了不大会儿功夫,王春生提着一个塑料袋出来,递给种纬道:“拿着,下周再去的时候穿上。” “什么?”种纬打开这个入手沉重的塑料袋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件军绿色的防弹背心! “拿着吧!有了这个东西,最起码让你能安全一些。出去打猎和来回的路上都要穿,明白吗?”王春生嘱咐种纬道:“只要你运气不是坏到了极点,就应该能保证安全。” 王春生所说的这种坏到了极点的运气,自然是指头面部被箭射中了。只要不发生这种情况,种纬受重伤的可能性不大。 “您不用吗?”种纬心下的感动就别提了,但还是问了王春生一句。 “我不用,现在我哪还有这样的机会上一线?这件衣服本来早该上交的,但这都好长时间了我一直忘记了,也就一直没交,下面人也没人催我。”王春生一边说一边继续思考着对种纬道 还没等种纬继续说什么,王春生又摸出手机往外打了个电话。等电话接通后,只听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那儿有带号的手机吗?移动的,给我来一个。不用多好,能用就行。嗯,好,对,今天就要。行,我等你。” 挂断电话,王春生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不过别看王春生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但他平时看起来有些和善的双眼,此刻却像狼一样的死盯着一处,显然正在思考着种纬所遇到的事情。种纬也不好意思打断他的思考,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没想到,没想到婷婷对你小子还真不错!”过了好久,王春生才开口对种纬说道。不过开口听一句话,却是种纬根本没想到的内容,搞得他接话都没法接。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个真正对你好的人不容易,好好把握吧!”王春生用长辈的语气提醒了种纬一句。种纬没法有别的反应,只能认真的点头作答。 “这个案子,现役士兵死亡和失踪的案子倒可以放一边了,矿难瞒报也可以让路了,但红山矿确实是个新的下手方向了。还有那个用弓箭的杀手,如果估计不错的话,他还会碰到你,你要小心了。如果你有机会把他拿下,就一定要把他拿下来。不过拿下来之后,就必须把他带回天海市局,不然的话……”后面的话王春生没说,但也不用说了。 既然那个神秘杀手敢连续出手刺杀种纬,那就说明他背后是有一系列的人支持他的。种纬如果真拿下他,把他放在新红山也好,还是交给红山县局也好,都是没用的。 “你弓箭用的怎么样?比枪法如何?”王春生又追问种纬道:“现在这当口枪管得严,不好弄出枪来。” “我,还行吧!毕竟和枪大同小异,近距离准度不差,就是连续射击的时候动作不是很利索,也不够快。”种纬实话实说道。 “那就行了!”王春生对种纬得陇望蜀的态度有些不满道:“遇上事的时候一击必中就是,轻易不能让对手有机会。再说了,你不还有那个嘛!”王春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种纬身边的防弹衣道。 “你下周方便的话,偷出几块矿石来,回头交给我,我想办法找人鉴定一下。”王春生有些神秘的对种纬道:“不过要尽量注意,别被人发现,不然的话……” 种纬点点头,知道这确实是眼下最该干的事情。可说到矿石的时候,种纬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想了想便问王春生道:“王叔,要是给您一份矿石,我再给别人一份呢?可不可以?” 王春生一听这话,眼睛死死的盯住种纬问道:“你打算还给谁?” 种纬这话问的,就有多层含义了。最简单的一层就是不太相信王春生那边的关系,对检测矿石的事情有些担心;但深一层的意思就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王春生找的关系和红山一系有关,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春生多聪明的人,一听种纬的话就听出了端倪。而且他也知道种纬既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把这话问出来,就摆明了他是相信自己,却又在担心自己背后关系的能量。这话虽然说得让人有些不太痛快,但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种纬这话是当面问出来的,而不是背后背着他在做的。与其说这句问话是在表示疑问,还不说种纬是在向他建议。 如果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再生分一点,两人的距离再远一点,种纬这话绝对可以让两人反目成仇。假如种纬敢和他的任何一个上司这么说话,那今后这个关系也就彻底的断了,任你种纬再怎么出色也不会有机会了。但好在现在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足够坚实,双方的信任度还是极高的,所以王春生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愿意听一听种纬的意见。 “叶巡视员怎么样?他现在是急于立功表现的,也许……”既然是建议,后面的话就不用说那么清楚了。 王春生白了种纬一眼道:“我在省厅的关系比叶公权要硬!还有么?” “哦,还有一个。”种纬迟疑了一下道:“我在部队时的一个战友,他叔叔好像是个中将,不知道可不可以?” “中将?”这下,王春生也犹豫了。他在省厅的关系还算可以,但那也仅仅是伯乐对千里马的欣赏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关系。对方也交待过王春生一些事情,王春生都尽量给办得妥贴实在,也就仅此而已了。但谁又知道红山那帮人后面有多大能量,万一自己的关系使不上劲儿,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而种纬所提到的这个中将的关系,虽然是军方的,和地方上八竿子打不着,可这个关系重要也就重要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上了。因为一旦人家肯出手帮忙鉴定矿石,那就等于把这件事在另一个系统里留了备案。将来甭管出了什么事,这件事都可以直接捅上去,就算对方想和自己一方鱼死网破,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才行。 第六十二章 陷井初现 “你和那个战友关系怎么样?铁不铁?”想到这里,王春生语气缓和了一点问道。 “还算不错!那家伙入伍的时候是个少爷兵,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一起抗过洪,也一起上过战场,算是很硬的关系了。”种纬所说的关系,自然是指周绍文了。 “这样,回头你联系他一下,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帮忙?如果可以的话,回头给他寄一份样本过去。”王春生一听种纬这样说,心也放下了大半。有了这两条路,无疑这个案子的安全系数增大了不少,甚至他们两个都有了一张底牌。 正说话间,王春生家的屋门被人敲响了。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王春生的爱人忙过去开门,很快她就对正在说话的王春生道:“春生,小马来了。” 王春生闻言,应了一声便起身迎了出去。 来人并没进屋,只听王春生对来人道:“我这儿有客人,就先不让你进来了,有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啊!” “好的好的,您忙!”来人正是和种纬有过一面之识的马队长。 功夫不大,王春生又走回了客厅。他把一部手机递给种纬道:“给,你先救救急。有情况以后随时向我报告,我二十四小时开机。还有,如果能抓住那个用弓箭的人,得手以后就赶紧给我打电话,我派人去把人弄回来,明白吗?” “明白。”种纬接过手机,心里也禁不住无限感慨。要是没有王春生帮忙,红山的事情凭他自己根本查不下去。别看就是一部小小的手机,却可以替他解决很多麻烦。 “恩,还有,婷婷那边也是个机会,可以让她帮个忙。包括矿业公司那边,还有海关那边,都可以查一查。至于她能介入多深,就看你们怎么沟通了。如果有问题的话,也及时跟我联系。”王春生用一种听起来轻描淡写的态度对种纬说道,似乎婷婷在这个案子里能发挥的作用无可无不可。 种纬口头上点头答应了这件事,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是不愿意韦婷婷参与进来的。毕竟从现在看来这起案子有点凶险,贸然让她参与进来,说不定会增加韦婷婷受意外伤害的可能。种纬相信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自己至少可以做到自保,但如果婷婷参与进来的话,那可就不太好说了。当然种纬不会把这话和王春生说,而王春生在说上面那番话的时候也用的是“可以”,这样不具有强制力的词汇。 晚上回到家,估计此时周绍文应该没什么事的时候,种纬便把电话打到了特警团。虽然现在手里还没有矿石的样本,但种纬想提前把事情交待好,别到时候矿石到手以后,却没完继续进行下去。 电话先打到团里,然后由接线员转到了特一连宿舍楼的值班室。等了好一会儿,种纬便听到话筒里传来周绍文那带些痞味儿的大嗓门儿道:“谁呀?谁找我?” “你小子又牛气了是吧?没人管得了你了?”种纬一听周绍文这么说话,立刻不分青红皂白的扔过去一句。 “嗯?班长?班长!”电话那头的周绍文一听是种纬,先是惊讶的喊了一声,接着就带着哭腔的喊了起来:“班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了?是不是你也知道了?” “是,知道了!你怎么样?”种纬没意识到周绍文所说的知道了是什么事,还以为他说的是李武伟去世的事情。 “我还好!没事儿,班长!我给您个电话,等我走了以后咱们也随时可以联系。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班长您,您把三班交我手上了,临走的时候我却找不找合适的人接手,丢人呐!对不起,班长!”说到最后,周绍文的话语里又带上了哭腔,显然是说到了痛处。 “怎么回事?你小子去哪儿?别是要退伍吧?”种纬这才察觉出异常,忙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退伍!”周绍文一听种纬这边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这不是咱们团撤番号的风声越来越紧么?可我又想在部队继续呆下去,所以我老爹就找了关系,让我先换个部队呆上半年,明年让我去上军校去。” 一听上军校,种纬心里立刻就纠结了起来,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毕竟这是他永远的痛啊! “班长,班长,您怎么了?您现在怎么样?”周绍文一听种纬这边没了声音,立时就知道种纬这么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当初他和种纬的关系非常好,知道种纬为了上军校牺牲了多少。 “绍文,我没事儿,我这儿干得挺好。明年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去上学,读警校。”种纬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波澜,对周绍文说道。 “那好啊!虽然不是军校,可警校更自由一点啊!将来这也是份像样的工作啊!班长,祝您鹏程万里,,骏马得骑……”周绍文听得出种纬话语声中的落寞,他故意说了一大堆捧场的话道。 种纬和周绍文又随便聊了几句,种纬便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面:“绍文,有点事儿麻烦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忙?” “班长您说,兄弟两肋插刀,万死不辞……”周绍文又开始跟种纬耍起了活宝道。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一套来。绍文,我记得你有个叔叔是中将?你爸是少将,有这回事吧?”种纬开口问道。 “有这事儿!有啥事儿,班长你说!”周绍文也意识到种纬要说事了,也顾不上开玩笑了。 “是这样,我手头有个案子,有点麻烦。想给你寄过一点矿石的样本过去,想让你叔叔找人检测一下那些矿石的成份。因为这件事涉及我们这边的一个县局,有些不方便动用我们市里的资源,所以打算暗暗的调查。”种纬向周绍文解释道。 “很大的案子吗?这事儿找军方是不是不方便?毕竟地方上的事儿!”周绍文那边似乎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犹犹豫豫的问种纬道。 “案子确实不小!”种纬没有向周绍文隐瞒,他继续说道:“找军方是我请示过我的领导以后做出的决定。我们一方面找我们的省厅检测,另一方面想试试你这条路。想两条腿同时走路,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明白,明白,听您这意思就知道这案子小不了。”周绍文那思似乎在思考着答道:“这样吧,班长,我给您一个地址,您先把那矿石寄我家去,回头我找我爸和我叔叔给检测一下,这事儿应该没问题的。最近我这几年挺露脸,连带着我叔叔见了我也露笑模样了,这都是班长您的功劳!” “得了吧!你小子不恨我我就烧高香了。”种纬一听周绍文这么说,立刻想起来当初逼着周绍文练体能时,那小子的怂样来了。 “哪儿能!头几年是不懂事!现在算是明白了,班长教我练出来的那些东西,到哪儿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啊!”周绍文赶紧替种纬澄清道。 记下了周绍文留的地址和他的新手机号,又聊了聊分别以后的一些事情。谈起了李武伟去世,两人不胜唏嘘;当然两人也谈起了楚楚,两人都很默契的没在这个问题上深谈。这一年来楚楚星光愈来愈盛,电影电视剧都有涉足,出专辑办演唱会忙得不亦乐乎,俨然一副大红大紫的模样。两人在默默祝福楚楚的同时,也都知道种纬离这位女神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周一早晨,种纬早早的来到新红山派出所。 早上并没有什么事发生,种纬上午十点准时去食堂吃早点。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特殊的作息时间,早晨来的时候就尽量少吃,或干脆不吃东西。这样上午十点的时候也就能吃下去一点东西,不至于吃不下了。 吃饭的时候,张主任便主动过来通知种纬,他已经和张长海的父母约好了,等吃完饭便带种纬一起去张长海的坟上看一看,他也会陪着种纬一起去。 这边吃着饭,那边不知怎么的又斗起了嘴来,斗嘴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种纬。不知大家这两天没看到种纬觉得有些无聊还是怎的,有人居然说种纬上周猎到一只兔子只是运气好,碰到了一只傻兔子。真正要狩猎的,应该是猎到黄羊,或者野猪才能算数。 接着,持不同意见的双方居然又打起了赌,赌注和上周完全相同,只是把上周的猎到猎物,换成了需要猎到一只像黄羊或野猪之类动物才算数。种纬一听这个赌注就知道,上周自己临走时对张长海父母说的话起了作用,戏肉来了! “你们这帮没事干的货!”张主任坐在种纬的对面,听到在场的人又拿种纬打猎这件事当赌注,直接开口指责那些起哄的众人道。等转过头来,张主任又对种纬道:“没事儿,别当回事,你就是不去打猎他们又能怎么着你?再说了,你在这儿不过是个过渡罢了,这帮家伙在这地方呆久了憋的慌,一个个都唯恐天下不乱的,纯粹就是欺生!回头咱们居民点替你出钱,适当表示一下就完了。” 第六十三章 山林弓杀1 种纬冲张主任笑了笑,却没有直接表态。怎么表态呢?张主任这纯粹是唱红脸来了,而且一边唱红脸还一边对种纬暗暗的用激将法。如果是别的没什么经验的毛头小伙子,肯定被他这么一说就炸了,无论如何也得去打只野猪或者黄羊之类的才行。 种纬早就准备好将计就计了,不过他此时倒想看看,这个小小的新红山妖风有多么的大。 张主任吃完饭走了,派出所现任张副所长端着饭盆坐到了种纬的对面。 “种纬,你在新红山这儿呆不长,又顶着个副所长的职位,也没人管你。你呢,也别太意气用事了。打猎这事说着好玩儿,但实际上很危险的。尤其是那野猪,一旦野猪发起疯攻击起人来,就连豹子都不是对手。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张副所长说前面的那番话的时候,声音是正常的,但说到最后声音却越说越低,明显是有所指的。 种纬现在终于知道了,张副所长是个老诚持重的人,不希望种纬因为逞一时血气之勇出现什么意外。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或者是什么目的,至少种纬能肯定他知道些什么。对张副所长所表现出来的善意,种纬冲他笑了笑道:“谢谢您,张所,您是好人,我会注意的。” 张副所长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和种纬随便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就在种纬吃完饭,准备回去的时候。另一名姓黄的联防队员和小叶一起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对种纬说道:“种所长,那帮小子可准备看您戏呢?您怎么样?接不接?” 种纬一看这家伙这神态就知道,最重要的一环来了:“接怎么说,不接怎么说?” “唉,我跟您说吧!猎野猪猎黄羊这事儿,要说难那可难死了,一般在山里住了多少年的猎人都不敢轻易打这保票的。可是呢!这里面可是有窍门儿的,您听不听?”说到最后,这个自称老黄的联防队员往前探了探身,故意压低声音道。 “老黄,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就巴结上种所了!”不远处围成一堆的人里面有人朝这边喊话道。 “去去去!你们这帮小子纯粹欺生,我这是路见不平罢了。再说了,人家种所长早晚得走人,什么巴结不巴结的!”老黄毫不示弱的朝那边的众人反击道,然后回过头来又对种纬说道:“我跟您讲,我家里有亲戚是好猎手,我听他讲过猎野猪的窍门儿,您兴趣没有?” “说说看!”种纬做出一副没有社会经验的毛头小子模样,也凑上前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 “这猎野猪啊,一要找对地方,野猪这东西出没有他自己的地盘的,只要盯着它的地盘,就能找着它。第二,猎野猪这东西可不能徒步追着打,那太危险了。人常说:虎猛有一扑,野猪有一突。那就是说野猪发起威来,那跟老虎都差不了多少的。但是呢?野猪再猛它脑子也不如人厉害啊!”老黄看起来是个挺健谈的人,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珠子叽哩骨碌乱转。只听他继续说道:“这第三呢,猎野猪的时候人只能找个地方埋伏着,等野猪进了埋伏圈呢?瞅准了给它一箭就搞定了。” “可是野猪走哪不走哪谁能知道?埋伏在哪儿能等到野猪呢?”种纬做出一副动了心的样子,问老黄道。 老黄用力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道:“种所长,我跟您说,窍门儿就在这儿呢!也就是我听说小叶跟您关系不错,不然一般人我还真不告诉他呢!哪怕是个副所长,可毕竟我们是归居民点管呢不是!可是我啊,看不得别人欺生,这不给您拔刀相助呢么!” “谢谢,谢谢。等我打回野猪之后,我一定好好的谢你。”种纬一听这个赶紧适时的向老黄道谢道。 老黄听种纬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一种有些奇怪的表情。他又扭头看了看在另一边边吃饭边聊天的众人,看那些人没太注意这边,这才凑近种纬道:“第一,我老丈人家在花果峪,离那边不远的一条沟里,就有野猪。这到冬天了,那野猪为了过冬没少出沟嚯嚯老乡的地。那地里有些没挖干净的地瓜土豆什么的,野猪到那一闻就知道,三拱两拱就拱出来吃了。所以啊,这猎野猪的地方我可告诉您了。不过当然了,那地方有点远,离咱们新红山得十五六里了,走路脚程快的也得两个钟点儿。” “远不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脚下利索,这点道不算什么,可关键是我不认识那儿啊!”种纬一听他这样说,马上摆出一副诉苦的样子道。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给他带路的,否则他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果然,老黄听到种纬的话后露出一副略有为难的样子道:“路我倒是认识,不过要去的话那边路不好走,只能徒步过去,太耽误时间了,我这下午还有班呢!” 虽然老黄做出了这个表情,但还没等种纬说出别的话来,这个老黄便又像做出了多么重大的决定似的狠了狠心道:“算了,回头我跟张所打个招呼,找个人跟我换个班就得了。我舍命陪君子,跟小叶陪您去一趟。” 看到这个情况,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暗冷笑道:明明是来给自己做局的,哪怕我不帮你把这个戏唱下去,你都要自己想办法把戏唱下去。那么好,我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唱! “还有,种所,您知道怎么猎野猪吗?”虽然种纬没接老黄的茬儿,但老黄还是一脸兴奋的对种纬和小叶说道。 小叶似乎并没看出这其中的文章,反倒是很配合的说了一句道:“怎么打啊?” 终于有人配合自己了,不用再唱独角戏的老黄也顾不上思考种纬为什么有点过于冷静,继续说道:“用红薯透捕!种所,今天下午我带您过去认认道。回头明天,或者哪天您再去的时候,带上几块红薯就好。等到了那,您找一个高点的安全的地方,然后把红薯切开扔到野猪经常走的地方。用不了多长时间,野猪闻着味儿就来了。到时候只要您手底下有准儿,一箭就可以射死一只。不过呀,野猪这东西可是皮糙肉厚的,射野猪的时候必须从两肋瞄着,然后射野猪的心脏。不然射别的地方的话,野猪十成十带着箭就跑了,根本死不了。就是真射中野猪心脏了,野猪也能跑出半里地再死。” 不管怎么说,老黄这番叙述,倒是把猎野猪的方式和方法讲了个通透。换任何一个毛头小伙子来,听到他这么详细的讲解,恐怕无论如何都要按着他的办法亲自试上一试的。假如种纬不是提前早有警觉的话,恐怕真的会上他个恶当。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种纬明知其中有鬼,但这戏还得继续唱下去。当下种纬和老黄小叶约定了时间,三人准备下午跑一趟花果峪,实地看看狩猎环境去。而在此之前,种纬还要跟张主任他们先去张长海的坟上祭拜一下,哪怕种纬已经笃定那个坟头里根本没有人。 早饭过去,种纬和张主任在张长海父母的带领下,去了张长海的墓地。等几人到达张长海的墓地时,种纬发现墓地已经整理完了,再也不复上周自己过来看时的那种荒僻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不久前刚被祭扫过似的。甚至就连坟头上插的纸钱都换了束半新不旧的,看起来仿佛前些日子有人祭扫过换的,绝对不会让人发觉是近一两天才有人匆忙更换的。 在张主任的带领下,种纬等人向着张长海的墓鞠了躬,念叨了几句祝福的话,而张长海的父母则在一边配合的哭泣着。只不过两位老人的演技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那哭声根本就是毫无感情的噪声,完全听不到一点感情成分在里边。 不过哪怕如此,种纬却依然要装做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还像模像样的安慰了两位老人几句。两位老人虽然演技不行,但从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倒是挺不少的,估计不知用了什么好用的偏方吧! 离开张长海的墓地,张主任又主动问起了种纬最新的打猎赌约的事情。听到他的问话,种纬做出一副年轻人受不得激将法的样子道:“没什么,不就是多跑点路吗?正好我还没尝过野猪肉呢,回头一头回来大家尝尝。” 听到种纬这么说,张主任摆出一副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老诚做派道:“不管怎么说,安全是第一位的,赌约那就是玩笑而已。你先去,后头实在打不来的话,回头我私下里找个有经验的猎人帮你个忙,绝不让你丢脸就是。” 听到张主任这么说,种纬知道他这是要把这个局做好做瓷实了。于是便也配和的道了谢,各回各自的地方。 中午值了一会儿班,等到运送矿石的车走了,老黄和小叶便主动来找种纬了。三个人和张副所长打了个招呼,便在他忧心忡忡的目光中走进了红山县的莽莽山林之中。 第六十四章 山林弓杀2 按老黄所说,花果峪离新红山有十五六里,但细心的种纬之前早就查了新红山派出所的地图,知道从新红山徒步到花果峪,应该是十八华里,也就是九公里多一点的距离。 老黄是红山本地人,自然应该知道这两地的距离是多少。至于老黄为什么故意在这上面扯谎,种纬估计是这家伙怕一说出距离来会吓着种纬,会让种纬这条大鱼脱了钩。 新红山到花果峪这一段路,除了从新红山出发的头两公里多还可以骑自行车走上一段之外,后面的山路都是崎岖不平的,而且路边就是几米或者十几米高的山崖,三人是连骑车都不敢骑了。只能把自行车藏在树从里锁好,然后徒步进山。 要说新红山的山景还真是不错,这一路走来虽然秋风萧瑟,但落叶满路,间或遇到一片漫山红叶,倒也颇有一番山林野趣。如果不是身边的人隐隐带着某种恶意的话,种纬还真会好好的欣赏一下这秋日的风景。 一边走一边聊,老黄嘴角泛着白沫的讲了很多的关于红山打猎故事。什么最后一只被打死的金钱豹啦,什么会变成美女的狐狸啦,什么打了黄大仙结果猎人丧了命之类的。一张嘴说起来喋喋不休,几乎一路说到了花果峪。 花果峪的名字叫起来虽然好听,但等种纬等人到的时候,却没看到什么花。果子和果树倒是有一些,但也都是此地特产的红果和柿子、板栗之类的树木,并不算名贵。据老黄介绍,花果峪实际上是由好几条山谷组成的,其中两处山谷中都有人居住。只不过两处居民人数都不是很多,加在一起也不够一百户。 过去老百姓住在山里日子苦,除了靠山吃山没别的法子。但山里又没什么大量的产出,只是每年秋天从山里背些山里在的山果和干蘑菇之类的出山换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前些年山里的动物还挺多,山民们不少都有打猎的经验,都会打些野味然后带出山去卖,换些钱贴补家用。 可后来因为山里的动物越打越少,国家也开始重视山林的环境保护工作。再加上红山县旅游和新红山矿产的开发,让一些年轻人也看到了其他赚钱养家的手段。慢慢的,不少年轻一些的人都离开了大山,搬到了新红山和红山县那边讨生活去了。结果现在山里的人口越来越少,而且还大多数故土难离的老人。这些老人当然没那么大精力和那些野生动物闭嘴,所以这些年山里的野生动物倒是慢慢的恢复起来了。 虽然野生动物多了,但由于没有老虎豹子狼之类的大型食肉动物,现在在这一活动的对人最有威胁的野生动物也就是野猪了。至于黄羊那东西,本身就胆小和灵醒得很,往往人还没看见它呢,早就被它逃得见不到影子了。 野猪这东西着实可恶,山里人对它是恨得不行不行的。山里人本来土地就不多,好不容易找块平地种点苞米、土豆啥的,可一旦被野猪掂记上,一晚上就能让你绝了收。 山里虽然有些人会猎野猪,但由于年轻人都出山工作去了,会猎野猪且有体力猎杀野猪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年纪大的人猎野猪有一定的风险,山民又渐渐又不靠这些收入生存了,所以也就随这些恶兽去了。结果现在山里的野猪越来越多,偶尔有个人来猎杀几只野猪,自然等于给山民们减少了麻烦,山民们还很欢迎呢! 种纬三人并没有往花果峪中有人居住的地方过去,按老黄的话讲,虽然野猪有的时候会去偷吃人种植的作物,但更多时候野猪还是躲着人的。再者山里有的是板栗和橡树,野猪基本上是以这些东西为主食的。至于跑到老乡家里去偷吃作物,那纯粹是换口味的偶尔举动。所以想要猎杀野猪,还要往偏僻的山里面去。 一边说着话,老黄便带着种纬和小叶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山沟里。 这条沟如果说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树木格外的多一些,人一走进去几乎看不到外面的山野和沟坡,能看到的只是山坡下的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流过。这里林木草木之茂盛,让人往里走的时候都有些困难。只有山坡上的树林底下,由于缺少太阳光照的原因,灌木才稀疏了一点,这才留出了一条不太好走的半坡小路来。 据老黄讲,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脚下的这条路也是野猪进出山的主要路径。只要在这里找个地方守着,基本上就可以等到猎物。而老黄前些年在这里跟亲戚打过猎,来过这里,甚至他们还在这里留了个猎点,正好可以给种纬用。只要守在这条路上,撒下饵料来,相信一定会有结果的。 时间不长,老黄就带着种纬找到了他说过的那处猎点。实际上,那就是修在山坡上的一棵树上的,有点破败的树屋平台。 树屋是建在一棵有三个叉的大树上的,三个树叉之间被人捆上了儿臂粗的树木,便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平面。在这平面上又铺了若干小一些的树枝和木棍,上面又铺了些干草,这样就成了一个狩猎的平台。 由于年久失修,本来树屋平台三面都结上了干草作为围墙的,如今却只剩下几要干干的树杈。顶上覆的草顶也大多都不见了,只剩下几缕可怜巴巴的枯草,随风摇曳。 就是这儿了。老黄指着这处已经变成了平台的树屋道:“到时候您只要守在这上面,树下扔几块红薯,野猪闻着味儿就来了,到时候就看您的箭法了。不过就是射中了,也别着急追出去,真要惊了野猪,那玩艺冲起人来还是挺猛的。” 老黄一边跟种纬介绍着,还一边嘱咐着,看起来还真是挺关心种纬似的。他继续说道:“不过打猎这事儿就是耽误时间,有时候一守就是大半天。我们还有班得值,不像您这个所长年轻有为,整个新红山派出所谁也不敢管您。” “瞧你这话说的,我要真有这么大本事,还有人敢跟我打赌?”种纬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树下,抬头打量着这处树屋平台。 这处树屋平台离地也就不到两米的样子,从底下的缝隙里都可以看到上面的树叶。种纬试了一下,很轻松的就翻上了树屋平台。只不过由于年久失修,树屋的地面踩上去不那么结实,而且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这么响,会不会把猎物吓走?”种纬问老黄道。 “那没事,咱带着家伙呢!”说着话,老黄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小捆中号铁丝和一把老虎钳子,外带一把镰刀,显然他是早有准备了。种纬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暗暗一笑,这家伙准备还真充分,就怕自己不上套啊! 老黄带着种纬和小叶把树屋平台上的木棍给重新加固了一遍,然后又从附近割了一点半枯的草来,然后用绳子和木棍扎牢在平台上,这样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平台就展现在了三人眼前。种纬只要在树下合适的位置扔上几块红薯,然后在平台上提着弓箭等着就可以了。唯一决定狩猎能不能成功的,就是种纬的箭法了。 等完全收拾完毕,老黄让种纬上去又试了试,还让种纬找了找扔红薯诱饵的角度。没办法,红薯扔远了不行,箭会难以射到,威力也不够大。同样扔太近了也不行,那样野猪就会在种纬脚下聚焦,种纬还得站在平台边上朝下射箭,那可就只能射野猪坚硬的后背了。那样的话,只会让野猪受伤,却很难让野猪受到重大伤害。 一切准备完毕,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太阳已经转到了山背后。种纬三人只得赶紧往回赶,等他们直到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自行车根本没法骑,三人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上用这么长时间,照这意思我天一亮就走,早晨八点才能到那儿。然后还不知道那野猪什么时候来,看来这打猎还真不好打啊!估计明天的早点我都得在花果峪吃了。”种纬像说闲话似的说道,却在暗地里把自己可能的出发时间点故意透露给了老黄。 种纬真的会天亮出发,早晨八点才到吗?当然不会。当天晚上,种纬就通过手机把自己的行动准备告诉了王春生,他让王春生那边做好准备,明天他就要搞次大动作了。至于能不能成功,种纬确实没把握,但他至少肯定自己很难输掉这一局。 没办法,如果配备了专业的,能挡手枪子弹的防弹衣,外加受过四年多专业特警训练的自己都对付不了那个拿弓箭的杀手,那自己也就别当这个警察了。 王春生那边虽然对种纬的大胆计划有些担心,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计划。没办法,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如果这次不能有所突破的话,这个案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关键是对方的那伙人已经有些警醒了,留给种纬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六十五章 山林弓杀3 第二天凌晨四点,种纬早早的就起来了。他说的六点出发根本就是虚晃一枪,他早就有了具体的行动计划安排。 夜间山地丛林训练种纬早就进行过,那还是他首次执行任务后,向特警团领导提出的来需要补足的特种团作战夜间战术能力不足的短板,后来团里有针对性的进行过多次训练。而且在之后的行动中,种纬在军事演习和瓦弄之战中,都曾经在夜间条件下作战,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和战绩。 更重要的是,白天老黄带种纬走了一圈,种纬已经把去花果峪的道路和路上的标志物暗暗记下了九成多,即便是夜间出发也不大会走错和迷路。 另外种纬还有一个法子也挺管用,他们白天徒步走过去的时候,步速大约是每小时五公里。而今天早晨他打算一路小跑赶过去,这样他的速度就可以达到每小时十公里,这样他只要按照白天行程减一半时间的规律来概算就可以,正好可以找到和参照白天看到的地形地貌。 出新红山时,种纬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藏好的吉利服,直接把它披在了身上。夜间小步跑在山间小路上,吉利服带起沙沙的风声,种纬感觉自己就是一头属于这片山林的老虎,正在自己的领地上逡巡。 十八华里山路,种纬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轻松赶到,此时的他身上已经略略见了汗。种纬顾不上休息,直接直到昨天下午割草的地方,把头一天故意多割的草抱了一捆,直接抱到了树屋平台上。 然后他把这些草填充进他的迷彩服里边,把被草撑起来的迷彩服放到树屋平台的边缘放好。这样远远的看起来,树屋平台上的迷彩服就像是一个正在狩猎的人,正在耐心的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接着种纬穿上防弹背心,然后又在外面加了件防风的外套,最后才把吉利服连头包在了外面,只留下眼睛和左右手持弓箭在外。最后种纬一转身,顺着林地内稀疏的灌木丛放高处走了三四十米,把自己的身体隐没进了一丛灌木丛的下面。 一场属于夜老虎的狩猎,就要开始了。 此时的时间是早晨五点半,天还依然黑着。要到早晨六点过一点,天色才会渐渐的亮想来。种纬估计如果自己算计得不错的话,他的对手会在六点多过来。自以为得计的抢在自己的前面,伏击自己。 当然,如果有人发现自己提前行动了的话,那个对手如果能够得到通知的话也会提前行动,那样他们对决的时间恐怕还会提前一点。 秋天的山野雾气蒙蒙的,露水很重。置身于旷野之间人会觉得很是阴寒。好在种纬有着丰富的经验,早就提前换上的加厚外套可以很好的保温,让他的状态可以保持到最好,手脚也不会受到这阴寒天气的影响。 山林里静悄悄的,黑沉沉的夜色给山林披上了沉重的帷幕,给人一种神秘和恐怖的感觉。换成一般人独自出现在这个地方,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更别提伏击未知的对手了。 唯一让人满意的,是这山间的空气是真的极好,让种纬有一种把心胸完全打开,把体内的空气完全置换出去的感觉。哪怕晚上他睡的时间不长,而且又走了一个来小时,居然身上没有一点的倦意。 天边的天空开始亮了起来,浸透在雾气中的山林渐渐清晰了起来。种纬现在靠在一棵树上,可以模糊的看到几十米外坡下的树屋平台。不管有谁想要接近那里,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六点半一过,天更亮了一些,周边的景物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只有那些阴暗的地方和沟沟坎坎的地方才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但由于雾气散去的比较慢,林地之中的视线还是有些不佳,想要完全看清周围的景物还是有些困难。同样的,种纬隐身的位置也一样的黑暗,他早已经融入了这片山林里了。 山风渐渐刮了过来,自右往左拂过了这片山坡。带走一团雾气,带来一些清新凉爽的空气。 嗯?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太干净了,种纬的鼻子在这里也变得格外的灵,他的鼻子忽然在这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儿!来了! 种纬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他借着这股山风拂过慢慢的调整着身体,开始用蹲踞姿态对着山下的树屋平台方向。 山坡下,距离种纬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狐狸一般的身影。那家伙穿着迷彩服,借着灌木丛和树荫下的暗影,躲避着初升的晨曦,向着树屋平台的方向摸了过来。 那家伙的脚步很轻,再加上晨风拂过山冈的沙沙声,他的行动几不可闻,几乎就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般在山路上慢慢的移动着。种纬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家伙,手里的弓箭已经上弦,等待着最好的机会。 那条黑影慢慢的晃到了树屋平台的右方,大约三十多米的位置上,这才停了下来。眼下他也在种纬的右方,只不过种纬的位置更接近树屋平台的正后方,所以两人和树屋平台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而种纬的位置更高,看到的局势也最清晰。而且现在种纬距离那个黑影的距离还不到二十米,绝对是处于最佳的伏击位置。 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尽管山坡上树林里的能见度不高,但这条黑影显然是看到了守候在树上的那条黑影。种纬伪装出来的黑影成功的骗过了他,让他以为那是提前到来的种纬。那条黑影似乎纠结了一阵,等了一小会儿后才取出了弓箭,搭弦把弓箭指向了伏在树屋平台的黑影。 他举起了弓箭,种纬也一样悄无声息的举起了弓箭。对方向黑影射击的行为就是故意伤害,尽管伤害的人是个假人,但对方的恶意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种纬已经有理由来用恶劣的手段来对付他的。 两者所不同的是,那条黑影可以“杀死”树屋平台的种纬,但种纬却要用尽量小的伤害活擒这个人。没办法,种纬还需要撬开这个人的嘴,他知道的一切都对种纬很有用。 咯吱一声轻响,黑影的弓被拉开了。种纬也手指发力,准备开弓箭。 就在这个时候,借着林间的一点点微光,种纬看到黑影手里的弓箭有些奇怪,仔细一看种纬很快就明白了。原来除了搭在弦上引弓箭待发的那一支箭之外,那条黑影的弓背上还卡着两三根箭,这两三根箭和搭在弦上的那支箭平行,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怪异。 看到这一幕,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便于连射连发的装置!有了这个东西,对手可以连续搭弦射箭,远比自己还要从肋下的弓箭袋里取箭要快速得多。 明白是明白了,但此刻种纬已经来不及做出什么了。只听“嗖”的一声,一根箭已经破空而去,直射树屋平台上的“种纬”。与此同时,种纬也迅速拉开了自己的弓,照着几乎近在咫尺的黑影肩头就射了一箭。 为什么要射黑影的肩头?因为种纬需要抓活的,而且还需要能够尽最大可能的破坏对手的反击能力。况且这么近的距离,种纬相信就算自己练习弓箭的时间不长,但命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种纬显然有些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就在种纬开弓发箭的一刹那,刚射出一箭的黑影便似有发觉,那家伙本能的往种纬的方向一转头,手臂一缩就要做出规避动作。可毕竟两者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那个家伙的动作还没完全做出来呢,种纬的这支箭就射到了。 只听到“咯喳”一声,明显那只箭射到了什么。接着种纬就看到那条黑影翻滚着摔下了山坡,虽然那家伙摔得有些狼狈,但看他的动作速率和动作的连贯性,种纬又不确定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借着对方翻滚下山坡的机会,种纬迅速而又轻盈的转移了位置,同时又拽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并且张满了弓箭,指向了摔倒在地的黑影。 谁知那条黑影显然不简单,看似摔得狼狈不堪的时候,他居然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跳了起来,并且在种纬还没来得及调整方向发箭的时候,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箭上弦,一箭就朝种纬现现在呆的地方射了过来。 种纬本能的向右一俯身,就听到一支箭从种纬的左面“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好悬!这家伙真有两下子,在被伏击的时候还能反击,而且还可以在运动状态下还有这么好的准确度! 那黑影射完了这一箭,马上就连滚带爬的向前冲了出去,显然是在躲避种纬可能射过来的箭支。而此时种纬也不再客气了,都到了这个时候,既然你都朝我发箭了,那也就别怪我手狠了。 尽管种纬刚练弓箭没几天,但凭着在军营中练就的枪法和枪感,他还是迅速朝黑影逃去的方向射了一箭。然后又迅速抽出一支箭再搭上弦,一边再次移动着位置贴上去,一边继续小心戒备着。 第六十六--六十七章 相约比试 第一章相约比试 不过虽然是贴了上去,但种纬却始终是让自己处于山坡较高的位置上。这样他始终具有高度上的优势,对手想要攻击他就要仰射,明显处于下风。 前面说过,这片草木稀疏的林地就是野猪经常经过的通道。两侧一面是山坡高岗,一面就是山坡下茂密的灌木丛。那灌木丛密到了连野猪都不愿意钻的程度,可想而知那灌木丛的茂密程度。人想要从那里钻进灌木丛逃走,也将是件痛苦且富有挑战的事情。 因此种纬才起意占据了高岗的一侧,而把那条黑影逼得只能逃到林木稀疏的边缘。在林地和灌木丛交接的地带。那里的光线条件远比林地里要亮一些,可这更让那条黑影难以隐藏形迹。倒是穿行地林地里的种纬占足了优势,始终牢牢的锁定了那条黑影的位置,让他无路可逃。 “出来!你跑不了啦!我等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种纬藏身于一棵树后,对着藏身在一处草窠里的黑影喊道。 对面那个黑影一声也无,就那么老老实实的伏在草窠里一动也不动。 “装死呢!装死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去?”种纬继续对着草窠里的黑影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人,是鬼!对不对!” 对面那个黑影还是一声不吭,依然伏在草窠里装死。 “张长海!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张长海对不对?”种纬把自己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这回,草窠里终于有动静了。 “种纬!别以为就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特警团牛的不行不行的人,又怎么着?偷袭我不也射不中我吗?”对方的人没有否定种纬的问话,但却和种纬叫起了板。 “呵呵,一张嘴就叫得出我的名字,那肯定是你了,张长海。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在这儿出现了?”种纬一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这一下子就证实了他心中的大多数猜测都是靠谱的。于是他也不管对方还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直接把对方当成了张长海。 “实话告诉你,刚才如果我要真弄死你的话,你现在早就凉了。之所以想要留你一条命,是因为好多事情得从你嘴里问出来,所以才手下留情了。”种纬朝张长海喊话道,试图在心理上打击对方。 “哼哼,也实话告诉你吧,种纬,老子不服你!我要真心想弄死你,恐怕你现在也活不成了,头些天倒霉的就不是刘长岭,而是你了!‘坡下草窠里的张长海虽然处于劣势,但却依然嘴硬。 “呵呵,好啊!刘长岭那事儿真是你干的,说说吧,为什么要杀他?”听到张长海把他干的事情说出来了,而且还有些口无遮拦的样子,种纬趁机想干脆多问出些内容来。 “为什么?就因为他说话不算数,就因为他骗了我!”张长海一提起刘长岭,便似乎有着滔天的恨意似的。 “他怎么骗了你?说说看?”种纬趁着张长海现在情绪失控,故意继续套他的话。 “种纬,你少套我话!本来这事儿没你的事儿的,你偏要掺合进来,老子没朝你放箭就算便宜你了。”张长海藏在草窠里,恨意满满的道。 “没朝我放箭?恐怕不是吧?刚才你不是朝那个打猎的平台上放了一箭吗?如果那真是我的话,我岂不是已经死定了?”种纬揭穿张长海的谎言道。 “嘿嘿,你可以过去看看,射在那个假人身上的箭是什么箭!那支箭根本就没箭头!”张长海语出惊人,让种纬很是意外。 “没箭头?那你朝那个假人射没箭头的箭是什么意思?”种纬完全不明白张长海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没箭头是因为我跟你无怨无仇!虽然我跟你不熟,但最起码你还给我父母跑过腿,送过慰问金。昨天还跑到我那个坟上给我鞠过一躬,就冲这个我就不能用带箭头的箭射你!我干不出来那丢人现眼的事!”张长海的语气中虽然仍有恨意,但谈到种纬干过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显然还带着几分情谊。而且种纬还从张长海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张长海干不出来丢人现眼的事情,但别人显然干得出来。 “张长海,既然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过来咱们好好的说一说,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帮你一把。你现在顶着个失踪人口的名字,还已经被宣布死亡了,难道你后半辈子就得一辈子当黑人黑户了吗?”种纬听到张长海的话,觉得还是有可能和他沟通一下的。 虽然他现在不方便过去查看那支射到假人身上的箭,但他相信张长海不大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既然对方对自己还是有些善意的,这就证明双方还是有可以沟通的可能的。 “说一说?说什么?你觉得你有实力让我说吗?老子现在碰到的事情说出来吓死整个特警团的人!你觉得要是一般般的事情,老子至于活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吗?这些全都是因为你!”张长海前面刚说了两句让种纬感到有些善意的话,可转眼又把这种善意给整没了。 “因为我?怎么因为我?”种纬顺着张长海的话头问道。他现在感觉出来了,张长海现在整个人就像个*筒,他需要给他释放压力,不然的话这家伙真有可能会爆掉的。 “你说你好好的在天海呆着,当你的明星警察不就得了,非得跑新红山当什么狗屁副所长来。结果老子本来马上就能变成人的,又被你给害的活生生的变成了鬼!”张长海显然并不是太抗拒种纬的问话,顺着种纬的问话把种纬想知道的答案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变人变鬼的?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种纬继续追问道,但经过这一系列的对话,种纬对张长海这个人所经历过的事情越发好奇了起来。而且显然张长海对很多事情都是怨念深重,可假如能化解他对自己的怨念的话,也许这个人能为破案起到很大作用。 “少废话,种纬!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了也行,但先得胜了我手里的弓箭。别看你在特警团牛的不行不行的,可老子不服你!老子也就是命不好,否则在特警团多呆上几年,照样和你一样牛!要是没在红山经历这些破事儿,老子现在不是特警团的精英,就是公安局里的明星警察,绝对不次于你!”张长海虽然被种纬压得藏在草窠里,便却有些不服输的气势。 “我承认,老子玩枪不是你的对手,但在这片林子里,老子的弓箭玩得比你溜!在这片林子里,老子就是神,你什么也不是!不信就比比看!我要是输了,你问什么我都答应你!”张长海对种纬说道:“至于刚才头一箭吃了亏,不过是因为老子的情报有问题,不是老子的水平有问题。” “可是,那我要是输了呢?”听到张长海这么说,种纬居然有了种诡异和错乱的感觉,所以他故意反问对方道。 不知道怎么的,种纬感觉出了张长海这家伙绝对是话里有话的。别看这家伙摆出了一副要比试一番的架势,可种纬总觉得这家伙现在就是老鼠进了风箱,是个两头受气的货。张长海虽然嘴上气势汹汹的提出要和自己比试,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示好,或者提高自己合作地位的一种手段? “你要是输了就得听我的,认我当大哥!我让你干什么就得替我干什么?等把红山这边的事儿了了,回头我给你一桩功劳就是!怎么样,这买卖做得做不得?”张长海那边似乎早有主意,开口问种纬道。 “好,这买卖做得!不过,要是你输了呢?你是不是都能听我的?”种纬追问张长海道。 “我大部分都能听我的,能帮你的忙,但我不能跟你走,你更不能把我弄起来,不然我就死定了!”张长海那边没什么停顿,直接就给出了种纬答案。显然,对方已经把这个问题想好了,这让种纬有些意外。这意味着,张长海是有意愿主动和自己接触的,而且已经把这里面的事情想得很清楚了。 “张长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能不能和我交个底?”种纬很是好奇,直接开口问张长海道。 “种纬,我说了,想要让我听你的得亮出些真本事来!还有,我刚才说的是我的底限,我要是输了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能把我送到局子里去!明白吗?”说到这儿的时候,张长海那边不肯再让步了,直接跟种纬表明了态度。 “那好吧,比什么,怎么比?”种纬一听张长海并没有让步的意思,便放弃了继续刨根问底的打算。 “你刚才打掉了我两支箭,那两支都是没箭头的,另外猎台上还有一支。一共三支箭。我这边的箭袋里也有三支箭,也是没箭头的。咱们就这样互射三箭,看看到底是谁厉害。射中对方多的,射的准的胜,怎么样?”张长海遥遥的对种纬道。 第六十七章落于下风 “好吧!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还有,谁能保证你手里的箭是没箭头的,万一有箭头呢?想翻盘也没这么翻的啊?”种纬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嘿嘿,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别看你仗着那个吉利服抢了个先机,但我要真跟你拼命的话,我就拿带箭头的箭跟你拼命了。那样的话你就算是胜了我,也别想从我嘴里掏到有用的东西!大不了同归于尽。”说到这儿的时候,张长海有些发狠了。 一听对方这样说,种纬也明白对方已经醒悟过来了。张长海这个人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的情况,如果不能把他活擒或者收服的话,单纯的跟他玩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现在种纬还不知道张长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至少他对自己的敌意还不是那么盛,既然如此还不如按着他的意思赛过一场,等把对方击败了再说。 “好,那我先去取箭,看看那三支箭是不是无头的箭。你小子别玩花样儿,不然的话你知道有腿上的功夫,绝对可以追得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种纬一边往后退,一边用话语继续威胁着张长海道。 “知道,不就是上次追上那个飞贼的事情么?你这个特警团第一牛人的消息我当然关注。不过你也不用吓唬我,这可是在红山的山林时,可是我的主场。你腿上功夫可不错,可架不住我往老林子里面一钻,那我就是钻山豹了。可你呢?没了黑夜掩护的老虎,还有什么可怕的?”张长海斗嘴的功夫不弱,虽然一直被种纬压在草窠里,但仍然不认输。 此时种纬已经退回了最终张长海挨了自己一箭的地方,找到了掉在地上的两支箭。一看之下,种纬不禁感叹,居然还真是两支无头的箭。紧接着种纬又来到树屋平台跟前,只见包着枯草的迷彩服上被戳了个洞,坚韧厚实的迷彩服上正缀着张长海最早射出的那支箭。等种纬伸手拔下那时箭的时候才发现,这支箭果真没箭头。 “我好了!怎么比!出来吧!”种纬把最后拿到的那支箭搭上弦,对着山坡下的张长海道。 “好,我出来了,我只拿三支无头箭!等咱们彼此站定见面后,我喊开始。”张长海这样说着,便真的从草窠里缓缓站起了身,慢慢由灌木丛方向走到了相对空旷一点的林地里。 果然是张长海!档案中的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基本重合了,和出现在韦婷婷照片中的那张面孔也一模一样。想着这个失踪整整两年的家伙背后还有一件四名现役军人神秘死亡的案子,种纬的心里就不能平静。 为了查清他们这几个人的案子,种纬废了多大的心思?花了多少时间?甚至连当初给自己下命令的李武伟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才终于找到了这家伙。眼看着马上就要解开这件案子的迷团,偏偏又要按这家伙的要求要较量一番。该怎么击败他,让他心服口服呢? “两年前你是特警团一等一的牛人,是我一直当成目标和偶像的人物。没想到今天,我居然能和我的偶像过招儿,我要是能在这儿打败你,那不就证明我比你强了么?”站在种纬的对面,张长海的笑容透着一丝诡异和邪性。他左手握着弓箭,左手小指和无名指还夹着两根无头箭。右手拿着的一支无头箭,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他裤腿上敲着。 “想赢我?没那么容易,别看你对这片林子比我熟悉,可也未必能照样赢!”种纬把两支箭横叼在嘴里,另一支箭则搭上了弦,摆出了一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样子。至于用左手扣住两支箭的本事,种纬根本不会,现学也来不及。如果盲目去学的话,只会让他本来就不太熟悉的箭术更不熟练,那才得不偿失呢! “佩服!这才是咱们特警团的牛人!明知道赢面不大也敢跟我动手。好,我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别看这是无头箭,射在眼睛上眼睛必瞎,射在身上保不准就会戳一个洞,呆会儿可别怕疼!”张长海咧着嘴提醒种纬道。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邪邪的笑容,表面上看来是在提醒种纬,实际上却是想给种纬施加一些心理压力。 可惜种纬根本不给他卖弄的机会,种纬只是扬了扬已经扣上弦的弓箭,便用灼灼的目光锁定了张长海。张长海见种纬摆出了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变僵硬了起来。他把两手平举起来,示意种纬自己的箭还没挂弦,然后便一步步向后退了出去。两人之间退开的距离越来越大,彼此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对方,眼中似乎再无这片山林里的任何一物。 “开始!”张长海突然把右手的箭往左手的弓弦上一搭,迅速的拉弦朝向种纬放了一箭。嗡的一声响,种纬见状赶紧向右急闪,却发现根本没有箭射出来。而就在这一瞬间,张长海就利用种纬移动的机会转到了一棵树后面。 假的!张长海刚才只不过虚拉了次弓弦,就害得种纬判断失误了,这下种纬有些觉得自己答应和张长海较量的决定有些冒失,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打猎用弓箭这手本事,想来就是张长海打小玩的,这家伙可能从小就玩这个,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和讲究种纬根本就不清楚。这就像一个从小就会上学考试的孩子,遇上了种纬这个打小就想当兵,没少练拳脚的人一样。任那个只知道上学考试的孩子有什么想法,或者意志力有多么强,但仍旧不可能是种纬的对手。 可现在两人相约较量的局面已经形成,种纬再想后悔和犹豫都没有用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端正心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争取不放过任何可以学习和取胜的机会。哪怕最后败了,他也只能低头认输,只要能让他想办法打开张长海这个突破口,让红山矿案能够有所突破,自己丢点脸又算什么? 不过,虽然说种纬已经做好了丢脸的准备,这可不意味着他就此放弃了。那样的话种纬也就不是打小苦练苦熬,在军营奋斗四年多的牛人了。虽然决定较量一次,种纬也看谈了输赢,但张长海就想简简单单的赢了那也是不可能的。 较量一开始,种纬便夹上了小心。他一边借助地形地物隐蔽和移动着身体,一边观察着张长海的位置和移动的空隙,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出手机会。 还别说,张长海这家伙无论是对这片山林也好,还是对弓箭箭术的技术也罢,那绝对都是有着一流的掌控能力的。这家伙就像个灵活的猴子和狐狸似的,在山林里自由的穿来穿去,让种纬都很难掌握他的形迹。 而且这家伙还不时的拉动弓弦虚晃种纬一下,然后一步步的把种纬挤向某个狭小,或者不利的空间。让种纬的行动渐渐失去地域和空间,让周边环境对种纬变得越来越不利。 再加上由于这家伙每次在树后出现的时间都很短,几乎就是短短的一瞬,弄得种纬很长时间都找不到开弓射箭的时机。再加上这家伙走位飘忽,慢慢的他的位置就越来越高,反倒把种纬压得越来越向不利的山坡下而去。 在这种情况下,种纬移动和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估计等种纬退到林边的灌木丛地带的时候,没了树木的遮蔽和保护,再加上那里光照条件最好,种纬那就是几乎无所遁形的了。那个时候张长海凭着他的箭术,就可以完胜种纬了。 在种纬和张长海刚开始周旋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大约在三十米左右,这个距离似乎是两人刻意保持的距离似的。太近了,两人便会近距离遭遇,彼此躲闪的空间都会太小;太远了,弓箭的射速和射程的劣势就会成倍的增加,命中率也会降低很多。 同样,如果两人距离太近的话,射手面对活动目标移动的角度就会太大,这个仅增加了瞄准和开弓射箭的难度,也不利于射手本身的安全,这一点和枪械射击倒是完全相通的。比如搜索射击吧,种纬以尖兵的姿态向前搜索,他的身边往往要跟随两个队友保护他的两翼。那样种纬就可以专心照顾自己正面面对的一个六十度左右的扇形区域的目标,不致于被周围太多的目标影响注意力。 可现在自从较量开始,种纬几乎就是一直在退,一直在躲,对箭术的不自信让他迫不得已本能的保持与张长海的距离,以求得尽量窄的目标角度。再加上他习惯了持枪搜索移动的姿势,却对持弓侧身移动的姿势感觉很是别扭。无论是搜索目标,还是移动和进攻动作的配合都有些生涩,因此从较量一开始种纬就落了下风。 慢慢的,种纬竟然真的被张长海压得没了去处,渐渐被逼到了林木稀疏的地带,活动空间越来越小了。 第六十八章 勇者无敌 漂亮!看到了这一幕,种纬居然在心里给张长海喝了个彩。就在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就把自己逼得步步后退,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 不过,种纬可不是个认命的人。相反,他还是那种遇强则强,毫不服输的类型。像张长海这种类型的敌人,越把种纬往无路可退的地步逼,相反却只会激发种纬的求胜欲望,最后只会成了提升种纬能量的磨刀石。 就这样,在退无可退的时候,种纬的潜力一下子爆发出来了。犹豫、顾虑、想赢怕输的心思几乎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那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豪情! 面对着张长海的步步进逼,种纬的狠劲上来了。你不是往前逼么?来吧!我就如你的愿!看看离近了到底谁会怕谁? 你不是左手会持箭,能连续发箭,还连射得很快吗?那我就迎着你冲上去,大家来个一箭定胜负好了!让你的连发箭术无用武之地! 你不是在树林里能钻能躲吗?等我扑到跟前了,看得是脚下速度和身法气势,看看到时候你撑不撑得住? 种纬这一发狠,原本倒向张长海的优势局面立刻就变换了过来。 箭术,是有局限性的。那就是射箭的一方张弓搭箭的时候,身体必然动转不灵,而且张开的弓箭需要更大的施展空间。如果这个时候目标突然移动的话,发箭者需要给自己留够足够的动转空间。不然的话,弓箭和箭支就会触碰到周围的物品障碍上,导致发箭失准或失败。 这一点种纬事先不知道,当然也就不会利用。当他一步步的退出去,只想和张长海保持距离的时候,这一点种纬自然没法发现,也没法利用。但当他左右迂回着往前扑,开始寻机决战的时候,张长海就别扭了。 山林毕竟是山林,林间的草丛和灌木虽然生长得不是那么密集,但还是有的。在这种环境下对移动目标发箭,张长海就必须避开那些碍事的枝条,才能把箭瞄向种纬。可越往林边靠的时候,那些灌木的枝条就越多,就越碍事。导致他几次试图用弓箭追着种纬的身影走的时候,都失败了。 其实这也是张长海有些托大的原因。如果他在密林深处的时候寻机发箭的话,还是有一定把握命中种纬的。可那个时候这家伙一是想看看种纬的能力;二是想把种纬逼到林地边缘把自己的命中率提到最高,最好能一箭命中要害才好呢;三,则是这家伙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情绪,总想跟种纬玩一玩,恨不得让种纬彻底放弃认输才好呢! 可是他不知道,正是他这种傲慢轻狂的作法挑起了种纬的战斗欲望,让种纬使出全力和他拼了起来。 当种纬主动出击前扑时,主动权慢慢变到了种纬一方。而且在种纬出击的时候,他持弓箭向侧向跃进只有一瞬而已。这个时候张长海想要射中种纬,就需要退开自己的掩体一段距离,找一处相对射界比较清楚的地方。而在这个时候,他张长海何尝又不是暴露的?有被种纬命中的可能呢? 两人之前斗了几分钟,斗的还是彼此的身法和本事。算是带着点文斗的意思,不带一丝烟火气。而现在斗起来,就是在以一种博命的方式在斗了,双方的动作速度和力度陡然加快,山林里矮小的灌木丛不时被两人的迅速转移的身体带动和趟开,就像两头凶兽在以生命做垂死之博似的,有一种原始的狂野气息。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直线距离已经降低到了十五六米远,张长海的箭术优势渐渐的弱了下来。这就像两个持枪对决的人,一个新手,一个老手。两人如果距离远,肯定是新手必死,毫无疑义。但如果两人在一个屋子里,还同时握着枪指着对方呢?你觉得谁该紧张? 是,新手确实紧张,不过那是因为技术不熟练带来的紧张,这是没办法避免的。 可真正在这个时候该紧张的并不是那个新手,反而是那个在枪上下过苦功,把枪技练到了炉火纯青功夫的老手。他现在担心的是:爷这支枪可以收放自如,说啥时用就啥时用;但新手不行啊!也许他手指头一抽筋,或者有个蚊子飞过来,他都能吓得走了火。 可是那样的话,老手觉得自己冤不冤得慌?他在枪上下过那么大的功夫,可以说是指哪打哪,能够百步穿杨。可谁想到如今却在和一个从未玩过枪的人互相指着头?如果新手真的会开枪倒还好些,自己能安抚住他,等双方离远了一枪毙掉就好。可现在却两人面对面,一旦开枪的话,只要自己一枪打不死新手,新手肯定不知道朝哪里乱轰一气。而最可气的就是这种乱轰一气,老手躲都不知道往哪躲——没规律啊!如果被新手一枪蒙上了,那老手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说白了,患得患失,想赢怕输,这就是高手面对新手时的心态,也正是此时张长海的心态。他总以为自己打小在山林里长大,大大小小的猎物不知道猎杀了多少。在这片林子里自己肯定比种纬要强,自己肯定能一箭命中种纬的要害,赢得漂漂亮亮的。 可现在呢?种纬越冲越近,而且明显在逼着自己近距离决胜,张长海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他可不想和种纬这样拼下去,这样拼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种纬两人同时中箭,那样的话到底谁胜谁负可就说不清了。他不想那样,他想赢得漂漂亮亮的,赢得种纬心服口服。 如今种纬威势极猛的越冲越近,让张长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如果再让种纬冲进一些,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那个时候他苦练多年的箭法也就什么用都没有了。本能的,面对越冲越近的种纬,张长海居然选择了后退和种纬保持距离。 如果能够多给张长海一些时间,张长海断然不会采取这种方式对敌。只是他现在和种纬面对面的相峙,种纬又哪里会给他时间认真的思考问题?所以就在这转眼之间,两人之间的主从关系来了个大翻转,张长海一下子就失去了先机。 与此同时,张长海也失去了心里的那一丝淡定,连续用虚响弓弦的方式欺诈种纬的法子也顾不上用了,面对忽左忽右冲过来的种纬,抬手就是一箭。 不过不得不说,别看张长海落了下乘,面对种纬的时候已经失了先机,但他的箭术的优势还是摆在那儿的。就这突然抬手的一箭,哪怕种纬故意冲得是他的左手一侧,试图让他来不及半转身命中,可张长海这半转身的一箭居然还真的射中了种纬。 从一棵树后躲到另一棵树后的种纬只觉得自己的左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左肋的衣服已经被射中自己的无头箭硬生生戳了个小孔。然后无头箭的箭尖便隔着没来得及刺破的衣服就直接撞在了种纬穿在里面的防弹衣上了。 如果种纬没穿防弹衣,或者这支箭是有头的话,种纬的左肋肯定就会被射中了。虽然这一箭不会把他伤得太狠,但照样也会让他受伤流血,然后动转不灵,败在张长海手下。 “好厉害!”种纬喊了一声,却用更快的速度从一棵树冲到了另一棵树后,他用自己的实际动作表明,刚才张长海的那一箭根本没把他如何。这一来,已经有些着慌的张长海就更加惶急了,连带着挂箭上弦的动作也慢了一点。 如果在平时,张长海一箭发出后,只用眼光一瞟,伸手一搂一按就会把第二箭挂上弦,然后又可以快速发出第二箭。可刚才这一箭似乎明明射中了,眨眼之间却只见那支箭已经向旁边偏了出去。而种纬却像根本没事一样,不但一边高喊了一声,一边又趁着张长海挂箭上弦的时候,又再度冲近了三四米,这下张长海没法不慌了。 张长海不得已又退了几步,死死的盯着种纬藏身的那两棵树的树后——刚才就在他瞟了一眼便低头上弦的时候,种纬便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那两棵树后。可具体是哪棵树,因为张长海当时正在低头挂弦,他竟然没看清种纬的具体位置!这下张长海除了死死的盯着那两棵树,已经没有半点办法了。 而此时,张长海已经发了一箭,种纬还一箭没发呢! 第六十九章 一箭穿心 第一章一箭穿心 “忽”的一下,种纬从一棵树的左边探出身来,似乎是要向左侧移动。张长海的箭立刻就指了过去,就要瞄准。哪知道种纬这下动作是佯动,只不过往左边露了一下头,整个却又一下子窜到了右边。 张长海本来指向左侧的弓箭不得已又调了回来,急急的指向种纬。哪知道等他看到种纬的时候,种纬正一边往前冲一便张弓搭箭向着他迎头就是一箭。 这一箭,人如猛虎,箭似流得,吓得张长海整个人进退失据。他赶紧一边往树后躲避,一边撒手把手里的箭给射了出去。 此前种纬一直隐忍着一箭没未发,张长海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懈怠了。如今种纬突然冲到离他十来米的地方放了一箭,要说张长海不害怕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最后他险之又险的躲开了种纬的那一箭,但由于他自己也射得匆忙,导致他那一箭偏得离谱,根本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一箭射空,张长海就禁不住心里一叹。本来自己还挺有优势的,怎么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功夫,自己就怎么就处于劣势了? 可就是这短短的只有那么一两秒的一叹,胜负立时就有了结果。 张长海在那感叹,种纬可没闲着。他朝张长海射出一箭后,立刻躲到一颗树后,从嘴里拿下一根箭来搭上了弦。紧接着,种纬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 这次,种纬向左侧跑了个弧线,然后连个弯也没拐,直冲着刚放完一箭,还在伤怀悲秋的张长海直冲了过来。而此时他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满,雷霆万钧照着还在发楞的张长海就是一箭。 张长海万没想到,种纬居然在半天没发一箭的情况下,一发箭就是连发两支!而且前冲了一次不算,还连续忽左忽右的冲了三次!等第三次冲过来的时候,种纬离张长海只不过隔着区区的七八米! 七八米的距离远吗?看起来有点距离,但对于初速度可能达到每秒三十米的弓箭来说,飞在空中的箭支走过这点距离连三分之一秒都用不到。而此时的张长海还没从上一箭的失误中醒悟过来,种纬的箭已经劈胸射到了! “啊!”张长海被吓疯了!他已经完全忘了这支箭是没箭头的,在他看来种纬冲过来的时候杀意满满,根本就是来取他性命的。本来还能有那么零点几秒躲开要害的张长海居然没想起来往旁边躲,而是本能的想往后退。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退得再快还能有弓箭快? “笃”的一声,这一箭毫不客气的戳在了张长海的胸口。张长海此时正在后退,胸口上突然挨了这么一次箭,他本身又是上身向后仰的躲避姿态,他能站稳了才怪! 结果这一箭直接把张长海劈面射倒了,整个人就好像根木桩子似的倒了下去,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看到这一幕,种纬先是被吓了一跳。等他拿下嘴里叼着的最后一支箭一看,没箭头啊!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可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倒下去? 种纬大踏步的冲到了张长海的近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张长海道:“嘿!你小子没事儿吧?这箭没箭头啊?你装什么死?起来起来,服不服,不服再比一轮!” 张长海躺在地上,两眼发直的望着天空的方向。眼光似乎透过了头顶密密匝匝的树冠,飞到了九天之上。 “张长海!你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动?”种纬用手里的无头箭在张长海眼前晃了晃,这才把丢了魂的张长海给招了回来。 “啊——”张长海一回过身来,抱着胸口便是一声痛呼,接着便痛苦的扭曲了身体,看上去一副痛不可当的样子。似乎刚才那一箭给他造成的伤害挺严重,让他根本没法承受似的。 “嘿,你没事吧?又没箭头,应该没这么严重吧?”哪怕现在张长海倒在地上,但种纬仍没放松对他的警惕。能放松吗?这家伙和一宗死亡四名现役士兵的案子直接相关,然后本身又是个失踪了两年的黑人,不久前又一箭把一名派出所长的肾给射得摘除了,刚才还和自己拉弓对射来着。对这样的人放松,那是纯粹闲自己命太长了。 “没事?你看看,你看看,这能叫没事吗?”一听种纬说没事,张长海猛的翻过身来,扯开胸口的衣服对种纬道。 种纬这才看见刚才自己那一箭的伤害有多大。张长海的胸口偏左上,靠近锁骨的地方鼓了个血包。而且这血包是那种皮肤深层出血鼓出的血包,这种伤比那种表皮受伤的淤血要重多了。可能是因为张长海穿着迷彩服,衣服质地比较坚韧,再加上射中他的箭是无头的,这才造成了这处伤患。 不过还好,如果这箭是带了箭头的,这一箭几乎可以直接穿进他的胸骨里面,现在的张长海恐怕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长海,这你怨不着谁!这次比箭可是你自己选的。”看到张长海露出一副恨意满满的样子,种纬毫不客气的揭露道:“你做了什么事你清楚,现在你有两条路走。第一,乖乖跟我走,配合我们把红山一系列的事情调查清楚;第二,你可以继续选择对抗,是比拳脚,还是比起其他什么,你可以选。不过比枪、比带箭头的弓箭还是算了,我需要你活着!” “比?还比什么比,我输了,我不耍赖。”张长海把他手里弓箭往旁边一放,盘着腿坐了起来道。只是他的右手依然捂着受伤的位置,整个人依然显得很痛苦。 “认输了?呵呵。”种纬淡然的笑了笑,信步转到张长海的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按住张长海,然后把他身上的衣袋上上下下的搜了一遍。结果除了从张长海的腰上搜出了一反匕首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在种纬控制住张长海进行搜查的时候,张长海倒是顺从的让种纬搜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反抗,表现得倒是挺配合。 种纬拿着刀退到一边,寻了处离张长海五米多远的倒在地上的枯树坐了下来,看着张长海道:“这是不得已而为的,你知道为什么。” 张长海的脸被伤处弄得还是有点扭曲,不过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古怪的麻木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孩子看到自家房子差了火一样,既有一种无助的感觉,又有一种经历从未经历事情的时候的好奇神色。 “种纬,特警团一等一的牛人!的确不简单!”张长海一边观察着种纬,一边慢慢的说道:“当年我刚参军的时候,从连长,到排长,再到班长,哪个不是提着我们这些新兵的耳朵夸你,让我们这些新兵拿你当榜样的?没想到这才几年,我就有了和你交手的机会。说实话,之前我还觉得自己不含糊呢!将来肯定能和你接近的,谁料现在……” 接下来,张长海沉默了。不过他沉默的原因种纬却不大清楚,是没想到会输给自己?还是没想到会犯到自己手里?或是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局面? “呵呵,”种纬朝张长海冷笑了一声道:“刚才我给了你两条路,你选哪一条?赶紧决定吧!” 张长海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哪条路也不选。连用弓箭都赢不了你,其他的我更赢不了你了,我就不丢那人了。至于……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不能跟你走。”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长海的语声虽然不高,但态度却挺坚定。 “为什么?”种纬问道。 “我要是跟你走了,我最多活不过三天,你信么?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他们会想任何办法灭我的口,甚至连你也一样!”张长海的脸色和语气都变得有些阴森了起来,和这片早晨太阳驱不散雾气的山谷非常的相像:“我会告诉你新红山所有我知道的事情,至于你能不能破案,那就全是你的事情了。然后我可以等你一个月,如果你破了案,我会跟你去投案。如果你破不了案,我会远走高飞。” “为什么?你觉得有那么好的事情么?我会相信你的话?会放你走?”种纬觉得眼前的张长海的选择有些可笑,这家伙现在满打满算二十刚出头,说白了还是军营里像个大男孩儿似的年纪。种纬继续道:“你走了,这件案子还让我怎么查?假如我破了案,你跑了我怎么办?我岂不成了私放人犯?” “这个案子太大!我不相信你能查出来。而且……”说到这儿的时候,不知哪里牵到了伤处,张长海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他们让我来刺杀你,你现在肯定猜出来了。如果你过几天一直活得好好的,而我又不见踪影的话,他们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种纬的确没考虑过,一时间他也没法定夺了。 第七十章 惊天内幕 “你和这个案子有关,我怎么可能让你远走高飞。”犹豫了一下,种纬冲张长海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吧,我会联络我的上级给你找个好地方,安全的地方,让你安全的活着。至于案子,我还是有些信心能破的。” 张长海听到种纬的话,苦笑的摇了摇头道:“你不了解这个案子,等我把全部我知道的事情跟你说了以后,你就理解了,那时候你就不会把话说这么满了。而且这个案子如果你破不了的话,我的父母和你的家人都不安全,明白吗?那些人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会报复的。” “放心吧,我会等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破案的。如果你破不了,我才会走。如果我不走,那才是*烦。只有我走了,那伙人才会暂时安下心来,我的父母和家人才会真正安全。而且我给你的这个承诺永远有效,只要你破案,我就会现身的。我会把我藏身的地方告诉你,只告诉你一个人。当然,如果你连自己也保不住的话,估计我等来的会是一支黑枪。”张长海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麻木的感觉愈盛,仿佛在说一件根本与他无关的事情似的。 对张长海的话,种纬不置可否。他现在没法判断张长海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他知道红山矿业的内幕肯定不简单,但到底这个内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为什么连揭开黑幕的一角张长海都那么的恐惧?这件事既然他现在想不明白,他当然也就没办法判断是不是该暂时放张长海一马了。 “我么,是知情者,同谋,同案犯。”张长海不等种纬回答,就给自己戴上了一长串的帽子:“但好在我到现在没直接杀过人,只能算是同案犯。” 说到同案犯这个词的时候,张长海露出一丝苦笑的神情道:“同案犯,这个词好像还是在部队进行法律学习的时候学到过的。可惜我在部队呆得时间太短了,不然我也能像你这样,当个堂堂正正的警察了。” 种纬听到张长海这样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张长海十九岁参军,满打满算在部队呆了一年而已。看这个样子张长海离开部队倒不是自愿的,也许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也许这个人还是有些向善的。 “我是同案犯,但我这次跟你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的话,应该对破案有所帮助的。那样将来如果破了案的话,我应该算是个功臣吧?”张长海一边说一边望着种纬道,似乎在等种纬的回应。 “看你在这里面发挥的作用了,如果作用明显,又没有什么大的违法犯罪情节,估计无罪还有功。”种纬知道该在这个时候安抚张长海一下,便开口说道。 张长海听到种纬这话后倒还算处变不惊,他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等你听完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对待我了。” 张长海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沉吟了一会儿他才幽幽的说道:“这事儿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还在特警团当兵……” 事情还需要从两年前的那个秋天说起…… 那年秋天,身在特警团的张长海突然接到家乡的电报,说是他大哥在矿难中受伤严重,让他赶紧回家去见最后一面。张长海赶紧跟部队请了假,买了火车票就回了天海。 可等他辗转回到新红山,见到家人的时候,所只看到了躺在棺材里,已经死亡多时的大哥。全家人少不得抱头痛哭了一场,直到这时个张长海才知道,他大哥实际上在出矿难的时候就死了。他的头被塌方下来的矿石砸了,当场就死了。 当时矿上倒是及时派来人到了张家慰问,也送来了大笔的抚恤金,在处理后事上也算是无可挑剔。只是,无论张家还是矿上的人,都没人给张长海发过电报啊!毕竟张长海的大哥在出事当天就已经死了,再让张长海回来也赶不及见最后一面了。更何况张长海刚参军一年,按理很难请下假来的,所以张家人并没打算通知张长海。现在张长海居然接到电话回来了,张家人都很疑惑,到底是谁那么好心给张长海发了电报,通知他回来了呢? 直到此时,张主任才站出来说,是他全张长海打了电报,让他回来参加张长海大哥的葬礼的。张主任和张长海家有亲戚关系,张主任又在新红山一言九鼎,既然张长海已经回来了,张家人也就没往深处想了。 不过等事情料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张主任便把张长海叫到了一边。告诉了张长海把他叫回来的真实原因:矿上的事故并不是矿难,而是两方人发生矛盾后,两方人在矿洞里发生殴斗,结果不知道怎么引爆了*,才导致了重大伤亡。现在事情已经出了,矿上的意思是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来,不然一旦闹大,很多人都得倒霉的。 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居然把矿难的消息透露了出去,想要把这个事儿揭开。一旦真的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新红山的很多人就会倒霉,整个新红山矿就会换了主人。将来新红山开矿的这些利益,肯定就会被外来人占有了。因此,绝不能让这件事闹大。 据张主任讲,目前想把这件事闹大的就是几个家里有现役军人的家庭。这些人其中有两个是矿山的高管,他们的家属对矿难处理结果不满,同时也对红山矿的管理层不满,因此一心想把这个事情闹大。根据张主任预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张长海,然后拉着他一起去上告。张主任嘱咐张长海一定要关注这些人的动向,把他们行动的具体时间告诉张主任,矿山方面绝对不会让张长海白忙一场的。 可是等张长海见到了那几个同时现役军人的战友的时候,他却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矿难真相的版本。 据他们说,矿难当时确实是发生了矛盾,但开矿的*本来就是有人故意引爆的。包括张长海大哥等人并不是死于意外爆炸,而应该算是死于谋杀!听到这个消息,还未走出大哥死去噩耗的张长海有些发懵,完全不知道该相信哪个版本。 紧接着,这些现役士兵的家属中有两人拿着一撂材料告诉张长海道。红山矿并不是普通的低品位金矿和铜矿,而是品位较高的金铜多金属矿。而且除了金铜复合矿外,矿山还有另外一种矿石产出。但这些情况红山矿管理层虽然心知肚明,却一直守口如瓶。明里为了红山县的百姓开发矿山,实际上却在向境外疯狂盗卖国有矿藏。 这件事被红山矿业中的两名高管知道后,一直在注意搜集着罪证资料。谁料等到资料搜集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两名高管,也就是联络张长海的两名现役士兵的家人便在这次矿难中遇难了。不但他们两个死了,其他知道这事和不知道这事的,倒有不少人因为这个事儿,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不过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兵的家人在临出事之前,似乎察觉了即将要发生的祸事,因此早早就在暗中留下了遗言,向自己家两个当兵的晚辈讲述了这件事。只是这两个兵的家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早已经被红山矿业的人察知了,他们不仅派人暗中用电报把他们从部队上招了回来,还在其中埋下了张长海这个暗桩。 不知是计的几个年轻人错估了形势,还以为凭着他们几年现役军人的身份,红山矿的人根本不敢动手。因此完全把张长海当成了自己人,邀请他跟他们一起去向上级告状。 张长海事先得到的消息和如今其他战友跟他讲的消息完全不同,弄得他也不知道该信哪一个才好。他只好一面假意答应着,一面暗地里又找到了张主任,询问矿难的真相。 张主任听到张长海的问题便判断了出来,张长海有些摇摆不定了。他马上给张长海打起了预防针,说什么红山人还能亏了红山自己人?真要是把红山矿的事情闹大了,将来红山矿作主的人都不是红山自己人了,好处还怎么落在自己人手里边? 他一再向张长海拍胸脯保证,他们只是想把那几个糊涂的年轻人拦住,绝对不会做其他不利于他们的事情。在张主任的一再保证下,张长海这才向张主任透露了他们这几个现役士兵相约去告状的事情。包括具体的时间和路线等情况,也都告诉了张主任。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那辆五名现役士兵偷来的矿石车开到一处偏僻的路弯处就“冲下了山坡”。车上的四名现役军人当场因事故身亡,一人失踪。 第七十一章 更名换姓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长海的双眼一片迷茫,脸上满是如同迷雾一般的木然神色:“我哪知道,张主任只是让我在那个地方停一下的。车上的战友还喊着不让我停,但我还是停了。接下来,那几个战友就被从车上拉下去了。他们不愿意,自然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等我下去看的时候,他们中的两个已经直接被打死了。这个时候,我明白我让张主任骗了,可都到了那个时候了,说什么都晚了。” 听到张长海说到这些的时候,种纬只觉得不寒而栗。四个人,就那么活活的被打死了?而且,眼下张长海所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他在这起案件里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未可知。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至少张长海在这四个人的死因方面说了实话,那个张主任等人是难辞其咎了。 “后来呢?”种纬不想给张长海很多时间,那样等于是在给他撒谎创造条件。 “后来,我吓坏了,就一直跟在张主任身边。再后来,那四个人也都死了。”张长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再后来有人把那辆车从山坡上开了下去,说想要伪造一个车祸现场。可那个坡的坡度不够,有人说伪造了车祸现场也不像是真的。就算车上的人会死,可也不会有人失踪,毕竟那个坡度不够,没法解释我为什么能活下来。” 张长海一边回忆着,一边讲述着,声音透着一种悲凉和沉重:“就在那个时候,我注意到在场的几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头,是那种狼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当时张主任就站出来说,这个地方布置不了现场,就换个地方再布置。他还说我是给红山矿立过功的人,一定要保下来。接着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看看,我是尽心竭力要保你的。可在场的人都动手了,就你没动手,你不动两下手让大家看看,大家都不放心。” 说到这儿,张长海一下子住了口,久久不言。 最后还是种纬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你动手了么?” “我用山坡上的两块石头,砸了两个人的头……”张长海像是整个人都被抽光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都有些软了。说完这句话,张长海又像是补救似的说道:“那时候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我砸他们只是为了保命……” “唉!”种纬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眼下的心情。 “接着说吧!后来怎么样了?”问过这句话后,种纬又对张长海说道:“做过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更改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事情都告诉我,至于能不能把那伙人绳之以法,那却是另一回事了。” 是了,这些人伪造起车祸现场来,应该是更为专业一些的了。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最终事故报告中却把两个事故现场的照片放在了一起,写进了事故报告里面,让最后看到事故报告的自己起了疑心。不过从张长海嘴里说出这些信息来,至少证明在这一段情况的叙述上,张长海应该没有撒谎。 “继续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起案子确实很大,到底我能不能查清楚,你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很大。如果你能帮我把案子查清楚,对你将来的立功也好,量刑也好,都有帮助的。”种纬看张长海完全沉浸到了一种负面的情绪当中,只好开口鼓励他道。 张长海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始继续他的讲述。 自那起交通事故发生之后,他张长海就变成了失踪人员。部队他是回不去了,张主任他们也不可能回去了。张长海从此变成了张宇峰,他的父母亲也被从附近的乡里,直接接到了新红山居住。张主任还以照顾矿难死难者家属的生活为借口,给他们两位老人安排了两个并不算累的工作。实际上张长海此时已经想明白了,与其说这是照顾他父母,还不如说是把他们全家都置于张主任等人的监控之下了,他们全家都已经成了人质。 不过到了这会儿,张长海,或者说是后来的张宇峰也认命了。毕竟他也在这起伪造的交通事故现场露了面,而且动了手,再想把自己摘出去已经不可能了。由于张宇峰在除掉四名现役军人的事情上表现得不错,他最终被以张宇峰的名字安排到了新红山派出所,当了一名联防队员。 后来,看到死于“交通事故”的几名战友的抚恤待遇还算优厚,再加上自己和家人的待遇也相当的可以。再看看自己大哥留下的两个孩子,也在红山矿的安排下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上小学的上小学,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还算和美,张宇峰也就渐渐熄了其他的心思。 再加上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张主任的心腹,不时的有些好处和外快,偶尔还会安排出去吃喝玩乐和旅游,张宇峰那颗有些骄燥的心便渐渐安定了下来。再加上张主任不时向张宇峰灌输红山矿是红山人的矿,当年老一辈和日本人拼了命的打,死了那么多人就是要给子孙造福的。 久而久之,听惯了这样的话,张宇峰便慢慢忘记了那几名战友的惨死。再看看新红山的老百姓那不逊于天海市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和收入,张宇峰便彻底死心塌地的跟了张主任等人。 至于张长海的父母那边,张主任安排得也算恰到好处。他用“张长海失误造成了重大交通事故,如果这件事暴出去张长海的一生就毁了”这样的话蒙住了张长海的父母,让他们对张长海失踪这件事上选择了默认。反正自己的儿子还在,只不过是换个名字,不能大大方方的叫爹娘而已。他们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得保住这个儿子。 其实,真正让张宇峰死心塌地跟着张主任干的原因还不只这些,还因为张主任和刘长岭两人给他的一个承诺。他们两人承诺等这一系列的事情过去后,他们会给张宇峰弄一个正式编制的警察身份。 作为张主任心腹的张宇峰曾经跟着张主任和张矿长等人,陪同那些重量级领导出入一些高档娱乐场所和酒店,亲眼见识了张矿长和张主任的巨大能量。甚至他还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跟张主任陪同某几位领导出国考察,考察的地点当然都是旅游胜地和澳门赌场,香港红灯区之类的地方了。 九十年代,出国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作为一个生在贫困山区,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青年人,能够出国到传说之中的时尚潮流之都,繁华之地走上一圈,张宇峰个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从那儿开始,他对张主任等人已经完全没了二心,从心理上已经完全认同了他现在的身份。 虽然后来部队上曾经连续几次派人来调查那几名现役军人意外死亡和张长海失踪事件的情况,但在张矿长张主任等人的操持下,张宇峰都无惊无险的混了过去。这样一来,张宇峰对眼下的生活状态就更是深信不移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就在年轻的张宇峰沉醉在这种生活状态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一些更名换姓的后遗症才渐渐显露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授意杀人 第一章授意杀人 首先,当警察并不容易,张宇峰虽然弄了个合法的身份,但他需要用这个伪造的身份呆上一段时间。甚至需要的时候,还要用这个身份去红山县局工作一段时间,这样才会让他的履历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否则就这么直接转正的话,很多首尾还没料理清楚的情况下直接给他转为警察,但凡有个细心负责的人看了他的档案,或者做了他的外调工作,说不定他就会露馅。 其次,张宇峰的这个人现在除了新红山,去其他地方都要慎重。就比如他的老家的村子,那就是根本去不得的。他家乡的人都认为他失踪两年了,甚至新红山还有他的坟,无论什么时候他出现在老家的村子,都会让他的身份被识破的。 除此之外,红山县城和天海市也是能不去就不去了。没办法,谁知道在这里会不会遇上熟人亲戚同学之类的人?一旦遇上一个,那照样是前功尽弃。就算九十年代消息传播的范围不够大,也不够快,但一样都会导致他的身份暴露。一旦发生那种事,他就会给他自己和新红山带来*烦。实在需要去的时候,不论什么时候都得戴着墨镜出去,以防万一。 以上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最大的恶果就是张宇峰现在搞个对象都遇上了*烦。之前张宇峰的父母自作聪明,用给干儿子介绍对象的方式请人给张宇峰介绍对象,结果直接就被张主任给骂了一顿,结果弄得张宇峰和他的父母都很尴尬。 后来还是经过张主任细细的调查走访了一番,确认对方那个女子和张宇峰一家并无瓜葛,应该不会泄露张家情况的情况下,这才同意了张宇峰和对方见面。可即便如果,像寻常情侣那样约会见面,出去游玩这些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事情,张宇峰也没法做到。 想约会出去逛商场么?从新红山出去,除了红山就是天海市区才有像样的商场。可万一在这地方遇到了熟人怎么办?没办法,只好不去。实在不行非去不可的时候,要么提前跟张主任请假,要么就直接转道几个小时去省城。 你说这多别扭?要说张宇峰长得也挺精神,收入也不错。可偏偏这个身份见不得光,还不能大大方方的告诉对方。结果弄了个有钱没处花,出入人多的场合还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的。时间一久,女方便对张宇峰不满了,寻了个借口和他分了手。 经过这个事儿之后,张宇峰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份的尴尬了,干脆也就暂时不再考虑相亲的事情。只盼着将来混上了正规的警察编制,最好调离新红山这个地方,那他就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了。 可是,真有那么容易吗? 开始的时候不觉得,但在张宇峰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上呆久了,张宇峰也渐渐对现在这个身份有了些危机意识。他慢慢的感觉出来了,凭他现在知道的那些事情,他作为张主任等人心腹是可以的。但如果想要离开新红山,离开红山矿业却是难上加难了。毕竟自己知道的内幕消息太多,张主任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的放他离去的。 可是张主任他们担心,张宇峰他何尝不担心?他渐渐的有了一种危机意识。一旦张主任等人担心他的忠诚度,或者觉得他这个人没什么用了,那就很可能会把他从容的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反正他的身份又是个假的,抹掉了他就等于抹掉了麻烦,而且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甚至别人想为他出头都不可能了,因为他已经是宣告死亡的人了。 直到此时,张宇峰在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他现在表面上是个正常人,实际上比逃犯还难受。新红山就是座巨大的无形监牢,把他牢牢的困在了里面。而且无论他干什么都是提心吊胆的,不是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要不就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被人灭口。 有时候,张宇峰甚至还想过逃到其他地方去,然后隐性埋名的过自己的日子去。可那可能吗?他有什么生存技能?除了会几下还算说得过去的拳脚之外,就是一手弓箭和打猎的本事,有什么用?更何况一旦和张主任他们翻了脸,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出现了,他的出现让张宇峰的恨意进一步得到了加强。当种纬出现在新红山的时候,他张宇峰早早的便被要求藏了起来,直到种纬离开才让他继续出来。这让张宇峰觉得自己就像是条流浪狗,随便什么人可以把他撵得四下乱逃。好在那一次种纬只出现了短短的一次,倒没让他的厌弃达到多么高的程度。 但接下来,种纬在天海混得风声水起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看到这个曾经的特警团战友当了警察,屡屡抓获重大案犯,上电视,上新闻,出名,受奖,一系列的事情无不让被囚在新红山的张宇峰心态失衡。 没错儿,是心态失衡。连续两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生活,让张宇峰的精神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无形的牢笼生活让他对几乎所有的人有恨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满,搞得他动不动就会和别人吵架,甚至几次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人争执动手。看到种纬出名露脸,再想到自己像个见不得光的蛆虫似的混日子,张宇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正在这个时候,让张宇峰情绪总爆发的事情发生了:种纬被调到新红山当派出所副所长来了!而种纬可能是见过张长海的,最起码也可能是见过张长海照片的。反正谁也不敢让张长海冒这个险出现在种纬眼前,只能想办法把他藏起来。而这藏起来的期限,就是种纬在新红山任职的这大半年里。 当刘长岭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宇峰,并且告诉他他只能呆在新红山附近给他安排好的地方待上大半年,而且还需要随叫随到的时候,张宇峰忍不住和刘长岭吵了起来。就算这在半年的时间工资照发,但这大半年的日子叫什么?简直比蹲监狱都不如呢! 说着说着,本来就没好脾气的张宇峰再对上原来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刘长岭,两人当时就说戗了翻了脸,甚至两人一度还动了手,闹得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张主任出来把这事压了下来,苦口婆心的劝张宇峰以大局为重,这才劝得他勉强点头离开了。 可是此时的张宇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怕事的普通士兵了,两年不人不鬼的生活下来,他的心灵已经是极为扭曲了。等他人离开了新红山派出所后,心思却不曾离开。没废什么劲儿就打听到了种纬到红山报道的时间,也打听到了张主任和刘长岭他们给种纬举行接风宴的时间。心思不平的张宇峰拿上了自己的弓箭,便提前埋伏在了那家饭店门外的山坡上。 要说张宇峰是要故意杀人却也不对,这家伙此时就是一时冲动,脑袋一热便来了。等见到种纬和张矿长、刘长岭等人出现的时候,这家伙潜伏到停车场的外围,拿着手里的弓箭朝着种纬和刘长岭的身上比划了好一阵。最后,自觉自己和种纬无怨无仇,有些下不去手的张宇峰便把箭瞄到了刘长岭身上,本着贼不走空的想法射了一箭。哪知这一箭就射坏了刘长岭的一颗肾,好悬没要了他的命。 等张宇峰逃回自己住的地方不久,张主任就带了几个得力的人赶到了。原以为自己这回算是逃不过这一关了,谁料想张主任在臭骂了张宇峰一顿之后,这事儿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张宇峰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这是为什么。当然他再想干点什么却不行了,张主任那边话里话外就跟他点明了,他父母和两个小侄子的安危就全在他一人身上了。直到此时,张宇峰才算完全冷静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听从张主任的吩咐。 不过他的事情完了,刘长岭那边的事情还没完。张主任临走的时候向张宇峰要了一张弓和几支箭,至于干什么,张宇峰便不知道了。直到几天后他才从张主任那里知道,刺杀刘长岭那事张主任已经了结了,真凶已经摔下悬崖摔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张宇峰这才感觉到害怕,知道是有人替他送了死。 这件事情了结了没几天,张宇峰便接到了张主任的命令,他让张宇峰盯住进山打猎的种纬。至于为什么,会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干什么,张主任却都没有说。此时的张宇峰不敢不从,只好依张主任的意思跟踪了种纬。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第一次出动跟踪种纬就失败了,他只好回去如实向张主任做了汇报。 对于他的失误,张主任并没有说什么,只说让他回去只好继续听通知。然后不过几天的时间,张主任就突然下达了命令,让张宇峰在种纬去花果峪猎野猪的时候杀死种纬。 第七十三章 该怎么办? 红山案早早就开始,现在已经拖了两卷,老犇该收尾了。只不过这起案子写得太大,收尾时战战兢兢,老犇生怕出问题。 ———————— 虽然张宇峰嫉妒种纬眼下获得的名气和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张宇峰真的愿意把种纬当成生死仇人来杀。实际上张宇峰虽然只在特警团呆了一年,但他还是对那个集体有着相当的感情和认同感的。对种纬这个曾经的特警团牛人,如今的天海警方的明星还是怀有一点崇敬的心思的。 在听到张主任让他去杀种纬的消息后,张宇峰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为什么?虽然他不满因为种纬的出现他便要过上大半年的软禁生活,但他依然不愿意以这个理由便向种纬动杀手。 而张主任给出的理由也让张宇峰不满,因为怀疑!以张主任等人看来,由于种纬在新红山县的长期存在,红山矿业诸般事件都有了泄露的可能。为了消灭这个可能,种纬最好去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心。 虽然张主任一再解释,比如种纬在验尸现场提出的一些问题,已经表明他对那个替死鬼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至于后来他找张主任要了副弓箭,更是表明他已经对替张宇峰死的那个人的身份起了怀疑,想亲自用弓箭证明一下;还有就是种纬对新红山派出所的一些公开资料非常感兴趣,甚至还多次把这些资料拿进自己的宿舍去看,张主任等人非常担心种纬通过这些东西研究出些什么;而且就在上周周末临走的时候,种纬还向张宇峰的父母提出来到张长海的墓地看一看,这更让张主任等人有些惊惧,担心种纬已经发现了什么线索。 尽管这些理由似乎已经足够多了,但张宇峰仍然觉得这些理由并不充分,他还想得到更充分的谋杀种纬的理由。可当他从张主任的嘴里听到下周种纬将到花果峪猎杀野猪,张主任要求他趁机杀死种纬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到目前为止,张宇峰还只是一名帮凶,远没有成为主犯的罪责。但如果这次他听从张主任的吩咐去谋杀种纬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只要他一出手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也不可能再有退路了。 想想之前听从张主任的话导致了四名同乡战友死亡,再想一想这两年来自己过得暗无天日,犹如流浪狗般的生活;再想想一家人虽然生活在同一地,却又整日不能相见的痛苦和无奈,张宇峰心头便烧起了一团火。 他已经想明白了,张主任根本的目的还是要利用他。一旦他出手杀了种纬,从今以后就将彻底沦为张主任等人的附庸和走狗,从此再也没权力决定自己的未来。可看看这两年来他的生活,除了赚到的钱多了一点之外,他连花钱的环境和空间都没办法自己作主,这样的日子张宇峰已经过够了,他不想要,也不需要! 虽然张宇峰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回头就可以回头的。毕竟他现在和张主任一伙是同案犯,怎么取得种纬的信任都是个难题。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别看种纬现在到了新红山派出所,万一张主任怀疑的那些事情都不存在,种纬根本是懵懂无知的状态呢?他又该怎么办? 而且这起案件背景之复杂,张主任等人实力之雄厚都远超他的想象。他担心的是种纬所代表的一干人实力不够强,根本没能力揭破这个案子的话,他该怎么去做却是个未知数。总不能他前脚投靠了种纬,后脚连他和种纬一起玩完吧? 于是他便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心思,想趁种纬打猎的时候试试种纬的斤两,看看种纬到底有没有识破张主任等人的奸计,有没有能力在自己的谋杀面前生存下去。当然,他用来谋杀的箭支却是无头的,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提醒和交好种纬,让他更好的获得种纬的青睐和认同。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打的是奇货可居和标榜自己的主意。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种纬和他背后的人真正的重视他,才能让他投靠种纬等人的行动价值最大化,才能让他们全家人彻底摆脱张主任等一伙人的威胁。 就这样,才发生了之前张宇峰从背后摸过来给了那个假人一箭的事情。直到他被种纬伏击,后来又相约赌斗被一箭射倒,他这才对种纬心服口服。 与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震惊相比,实际上张宇峰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从现在种纬的行为表现来看,种纬对红山矿的事情是有所防备的。不然为什么种纬会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在狩猎平台上弄了个假人骗过了他?这让他禁不住升起了一丝结束如今这种生活状态的奢望。 林林总总,啰啰嗦嗦,张宇峰,或者说是张长海终于把他知道的情况详细的介绍完了。 听完他的这番介绍,虽然之前种纬所怀疑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得到了印证,仍是还是让他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案,这真是一起惊天的大案。显然这起系列案件就是由红山矿开始的,这件案件发生的时间之久,案件之复杂,涉案人员之多都是种纬想都不敢想的。什么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案,什么矿难瞒报,什么弓箭手替死鬼,都只不过是这起大案的一个小环节而已。种纬有感觉,等这桩大案的面纱一旦被完全揭开,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惊天的,难以想象的隐密事件会暴露出来。 “红山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矿石到底是什么矿?还有,这一系列案子的主谋到底是谁?是张主任和张矿长么?”虽然张长海讲得够细了,但种纬还有很我疑问未解。 “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红山矿应该是从八十年代开采的时候就有问题。至于怎么有问题,却不是我能打探出来的了。至于矿石是什么矿石,我更是没法知道。至于案子的主谋……”说到这里,张长海苦笑了一声道:“张主任和张矿长是站在前台的指挥者,不过我感觉他们背后肯定还有别人,但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更高的层面我接触不到,我只能判断出来他们只是站在前面的,真正在后面捞大头的另有其人。” “怎么样?怕了么?还有,你们到底有没有能力把这件案子查清楚。我现在算是跟你交了底了,可你要是没本事把这个案子查清楚,那就赶紧告诉我,咱们赶紧分道扬镳,你我有多远跑多远才能保命。”看到种纬听到了自己的话之后还在犹豫思考,张长海便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我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我真的跑了,就此消失的话,张主任反倒不会把我父母怎么样。毕竟有手里有目标和人质才能要挟,一旦我消失了,他们去要挟谁?” “我一开始是得到命令是在查四名现役军人意外死亡的案子的,这是我一年前退伍的时候得到的命令!”种纬冷冷的看了张长海一眼道。他知道张长海有些犹豫和举棋不定,他有必要给他加强一点信心。至于给种纬下命令的李武伟已经牺牲,而种纬又是和李武伟单线联系,现在他向上报告的通路已经断绝的事情种纬却没有说,他认为为了把这起案件破掉,他可以适当隐瞒一定的真实情况。 “一年前?等于部队上一直在查?”这下轮到张长海吃惊了,他瞪圆了眼睛问种纬道:“等于你从部队退伍是假的?你就是查这个案子来的?” “四个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还失踪了一个,以你为部队上会不管么?”种纬反问张长海道:“那起案子的诡异部队上又不是看不出来,只不过碍于部队上做很多事都限制,所以不得不暂时按下来。去年领导在我退伍的时候我下的命令,我是一边当的警察一边在找机会查这个案子,今天总算给我查到结果了。至于我退伍的情况,跟这个关系不大。” “张长海!”种纬死盯着张长海的眼睛道:“从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也可以看得出来,你不愿意不明不白的过现在的日子,再想想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战友,还有那些到底是死于矿难,还是死于谋杀都说不清的人,你觉得你该怎么办?” 张长海毫不畏惧的回望着种纬,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今天跟你交了底,就是想表明个态度,既然部队上在追查这个案子,最起码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可你也别怪我多心,现在这新红山就是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我要是真跟着你走的话,说不定都活不到周末,而且还白给你添麻烦。另外,他们已经给我下了杀你的命令,如果我突然失踪的话,他们还会觉得你不知情吗?这样一来你也危险了。” 不得不说,张长海的疑问还是有些道理的,最关键的是种纬也知道自己那边的局面并不好,他现在只有王春生一个靠山。虽然王春生背后也有靠山,但那个靠山的能量有多大,靠不可靠却只有天知道了。万一种纬把张长海带回去,张长海看到种纬他们那边的情况后反悔跑了,或者拒绝合作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第七十四章 盗取矿石 “那你想怎么样?有什么打算没有?”种纬问张长海道。 “我倒是有打算,可关键得看你!”张长海对种纬道:“你这么大本事,真要不让走,我还真不是你对手!”现在种纬和张长海沟通得还算不错,张长海也开始放松的和种纬开起了玩笑。 “有打算就说出来,怎么这么多废话!”不知不觉间,种纬也用上了只有在特警团才会用到的对方方式。偏偏这种对话方式并不让两人觉得尴尬和不舒服,反倒让两人更多了一点亲切感。 张长海冲种纬呲牙笑了笑道:“你这说话就跟我班长骂我那口气一样一样的。”只是刚说完这句话,张长海就笑不出来了,整个人一下子沉默了下去。是呀,他已经离开部队两年了,这辈子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张长海并没有沉默多久,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对种纬道:“我得回去拖住他们,只说你没在那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守着,所以我根本没见到你,自然也就没机会杀你,然后我听你的消息。借着这个时机,你赶紧回去跟你部队或者你上司那边汇报,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能把我和我父母和我哥一家保护起来的话,你还不如泡病号歇着。” “还有,你最后能弄点矿石,看看那些矿石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还没等种纬回话,张长海就又补充道。 “我可以去把矿石弄到手,但是往上面汇报的事情你知道的,上面反应没那么快,部队那边也需要时间。”种纬还是不想和张长海交底,毕竟他现在对通过周绍文联系的鉴定矿石的事情一点把握都没有,根本没法对张长海做出什么有效的承诺。 “不过,猎野猪这事儿恐怕我我还得干,因为我没有借口不来。所以,这两天你恐怕还得出来找我,只不过这片山沟这么大,你想到找我也不容易。回头我争取早一点猎到一头野猪,这样你就解脱了。然后我再穿着吉利服回去,他们也就知道你为什么没发现我了。这样他们也就暂时不怀疑你了,我们也就赢得了更多的时间。”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对张长海讲道。 “这么说你同意我不跟你走了?也不跟你上司请示了?我这儿有手机,不行你可以先用手机跟你上级联系一下。”说着话,张长海从怀里拿出一部时下比较流行的手机对种纬道。 种纬一看就知道,他用的这款手机是时下最流行,且名气最大的一款手机。价格五千多,这证明这小子是真有钱。 也许是种纬这种富有决断力的态度,张长海对种纬的信任和好感明显又上升了些,连带着对红山矿案的未来前景也乐观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轻松了起来。 种纬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吃食,两个人选了处隐秘的地方一边吃一边说话。没办法,花果峪离新红山太远了,往来一次需要三四个小时,种纬可没法赶着饭点回去,于是种纬才带了吃的东西。等吃完东西,两个人又交换了电话号码,这才分头离去。 等离开花果峪,种纬便给手机开了机。然后一直走到离新红山不远的地方,手机这才有了点信号。种纬便爬到了一处高些的山坡上,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拨通了王春生的手机。 种纬向王春生汇报了今天发生的情况,尤其着重向他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张长海带回去的原因。种纬很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会让王春生不满,不过显然他多虑了。王春生对种纬这种先斩后奏的决定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案子眼下的情况并不好,如果贸然把这个张长海弄到手里,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只会让自己进一步被动。 王春生只是一再嘱咐种纬要小心,因为现在对方已经觉察出些异常,开始准备动手除掉种纬了。现在种纬再去那个花果峪猎野猪,无异于与虎谋皮。王春生告诉种纬,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矿石样品弄到手,然后甭管猎不猎得到野猪,只要混过这周就好。下周回天海以后就泡病号,相信新红山那边的人看到种纬不再去新红山,也会暂时性的收一收手。然后借着这个时间差,他们就可以着手让人检测那些矿石样本的事情了。 等回到新红山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种纬跑到新红山派出所打了一晃,最后也没值班就回了自己的宿舍。反正现在他这个岗位没人管得了他,有些人也更愿意他懒散懈怠一些,干脆就如他们的愿吧! 在自己的宿舍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到快吃晚饭时种纬才起来,简单准备了一下就去吃晚饭。吃晚饭的时候那个叫老黄的联防队员和其他几个人都围过来,问种纬白天打猎的情况。 听到老黄的这番解释,种纬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情道:好吧!明天我再试试,不过那地方可是太冷了。 在众人的调笑声中,种纬的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夜幕降临,矿石车队在运完两轮矿石后也收了工,整个新红山一下子沉浸了下来。新红山没什么娱乐设施,晚上唯一的娱乐也就是看看就那么几个台的电视,要不就是聚到一起打牌。 种纬推说白天在山沟里等野猪冻着了,脑袋疼,便早早的回了自己的宿舍休息了。 夜半时分,就在整个新红山都已经沉熟后。种纬悄然起身,收拾好随身的物品后便溜出了派出所。种纬没有向南直接往矿山的方向走,因为那需要穿过大半个新红山,会惊动各家养的狗们,暴露自己的行迹的。他选择了往北走,也就是往山里走的方向,那样虽然也会惊动一些狗,但人们往往会认为那是什么从山里出来的野生动物又进了新红山,不会太注意的。 一路往北,虽然惊动了几条不晓事的狗儿,但种纬还是顺利的出了新红山。出了新红山再往西,沿着上周探出来的一些小路再往西,再往南,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个多小时,连续翻过了几道山脊,种纬终于摸到了红山矿的矿场。在那片巨大的矿场上,堆和人着如山一样的矿石——那就是种纬的最终目标。 矿场虽大,但堆放的矿石只是两天的运量。其实矿场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放矿石,但考虑到遇到恶劣天气,矿石运量会受到交通问题的影响,开采太多的矿石到时候就没地方存放了。所以,红山的矿石存量一直恰到好处的控制在两天的运量上。 今天虽然不是月圆之夜,但天上的大半个月亮还是把矿场照得清清楚楚。种纬很快就找到了铜矿石和金矿石存放的地方,一样选了大小合适的几块,用事先准备好的剪开的小块床单给包了起来,然后装进了背包里。如果不这样干的话,矿石在背包里会互相碰撞,那样就难免搞出些动静来,种纬可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 找到了这两种矿石还不行,种纬还需要寻找那种即便是在矿石车上也要用苫布盖着的矿石。多少废了会儿功夫,种纬在靠近值班室的方面找到了那两堆用苫布盖着的,显得有些神秘的矿石。 不过找到这堆矿石的时候,种纬也被矿场上的一条狼狗给发现了。还没等那条狼狗出声,早有准备的种纬甩手就扔出了半根香肠,剩下的半根香肠则被他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矿山的狼狗显然没经过什么训练,站在那儿看着吃得香甜的种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过去把那半根贿赂它的香肠给吃了。 第七十五章 野猪来了! 家里网断了,没办法用手机发的,废了好半天劲。 ———————— 等这家伙吃完了香肠抬起头来,却发现种纬又拿出了一根香肠来。只不过这回种纬没再分享给它,而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条狼狗远远的看了一会儿,最后警惕性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慢慢的走到了种纬的近前。默默的蹲在那里看着吃独食的种纬,显得郁郁寡欢。 好在种纬没让它等多久,一会儿就扔出了一小块香肠给它。可等它吃完了这一小块香肠,种纬已经一边吃着香肠一边向那堆矿石走了过去。当然,他随手又扔给这条狼狗一小块香肠,不过这回就有些远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种纬顺利的把矿石弄到了手,依样放到了背包里藏好。然后把最后一块香肠扔给了狗子,这才从矿场旁边的山坡上离开了矿场。出了矿场往南走了一段,越过了出山的公路种纬直接下到了红水河的河坡上。 现在是枯水期,红水河的水位降低了很多。由于丰水期山洪的冲刷,靠近河岸边的坡地上没什么植物和砾石。如今水位下降之后,这里已经板结成了比较结实的河滩路面,一个人走在上面根本没什么问题。种纬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因为担心走在盘山公路上会遇到什么人,一旦被发现,他的行动就失败了。 枯水期的河坡其实并不好走,很多看起来比较结实的路面,往往一脚踩下去就会陷下去半个脚。种纬只能借着月光尽量挑选着脚下的路,也注意尽量不要留下明显的脚印。走盘山路需要花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种纬走河坡却足足用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他到达了那处有四名现役士兵被谋害的第二处弯道。 第一处弯道还在新红山值勤岗亭的范围内,而这第二处弯道就已经出了新红山了。种纬猜想,可能就是因为这里已经出了新红山的范围,才让那四名士兵放松了警惕,最终才让那些人有机会暗中下黑手害死了他们吧? 山区中一片黑黢黢的,除了天上的月亮照亮了一些没有遮挡的地方外,山林里大部分的区域还是一片漆黑的。 种纬凭借着记忆慢慢的爬上山坡,向着当初夺走四名战士生命的那处崖坡看了一眼,然后他便来到盘山道内侧的排水沟旁边。寻了处茂盛的灌木丛,种纬把装着十几块矿石的背包藏在了排水沟里。这些矿石是最重要的物证,放在种纬的宿舍或者新红山的任何地方都不让人放心,唯有放在这里了。等周末回去的时候,种纬就可以从这里取走这些矿石。 办完了这些事,种纬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原路返回。等他走到新红山路口时,他并没直接上到大路上回新红山,而是继续往北走,直到到了新红山的北侧,周边住户不多的时候,这才又爬上了主干道,偷偷返回了派出所,潜回了自己的宿舍。 这一去一回,种纬用了四个多小时,等和衣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 在床上躺了一个来小时,种纬的手机闹钟就响了。种纬忍着困意爬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吃了点头天晚上准备的早点,然后拿起弓箭等打猎的东西出了派出所,往北又进了山。 这次再去花果峪,种纬就是一路慢慢走过去的。现在最关键的东西已经弄到手了,种纬也不用急了。他现在再去花果峪,就是为了麻痹那些人,谁知道他们除了安排张长海刺杀自己外,还有没有在暗处安排人盯梢?自己的戏必须要做足,除非这几天自己能猎到一头野猪,否则狩猎的这出戏他就必须唱下去。只有这样,那些幕后操作的人才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等种纬到达花果峪的时候,他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算算昨天晚上盗取矿石的行动,种纬在这一夜奔行了差不多六七个小时,体力付出之大,令人咋舌。这也就是种纬从没中断体能训练,并且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否则一船人遇到这样的状况,恐怕早就累得走不动路了。 不过即便是种纬,这一晚上再加一早晨走下来,他也是累得不轻了。等来到花果峪附近,种纬找到自己藏在这里的吉利服,便小心的把它披上,钻进了林地之中。 左找右寻,种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棵位于林地和灌木丛交界处的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这棵大树生长在半坡的地方,朝向东南方向的地面比较低。但由于树木隆起的根部影响,这棵大树树下积了极多的枯草和落叶。巨大的,突出地面的树根如同龙爪般虬结着,抓入大地,形成了一个两三平方米的树根平台。平台上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枯枝败叶,厚厚的堆了一层,就如同柔软的草毯似的。 这里背靠大树,面朝坡下的灌木丛,透过已经稀疏的树叶,阳光正好可以照到树下的落叶堆上,倒是个极好的休息的地方。想到这里,种纬卸下身上的打猎装备,直接披着吉利服便倒了下去。 种纬在军营吃过数不清的苦,野营拉练什么环境都经历过,对眼下这处草堆当然没什么排斥。倒下去时间不长,早就累狠了的种纬很快就睡着了。他身上披着的吉利服和这处树下的草丛已经融为了一体,就是有人站在他的身边也没法发现躺在落叶堆中的这一堆还略带青色的草叶下面藏着个人! 种纬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足足睡了五个多小时。睡着睡着,种纬忽然感觉有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在耳边对他说道:“还睡,懒猪!” 种纬抬头一看,当时他就吃了一惊,居然是楚楚! 楚楚笑语嫣然的看着种纬道:“怎么跑到这么个地方睡觉?很舒服么?来,让我靠一下。” “楚楚,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种纬吃惊的问楚楚道。 “我怎么不能来?唱歌演戏你不知道有多累!整天扳着个明星脸装酷,那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楚楚靠在种纬的身上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接着便亲昵的趴在了种纬的身上,似乎要靠着种纬睡一觉似的。 可正在这时个,忽的一声风响,一个长着满身鬃毛的黑影从天而降,他一把把楚楚拖到他怀里,然后用一支手枪指着楚楚的太阳穴道:“你们两个倒舒服,居然跑到这儿歇着,看样子是活腻了吧?” “孔万丰!”种纬一看那个长着满身鬃毛,嘴角还有嘹牙呲出来的人,居然是被他击毙的孔万丰! “阿纬哥,救救我!”被孔万丰制住的楚楚这时开口对种纬说道,说话的声音却是韦婷婷的声音。种纬一眼看过去,楚楚居然变成了韦婷婷! 与此同时,孔万丰的左手猛的变长了数尺,隔空就朝种纬的脸上抓了过来。种纬本能的用左手一档,身体本能的一坐,右手抓住一根木棍就要打过去。可这时他才发现,手里拿的不是什么木棍,而是已经上了弦的弓箭!而眼前也没有什么孔万丰楚楚和韦婷婷,只有一片枯黄一片的山林和灌木丛! 是做梦啊!种纬终于清醒了过来。可与此同时,种纬却听到梦中孔万丰身上的鬃毛所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尤在,种纬凝神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声音是从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中传出来的。除了这悉悉索索的声音外,间或还传过来几声动物的哼叫声。 虽然是往山坡下扔,但种纬这红薯扔的可是有讲究的,近处视线较好的地方他只扔了两块三块,更远一点朝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他却多扔了几块。 红薯和胡萝卜一落地,便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这声响一发出来,灌木丛深处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了。种纬此时已经把弓箭交到了左手,右手从箭袋中抽出一支雁形箭头的箭,把它扣在了弓弦上,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了有接近一分钟,显然那群野猪在利用这段时间确认周边是否安全。但当红薯和胡萝卜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之后,食物的香气又让这群贪吃的家伙们又不安分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一箭穿心 灌木丛中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这回声音明显有了变化,显然是朝着种纬扔出去的红薯诱饵方向过来的。 终于,一头健壮的,身上长满黑色鬃毛的公野猪出现在了灌木丛深处。它警惕地四下望了望,威风凛凛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家伙看样子有一百三四十斤左右,站在那比寻常的家狗都显得大两圈,看上去很有威胁 紧接着,几只比它小一些的半大野猪渐渐从这头公野猪身边背后冒了再来。它们显然没有这头公野猪的警惕和耐心,而是用那长长的猪拱在地上搜索着。很快就有一只寻找到了一块诱饵,然后呱唧呱唧几口就被它吞下了肚。 有了同伴的带头作用,其它野猪也被吸引了过来。它们迅速四下散开,开心的寻找着这为数不多的美食,然后大快朵颐。随着寻找到食物的野猪越来越多,咀嚼食物的香味显然也让那头为首的公野猪渐渐丧失了警惕性,它也加入到了搜索食物的行动中去了。 很快,一头七八十斤的半大野猪出现在了种纬选定的猎杀场。那里的视线最好,和种纬的位置之间也没有灌木丛遮挡,正是个发箭的好位置。看着这头半大野猪出现在那里,种纬缓缓发力把弓弦拉紧了。 半大野猪终于找到了第一块美味的食物,它三口两口就把这食物吞了下去,完全不知这食物是用它的命换来的。而且它也将用它自己的死,强化整个种群警惕性dna的传承! 半大野猪吃完了第一块诱饵,还试图去寻找第二块。就在它转身的瞬间,它的身体侧面正好完全平行的暴露在了种纬的眼前。此时它的位置离种纬还不到十五米,种纬手里的弓弦骤然拉紧。半大野猪显然也听到了死神的召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停下了觅食的动作…… 嗖——种纬手中的弓弦一松,那只雁形箭猛的被弹射了出去,直扑那只呆立不动的半大野猪。还没等这半大野猪清醒过来,那支箭已经毫不客气的从它的侧肋射了进去,直接贯穿了它的心脏! 半大野猪一惊,确切的说是整个野猪群都被这弓箭发射的声音给吓得一惊。紧接着,千百年dna进化所赋予它们的逃亡意识迅速转化成了逃跑的信号,整群野猪一个迅猛的加速。大大小小十几只狂野幻化成了十几个黑影,一下子向西边的山坡跑了出去。就连那头威风凛凛的大野猪也没有任何的抵抗意识,带着自己的孩子们迅速的逃走了。 这倒把正要转身上树的种纬给晾在了树下的平台上,种纬原想自己射一箭后,转身上树就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谁料想野猪群跑得这样快,他根本连树上的树疤都还没摸到呢! 逃命的野猪群转眼间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山林迅速的安静了下来。种纬抽出匕首叼在嘴里,然后又在弓弦上扣上了一支箭,这才沿着野猪群逃跑的方向追了下来。 顺着野猪群留下的逃跑痕迹,种纬追出了三百多米远。就在他觉得自己那一箭是不是射偏了,只是伤了野猪,没射中要害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看到了斑斑的血迹。顺着血迹又走了一百来米,终于看到了那头倒毙在的半大野猪。 好家伙,被射中要害了还能跑这么远,这头野猪还真是强悍。 通过这头野猪的死,种纬也验证了一个事实。在特警团他也听过狙击手的培训课,当时教官就说过,遇到劫持人质的情况该打嫌犯哪里。打心脏是不行的,很多强悍的凶手心脏中枪手仍旧可以顽抗那么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对人质来说是最危险的。 走到近前再看,那只射中野猪的箭只剩下了半截还扎在野猪身上。剩下的半截应该是在野猪逃亡期间,被高速奔跑的野猪挂在灌木丛上挂断的。要害中箭还能跑这么远,然后还用身体硬生生的把箭挂断,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想必此时野猪的内脏已经被那支箭的箭头给挂烂了吧? 种纬用手里的箭捅了捅那头半大野猪,确认它确实已经死了,这才把经拖起来,走出了这片灌木丛。 当两个小时后,身上披着吉利服,肩背上扛着一头半大野猪的种纬出现在新红山的街头时,他一下子就被人们给围上了。 不认识的都远远的看着他,认识的则纷纷凑上前来说上几句话。一些不用上学的孩子侧四下乱跑着,把这个消息散布给更多的人知道。很快,小半个新红山的居民都知道新来的派出所进山猎了头野猪回来。 要说红山县的老百姓对野猪并不陌生,头些年还时不是的有人进山猎头野猪带回来呢!可随着矿山给人们生活方式带来的改变,猎野猪这种事情已经很少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了。再加上由于新红山人声车辆的影响,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早就跑得远远的了,要想猎头野猪都要跑到远远的深山里边才行。这样一来,猎一头野猪的收益和付出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投入完全不成正比,这两年就更少有人愿意干这废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不愿意干,不等于人们不喜欢这样的事情。骨子里流传了几百上千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对那种能够猎到野猪这种大型猎物的人,新红山的百姓们出于本能的都会高看一眼。况且这个人还不是红山的本地人,虽然红山是隶属于天海的一个县,但红山人还是认为那是外地。一个没在山里住过的外地人都可以猎到野猪,那这个人的能力和实力肯定就不用说了。 于是,种纬收获到了到新红山以来最多的笑脸和招呼声。 来到新红山派出所门口,值班的几个警察和联防队员都迎了出来。种纬把半大野猪往地上一扔,便往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一坐喘起了粗气。 从花果峪到新红山这一路走下来,十八里路,还背着七八十斤的东西。饶是种纬体力过人也有些吃不消,毕竟昨天晚上他可是忙了大半个晚上,还没完全休息过来呢! “这,这是什么?”联防队员小叶指着种纬身上的草衣问道,他显然没见过吉利服这种东西。 “吉利服!怎么样?穿上这个往草丛里一趴,不管是野猪还是人,都看不出来吧?”种纬故意认真的回答着这个问题,他需要为他和张长海的阴错阳差找个理由。这样就会让张长海背后的那伙人打消顾虑和疑心,这是他穿着吉利服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吉利服?什么东西?”另外几个警察和联防队员也围了上来,扯着种纬身上的吉利服问道。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种纬通过用这么件奇奇怪怪的衣服做掩护,居然真的猎了一头野猪回来。除了少数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大多数人还是对种纬由衷的表示了敬佩。毕竟一个从小没生活在大山里,也没学过打猎知识的人,用这种自创的法子猎到了一头野猪,那其他人没法不服。 一群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围在种纬身边,听种纬说他是怎么找了处更好的狩猎点,然后都等得睡着了。最后才在枯等了五个小时后,终于猎到了这头野猪的。 狩猎平台就在那儿,有心人去找得话未必找不到,这样也可以更好的说明张长海是为什么找不到自己的,这也是种纬打消那些人疑虑的一环。 那些打赌种纬猎不到野猪的人又输了,其中就有那个挑头的联防队员老黄。这家伙虚情假意的笑着,连着敬了种纬好几杯酒。 “种所,还去不去打猎去啊?”赌输了被罚了好几杯酒之且,老黄大着舌头问种纬道。 “不去了!那地方冷死了!山风嗖嗖的,也就是你们打了赌,我图个新鲜好玩罢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咱这儿的警察,回头天天不值班光打猎,让你们张所长不是为难么!”种纬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摇着头道。说话的同时,种纬甚至已经从少数几个人眼里看到了那一闪即逝的遗憾神色。 “厉害,厉害!不愧是咱们天海警界的牛人,怎么想出这么个办法猎野猪呢?咱们以前都没想到的。”张主任也来凑趣儿的喝了几杯酒,亲切的拉着种纬说了好一会儿话,神色上看不出一点异常。 野猪肉并不是那么好吃,至少种纬是这么认为的。粗,且不入味儿。那颗被种纬一箭射中的野猪心种纬倒是看过,拳头大的心脏上被弓箭划开了个大口子,真不知道那头野猪是怎么挺着跑出几百米远的。不过现在种纬对猎野猪这事儿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现在需要将目光瞄在更大的猎物上了。 猎回野猪的第二天,种纬就病了。据他自己说是在山里冻的,虽然只是有点低烧,也不作吃药,但头却疼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第七十七章 背后偷袭 种纬当然不是真病了,他是在装病。反正他在新红山的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接下来他只能安心的熬过这两天,等回天海以后再弄清楚最重要的事情了。反正新红山这边也没他什么事儿,他值班也好,不值班也罢,新红山的工作都不会耽误。 张副所长来看过他一趟后,嘱咐他安心休息之后便再也没过来找过他。倒是张主任打发食堂的人给种纬送了碗驱寒的酸辣汤,种纬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等送汤的人一走,便把汤都倒进了垃圾筒里。他又没病,喝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至于吃饭,种纬宁愿到食堂去吃,反正那里的食品是供大家吃的,他不相信有人能在那里找机会给他下毒。 种纬是在周三猎到的野猪,周四他在自己的宿舍老老实实的休息了一天,便把体力完全的恢复了过来。在此期间,他还用电话分别联系了王春生和张长海,通报了他们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自己这边一切顺利,尤其让张长海安心等待自己的消息。种纬知道,张长海就应该在这新红山附近呆着,不然山里的其他地方都没什么稳定的信号,他的电话应该打不通才是。 周五一早,韦婷婷的车早早的开进了新红山。 不过这天韦婷婷却没带其他的财务人员来,据她说她公司这两天的工作太忙,只好由她自己来帮红山矿业的会议指点财务工作了。对她的这个说法,张矿长表示非常由衷的感谢之余,还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意思。毕竟这个年代让一位海归的双硕士学历的女强人指点工作,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情。 不过这让早就准备好,想早点离开新红山的种纬郁闷了。种纬只好安安静静的等在自己的宿舍里,继续装自己的病,哪儿也没法去。不过种纬估计韦婷婷这丫头撒了谎,因为如果真是她公司的工作忙,她为什么还要来新红山?一个电话告诉种纬,让种纬自己骑摩托回去不就得了么? 一直等到快到中午十二点,忙了一上午才知道种纬“生病”的韦婷婷这才匆忙起来,连饭也没顾上吃便开车接种纬离开了新红山。 “你撒谎了,你单位根本就不忙。”等车开出了一段,种纬便开口对韦婷婷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但下回别再找这么烂的借口了。”种纬其实很担心韦婷婷出危险,所以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提醒她道。 韦婷婷撅起小嘴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道:“人家还不是为了帮你嘛!” “怎么帮啊?”听到韦婷婷这么说,种纬好奇的问道。 “你别忘了我可是双学历,在经济和帐目这块儿可是有超能力的。”韦婷婷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今天特意看了看他们红山矿业的帐目,除了帐目本身做得很乱外,我还发现他们还应该有个帐外帐。不然的话,以他们的支出水平,根本没法生存下去。” “帐外帐?什么意思?他们还有其他的收入?”种纬问道。 “对,应该还有其他的收入。而且我留意了一下他们大额支出的时间,有几次和他们矿石出口的时间很接近。可又不是我们付的款,明白了么?”韦婷婷看了种纬一眼,然后又继续开她的车去了。 “明白了!”种纬记下了这个情况,也就是说红山矿业还有其他渠道的进项,而且从时间和矿石出口的时间有关。那能说明什么?说明种纬又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其实,你还说我,你演得也不像嘛!”韦婷婷看种纬显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又插话道。 “怎么?我怎么了?”种纬疑惑的问道。 “张矿长说你病了,看你这个样子,哪像病号嘛!”韦婷婷柔声对种纬说道。 “呵呵,我说我病了,就是病人了。不但这两天我打的是生病的旗号,下周我还打生病的旗号,而且干脆还就不来了呢!”种纬坏笑了一声道。 “怎么?红山的事情完了?以后都不用查了么?”韦婷婷一听种纬的话禁不住楞了一下道。 “没有,只不过这边该干的事情已经干了,接下来该干点别的了。”种纬沉声对韦婷婷道:“前面那个弯减点速,稍微慢一点,然后再把车门打开,我要下去拿点东西。” “啊?干嘛?车还开着呢!”韦婷婷刚取消了自动落锁,就看到种纬把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吓得她赶紧把车速降了又降。 “车不用停下来,你慢点开就行!”种纬一边说着,人已经从行驶中的汽车车门处跳了下去。等吉普车一开过去,他便迅速冲到路边的排水沟那里,拨开挡在排水沟上的灌木丛,然后把事先放在这里的矿石样本拿出了出来。 还没等韦婷婷弄明白什么事情,种纬已经快步追上了吉普车跳了上去,然后又把装着矿石的背包放到了后排的地板上。那个背包里装了十几斤矿石,入手沉重,放在车厢地板上的时候也发出沉重的声音。 “什么东西?这么重?”韦婷婷一边看着种纬,一边问道。 “矿石样本。”种纬答道。 “得手了?耶!”一听种纬弄到了矿石样本,韦婷婷立时兴奋的做了个手势,简直比种纬都开心。 看到韦婷婷兴奋的样子,种纬也不禁觉得好笑。他对韦婷婷道:“这个案子的事情你知道就完了,不要对任何人提了。你之前提供的那些消息很有用,而且现在有了这些矿石样本,估计很快就会出结果了,你就等我的了消息吧。” “嗯,好啊!我就等着给你庆功啦!”韦婷婷答应道。 车到天海,种纬先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把矿石样本给他送了过去。这个东西作为证物,保留在种纬手里是不大合适的。不管是丢了,或是被人调包,这个责任种纬都负不起。这起系列案现在已经进入了秘密调查阶段,种纬就必须按程序来做了。 在公安局门口把矿石样本交给了王春生的秘书小任,种纬就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几天以来的斗智斗勇和忙碌终于有了结果,种纬的心态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他特地先回了趟家,把自己的物品和摩托车先放回家,然后准备再陪韦婷婷出去逛逛街,顺便也可以让自己的神经放轻松一些。 把自己的东西,包括那张弓箭都放妥。种纬徒步走出小区,韦婷婷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种纬准备过去和韦婷婷一起开车离开。 就在种纬走到路边,准备往前走一点再过马路的时候,忽然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种纬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似乎并没什么异常。再往前看,韦婷婷正在马路对面的车里对自己笑得阳光灿烂。 种纬也朝韦婷婷回了个微笑,便准备过马路。可突然间,种纬就发现韦婷婷的笑容突然变成了惊恐,与此同时,种纬便听到自己身背后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偷袭! 种纬本能的想向左侧躲避,可背后偷袭的人显然也是个行家,他根本不给种纬躲闪的空间,双手瞬间已经搭上了种纬的双肩。 好个种纬!关键时刻他的右肩膀猛的往下一塌,就像没有了骨头那样软了下去。对方抓过来的手一空,就在这一瞬间,种纬已经用左手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种纬右脚往后猛的一插,直接插到了来人的来腿之间,接着他的右手也向后穿了出去,迅速的一捞…… 眨眼之间,本来还处在被动位置的种纬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不等身后的偷袭者反应过来,种纬左手往前拉,右手和右腿来了个怪蟒翻身,直接把背后的人给甩得脚离了地面,直接被甩到了种纬的前面,顺势就被种纬制住了。 “哎哇,班长!”被制住的人一声惊叫出声,立刻就让种纬本来准备撒手把对方摁在地上的动作给硬生生的收住了。没办法,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跟种纬一起呆了好几年的声音,他怎么能忘记! 偷袭者正是周绍文! 此时种纬正左手攥着周绍文的右手,右手提着周绍文的皮带,如果他现在就松手的话,周绍文肯定就躺在在大街上了。而周绍文此时则仰面朝天的看着种纬,用这样一种极为好笑的姿势冲种纬嬉皮笑脸的表达着友好。 “你小子什么怎么跑天海来了,什么时候来的?”种纬被周绍文刚才的偷袭动作吓了一跳,他又惊又怒的问周绍文道。 “嘿嘿,班长,放开放开,我老爷子在后面看着呢!”周绍文一看种纬反应过来了,带着一脸的贱笑开了口。 一听周绍文的父亲在后面,种纬赶紧双臂发力把周绍文提了起来。周绍文也借着这个力量站直了身体,转过身来继续以一副嬉皮笑脸的态度看向扭过头去的种纬。 这时,种纬身后的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的车门无声的打开了,车里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颇有威势的中年人。 第七十八章 国安来人 一看他不怒自威的气质,再加上行动步态和举止上自带的那种严整的感觉,再加上和周绍文有五六分相似的外貌,种纬就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周绍文的那位少将老爸了。 “爸,这是我班长,种纬。”周绍文站到种纬身边对种纬介绍道。转过头来,周绍文又嬉皮笑脸的给种纬介绍道:“班长,这我老爹!” 前面一句还没什么,后面一句却有那么点痞里痞气了。这感觉倒有点像周绍文刚参军的下连的时候那样,那时候这家伙对三班的兵也想用这种方式说话,结果一个礼拜就让种纬整得改过来了。只是看来自打种纬退伍后的这一年,这家伙又故态复萌了。 “周叔叔,您好!”种纬本能的向周绍文的父亲来了个立正,不过等这个动作做出来他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警服。便只好尴尬的朝对方笑了笑,主动伸出了手。 周绍文的父亲很是沉稳,他微笑的伸出手握住种纬的手,却又冷厉的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种班长,你刚才怎么不揍他?” 种纬想出大天来也想不到,周绍文的父亲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这父子俩还真是亲父子,骨子里都透着这么一股子没溜儿的架势。 “周叔叔,绍文过去是我的兵,现在是我的战友,怎么下得去手。”种纬没办法,冲周绍文的父亲笑了笑道。 “唉!”周绍文的父亲长叹了一声道:“种班长,我应该好好谢谢你啊!当初把这小子送进军营里的时候,我只觉得这小子别当了逃兵,丢光我的脸就好。可后来没想到,居然让你给砸巴得有点子人样儿了。再后来还拿了奖,立了功。真是……呆会儿咱们吃饭,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你。” “周叔,绍文本质还是不错的,我管他在其次,还是他本人也挺努力的。”人家老子当着别人的面儿骂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客气客气而已,种纬要是真当了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怎么样,怎么样,老爸!我在我们班长心目中地位不低吧?要不他怎么临走的时候把三班交给我?再怎么说,三班那也是特警团第一把尖刀啊!”周绍文一听种纬夸张他,当时他就跟他老子得瑟上了。 “你小子就吹吧!刚才偷袭你们班长还让你们班长给你来个大背胯!还有脸说?”周绍文的老爹一听儿子这么说,当即冷着脸反击道。只不过周绍文根本不怕他,面对着自己老爹横眉立目的模样,他顶多往后退两步就完了。 “老爷子,这是我们班长!那家伙连我们在集团军里挂号的狗排长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功夫是从小练的,博采众家之长,我哪是对手……”周绍文一听他老子揭他的短,立刻叫起屈来。 正在这个时候,韦婷婷也已经下了车,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种纬的身后。 “哟,这位美女,是嫂子吧?”周绍文一看韦婷婷,立刻露出一副惊艳的模样,油嘴滑舌的对韦婷婷道。 韦婷婷没料到周绍文会这么说,饶是她见多识广,心理素质也不错,但还是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似乎并不恼怒周绍文这有些无礼的称呼,在种纬的介绍下微笑着向周绍文和他父亲点了点头。 “嫂子真漂亮!”周绍文就像个淘气的孩子,他冲韦婷婷神秘的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嫂子,我们班长没少在电话里夸你,说你又漂亮有贤惠,聪明伶俐,知冷知热,甭提多在意你了……” 种纬一听周绍文又犯了病,真有点生气了。直接做势要起腿踢他,谁料在种纬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周绍文的老爸居然也做出了这个动作,显然也对周绍文的多话也有些不满。周绍文一看不好,立马像个兔子似的向后蹦了几蹦,再也不敢乱说话在了。韦婷婷看到这好笑的一幕,直接捂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种纬根本没跟周绍文在电话里提起过韦婷婷的事情,甚至之前通电话的时候还在提楚楚呢!周绍文这家伙纯粹是临时起意,自作主张来了这么几句。不过这几句话,什么聪明伶俐,知冷知热用来形容谁都可以,但贤惠这两个字用来形容韦婷婷这个留洋回来的现代女性就有点不恰当了。 所以韦婷婷一听就知道这番话是周绍文自作主张现编的,但聪明如她根本不予以点破。不管这话是种纬说的,还是周绍文现编的,都证明眼前这个种纬手下曾经的兵,和种纬的关系绝对是莫逆的。有这么个人承认自己,相信很快种纬过去的战友们也都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有这样一个结果就够了。 “周叔,绍文,你们怎么来了?”闲话说过,种纬开口问周绍文父子道。 “这个……”周绍文的父亲略一沉吟,便把头扭向了他乘坐的车的方向。直到此时种纬等人才注意到,吉普车的那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一身黑西服的人,正静静的望着种纬等人说话。这个人是那么的低调,以至于在场的人说了好半天的话,甚至包括种纬这个警惕性极高的人在内,居然都没注意到他。 而当种纬真的开始注意到他的时候,第一眼就感觉这个姓李的人身上有一种种纬熟悉的气质。什么气质呢?那是一种阴郁和阴冷的气息,哪怕他就是站在阳光下的,但也让人觉得他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而这种气息,种纬只在一个身上见过类似的,那就是战鹰折翼一案中王处的气质。不过王处干的是什么工作?那是秘密工作。这个人怎么和王处有类似的气质?难道…… “老李,过来吧!”周绍文的父亲对那人招呼道。 直到周绍文的父亲招呼那位老李,那位才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众人的跟前。 “李晓东,你好!”这位被周绍文父亲的老李,上来一边和种纬握手一边就报了全名,只不过他人看种纬和韦婷婷时的那种审视的目光,让人根本对他主动报名的行为生不起一丝好感。 李晓东那种阴郁和沉默的气质似乎很能感染人,刚才还聊得挺好的种纬等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包括刚才话还蛮多的周绍文,也闭了嘴不怎么说话了。 “种纬啊!你看这个点儿,你们吃没吃饭啊?没吃饭的话,陪我们去吃点如何?”周绍文的父亲冲种纬笑了笑,温和的说道。 “好啊!其实我们也没吃呢!”确实,种纬和韦婷婷从新红山出来的时候比较急,根本没顾上在那里吃饭。而红山县的饭店水平又一般,旅游区的饭店除了特色就等于没特色,于是两人就准备回天海再吃中午饭。 “那好,你领路好不好?你们对天海最熟悉了,给咱推荐个好一点儿的地方,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教育绍文呢!这回就当答谢宴了。”周绍文的父亲笑起来既大气又温和,和他身边的李晓东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那周叔您的车跟着我们就是了。”种纬跟周绍文的父亲打了个招呼,转身跟韦婷婷回去开自己的车。周绍文一看也跟着种纬两人过来了,一边走一边道:“我跟我们班长一个车。” 上了车一商量,韦婷婷就提了处比较安静和高档饭店跟种纬说了。显然她知道周绍文父子带着那个话不多的李晓东是来谈事情的,选择这家饭店正好方便说话。种纬知道韦婷婷的意思,当下也点头同意了。 “绍文,你们怎么来了?上周才给你打完电话,怎么这么快就跑过来了?”车子开出,种纬开口就问周绍文道。种纬知道周绍文不会跟自己隐瞒,这家伙属于那种肚里存不住什么话的。当初在部队里因为这个毛病,也没少挨剋。 “嗨,还不是因为班长你说的那个案子!红山那个!”周绍文也没跟种纬兜圈子,直接就透了底。 “哦?”种纬闻言禁不住一楞,红山案子自己还没摸着门儿,怎么周绍文父子和那个李晓东就找上门来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幕自己不知道? “那个李晓东是什么人?怎么看起了有些阴啊?”种纬继续问道。 “国安的,不知道哪个处的处长,跟我叔比较熟悉,跟我父亲不熟。不过班长你说的还真是对,这家伙三杠子压不出个屁来,干什么都带动脑子的,阴的很。跟他在一个车里,夏天都不用开空调!”周绍文显然对那个李晓东有点怨念,不知道他跟李晓东一个车发生了什么,能让周绍文背后这么说他。 “国安的?国安的怎么盯着红山案了?”听到这话种纬心里一沉,继续问道。 “具体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上周我把你交待我那事儿跟我老爸说了,我老爸一听是你遇到的麻烦,还挺上心,就托了我叔。我叔一听是红山的矿石案,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接找的李晓东。我觉得这里面早就有事儿吧?只不过是他们不说而已。”周绍文解释道。 第七十九章 联合办案1 “不过班长你也别操心了,他既然要我跟我爹特意领着他来,肯定就是来办事的了,估计一会儿也就知道情况了。”周绍文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安抚着种纬道。 种纬一想也是,据周绍文讲,现在他已经调到了京城特警团,现在是特指了假期出来的。从京城到天海,接近一千公里的路,谁没事儿会开车跑这么远过来?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了! “哎,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回家了?不会你们是来找我的吧?其实一个小时前我还在红山县呢!你们来得也太巧了点儿。”种纬忽然想到了周绍文等人出现的时间,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嘿嘿,班长,说出来你别过意。你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吗?现在电话号码被李处要去了。我们是昨天晚上到的,那时候他说你还在红山了。等中午接了个电话他就说,你正往家走呢。我当时还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是监控的人说你的电话信号是奔家的方向走的。”周绍文苦笑着跟种纬解释道。 被监控了!好厉害的跟踪技术!九十年代初手提电话才刚刚出现不久,现在虽然说用手机的人多一些了,但眼下动辄几千块的手机对大多数人来讲依然是个稀罕物。与此同时,这种监控电话的技术应用的面还是很窄的,基本上算是个冷门儿。 至少种纬只在警校培训时听说过这种方式和方法,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才能监控目标的位置。如今他知道了,也就更好奇了,他很好奇对方是怎么实现实时监控的,怎么能够提前知道他到了哪里? 因为据他所知,这种监控往往得到的信息都是滞后的,只能通过事后某一时间段电话信号和通信基站的交互信息,才能知道某一时间段电话处在哪个位置。像他这种人从红山县出来,根据监控就知道自己去向的技术,那也实现得太超前了吧? 其实种纬并不知道,目前这种技术已经有了,也可以实现了。只是寻常的单位没有那个实力,也没那个机会拥有这项监控能力罢了。可李晓东是什么人,他却是可以调动天海市的国安力量为他所用,种纬的行踪对他来讲自然就不算是个问题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饭店,然后被引到一间幽静的包间里落座。等周绍文的父亲点完了菜,服务员出去之后,周绍文就安安静静的站到了门口守好了门。此时的周绍文再也没有那副嬉皮笑脸的不庄重的神情,他现在已经进入了作为一名特警战士的工作状态。 “种纬啊,你的直接领导是哪位啊?可以透露一下吗?”李晓东一边低着头看着菜单,一边似乎无意识的问种纬道,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哦,我有两个直接领导,公安的直接领导是天海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春生,另一位直接领导……”种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正在低头看菜单的李晓东抬头瞟了种纬一眼,又把目光转到了菜单上,继续一边看一边道:“把你公安局的领导也喊来吧,咱们先认识一下,然后我们这边也听一听你这边的案情。” 听到了他的吩咐,种纬既没答应也没动,就那么继续安安稳稳的坐着。种纬现在的身份是天海市的警察,并不在这位李晓东的管辖范围内。他领着周绍文父子来这儿目前是私人原因,并不是一个李晓东的名字就能够指使的动的。想要让种纬配合?也可以,拿出压手的东西来。 李晓东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种纬,咧嘴笑了一下。和周绍文的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收起了那份菜单,然后伸手拿起了他的公文包。很快,他从包里取出了一份证明文件和一个黑色的小本,然后站起身递给种纬道:“看看,看完了就还给我。” 种纬接过来一看,那个小黑本是李晓东的个人工作证,上面写着国安局某某部,某某处,职位,信箱啥的内容,看起来证件的可信度很高。再看那份证明文件,居然是两个。一个是国安派遣工作证明,一个居然是军方签署的授权给李晓东等两人,配合军方代表周志奇和周绍文调查两年前四名现役军人被杀和失踪的案子。 错不了了!这回的工作证明信和种纬现在担负的职责重合了,也就是说部队上一直没放弃调查那四名士兵死亡的案子,只是种纬不知道现在又重启了而已。他更没想到,这回来天海调查情况的,居然是周绍文父子。那位周志奇,无疑就是周绍文的父亲了。 种纬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在李武伟牺牲后,自己终于再度和部队上接上头了,自己的这项任务终于就要完成了。心情激荡的同时,种纬当下再没有犹豫,先把证明文件还给李晓东,然后直接打电话通知了王春生。 “矿石样本还带过来吗?”一边和王春生通着电话,种纬一边问李晓东道。 李晓东和周志奇(周绍文父亲)对了个眼神,然后直接摇头拒绝道:“不用,现在拿过来也没用,先在公安局放着吧,那儿相对还是很安全的。” 在种纬做这些事的时候,韦婷婷一直乖巧的保持了沉默,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喝着茶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王春生听到了这个消息,带着自己的秘书小任和市局治安总队马队长很快就赶了过来。双方见面,种纬先给双方引见了一下,然后李晓东照例先拿出了他的身份材料,周志奇也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向王春生正式通报了身份。 “王局,我原先听种纬说你们还有一个渠道是通过省厅那边检测一下矿石,是通过哪个领导啊?”李晓东有点不太讲究的问道。 “哦,是许副厅长。”王春生知道自己在李晓东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干干脆脆的报出了自己直接上司的身份。 “哦,是许副厅长。”也不知道李晓东是真知道这位许副厅长,还是在故弄玄虚。 “案情咱们先不说,现在咱们先吃饭,等回头吃完饭,麻烦王局长给找个方便的地方,或者直接去酒店也行,咱们那时再详细说一下案情。”李晓东道扫了一下在场的人们,目光特别在韦婷婷的身上停了一下。 现场只有韦婷婷一个人和这起案件无关,或者说是她的身份和这起案件无关。李晓东只知道韦婷婷是种纬的女朋友,而且他们这些人是突然出现的,说起来没什么道理。自然也不方便直接赶韦婷婷离开,只要用这种方式让韦婷婷自行退避。只是他不知道韦婷婷还是海关韦关长的女儿,同时也是远达进出口公司的财务总监,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情的话,他恐怕就要换一种态度了。 菜上来了,却没有上酒。周绍文的父亲周志奇只是用饮料代酒,对种纬这个把周绍文从一个娇生惯养的社会青年,培养成了一名在他嘴里勉强还算合格的特警战士的恩人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对老爹把自己形容成一名娇生惯长的纨绔子弟说法,周绍文嘴上没办法抗议,只好以经常性的撇嘴动作来表示他心里的不满。搞得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的似的,倒让席间凭添了几分笑料。而席间大家聊的也大多是一些社会掌故和新闻,丝毫不涉及红山案的情况,尤其对种纬退伍后在天海参与破获一些露脸的案子是赞不绝口。 韦婷婷胃口不是那么好,多少吃了点东西就吃不下了。她知道她不方便在这里多留,聪明的借口单位还有事,主动提出告辞。众人半真诚半虚假的和她告别,然后种纬把她送到了饭店外,两人相约明天看时间再约,然后她便开车离开了。 看着韦婷婷的车远去,种纬却不知怎么的有种空落落的心理。 不过等种纬再次回到那个包间的时候,他就顾不上这种心情了,因为包间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王局长,你给许副厅长打个电话吧,把矿石检测的事情说一下,开免提!”李晓东用一种半请求半命令的口吻对王春生道。 “好,没问题。”王春生稍稍一楞,但还是选择了配合,当着在场人的面把电话拨了出去。 按理来说,李晓东这个要求有些无礼。他要求王春生当众给他的后台和靠山打电话的要求,等于把王春生和许副厅长之间的关系公诸于众。如果两人之间有什么龌龊和不协调的问题,很可能就会马上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这对王春生可能会很是不利。而且按级别来讲,王春生和李晓东两人都算是处级干部,若论在地方上的实权来说,王春生甚至比李晓东还要大上那么一点,所以王春生完全有理由和条件拒绝他的要求。 但由于李晓东是来自于国安系统的,而且具体到这件案子上,李晓东的地位也足可以压着王春生一头了。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王春生深知组织纪律的重要性,在这起案子上李晓东起到的指挥协调的作用远比他来得大,他自然选择了配合和执行。 第八十章 联合办案2 “许副厅长,天海王春生,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一下,不知您现在有时间吗?”王春生对电话那头的许副厅长客气的说道。 “哦,春生啊,说吧,什么事?”许副厅长听起来对王春生很是亲热。 “就是上次跟您提过的,检测矿石的那个案子,现在案情有了点变化,而且变化还比较大,您看我现在方便说么?”王春生试探着说道。 “哦?这么快就有变化了?你等一下。”电话那头传来许副厅长走路和开关门的声音,显然许副厅长到了另一间屋子,并且小心的关上了门。 “说吧!什么情况。”许副厅长的声音再次传来,显然已经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许副厅长,现在这件案子牵涉的面儿比较广,国安已经来人了,军方也有人来了,现在我们正在一起,您看……”王春生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一下,直接把难题推给了许副厅长。 “这么严重?怎么军方和国安都出动了!”听了王春生的话,种纬几乎都可以猜到电话那头的许副厅长正皱着眉头发愁。 “许厅长,您好,我是京城国安的李晓东,两年前咱们见过,您还记得吗?”李晓东果然和许副厅长认识,而且还可以直接搭上话。 “哦,小李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来省厅却直接跑天海去了?这事儿办得不太讲究啊?”许副厅长一听是李晓东的声音,刚才电话里的那种为难的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语声中明显带上了笑意。 “没办法啊,许副厅长,官身不自由,我们昨天晚上才到的。这不刚联系上这边的地主,就跟您打招呼报备了。不把您这尊大神放在眼里的话,我们以后就没法在您治下行走啦!”李晓东客气的捧了许副厅长一句。虽然他这句拍马屁的话水平不高,但能从这个一直习惯阴沉着脸的处长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很不简单了。 “到底是个什么案子,至于你们国安和军方同时出动的?事先都没来得及跟我们打招呼?”许副厅长显然对那句拍马屁的话敬谢不敏,直接开口问道。他的语气中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满,但已经在用词上把他的态度挑明了。 “唉,我们也没想到不是。前些日子咱们天海这边负责办案的人员跟军方打了招呼,想检测一批矿石样本,这事儿您知道吧?”李晓东直接问电话那头的许副厅长道。 “知道!因为这个案子和军方本来就有牵涉,所以不拉上军方的人,这个案子后面还得遇上麻烦。”许副厅长言简意赅的说道。 “是啊!军方得到消息的人正好知道我们在调查另一个案子,所以才和我们通的气,这样我们才得到消息过来。现在我们都在天海呢,人已经基本聚齐了,下步就得听您的指示啦!”李晓东用还算客气的语气对许副厅长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查这个案子?有什么初步的想法没有?”许副厅长知道李晓东为什么让王春生给他打这个电话。天海的这个案子无论怎么查,也不能越过省厅去。现在李晓东主动跟自己解释,就是要主动把这个案子置于省厅,或者说是他许副厅长的管辖之下。这也是谋求他支持的一种表达方式,何况他许副厅长也没办法拒绝对方的善意。 “我们打算尽快过去,然后由您牵头,组织由军方、国安和省厅人员共同组成的专案组联合办案,务求尽快把红山这系列案件的来龙去脉查清楚。”李晓东没有啰嗦,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啊,没问题,什么时候来?有多少人,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后勤方面不用担心。”许副厅长一口答应了李晓东的要求,然后又追问道:“我看就安排在警察培训中心吧,你们看怎么样?那什么东西都有,吃、住、开会什么的都可以,做什么事也都方便。” “好,没问题!我想呆会儿就集合人过去,人员我这边组织一下,你们各位有问题没有?”一边通着电话,李晓东一边问在场的众人道。 “没问题。”“没问题。”众人纷纷答道。 “我也没问题,但我得跟家里打个招呼。”种纬加了一句,自打上次他遇袭受伤后,他可不想让他母亲再为他再担心了。他还想打电话告诉一下韦婷婷,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涉及太多案情的东西,韦婷婷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出来的,自己在这个当口上和她通话太多了不好。 “打招呼可以,就在现场打。”李晓东神情不变,眼神却还是显得那么阴郁。 “我再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呆会儿我也往家打个电话,虽然老夫老妻了,可我还是不想让她太担心。”王春生也补充了一句道。 “那好,许厅长,我们这边一共是十一个人,您那边麻烦给安排一下吧!”李晓东直接在电话这头把电话报了过去。实际上李晓东这边加上司机也才一共四个人,也就是说他那边还有两个人还没出现。至于王春生这边,王春生、种纬、秘书小任和马队长,另外还要再加一个人。 “好,没问题,今天晚上我给你们接风!然后技术科那边我留人,省矿物局那边我也打招呼,矿石也跟你们一块过来吧?”许副厅长一口应下,同时追问道。 “没错儿,一块儿过去。”李晓东答道。 通完了这个电话,红山案的基本班也搭起来了。在场的人需要和家里打招呼的,都在现场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电话。等打完电话后都把各自的通讯工具放到了桌子上,周志奇从饭店服务员那要来了几个袋子,把这些手机都装了进去,然后军、安、警三方分别交换拿着对方的通讯工具。此后就算有来电,人们也只能在固定和公开的环境下接打电话,这样就杜绝了一切泄密的可能。 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吃完了,王春生安排的那个来自天海市局刑警队的姓候的副队长也到了。至于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安排这个副队长来,种纬是想不明白的。但李晓东和周志奇却知道,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这个姓候的副队长应该是王春生的班底了。 吃完饭之后,李晓东手下的那两个人也开车开了,三辆车十一个人起程直奔三百公里以外的省城而去。 种纬被叫到了王春生的车上,坐在副驾驶的坐位上,后排则是王春生、李晓东和周志奇三人,开车的司机是种纬的老熟人了——马队长。王春生的坐车是吉普,后排坐三个人还是不那么挤的。 “种纬啊,说说你了解到的情况吧,还有你军方的直接领导是谁?”等车一出发李晓东就直截了当的问种纬道。 “好!”种纬也不再兜圈子,直接把李武伟给自己单线下命令,彻查红山四名现役军人死亡一名失踪案的情况,再到在查案过程中发现矿难瞒报,以及后来被调到新红山当个有名无实的副所长,又遇到失踪两年的张长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两年的时间跨度,种纬经过了整整一年的调查,种纬足足说了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车后排的三人一句话都没说,也没人问一句话。三人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几乎就像种纬在对着车里的空气汇报工作似的,连点回应的声音都没有。倒是开车的马队长被惊着了,他可不知道种纬在当着一名普通治安警察的同时,还干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看了种纬好几眼,目光里透着暗暗的惊讶和佩服。 种纬的汇报结束了,车里静了好一会儿,显然后排的三人都在消化着种纬的汇报内容。 “种纬同志,我谨代表军区,代表牺牲的李武伟同志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在退伍之后还在努力完成部队交给的任务。”终于,周志奇第一个开口了,他一开口却是对种纬的感谢之词:“对这些情况,我会如实上级汇报的。等案件彻底查清楚之后,之前的事情相信军区会给你一个说法的。请接受我对你的由衷敬意,敬礼!说完这句话,周志奇居然在狭小的车里给种纬敬了个军礼。” 这个突如其来的军礼弄得种纬手忙脚乱的,他忍住内心的激动也赶忙回礼。退伍一年来的辛苦,被安排提前退伍的无奈和不如意,都在这一个军礼下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让他的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种纬,你刚才说你那个女朋友韦婷婷知道很多事情?她可靠么?她和你们天海海关韦关长是什么关系?”这次开口问话的是李晓东。种纬在汇报情况的时候当然也把韦婷婷提供的情况汇报了出来,李晓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她是韦关长的女儿,也是负责红山矿业矿石出口的远达进出口公司的财务总监。”种纬知道李晓东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毕竟韦婷婷对这件案子知道的内容太多,如果她有意泄露这些信息的话,会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 联合办案3 “很多情况都是她主动向我提供的,包括矿石进出口的情况,包括红山矿业帐目上的问题,还有红山那个矿石加工场的情况等等。我事先已经嘱咐过她,让她不要对不相干的人透露,她还是很很精细的一个人,而且红山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的。”种纬尽量用客观的语言评价着韦婷婷,并且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言描述不带主观色彩。 “早知道她知道得那么多,就让她也参与这个案子了。”李晓东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似乎根本不考虑韦婷婷的身份和军、警和国安完全问题,接着他又对周志奇说道:“嗳,老周,如果这几天韦婷婷给种纬来电话的话,就告诉种纬一下,她的电话种纬可以随时接打。” “行,没问题,回头我让绍文注意着,不会坏了规矩的。”周志奇点了点头道。这三组人的通信器材都是交插存放的,警方的电话和bp机之类的正存在周志奇手里边。 其实按说这三方的人里面级别最高的应该是他周志奇,不过因为这起案子的特殊性,再加上涉及部队的案情并不是主要的,他周志奇又不是搞刑侦破案的料,所以他更多的是起到辅助的作用在里边。如果不是因为种纬因为检测矿石的事情找到他儿子,他周志奇也不会得到这次来天海来的任务。他出现在天海更多的还是一个象征的意义,代表军队对这一案件的重视程度。 虽然种纬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做了汇报,但李晓东却没有要和车里其他人共享一下他所知道的案情的意思。于是车里又沉寂了下来,直到三个小时后车到省城。 这一行三辆车到省城的时候,基本上天也就离黑下来不远了,也正是省城的下班时间。好在他们的车队不用进城,在马队长的头车带领下,车队直奔警校培训基地。 车队到达的警校培训基地,正是一年前种纬在这里进行入警训练的地方。只不过才一年的功夫,没想到种纬又以专案组成员的身份回来了。 车队开进训练基础的大门,早有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将他们请到了主楼的一间办公室落座,而省公安厅许副厅长正等在这儿。 众人一见面又少不了一阵寒喧,等落座后李晓东就让种纬把矿石样本拿到了桌子上,全都打开了包装。马上就有技术科的工作人员上来,挨个给矿石编上了号,并且拍照记录了。然后每一种矿石都取了足够的样品,然后马上有李晓东手下的工作人员和处厅技术人员一起,把这些样品送往省矿业研究所。在那里正有专家等着,他们将用专业的仪器和设备对这些矿石进行检测。预计今天晚上十点钟之前,初步的鉴定结果就可以出来了。 等矿石样品被送走后,专案组的第一次会议在许副厅长的主持下召开了。 会议初步由种纬汇报了案情,种纬此时再也不用有任何隐瞒,他把他在部队时如何接受命令,退伍后奉命调查四名现役士兵死亡和一名士兵失踪的案件,以及后来发现瞒报矿难,将矿难死亡人员名单混进交通事故中重新抹平的事情都讲了出来。甚至最后韦婷婷提袋的一些线索,刘长岭遇刺,以及张长海向自己提供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听到种纬把这个案子的情况揭了出来,除了几个已经听过种纬汇报的人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在场的人都是在各自的领域有着丰富的经验的,很多人还是有着刑侦经验的专家,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红山矿业所发生的这一系列案件?谁也不会相信矿难和谋杀四名现役军人是孤立的,偶发首发的案件。 从红山系列案件的肆无忌惮和丧心病狂来看,显然这是一起有组织的系列化犯罪案件。案件首发的时间肯定要比目前已经发现的这几起的时间要早得多,他们的那个对手显然是要通过瞒报矿难和谋杀现役军人隐瞒什么更重要的情况。不仅哪些,这个案件目前暴露出来的范围和牵涉人员之广,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 没有天海一些重要单位人员的帮助,矿难不可能瞒得下来;同样若没有来自警界支持,四名现役军人被谋杀的事情也不会被瞒这么久,甚至连案发现场的照片都给弄混了。同样,如果没有警界的失职和渎职,新红山派出所也不会糊里胡涂的收留一个伪造身份的失踪者。 “那个张长海,是个不稳定因素啊!咱们最好早点把人弄出来!你们看着安排一下?”许副厅长用建议的口吻对李晓东等人吩咐道。 “这个人先不急。因为现在只要一动他,就意味着打草惊蛇。我们这边的建议是先把主要案情查清,确定好调查的方向和目标系统,然后把工作先落到实处再说。”李晓东的回答挺不给许副厅长面子。不过许副厅长显然并没有受到打击的感觉,而是点了点头选择支持了李晓东有些“犯上”的意见。实际上在场的的诸位都是干实事的人,对事不对人的道理都弄得挺清楚的,绝不会因为一点面子而影响眼下的工作。 接下来,作为军方代表的周志奇也简单介绍了一下军方介入这起案子的情况。原来是当初私下命令李武伟彻查四名现役军人失踪案的,正是一名出身自红山县的将军。在现役军人死亡和失踪案之后,这位将军明显感觉到了红山县的异常,于是吩咐李武伟在那起案伯结案后,继续暗中调查此案。 但在李武伟去世之后,这条线就断了。这个情况直到种纬问周绍文可不可以帮忙检测矿石的时候,才由周绍文的叔叔无意中挑了出来。当时周绍文的叔叔通过关系打算帮助检测矿石的时候,这种检测矿石的要求立时惊动了国安。 原来国安此时正在调查一个案子,周绍文叔叔的检测要求立刻就引起他们的注意,当即有人找到周绍文的叔叔,从他那里打听情况。周绍文的叔叔不敢隐瞒,直接把矿石来自红山县,是一名退伍军人提供的情况说了出来,这一下早就关注着相关案子的国安便提前介入了。 这一查,就立时查到了那位红山县出身的将军那里,结果这才知道他当初派李武伟调查红山县现役军人死亡案的情况。只是由于今年秋天李武伟牺牲在抗洪的过程中,这条线就断了。如今这条线重新又接上了,军方自然就要派人来了。 至于国安介入的原因,那是因为近年国安从海外得到了一些消息,有人在国际市场上向与我国邻近的国家和欧美国家贩卖重要的矿石资源,导致我国合法出口的矿石价格大跌,让我国损失不少。其实国家现有的经济损失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由于这种重要的,达到战略资源级别的矿石在国际市场上的大量出现,让国家失去了在国际上对这种矿石资源的话语权。 而据了解可知,目前国际上拥有这种矿藏,并且具备出口这种矿石能力的国家仅我国一家,那些其他大量出现的矿石资源到底来源于哪里还是未知的。有关部门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了调查后,却依旧查不出那些大量出现的矿石资源的产地。这就奇怪了,难道这种矿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么? 鉴于此,国安部门受命开始中调查这些具有战略价值的矿石来源。很快,国安部门就得到了消息,国内有人通过特殊渠道向国外贩卖这种战略矿石,导致了本国矿石在国际市场上与本国矿石产生了不正当价格竞争的局面。最关键的是,随着这种矿石在国际上的热销,我国在这一领域失去了通过这种矿石与域外国家沟通协调的一项利器。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国安开始把目光聚焦于国内,开始寻找向外盗卖矿石的企业和采矿企业,希望能够堵塞这一管控漏洞。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国安目前已经锁定了几个可疑目标,红山矿业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目标。所以在听到天海方面传来的矿石检测鉴定要求后,国安就敏感的意识到了一种可能,迅速做出了反应。 “到底是什么矿?这么重要?目前还只有我们有?”一听到这个消息,许副厅长就问出了众人心中都想问出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只有我们有,而是大规模的矿藏,目前只有我国有,并且具有开采能力。其他国家倒是有一些这种矿,可根本自己都不够用,自然也就舍不得往外卖了。”李晓东向众人解释道:“至于这种矿石到底是什么?相信今天晚上十点就会有结果的。如果我们的猜测错了,我们也就该退出了。在座的诸位知道的情况少一点,也省得操太多的心,晚上睡不好觉。” 第八十二章 联合办案4 案情基本说清楚了,时间也就到了晚上快七点的时间。许副厅长先和李晓东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暂时休会,好让大家有时间消化一下刚才讲过的东西。然后由培训基地的工作人员带着大家先去安排一下住宿的地方,等再回来的时候餐厅已经把工作餐送来了。这时候大家一边用餐,一边继续商量着这个案子的侦破方向。 人在吃饭的时候是最放松的,不时有人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省厅安排了专门人员把这些意见都汇总了起来,逐条的讨论和分析。 有人觉得专案组应该马上进驻红山县和新红山,把目前已知的相关人员先控制起来,然后再查明相关案情;也有人认为应该同时进驻天海市公安局和红山县局,应先从四名现役军人被害案和矿难瞒报案查起,十有八九天海市公安系统有很多人涉案;还有人认为案情重大,专案组应向上级请求,应该派遣武警进驻红山县,控制住红山县向外的主要交通通道,然后对相关人员进行抓捕。 当然也有人认为现在专案组已经基本形成,应该由许副厅长抓总,以省厅人员为基干力量,重新组成专案组。然后专案组进驻天海市,对全天海的涉案线索进行系统的调查。当然,能说出这话的人肯定是省厅的人,与其说这位老兄是在提建议,还不如说他是在明确省厅在这起案件中的主导地位。所以他的话更像是在争权,而根本不是在考虑这件案子怎么侦破。 听到这些林林总总的意见,许副厅长和李晓东两人一边听一边直皱眉毛。这些建议和意见倒不能算错,但这种眉毛胡子一把抓的作法怎么看怎么乱。本身这个案子就很复杂,涉及方方面面的关系就很多,如果贸然把事情搞大,甚至贸然出动军队的话,那天海市和全省上岂不是都乱了套? 这起案子案情重大是确实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一个案子就让全天海的经济形势受影响。那样是对天海经济的不负责,也是对人民的不负责。因些他们觉得还应该理出一条更合理,更清晰的侦破思路,至少先把这起案件的大方面梳理出来,不至于动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 种纬在在场的人们里面职位几乎是最低的,一个小小的一级警员在这个会议室里根本就不够瞧的。如果不是他是个重要的人物,对案情了解最细的话,恐怕连在这屋里给众人端茶倒水都不够格。所以听着上众人的高谈阔论,种纬除了偶尔皱眉思考一下之外,基本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 李晓东在众人都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而且思路混乱的时候,眼睛就盯到了种纬的身上。他在来的时候听周绍文介绍过种纬的过往,知道种纬是个各方面都很出色,也很要求上进的人。而且在到了天海之后,他又从王春生那里了解了一些种纬回天海后,参与破获的几起很有影响力的案子。 因此若论在座的人里面最了解种纬的人,除了周绍文和王春生以外,应该就数他了。而且他李晓东了解的还是最全面的种纬,他了解的情况恐怕比周绍文和王春生两个人都要全面一些。对种纬这个对案件了解最深,跟了时间最久的年轻人,李晓东很好奇种纬在如此的年轻的年纪,居然还能这么沉得住气。那么,种纬会有什么意见呢?他会不会提出一些新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晓东开口对种纬道:“种纬,你在大家伙里跟这个案子的时间最久,也最了解情况,你怎么不说几句啊?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你在在场的的人里面最年轻,说出来大家帮你参谋参谋,哪怕说错了也不要紧的。” 李晓东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让种纬说话的同时又说了种纬跟这个案子时间最久。如果种纬一旦说出了什么好的意见,那就是因为他跟这个案子最久的缘故,这话绝对不得罪人,也不会让在场的人多想。而如果种纬说的不好的话,那就可以归咎种纬年轻,种纬也不会受影响。一句话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了,不得不说李晓东的说话水平还真是高。 李晓东这一说话,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前都聚焦到了种纬的身上。在场的人已经从刚才的介绍中多少了解到了一些种纬的身份,加上种纬之前抓捕候登山,击毙孔万丰案件中露足了脸,很多人就是不认识种纬这个人,也是知道他的名字和破获的案子的。所以李晓东这一说话,众人便也都不说话了,纷纷把目光聚焦到了种纬的身上。 “对,小种同志说说,这件案子你在部队的时候就跟,很多东西又是你查出来的,你的意见很重要啊!”许副厅长一听李晓东这话,也鼓励种纬道。 种纬一听这话,便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先朝在场的众人敬了个礼。许副厅长一看种纬如此小心,禁不住安慰道:“放松点,咱们现在是头脑风暴会,没大没小,不用这么紧张。” 种纬冲许副厅长和李晓东、周志奇、王春生等几个重要领导笑了笑道:“各位老前辈,这个案子我虽然接触的时间最早,但这起案子涉及的面儿实在是太广了。我自认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实在是不太敢太过放肆。既然领导让我讲一讲,我就斗胆提一点自己不成熟的意见。” 听到种纬跟大家客气,在场的警界老鸟们也跟种纬客气了几句,不过大多数人都对种纬的话不以为然,觉得这么个年轻人未必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种纬没有直接开口说自己的意见,而是健步走到了会议室的最前面,拿起了一支写字笔在最前面的白版上画了一条线。然后在这条线上标出了八零年,八五年,九零年,九五年,现在,一共五个点,一下就形成了一个时间轴。 “我们知道,八十年代初,国家曾组织过对红山县矿产的调查。只不过随后的调查表明红山的矿产品位比较低,不具备大规模开采的必要,因此国家也就没在新红山投资。”种纬在白版上写下了勘矿两个字,然后在上面画上了一个问号:“但现在看,对这个调查结果,我表示疑议,很可能红山矿的秘密从那里就开始了。” 种纬说到这里的时候,会议室里更静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还在响着。刚才众人安静一来听种纬说话,是出于对许副厅长和李晓东两人的尊敬。而现在众人安静下来听种纬讲话,是因为种纬开始把一个思路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而且这条时间线隐隐给大家带来的是清晰的思维,让大家的头脑也跟着清晰了起来。 “对这第一个疑问,肯定涉及相关人和事,这就是一个点。”种纬从时间轴上引出了一条线,用箭头直指勘矿那两个字。接着,种纬在八五年那个位置再点上了一个点道:“据我所知,红山矿业开始开采的时间是八十年代中后期,但开矿需要投入技术、资金和人力资源,所以红山矿业真正开始启动,应该是八十年代中期前后。” 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过来朝着会议室里的众人道:“当然,这个时间还需要去细查。但以这个启动的时间点为基点,我们就可以知道红山的事情是谁做的,做了什么。而这些发起的人,和红山后来的系列案件脱不了关系。” 种纬说完这句话,会议室里的气氛也凝重了起来。确实是这样,红山矿业的发起人是谁,也就是将来的受益人是谁。而这些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才会干出后续的那些事情。这些人恐怕不但是知情者,甚至还将是同谋者,或者是同案犯。 “这一阶段红山政坛的人事变动,主管领导的调动和去向。历任红山矿业的当家人都要调查,相信这里面会有很多内容的。甚至天海市政坛的人事变化,恐怕也和红山的政坛脱不了关系。”种纬继续说道。 当然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也注意到王春生的眉毛挑了挑,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实际上这些想法,恰恰是受到了王春生的启发的。上次王春生说红山案干系重大,涉及方方面面的众多,种纬就想到了这些,只不过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说出来。至于上级领导会怎么调查,却是领导们考虑和操心的事情了。 种纬的手指快速略过,直接批到了九五年之后的一个位置:“中间这一段,我们不清楚有没有案件发生。那么就直接跳到这里:红山矿难!红山矿难到底死了多少人?死的都是谁?最后都怎么处理的?谁参与了瞒报?这些事情一定也可以查出来。至于这个矿难到底是矿难还是谋杀案?这更是我们需要调查的一个方向。紧接着,就是这些矿难死亡的人员家属招回了他们在外当兵的亲属,然后就有了后来的四名现役军人死亡,一人失踪的案件。” 第八十三章 重要矿藏 种纬继续说道:“现在,失踪的人已经找到了,根据他提供的消息我们往下查就可以了。主要嫌疑人我刚才在介绍情况时已经说了,矿难和四名现役军人的死在时间上几乎分不开。不用犹豫直接查,涉及哪些部门和哪些人,相信谁想把自己摘出去也不易。” 说到矿难和现役军人谋杀案,在这里种纬就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带过了。实际上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新红山派出所和红山县局的一些人肯定会在被调查之列,这两起案件中的很多嫌疑绝对是同一伙。只要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谁清白谁有问题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我觉得沿着这个时间轴,对我们重点怀疑和已经掌握案情的案子下手调查,很快就能梳理出一张人际关系网,其他包括资金流向等等的问题一并去查,很快就能让这起案子清晰起来的。种纬讲完自己的意见,向大家敬了个礼,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已经忘了吃饭了,所有的人都认真的看着种纬留在白版上的时间轴,有几个人还拿着笔在自己的本子上抄写着,显然受益不少。 过了一小会儿,许副厅长才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道:“小张啊!把这个抄下来,回头做一张大表格挂起来,记得留下足够的空间,将来咱们案件的进度全可以体现在这张表上。”得到了许副厅长的吩咐,自然有人认真按他的吩咐去做了。 许副厅长转过头来,望着会议室里的人们道:“怎么样?见识了一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了吧?让种纬同志这一弄,整个案了的思路是不是清晰了?” “不错,不错!这样一来这起案子的整个全都摆在桌面上了,连开展工作也容易了。”李晓东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种纬鼓掌道。 他这一带头,整个会议室里的人们都眼着鼓起了掌,那掌声虽然不算是热烈,但绝对是真诚的,认真的。种纬也赶紧站起来,克制住内心的兴奋向在场的人们回礼表示感谢。 “种纬啊!”掌声方歇,周志奇满面笑容的开口道:“我知道你在军营的时候就有个上军校的梦想,我现在可以和你做个承诺。等这件案子结束以后,我向上级汇报和推荐一下,推荐你上军校,你看怎么样?” 一听周志奇说这话,种纬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儿。虽然当初李武伟给过他一个模糊的承诺,但现在李武伟已经去世,那个承诺还算不算数已经说不准了。更重要的是种纬之前已经得到了袁局长的承诺,明年就送他去上警校了。在这种情况下,推荐上军校这个建议对种纬的诱惑力已经没那么大了。 “哎?老周同志,不会吧?当着我的面挖我们的人?这也太猖狂了吧?”许副厅长一听周志奇做出了这个承诺,当即半开玩笑的开口反击道:“种纬啊!你之前干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表现不错!等这件案子完事了之后,上省里来上警校。至于破获这个案子的功劳,我向上级给你争取,应该差不了的。” 半真半假的,两位领导居然因为培养种纬这件事争执起来了。当然这其实是两位领导调剂现场情绪的一种手段,谁都不会太在意两位领导之间的争执,众人只是羡慕种纬抓住了这次表现的机会,成了最大的赢家。 思路理清了,接下来的工作也好安排了。根据各自擅长和负责的内容不同,具体的任务被分配了下去。 八十年代勘探红山矿藏的事情由省厅的人去查。这事要说也简单,勘探肯定和省矿物研究所分不开,去那边调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矿难的事情得等到天海以后,派员到红山和新红山去查,涉及瞒报和渎职的情况,则需要上报天海市政府再追查。而且这些情况比较复杂,需要成立多方的联合调查组去详查。 谋杀现役军人的案子由省厅和天海刑侦共同调查,人员构成也将如此构成。只是由于袁局长同红山县公安局李局长关系莫逆,这起案子的天海牵头人变成了王春生。 其他调查诸如矿业投资,银行,保险公司等等的人手也进行了分配,很快工作就得到了细化。 晚上八点刚过,李晓东手下的两名工作人员便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份矿石检测报告,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昨晚上十点才能出结果么?”李晓东一看这两人出现,而且脸上还是这副表情,自然知道他们取得了突破。 “有重大突破!矿业公司的技术人员把最主要的鉴定做出来了,其他那两种矿石还在检测过程中,但大方向已经没错了,所以我们就赶回来了。”两名工作人员本来也是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这次两人显然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说说吧!什么结果?”许副厅长打断了李晓东他们的对话,直接问结果。 看到李晓东点了点头,一名工作人员才打开报告说道:“我只念最后结果,经专家初步检测鉴定,三种矿石分别是金矿材,铜矿材和稀土矿材……” 稀土两个字一出,种纬就见李晓东脸上的神色骤然一松,显然这个结果正是他希望见到的。而对种纬和其他人来讲,稀土矿材到底是什么,却是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不太弄得懂的。刚才李晓东说有一种涉及国家战略资源的矿产,难道就是这稀土么?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名工作人员还在继续说道:“那两种矿材专家初步鉴定品位都比较不错,我们没等那两种矿材的具体鉴定结果。只说稀土矿材,经专家鉴定:我们提供的稀土矿材主要成份为:氧化钕、碳酸稀土、氧化镨,三种成份,而且含量较高,非常具有开采价值。” 汇报完这些内容,两名工作人员抬起头来,眼光灼灼的望着李晓东和众人。不用他们自己解释什么,众人从他们的神情就看得出来,他们正准备着和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呢!只是刚才他嘴里说出来的一串名词,在场的人们却都吃了个云里雾里,根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好,辛苦了!”现在在场的的人中,只有李晓东能理解这个消息的意思。他一直阴沉的脸庞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容,只见他扭过头来冲在场的的人们解释道:“各位,刚才他们说的那几种成份是稀土中的几种重要类型。不过稀土是干什么的呢?可以用一句最简单话告诉大家,稀土材料可以应用于军事工程材料,航空航天,石油化工等多学科,有了这个东西,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都可以得到有效提升,很多工业生产都必不可少,你们说这个东西重要不重要?目前咱们国家是稀土的主要出口国,但由于部分地区私采严重,导致稀土出品无序。更严重的是,一些珍贵的稀土资源被贱卖给了我们的竞争对手,导致国家在一些领域对相关国家连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这种情况是非常严重且不适宜的。” 显然,李晓东很希望在场的人能够对这一盗采盗卖国家稀土资源案件的认识上升到国家的层面。其实他是有些多心了,无论从盗卖国家矿藏来讲,还是瞒报矿难和谋杀现役军人来讲,红山县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不可容忍的了。更何况这些人还影响了国家的战略,在场的人对这起案件的重视程度已经上到无与伦比的高度。 实际上从矿物研究所回来的人不仅带来了稀土的成份鉴定报告,还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红山除稀土外,其余两种矿藏金矿石和铜矿石的品位也很不错,和之前已知的低品位矿的结论完全不同。为此矿物研究所那边还奇怪,光凭目视就知道这些矿石的品位不低,可八十年代怎么就得出了那么个低品位矿的结论呢。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负责调查八十年代矿产勘探的小组马上就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由于现在专案组还有人留在矿物研究所,正等在那里等金矿石和铜矿石的鉴定结果。专案组这边马上传过去消息,让他们马上从正在加班工作的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八十年代矿产勘探的具体细节。 李晓东尤其着重强调了,一定要找到当初参与矿产勘探和鉴定的相关工作人员的信息。紧接着这边负责调查当年矿产勘探细节的人马也出动了,他们争取今晚就传回具体的消息。 没办法,虽然这次对矿石检测的工作没有对矿物研究所的人说矿石样品是取自红山的,但全省的矿藏是什么样的可瞒不住那些整天研究矿藏的专业人士的。相信随着红山矿石调查结论的出台,很快矿物研究所当年参加过红山探矿勘探和做出勘察结论的相关人员就会得到消息。 第八十四章 重大突破 不及早出手把这些人控制住,并且尽早搜寻到关键证据的话,也许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外传,到时候资料就会大白于天下,红山矿业的那些人也将得到消息。那时候不管是毁灭证据,还是集体外逃,都是完全可能的。那样的情况一旦发生,专案组现在的工作可就要失去意义了。 不过这边安排调查小组的人刚走没几分钟,矿物研究所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案件出现了重大突破:一名参加过红山矿产勘探的工程师向专案组自首了。那名工程师恰好是参加了今晚矿石检测的带队工程师,在他看到了警方提供的那些矿石的成份组合时,就知道当年他们被逼干下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于是他在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向留守的两名警察提出了自首。 很快,这名工程师很痛快的就把他知道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据他讲,当年的矿产勘探由国家和省矿物研究所两方组成。主要的矿产专家一共五人,其中两人来自北京矿物研究院,另外三人来自于本省的矿物研究所。当时他们在八十年代初其实是顺利的将红山矿藏探明了的,知道红山矿藏无论是矿石品质还是储量都很惊人,绝对是一处值得国家投资开采的富矿。 但在矿产勘探报告基本撰写完前夕,这五名专家及另两名知情的助手都被叫到相关领导那里谈话去了。谈话的内容与其说是谈话,还不如说是直接的威胁。有关领导要他们修改矿产勘探的结论,将红山的矿藏品位降到不值得国家投资开采的程度,至于稀土矿更是要求他们隐去。为了能让他们这些人就犯,相关领导还给他们这些人在提职、加薪,出国留学方面给出了一系列的,具有足够诱惑力的优惠条件。 八十年代的人,还有很多是那种保持了朴素爱国爱岗精神,不妥协不被金钱打动的。虽然受到了领导的拉拢和威逼,但被约来谈话的七人中有四人都明确表示不会接受这些贿赂,只会按照职责规规矩矩的向上级提出自己认为正确的勘探报告。但显然,这些善良的人们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耻和狠毒。 在这些人被叫去谈话的第二天,那两名参与报告撰写工作的两名助手就发生了车祸,两人双双死于非命。这一下,剩下的五个人得到这个消息后是既恨又怕。他们一起找到了跟他们谈过话的领导,质问这位领导为什么要逼他们犯罪。结果这位领导给他们的答案也很简单:我也是被逼的,这件事水很深,并且劝他们别再固执己见了。 不答应,很快就会死。或者哪怕自己不会死,自己的亲人可能也会死。答应,就会得到现实的利益,到时候无论如何自己的利益至少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受到影响。如果能得到外出留学的机会,那更可以找机会永远留在国外,那样就永远也没有问题了。 最后,剩下的五名专家都按受了这名领导辗转递过来的要求。现在距离那次地质勘察已经过去了十七八年,目前这五名知情的专家中已经有一人因病去世。剩下的四人一个是国家地质研究院的专家,另外三人都是天海本地的矿产研究方面的专家,其中一人已经退休在家,还有一人去国外留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太猖狂了!赶快,把这些人尽快找到,并且保护起来,务必不能让消息泄露了,我马上去向省长和厅长汇报。这个案子案情重大,光靠我们专案组目前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我看天海的动作也要加快了,否则消息一走漏出去,对手肯可能会采取过激的行动的。”许副厅长听完了最新的消息,和李晓东简单商量了一下,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夜。 案情紧急,现在已经没法再按组别工作了。派到矿物研究所那边的人得到了最新的命令,要求将今晚在研究所加班的人员全都留住,以加班为名让他们继续呆在研究所里。在专案组没有给出最新命令的情况下,不允许他们单独与外界发生联系。 与此同时,专案组现有的工作人员迅速分组,按照最新得到的消息分别将那名已经退休的矿产专家,以及两名尚在天海的矿产专家的家人都暗中转移和保护了起来。同时安排专人对那名已经退休的矿产专家问话,希望可以尽快取得他的配合。 不仅如此,国安方面还发挥自己的优势,安排京城方面对国家矿物研究所的那名专家也连夜实施了同样的保护手段,相信稍晚一点也会有消息传过来。 种纬也在执行这次任务之列,他们一行人按照最新掌握的消息,把那名已经退休的专家和他的家人接了出来。开始的时候那位专家和他的家人还对突然之间出现的专案组成员有些抗拒,但当那位退休专家得知专案组是为了八十年代初红山勘矿的事情来的,这位专家马上就配合专案做起了他家人的工作。于是很快的,这一家人便悄悄的被转移到了警校培训基地,算是被保护了起来。 这位专家显然早就对今天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他还觉得如今警方的行动有些太迟了呢!没废一点周折,这位专家就把他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诉了专案组。包括当时参与的人,对方安排哪位领导出来谈的事,配合他们对红山矿藏勘测的当地人是谁,以及最后给他提了几次职,给了多少好处都说得清清楚楚。 别看红山勘矿的事情过去了过二十年,但显然这位专家早就做足了准备。用他自己的话说话,他早就想为惨死的两名助手讨一个公道了,因为那两名助手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矿业方面的精英人才,如果能活到现在也是挑大梁的专家了。要不是摄于对方能量实在太过强大,他还需要保护一家老小,他早就找机会去上告了。 当然,这位退休专家的话也只能用来听一听罢了,却无法作为最终的证据。毕竟红山勘矿后,这位专家也是提职加薪,在矿产领域也是混得风声水起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替自己学生讨一个公道的成份可能确实是有的,但这份愿望有多强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晚十二点刚过,省长和省公安厅的几位正副厅长都赶到了警校培训基地。接着,陆续有接到消息的人赶到培训基地。他们都是省公安厅刑侦、经侦等方面的生力军,是被紧急召入专案组的。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是一脸懵懂的进来,然后一旦确定的身份就被要求交出了个人通信工具,然后被要求到培训教室集合。 专案组现在的人数已经轻轻松松的突破了一百七十人,黑压压的坐满了警校的培训教室。王春生的三级警督衔在一群警监和警督中间根本就排不上号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红山案的重要人物,他连坐上主席台跟领导平等对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跟领导汇报工作了。 这个感觉不但王春生有,种纬也一样有,并且比王春生来得还要强烈,他亲眼看到给几位厅长倒水的警察都挂着二级警司的衔,这让他没法不压力山大。在那名警司给他倒水的时候,种纬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反倒是那名警司顽皮的向他挤了挤眼,这才缓解了种纬的尴尬情绪。 好在种纬的心理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再加上省厅领导里面有两位领导都在天海接见过种纬。而其他几位领导也对种纬在候登山案和孔万丰案上的表现有所耳闻,再加上红山系列案件是由种纬一手揭开的,自然也就对种纬这个小警察很是亲切和蔼了。 半夜一点,从省厅和省城公安局抽调的警力全部按时抵达,红山系列案专案组的扩编顺利完成。专案组第一次会议开始,省厅许副厅长首先点名种纬来介绍案情。 在场有近两百人就座,除了极个别的人外,所有人的年龄和职位都比种纬要高得多。如果在平时种纬哪能有资格获得这样的发言机会?今天获得的这个机会,说白了还是许副厅长看在王春生的面子上,特意给种纬创造的一个机会。否则哪怕种纬曾经参与过什么候登山案、孔万丰案的破获,那也只能证明种纬的素质不错,但在这种级别的专案给会议上介绍案情的机会,还是很难落到种纬头上的。 站在这近两百人面前,背后是一众省厅级的领导,说种纬不紧张那是假的。出人头地,人前显贵的心思几乎所有人都有,种纬也一样。但同时,患得患失的心思很多人也都有。很多人都想当着领导的面表现一番,但很多人都会因为紧张,或者表现失常,或者表现过头,往往会抓不住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第八十五章 果断行动 种纬从小吃苦受罪,想考军校,不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出人头地,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么?今天这个机会突然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站在主席台的一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警监警司,种纬也禁不住有些眼晕,不过他很快还是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担心什么?这些人经过过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么?他们出过国境打过仗么?他们亲手炸死过持枪抢劫的杀人犯么?他们亲手抓住过飞贼么?种纬几乎敢肯定,别看在场的人们警衔都比自己高,但论起亲手消灭掉的犯罪分子和敌人的数量,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自己比肩。想到这儿,种纬的胆气一下子壮了起来。 种纬先朝在场的人警了个礼,连麦克风都没有用,宏亮的嗓门儿足够在场的人们听得清清楚楚:“各位领导,红山系列案件,我是一年前开始介入的,那时候我还是一名现役士兵。两年前,有四名现役士兵在新红山离奇死亡,当时他们的死因被定性为交通事故,但是……” 籍着在军营四年的军人生涯,种纬以标准的立正姿态向在场的人介绍着案情,从现役军人被谋杀和失踪,再到他怎么查到红山矿难被瞒报,再查到矿难死亡者被按交通事故进行了处理,再到他如何通过打猎伏击了张长海……全部案情讲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 在场的警察们都听傻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后面坐着一大把省厅级的领导,他们只会认为这个小警察在这儿胡说八道。一起跨度长达十七八年的案子,涉及多条人命和盗采国家重要矿藏,以及私贩出海的大案,居然就这么在本省发生了,这让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很多人在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还为以又是什么扫黄打非之类的寻常案子,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件惊天巨案!这没法不令他们心潮澎湃。 案情介绍完了,种纬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状态中敬礼,就要走下主席台。 “等等,小种啊,把你刚才开会说的那个时间轴也画一下。”许副厅长对种纬的表现相当的满意,他很乐意自己又发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才。眼下他只不过稍稍给了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就已经等于在他身上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将来这个年轻人无疑将为他所用。 “好的!”种纬没有多想,一边画一边讲,把整个案件的侦破思路都在一个时间轴上表现了出来。 不多时,种纬已经把时间辆画完,准备再次返回自己的座位。偏偏这时许副厅长又说话了:“在下面再画一条线,上面写上矿物局、投资、银行、保险公司、公安局、医院……这些都是和这起案件有牵连的单位,将来都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哦,还有海关!” 海关!韦婷婷!听到海关这个词,种纬脑袋嗡的一声响,忽然又想到了今天,哦不,应该说是昨天下午来省城的路上,李晓东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也许应该把韦婷婷吸收进专案组。难道韦关长也和这个案子有牵连? 种纬只是稍稍沉吟了一下,在旁人眼里他只不过是在回忆许副厅长刚刚说的那些单位和机构的名称,并无异常。很快,他就把这些内容都添加在了时间轴下边。 “是不是还需要加上新红山居民点的居民办事处和红山矿业?”写完上面的内容,种纬又问许副厅长道。 “当然要加。”许副厅长点了点头,种纬便把这两处单位也写在了上面。 “还公安局下属的交警队,还有红山县局,红山县政府,这家伙,捅了马蜂窝了!”省公安厅厅长看了看那条线上的各单位名称,叹息着又补充着。 “该查的还是要查的,至于查完之后怎么处置,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先控制局势吧。”省长看着那面白板上的字,一边叹息一边说道。这个案子的案情太过重大,瞒和压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虽然这起案子发生在他的治下,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起案件跨度很长,他处理这起案子的功劳绝对要比责任大得多。而且按现在掌握的消息看,红山矿业那绝对是一处可以进行大规模开采的矿山。据已经交待情况的矿物专家讲,那里可是可以建立一家拥有几万人的大型矿业公司的,那么这个矿业公司可以给全省带来的经济收益…… 再把省厅厅长提出的那几个单位的名称加上后,种纬就完成了他的工作,走下了主席台。等他座下来的时候,只见坐在主席台最边上的王春生暗暗的朝他竖了下大拇指,对他刚才的表现表示了赞许。 种纬朝王春生笑了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平静的,只是他现在在心里却已经笑不起来了。韦关长涉案?是了,韦关长负责的海关负责对出口的矿石进行把关,自然要经过检测一关的,如果海关不出问题的话,那些矿石又怎么能够顺利出口?不过,也许韦关长并没涉及过多,或许是下面的人渎职、贪腐也有可能的。毕竟韦关长来天海时间不算太长,可能不了解实情? 现在种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所谓关心则乱。种纬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韦婷婷的父亲被抓后,韦婷婷泪眼蒙眬的面对着自己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种纬能够左右和置喙的了。重新扩编后的专案组由省高层领导和公安厅领导组成,在现场开会分析了目前的案情之后,专案组领导一致认为现在已经是产在弦上,专案组应该采取果断的行动,开始着手对红山系列案进行实质性的调查。 为此,专案组还提出了:控制局势,查明案情,避免损失,降低影响的十六字方针。紧接着,专案组中的少厅高层开始分配任务,省厅刑侦、经侦开始分配目标单位,做准备赶赴天海市执行任务。 凌晨两点,从省旅游公司调配的八辆大巴车开到地警校培训基地。与此同时,从省武警总队借调来的两百名武警着作训服也抵达了。接着,已经领受了任务的各小组开始分配人手,彼此熟悉搭档、目标和任务,并随后登车。 跟着王春生来的马队长和刑警队候副队长都成了香饽饽,他们一个负责带人去红山县和新红山,另一个将直接带队去梁山港,而王春生则负责直接带专案组领导去天海市局坐镇。从天海公安局出来的几个人里,唯有种纬没有被分配任务。一直等到任务全部分配完毕了,也没人来找他,似乎领导们早就把他遗忘了似的。 就在种纬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王春生终于把他拉到了一边。 “袁局长这次恐怕是要完了。”王春生说这话的时候还叹了口气,不过怎么看他也不像在替袁局长遗憾的意思,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袁局长是比较强势的,即便如王春生这样的人物,也依然要仰他的鼻息。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袁局长涉及红山系列案,但袁局长和红山县局的李局长关系莫逆这却是天海公安系统尽人皆知的。而红山系列案李局长难光干系,这样的话袁局长不受影响才怪。 不等种纬主什么,紧接着话锋一转,王春生便对种纬道:“你小子刚才的表现不错,不枉许副厅长当着那多么多人面儿栽培你,有前途!刚才领导们特别商量了一下,根据你眼下的情况,给你争取了一个半的任务,你好好干!” “一个半任务?”种纬被这半个任务的说法弄懵了,完全不知道还有半个任务的说法。 “这半个任务就是新红山工作组到达新红山以后,由马队长带队去找那个张长海。不过在马队长他们行动之前,他们会用电话联系你,由你给张长海打电话,让张长海说出他的具体位置,或者让张长海主动投案,配合专案组的行动。”王春生为种纬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还这么废事干嘛?”种纬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王春生瞪了种纬一眼道:“你在部队的时候听到命令也是这么跟领导说话的?我都不敢置疑省厅领导分配的任务,你还敢胡乱说话!” 看到王春生瞪眼,种纬这回没法说话了,只好低头认错。 “这是对你的照顾懂不懂?新红山你以后能不去就尽量别去了。”王春生虽然嘴上对种纬疾言厉色的,但还是对他解释道。看到种纬不甚明白的样子,王春生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拉仇恨懂不懂?你在新红山已经够扎眼了,我不想看到你事后被人盯着报复,明白吗?你不但断了那些人的财路,还很可能断了那些人的生路,你以为他们会不恨你吗?” 王春生这一解释,种纬就明白了。确实,那些人连现役军人都敢杀,从八十年代一直杀到九十年代,搞出了那么多条人命,恐怕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这伙人的心态了吧? 第八十六章 锥心任务 “更何况,红山这么大的案子,你现在面子里子都有了,还争什么?你没看这么多的大脑袋挤在前头,都等着捞功劳呢!你这个时候挤进去,功劳没捞到多少,光得罪人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呐!眼光放远一点。”王春生指点着他道:“更何况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一样。没看这么多省厅领导都要去天海吗?我也只有在边上陪着的份儿,接下来咱们都只是配角,唱戏的另有其人。” “那我那一个任务……”种纬听明白了王春生的意思,也理解他这番苦心,于是便问自己的任务。 王春生看了看种纬,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吐出来道:“回头你跟我们一起走,明天早晨到天海后,你带队去控制韦关长。你和韦婷婷的关系省厅领导现在都知道了,他们认为由你去执行这个任务比较合适。由你去可以尽可能的把影响降到最低,如果有麻烦的话可以让韦婷婷在旁边劝上一劝,让韦关长配合咱们的工作是最好的。如果他实在不愿意配合的话,省政府已经安排了人手,直接强制隔离!” 听到王春生这话,种纬整个人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按规矩不是有回避制度吗?在这件事上自己应该可以回避的啊,是不是要拒绝这个任务呢? “想什么呢?别打算把这个任务推掉!这个任务就是你的,别说你推不掉,就是我也推不掉。”王春生似乎猜出了种纬心中所想,直接就把种纬心里刚生出来的想法给掐灭了。 “婷婷那孩子确实不错,对你也是真心,但这是两回事懂不懂?”王春生的眼睛又瞪了起来,直接教训种纬道:“你还年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分不清轻重吧?更何况派你过去,就是打算让他安心配合调查的。如果他实在不配合调查,那才由省纪委的人宣布隔离审查。他怎么选是他的事情,他要是执迷不悟那也与你无头,你只要把这个事情利弊跟他讲清了就行,明白吗?” “明白,我没的选。”种纬有些无奈的答道。 “明白就好,回头咱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替他争取些什么,总归不让你太为难就是。”王春生案场种纬道,至于到底能想出什么办法,种纬估计他恐怕也想不出吧?毕竟这么大的案子,一但牵涉进去再想清清白白的出来,那又谈何容易。 回程的车队安排好了,由于种纬他们需要单独行动,所以上级给他们配备了一辆商务车。他们这一队名义上带队的是种纬,另外还包括周绍文,一名国安的人,还有两名省委组织部的干部,另外还配了两名武警战士附助工作。当然武警和组织部的人都是以防万一的,如果种纬能够成功的说服韦关长配合工作,他们也就不用亮明身份了,陪着打趟酱油就是。 至于周绍文,本来他老爹周志奇打算安排他跟着去新红山调查四名现役士兵遇害的事情的。但周绍文说那件案子已经基本查清了,他们父子作为军方的代表赶过去也就是赶个场露个脸而已,根本算不得办事。与其那样还不如跟着种纬跑一趟,两位昔日的战友还能多交流交流呢。 对于自己这个滚刀肉一般的儿子,周志奇也没法跟他生气,只好由他去了。更何况周志奇虽然和种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看出来种纬确实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年轻人。自己的儿子跟着种纬,怎么着也能耳濡目染的学点有用的东西罢?既然如此还不如撒手让周绍文去,反正这小子将来总要自己长大,自己去面对一些事的。 凌晨三点半,十余辆各类轿车,八辆旅游大巴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车队,上了高速直奔天海而去。车上的人们都已经很是疲劳了,人们都抓紧在车上的这会功夫补觉休息着。等到天亮之后,还有的大伙儿忙的呢! 车上很安静,除了司机外其他人都在忙着补觉,只有种纬依然头脑清醒的胡思乱想着。怎么办?早上七点半就要行动,专案组将进驻各部门各单位,在家休息过周末的相关领导都会得到省领导来天海视察的消息。等他们匆匆赶来的时候,得到的都将是上级要求他们配合专案组调查,把事情说清楚的要求。在这个时候没人能抗拒什么,除非他真想一条道走到黑。 韦关长到底犯没犯事?犯了多严重的事?这都说不清楚。种纬只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怕是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更何况还有组织部的人和武警跟着,除非种纬想救下了韦关长之后便和他们一家人亡命天涯,否则种纬就只能按照王春生之前的吩咐办。 从省城到天海,需要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多小时的路上种纬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直到想得他都有些头疼头晕了,也依然没想出什么。 接近七点钟,车队陆续驶下高速,开进天海市市区,然后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部分要去红山执行任务的车辆已经先行离开,他们赶到红山和新红山还需要一会儿功夫。等到七点半钟的时候,专案组所有小组和分队将统一行动,天海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周末,又是深秋的早晨,空气已经有些寒意,天海大街上的人流非常稀少。再加上天海市区本来就不大,十几分钟到达预定区域应该就足够了。因此,预计七点十分各队各组才会开始行动,以便在七点半之前全部运动到位。等七点半一到,各组各队将按时动起来,统一开始完成自己的使命。 种纬很是紧张,他恨不得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却又没办法阻止时间的飞逝。七点十分,车队再次开了起来,开始分头驶向天海各处。在种纬的指挥下,种纬他们乘坐的这辆商务车直奔韦婷婷家所在的小区驶去。 七点一刻刚过,车辆抵达韦婷婷家所在的小区。还没等种纬想好自己该做什么,周绍文已经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种纬回过头去,却见车里的人们都在认真的看着他,周绍文脸上的笑容则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种纬没有说话,接过手机拨通了韦婷婷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韦婷婷略带点慵懒,而又有些惊喜的声音:“阿纬哥,怎么这么早啊?” “婷婷,你还在睡觉呢?”种纬问道。 “是啊!过周末还不让人家多睡会儿,怎么,想我啦?”韦婷婷那边的声音转眼就变得甜腻了起来。 种纬看到一名省组织部的干部举起手,指着自己的手表向种纬示意了一下,种纬便只好对电话那头道:“婷婷,我现在就在你家小区外面,有事儿找你,你能不能出来一下?快一点。” “阿纬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韦婷婷一听种纬这话,立刻就察觉出了种纬话语声中的异常,她急忙问道。 “嗯,确实有些事情,你快点出来吧!我等你。”种纬催促电话那头的韦婷婷道。 “阿纬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电话那头的韦婷婷明显已经开始起身了,但她还是对种纬这边问了一句道。 “你先别问了,我在这儿等着。还有,你别跟别人说。”说到最后,种纬禁不住嘱咐了一句道。他想等韦婷婷下来以后再跟她说明这些事情,不想在电话里就这么突兀的告诉她眼下的情况。 “哦,好吧!我马上!”韦婷婷的声音明显有些焦急了,电话紧跟着也挂断了。 过了不到三分钟,里面穿着一件卡通睡衣,外面套了件风衣的韦婷婷便出现在了小区门口。她远远的看到站在小区入口处的种纬,韦婷婷挥了挥手就朝种纬跑了过来。可当她跑到近前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了种纬身侧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商务车。此时商务车的车窗都打开着,露出了几张面带寒霜的脸! 韦婷婷是多聪明的一个姑娘,看到眼前的情景,再看看种纬那纠结而又严肃的面容,再想想昨天她向父亲隐晦的问起矿石出口的问题时,自己父亲明显犹豫和讷讷的神情,立时就明白出事了。 “阿纬哥,是,是出事了么?是我父亲?”韦婷婷刚刚看起来还比较正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了下去,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婷婷,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得到的命令是要找你爸爸了解一点情况,只要他和我们配合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些话是种纬想了好久,才勉强想出来还算不那么严重的说词,但归根结底还是躲不开对韦关长有所限制的要求,就怕引起韦婷婷的伤心和怨恨。 “阿纬哥,我该怎么办?我害怕……”韦婷婷倒是没想到要怨恨谁,她听到种纬的话之后,声音里立刻便带上了哭腔。她一把拉住种纬的衣服,把头埋进了种纬的怀里,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站都要站不住了。 第八十七章 他不在家 “婷婷,撑住撑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和帮助我们,说服你父亲跟我们走,那就是帮助你父亲了。只要你父亲主动配合,把按上级的要求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可以了,明白么?”种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好一把抱住浑身颤抖的韦婷婷,努力安慰着。 “唔,我知道,我知道。”嘴里说着知道,但韦婷婷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垮了。她依偎在种纬的怀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看看时间离预定的行动时间越来越近,那两名纪委部的干部忍不住了。两人向前迈了一步,似乎就要跟种纬和韦婷婷说几句什么。可他们两人刚一动,周绍文一个大步就挡在了他们两人身前,接着周绍文冷着脸凶狠的瞪了两人一眼,骇得两人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可这两人毕竟是上级派下来的,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任务是什么。周绍文乍一阻拦把两人吓了一跳,本能的停了一停。可等两人回过味儿来,两人的眼睛就都瞪起来了,横着眼睛和周绍文互瞪了起来。 周绍文没理这两人,只是对着种纬低声叫了声:“班长!” 种纬侧着身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那两名纪委部的干部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周绍文是在给他和韦婷婷争取时间。他冲三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时间,然后又轻轻拢了拢手臂,对韦婷婷道:“婷婷,时间不多了,咱们得去劝劝你爸爸了,不然的话,对你爸爸不利。” 说这话的时候,种纬心里也在发苦。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是在努力完成任务,还是在欺骗韦婷婷,或者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唔,我知道!”韦婷婷使劲抱了抱种纬,咬了咬嘴唇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然后才从种纬的怀里脱离开来道:“我去拿车,我们去找我爸爸。” “拿车?”种纬先是一楞,接着便惊讶道:“你爸爸不在家?” “嗯!我爸爸早晨说是海关有事,他去海关大楼了。”韦婷婷用仍有些颤抖的声音答道。 “你说的是真的?韦关长真不在家?”一名省纪委干部这回有些急眼了,他根本顾不上拦在他身前的周绍文,直接开口问韦婷婷道。 “是,早晨七点走的,比你们来得早了一点。他刚走,你们就来了。”韦婷婷看着那名有些歇斯底里的干部,有些茫然的答道。 “种纬,你泄露国家机密,破坏专案组工作,我会向省委省政府举报你,追究你的责任。”另一名干部有些年轻,一听韦关长早早离开了,便本能的认为是种纬通风报信。 “放屁!咱们一早晨一直在一块儿,手机也是你们两个拿着,谁特么能泄密?除了你们俩能跟上级联系,还有谁能跟外面联系?”一听这名干部说出这么句锥心的话,周绍文当时就翻脸了,回身一掌就把那名干部推出去两三米远。 “你,你敢殴打政府官员?”那名干部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商务车的旁边,还是车门口的一名武警战士伸手扶了他一下,他才堪堪站稳。那名干部极为狼狈的稳住身形,冲着周绍文便恶意满满的说道:“放心吧,你们两个的言行我都会写到报告里,看上级怎么处置你们!” “够了!”一听他们吵起来了,种纬终于忍耐不住的翻脸了:“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 种纬这句话一出,那名干部和周绍文两人登时都不说话了。那名干部是打算按时完成任务,可周绍文和种纬又何尝不想顺利的完成任务?现在大方向已经定下,是他们两个能抗衡的么?更何况他们都在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年,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意识几乎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婷婷,我们最后的行动时间是七点半,如果你爸爸不能在这个时间决定是不是与我们合作,向专案组说明问题,恐怕……”种纬知道韦婷婷很聪明,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这番作为韦婷婷可能会恨自己。但如果韦关长不能按时被控制住,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后果只会更严重,这个结果可能会严重到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拿车,七点半,现在去海关大楼还来得及!”韦婷婷一边说,一边转身就往小区里跑。 种纬跟着韦婷婷跑了几步,又转身对身后的那两名干部道:“什么话也别说了,现在你们谁跟我去?”种纬知道他不能自己和韦婷婷走,他需要有人跟在他身边给他当见证人。 “我去吧!”那名年长些的纪委部干部看了一眼那位怒意未消的同事,暗叹了一声道:“小肖,你跟我一起去。”他这次叫上的是那名来自国安的工作人员,他也同样需要有一名有公信力的人给他作证,同时也可以保护他。 “我也去!”周绍文冷着脸说了一句,也跑步跟上了种纬等人。 韦婷婷的车就在小区里面一点,几人紧跟着跳上车的时候,韦婷婷已经打着了火准备启动了。 “我来,我来!”种纬担心韦婷婷心神巨震下开车会出问题,直接拉开车门把韦婷婷替了下来。韦婷婷也不答话,听话的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油门轰然作响,吉普车“呜”的一声冲了出去。种纬现在必须把时间抢回来,否则的话韦关长会被扣上个对抗国家机关的帽子,他们今天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将受到影响。 吉普车的轮胎飞碾着路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便拐出了小区。那名纪委干部已经落下了玻璃,对着等在门口的商务车连连喊道:“跟上跟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飞也似的冲上了大街。 韦婷婷家离海关大楼的距离并不远,平时开车十分钟基本没什么问题。可今天却不一样,种纬必须赶在七点半以前赶到海关大楼,并且在七点半之前说服韦关长配合调查。否则的话今天的任务就算没有完成,大家都得跟着吃瓜落。 种纬打开了车上的全部外灯开关,闪着双闪,吉普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狂奔在大街上,完全不顾什么限速和红绿灯的情况了。后面的商务车同样如此,努力紧紧跟在吉普车的后边。好在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他们这一路行来倒是有惊无险。 前方不远处就是海关大楼了,众人已经依稀看到了海关大楼的轮廓。再看看时间,七点二十二分,众人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按时赶到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婷婷,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最好让他下楼来一趟,理由你自己编吧!”种纬一边开车,一边吩咐韦婷婷道:“婷婷,不是我心狠,我这是在帮你们,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话说到最后,种纬还是硬着心肠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韦婷婷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同样颤抖着拨出了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韦婷婷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爸,您在哪儿呢?是在办公室么?”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车外轮胎碾在路面上发出的胎燥声。众人依稀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那名纪委部干部有心提醒韦婷婷开免提,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不方便说话,结果给他急得抓耳挠腮的好不难受。 “我现在和阿纬在一起呢,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儿。他给您带了些东西,您下来接一下吧,我们就不上去了。”韦婷婷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电话那头的韦关长说道。 车里又安静了下来,人们还是只能听到电话里那个男人在说着什么,语声似乎很平和很镇静,这无疑让车里的人们安了一些心。只不过具体说的是什么,众人却没法弄明白。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种纬一边减速,一边对韦婷婷和车里的众人说道。他既是对韦婷婷和其他人在说话,也是对电话那头的韦关长在说。 “爸爸,我们就要到了,你下来一下吧!您这是胡乱说什么啊!我们在楼下等您!”韦婷婷一听种纬的话,赶忙打断电话那头韦关长的话道。 吉普车直接开上了通往海关大楼门口的甬道,距离海关大楼只剩下最后的一百来米距离了。 “啊?说什么啊?干嘛还非得跟他说?我是您女儿,还是他是……”众人只听到韦婷婷冲着电话那头抱怨了一句,然后就把手机递给了种纬道:“我爸爸让你接电话。” “让我接?”正在停车的种纬有些发楞,他一边把电话接过来,一边把车停好。 “韦叔叔,您好,您不下来一趟么?”种纬一边解安全带下车,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与此同时他还顺手按下了免提开关,让在场的众人都可以听到电话那头的说话声。 随着车子停稳,车上的几人都从车上跳了下来。种纬绕到副驾驶,一边揽住韦婷婷的腰肢,一边和电话那头的韦关长通着话。 第八十八章 拜托你了 “种纬啊,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婷婷呢,从小娇生惯养了一点,又在国外留学多年,所以有的时候就比较独立,比较自我。你呢,有的时候你能让着她,就多让着她一点。啊,拜托你了。”电话那头传来韦关长有些低沉的声音,这声音让种纬浑身汗毛直竖。 此时,负责执行进驻海关的那一队人员也从停车场方向走了过来。为首的人看到种纬他们这一队人,显然很意外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禁不住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韦叔叔,您这是什么意思?”种纬和韦婷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叭”的一声,电话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电话那头就再没有什么声音了。 “爸爸?爸爸?”韦婷婷冲过来朝着电话里连喊了两声,却一点回应也听不见。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进驻海关那一队人的领队此时也走了过来,问种纬这边的纪委部干部道。 “韦关长不知道怎么突然跑到海关来了,我们也只好跟了过来。”那名纪委干部看了种纬和韦婷婷一眼,有些纠结的答道。 “砰”的一声闷响,把正在说话的众人吓了一跳。等众人扭头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只见海关大楼侧面的地面上,一个人正摔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那人的帽子已经摔飞了老远,那顶帽子在地上蹦跳了几下,落下的时候人们才看清那是一顶海关制服的帽子。 那个人刚才根本没出现在那里,而且根据他发出的巨大声响来看,他根本就是从海关大楼楼顶天台跳下来的。 “爸爸!爸爸!”还没等在场的人们清醒过来,种纬身边的韦婷婷忽然惊叫了一声,挣脱种纬就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身边跑了过去。种纬先是一楞,但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倒在地上的人是韦关长!他自杀了。 种纬虽然在反应上慢了半拍,但他两个大跨步就追了出去,然后一把就把跑出了几步的韦婷婷给拦腰抱住了。接着他一下子转到了韦婷婷的身前,把自己拦在韦婷婷和倒在地上的韦关长两人之间。 “婷婷,婷婷,别过去,别过去。”种纬一把将韦婷婷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怀抱护住了韦婷婷。他现在终于明白刚才韦关长那句:“拜托你了”是什么意思了,原来那是韦关长留下的最后遗言。看来韦关长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许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却又不愿意去面对,因此才选择走上了这条绝路。 现场全乱套了,有人快速往海关大楼里冲,有人嚷嚷着打电话报警,也有人在说公安局都进驻工作组了,报警还有什么用?还有人说赶紧向专案组汇报,请专案组领导们过来…… 种纬把韦婷婷半拖半抱的弄到了吉普车边,然后一边努力安慰着韦婷婷,一边把她送进了后排座。种纬的脑子全乱了,他和韦关长并不熟悉,只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自然没法准确的认定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倒是很想过去看看韦关长的尸身,可此刻韦婷婷的情况却又让他不敢离开半步。 现场很多人都围了过去,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身边很快就围满了人,而且除了少数几个在海关大楼值勤的人应声跑出来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准备进驻工作组的人。 现在工作组的人在经过了初期的忙乱过后,也开始清醒了过来。他们中的少数几个人开始拿出手机向各自的上级汇报,却没有一个人想起来维护现场秩序。 “怎么回事?刚才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韦关长为什么会自杀?”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纪委干部有些恼羞成怒的扑到种纬近前,努力把种纬挤到一边,疾颜厉色的向坐在吉普车里哭泣的韦婷婷询问着什么。 韦婷婷似乎被对方吓住了,这时的她忽然停止了哭泣,大瞪着两只眼睛看向韦关长尸体的方向,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躲开!”种纬看那名纪委干部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份,直接伸手把那名干部一拨就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直接用肩膀把那个家伙一下子撞到了一边。 种纬心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车里吗?韦婷婷什么也没对韦关长说啊?至于韦关长对韦婷婷说了什么,那谁知道?到最后自己不也是开了免提么?可到了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周绍文自从知道韦关长自杀的消息之后,便一直跟在种纬的身边。此刻见到那名纪委干部言语实在太过过份,他直接冲过去,一把就把那名干部给提了起来,抡到了一边。那名干部没料到周绍文会给他来这一手,当下摇摇晃晃的差点栽倒,不得不连退了几步才保持住了平衡。 “你,你好……你等着,我会向专案组报告的,你就等着脱军装吧!”纪委干部指着周绍文的鼻子说道。 “老子等着你的,老子这身军装正装得别扭呢!你试试看脱不脱得下来?”周绍文毫不示弱的迎着那名干部的手指说道。 “够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点轻重缓急?那名年长些的纪委干部对这名不知轻重的年轻同事也有些不满,直接朝他吼了一声道。这个年轻的纪委干部显然很畏惧这位年长些的干部,被对方一通呵斥之下登时不敢说话。 那名年长些的干部走到近前,对种纬沉声说道:“种纬,这个案子你是最早接手的,按理谁也不该怀疑你。可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你也应该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多麻烦。如果你是处在我的位置上,你是不是也会现在就询问一下当事人,好把一些事情及早的弄明白?如果你也同意我的观点的话,那就请你让一让,我现在就问当事人几句话。” 听到对方的这些话,种纬有些犹豫了。确实,如果自己换位到对方的位置,肯定也会想尽早了解这起案件的真相。不管韦关长是自杀还是他杀,怎么着也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吧?假如一直闹不清楚的话,不要说另一拨准备进驻海关的专案组成员,至少他们这个组的人就都得先隔离审查。 “班长!”周绍文站在种纬旁边,颇有敌意的看了一眼那名年长些的纪委干部,喊了种纬一声道。似乎种纬只要稍有表示,他就可以充当一下打手的角色,直接把这个讨厌的纪委干部给赶开。 种纬轻轻摇了摇头,对那名纪委干部道:“你来吧!我跟韦婷婷说说看。” 说完这句话,种纬又望着周绍文道:“绍文,你去维持一下现场秩序,别让人破坏现场。然后打电话报警。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警方的工作范围,是法定的程序,总不能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是!”尽管此时的种纬已经不是周绍文的班长了,但周绍文还是习惯性的用军营中的说话方式答了声是,然后扭头过去处理尸体那边的事情去了。 转过身来,种纬对车后座上的韦婷婷问道:“婷婷,你控制一下情绪好吗?先回忆一下刚才你爸爸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种纬这边问着话,那名纪委干部和种纬一起来到了车旁边,一起望着眼神发直的韦婷婷,等待着她的回答。谁知道回答他们两人的,是韦婷婷的一脸漠然和麻木。 “婷婷,婷婷?”直到此时种纬才发现,韦婷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似乎半天都没动过一下,这不正常!他忍不住伸手推了韦婷婷一下,想把她从悲哀中唤醒过来。 韦婷婷身体一晃,似乎灵魂回位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终于有了些活气。就在种纬觉得韦婷婷应该没问题了的时候,韦婷婷突然张口冒出了一串英语。而且这一说起来她还说个没完,似乎像是在做演讲似的,连着说了十好几句都不停。 “婷婷,婷婷,你怎么了?”种纬这下可被吓着了,他看了旁边的那名纪委干部一眼。从他的眼里,种纬同样看到了震惊和不解。而且种纬注意到韦婷婷在说英语的时候眼看着斜下方,似乎下面真的有一群听众似的,她正在向下面的那些人发表着精彩的演讲。 种纬再次推了推韦婷婷,想把她从眼下的幻境里唤回来。谁料他刚推动韦婷婷,韦婷婷突然把手指放到唇边,冲种纬“嘘”了一声道,然后警惕的轻声道:“小心,野猪来了!” 就在种纬和那名纪委干部都在奇怪的时候,韦婷婷却又做出了一个弯弓搭箭的动作,朝着她眼中的野猪射了一箭。 “啊!阿纬哥快跑,有人要杀你!”虚空中的箭刚出手,韦婷婷却突然伸手往眼前一抓,似乎空气中有个人真的被她抓住了似的,然后扭头就往回跑。可韦婷婷的背后是吉普车啊!韦婷婷一回头,一头就撞在了车门的门框上,当时就差点摔倒。 第八十九章 配合工作 还不等种纬伸手去扶她,韦婷婷忽然像是抱着个虚空中的人似的,一头就冲进了吉普车的后排座上,一边躲闪挣扎一边喊道:“阿纬哥你快跑,我保护你,有坏人来了,你快跑……” 韦婷婷挣扎的力量和动作之大,震得整辆吉普车的车身都在明显的震颤着,仿佛车里后排座上挣扎的人不是韦婷婷,而像是一头凶犯的野兽似的。 种纬看傻了,他不敢相信韦婷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精神失常了。他禁不住骇然的看了旁边的纪委干部一眼,却从那名纪委干部的眼里同样看到了一片骇然的神色,显然对方也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弄懵了,谁都没想到韦婷婷竟然在这个时候疯了! 韦婷婷一会明白一会糊涂,明白的时候和好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但糊涂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点被害的妄想似的,不是想着逃,就是想着保护种纬,或者保护家人。种纬既需要防着她不能让她受伤,同时又担心自己用力控制韦婷婷的时候,韦婷婷会受伤。这样一来,他根本顾不上韦关长和海关那边的事了。 其实现场的情况也不用种纬去管了,韦关长自杀的事情很快就报了上去。时间不长,警方和120急救车都来到了现场,专案组的几位重要领导也来到了急救现场。 韦关长从十层高的海关大楼顶上跳了下来,自然是没法救的。韦婷婷在经过了急救人员初步的观察后,认为确实可能诱发了精神障碍,需要送医治疗。种纬无奈,只好用韦婷婷的电话给林萍拨去了电话,告诉了她韦婷婷现在的情况和将要去的医院,请她代为照顾韦婷婷一下。至于种纬自己,他知道他肯定要被隔离了。 现实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其实不单种纬被隔离了。和种纬同一组的人都需要被分隔开来问话了,专案组需要弄明白为什么韦关长会那么巧合的离开了家,然后跑到了海关大楼的楼顶。而且在种纬等人快要到达海关大楼的时候,还用电话给种纬留了句:拜托你了的遗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太巧合了。其实如果真的是巧合还好,专案级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提前放出了消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其他组也将陆续遇到类似的问题。更可怕的是,如果真是那种最坏的情况的话,那么红山案件的背后势力会不会借机隐匿证据,消灭罪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许逃跑和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他们也办得出来啊!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八点钟,专案组进驻各单位的各小组已经陆续到位。各单位的重点目标人正在被用各种借口调往他们的单位,等待他们的都是隔离审查,或者要求说明问题的命令或者要求。 根据最新的消息显示,工作组已经进驻了新红山的红山矿业。除红山矿业的矿山和矿场外,包括居民点办事处,新红山派出所,以及矿石筛选场,矿石场都被控制了起来,新红山通往外界的交通要道和通信也都被陆续控制住了。 和种纬同一组的人都被带走问话了,唯有种纬还被安排坐在一间屋子里等待着,几名看起来像是技术人员的人和一名三级警监陪着种纬一起等待着。关于他的问话还需要呆会儿才能进行,他现在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在身,那就是协助马队长等人完成对张长海的定位和说降工作。至于外界的消息,种纬这边已经完全断绝了,没人会跟他透露什么的,所以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上午八点半左右,马队长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他报告新红山所有重要目标都已经被控制,现在专案组要求种纬用电话联络张长海,借机搞清张长海的具体位置。能够在电话里说服张长海向专案组投降还好,如果不能的话,专案组将用技术手段锁定张长海的具体位置,然后由专门的抓捕小队对张长海实施抓捕。 种纬的电话又被交到了他的手里,当然这次电话是当着一众领导和技术人员的面打的,种纬必须在众人的监视下和张长海进行通话。而在种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技术人员正在紧张的搜索着张长海的位置,这个重要的人证专案组志在必得。 种纬的电话响了三声,电话那头的张长海及时的接通了电话。 “张长海,我是种纬,你现在在哪里?”种纬上来就直接的问道。 “种纬,我在哪里不用你管,你先解决好你那边的问题就行,我现在呆得地方很安全。”张长海对种纬这种刨根问底的行为有些不满道。 种纬看了一眼负责安排他打电话的那名三级警监,看到对方向自己点了点头,种纬便向张长海道:“张长海,我现在受命向你通报一下,目前由省委省政府主导的红山系列案件专案组已经陆续进驻天海市各部门,省公安厅、刑侦局、国安和军方都派人参加了。之前你提供的情报和证言我已经转交了专案组,专案组领导对你提供的情况很满意,也很感兴趣,希望你能主动出来,配合专案给的行动。” 种纬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大套,而且故意把语速放慢了一些。这不仅是为了让张长海听得清楚,同时也是为了给技术人员追踪到张长海的位置创造机会。 “这么快?这么快就行动了?”张长海明显被种纬通报的情况给骇住了,他犹犹豫豫的问道:“怎么动之前没告诉我一声?这,好多事我还没全告诉你呢!” “没全告诉我也不要紧啊!咱们有的是时间说清楚,你到底在哪里?现在新红山对外的交通和联络已经全被专案组控制了,你只要及时的站出来帮助专案组把事情弄清楚就好了。”种纬继续劝慰着张长海道。 “那,我家里的人怎么办?种纬,我要求你们马上把我家人保护起来。我父母,两个侄子,我嫂子,还有我的一个姐姐。我姐姐住得远一些,但也不能落下,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张长海在搞清楚眼前的局势后,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但他似乎更担心家里人的安全,仿佛还有什么威胁能影响他家人的安全似的。 种纬疑惑的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警监,看到对方眼里也透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不解和疑惑的样子。看到种纬的眼光向自己露出探询的神色,这名警监冲种纬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张长海,你放心吧!我的领导现在就在眼前呢!领导会马上安排人照顾你家人的安全,你就放心吧!你要不要和我的领导交流几句?”种纬一方面让张长海安心,一方面继续努力打消张长海的疑虑。 “不,不用,我现在信不着别人,也就信得着你。”张长海那边的疑虑似乎打消了一些,略沉了一沉张长海又在电话里说道:“种纬,先让人把我家里的人保护起来吧,我不放心。呆会儿人都保护起来了,你再给我来个电话,我需要听到我家里人的声音,挨个的。等确认他们没事之后,我再向你们投降。也不算投降吧?我算不算是自首?” “具体怎么算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只要你能站出来指证那些人的罪行,那你的责任和罪行就会减轻,甚至说不定你还有功!”种纬一听张长海这么说,知道这事儿成了一多半儿,自己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看到旁边一位负责跟技术人员联络的警察冲警监点了点头,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示意了一下,他当时就知道这应该是技术人员那边完成了对张长海的定位。 果然,警监在看到了工作人员的那个手势之后,便一脸轻松的对种纬点了点头,然后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 多多少少又和张长海聊了几句,张长海答应呆会听到自己家人被保护起来的消息后,就会去新红山配合专案组的工作。得到了他的这个承诺,种纬也算放下了心,他暂时挂断了电话,就等那名警监安排的保护张长海家人的反馈消息了。而那我警监也在种纬和张长海通话的时候,跟手下人布置完了这个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最主要的事情办完了,种纬便和警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他们一边随便说着话,一边等待着前方传回消息。 那名警监对种纬的态度很好很和蔼,甚至还安慰了种纬两句。说什么种纬还年轻,你的功劳领导都看在眼里,不用担心什么的。韦婷婷的病应该就是急火攻心,打几针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你不用太过担心等等。虽然都是些场面上的客气话,但至少证明了他的一种态度。种纬猜测,这也应该是目前专案组高层对自己的态度吧? 过了不到十五,种纬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屋里的人见状齐齐一楞,那名警监向前探身一看,却正是张长海的来电。 第九十章 任务失败 “接吧,是张长海的电话,也许他改主意了,愿意马上配合咱们也说不定。”警监很放松的说了一句,便把手机推给了种纬。 种纬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 “种纬!你个杂种,你们要谋杀我!”电话里传来张长海气急败坏的声音,而些他的说话声是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和奔跑声中的,更让人惊讶的是电话背景音中时不时响起的枪声。而且那些枪声中有单发和短点射,似乎至少有几支短枪和至少一支*在朝一个目标射击着。而其中一支手枪的开枪声近在咫尺,显然是张长海在用枪还击着。 “怎么回事?这枪声是怎么回事?”一听这枪声,种纬就判断出来张长海在一边奔跑一边和人对射。他的眉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那名警监,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他失望了,那名警监的反应也和种纬一样的震惊,他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两眼呆呆的望去着桌子上的那部手机。紧接着,他一转身就把身边的工作人员拽了过来,贴在他耳边紧张的吩咐了几句。那名工作人员得到了命令,迅速冲出屋门传达命令去了。 “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张长海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骂道:“枉我那么信任你,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你了。可你干了什么?那些人怎么知道我的位置?我昨天在偷偷藏在这儿的,谁都不知道我藏在这儿,藏了一宿都没事儿。怎么刚跟你通了个电话,那伙人就围上来了,而且上来就开枪?” “这,这我哪知道!”种纬嗫嚅着没法答话,他用询问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警监道:“你快跑,快跑啊!” “跑?往哪跑?他们是三路围上来的,火力又那么猛!怎么跑?这儿他妈是后山绝路,往后就是悬崖,这是根本没打算让我活啊!”即便隔着电话机,种纬依然可以想象得到电话那头张长海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咱们的人呢?接应的人在哪儿?让他们快点……张长海你也有枪,你再坚持一下,我们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种纬头一句是对着他对面的警监和几名工作人员说的,后面却是鼓励张长海撑下去。 “坚持?怎么坚持?他们三个人,一条*,两支手枪,我特么就一支破手枪,总共才十来发子弹,能撑多久?老子算是交待在这儿了。”张长海一边不时的喘息着奔逃着,一边偶尔才射出一两发子弹,显然他很珍惜手里的子弹,只在对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打出一枪。而从电话中传出的对方围攻张长海的枪声,显然却是火力要强大得多,点射和手枪的单发打个不停,就像在靶场上一样肆无忌惮的在射击着。 那名警监也急眼了,他已经顾不上降低自己的音量,就那么在屋里大声的传达着命令,催促工作人员让新红山接应张长海的人动作快点,再快点。遇上有人持枪围攻的,直接开枪,务必把张长海救下来。屋里的几名工作人员被他指挥得像走马灯似的团团转,不时的跑出屋去传达着命令。 电话那头的张长海显然也听到了那名警监的声音,但此刻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是一片惨然了:“种纬,我算完蛋了,不过我也不亏,反正我也算是罪有应得……” 喘息,奔跑的声音依旧持续着,种纬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片风声,显然张长海拿着电话在狂奔,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枪响,显然是张长海朝他的敌人开了一枪。 “嘿嘿,嘿嘿……”电话里突然传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接着张长海的声音传了过来:“种纬,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就是躺在地底下也眼你没完!” 接着,电话里又传出了连续几声枪响,显然是张长海连续射出了好几发子弹。再然后,种纬听到手机传来笃的一声响,似乎是被人扔在了地上。接着便有一个声音遥遥的传了过来:“想打死老子,没那么容易……” 再接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种纬呆呆的看着那部还处在通话状态的手机,显然张长海的那部手机还没有被挂断,但它现在已经不在张长海身边了。那么,张长海去哪儿了不? 屋里的其他人,包括那名警监也不在说话,大家都死死的盯着那部手机,想从那部手机上听到些其他的声音。可那部手机里除了传来呼呼的风声外,便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传出来,只是那点呜咽的风声,还证明那部手机还在工作着。 过了许久,一声问话陡然从电话机里遥遥的传了过来,只不过说话的人离这部手机有点远,众人听得不是很真切:“人呢?” “好像是从这地方跳下去了,这家伙还真有点狠劲!”另外一个人说道。 “妈的,当然有狠劲了,这小子当初可是一气杀了四个!现在想反水,特么的想得美!”第一个说话的人回了一句道。 “咱们怎么办?没见着尸首!”第二个回答的人问了一句道。 “怎么办?从这儿看不见,绕到下面去看看……”头一个说话的人回道:“告诉老豆,咱们赶紧回去,估计警察快来了,咱们得快点。” “好!”另一个回了一声,然后电话里的声音消失了。 尽管电话里已经没了动静,但种纬和那名警监,以及屋里的其他人都呆在原地没动。刚才电话里的信息太多了,让他们没法不震惊。 第一,张长海似乎跳了崖,死活不知;第二,按围攻张长海的人说,张长海杀过四个人。那么在红山案中一次死亡四个人的案子是哪个?自然是那四名现役军人遇害案了!难道那四个人都是张长海杀的? 桌子上的手机还在工作着,显然张长海的手机也处于通话状态,那三个追杀张长海的人并没有发现那部手机把他们通话的内容都传了出来。种纬等人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有新的消息能传过来,然后他们也可以想明白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细碎的声音从电话机里传来,众人侧耳细听,那是远处传来的手枪和*对射的声音。显然支援张长海的人终于赶到了,虽然他们已经晚了,但至少围住了那三个杀手…… “快,提醒咱们的人,别下手太狠,一定要抓几个活的!”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这起案子迷雾太多,如果现在张长海已经死了的话,那三个追杀他的杀手就是最后的人证了。 “快,跟前面通话,让他们抓几个活口。”那名警监马上也醒悟了过来,急匆匆的命令手下的工作人员道。 得到最新命令的那名工作人员人员赶紧推站离开,去用别的通讯方式传达命令去了。种纬的那部手机里的枪声持续了不过二三十秒就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呜呜咽咽的风声。 不多一会儿,那名出去传令的工作人员回来了。不用他说话,只看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不好了。果然,他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咱们这边的命令传过去的晚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边三个人负隅顽抗,已经全被击毙了。” “哎呀!嘿!”那名警监无奈的垂下了头,整个人万般萧索,痛苦不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名警监才再次传下命令道:“让他们寻找现场的证物,找到张长海的手机,找到张长海本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工作应了一声,再次下去传令去了,屋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种纬的电话还在忠实的工作着,把红山那呜咽的山风持续不断的传过来。 “命令下晚了,就一点啊!就差一点……”那名警监万般遗憾的说道。不过屋里却没人接他的话,所有在屋里的人都保持着沉默。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确实,之前那名警监下的前一个命令就是让支援队伍快一点,遇到持枪者可以开枪。谁想到转眼之间那三名持枪的杀手身份转换成了最后的人证。到最后关头却是需要抓活的,而不是击毙了呢? 时间不长,种纬的手机里传来了人声,张长海的那部手机终于被找到了。又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张长海的尸体也找到了,他摔到了悬崖下边,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 种纬的任务结束了。虽然结果并不完美,但这并不是他的责任。他打电话给张长海的全过程都是在有监控和录音的房间里进行的,他的表现基本上是无可挑剔的。专案组也没有再为难种纬的意思,而是又给他安排了一些附助性的工作。对他唯一的限制就是暂时不能离开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地,且不能与外界通话。 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地点就位于天海市公安局的招待所。几天时间下来,尽管种纬没有刻意的去打听,但也从同事们并不故意隐瞒的对话中把红山系列案的案情了解了个大概。 第九十一章 隔离解除 红山系列案目前就算是告破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犯被走脱。就算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张长海已死,但这也并不影响案件的定性。 至于杀死张长海的三人,据专案组让被拘押的相关人犯辨认,证实他们是红山矿张矿长的手下,算是张矿长的保镖之类的人物。至于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去围攻张长海,而且张长海的位置又是怎么暴露的,张矿长却是不知道了。 不过据他说,移动电话只能在新红山附近打通。也就是说张长海不管怎么躲,都不会躲到距离新红山太远的地方去。而周末的时候张长海从之前给他安排的地方逃走,这三个人就开始在寻找张长海了。至于周六上午正好找到他,也不过是恰好遇上了专案组开始行动而已。 那三名搜索张长海的保镖没有被专案组控制,又遇上张长海逃跑,恰好又知道了专案组进驻新红山的消息,自然以为是张长海出首害了他们,害了新红山,想要对张长海杀之而后快也就不稀奇了。 而且据张矿长交待,这个张长海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张主任的亲戚,当初张主任让他关注几名现役军人的动向,开始并没吩咐他做什么的。张主任的本意是守住新红山矿的秘密,然后让红山人独享红山矿的好处。 结果谁料这个张长海跟着四名军人假意去上告,中途却故意把车开下了山沟,然后出手直接杀了这四个人。事后这张长海找到了张主任,想借此捞取好处,不愿意再去当兵受苦。张主任见事情已经至此,只好把他收了进来,然后安排到了联防队员的队伍里。并且以交通事故的名义隐瞒了四名现役军人死亡的真相,这却是不得不办的事情了。 至于后来,张长海野心膨胀,屡屡与人为敌,经常有些对他现在的待遇有些不满的言词。最后甚至还用曝光红山矿的事情为要挟,逼张主任和张矿长、刘长岭等人把他转为正式的警察编制。谁料这时种纬正好来新红山当派出所副所长,张主任和刘长岭就拒绝了他的要求。谁想,这家伙马上就干出了件射伤刘长岭的事情。 在事情败露后,张主任曾经找到过张长海,确实采用过用威胁张长海家人安全的方式逼张长海就范。张长海当时也的确变得顺从了一些,谁料想他后来就躲进了新红山附近的山里,以将事情全都捅给种纬为条件,要挟张主任把他父母全都放掉,同时给他一大笔钱让他远走高飞。 本来张主任和张矿长都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并且一边派人筹钱,一边派人寻找他的藏身地。谁料想周六一早专案组就进驻了新红山,后边发生的事情就不受他们的控制了。 这些人犯的交待和解释在别人那里过得去,在种纬这里可过不去。种纬本能的觉得新红山案还有更大的隐情,但无奈他现在只是个边缘人,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 还有一件事让种纬郁闷,因为根据不止一人的指证和交待,杀死那四名现役军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长海自己。在这件事上,种纬恐怕是真的上当受骗,被张长海蒙蔽了。 根据多人的交待综合分析,专案组现在已经基本确认:是张长海在主动杀掉那几个人之后,然后才投靠到张矿长和张主任那里的。目的就是用这四个人做他的投名状,然后想换得自己的利益。 不过,张主任虽说当初有过让张长海帮忙守住红山矿秘密的要求,却并没有直接让张长海杀人。张长海这家伙一下子直接杀了四个,而且还是四名现役军人,这让张矿长和张主任他们很是狼狈。后来,虽然张主任和张矿长不得已接纳了张长海这个人,还把杀人案伪装成了交通事故蒙混了过去,却也让他们对这个出手狠辣连杀四人的家伙心有忌惮,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他。 至于其他的事情,张长海和张矿长和张主任等人因为什么闹起了矛盾,以至于后来给了刘长岭一箭,又向种纬吐露了新红山的一些事情,种纬就不得而知了。从他目前的地位和身份角度出发,他根本没法了解到更多更详细的事情,也没有愿意向他泄露更多的案情,他只能无奈的等待着。 种纬被隔离的第三天,也就是到了周二。终于有人来通知种纬,让到到招待所的二楼去见王春生,他的隔离审查已经结束了。随着隔离审查结束消息一块回来的,还有工作人员还回来的种纬的那部手机。 种纬什么也没说,收好自己的手机就来到了招待所的二楼。很快,种纬在二楼的一间会客室里见到了王春生。王春生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至少精神状态要比有些郁郁寡欢的种纬要强得多。 “坐吧!”王春生看到种纬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让他坐了下来:“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种纬坐在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婷婷怎么样了?” 对于韦婷婷,种纬现在很有些愧疚之意。婷婷本意是在帮自己的,谁料想帮到最后自己的父亲却…… “唉!孽缘呐!”王春生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点上了一枝烟,抽了一口道:“婷婷现在在精神病院住院了,已经确诊是精神分裂症了。省厅的领导,就是许副厅长还挺重视这个事情的,还特别从省精神病院请来了一位专家,专门给婷婷诊断了一下。” 说到这儿,王春生却突然住了口,望着种纬不再说话了。 “说吧!我没事儿。”种纬看着眼前杯中的茶水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容乐观!”王春生终于把这个结果说了出来,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道:“据那位专家说,婷婷是位很特殊的病例,她本身是个神童,能够在小小的年纪就拿到两个硕士学位,证明她的头脑确实不凡。不过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物极必反。那位专家讲,很多有神童特质的人虽然在某一方面可能很优秀,但在其他方面可能就有很多缺陷了。婷婷也是这样,她对大脑的开发已经到了临界的状态,当出现某些强烈的刺激因素的时候,她的大脑就出现了超负荷状态,然后就……” 沉默。听到王春生的话,种纬半晌无言。他想不出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甚至想不起现在该说什么话。见到种纬这个样子,王春生知道这种事只能让种纬自己走出来,他是没法帮种纬什么了。于是他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静静的陪种纬坐着。 过了好久,种纬才慢慢的回复了神智,他开口问道:“婷婷的病,有希望治愈么?” “有希望,但可能时间会拖得比较长。而且还要注意不能再刺激到她,否则的话治疗的效果再好,也比不过一次刺激产生的恶果来得严重。”王春生显然对韦婷婷的病情很了解,种纬一问便答了出来。 “需要多少钱?”种纬还是没抬头的问道。 “钱你不用担心。”王春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开口对种纬说道:“韦婷婷的情况特殊,这一点专案组的领导都知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最后具体的案情,我就跟你说一说吧。” 原来,种纬能够这么快就解除隔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韦婷婷。专案组经过对案件的调查后,发现韦关长的夫人,也就是韦婷婷的母亲也涉案。她在韦关长涉贪的案件中多次扮演了掮客的角色,很多钱款都是经的她的手。 由于韦夫人本来就有公职身份,因此在韦关长自杀后不足三个小时,她也被控制了起来,然后专案组安排人员对韦婷婷家进行了一轮搜查。 除了搜出来了若干脏物之外,搜查人员还在韦婷婷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而那个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内容,让专案组的领导们认为韦关长的自杀并不是有人故意泄密,而不过是一次意外事件。 原来韦婷婷在从种纬那里获知红山矿有问题的情况后,一心想帮种纬搞到一些情况和消息,她也确实把自己在日常工作中发现的一些疑点,以及帮红山矿业指导会计工作发现的问题都告诉了种纬。 当周五当天种纬被专案组叫走之后,心怀惴惴的韦婷婷回家后心思难平,便尝试着向父亲问起矿石出口的一些情况来了。也许就是这一次的询问,让韦关长察觉到了异常。 因为在韦婷婷的日记中记载着,在她问过矿石出口的情况后,韦关长的情绪急转直下,本来一家人过周末其乐融融的气氛立刻被打破了。韦关长随便敷衍了韦婷婷几句,就躲到他自己的书房里去了。 然后一直到很晚,韦关长都关在书房里面没出来,并且还朝外面一直的在拨打电话。这些情况都被韦婷婷写在了日记当中,她当时就在日记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怀疑自己的父亲和红山矿业的案件有所牵涉。 第九十二章 诸般后事 专案组根据这一情况,又查询了韦关长家的电话和他手机的通话记录,结果还真的牵出了几名涉及向韦关长行贿和与贪腐案有关的同案犯。这其中涉及的人有他的上级,有海关的下属,也有韦婷婷所在的远达进出口公司的老板。 这些人有些还抱着蒙混过关的心思没有动,有些已经开始有外逃的动作了,但他们没想到专案组行动会这么快,所以还没有实质性的外逃和毁灭物证的动作,就都被控制了。所以从这一点说,专案组的领导们认为韦婷婷的泄密只是无心之举,种纬也是被无端冤枉了。 王春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能你在关于韦婷婷涉案这件事上做得有瑕疵,但绝对称不上是有问题。毕竟之前你向我们都汇报过韦婷婷了解一定案情的事情,当时我、李晓东和周志奇三人都在场,都能给你证明这件事。当时我们谁都没意识到这起案件有这么严重,结果就耽误了仅仅一个晚上。好在除了韦关长之外,其他线索都没有什么问题,自然也就怪不到你的头上了。” 至于王春生等人,也只是在会上被专案组的领导们责备了两句而已。毕竟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是他们几个联手揭出来的,事先谁也不会想到案情这么大,影响面这么广,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功远远大于过的。 促进专案组早早结束种纬的隔离审查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韦婷婷的那本日记。因为凡是看过那本日记的几个警察和专案组领导,都被韦婷婷对种纬情深意切的感情给感染了。虽然这些警察都知道对于一名警察来讲动感情是绝对不允许,也是不应该的,但面对着韦婷婷那本文采飞扬,而又爱得热烈直接的日记,谁也没法不被感动。 韦婷婷在日记里记叙了她对种纬的爱慕与期盼,包括种纬在经历一些案件时她的担忧与愁畅,对种纬的爱慕与牵挂;在知道种纬为了红山案身入新红山的时候,她更是想尽办法探寻红山矿业的秘密,想办法试图从帐目方面为种纬提供有用信息,帮助种纬接近红山案的真相。 可现在,这本日记的作者已经精神失常。父母一死一入狱,哪怕他们确实是犯了罪,但又与这个女孩儿何干?正是基于此,很多看过韦婷婷日记的人都对种纬做出了有利的判断和建议,种纬的隔离迅速结束自然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至于张长海最后自尽的事情,那更是和种纬关系不大的。作为第一个揭破红山系列案的人,种纬坚持了那么久才接近真相,谁能保证把自己换到那个位置上就一定比种纬强?更何况谁能想到红山案中的这些案犯居然会干出这么复杂,而又丧尽天良的案子?不要说种纬这样没什么太多刑侦经验的警察,就算是干了几十年刑侦工作,在弄明白红山案这勾心斗角的人物关系的时候,也只剩下咋舌了。 在后期张长海遭到攻击,并跳崖自杀的过程中,种纬在专案组多人的陪同下,进行了细致的工作,全程都有录像和录音。没人能对种纬的应对和反应提出什么指摘,其中个别的地方种纬的反应和应变能力甚至超过了当时专案组的指挥员,这更说明种纬是尽心竭力的去干好工作的。 所以,现在的种纬已经洗清了一些疑问,了只有功,没有过。更因为韦婷婷的事情,目前专案组里的诸位领导对种纬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这是婷婷的日记本,你收好吧!”王春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笔记本,推给种纬道。 种纬伸手接过这个笔记本,立刻就闻到了一股韦婷婷身上所独有的,他很是熟悉的微香。一时间百感交集,都没有勇气打开这个笔记本。 “这个案子,现在没法我什么事了吧?”努力控制住情绪,种纬问王春生道。 “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的,这个案子无论什么结果,都和你没关系了。当然,该给你功劳一样也不会少。”王春生望着控制住了情绪的种纬道:“具体的功劳,回头你去找一个许副厅长,他会告诉你的。相比起来,由他宣布向你的奖励,也比我合适。” 功劳和奖励,不仅仅是荣誉,有的时候更是一种肯定和身份的归属。王春生自然想直接告诉种纬他将面临什么奖励,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以及他和许副厅长的关系,他没必要争这个先。反正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种纬都将在他手下工作,这个示好的事情交给许副厅长干也不错。 “当然,过两天还有一位军方的中将过来。他也会见见你,也会给你一些奖励,怎么选择那就看你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春生原本因为说起韦婷婷的事情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说不出的那么奇怪。 “军方的奖励?”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 王春生冲种纬点了点头道:“这是周志奇透露给我的,他想让我给你提个醒。那位中将据说就是下令让李武伟秘密调查红山现役军人被害案的,只是他不知道李武伟把这个任务给了你。现在他提出来可以随时恢复你的军籍,然后可以推荐你去上军校。而且还会给你直接授少尉军衔,还有,还有一等功,还是二等功来着。如果你要是不回部队去的话,那就只剩下奖金和奖章了。唉,这个等你将来见到那位中将以后自己选就是了,我不掺杂意见。” “那位中将和红山有没有什么关系?”种纬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 “啧!”王春生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出一种赞叹的意思道:“你小子还真是干警察的料,很敏感啊!你猜对了,那位中将就是出身于红山的。而他之所以要求李武伟彻查红山现役军人遇害案,就是因为他感觉到红山出了异常。” 王春生望着种纬的眼睛解释道:“据说这起案子涉及了红山的一位转业军官,还有和他一起退转的几个人。当年他们退转后都是红山的基层乡镇干部,正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国家派矿物专家来勘察红山矿藏的情况。后来在得知红山矿藏的消息后,他们这些人就和红山当地的一些有私心的领导合伙做下了谋杀矿物勘探专家,隐瞒红山矿藏的案子。” 略停了一停,王春生继续为种纬解说道:“用他们这些人的话讲,当年红山人打得辛辛苦苦,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打跑了日本人才保下的红山。穷的时候那么穷,如今好不容易发现宝了,怎么的也得留给红山人享福,怎么能让外来人开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犯下了一系列的案子。” “当然,那帮人有钱以后,开始还是给红山办了一些事情的。包括什么,开山修路,发展教育,培养红山年轻一代等等。那名中将就算是得益的人之一,他在部队参军时家里被照顾的相当好,这也算是这伙人的投资吧!”王春生继续对种纬讲解道:“到最后他们内部勾心斗角,自己闹得厉害,结果才出了后面的那些事情。那名中将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但多多烽少还是有些耳闻的,所以这才让李武伟着手调查红山系列的案子,算是揭开了若大的一个秘密。” “不过,这说来也可笑得很。”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春生摇了摇头道:“红山人好不容易死了几万人,打跑了日本人保住的矿藏,你猜现在卖给的是谁?” 种纬一看王春生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就知道了答案:“日本人?” 王春生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日本人是大宗买主,百分之七十都卖给了日本人,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卖给了欧美。你说这事儿可笑不可笑?” “那,当年日本人拼了命的进攻红山,是不是为的就是……”种纬迟疑的问道,如果他这个假设真的成立的话,那可就真的算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嗯?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王春生也被种纬的猜测给弄得一罚,他想了想无奈的回答道:“不过现在肯定是弄不清楚了,都过去多少年了。当然,至于远达公司帮着红山矿业出口矿石,那也是肯定有问题的,海关那边自然也是参与其中了。这其中的关窍目前还在查,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结果来。不过这跟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婷婷在这方面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也算是有些功劳了。” “在婷婷这件事上呢?专案组领导们也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意见,当然还没最后定案,不过我可以向你透个底。领导们一是因为你的功劳,二是因为对婷婷的功劳,外加还有那么点同情,所以对婷婷的将来有点安排。”王春生有些吞吞吐吐的说着,显然他也是有些顾虑,或者想不周全的地方。 第九十三章 疾病成因 “婷婷父亲没了,她母亲也进去了,光剩下她这么个病人总得想办法活下去不是?现在婷婷父母名下有一套房,婷婷自己名下也有一套。这两套房,外加婷婷名下还有一笔存款,回头都会放在你的名下……”王春生说出的话让种纬很是意外。 “你先别说话!”看到种纬有些疑惑想说话的意思,王春生直接打断种纬继续说道:“本来这些东西是可以交给韦家的亲戚的,但因为韦关长的案子,韦家的那些亲戚全都溜了,都和韦家划清了界限,谁都不愿意管韦家的事情。韦婷婷的母亲早晚也得宣判,这得进去多少年也不一定。而且韦婷婷的母亲虽然没见过你,但通过韦婷婷的关系,对你还是蛮看中的。再加上专案组领导在中间做了她的工作,她也愿意早点把婷婷的事情安排好,她好安心的去认罪服刑。所以,回头专案组还会安排你和韦婷婷的母亲见一次面,然后授权你代管韦婷婷的这才财产。当然这都是有见证有公证的,将来这些财产都用来支付婷婷住院治疗的费用。” “我代管,不太方便吧?”种纬犹豫了一下道:“不如加上林萍,她算是婷婷的好朋友。两个人管,总比一个人管要强。” “随你吧,这就是办个手续的事情,估计没人会说别的。”王春生挥了挥手道:“许副厅长那边呢,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儿,回头我帮你约一下,哪天你跟许副厅长见上一见。至于那个军方的中将,回头也是我跟他约好,让你们见面。至于韦婷婷母亲的事情,还得听专案组的准信儿,你也不用着急。” 王春生继续向种纬交待着眼前的事项道:“你呢?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儿,在专案组挂个名儿就是了。反正现在急着向前冲,忙着表现的人也不少,不多你这一个。现在你就是不用干什么,也没人说你不好。相反你要是干多了,恐怕倒会得罪人。所以,你回头就去看看婷婷吧,跟那位省城来的专家了解了下她的病情。人家那个专家毕竟家在省城,又不是咱们公安系统的人,短时间来还可以,长时间人家肯定不愿意,毕竟人家在省城还一大摊子事儿呢。可是碍于省厅领导的面子,他又不敢跟上面说,倒是跟我旁敲侧击的提了几次。你去看看吧,要是没什么必要的话,回头许副厅长要是问起来,就放人家回省城吧!” 听王春生说到这里,种纬一下子就听出来王春生话语中其他的内容:“王叔,您去看过婷婷了?她现在怎么样?” 王春生没料到种纬会一下子抓住这个问题,他一下子被问住了。犹豫了一小会儿,王春生这才叹了口气道:“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阵儿明白一阵糊涂。照我说啊!这孩子还真不能拔苗助长,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遇上事扛不住,自己就……”说到这儿,王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对了,还有件事儿,这也是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精神病这种病的知识后才有的想法。”说到这儿,王春生似乎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据我所知,精神病是会遗传的,哪怕将来不犯病,也是有基因缺陷的。所以我建议你,就是将韦婷婷的病好了,你将来也别和她……” 下面的话王春生没法说出口了,王春生自然是为了种纬好,他也知道种纬会明白这一点。但他更知道谁都从这个年纪经历过,感情上的弯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转得过来的,尤其是种纬这种重情重义的人。但如果种纬真是那种转头就不认人的性子,估计他王春生也不会如此看中种纬吧! “这是您的想法?”种纬有些疑惑的问王春生道。 “啊?是啊!?是吧!”王春生被种纬问得一楞,有些没明白种纬为什么这么问。其实王春生这些日子也忙得四脚朝天,能抽出空去看看韦婷婷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又顾上想这些东西了。这个想法还是种纬的母亲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主动给他打电话让他对种纬说的。他是受人之托,不得已出来做这个恶人。 不过刚才种纬显然发现了什么,只不过随口一问,就让王春生露出了马脚。好在种纬也知道王春生这是在替他考虑,因此也并不想怪罪王春生什么。 “有遗传性,将来不要孩子不就是了?”虽然种纬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坚持,但他的确跨不过心理上的那道坎儿。 “啊?!”听到种纬这么说,王春生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万一种纬真要打算这么做,这等回头见了种纬的母亲,自己该怎么交待啊? 王春生给种纬安排了自己的车,把种纬送到了精神病院。种纬没废什么事,就见到了那位来自省城的精神病专家于医生。 显然这位于医生知道种纬是个正主,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警察是可以决定他是继续留在天海,还是可以回转省城的人。因此在接待种纬的时候,也就显得格外的热情和认真。介绍起韦婷婷的病情的时候,也是不遗余力。 不过他所讲的那一套关于精神病的理论和观点讲给种纬就如同对牛弹琴。种纬每个字都听得明白,也大致明白他讲的是什么意思,可就是没法理解韦婷婷现在的病情到了什么程度。 “于医生,您讲的这些我都不太明白?您就跟我说,韦婷婷的病还有没有治?多长时间能治好吧?”种纬干脆打断了于医生继续说天书的行为,主动请教了起来。 “呃,这个,怎么说呢!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字,难!但是呢?又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康复的周期恐怕会非常的长。”被打断的于医生有些尴尬,只好避免使用一些专业词汇,用尽量直白的话语对种纬说道。 “非常的长是多长?”种纬追问道。 “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如果找不到造成他精神失常的成因,也就是造成她执念的诱发因素……哦,用最直白的话说,就是她的病根的话,恐怕二十年都未必治愈得了。”于医生有些为难的对种纬说道。 “这么长?她的病因不就是因为她父亲……”后面的话种纬没说,他觉得于医生应该知道。 “哦,不是不是,那只是触发她心理紊乱的最后一个原因。用我们最平常的话说,就是最后那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长期心理紧张且抑郁,这个原因恕我还没有找到。”于医生两手一摊道。 “我能去看看她么?”种纬问道。 “当然可以,也许你还能帮我解开她疾病的成因呢。如果及时找到了她疾病的成因的话,她治愈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种纬走向住院楼。 天海精神病院和天海戒毒所是一体的,统称天海安康医院。这个医院刚建立不久,医院面积虽然不大,但医疗条件还是不错的。 “这个姑娘文化水平很高,但这样的病人救治起来也就更复杂。”于医生一边走一边向种纬介绍道:“我甚至一度以为她过早和过度开发脑力是造成她精神失常的原因,但现在看来显然还不是。只不过由于她文化水平和在西方留学的经历,造成了她现在脑海里产生了几个分裂的人格,这倒算是病症的诱因之一。西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会为你关上一扇窗,这个姑娘应该就是这种情况。而且,这个姑娘的病情在我看来,假如有一天即便能够治好重返社会,也不能中断服药,否则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说着话,于医生一边观察着种纬一边说道:“另外,即便治好的话,我也不建议这个姑娘要孩子,因为她的基因很可能是有缺陷的。有后代的话,恐怕还会有悲剧发生。” “她有暴力倾向没有?”种纬不知道于医生这话是不是对他母亲或王春生说过,但他现在不想听这个。 “没有,目前还没有。但她有逃避的倾向和保护倾向。上次在医院草坪上散步的时候,有一个球滚过来,她抱着球就跑,似乎是想保护什么东西。”于医生答道:“不过虽然她没有暴力倾向,但仅凭她目前的那种保护倾向,依然有可能让她经常受伤。” 种纬和于医生等在一间阳光灿烂的接待室里,有医护人员去带韦婷婷了。 “精神病人的世界都比较阴暗,所以阳光和空气可以让他们的心情好一些,避免诱发精神疾病。”于医生孜孜不倦的给种纬做着科普工作。 门一开,两名医护人员带着韦婷婷走了进来。 韦婷婷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走着手里却还始终摆弄着几缕红色的线绳,似乎在编织着什么东西,脸上还带着陶醉的笑容。 看到几天前还冲自己笑得阳光明媚的韦婷婷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种纬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说出不出痛苦和无奈。 第一章 这都怪你 他努力放轻自己的声音,隔着桌子对韦婷婷说道:“婷婷,你还好吗?” 韦婷婷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温柔的编着那几缕丝线。于医生则再也不说话,只是紧张的观察着种纬说话时韦婷婷的细微反应。 “婷婷,你还好吗?是我啊,我是种纬!”种纬加大了些音量,继续对韦婷婷说道。 这次,韦婷婷果真听到了种纬的声音,只见她抬起脸来,有些目光呆滞的望着种纬道:“阿纬哥?” “婷婷,是我,你现在好么?”种纬一听韦婷婷认出了自己,马上开口问道。 “阿纬哥,快跑!有怪兽来啦,它们要吃了你!快跑,有僵尸,去教堂,格洛维神父可以救你……”韦婷婷只有上一句的三个字还算正常,等她继续开口的时候,种纬就知道韦婷婷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因为她是对着空气说后面的那句话的。更别说在她的意识里不但有自己,还有什么僵尸、教堂,还有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神父。 刚喊完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韦婷婷伸手就抓住了虚空中的种纬,拉着他就往墙那里跑,看那速度完全没把眼前的这面墙放在眼里。好在她身边的一名医护人员反应快,一把就抱住了韦婷婷,然后被突然疯狂起来的韦婷婷直接推得抵在了墙上。 那名男医生绝对不是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可在韦婷婷这一抓一冲之下居然完全没的抵抗能力,被压在墙上面露痛苦的神色,显然这一下伤的不轻。 “快喊人!快喊人!”那名医护痛苦得大喊。另一名女性医护一边打开门大喊“来人,快来人!”一边回过头来就想从后面拉开韦婷婷,让她停止对那名男医护的攻击。 可此时的韦婷婷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她满心带着他的阿纬哥逃命呢!对迎面挡着她路的男医护完全不在意,就像顶着面墙似的拼命顶扑,后面那名女医护在后面根本没法制止她的动作。 好在韦婷婷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攻击性-行为,那名男医护只是被韦婷婷顶撞得格外痛苦,倒没什么大事。可即便如此,那名男医护为了保护韦婷婷不受伤,也不敢让开路来,因此只能咬牙苦撑。 看到这一幕,种纬的心疼得似乎在滴血,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种纬连忙飞扑过去,挡开韦婷婷身后的那名女医护,直接从后面把韦婷婷的双臂拢了过来,然后从背后死死的抱住了婷婷。 婷婷发狂的状态下力量确实不小,但对擅长擒拿格斗,体力超人的种纬并不构成威胁。要不是种纬顾忌婷婷的身体,婷婷恐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但现在因为种纬担心他会弄伤陷入癫狂状态的韦婷婷,因此他现在只敢限制韦婷婷的身躯和手臂,而不敢贸然对她发力。 “快,去拿镇静剂!”于医生吩咐那名退到一边的女医护一句,便来到了种纬和韦婷婷的旁边继续观察着韦婷婷的反应。 韦婷婷继续在挣扎着,还在试图带领着她的阿纬哥逃脱怪兽和僵尸的魔爪。因此虽然她被种纬紧紧的控制着,但依然拼尽了全力挣扎着。她的那种挣扎完全是那种无意识和无顾忌的疯狂挣扎行为,完全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受伤,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 假如此刻的她是被某种限制物品强制锁住的话,她就是把自己的筋骨挣断,也会挣扎个没完的。也就是现在控制住她的是种纬,正努力在用尽量柔和的手法控制着她,小心的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不过在韦婷婷这种不知疲倦的挣扎下,种纬也不得不抱着韦婷婷倒了下来。他不仅用手臂抱着韦婷婷的肩臂,还用双腿盘住韦婷婷的双腿,让韦婷婷完全没有了动转的空间。 那两名医护人员看着控制住韦婷婷的种纬,不觉也有些看呆了。他们作为专业的医护人员,可是知道精神病患者的破坏力和体力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发狂的精神病人,哪怕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嫂子,没三五个棒小伙子都控制不住。眼前这个警察只不过一个人,居然就那么把这个发狂的女子给限制住了,他们两人现在的心里除了佩服便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可是即便种纬控制住了韦婷婷,韦婷婷也依然在努力的,徒劳的挣扎着,她剧烈的喘息着,汗水可见的从她头上脸上涌出来,白皙的脖子上面血管暴起,证明着她完全是在消耗着她的生命力在挣扎。 种纬看到这一幕心疼不已,禁不住在韦婷婷的身后对韦婷婷说道:“婷婷,婷婷,是我,我很安全,你放心!” 谁料种纬不说还好,他这句话说完以后韦婷婷挣扎得更加疯狂了。连续几次大幅度的扭动和摆动身体,差点就挣脱了种纬对她的挟制,骇得种纬不得不加大对她控制的力度。弄得韦婷婷的关节在大负荷的压力下咔咔作响,让屋里的众人直担心她的手臂会直接断掉。 而此刻韦婷婷的嘴里还是那套在和怪兽和僵尸搏斗的说辞,还在喊着什么:“阿纬哥,我拖住僵尸了,你快走!”之类的话。弄得种纬欲哭无泪,却又没有私毫的办法。 好在这个时候一名医护人员已经拿着镇静剂跑了进来,很快就在众人的协助下对韦婷婷完成了注射。不过虽然已经完成了注射,但镇静剂却还需要几分钟时间才能起效。看着其他起来的医护人员拿来的束缚服,种纬却舍不得让韦婷婷穿上那个完全限制自由的衣服,不得不继续坚持着。 一直等到药效完全起效,韦婷婷这才完全睡了过去种纬才放开她。此时的种纬已经通身是汗,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看着医护人员把韦婷婷抬上担架车,他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种纬也想和医护人员们交待一下,等婷婷再犯病的时候不要给她穿束缚服。可这种想法在种纬的心里犹豫了一会儿,却没能说出口。用束缚服限制病人实际上是保护精神病人不受伤的最佳方式,他不能指望每个医护人员都能拥有自己这种擒拿格斗的身手。 韦婷婷被带回了病房,于医生带着种纬来到了病区值班室。 “天海安康医院这里的设施还是不错的,有专门的探视病房,还有供轻度病人活动的活动区。就是重度患者被限制了自由,也可以通过监控设备看到他们的情况。”于医生一边指点着墙上的监示器,一边为种纬介绍着,很快就帮种纬找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韦婷婷。 看了看保持着沉默的种纬,于医生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尽量不要和韦婷婷正面接触了,再来探视她的话,就通过监控器,或者用活动室那边的单面玻璃看一看就可以了。” “为什么?”对于医生的这种要求,种纬有些不明所以。 “你还不明白吗?她的病因全在你身上啊!”于医生望着种纬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可能不了解,但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她心里就是因为太过担心你的安危,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当然,如果不是看到她父亲自杀那一幕,她的病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显露出来。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但是了。” “医生,医生,韦婷婷到底怎么了?怎么又给捆起来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急匆匆的往值班室里走来,和种纬于医生两人走了个脸对脸。 “林萍!”种纬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有一段时间未见的林萍。 林萍一看到种纬先是一楞,接着她笃笃的走到种纬面前,毫无征兆的上来就给了种纬一巴掌。 种纬的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不过防御的本能却让他在第一时间抬起了手,挡住了林萍这一巴掌。林萍的手腕正碰在种纬的手腕上面,碰得林萍捂着纤细的手腕疼得直吸气,完全没了平时端庄矜持的模样。 “种纬,你还有脸来!”林萍一边痛苦的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怒视着种纬道:“婷婷住院这么多天了,你怎么才来。还有,你不知道你在婷婷心目中是什么地位吗?你怎么能让她参与案子,怎么能让她受这份罪,又怎么能让她亲眼看到她爸爸自杀!你说你该不该打?还有,你个三心二意的家伙,有了婷婷还不安份,还跑到外面勾三搭四的,这都怪你……” 听着林萍的指责,本来心理就很不好受的种纬放下了手,把头慢慢抬了起来朝向了天花板。林萍的手举了两举,似乎还想给种纬来个耳光,但当她看到种纬眼中闪烁的泪光,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打下去,转过身去一路走出了住院楼。 种纬又跟于医生聊了几句,了解了婷婷住院的用药情况和需要缴纳的费用问题,又答应了向许副厅长说项放于医生回省城的事,这才和于医生走出了住院楼。 而住院楼通向医院办公楼之间的甬路边上,林萍正靠在一棵树旁哭泣着。 第二章 无言结局 于医生扭头看了种纬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自顾自的从林萍身边走了过去。种纬走到离林萍旁边不远的甬路边上,站住了身形沉默着,却没有直接开口劝慰林萍。 过了好一会儿,听林萍的哭泣声稍微小了一点,种纬这才对林萍解释道:“头几天,我被隔离审查了,根本出不来。上级怀疑韦关长自杀是有人故意泄露的消息,所以对有些重点人进行了隔离审查。今天我被洗清了嫌疑,刚放出来。” 种纬自顾自的解释着,没有看林萍的方向。不过通过林萍那边渐渐低了下去的哭泣声,他知道林萍正在认真的听他的解释。 “婷婷这个样子,我也很难受。”种纬沉吟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专案组领导那边回头会给婷婷留一笔财产,将来凭着那笔财产足够婷婷住院治疗的费用。不过这笔财产还需要婷婷母亲的授权,回头需要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下她的妈妈吧,咱们两个人一起管理那笔财产,也方便一些。”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林萍明显还堵着气,不说语气却不是地么坚定了。 “回头我可能要去省城上警校,会经常不在天海,所以……”种纬对韦婷婷解释道:“我刚才看了婷婷,她见到我之后反应很强烈。于医生说我可能就是她的病根,建议我今后尽量不要在她面前直接出现。所以,很多事都要麻烦你了。有你在的话,她可能会好一点。以后……就麻烦你帮着多跑一跑吧,谢谢了。”种纬用有些恳求的语气对林萍说道。 “我,我帮她一下倒没什么,只是,只是……”林萍虽然说了个只是,但只是后面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种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林萍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继续往一讲道:“之前我一直在忙一个案子,是一个比较大的系列案子。现在这个案子还是专案组在负责,估计过一段时间才会向你们新闻界放出消息。” “嗯,我有点耳闻,知道专案组进驻了很多单位,但具体消息却一点也探不出。”林萍的哭声再也听不到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听到种纬那边没有什么下文,便迟疑着问种纬道:“到底是什么案子,你能透露一点,情况吗?” 没办法,这就是职业习惯了。林萍对韦婷婷的感情确实是真实的,也非常同情生病的婷婷。在发现种纬有“背叛”的行为,并且在韦婷婷生病后连续几天种纬都见不着人影儿,电话也打不通之后,开始时她还会认为种纬可能是有点事,但后来却本能的越想越坏,直接把种纬归到了始乱终弃的那一堆人里边了。 现在听种纬一提起专案组的事情,马上便意识到眼前有个大新闻,想抢新闻的念头马上就占了上风。至于对种纬的怨恨和不满,转眼间便弱了几分。当然林萍也对自己的“见利忘义”有些不耻,所以问起案情来也有那么点底气不足。 “我们有纪律!”种纬沉吟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遵守纪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关于红山的案子,而且还是一件系列案件,不是单一案件。至于最后的宣传口径,以专案组最终放出来的信息为准吧,太具体的事情我不太好说。至于那次你看到我和医院的护士接触的事情,上次我就说过,那是为了查案,现在就是这件案子的结果了。” 听到种纬这么说,林萍也感觉自己有些理亏了:“是么?那上次那件事,是我,是我太武断了。其实,我也是因为李旭那件事儿,觉得有点草菅人命,不公平什么的,有点气不顺。其实过后想起来,真正气不顺的应该是你才对。” 一说起李旭的案子,种纬便想起了自己当初因为李旭案迁怒于韦婷婷,好多天都没搭理她的事情。可话说回来,那件事情真怪得着人家婷婷吗?到最后受委屈的反倒是人家婷婷。现在想来,种纬当初和韦婷婷在一起的时候种纬就不够专心,虽然不能算是三心二意,但随波逐流的意思总是有的。可如今等到韦婷婷生病了,时光再也不能回复到从前的时候,种纬的却只能感觉到食心蚀骨般的痛苦。 这世间人和人能相遇本就是缘,而能够遇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可能性本来就更低。偏偏种纬就遇上了,可偏偏当这份爱就在他身边出现的时候,他却偏偏没有主动伸出手抓住,就这么让她在自己的手边溜走了,而且今生恐怕都再难抓住了。这怎么能不让种纬愤懑无奈,如鲠在喉? “那,就这样吧!回头需要去见婷婷妈妈的时候,我叫上你,我先走了。”种纬主动结束了和林萍的对方,转身离开。 “哎!”林萍一看种纬要走,忙出声叫住他道。可等她真的把种纬叫住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韦婷婷的事么?事情已经这样了,后续的事情还没定。说眼下天海这起突然发生的案子么?种纬要写不能向自己透露什么消息,更何况自己刚才还骂了他,还要打他,自己怎么抹得下脸来求人家? 好在种纬并没让林萍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只听种纬头也不回的说道:“至于那个案子,回头在不违反纪律情况下,我可以向你透露些消息,争取让你有机会参与进来。不过,我并不能做万全的保证。” 说完这句话,种纬迈步离开了。林萍望着种纬的背景瘪了瘪嘴,差点没哭出来,她觉得很委屈。既替韦婷婷委屈,也替自己委屈。她刚才前面的举动似乎得罪了种纬,最后说的这句话恐怕又会让种纬觉得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她现在后悔极了,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接受这无言的结局。 许副厅长的接见并没让种纬等得太久,当那位张姓将军到达天海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许副厅长就及时挤出时间约见种纬了。而且等种纬和许副厅长见过面之后,他就将再度受到那位张将军的约见。 “婷婷的事情是个意外!”在秘书给种纬倒上茶水,小心的从办公室里退出去之后,和蔼的许副厅长上来头一句话居然是说韦婷婷的。许副厅长叹息着说道:“谁能料到这个女孩子的心事那么重,对你用情那么深,可惜了!不过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这件事并不怪你,你没做错什么。婷婷的事情我跟你们春生局长和于医生都询问过,只能说她是个个案。一个二十出头就能拿下双学历的女孩子,确实是出色的过了份。” 许副厅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用咱们国家老辈人的话讲,这就叫天妒英才!做人太出色了,老天都不愿意放过她。事已至此,你就逆事顺办,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亏心就是了。回头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找专案组预审科的马科长。让他安排你去见一见韦婷婷的母亲,把她那边的事情了结了,也让她可以安心受审。这件事我已经替你交待妥了,你放心吧。” 许副厅长对种纬如此推心置腹,种纬还能说什么?他只有唯唯喏喏的点头应承了下来。当然,他也少不得把林萍的事情提上一提,许副厅长没二话也答应了下来。 “具体到红山这起案子,咱们实际上破得有些运气的成分。”许副厅长突然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却又没跟种纬解释:“不过因为你前期的表现已经够好了,给这个案子开了个好头。再加上又有婷婷这么个事情搅和在里面,按规矩你是需要回避的。更何况你又这么年轻,功劳已经足够大了,后期我就没给你安排具体和工作。对于这一点,你需要理解。” “我明白!”种纬点头应道,语气平稳平和。 “至于你的功劳……”许副厅长对种纬的态度很满意,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轻松。他点了点头对种纬道:“还有你的奖励,我已经跟厅长碰完了,等再过几天就能批下来。警衔呢,提升一级,直接提三级警司。你要知道,你现在从警时间才刚满一年时,这一年间连跨了几级,难度有多大,你自己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你确实连续破了好几个大案,连续立了几个功,你这个警衔晋升还真不是那么好办呢!” “谢谢许厅长,我今后会认真做的。”种纬早就得了王春生的指点,自然知道现在该怎么讲话。 “你也不用太客气,其实这也是你应得的。如果不是你确实做了很多事情,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帮你啊!所以说,关键还是需要打铁自身硬才是!”许副厅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种纬笑了笑道:“警衔是一个奖励,还有一个奖励,就是明年省厅准备直接推荐你去上警校。另外,还准备给你颁发一笔现金奖励。” “谢谢许厅长,给我这么大的鼓励,我这人其实嘴挺笨的,不过我会在今后的学业和工作上努力的,请您看我的表现。”种纬适时的对许副厅长表态道。 第三章 余波渐尽 “你这样还叫嘴笨,这不是说的挺好吗?这要不是你确实立了好几个实打实的功劳,我还真以为你那些功劳全是凭嘴骗来的呢!”许副厅长对种纬开了个玩笑道:“不过,推荐上警校这个功劳,关键还得看你自己。”说到这儿,许副厅长露出一种别有深意眼神望着种纬道。 “你原来的部队来了位中将,这事你们春生局长已经告诉你了吧?”许副厅长问种纬道。 “是,知道了,王叔跟我提了一下,具体的还不是太清楚。”种纬老老实实的点头道。 “他们那边希望你回部队,还许愿说要给你重奖,毕竟你破获了四名现役军人被杀案。只要你肯回去,国内一流的军事院校随你挑。直接提到少尉军衔,四年后毕业直接提中尉。而且据说现在咱们国家缺少像样的特警作战军官,像你这样有经验又有能力的还真不多。他打算把你往那个方向培养,而且将来还有出国培训和交流的机会。”许副厅长一边说脸上一边带着笑意,不过他的话在恭喜种纬之余,似乎还有些特别的含义:“怎么样,考虑考虑?想想,有位中将当你的后台,这可不得了。乖乖,中将啊!省部级啊,比我都要高两级的,你可要好好考虑哟!” 种纬当然知道许副厅长话中的含义,他相信王春生早就把他因为什么被部队踢出来的事情告诉了许副厅长。不管怎么说种纬在部队里也是多次立过大功的,结果就因为和楚楚那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被安排提前退伍了,要说种纬心中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自退伍这一年来,种纬经历了也看到了太多的事情,他原先那个单纯的军校理想已经有所改变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充满了梦想的普通士兵了 “许厅长,不用考虑了。我本来就是天海人,又已经退伍了,父母年龄也大了。不管是出于家庭的考虑,还是自身考虑,我都更愿意留在地方。再说句更直接的话,我在天海有王叔指点和照应,那毕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可以部队里我却没这样的领导了。就算将来到了省城,我想有什么困难我应该可以去找您。您是我上警校的领路人,怎么也比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中将要更亲近。所以,我不会再穿军装了。”既然很多事都已经想明白了,种纬也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实际了。 “嗯?哦!是这样啊!”许副厅长一听种纬如此选择,那笑容当时就变得发自内心了。他微笑道:“只怕这样恐怕就得让那位张将军遗憾了。”说着话,许副厅长呵呵笑了几声,算是认可了种纬的表态。 转过天来,种纬就得到了那位中将的接见。只不过与许副厅长的单独见面不同,这位军长接见种纬的时候,身边可是陪着好几位神情严肃的校官的。周绍文父子作为专案组的军方代表,也参加了这次会见。 在听种纬讲述了当初从李武伟那里接受命令,到后来一点点介入红山系列案,再到后来发现越来越多的秘密,最终把红山案全部揭开的过程都讲了一遍。 在经过了几位军官对红山系列案近乎盘问的询问之后,这位同样姓张的中将终于将话题扯到了正题上,向种纬抛出了橄榄枝。早有准备的种纬也没有兜圈子,以父母年纪大了需要照顾为借口,委婉的拒绝了张将军的招徕。 这已经不知是种纬第几次拒绝外人对自己的招徕了。如果说之前的招徕种纬还会略有些心动和感动的话,这次张将军类似于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种纬的心里并没有什么遗憾。 其实岂止是种纬没有什么遗憾,在被种纬拒绝后,张将军也并未在对招徕种纬一事上多对种纬多废什么口舌。显然这次招徕的程序意义,远比招徕的诚意要大得多。 实际上种纬心理也很清楚,部队里出身红山的中高级军官还有很多。虽然他们在大义上是没什么问题,和张将军站在一起的。但如果种纬真的接受这一招徕回归部队的话,和这些人的相处便是大问题。 根据目前种纬得到的消息,仅红山一地直接涉案的就不下上百人。如果算上这些人的亲戚朋友,受红山案牵连的人数恐怕几百人总归是有的。那么在这些人里面,谁知道他们的亲戚朋友是不是在部队里,又是不是在座的人之一?如果种纬真的回归部队的话,未必就不会受到暗中的算计和报复。 所以说种纬选择不回部队,似乎倒顺了某些人的意。不过最后张将军倒也没亏欠种纬,因为种纬顺利的完成了部队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军方史无前例的给种纬这个已经退出现役的前军人颁发了一个二等功勋章,另外还颁发给种纬一笔奖金,种纬和部队的事情这才算彻底解决完毕了。 又过了几天,种纬在许副厅长的安排下,带着林萍一起来到看守所,签署了一个委托监护协议。韦婷婷的母亲正式把韦婷婷的监护权,以及韦家部分财产的管理权交到了种纬和林萍两人的手里边。 “麻烦你们了。”韦婷婷的母亲无喜无悲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道:“你们都是婷婷的好朋友,婷婷住院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我的刑期可能是五到八年,等我出去以后就不再麻烦你们了。” “韦阿姨您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会让婷婷受委屈的。我们会把帐单记好,等您将来方便的时候再交还给您。而且将来如果您有什么事情,需要用钱的话您就说话,我们肯定会尽力帮您的。”林萍倒不是个势力的人,面对着接待室另一边戴着手铐的韦婷婷的母亲说道。 好话都让林萍给说了,关键林萍在说话的时候还用了个“我们”的称谓,弄得种纬连表态的机会都没多少了。本来面对韦婷婷的母亲就有些尴尬的种纬也只好叹了口气,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韦婷婷住院的第一笔费用是林萍掏的,本来种纬打算把这笔钱还给林萍,谁让他因为红山案陆续能拿到警方和军方两笔奖励呢?不过林萍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这笔钱拿回去,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和韦婷婷是多年的好朋友,出这点钱也是应该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种纬便拿出五千块钱放入了治疗韦婷婷的公帐里面,算是尽自己一份心。不仅如此,种纬通过王春生又辗转联系了天海安康医院的领导,又叫上了韦婷婷的主治医师等人,然后请他们吃了个饭。 韦婷婷将会长期在安康医院住院了,种纬此举无非是想让他们在韦婷婷住院期间多多关照她。如果国内国外有什么能够对韦婷婷的效的新的疗法和药品面世的话,也请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给帮忙注意着。反正韦婷婷家里目前给她留下的财产确实足够多,哪怕送韦婷婷到国外治疗一段时间,基本上问题都不大。 韦婷婷的帐户上的现金自然是用来生息,然后用于支付韦婷婷的住院费用的。而韦家留给韦婷婷的两套房,则需要清理一下租出去,然后贴补帐户中不足的部分。 不得已,种纬和林萍两人又化身为了清洁工,把韦家人的两套房都清理了一下,把韦家人自己住房的私人物品都存放到他们家三室中的其中一室,然后把剩下的两室用来出租。 等清理到韦婷婷自己购买的那套房时,种纬和林萍都狠狠的震惊和尴尬了一下。原来这套两室两厅的房子里面虽然现在还空空荡荡,里面还没添置什么家具之类的东西,但却在很多地方挂上了种纬和韦婷婷的大幅照片。 这些照片既有种纬和韦婷婷的合照,也有不知什么时候韦婷婷拍下的种纬的照片。韦婷婷把种纬的照片和自己的照片都放大了挂在一起,从两人吃饭的照片,再到旅游逛街的照片,都记录了她和种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直到看到这些照片,种纬才想起韦婷婷说过的,自己是她的弱点那句话的深刻含义。只是韦婷婷爱得太深太切,以至于让爱的火焰把她的神经都给催毁了。 面对这些照片,林萍只能尴尬的看着,一点也伸不上手。种纬只好自己动手把这些照片摘下来,然后包起来送到了韦婷婷家人住的那套房子里存放了起来。至于什么时候这些照片还可以重见天日,那就不好说了。 如今天海市的房子还不算稀缺,虽然开发区那边已经有了发展的雏形,但工商业还不够发达,原有的小面积的老房子还是够租赁市场消化的。韦家留下的两套房子都是那种面积比较大的,往外租自然有些困难。好在种纬现在在警队里吃得开,辗转托了些人之后,便把这两套房子租了出去。收回的租金再加上银行存款的生息足够支付韦婷婷的住院费用,甚至一年下来还有不少的盈余。 第四章 新闻口径 又过了些日子,专案组终于将红山系列案的案情对外公布了。林萍由于有种纬这个内部人士的帮助,再加上她一直是报社警务工作采访的第一人,结果这个头条又被她率先采访和报道了出来。 不过这报道出来的案情,和种纬所知道的案情却完全不是一回事。至少红山矿藏被隐瞒和八十年代两名勘矿人员被害的事情就被隐瞒了下来,根本没对外报道。为此专案组还开过一次会议,统一了这方面的口径。种纬作为专案组的成员之一,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其实专案组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矿藏被隐瞒和杀害勘矿人员一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涉及多位已经离任和退休的领导。如果无休止的继续追查下去,影响面不知道会有多大,不知道会在天海官场里造成多大地震。在目前天海,乃至全省都在努力发展经济的大背景下,这种有可能引发巨震的情况还是不出现的好。 当然,并不是说当年的事情不公布出去,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实际上那些人作的恶还远不止于此,对付这些人检查机关将秘密起诉,这一部分案情也将不公开审理。同时,由于做下部分案子的当事人也做下了其他案子,因此他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难逃一死了。在这种情况下,死一次和死几次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矿难事件和杀害现役军人事件倒时都报道出来了,但据种纬所知,那起矿难也并不简单。实际上那是红山矿业一伙当初的共谋罪犯,因为长期的分歧产生矛盾,相互间内斗的结果。最终不但内斗失败的一方死掉了,还连累正在采矿的几十名矿工或死或伤。 但专案组最后公布出来的案情,却是另外一种说法:矿难发生后矿方瞒报不救,后期伪造交通事故报警,实施保险诈骗等等。最终四名现役军人得知实情,准备向上级报告的时候,这些人为了隐瞒真相,杀害了他们。 对于红山系列案件的处理结果,大致会是:枪毙一批,服刑一批,裁撤一批,调走一批。至于相关的法律手续,那却轮不到种纬这个小警察来操心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天海市公安局原来炙手可热的二把手——袁副局长,也被牵连进了红山案中。由于他和红山县李局长不清不楚的关系,袁局长被调离了天海副局长的岗位,调到另一座小城当副局长去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袁局长能够在退休前接任那个人口不到五十万的小城的公安局长,就是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红山系列案进入了检察起诉阶段,专案组的工作量渐渐减轻了,大量人员也开始陆续退回原单位。种纬也在这个时候被退回了天海市局南岸分局治安支队,继续干他的治安警察去了。至于红山,估计今后没什么事情的话,种纬也不打算再去了。 冬去春来,红山县又传来了好消息:经矿产部门勘察,红山县又发现了一座多种矿藏伴生的富矿!盛产金、铜、稀土等多种重要的工业矿藏材料,总储量远远大于之前勘探出来的矿藏储量。 为此,国家及省里将共同投资十数亿元,在红山县建立一家可供数万人就业的大型矿产开采企业。并将在红山和新红山开山建路,建立医院、学校等等一大批附属设施,相信这些设施将极大的改善红山县目前仍显落后的生产和生活局面。 这些事情已经与种纬无关了,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去省城警校学习的准备工作了。 单面玻璃的那一边,几名或兴奋,或沉郁,或开心,或忧愁的精神病人正在或坐或站的忙着自己的事情。种纬和林萍站在单面玻璃的另一边,静静的看着那个嘴角上挂着可爱笑容的身影。 此时的韦婷婷似乎没有半点的痛苦,她正在拿着几根红色的线绳编织着,那认真和细致的神态,仿佛她正在做的事情无比的重要。 “她安静下来经常这样,其实这样也是她最好的状态,只要不刺激她,她就会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韦婷婷的主治大夫在一边为种纬和林萍介绍道。 “她,如果经常这样的话,大概多长时间能恢复?”林萍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主治医生道。 “呵呵,她现在这个状态是发病后的稳定状态,这样的状态持续得越久越利手恢复,但不是处于这种状态就是向好,而是这种状态不会让她的病更为严重。要想真正康复的话,她还要很久的路需要走。”主治医生苦笑了一下答道。 “哦!”林萍失望的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韦婷婷那边的已经编织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出现在了她的手里边。韦婷婷拿着这个同心结在手里摆弄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愉悦和兴奋,充满一种成就感。 种纬一下子想起来了,韦婷婷有一次去新红山接自己回天海的时候,在车上说过她新学会了编同心结,回头她一定会编一个漂亮的同心结送给种纬,然后再挂在种纬的摩托车上。谁料想,这居然成了韦婷婷最后的执念。 单面玻璃的那面,看着手上成品的韦婷婷兴奋了不长时间,就开始焦躁了起来。她的动作开始加快,开始四下寻找着什么东西,看她那急促的动作和越来越急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她的神经就又要开始错乱似的。 “医生?她这样……”种纬扭过头来问主治医生道。 “不要紧,马上就好。”主治医生给种纬和林萍两人送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们再看。 果然,就在三人说话的功夫,一名女护士拿着几根红线绳走了过来,微笑着递给了韦婷婷。刚才还急得什么似的韦婷婷看到红线绳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微笑,又开始专心对付手里的红线绳,慢慢的继续编织着她心里那个美好的梦。 韦婷婷一编起来就忘记了已经编好的那个同心结,那名女护士悄悄的拿起那个同心结转身走了出来,然后直接绕到观察室这边,把它交到了主治医生的手里边。主治医生看了看,随后就把这个同心结递给了种纬。作为韦婷婷的主治医生,他和种纬一起吃过饭,自然知道韦婷婷和眼前这个年轻的,天海炙手可热的警察是什么关系。 “给,这个你收好吧!其实她编了好多呢!”主治医生道。 “她经常编这个,需要很多红线绳吧?回头我给她买点送来。”林萍在一边看到了,细心的对主治医生道。 “不用,不用。”主治医生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她用的线绳都是我们的护士拿来的。本来是我们的护士平时没事编着玩的,结果她拿过来就编上了,而且编得又快又好。后来那个护士才告诉我这么回事,我就让那个护士经常带线绳来给她编。其实编这个的线绳不用花钱的,那个护士的母亲是摆小摊子卖这个东西的。我想反正她现在这个状态正好,对稳定她的状态又有好处,就让她经常带这个东西来给她编了。” 说到这儿,主治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种纬和林萍道:“我们这儿把她当编织工了,希望你们别太在意。”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高兴就好。”种纬和林萍两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个。 走出住院楼,种纬和林萍两人漫步在医院的甬路上,边走边说着话。 “我马上就要去省城上学了,估计除了寒暑假,应该没法经常回天海来,婷婷这里就要麻烦你多跑一跑了。等回头我放假回来的时候,我再来看婷婷。”种纬对林萍低声道。 “没事儿,你忙你的吧!”林萍搞明白了当初和种纬之间的误会,自然知道韦婷婷生病的事情不能怪到种纬头上,自然对种纬的态度也就恢复了不少:“她这边已经稳定了,钱上又挺富余,有什么事儿我经常给你打电话就是了。回头我来看的时候拍些照片什么的,发你邮箱里就是了,你就别掂记着了。” “谢谢你!”种纬挑不出合适的字眼,只能用这句话来感谢林萍了。 “别这么说了,我和婷婷是十多年的好朋友,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怎么的也不能袖手旁观。”林萍又恢复了她端庄矜持的神态,柔声对种纬说道。 省城,警官学校,种纬的三年警校生活开始了。他选的专业是刑事侦察,需要完成侦查措施与策略、现场勘查、刑事技术、案件侦查、预审等学科的学习。 本来种纬种纬考虑到警务勤务、擒敌、射击、驾驶训练等科目,他或者是曾经系统学习过,或者是在部队的时候就有过系统的训练,打算直接跳过这些科目,然后争取提前毕业的。但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立刻就被警校的教官给否定了。 第五章 警校学习 这些教官有人带过种纬的培训班,知道种纬的水平和能力如何。他们并不是拒绝种纬提出的免修那些科目的想法,但却给种纬提出了一个新的课题,要求他配合警校的课题组配合完成——新形势下特种警情应急处置演练大纲。 这个新课题是警校正准备着手研究和整理的内容,需要对一系列特殊警情,诸如:群体事件上,劫持人质,涉枪涉爆等一系列重大警情的反应和处理做出整套的处置流程和规范,对各警种之间的配合协作,人员训练及专业素养,警械及相关专业设备要求,甚至通信交通等方面都要做出详尽的预案和要求。 有了这个东西,将来基层单位不管是培训人员,还是应对某些突发事件,都有了一个规范的解决蓝本。平时的时候各单位就可以据此组织工作,展开训练,筹备物资。这样就不至于遇事的时候忙乱,出现大的问题。 当然,这项工作是一项系统工程,包含的内容和科目极多极细,需要的时间自然也是很长的。所以警校是调动了警校,以及省公安厅的一些富有经验的人员参与到了这个课题组来,准备利用两到三年时间把这项工作做严做实。 可能有人就要问了,不过是一堆案头工作,写写画画就可以完成的东西,怎么会用得了三年? 呵呵,这就是不懂行了! 种纬当初在特警团的时候,一部特种作战训练大纲也是历时几年才能完成。为什么?因为任何战术训练和演习都不能停留在纸面上,最终必须都要落到人的身上。没有经过实验验证的东西谁敢拿出去忽悠人?平时连演习都没演习过,又怎么敢拿到实战中去尝试? 这可不是商场随随便便卖个什么东西,练个什么队列舞蹈什么的。这都是涉及生命安危的事情,万一纸面上的东西根本就是人不可能完成的,或者纸面上写的警用装备和器械都是现实中没有的,或者装备拿来了下面的人根本就不会用,又或者处置警情的预案根本就是不合理的。那可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这个责任谁也负不了! 而目前警校偏偏又缺少像种纬这样有着实战经验,参与过特种警情处突的人员,所以当种纬到警校报到的那天起,他就成了整个课题组中唯一一个以学员身份参与课题组工作的学员。除了他之外,警校还挑选了三十体能和训练效果都不错的学员参与了进来,作为特种警情应急处置演练的试验模板。 参与到了这个课题组之后,种纬的工作和学习任务一下子就重了起来。毕竟在日常学习之余,他还要把大把的精力放到课题组的工作上来。他既需要凭回忆撰写当年参与过的一些重大特情事件的处理经过,总结得失经验,与教官研讨和指导特种警情现场的各种警员警力调配,人员配合的工作。甚至还要亲身示范各种地形和警情情况下,警方的人员应该完成哪些警务及战术动作,如何合理使用警械,如何处理特殊状况等等问题。 随着种纬全身心的投入到课题组的工作中来,课题组中一些原本对种纬还带有不信任态度的教官们迅速转变了观点。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个被推荐来警校的年轻警司果然不是碌碌之辈。种纬不但基本素质极为过硬,对特种警情的理解和处置也有独到的理解,甚至种纬还非常难得的具备警情处理上的大局观,能够合理调配和建议指挥人员和警械警备的配合和使用。 这就极难得了!要知道警校里个人素质出众的不少,但这些人往往只能自己干好自己的事情,对如何配合战友,怎么调配各单位人员,以及现场细节的配合和处理都没有一个整体的认识。而种纬却具有一种类似指挥员的大局观,能够合理认识和组织工作,可以让警队在就会各种警情的时候忙而不乱,高效有序。这样一下,整个课题组无异于少走了许多弯路,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 课题组的工作进度和动向是随时都要向上级汇报的。仅仅几个月后,得知课题组进步神速的上级领导陆续来警校视察和探访。许副厅长作为省厅的重要领导,同时又是种纬上警校的推荐人,自然也不甘人后。 众位领导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课题组组织的摸拟反劫持演练后,都非常的满意。要知道课题组刚组建了不长的时间,就取得了如此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虽然参演的警员技战术还不够熟练,配合上还显得很生疏,但在整体意识上和行动上已经像模像样了,这就让诸位领导们很高兴了。许副厅长作为种纬的推荐人,在听到种纬在课题组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时候,尤其替种纬高兴,很是为自己又成功的当了一回伯乐而沾沾自喜。 众位领导相信随着时间的延长,这些参训的学员对技战术熟悉起来之后,再到各地的警营去历练一段时间,就会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特情处突警察。其实目前全省的几个重点城市也有意组建特警队,省城还进行了试点工作。但由于目前特警队招进来的人都是有一定经验的警察和从部队特招的退伍军人,虽然战斗力和基本素质还可以,但实战经验实在是比较缺乏。 如今看了警校课题组的模拟演练,省厅领导很快就有了一个想法,把省城新组建的特警队送到警校来参加培训,理顺特警队执行处突任务时的流程与规范,让特警队的日常任务巡控变得正规起来。 天又开始变凉的时候,新组建的省特警队来到了警官学校,参加课题组组织的模拟演练。 这些特警队的人都不是白丁,不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警察,就是在退伍军人中特招的战士,技战术水平都是很高的。上级让他们来警官学校参演受训,他们不能不来,可这些家伙都是带着鄙夷和不平的态度来的。 在他们看来,警官学校也就培训些刚考上警校的学生,或者培训些从社会上招来的,有点警务工作经验的协警或者联防队员而已。让他们来参加警官学校的演练,对他们这些在一线历练多时的人根本就是画蛇添足的事情。 这些人说他们是骄兵悍将一点也不过份,表面上他们是服从命令来了,但实际上却是打算让警校的教官们多少尝点苦头的。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面对的时已经初步验证了特种警情应急处置演练科学性的教官们,另外还有种纬这个在特种作战训练方面的怪胎。 一开始,特警队的人还想联手给警校课题组的人找点麻烦,但其中的一个退伍兵居然和种纬同样是出自特警团的。那个退伍兵一认出种纬,立刻便带着几个与他相熟的兄弟保持中立了。 特警队的其他人还不自知,继续公然嘲笑警校课题组是闭门造车。没办法,从某种角度来说警校课题组之前确实是有点闭门造车的嫌疑,但在后来有种纬的加入,并且组织了警校的学员加入进来以后,这种特殊警情的应急处置演练已经很接近实战化了。 但是要想把这种应急处置演练做得更实际,更具有广泛性和实用性,将特警队这些有实战经验的人完全纳入课题组,提高难度,在反复演练中发现处置大纲中现有的不足就是必须的了。可现在特警队的人明显不太配合,这个时候种纬就不得不站出来了。 没什么二话,种纬带着特警队全体,以及参训的警校学员们先来了个全副武装的五公里,然后又跑了个两百米障碍,接着又是一轮活动靶射击——这一系列的项目走下来,特警队一小半儿的人居然落后于参训的警校学员,自然是被刷了下来,这下特警队剩下的人不淡定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警校的学员固然年轻了些,实战经验不足。但他们毕竟也是在警校学习了两年的尖子,再加上经过种纬近一个学期的*,对参训的课目的理解和熟悉自然让他们占尽了先机。 以为这就完了么?还没呢!接下来还是活动靶射击,不过这次的训练内容却和特警队员们平常的训练不一样。 每个特警队员都得到了几张照片,这些照片都是虚拟的人质的照片。在熟悉完这几张照片后,特警队员被送上了摸拟了不同环境的演练场。野外丛林环境,城市街巷环境,仓库室内环境…… 不时会有一个活动靶出现,这些活动靶可能是人质,也可能是劫持人质的武装分子,甚至还有可能是挟持了人质的武装分子。要求参训人员在最短时间里救助人质,击毙武装分子,甚至是直接击毙隐藏在人质身后的武装分子。这还不算完,更让特警队员的憋气的是还有更苛刻的要求,那就是这些突然出现的靶子都是活动的,且出现的时间只有短短的1.5秒至2秒。 第六章 未来去向 而课题组对特警队员们的要求是,他们需要这在短短的一两秒时间内分辨出哪个是人质,哪个是武装分子,哪个是人质。同时要求参演的特警队在击毙武装分子的同时,却不允许伤害人质,否则任务便是失败。 这个任务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完成起来却是极为困难。不要说刚才他们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训练,身体和精力早已经消耗了大半,就是刚才看过的那几张照片也在记忆里模糊了。在这种情况下看着那个突然间出现的还处在活动状态的靶子,很多人光拿着枪瞄都来不及,更别说在保护人质的同时击毙武装分子了。结果几轮下来,大部分人不是一枪未发,就是直接几枪连人质带武装分子同时击毙,没一个能符合要求的。 “什么玩艺儿,这是胡来,实战里哪能遇上这种情况?人质和武装分子还一直在晃悠着?这根本就是耍我们,我就不信有人能做到。”一个头几枪根本就没找着机会,后几枪连人质带武装分子一块打的警察有些不干了,气休休的说道。 “如果有人能做到你怎么说?”一名警校的教官就等着有人说这句话呢,立时站出来说话道。 “有人能做到我认他当我师傅,以后他说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没二话!”那名特警余怒未消道。 接下来的戏码就简单了,种纬被叫了出来,让他给特警队的这些骄兵悍将点样看看。 种纬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把眼前这一局赢了,就没法让特警队配合课题组的演练,这个特种警情应急处置演练大纲始终都是不入流的纸上淡兵。只有得到也特警队的真心配合,这个演练大纲才会真正做以有地放矢,并且补足实战中缺失的那一部分。至于种纬他自己的使命,也不过是通过这场所谓的比试,把特警队的队员们紧密的团结到课题组周围而已。 “我参加完其他项目休息的时间比你们长一些,不占你们便宜。你们可以重新调整和布设那些靶位,并且控制每个目标出现的时间在1.5秒以内。”艺高人胆大,种纬上来就把原先的要求又提高了一些。 面对种纬的张狂,特警队的许多人都不大服气。既然种纬自己给自己提了更高的要求,他们毫不客气的重新布设了靶位,把整个模拟射击场几乎完全换了一个样子。不但把射击场换了个样子,他们还把靶纸上的人头像也给换了一遍,让种纬重新熟悉了另外一组照片。 不过他们显然很快就知道他们低估了种纬的能力,等种纬站到模拟射击场上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种纬那近乎枪人合一的境界。 行进中发现目标,并且瞬间将枪指向目标,在瞄准目标的同时再识别目标是否是可以射击的。一旦确认目标正确,根本不用再废时间调整,直接开枪射击。 这些特警队员也都不是易与之辈,很快就发现了种纬的射击方式和他们的射击方式有什么不同。种纬是发现目标出现就直接用双眼瞄准,这样他才可能在瞄准的同时确认目标是人质还是武装分子,然后再开枪射击。 仅仅一个双眼瞄准,就可以让很多人知道种纬和他们相比的高明之处了。因为那不但需要射击者对枪械极为熟悉,同时还要对自己的射击技术也极为有把握和自信。射击者的手、眼和大脑必须要可以做到充分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和不协调才能做到。 而且种纬不单单在对枪支的使用和反应上要快于他们,那种持枪射击时的冷静和果断也远超他们。几乎所有的目标种纬都没有用足1.5秒的反应时间,很多目标几乎是在活动靶出现在种纬的视野中的同是,就枪响命中了。 当种纬完成对所有目标的射击后,现场无论是课题组的教官、学员,还是来自特警队的队员们都沉寂了好一阵。等人们完全消化了这个结果后,钦佩的掌声这才响了起来。 直到此时,和种纬同样来自特警团的那名战友才出来公布种纬的身份。听到种纬参加过多次实战任务,并且在不止一次实战任务中开枪击杀目标的时候,特警队员们仅存的那点不服气也消散了。 毕竟在射击场上再怎么牛也是有机会办到的,犯了错误也有机会弥补,但在实战环境下狙杀目标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也只有经历过了那种场合的淬练,人在心理上和意志上才会发生根本的改变,整个人的战术水平才会上升一个台阶。 种纬并没有什么骄傲的情绪,他深知课题组的工作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作为军人出身的他也更知道团体和团结的重要性。因此在特警队员们都对他改变态度,开始承认他这个人之后,他便把课题组的特种警情应急处置演练大纲编的写工作需要特警队全体配合,由大家群策群力的研究出最佳方案,甚至将来还要依靠特警队在实战检验处置大纲的不足之处的道理讲了出来。 推心置腹和讲解,让特警队的战友们完全打消来原先的疑问和芥蒂,课题组的工作终于走上了正轨。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整个课题组的大纲撰写和训练摸拟才算走上了快车道,整体工作都实现了提速。 如果说过去课题组的大纲编写方式需要三年才能基本成型的话,而如今有了特警队的介入,有了特警队和学员组这两组人员样本的对照,课题组的工作完全可以在两年内完成。而且由于有了特警队这批有实战经验的人员的参与和验证,大纲的实操性和实用性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课题组工作的进展,种纬在警校也好,在课题组也罢,他的地位和知名度都是与日俱增。在基础课上,种纬的学习成绩一直是一流的,其认真高效的学习让很多考进来的学员们都自愧不如,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离开校园已经五年的人;在课题组的工作上,种纬团结他人共同配合,共同努力,做好自己的角色和工作,始终让教官们感觉无可挑剔。 时间久了,警校也好,特警队也好,甚至省城公安局的一些领导也好,都对种纬有了招徕的念头。纷纷通过各种关系,用各种方式表达着对种纬善意的好感,希望种纬能够到他们那里去工作。 但是种纬对各方伸出来的橄榄枝,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在他看来,省城也好,省警校也罢,都是不缺人才,治安环境和治安投入更是比全省其他地方都要好得多。在这样的地方从警,纯粹就是个太平警察,根本得不到多少历练的机会。 而天海那里就不同了。随着这几年天海的发展,天海对外贸易港口优势和开发区产业优势渐渐的显现了出来。人口渐渐由原来的城市人口和农业人口加在一起都不到百万,迅速变成了总人口超三百万的大型城市。而且相信随着将来的进一步发展,天海发展成五百万,八百万人口的超大型城市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在那种急速扩张的城市里从警,需要迎接的挑战和机会还有很多,更适合种纬的发展。再说得直白一点,现在的种纬还年轻,他还需要不断的挑战自己和历练自己,一个安逸的生活环境和工作环境是不利于他的发展的。 更重要的是,天海有他的父母,有他的朋友亲人,有在工作上可以照顾他的王春生和昔日的同事们。当然,还有一个让他放不下心,总觉得亏欠了她的病人! 种纬不想去其他的地方,但并不意味着那些想招徕他的人会放弃自己的想法。这年头谁不希望自己手下能更强一些,尤其是那种履历看起来很漂亮,还立了不少功的年轻人?手下有一个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也能放心不是? 不过在种纬在警校度过了一年的学习后,那些有意招徕种纬的声音在某一天都突然的消失了。后来种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许副厅长替自己解的围。 因为据后来有心人透露出来的消息说,天海已经被省政府定为了全省对外开放的两在核心城市之一,省公安厅需要配合省政府升级天海的城市管理系统,公安系统的升级自然也在升级的范围之内。而种纬就是被许副厅长内定为将来天海公安系统升级的种子人物,这样的人物被省厅副厅长看上了,谁还好意思去抢? 种纬在各方面都很出色,那么种纬就一点毛病没有么?当然不是,种纬在个人生活方面还是有不少“问题”的。 种纬退伍的时候就二十三了,退伍一年多以后来到省厅上警校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了,等到他从警校毕业回到天海的时候,他就是二十八岁的人了。青年才俊,屡立功勋,又受到了领导及各方的重视,种纬的个人问题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第七章 个人问题 才上警校的第一年还好,虽然种纬每年寒暑假回天海的时候都要去南岸分局治安大队报道,并且继续在队里工作,表现得也都非常正常。此时的人们大都知道种纬和韦婷婷的事情,再加上那件事也过去时间不长,很多人都不好意思给种纬再介绍新女友。 不过一年之后就慢慢的不一样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种纬每次放假回天海都要去望韦婷婷,但韦婷婷的病况并没有明显的起色。最严重的一次,两名精神病院的护士互相之间提起红山案宣判的事情,顺便就提到了种纬的名字,岂料正好被韦婷婷听见。结果本来看起来病情稳定的韦婷婷一下子又发作了起来,痴言癔语,胡喊乱叫,不是撞墙,就是要跳楼,整个人根本就控制不住。 弄得最后医生护士好几个人强制给她穿上束缚衣,又给她打了镇静剂才控制住她的情绪。只是从那儿以后,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就都知道了,什么关于种纬、警察、抓坏人之类……可能和种纬有关的词儿,最好都回避着韦婷婷一点,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否则真的会出事情的。 这件事后来不知怎么被有心人知道了,接着就在一些小圈子里面传扬了开来。慢慢的,等人们也都知道了韦婷婷将来就是神智恢复了,也会没法结婚生孩子之后,很多人的心眼就慢慢的活了起来。 头一个动心思的自然是种纬的母亲。不过每当她提起这个事儿的时候,种纬并不当面拒绝她,而是沉默以对。等到种纬的母亲真的给种纬安排好相亲对象的时候,种纬骑上摩托车就回省城警校去了。 反正警校那边假期的时候也还有人,吃住都不成问题,顺便还可以学习训练,也没人来烦种纬。结果一来二去,种纬的母亲也就不敢跟种纬提这件事了,想着等这件事过一段时间再说。 种纬的母亲偃旗息鼓了,但别人可没放弃。天海的人还好说,反正种纬一年回去的时候也算有限,回避一下也就算了。可省城警校种纬的一些教官和战友们,他们本来就不清楚韦婷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回避什么。同时本着交好种纬的心思,他们自然想通过这种最快的方式拉近双方的友谊。 不过很快,种纬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他的态度,他直接在自己的qq空间里放上了他和韦婷婷的合照,然后把他在天海有女朋友的事情告诉了身边的人。 省城这边的人都不太了解种纬的过往,更不知道他和韦婷婷之间的事情。见到种纬已经有了女朋友,自然也就不会多事了。这样一来,种纬的耳边清静了许多。 不过好景不长,种纬的这种平静的生活状态在第二个学年的某一天,被毫无预兆的打破了。 那天是周末,种纬正在寝室里看书休息,忽然一个其他专业警校学员来找种纬,说他在校门口遇到了一位美女,那位美女是来找他的,让种纬出去接一下。 同寝的室友一听这个,自然以为是种纬的女朋友找过来了,便嘻嘻哈哈的撺掇着种纬这个寝室里的老大哥出去把人接进来,他们马上给腾地方云云。 种纬被众人搞得哭笑不得,没办法便起身去警校门口察看。他当然不相信是韦婷婷到了,因为如果韦婷婷的病况好转了的话,林萍一定会通知他的。种纬同寝的室友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学员,对种纬这个老大哥既敬也服。只不过孩子脾气使然,听到有美女来找种纬,自然嬉笑着跟在种纬后面也迎了出来。 谁料等种纬到警校门口一看,种纬惊讶的发现:来找自己的人居然是蔡晓媛!或者说是如今的肖妍! 自打去年种纬去新红山之前,肖妍跟着那位什么星海演艺公司的老板离开天海之后,种纬就再也没接到过她的消息。哪怕种纬在省城上了一年学,他也没有想起来肖妍这个人,现在算来两人已经一年多未见了。谁料想,如今肖妍却突然出现在了警校门前,正笑靥如花的望着种纬。 “哎哟喂,老大!行啊!真是我们老大,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还是,这个是备胎?这,这漂亮的也太不像话了吧?”在种纬身后的几个学员一看到肖妍,立时就看傻了。 “哎,老大,这美女好像还没我们大吧?是不是你妹子?”另外一个学员细心一点,从肖妍的样貌上看出来肖妍的年龄和种纬的年龄差距有些大。确实,如今的肖妍才刚刚十七周岁,还是一副青春少女的模样。 “不可能啊!咱老大就是哥一个啊?什么时候有妹子了?何况你看那美女那眼神,那是妹子该有的眼神吗?而且,而且,这妹子也太漂亮了吧?”另外一个家伙则把注意力放到了肖妍的长相上。 肖妍本来就挺漂亮,而这一年多以来不知她经历了什么,至少从外貌和装扮上就可以看出她和原来那个蔡晓媛的不同。因为无论从穿衣和打扮上,如今的肖妍都是原来那个蔡晓媛无法比拟的。如果再加上如今肖妍的化妆水平的话,那她和原来的蔡晓媛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说得过去。 过去的蔡晓媛只是个到天海打工的农村女孩儿,虽然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但身上却总有股抹不掉的乡土气息,穿衣打扮也符合她当时的身份。这倒不是说种纬看不起农村人,而是种纬自始至终都是把蔡晓媛当成自己一个远房的妹子来对待的。对她最多的只是普通的保护念头,从来都没在自己的心里真正关注过她。 而这一年多未见的肖妍,哪里还看得出一点从农村走出来的乡下女孩儿的样貌。从穿着,服饰和举止,俨然都是一副大城市时尚都市少女的模样。再加上她本来就条件不错,这一年多以来不知道又从哪学了些精巧的化妆的技术和技巧,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笑起来明眸皓齿明媚动人,举手投足颇有种演员或者是明星似的感觉,让人看来不觉眼前一亮。 其实不单是种纬和他身后同寝的学员们眼前一亮,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们也禁不住会多年肖妍几眼。因为如今肖妍的这个长相,再加上她这一身穿着,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不知怎么的,种纬看到肖妍的第一眼,似乎就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知不觉间心脏不争气的猛的跳了几跳。再仔细一辨别,种纬就醒悟过来了,肖妍身上明显有种类似于楚楚的感觉。而且仔细看她的妆容和打扮,明显和楚楚当初走的都是一条路线——都是青春美少女的范儿。 看到这一幕,种纬一下子醒悟过来了。不知道是谁跟肖妍嚼了舌头,这丫头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当初和楚楚的事情,她故意打扮成这样跑来找自己的。至于她有什么目的,那还不昭然若揭吗? 其实话说回来,种纬并不反感肖妍对自己好,毕竟他也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会忌讳美女对自己示好的?不过肖妍这个模仿楚楚样貌的行为却让种纬不喜了。楚楚和韦婷婷两人一样,都是种纬心中的一块伤疤,无论谁在她们身上打主意都是对种纬的刺激。肖妍这种刻意到有些处心机虑的行为从她自己的角度看是得计了,岂料种纬已经生出了些许的厌恶。 此时的肖妍还只能算是个小女孩儿,根本不知道种纬的心里会有这么多的变化。她是注意到了种纬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种惊艳的反应,以及种纬身后的那些年轻警员艳羡的神情。对于她来说,这就足够了。要知道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她苦熬了一年多,才等到了今天的这个机会。 “阿纬哥,你还好吗?”肖妍微微的侧过身子,摆了一个可以明显体现她婀娜身姿的角度,款款柔情的对种纬问候道。只可惜她不知道,她这一手对种纬身后那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学员还管用,但对种纬这个有了一定的社会经验,心理素质出众的人非但没有作用,相反只能让种纬对她的做作凭添一些恶感。 美,有的时候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单纯靠后天伪装就能伪装得来的。西施生病的姿容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美,但东施做出来同样的神情就会被人们认为是东施效颦。 像楚楚的那种古灵精怪,青春洋溢的美少女的感觉,就来得天然自然得多;到后来种纬遇到韦婷婷的时候,韦婷婷那种自然不做作的可爱和甜美,也让人心旷神怡;哪怕是林萍那有些端庄矜持,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美人的气质,也因为林萍学识和工作的原因让人觉得相得益彰,再正常不过。 可今天的肖妍虽然也漂亮,但那种伪饰出来的感觉却让种纬觉得很不舒服,一开始就注定了种纬对她有一种提防和疏离的感觉。 “蔡,哦,肖妍,你怎么来了?”种纬冲肖妍笑了笑,开口问道。 第八章 情愫暗生 “阿纬哥,你来省城上学怎么也不去看我?害得我回了一趟天海之后才知道你在这儿。”肖妍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嘟着嘴埋怨种纬道。只是她这个表情让已经有了些疏离感的种纬更不舒服,倒是把种纬身后的那些学员迷了个七荤八素。 “老大,介绍一下呗?这位是谁啊?”种纬身后的一个学员凑了过来,开口问种纬道。 “你们好,我叫肖妍,是阿纬哥的朋友。”肖妍一听种纬身后的学员们问话,立马大大方方的向种纬身后的几个学员伸出了芊芊玉手。 “美女,你好!”同寝的学员们赶紧凑上来,一边看着种纬的脸色,一边和肖妍握手。 “美女,在哪里上学啊?”一个家伙故意跟肖妍套近乎,嬉皮笑脸的打听道。 “啊?我么?上学?我现在只是业余时间上学了,因为我已经工作啦,我现在在星海演艺公司当歌手!”肖妍向众人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两眼弯成了一抹美丽的弯月也似。 “星海的歌手?!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什么星海的三美之一,那个什么青春美少女组合的。”学员中有省城本地人,一听肖妍这么介绍自己,一下子就想起了肖妍的身份。只是这家伙一边说出肖妍的来历,一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种纬。那意思显然是在说:没看出来啊,老大,怎么连娱乐城的歌手也能勾搭上? “阿纬哥,不请我进去吗?”和学员们打过了招呼,肖妍脸上带着一种矜持的笑意问种纬道。 种纬有心不让肖妍进校,但架不住身边的几名学员替种纬做了主,直接跑到门卫那里帮肖妍登了记,然后门卫便把路让开将肖妍放进了学校。不过肖妍虽然进了学校的大门,但却仍然表现得小心翼翼。她始终走在种纬的侧后方,而且总是微微落后种纬半个身位,就仿佛是种纬身边乖巧的小媳妇似的。而且她的眼睛也始终离不开种纬左右,时刻关注着种纬的一举一动,看他种纬同寝的学员们都有些眼热。 种纬对待肖妍的态度总得来说就是不冷不热,既不反感,也不亲近,就象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似的,一副无所求的样子。实际上种纬后来之所以同意肖妍进学校,一是想知道肖妍的近况,二是想知道这丫头是到底是从谁那里打听到了些什么情况。对此,种纬确实挺好奇。 种纬等人带着肖妍简单的参观了一下警校,当然都是只带着肖妍在外面看了一下教学楼,射击馆,室内健身房,训练场等设施,却没带她进去。等简单参观完了这些设施,便又要带肖妍去参观众人的寝室。 现在正是九月份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暑热未退的季节。此时,警校的学员寝室还未配备空调,因此休息日学员宿舍里的学员们大多都是衣衫不整的。这个时候让肖妍去学员们的寝室,种纬可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不料种纬刚说出自己的顾虑,有个学员便率先朝宿舍楼跑了过去。等这家伙跑到楼下,便扯着嗓子喊了声:“有美女来喽,都注意风纪!” 刹时间,整个宿舍楼转眼就都乱起来了。 楼里先是传出了一片开关门的声音,一些衣衫不整的学员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寝室的门都关上了。接着时间不长,已经有学员穿戴整齐走到楼道和阳台上探头探脑了。 个别担心自己上当受骗的,还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对跑去通知他们的老兄抱怨道:“我告诉你说,要不是美女,老子就拿你练练刚学的擒拿术……” 不过这家伙和其他跑出来看美女的人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们遥遥的看到种纬等几个人,正带着一个风姿绰约女孩子朝宿舍楼走过来——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及膝的长裙和白色的泡泡纱衬衣,配上披肩的长发,再加上精致的面容,甜美含蓄的笑容,一下子就让这帮年轻小伙子们看直了眼。 “嘿!看什么看,是来找咱们种老大的!老大的马子你们就别掂记着了。”当先跑过去的学员一看这些家伙这副尊容,立刻坏笑着嘱咐这群人道。 这些出来看美女的家伙们一听这位美女是来找种纬的,本来就对种纬的本事和人品都挺佩服的他们,对种纬就更佩服得无以复加了。不少人都在自己心里琢磨,有机会一定要请教种老大一下,不但要把警务上的本事学到,把这个泡妞的本事学到才是重点! 种纬不知道,随着肖妍这次来访,倒是让他在警校的人气暴涨了至少二十个百分点! 其实警校的寝室有什么好参观的,哪怕种纬他们几人的寝室已经算是很整洁了,但在种纬看来也比当年特警团的大宿舍没法比。不过对肖妍这个外人来讲,四个大男人的寝室如此干净整洁已经了不得了。尤其看到那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和毛巾,她更是咧开小嘴惊讶了好一阵。 五个人坐下聊了时间不长,其他三名学员便都找了个借口躲开了。其实这些家伙倒也是好意,他们还以为种纬和肖妍的关系很近,他们这些人退避出去是帮助自己家老大成人之美呢! 肖妍对这几个家伙找借口离开似乎也并不尴尬,只是微红着脸跟他们道别,然后还从随身带的女士坤包里掏出几张星海演艺迪吧的门票,请他们有时间的时候去蹦迪看演出。 要说星海的门票倒也不算贵,毕竟迪吧那地方主要的消费并不是靠门票收入撑着的,关键还是靠那里的酒水饲料吃食之类的消费。不过学员们都是穷学生,二十块钱的门票对他们还是有些吸引力的。更何况这是种老大的女朋友送给他们的东西,大家平时的学习和训练又枯燥得紧,有机会去迪吧放松一下,去了少喝酒多蹦迪不就得了?拿着这几张门票,几个学员高高兴兴的走了,临走还给种纬留下一下怜惜眼前人的眼色。 这几个学员一走,寝室里的气氛一下子便诡异起来了。说实在的,这种和异性同处一室的机会,不管种纬还是肖妍,两人都极少能遇到。虽然两人都有一些话要说,可彼此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肖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阿纬哥,你就别伤心了。婷婷姐得了这种病,其实就是没福气和你在一起。我前些日子回天海的时候听说了,也去医院去看过她了。回头等我不忙的时候,或者天海那边有演艺活动的时候,我也可以回去看看她,她那儿有什么事,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你放心吧。” 没想到一上来,肖妍就从韦婷婷身上找到了话题。看到种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肖妍也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手腕儿,肖妍便扬了扬自己的手腕对种纬道:“阿纬哥,你看你和婷婷姐送我的手镯我还一直戴着呢!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 种纬扭头一看,确实,肖妍的手腕上正戴着那只银光闪闪手镯,正是当初韦婷婷借着种纬的名义送给肖妍的那只镯子。睹物思人,只是如今镯子还在,韦婷婷却已经变得懵懂无知,人事不知了。 一说起韦婷婷来,种纬和肖妍之间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尴尬的气氛也就渐渐弱了下去。原来不久之前,星海岸演艺公司接了个天海某商厦开业庆典的演出活动,肖妍也就跟着公司的演出队伍又回了趟天海。 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韦婷婷出了事,种纬已经到省城上警校的事情,毕竟从她的层面来讲,虽然知道天海下属的红山县出了某个大案子,但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案子会对种纬和韦婷婷有那么大的影响。 在演出间隙,肖妍没什么事的时候。她就跑到南岸分局去找种纬,打算再跟种纬见个面,顺便看望一下种纬和韦婷婷请他们吃个饭,再跟他们说说这一年多以来的情况的时候,这才知道种纬已经跑到省城警校上学去了。 肖妍一时间茫然无措,便又跑去找了王建民兄弟俩,想从他们这儿打听点情况。王建民兄弟俩自然知道种纬和韦婷婷之间的事情,也没觉得这事需要瞒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便把前前后后的情况都告诉了肖妍。 肖妍一听韦婷婷得了精神分裂症,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机会。在她看来,韦婷婷生病住院了,岂不是意味着种纬身边没有人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和她的阿纬哥有一段感情了呢? 考虑到她自己现在年龄还小,种纬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才有些排斥她,所以她打算从韦婷婷的角度下手,开始慢慢的经营和种纬的情感。毕竟种纬还要在省城上两年的学,这无疑是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于是肖妍一转身,就跑到精神病院去探望韦婷婷去了。 第九章 演艺迪吧 而至于肖妍这一年多,变化也真是挺大的。 肖妍是个挺自立和自强的女孩子。她从小家里环境差,中学没上完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了。等稍微大了一点,就跑到天海的亲戚家当保姆了。后来被那个叫方舒言的星海岸演艺有限公司的老板看中被带到省城来,这小丫头就憋着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想法呢! 因为她从小在老家也是会唱些山歌小调的,虽然不专业,但耳音和乐感还是可以的。她在星海岸演艺学习了大半年,在方舒言的*下练了半年多就可以登台表演了。后来方舒言又找了两个和肖妍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现在她们三个是星海艺力推的青春美少女组合的成员。 她们这个组合基本上都在星海旗下迪吧和ktv里唱歌,偶尔也接接其他娱乐场所的演出活动的业务。眼下虽然在省城还不是很火,但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她们每月的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靠着每次演出观众的打赏分成,她们的收入还是挺高的,至少在收入上比那些辛苦打工的普通工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如果按照肖妍头两年的收入水平,她现在的生活水平和状态简直是在天上一般。不过这个女孩子确实不一般,即便她现在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改观,但她依然很自强很努力。她现在还上着公司的音乐和舞蹈课,偶尔还要接些外派演出和活动。甚至还接过两次电视剧小配角的活儿,也算触过电的人了。与此同时,肖妍还报考了夜校,正在努力攻读高中的课程,准备考上夜大再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化水平。 “只是我的基础比较差,都学两次了,上次就没考上,我准备明年再考一次。”肖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种纬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委屈的瘪了瘪嘴:“没办法,谁让我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用功呢!” 遇到这样自强自立的女孩子,种纬也不由得对肖妍生出些好感。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鼓励一下这个小姑娘,希望她将来能够会有更好的发展吧! 对种纬的夸奖和鼓励,肖妍显得很开心,露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看种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弄得种纬在心里一个劲的问自己是不是在作孽?这个小姑娘不通世情,自己随便鼓励一下她,她就又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了。可这么个小姑娘严格算起来比自己要小上七岁,现在还未真正成年,自己对她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种纬和肖妍并没有在寝室里呆太长时间,两人简简单单说了一会儿话,种纬便把肖妍送了出来。肖妍也知道种纬在避讳什么,也很懂事的没有泡在种纬寝室里的意思,只是说回头还会来看种纬的,便给种纬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走了。 等送走了肖妍再回到寝室,室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不但同寝的室友回来了,很多其他寝室的学员也都凑了过来。这帮家伙现在早就没了穿学警警服时的样子,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纷纷跟种纬打听肖妍是什么来路,向种纬讨教如何能泡到这么漂亮的美女。 这些家伙有的见到了肖妍的模样,一时惊为天人,有的刚才没在寝室,错过了一睹芳容的机会。等他们听说肖妍是星海迪吧的歌手,还给了种纬同寝的学员门票的时候,纷纷要求今晚就去星海看肖妍的演出,想要一睹芳容。 “胡闹什么?晚上去看演出,你们晚点名前还回得来?”种纬一听这帮家伙越说越出圈,赶忙阻拦道。 警校和部队的规矩有些类似,平时管得很严,出去是要请假的。周末虽然管得宽松一些,但长时间外出也是要提前请假的。本地学生虽然可以回家,但周日晚点名前也需要回来的。像种纬他们这种情况,如果现在请假出去的话,到了晚上九点半之前回不来,就等着挨尅吧! 可不用问也知道,省城里的寻些娱乐场,哪间不是六点钟才营业,然后经营到半夜的?九点半就得到校的话,他们这伙人就得九点从那出来,还得指望路上交通一点不堵,否则肯定没好果子吃。 “没事儿!咱们算算人,有几个本地的?然后跟队长请个假,就说兄弟们打算好好聚一聚。接下来今天晚上咱们就玩个通宵,等迪吧关门以后就去咱们本地的兄弟家忍一宿,明天早点回来就是了。”种纬的话刚刚打消了众人的积极性,本地的一个学员的一番话,又把众人的热情给挑起来了,这回种纬可拦不住了。 事情顺利得很,本地的学员打着同学聚会的名义跟中队长请假。值班的中队长一听学员们的请假理由,很顺利的就把假给批了下来。只是要求众人同去同归,不许惹事。 其实之所以这个假这么好批,还是因为去请假的人把种纬和他们一起去的事情给抬了出来。在中队长的眼里,种纬的为人还是很老诚持重的,比较让人放心。只是假如他要是知道这帮人晚上要去迪吧,估计说什么也不会放行的。 三个寝室的兄弟,一共十二个人,由三个本地学员领队,换了便装后出了警校,打了三辆车就奔市区而去。等到了市区兄弟们找个地方胡乱吃了些饭,等快到六点钟的时候,便赶到了位于西城区的星海迪吧。到这儿以后种纬便给肖妍打了个电话,接到种纬的电话之后,已经画好演出妆的肖妍立刻就迎了出来。 看得出来,肖妍对种纬等人的到来是真心的高兴,连忙带着众人往迪吧里走。有肖妍引路,众人连门票钱都省了。众学员们虽然没打算省这点钱,但对能得到肖妍的关照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肖妍本身就挺漂亮,如今化着演出妆,那就更是惊为天人了。几个白天没见到过肖妍的学员一边看肖妍一边嘻嘻哈哈的聊着天,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等到了迪吧内,肖妍主动帮种纬他们张罗了一个离舞台比较近,位置比较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接着又叫来了服务生,给种纬他们送上了两箱啤酒和一些水果瓜子等物,并且说明了这是她款待众人的。看到肖妍对大伙这么够意思,学员们都对肖妍非常感谢,推拒了一番好还是接受了下来。 其实对于接受肖妍的这些礼物,种纬收起来还是挺别扭的,只不过碍着众学员的面勉强答应了下来。他现在的收入虽然不算高,但好歹是众学员中唯一有工资的。再加上他家如今的经济状况比较宽松,根本不用他担心钱的问题,所以这趟出来本就打算他多花点钱招待一下大伙的。可现在肖妍的热情让他的想法落了空,让他颇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种哥?是不是不想让肖妹花钱啊?”一个本地的学员凑了过来,凑到种纬耳边问道。迪吧里现在的人不多,但音乐已经响起来了,不凑到耳边大声说话还真是听不见。不过现在还好,呆会儿人再多一点的时候,音乐会更响,那时就是面对面喊都未必听得到了。 种纬点了点头,同样大声回答道:“是啊!可是……”说着话,种纬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道。 “没事儿,种哥!”这名学员冲种纬笑了笑道:“等会她表演节目的时候,种哥你给她送个花篮不就得了?” “送花篮?那是干嘛?”种纬不解的问道。 “一个花篮两百块钱,送她一个,她有一半儿的提成,那不就等于是给她钱了么?”这名学员向种纬解释道。 “哦,还有这个规矩!”种纬这才恍然大悟。 随后,从这名学员的讲述里种纬了解到,凡是像肖妍她们这种在迪吧驻唱的歌手,工资都是不高的。主要收入主要是来自于客人的打赏,比如某位客人觉得肖妍歌唱得不错,当场给肖妍点一支啤酒那就是一百块!服务生会在给演员送酒的同时,把这一百块钱收下。然后演员和迪吧五五分成。演员会当场喝下,并且向客人回礼致意。 如果有的客人觉得特别满意,就可以给肖妍送上花篮,而这一个半人高的花篮就是两百块钱!演员会分得一百,然后演员往往会加唱一曲。当然,也有个别客人斗富,比着送花蓝的情况。那样的话,演员除了会向双方道谢,感觉双方捧场并且加演节目以外,最终还会下台来陪客人聊上一会儿天,喝上几杯酒再走。 反正到了这种地方,不愁花不出钱去的。当然,如果客人觉得对某个演员的演技,或者本人非常感兴趣,那就可以直接给演员递钱。至于演员拿不拿那钱,拿完钱后又有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说完这番话,那位学员别有用意的看了种纬一眼道:“种哥,我不知道你和这肖妍到底是什么关系,感情有多深。不过,如果你真在意她的话,就把她接出来别让她在迪吧混了。” 第十章 迪吧斗富 “什么意思?”听到对方这么说,种纬禁不住疑惑道。 种纬虽然现在有些社会经验,但对迪吧这种地方还是不大清楚的。也没办法,他现在满打满算退伍才两年,整天除了自发的体能训练,就是当警察工作执勤,哪有空泡在酒吧迪吧这种地方的时间和精力?更何况以他的家教传承和消费习惯,他也从来都不去这种地方的。 那位学员冲种纬苦笑了一声道:“这地方虽然说收入不错,可鱼龙混杂的什么事情都有。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虽然说出淤泥而不染的事情也有,但真不多。这地方呆时间长了,谁也保不准人会变成啥样儿。那女孩儿要是真喜欢唱歌,喜欢表演什么的,尽可以去清吧唱呀!那儿的环境可以这种地方要强得多。不过,种哥要是喜欢她,还是带他回天海,给她找份正经工作吧!” 说完了这句话,这位学员冲种纬呲牙一笑,转到桌子的另外一边,跟其他几个学员闲扯去了。 清吧,种纬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词。 随着时间的推移,迪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舞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出现在台上,随着他插科打诨的闲扯式解说,迪吧的演艺活动也正式开始了。 开始的时候迪吧里的人还不是很多,现场的气氛也上不去。上去表演的人也都是唱一首歌,或者弄个搞怪的表演,或者魔术什么的。虽然也有个别表演不错,也有台下的观众送学员瓶酒什么的,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出现。 晚上八点多钟,随着主持人的煽动,被称为青春美少女组合的肖妍三人终于出场了。她们唱的是时下比较流行的迪曲《大家一起来》 唉伊呀伊呀唉伊呀伊呀唉伊呀伊呀 大家一起来, 唉伊呀伊呀唉伊呀伊呀唉伊呀伊呀 大家一起来, 我们在这里跳舞,在这里开怀, 说一说你理想,说一说未来, 不要再徘徊,不要再等待…… 三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各自穿着三种不同颜色的短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材曲线,打扮得妖娆妩媚,边舞边唱。这般长相,这般舞姿的三个女孩子,别说还要一起唱歌,就是单纯在那里舞上一曲都足以令全场沸腾,让人赏心悦目了。 在她们边唱边舞之下,在迪曲劲爆的节奏下,dj和灯光师也在尽力配合着,用音乐和炫丽的灯光为星海迪吧迎来了今晚的第一个*。 在迪吧内的气氛正热烈的时候,种纬挥手就叫来了不远处等待的服务生,直接递给她两百块钱,让她给台上唱歌的肖妍送一个花篮。服务生收了钱,马上让种纬在一张卡片上写下了花篮上的礼品卡。有了这张卡片,将来就知道这两百块钱中分组演员的一百是给三个小姑娘平分,还是只给肖妍一人。 很快,一曲终了。三个小姑娘齐齐到台口谢场,还没等她们鞠躬下台,主持人已经把种纬送给肖妍一个花篮的消息当初念了出来,随后还把种纬写的礼品卡交到了肖妍的手里边。旁边的服务生也把一个大花篮直接抬到了台口,放在了肖妍的面前。 肖妍没想到种纬会这么大方,上来就送给她一个花篮。小姑娘显得非常的高兴,拿着礼品卡兴奋的朝种纬晃了晃,接着便大胆的向种纬来了个飞吻。看到她这个举动,种纬他们这桌的学员们一起起哄,把现场气氛搞得相当的热烈。 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又念出了第二张礼品卡。原来在种纬送给肖妍花篮的同时,也有人给三个小姑娘送上了一个花篮。只不过这个花篮没有指定是谁的,这就等于这个花篮是给这三个小姑娘三个人的,奖金提成也是三个姑娘均分。 如果没有之前种纬送的那个花篮,这位送的这个花篮还没那么显眼,可结果就因为有种纬的花篮一比,这位送的花篮明显的就落于下乘了。另两位小姑娘一听她们三个人才给了一个花篮,虽然两人也向着台下送花篮的那位老板礼貌的摆了摆手表示了感谢,但嘴角那带着鄙夷的笑意却怎么也瞒不住她们的心中所想。 送花篮的那位老板就坐在种纬他们的侧前方,是坐在贵宾区的几个人。三位小姑娘向他们谢场的动作一做出来,众人就都看到那几个人了。那几个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个又胖又壮的黑脸膛老板模样的人,他身边还陪坐着一个妖艳的女人,而另外两张沙发上则坐着三个保镖模样的壮汉,正阴沉着脸看向种纬他们这一伙人。 看这伙人坐的位置和打扮,以及他们桌子上零乱的各种吃食,明显应该挺有钱的。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黑胖子,那歪叼着烟敞着怀撇着嘴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典型的爆发户作派。可这么伙人给出的花篮居然三个人才给一个,还比不过在普通卡座看演出的种纬等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周围看演出的人群中便传出了高高低低的耻笑声。 为首的那个黑胖子明显注意到了周围人对他的鄙视和不敬,那个黑胖子远远的瞪了种纬他们这桌一眼,然后就伸手叫过了不远处的服务生,俯耳对他吩咐了几句什么,服务生随即应声而去。 很快,又有两名服务生抬着两个花篮走到了台口,把这两个花篮放到了已经开始下一轮表演的肖妍等人台前。接着主持人便当场宣布:“感谢三号台的齐东田老板,为我们美丽的姑娘加送两个花篮。” “哟~~”随着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周围的人们都发出一声诡异的赞叹和起哄的声音。而且目光还若有若无的望向种纬等人这一桌,一副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样子。 种纬这才明白,这些人是等着看到自己这个肖妍的“追求者”和那个黑胖老板斗富的戏码呢!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种纬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想把肖妍请客的花费用这种方式弥补给她而已。 很快,肖妍她们的第二首歌也结束了,种纬再次叫过服务生又给肖妍送上了一个花篮。至于另两个小姑娘,对不起,种纬不认识她们,也不打算当土大款。 看到种纬再次给肖妍送上了花篮,并且还只送给肖妍,那个黑胖暴发户老板显然吃味了。他以为种纬这是要跟他对着干,跟他斗富呢,于是便又直接给三个小姑娘送上了三个花篮。那意思是,你只送一个,我三个人一个人送一个。咋的?还比得过我? 等肖妍三人谢场完毕下台,又换上了其他演员上台表演,场上的气氛又冷了下来。因为人们没看到种纬等人和黑胖暴发户斗富的好戏,在场的人们也觉得索然无味,认为今晚没什么好戏看了。 谁料正在这个时候,肖妍带着她的那两个小姐妹居然从后台走了出来,袅袅婷婷的径直走到了种纬他们这一桌,和种纬等人打了个招呼便高高兴兴的坐了下来,和种纬等人聊起了天。 这下,周围来泡吧的人们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自然不知道种纬他们和肖妍认识,也不知道种纬他们这一伙人都是警校的学员,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原来肖妍下台后,在后台只不过稍稍跟她那两个姐妹一提,说打算到台下和种纬他们聊聊天说说话。而她那两个姐妹一听种纬等人都是警校的演员,为首的更是救过肖妍的人。结果她们都愿意过来和种纬等人坐一坐,认识认识种纬,同时也认识一下种纬的那些同学们。 究其原因,其实这两个小姑娘也和肖妍年纪差不多大,正是怀春年纪。虽然三个人长得都挺漂亮,目前收入也还算不错,但她们也都知道眼下她们从事的这个工作吃的是青春饭。将来有发展前景还好些,要是没有机会发展起来还不是要嫁人成家?借着现在年轻漂亮,多认识个年青可靠有正经工作的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肖妍她们三个这一来,立时吸引了迪吧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很多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人又兴奋了起来,开始热烈的议论起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还不时的向坐在贵宾区的黑胖子一伙人发出几声嗤笑。 肖妍三人本来就都是年轻漂亮,甜美可爱的女孩子。如今穿着她们演出的服装,带着彩妆坐在一众演员中间,那青春飞扬,活力四射的样子让这些和她们年纪相仿的学员们兴奋不已。功夫不大就有人又点了啤酒和饮料等物上来,然后一边和那两个姑娘喝着酒聊着天,一边和她们玩起了骰子,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不能自已。 有种纬在身边,肖妍自然没凑到其他人那边去。她乖乖的陪在种纬身边,一边陪着种纬笑语嫣然的说着话,一边看着两个姐妹跟种纬的同学们在那儿玩乐,也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煞风景的事来了。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一件极不合体的黑西装的壮汉走到了种纬他们这一桌前。 第十一章 大煞风景 黑西装壮汉先是看了看正在和肖妍说话的种纬,不知道怎么的没直接找上种纬。而是来到了正在和另两位姑娘说话的几个学员身边,他直接把手拍在其中两名学员的肩膀上,然后以下示下的望着正在和众人说话的两位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对她们道:“几位美女,我们老板请你们过去坐一坐,赏个光吧!” 这家伙嘴上说得虽然客气,但看他说话的样子,还有那说话的口气,完全是半强迫的意思。这个黑西服壮汉的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远一点的人因为音乐关系听不清黑西服壮汉的这句话,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几个离这家伙近的学员却都听见了,他们几个立时炸了。 “滚!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被按住肩膀的学员回头骂了一声,马上就欲起身和黑西服壮汉对峙。 可让人惊讶的是,那名学员刚做出起立的动作,却一下子就被黑西服壮汉给按得又坐了下去。显然,这个黑西服壮汉的力气很大。这个学员完全被他制住,根本没法站得起来。 丢脸丢大了!尤其是在美女面前丢脸,这哪能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接受?两名被黑西服壮汉制住的学员不约而同的发力,两人用力推挡着黑西服壮汉的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试图挣脱他的挟制。谁料两人挣了好几挣,居然都没没能推开! 按常理,就算是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但抓住另一个人的肩膀的时候,被抓住的人只要稍稍使力就应该可以挣脱对方的控制。毕竟一个人手的力量再大,也没法对付一个人的肩膀的力量。除非是双方的力量相差太大,力量对比悬殊,才会没法挣脱对方。 而现在让人惊讶的是,黑西服壮汉一个人扣住一个人的肩膀让人挣脱不了也就罢了,居然他一个人单手控制了两个人,而被他控制住的两人却都动弹不得!显然这个黑西服壮汉和两名学员相比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以至于两人从力量上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而且由于此时这个黑西服壮汉正在发力,他身上那件本来就显得太瘦的西服更是紧绷在他的身上,坐在桌子对面的种纬隔着衣服几乎可以看出他的肌肉轮廓来。种纬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八成练的是摔跤和柔道之类功夫的。不但自身的力量奇大,光看他自己这身肉差不多就有一百八九十斤,单凭被他摁住的两个学员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法和他抗衡。 现在这个黑西服壮汉一人制住了自己这边两个人还不算,竟然还摆出了一副发威的样子隔着桌子逼视着种纬,一副恶意挑衅的架势。种纬隔着桌子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中有些厌恶,却又有些无奈。 厌恶当然是因为种纬根本没想着在这里搞事,因为一旦事情闹大的话,他警校学员的身份会让他很吃亏。无奈的是,人不找事事找人,倒霉事情来了躲也躲不开。他和众学员们的感情亲疏放一边,大家一起出来玩,有人受气他这个年龄最大的人绝对不能不管。 可是种纬还没来得及动,离那个黑西服壮汉更近一些的一个学员已经站起身来扑了过去,试图给那两个被制住的学员解围。岂料他刚一靠近,那个黑西服壮汉突然腾出一只手来,直接在他胸前猛推了一掌。 这一掌速度之快,出手之突然完全让这个学员没料到,再加上黑西服壮汉的身材比较高,身高臂长,他还没碰到黑西服壮汉,却已经被他推得摔了出去,直接跌在还坐在沙发上的其他学员的身上。仅凭这壮汉这一掌的余力,居然就让坐在那儿的几个学员连晃了几晃,差点从沙发椅上摔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再也不能不管了。他往起一站,用手一按桌子就从桌子上飞跃了过去,一下就落到了黑西服壮汉的左侧。 黑西服壮汉刚刚推倒了一个学员,马上就把手收回来继续按在之前被他按住的那名学员的肩膀上,想继续压制住那名学员让他根本站不起来。可就在这时候,种纬已经到了他侧面。 黑西服壮汉没想到种纬来得这么快,一见种纬过来左手马上放开了他压制着的那名学员,往外一划一掌就朝种纬当胸猛的打过来。而且很明显的是,这家伙现在这一掌的速度和力度远比之前他推倒第一个学员要大得多。之所以这家伙对种纬这么重视,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种纬是这伙人里最难对付的,而且还是领头的人,他想通过打倒种纬立威。 可是他想错了!他的绝对力量确实比种纬要大得多,但他的速度在种纬眼里可就不够瞧了。等这黑西服壮汉一掌推出去,种纬却已经从他手掌前面消失了。黑西服壮汉只不过稍稍一楞的功夫,种纬已经钻到了壮汉的怀里。 黑西服壮汉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已经贴到黑西服壮汉胸前的种纬一个半转身,来了个八极拳中的贴山靠。只不过种纬这个贴山靠可不是寻常的肩胯发力,而是两人贴身的瞬间用肘尖发力,直接一肘捣击在了这个黑西服壮汉的胸肋之间。 这却又是吴师父教给种纬的东西了。你不是身高力大吗?但近身的时候你那一身力又哪里有施展的机会?更何况任你身上的力量再大又有什么用?肌肉再有力就像铜皮铁骨又有什么用?你还能敌得过人体最硬的一块骨头的一下凌厉刺击? 果然,这一肘让这壮汉吃足了苦头。他光顾着凭力量压制种纬他们几个人了,谁料到种纬的身法那么快,而且敢于直接和他采用近身博杀的法子。这家伙一时没注意,被种纬这一肘打得捂着肋叉子弯下了腰,压制住另一名学员的那只手也本能的松了开来。 还没等这壮汉从肋间神经的痛楚中清醒过来,种纬低声从对方的肋下一钻,便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紧接着种纬身体向左边一晃,左肘又是一个近身横击打在了黑西服壮汉的后腰上。这下,这家伙更吃不住劲了,往前一趴直接伏在了那几名学员刚才坐着的沙发背上,完全没了抵抗能力。 看到这家伙倒了霉,刚才吃过他亏的几名学员却依然气不过。按着这家伙的大胖脑袋就是几下暴栗,打得这家伙连头都抬不起来。 正在这时候,站在种纬对面的肖妍吃惊的指着种纬后面,害怕的“啊!”了一声。种纬不用回头就知道后面又有人扑过来了,他知道如果有人偷袭自己的话自己根本没时间回头,因此他手扶着面前的沙发背,猛的往后扫了一腿,然后手一推沙发背便是一个老龙转身,转过了身来。 种纬这腿一扫出去,就感觉到自己的腿带到了人,只不过扑过来的那个人躲得也挺快,种纬的脚只带到了他一点点而已。等种纬转过身来的时候,正看到从他后面扑过来的那个人也是个黑西服壮汉,显然和第一个壮汉是一伙的。 而这个家伙刚才因为自己那一腿,不得不把头和腰尽力的往后仰,以躲过自己那一击结果等种纬转过身来的时候,这家伙的形象就像是《骇客帝国》里的基努?里维斯躲子弹的姿势似的,少半个人还在向后仰着根本没恢复平衡来。 可这家伙毕竟不是基努?里维斯啊,他可没电影里那两下子,能把身体弯那么大角度也没事。也就在他刚想站直身体的时候,种纬已经一个跨步冲到了他的跟前,一个军营中惯用的夹臂摔便把这家伙给放倒在了地上。 由于这家伙刚才冲得太猛,所以刚才在种纬用扫腿阻击他的时候,他身体的平衡已经被破坏了。等种纬夹着他的胳膊把他放倒在地的时候,简直是等于把这家伙整个给带得和地面平行之后,才重重的摔了下去。这一摔之重可想而知,迪厅的地面似乎都被这壮汉砸得“咚”的一声,仿佛地板都要裂开似的。只是这一下,这个壮汉基本上就动不了了,只见他捂着肚腹蜷成了一团,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种老大,还有一个!”正在这时候,种纬身后的众学员中又有人提醒种纬道。 种纬顾不上看刚刚放倒的这个家伙,连忙往后一闪身便站稳了身体。只见第三个黑西服已经来到了种纬等人的面前,正带着既有些玩世不恭,还有点意外的神情看着种纬,以及种纬身后的众学员们。 这第三个黑西服不如被种纬放倒的前两个黑西服壮汉强壮,但他身上却有种让种纬感觉很是熟悉的凌厉气质,这种气质种纬好像只在军营里遇到过。种纬本能的皱了皱眉毛,禁不住仔细的打量了这个人几眼。 只见这个人二十五六岁年纪,皮肤有些黑粗,留着这时时代常见的平头。一身黑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很顺眼,更让他均称健壮的体型显露无疑,看起来倒和李连杰在《中南海保镖》中的扮相有着五六分的神似。 第十二章 默契交手 “行啊,小子,看来练过,怪不得这么嚣张!”第三个走过来的黑西服很从容的走到种纬近前,开口对种纬说道。此时,迪厅里的音乐已经停了,主持人和几名迪厅的服务生正远远近近的看着这边,显然却不愿意管闲事。 “小子,咱们单练练怎么样?我要输了,今天你们吃的喝的我请。可你要是输了,这三位美女就得陪我们齐老板喝几杯酒了。怎么样?答应不答应?”第三个上来的汉子扬声对种纬说道。 还没等种纬答话,这汉子突然又用只有种纬可他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问道:“兄弟,也当过兵?陪哥们玩玩吧!谁让哥们干了这个伺候人的活儿呢!” 这汉子后面这句话不但声音低,而且说话的时候嘴唇居然还没怎么动。这就有意思了!种纬之前以为这招儿只有他会,谁知道这个汉子也会。难道他也是当过兵?从部队里出来的人? 再一想,是了!刚才种纬用的那招夹臂摔,是典型的军营中才有的路数。种纬在军营几年都用习惯了,看到第二个壮汉那身位,想也没想就把这招儿自然而然的用了出来,只在是在部队里服过役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一招的渊源。 “怎么比?你说吧!”种纬对黑西服汉子问道。 “咱们别在台下比,不然动起手来伤了这些漂亮小姑娘,或者砸了人家迪厅的场子可就不好了。咱们台上比,这样大伙看得也清楚,咱们也给大伙添点料,怎么样?”这个汉子对种纬扬声说道。他的话音一出,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立刻鼓噪了起来,显然他们很高兴有热闹可瞧了。 种纬的目光越过黑西服的肩膀,正看到他身后的贵宾区里,那个黑胖子暴发户正气鼓鼓的盯着这边,满脸的横肉都写满了不甘。 “好!就这么来!”种纬一时热血上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听到种纬的回答,几乎整个迪厅的人们都喝起了彩来。往常只看到小说和电影上有功夫高手绝斗的情节,如今在现实中看到了,怎么能不让这些无聊的人们兴奋? “阿纬哥,非要动手么?”不知什么时候,肖妍已经来到了种纬的身旁,拉住种纬的手道。 还没等种纬回话,只见贵宾区坐着的那个黑胖子突然站了起来,扬声对种纬和那个黑西服道:“我给加个彩头!今天晚上谁要是打赢了,老子给他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放在九十年代末的时候可不是笔小钱,大多数人家全家人一年的花销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了。可现在这家伙随随便便一张嘴就拿出来一万块钱当彩头,显然确实是个爆发户。 “李肖,好好打,打好了老子给你加工钱,打不好回头老子辞了你!”前面一句话刚说完,后面一句话更加做实了自己是爆发户的本质。就算围观的人们想看看真正的比斗是什么样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看得上这个暴发户黑胖子。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扔出一块刚啃完的西瓜皮,贴着黑胖子的脑袋落到了他的桌子上,吓得黑胖子一缩头,倒是把上在他身边的那个娇艳女子吓得连声惊叫。不过这样一来,围观的人们更兴奋了,时不时的有吃剩的东西飞过来,弄得主持人和一众服务生忙着维持秩序,现场更是乱成了一团糟。 “瞧好吧,老板!”被称为李肖的黑西服汉子先朝黑胖子回了一句,接着回过头来等种纬的回复。 “没事,你放心吧!”看看自己身边的肖妍,还有一边有些不知所以的众学员,再看看乱成一团的围观者们,种纬开口对众人道。 站在对面的黑西服汉子看种纬打定了主意,便对种纬说了句:“咱们走吧!”说着话转身就向着舞台走了过去。等他快走到舞台边沿的时候,只见他他略略快走了几步,一窜就跃上了差不多一米高的舞台。围观者们一看他上了舞台,喝彩声和掌声响成了一片,倒让人们朝黑胖子扔东西的举动一下子消失了。 种纬同样紧走了几步,也是一步就跨上了舞台,台下同样响起一片震天的喝彩声来。 “来吧,怎么个打法?”种纬一上台,就问对方道。 “自由博击加擒拿格斗,不打裆不打脸不打后脑,不然惊动了警察会有麻烦的。”黑西服一边活动着手脚预热着身体,一边对种纬道。 “好,多长时间一个回合?”种纬开口问道。 “设什么回合,打得站不起来就算赢!来吧!”说了声来吧,对方的黑西服已经欺身扑了上来,左手刺拳像毒蛇似的打了过来。整个迪厅随着他出拳,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 种纬在和对方说话的同时,也热好了身。见对方试探性的攻过来,他略略向后闪身躲了一下,接着便借着闪躲时的回位力量突然一记左手摆拳打了出去。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对方攻来的时候,种纬只不过轻轻一闪,接着便是一记凶猛的回击。 “好!”黑西服喝了一声彩,也像种纬的动作一样向侧后做了个后仰躲闪。 不料种纬这一记和对方出的刺拳一样,都是一记试探性的虚招儿。看到对方一躲,种纬借着这一拳向前的带动作用,直接起低边腿照着对方的小腿就扫了过去。 当下不让步,举手不留情!种纬虽然觉得对方可能也是个退伍兵,并且刚才还不动声色的跟自己有交流,但他仍然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对自己真有善意。万一自己对对方放松了警惕,而对方又恰巧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来两下狠的,吃亏的岂不是自己? 因此种纬上来这两下,既是试探,同时也是真的在进攻。只不过出招儿的时候只是速度比较快,但发力却降了两三分。这样哪怕招数发出去了,也可以通过降低发力而可以随时变招,打降低对对方的伤害。 谁料就是这试探性的一脚,种纬居然真的踢在了对方的小腿上,对方似乎是躲闪不及似的,被种纬踢了个趔趄,身体明显失去了平衡。 对围观者们来说,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儿,他们只知道黑西服因为反应慢被那个穿休闲装的人踢到了,而且差点踢倒。却不知道种纬踢到对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被踢到的小腿脚下虚浮,明显是没有用力的,也就是说对方的这条腿上根本没有负担身体的多少重量。 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懂行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像种纬这样在军营里经过长年摔打的人自然感觉得出来。这证明对方完全可以轻松的把种纬的踢力化解掉,甚至可以在种纬踢到他的时候抽腿躲开,甚至也可以直接反击。可对方偏偏做出了一副被踢中,然后差点摔倒的样子。这意味着对方根本是在演戏,是在配合种纬,或者说是像在军营里训练那样在给种纬喂招儿呢! 心思如电,种纬虽然瞬间明白了对方可能有这个意思,但此时两人正在博斗之中,自然不能放着眼前的优势不进攻,站在那儿傻等着。因此在围观的众人眼中看来,种纬在把对方踢得失去平衡之后,接着又来了个转身扫堂腿,右腿在舞台上迅速的横扫而过,把对方的黑西服扫得摔了个仰面朝天。 “好!”围观的人们见种纬占了上风,马上便是一迭声喝彩。而黑西服的老板,那个黑胖子则在台下重重的一拍桌子,愤怒的哼了一声。 对方的黑西服打了个滚,迅速的站了起来。他冷冷的看了看种纬道:“行啊,小子!看来有点功夫,哥得得给你来点厉害的了。”说着话,他一下子朝种纬扑了过来。 对旁人看来,这个黑西服被打急眼了,招招狠辣,拳拳凶狠。可对正和他对战的种纬来讲,他却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挡开对方的拳头的时候,对方并没使上几记真劲,完全是部队里战友磨练格斗技巧时的路数。 部队里战友们练习格斗的时候也会出七八分力,但格斗的动作虽然做满了,却不发力伤害对方的身体,外行固然看不出来,但内行却看得明白。因此看到对方这个打法,种纬也渐渐的放下了心来,继续小心应付着对方的进攻,也将自己进攻的力道减了下来,陪着对方一起做戏。 两人忽近忽远的打着,冷不丁对方伸手擒住了种纬的一只手臂,抄手就要用擒拿的手段。也就在两人近身的时候,对方突然低声对种纬道:“兄弟,咱们也就玩玩而已,让你的兄弟们撤吧!” 种纬微微一楞,但手上却已经沉肩坠肘,使出了解脱和反擒拿的手段。结果这动作一做出来,本来占据优势的黑西服立刻就被种纬拿住了。接着种纬手上一拉,脚一个低踢,直接就把对方倒了。 “好!”又是一片喝彩声,中间还伴随着几声尖利的哨声。 “喝!看来真碰上硬茬子了。”黑西服再度跳起来,再次扑了上来。 第十三章 星海后台 这次两人交手没几个回合,种纬只觉得对方的动作稍稍一慢,自己就迅速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也就是种纬施展擒拿,两人贴近的一刹那,这位黑西服又低声对种纬有些不满的道:“你得让我赢一局啊!” 听到这话种纬心里禁不住一叹,便尝试着稍稍一放松。结果这回是黑西服一下子占了上风,把种纬直接来了个绊摔放倒在地了。 “好!”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对围观的人们来讲,谁打倒谁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可不关心谁是赢家,他们只关心打得好不好看。 在把种纬按在地上的一瞬间,黑西服贴着种纬的耳边,借着迪厅里的喝彩声对种纬道:“那黑小子在这儿有不少朋友,黑白两道儿都有,你惹不起的,抽个空儿,玩玩就走吧!” 在旁人看来,黑西服这次占到了些便宜,只是直接在种纬的面前说了些什么挑衅的话而已。至于其他的,众人在一片喝彩声中什么也没听到。 再一交手,种纬和这个穿黑西服,大概小李肖的人继续见招拆招的打了几个回合,便也抽空对对方说了一句道:“我不能撤啊,那三个姑娘是我朋友,不能让他们受气!” 说完这句话,种纬再次放倒黑西服。却听到黑西服说了一句道:“这下麻烦了。” 麻烦么?其实也不麻烦! 种纬和黑西服来来回回的打了十几个回合,双方各有胜负。正在战得焦灼的时候,话筒里却突然传出来了一声女人的声音:“都住手,别打了,当我星海是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声喊,种纬和黑西服两人都住了手,互相退开来朝台下看去。 只见台下走来了个身材窈窕,穿着时尚的美貌少妇,此时她正满面寒霜的对着台上动手的种纬和黑西服说着话:“二位,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来砸我星海的场子的么?真当星海是好欺负的么?” 来人别人不认识,种纬却认识,正是当初在天海有过一面之识的方舒言。只见方舒言说完这句话,扭过头去又对黑胖子开口道:“齐老板,过了吧?你每次来星海舒言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可您把星海当什么了?当逛窑子吗?” 方舒言对黑胖子说话的时候自然没用话筒,但因为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再加上现在迪厅里很是安静,周围的人们基本上都能听清她的话。 “曹,不就是特么开个迪吧么?正当自己是搞艺术的了?过去什么特么的色艺双绝的不都是拿出来一块儿卖的么?说吧!开个价,老子能把你星海连人带场子都买下来,也省得你方大美女,还有这些小美女废事了。今后都跟着我吧,将来我养着你们!”黑胖子显然对方舒言很不满意,出口就是放肆的言语。 “齐老板,真当我星海是好欺负的了?你三番五次的到这儿来闹事,你可别后悔!”方舒言一听黑胖子的胡言乱语,当时就撂下了狠话。 “哟呵,谁怕谁啊!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叫来人,今天晚上就把你的场子给砸了。小娘们儿,真觉得自己特么有点后台就牛x啦?这年头谁还不认识点官面儿上的?”黑胖子毫不认输,继续肆意妄为着。 “是吗?看来齐老板今天是一条道跑到黑了!你等着吧!一会儿有人来收拾你!”方舒言恨恨的对黑胖子说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来对台上的种纬道:“阿纬,下来吧!给姐个面子!” 种纬一听方舒言这么说,他也不好在台上再这么呆下去了。他只是一时气愤,被事情逼到这个地步的,又不是对星海有什么意见,当然就坡下驴了。 种纬从台上下去了,那个叫李肖的黑西服也没法在台上站着了,他也从台上跳下来,回到了贵宾区他老板旁边。结果他还没等说话,那个黑胖子便朝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怒骂道:“特么的废物!白养你们这帮人了,中看不中用!” 说着话,黑西服就拿出个手机来,向着外面打电话,看样子是真要找人砸天海的场子。 种纬回到自己那一桌旁边,看着被吓得不知所以的肖妍等女孩儿,以及有些紧张的众学员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走?还是留? 走的话简单,可肖妍和人家星海怎么办?这不是给她们惹祸么?留下?他们都是警校的学员,请假出来玩儿的,结果闹这么一出,回去不背个处分都不行了。 另一头,在方舒言的组织下,舞台上的表演又恢复了。但此时的表演就算再精彩,也没什么人注意看了。一些怕事的观众已经开始离场,一些好事的则远远的继续等待着,想看看星海今晚这场戏怎么收场。 方舒言安排好了演出的事情,信步走到了种纬他们这一桌旁边。看她那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种纬就觉得今晚这个事儿她是早有准备的。 果然,等方舒言在种纬身边坐下来,她便贴着种纬的耳边说了一句道:“没事儿,玩你们的,什么事儿也出不了。呆会儿事儿全了了,姐找你有事。”然后,方舒言便像没事人似的坐在种纬他们这桌看起了演出。 只不过过了没一分钟的样子,十几条身穿休闲服的汉子便信步走进了星海迪吧。这些人在服务生的指点下也没绕圈子,直接朝种纬他们这桌走了过来。而此时迪吧内的灯光和音响已经恢复了原来演出的样子,周边的人们对这十几个人的样貌都看不太真切。可即便是再不真切,周边的人也都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到底呆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十几条汉子走到种纬他们这桌旁边便散开不走了,呈扇形把种纬他们这桌给包围了起来。种纬在他们刚刚开始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他还本能的紧张了一阵。但看看身边方舒言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这才醒悟过来这些人应该是方舒言这边的人。 果然,这十几个人出走出来一个有些精瘦的汉子,他随便一扫就看到了种纬和方舒言。只是他看到种纬的时候他明显的楞了楞,而种纬看到他的时候也楞住了。 为什么?因为来人种纬认识,他是省城特警队的一名队副!种纬跟他们时不时的搞课题组的联训,自然比较熟悉。虽然种纬和这名副队长是比较普通的关系,但双方还算是比较亲近的。 这名副队长见状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了种纬和方舒言的身后。直接俯身把嘴贴到种纬耳边说道:“你小子怎么跑到这儿种地方来了?小心受处分!” “我和同学们出来散散心而已,谁知道碰上闹事的了。”种纬很无奈的回复了副队长一句。 那名副队长无奈的看了看种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把头转向了方舒言。方舒言贴耳和那名副队长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朝黑胖子齐东田那一桌指了指。 副队长朝方舒言和种纬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手下朝黑胖子那桌努了努嘴,他们这伙人便一下子靠了过去。等他们都从种纬的身边走过,种纬这才发现这些人他大半儿都认识,基本上都是特警队的人。很多人走过种纬身边的时候,还会向种纬点点头,或挤挤眼儿打个招呼。 种纬现在明白了,方舒言的后台就是官面儿上的,而且档次应该还不低。否则单凭方舒言现在的地位,怎么可能吩咐一名省城特警队的副队长做事?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特警队怎么还会配合方舒言干这个?种纬从感情上有些没法接受这个结果,毕竟这叫公器私用,有些不太合规矩。可他又隐隐的觉得,这种事情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黑胖子齐东田有点害怕了,他联系的人还没来,方舒言看场子的人却已经来了。可这个时候他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硬撑着,来个倒驴不倒架。只盼着他约的人能赶快过来,好把整个星海迪吧都拿下来,那个时候他就能出一口恶气了。 只可惜他想错了,而且错得还太离谱! 十几条汉子把黑胖子五个围了起来,附近坐得和黑胖子近的人害怕殃及池鱼,都悄悄的溜到一边去了。对迪吧中大着胆子没走的人来说,这伙刚来的汉子显得有些太神秘了。他们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把黑胖子几人一围,对从他们身边溜走的其他人却碰也不碰,甚至还安抚一些有些受到惊吓的人们,说什么:“抱歉”,“打扰”,“一会儿就好”之类的话。 现在黑胖子一伙五个人中,四个男人后面各有两个男人,那个娇艳女人后面也站了一个男人。迪厅里的节目表演还在继续着,但人们已经不再关注台上的节目了,因为更精彩的节目在台下。 后来这伙人中为首的那个副队长悠闲的晃到了黑胖子齐东田的面前,伸手便拖过来了一瓶啤酒。 第十四章 出手狠辣 只见他也没用起子,而是一手把啤酒瓶按在桌子上按牢,然后用另外一只手用半握拳的姿势扣在啤酒瓶盖上。然后单手发力,居然硬生生的把啤酒从瓶口上给生抠了下来! 周围离得近的人借着舞台上闪烁的灯光,都看清了这名副队长的举动,很多人都暗暗吃惊。用各种手段开啤酒很多人都见过,但徒手把啤酒瓶盖给生生抠下来的却根本没人见过,这得多大的手劲儿?他手不疼吗? 其实不要说在场的人没见过,就是种纬也仅仅见过高连长和狗队长新年联欢的时候用这种法子表演过开啤酒瓶盖。而且就是狗队长那身手,开了一个瓶盖后也得歇会儿才能再开下一个,显然这手活儿手指很吃劲儿的。 黑胖子呆呆的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其实倒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现在动也根本没处动,他只能在沙发上忍着,只盼着他打电话叫的人能赶快过来。 只见那名副队长提起啤酒瓶往嘴里倒了两口酒,接着便伸出手去,把剩下的大半瓶啤酒全都倒在了黑胖子的头上。这赤-裸-裸的挑衅举动立刻就引起了黑胖子手下的反应,只见头一个和种纬交过手的那个又高又壮的汉子一挺身就想站起来。 谁料还没等他站起来,他身后的一个人已经用单臂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的把他又按回了座位。不仅强行把他按回了座位,搂住他脖子的那个人还单臂发力,直接把那个黑西服壮汉的脖子锁得死死的,弄得那个壮汉不得不伸手试图掰开锁住他脖颈的那条手臂。 可他的两只手只是虚抓了两下,还没等他把锁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掰开,他的左手就已经被身后锁住他脖颈那人用左手单手给拿住了。那个黑西服壮汉身体那么壮,可他在被锁死脖颈的情况下的亡命挣扎居然挣不脱对方的钳制。在场的的众人只看到他徒劳的挣扎着,他的右手虽然也锤了对方锁死他的手臂几下,但他的自救举动依旧毫无效果。 很快黑西服壮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似的手脚都耸拉了下去。接着,只见他身后挟制住他的那人用手一推,已经失去知觉的黑西服壮汉便一下子扑倒在贵宾区的矮桌上,把桌上的吃食酒瓶碰洒了一地。 在黑西服壮汉被绞昏的同时,第二个和种纬交过手,被他用夹臂摔放倒的那名黑西服壮汉也试图站起来,但他很快也被站在他后面的人给强行按了下来。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他的同伙被人家给硬生生勒昏的场景,这家伙当时就僵直了身体再也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伙被像条死狗一样的扔在了桌上,也再没敢有任何举动。 至于那个自称也当过兵,并且和种纬相互配合着交过手的黑西服汉子,显然见机得很,也识时务得很。他很快就看出了眼下的情况对他这一方不利,于是干脆连半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眼不见心不烦的坐着一动不动。看到他没有任何反应,他后面的两个人便也没做任何动作,就那么放过了他。 至于他们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在看到同行的那名壮汉晕倒后,也试图站起来躲避,但却被他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头发拽了回来,然后强行按在椅给背上让她动弹不得。虽然那个女人没挨打,但就这么让她在近距离看着同行壮汉的那副惨状,那感觉比让她挨打还要来得痛苦和恐惧。 那几个人里的黑胖子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真的有点定力。被啤酒浇了一头居然就真的没动地方,任那瓶啤酒全都倒在了头上都没反应。而那名副队长显然不想这么放过他,一瓶啤酒浇完,便又伸手拿起一瓶喝了一半儿的啤酒,再度浇了下去。而此时那名黑西服壮汉已经倒在了桌子上,这更让为首的黑胖子老板不敢动弹了,只能继续任对方肆意折辱自己。 此时,迪厅内的气氛诡异极了。 音乐和舞蹈自始至终也没停,舞台上的演员还在卖力的表演着。但迪厅内的人们的关注点却全在贵宾区的那些人身上,人们或胆战心惊,或幸灾乐祸,或饶有兴趣……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一瓶半酒倒完,那名副队长依然不摆手,又伸手把桌上盛瓜子和水果的果盘端了起来,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直接扣在了那个黑胖子的头上。吃剩的西瓜皮和桔子皮,以及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黑胖子头上滚落下来,黑胖子都没有用手擦一下的意思。 等干完这件事,桌子上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再用来折辱黑胖子了。那名副队长四下打量了一下,直接伸手把黑胖子放在沙发上的衣服拽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抹到一边,然后直接当成了垫子坐到了屁股底下,直接坐到了黑胖子对面。 迪厅内、舞台上灯光闪烁,音乐依然喧嚣,副队长和那名黑胖子是不是在说话,远处的人是没法知道的。人们只知道那个后来的人在折辱了黑胖子一通后,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到了黑胖子对面。不过看他们两个那距离,在迪厅现在还有些震耳的音乐下,显然是没法愉快的聊天的。 事情似乎就这么僵住了,黑胖子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而他对面的副队长侧悠闲的点起了一支烟,然后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一支烟还没抽完,迪厅门口稍稍起了一阵骚动。那个黑胖子显然听到了门口的这个动静,许久未动的他稍稍动了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似的。但一看到眼前的副队长还在那儿岿然不动的坐着,他只好又安分了下来不动了。 迪厅门口的骚动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很快就没了什么声息。又过了一会儿,从迪厅门口方向快步走进几个人来。这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品字形的队列,周围的几个人明显是围着中间的一个低着头哈着腰的汉子的。 这几个人很快就走到了贵宾区那里,那个对众人点头哈腰的汉子则被推到了那名副队长和黑胖子面前。黑胖子一看到来人,显然是吃惊不小,他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汉子。那个汉子似乎对那名黑胖子说了些什么,然后众人就见那黑胖子一下子颓然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再也没动静了。 那名汉子随即被后来的那几个人带走了,人们此时终于看出来了,这件事胜负已定,黑胖子一方是彻底的输了。至于黑胖子一方怎么输的,别人自然是丝毫看不出来,只有种纬是心知肚明的。不管你黑胖子有多大的本事,但敢于和警方对抗的结果却只有一个。 直到此时,那名副队长这才站起身来,然后他直接把一个东西递到黑胖子眼前,在对方眼前停留了一两秒钟后,这才迅速收回。然后便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迅速转身离去,转眼之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别人或者离得远,或者因为光线的原因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种纬只凭那东西上面泛出的一点微光和形状,就知道那是什么了。因为那东西他也有一件,那是只有正式警察才会拥有的东西——警徽。 把警徽用在这种环境下,自然是不妥的,最起码种纬的心里面是有些疙疙瘩瘩的。但好在除了离得近的几人外,远一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自然也就谈不上妥不妥。关键是这个时候把警徽出示给那个黑胖子,无疑是向他表明了最终的身份,让他打消一切不合时宜的想法。 副队长他们那伙人走了,黑胖子一伙还继续坐在沙发上,甚至黑胖子连身上的各种瓜皮和杂物都没有抖落,就那么继续呆呆的坐着。而那名被勒晕的黑西服壮汉也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他显然也弄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事,醒过来后就那么一言不发的蹭到了沙发上,然后呆呆的想着心事。 虽然迪吧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他们自然知道黑胖子一伙这回是输定了,而且还是输得很是彻底,没法翻盘的那种输。 过了好一会儿,那名黑胖子突然动了。不过谁也没料到的是,他突然伸手叫过来了服务生,然后直接塞给了服务生一沓钱,对着服务生说了些什么。就在服务生接过钱,却有些发懵的时候,黑胖子站起身来,抓起桌子上自己的衣服,转身向种纬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黑胖子直接找上了方舒言。 只见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对方舒言道:“方姐,我就是个混子。呵呵呵,刚才都是喝多了满嘴喷粪呢!您别在意!您别在意!以后我还会常来星海捧场的,您放心,绝不给您找麻烦,呵呵。” 第十五章 挑明心思 说着话,黑胖子从手上的包里又抽出一沓子钞票,直接分成三份递给正坐在种纬他们这桌上的三个小姑娘道:“几位小妹妹,刚才是老哥哥喝多了撒酒疯呢!你们别在意,这钱你们拿着买衣服去!嘿嘿,抱歉,抱歉了!” 黑胖子这般作派可以说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很低的位置。当然这是在方舒言的星海迪吧后台够硬,他在碰了个灰头土脸头破血流之后才做出这番姿态来。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今晚会如何收场呢! 对于黑胖子递过来的钱,几个小姑娘都没伸手接,而是看着方舒言等着她表态。现在这事态的性质已经变了,她们虽然在迪吧混迹的时间尚短,但也大致知道该听谁的,该怎么办? “拿着吧!齐老板破费了,以后星海的生意还得指着你捧场呢!还有她们三个的场,以后也少不了齐老板这个大金主支持,还不谢谢你们齐哥!”方舒言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对黑胖子齐东田说道,根本看不出她才是刚才这场不见血光的斗争的胜利者。只是如今这位气质少妇的美貌在黑胖子齐东田眼里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了,听到方舒言有放他一马的意思,他忙不迭的向方舒言点头道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或者说方舒言并没打算现在当着这么多的围观者再拾掇一下这个黑胖子的意思。毕竟她开迪吧是作生意的,如果把事情做绝的话只会让对方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那样对她这生意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她已经干完了立威的事情,恰到好处的收手才是她最应该做的。相信等到了明天晚上,今晚迪吧里发生的事情就能传遍大半个省城,将来再有什么人想到星海来搞事情,也得掂量一二才是。至于这个黑胖子将来还会不会来星海消费和捧场,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看到方舒言和黑胖子这边和解,台上的主持人那边才在麦克风里宣布黑胖子刚才打赏的内容:刚才齐老板说:“今天晚上在场的每一位顾客他都赠送啤酒一瓶,算是他为刚才的误解影响大家看节目赔礼……” 主持人话声刚落,整个迪吧里面喝彩声便响成了一片。刚才的恩怨跟这些围观的人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关心刚才的争斗的结果是谁胜谁负。听到有不要钱的啤酒喝,人们自然乐意笑纳。当然也有人故意起哄狂喊,外加狂吹口哨,这其中贬损黑胖子一伙人的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当然,齐老板也要向这桌朋友赔礼,今晚这桌客人的全部酒水,齐老板都请了!”主持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向了种纬他们这桌人。 种纬他们倒没什么激动的,反正他们又不是出不起这笔钱,而且他们对这个欺软怕硬的黑胖子着实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现在这个黑胖子就站在他们眼前,点头哈腰的露出一副哈巴狗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恶心。众人只得强忍着恶心向他点头笑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和好意。至于这份道歉有几分真心,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今晚丢脸丢到家的是这个黑胖子自己。 “打扰打扰,今晚大家玩好喝好,我们就先走了,告辞告辞!”黑胖子脸皮着实够厚,就那么顶着一头一脸的垃圾向众人点头告别,然后带着几个手下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黑胖子手下的几个人陆续跟着他走了过去,唯有那个和种纬交过手的退伍兵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在他走过身边的时候突然把一张卡片塞到了种纬的怀里。然后低头在种纬耳边说道:回头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这人才跟着黑胖子一行人走了。 种纬拿起那张卡片,借着迪吧闪烁的灯光勉强能看出那是一张名片,只不过名片的正面的名字和电话都已经被划掉了。而名片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电话号码,只是那字迹有点潦草,勉强可以看出是什么号码。 “什么东西?”方舒言就坐在种纬身边,看到种纬翻看那张名片便开口问道。 “一张名片,那个人还可以,至少没什么恶意。”种纬随口对方舒言说道。 方舒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看了种纬,这才转头对肖妍等人道:“好了,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准备下面的节目去吧!” 肖妍等人拘谨的站起身来,却纷纷拿着手上刚才黑胖子给的钱送到了方舒言面前。她们自然有她们的眼色,知道那黑胖子的钱不那么好拿,要是不经过方舒言点头就把钱收起来,那才是因小失大呢。 “不用了,你们把钱收起来吧!算是给你们压惊的。只是将来出门的时候小心着点,在外面遇上那个姓齐的可就未必像在迪吧里这么容易过去了,明白吗?”方舒言面色严肃的对肖妍在女说道。 等三女规规矩矩的点头离开了,她这才扭过头来对种纬说道:“阿纬,来,跟姐来一下,有事跟你说。”说完这句话,方舒言起身向后台方向走了过去。 种纬见状和众学员们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也站起身跟了过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学员们,看着方舒言和种纬的背影发呆。他们这才发现:他们这个已经当上警司的学长着实不简单。他不只认识迪吧里当红的女演员,似乎跟迪吧的老板娘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跟着方舒言三拐两拐,前面迪吧喧嚣的音乐声很快就弱了下来。拐了两道弯又上了一层楼,种纬这才跟着方舒言来到了一处紧连着舞蹈练功房的办公室里。 “坐吧!”方舒言按亮屋里的电灯,一边坐回自己的大班椅,一边对种纬说道。 种纬也不客气,依言做到了方舒言桌对面的沙发椅上。 “阿纬,虽然咱们不是太熟悉,但因为肖妍这孩子的关系,我还是关注了一下你,也知道了一点你的一些事情。”方舒言一点圈子也没绕,上来便直入主题:“韦婷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挺替那姑娘惋惜的。不过这世界就是这样,惋惜归惋惜,但那姑娘看来是注定和你走不到一起了。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种纬被问楞了。他一是和这个方舒言并不熟悉,实在有准备好对她说什么自己私事的心理准备。其二种纬也确实没什么打算,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学业完成,顺便在课题组里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至于韦婷婷那边,只是林萍偶尔会发过来的邮件和他回天海后必须去看望的人。 “我就直接挑明了吧,你对肖妍有没有那意思?你今年多大了?”方舒言的语言已经干练到了极为干脆的地步,让种纬避无可避。 “不,不,我对肖妍没什么意思,我只觉得她是个挺好的小姑娘。可是,她太小了,我们也不是一类人。我都二十六岁了,她现在才十七吧?”种纬一听方舒言问得这么直接,便只好正面回答她道。只不过她在报自己的年龄的时候,故意说的是自己的虚岁,这样他和肖妍的年龄看上去差距还要更大一些。 在种纬答话的时候,方舒言十分认真着盯着种纬说话时的表情,似乎想从种纬的神情中发现些什么。但是她失望了,种纬的表情不似作伪,显然她似乎真的对肖妍那个小姑娘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和她能够走到一起。”方舒言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只不过才说完了这一句,方舒言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言,又改口道:“肖妍那小丫头可是对你上心得很呐!她跟我到省城来之后就认为是因为她没上过什么学,所以你才看不上她。结果她一边跟着我学唱歌和舞蹈,一边又报名上了夜校。虽然好的基础确实差,但也却是我签下的这些人里面最用功的一个。不过……” 说到这儿,方舒言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道:“唉,这人呐,有时候不仅仅看用不用功,有些时候这人的悟性才是第一位的。她虽然足够用功了,但悟性确实一般的。将来倒是可以在我们这一行里吃饭,但要想走得更远却是难了,除非遇上天大的机缘。可是,那样的机缘又是那么好遇上的?我见过那么多人,一个个都聪明绝顶的。可有机缘混出头来的,总共也没几个!” 说到这儿,方舒言的神情有些落寞。虽然她没有明说,但种纬感觉方舒言可能就是那个没机会遇上机缘的人。只不过她故意回避了这种表达方式,似乎并不想让种纬过多的了解她的过往。 “自从上次她从天海回来,就把韦婷婷的事情告诉了我,还托我打听警校的地址。我知道,这小丫头认死理不好劝,也就只好由着她了。既然你明确说对她没心思,那我也就好办了。”方舒言冲种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只不过这丫头不好转弯,你先别急着回绝她。慢慢来吧,等她的心思淡了,也就好劝一些了。” 第十六章 再惹情债 “她现在在我这边干得还可以,最起码她现在每月的收入比你都要高不少。而且我嘱咐她们几个别乱花钱,毕竟干这一行都是吃的青春饭,要是没发展的话再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早晚作茧自缚。可结果,只有她在这方面听我的,想来她将来不管能不能混出头,至少也不会太吃亏。”方舒言带着一种含蓄的笑意对种纬说道,言谈间尽显一种成熟女性的雍容气质。 看着她成熟自信的模样,种纬的脑子里却在想:方舒言的后台到底是谁呢?虽然她的年纪稍稍大了一些,但也不失为一位气质美女,这么一位美女在省城能够开公司,经营迪吧和ktv的女人肯定不是碌碌之辈。可要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直接使唤得动省城的特警队出面为她做私事呢? 如果是在两年多以前,种纬刚从部队退伍的时候,他恐怕会对这种事情会很反感。但时间却是可以改变人的,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尤其是他在警察位置上对现实社会的耳濡目染,种纬只能在心里对这些事情表示无奈。哪怕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王春生和支持和扶助,如果不是许副厅长的看中,他能到省城来上警校么? 虽说自己是破了几起大案才拿到这样的机会,但如果只是说种纬破了案才能到如今的地位,种纬自己都没这个自信。种纬相信,如果没有王春生和许副厅长在替他撑着,他在专案组里的功劳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连韦关长自杀和张长海被杀的责任都有可能被推到他的头上。毕竟功劳就那么多,种纬多拿一点功劳,肯定会让有心人觊觎的。 因此,种纬虽然对方舒言后台的事情有些感兴趣,但她还是理性的选择了视而不见。方舒言和种纬也没什么很近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和种纬交流这方面的事情。两人随便客套了几句,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种纬便识趣的提出了告辞。方舒言也没挽留他,很客气的把种纬送了出来。 回去和一众学员们喝啤酒看节目,再也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等第二天种纬他们归校,警校方面也没发生什么事,全都一切如常。 不过隐隐的,种纬在众学员当中的地位又有了些许的变化。那些学员们也认识特警队的那几个人的,一家能让特警队当后台的迪吧,而迪吧的漂亮老板娘又和种纬认识。甚至在发生冲突的时候还把种纬称为弟弟,那么种纬肯定也是有些特殊关系的人了。 之前种纬在警校里出名主要靠的还是他出色的军事技能,以及年纪上比其他学员都大几岁,还是一名警司的缘故。如今学员们再看种纬的时候,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可能在社会上有关系有门路的,自然成了众学员们关注的重点。时间不长,围在种纬身边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一些有些背景和门路的人,原先和种纬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后来也渐渐的和种纬拉近了距离。 对这些事情,种纬采取的态度是若即若离,不主动接触,也不刻意回避。对于一些人的示好和拉拢,种纬总是采取泛泛的处理态度。他可以表示善意和友好,但却又从不主动承诺什么,别人从他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得罪一群人,就算得不到什么恶果,将来被排挤也是免不了的。但种纬的待遇却不一样,一是他身后那模模糊糊的背景和关系,二是和他年龄极不相衬的警司警衔。 即便那些向种纬拉拢和示好的人没从种纬这儿得到什么,他们也会认为种纬的这番作为是正常的,因为他们觉得种纬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资本。相反恰恰是因为种纬的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更让那些对他有所关注的人认为种纬颇有来历,而且未来肯定还有大发展。这就让那些在他这儿碰了软钉子,什么都没有得到的人们,依旧继续保持着一份对种纬的善意和好感。 警校这个圈子其实并不小,在有心人的刻意打听之下,慢慢的种纬的所谓关系和背景也都渐渐“清晰”了起来。种纬的父亲是谁自然不必说,那是天海乃至全省都排得上号的大型房地产企业。更重要的是天海房地产原先的当家人,也就是提拔种连胜的那名伯乐的背后,站着的却是省里的某位要员。要说种纬和那位要员拉不上关系,谁会信? 而种纬所破获的红山系列案中,不但由省厅的许副厅长的身影,天海公安局宋局长和王副局长的身影,还有一位军方大佬的出现。甚至军方大佬还对种纬伸出了橄榄枝,想邀种纬回军中任职。这些事情,都足够让种纬的身份变得神秘和有份量了起来。 正是因为这些在人们当中口口相传的消息,种纬隐隐的成了警校的红人,要说哪个警校的人不认识种纬,那几乎就是外星生物一般的感觉了。而种纬在这个红人的身份上更红的,则是关于种纬私生活的“花边新闻”了。 自从那次迪吧事件发生后,种纬就没再去星海迪吧消费。不是去不起,也不是没时间,种纬实在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泡吧上面,更不愿意因此给自己招来不好的风评。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得不说的,种纬希望减少自己和肖妍见面的机会和时间,他可不想惹上什么风流债。 种纬不愿意惹上风流债,但并不意味着麻烦不会找上门来。自从上次迪吧事件后,本地的一些警校学员在几番穿和之下,便会经常有人去星海迪吧消费。因为有那些去过星海,并且认识肖妍的学员帮忙和引见,他们也都陆续的认识了肖妍。肖妍也很给他们面子,或者说是很给种纬面子,这些人警校学员去迪吧别的可能没有,但一张二十块钱的门票她总能替他们搞到。 一张门票不算什么,但通过这些人的关系,种纬在警校的各种情况和事迹就这么全都被肖妍知道了。而同样因为肖妍和种纬的这层关系,警校里的一些学员居然对肖妍的那两个同为青春美少女组合的另两个姑娘发起了爱情攻势。 也不知道方舒言从哪里弄来的,那两个和肖妍在一起的小姑娘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她们都是那种长得挺漂亮,能说会道,却又出身一般,没上过什么学的。这两个小姑娘自然知道她们现在吃的是青春饭,对自己的未来也怀着一份忐忑和不确定的心思。 能和警校的学员交往,为自己的未来谋求一份别样的保障还是她们愿意接受的。更何况双方的年纪相仿,彼此倒是也有着不少的共同语言,走到一起也并不让人意外。就这样时间不长,有两名警校学员便成了她们的男朋友,每逢周末他们几人就一起出双入对了。 警校虽然在这方面也有一些严格的规定,但只要不是太过份,不惹出事情来,警校的教官们实际上也是不怎么愿意管的。毕竟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十几年二十年前,没那么上纲上线了。 当然,那两个小姑娘每次来警校的时候肖妍也会过来,她的目标自然就是种纬了。不管种纬如何想躲,但肖妍这个情债他还是惹上了。 连续几周,肖妍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找种纬,然后又会在晚上的演出之前再回去。而且每次她来看种纬的时候,她还总会给种纬和种纬同寝的学员们带些小吃,有的时候还会带上一罐她煲的汤,俨然一副热恋中的小女人模样。 时不时的,肖妍还会给种纬买上一两件衣服,然后就在警校的寝室里让种纬试。一来二去,因为这个事儿种纬还被警校的教官找过,被提醒要注意一下影响。 其实对这件事儿,种纬也是顶着一脑门子官司,却又对肖妍这丫头无可奈何。因为他慢慢的发现,肖妍这丫头表面上温柔,实际上却犟得很,颇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意思。可能是自几年前认识种纬后,她就对种纬有了别样的心思,然后就那么一直压抑在心底。后来在知道了韦婷婷精神失常的事情之后,肖妍更是对种纬有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心思,全部身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种纬每次拒绝肖妍,让她尽量不要再来看自己的时候,肖妍便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如果种纬再拒绝,或者不试穿她给种纬买来的衣服,肖妍就会一个人坐在那里暗自流泪。虽然她也不哭也不闹,但那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垂怜。同寝的学员们除了赶紧离开之外,就只剩下冲种纬翻几下白眼对他不能怜香惜玉的行径表示不满了,结果最后败下阵来的还是种纬。 因为这个事儿,种纬愁得不行!他甚至还专门给方舒言打电话诉苦,而方舒言那边给种纬的回复却很模糊,说她已经准备好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很快就会有结果。 第十七章 桀傲不驯 第一章桀傲不驯 种纬知道肖妍现在是方舒言的台柱子,方舒言是不会让,也不会允许肖妍出大问题的。只是肖妍这丫头实在是太过倔强,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眼下的麻烦,因此他也只能配合方舒言的筹划。至于方舒言会用什么办法解决自己的这个麻烦,种纬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 又马上要到周末了,估计这周肖妍还会来。一想到这个,种纬都觉得头大。怎么办?惹不起,躲得起,可是躲到哪儿去呢?左思右想之下,种纬忽然想到在星海泡吧那晚,那个叫李肖的,自称也是退伍兵的人给过他一张名片,那名片上有一个电话号码。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种纬打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了那个李肖有些没精打采的声音:“喂,谁呀?” “你好,是我,我们在星海迪吧交过手,还记得吗?”距离上次泡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种纬不得不先在电话中表明身份。 “呵呵,我还以为你不会打这个电话了呢!”对方显然对种纬这么长时间才打这个电话有些不满,在电话中冷笑了一声道。 “不好意思,我最近的事情不少,一直没顾上联系你。不过,你那天给我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种纬在电话中问道。 “嘿嘿,什么意思?交个朋友呗!大家都是部队上退下来的,我看你那样儿应该混得比我强,交个朋友也算多个朋友多条路呗。”电话那头的李肖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好啊,周末找个时间见见呗。”种纬对李肖说道。 “好啊!”李肖那边很快便确定了周末和种纬见面的时间。 周末,已经提前请完假的种纬早早离开了警校,徒步往他和李肖约定的公园走去。其实警校和约定地点可不近,但种纬不愿意采用其他交通方式,因为他需要不断的练习体能,以保持身体的状态。 等到达了约定的公园时间不长,李肖也懒懒散散的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也到了。 “来了?”种纬主动向李肖问话道。 “来了。”李肖看着种纬点了点头道:“走,进公园吧!” 说着话,李肖转头就走,理也不理种纬,背着他的双肩包便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前面,种纬见状只好紧紧跟随。谁知道李肖走到公园围墙的一处僻静之处,一个助跑踩着围墙便翻了上去。等李肖站到了围墙顶上,他这才回头望了种纬一眼,同时对种纬道:“进来吧!”说着话便跳进了公园里面。 警察爬墙头?!种纬一想到这个也觉得有点别扭,但既然李肖已经上去了,他再矫情可就不太合适了。于是种纬也稍稍后退,一个助跑踩着墙上了墙,然后看了一眼墙里面的环境,便也跳了下去。 公园围墙内,李肖已经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在等种纬了。看到种纬跳过墙来,他居然从背包里拽出两副拳击手套来,随手扔给种纬一副道:“练练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说着话,李肖也戴上了一事拳击手套,然后活动着四肢预热着身体。 种纬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手里的拳击手套,对眼下这个情景有些哭笑不得。可现在他已经来了,人家把手套也都扔到他怀里了,他自然没有怯场的理由,否则种纬也就不是个在军营里历练了数年的牛人了。 种纬一边带着手套,一边苦笑着看了看煞有介事的李肖,也开始活动和放松身体。时间不长,两人的身体都得到了预热和调整,状态都调整得差不多了。 “怎么样?好了么?可以动手了么?”李肖眯着眼睛望着种纬,露出一副不怀好的模样。 种纬冲李肖笑了笑道:“好了,开始吧!” “好的,看好了,来了!”李肖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还是眯着眼睛的,但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两个眼睛突然瞪了起来,整个人也随着突然瞪大的眼睛猛的扑了出来,朝着种纬就是一记凶猛的刺拳。 刺拳一般只用来做试探性进攻的,而李肖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狠,楞是把刺拳打得和一记直拳相仿佛。种纬见对方来得凶猛,早就做好准备的他往后一坐,迅速往右侧后方向一个滑步移动。这一步不但把对方这一拳轻松躲过,同时还让自己站在了对方前手拳的侧面,让对方发起下一步进攻都不那么容易了。 可这个李肖显然是憋着劲儿来的,见他这一记打空,他居然没有采取最稳妥的向左转身面对种纬,而是直接把左肩往右一扭,强行转身把右腿甩出,来了个虎尾脚! 按理说李肖这一腿起得够快,变招也算是漂亮,但违背人体结构和力学的动作先天就是不够连贯和利索,就算李肖身体素质绝佳,核心力量超级强大也是一样。在他扭肩转身的时候,种纬就窥破了他的意图,种纬只不过轻轻巧巧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让李肖的这一腿落了空。 “呜”的一下,李肖穿着运动鞋的大脚从种纬面前划了过去,然后李肖整个人也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量滑步撤了出去,退到了距离种纬比较远的安全距离上。从这一点上看,李肖非常清楚刚才他那一招儿的后果。那招儿实在是行险,如果那一招打不中种纬的话,种纬只要动手反击,他十有八九会难以防守。好在种纬并没刻意去抓这个机会,从这一点上看李肖就不够沉稳,心理素质和种纬相比差了许多。 第一个回合没占到任何便宜,李肖冲种纬点了点头,接着便又毫不客气的猱身再上。种纬还是不急不燥,仍旧是一边躲闪防御着,一边观察着李肖的格斗技术和水平。 很快,种纬看出来了,这个李肖绝对是有着多年传统武术的习练功底的。否则光凭在部队里学的那几手捕俘拳,绝不可能打出象他这样的进攻来的。可以肯定,这个李肖绝对在散打格斗方面下过苦功,在近身格斗方面也没少经历实战的磨练。如果是对付一般人的话,他这两下绝对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但对种纬来说,李肖这两下就有些不够瞧了。 假如是把李肖的拳脚功夫比喻成学历的话,那他顶多算是个自学成材的大学生。而和他相比,种纬则是一位名校出来硕博人才,两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究其原因,李肖的功夫大多是在自己练习的基础上,经过在部队实战磨练出来的功夫,缺少明师的指点,拳脚进攻中多有不协调和粗糙的地方在,只会一味的用力量和速度来赢人。 他现在这个水平倒是和王建民手下的那个华子很象,一味的用快准狠来弥补他的不足。这样的人对付不如自己和没准备的人可能会占得先机,可一旦遇上像种纬这样心态成熟和稳重的高手,他拳脚上的问题就暴露无遗了。尤其对上种纬这样受过明师指点,眼光独到的人,他这两下子就完全没有施展的空间。 李肖和种纬动手,开始的几下他还打得像模像样,但几圈下来他就感觉出不对来了。种纬脚步的步伐相当的有讲究,常常随便几个进步就让他的攻势完全化为了乌有,害得他经常在进攻的时候顾头不顾腚的把自己的侧背露给种纬。如果真是在以命相博的战场上,他恐怕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被种纬放翻了,也就是现在两人无怨无仇,他才能继续厚着脸皮跑种纬动手。 虽然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李肖又有些不服气。他也是从小吃苦受罪练起来的,原先参军就是想借着一身功夫想在部队里谋一个好出身的。可谁料他所在的部队根本不重视这个,弄得他一身好功夫无用武之地,不得已便早早的退了伍。后来又想凭着一身功夫谋个好差使,结果最后却辗转当了人家的保镖。 那回在星海偶然遇上了种纬,在看到种纬出手的时候就知道种纬也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的,因此当时他就起了结交的心思。实际上李肖很清楚,眼下他找的这个保镖的工作根本就什么都不是,真正有用的就是他这一身功夫,这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正是因为有了这人心思,李肖才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心思,给种纬留了个电话。 本来李肖觉得自己还不错呢!可等把种纬约出来一动手,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些离谱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练的,身上的功夫居然比他高了好几个层次。还没怎么真正动手呢,就让他出拳迈步都万分的别扭,一次像样的进攻都打不出来。本来想凭着一身功夫和人家交个朋友呢!结果想露脸没露成,倒成了露了破“腚”了! 可即便是这样,李肖还是有些不服气。毕竟种纬还没展露出他真正的水平,李肖作为一个性格桀傲不驯的人又怎么能够服气? 第十八章 失业保镖 “嘿!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李肖突然停了手,楞楞的问种纬道,神情中写满了怒意。 “没有哇!”种纬被对方问了个莫名其妙。其实种纬在心理说:我只知道你叫个什么李肖,你却连我姓什么叫什么都没问,这相互间谈得上看得起看不起么? “既然没有看不起,那就露露你的真本事,不然我可不会服你!”李肖一脸傲然的对种纬说道。 “哦?噢!”种纬一听这个,明白了。 从部队里练过几年的人都有种类似的脾气,那就是只敬重强者和强手,这也是很多从部队出来的人在社会上吃不开的缘故。你想,很多在军营中狠砸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二十年的退转军人到了社会上放眼一看,怎么那些屁都不懂,整天就知道溜须拍马的人反倒身居高位了?自己这种塌塌实实实干的人反倒被那种废物呼来喝去,他怎么能服气?融不进社会也就是很正常的了。 相反,这种性格的人如果遇到了一个有能力,能赏识他的上司,这些退转军人的能力就能得到充分的释放,往往能够在社会上做出一些足够亮眼的成绩来。当然,这些行业大多比较集中,因为退转军人的就业面实在是太窄了。 既然眼前这个李肖也是这样一个人,种纬少不得也就不能给他留什么面子了。不但不能给他留面子,种纬还要适当的让他吃点亏,让他知道一下种纬的本事。 等李肖再次扑上来的时候,种纬的应对策略变了。他开始不再躲闪和进退,而是开始寻找机会格挡和进攻。 这样一来,李肖的进攻机会就多了起来。可是因为刚才李肖已经狂攻了一阵儿,已经失了锐气和先机,他惯用的招数也早让种纬摸了去,因此他的进攻多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见不到什么效果。 打着打着,种纬和李肖来了个近距离的正面对抗。李肖还是习惯性的打了一记刺拳,而种纬也是依样画葫芦的往后小退了半步化解了他的这次攻势。 可就在李肖这一记刺拳收回来的同时,他却惊讶的发现种纬的前刺拳几乎是贴着他回收的拳头打了出来。出手时机之刁钻和诡异,让他浑身汗毛直竖。就在他急速撤步想要躲避的时候,种纬的右手后拳也打了出来…… 这回李肖可躲不过去了,他的左腮上结结实实的挨了种纬的一记重拳,被砸得两眼金星乱飞。还没等他退出去,种纬整个人和左拳就全都撞到了他的头上和胸口上。还没清醒过来的李肖本能的想退,结果腿一动才感觉出来,他的腿也被种纬给别住了。 接下来的后果自不必说,李肖整个人被种纬的双拳怼得飞了出去,横着摔在了公园的草地上。好在他们交手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地上的草皮长得茂密得很,再加上李肖的身体足够结实,倒是不虞摔伤。 不过李肖这一摔倒,还是半天没爬起来。没办法,这个结果让他原本的自信全都摔没了,一时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刚才他还叫嚣着让种纬用真本事对付他呢,结果转眼之间他就被放倒了。而且在被放倒的时候他感觉出了种纬的善意,最起码那一拳就相当的有节制,否则的话他现在躺在地上就只能看着天空在头上转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还能看清树梢上的叶子。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引人为傲的这两下子根本放不到人家眼里,人家随随便便一出招他就被放倒了,这怎么不让他灰心丧气? 更让李肖难过的是,他也知道自己动手时有时候有些沉不住气的毛病。可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年轻人这样是正常的,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今天遇到种纬之后他才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和自己年龄相仿,为什么他就那么沉稳?跟自己对战的时候那么稳当?难道自己从小到大吃的那些苦都白吃了?这身功夫真的没啥用?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李肖躺在地上一个劲的胡思乱想。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话,用“如丧考妣”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 “嘿,想什么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种纬看到李肖瞪大着眼睛望着天,半天也没动地方。禁不住走到近前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肖问道。 “输了!输得太惨了,没脸见人了!”李肖双眼无神,看也不看种纬就答道。 “气!”种纬笑了一声道:“你输才正常,不输才不正常!”种纬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在李肖旁边坐下道。 “怎么说?”李肖一听种纬这么说,立时来了精神,他自然很想知道自己输的原因,于是一骨碌身就爬了起来。 “你这两下子是自己苦练得来的吧?没经过高手系统的指导吧?”种纬看到这家伙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于是笑了笑问道。 “是啊!小时候是跟我们村练把式的学的,后来没人教,也就自己练了,吃了不少苦。到部队也没什么人指导,反正大半个团也没几个人跟我支应上几招的,都是自己摸索着练的。”李肖也不隐瞒,实话实说道。 “唉,也难为你了!”一听李肖是这么个发展路径,种纬都禁不住感叹道:“我当初在部队里可是遇上了不止一个高手的,连着几年一直在人家手下吃败仗,最好的一个我退伍的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种纬所说的最好的一个,自然就是他的连长高俊岭了。 “嚯,是吗?你从他们那儿学了很多吗?”李肖一听这个,也禁不住有些神往了。能把种纬这样的人打败的人,那功夫得好成什么样儿?关键是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那岂不让人羡慕? 过去练武有句话:要想打人,先学挨打!没吃过亏挨过打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缺点?李肖吃亏也就吃在这上面了。他那两下子历来都是用来打不如他的人的,渐渐他也就成了矬子里的将军,又怎么能看到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这就好像那些练传武,自诩为“大师”的人。练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功夫,成天关在门里让自己的弟子徒孙陪着他练,自然无往不胜。时间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的功夫天下第一了,结果糊里糊涂的去挑衅博击选手。 岂知道他们练的花架子在那些练过抗击打和高对抗,甚至练成了肌肉记忆的拳手面前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三下五除二被放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只是这些练傻了的人是不是会被打醒,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以老犇看,这种人练了一脑子浆糊,这辈子算是醒不过来了。 “那当然!”种纬接着李肖的话答道,那神情让李肖羡慕不已。只不过种纬根本没有提吴师傅的事情,他拜吴师傅为师的那个事情吴师傅不让提,他也就不准备跟任何人讲了。 “真好!你这两下子真不错,能不能教教我?”李肖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厚着脸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教你?你得先说说你什么情况吧?我总不能上来就教你!你这上来就动手,我连你是什么人都没弄清楚呢!”种纬哧笑了一声道,把李肖笑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我是个保镖。”李肖一听种纬这么说他,也禁不住脸红了一下。是啊,两人都交手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不知道种纬叫什么。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先对种纬介绍起了自己的情况道:“不过,我现在失业了……” 其实,李骁的“肖”字是“骁”,只不过这个字不常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哪个字。原来,自从那晚上李骁的老板黑胖子齐东田吃了亏之后,回去就把李骁炒了鱿鱼。因为在黑胖子看来,那个只会摔跤,空有一身力的壮汉虽然脑子笨了一点,功夫也没李骁好,但在黑胖子遇到麻烦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站起来想反抗的人。虽然最后被对方勒晕,但那至少也证明了他的忠心,他肯定要留下那样的人的。 至于另外一个保镖,最起码也有些反抗的意识在里面,虽然被对方制住动弹不得,但好歹有些反抗的想法。唯有这个李骁,他是呆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枉黑胖子平时给他开的薪水最高,结果遇上事儿一点保护自家老板的意思都没有,要这样的人有什么用?于是,李骁就失业了。 其实用李骁的话说,他并不是不能做出反应。而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当时的场面反抗根本没用,他自己倒是能挣脱跑了,可那有什么用?再者,李骁也有些不齿黑胖子齐东田的为人。那家伙家里是个小头头,后来给他包了两个煤矿,结果正好赶上煤价上涨,这家伙一下子就发起来了。 可这家伙为富不仁,自己的矿上安全生产条件极差,可他仍旧不管矿工们的死活继续生产。有了钱以后不是拉着一些官僚们吃吃喝喝请客送礼,要不就是二奶三奶四奶,外加女秘书的胡搞着。 第十九章 当警察吗 听说沿海一带经济发展得好,娱乐场所多,各种风情的美女多,这家伙一年三百六十天,倒有三百天都泡在沿海各省,仗着他有钱成了各大娱乐场所的常客。对外美其名曰研究经济发展,实际上他把时间都花到研究女人的肚皮上去了。 可即便这样,这家伙却依旧不知足。近一段时间这家伙在省城落脚,不知怎么就看上了星海的青春美少女组合的这三个姑娘。更令人作呕的是,这家伙居然做起了三美同收的美梦,准备把肖妍三人都变成他的情人。 这当然不可能!别说别的,就这家伙长得那恶心的样子,肖妍她们三个也只是把他当个傻大款来对待的。即便这家伙捧肖妍三人花了不少钱,但肖妍三个姑娘也是小心翼翼的让他手都没碰着摸。结果一来二去,这家伙精虫上脑有些急眼了,居然打起了把整个星海迪吧都收购下来的想法。 当然,这种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于是这家伙隔三差五没少去迪吧里面找麻烦。而方舒言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没和他撕破脸。直到这回正好赶上种纬他们来迪吧玩,这才有和他发生冲突的事情发生。 至于李骁这个人,跑到齐东田身边纯粹是为了混碗饭吃的,根本没打算跟着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前跟齐东田鬼混那些女人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也根本不关他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管。这回齐东田踢到铁板上,他这个本就不怎么忠心的保镖,又怎么会为了这么个货色去拼命?更何况又拼不赢。所以,他这次失业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至于当时给种纬留电话的事情,那纯粹是发现种纬也是名有功夫的退伍兵,于是一下子起了结交之意。反正在当时的李骁看来,种纬他们这伙人都挺年轻,身上多少都带着些受过军事训练的影子,混得明显不错。能和这样的人结交一下,最起码能让他多一个未来机会,多一份选择。 谁知道迪吧那晚的事情了结后,他不但失业了,种纬也好些日子都没想起来他这么个人。他现在自己租了套挺简陋的房子,正忙着找新工作呢!可是因为他除了一身功夫以外并没什么特长,所以这几周以来一直是坐吃山空。 虽然他之前的工资还不算低,但他早就把挣的钱寄给老家的爹娘了,自己身边只留了不多的一点钱。如今他又不好意思找老爹老娘开口要钱,这样的日子怎么不让他着急?种纬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他当然没法有好气了。因此在一见种纬的时候,他便憋着一股劲想和种纬试试身手,谁料想最后却自取其辱了。 听明白了李骁的这番话,种纬更是听出了李骁话中的报怨情绪,不过种纬并不太在意。其实,他在心里面还觉得这个李骁多少有点虎。试想,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给人家随便留个电话号码,人家又为什么就得非打你的电话呢?更何况还是在双方发生过矛盾冲突的情况下。就算当时李骁和种纬有所配合,并没有激化矛盾,但因为这件事种纬就有打电话的义务么?这家伙的自我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你想没想过,你以后怎么办?”种纬听完了李骁的讲述,便开口询问对方道。 种纬这一问,立时就把李骁给问楞了。他也没多出少来闯荡历练的经验,眼下这个情况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决断。他倒是愿意在省城再找份说得过去的工作,可这几个星期以来,他已经面试了不下十几份工作。可不是他做不来,要么就是钱给得太少他看不上,要么就是人家看不上他。至于他这一身的武功,除了干保安什么的,根本没半点用处。可保安的工作给的薪水实在是太少了,干过私人保镖的他根本看不上那点钱。 “我,没想好!要不,我开个武馆?”一边犹豫着,李骁想出了个主意。 “开武馆?”种纬一听这个就乐了,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开武馆?你知道吗?这儿可是省城,你那两下子胡弄一般的人还行,真要遇上高手你觉得撑得住么?别的不说,就是那晚收拾你那个齐什么东田的老板的那些人,你对付得了几个?你要是对付不了那样的人,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种纬没把那晚的人是特警队员的事情说出去,至少他认为这事根本没必要说出去,尤其不用对李骁这样的人说。 “那,那我能干什么?”一听种纬这么说,李骁有些垂头丧气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李骁似乎才终于醒悟过来,突然开口问种纬道:“哥,你是做什么的?你和那些看场子的认识,难道你是道上的人?也是看场子的?” 看着李骁有些疑惑的神情,种纬突然间起了丝戏谑的心思,他故意昂着脖子冲李骁点了点头道:“怎么样?跟哥哥我干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听种纬是给人看场子的,李骁刚才还有些热情的情绪立刻冷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对种纬的这个身份感觉有些失望。他倒是对种纬的这番话没有起疑,因为种纬和他那些同学的年龄都很年轻,再加上那晚所有的人都在喝酒,又有肖妍她们几个坐陪,他自然没法区分警校学员和道上看场子的人在气质方面有什么不同。 “哥啊!你说你也一身好功夫,干什么不行,怎么非得混江湖呢?”李骁虽然对种纬的态度冷了,不过居然却回过头开始规劝起种纬来了:“是,眼下沿海这边改革开放弄得挺热闹,什么鱼龙混杂的事情也都有,来钱也快得很。可那又怎么样?要知道混黑道的可都长不了的。哪朝哪代提起来,这也都是丢脸的事儿啊!再者,你也是退伍兵出身……” 没想到种纬随便胡咧咧了一句,这个李骁倒开口劝起他来了。这样一来,种纬倒对这个李骁比较满意了。有一身不俗的好功夫,而且还不甘沉沦,至少这人品还能让人放点心啊! “那你觉得你能干什么?当保安去?或者回家种地去?要么再南下,去广东打工去?那样的话,你这身功夫算是废了。据我知道,在那边工厂里打工挣得倒还可以,不过也是个辛苦钱。一旦在那地方干起来,你可没功夫练拳脚。”种纬故意试探着李骁道。 “没事儿!老天爷饿不死没眼的瞎家雀儿。”李骁见种纬听不进自己的话,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道:“我在这省城再找找工作看,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再南下去看看。怎么着凭我一身功夫,也饿不着。倒是哥哥你,一身好功夫,混黑……唉!” 种纬没想到,这个李骁自己都混到这样儿了,不但自己能忍住不走下道儿,甚至还对仅仅有一面之识的自己还有劝慰之意。这么看来,这个李骁的人品还真是不错。虽然有点滥好人嫌疑,但也算得上是赤子之心了。 说着话,自觉没法改变种纬的李骁站起了身,落寞的收拾了扔在地上的两副拳套,露出一副这就要走的意思。 “嘿,想当警察吗?”种纬看李骁收拾好了东西,这就要走人了。这才收拾起戏谑的态度,认真的朝已经转过身去要走的李骁问道。 “嗯?”李骁听到种纬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禁不住转过头来疑惑的望着种纬。他没听太清楚种纬的话,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未必能保你当上警察,但干个协警应该还是差不多的。毕竟你这两下子还不错,虽然算不上是高手,但也算得上是强手了。”种纬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拿出了自己的警徽在手里摆弄着。 已经转身欲走的李骁这回听清了,也看清了。他扔下自己的背包重新回到种纬的身边,认真的端详着种纬手里的铜制警徽,他现在终于能确认种纬不是混黑道的了。 “哥,你是卧底?”只不过他刚确认种纬不是混黑道的,却又给种纬扣上了个卧底的身份。这家伙,一看就是看电视剧看多了,想法是有些够奇特的了。 “具体的事情你就不用多问了,部队里有保密原则你又不是没学过!”种纬故意装出一副郑重的样子对李骁说道。不是他非要故意欺骗李骁,而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李骁是个实在得有些死心眼儿的人,对他解释得太细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因为那需要解释一大堆的事情。 一听种纬的话里带上了些警示的意味,李骁马上就鸡吃米般的连连点头,不敢多问了。 看到李骁这个态度,种纬便也不再戏弄他了。他开口问道:“这样吧!你就告诉我说你愿意不愿意吧?你愿意我就帮你安排,但我的关系不在省城,在天海,你愿意去吗?” “愿意!天海离省城也没多远,还是沿海城市呢!我也去过。”李骁没有丝毫的犹豫,很干脆的答应道。 第二十章 两个女人 一看李骁答应的这么干脆,种纬也在心中暗叹了一下。一个正式的警察身份是多么的难得,从李骁这份对协警工作的迫切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止不过一个协警工作,就让他如获至宝了,而自己当初获得正式的警察编制的时候,似乎都没什么感觉。 这样看来,自己的境遇确实比李骁这样的人要强得多。不仅是能够退伍就当警察,而且在军营里的时候还遇到了高连长和国排长那样的高手,又有那么多实战历练的机会,否则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别说还有那位神秘的吴师傅的指点,看来命运已经给了种纬太多太多,除了军校和楚楚和他擦肩而过,就是韦婷婷的事情带给他的遗憾了。不过总得来说,种纬的机遇已经比李骁这样的人强了多少,他也该知足了。 想到这些事情,种纬的神态禁不住又庄重了些。他开口对李骁道:我会先给你写个条子,到天海之后你按条子上的地址和电话去找人就行。你当个协警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你能不能当上正式的警察,就全看你个人的表现了。 目前天海的流动人口还在待续增加的过程中,公安系统内部人手紧张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增加预算和警力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不过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由于财政预算紧张的关系,市里不可能很快满足公安局的需求,但增加些协警力量的工作这几年却始终在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种纬觉得凭李骁的身手,再加上自己的推荐,给他弄一个协警的身份还是没多大难度的。 种纬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庄重严肃,放在李骁的眼里那简直就如同他的首长给他下命令一般的神情了,弄得李骁站在种纬的面前的态度也非常的正式,完全就如同列队的士兵一样站得军姿挺拔。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李骁对种纬的这次推荐是多么的重视,对这个当协警的机会是多么的珍视。 当下种纬也不啰嗦,他带着李骁找了个卖文具的店铺。从那里买了信封和纸,很快就写好了一封推荐信。信当然是写给王春生的,信里只说自己因为意外原因认识了李骁,觉得他有一身好功夫,人也比较诚实上进,建议王春生给他一个做协警的机会。 等写完这封信,种纬干脆也没封口,就直接把信给了李骁。然后他又告诉李骁怎么去天海,怎么提前跟王春生的秘书预约见面,电话号码是多等等一系列问题全都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拿着种纬的推荐信,李骁激动得不能自以。他就是个出身于农村的苦孩子,虽然说不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好的机会和机遇他却始终没有遇上。这次种纬给他的这封推荐信,无异于给了他实现一次生命转折的机会,他对种纬的感激之情已经难以言表了。 干完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时近中午,心情激动的李骁为表示对种纬的感激之情,非得拉着种纬去吃了顿饭。种纬完全能理解此时李骁的心情,当下也就不再矫情,任由他做东请了一餐。当然种纬也约束着李骁没点什么昂贵的东西,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了顿饭,不经意间彼此的关系也变得熟稔了起来。 吃完饭后两人依依惜别,种纬这才慢腾腾的徒步返回警校。中间路过一处有公用电话的地方,他还专门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把自己推荐李骁的事情跟王春生汇报了一番。王春生倒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只是说要量才使用。 种纬知道此时肖妍恐怕已经到了警校,他躲一段时间还可以,但要是躲太长时间一直不露面却是不妥的。因此打完电话后,他便直接返回警校,准备早点把肖妍对付走。 谁知道他刚回到警校门口,却已经有一个同寝的学员正在校门口等他了。这位学员一看种纬回来了,立刻像个偷鸡贼似的跑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种纬说道:“老大,你怎么才回来,你可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我怎么了?”种纬不知所以的反问道,不过一颗心却已经揪了起来,难道是肖妍那个丫头又整出了什么妖娥子? 那名学员张嘴刚要说是什么事,谁料想校门口的一声吼,却让他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话给咽了进去:“种纬,你怎么回事?鬼鬼祟祟的在那儿干什么?进来!” 种纬和那名学员抬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中队长正站在警校门口,横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种纬和那名学员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到校门口,向中队长立正敬礼。 中队长瞪着种纬,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道:“种纬,上回和你说的事情还没解决完,现在你又整妖娥子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成绩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中队长所说的上次的事情,自然是指肖妍频繁来找种纬的事情了。中队长确实已经提醒过种纬,说他虽然是地方公安局推荐来的,年龄比普通警校生要大上一些,但也不要在这方面太过份。不然上面万一有人追究起来,也够种纬喝一壶的。 种纬被中队长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他心说肖妍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不太好处理嘛。我既然已经答应小心处理这件事了,这不已经躲出去大半天了,这事还不得慢慢来嘛! 他看了看躲到一边正在偷窥的那名学员,再看看校门口附近围观的一些学生,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问中队长道:“报告中队长,我出去了刚回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你一句你不知道就完了?”中队长显然通过种纬的态度很不满,他一边喷着唾沫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寝室的方向道:“你回你寝室去看看,你们寝室都快变成什么了?我警告你种纬,要是这事儿你自己处理不了,我就上报教务处和校长,让警校教务处出面解决,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那,那我先过去看看?”一听中队长说的是寝室那边出了状况,种纬便用手指着寝室的方向尝试着问道。他现在能猜出来事情应该是又有些严重了,因为如果单纯是肖妍的问题的话,中队长的反应绝不至于如此。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中队长如此愤怒。 种纬和中队长告辞后,带着满腹的疑惑往寝室方向赶。等走到宿舍楼门前的时候,正看到两个自己同寝的室友正在楼前和其他人聊着天。这两个家伙一看到种纬出现,立刻带着一脸坏笑对种纬道:“老大,去哪风流去了?把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放在咱们兄弟的寝室,弄得兄弟们中午都没地方休息了。” “两个?”种纬一听这个,立刻就明白中队长的怒气从哪儿来了。警校虽然并不严厉禁止学生家属来探望,往常其他学员有个女朋友来探望,那已经是小范围内的新闻了。现在有两个人来找自己,自己算是彻底的扬名了。 “是肖妍和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你们认识么?是不是星海迪吧的那位女老板?”种纬心里还存有一线希望,他开口问地个学员道。 “不是,不认识!”那位曾经和种纬一起去过星海的学员摇了摇头嬉皮笑脸的对种纬道:“老大,你自己做了啥自己不清楚啊?那两位在寝室里都快打起来了,你还是早点去看看吧!”说完这句话,围在一起聊天的众学员便是一阵低声窃笑,弄得种纬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匆匆赶回宿舍推开门,种纬一下子楞住了。迎着他意外的目光,寝室里真的站起两位女子来。一位是肖妍自不必说,另一位却是好几个月都没见面的林萍! 说起上次和林萍见面,还是种纬在天海的时候和她一起去看过韦婷婷,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如今的林萍还是以往端庄的白领丽人模样,看到种纬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既矜持,又温婉的笑容,仿佛种纬是她多日不见的爱人似的。而坐在她对面的肖妍,努力压抑的淡定表情之下的,却是一种浓浓的敌意和危机感。看到种纬回来的时候,她似乎都要哭出来了似的。 看到林萍和肖妍同时出现在自己的寝室里,种纬恍惚想起了方舒言在自己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很快就会有结果!只是种纬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这件事居然是方舒言的手笔。假如林萍来警校这件事真的是方舒言在背后动作的结果,那这个女人的能量是不是也太大了?当然,如果方舒言是通过许副厅长做的这件事,那似乎就容易理解得多了。只是…… “林萍,你怎么来了?”种纬向是站肖妍点了点头,便朝林萍客气的问道。 林萍朝种纬矜持的笑了笑道:“哦,我在省城有采访任务,今天有点空闲时间,所以就来了。” 第二十一章 三角关系 听到林萍这么说,肖妍那边明显鼓了鼓嘴巴,流露出一副鄙视的神情。 林萍和她一样都是上午到的她自然知道,这是得多闲才叫“有点”空闲时间?与此同时,肖妍看林萍的时候也确实有种强烈的危机感。毕竟林萍比她大上了好几岁,那简直就是一朵已经怒放的玫瑰。站在那里身材凹凸有致,曲线曼妙而自然。而她呢?还需要在胸前垫上些东西,才敢在种纬面前挺起胸来的。 种纬看得出来,林萍和肖妍两人虽然表面维持平静,但实际上两人之间已经有些暗战的意味了。所不同的时林萍的情绪表现得很淡然,而肖妍却是需要努力克制,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咱们出去呆会儿吧!”看到她们两人现在的样子,种纬也不敢让她们两个在寝室里呆着了,再呆下去谁知道会呆出什么事儿来。 “等等!”谁知道一听种纬要带她们出去,林萍却第一个出言阻拦道。只见她一边从随身带的一个提包时取出了几样东西,一边对种纬说道:“天快冷了,给你买了几件内衣,你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回去给你换。” 林萍这话说的就像个温柔的小媳妇儿,这可是种纬头一次听她这样跟自己说话,弄得种纬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认识林萍也有几年了,可林萍给种纬感觉就是那种冰山美人的感觉。做事干练果断,但轻易不会说什么温柔的话语。 韦婷婷曾经对种纬形容林萍就是种猫的性格,平时高冷孤独,我行我素,只有对信任的人才会变得温柔下来。今天林萍突然对种纬表露出这种态度,种纬的感觉可不是什么感动,更多的却是心里微微有些发紧。 “不用试了吧?”种纬翻看了衣服的号码,确实是自己常穿的号码,于是便开口对付道。毕竟两个女人在身边,让他怎么试衣服? 林萍看了看一边的肖妍,肖妍一看林萍看过来,本来有些萎靡的神情立刻像头被激怒的孔雀似的精神了起来,把纤巧的下巴扬得高高的,硬撑出一副高冷的气质来。 “好吧,听你的,不试就不试吧。实在不行,顶多我再跑一趟。”林萍这样说着,背着自己的提包当先一个出了门。 种纬转身就要跟出去,不料肖妍却伸手勾住了他的臂弯,紧跟着种纬走了出去。 “别闹!这是在警校,你想让我受处分吗?”种纬一边往外走,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示意肖妍。肖妍委屈的瘪瘪嘴,还是听话的放了开种纬的手。 这样,林萍独自走在前面,种纬紧跟在她的后面。而种纬和侧后方,肖妍带着委委屈屈的神情,亦步亦趋的跟在种纬身后。三人在警校众学员一副看热闹的眼神里,匆匆走到了校外。 出了警校,林萍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走到了种纬的左面;而肖妍见状也快走了几步,走到了种纬的右面,三人渐渐走成了一排。 种纬现在没有时间和机会问林萍,他不知道这个事到底是不是方舒言搞出来的。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已经没法回避了。 离开警校,沿着校门口的林荫道走了一段距离,种纬狠了狠心对两女道:“以后你们两个都不要来了,这里毕竟是警校,管理还是很严格的。你们要是再过来的话,警校会处理我的,影响不好。” “我没问题!”林萍偏过头来看看种纬,柔声答道。 其实种纬这句话对林萍没有约束力,根本就是对肖妍说的。种纬听林萍回答之后,便侧过头问询似的看着肖妍,等着她的回答。 肖妍的小脸涨得通红,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了几下才答道:“哥,过去你身边有婷婷姐,我好不容易……”最终还是肖妍沉不住气,直接把话题扯到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上来了。 肖妍刚说了半句话,一看自己提到韦婷婷的时候种纬脸色不对,她马上就改口。她当然知道韦婷婷是种纬心中的禁脔,再说下去种纬非翻脸不可。 “哥,我十七了,你再等我几年,好不好。”肖妍眼里含着泪,委委屈屈的对种纬说道。 看到肖妍这个样子,种纬也禁不住有些心软。可想想自己根本就对这姑娘没感觉,顶多把她当个妹子看待,种纬又不得不让自己的态度变得强硬了起来。 “肖妍,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我觉得我不能让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更不能骗你。”种纬干脆把话挑明了道。 种纬说话的时候,林萍就在侧面看着种纬和肖妍两人。当种纬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林萍的嘴角禁不住往外一撇,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当种纬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这个小动作立时就消失了,又恢复成了原先那副矜持高冷的模样。 “因为什么?就是因为她么?”肖妍有些孩子气的瞪了林萍一眼,有些敌意的问种纬道:“哥,我都认识你好多年了,她又是从哪儿跳出来的?” 这就是肖妍不成熟的表现了。因为自始至终林萍都没说过肖妍一句不是的话,甚至连看都很少看肖妍,仿佛肖妍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里似的。而反观肖妍呢?林萍对她这种自始至终的不关心,不关注的态度,更让她感觉受不了,因为她觉得这是林萍对她一种彻底的无视和邈视。 “肖妍,不许胡说!”种纬对肖妍这种胡乱攀扯的说话方式很不满,却又一时没法回答她的话。肖妍这丫头认死理,爱钻牛角尖种纬是知道的,但他实际上还是有些怵肖妍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为方式的。毕竟他一个成年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对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女孩儿说什么重话。他既想让肖妍快点死心,结束这段不该有的单相思,却又怕伤害到这个小姑娘。 再者,他和林萍事先没有过交流,搞不清林萍在这件事上采取什么态度。用林萍当挡箭牌不是不可以,但在没和林萍沟通,并到得林萍的认可和配合的情况下,他还真不敢采用这种方式,他不想再欠下情债了。 “肖妍妹妹,”正在这个时候,林萍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认识阿纬好几年了,我早就知道你的。不过我也认识他好几年了,而且,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 林萍一开口,种纬就知道林萍在配合自己了。因为之前林萍从来都没叫出过“阿纬”这个称呼,这还是她头一次这样称呼自己。那么,林萍是在方舒言的指点下来配合自己的么? 林萍看了看对自己运气的小丫头,淡淡的,而又温和的笑了笑道:“我是记者!你看过的几次关于阿纬破案的新闻报道,甚至电视新闻的新闻稿,都是出自我的手的。不怕对你说实话,我在新闻稿里面可是用尽全力在捧阿纬的。他现在能到现在这个程度,也是有我的功劳的。这一点,你能做到么?” 肖妍听傻了。她之前只见过韦婷婷,并且在医院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韦婷婷的对手。不过那是因为韦婷婷有两个特别高的学历,而且还是家里条件特别好的女人,据说她还可以帮助阿纬哥未来的发展,能让阿纬哥成功。跟韦婷婷相比,彼时还是蔡晓媛的小丫头一点自信都没有,只能败下阵来。 可如今这个女人是什么情况?记者!还写过种纬的新闻报道。关于那些报道她可是都看过,而且还一边看一边会笑,会掉下眼泪的。如今那些新报报道的撰稿人就站在她的眼前,虽然人家还没说自己的学历家世什么的,可肖妍认为自己已经败了。 学历和文化是她的硬伤,她一直想努力弥补自己和种纬之间的这个差距。可如今种纬上了警校,马上就要成为正牌的大学生了,偏偏自己还停在原地,距离她越来越远。她没什么文化,不然也不会连续上了两次夜校补习班都考不上夜大。如果不是想让自己跟上种纬的脚步,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化素质,恐怕她早就放弃那些天书一般的教材了。 再者,肖妍自己现在从事的工作是什么呢?说得好听一点是歌手,可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旧社会的交际花。尤其是在迪吧里工作的时间久了,五行八作的人接触得多了,肖妍耳闻目睹也知道了很多这个行业里的一些情况。 如果不是方舒言的后台足够强大,没人敢在她的迪吧里面闹事,肖妍她们几个小丫头的清白根本保不住。可即便如此,一些言语上的骚扰和各种数不清的诱惑也依然让肖妍心烦。她很怕种纬会在这方面看不起她,所以她反倒越来越想早点和种纬确定关系。她想等她和星海岸的合同到期后,那时她也应该赚了不少钱,然后她就可以和种纬回天海,以后的事情就都由种纬来安排好了。 肖妍想得倒是挺好,只是她没料到继韦婷婷之后,种纬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各方面仍旧让她无法仰望的女人。 第二十二章 门当户对 肖妍的心思一乱,脸上的表情就带了出来,那种纠结和难堪,委屈和不舍的情绪完完全全的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是,我没文化。”肖妍有些伤心的说道,神情落寞至极。可转眼之间,她似乎又做出了某种决定似的,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种纬道:“阿纬哥,我听你的,你给我句话儿。你愿意让我走,我就走。要是你愿意等我几年,我以后少来,或者不进警校,就在外面等你,看看你就行。等你毕了业,我跟你回天海,行么?” 看到这一幕,林萍在心里也是幽幽的一叹。她也有些无奈,种纬这家伙似乎在女人方面没动过什么心眼儿,也不会说什么讨女人欢心的话,偏偏怎么有那么多女人和她纠缠不清?就是自己,一想到他的时候心里也是乱乱的一团。哪怕她亲眼看到了韦婷婷的遭遇,可在她的心里对种纬依旧扯不断,理还乱。 这个时候到了种纬必须决断的时候了,他再想鸵鸟可是不可能了。种纬暗暗呼出了一口气,对肖妍道:“肖妍小妹,当年我救你的时候什么也没想,从那时候起我就把你当个妹妹。就是到了现在,我也还是把你当个妹妹,是你想多了。” “阿纬哥,是因为我没文化么?我现在正在上学呢!我小时候家里不让我念书,说女孩子念书没什么用,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我年龄大了,基础又差,学东西挺慢的。可你容我几年就好,我一定努力,我能学会的。”泪水从肖妍有些瘦削的脸庞上滑落下来,滴在她的胸前。 怎么办?这丫头走火入魔了,种纬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一扭头看到林萍正站在一边,种纬一下子有了主意。种纬狠了狠心道:“肖妍,实话跟你说吧,我和你这位林萍姐姐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等我警校毕了业,回天海再稳定一两年我们就要结婚了。之前她和韦婷婷就是好朋友,在我不在天海的这段时间,韦婷婷那边都是她照顾的。而且她是报社的,能给我帮上很大的忙,她父亲也是天海政府里的领导,我们算是门当户对。” 林萍有些暗暗吃惊的看着种纬在那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又没法当面揭穿种纬。她这次来本就是替种纬解围来的,谁料却把自己给裹进去了。不过,如果种纬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话,那倒也不是不行。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肖妍低下了头,在嘴里念叨着种纬提到的最后四个字,让这四个直白到了极点的四个字如刀般的刻在她的心上。 过了好一会儿,肖妍才抬头冲种纬惨然一笑道:“阿纬哥,还有这位记者姐姐,对不起了,是我犯傻,我走了。”说完这句话,肖妍再不停留,转身抬脚就走。 种纬和林萍呆呆的看着肖妍远去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肖妍都走出了三四十米,林萍才最先反应了过来。她走到种纬身边,狠狠的瞪了种纬一眼道:“你够狠的,把人家逼成这样!还不送送她去。” 林萍这一说,种纬才从愧疚中清醒过来。是啊,警校是在市郊啊,肖妍这样往回走,走多长时间才能到市里?万一半路上遇到坏人?或者这小丫头一时想不开? 种纬赶紧从后面追了上去,林萍见状也跟了上去。两人追着肖妍来到大路上,然后截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肖妍送到了星海迪吧门口。半路上种纬还借林萍的手机给方舒言打了个电话,等他们一行人到迪吧门口的时候,方舒言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种纬和林萍把肖妍交给方舒言,又向她简单的说了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而且让他们两人心里有些发毛的是,这一路过来肖妍在车里几乎是一言不发。弄得两人也不知道肖妍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到底会不会做什么傻事。现在把人送到星海这边了,肖妍还是一言不发的,弄得两人一个劲的在心里担心肖妍是不是也会像韦婷婷似的精神崩溃? “行了,你们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吧!”方舒言回头望了一眼依旧傻站在迪吧门口的肖妍,苦笑了一声道:“这一关怎么着她也得过,早过这一关总比晚过这一关要好。倒是你,怎么了?心疼了?心疼赶紧过去哄哄她去啊?说不定她马上就可以破涕为笑,然后重新投入你的怀抱。” 说着打趣种纬的话,方舒言还白了种纬一眼道。种纬见过的女人不少,但像方舒言这样有气质的成熟女人却不多。如今她一个白眼甩过来,那种成熟女人的风情与妩媚弄得种纬都不敢多看。方舒言看到种纬这副狼狈相儿,禁不住嫣然一笑,那笑容让同为女人的林萍都有些嫉妒了。 目送种纬和林萍乘车离去,方舒言爱怜的把肖妍搂在了怀里,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温柔的规劝着,呵护着。肖妍从和种纬他们回来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她就那么一直瞪着眼睛无喜无悲的目送着种纬和林萍的坐车越来越远,几乎就要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就在种纬他们乘坐的那辆车刚刚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时,肖妍却突然转过头来开口对方方舒言说道:“舒言姐,你教我吧,把你会的都教我。教我那些对付男人的办法,教我那些让男人心痒痒,却吃不到嘴的办法;教我怎么混上流社会,怎么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教我怎么玩弄人心;我还要当明星,我要出人头地,我要让他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肖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大堆,却都是让方舒言传授她那些她过去不喜欢学,不愿意学,或者不屑于学的东西。把个刚才还在努力安慰她的方舒言弄得楞在当场,一时都没弄明白肖妍这种突然间的转变空间是怎么回事。 不过很快,经验丰富的方舒言还是明白过来了。她虽然不晓得种纬和林萍对肖妍做了什么,但现在从肖妍的反应来看,效果出人预料的好。他们不但让肖妍收了心,顺便还让肖妍立了志,今后自然可以供她驱驰了。 “好妹妹,放心吧!你想学什么姐姐都教你,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你现在年轻漂亮,条件又这么出色,有几年姐姐就把你*成上流社会的名媛,那时候不管多优秀的男人还是尽着你挑。你放心,姐姐既给你当老师,又给你当经济人,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方舒言用一种略带蛊惑的声音在肖妍耳边说道。 方舒言对眼下的局面很满意。只要肖妍收了心,完全按照她的路子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她的摇钱树,她的星海艺将来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一定,我一定要进上流社会,我要多认识些有钱有权的,到时候我要一言九鼎,他想升官发财的时候就让来找我,求我!我要让他后悔当初选错了人!”肖妍似乎中了魔障,哪怕种纬和林萍的坐车已经消失了,但她的眼睛仍旧盯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种纬哪里知道,他只不过临时用来救急的一句“门当户对”,便释放出了肖妍心中的愤怒的魔鬼。而且从这一天起,随着肖妍心中恨意的堆积和酝酿,有朝一日这怒意爆发开来的时候竟然让很多人都成了受害者! 种纬此刻当然想不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正在小心应付着身边的林萍。 “你可真行!就这么把我扔出去当挡箭牌,太下作了吧?”林萍有些不满的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恨恨的白了种纬一眼。 “我也是没办法!那小丫头认死理,不这样她真不撒手。对不起,对不起。”种纬一边解释一边向林萍道歉道。种纬长这么大,头一回在一天里被人送这么多白眼儿。林萍的,肖妍的,方舒言的,他也是被刺激得狠了。 “你这次是因为什么来的?真是有采访任务?”种纬不想让林萍在那个问题上多纠缠,主动转移话题道。 “当然是有采访任务了!你以为你很重要么?”林萍听到种纬在这个问题上当逃兵,忍不住在心里又抱怨了种纬一句,然后再飞了一个白眼儿过去。 不过她也不想在那个问题上纠缠,那样只会让她和种纬的关系变僵,甚至会让种纬对自己有看法。她有她的方式,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把握了。她和种纬认识了已经快三年了,她自问比种纬自己都了解种纬,更何况她身后还有高人指点。 “呵呵,呵呵,哦,我还以为……”听到林萍否定自己的猜想,种纬也有些尴尬。也是呵,也许林萍真的是凑巧过来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自己这句问话实在是太唐突了,人家给自己一个白眼也是没啥说的。 “算了,不逗你了!有采访任务是真,不过王局让我顺便来救你也是真的。”看到种纬这副样子,林萍适时的给了种纬一个台阶下。 第二十三章 两个老兵 林萍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女子,更何况她也知道那样的交流方式是不为种纬所喜的。象种纬这种比较特殊的性格,外表看起来虽然表现得很随和,实际上却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格。尽管他外在表现出来的是很随和很重感情,也很容易沟通的,但实际上种纬也有着自己的底线。一旦有人触碰了他心中的那道底线,种纬立刻就会在心理展开屏蔽和反击。 林萍近距离目击了韦婷婷和种纬之间发生的事情,几乎了解当初种纬和韦婷婷交往的大多数细节。就像上次李旭那回事,袁局长试图强行化解种纬和李旭之间的矛盾,结果无力反击的种纬却迁怒于骗他去赴宴的韦婷婷,以至于好久都没有理她。 后来还是种纬在违规用枪的事情上又遇上了麻烦,再加上王春生在里面打圆场,种纬和韦婷婷这才重归于好。至于后来韦婷婷一门心思帮种纬破案,这才彻底的把种纬的心给抓住。等到韦婷婷精神出问题的时候,种纬对韦婷婷已经是自觉亏欠良多,以至于一直走不出那种负罪感了。 这次当王春生找到林萍,告诉她种纬又惹上了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林萍义无反顾的就来了。这不仅仅是为了帮种纬,也不仅仅是为了维持和王春生这个炙手可热的天海公安局副局长的关系,实际上更多的也是为了她自己对种纬曾经生出过的一种情愫。 在林萍的心里,韦婷婷是她的好朋友,而且当初韦婷婷倒追种纬的时候付出的感情是那么的热烈,以至于让她都自惭形秽。如今韦婷婷已经不是问题了,她再也不想无谓的等下去了,她认准的事情认准的人,她再也不想错过了。 种纬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能根据林萍所说的只言片语确定方舒言确实是联系了王春生。至于这里面还有谁的关系,作为警察的种纬知道自己没法乱猜。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灰色地带,又涉及自己的伯乐王春生和许副厅长,他也就不想再打听那么多了。 “好了,我的酒店到了!我就住在这儿。”这时候,出租车开到了省城报社的后身,林萍让出租车停到了路边。这里便是省报自营的宾馆,前身是省报的招待所,主要招待省报内部人员的。种纬见状赶紧伸手掏钱付车钱,不断林萍却已经把早就准备好的零钞递了过去。 “没事儿,我在这边出差是可以报销的。”林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种纬很自然的也跟着林萍下了车。现在时间还早,种纬倒是不忙着回警校。 “哦……”种纬沉吟着,一时间心里有些话想说,却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萍开口。犹豫了一下才对林萍说道:“你来得时间真不凑巧,让你遇上这事儿了。要不我陪你走一走吧,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这是要酬谢我吗?”林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让她本来有些矜持所带给人的疏离感不是那么遥远了。 “就算是吧!”种纬歉意的笑了笑道。 “好吧!”林萍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接受种纬的善意,略等了一会儿才对种纬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也不用在意,真要说起来,我还要谢你呢!” “怎么说?”种纬好奇的问道。 “拜你所赐,我升官了!”林萍一边说一边眯起眼对种纬笑了笑,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你之前的那几个案子,我都是写的系列跟踪报道。本身你的案子就破的很精彩,自然我写的新闻报道也就跟着出彩了。结果一来二去,我就被省报的主编给关注上了。现在省报和天海早报有一个内部联动机制,省报和早报的新闻资源互换,记者也是共用的。然后我作为天海早报的新锐代表被吸收了进来,大概每个月都要来省城这边集中处理些工作,呆上个两三天,算是个小头目吧!” “好事儿啊!正好呆会儿吃饭,给你庆祝一下呗!”种纬一听林萍这么说,便也凑趣的说道。 “嗯?也好啊!不过早知道这个,中午我就不吃了,呆会儿好狠狠和宰你一顿。可是啊,为了我的好身材,还是放过你的钱包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警校的饭菜真差劲儿!”林萍一边抱怨着警校的饭菜,一边顽皮的向种纬笑了笑道。 “呵呵,警校饭菜就那么回事。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我也习惯了。”种纬被林萍的笑容感染了,也附和着说道。 “哎,你晚上还要回学校的,回去晚了会不会有麻烦?”说话间,林萍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种纬道。 “没事儿,八点半晚点名,不误了就行,应该没问题。”种纬笑了笑答道。说完这句话,种纬又问林萍道:“你怎么样?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 “没事,我的工作已经忙完了。本来昨天就要走的,我故意晚走一天,还不是为了帮你了结你的风流债吗?”林萍一边揶揄的笑着,一边白了种纬一眼。 “怎么是风流债?那小姑娘走火入魔了,我有什么办法?”种纬被林萍说得有些尴尬,无奈的回答道。 “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这么心虚啊?”林萍带着一种顽皮的笑容望着种纬道:“其实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比王局长知道的还多些呢!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痛快的过来帮你一把。” 林萍并没有隐瞒种纬什么的意思,直接把她来的原因跟种纬说了。原来几天前,王春生直接把林萍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把种纬惹上风流债的事情跟林萍说了。然后便以私人的名义让林萍来省城一趟,算是帮他,也是帮种纬一个忙。 实际上,王春生对肖妍的事情还是不甚了了。至少他就不知道肖妍这个人的来历,不知道种纬曾经帮助过肖妍的事情。还真的以为种纬脑袋进水,在省城的娱乐场所惹上了什么风流债。要不是省城这边传来的消息是种纬并没做什么过火的事情,恐怕王春生真的会赶过来把种纬给收拾一顿。最后还是林萍把自己从韦婷婷那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告知了王春生,并且说一定会帮这个忙,这才让王春生把心放肚里。 不过,虽然林萍跟种纬说了实话,但种纬却依稀觉得自己的心里缺少了点什么似的。具体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种纬和林萍两人边走边聊,随便到附近的商场逛了逛,散了散步。晚上五点多钟的时候,两人从一家商场出来,正准备找一间饭馆吃饭的时候,两人和不经意间和两个男人擦肩而过。 等种纬林萍两人和这两个男人擦肩过去了,种纬却突然想起刚才过去这两人似乎有一点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赶忙站住了脚,扭回头去从背后望向那两个人。 几乎一致的步伐,几乎一致的身高,甚至两人迈步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班长?”种纬尝试着从后面叫了一声,前面已经走出了几步的两个男人一听到这声呼唤,一下子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扭头向种纬和林萍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两个男人都是二十七八岁年纪,都是中等身材,长得也格外的精壮。一看就是那种孔武有力,行动敏捷,颇不好惹的那种人。两人回过头来看向种纬和林萍的时候,眉宇间都有那么一丝疑惑和提防的神情。不过转眼之间,他们两人和种纬的神情就一致了,那是一种意外和惊喜的神情。 “班长,还认识我吗?我是特一连的种纬啊!”种纬见二人稍有犹豫,连忙开口自我介绍道。这两人是谁啊?他们是种纬的班长吗?当然不是!班长只是当过兵的人对老兵的一种敬语。 眼前这两个人其实是特警团三连的两个老兵,算是种纬的前辈人物,种纬当然可以用班长两个字称呼他们。种纬记得这两个兵退伍前是三连的标兵,是一对攀登组合,而且某年大练兵的时候,还曾经为中央首长进行过汇报表演,是集团军都挂号的人物。只不过这两个人比种纬早一年多退伍,到现在已经是四年未见了! “种纬?!你个家伙!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小子也退伍了?”对面两名老兵也认出了种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和热烈了起来。两人两三步就来到了种纬眼前,三个人三双大手便一下子握在了一起。 “行!你小子没撂下,这手上的老茧还没下去呢!”一个老兵亲热的拍了拍种纬的肩膀道。 “班长你也没撂下啊!这手还这么有劲儿,跟钢钩子赛的。”种纬也笑着和两名老兵客气道。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啊?看这身衣服,混得不错啊!”另外一名老兵也重重的拍了拍种纬的肩膀道。 “我在这儿上学!已经工作了,两位班长呢?”种纬简单的回答道。 第二十四章 攀登健将 “我们啊!我们两个不行,没什么文化,给人打工呢!这不晚上没什么事儿,出来随便转转,看看风景。”一名肤色略白一点的老兵对种纬说道。 “上学?你小子上大学了?好啊!当年你不是都能考军校吗?怎么后来没上?没上也好!这工作了再上大学,是不是带工资的?不错啊!”另一名肤色略黑的老兵对种纬道。 “种纬,这两位是谁啊!”这个时候林萍走到了种纬身后,悄声问种纬道。 “哦,这是我当兵时的战友,当年是我们团的攀登高手!”种纬替林萍介绍道。 “嚯,这位美女是弟妹吧?真漂亮!种纬你小子有福了。”那位长得白一些的老兵亲热的对种纬说道。 林萍听到对方这么称呼自己,既没恼也没反驳,就这么默认了下来。倒弄得种纬心里面有些发虚,不知道林萍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也不好否认这个,不然那可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这两位老兵一个叫罗明,一个叫刘昌华。肤色较深的是罗明,是农村兵;刘昌华肤色较白,是城市兵出身。这为什么还要介绍两人的出身呢?因为这里面有个故事。 他们两个是同年兵,新兵连的时候就在一起。只不过刘昌华是城市兵出身,在吃苦耐劳方面比上不罗明,再加上刘昌华偶尔的偷奸耍滑,时间久了训练成绩就远远落后于罗明了。好在刘昌华这个人还比较讲义气,出手也大方,对罗明也是真心当兄弟的,所以哥俩感觉一直不错。后来哥俩在新兵下连后又被同时分到了三连,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就一直比较亲近。 只不过到了三连以后,刘昌华的好日子就结束了。那个时候正赶上特警团改制,一些全新的训练项目被添加了进来,三连又是特警团仅次于一连的存在,训练辛苦自不必说,本来训练成绩就比较差的刘昌华就更不好混了。 相比起来,认真且负苦的罗明就要强很多了,各项训练成绩在三连都是名列前茅的。在三连呆了一年之后,罗明的训练成绩排到了全连前十名,而刘昌华的训练成绩却拖了三连的后腿。 为此,性格憨厚的罗明没少陪着刘昌华苦练。可苦练的结果却是刘昌华的成绩还是那么烂,而罗明的成绩却越来越少。没办法,刘昌华偷奸耍滑的手段太多。陪着他练的罗明到最后却变成了自己加练,这训练成绩不往上走才怪。 不过有一次罗明考核又没过,还落到了全连倒数第一,这回他就再也混不过去了,他先是被排长一通骂,然后便被留下加练。罗明作为刘昌华的班副,无奈只好陪着兄弟加练。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天他们加练的项目是攀爬,特警团俗称的“爬大绳”。就是从攀登楼的楼顶上垂下一根茶杯口粗的大绳,然后人从下面爬上去。 由于刘昌华被惩罚的时候是训练结束后被罚的,因此当时的大绳和安全绳都是已经收回来的状态。听到刘昌华被罚,其他战友给他们留下了一根大绳,一根安全绳,便转身离开了。 刘昌华被罚自然心里有气,他一边把大绳挂在楼顶的钢架上,嘴里却在一边没完没了的抱怨着。等他把大绳挂好,他伸手就拣起安全绳挂在了腰间的挂扣上。本来这家伙应该下到一楼的平地上,然后挂好安全绳从下往上爬,但这个懒出了圈儿的家伙居然是一点力气也不想出,就想从楼顶上溜下去,然后再往楼顶上爬。 可这家伙也不检查一下大绳和安全绳拴好了没有,看到罗明已经在把安全绳往钢架上搭。而大绳又是他自己挂好的,于是刘昌华就放心的滑了下去。 谁料想,大绳一头结的绳扣是活扣儿,那是收绳的时候有战士为了便于捆扎大绳,随手结的活扣儿,根本不能承重的。这家伙拖着大绳往下一溜,绳扣顿时就开了,刘昌华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如果刘昌华再晚一点的话,他仍旧一点危险也不会出,因为那时罗明就已经把安全绳挂好了。可偏偏刘昌华根本没给罗明时间,就在罗明发现大绳的绳扣儿有问题,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刘昌华就滑了下去。而罗明因为被这个问题耽误了一下,手上的安全绳虽然搭在了钢架上,但还没来得及盘紧和扣死! 这是什么状况?刘昌华手里的大绳根本没受力,一下子就掉到了楼下,甚至掉落的速度比刘昌华掉得都快。而刘昌华整个人的重量就坠在安全绳上,整个人摔到了二楼半空的位置才被安全绳给带得停在了半空。 而此时,虽然楼顶的罗明拖住了刘昌华,但他却受了很重的伤! 安全绳是散放在楼顶的,罗明需要把安全绳盘在钢架上,然后随着刘昌华从楼下往上爬的速度,一点点的收绳。谁料想刘昌华这一摔下去,他手中的安全绳根本就没来得及盘在钢架上,结果他便被刘昌华下坠的那股冲击力带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撞在了楼顶女墙的边沿上,当时就断了三根肋骨! 罗明不但肋骨断了,盘在手臂上的安全绳也像一条蟒蛇似的绞在了他的手臂上,被刘昌华下坠时的巨大冲击力把他的手臂绞得鲜血淋漓。可即便是这样,罗明也没有放弃那根要命的绳子,依旧用断了肋骨的前胸卡住女墙边缘,然后拖住悬在半空中的刘昌华。直到楼下的战友们赶上来,这才七手八脚的把他和刘昌华救下来。 罗明被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吐血了,断掉的肋骨刺破了他的肺叶。他当即就被送到了医院,前后休息了三个月才算复原。而即便过去了三个月,他手臂上被安全绳勒出的勒痕也依然存在。 自打那次训练事故后,刘昌华被三连上下好一顿剋。没人看得起这个干什么都不行,还连累着战友受重伤的城市兵了。不过恰好那个时候许志利被调到三连任连长,他借着这个机会把刘昌华叫出队列,以他的事例为样本好好的给三连做了次思想工作。 在听到许志利说出“什么叫战友?战场上可以生死相托的才叫战友,在执行任务和训练时为战友负伤的才叫战友”的一番话之后,刘昌华算是彻底醒悟了。他牢牢的记住了许志利的那番话:在战场上不给战友当累赘的,才配叫战友;让战友的血流得有意义的,才算对得起战友。 从那时起,以往偷奸耍滑的刘昌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训练态度一下子端正了起来,也开始肯于在训练中负苦和严格要求自己了。等三个月后罗明归队的时候,刘昌华的训练成绩竟然已经上升到了全连中等的水平了。 此时的罗明再带着他,两个人互相协作着共同努力,很快便成了一对彼此配合默契的搭档。不过他们两个人合作最好的项目却是徒手攀爬,这种攀爬方式是所有攀爬科目中难度最大,对参训者水平要求最高的科目。 因为这种攀爬是两人彼此配合,用战友的身体作为攀爬工具,彼此配合攀爬高层建筑的战术科目。这种攀爬对器械要求最小,但对参训者自身的训练水平,心理素质,配合意识都是艰巨的考验。两人的配合稍有失误,或者心理素质稍有不稳,都有可能在空中失误,甚至坠落。 但此时的罗明和刘昌华已经今非昔比,他们两人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次伤,终于在这一科目上脱颖而出。在集团军的大比武中曾经连续两年拿过第一名,中央首长来视察的时候,他们还为中央领导展示过这项高超的技艺。 后来就在种纬退伍的前一年,罗明和刘昌华先后退伍了。因为他们两人在特警团都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有非常漂亮的履历,因此都被家乡所在的公安系统录用了。这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四年,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和种纬碰上了。 “两位班长这是要去哪儿?”一番彼此间的介绍之后,种纬问两位老兵道。 “没目的,随便转转!散散心”刘昌华笑呵呵的答道。 “哎呀,那正好!我们正找地方吃饭呢!咱们干脆找个地方吃个饭得了,我请客!”种纬难得见到当初的战友。 虽然三连当初和一连不对付,但那是特警团里各连队之间的君子之争,对战友们私下的关系是没影响的。更何况当初这两位可是三连的超级强手,他们两人的徒手攀爬项目在全军都是没有对手的。而且连续几年稳压一连一筹,由不得种纬不佩服。 “既然你们没意见,我们也没意见,反正这也是你的家乡,你招待我们也是应当的。走,吃大户去!”刘昌华比罗明健谈一些,一听种纬的建议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笑呵呵的对罗明道。罗明闻言附和的笑了笑,也答应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老兵遭遇 种纬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家巴西烤肉店,几个人进去选了位置坐了下来。点菜的时候自然是以为肉食为主,只不过种纬很贴心的为林萍点了几样素菜。 老战友相见,刘昌华就嚷嚷着要点一些酒,叫嚷着要和种纬不醉不归。不过,在这个问题上种纬却没办法答应他了。种纬告诉他酒可以点,但只能刘昌华和罗明两个人喝,因为他晚上还要晚点名,喝了酒可是要受处分的。 刘昌华和罗明一听这个,都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因为他们以为种纬是上的普通大学,现在又是周末,应该不受影响的,所以不知道种纬为什么不能喝酒。 没办法,种纬只好告诉他们两人自己现在是警校生,虽然周末警校管得稍微松一些,但规矩和在军营里是差不多的。说到这儿,种纬少不了把自己退伍后从警一段时间,然后又被推荐到省城来上警校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等他讲完自己的事情,当然也顺口问起了刘昌华两人最近的近况:“哎,两位老班长,我记得你们退伍的时候也是回去去公安系统工作了啊?那你们怎么跟到省城来了呢?怎么有闲功夫聚在一起了呢?” 谁知道一提起这些,种纬就发现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种纬不用猜就能知道,两人肯定是遇到不痛快的事了。果然,随着刘昌华讲述,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出事的不是刘昌华,而是罗明。 当初办理退伍手续的时候,罗明的家里确实帮他联系好了家乡县城公安局的工作。罗明也高高兴兴的退了伍,先在家呆了几天,然后就去县公安局报道了。谁知道他去县公安局报道的时候才知道,他的正式编制警察身份不知怎么的居然成了联防队员。 要知道,为了得到县公安局正式警员的身份,罗明的家里可是为些没少花钱疏通的。可偏偏钱也花了,人回来以后却变成了联防队员的身份,罗家人能不生气着急吗?为此,罗家人特别找到了帮罗明运动警察编制的中间人,去问了情况。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就在罗明办理完退伍手续回家的那几天,有县里某领导动用关系把罗明的指标给占了。因为对方的关系硬,所以罗明这身警服是暂时没指望了。不过中间人也说了,县公安局里和他有关系的领导已经口头承诺过了。等过一段时间罗明好好表现一下,凭他的实力挣一身警服还是没问题的,让他稍安勿躁。 话是这样说,但罗明被人凭白了占了编制自然心里有气。又因为中间人说早晚这身警服还是他的,所以罗家人也没好意思从中间人那里把之前疏通关系的钱要出来,于是罗明的心里就结了个疙瘩。 好死不死的,罗明在县局里当联防队员的时候碰上了那个占他编制的公子哥。而偏偏那位公子哥还是个狂傲到家,眼高于顶的家伙,没事找事的着罗明指桑骂槐的说了不少污辱他的话。这一下,在特警团里历练出的强兵哪受得了这个气?一顿拳脚下来,那个公子哥就住了院,而罗明也被抓了起来。 事闹大了,罗明的警察编制彻底没戏了。不单如此,对方的家属还要把罗明重办,非要让他在号子里面蹲几年才痛快。后来还是罗家托中间人说情,好说歹说对方同意要几万块钱才能把这事给压下去。 可是这个时候罗家哪还有什么钱?就连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也没凑够一半儿。最后还是罗明托人带出话来,让家人打电话找刘昌华帮帮忙,罗家人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刘昌华打了个电话。 刘昌华接到罗家人的电话以后很快就直到了罗明家,然后他打着向新闻媒体反应的旗号,与对方那家人展开了谈判。最后迫使对方降低了要求,在花了一笔钱之后把罗明多看守所里放了出来。 警察没当成,还欠了一屁股债,罗明别提多郁闷了,没办法就准备外出打工,好赚钱还债。偏偏刘昌华也不愿意继续当他那个被人呵来唤去的小警察了,干脆也回家辞了职。然后兄弟两个人弄了点钱,干起了倒爷。 不过九十年代干倒爷已经不吃香了,哥俩干了两年一拢帐,赚的钱也就勉强够他们回本加自己吃喝的。没办法,哥俩干脆又跑到一家之前认识的武馆里面当教练去了。 结果没干几天,他们就被武馆老板的朋友给看上了,然后他们便被这位大老板招到了身边,成了他的贴身保镖,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做生意。结果这两年下来,两人倒是赚了不少钱,至少比两人自己做生意赚得要多不少。 这次两人陪着老板来省城谈生意,因为老板连喝了几天酒,又醉又累,也就没出来。这才放他们哥俩出来逛逛街,看看省城的街景,这才和种纬林萍两遇上。 一边聊,一边吃。虽然种纬没喝酒,但刘昌华和罗明两人倒是喝了不少。种纬明显看得出来罗明在谈起他没当成警察那件事的时候,心里面那抹不去的失落与愤懑。而且很多时候,主要讲话的是刘昌华,而罗明这个当事人的话却非常的少,显然还放不下这件事。 想起上午帮李骁推荐联防队员工件那件事,种纬灵机一动道:“哎,两位老班长?凭你们的这身本事你们还担心什么?你们还想不想当警察?要是还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下。去天海也成,在省城去特警队也成。虽然我不敢百分百的肯定一定能成,但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这到不是种纬吹牛,其实作为警校特种警情应急处理课题组的一员,他自然知道省城特警队的情况。现在省城特警队只能算是初创,正缺刘昌华和罗明这样有经验有能力的人加入。只要种纬向特警队的领导推荐一下,再让刘昌华他们当众展示一下他们的身手,他们两人被吸收进特警队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这话一说出来,种纬本以为刘昌华两人应该会很高兴的。谁料想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却都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等转过头来,刘昌华对种纬道:“种纬兄弟,算了吧!我们哥俩这几年在外面心都呆野了,也习惯这种自由自在没什么拘束的生活了。再让我们穿警服搞训练什么的,是真安不下心来了,谢谢兄弟你的好意了。” 在刘昌华两人拒绝了种纬的邀请之后,四个人之间的话明显少了,饭桌上的气氛也明显沉闷了许多。不过这顿饭从不到六点吃起,一直吃到七点都过了,也就算结束了。 虽然刘昌华两人拒绝了种纬的好意,但种纬对此并没什么不满的。他还是邀请刘昌华和罗明两人有机会到天海去,他好带着他们两个尝尝天海的海鲜,或者去红山湖看看湖景什么的。 “谢谢了,种兄弟!我们哥俩现在给人家打工,虽然平时随便点,但该去哪不该去哪儿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等机会吧!等哪天我们真到了天海,再给你打电话。”刘昌华笑呵呵的对种纬说道。 罗明似乎直到现在才从刚才有些郁闷的心情里走出来,他冲种纬僵硬的笑了笑道:“天海我们刚去过,该玩儿的都玩儿了。” 不过他这话刚说完,刘昌华就有些不满的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显然对罗明如此不礼貌的拒绝种纬的好意有些不满。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种纬只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就罢了。 最后,种纬和刘昌华三人只能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因为现在种纬的身份是警校学员,按规定警校学员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哪怕是种纬这样推荐委培的在职警察也是不允许是。所以不得已种纬只好把警校的固定电话号码和林萍的手机号都留给了他们两个,这样万一有事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联系上。 做完了这些事,四人这才互道珍重,彼此告别。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半,种纬便陪林萍往她住的酒店方向走了过去。等到了酒店楼下,林萍转过身来对种纬道:“我到了,不用送了。你怎么回去?现在都快七点半了,今天是周末,车可不好打。” “没事儿,从这儿到警校不过才七八公里,凭我脚下的功夫,一个小时以内到是没问题的。”种纬一副无所谓样子答道,说着话转身就要走。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你!”种纬刚迈出两步,林萍就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了他的袖子,有些不满的道:“你刚吃完饭,你就不怕得胃下垂啊?走,我陪你去打车!”说着话,林萍还恼怒的瞪了种纬一眼,并且用手轻轻的推搡了种纬一下。 种纬被林萍的指责弄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平时粗线条习惯了,十公里以下从来都不打车的。只是这回林萍的指责被种纬看在眼里,却有些微微的暖意。 第二十六章 部督重案 两人站在路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车。过了一会儿,终于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林萍把种纬送上出租车,这才与种纬告别。 就在汽车要发动的时候,林萍却又忽然对种纬道:“哎,对了,那些衣服是伯母买的,你回去试试吧。不行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再带回去,帮你换。反正我的车票是周一的,明天还要在省城呆一天,就当帮你个忙了。还有,来之前我去看了婷婷,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她比以前还胖了些呢!就是整天编同心结,手上都起茧子了。不过那也没办法。总比再发病刺激她的神经强。” 出租车启动了,向警校方向开去。出租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回头目送林萍回酒店的种纬道:“兄弟真有福气啊!对像这么漂亮,还这么关心你!” “哦?您怎么看得出来她关心我?”种纬一听出租司机这么说,有些好笑的反问了对方一句道。 “这还用问吗?这年头都是男人打车把女人送上车,我很少见到女的把男人送上车才走的。对你感情不够深的话,她根本不会这么做,好好珍惜吧,小兄弟!”这美女一看就是知书达理有文化的。出租司机老神在在的说道,一副社会经验丰富的样子。 种纬仔细品了品出租司机的话,不得不说他说的还真是挺有道理的样子。种纬笑了笑,开口问出租司机道:“您那么有经验,那您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气!这还用问,警察呗!八成是警校的教官!”出租司机摆出一副种纬的问题毫难度的样子答道。 “哦,您怎么知道我是警察?”种纬只说了警校附近的那条干路的名字,可那附近是有好几所大学的,出租司机怎么看出来自己是警察的?至于猜种纬是教官,那可能是因为出租司机看自己的年龄不像是学员吧! “这还用问吗?那个地方除了警校就是大学。可凭兄弟你这一身的煞气,举手投足一看就带着一股子阳刚气的,那些一身奶油味的大学生可没你身上那股劲儿,绝对警察无疑!”出租司机自信满满的说道:“再说了,美女爱英雄嘛!” 听到出租司机这么说,种纬淡淡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种纬晚上回到警校,试了试林萍带来的那两套内衣,倒是挺合适挺舒服的。不过转天,种纬还是抽时间给天海的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不用再费心给自己买东西了。毕竟隔着几百公里来回送东西确实不便,等自己放假回天海的时候再买也不迟。 谁知道电话打过去把这事儿一说,种纬的母亲却是一头雾水道:“没让人给你带东西啊?带的什么呀?谁给你带的?” 种纬一听这个,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林萍让他不合适的话就找她,然后由她去给换,原来……想明白了这个,种纬赶紧对母亲说是自己弄错了,东西应该是王春生给送来的。然后随便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拿着这几件内衣,种纬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他也是个血气方刚年纪的正常人,他并不反感林萍对自己的示好。他只是还没从对韦婷婷的愧疚里走出来,还没做好一身轻松的开始另一段感情的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既平淡又普通,而林萍就像她说的那样,确实是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就要来省城一次。每次来之前林萍都少不了提前打电话问一下种纬需要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偶尔有一次,种纬让林萍帮忙从天海带了一些天海特色小吃什么之类的东西,林萍如约把东西带来交给了种纬,然后被种纬分享给了同学们。 可在种纬要给林萍钱的时候,林萍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用她的话说,这点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无奈之下,种纬便只好在林萍来省城出差的时候请她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回报对方了。 吃饭的时候,种纬和林萍两人少不了便会谈天说地,聊上一会天。林萍向种纬讲了讲这一段时间天海经济发展的状况,政府里人事更迭的情况,然后又顺便说说韦婷婷近来的病情的情况。而种纬呢,则会说说省城近期发生的一些新闻,再就林萍感兴趣的一些情况发表些观点,两人聊天的气氛倒是相当的自然和轻松。 也就是从这次之后,种纬和林萍之间通电话和约见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的时候林萍在省城工作累了,感觉压力大了,烦闷了,便会打电话让种纬出来陪她逛逛街散散心,或者看看电影舒缓一下神经。虽然种纬很少有时间陪林萍,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在这一次次的电话和一次次的见面中,慢慢的拉近了距离 实际上两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两人都相当默契的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挑明。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韦婷婷的问题,两人不管是从感情的角度,还是从友谊的角度,都不想那么急匆匆的就敲定一切,都想等待着那一支幼芽慢慢长大。至于内衣的事情,种纬始终都没告诉林萍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些内衣的真实来历。因为他觉得那些事不用去提,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等种纬放完暑假再回警校的时候,已经是他在警校的最后一个学年了。 特种警情应急处置演练大纲已经基本编撰完毕,并且由于有了省城特警队的参与,同步验证都已经顺利的进行完了。种纬作为课题组的主要参与人,这无疑将是他的一桩大功劳,已经有教官建议种纬的毕业论文就写这个事了。然而新学年开年的第一堂课,刑侦专业的学员们却遇到了一个全新的考验。 这堂课与众不同,负责上课的教官站坐到了前面的空位上,站在讲台上的却是省城公安局刑侦总队的一名高级警官。他来讲课的目的只有一个:讲述一起真实案件的案情,让警校全体刑侦专业的人群策群力的想办法,找线索。 原来近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国东南沿海的各大重点城市发生了一系列的重大盗窃案。窃贼盗窃的目标是这些城市高档写字楼、宾馆、酒店,甚至是政府大楼之类的场所,甚至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居然还有几处公安局的办公大楼也被这伙窃贼给光顾了。 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显示,这伙窃贼为两人,或两人以上。撬盗的目标都是便于携带的现金、金饰品、珠宝,或者古玩之类的物品,目前累计的案值极为巨大,已经达到了数百万元之多。 由于这些案发城市都是位于东南沿海,而且还都是经济发达,属于改革开放前沿的区域。被盗的企业里面外资、外企、合资企业不在少数,因此该案对我国的投资形势和治安形势起到了极为不好的负面影响。再加上由此这一系列案件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从未被侦破,因此警方面临的压力空前巨大。 目前该案件已经被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东南沿海各省公安厅都成立了各自的专案组在联合调查此案。但由于一年多以来此案的进展极为缓慢,导致公安部部长屡次在国家高层办公会上被点名,现在该案已经成了公安部督办案件的第三名,可谓重中之重! 最让人郁闷的无奈的是,该案件已经发生了一年多,到现在为止案犯是如何进入和离开那些被盗现场的却依然不明。虽然个别高档写字楼的办公区内安装了监控设施,但监控设施在案发前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损坏了。更有甚者,有的宾馆内的监控设施根本没有拍下什么,而入住酒店的客人一觉醒来却发现他们的财物不见了。 难道窃贼是飞进楼去的吗?或者是内鬼作案?经过各省专案组调查,这两种可能性很快就被排除了。但窃贼采用到底是什么进入和离开方式,始终是个迷。 唯一取得的一点进展是,在南省某宾馆被盗前,连续三天有两个可疑的身影出现。据视频分析,这两个人事先都进行了化装,都戴了假发、墨镜和假胡须,并且三次出现时的服装都有所不同。但经过步态分析和动作分析,专案组判断这两个人很可疑,有可能就是这起系列盗窃案的犯罪嫌疑人。 这次特殊的案情课只有一个目的:要求所有在警校刑侦专业的学习的学生,参与到这起案件的侦破中来。凡在这起案件的破获中提出好的意见和建议,并且最终被证实的,将被记二等功一次。毕业后直接分配到重点城市,重点培养。随后,这名刑警便在一台早已经准备好的电视机上播放了目前唯一能提供的,几段可疑目标出现的视频。 视频播放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苦思冥想,私下里还有人做着各种靠谱和不靠谱的假设。种纬则安静的坐在那里,脑海里也梳理着种种的可能和假设。但当视频上出现那两个可疑分子的,并不清晰的影像的时候,种纬的心忽的往下就是一沉。 第二十七章 隐约想法 为什么?因为这两个可疑目标的动作举止有些熟悉! 这个时代的监控设备还不够先进,即便是大城市的监控探头也没几个。大型宾馆和重要设施虽然安装了一些监控设备,可拍出来的图像也大多是黑白的,且像素也不是很高。 其实想想也不意外,九十年代末连手机的普及率都不高,还是诺基亚占据大半个江山的时代,那时可以拍照的手机几乎没有。再过几年才会出现三十万像素的拍照手机,那时候时尚男女们便开始五迷三道的举着手机一个劲的喊着“茄子”,然后拍下一张当时让他们臭美不已,但几年后却弃之如鄙履的模糊照片了。 不过视频就是视频,有就比没有强。当电视机画面上的两个模糊身影出现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擭住了种纬的心,那步态,步幅,走路时腰杆硬挺的感觉,都证明他们异于寻常人。种纬的瞳孔瞬间缩小了几分,眉头也皱了起来,心中的一个可怕的判断让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种纬的教官对全班的几十个学生再熟悉不过了,如果说他认为谁能对这起案子提供些有用的线索和建议的话,他认为非种纬莫属。因此从上课一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关注着种纬的情况。如今种纬在情绪上稍有变化,他很快就发觉了。 “有什么人有什么想法吗?或者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出来。”教官向教室里的所有人问道,目光却在种纬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种纬看到了教官看向自己的眼光,自然知道教官这一眼的意思是什么。他想了想,这才举手示意。在经过了讲台上的刑警点头同意之后,种纬才开口问道:“报告,咱们有具体案卷吗?我可不可以看一看?” 听到种纬这个非分的要求,那名刑警不冷不热的看了种纬一眼道:“对不起,除非你成了专案组的成员,否则……”说到这儿的时候,这名刑警明显犹豫了一下,没再往下讲。 他自然看得出来,种纬的年轻比全班所有人都要大一些,这意味着种纬一定是基层公安系统推荐来上警校的在职警察。这种在职警察的情况在警校并不算少见,但也绝不多见。因为这种在职委培的警察都是带工资的,寻常没什么关系路子的人是得不到这样推荐的机会的。除非真的立下过什么说得上的功劳,否则很难得到这样的机会。 这两种情况的人,前一种他也未必惹得起,也没必要树敌,那就还不如不惹;如果是后一种的话,那就是有真材实料的人,那就更不能惹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表明了这名刑警的态度:“或者,你提出的建议确实有建设性作用,我也可以为你向上级申请。” 当然,这位老兄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其实对他来说,他更倾向于种纬是那种有些关系和门路的人。要不怎么案件的其他的细节内容都还没说出来呢,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有想法了?这不是瞎扯呢么?专案组多少人查了一年多也没查出眉目,一个委培的警校生就有好想法了? 很多凭关系进来的委培生都是嘴炮党,吹吹拍拍是强手,但真干起事儿来就是眼高手低了。种纬这个时候发言,明显就被这位刑警归到了嘴炮党的行列里面去了。 这名刑警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在了教官的眼里,教官走过去贴着那名刑警的耳朵嘀咕了几句什么,只见那名刑警的脸色很快就平和了下来。显然,是教官对他介绍了一下种纬的情况,种纬的履历让这位刑警对种纬迅速降低了抵触的心理。所余的,也仅仅是对种纬能力的一点怀疑罢了。 种纬想了想,继续追问道:“报告,我想再问个问题可以吗?在咱们省城和天海是否也发过类似的盗窃案?具体发案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回这名刑警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认真起来了,他一边回忆着一边答道:“在省城和天海都发过案,但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我记得应该是去年秋天。” “我想知道确切的时间,可以么?”种纬追问道。 “可以,我回去仔细查一下。你有什么好建议么,或者是有什么想法?”那名刑警开口问道。 听到对方这名刑警的问话,种纬一下子沉默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一点剧烈用脑后所造成的炫晕感,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假设是否是正确的——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却有些没有勇气去面对,甚至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是真实的。 “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但现在却没法证实。对不起,您继续讲吧!”种纬思忖了一下,这才对那名刑警答道。 看到种纬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这名刑警倒有些放心了。至少种纬现在的表现不是那些嘴炮党做得出来的,倒是个性格稳重,思维慎密的刑警该有的性格。 “好吧!不管你想到什么,都欢迎和我交流。如果你的建议和假设能够对案件的侦破有利的话,我一定会将你的建议和想法汇报上去的。”这名刑警冲种纬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接下来,这名刑警继续介绍案情。 实际上,这一年来各地的专案组和公安部专案姐的协调下,还是进行了很多调查工作的。比如专案组既然在发案和案犯如何进入现场的方式不甚至了了,便准备从销脏角度取得一定的进展。 每次窃案发生,往往会有一些金饰品和古玩之类的物品。这些物品可识别程度高,是最好的可供追查的线索。然而在公安部专案组的协调下,各省的省级专案组沿着这条线追查了一阵,却仍旧一无所获。 虽然每次窃案发生后过一段时间,专案组确实会从黑市发现一些被盗的珠宝和古玩之类的东西。但由于这些东西在发现的时候都是在一些小地方被发现的,收脏的人往往已经转过几次手,最初的来源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追查到的信息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有鉴于此,专案组一度怀疑这伙窃贼和某些黑市和黑社会组织专门销脏的人有牵连,所以废尽心力让我们的侦察员从上述目标进行过专门的侦察和了解。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努力后,所得到的结果依然令人无奈。这些黑市确这也见过一些脏物,但这些脏物也转过了好几手过来的,源头已经未可知了。 经过大半年的侦察,最终证明从销脏角度入手依然调查不出什么东西。这让专案组在失望之余,也有了一个新的判断。那就是:这伙窃贼应该还有专案组所无法掌握的更隐秘的、更有效的销脏渠道,很可能这伙窃贼是一伙组织相当严密的犯罪集团!所有脏物的盗销都以一条龙的方式解决了,以至于专案给都无法找到有效的线索。 目前,专案组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了。但由于这方面的工作更隐秘,工作难度更大,周期可能更长。因此公安部专案组要求各省对接的专案组不能等靠要,而是要发动一切力量彻查此案,不放过一些有可能的破案机会和条件,争取早日摸到破案线索。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省公安厅才决定把这件案子的相关案情传达到县一级,包括铁路公安、公交分局,都将收到这起系列案的案情。当然,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省警校的在学生们。 下课时间到了,那名刑警结束了案情的讲述,让学员们下课后自行组织研究和分析。凡有不明都可以去问他,或者问教官。有任何意见和想法都可以当面提,也可以用书信方式提出。 一下课,学员们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了一起,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案情来了。这是大家作为警校刑侦专案学生所接触到的第一个实际案例,大家都对这起案子的案情非常感兴趣,这毕竟比以往书本上那些生硬的案例有意思多了。 种纬的身边也围了一群人,因为这些人里面只有种纬有实际的从警并且破案的经验和记录。因些,好几个同学都凑过来问种纬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他刚才中间插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种老大已经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让大家帮着参详一下也好啊! 种纬这边和同学还没说上几句,那名的教官和那名刑警说了没几句话,便扬声对种纬道:“种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这句话,教官便和那名刑警走出了教室。 种纬和身边的同学们打了个招呼,起身远远的跟着教官和那名刑警往办公室走去。等来到教官的办公室种纬才发现,原来四个教官的办公室多了好几个陌生人。一看这些人说话谨慎小心,而又神色冷峻的样子,种纬就知道他们可能都是这次派到学校里的刑警。 “种纬,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教官和那名刑警一同落座,顺便也让种纬在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便开口问道。 第二十八章 案发现场 种纬想了想道:“我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还很不成熟,我想知道具体的案发时间,在天海的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被盗的是几处?省城案发时间是哪天?有几处被盗。” “省城案发时间是去年的十月十三日,到十月十五日之间,具体哪天还不知道。因为十三日是周五,十四十五两天是周末,现在专案组初步怀疑是盗窃团伙故意选的这个时间。因为周末做案比较方便,不容易撞见人。而且因为周末的关系,他们也难以被及时发现,这样他们就有了从容逃跑的时间。”正在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的一名中年便衣刑警突然接过了话头,作案时间脱口而出。显然,他的工作更细致,把具体的东西都记得很扎实。只不过这位中年警察的坐姿却有些不雅观,整个人几乎是仰躺在沙发里的,一个形象也没有。 “至于天海的案子,案发要比省城的盗窃案早两周,也就是国庆节之间。国庆后各单位上班后,才发现有四处写字楼和宾馆被盗,但明显已经晚了。”那位中年便衣刑警一边回答,一边打量了种纬几眼。 当然,这名中年便衣刑警打量种纬的时候,种纬也在打量这个人。种纬发现这名中年刑警面色平和黝黑,就像是街头摆路边摊的小贩似的。唯有他仔细盯着种纬看的时候,才能从他微眯的眼光发窥到一丝丝的利芒,显然是个极利害的人物。 种纬点了点头,礼貌的对对方说了一句:“谢谢!”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话说到这儿,种纬的教官指了指种纬就要给大家做介绍。 “不用介绍!你叫种纬?新红山那案子就是你兜出来的吧?还有那个什么追击神警的名号也是你?还有一个什么案子……哦,直接击毙孔万丰的,也是你吧!”那名中年刑警没用教官给介绍,而是一边带着一种饶有兴味的笑容望着种纬,一边随口就把种纬以往干过的露脸事儿都讲了出来。 “那都是报纸上吹的,当不得数!”种纬一听对方把他抬得这样高,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客气了一句。没办法,林萍那文笔确实厉害,随随便便就给他的形象拉上去了。 “嘿嘿,别假客气,有本事的人谦虚是美德不假,但要装就不对了。咱们刑警现在需要能扛事儿,能干事儿的人,需要有能力的人,就是不需要假谦虚的人。我知道你小子,你小子有些名气,不过格局太小了。”中年警官话题一转,居然责备起种纬来了。 “格局太小?这怎么说?”种纬一听这个,禁不住疑惑的问了一句道。 “我听人说当初警校就想把你留在省城的,你还不愿意?后来你在警校课题组又露了脸,有好几个单位想等你毕业以后把你留省城,结果你还是不愿意。有这事儿吧?这还不说明你格局不够么?”中年警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盯着种纬,不过脸上却依然面无表情。甚至种纬有一种感觉,觉得对方这是在有意试探他,因为对方的眼光始终围着种纬身上转,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点观察种纬想法的机会。 种纬也是学过预审课的,知道该如何向别人施加压力,以及如何在问话过程中打击对方的自信,然后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发现蛛丝马迹。但知道是知道,种纬却没经历过被人逼着问题和表态的情况。尤其对方明显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故意连珠炮般的发问和死盯着他的眼光都表明对方这是故意在考验他。 如果种纬心理素质差一些,或者学到的东西根本不扎实的话,在对方的逼问之下只会言辞失据,张惶失措。那样自己接下来干什么都会被人看不起了,谦虚也就一样都不需要了,因为那时他只会被人当成盛名难副的虚士了。 我之所以不想留在省城是有原因的。种纬冲对方笑了笑道:“我认为未来天海的发展要比省城要好,而我在天海也会比在省城有发展。” 种纬的语调不高不低,完全没有被人怀疑之后的情绪波动,这意味着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对心态的控制也相当不错。很多人在被人否定和怀疑之后,往往就会陷入一种本能的反击情绪当中。这种反击情绪一旦被人利用,就会被逼出很多话来,以至于到最后被问话的人自己都收不住,什么秘密也保守不了。 “哦?说说!”中年老警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对种纬说道。 “首先,省城没有港口,周边没有大幅的待开发土地,工业基础也薄弱。而天海周边几县拥有大量的土地,港口和公路设施比省城优势明显。投资客在那里投资,生产出来的产品无论是运往内地,还是向海外运输都可以。”种纬侃侃而谈道,语气依然平淡,语声依旧不高。 “另外,那里原先就大量的国营企业,那些下岗职工既是负担,但同时又都是财富。而且天海近年人口增幅大,外来务工人员也越来越多,这也是优势。而且新红山那里有矿山,中央和省里都会有投资,用不了多少年那里就会发展出一个产业链来,甚至会带动全省的经济发展。”种纬继续从容的说道:“不过同时,经济爆发性的发展,城市治安就出现问题;外来人口多,也会带来治安压力;同样的,对公安系统各层级的要求也就越高。在这样的地方当警察,面临的压力大,但机会也越多。是,天海不比省城繁荣,条件好。但我要是舍不得省城如今的繁华和安逸,那再过些年我就会泯然众人了。” 本来到这里,种纬算是已经讲完了自己的意见的,但他故意给对方留下了一个楔子:“再者,我是天海人,在那里有先天的优势。不像在省城,我是个外来人,没关系没路子,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给我找麻烦,到时候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没意思。” 种纬最后一句话软中带刺,让中年警官微微的一楞。这下中年警官没法再找种纬麻烦了,否则他岂不是就成了阿猫阿狗? “嗯?!这小子,行啊!还真是个刺头!”中年警官自我解嘲笑了笑道,人也一下子坐直了,屋里其他的警察和教官看到这一幕也笑了。 “嗯,照你这么说天海还真是大有可为。别看你这么年轻,还真是有两下子,看来还真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中年警官先是赞叹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便问道:“不过你刚才问天海和省城的案子,莫非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大家给参谋一下。” “我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我想先看看这些案子的案卷,然后再去现场看一看。如果能证实我心里的猜测的话,我会把我的意见说出来的。”种纬依旧坚持不说自己的猜测。其实他有他的苦衷,他知道他所猜测的那个结果一说出来,将会多么的让人无奈,会是多么的令人震惊。 那名中年警官显然是这些刑警的头头,他看了看种纬,想了想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其他刑警问道:“怎么样,你们那边都有什么有价值的想法没有?” “没有!”“我那儿也没有!”“那帮小子跟天书似的,兴奋归兴奋了,提出的意见就跟没学过刑侦似的。”几名刑警都带着失望的神情对那名中年警官说道。 中年警官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种纬道:“我叫付国庆,省城刑侦总队副队长。这个案子我只是挂个名儿,毕竟进展太慢了。” 种纬的确听说过这个人,知道他是全省刑侦方面的顶尖人物,破过许多大案要案。甚至邻省的兄弟单位有什么大案的话,都会请他去看看现场,提一些个人意见。而且这个人据说还是某个公安部著名刑侦专家承认的弟子,那位专家遇上什么重大案子的时候,偶尔还会把他抽调走协助破案。 “您好,您是前辈!”种纬认真的对中年刑警说了一句。 “嗯!”付国庆点了点头,把种纬这句敬语收下了:“这样吧,我先安排人带你去看看现场,在咱们省城有两处。然后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你再给你看看咱们专案组掌握的一些案卷。再有疑问解决不了的话,你再问我。对了,去现场的时候换警服。” 说着话,付国庆站起身来,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几个人走了。另外两名刑警等着种纬回去换上警服,然后开着车直奔省城中心的繁华区。 省城被盗的两处现场一处是省日报社,一处则是日报社附近的一处四星级宾馆。目前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十余年了,但省城最高档次的宾馆就是这个四星宾馆。往来的住客都是各界的精英和大人物,身份都有些不凡。 那两名刑警带着种纬先来到省日报社,这里就是省城的第一处案发现场。本来两名刑警准备把种纬直接到五楼主办公区去的,谁料种纬却站在报社大楼的楼下,抬头向上观察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现场勘察 省日报社是一座高二十多层的大厦,其中最下面的四层部分是对社会开放的商业设施,临街的一面是做餐饮服务的,另外靠街角的位置还开了一间规模不算太大的商场。而办公区的入口在大厦的侧后方,从五层到十二层才是省报的办公区,十二层往上则是对外出租的办公区。 这座大厦座落在省城最繁华的区域,每天周边的道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非常的繁华。同样的,由于这里人流量大,人员构成复杂,也是省城治安案件多发的地区。 不过由于省报社大厦的管理相对还是比较严格的,除用于商业经营的那部分由商家各自去维持秩序外,省报社的大堂入口都是由省报外聘的保安公司管理和服务的。这里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而且整座大夏都是有闭路监控的,外来人员和车辆都要经过登记才能放行。可即便在这种安保条件下,大约不到一年前这里还是被盗了。 被盗的楼层位于五层以上,包括省报社到更高楼层的对外招租来的企业都有被盗的,损失可以说是非常惨重。不过种纬却不急于上楼去看案发现场,而是站在楼下抬头往楼上观察着。 这种下面多层建成裙楼,上面开办成写字楼的综合型大厦比较常见。这种综合性大厦提高了对土地的利用率,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区还是比较多的一种建筑形式。 种纬从商业一侧一边看一边往后绕,看得非常的仔细,好像就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在看城市里的风景似的。如果不是他穿着整套的警服,旁边两名陪同的警察也是一身警服,恐怕他们几个早就成了被别人关注的对象了。 “咱们上去?”陪同种纬来的两名警察中,那个年轻的警察问种纬道。 “我再看看!”种纬继续观察着报社大楼的外墙,轻轻的摇了摇头道。 两名陪同种纬来的警察都比种纬的年龄大,最年轻的那个也已经二十九岁了,只不过他警衔却和种纬一样。这没办法,像种纬这样刚二十七岁就成了三级警司的情况极为少见。一般人这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不久,还在警队里熬年头,积累经验呢。 这两个警察都对种纬挺好奇,虽然他们对种纬的事迹也有耳闻,但要说他们对种纬多佩服也说不上。这一点警察和军人骨子里也都是一样的,你不学的是刑侦专业吗?真破个案子给大伙看看,大伙儿才会相信你是真的有实力的。 至于之前破的几个案子,不是仗着自己能跑,要不就是在部队练出来的军事实力。甚至最后一个参与破获的案子,据说也是国安、省厅和军方共同介入的结果,算不得种纬一个人的功劳。 因此这两名警察对种纬的态度只能算是公事公办,既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淡。对他围着报社大楼转来转去看风景的举动只是报以无所谓的神情,却也并不阻拦。 正在这个时候,报社大厦保安公司的一名保安经理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挺客气的对三人道:“您三位同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我们办公室坐坐,喝杯茶啊!” 那两名陪同来的警察对保安经理摇了摇头,指了指种纬,示意他们还在工作,让保安经理不要打扰。保安经理见种纬而生得很,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的打量着报社大厦,便只好闭口不言,规规矩矩的等在了一边。 “咱们有这座大厦的平面图么?最好既有平面的,也有立体的,图上最好还能标明哪个企业被盗过。”看了好一会儿,种纬忽然对陪同他来的两名警察问道。 对种纬提出的这个问题,两名警察也觉得非常的意外。那名年纪大些的警察想了想道:“平面图倒是有,但立体的图还真没有。刘经理,你们有没有?有的话给我们弄一张!” “哦,行,回头我找报社那边协调一下吧,看看有没有。”被称作刘经理的保安经理楞了楞,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借着这个机会,刘经理也和种纬搭上了话:“您是……?” “我是新来的。”种纬言简意赅的对刘经理说道,介绍完自己,种纬又追问道:“刘经理,去年案发的时候大厦的摄像头有哪些,您给指给我吗?案发后装的不算。” “哦,好,我带您几位转转。”刘经理一边说,一边带着种纬三人又围着报社大厦转了一圈,把去年案发前的装的摄像头,和后来案发后加装的摄像头位置都指给了种纬三人。 随着刘经理的指点和讲解,种纬三人很快弄明白了如今监控的分布情况。和加装了摄像头之后的监控设备相比,案发前的监控设备安装的都太过明显了,而且盲区也有点多。特别是位于侧后的报社后院儿,那里原先就是没有监控设备的。 专案组一度怀疑案犯是从隔壁单位的院子里过来的,只不过后期因为没找到明确的痕迹证据,这个推测就没有大张旗鼓的提出来。另外后院那边的入口是十二楼以上的外来租户们的电梯间,从那儿是没法到达报社的办公楼层的。甚至就是消防梯都是分开使用的,两部分根本不相通,所以当初人们并不认为案犯会从这儿进入。 种纬手里一直拿着随身的笔记本,随着刘经理的讲述边听边记,甚至还画了报社大楼的简易平面图,把整个大厦的进入路线和功能分布都标画在了图上。 花了大概小半个小时,种纬才看完了大厦外围的情况,然后便在刘经理的带领下直奔案发现场——也就是报社的五楼。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种纬才从刘经理那里得知,整座大厦五到十二层的安保等级最高,每层电梯间和电梯内都安有监控设备。案发后报社领导又拨了一笔钱,现在整座大厦的电梯和电梯间都配备了监控设备。只要有可疑人物进出大厦,他就一定会留下影像资料。甚至报社所在的五到十二层的楼道里,也加装了摄像头。现在整座大厦可以说是铜墙铁壁,任何犯罪分子都没法逃过他们安保人员的眼睛了。 听到这种大包大揽的话,种纬微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自己说的将来得到了证实,他的话才会真正有人相信。 五楼是社会新闻部,这里多间办公室被撬盗,算得上损失惨重。当然由于已经过去了快十个月,这里的办公已经恢复如初,种纬只能在刘经理和两名警察的介绍下,了解被撬盗的办公室是哪间,当时电梯间的监控安装在哪之类的情况。 大厦是核心筒结构,也就是说大厦中间是电梯间和消防梯,然后外围一圈走廊,最后走廊的外围则是区隔出来的办公间。而且据那两名警察的讲解,被盗的都是面积比较小的领导办公室。而对于那种可以容纳近百人办公的大型敞开式办公区,盗贼根本就没有光顾。 案发那个周末这里有没有人加班?听到敞开式办公区没人被盗,种纬立刻补上一个问题。 那两名陪同的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名年纪稍大的警官点了点头,这才对种纬答道:我们问过这个问题了,案发的时候确实有几个人加班等着出稿件。我们也问过他们了,但他们没发现异常。楼梯间的监控也调了,也没发现陌生人,所以我们一度怀疑是内部人员作案。但系列案件发生后,我们就确认没这种可能了。毕竟那么多起案子,手法类似,无论如何不会都出现内部人士作案的情况。 转来转去,种纬等人转到了楼层的卫生间门口。这间卫生间是公用的,有专门的人负责日常的卫生维护。种纬拿出笔记本核对了一下卫生间的位置,然后和众人一起走进了这间卫生间。 看到种纬走进卫生间,两名警察和刘经理都相视苦笑。他们不知道种纬这是要上厕所,还是要继续勘察现场。这事情都过去一年了,除了在现场能了解下环境之外,根本没什么什么好查的,因此他们都觉得种纬有一种故弄玄虚的意思。不过他们心里可以这样想,却不能不进去。这个案子已经撂了一年了,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既然都已经到这儿了,索性进去看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种纬进卫生间后并没上厕所,而是直接来到了卫生间朝外开启的窗口前。卫生间的窗户是上悬窗,就是那种朝外推开,开口向下的小窗户。这样的窗户一般用于高层换气通风所用,而且安装位置较高,开窗也较窄,一般情况下人是没办法从这个窗口进出的。所以这种窗户一般常年都不关,即便是在冬天也会留下一条小缝隙通风。 现在正是夏季,这扇小窗户此时正在开启着。从敞开的窗口,众人可以看到窗外裙楼的楼顶。如果有人站在裙楼楼顶的话,只要用一挂两米多高的梯子,就可以轻松爬到这个上悬窗的窗口。 第三十章 重大发现 站在这扇小窗户前,种纬指了指那扇窗子对那名年轻些的警察道:“把这儿拍下来吧!” “就拍这个?”那名年轻些的警察可是背着数码相机的,就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取证用的。可是拍这个小窗户算什么?确实,假如一个人足够瘦的话,还是可以从窗口钻进大厦来的。不过这可能吗? 洗劫五层的办公室还是可以的,毕竟四层裙楼楼顶的天台离五层办公室的窗台很近,翻上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五层到十二层的电梯间和楼道里可是有监控的,那这伙人又是怎么绕过楼道和电梯里的监控成功的把同层的其他办公室也给洗劫了呢? 这样想着,那名年轻警察就明显犹豫了一下,动作自然就慢了一些。种纬一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对方这是对他有所怀疑啊。 种纬便向窗口迈了一步,侧过身指着窗口的下沿道:“你仔细看这儿!” 他这一说话,那两名警察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刘经理都探过头了仔细的察看。只见窗外窗台的台面上,堆积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尘埃上有一片明显的擦涂痕迹,而那痕迹一看就是不知道多久以前被人用戴了手套的手涂抹过的。 “这,这是什么?”那名年轻警察看着这片明显的横向涂抹痕迹,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同时还是举起相机把这一情况拍摄了下来。 “有人从这儿爬进来了,然后又抹去了爬上来的痕迹。”种纬对几人解释道。 “不大可能吧?窗户这么小!”站在两名警察后面的刘经理疑惑的说了一句道:“是不是我们的清洁工弄的?也许楼里谁不讲卫生,从楼里往楼外倒过东西,然后清洁工抹了一下?” 那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警察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却又没有说话。种纬做出的判断让他也有点不敢相信,但这种可能也未必不存在。因为如果这起案件案犯的进入手段真的那么好判断的话,各省专案组又怎么会在查了一年之久后依然没有寸进?只是,这这种进入方式也太邪性了一些,那伙窃贼又是怎么对更高楼层下手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疑问,这位中年刑警选择了保持沉默。 “你可以找清洁工过来问问。”种纬对那名刘经理说了一句道,然后又问两名陪同的警察道:“有手套和组合工具吗?” “有!”直到此时,那名大多数时间都保持沉默的中年刑警这才答应了一声,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提包把种纬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种纬带好橡胶手套,然后拿着组合工具来到上悬窗前,三下五出二就把窗户支撑臂上的构件给拆松了。接着他放下组合工具,用力把窗户往外一撑——“呼”的一下,原本只打开一个小小角度的上悬窗,瞬间被种纬推开了九十度。只要不是体型太过庞大的胖子,身体灵便的人真的可以从这个小窗户里轻松的钻进钻出。 这下那名刘经理没话说了。他皱着眉头用手台呼叫了一下,让保洁经理带保洁员到五楼找他。 “让他们上六楼吧!咱们一会也上六楼了。”种纬看着那名年轻刑警朝他敞开的窗户拍了照,这才又对另外三人道:“咱们现在还是先去女厕所里看看,我觉得那边的窗口应该没这个。种纬所说的这个,当然是指窗口被人抹过的痕迹。” 果然,在确定女厕所没人之后,种纬几人又进到了女厕所里。结果果然如种纬所说,女厕所的小窗户虽然也敞开着,但却没有那处被抹过的痕迹,只有不知沉积了多久的尘埃。 六楼,种纬等人依样检察了男厕所和女厕所,结果和种纬的判断一样。男厕所还是有一个和五楼几乎一模一样的抹痕,女厕所则什么也没有。 而当众人看完六楼的被盗办公室之后,保洁经理带着保洁员也神色紧张的到了。可等他们看完六楼男厕所窗口的抹痕,又看了那名刑警数码相机里拍摄的五楼的窗口的抹痕的时候,保洁经理和保洁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用他们的话说,这几层是报社的办公楼层。总的来说报社员工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几乎从来没发现过有人通过换气窗乱泼乱倒的情况,因此换气窗口就那么长年累月的开着。保洁员只是在换季的时候负责调整一下窗户的开启角度,连擦窗台的时候都没有,因此那个擦痕绝不可能是保洁员留下的。 “刘经理,从去年案发到现在,咱们大楼有没有清洗过外墙。”中年刑警想法更多更全面一点,他试图排除任何意外因素。 “也许那两个抹痕都是从楼内留下的……”年轻刑警提醒了一下,但他很快的住了口。因为他已经醒悟了过来,中年刑警不是研究那个抹痕是谁造成的,而是想弄明白是不是有人破坏过那样的痕迹。 “没有!咱们这个大厦的外墙还是不容易积灰的,省城空气也挺干净,所以也就……”后面的话保安经理已经不用再说了。 “再上楼!”中年刑警也没废话,直接带队往七楼走。七楼的男厕所通气窗窗口,还是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抹痕。 那名中年刑警看到这一幕,他的眸子就如同狼发现了猎物,骤然缩小了一下。他直起身来,神情严肃而又赞赏的看了看种纬,伸手把种纬拉出了厕所,然后对种纬道:“我得对上面报告了,得叫技术处的人来,看看能找到什么,你看呢?” 这就是实力了!之前这名中年刑警对种纬说话都很少,嘴上虽然没什么表态,但隐含的却是对种纬的不信任。当种纬指出了这种可疑的抹痕的时候,这名中年刑警的态度很快就改变了。做出决定的时候,甚至都需要向这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年轻警察征求意见。 “我没意见!”种纬知道事情发生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自己不说话了。眼下事情正朝着自己猜想的方向发展的,尽管他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但他却只能无奈的接受。 “哦,我叫徐立强,一级警司;那小子叫李健,偶尔说话有点贱,你别在意。”中年刑警一边向种纬介绍他们两人的名字和警衔,一边和种纬开了个玩笑。 这同样是实力的证明了,方才一起坐车过来,又一起忙了这么久,这两名陪同的警察居然连名都不肯向种纬报。直到如今种纬让这起已经僵了一年多的案子有了突破,他们这才开始真正重视起种纬来了。 “还有,你能跟我说说,这窗口这痕迹意味着什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介绍完他们两人,徐立强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接触过这些东西。”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徐立强解释道:“作案的人从窗口进了楼内行窃之后,担心窗口的痕迹透露了他们的行迹,临走的时候就都这样抹了一下。说着话,种纬做出了一个抹的动作道:我估计报社这个位置的窗口都有这样的抹痕,至于再往高层,因为楼道里已经没有监控了,他们也就不用从窗口走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是从楼外进来的?”听到种纬证实了他的猜测,徐立强有些震惊的问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盗窃团伙是从楼外爬进来的,作案后又从原路退出,然后把调整过的上悬窗又重新装好,以至于让勘验现场的刑警们都没能发现他们的进入方式。 不过这种伪装方式只成功的瞒了不到一年,如果不是种纬突然出现的话,这种进入方式还将不为人知。其实也也不能算是警方的失误的,毕竟谁也没遇到过类似的案子,谁能想到盗窃犯是像蜘蛛人一样从楼外爬进来的?这种作案方式简直闻所未闻嘛! “那这伙人是什么人?这身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李健一直在旁边听着种纬和徐立强说话,听到这儿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什么人?蜘蛛人,干过消防的,还有……都有可能!”徐立强一张口就列出了两个可能的选项,但在说到第三个选项的时候却选择了回避:“算了,我先向上面报告,这个进展太重要了。” 徐立强向上面报告,种纬则跟着李健继续把每个楼层里被盗的办公室都走了一遍,然后种纬把被盗的办公室的位置都画到了笔记本上的楼层平面简图上。 等徐立强打完电话,他又把保安部刘经理叫了过来,让他在每个厕所放一名保安,务必等专案组技术处来人之前,保证这些痕迹不被人破坏。等技术处的人接管后,再让保安撤出就可以了。 专案组的人来得很快,除了专案组组长付国庆带着几个人外,技术处也来了五六个人。这下整个报社大厦里又乱了,随着警方的技术人员一阵忙碌,最后搞得报社总编都不得不出面接待了。 不过专案组长付国庆显然注意力没放在怎么和报社总编社交和沟通上,他简简单单的敷衍走了报社的人之后,便把种纬叫到跟前询问情况。 第三十一章 天台寻踪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发现问题,怎么样?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判断了吧?”付国庆饶有兴趣的望着种纬道。 “还不急,咱们先上楼顶天台吧!咱们到那儿说!”种纬的嘴紧得很,弄得跟着付国庆来的几个警察脸色都不好看,大家都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有些意见。 “好!”付国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种纬,点了点头道:“好,走!咱们上天台上凉快凉快去!” “带上技术人员!有用!”一见付国庆带人抬腿就走,种纬忙补充了一句。 一行近十人,先下到一楼,再换了一部可以直通楼顶的电梯,直接抵达了报社大厦的楼顶。 如今正是夏天,从高外俯瞰省城的夏天自然别有一番感觉。付国庆上到楼顶上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便看着阳光下的城市风景自言自语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这就是咱们省城的风景啊!多好啊!偏偏有那么多的污泥浊水,偏偏就有些人不想让她安宁,保护他的重任就落到咱们的身上了。” 一句感慨的话说完,付国庆就想跟旁边的种纬说上两句心情鸡汤。谁料一扭头,身边却只剩下了他的几个下属,种纬人却不在这些人里面。再一看他的众手下,眼睛都看着自己左手边不远处。再抬眼一看,只见种纬正在那里仔细的观察着楼顶女墙的铝塑板面材,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这家伙!怎么跟老子一样没情商?”付国庆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不过他又瞬间释然了。没办法,谁让人家不归自己管呢?要是归自己管的话,自己还能找机会好好教育一下他。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像在种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没考虑过什么情商,什么领导的脸色什么的。 倒是那些个整天考虑领导脸色的,除了少数几个靠溜须拍马换了个职位以外,其他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哪里了。公安局毕竟是公安局,整天溜须拍马的角色在这里混一时可以,时间久了撑不住的。哪个领导脑子坏了,才会用那种嘴炮出来扛事。 见种纬没和众人说话,而是在那里仔细观察着铝塑板,付国庆倒不以为意的走过去,主动开口问种纬道:“种纬,发现什么了?” 种纬稍停了停,就在众人已经有些埋怨种纬不懂事的时候,种纬这才抬起头来,指着铝塑板的下沿道:“这里有痕迹,他们应该是从这儿下去的。” “什么?从这儿下去的?”众人闻言大惊!这可是二十多层楼啊,距离地面的直线距离有六七十米!别说从这儿下去盗窃了,就是站在女墙边上往下看一眼,胆小的人都会觉得腿肚子转筋。 “你确定?”付国庆见种纬说得如此肯定,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道。 “没错儿!这儿有挂架的勾痕,应该是他们自制的挂架。”种纬先是指着女墙内侧的下沿,然后又指了批铝塑板女墙平整的顶部道。 付国庆等人小心的围拢过来,却见用铝塑板包起来的女墙上面,明显有整齐的重物压痕。至于那压痕是用什么东西造成的,众人却无法想象了。而且这样的压痕有两条,两条压痕相距有一米二三的样子,呈平行状态分布,显得很整齐。 “你们……”付国庆等人仔细看了一阵,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对着身后的技术人员一挥手,让他们上前鉴定和取证。其他人往旁边一退,给技术人员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说说吧!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些的?”付国庆看了看种纬,然后把眼光从种纬的头顶延伸出去,远眺着城市的远方。 “唉!”种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对有些好奇的众人道:“我是特警团出身,我们团也练过特种攀登。这种攀登技术大同小异,都是利用各种器械和条件对楼体进行攀爬。像这种高层攀爬盗窃情况,如果找不到正常渠道进到案发现场的,那就只有用这种技术侵入案发现场了。” 说着话,种纬转过头来,看着那几句忙碌着的技术人员道:“这伙窃贼的手段不一般,心理素质非常好。他们应该是事先踩好了点,知道这栋大楼里哪里有目标,然后事先把攀爬工具带上了楼顶。案发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先洗劫了当时只有电梯间里有的监控的高层外租的办公间,然后直接从楼顶下到十二层和五层的报社办公室。再采用拆窗户进入的方式行窃,得手后把脏物转运到楼顶,然后人再退出来,再抹去他们进出的痕迹。” 说到这里,种纬拿出他的笔记本,指着自己画的简易平面图道:“喏,就是这里,这下面就是报社的男厕所通气窗的位置。” 付国庆等人闻言一下子围拢了过来,一边看着种纬所画的平面图,一边回想着整个省报大楼的朝向和格局。可不是,这里正是楼下男厕所的位置。 “可是,窃贼真是从这里下去的?这也太下本儿了吧?风险也太大了吧?”一句微黑的便衣警察开口问道。只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与其说他的话是疑问,还不如说是在感叹这伙盗窃犯的胆大包天。 “风险大有风险大的道理!对于窃贼来说,风险大就意味着收益高!”种纬对众人说道:“我想这栋大楼里的企业和报社损失不小吧?财物损失大约有多少?”种纬开口问道。 一名警官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付国庆,见他没有表态,便开口答道:“小六十万吧!一些间接的损失还没法算。” 六十万!在两千年左右的时候几乎是省城两套两居室的价格,几乎是大多数工薪阶层大半辈子的积蓄。而这些财物对窃贼来说,只是一夜的收益! “关键是那伙窃贼偷了那么多的财物,加在一起东西可不少呢!难道他们偷完了东西之后,就那么从楼下坠下去跑的?”李健到底还是年轻了一点,张口就说了个根本就不可能的判断。 “怎么可能坠下去跑?那他们的绳子不要了?这上面挂绳子的挂架他们不要了?”另外一名老诚些的警察一眼就看穿了李健判断的漏洞,立刻毫不客气的否定道。 种纬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眼前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点了点头道:“逃跑对他们一点压力都没有,他们根本不用跑,他们是大摇大摆的带着战利品,昂着首挺着胸走的。” “怎么?他们走的是正门?!”听到种纬这个判断,付国庆等人的思维也一下子打开了。也是,那些窃贼根本就不用费力的半夜逃跑。这里毕竟是省城,这栋大楼又位于繁华地段,夜巡的警察和联防队员可不算少。大半夜里拖着一大堆不义之财出现在大街上,那难度比吊着绳子在半空中盗窃还难呢! “是了!这伙人就是周一大早晨的在咱们接到报案前走的。那个时候走,根本不会引人注目。”徐立强点了点头,有些后悔的说道。 “这伙贼真是贼胆包天啊!合着他们整个周末一直都在这楼里?一直没人发现?事后咱们不是也核查过大楼进出人员名单吗?就没发现异常?”付国庆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咱们核查过,没发现离开的人里面有异常的。哦,对了,这栋大楼当时货梯的监控坏了,也许就是……”徐立强这时也回想起来了,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不用这样,如果我判断的不错的话,那个货梯的监控应该是人为破坏的。那伙盗贼从那儿进出踩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计划应该很详细,很周密。”种纬无喜无悲的说道。 付国庆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种纬,他敏锐的察觉出种纬话里有话,而且全心全意对这伙窃贼似乎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这让他有些奇怪,有些意外。 “队长!”正在这个时候,负责对那处痕迹进行检测的技术人员走了过来,对付国庆报告道:“时间太久了,另外这里似乎也处理过,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付国庆听完手下的汇报,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种纬的身上,他很希望从种纬身上再发现些有用的东西。或者说,希望种纬再给他一点惊喜。 “对了!”种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对付国庆道:“队长,我建议咱们散开找找吧!也许就会有些什么东西呢,也说不定。” 也是!如果那伙人真的在这天台上呆了两三天,不留下点东西就奇怪了。大家散开,找找看。付国庆从善如流,立即吩咐众手下开始搜索和寻找的工作。 天台的面积不算小,有六七百多平方米的样子。但架不住现在上来的人多,一个人几十平米,又是这一览无余的环境,所以搜索起来根本就不费事。就在众人把目光都盯着整个天台上墙角的灰烬,某处堆放的杂物的时候,种纬却把目光盯上了电梯房的顶端。 第三十二章 花城宾馆 电梯是需要安装空间和工作空间的,所以能到达顶层天台的电梯,实际上还在更高一层建有安装电梯设备的工作间。种纬顺着人行梯直接又上了一层,走到了电梯间里边。此时,几台电梯设备正在这里运行着,不时发出各种构件运作的噪音。 看到种纬上了电梯间,李健也聪明的跟了过来。种纬一回头看他跟了过来,便指着电梯间地面上扔着牙纸夹板道:“喊一下技术人员吧,说不定那伙人白天在这儿休息过。” 一听种纬这样说,李健马上回头去喊技术人员了。只不过他无意中已经成了种纬的传话筒,自己却还没意识到。 而这头李健刚走,种纬却踩着电梯间一角的钢筋架,上了电梯间的房顶。等李健回来的时候,种纬已经踪迹不见了。等他好不容易找到钢筋架爬上去,却见种纬已经出现在了临近的电梯房的顶上。 “再喊人来!找到了!”种纬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对着下面的李健说道。这回李健倒是不用下楼喊了,直接站到电梯间房顶的边上朝下喊一声就好了。 陆陆续续的,大部分人都追寻着种纬的脚步上到了电梯房的顶上。而众人的脚下,就是正在运行着几部电梯的电梯井。这里是电梯顶上的建筑,一般只有电梯损坏,并且停在最高处维修的时候,这个房子才会体现出用处。那时候维修工可以从电梯间进去,上到电梯顶上维修电梯,而这个房顶就是用来把电梯完全包裹在建筑之内的,所以这处电梯房是整栋建筑的最高点。当然,从这个房顶往四下看过去,省城全城的风景尽收眼底,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 只是现在,众人最关注的已经不再是省城的风景了,在众人的脚下,是一组随意丢弃的手臂粗的钢管构件,以及一根直径大约2.5公分的麻绳。这些东西放在这个地方的时间应该已经不短了,因为没有苫盖的原因,再加上风吹雨淋,那些钢管构件都已经有些生锈了。 不过在场的人们也都看得出来,这些管件放在这儿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因为它们连接的螺口上虽然已经生了锈,但螺纹还是清晰可见的。至于还能不能安装使用,那就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了。 人们看着眼前的这堆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这些东西就是这件案子的重要物证了。只是人们谁都想不到,八九个月之前的那件让大家久久都没有头绪的案件的重要证物,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扔在了这栋大厦的最高处,一直静静的躺在这里等待着人们来发现。 付国庆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堆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在助手的提醒下,他才对上到电梯房顶端的众人命令道:“所有人都下去,让技术科的人来。”说着话,他第一个从电梯房上下来,来到了电梯间的顶上。 “所有人,除种纬以外,每人回去写一篇八百字以上的检讨,包括我在内!”付国庆负手而立,沉着脸对在场的的人们道:“这个事儿太丢脸了!这个楼里的案发现场大伙不止一次上来过吧?反反复复多少次,为什么谁都没想起来彻底搜查这天台?案犯带走了多少东西你们都应该清楚吧?他们是搬家公司吗?就算他们分次搬走脏物,也得有临时的集结地吧?周末这大楼里可是一直有人加班的,他们会怎么选?” 付国庆的话语里既有恼怒也有羞愤的意味,所谓灯下黑也就是指这种情况了。专案组从去年成立至今,虽然工作断断续续不时被其他案件打断,但这些成员也都算是这个组里固定的人员。可这么多人八九个月下来,竟然没有一个想起来彻查这栋大厦的天台,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更让大家难堪的是,最后这么重要的证物居然被种纬这个警校的培训学员给找出来了,这又怎能不让付国庆和专案组的人们蒙羞。 证物有用没用是一回事,能不能借此抓住案犯也是另一回事,但这么重要的证物就让它躺在大楼顶上几个月,实在是有些不该。作为以刑侦专业为安身立命本钱的众刑警们,对专业的热爱和责任心才是决定他们工作效率的关键因素。因此他们必须用自责和检讨来让自己警醒,这样才能真正提高他们的行动力和执行力。 时间不长,技术科的人员从电梯房的顶上下来了。他来到付国庆的面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现场勘验的结果不是那么乐观。房顶上的那些证物虽然重要,但毕竟已经在空气中暴露了大半年,风吹雨淋、尘埃侵蚀的,很多证据都没法保存下来了。下面也只能从这些构件和绳子的制造和购买环节查一下它们的来源了,只是从这些已经放置了大半年的证据上能查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就未可知了。 “带回去!回头看看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付国庆一句吩咐,人们便开始把这些东西从电梯房顶上运下来。 “种纬,你能复原那个东西吧?”付国庆往旁边让了两步,给众人留下运送的空间,然后问种纬道。 “应该没问题。”种纬从容的答道。 “嗯!”付国庆赞赏的看了种纬一眼道:“回头我安排人给警校打个电话,这几天你先在专案组里帮人忙吧!放心,不会让你白忙的。另外,还有一处案发现场你不是还没去过么?咱们过去看看?” 以付国庆的警衔,他完全可以直接给种纬下命令,但现在种纬所表现出的东西让付国庆没法用那种以上示下的态度说话,反倒让他的话语中有些商量的语气。 种纬当然不可能拒绝,他还要证实他内心里的想法呢!因此除了留下少数人继续搬运证物,大部分都跟着付国庆他们下了楼,直奔省城的第二个案发现场——花城宾馆。 花城宾馆座落在省城西南部,距离市政府不过五公里之遥。清末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城郊的山地,后来被一位巨商买下,然后用近百年的时间建成了一片私家园林。解放后那位巨商的后人逃至海外,这里便被改建成了一座山地公园。而靠山的一片建筑群,则被陆续开发成了宾馆和度假区。 由于这里风景优美,环境清幽,再加上离市政府的距离也不远,后来就成了省城公务接待的指定宾馆。国内国外的政府高官要员,豪商巨贾,以及明星大腕大多都选择在这里下榻,这说这里省城最高端的社交场合确实名副其实。 当然,有权有钱的人多了,一些打着各种主意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历史上这里可是出过不少有名的盗窃案和诈骗案的,因此这里的安保措施也是非常严密的。如果说省报大厦那里的监控设备还有很多漏洞的话,这里的监控设施却已经编织成了一张严密的网! 可即便是在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下,去年十月份的时候这里还是发生了一起重大窃案,十几位在此入住的客人一夜间被盗走了诸多财物。甚至有的住客当晚案发的时候还在房间里睡觉,却仍旧被盗贼闯入盗走了财物。 案发后警方在这里进行了严密的勘察,但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随后警方又调取了大量的监控资料,可依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案犯是如何闯入宾馆并且盗窃得手的,至今仍然是一个迷。 从省报大厦到花城宾馆这一路上,和种纬同车的付国庆和另外两人把花城宾馆的案子介绍了个七七八八。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在介绍案情的时候都提到案发的周五晚上,花城宾馆突然停了一次电。只不过宾馆本身有自备发电机,外网停电后自备发电机很快就自动启动了,前后停电的时间也不过十几秒的样子。现在专案组怀疑,就是在这十几秒的时间里,案犯借机闯入了监控的盲区。 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在花城宾馆行窃的犯罪团伙是两人。因为无论他们如何小心,但他们的脚印还是在一间宾馆的住房里被发现了。只不过这伙案犯居然事先在脚上套了鞋套,如果不是恰好案发前昔有几间客房的木地板刚好打过蜡,警察的技术人员还真没法发现这两个的的脚印。 这两个人的脚印一个四十二,一个四十一,推测身高为一米七三至一米七八,一个身高为一米六八至一米七二左右。 原先专案组还不确定这两名案犯进入宾馆客房的方式,但在种纬的帮助下破解了案犯进入省报大厦的方式后,付国庆等人也对这两名案犯进入花城宾馆的方式做出了大胆的推测。他们估计这两名案犯应该是从窗口侵入宾馆客房的,再加上他们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进入客房之前在脚上套了鞋套,以至于警方当时没能发现他们进入房间的路径和痕迹。 第三十三章 现场重建 对这一点,种纬是表示认同的,但他对付国庆等人如何把花城宾馆和省报大厦两起窃案并案有些意外。毕竟这两起案件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发生的,专案组既然没法准确确认省报大厦的窃案发生时间,那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把两起案件并案呢? 答案是:脚印! 此前警方在省报大厦的现场勘察时,在某个领导多日不用的办公室提取到了一组清晰的脚印。后经技术人员处理确认,这些脚印与花城宾馆所提取的两种脚印中的一种吻合,专案组当即确认这两起发生在同一时间段的案件应该是同一伙人所为。 专案组的几辆车来到花城宾馆,早就有宾馆的经理和保安经理带人等在宾馆门前了。双方寒喧了几句,专案组的人也没接受对方进宾馆坐一坐喝杯茶的邀请,而是带着保安经理直接围着宾馆的大楼转了起来。一边转着,一边还向种纬介绍着花城宾馆的监控点位。 经过之前省报大厦的经验,专案组的人已经大致知道了种纬擅长的事情和他的方式方法,因此故意尽量给种纬创造观察宾馆周边的时间和机会,希望种纬能够从中发现些有价值的线索。 只不过专案组众人的这番作为在宾馆方面的人看来,却有些离奇了。一堆人围着个小年轻在讲着,难道这个小年轻有什么来历不成?可看他那年纪,怎么着也不是什么专案和权威之类的角色啊? 花城宾馆的建筑大致建于六十年代初,从建筑外形和建筑材料上看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甚至从远看还有些复古的感觉。近些年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宾馆在对外交流和商务拓展上的形象要求也就越来越高。宾馆的管理层本着突出自身和城市特色的角度,采用修旧如旧的方式对宾馆进行了一定的修葺,让宾馆内部豪华大气的同时,外部装饰更显历史感和厚重感,倒是别具一格。 宾馆大楼共十一层,主楼北侧为市区方向,西南侧为不对外开放的西花坡公园。正南侧则为公园的燕栖湖,宾馆大楼的东侧为宾馆停车场。然后整座宾馆大楼被高大的杨树和法国梧桐,以及其他多种灌木共同组成了一道绿色的墙体,把整个宾馆大楼包裹在其中。宾馆大楼周围则是一条曲折蜿蜒的甬路,极具曲径通幽的感觉。 而这座宾馆大楼的屋顶是坡状红色瓦顶,虽然考虑维修需要人也可以上去,但坡顶边缘显然不具有攀援和可能。否则,稍不小心坡顶边缘的人就会把屋瓦踩下来,引起宾馆保卫人员的警察。 而自进入宾馆区域开始,整座宾馆大楼就全都处于监控范围内了。甚至边大楼周围的甬路上,也安置了几部摄像头,基本上把整个宾馆区域都照顾到了。唯一可以算做疏漏的,只有那密密匝匝的树丛和灌木丛了。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疏漏了,因为树丛和灌木丛距离宾馆大楼本身还有近二十米的距离,在风景和空气上的贡献绝对比安全上的疏漏要大得多。更何况因为宾馆大楼周边有摄像头的存在,所以按理说这一疏漏也就算不上什么问题了。 但百密一疏,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如果宾馆的监控系统有自己的供电系统和照明系统,并且在外网断电的情况下仍然还会继续工作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但就是因为那晚宾馆停了短短的十几秒二十几秒的电,宾馆的监控系统也在那时间段失去了作用。 “只不过十几秒啊!不会出什么事吧?”种纬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在场的人们,宾馆的保安经理就有些难以置信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之前连警方都没能破获这里的盗窃案,那就只能证明盗窃案的案犯是此中的高手,因此这名保安经理在被警告了三个月,损失了点奖金之后又被继续官复原职了。如今种纬说这里的监控有问题,因为停电的原因给了案犯机会,这位保安经理又哪愿意听到这种说法呢? 看到对方有些急哧白脸的样子,种纬无奈的冲他苦笑了一下道:“其实那次停电也不能怪你的,估计那次停电那是那伙人搞出来的。还有,你不相信也不要紧,你们能给我找身作训服吗?或者其他旧一点,结实一点的衣服也行。” 保安经理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不提供帮助,他马上吩咐手下人照办去了。 扭过头来,种纬又对众人道:“咱们再做个试验吧!” 说着话,种纬走出宾馆大楼外草坪前的甬路,直接走到了宾馆大楼楼下,然后把身体隐藏在了大楼楼体上凸出的结构框架旁边。等种纬站好位置,他扭过头来对众人道:“用步话机问一下值班监控,看看还能看到我吗?” 这下,保安经理有些傻眼了。甬路这边的监控只是东西向布置的,那个地方那么贴近大楼,还有框架梁遮挡,监控能看到才怪! 很快,值班监控那边反馈的消息回来了,自然是没法看到种纬的人在哪儿。 不过即便这样,值班经理也还是有点不服气。人在那个地方呆着不动还是可能不被发现的,但人只要一进大楼的楼道里,还是会被监控记录下来啊?那么盗窃犯是怎么在不经过监控控制的楼道,而对各个楼层的多间客户实话盗窃的呢? 这个时候,一名保安已经拿着一套作训服过来了。这套作训服其实就是部队常用的那各迷彩作训服,因为结实耐用,也是很我民用保安公司常用的装备。 种纬来到草地边,一边脱下自己的警服换上这套作训服,一边和保安经理打赌道:“咱们假设十五秒,我让你看看那天晚上可能发生了些什么,怎么样?” 功夫不大,种纬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脚就走到了楼下的框架梁旁边。 “准备好了么?十五秒计时。”种纬做好了自己的准备,问后面的人们道。随着身后众人的一声令下,种纬伸出双臂夹住了楼体上凸出的框架梁,然后又用双脚内侧夹住梁体,接着整个人便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往楼上窜了上去。 只不过刚刚过去了十秒,种纬便已经上到了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位置。速度之快,动作之灵活,让楼下观看的众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这还不算完,种纬站到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时候,他用手抠着三楼窗台下的横梁,脚尖则踩着二楼窗沿上的横梁,在楼体上横向移动了起来。一边移动着,还一边在窗台上寻找着什么。 人们这才算明白,种纬这是在用自己的行动重建那晚盗窃团伙实施盗窃的过程和手法。只是,如果种纬的现场重建的是真实的,那么那个盗窃团伙的成员也拥有和种纬一样的身手吗? 种纬之前当过兵,而且还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警团士兵这一点,专案组的人差不多全都知道了。可如果按照种纬复原的这种身手的话,岂不是说那伙案犯也和种纬一样,也可能受过特种训练?一想到这个专案组的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时间不长,种纬就从墙上下来了。他只是展示一种可能,而没必要卖弄下去。他刚才上去的另一个目的,是想看看自己怀疑的这个位置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一上去他就明白了。这间宾馆的保洁人员应该经常对宾馆的窗台进行打扫,以至于镶了大理石的窗口干净异常,根本就没法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自己脚下攀援走过的地方,也都是近期刷过涂料的,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值得勘察的痕迹。 保安经理已经顾不上刚才计时的事情了,他疑惑的问种纬道:“我们不只是二三楼被盗了,其他楼层也有的,难道那些人一直都这样上楼?” 种纬无奈的看了看这名有些陷入迷茫的保安经理,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再深层次的问题已经不能和他讲了,他能有幸看到今天这一幕已经不错了。 看到种纬这个反应,保安经理立即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当下他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只是他那落寞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内心的失望,他在这间宾馆工作了这么久,却依然还有没能发现的监控盲区,这不能不说他是有责任的。可这样的人和有这样身手的人社会上有很多么?难道要在这里立一排监控控制整栋宾馆么? 另一边,种纬一边换上自己的警服一边对专案组的众人解释道:“外墙粉刷过了,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下了,咱们在这儿已经没什么勘察的意义了。” 听完种纬的话,再看看种纬看了一眼保安经理的方向,专案组的众人就知道种纬有话不愿意当着保安经理的面儿说。于是付国庆出面和宾馆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众人返回车上开车离开,返回省城公安局。 二十分钟后,众人已经出现在了公安局的会议室里了。 第三十四章 案情分析 此时的会议室里,先期从省报大厦那边回来的人已经把搬回来的钢管构件组合了起来,形成了一架几十斤重的钢架,然后就那么摆放在会议室前面的空地上。 从外面回来的众人一见立时就围了上来,观察着这个已经被重新组装上的钢架的结构,揣摩着这个东西的用法。而那根从现场带来的麻绳也扔在地上,却没和钢架交待在一起。 “种纬,你觉得这个东西装的怎么样?“付国庆一边看着脚下的这个钢架,一边问种纬道。 种纬仔细看了看这个钢架,点了点头道:“基本没问题,安装方式是对的,所欠的就是在现实环境模拟安装和使用了。不过对咱们来说,只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用的就行了,没必要再试一遍了。“ 种纬说这话的时候,那几个把钢架装起来的技术科的人一直在旁边注意听着。听到种纬说他们装的没问题,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这个案子一直破不了他们也挺憋气的。结果种纬这突然一出现,就找到了重要的证据,并且基本上复原了案犯实施盗窃的过程,这无论如何都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所以当他们把这个钢架弄回来之后,看到上面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商量着把钢架重新组合了起来。他们倒是没有和种纬别苗头的意思,但不想被种纬比下去的意思还是有那么点的。 “就这么一根绳子吗?能用吗?”旁边的徐立强有些疑问,一边看一边问种纬道。 “当然不是这么用的。”种纬答道:“实际上还应该有一根保险绳,然后那保险绳上应该有自锁棘轮的,那个东西才是这套滑降系统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把那个连保险绳一起带走。” “保险绳很重要吗?怎么这根绳子不带走?”一边的徐立强开口问道。 “不一样,保险绳比这种攀爬绳细得多,占用空间不大,想带走的话也比较容易。而且保险绳的质量都比较好,比这种随便哪个土产店都可以买到的棕麻绳不一样,那些人自然会选择带走。”种纬认真的解释道。 “这种滑降的东西你用过吗?怎么操作?”另外一名技术人员在旁边问种纬道,他看种纬的目光透着些好奇和热烈。他刚才可是跟着去过花城宾馆的,当他亲眼见识到一个人可以像个猴子一样利索的攀上楼体的时候,他立时就把种纬惊为天人了,对种纬佩服得不得了。 “用过,这东西操作并不难,难得是心理素质。很多人从上面往下滑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即便会操作也没法做到了。首先滑降的人手里有一个滑降器,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主绳的减速装置,他用那个控制下降的速度,同时选择要到达的点位。”种纬一边说着,脑海里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滑降爆破,炸死山洞里的两名悍匪的情景来了。距离那次滑降过去了已经六七年了吧?现在再一想起来的时候,却依然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似的。 “都看明白了吗?都看明白了就开会!”看到众人围着那个钢架说起来没完,付国庆等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东西没见过实物你们永远想不明白它怎么工作,可现在咱们要干的是破案,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东西怎么用,能给提供参考意见就行了。开会!” 在付国庆的催促下,专案组的人纷纷落座,案情分析会开始了。 会议自然是由付国庆主持的,他简单把目前的情况总结了一下,向那些没去花城宾馆的人简述了他们在花城宾馆的发现和种纬的推测,然后让大家展开头脑风景,对这起案子的下步工作给出有效的建议。 这边的会议还没说几句,会议室的门一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端着两个水杯,夹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进来。紧跟着他走进来的,竟然是省公安厅的许副厅长,而在许副厅长身后的,则是省城公安局的两位局长。 正在开会的众人一看,本省和本局的公安系统的重要人物来了,连忙纷纷站了起来。此时会议室的长条形桌子周围已经坐满了人,一些坐不到第一排的人已经坐到了第二排靠墙的地方。而此刻看到领导进来,一些原本坐在前排,却又觉得自己职位不太够的人,赶忙站起来给领导们站位。 “行了,行了,都老实坐下,整天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干什么?坐下开你们的会,我就是来听听的。”许副厅长一看会场秩序乱了,立刻出言制止道。然后他直接走到付国庆身后,直接坐在了靠墙的一张椅子上,而他的秘书也只好把他的水杯放在了他的脚下。 看到堂堂副厅长都这样坐了,那两位省城公安局的局长也依样画葫芦,也找个空座坐下了。因几位领导到来而引起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接着说,说到哪儿了?”许副厅长先问了一句道:“我刚才正开会呢,听说这起让部里都头疼的案子在咱们这儿有了突破,那边会一完就赶过来了。怎么个情况?谁介绍一下?还有,这个大铁架子是怎么回事?是新找到的证物么?” “是,今天一早我们专案组去警校向刑侦专业的学员们介绍了这个案子,本来也算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许副厅长在付国庆的身后,他只好回过头来向许副厅长汇报道:“嘿,没想到,这一杆子还真打着了一个。” 说着话,付国庆一指被他拉到身边坐下的种纬,笑着对许副厅长道:“喏,就是他,这个种纬好像还是您推荐去上警校的呢!他看出这个案子的异常来了,而且他在部队里还有过特种攀登的经验,然后就配合咱们专案组找到了些证物。” 听到许副厅长介绍自己,种纬连忙站了起来,转过头来迎上了他身后的许副厅长及另两位省城领导的目光。 “哟!种纬,又是你小子!”许副厅长一看坐在他前面的种纬,许副厅长一下子乐了:“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好像你小子到哪儿,哪儿就出大案。当初要是不让你来警校上学,是不是这个案子就不会在咱们省出现了?” 本来气氛挺严肃的会场,许副厅长这一插科打诨,会议室里的人一下子都笑了。而那些之前不了解种纬,对种纬这个警校小警司有点小看法的人对种纬的观感一下子就变了。而且许副厅长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给种纬身上打上了他许副厅长的人的烙印。再有什么人想要对种纬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得了,既然你小子发挥了重要作用,看出来了些什么,那就你来给我们这几个后来的人讲讲吧!讲得系统一点,这样对咱们的下步工作有好处!”虽然许副厅长坐在第二排,但他的到来无疑就将这次会议的主导权给拿了过来。 种纬闻言赶紧起身,直接站到了会议室的最前面,把他在两处案发现场看到和想到的事情都详细讲了一遍。虽然专案组的很多人都去过这两处现场了,但种纬毕竟没有办法和他们进行系统的交流,所以他们知道的情况还不是最详细的。经过种纬这一解释,众人对这起案子的全貌都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 种纬一边讲,一边结合旁边的钢架比划着,讲解着,把盗窃团伙的人是用两种不同攀爬方式作案的结论提了出来。这个结论是有指导意义的,因为具有这两种攀爬方式的人可不多。 就在种纬讲话的时候,付国庆几度私下和许副厅长讲话耳语。到最后,付国庆干脆换到了种纬的位置,然后把许副厅长请到了他原先坐的位置上。而许副厅长的秘书也悄无声息的把厅长的水杯由地上,挪到了桌子上。等种纬讲完的时候,他已经没座了。他当然不会说什么,只好去坐刚才许副厅长坐的位置。 “哎?好像咱们把人家的座给抢了?”许副厅长摆出一副刚发现自己做了件错事似的调侃着,又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放松了几分。随后许副厅长又回头对种纬道:“来,种纬,你坐我边上,有不明白的我好直接问你。” 种纬闻言点头称是,随后便在众人的注目下把椅子往前一挪,然后直接坐在了许副厅长的侧后方,距离许副厅长不到一尺之遥。 在中国座位的排序和怎么坐可是个大学问,种纬这位置一动,相对应着他在在场人心目中的位置也和刚才变得不一样。 会议继续,与会者很快发言。 人们的观点大致把作案者的行业归为蜘蛛人(高层清洁工),消防队员,受过训练的退役特警和武警等人;主张应该由省厅尽快将这一发现上报公安部专案组,然后指导全国的类似案件的侦破工作;也有人建议马上派员到天海,看看天海那几起案件是不是和省城的这两起案件有类似的情况等等。 第三十五章 当出头鸟 当然也有人建议马上对刚刚发现的钢架和棕绳等物进行鉴定,然后通过查找其销路和来源,寻找案犯可能的踪迹。他们认为也许这样还可以找到正准备下次作案的犯罪分子的踪迹,在这些犯罪嫌疑人下次作案前把他们一网打尽。 有提出意见建议的,也就有提出反对意见的。也有人认为这些物证所采用的材料都太过普通,查找起来难度太大。更何况这些物证都是八九个月之前制作的,现在想寻找到它的出处来源难度太大了,弄不好会走错了方向,白白的浪费了宝贵的警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中间不时有人发生激烈的辩论,个别脾气大容易生气上火的人甚至拍了桌子,大有一言不和就出去比划比划意思。不过实际上,这些刑警们尺度掌握得都相当的好,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情况是有的,但大家显然都注意了一个度。一旦有意见相佐,委决不下的时候,就会有会议的主持者出来打援场。 然后对于那些发生直接冲突的意见,要么领导给出一个意见方向,要么干脆搁置起来不再讨论。所以尽管这个会议开得热烈火爆,却又始终维持着一种良好的气氛和氛围,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种纬是头一次参加这种案情分析会,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始终在认真的听着众人对案情发表的分析和意见,思考着如果对方的问题是朝着自己来的,他该怎么应对和回答。这就是种纬的聪明之处了,他正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学习机会,提高着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种纬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会忘记他。会议开了有四十多分钟,就在很多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基本上形成了一些比较一致的观点的时候,许副厅长转过头来对种纬道:“小种啊,第一次参加这种会吧?“ “是,许厅长,头一回参加这种会,很新鲜!“种纬老老实实的答道。 “嘿嘿,那当然!“许副厅长冲种纬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当年我第一次参加这种会,也是既新鲜又好奇的。来,你也说说,发表一下你的意见。虽然你是第一次参加会议,但不发表意见怎么融入整个团队啊?“ “好,那我就说两句。“有了许副厅长的鼓励,或者说是催促,种纬发言了。 “首先,我觉得刚才大家的建议都很好,都很有道理,我觉得学到了很多。”种纬一上来,就先给大家刚才的发言来了个肯定:“我觉得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一是派人去天海,按照省城这边的思路对那边的案发现场再进行一下补充侦察,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证物可以找到。” “其次,我们应该尽快形成书面的报告,把咱们的发现和对犯罪嫌疑人的行为特点和行事风格进行总结汇报,争取通过公安部专案组对全国类似案件再进行一次梳理。”种纬又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观点。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一名看起来职位不低的警察便有些不满的道:“年轻人,别光借着别人的光说话啊?说说自己的意见,不要偷奸耍滑。” 确实对方这个话虽然有些无礼,但确是切中了种纬的要害。他刚才这两个观点确实是完全建立在其他人发言的基础上的,有点偷奸耍滑的嫌疑。听到这位老哥有些不客气的逼问种纬,其他人很多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听到对方这么评价自己,种纬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再不拿出点有价值的观点和建议,他这一关真的会不好过的。虽然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年轻人,走中庸路线比较合适,但奈何在场的人都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好吧!我再说说我的观点。”种纬正色对在场的人道:“刚才有人说对那个钢架和棕绳的调查会浪费警力,我觉得深以为然。而且在这个基础上,我还认为对蜘蛛人和消防队员的调查也是一种浪费警力的行为。”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种纬这话一出,等于把可疑目标所属的人群给一下子缩小了三倍。这固然是对警力的节省,但同时也留下了巨大的漏洞。在场的人都收起了不庄重,或心不在焉的神色,开始认真的只种纬发表意见。 “我们现在至少已经可以提出怀疑,犯罪嫌疑人对两处案发现场进行了侦察,对两处目标的监控点位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而且在对花城宾馆行窃的时候,他们还动手先切断了宾馆的外部电源,给他们制造了短短十几秒的闯入时间。而在省报大大夏行窃的时候,他们从五楼几乎一直偷到顶楼。所我对专案组的相关人员了解,他们的脏物达上百件之多,足可以装下两个行李箱。”种纬一旦开始说话,便没了之前的中庸神色,而是显得信心十足。 “这说明了什么?”种纬望着在场的人道:“这说明他们周五晚上刚刚盗窃了花城宾馆,转天就跑到省报大厦行窃去了。而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警力正在全力侦破花城宾馆的案子,甚至还在对各大宾馆酒店的外来人口进行排查的时候,谁料到这伙窃贼却跑到省报大厦行窃去了。” 听到种纬的这番话,在场的人们全都暗自点头。这个问题他们也意识到了,但他们却只是对这伙窃贼的丧心病狂有些愤怒,却没有主动提出这一点。 只听种纬继续讲道:“这伙人在周末大厦里有人在加班的情况下,他们至少连续行窃了两晚的时间。因为根据省报大厦的工作时间问题,白天他们是很难展开盗窃行动的,而一晚上这么多东西运都运不完,又何谈一晚上偷完?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至少在省报大厦忙活了两个晚上。还很有可能就是在周一早上已经有人报警的情况下,这伙胆大包天的窃贼才拖着行李箱从地下车库离开的大厦的,说不定还和我们接警的人擦肩而过呢!” 说到这里,种纬缓了口气给大家留出了一点思考和理解的时间,然后又继续道“:以上这些,我认为这伙人没有极好的心理素质,极为自信的态度,以及超人的身手和极佳的配合,他们敢这样做么?他们肯定不敢!更何况,在之前对两处作案目标的踩盘上,他们表现出了一般的盗窃不具有的侦察能力,把两处目标的漏洞都抓得准准的。所以,我认为蜘蛛人和消防队员这两种职业的人可以排除了,因为他们的专业不可能让他们拥有这些职业技能。” 说到这儿,种纬住了口中,等待着众人发问或提出反驳的意见。可种纬的话说完后,在场的众人都没说话,似乎种纬对种纬的判断还是很认同似的。 “那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呢?”半天没说话的付国庆突然开口问道。 “特警,或者受过特种训练的士兵。”种纬咬了咬牙,这才把这个结论说了出来。只是让他也有些意外的是在场的人们继续保持了安静,似乎种纬这个结论并不让他们意外似的。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这回却是许副厅长直接问话了。 种纬对这种情况有些应对不足,他还以为会有人在这件事上和他争执一下,他还准备把自己想出来的理由逐个说出来呢!谁想在场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和不发表意见,这让他一拳打到了空气里。 没办法,许副厅长都问到这儿了,种纬只好继续往下说道:“我建议向公安部发协查请求,彻查全国范围内有特种攀登经验的人员。当然这并不是只排查一个人,而是应该排查一个线合。这样的人在全国都是有数的,很快就会有结果反馈的。同时,可以通过公安部向军方发出协查请求,在全国的特种警备团进行追查。凡是那些经历过特种攀爬训练,又突然下落不明的,应该作为重点嫌疑去进一步追查。” 会议室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仿佛刚才屋里只有种纬一人似的。 “还有么?别抻着,都说出来!”付国庆面无表情的催促道。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才清醒过来,自己似乎是太心急了,把很多别人有顾虑不敢说的话先说了。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他犹豫的时候了,他只能继续说下去:“还有!我希望能派我和另外几个同事回我原来的老部队,我熟悉老部队的情况知道几个受过这种训练的组合人员,我想去调查一下他们的情况。” “另外还有!话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种纬干脆也就不再保留了:“我还建议咱们能向公安部取得这一系列案件的全部案卷,然后最好能够按照发案时间,发案地,销脏地进行一番数据汇总,以便找出他们的行动规律,我的话完了。” 种纬的话全说完了,但会议室里的众人全都不言语了,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过了有个一分多种,许副厅长轻轻的咳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三十六章 领导意图 “大家觉得怎么样?”许副厅长面带微笑的问在场的众人道:“我觉得种纬同志说的很好么!别看他年轻,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可能把这件案子看得这样清楚,不容易!后生可畏啊!值得鼓励!” 说着话,许副厅长带着鼓起掌来了。有了他的带动,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大家都跟着鼓起了掌。 种纬见状赶紧站起来,向着在场向他鼓掌微笑的众人敬了个礼,向众人表示了感谢。不过在这热烈气氛的背后,种纬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学掌声背后似乎还有些什么。可这种感觉模模糊糊的让他抓不住,却又客观存在着,让他一时弄不明白。 “还有别的人有话说吗?”等掌声方歇,付国庆扬声问在场的人们道。看在场的人纷纷摇头,这才对他左边的许副厅长说道:“许厅长,要不您给大伙说几句?” “嗯!好啊!”许副厅长清了清喉咙,点了点头。不过在说话之前,许副厅长却忽然扭过头来看了种纬一眼,脸上带着微笑对种纬道:“种纬啊!你刚才那番话讲的不错,可有一点你没注意到,很关键的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种纬被许副厅长突然间的发问弄了个晕头转向,他想了想才答道:“我不知道,您说!” “呵呵!”许副厅长从容的笑了笑对种纬道:“我问你,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说要向公安部专案组要这一系列案件的全部案卷,对吧?” 种纬望着笑容可掬的许副厅长,茫然的点了点头。没错儿,刚才这话确实是他说的,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那我来问你,公安部为什么要把那一系列案卷都给咱们?凭什么给咱们?他们不干了吗?全国东南沿海的好几个省都成立了各自的专案组,南省那边发案最多最重,为什么公安部要把那部分案卷都要过来给咱们?”笑容可掬的许副厅长连续问了好几个为什么,当时就把种纬给问懵了。 “是啊!为什么给咱们省呢?给别的省不行吗?”这个问题种纬根本就没想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看到种纬这副样子,许副厅长笑了。他又转过头对在场的众人道:“你们觉得呢?咱们该不该找上级要这个?” 同样一个问题,把其他人也问住了。不过在场大多数人并不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更多的则是带着看种纬笑话的心理。另外,他们也实在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要!怎么要?案卷全交给咱们省城的公安局?那不就等于把这个拖了一年多的案子接手了过来?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回头人家就该问了,人家公安部都破不了的案子,你们一个省城的公安局能接?好,你接吧!不过你们要是能接的话,那就立个军令状吧!什么时候能破案啊?破不了怎么办?巴啦巴啦…… 这案子要是破了的话,无疑那是露脸的大功。可是要是破不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那可是公安部都破不了的案子,你一个省城的公安局就敢要?胆子也太大了吧? “现在想明白了吧?”许副厅长看到众人都不声了,这才转过头来再问种纬道。 “明白了!”这会儿功夫,种纬也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了。他冲得太猛了,也太冒失了,或者说太能表现,完全没想到这起案子真要过案卷来没进展怎么办?这个责任可不是他能背得起的。 许副厅长笑呵呵的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等感觉气氛酝酿得足够了,这才叹了口气道:“怎么了?刚才一个个不都说得挺好的么?怎么到关键的时候都不敢说话了?是不是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一个个都变得世故了?你们的锐气呢?都说不忘初心,你们还记得你们的初心么?” “都清楚,这个案子难!不好破!不然也是不会拖了一年多都没个眉目。咱们好不容易摸着点门儿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直接把咱们刚突破的这点内容交上去?然后就躲一边看戏?你们服气吗?”许副厅长连珠炮般的发问道,让众人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忽然,他脸色一变,照桌子上猛拍了一掌道:“你们服,我不服!” 许副厅长这一掌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本来有些沉闷的会议室里又多了些灵醒的气氛。只听许副厅长继续说道:“咱们最先取得了的突破,直接给他们?咱们的突破工作都白干了?咱们为了取得这点突破忙了多久?是,别的省也付出了很多的精力,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狭路相逢勇者胜!没取得突破是他们能力不够,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不对。我们既然有机会破这个案子,当然应该把公安部这个案子拿到手上。并且由我们来主导,侦破此案!” 许副厅长的话颇有点振聋发聩的意味。他的话刚一说完,付国庆以及两个做在后面的省城公安局的局长就带头鼓起了掌来,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鼓起了掌,刚才会议室里有些沉闷的气氛完全一扫而空。 掌声方歇,许副厅长向大家示意了一下,继续讲道:“向部里打报告,请求把这块硬骨头的要过来的事情由我来做,军令状我去立!然后省厅会派一些精兵强将过来,把咱们专案组的架构升级!别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要一门心思的破案,尽早出结果,见成绩!有没有信心?”话说到最后,许副厅长猛然鼓足中气问了一声道。 “有!”会议室里的众人齐声轰然答道。 “好!”许副厅长对场众人的态度很满意,他环视了一下众人道:“省里一方面向公安部要这起案子的案卷,一方面咱们还要马不停蹄的干出些成绩来。对这起案子,我还有几个建议。” 许副厅长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拿起了笔做出了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种纬的本子早就在手里拿着了,不过由于离桌子太远,他只好放在腿上记录。 “咱们至少要干如下这几件事……”许副厅长看大家都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这才继续往下说道:“第一,要派一组人去天海,对那儿的案发现场进行补充侦察,按照省城这边已经发现的东西对照着侦察,看看能不能找出新的线索,并形成报告。 第二,对省城这边新发现的线索,专案组这边需要连夜撰写出补充侦察报告,然后交到我的手里。能不能从部里要出资料来,甚至把这个案子的重心转到咱们这儿,就全看这个补充报告有没有份量了。 第三,付那边打了个报告,向公安部发协查请求,彻查全国范围内有特种攀登经验的人名单,并请公安部协调追查事宜。这件事涉及的面很广,措词要清楚明白,有理有据,明白吗?” “明白!”付国庆一边记录,一边抬头回答了一声道。 “第四,”说到这儿的时候,许副厅长回头看了眼种纬,回过头去继续说道:“军方那边的协查肯定得从正规渠道走,走国防部,但种纬建议回他的老部队追查的事情也可以考虑。不过这个事比较特殊,一会儿等散会以后咱们单独谈。” “第五,小付这边辛苦一下,回头和省厅派来的人商量一下,等部里的资料转过来以后要怎么分析那些数据,都需要着重哪些条目,都弄清楚一点。因为有些具体的事情,最后还得让各省的专案组去跑腿,说不清楚人家肯定不干,也丢咱们的脸。回头商量出个眉目之后,你们专门向我汇报就可以。”许副厅长一句话,给了付国庆很大的权力。 “是!”付国庆回答的干脆利落。 “好啦,我的意见就这些,你们看还有什么补充的?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小付你就分兵派将吧!我答应你的人,下班前到位,回头你就往各组里塞人就行。不管职位高低,都听你的!”许副厅长最后收尾道。 “谢谢许厅长支持,您放心,我们一定倾尽全力!”付国庆正色道。 “好!”许副厅长对付国庆的态度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而许副厅长侧后方的一名省城公安局的局长则开口打趣道:“乖乖,当然要倾尽全力,这可是公安部挂片督办的案子,咱们省要是能把这个案子拿下来破了,那家伙可就露大脸了!” 听到这位局长的话,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有一种摩拳擦掌,舍我其谁的意思。 “破了案当然是露大脸,可要是破不了,那露的可就是我的破腚了!”许副厅长显然心情不错,最后时刻还不忘幽上一默:“小付啊,我这个腚能不能保住,可就全看你了。” “嘿嘿,小付没问题,小付就是许厅长您的屁股帘儿!”刚才说话的那位省城公安局的局长显然和许副厅长关系相当不错,当着这么多人就敢跟许副厅长开这种玩笑。 “哈哈……”会议室里一片笑声,就连被调侃的许副厅长也只能指着那名局长笑骂道:“老齐呀,你这张嘴!” 第三十七章 无法隐瞒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付国庆开始分配人手。刚才许副厅长所说的那五点工作,除了第四点是涉及种纬的没有安排之外,其余都安排了人手去着手处理。 “好了,工作分配完了,大家各自去忙吧!”在请示了许副厅长和身后的两位局长之后,付国庆宣布散会!不过在大家临走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道:“种纬和徐立强两人留一下。” 其他人都走了,种纬和徐立强在付国庆的指示下,坐到了许副厅长和那两位局长及付国庆的对面。 许副厅长和付国庆等人没理种纬和徐立强,而是拿出烟来,彼此推让着点上。付国庆抽了一口烟,然后才在许副厅长的示意下,一边扔给种纬一支烟,一边问种纬道:“会抽烟吗?” “我不会抽烟,谢谢。”种纬随口回答着。刚想把烟推回去,却被一边的徐立强拿了过去点上了。 “你还有知道的没说?说说!”付国庆一边抽着,一边用一种玩味的神情看着种纬道。 被看出来了!种纬心中暗道。其实回想一下,自己刚才那番话里还是有逻辑上的漏洞的,在坐的诸位都是刑侦上的老手,又怎么看不出他的那点小把戏?不过,种纬也是没办法,他也有苦衷。 “是!”迎着对方几位领导的目光,种纬只能大大方方的承认道,随后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如果实在不想说,你可以不说。”许副厅长和蔼的望着种纬,一边喷出一口烟,一边对种纬道。 “确实有些顾虑,不过并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种纬被许副厅长的态度打消了顾虑,终于决定开口了:“几位领导,我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迫不得已。其实去年盗窃案发的那天,我就在省报大楼附近,并且我遇到了我原先部队的两个战友。” 说到这儿,种纬沉吟了一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道:“是老部队其他连队的两名战友,认识但不熟悉。他们练的就是特种攀登,而且是集团军级的高手,还给中央首长表演过,他们说他们现在给人当保镖了……” “等等,”种纬还没来得及往下说,付国庆就叫停了种纬的话:“老徐,记录!” 说完这句话,付国庆这才转身种纬道:“你要理解,这是规矩,现在你的话会被写进案卷的,你明白么?” “明白!”种纬答道。 在种纬和付国庆说话的同时,已经有一名秘书模样的人把一沓纸推给了徐立强。后者很快就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好,你继续。”付国庆继续说道。 于是,种纬就把那天如何遇上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然后怎么请他们吃的饭,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说了什么都讲了一遍。 其实种纬之所以不把刘昌华两人的事情讲出来,还给自己想去特警团调查弄上一个牵强的理由,他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一是这件事只是他的怀疑,种纬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就冤枉刘昌华两人,同时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怀疑就给特警团抹黑。特警团在种纬的心里,还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美好回忆的。 另外,种纬就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了。对于这么一起大案,他何尝不想参与进破案的进程里面去?这可比在警校里学那些纸上谈兵的课程要好多了。不说别的,就刚才那次会议,种纬就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所没有的内容。 再有就是,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经历过的训练种纬也大多经历过,训练过。只不过他的全面性更强一些,在战术素养层面的能力更高,又找不到合适的搭档,才没有去和刘昌华两人竞争那个攀登高手的名头。实际上用当年高连长的话讲,一连和三连的竞争更多的是气势上的,也是良性的君子之争。没必要为了一个名次和名声,就争得你死我活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 再加上此前根据种纬的观察,省城这两起盗窃案的手法实在是太熟悉了,完全符合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的身份,甚至就连根据脚印确定的身高都一般不二。刘昌华的身高是一米七三,罗明的身高是一米七,这更加重了他们两人的嫌疑。 同时,种纬自觉自己很清楚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而且种纬认为如果自己能够参与这起案件的侦破的话,专案组至少可以让少走些弯路。又或者假如真的是刘昌华和罗明两人做下了这起案子,他在关键时刻也可以让他们的反抗不会太激烈,或者让他们能够投降? “你是说,你觉得很可能这一系列的案子是他们两个做的?”听完了种纬的话,许副厅长皱着眉头问道。他倒是不担心种纬的判断有错,而是担心这个事儿弄错以后对军方会有所影响。毕竟从他的层面上讲,他要顾忌的事情还是太多了,所以他对种纬之前隐瞒这件事的作法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 “我现在只是怀疑,其他的都说不准。”种纬有些忐忑的答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付国庆此刻充当了一个问话人的角色,神情相当的严肃:“第一,你为什么把和他们见面的时间记得那么清楚?第二,那天你为什么不在警校,而出现在省报报社附近?第三,你和什么人在一起,回答一下。” 这些问题很严谨,问得也很有水平。种纬如果撒谎的话马上就会被问出疑点来,因此种纬必须回答这几个问题,因为这些问题已经不是普通的问话,而是在做笔录的性质了。 种纬抿了抿嘴唇,无奈的答道:“那天我跟一个女的在一起,她是天海人,叫林萍,是天海早报的记者。她说她是来省报社做什么交流工作来的,大约每个月,或每半个月都要来省城一次。因为她那次是第一次来,时间很特殊,所以我记得那个时间。种纬的回答言简意赅。种纬本不想把林萍牵扯进来,但这却由不得他。这是在做半正式的笔录,他是没法回避的。” “林萍?你女朋友?”许副厅长带着满脸的疑惑问种纬道:“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林萍?报社记者?”一位公安局长一边在嘴里念着林萍的名字,一边回忆道:“哎,是不是文化局老林的闺女,我记得她好像就是当记者的,老林现在在天海当文化局局长呢!”显然,这位局长对林萍的父亲还是了解一些的。 “哦,我想起来了!”许副厅长一听这个,也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挺文雅大方挺有气质的一个姑娘,去年还采访过我呢!好像之前你在天海干的那几件漂亮事儿,她也都参与报道了吧?好像报纸上的署名也是这个名字。” “好啊!挺好!红山那件案子过去了,韦家那点事儿也过去两年多了,也得往前看。”许副厅长一旦回想起来两年多前红山的那桩案子,话匣子立时打开了:“那个叫韦婷婷的丫头的日记我也看过,对你是真心实意不假,但毕竟精神上有了问题,那个是没法当老婆的。当初你转不过弯来,现在走出来了,也该重新开始了,挺好!” 他这一说话,旁边人显然接不上话了,而且众人看着许副厅长对种纬侃侃而谈,就知道许副厅长对种纬是多么的看中了。一位厅级领导对一个小警察的事情知道的这么多,而且还用长辈的口气说话,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许副厅长这番话一说,就算是为种纬和林萍的关系背书了,一边的付国庆也就没法再就这个问题再问下去了。 付国庆又想了想,这才换了个话题道:“种纬,你知道吗?如果那两个人,也就是你的这两个战友真的做下了这一系列的案子的话,你按理应该要回避这个案子的,明白吗?毕竟从这起案件的案值上看,他们两个的罪很重!恐怕……”后面的话付国庆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明白!”种纬先确认了一下付国庆的话,因为对方的话说的一点问题没有,无懈可击。 种纬向对面的几位领导解释道:“几位领导,我是这么想的。第一,我熟悉他们的能力,知道他们会什么,因为他们进行过的训练我也练过。他们在军营里学过的东西,我也会。我了解他们的想法和思维方式,我可以在专案组里发挥一定的作用。第二,我想如果我在,他们可能会收敛一些,毕竟多多少少还有三分战友情谊在里面。或者,就像付组长(种纬没法叫付国庆的职位,付副大队长么?或者付队长?怎么都别扭)说的那样,如果他们真的因为他们的罪孽负隅顽抗的话,至少因为我的存在和了解,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尽量减小一些不必要损失。” 听完了种纬的话,许副厅长等人互相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彼此都略略点了点头,确认种纬说的这些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第三十八章 你是棒槌 最终,还是许副厅长拍板道:“好,那就这样吧!不过你不能单独行动,有事必须提前请示,不能自作主张,明白吗?” “明白!”种纬赶紧坐直了身体回答道。 许副厅长等人走了,他们并不负责具体的工作,对种纬的工作安排由付国庆操心。 等送走了许副厅长,付国庆便把徐立强和李健这两个人和种纬叫到了一起。因为他们今天配合过一小段时间,彼此就算是熟悉了,所以付国庆也就没再安排别人。就让他们两人跟种纬一起坐飞机北上,去种纬曾经服役的老部队特警团调查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的情况。 可能有人要问,安排他们三人回部队调查干嘛?一个电话不就查清楚了吗?省事,还又快,其实不是的。军方和警方毕竟是两个系统,如果想让部队配合警方的动作,必须要征得上级同意,这样一来一回的时间周期可就太长了。 但如果派人去就不一样了,因为警方的人拿着介绍信过去的时候,就是打着调查一个普通案子的旗号。这样特警团不用请示上级,只要留个底就可以把那两个人的资料交给他们,这样一来才会最省时。再加上有种纬这个特警团出来的老兵存在,很多事情也能尽快有结果。 现在省厅打算把这个案子抢下来,没点实际的行动,没点有效的直接证据怎么抢?怎么能说服公安部那边把事件案子的全部卷宗都转过来?毕竟光凭着一点突破和许副厅长的说服,这件事还是有难度的,但如果这几天的时间内事件案子有了重大的突破,公安厅那边也会乐见其诚的。 另外,如果真打电话联系这件事的话,这中间的环节可就太多了。反倒凭空又增加了很大的泄密机会,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办理出差手续,开介绍信,请款,订机票,这些事情自然不用种纬来操心。他只要回警校整理一下行李,然后明天早晨跟徐立强两人一起去机场就可以了。 “好了,你们先去忙吧!你们明天早晨的飞机是几点,早点告诉他就行了,回头我让种纬回警校准备。我跟种纬还有事谈,你们先去吧!”布置完了具体的工作,付国庆直接对徐立强和李健下了逐客令。 等徐立强和李健两人一离开,付国庆便冲种纬冷笑了一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离开么?” 见种纬懵懂的摇头,付国庆这才狠狠的瞪了种纬一眼道:“你真是个棒槌!明白吗?自以为是的棒槌!” 种纬被付国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臭骂给弄懵了。他自小除了挨过自己老爹的骂之外,等到了军营起几乎就没人能骂他了,等他再当上警察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是如此了。毕竟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牛人,别人就是想骂也找不到借口不是?谁知道今天种纬就被骂了,被他目前的直属领导给骂了。 “不明白?”付国庆一看种纬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话种纬没听懂,于是他主动问种纬道。 “不明白!”种纬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为什么说你是个棒槌?你把领导该说的话都抢了,你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啊?”付国庆横着眼睛瞪着种纬道:“你以为你会上说的那几点别人看不出来吗?实话告诉你说吧,大伙都知道,可大伙就是不说,知道为什么吗?” “都知道,却都不说?”这回种纬更懵了,他看着付国庆摇了摇头道。 “领导好不容易挤点时间来参加这个会,来的时候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就是让领导一方面能详细的了解案情,一方面再给接下来的工作把把关,明白吗?你倒好,三下五除二把领导该说的话都给抢了。大伙连你在把嫌疑人目标定在特警身上这种事都看得出来问题,你说的那些大伙看不出来问题?”付国庆连着一连串的反呛,终于让种纬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仔细一想,确实,刚才自己说那番话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而且自己说的那番话固然没什么问题,但似乎自己的能力和在场的这些老刑警们根本没法比,自己看出来的那些东西别人就看不到? 实际上对于这个案子的突破,也不过是因为种纬曾经练地特种攀登,然后用他的知识给大家打开了一扇门而已。实际上等这层窗户纸撕开的时候,种纬本身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当然除了种纬最后才说出来的刘昌华和罗明的事情之外,那已经是他的最后一道底牌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在专案组里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还是不大的。 “那我……”种纬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说起来确实让人无奈,此时的种纬还是一个思维方式相对简单,对人际关系理解廖廖的年轻人而已。除了他的特战本领和超强的心理素质之外,种纬其他方面的能力,尤其是人际交往能力实际上还是很弱弱的。毕竟从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锻炼和增长自己能力的方面了,情商这方面……唉,不提也罢! “算了,我就是说说你,让你涨点经验,涨点见识罢了!将来不管到哪儿多动动脑子,话到嘴边留半句。本来挺有能力的人,回头别因为说错了话让自己吃亏。”看到种纬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付国庆反倒不想再说下去了。 看到种纬还有些纠结的神色,付国庆苦笑了一下道:“没事儿!咱们许厅长可不是小气人。再说,那会儿许厅长不把话接过去了吗?咱们许厅长是个有能力,也有肚量的人。当年要不是他力挺我,我还在基层当跑腿的呢!” 付国庆这么一说种纬就明白了,原来他也是许副厅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照这么说,他和自己都算是受了许副厅长恩惠的人。虽然现在不讲究拉帮结伙占山头那套,但香火情总得讲的吧?这一点不管是企业单位,还是部队警营,都差不多的。 “回头你去查那两个人的事情,有不明白的多和徐立强沟通,他是我提拔起来的。为人处事都挺严谨,足够让人放心。”付国庆嘱咐种纬道。 听到这儿,种纬算是彻底弄清楚了,不管它愿意不愿意,他已经落到这张人情网里面了。这个网里面有好多的人,而自己则算是被拿网的许副厅长看上的,未来很有发展前景的一个。当然,也有可能许副厅长也在一张网里,他上面还有一个可以掌控他命运的人。 从会议室里出来,李健已经在会议室外的楼道里在等他了。他让种纬留下了身份证号码和电话号码,然后一边告诉种纬明早约定赶航班的时间,就把种纬带到了楼下。楼下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种纬了,这辆车会把他送回警校。至于机票的事情,种纬完全不用操心,明天早上等徐立强和李健来接就可以。 种纬坐车返回学校的时候,其他学员们还在上课。种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简单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同寝的其他学员也回来了。 少不了其他人围着种纬一阵打听,种纬不好透露太多,只能说他已经被专案组临时征用,明天就要出差云云。听到自家老大还没毕业就能参与案件侦破了,同寝的小子们齐齐一片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啥时候也让咱们加入专案给荡平草寇,维护社会治安呐!” 第二天一早,种纬如约等在警校门口,时间一到徐立强便和李健乘车赶到了。三个人按时登上了飞机,直飞京城。等飞机平稳降落在京城机场,三人从机场出来,又转乘车大巴。等到中午时分的时候,三人终于赶到了种纬奋斗了四年多的特警团驻地。 三人在特警团外的小旅馆早早吃了顿饭,便向特警团的大门行来。种纬离开特警团已经四年多了,等他今天出现在特警团营门口的时候,只觉得特警团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却又有些遥不可及。在这种复杂情绪的萦绕下,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跟卫兵打招呼。 “战友,我是从咱们团出去的,原来是特一连的兵,现在团长是哪位?我们想见一见,有工作上的事情。”一边说着话,种纬一边把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卫兵是个十八九岁的列兵,看到种纬的时候居然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子。看到他这个反应,种纬心里禁不住一阵苦笑,曾几何时特警团的卫兵都是牛得不行不行的人物,怎么会象今天这个小兵似的这么怂? “种纬?”卫兵拿过种纬的工作证打开一看,居然一下子就把种纬的名字给念对了。按理说头一次看到种纬这个名字的,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九个都得把他的名字念成种地的“种”。谁想到这个上唇刚有点绒毛的小兵居然念对了,这很让种纬意外。 “哟,您就是种班长!失敬失敬!您稍等,我去找值班领导!”说着话,卫兵也不站岗里,直接跑到警卫室里喊人去了。 第三十九章 昔日军营 卫兵跑了,把整个军营的大门都留给了种纬三人。种纬尴尬的回头看了看徐立强两人,来之前的路上他可没少替特警团吹嘘,谁料到这刚到军营门口,这个哨兵就用他的反应打了种纬的脸。这传个话连大门都不守了,实在是让人无语。 功夫不大,卫兵从警卫室里走了出来。 “种班长,您进去吧,让我们领导接待你。”卫兵一边站回他的位置,一边对种纬三人说道。 种纬向对方道了谢,然后带着徐立强两人进了警卫室。 一进警卫室,正看见一名少尉正一边系着扣子,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而这位少尉脸上满是倦怠的神色,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显然刚才这位应该是在沙发上休息了,是卫兵过来才叫醒了他。 看到这一幕,种纬的心中暗暗一叹:如今的特警团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在军区都叫得响的特警团了,看来撤销番号的事情已经要渐渐落地了。 种纬带着其余两人上前与那名少尉敬礼握手,然后又随便寒喧了几句。那名少尉的态度既热情,而又有些懈怠。看得出他对种纬这个出身特警团的人还是有好感的,只是眼下的情况让他提不起精神来。 随后一聊才知道,这位少尉是才从军校毕业不久的,原先也是从特警团走出去的人,倒是知道种纬的名号。只是眼下特警团撤销番号的消息已经实锤,更改已经是没有可能了,再过不了就得散伙了。像他这样刚刚军校毕业,就要面临转业的情况还有好几个,因此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双方落坐,种纬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那名少尉一听种纬已经成了三级警司,而且现在还正在上警校,更是脸的羡慕神色。他想了想对种纬道:现在咱们的团长是原来三营的叶营长,我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团部,看看他在不在。他在的话,我就让力部派车来接。 说着话这位少尉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团部的内线电话。种纬他们听到电话里的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那头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少尉向那边汇报了情况,尤其重提到是当年特一连的牛人当了警察回来了,有事想见见叶团长。 两边说了好几句,电话那边算是终于给出了回复,让种纬他们直接去团部就可以。至于团部的车嘛,对不起,司机没在。 少尉挂断了电话,向种纬三人尴尬的摊了摊手道:“现在是人心涣散,没办法啊。你们几位就将就一下,反正也走不了太远。”种纬三人也不为难这位少尉,客气的向他道了谢,起身便往团部走去。 一路走来,从表面上看特警团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但种纬却明显感觉到了那最明显的不同——人气和精气神没了! 原先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花坛里面长了很多的杂草,路边的树下还留着去年树上落下的落叶和干枝。虽然现在是午休时间,但诺大的军营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安静,而是死气沉沉的。偶尔出现在操场上的几个兵,军容风纪也不是那么标准,行动举止也更谈不到利索。 看来特警团就要成为历史了,不管人们再怎么不舍,这个结局已经无法避免了。话说回来,种纬当初离开特警团的事情倒也不算坏,不然他现在恐怕也没法穿着这身警服,还可以就读警校。 只是不知道牛柳现在怎么样了?种纬去年还和牛柳能过一次电话,知道这家伙从军校毕业了,还回过特警团一段时间。后来两边就没在联系,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特警团。如果在的话,那这次特警团番号撤消岂不是也会涉及到他? 这样一路想着,种纬三人走到了团部的大楼前。两名军官此时已经等在了楼前,看到三人过来连忙过和他们敬礼握手,好不热情。这两名军官在特警团也是呆过几年的人,有一个在种纬离开特警团时他已经是军官了。另一个虽然前两年才调过来,但对种纬这个传说中的牛人还是颇有耳闻的。因此寒喧过后,两人热情的把种纬三人带上了楼,来到了团长室。 叶团长此时也得着信儿了,见到种纬三人到来很热情的把他们迎进了会议室,吩咐人倒上茶待种纬三人。 虽然没怎么和这个叶团长打交道,但种纬倒是确实见过他,勉强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双方聊起种纬离开特警团之后的种种,又说起前两年的李团长牺牲在抗洪前线,都是不胜唏嘘。叶团长也一个劲的感叹人生无常,当年受了委屈离开特警团的种纬如今却成了警司,还上了警校,却是他们这些人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了。 说了会儿闲话,种纬话题一转就提起了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上次种纬在省城遇到了两名退伍兵——刘昌华和罗明两人,据说他们两人退伍后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省城特警队招人,种纬把这两个当年的特种攀登高手推荐给了领导,谁料他们两人的电话不知道怎么都停机了。因此种纬不得不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回老部队查一查他们的资料,看看能不能和他们联系上。 这些话当然是借口了,种纬自然不能说他们两个可能和一起盗窃案有所牵连,那样只会泄密的。不过刘昌华和罗明两人的电话打不通了也是事实,种纬今天来的路上和徐立强提起过当初留下了刘昌华两人手机号的事情。结果徐立强就把这两个人的电话号码传回了省城,省城便想打着特警队招人的借口打打看,结果两个手机号都已经停机了。 叶团长初见种纬的时候,精神本来还是有些萎靡的。不过在他听到了种纬说到什么“特警队招人”的时候,那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立刻就变了。 “种纬啊!你也是咱们特警团的老人了,招人这事情也别光瞧着那两个老兵啊!现在咱们团还有八九百号人呢,像你一样的高手是没有,但强手还是不少的。眼看着特警团说不定哪天就散了,你总不能看着老部队的老战友们走下坡路不搭把手吧?”说这话的时候,叶团长整个人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向前倾着直盯着种纬的眼睛道。 不单是他,另外作陪的那几个军官也是目光灼灼,仿佛种纬三人已经成了他们盘中餐似的,有着别样的美味诱惑。 坏了,事儿搞大了!种纬一看叶团长等人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叶团长,可是我们只是顺路来的,我只想问问刘昌华他们两个是哪的人,怎么联系。至于咱们团,我想帮也不知道怎么帮啊!”种纬向叶团长等人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又回头看了看同样露出意外神色的徐立强两人。 “那我就问你一句,你们省城特警队招人这个事儿有没有?”叶团长挥了挥手,单刀直入的问道。 “有!当然有。”种纬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事儿确实有。省城特警队确实一直不满编,一些强手真的不好找。刚组建的特警队这时候正是蓬勃向上的时候,谁也不肯随便弄几个进去滥竽充数,关键特警队执行的都是急难险重的任务,随便招个人进来将来误了事算谁的? “那不就结了?”叶团长双掌一击道:“咱们团里有些人素质还是很不错的!我也不在这儿胡咧咧,呆会你看看。反正你也是行家,是不是好手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觉得里面有素质不错的呢,回头你把他们的个人情况记一下,回头上报给你们的领导呗。这事儿你总做得来吧?” 种纬有些茫然了。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知道,虽然有些领导现在对他比较重视,但还没自大到向领导推荐人,往特警队里安插人的地步,这事儿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 “可以,可以!这事儿我看行。”正在为难的时候,徐立强替种纬说话了:“叶团长别过意,种纬不是不想答应你们,实际上他现在还是警校就读,这次是被我们借调出来工作的。我们两个呢,是属于刑警队的人,和特警队不沾边,按理也管不了这件事。不过呢?特警队那边一直缺着编,这也确实是尽共皆知的事情。回头我们看看咱们团里有没有合适的,把资料留下然后我们给那边拿过去,成不成最后让特警队那边定就是了。我们就当个运输大队长,您看行吗?” “哎,这就对了嘛!这个,这个徐同志够意思。”叶团长一听这个,立时就乐了。一边乐叶团长还用手指指种纬道:“种纬你小子现在可不如原来了,说话办事一点都不爽利。你知道老哥哥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弟兄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有能力你怎么的也得拉咱们兄弟们一把啊!” 说着话,叶团长马上吩咐手下的军官出去集合部队,然后把地方公安来部队挑人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让各连队的强手好手都亮一亮本事,将来特警团散伙后能不能混好了就全看他们自己了。 第四十章 希望火焰 那几名得了命令的军官也精神了起来,接了命令后就跑出去传令去了。 接下来一聊种纬他们才知道,如今的特警团最大的麻烦还不是撤销番号的事情,而是因为对未来的迷茫而产生的躁动情绪。 自从种纬离开特警团之后,特警团连续经历了多次缩编减员。后来上任还不足两年的李武伟团长牺牲在了抗洪一线,倒是让传扬了很久的撤销番号的声音消失了一段时间。毕竟哪个首长也没法在一支团队的主官刚刚牺牲,就把他所在的部队番号取消,谁也下不去那手不是? 可此时的特警团已经由原来的近两千人规模,逐渐缩小到了千人规模,编制缩小了几乎一半儿。而与此同时出现的,就是各级指挥员的缺损和军纪的混乱。 一些有能力和有关系的人早早的离开了特警团,导致全团官兵的心里都像长了草似的心态不稳。同时随着驻地城市的经济发展,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更让心思躁动的官兵们心态失衡。渐渐的随着官兵们与地方上的接触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冲突也就越来越多。结果在李武伟牺牲了两年后,撤销番号的声音又渐渐响了起来。 这一次,可就不仅仅是传言了,上级连撤销番号的时间表都制定出来了,这让本就心思不定的剩余官兵更绝望了。于是,有关系的找关系、找路子,没关系的也就只好认命,只剩下混一天算一天了。 树未倒,猢狲已散。在这种情况下,全团的日常训练和管理都安排不下去了,很多已经有了去处的低级军官甚至敢跟没去处等着转业的上级军官顶牛,结果弄得全团人都只剩下了人心慌慌,得过且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种纬他们三个人来了。对多少还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维持些特警团颜面的叶团长等人而言,这确是解决手下一些官兵未来前途的好手段和好办法。只要那些有能力和水平的强兵和基层军官的心态稳定了,特警团才能在剩下的日子里维持下去,他也能给特警团站好最后一班岗。 “唉!我现在就是老美在当年朝鲜停战协议上签字的克拉克,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当了这么一个完全错误的团长。”说着话,叶团长无奈的叹息了一句道:“可不管怎么着,我也不能让特警团倒下的太过于丢人吧?现在上级领导已经发下话来了,如果特警团最后撤销番号前表现得还有点人样儿,那就让警卫连留下一个排,也算给咱们团的前辈们留点念想了。” “种纬啊,你也在特警团呆了快五年,怎么着也有点香火情吧?最后时刻,这个忙你可不能不帮啊!”说到最后,叶团长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位团长应有的傲气,只剩下了沧桑和落寞。 话说到了这一步,种纬这个从特警团出来的老兵也好,徐立强和李健这个外人也罢,都没法说出不帮忙的话了。哪怕这个所谓的替特警队招聘的事情成不了,他们也得帮叶团长他们这个忙。一支有盼头的部队和一支完全陷入绝望的部队,完全不是一个精神状态。 又随便聊了几句天,种纬等人便和叶团长等人往操场上走。此时,冷落了不知多久的操场上已经久违的热闹了起来,很多官兵已经在热身调整状态了。 “团长,牛一兵军校毕业之后回来过吗?”种纬一边随着叶团长等人往操场上走,一边问叶团长道。 “牛一兵?哦,就是那个跟你一个班,伤了眼睛上军校的大个子兵?”叶团长回想了一下,马上就对上了号:“他啊,去年军校毕业回来了一阵儿。不过那小子还是有路子的,回来没几个月就调走了,好像调到京城特警团去了吧?人家那边不会撤番号,比咱们这儿强。” 听到牛柳不会受影响,种纬说不出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是替牛柳高兴?还是埋怨牛柳都没告诉自己一声,害自己白担心?或是对牛柳自顾自的走了,对特警团没一丝留恋?或者,各种心思都有那么点吧! 此时,操场上已经集结了大约一个加强连的兵,这些人都是愿意参加这场非正式的选拔活动的。这些人都是现有的各连队里的强兵和牛人,军事素质那都是一流的,人员组成上军官和普通士兵都有。再外围的则多是一些看热闹的兵,他们自认自己没能力和这些强兵牛人抗衡,自然也就只能站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 在团部军官的呵斥下,这些军官和强兵很快就完成了列队。也许是给想种纬他们这些外来人点好印象,今天他们的军姿和精气神还是拿得出手的。 叶团长站到了这个临时组成的队列前面,目光严厉的扫视着这些让他又爱又恨的弟兄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兄弟们,我老叶没本事,没法替你们全有的人奔前程。我也知道,平时你们在背后没少骂我老叶是个废物。可骂也就骂了,要是骂了我能让咱们团还活下去,你们骂得再欢也没事。我也知道,你们当中的有些人素质很不错,就是没关系没路子,只能等着打铺盖卷回家。我也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但你们现在有机会了,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回头看!” 说着话,叶团长往边上一让,把穿着一身警服的种纬三人让了出来。 “认识吗?”叶团长问在场的人道。其实在他讲这番话之前,种纬的名号已经被团部的军官传出去了,一些特警团的军官和老人还是知道种纬的名号的。现在他们看向种纬的目光是复杂和热切的,无疑当初让他们佩服的种纬,如今已经是让他们羡慕的人了。 “种纬!当年咱们特警团一等一的牛人!阴错阳差没上成军校。可那又怎么样?现在人家已经是个警司了,还被送到警校去学习,将来毕业后可比在军营里当个普通的军官强!”叶团长指着种纬向在场的人介绍道,他的话让众人眼里都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你们这帮家伙别光羡慕人家现在干得好,你们就不想想人家现在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没点过人的本事,没干出点过人的事业来,能到这一步吗?领导能看得中吗?一句话,想自己将来有发展,能过得比别人好的,就得练出真本事来,亮出你的真本事来!”叶团长目光炯炯的望着众人道:“今天,就是个机会!现在种纬他们省的特警队招人,你们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好好练一练。练的好的,种纬他们会把你们的资料转递上去。至于选得上选不上,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要是觉得这个机会无所谓的,想继续混日子的,可以不参加!” “下面,请种纬同志讲几句话!”叶团长说到最后,居然给了种纬一个讲话的机会。 “战友们!我是种纬。我离开咱们团已经四年了,我没想到咱们团能够到这个地步。”没有掌声,没有欢迎的口号,种纬就那么迎着几百号人或企盼,或茫然的目光,站到了队列的前面:“咱们团的情况我已经都知道了。是,番号保不住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一支部队是留还是散,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可咱们特警团的人将来到了社会上会让别人怎么说?难道让大家指着后脊梁让人家说:瞧瞧,那是特警团出来的,都是烂兵,干什么都不行,军事训练也不行,早该撤销番号了——是吗?这是大伙儿愿意听到的评价吗?大好的青春年华,你们丢的起这个人吗?” “我丢不起!”略沉了口气,种纬朝着在场的人们就是一声吼:“当年咱们的前辈创立襄城团的时候,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难道他们在突破襄城城垣的时候也像你们今天这个样子吗?他们在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一个营打得没剩下几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窝囊样子吗?我不信!看看你们当中有些人萎靡不振的样子,将来出去以后别说自己是特警团的兵!别给特警团丢人!” “废话我不多说,愿意亮亮自己的本事的,就出来练练。我不保你们将来会如何,但我能担保我只凭本事选人。有本事的我都会把他的资料留下,然后一个不少的递上去,你们谁想抓这个机会?那就站出来吧!”种纬向后退了几步,给在场的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我试试!”稍沉了沉,一名少尉军官最先举起了手。 “我也来!”一名面色桀骜的上等兵也站了出来。 “我也参加!”“我参加!”“我参加!”陆续有人举起了手。 “还要不要人?我也想试试!”围观的兵里面也陆续有人举起了手,整个操场上弥漫着一股雄壮和不甘的气息。 还剩下不到一千人的团,最后竟然有近三百人参加这次非正式的选拔。剩下的兵们自认自己水平不够,但他们也都没走,都留了下来替自己的战友们加油助威。 第四十一章 选拔?对抗 枪库打开了,久未使用的枪分发下来,并且装上了教练弹;攀爬训练的大绳也挂在了攀登楼上,静静的等着征服;拳击手套和护具也被搬了出来,被准备展示身手的官兵们套在了身上;摩托车和吉普车也开了出来,准备载着特战队员们展示特种突击战术…… 一组组的人开始展示自己的军事技能,种纬带着徐立强和李健两人,在叶团长等人的陪同下观看着。 种纬看得出来,这些参加选拔的战士总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但可能是因为长期疏于训练的原因,他们的战术动作都有些生涩,配合起来也有些生疏和零乱,需要再继续磨练一段时间才能有更好的表现。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些人中也依然有些人的表现远超平均水平,一看就知道是下过苦功练习的。即便是长时间没有维持象样的训练,但他们也能很快进入状态,并且有出色的表现。 看到有表现好的,种纬就会指出来,然后李健便会给那个兵发一张签上了徐立强名字的纸条,等那个兵参加的所有项目共拿到超过三张纸条的时候,他就可以获得一张士兵登记表。等选拔结束,这张表将会被种纬他们带走,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表将来会不会真的有用。但对今天参加选拔的官兵们来说,能名填上一张表,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将来多了一份希望和前程,缺少关系和门路的他们愿意为此付出更大的热情和努力。 就这样,种纬看人,徐立强签字,李健负责发纸条。三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倒不是叶团长他们不帮忙,而是让种纬他们三个人去忙和,倒显得这个事的可信度更大些。也更能安抚这些特警团最后的骄兵悍将的心思。 八月底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暑热未退,秋风未起的时候。参加选拔的战士们穿着厚厚的作训服,有的外面还需要套上战术背心或格斗护具,这一个个项目下来,参选的官兵们都是汗流浃背。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无人叫苦和放弃,因为他们对未来还有着一份期待和希望。 最后,总共发出去了三十多张士兵登记表。而一些拿着两张纸条的兵则好生无奈,看着那些兴高采烈填表的兵们落寞万分。 他们这些人也并不是不努力,也不是素质有多差,而是长期的懈怠让他们一时难以发挥出最好的水平,被种纬看不上也就在所难免了。 对此,这些兵虽然有些失望和无奈,却没有任何的异议。因为他们也看得出来,那些有机会得到一张表的兵都是实打实的强悍,种纬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循私的举动,他们落选还是心服口服的,只能怪自己近来太过懈怠了。 看着这些满身汗水,一脸落寞的兵们,种纬就仿佛看到了当初不得不离开军营的自己,这让他实在没法就此转身离去。何况他手里的这个登记表到底有用没用他自己也不知道,与其攥在手里,还不如给他们个念想。 想了想,种纬把这些只得到两个签字条的战士都叫了过来,然后每人给发了一张注明他们只过了两项的表格。然后种纬在这些战士们惊喜的眼神中对他们说道:我不知道上级什么时候会来人挑人,更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挑人,毕竟那些事情是我做不得主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们并不是太差,希望你们在军营的这些日子里接着好好练,别耽误了自己,别让将来回忆起来的时候后悔。也许这些东西你们将来会用不到,但有思想有目标,能扛得住事的人,才不枉真的穿过这身军装。 说完这句话,种纬还给在场的战士们警了个礼。这些战士们见状,也赶忙给种纬这个他们传说中熟悉的老兵敬了个礼。 种纬最后给这些战士说的这句话,无疑又把他们心中已经熄灭的火又给点燃了。也让那些已经落选的兵们在失望之余,又对未来的人生又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种纬不知道,就在他在特警团做这次非正式的选拔的同时,在距离特警团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处训练场上,也在进行站一场特殊的对抗演习。 在一栋窗户上没安玻璃的战术楼里,五名外军特种兵正在和五名中国特种兵,正在多国使馆武官的见证下用单兵激光对抗模拟系统,进行着五对五对抗演习。 几分钟激战下来,十名中外特种兵互有死伤。中方已经有三人退出比赛,而外方却只有一名士兵“阵亡”。这样一来,中方就完全落于下风了,二比一的局面已经不是单兵战术能力所能够弥补的了,中方败阵只是早晚的问题了。眼下中方剩下的两名士兵还能做到的,不过是最后关头还能再“击毙”几名外方士兵,挽回多少颜面的问题了。 四名外方士兵得势不饶人,互相掩护着把剩下的两名中方士兵逼进了顶楼尽头的一个房间里。虽然他们也负出了一人受伤的代价是,但此刻中方士兵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只要他们把模拟战术*投进两名中方士兵藏身的房间里,那两名中方士兵就会被宣布“阵亡”,他们将以极大优势赢得这场对抗赛的胜利。 然而就在所有人认为中方士兵大势已去,再也没机会翻盘的时候。一个背着枪的瘦削身影却利落的从四楼的窗口翻出了楼外,然后就那么用手抠着四楼墙体上的水泥窗台,脚下踩着窄窄的三楼窗台上沿,横向向楼体的另一侧移动过去。 天呐!这家伙疯了吗?那可是在十多米的高度,他还穿着一身沉重的装备,一旦他失手摔到楼下的水泥地上,他几乎是不死也残!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对抗演习而已,用得着用命去拼吗? 不过,眼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渐渐远离了正在交火的楼道一头,绕到了四名外军士兵的身后,外军的指挥官就有些着急了。照这样下去,他手下那几个兵马上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了,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眨眼之间就将化为乌有! “shit!这是作弊!演习前说好只在那栋战术楼里进行演习,任何一方出去就算失败。他已经出了那栋楼了,你们犯规了,我认为裁判应该判中国士兵犯规,宣布我方士兵取得胜利。”外方军官向临时被请来当作裁判的某国武官建议道。 那名武官无奈的摊了摊的,耸了耸肩膀道:“亨利,那名军人的手和脚似乎还是支撑在那栋楼的上面的,他并未触及楼外的地面。所以根据规则,本人爱莫能助。” 外方军官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无奈的继续举着望远镜,看着战术楼那边的演习情况。 此时,那个瘦削的身影已经移动到了楼道另一头的窗口。只见那个身影单手抠住窗台,右手取出一枚模拟*,用牙拔出销子然后扔进了楼道。 接着,那名士兵依然单手抠住窗台,然后右手单手持突击步枪向楼道里打出了几个点射。几乎是与此同时,楼道中正在围攻那名中国士兵的四名外军士兵在电脑屏幕上的状态陆续显示成了“阵亡”的状态。 从武官身后的中方人员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声,接着便在前方一名中将威严的目光中又沉寂了下去。而外方军官则低低的报怨着,嘴里吐出一长串让翻译都听不明白的俚语脏话。 战斗结束,中方士兵两人生存,外方士兵五人全部阵亡。中方胜! “把双方参演士兵都请过来吧!”中方的那名中将对手下人吩咐道。很快,面带喜色的中方官兵和垂头丧气的外方官兵都来到了众军官的面前。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瘦削的身影上,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尉。 不过与其他面带喜色的战友不同,这名中尉始终面色冷峻,不带一丝自得的神色。尤其让人们印象深刻的是,这名中尉左脸和左太阳穴部分有一片不太明显的红色伤疤,证明他那里曾经受过伤。 为首的中将和外方军官,以及一众各国使馆武官来到参演双方士兵面前,和他们友好握手致意。当那名外方军官走到那名身材高大瘦削的中尉面前的时候,外方军官带着一丝不服气神情上下打量了那名中尉一阵,然后便好奇的问道:“中尉,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包抄我的人,你觉得那值得吗?还有,你脸上受过伤?是被你们春节燃放的烟花造成的吗?” “报告,我是在执行模拟演习任务,一切都比照实战状态下进行。在实战状态下我会采取什么战术动作,在演习中我就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动作。至于我脸上的伤,那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保护我的战友,被负隅顽抗的毒犯用土制炸-药炸伤的。”那名身材高大的中尉神情严肃的回答道。 外方军官听了一旁翻译的回答,留下一句赞扬的话语,然后又低抵的抱怨了一句什么就转身离开了。只有那名翻译听懂了他最后抱怨的那句话:“跟中国军队在陆上作战的都是疯子……” 第四十二章 罗家废宅 那名中将站到了那名神情冷峻的中尉面前,静静的看了那名中尉一会儿才问道:“姓名?番号?” 报告:“407团,中尉牛一兵!” 中将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种纬和徐立强他们在特警团住了一晚,然后第二天一早起了吃了些东西,便坐上特警团派出的车,直奔火车站,他们要去罗明的老家继续调查。当然,他们打的还是去顺路招徕罗明参加省城特警队的旗号。虽然这个借口经不起推敲,但只要能瞒上一时就足够了。 坐在火车的座位上,听着单调的铁轨和车轮的撞击声,很多人都昏昏欲睡。只有种纬一直沉默着望着窗外,久久的不发一言。 “想什么呢?还在想军营的事情?”徐立强对种纬的观感不错。不但军事素质出众,思维也清晰敏捷,为人更是处事更是成熟稳重。若说种纬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有时候表现得太过重感情,有些热血,有时还有些义气用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相反这样的人才值得深交。那些势力小人就算再聪明,也没人愿意和那种随时可能背后捅别人一刀的人做朋友的。徐立强已经打定主意跟种纬搞好个人关系了,他觉得将来种纬肯定会有大发展。 “嗯,忘不了。原来那么强那么牛的部队,几年下来就真要撤销番号了。看看那些兵们无所适从的样子,和我当初真有些像。”种纬点了点头道。 “唉!没办法,军令如山。国家要撤销,一支部队还能怎么着?八几年从前线下来的战斗部队在天安门广场参加完阅兵不也裁撤了?国家大政方针如此,只能顺势而为。你我都是小人物,那些大事轮不到咱们操心的。”徐立强安慰着种纬道,不过说到最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小子不会真打算跟特警队的推荐这些人吧?特警队编制没那么大,你又是个警校生,这家伙也……我劝你还是别动这心思了,回头把这个给付头儿,让他操心就得了。” 种纬看了看徐立强,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答道:“那总得做些什么吧?要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唉,种纬啊!”徐立强规劝种纬道:“你还年轻,你应该知道凡事有轻重。特警队就算是要人,那总共能要几个?还有户口问题什么的,哪儿那么好解决?人家有关系有门路的不知道都排出多远去了,你要是在当间伸手,就算你是好心别人也说你另有所图。” “我知道,不过我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头这一关……”种纬无奈的说道。 “你呀!先顾眼前吧。把这个案子破喽,回头咱们跟付头儿说一声,让他帮忙联系一下,也许特警队那边能给他点面子,招几个进去。”徐立强给种纬来了个缓兵之计。 种纬点了点头,不说话了。只是他在心中暗想,谁知道特警团的战士们能不能等那么久呢? 先坐火车,再转长途汽车,种纬三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罗明家所在的镇子。 此时的种纬三人已经换了便衣,既然打着招徕罗明到特警队去工作的旗号,他们穿得太正式的话会引人注目。另外,据刘昌华讲罗明之前还得罪过当地警方的人,因此他们这次来打算低调行事,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先找了间小旅馆定了一个三人间,放好了行李后,便借着镇子上昏黄的路灯光,开始寻找罗明家。 这个小镇子就修在国道两侧,因此国道就是它的主干道。然后靠近镇子中心的地方还有另外几条横纵的街道组成了整个镇子的中心,越靠镇子外围街道则越少越短。 种纬等人循着国道往前走,一边寻找着街上的路标路牌,一边按照地址打听着罗明家所在的街道。当地人看起来大多很好交流,也算得上是古道热肠,连续问了几个人不管知道不知道,清楚不清楚种纬他们问的地方在哪儿,但交流起来大多都很容易,态度也很热情。 没费多长时间,种纬他们就在路人的指点下找到了罗明家的街道。到了这里,什么路标啊路牌的那是一概没有的,种纬他们除了向周边的老百姓问路之外,是什么主意都没有的。 可是到了这里,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在其他地方还能热情指路的人们一听种纬他们找罗明家,立刻就像见了鬼似的转头就走,根本理也不理他们三个,和刚才问路时那种古道热情的态度完全大相径庭。种纬他们被弄了个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种纬三人只好在小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一边寻思着再问个好说话的人。 小巷子里虽然也有路灯,但大多是那种几十米才有一个的灯泡。脏兮兮的挂在电线杆上随风摇曳着,除了电线杆下还算亮一些之外,其他地方都黑黢黢的。 种纬三人往前走了不远,正遇到一位老妇人骑了辆拉货的三轮车从另外一条小巷子里拐过来。小巷子比较窄,老妇人可能拐弯拐的比较大,结果三轮车轧上了路边的一个小土坡。结果由于三轮车上拉的东西有点重,三轮车一下子被卡在那儿了。 种纬三人见状,赶紧过去帮老妇把三轮车推了过来。老妇人感受到了种纬三人的好意,忙不迭的向他们三人道谢。 借着这个机会,年纪最大的徐立强凑向一步向老妇问道:“大娘,您知道罗明家怎么怎么吗?我们找他有点事。” 谁知道,不问话还好。徐立强一问罗明,刚才还面带和善笑容的老妇一下子就把脸色沉了下来。她纠结的看了看种纬三人道:“你们是啥弄人,找他个娃娃作甚哩?” “哦,大娘,我是罗明的战友,我来找罗明有点事呢!”种纬一见老人问这个赶紧往前凑了凑,对老人解释道。 老妇人看了看种纬,仿佛对种纬的话信了几分,她犹豫了一下才对种纬三人说道:“往前走,往前走。”说着话,老人把三轮骑了起来,往前走了不远就拐进了旁边一个院落,显然是到家了。 “哎?!”这是怎么回事?说了个往前走,她倒先走了。不过老妇人那句“往前走”,似乎倒是告诉了他们罗明家就在前面呢!既然如此,那就往前走走看吧! 种纬三人无奈的继续往前走去。不过才走了不远,就只见身后有低低的脚步声响。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原来是那名老妇人徒步追了上来。 三人正要跟老妇人再问路,谁料想那名老妇人神秘的挥了挥手,低声对他们三人道:“别说话,俄带你们去!” 三人一见老人这个样子,登时明白了三分。不是这里的百姓突然变了,而是有什么原因让这里的百姓不愿意提罗明家的事情。可是,又是什么原因让这里的百姓都不愿意和外人提起罗明家的事情呢? 老妇人带着三人往前走了五六十米,行动举止似乎越来越小心了。很快,老人指了指路右一栋黑漆漆的平房,压低了声音对种纬三人道:“喏,就丝这儿了,可他家出丝后,就木人住了。” 罗明家的院子空无一人,看样子已经好几年没人住了,一副破败的模样。隔着低矮的院墙看进去,院子里的草长的老高。借着不远处微弱的灯光反光,可以看到正房门上的窗玻璃都碎了。院子里也凌乱的扔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恐怖片的鬼宅。 “老人家,罗明家出了啥事?”种纬一看这个乌漆麻黑的院子,立时就知道罗家出了大事,便低声向老人问询着。 老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种纬三人,又看了看罗家黑古隆冬的院子,老人这才下定决心似的把种纬的手一拉,也不说话转身就向回走。种纬三人见状也不好发问,只好悄没声息的跟在了老妇人的身后,一直走进了老妇人家的院子。 老妇人家的正房亮着灯,里面隐约有说话声传出来。不过老妇人并没把种纬三人往正房里让,而是绕过停在院中的三轮车,转身进了她家的仓房。 等进了仓房,老人这才转过身来,低声向种纬三人道:“罗明家出了事儿,你们不知道?” “老人家,我们从外地来,当然不知道他家出了事啊!他家出了什么事?”种纬反问老人道。 老人身仓房外看了看,确认外面没人时才对种纬三人说道:“罗明那娃子惹祸了!原来说他能在镇里当上警察的,谁知道他家花钱没花到点子上,等他回来的四候警察的活计已经丢咧。后来抢他活儿的那个县长家的亲戚总是找行他,他气不过就跟对方打起来了。那个县长家的亲戚弄一伙子人打他,结果他们根本打不过罗明,反倒叫罗明把他们打伤了,后来罗明就被县里面抓去了。再后来,罗明不知道怎么的打伤了警察跑了。结果那伙人就把罗明他爹抓去了,把他爹的两条腿都打折了。” 第四十三章 罗家厄运 “啊!”听到这儿,种纬三人都惊住了。原本种纬他们就觉得罗明之前对种纬讲的故事可能打了埋伏,谁料却打了这么大个埋伏。难道,这就是促使罗明和刘昌华两人亡命天涯的理由么? “那后来呢?”种纬三人急急的往下追问道。 “娃他娘,你不进屋弄啥咧?”正在这时候,正屋的屋门一响,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木弄啥,木弄啥,收拾一下下!”老妇人听到自家人问话,赶紧开口遮掩道,并且还示意种纬三人不要动。接着,老人就迎了出去。 很快,种纬三人听到院中老妇人和来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而那个后来的老年男子则有些气急败坏的斥责了老妇人几句什么,然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就绕过三轮车走近了仓房。 借着正房方向照过来的微光,种纬三人看到一个瘦高个的老年男子走进了仓房。这个老人一进仓房,就看到屋里正站着三条目光森然的汉子,显然被吓得不轻。 “俄,俄家,俄家老婆子不懂事,怠慢你们几位了,你们有啥子事涅?”老年男子一边紧张的客气着,一边问种纬三人道,显然突然出现在仓房中的种纬三人把他吓得不轻。 “老人家,您别害怕,我是罗明的战友,这两位是我的两位同事。我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罗明的,知道他家出事了。您能跟我们说说,他家出啥事了么?”种纬头一个开口问道。以他的身形身姿和年纪,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人,他的话也就更有可信度了。 这位瘦高的老年男子听完了种纬的这番话,又仔细看了看种纬三人,似乎觉得种纬他们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便又跟一边的老妇人打听了一下种纬三人出现的情况,确认种纬他们确实没有敌意之后,他这才叹了口气说道:“罗明那娃让人抢了工作,心里有气。后来对方那个少爷跟他闹矛盾,结果让他打了。对方那个人就又弄来了一伙子人,拿着家伙罗明,结果罗明在部队上是学了功夫的,一个人把他们全打了,把那个少爷腿还给打瘸了。” “大爷,那个少爷是个什么人?是谁家的少爷?”正在这个时候,徐立强忽然插话道。 瘦高老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道:“那个人是县长的侄子,就是因为有这个关系,他才把罗明那个警察的编制给抢了。” 正在这个时候,这户人家的院中发现了杂乱的响声。众人扭过头去一看,却发现刚才的那位老妇人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故意发出杂乱的声音,明显在遮掩他们说话的声音。 “您继续说!”徐立强看了看老妇人,回过头又对老人点了点头,让老人继续说。 “咱说行,不过你们小心着点,回头让别人知道你们找罗明,你们就有麻烦了。”瘦高老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跟种纬三人道。 “您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种纬答道。徐立强和李健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确认了种纬的回答。 看到种纬他们三人答应了下来,瘦高老人这才继续讲道:“后来,罗明被县公安局给抓走了。我们这附近的老百姓都听说了,那个躲在医院里的少爷还放出话来,说要把罗明弄废了,要他半条命。也听说罗明进去之后,在里面没少受罪。可后来不知道咋弄哩,罗明打里面跑出来了。本来以为,罗明跑了这个事儿就算完了呗,反正罗明在里面也吃了亏了。谁想到,那个少爷让人抬着跑罗家来了,把罗家给砸了,然后把罗明他爹的两条腿都给砸折了。” 说到这儿,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知道,当时那情况可吓人哩。老罗那叫声可惨可惨哩。那伙人打完人,砸完了罗家就走了,后来还是左邻右舍把老罗送去的医院。不过医院医生说了,老罗的那腿是啥粉碎骨折,就是治好了也是残疾。” “就这,那伙子人还不算完涅!那天送老罗去医院的几个人家,院子里也被人扔了砖头,路老李家正吃饭呢,一家伙就砸锅里了,一家人给烫了好几个。”说到这儿,老人无奈摇了摇头道:“这事儿就是那伙子人干的!他们还放出话来,谁要敢帮老罗人一家,他们就不让谁过得了好日子。还让我们这些人看见罗明家有事儿就汇报,有事儿不汇报的话让他们知道,就等着砸锅吧!打那儿以后,这左邻右舍就没人敢说罗家的事儿了。” “原来是这样!”种纬三人彼此看了看,既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所谓天高皇帝远,很多时候上面的政策和要求再好,到了下面也让一伙儿有私心的和尚念歪了经。罗明的遭遇不就是这样吗?因为一方的背景靠山足够硬,结果弄得罗明家几乎家破人亡。 “后来呢?然后罗家人就跑了么?”李健开口问道。 “跑?哪那么简单!”老人反问了一句道:“后来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反正好长时间罗明都没回家,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过那得有几个月,忽然间就听说那些跟着那个少爷混的人都倒霉了。不是这个让人打了闷棍,要不就是那个从车上掉下来摔折了腿,再不就是哪个人家里着了火。后来事情闹大了,县上和镇派出所天天在这边胡同里守着,结果也没抓着罗明。从那时人们就传扬着,说是罗明回来找行他们来了,这事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打那儿以后,那个少爷就不来咱们这儿了,好像是躲回县里去了,他手底下那伙子人也消停了一阵儿。后来不知道哪天,罗明一家人一夜之间就全不见了。家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要了,人就那么没了,这都好几年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老人缓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又往下说道:“后来才听说,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少爷死了,有人就传那个少爷是让罗明给弄死的。可说来也怪,县上和派出所的人都说那个少爷是出车祸死了。而且当初那伙跟那少爷的人又出来了,非跟这附近的四邻说那少爷是出车祸死了。说罗明一家是因为打人那事儿跑了,让老百姓别乱嚼舌头根儿,但是要看到什么人来罗家,就必须向他们报告。” “唉!”说到这儿,老人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谁也不傻,大家伙儿都知道这里头有事儿。可罗家人是死了?还是跑了?谁也不知道,慢慢的也就没人管这事儿了,反正大伙都躲着罗家那地方走。” “大爷,就这些情况?”徐立强问老人道。 “是,我就知道这么多。”老人点了点头道,末了老人还问种纬三人一句道:“同志,你们是上面派下来查这事儿的吧?是不是上面的公安?” 看种纬三人迟疑着没有回答,老人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们要真想查,就去查查咱们县的那个县长吧!太黑了!”说到这儿,老人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种纬三人说道:“对了,你们呆会儿走的时候小心着点儿,留神那伙人找行上你们。” “不碍事的,老人家,我们没事儿,谢谢您提醒。”徐立强安慰了一下老人,然后向老人道谢并告辞。三个人在老妇人故意搞出的动静中出了这家人的院子,然后向大路上走去。 等种纬等人走了一会儿,那家的瘦高老人又出现在了院子里。他望了望种纬三人消失的方向,想了想便出了门。 一路沉默着向前走,三个人好久也没有说话。 罗明家出的事儿应该不是简单的案子,那个后来死的少爷也很有可能是罗明出手干的。至于那事儿是罗明自己干的,还是刘昌华和他一起干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因为这个事让罗明一家人亡命天涯了。而且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事,让罗明走上了不归路,对这个社会产生了报复的心思,甚至后期做下了一连串的大案。 虽然现在他们手里并没有像样的证据,但相信只要出手仔细查一下,这背后的事情都会露出来。毕竟这些事不是小动静,谁也隐瞒不住。只是他们几个都不是派来查这个县这个事儿的,他们没有执法权。他们除了回去之后把这个事儿如实报告上去之外,他们完全是无能为力的。 种纬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旅店。 小旅店环境很差,连床上的床单都仿佛一个月没洗似的。好在三人都是有些出差经验的人,提前都有所准备。他们把脏兮兮的床单揭了去,然后把行李里提前准备好的床单铺上。晚上休息的时候,再随便拿件衣服往身上一盖,这一晚上就能凑合过去了。现在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睡觉从来都不是个事儿。 等把睡觉的麻烦解决了,他们三人就晃悠到了大街上,打算找间小饭馆先解决了肚皮的问题再说。 第四十四章 联防队员 虽然解决晚饭问题是第一位的,但他们的目的也不仅仅在此。谁都知道小饭馆正是打听事儿的好地方,他们也想借此机会再打听一下罗明一家人的事情。当然这也并不太容易办到,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个镇子虽然人口不多,面积也不大,但可以吃饭的地方还是有几家的。只不过这里的饭店从外面看就有些破旧和不卫生,来自省城的徐立强和李健自然还是讲究一些的。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们也没勇气走进这样的店铺里面去。 最后,他们选了一家似乎开业不久,大堂里有二三十桌座位的饭店走了进去。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要了几样家常菜,又点了两个当地的特色菜,三人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三人一边低声讨论着刚才打听到的情况,琢磨着该向谁打听一下罗家的事情。这家饭店虽然面积够大,但店里的客人也多,在这里问显然是不合适的。也许,找个机会可以单独和跑堂的伙计了解下情况,只不过最好把人带到外面去问。 正核计着的时候,忽然饭店门口一阵喧哗,从饭店外忽啦啦涌进来了七八个人。这几个人都是年纪不大的青壮汉子,一个个袒胸露背,身上大多还带着大片大片的刺青,好几个手里还拎着短棒和铁链,正横眉立目的往饭店里四下学么着。 “小四儿,你个二娃子跑我这儿弄啥咧!”饭店的老板一看见这伙人进来,立刻从柜台后面站起身问其为首的一人道。 “三叔,没你什么事儿,我们这儿抓嫌疑犯咧!”那个被称为小四儿的黑胖子答道。说完这句话,他们这些人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吃饭的种纬三人。接着,这些人很快散了开来,朝着种纬三人围了过来。 他们一进来,种纬就感觉到不好,他觉得这伙人就是冲他们三人来的。因此他就夹上了小心,伸手把桌子上的几双没用的筷子拿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右手边。可惜他们没点酒,附近几个桌子上也没客人,所以种纬没法找到更趁手,威力更大一些的武器,只能将就了。 “呆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你们跟在我后面,别掉队!”种纬一边观察着这些人的动静,一边对徐立强和李健说道。徐立强两人暗暗点了点头,也暗自做好了准备,看向了正在围过来的这伙人。 “哎!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为首的小四儿问种纬三人道。 “路过的,找人办事。”徐立强开口答道。 “找什么人?”小四儿继续问道。 “找罗明!”徐立强没回答,却是种纬直接说出了答案。这事摆明了不好化解了,这个时候隐瞒和退让是无用的。反正他们三个都是警察,是公派到这里办案的,无论到哪也是有理的。 “找罗明?你们跟罗明是一伙儿的?来人,抓起来!”为首的小四儿一声吆喝,指挥着手下人就要动手。 “你敢!”种纬猛然一晃就到了小四儿近前,手里的一小把筷子已经顶在了小四儿的咽喉上,接着种纬把手里的一样东西送到了小四儿的眼前道:“认识这个么?” 小四儿没料到对方动作这么快,就感觉眼前一花自己的下巴便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抵住了。他不知道那是筷子,整个人已经被吓得没法开声了。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动作,让他没来由的想起了几年前被罗明硬生生踢断腿的一幕来。结果,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四儿立刻就哆嗦起来了,一迭声的吆喝着让手下的人往后退。直到种纬开口说话,他才看清种纬手上拿的是什么。 “你是警察?”一看到对方的警官证,小四儿整个人的状态这才慢慢变好了些。不过他再也不敢跟种纬他们横了,而是换了个口气对种纬三人道:“你们是警察,我们也是联防队员哩,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一看对方忌惮他们的警察身份,徐立强他们就知道今天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误会?联防?”徐立强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直瞪着小四儿的眼睛道:“有你们这样的联防吗?一个个满身纹的花儿,我看你们倒像是黑社会!手里还带着家伙?上级给你们使用警械的权力吗?更何况你们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所谓正气,这是确实存在的。徐立强一上来就拿出了自己的气势,十几年从事刑侦工作不是白干的。他面对过的坏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抓捕预审过程中练出来的眼神和气势,立刻让这个没小过世面的小四顶不住了,只不过眨眼之间汗就从脑门儿上流了下来。 “我,我们,那啥,就是……”小四儿手一松就把他手里的短棒扔在了地上,接着就连退了五六步,躲开了种纬和徐立强的威逼。 “小四儿,你个棒槌还搁这儿干啥哩?人家是正牌的警察,你们还查人家,还不赶紧滚!”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被小四称为三叔的饭店老板出来打圆场了。小四儿等人巴不得这时候有人打圆场说话,一行人也不管小四扔在地上的短棒,转身就灰溜溜的溜出了饭店。 等小四儿一伙人走了,那个被小四儿称作三叔的饭店老板脸上堆着笑走了过来。对种纬三人道:“哎呀,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是警察,我那个饭桶的侄子跑这儿给你们惹麻烦了。” “老板,怎么他们真的是联防队员?”徐立强在种纬三人中年龄最大,自然作为带队者头一个出来说话。 “是,他们是联防。不过这帮家伙也就怎么正规,也就是跟着瞎凑个热闹。哎,对了,你们几位的菜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们再加个拿手的……”饭店老板显然很会来事儿,满脸带着憨厚的笑容对种纬三人道。 其实种纬看得出来,这个老板的热情其实全是装的,刚才他侄子围攻种纬等人的时候,他可是一直站在原地不说话的。很明显看到种纬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警察,态度马上就变了。而且现在这家伙过来,多半像是要套点话什么的,根本不是真的热情。果然,这个老板的狐狸尾巴很快就露出来了。 “小胡,小胡,给这几位同志上六瓶啤酒,大热天的解解乏,别记帐了。”老板很热情的招呼伙计道:“嘿嘿,本小利薄,别的东西也没有,来几瓶啤酒下酒呗。” 很快,柜台那面一个伙计提着几瓶啤酒和杯子跑过来。还没等种纬他们推拒,这个伙计直接就在旁边的桌子上把啤酒开了盖,然后把开了盖的啤酒放到了种纬他们的桌子上。见啤酒瓶盖已经打开了,种纬三人也就不再推辞,收下了这几瓶酒,大不了临走的时候一块结帐就是了。 “来来来,喝啤酒,冰镇的,喝了凉快!”饭店老板谄媚的客气着,然后便像是说闲话般的问道:“几位警察同志到我们镇子上是有公干吧?是抓坏人吧?” “哎,老板你别站着话说啊!”徐立强社会经验丰富得很,一看老板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于是他将计就计道:“你看你这都送我们酒了,干脆你也坐下陪我们喝两杯得了,我这正好也有事向你打听。” “你看,你几位这还有正事呢,我坐这儿方便么?”饭店老板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屁股却已经慢慢靠向了坐位。 “有什么不方便的!”徐立强豪气的挥了挥手道:“何况我们还有事儿麻烦你呢!” “耶,有啥麻烦不麻烦的,有事儿您说!你要抓谁您也告诉我,这个镇子上的人几乎就没我不认识的。”种纬给饭店老板倒了杯啤酒递了过来,老板接过来客气了一下,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抹了抹嘴说道。 “气,抓谁啊!我们啊,是来找人的。”徐立强跟饭店老板碰了个杯,也喝了一大杯酒,然后看似随意的说道。 “找人?找谁啊!”饭店老板陪着徐立强等人喝了两大口,然后嘴唇上带着啤酒沫子道。其实刚才众人对话时他听得清楚得很,要不然他也不会跑过来故意套话。 “有个叫罗明的,你认识吗?”种纬这时插话道。 “罗明?”饭店老板故做意外的怔忡了一下,反问种纬道。 “是啊!罗明是我战友,我们路过这儿。顺便过来看看他,要是他没什么像样儿的活的话,想让他去我们省当特警。”种纬知道徐立强是什么意思,主动跟饭店老板交流道。 这出戏如果只有徐立强一个人唱,绝对会让饭店老板夹小心的。但如果是种纬和徐立强配合着来的话,饭店老板的戒意肯定就没那么强了。 “怎么样?老板你认识罗明吗?”徐立强这时又开口了,他一边问饭店老板,一边观察着他以及整个饭店里的人的反应。 饭店里的人,包括那些在饭店里吃饭的人的反应确实有些异常。当罗明两个字第二次从种纬等人的嘴里说出来时,饭馆里刚才还高达七八十分贝的噪音很快就降下了至少三分之一。 第四十五章 当地警察 除了一桌明显是跑长途的司机那桌依然还有些吵闹外,其他桌的食客一听到罗明两个字,说话的声音立刻就降了下去。而且就算他们故意控制着自己不往这边看,但他们的注意力却已经明显转移到了这边,耳朵几乎都是竖着在听这边的声音呢。 “罗明,唉!”饭馆老板似乎之前根本没听见种纬他们提罗明这个名字似的长叹了一声道:“怎么说呢!罗明这小子还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后来还当兵去了。等头几年当兵回来就去县里当了联防队员,按理说很不错的。谁知道他和人家打架,把人给打伤了,闹得挺凶的。再后来听说他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人家受过伤的人家还四处里找他涅,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打架?还打得很厉害?因为什么?”种纬假做不知,一脸茫然的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听说是因为他好像他觉得他在部队里练过功夫,别人都不如他。然后和一个新来的警察打起来,把人家打伤了,再具体的我可就不知道喽。”饭馆老板语焉不详的说道。 “不过打个架而已,后果很严重么?”种纬假做才听说这些事的样子,向饭馆老板套话道。 “严重不严重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后来又陆陆续续又闹了好久,伤了不止一个人。再后来怎么解决的咱就不知道了,反正罗家一家人都走了。你们想要找罗明啊!我看是不可能了。”饭馆老板向种纬他们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然后站起身来道:“你们几位继续吃,慢用,慢用。” 种纬等人和饭馆老板客气了几句,任他自去了。 从饭馆老板的言谈里,种纬等人可以看出老板知道的情况远比他知道的多的多。但这个老板明显闪烁其词,似乎并不愿意过多的向种纬他们透露罗明家的事情。而隐隐的,他们又能察觉这位老板明显在顾忌着什么,似乎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既想和种纬他们交流一下,却又不敢深谈。 种纬他们三人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隐藏身份了,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们继续安心在那里慢条丝理的吃着饭,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果然,该来的很快就来了。 只不过只过了三五分钟,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从远处逆行过来,然后停到了饭馆门口。几名穿警服的警察从容的从车上下来,同样慢条丝理的向饭馆门口走来。 就在他们走到饭馆门口的时候,种纬他们三人就看到饭馆门口旁边很难观察的位置出来几个人,迎向了那几名警察——原来刚才那伙人始终没走远,一直就在饭馆门口守着呢! 种纬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也许,这就是饭馆老板不愿意跟种纬他们深入交流的原因吧? 李健更是直接在嘴里抱怨了一句:“庙小妖风大!”然后,便在徐立强的眼神示意下闭口不言了。 那几名警察只在饭馆门口停留了短短的几十秒,便施施然走进了饭馆的大门。 “哟,马所长,这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今天来点什么?”饭馆老板一见来人,很热情的便迎了上去。 “老吴,生意不错啊!你这儿发大财了。”被称为马所长的警察跟饭馆老板随便打着招呼,敷衍的意思谁都看得出来。 “哪里,哪里,我就凑合着干!”饭馆老吴跟对方客气道:您几位雅间里请? “不了,不了,听说有外地同行在这儿了,我们来会会,见上一面。”马所长拒绝了吴老板的建议,带着几个手下人转头就向种纬他们三人走了过来,一行人脸上都带着温煦的笑容。种纬三人一见,也都客气的站了起来。 “你们好,我是此地镇派出所所长,姓马,请问你们几位是?”马所长隔着老板就把手伸了过来,和种纬等人客气的握手道。 徐立强作为种纬他们这一伙人的领队,自然出来向马所长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和对方一行人握手致意,然后招呼对方一行人落座。 “哎呀,你说你们几位到我们这儿来,怎么还座在这地方吃喝啊?你们几位这是公务来的?怎么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啊?”马所长依然笑容可掬的问道。 警方到异地办案,按理是应该和管辖地县级以上公安部门联络的。凡执行拘留、逮捕等强制措施的,那么就必须告知当地公安机关。如果警方异地办案人员不与当地警方联系,虽然也算不上程序违法,但在情理上也是不太好的,有对当地公安机关不信任,和“捞过界”之嫌。 “哦,我们这次来,算不得是公务,算是一点私事吧!所以也就没麻烦你们。”徐立强开口答道,试图打消对方的顾虑。 “噢,私事?我说呢!”马所长一边顺着徐立强的话说着,一边用眼在种纬和李健身上学么着,似乎想从他们两人身上找出些异常来。 “马所长,我们这不算是百分之百的公务不假,但也有一点点公务的成份在里边,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呢?”种纬在马所长看他的时候也看了一眼马所长和徐立强,他从徐立强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的意思,于是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因此便主动向马所长道。 “哦,这位小兄弟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有话你说。”马所长冲种纬笑眯眯的道。 “噢,我们头几天去执行任务去了,完事正好想起来这个镇子上有我一个战友,我们省城的特警队正需要人,我就想过来找他一趟,看看他干什么呢。要是行的话,就把他推荐到我们省城特警队去。”种纬向马所长说道。 “哦,推荐进特警队?这是好事儿啊!是谁呀?我认识吗?说说看!”马所长露出一副虚伪的惊喜神情道。实际上种纬三人知道他应该已经在门口听那伙人说了,所以他们现在便觉得这家伙现在的这副神情很虚伪。 “您应该认识吧!”种纬像是不确定的答道:“他叫罗明。” “哦,罗明啊!知道知道。”马所长一迭声的应道。不过他显然对种纬他们这么容易的透露他们的来意有些准备不足,于是稍稍的沉吟了一下整理着思路。 “哎,对了!马所长,您看这外省的同行战友跑了几百里跑咱们这儿来了,就算不是因为公务来的,于公于私咱们怎么着也得招待一下吧?怎么让他们就在这儿,说出去可怪丢人的呢!”正在这个时候,马所长身后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老警司开口道。 “哎,对,对,真是失礼。怎么能让你们在大堂里吃饭呐?这儿环境不行,说话也不方便。老吴,老吴……说”到这儿,马所长一迭声的招呼饭店老板道:“给我们挪雅间去。哎,算了,重开一桌吧!不能怠慢了远来的客人……” 老吴那边听到了马所长的吩咐,赶紧给把雅间的门打开。然后帮着把剩下的几瓶没喝完的啤酒拿进了雅间,其他吃了一半儿的菜都干脆没要,准备做新的。 徐立强种纬等人见状,自然好一阵推辞。无奈对方很是热情,几经推拒不成之后,他们也就不再推辞,跟着众人来到了雅间落座。 等众人一落座,马所长马上就让老吴张罗了一桌子好菜。看那意思这间饭馆他是常客了,口味和菜品都熟悉得紧,很迅速的就安置完了。等老板退出去关上门,张罗菜去了,马所长这才把话题转回到正事儿上来。 不过一开口,马所长却像是随口的问了一句:“哎,你们这跑好几百里地这么远,是执行啥任务啊?”这就是明显的套话了,种纬他们一个不慎答不上来,马所长就会察觉出他们的异常。 好在徐立强作为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早有准备,提前早就和种纬他们对好了口径。于是徐立强半点迟疑的答道:“我们是去良乡县那边执行任务的,有一起比较大的盗窃案。从那边坐火车不方便,我们打算做长途到林县去,然后从那里上火车回去。” 这就是作为一名好刑警的本事了,徐立强的脑子里得记着很多事,说话滴水不漏。哪怕事后这个马所长通过关系去查,也只会查到良乡县那边前些日子确实接待过省城那边过来的警察,顶多就是时间有些对不上。但那样也只能解释后期警方又有人过去了,而且还进行了秘密侦察,只是这样他就没法对证了。另外,从良乡回省城的道路徐立强说得也是一点不差,从细节上马所长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哦!哎呀,良乡那边可乱呐!这些年外出打工的多,手脚不干净的不少。就是我们这边,也没少逮着那边的人,可头疼呐!”马所长不疑有他,附和着徐立强的话接了一句。然后,他转过头来对种纬说道:“这小兄弟说的战友是寻谁?罗明是吧?” “对,罗明!”种纬应了一句,知道马所长该转入正题了。 第四十六章 另一版本 “唉!”马所长长叹了口气,向种纬三人说道:“要说这个罗明啊,本来是个挺不错的人,退伍回来后就给招到县里当联防队员去了。本来凭着他的本事,认认真真的干上几年,肯定能混个正式编制。可是啊,这小伙子也不知道是咋了,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练了一身好功夫吧?脾气那是大得很……” 在马所长的叙述里,罗明的事情完全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整个事情的缘由是因为罗明炫耀他的武技开始的。开始的时候罗明打败了几个向他挑战的警察,然后连胜几场的罗明就骄纵起来了,屡屡刺激那些被他打败的年轻警察。 而县局那边因为罗明的本事,又想把他留下在县局长期干下去,结果就对罗明就没采取什么在过严厉的管理措施。结果这样一来,罗明行事就更加的张狂了。后来时间一长,罗明就犯了众怒,导致多人围攻他。结果他这次出手把麻烦闹大了,罗明打伤了几个人,县局那边一下子压不住了。 县局那边无奈,只好把罗明给拘留了。可就在后面走程序的时候,这个罗明居然打伤了拘留所的警察跑了。当时县局出动了很多人抓他,可过了好久也都没有抓住他。 最后没办法,县局那边觉得这是个丢人的事情,再加上罗明出事的时候也是联防队员,受伤的人又都是县里的警察。家丑不可外扬,最后还是县局出钱把整个事情了解的。 再后来罗明的家人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也消失了,县局觉得这个事追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也就让这事儿这么糊涂的过去了。打那儿以后,再没但见过罗明一家人。 马所长的讲述和那位老人的讲述完全就是两个版本,而且两个版本之间相差的几乎是天差地别。按他的说法,罗明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这事儿根本就没有别人什么事。 至于罗明父亲断腿,罗明在县局是否受过刑,伤害罗明父亲的人又被报复的事情,马所长根本没提及任何一点。至于那位县长侄子的死是怎么回事,那就更没影子了。仿佛种纬他们听到的那个故事,除了名字也叫罗明之外,和马所长讲的罗明完全是两个人似的。 他在隐瞒什么?他又什么隐瞒?种纬三人不明白,也没法交流,只好恍然大悟般的接受了马所长的这个解释。 “种纬啊!”听完了马所长的讲述,徐立强假意沉思了一下对种纬道:“照马所长这么说,这个罗明可是有点不好管啊!这样的人再有本事,弄到特警队里来就是个麻烦。他这当个联防队员还这样呢!等他到了特警队里面,那可是要接触实枪实弹的。回头他在特警队里面再整出一出《全金属外壳》,那咱们可就抓瞎了。我看,这个罗明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是,我听您的。这个罗明也是,怎么现在就这么膨胀呢!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还行啊!没那么大脾气啊!”种纬像是自言自语道。 “这位小兄弟,你跟罗明很熟吗?”那名上了些年纪的副所长问种纬道。 “还行吧!他和另外一个兵是我们团练特种攀登的标兵,以前倒没觉得他脾气那么暴躁。”种纬皱着眉头答道。 “小兄弟你在部队里怎么样?是不是也会功夫?”马所长面带笑意的问种纬道。 “他呀!他是我们那儿的牛人,功夫好得不得了。要不是因为这个,特警队那边也不会先看上他,然后又跟他要人。不过他现在还在上警校,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不过是被借调过来的,以后落在哪儿还不一定呢!反正应该混得比我强!”李健有些酸酸的对众人说道。 听他那口气,既有对种纬的羡慕,也有对种纬的三分善意的嫉妒,倒是显得很真实的样子。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倒是起到了活跃气氛的作用,无形中也让马所长等人对种纬一行人的戒意消减了许多。 “我估计啊!罗明在部队上的时候周围全是好手,要不就全是年纪仿上仿下的兄弟,自然显不住他的脾气来。等他回到地方来,看到县局里面正式编制的警察还不如他,他心里不平稳就有情可原了。”马所长分析着其中的原因道:“不过他不知道,警察光会打可不行,其他方面也得过硬啊!那罗明要是有小兄弟一半儿冷静,也不至于闹到这样不可收拾。” 马所长这话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认同,退伍军人回地方出现些不适应是正常现象,由此和地方上的人发生矛盾的也不在少数,这倒不是什么奇闻。 正说着话,重新安排的菜品上来了,马所长还热情的张罗了两瓶白酒和不少啤酒上来。因为种纬他们明天还要赶路去火车站,所以每人只喝了一杯的白酒,剩下就全用啤酒对付了。一时间众人在酒桌上吃菜、喝酒、聊闲天,至此众人也就基本上算是都比较放松了许多,彼此之间相处的倒都很融洽。 只是偶尔的,马所长还不时的问些种纬他在军营里和罗明的关系之类的情况。种纬借着他喝酒容易上头的特点,红着脸装成半醉的状态,把他和罗明并不在一个连队上,关系也只算是泛泛的情况都讲了一遍。等这些话说完,种纬便感觉马所长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喝酒吃菜的时候也就不那么心不在焉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等到快九点半的时候才吃完饭。一行人彼此扶持着出了饭馆,马所长扔给饭馆吴老板一句“记帐上”,便最后一个晃晃悠悠的出了饭馆,背后只留下吴老板那充满怨念的眼光。 本来马所长还闹着给种纬他们换一家条件好一点的旅馆的,但徐立强则推说他们三个都喝大了,再收拾东西走人实在是太废事,也就作罢了。等马所长一行人把种纬他们送回房间,两边人坐着又闲聊了没几句,李健那边就打起了呼噜。很快,种纬那边也有些支持不住,一边说着话靠在床上就有些睁不开眼了。 见此情景,看起来还挺精神的马所长打了个哈哈,跟徐立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离开了旅馆。等徐立强送完马所长等人离开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却见种纬正靠在床边上坐着,哪还有半点支持不住的影子。 “种纬啊!起来洗洗去,洗洗睡舒服!”徐立强大声的催促着种纬,同时用手指了指楼下,向种纬示意了下。种纬明白这是徐立强告诉自己楼下有人盯梢,便没精打采的答应着,拿交通卡脸盆和毛巾出了房间。 小镇上的旅馆哪有独立的洗漱间?都是一层共用一个的。种纬装成醉醺醺的样子,一边往洗漱间走,一边往楼下打量着。果然,在他出门往洗漱间走的时候,楼下传达室那儿有一个人影晃了晃,明显在朝自己张望。只不过一眼,种纬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来找过他们麻烦的联防队员。 看来对方虽然表面上放松了警惕,可实际上并没有彻底相信他们三个人。估计不到明天他们三个人离开,他们是没法安心的。这地方种纬他们本来就不熟悉,现在楼下又有人盯上了梢,在这种情况下种纬三人再想出去探查些情况也不大可能了。 洗漱完了回房,种纬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向徐立强做了汇报。徐立强还想把李健也给弄起来洗洗去,谁料想李健已经醉得不行了,徐立强见状也就没再废事把他弄醒。等他洗漱完回来,便熄了灯躺到了床上。和种纬随便说了几句话,困意袭来,他和种纬都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时分,种纬不知怎么的猛然惊醒了。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他还以为自己这是因为热的,正想起来擦擦汗的时候。忽然间“叭嗒”一声响,一件东西撞到了后窗户的纱窗上。 种纬被这深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响了一跳,本能的一下子蹲了下来,往发出响声的地方看了过去。借着楼道亮起的灯光,种纬发现窗户的纱窗上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但因为此时屋里光线太暗,他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 种纬小心的站起身来,伸手拉亮了电灯。这才发现后窗户的纱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个锚形四爪钩撞了个洞,而那个四爪钩正钩在纱窗上,带着一种隐隐的威胁意味,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种纬的睡意一下子就吓没了。这是什么东西?种纬并不陌生。这是攀爬用的锚钩啊!他在特警团的时候就见过类似的。只不过特警团的那种锚钩更粗更结实,精钢打造手指粗细的钢钩一旦挂实了物体,上面可以负责四个战士同时攀爬。而这个锚钩虽然和特警团的锚钩类似,但那比小拇指粗细相仿的小钩子,估计也就能承受一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那钩子也就巴掌大,承重能力肯定一般般。 第四十七章 暗夜访客 关键是,这个锚钩后面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从后窗上来偷袭种纬他们吗?可是锚钩从后窗扔上来的时候还是动静不小的,难不成这下面的人就那么自信不会惊动他们?真以为他们全都喝大了睡死过去了? 就在种纬迟疑间的时候,种纬的手忽然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种纬一惊,这才发现邻床的徐立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朝自己使着眼色,让他镇定下来。显然,徐立强也看到了那个锚钩,只是不知道他是被种纬吵醒的,还是被锚钩发出的声音弄醒的。 种纬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徐立强的意思,也保持了沉默。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块小石子模样的东西,准确的从锚钩打破的那个纱窗的洞中飞了进来,然后落到了室内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叭嗒”声。种纬和徐立强两人注目一看,只见那块小石子的表面被一张白纸厚厚的包裹着,怪不得它发出的声音有些奇怪。 种纬和徐立强两人对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疑惑之意。 一块那么小的石块,是不可能对种纬他们造成什么杀伤的。关键是那张纸是干什么的?难不成上面有什么特殊的信息? 种纬一步就跨了过去,把那块石块拣了过来。徐立强也坐直了身体,看着种纬的举动。不过在他坐直身体的同时,还还看了一眼在靠窗户最近的那张床上睡得香甜的李健。李健的年龄比种纬还大两岁,已经是一名从业六年多的老刑警了。可是他的警惕性,不提也罢。 这个时候种纬已经剥开了那张纸,并且把那张纸完全展开了,拿到了徐立强面前。只见那张纸的内里一面上,正写着两行笔力遒劲的大字:想知道罗明家的事情,就顺着绳子下来找我! 看到这两行字,种纬和徐立强两人甭提多意外了。原来窗口那个锚钩不是给楼下的人准备的,而是给种纬他们准备的,有人要向他们提供信息! 去,还是不去?下面的人是敌是友?是真是假?假如楼下的人是带着敌意来的,故意想用这种手段让种纬等人暴露他们此行的真实意图呢?一旦下去的话,岂不就暴露了,然后把他们陷于危险之中了么?可是,万一来人对他们的态度是友好的,真是想向他们提供消息的呢?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我去吧!”种纬看着徐立强的眼睛说道,说着话又指了指头顶亮着的电灯。徐立强立刻就明白了,楼下的大门那儿还有人守着呢!谁知道他们现在睡着没睡着,如果他们这屋的灯亮的时间久了,那伙人万一上来察看怎么办?那岂不是会暴露了他们的行迹和窗口那个锚钩的事情? 至于楼下人的来意,种纬和徐立强虽然不能百分百的确认对方是善意的,但至少能肯定对方善意的成份比较大。否则对方也不会半夜用这种方式来找种纬他们说话,这分明是知道楼下有人守着这里,种纬等人不方便出门才用出来的办法。 而且去楼下赴约这件事,种纬明显比徐立强更合适一些。因为种纬不但头脑冷静,警惕性奇高,更兼身手高绝,一般人想袭击他还真是很难办到的。 “小心!”徐立强嘱咐了一句道。然后他同样指了指头顶的电灯,然后又指了指外面的楼道。种纬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徐立强这是要用起夜的方法,遮掩一下他们这间屋长时间开灯的变化,以消减楼下盯梢的那伙人的怀疑。 种纬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徐立强则起身穿上鞋,穿着简单的内衣,如同正常起夜似的往门口走去,然后出了门直奔走廊尽头的厕所而去。种纬迅速把自己的床铺整了整,让他的形状看起来像一个人躺在床上似的。这样即便有人从门口那个小窗户上望进来,也难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 功夫不大,徐立强就从门外回来了。他朝正在预热身体的种纬点了点头,便随手关上了屋内的灯。 室内的光线暗下来的同时,种纬已经来到了寻扇窗口。他伸手把纱窗打开,然后把锚钩取下来直接挂在窗台下方的暖气管道上,试了试坚固程度这才翻过窗去,拉着锚钩上的绳索从旅馆二楼滑了下来。 旅馆后墙外是一条小道,再往前不远就是后面的院落和小巷。此时小巷子里的白炽灯正发出着昏黄的光,照着小小的一片范围,而小巷里其他的地方却仍然被黑暗占据着。 种纬的脚一落地,便马上蹲了下来,缩小了身体的体积,并且隐藏在了墙下的暗影里边。然后种纬四下打量着,寻找着可能有用的信息。 “咳!”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咳,立刻吸引了种纬注意。而此时,种纬已经从墙根下摸拟到了小半块砖头,他暗中把砖头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然后起身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 走了没几步,只见不远处的小巷墙角边一个墩实的身影向种纬挥了挥手,然后转向便向镇子外面轻巧的跑了过去。 行家!种纬一看那跑步的背影和身姿,心里面就有了判断。前面那人跑得不算快,但跑起来却如同一只灵猫一般,脚下寂然无声,似乎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 种纬不敢怠慢,也在脚踝蓄上了力,小心的跟在对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轻巧的跑着,避开了大部分人家和明亮的路面,很快就跑到了镇子外面国道旁边的一溜行道树下。等前面那个黑影跑到了树下,便一下子隐进树下的阴影里不见了。 到了这里,小镇子上的灯光已经落在了两人的背后,彼此不靠近对方根本没法看清对方的面目。种纬看到那个黑影站到了树下,便小心的靠近了过去,继续保持着警惕。 “不用担心!这儿很安全,我也没有敌意!”藏在树下的那人突然说话了,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种纬往上凑了几步,定睛一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原来是你!” 来人是谁?正是晚上陪种纬他们吃饭的当地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一个五十来岁,身材墩实的汉子。此时这位副所长完全没了晚上陪种纬等人吃饭时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反倒是腰背挺直,目光炯炯的望着种纬。身上流露出来的那股气势,让种纬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前辈,莫非您当过兵?”种纬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伙子,不简单!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样?我这个三十年前的侦察兵还成吧?没丢咱们部队的脸吧?”那位副所长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对种纬说道。 “老班长,佩服!您这两下还真是老当益壮!”种纬一听对方承认自己当过兵,还是侦察兵,当下就确认对方是没敌意的了。 种纬向对方又走近了一些,然后笑了笑道:“老班长,你大半夜的把我叫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种纬单刀直入的问道。 “小伙子,你跟我交个底,你们是特意来的?还是真的只是路过?”种纬问得直接,对方的老班长反问得也很直接。 种纬犹豫了短暂的一瞬,马上就给出了确定的答案:“老班长,我们当然是查案子来的,而且现在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种纬承认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却没说他们是来查什么的。 那位副所长冲种纬点了点头道:“总算有人来查问这里的事儿了!”说着话,副所长从腰上的一个陈旧的军用挎包里一摸,取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包对种纬道:“拿着吧!我知道的都写在这上面了,希望你们能把这儿的天翻个个儿!” “什么意思?”种纬伸手接过了那个纸包,感觉那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随口问道。 “你们不知道吗?”种纬没想到自己的问题引来了对方的一句反问:“那你们是来查什么的?” “老班长,我们是来查罗明的事情的,他可能出了点问题,是我们的调查目标。”种纬想了想,还是给出了对方答案。 那位副所长明显有些失望的样子,他沉吟了一下道:“唉,是了!你们是省城的刑警,当然不会跨境管那么多事情。不过,无所谓了。罗明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写了,只不过他那件事在这里面只算是小事儿。既然你们不是来查我们这儿的情况的,你也就别记我的联系方式了,万一他们这件事过了之后毫发无伤的,回头我就要倒霉了。” “老班长,到底什么事?”种纬被对方这种奇怪的表现弄得挺别扭的,开口追问道。 “呵呵,”那位副所长苦笑了一声道:“我们这儿天太黑了,官就是匪,匪就是官,没有天日可言了。”副所长一开口,种纬就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子浓浓的怨气。 只听这位副所长继续讲道:“我们这儿黑社会和警方缠杂不清,领导和地方上的势力也有勾连,要不然罗明那件事也不会闹到最后无法收拾。” 第四十八章 举报材料 “无法收拾是什么意思?罗明最后怎么样了?惹祸了吗?”种纬有些着急的追问道。 “惹祸!呵呵……”副所长一声轻笑道:“岂止是惹祸!他几乎把整个镇子都给翻了天!” 一句话出口,把种纬也给弄得楞住了。这位副所长先说这里的天黑了,没天日了。又说罗明差点把天翻了,真有那么严重么? “那份材料里有写这件事,仔细的你可以回去看。我在这儿可以简单告诉你一点,罗明打伤了人被抓了起来,但后来他就跑了。可那些人不肯放过罗明一家人,把他爹的两条腿都给废了。结果把罗明逼急了,不知道和谁一起出手,把镇子上的黑社会几乎挨个都给打了。县里派了几十个警察也抓不住他们。”那位副所长神情严肃的对种纬说道:“而且最后还让罗明避实击虚跑到了县里面去,把他的仇人,那个县长的侄子和一个女的给弄死了……” “杀人了!?”听到这里,种纬的心往下一沉,禁不住替罗明惋惜异常。 像罗明这样的人,打个架,惹个祸都无所谓,顶多蹲几年大狱就出来了,还算有个机会。可罗明这种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警,一旦他出手杀人的话,那就等于是把他人性中的恶全都释放出来了,那后果将是相当的严重的。如果普通人犯罪的话,国家机关直接打击就是了。可像罗明这种受过特殊训练,个人素养非常超人的存在,一旦开始为非作歹对社会的危害将是恐怖的。国家机关遇到这种人犯罪的时候,就会采用高压态势,务求一击而灭,不能让他们有反击和逃脱的可能。 现在按这名副所长说的,罗明可能早就和刘昌华联手杀过人了。如果这个情况一旦被证实的话,罗明和刘昌华两人都没有回头路了。再如果证实那一系列的高档写字楼和宾馆的盗窃案也是他们做的,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刑场了。种纬心里虽然很不愿意看到这种的情况发生,但也无可奈何。 “可是,既然是弄死了两个人,你们县里怎么没对罗明采取什么措施?最起码也要通缉啊?可晚上吃饭的时候,没听你们说过这个事儿啊?”种纬想了想,有些好奇的反问对方道。 “嘿嘿!这就是罗明的手段了。他不但报了仇,还让上下都替他遮掩,谁都不敢把这事儿的真相公布出去,这也算是他的本事吧!”副所长用一种诡异的腔调对种纬说道,仿佛他看见了三条腿的人似的口气异常。 “怎么可能?杀了人还得替他遮掩?”种纬完全不相信会有这方面的事情发生。 “呵呵,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我也不信。”副所长意味深长的对种纬说道:“不过后来仔细打听了一下,我才了解到一点内幕。” “什么内幕?”种纬追问道。 “呵呵,”副所长冷笑了一声道:“那个死掉的女人是县长的情人,也是他侄子的相好,明白了吗?” “呃!”种纬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原来是侄子和叔父的情人通-奸-乱-伦!哎,不对,这也算不上通-奸-乱-伦吧?毕竟县长和那女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侄子和那女的……唉!什么也别说了,反正够乱了。不过,光凭这一件事就会让警方放弃追查?不大可能吧? 副所长似乎明白种纬在想什么,他继续说道:“呵呵,这层关系还在其次,我估计县长那宝贝侄子和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料,两个人可能核计起来算计县长和县里那些当官的这些年弄来的那些钱呢!所以,他们手里可能有县长违法犯罪的证据,而后来既然他们死了,那些证据可能就……” “落到了罗明手里?”种纬一下子明悟了过来,开口问道。 “有这种可能,但具体的却是我们这些人没法知道的事情了。”副所长说道:“因为县长的侄子死后不久,县里就有人发下话来,说什么冤家易解不易结。然后有一天晚上,县里有领导让我们半夜里把罗明的家人接出来,开车送到了邻县的县境上。然后罗明开着辆车出现,把他一家人全都接走了。这些事只我镇派出所的少数几个人和县里的几个领导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种纬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罗明的父亲被的断了腿还能在一夜间消失?原来是罗明拿到了一些人的短处,以至于让那些人投鼠忌器,不得不吃了个哑巴亏,连命案都不去追查了。至于双方是怎么交易的,互相之间定了什么条件?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种纬唯一能确认的是,假如他和徐立强和李健如果用公开的身份来调查罗明的情况的话,那肯定是调查不到真实的原因的。说不定这个县里的那些人急了眼,让他们三个出次意外事故都交待在当地也未可知。像今天守在旅馆门口那些人,恐怕就是以防万一准备的。如果不是在吃饭的时候知道了他们并不是因为什么公务来的,估计今天晚上他们恐怕没这么好过。 “老班长,谢谢您!不知道您怎么称呼?”种纬开口问对方的副所长道。 “别问!”副所长冷冰冰的打断了种纬的问话道:“你记住,别和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就说不认识我,我只是个知情的当地人就是了。否则,万一你们不去查那些贪官和黑社会,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我全家人可就完了。小子,你也是部队上出来的,但愿你守口如瓶,别害我!” “哦——”听到副所长这话,种纬禁不住迟疑了一下,才无奈的点点头答应了。这位副所长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把这些证据或者情况递上去,上面只查罗明和刘昌华的案子,而对这边的腐败和黑社会的事情不闻不问的话,公开他的身份只会让他本人受害。既然如此,本着以防万一的原则,种纬只能选择为这位副所长保守秘密。 “好吧!我就按您说的跟上面汇报,只希望别人从您的材料里面发现不了什么。否则的话,那就不能怪我了。”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没关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怪你的。”副所长并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语气平和的对种纬说道:“好了,该说的我说了,材料也给你了,你该回去了。回去后把飞爪扔下来,我就该走了。” “好吧!”种纬见事情已经大定,便带着副所长给他的那份材料,返回了旅馆。 种纬他们在二楼旅馆的窗户一直黑着灯,种纬拉着线索利索的翻上二楼,然后把锚钩从楼上扔了下来。他听到楼下空气中传来两声呜呜的声音,就知道那位副所长应该是把锚钩在空气中转了两圈收了起来。 “回来了?怎么样?”屋里黑古隆冬的,只有外面微弱的走廊灯光从门口的小窗户里照进来。种纬只能从最靠里的那张铺位上传来的徐立强的低声问话声,知道徐立强一直在等着自己。 “还好!拿到点东西!”种纬同样低声回答道。 “种纬,你拿的啥啊?”靠窗户那边传来李健的问话声道。 “你醒了?”种纬随口问了李健一句,但并没看不起对方的意思。 “早醒了,跟组长一块儿等半天了!”李健嘴硬了一句道。 “气!”黑暗中传来徐立强不满的嗤笑声,李健那边的声音立刻就没了。 “来的是什么人?给的什么东西?”徐立强没再理李健那头的事情,而是继续低声问种纬道。 “不认识,只是听口音是个当地人,可能当过兵。给的是一些举报材料,据说涉及罗明的案子。”种纬依约隐去了那位副所长的真实身份。 “当过兵?本地人?从来都没见过?”徐立强有些疑惑的问道,显然种纬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 “是,从没见过,估计是白天见过咱们,或者在饭馆里吃饭的时候见过咱们,故意半夜来向咱们反应情况的。组长,您看这份材料……”种纬把话题扯到副所长提供的资料上面,这样徐立强就不会再关心晚上来的人是谁了。或者说,至少暂时不会再关心这个问题。 果然,徐立强的注意力被那份材料吸引过去了。他沉吟了一下道:“咱们先看一下,万一有用的话,咱们也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好啊!可是,怎么看?”种纬低声问了一句道。屋里黑古隆咚的,当然没法看。而如果开灯看的话,时间长了很可能引起那些盯梢的人的注意。这个时候冒这个险,实在是不值得。 “把被子撩起来,咱俩用手电在被子底下看。”徐立强很快就有了主意,开始从自己的行李中摸索了起来。很快,他找到了包里的小手电,然后招呼种纬过去。 “我也要看!”靠窗那边传来李健的声音道。 “你在那儿守着,门口有动静告诉我们一声。”徐立强一句话,就让李健那边的动静消失了。 第四十九章 惊人内幕 种纬和徐立强钻到了被子里边,确认四周不会透光之后,徐立强按亮了手电,种纬借着光亮拿出了那叠材料,然后把外面的包装纸给撕开。里面露出了一小沓书面材料,上面像记流水帐似的记着一些事件,参与人,具体交易等信息。 包括某年某月某领导给谁开绿灯,让其违法占地开办水泥场;某年某月某日,某领导接受某老板的贿赂,帮助其拿下政府某项工程,并且在某地酒店过夜,其间与神秘女子私会;某年某月某领导接受某人礼物,帮助其家属职位的升迁等等。 等翻到第四页的时候,赫然出现了关于罗明的内容—— 县政府某领导接受贿赂,安排退伍兵罗明到县公安局工作。后为安排县长的侄子xxx,把该退伍兵罗明的警察正式编制转为联防队员…… 某年某月某日,罗明与xxx发生矛盾,进而发生殴斗。xxx指挥多人围殴罗明,反被罗明打伤多人。后县局刑警队的人带枪去现场,才将罗明拘留。 后xxx与刑警队某领导勾结,在提审罗明时对其用刑,将罗明打成轻伤。后罗明从拘留所脱逃,xxx指挥黑社会不法人员若干,围攻了罗明的家,并将罗明父亲双腿打骨折,以期引罗明上钩,但罗明许久也未出现。 罗明与不明身份人员出现,对监视他家和围攻他家属的黑社会成员进行袭击,陆续将多人打成轻中度伤。xxx要求警方不得泄露案情,继续抓捕罗明和他的同伙,并躲回县里…… 某年某月某日,xxx与其女友乘坐的车在县城外的国道上发生交通事故,并燃起大火,xxx与其女友当场死亡。但经县公安局刑警队及法医初步探查,xxx及其女友并非直接死于火灾,而是在火灾前就已经被人攻击,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害。其后在车辆撞击和火灾的情况下无力逃生,因而活活被火烧死。 当时,刑警队已经准备将此案作为谋杀案定性,并开始准备着手调查。但仅仅一夜之后,刑警队被上级要求撤销立案,以交通事故定案。经私下搜集可靠消息得知,死亡的xxx女友实为县长的情妇x某。且事发前xxx可能正与其女友密谋,准备搜集某些领导的犯罪证据,然后准备用来敲诈相关领导,等筹集完资金后准备出国外逃,以躲避罗明的报复。 …… 某年某月某日,xx镇派出所所长副所长等四人,驱车将罗明一家人接出,送出本县县界。据悉接走罗明家人的正是罗明本人,后罗明与其家人具体去向不知。估计罗明已经掌握某些领导的贪腐证据,后与相关领导达成了妥协。随后,罗明打架斗殴的案卷也不知所终…… 看到这里时,种纬和徐立强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用再看了。因为这部分内容和那位老人所提供的情况基本对上了,而且还更加的深入和详细。甚至连死的两个人的关系,以及罗明一家人是如何逃走的情况都说得明明白白。 徐立强关掉了手电,和种纬两人从被子下面钻了出来,此时两个人都是一头的汗了。大夏天的钻在被子里看东西,这滋味可真不怎么样,这也是他们两个不再打算看下去的一个原因。这份举报材料前后的内容和他们的关系都不大,只有关于罗明的那一段对他们最有用。 如果这份材料上写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话,罗明和刘昌华两个人可就是身背命案的杀人犯了。那么这件案子的性质恐怕又要上升一个档次,性质也将更为恶劣。关键是罗明和刘昌华两人的犯罪恶性也更为严重了,他们两个人既然已经身背命案在身,再破罐破摔犯下什么盗窃案也就不难理解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原本他们还想在罗明这里摸不到情况的话,就直接去刘昌华家里那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现在看来不太有必要了。估计即便他们去了,也可能会扑个空,没什么收获。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返回省城,然后让当地的警方去探查一下就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把这份举报材料交上去,看看专案组那边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把材料交给你的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儿?一点印象也没有?”徐立强在黑暗中沉思了半晌,又继续向种纬开口问道,显然他刚才看资料的时候他并没忘记这个问题。 天太黑了,我们在镇子外面见的面,看不大清楚。种纬信口胡诌道:“我只记得他是中等身材,略有些瘦,年纪大概五十岁出头吧?一口当地的口音,从来也没见过。” “从来也没见过?”徐立强在嘴里重复着种纬的话道。他没想到种纬会在这个问题上向他隐瞒实情。因为种纬这几天以来给他的印象很好,他无论如何也想到种纬隐瞒提供资料的人的信息有什么用意。 “这个人,应该是警方的人,或者说是警方内部的人。而且即便是这个人当过兵,也应该是那种很专业,能力很强的兵。”徐立强自顾自的叨唠着,却在不经意间把那名副所长的身份背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弄得坐在他对面的种纬心里一阵阵的发虚。好在现在屋里很黑,种纬倒也不用担心徐立强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什么来。 “为什么说是警方内部的?”种纬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道。 “你注意那份材料里的措词了吗?”徐立强反问种纬道:“简单平实,但却语言准确有力,说明这个人有很好的法律文书写作功底。在行文造句里面,也用了很多专业的,平常老百姓所不习惯使用的词语。比如案卷、脱逃、轻中度伤、初步探查、撤销立案……这些词出现一个两个还有可能,但出现这么多,显然说明了撰写者的身份。” “另外,这份材料里的很多信息都是常人所没法了解到的,更说明了这个提供资料的人是来自于警局内部的人。显然这个人对这个地方发生的这些事情很不满,从很早就有意识的收集这些情况了。说不定这个人还和当地镇派出所的人有关系,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了咱们到了这里的信息。”徐立强越分析离真相越来越近,弄得种纬浑身汗毛直竖。 “是啊!您这么一说我才发觉真有这种可能。”种纬知道自己这时没法打消徐立强的疑惑,而且假如他想试图转移徐立强现有的看法的话,说不定反倒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因此他顺着徐立强的话道:“刚才那个人恐怕和镇派出所的人认识,这样才能得到咱们的消息,而且才能来得这么及时。另外,看那个人刚才的行踪,这个人应该对小镇的环境和道路非常熟悉才对,很难想象他不住在这个镇子上。” 一听种纬顺着自己的思路思考,徐立强当然不疑有他。只是再往下想,他却想不出什么了。因为他的思路已经被种纬带偏了,再也难以想到那人的身份是被种纬给刻意隐瞒了。 三个人商量了大半宿,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快到天亮的时候,三人才又重新睡过去,这一觉就一直睡到大天亮,睡到马所长带着人来给他们送行。 三人在马所长的陪同下草草吃了点东西,然马所长带人把他们送上了专门为他们安排的一辆警车,载着他们一直到了临县的火车站。等他们赶到火车站,火车站的一位副站长已经等在入站口了。原来,马所长都替他们联系好了,三人最后连火车票都没买,直接就上了车。 表面上,这是马所长待客热情周道,为人古道热肠。而在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后,种纬三人已经都明白了,这是马所长把他们三个人当瘟神一样给送了出来,就怕他们再在那个小镇子里呆下去会夜长梦多。可惜马所长却不知道,关于那个小镇,甚至那个县的一些隐秘之事,已经有举报材料落到了种纬他们三人手里边。 早晨出发,下午种纬他们就回到了省城。回到省城后三人也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返回工作组向付国庆汇报,同时转交那份举报材料。这份举报材料如今已经是机密材料了,谁敢把它长时间放在自己手里? 种纬他们一去一回,总共才用了两天多。等他回来的时候,居然就拿了份这么重要的材料。看着这份材料,这上面记录的一切把付国庆都震惊的合不上嘴。谁能想到一个小县发生过这么多事情?谁能想到两个盗窃嫌疑人居然还涉及两条人命的命案?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当地居然还把这人命关天的案子给压下了,这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付国庆把这份举报材料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直接就把它的密级给定成了绝密,并且嘱咐种纬三人不得泄露这份文件里的一个字。然后他亲自拿着这份文件去了机要室,亲手复印了一份出来。接着他把那份原件存档,那份复印件他准备留着向上级领导汇报用。 第五十章 警监诘问 “你们回去休息一晚上吧!不要离开警局。你们两个带种纬去宿舍休息,给他安排好。明天公安部的刑侦专家就要来,指明了要见你(种纬),向你了解案件情况。”付国庆先是对徐立强和李健说道,后半句话却是对种纬说了:“你们明天一早回专案组报道,等着开会!估计明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么快?”一听公安部的刑侦专案来了,徐立强立刻就知道这件案子有进展了,说不定这个专案组的设置还真的落在本省了。对于这个结果,众人既兴奋又紧张。毕竟当警察的谁不想经手件像样的大案子?可紧张的是,公安部的刑侦专家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万一某件事搞不好,被专家说上几句丢人还算是小事,搞不好还要受处分呢! 送走了种纬三人,付国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拿着那份举报材料的复印件直奔省厅而去,他要找许副厅长当面汇报这个情况。明天公安部的刑侦专家就要到到了,他必须在公安部的专家到来之前,把一切事情准备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种纬和徐立强李健两人一同来到省城公安局,然后坐上车直奔省公安厅。由于今天早晨的会议有公安部的刑侦专家参加,因此这个会议自然要放到省公安厅进行。 种纬做梦也想不到,他总共才没干几天警察,先是被推荐上了警校,现在警校还没毕业,居然跑到省厅和公安部的刑侦专家开会来了。除了种纬三人之外,原隶属于省城公安局的专案组成员凡在省城的,也都被获准参加这次会议了。除了省城公安局的专案组成员外,省公安厅还有十余人参加此次会议。 公安部的两位刑侦专家一位姓武,已经五十出头,是从警三十余年的老刑侦了。破获过多起重特大刑事案件,尤其他主持侦破的一起特大系列持枪袭警抢劫案,更是一举奠定了他在国内刑侦界的顶尖地位。另一位刑侦专家姓元,也是快五十岁年纪,是侦破盗窃案方面的行家,曾破获某省博物馆文物被盗案。后来因这一案件被拍成了电视剧,这更让他有了蜚声海海内外的资本。 这两位刑侦专家都是警监级,也就相当于军人中的将军级了。不过由于两人目前都是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人们称呼他们的时候都是采用老师来称呼的,这样似乎比单纯的称呼官衔更有一毕敬重的意味在里边。 实际上除了这两位刑侦专家外,公安部还来了三名陪同的工作人员。只不过这几个人只能算是行政人员,负责辅助两位专家展开工作,以及与公安部的沟通事宜,所以他们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强。 与会的都是专业人士,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简单介绍了一些重点人物之后便宣布开会。 会议先由专案组长付国庆汇报了省城方面前几日重新勘察现场的发现,通过幻灯片的形势把新收集到的证据都播放了出来,同时付国庆还对盗窃团伙的身份做出了大胆的猜测。也就是之前初步分析的结果:受过专业训练,体能极为出色,反侦察意识强,能够使用比较高端的盗窃工具,且对防盗和监控设施比较熟悉等等。 说到这部分内容的时候,两名来自公安部的专家边听边点头,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模样。众人禁不住暗暗猜测:可能之前省厅这边联系公安部的时候,这些情况也许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或者公安部那边已经查到了些什么线索。 第二个出来汇报的是派到天海去的那一组人。果然不出预料,天海那边也发现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蛛丝马迹。只不过天海那边的盗窃手段与省城这边还有所不同,并没有发现用绳索滑降入室盗窃的痕迹。 那一组的组长分析,这可能和天海那边被盗的写字楼的安保措施不如省城这边高有关。基本上盗窃嫌疑人根本用不着采用滑降手段,哪怕写字楼比较难以进入,但只要采用攀爬手段进了楼,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盗窃了。 只是在其中一处写字楼里,犯罪嫌疑人遇到了一名周末加班的男子。结果当事男子发觉异常出来察看的时候,当即就被犯罪嫌疑人击昏并堵嘴捆绑,然后被扔到了案发现场的一角。犯罪嫌疑人则继续大胆的在现场实施了盗窃后,才从容离去。最后那名被捆绑的当事人醒来后,挣扎着弄断了绳索才成功报警,只不过此时盗窃团伙早已经离去了。 根据这些情况分析:这个盗窃团伙的嫌疑人心理素质极好,作案时极为大胆,且具有徒手将人击昏的能力。这此证明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犯罪嫌疑人可能受过比较高端的培训。 第三个出来汇报的就是种纬这一组的组长徐立强。在他出来汇报之前,许副厅长亲自把种纬在案发当天曾见过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出现在省报大厦附近的情况讲了一遍。说到最后的时候,许副厅长还着重提到了一点,那就是希望公安部能够在全国范围内,对受过特种攀登训练的人进行登记排查。 “你说的两个重点嫌疑人就是这两个?叫罗明和刘昌华的?”武老师听到这里,开口问许副厅长道:“是一个警校生发现的?那个警校生还和他们是战友?那个警校生来了么,站一下。” 种纬闻言也不用任何人吩咐,赶紧立正站了起来。 “你多大了?以前当的是什么兵种?当警察几年了?现在在警校读几年级?”武老师一看种纬站起来,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上来就是一连四个问题。只不过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对种纬却不怎么友好似的。 “报告:我今年二十七周岁,原先在某部特警团当兵,兵种应该算是特警,也练过特种攀爬。退伍后当了两年警察,现在警校读第三年,明年就要毕业了。”种纬脑子一点不乱,把四个问题逐个答了一遍。 听完了种纬的回答,武老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旁边的元老师却沉着脸发话了:“你跟我解释一下,你把你那两个战友,叫罗明和刘昌华的作为重点嫌疑人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你在案发当天在案发现场见过他们?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盗窃么?” 听完两位老师的问题,种纬这才有些明白了。他之前和许副厅长他们汇报的时候,只是说要重点调查一下罗明和刘昌华这两个人的情况,却没把他们列为重点嫌疑人的意思。顶多算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形迹有些可疑,率先着手调查一下罢了。虽然这种调查确实把他们两人放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上,但却并没有认定他们是重点嫌疑人。 认定重点嫌疑人和确认重点目标是有区别的。前者必须是确认了一些重要的证据和物证,基本确认了犯罪嫌疑人有实施犯罪的高度可能,调查人员将围绕重点嫌疑人的社会关系和作案时间作案动机等方面展开调查。而重点目标实际上只是对目标有所怀疑,只具有犯罪的可能,而没有切实有效的证据证明犯罪行为。 对前者调查的时候,围绕特定人展开调查就可以了。而后者在调查的时候,往往面临着诸多调查对象展开拉网式的筛选排查,工作的深度和广度都完全不同。用句更直白的话讲,重点嫌疑人是用狙击步枪在精准射击,而重点目标则是需要用大面撒网的办法去捞那个特定的目标。 如今公安部来的两位专家对种纬似乎都有些若有若无的敌意,原因似乎就是因为这个重点嫌疑人的事情上。可是自己从来也没把罗明两人当成重点嫌疑人啊?再说自己也没有这个权利这么说啊?这两位专家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说法? 再一看旁边的许副厅长那脸色,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因为种纬发现许副厅长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带着些尴尬和报愧的样子。再联想之前许副厅长大包大揽的承诺要把这个案子从公安部要下来,这里面的因果也就不问自知了。一定是许副厅长为了把这个案子从公安部要下来,这才信誓旦旦的说省厅这边的专案组查到了重点嫌疑人。不然的话,两位公安部的警监级刑侦专家也不会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想明白了这个因果,种纬着实小小的发了一下愁。为什么?假如在进这个专案组以前,在没被付国庆那番“你是个棒槌”的教训之前,种纬恐怕上来就要回复两位公安部专家之前自己没有确定重点嫌疑人这回事。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把许副厅长给撂在里面了? 说起来,许副厅长对种纬还是相当不错的,哪怕种纬确实有些功劳,但他毕竟是直接推荐种纬来上警校的人。而这次自己作为一个警校生能参加到专案组里来,未必没有许副厅长对自己的栽培之意。 第五十一章 当面汇报 而且,许副厅长之前向公安部汇报这件案子的案情,纵然有些夸大和虚报的成份在里面。可许副厅长这么做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把这件案子从公安部要下来,让省厅和省城公安局的专案组能够把取得案件突破的功劳最终给拿下来,并且留在本省?说到底这也是一片公心啊!自己要是直接否定重点嫌疑人这个说法,岂不是打了许副厅长的脸么? 那样的话,不仅仅让许副厅长下不来台,也会让由省厅和省城公安局两方人马组成的专案组骑虎难下,之前取得的那些突破也就好无意义了。这次邀约公安部专案组来省厅的事情可就彻底的办砸了,大家不但会全部沦为笑柄,还会让省厅在公安部那里难以交待。 谁能想到,一次小小的问话,居然这么关键,且不容有失。 种纬在听到元老师的问话后,只是稍稍的楞了楞,便把前前后后的因果给想清楚了。既然不能直接否定许副厅长之前说的话,那么种纬就只好在这两天查出的内容方面做文章了。 种纬心一横,在许副厅长有些担心的神情中开口答道:“报告,之前我们将罗明和刘昌华作为重点调查目标去查,确实只是因为他们在一个特殊的时间,出现在了他们不应该出现的特殊地点,而同时他们又具有符合案件条件的特殊技能。” 种纬用三个“特殊”给许副厅长的话背书,同时也算是为自己变相的辩解了一下。而且他在这里用了个概念偷换,直接将罗明和刘昌华称为重点调查目标来称呼。 至于那个所谓的重点嫌疑人,种纬则继续解释道:“而根据我们这几天最新调查到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应该将罗明和刘昌华作为重点嫌疑人来调查了。确实,罗明和刘昌华是我的战友,虽然不在同一个连队,但好歹也是见过面,而且还算比较熟悉的。将他们两个人列为重点嫌疑人来调查,我也是有些痛心和无奈的。但考虑到目前的实际情况,再加上我作为一名警察的身份,我还是认为将他们列为重点嫌疑人进行调查是完全有必要的。” 种纬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忽略了一个时间概念。因为对罗明家乡的调查才不过是刚刚一天前的事,而他们去特警团调查也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种纬相信许副厅长就是在这三天里的某一天向公安部汇报的,而且鉴于向公安部汇报工作的严肃性,种纬估计许副厅长不会在当初省厅专案组的会议刚结束就向公安部汇报工作的。 而且许副厅长很可能是在经过了一番细致的准备之后,才以书面+电话的方式向公安部汇报的,因此这里面就会有一个时间点的问题。可能在许副厅长向公安部汇报的同时,他们已经在罗明的家乡查到了足以让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嫌疑上升的情况。只要听完了这些内容,相信公安部的两位专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种纬猜对了!或者说是他赌对了!因为他发现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许副厅长刚才还略有些勉强和纠结的神情立刻就变得轻松淡然了起来,显然种纬的这番话完全可以让他放松下来了。 “都查到什么了?说说!”元老师听到种纬这么说,再加上种纬的神情反应很从容,便也收起了阴沉的脸色问道。 “下一个是谁?徐立强,你来汇报一下你们这几天调查出来的情况。”许副厅长为了缓解眼下的尴尬气氛,直接出言点将道。 “是!我来汇报一下这两天我们……”徐立强也意识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也想赶紧把眼下这个局面给糊弄过去。 不料他刚一开口,元老师那边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等一等!刚才那个警校的学员,那个小警司……” 好吧!和这位二级警监相比,种纬还真就是个小警司。虽然在他这个年纪,拿到这个警司的警衔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但他依然是人家眼里的小警司。 “到!”刚刚坐下没几秒的种纬又连忙站了起来应道。 “去调查罗明两人情况的,有你吗?”元老师问种纬道。 “有!我们是三个人一组去调查的。”种纬回答道。 “好!那你就说说你们查到了什么吧!你来说,不许念稿!就站着说!”元老师用一种晦涩难明的神情看着种纬道。不但元老师的神情有些奇怪,那位武老师的神情也一样的古怪。只不过与元老师不同的是,他对种纬的态度似乎并不那么敌视,反倒有些存心看戏的意思。 种纬明白了。自己刚才的狡辩确实是成功了那么几秒,但眼前这位元老师是何许人也。他很快就从种纬的话里找出了漏洞,也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时间差问题。不过元老师此刻却没法当着众人再揪这个问题了,否则那就是承认了他刚才被种纬骗过了一次。而且再继续揪那个问题,就等于是要跟许副厅长过不去了。 虽然元老师的警衔和许副厅长一致,但他这个刑侦专家只是技术层面的,专业上是更权威了一些,但实权方面却是没法和堂堂一省公安厅的副职比的。因此元老师没把矛头指向许副厅长,而是指向了种纬这个始作俑者。让种纬站着汇报情况,就是他对种纬的惩戒。 “是!我们先去了我原来的部队,从部队查到了罗明和刘昌华两人的住址。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罗明的家乡,在罗明的家乡……”种纬知道这是元老师在故意难为他,但他心理素质早就练出来了,又是亲身调查到的一手资料,自然不畏惧元老师的考校。甚至在讲述调查情况的过程中,种纬又一次大胆的忽略了时间的问题。而且种纬相信,等自己把全部的事情讲完的时候,这位元老师也就顾不上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种纬只猜对了一半儿,当他讲到得到举报材料,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很涉及命案的情况时。他发现在场的所有人的神情全都紧张了起来,就连武老师和元老师这样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刑侦专家都皱了皱眉毛。显然,种纬所讲述的东西在他们听来太荒诞了。地方官员、警方和黑社会不清不楚,最后搞不定可能犯下杀人罪行的杀人犯,居然还能让他从容退走?连追究都不敢追究了。 在种纬汇报的同时,付国庆已经把三份复印稿递给了许副厅长和武、元两位老师,专案组的其余重要领导和小组的组长也人手一份。至于其他组员,只有等各自的领导看完了之后,拿过领导的资料看,或者只能听种纬的讲述做判断了。 种纬的记忆力相当不错。也是,种纬毕竟在高中时就是个不错的学生。在部队里的时候又做了不少的案头工作,也参与过一些特种战法的资料的整理和编撰工作,头脑那是相当的清晰和好使的。经过他这么一讲,罗明和刘昌华可能涉案的情况完全都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两个曾经杀过人,现在还拖家带口,随时可能会东窗事发的人会怎么选择?不管用什么办法捞上一笔,然后匆匆外逃才是他们的最好选择。那么盗窃,就是他们很可能会选择的一种最适合他们的发财方式了。另外,罗明身受不白之冤,最后被逼得背井离乡,若说他有报复社会的心理那绝对是有可能的。凭这些信息,把罗明和刘昌华定为重点嫌疑人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没人再想追究什么重点嫌疑人的确认问题了。实际上元老师追着这个问题不放,一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是被骗到这里来的,二是因为他觉得省厅专案组这边的工作程序有问题。习惯了严谨认真的他自然要站出来纠正一下,这已经是他从警多年的习惯和经验了。 而现在听完了种纬对罗明家乡调查情况的介绍,看完了付国庆提供的书面材料,尤其是那份复印的举报材料,他和武老师完全被那份举报材料上所写的内容给震住了。谁能想到,一地的地方主官行事竟然如此的不堪,地方公安和黑社会沆瀣一气,这怎么不让他这个从警多年的老警察义愤填膺? “报告,我的情况介绍完了!”种纬结束了自己的汇报,规规矩矩的跟在场报人敬了个礼,然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听候诸位领导的命令。 武老师和元老师两人就座在许副厅长身边,两人和许副厅长商量了商量,咬了咬耳朵。武老师听完许副厅长的几句话后,居然还看了看种纬无声的笑了笑。而元老师和许副厅长商量过后,则转向种纬开口道:“那个向你提供材料的人什么样子?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听到对方问这个问题,种纬又不得不犹豫了一下。他可以暂时向徐立强隐瞒一下,最后顶多向对方解释一下也就罢了。不管徐立强理解,还是不理解都没关系,反正自己今后并不在徐立强手下工作。 第五十二章 保护证人 而对于那名副所长,自己是有承诺在先的,且是出于保护他和他全家人的目的,承诺过不向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的。因此种纬必须对这个问题守口如瓶,不能泄露举报人的一星半点的信息。 不过现在,他面对的可是公安部和省公安厅的领导,种纬在这个时候就要好好的掂量一下了。毕竟这个承诺的实现还有赖于高级别领导的支持,现在能给种纬这个支持的,也无外乎眼前这几位了。 “报告,我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请原谅我不能说。”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说出个理由来!”这回开口问话的改成付国庆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两眼不满的死盯着种纬道。 他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种纬在他的面前犯浑,他不能不出来说话。他也有些郁闷,明明种纬这小子是个连厅长都看重的人,可怎么在人情事故方面这么不爽利?领导问那个举报人是谁的时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就算是需要保密的话,在场这么多人都是警察,难道谁还会不给这件事保密吗? “报告,举报人不准我向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信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担心自己一家人会受到报复。我向他做过承诺,所以……对不起!”种纬用标准立正姿势肃立着,面对着众多警衔远高于他的高级警官们的目光毫不退缩。 鸦雀无声!会议室里几十号人就那么静悄悄的看着种纬,谁也不说话。 说什么?这个警校生实际上并不是专案组里的人,别人劝他两句可以,可谁都没权利说他。可这时候看这架势,这小子很有点刚当兵回来的劲头,属于那种死不低头的性子,犟的可以,谁能劝得动?而且这小子据说是许副厅长很看中的人才,许副厅长都没说话,谁好意思说话? 个别有身份,有职位条件说话的,比如付国庆和徐立强,此时也有些顾忌许副厅长这尊大神。再加上自己的警衔又远高于种纬,万一出来说种纬两句这小子不听劝,那当着这么多人可就丢了大人了。所以这样一来,整个会议进程居然被种纬这个小警司给卡在这里了。 “噗哧”一声,就在气氛极为尴尬的时候,武老师却突然笑出了声。他扭头对身边的许副厅长道:“行啊,许厅长,这小子有点意思嘛!有点个性!”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还没栽过跟头呢!冲劲有的,但还需要磨炼。”许副厅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却还是没斥责种纬。 “我来问你。”武老师朝许副厅长开口笑了笑,然后开口问种纬道:“你也在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了,有没学到警方对证人的保护要求和规范这一部分内容?” “报告,学过了!”种纬点头答应道。 “好了,别总报告来报告去了,怪麻烦的。”武老师挥了挥手继续道:“你既然知道这部分要求和规范,为什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举报人很担心没人会去查那些贪官和黑社会,担心泄露他的身份后他全家人会有危险,会被报复。”种纬答道。 武老师点了点头,继续对种纬道:“那你说说,什么情况你才会说出那个人的身份?我们至少要确认这份举报材料的可信度吧?” 让在场的人们意外的是,像武老师这样的一位二级警监居然会和颜悦色的和一名小警司用完全平等的口气对话,这实在让人们猜不透里面的关窍。 其实这一点既意外,却也不意外。警监相当于将军级别,谁见过一位将军和一名小兵大发雷霆的?失身份嘛!骂小兵的自然有小兵的主官,将军在小兵面前只要表现出爱兵如子和有肚量的那一面就可以了。 更何况种纬刚才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完全用口述的方式汇报了他们调查的情况。思维之清晰,逻辑之清楚,语言表达之恰当,已经让武老师和元老师两人对他的表现满意了。而种纬在被问到举报人的身份时,因为一个做出的承诺敢于顶着众位上司的意思不说,这反倒让一众领导满意。 为什么?因为谁都不喜欢没有原则,没有坚持的下属,因为那样的人必定是没法信任的。种纬的年纪在武老师等人的眼中只算得个孩子,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能有如此的坚持和原则,也正是他们老一辈人所看中的。 “请领导也给我,不,给那个举报人一个承诺,承诺会调查那里的贪官和黑社会,会保护那位举报人全家的安全。这样的话,我就会把他的身份说出来。”种纬虽然嘴上还是挺硬,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这可是面对好几位警监啊!要是在军营里就等于是在跟几位将军在顶嘴似的。一句话说得不对,一顶目无首长的帽子自己是逃不掉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会议室里的众人算是明白了,几位大领导不给种纬个承诺,种纬是不会说的。而这个承诺还真不好随随便便的做出,因为许副厅长管不得邻省的事。两位刑侦专家也不可能越过其他省的政府和公安部,就把手伸到邻省去。所以这个承诺很麻烦,承诺了做不到绝对会打脸!可话说回来,种纬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几位领导如果不做承诺也很打脸。 武老师、元老师和许副厅长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觉有些为难。许副厅长更是直接眼一瞪,手一摊,表示自己没法做出这个承诺来,他的职责绝不允许他做出这个承诺来的。 武老师和元老师两人彼此看了一看,又看了看还跟标枪似的站在那等他们回复的种纬,两人都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一个小警司竟然把两位警监给逼到死胡同了。 虽然有不少人对种纬的这种作派有些意见和不满,但人们在心里面私下也对种纬隐隐的有些佩服。能用话把几位警监逼得无路可走的人和机会可不多,人们在为种纬担心之余,已经有些小小的佩服和同情这个小警司了。 “这样吧!你们省确实管不到邻省的事情,查那些贪官和黑社会的事情也不是一步能到位的。不过保护举报人一家,咱们还是可以做到的。咱们专案组这边可以用保护证人的名义把举报人一家接到咱们这边来,先保护起来。然后我们再向公安部汇报,由公安部把相关事项布置下去,你看如何?”最后这句话,元老师却是在用商量的口吻在和种纬说话了。能把一位警监逼到用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说话,种纬似乎也该知足了。 种纬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元老师的话了。他也知道这件事有些麻烦,眼下这个承诺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可以说了么?”武老师苦笑着问种纬道。 “当然可以说。”种纬脱口而出道,可说完了这句话,他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现在这里人太多,我觉得还是一会儿人少的时候再向您几位领导汇报吧!” 看到种纬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两位刑侦专家和许副厅长等人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只能暂时作罢。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种纬他们所弄来的这份举报材料应该是比较真实可信的,这样的话将罗明和刘昌华作为重点嫌疑人展开调查已经是有必要的了。就算最后确定他们两个与系列盗窃案无关,他们两个身上背的人命和伤害案也冤枉不了他们。当然,那个县的问题更严重,不过那却是需要另案处理的了。 会开到这里,专案组这边该汇报的就都汇报了。大致的方向,作案方式和手法,重点嫌疑人都有了,接下来就看领导给这个案子怎么定性,指明下步侦察方向了。当然,来自公安部的两位专家会给大家带来什么,也是很关键的问题,这直接关系到案件的走向。 许副厅长向武、元两位老师客气了一下,向他们争求意见。武老师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略去他前面讲的一些场面上的客气话,武老师直接给这起系列案定了性:“目前这起系列盗窃案,公安部给它定的代号是“飞贼一号案!” 飞贼二字一出,种纬那边的心里便是一阵纠结。飞贼他遇上两次了,一次是在部队上的时候,一次是他花了几个小时狂追了三十多公里的候登山,没想到这次又遇上了。只不过这回的飞贼却可能是自己做昔日战友,这怎么不是造化弄人? 只听武老师继续说道:“实际上在来之前,公安部专案组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来了,对这两名盗窃嫌疑人的作案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说到这儿的时候,武老师还解释了一句道:“哦,还没来得及通报大家,根据汇总历次盗窃案的资料,我们认为这起系列盗窃案的核心团伙成员就是两名,这一点已经是确认了的。至于外围可能会有的辅助人员,或者辅助销脏的人员,这都不能算在团伙成员之内。” 第五十三章 数据图表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次许副厅长向公安部报告咱们省有了重点嫌疑目标,公安部领导也不一定会派我们下来。说到这儿的时候,武老师和元老师两人都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副厅长一眼。许副厅长一见,连忙在脸上堆上了无辜的笑容,朝两位部级专家送上去一个真诚的笑容。 武老师和元老师都已经清楚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许副厅长用一个还未经证实的重点嫌疑人的借口把他们诓到了这里。虽然现在证实那两名重点嫌疑人的情况确实是真实的,也值得继续调查下去,但许副厅长借此想把这个案件抓到手里的意图还是挺明显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既便知道了内情,他们也不打算追究了。一是本来这事情就不好追究,毕竟许副厅长也顶多算是立功心切,取得了一点突破后便有些夸大的向公安部做了汇报的紧迫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 最关键是,如果公安部方面对许副厅长的这次抢功的行为有什么微词的话,那么将来再遇到类似的疑难案件的时候,还会不会有其他省厅机关站出来替公安部分担,可就是个未知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许副厅长的行为虽然操切了一些,但却是有带头示范作用的。就冲这一点,不论怎么说公安部领导也会支持的。 另外一点,公安部那边积压的大案要案还有不少,公安部又不是可以事必躬亲专门出来破案的机构,最终那些大案要案还不都得是由地方公安厅和公安局来主导侦破?因此,发挥地方公安机关的主观能动性是原则,所以上面只能鼓励而不能打压。 说到底,公安部是督促协调和管理指导的职责,而并不是具体办案的机构。虽然也可以把各省反馈上来的资料数据和案卷研究一番,然后提出自己的指导意见,但那也仅仅是指导不是? 这就相当于总参和司令部,都是指挥和管理机构,你什么时候看见参谋们提着枪直接上阵打仗去了?那不是不合规矩,大材小用了吗?发生那种情况也只能是其他部队全打光了的时候,才无奈发生的情况才行。 所以正常的情况下,公安部最终还是要把案件下发,督促各省公安厅及下属局级单位,负担起案件的办理和侦破工作。 最关键的时,许副厅长这边取得的突破还是很巨大的。虽然这个突破只是来源于那个当过特警的小警司和那两名可能的犯罪嫌疑人有过一次偶然的路遇,从破案角度算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作弊之嫌。但有突破就是有突破,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快两年之久,一直也没有头绪。如今终于有了头绪,那就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这桩案子主要发生在东南沿海的经济发达地区,长时间没有破案已经让各省的公安机关够狼狈了。如果就因为一点有些不规范的流程问题,而人为的阻拦案件的侦破工作,那个责任谁也负不起。 “下面呢!给大家看一下经过我们公安部的刑侦人员汇总发案数据所总结出来的成果,看看大家能不能从中发现些什么。”武老师一边说,一边示意他手下的工作人员们着手准备。 “第一张图表,这是近两年以来,已经可以确定并案的这伙盗窃犯所实施盗窃的时间表和盗窃桩数表。”一名来自公安部的警官看到了武老师的示意,便开始介绍道:“到目前为止,这伙案犯实施盗窃二十九个点。注意,是点!每个盗窃点位就是一座城市,也就是每个盗窃点位都有若干个目标被盗。而经过我们汇总数据发现,这伙盗窃犯的盗窃行为非常的有规律,基本上是每隔一个月,或者短则二十天,长或者四十多天,便实施一次盗窃。” 如今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这张展现在大家眼前的图表实际上就是用办公软件做出来的。但在电脑普及率还不那么高的年代,这张后来看起来颇为简陋的柱状图,如今看来那绝对是高大上的东西。 种纬认真的看着这张图,看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示意作案点位的柱状图,思考着这个犯罪团伙为什么这样做。同时还要在心里把罗明和刘昌华两个人的名字暂时忘记,只把他们当成重点嫌疑目标来看待,力争不掺杂一点的个人感情因素在里边。 每隔一段时间作案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每次作案都要花大段时间去踩点去筹备。噢,对了,也可能每次做案后,他们还需要时间去销脏。还有他们的家庭,不知道这两名案犯在作案的时候是怎么处理他们的家庭的,家人是安居一地?还是带在身边?如果是安居一地的话,他们怎么和他们的家属人解释他们的生财之道?这个可不可以作为破案的突破口? 这边在想着,那名已经翻了页。再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张东南沿海的地图,图上标明了若干个点位和数字。 只听那位警官介绍道:“这是我们绘制的犯罪团伙实施盗窃的顺序地图。”说着话,这名警官操作起电脑来。随着他的操作,电脑上的点位开始一个个的逐个闪烁,每个点位就代表着一个发生窃案的城市。而两个发生窃案的城市之间有箭头连接,并且箭头上标明了每两个点位上案件发生的间隔时间。 “从这张动态图表上我们可以看出来,每两次盗窃案之间间隔的时间越长,下一次发生盗窃的城市点位和发案量也就越高。这证明这伙盗窃犯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其作案量和他们的筹备时间是成正比的。”那名警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向大家解释道:“而且大家注意一下,他们每次作案几乎都是跨省作案,极少发生在相邻两省连续作案的情况。所以在图表上看,就显示出一种蛙跳式的作案变化。” 这种极为直观的数据展示,很好的再现了犯罪团伙作案的规律,让在场的人们都对案件有了一种全新的,比较直观的认识。而从这些案件发生的数据上,又可以得到什么重要的分析结果呢? “这是总共二十九个点位上发生的,共计二百三十五起被盗案件,以及财产损失总额图表。”那名警官再度翻页,又一张柱状图表显示了出来,他继续介绍道:“这个短柱代表一地发生的被盗点位,这个长柱代表的是被盗财物的总值。从这张图表上可以看到什么?每一次被盗的财物数额越高,下次盗窃的间隔时间也就越长。大家想想,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什么?销脏是有难度呗!”坐在种纬身边的李健低声说了一句道,身边的其他警察有很多人也跟着暗自点头,表明他们也认同这个观点。而种纬心里想的则是,这证明这伙盗窃犯并没有稳定的销脏渠道,所以只能慢慢的来。这一方面代表了他们不专业,同时又说明他们很小心。 继续翻页,这次又是一张东南沿海的地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点位。随着那名干警操作电脑,地图上的那些图开始依次动态闪亮了起来。看得出,每发生一个点位的盗窃案后不久,便会在临近的省份亮起一大片亮点。 那名警官继续介绍道:“这是各地警方在追踪被盗脏物时发现脏物的点位,几乎都是在临近省份出现的。大家再思考一下,这意味着什么?” “是啊!大伙都说说看。从这张图表看看,销脏地点在临近省份,又这么分散,这说明了什么?”说到这儿的时候,元老师突然插了进来,鼓励在场的刑警们发表意见。 在元老师询问的目光下,开始陆续有刑警发言,提出自己的观点。 有的人认为这是犯罪分子故意分散销脏,证明了他们有非常强的反侦察意识;有的人认为犯罪分子急于出手,表明在当地并没有存放这些财物的落脚地;有的人则认为犯罪分子很小心,每次都到邻省去销脏,摸准了警方跨省反应时间比较长的弱点,打了警方一个时间差,我们应该有所应对云云。当然也有人的观点和种纬类似,说犯罪分子很小心,很谨慎,销脏只在小地方销脏,给警方的追查增加了难度等等。 在一个省份盗窃,然后在下一个省份销脏,然后再跳到下一个省份行窃,然后再跳出去销脏…… 种纬的大脑在全速的思考着,他发现每个人说话元老师都点着头,但却又都不置可否。那么这个答案,或者说这些分析都没道理?都不对吗?不是的,种纬觉得这些分析都有道理,但却又都忽略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种纬仔细的观察着那张不断闪烁的地图,希望发现那个容易被人们忽略的点。 点,一个个的都在闪烁;两点之间的连线,也随着点在不断闪现着;从上一起案件的销脏城,到到下一起案件的发生地,再到下一个销脏地…… 第五十五章 灵光一闪 灵光一闪,种纬忽然感觉自己揪住了什么,可他又一时不敢确认,难道……这就是破案的关键? 会议室里几十号人,种纬坐得位置还是比较靠后的,坐在人群里也不那么显眼。可偏偏元老师之前就和种纬对过话,也知道种纬有一个奇怪的姓氏。所以在场的几十个人里面,元老师独独叫得出种纬的名字。种纬那边灵光一闪的时候,元老师就注意到了种纬神情上的变化。 “种纬,有什么想法没有?”元老师居然直接点了种纬的将。 种纬一楞,然后便习惯性的站了起来,这一下,他想不说话都不成了。 “说说,刚才那么多人都发表了意见,你有什么意见没有?”元老师并没指望着种纬能说出什么,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交通方式?” 会议室里的众人听到了种纬说出的这四个字,有的人不以为然,有的人却又若有所思,反应不尽相同。而听到种纬说出交通方式这四个字,元老师先是一楞。接着便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种纬道:“继续,把话说清楚。” 种纬点了点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这个盗窃团伙作案的跳跃性这么强,说明他们活动的自由度非常的大。再加上他们作案有那么明确的规律,作案前踩点准备,作案后迅速离开销脏都有迹可循,再加上他们作案后身上携带了大量的财物,用其他交通方式肯定会很麻烦。所以,我推断他们一定有供自己使用的车辆。” “而且从他们从是周末作案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做案前夕到达目标城市。作案后利用周末这段时间未被发现的便利,迅速逃离目标城市。等警方接到案件的报案时,他们已经在邻近省份迅速完成了销脏,然后再度外逃了。”话一说起来,种纬的状态便越来越好,他甚至一边讲着,头脑里同时便又推断出了更多的观点:“另外,再从这些个已经掌握的脏物出现的位置看,他们在销脏的时候应该也是故意采取分散销脏的方式在销脏的,这样可以降低他们销脏的危险,但同时也对他们销脏时的行动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为这一点,我推断对汽车的依赖程度很高,几乎一直是在汽车上以运动战的方式在盗窃。” 种纬的话刚说到一段落,元老师和武老师等人还没发表意见,在座的刑警中已经有人有些不服气的反问种纬道:“有汽车是正常的啊?像这个犯罪团伙做这么大的案子,没汽车才是不正常的。” 种纬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先点了点头,然后才继续说道:“有汽车是正常,但我认为他们的车是案发前盗窃得来的。等销脏结束之后,他们恐怕会把车一扔,然后带着得来的脏款逃之夭夭了。当然,这个脏款可能在他们完成销脏后,已经就近存到了他们的银行卡上,或者转到了他们的相关得益人的帐上。等他们做完这一切工作离开的时候,你只会觉得他们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也就是说,如果能够提前找到被盗的那车辆汽车,我们可能就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种纬说到这里的时候,刚才说话的那名刑警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种纬说的一番推断确实有道理。而且种纬不但描述了这个盗窃团伙的作案方式,更指明了几条能够破获案件的重要条线,任何一条条线都有机会抓获这伙盗窃犯。 种纬的话似乎说完了,但他却依然站着看向武老师和元老师的方向。其实他是想从对方的反应上看一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了,如果对了的话,他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想法要说出来呢! “还有吗?继续说!”元老师的神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继续让种纬说。不过一边的武老师却露出一种饶有兴趣的神情望向种纬,很多人从他这个反应上判断,也就认为种纬刚才的话应该是说对了。 “是!”种纬先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分析道:“如果我上述的分析是正确的,那样我们要做的工作也就有很多脉络可循了。第一,我们可以推断出他们准备下步实施盗窃的地区,实施重点防卫。同时加强对各地区汽车被盗案的接警信息反馈,争取能够做到快速反应。” 说到这里的时候,种纬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连忙改口道:“哦,差点忘了。这伙盗窃犯之前作案之后可能会出现把被盗车辆丢弃,或者毁坏的行为。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那些车,并且把那些出现类似车辆的被盗地点,丢弃地点……甚至根据汽车里程表,或者车里面的残留的过路费单据什么的……凡是能够确定这些车辆去过那些地方……如果这些地区有监控,或者我们能够把这些作案的信息也像这几张图表似的分析一下,我们应该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的。” 说到后面的时候,很多想法在种纬的脑海里乱飘。他只好赶紧把自己认为紧要的说出来,连刚刚组织好的语言和逻辑也顾不上了。以至于最后这些话说出去的时候,逻辑似乎有些混乱。 “还有么?”元老师再次问话的时候,原先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上的神色已经是精彩了起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此时,在场的刑警们有些人已经有些后悔了。其实刚才种纬发言的时候所判断出来的那些东西,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摸到了些头绪。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他们选择藏拙了,结果这下让种纬专美于前了。 “还有!”种纬先是肯定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再度整理脑海中的思绪道:“还有一条重要的线,就是销脏和财产转移线,也是我们应该大力追查下去的。” 看武老师元老师,甚至是许副厅长那边都没什么反应,种纬这才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我判断得没错儿,这伙人在做案时应该不只能盗窃目标进行了踩点,甚至连他们的销脏地都是提前踩过点的。我想他们恐怕会认为只要每次销脏的对象不同,而且极为分散才是最好的。只不过他们恐怕没想到,这样同样也会增加他们暴露的机会。一些小地方的典当行什么的估计会有自己的安保方式,会有隐蔽的摄像头监控之类的东西,那样这两名盗窃犯很可能会留下影像。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样的影像,这件案子就取得了重要的突破。” “还有!”没容其他人说话,种纬继续说道:“我们应该对销脏地区的银行和邮政网点进行帐目查询,凡在盗窃案发生之后一段时间内,有大额资金存入的帐户和转出的帐户都应该认真的进行排查。虽然这个工作量很大,但却是最容易发现盗窃犯身份和踪迹的好办法。当然,这伙盗窃犯可能会使用伪造的身份证件来开户,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的。他们去宾馆入住,银行开户,甚至驾驶证等等……这些证件总会有交插使用的时候,一旦我们能够锁定那个假的身份,我们一样可以找到他们。” “当然!”种纬就像挂上了高速档的汽车似的,此刻根本就停不下来,他继续说道:“还有对目前的两个重点目标人物: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家庭成员的监控。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是犯罪嫌疑人的话,很可能会有大笔资金汇到他们家人的手里边,这样一样能锁定住他们。” 说完了这句话,种纬终于停了下来。再往下他能讲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了,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必再说了。 “还有吗?”元老师此时已经是在笑眯眯的看着种纬了,看得种纬都有些发毛。 这个元老师平常是个冷脸,从今天开会时起就一直板着脸的。刚才诘问种纬的时候,那表情更是霸气得可以。可当种纬说出他的这一套分析之后,元老师的神情却终于放松,甚至露出了笑容。 “报告,应该,没了吧!”种纬想了想,终于还是选择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元老师笑了笑,这才遥遥的对种纬说道:“说的不错,大出我的预料之外。我现在越发的觉得,咱们国家不缺人才,只是缺发现人才的人和眼睛,坐下吧!” 元老师这话就等于是确认了种纬刚才那番判断是正确的,种纬这回可算露了大脸了。关键他还是在省公安厅副厅长和公安部的刑侦专家面前露的脸,这可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在场的警察们已经在私下和相熟的人打听种纬的来历了,遇到这样的年轻警界精英,早点结交一下也是好事啊! 示意种纬坐下后,元老师遥遥的朝种纬一笑道:“种纬啊!我给你个建议吧!” 一听元老师这么说,种纬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元老师道:“您请讲。” 第五十六章 行为方式 元老师一看种纬这个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的恭敬态度,心气更是顺了不少。他冲种纬做了个往下按的手势道:“坐下,坐下,不用那么紧张。种纬啊!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体能和身体素质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退,但头脑的智慧和经验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提高。你现在基础很好,应该多趁着年轻提高自己的文化底蕴,多学习各方面的知识,增长见闻,广博见识。而且我还建议你不要留恋太过安逸和平稳的环境,应该敢于到第一线去,在第一线磨炼自己,这样才能打牢自己的根基。” 言下之意,种纬是从部队出来的,应该是个文化基础较差的粗胚。但刚才种纬的一番言论和分析讲出来之后,元老师又觉得种纬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好心提点了种纬几句。 元老师之前确实是有些误会了种纬,不过这却也怪不得他。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不合理不合规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他的眼里,种纬应该是个本身素质不错,但可能又有些什么关系和路子的人,不然也不会还没毕业就被塞到这个专案组里镀金来了。就算是有种纬遇到了那两个重点嫌疑人的缘故,但种纬没关系的话绝不可能在应该回避的情况下而没有回避。再加上种纬又是被推荐上的警校,这就更让之前的元老师之前对种纬有些看法了。 不过当种纬说出刚才那一番推理和分析之后,元老师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这个年轻人。种纬有没有关系和路子他不确定,但种纬是实打实的有能力这一点却是可以确认的。所以他一下子就起了爱才的心思,忍不住站出来提点了种纬几句。实际上他比较担心的是这个不错的好苗心安于舒适,将来会在比较舒服的环境里给养废了。 种纬当然出来元老师是有些误会了自己,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种纬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元老师解释这个事情。毕竟人家不但是公安部响当当的专家,对自己说这番话也是好意,种纬实在没法辩驳什么。 当下,种纬规规矩矩的立正向元老师敬礼道:“是!您说的话我记住了,谢谢您的指点。”说完这句话,种纬才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元老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提点一个年轻人,已经足够让在场的人们吃惊和羡慕嫉妒了。要知道这种提点就是一种来自中国最顶尖的刑侦专案的认同啊!在坐的不管是谁能让元老师和武老师说上这么几句话,那将来都到哪儿都是可以昂着头说话的,怎么不让会议室里的同行们感叹? 种纬没解释,许副厅长却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出来替种纬解释了一句。没办法,谁让在场的人有很多都知道种纬是他推荐上的警校呢?让元老师这一搅和,倒成了他许副厅长成了种纬的靠山和后台似的。其实许副厅长倒不是不愿意做种纬的靠山和后台,但他更愿意用一种伯乐的姿态坐上那个位置。 “元老师您不知道啊!这个小子在警校也好,在前两年红山矿案里也罢,那都是立过功,露过大脸的人。当初军方、警校都是抢着要他的。后来他又帮着警校的课题组弄特种警情应急演练的事情,不少单位都是想把他弄到自己手下的。后来还是他自己说,他是天海人,毕业后一定会回天海。因为他想在一线历练,他还觉得以后天海发展得会非常的快,更适合他发展。后来还是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这才让那些对他有想法的单位都断了念想。怎么?元老师您起了爱才的心思了?要不要我跟他说说,让他跟着您回公安部得了。”许副厅长很会说话,不动声色间解释了元老师对种纬的误解,同时还把种纬和他之间的关系给撇了个干净。 “哦,是吗?那这倒是我多心了。”元老师一听许副厅长这软中带硬的话,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只是这事儿也不叫什么事儿,他也不用道什么歉。于是他用非常放松的口气对许副厅长说道:“不过他还年轻,还是再历练两年再说吧!” “唔,不错!小伙子好好努力!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元老师的弟子呢!”武老师一听这个,笑咪咪的冲种纬凑趣儿的说了一句。 几句玩笑说过,会议回归正题。 元老师正色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道:“刚才种纬同志说的那番话大家都听到了,我就不做评判了,大家继续往下看就是!” 投影仪翻到了下一页,还是一张地图,只不过这张地图是在上一张销脏地图上略有变化而已。 只听那位警官介绍道:“在这一年多以来,公安部专案组和各地省厅的专案组都做了很多的工作,尤其是对历次案件的大量数据用电脑进行了系统的分析。结果,专案组也发现了这两名盗窃犯活动范围广的特点,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盗窃犯的交通工具上面来了。” “经过我们对各地案发前汽车盗窃案数据的筛选,我们发现这两名盗窃犯很可能分别在案发前和发案的过程中盗窃了两辆机动车。”一边说着,那名警官操控着电脑显示出了动态的数据变化。 只见一个被盗城市的点位上显示出了被盗的日期,而在被盗日期之前,距离被盗城市一百多公里的一座城市丢失了一辆车。而在案发的之前的一天,附近的一座城市又丢失了一辆车。 只听那位警官继续介绍道:“案发前大约半个月到十天左右,被盗目标城市附近的一座小城往往会丢失一辆车。而在案发前一到两天,被盗城市附近的城市会再丢一辆车。等到案发之后的几天,两辆车都会陆续在远离被盗城市的地方被找到。往往这两辆车都没被破坏,只是车上的牌照都被拆下扔在了车里。被盗的汽车里物品都很凌乱,看起来就像是被不良青年偷了车子去兜风的。但实际上经过刑侦人员勘察,这两辆车里却都没什么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个完整的指纹和脚印都没有。这表明两名案犯的反侦察意识非常的强,非常注意不留下痕迹。当然这一点也算是欲盖弥彰,相反倒让这两名案犯露了行迹。” “种纬,你说一下被盗的汽车会是什么车型?”正在这个时候,元老师却突然向种纬发问道,完全不给种纬准备的机会。 种纬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他紧张的思考了一下,才开口答道:“估计是越野车吧?” “为什么?说出道理来。”元老师继续问道。 “案犯需要去很多地方,越野车通过性强,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所以……”种纬一边思考一边答道:“另外,我觉得那两个盗窃嫌疑人年龄都不大,可能都有一种喜欢越野车的情节吧?” “还有一点可能,越野车后备箱装的东西可以多一点。”元老师面无表情的提示道,听说话那意思还真像是种纬的老师似的。“不过,凡事也是有例外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没等种纬明白过来,元老师又补充了一句道。 说完这几句话,元老师示意那位警官继续。果然,随着页面被翻过去,种纬的猜测又对了。只见这一页显示的,是几辆车门全被打开的越野车,显然是刑侦技术人员刚刚勘察完车辆后拍的照片。 只听那位警官一边用鼠标点着页面上的汽车照片,一边对众人解释道:“经过我们分析,案犯是在案发前踩点用了一辆车。然后在完成踩点后,也就是在案发前会丢弃第一辆被盗车辆,然后在案发前两天会再重新偷一辆车。我们估计案犯是担心前一辆车用得太久,不*全。而第二辆被盗车主要由案犯用来逃跑和销脏,而根据详细的调查,这辆车的出现区域就是销脏区域。” “但是……”那位介绍案情的警官沉吟了一下,看了种纬一眼后又再度说道:“前一阶段案犯选择盗窃目标时,确实很多次都选择了吉普车作为目标。但在一年多以后,案犯选择高级轿车的机率却越来越高了。我们分析,那是因为在案犯实施盗窃的城市里面越野车拥有量总体比较少,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而高级轿车的性能也足够满足案犯的需求,所以他们改变了他们的行为方式和目标。所以,我们的案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点我们需要认识到。” 这名警官的后两句话基本上就是对种纬说的,言下之意就是种纬的判断有些太形而上学了,而没有能跟上案犯的变化。 虽然自己的判断有了些失误,但种纬的心态还算平稳。他冲那名警官感谢式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客气的提醒。而会议室里的众位刑警们也不把这当回事,显然都是见过识广之辈了。 “这些被盗的汽车虽然经过了处理,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经过他们专案组仔细的研究,还是找出了一些共同点。”那名警官继续讲解道。 第五十七章 案情明朗 “首先,我们在其中的一辆车上找到了一张过路费缴费单,缴费单上的汽车牌照号码与丢在车里面的牌照号码不符。”那名负责介绍情况的警官继续讲道:“起初我们也不敢相信这张缴费单是真实的,还担心这是这伙行事小心的盗窃犯欲盖弥彰之举。但专案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派人到高速和国道的收费站一查,这才意外的发现这张收费单竟然确实是真实的,估计这也算是这伙窃贼百密一疏吧!也印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是正确的。” “根据这张收费单,我们在高速和国道的监控系统里查到了一系列的监控视频和截图。”那名警官再次翻页,画面上展现出来了几张并不清晰的视频截图照片。只不过图片上的人都戴着帽子,连汽车的遮阳板也处于放下来的状态,所以车里的两个人图片不是很清楚。 说到这里的时候,坐在种纬前面的付国庆回过头来,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种纬一眼。种纬明白这是付国庆在用目光问自己能不能通过这几张照片确认这两个人的身份,种纬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法确认。付国庆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又把头转了回去。 “根据时间判断,这应该是一起盗窃案发生后,案犯到各个销脏点进行销脏的过程。”那名警察继续说道:“经过属地警方的仔细查找和排查,我们终于陆续找到了几个案犯用于销脏的典当行。在那些典当行里,我们找到了更为清晰一点的,近距离的视频资料。” 说着话,那名警官用鼠标点击了一个链接,一个视频窗口很快跳了出来开始播放。只见两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子走进一家店铺里面,从随身的提包里取出一部相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店铺老板说着什么。然后视频进行了短暂的跳跃,画面再开始正常播放的时候,却是那两个人从店铺老板手里接过了一沓钱,随便数了数就匆匆就离开了这间店铺。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感觉和动作……尽管种纬依然没法看清他们的脸孔,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种纬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罗明和刘昌华两个人这回算是完了。 出现了视频,种纬从两人的动作上至少能认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对方刻意遮蔽了自己的面容和行为特点,但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让种纬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确认这两名犯罪嫌疑人就是罗明和刘昌华两人。 “种纬,怎么样?凭这几张照片和视频可以确认是他们两个么?”元老师再度插话问种纬道。随着他的问话,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朝看了过来。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如果这两个人的身份得到了确认的话,这起案子离侦破已经不远了。 种纬思考了一下,还是用比较严谨的态度说道:“不能完全确认是他们,因为面容遮挡的还是太厉害,但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有八成的把握是他们了! 八成!这个机率已经够高了。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就是罗明和刘昌华两人,但现在已经有太多的疑点指向了他们两人。围绕着他们两人张开的巨网,已经暗暗的张开了。种纬心中有些不忍,感觉有些压抑,却又无可奈何。 至此,基本上就可以确定罗明和刘昌华就是这起系列盗窃案的重大嫌疑人了,这算是这起系列盗窃案的一次重大突破!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只听那位负责介绍情况的警官继续指着新的一页介绍道:“根据目前查到的信息,但我们可以基本确认这辆被盗车的行驶轨迹。前一部分都是用于销脏所用,我们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的销脏的窝点。后一部分的行驶轨迹看起来很乱,最终却证明和销脏无关。最后经过研究和判断,我们认为后一部分的行驶轨迹不过是盗窃嫌疑人为了能够顺利的丢弃车辆,所故意采取障眼法,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迷惑警方的视线。” 新播放的页面上显示出几条杂乱的线团,其中红色的部分被标明为销脏路线,而黄色的一条则被标明为丢弃被盗汽车的路线。 “从偷盗汽车踩点,到销脏点位,这些已经查实了的情况都证明刚才那位同志说的判断是正确的。”介绍情况的警官说到这里,还不忘向种纬投过来友好的一瞥。 下面我继续介绍。不等种纬对他说什么,这位警官便继续说道:“经过向那些销脏点的人了解情况,案犯确实事先找过这些当铺和二手电器行之类的地方,也提前跟店家打过招呼。因此当过几天他们来销脏的时候,店家也就对他们比较放松了。但这两名盗窃嫌疑人非常的小心,他们每个店家基本上都只卖一两件脏物。而店家则出于占便宜的心理,在明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但还是以比较低的价格收了这些不义之财。他们以为这一两件的东西量比较小,收下来应该没什么,所以就……” 这位警官冷笑了一声道:“当然,他们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除了销脏点的监控之外,我们还在几处邮政储备银行和农业银行发现了异常。在这些销脏点区域附近的一些银行中,我们发现了有一些比较异常的大额现金存入。但问题是这些银行网点的监控没有出现刚才那两个人的身影,而是出现了一个女人身影。”说着话,这名警官再次翻页,一个被银行监控记录下的女人形象出现在了投影画面上。 “我们查了这个女人在各银行中的存取款记录,证明她将款存在了几个名字各不相同的银行卡上。我们找到了那些银行卡名字的主人,他们证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还有那么张银行卡,而且他们都曾经丢失过自己的身份证。因此,我们认为他们的身份是被别人冒用了。这些银行卡我们已经重点关注了,不论在哪座城市出现存取款记录,我们都会很快得到消息。专案组方面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捕获这伙盗窃嫌疑人的办法。” 说到这里,那面警官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道:“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们监控的这些帐户并没有发生存取款的记录。我们现在不但监控了这些帐户,还把这些帐户涉及的那些身份证也都监控了。只要不是本人使用这些身份证开户或入住宾馆,,警方都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专案组方面认为现在是平静期,那些帐户应该会动起来的,毕竟那些帐户上都趴着几十万块钱,不到万不得已,目标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么一大笔财富的。” 说到这里,公安部专案组方面这才算把情况介绍完了。 直到此时人们才知道,公安部方面已经取得了这么大的进展,而且已经盯上了一些帐户和目标。可见如果不是这次许副厅长拉大旗做虎皮,还真没法把公安部的这两位专家给诓来。毕竟人家在公安部坐镇,指挥各地方的专案组一样也可以破案不是?所缺的也不过是继续等下去,破案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只是许副厅长这边的牛皮也没白吹,至少罗明和刘昌华两个嫌疑目标的发现目前被证明是正确的,也也算是主要的一件功劳了。 而且还有一点是许副厅长和本省的刑警们所不知道的,两个嫌疑人已经有快两个月没做案了。他们是在酝酿着下一起案子?还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外逃了?这都是没法确定的事情。与其继续等下去,还不如换一种思路继续追查下去。否则万一盗窃嫌疑人真的逃出国境了,那再想抓住他们可就千难万难了。 会议开到了这里,就到了畅所欲言阶段。在场的人们开始边交流,边发表各自的意见。其中大家公认的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对罗明和刘昌华的家人进行搜寻和监控的工作。罗明的家人消失了,但他们到哪里去了。尤其罗明的父亲双腿曾经被打断,应该没法去太远的地方,必须去医院就诊,那样的话医院是否有就诊记录? 另外,在那个时间段罗明和刘昌华应该还没开始盗窃,那么他们是否会用他们的真名生活?如果是那样的话,找到他家人的难度应该不会太大。至于刘昌华,他的家属是否还在原籍?也是需要尽快确定的一件事情。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人,那就是那个不知名的女人了。她到底和罗明和刘昌华是什么关系?家人?朋友?或者情人?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对这起系列盗窃案知不知情?这都需要尽快确定下来。因为这个女人也是可能通过他入手,抓住罗明两人的踪迹的一条渠道。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这起案子的大局已经明朗了。接下来就是顺着已经发现的这些线索继续追查下去,不管哪一条线索有了突破,这个案子就可以一通百通的破获了。 第五十八章 侦破方向 最终,经过一段时间的分析和研讨,专案组确定了四个侦破方向,即: 一、查人;目标是罗明和刘昌华两人,以及那名不知名的神秘女人。专案组打算在东南沿海撒下大网,对罗明和刘昌华两人的行踪进行严密的布控。至于那名神秘女人,由派出两路人马分别赴罗明和刘昌华的家乡,调查他们两人的社会关系,看看是不是有人会认识那个女人。 专案组分析:既然那个女人被罗明他们两个委以重任,专门负责处理帐户的事情,这就说明罗明他们对这个女人还是比较信任的。那么这个女人就一定是他们两个比较亲密的人,绝不可能是从马路边上随便拉来的货色,或者实话盗窃的中途遇上的情人之类的女人; 二、查家属;罗明和刘昌华两家人的主要直系家属,而且其帐目情况,通信情况都需要进行严密的调查和监控。当然,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份也依然要去查。专案组目前怀疑那个女人应该是与罗明,或者刘昌华非常亲近的一个人,否则他们两个不会让这个女人经手那么多的钱款和帐户。当然,说这个女人和犯罪嫌疑人多近也不一定,因为哪个犯罪嫌疑人都知道经手钱款的危险,否则两名犯罪嫌疑人也就不会让其他人来管钱管帐了。说到底,这个女人仍旧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放出来的幌子; 三、监控帐户;即对已经出现的那些帐户进行不间断的监控,随时保持与对银行系统的联络。对有资金转入或转出的情况发生时,要尽快弄清楚钱款的来路和去向; 四、框定目标区域,继续防控可能的作案。 最后一部分工作的难度最大,任务量最重,需要专案组的大部分人员把精力都集中于此,毕竟这属于和两名犯罪嫌疑人角力的一线,工作的压力和挑战性最强。 目前经过公安部专家组分析圈定,已经画出了四省十二地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下一次作案的目标地。这些目标地的选定,都是根据对前期系列案件的数据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之后,根据可盗窃的目标数量和质量,犯罪嫌疑人进入目标区域的难度,销脏的便利性进行综合分析后,所确定的十二个重点易发案地区。 实际公安部专案组虽然派专家到了本省,主要还是因为许副厅长那个有了两个重要重点嫌疑人的说法。而之前公安部专案组已经把案件的侦破工作布置了一部分,就等着犯罪嫌疑人自己跳出来呢!现在既然有了明确的方向,公安部的具体工作就只剩下了调整和细化了。 现在的情况是,公安部专案组将会与本省的专案组合并,然后监督和督促各省的专案组展开工作,务求尽快将这起系列盗窃案侦破。许副厅长的插手只是让本省的专案组提高了半格档次,算是有资格配合指挥整个专案组的工作,负担专案组一半儿的工作,还不能算是把整个案件的侦破工作拿到了手里边。 不过目前的态势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毕竟公安部那边已经把案子研究出了个眉目。如果不是因为这边发现了罗明和刘昌华两个人的事情,这个案子的一半儿的工作也落不到本省头上。同样的,破案之后的功劳也顶多只会留在本省一半儿,不过这已经够高了。 会议结束之后,其他人陆续散去。只有公安部的武、元两位老师和本省的许副厅长和付国庆,以及其他几位核心成员留了下来,种纬作为唯一知道举报人真实身份信息的人也被留了下来,和他同组的徐立强和李健两人则到楼下去等。 “现在可以说了吧?”许副厅长看了看种纬,带着些无奈的微笑对种纬道。 “当然可以。”种纬一边答着话,一边把那名副所长所在的镇子的名字,以及他的职务和名字等信息写在了一张纸上,递给了许副厅长。许副厅长接过那张纸,看了几眼就把它交给了武、元两位老师。 “许厅长,我还有个要求,不知道能不能提一下?”种纬看到会议室里的几位心情都不错,于是便大着胆子提了个要求道。 “哦?什么要求,你说!”许副厅长听到种纬的要求,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种纬道。 种纬心一横,便把他回特警团的时候特警团的状态,然后还接了一沓士兵登记表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种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对许副厅长道:“许厅长,您看咱们省城特警队招人的事情,您能不能给他们个建议?让他们……” “滚!滚出去!”种纬的话还没说完,迎接他的却是许副厅长指着门爆发出的一句痛骂。 种纬被许副厅长的这句粗口给弄懵了,刚才不是还气氛挺好,对自己还有笑脸吗?怎么转眼就骂上了? “出去!”看到种纬楞在那儿没去,许副厅长又毫不客气的补了两个字,那语气不容置疑。 种纬被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站起了身来。正在这个时候付国庆也凑了过来,他皱着眉头重重的拍了种纬后背一掌,然后便把种纬送出了会议室外。而武、元两位专家目睹了这一幕则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正和自己的几个手下商量工作呢!似乎根本没看见种纬挨骂的窘态似的。 等两人到了楼道里,付国庆才朝种纬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事儿?那天徐立强倒是跟我提了一句,我还说等过两天忙过这阵再跟许副厅长提一句,你倒好!直接把这事儿摆桌面上了,真没个眼力劲儿!” 听着付国庆责备的话,种纬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找错了时机。可再想想,种纬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冤,那可是公安厅副厅长耶!自己平时哪有机会见得到他?今天这个机会抓不住,那以后就更休想跟他见面说话了。自己这么做,还不是为特警团的战友们着想,为省城特警队的战斗力着想? 人呐!都是这样,想事情的时候往往就喜欢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哪怕犯了错误也难以自知。种纬在人情事故这方面确实是差一点,尤其碰上这种和老部队和战友相关的事情,他的脑子和情商就完全不搭界了。 “我错了!”种纬说了句我错了,失落的转过身去就要走。 “回来!”付国庆见状又张口叫住了他道:“那些部队里战士的登记表呢?拿出来给我!回头有机会我交上去!” “您能办?”种纬一听峰回路转,立时又精神了起来道。 “我只跟你说有机会我会交上去,没机会我就不交,明白吗?你也别跟我打听,明白吗?”付国庆瞪起眼睛望着种纬道。付国庆虽然对种纬这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却又对种纬顾念老部队战友出路的行为有些认同,他心里多少时有些矛盾的,但却又不想让种纬看出来。 种纬从随身的包里取出那沓士兵登记表,把它们交到了付国庆的手里边。付国庆随便翻看了几张登记表,嘴里却还在埋怨种纬道:“幸亏你小子是先把举报人的情况如实说了之后才提条件的,否则……哼!当着公安部专家的面跟许厅长提条件,也亏你想得出!” 说完这句话,付国庆扔下种纬转身就回了办公室,把种纬给晾在了楼道里。 南省是这次确定的飞贼一号案可能行窃的下一个目标的集中地,共有六处目标城市可能成为下一个被盗的目标。当然,这和南省的地理位置,和在改革开放后成为了经济发展的排头兵的原因是分不开的。因此在专案组的会议结束后,大部分专案组成员都被派到了南省的几个目标城市来守株待兔。 另外,派出去外调的几个组陆续传回了消息:罗明和刘昌华两人踪迹还是遍寻不见。至于罗明的家属,据查应该是在山东莱州滨州一带,这是从罗明家的亲戚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目前专案组的调查人员正在追查他们的具体落脚点,也希望通过之前的通话记录和银行帐号等信息追查出结果。 至于那个出现在银行和邮政网点办理大额存款的神秘女人,则很快就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罗明的女朋友,说起来算是上学时就和罗明关系不错,双方家长都心照不宣的一个女人。罗明退伍回来后罗家就和她家提过亲,然后两家便很快商定了婚事。但后来因为罗明出了事,这件事也就耽误了下来。 罗明一家人离开家乡后时间不长,这个女人也离开了,和罗明一家人一样不知去向。专案组目前正在侧面接触这个女人的父母,希望能够从他们与自己女儿的通信和金钱往来的过程中发现些蛛丝马迹,并籍此获知罗明一家人的落脚地到底在哪里。 目前看来,这个女人应该对罗明他们的事情知情,因为自始至终专案组派出去外调的人马也没查到她任何的身份证使用信息。 第五十九章 蠢蠢欲动 现代社会对身份证的使用频率还是挺高的,不管是去宾馆开房间住宿,还是通过银行或邮政开帐户存款汇款,都需要用到身份证。而这个女人和罗明一家人离家数载,却连一次身份证使用的记录也查不出来,只能证明她刻意的没有使用身份证。欲盖弥彰,这样一来更证明这个女人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而派出去追查刘昌华一家人的那一路警察也很快传来的消息,刘昌华的父母和家人都呆在原籍没动,看不出一点异常。侦察员侧面对过居委会和邻居了解了一下情况,只探听到了刘昌华现在在外做生意,平常很少回家这个情况。目前那一路警方已经在当地警方的帮助下对刘昌华的父母实施了二十四小时监控,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专案组就会得到消息。 一转眼,又大半个月过去了。专案组除了在南省公安厅坐镇的少数人之外,其他人都分散在南省,以及其他省具有高风险的案发区域坐镇。但这些日子除了确定了那个女人是罗明的未婚妻之外,案件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被监控的帐户和相关人一直是什么动向都什么没有,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 这既正常,又不正常。那是因为任何正常的家庭或人,只要还在中国境内生活,几年下来总会有些蛛丝马迹显现出来的,总可以查到些与外界发生交流的信息的。但罗明一家人却任何与外界发生交流的信息都没有留下,仿佛世界上就没这家人似的,这就绝对不正常了。但如果这一家人是刻意隐藏着他们的生活信息,刻意抹去了他们的生活痕迹的话,那却又再正常不过了。这只能证明他们这一家人心里有鬼,正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警方的视线。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个月没什么动静了。专案组里甚至开始流转一个假设的猜测——这伙盗窃嫌疑人已经和他的家人们逃往了国外,正籍着之前作案赚得的脏款潇洒快活呢!专案组再想抓到他们已经是比登天还难的。可再想想趴在那几个神秘帐户上的,总额数百万元的现金,专案组的人们又都沉默着推翻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二十世纪末,这大几百万存款相当于后世几千万,甚至上亿元钱款的价值还要大,还要值钱。这笔钱在一线城市里已经可以买上几十套房子了,光存款吃利息,就足够一家人什么也不干安安稳稳的吃上一辈子了。 郁闷、丧气、无奈、苦闷……种纬他们这几天除了定时给他们负责的销脏点打电话询问情况,或者换上便衣去暗访典当行或电器行什么的,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他们平时又哪儿都不能去,只能默默的等待着案件出现转机。 这就是干刑侦的无奈了。很多时候刑警们并不是以我为主的破案形式,更多的情况是在摸准了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方式之后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等待犯罪分子在继续犯案的时候再把他们绳之以法,人脏并获。这有种侦破方式看起来似乎有些沉闷和被动,却是在法律上最为有效的侦破方式。 犯罪嫌疑人中断盗窃行为已经超过两个半月了,这几乎是之前从未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专案组内的成员们私下提出案犯已经逃至境外的情况了,就连专案组的管理层也忍不住提出了这个假设来征求意见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案情终于出现了进展。 首先,专案组方式监控帐户的那路人马最先报告了情况:有人在北方某地的银行操作了那几个可疑帐户,通过银行系统把其中的大部分款项转至了南省、江苏等省的几个帐户。专案组马上根据银行反馈的消息赶到了当地,并调取了银行的监控画面。结果发现,操作这些帐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许欠的罗明的家人。 这一组人马马上把消息反馈给了专案组的高层,同时与当地警方通力配合,对罗家人实话了严密的监控,但却未敢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 而另一方面,负责追查这笔钱去向的一路人马也联系了南省和江苏两省的银行系统,对那几个转入大笔资金的帐号进行了严密的监控。结果却意外的发现,这几个转入大额现金的帐户居然部分是有着洗钱嫌疑的一些中介公司帐户,也有从事黄金期货买卖的投资公司的企业帐户。 怎么办?查,还是不查。查,很可能就会打草惊蛇,让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发现情况而逃走。不查,万一钱款转到境外,那一样留不住这两个家伙。甚至就是最后抓到了这两个人,这么大笔的资金被转走了,案件也不能算是完美告破。 麻烦最后还是被交到了专案组的高层那里,然后又被汇报到了公安部那里。最终公安部不得已启动了一名潜伏在洗钱行业中的高级侦察员,才成功了解到了这笔钱款的情况。 最后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这笔钱款背后是一伙专门干地下钱庄的人在运作,目前这笔钱还趴在中介公司的帐上。据说是要等到合适的机会,由投资方带到境外去采买黄金及玉石之类的投资品的。 当然,做地下钱庄的人知道这笔钱的来路和去向都有问题,但这些人是不管这笔钱是从哪儿来,又将会往哪儿去的。他们只关心这笔钱汇出去后,他们到底能弄到多少钱。而且据那名潜伏侦察员透露,这笔钱的委托人说还有一笔钱要运作出去,只不过需要时间周转一下。 根据这些信息,专案组选择继续保持沉默,继续等待犯罪嫌疑人的动作。同时也通过那名潜伏侦察员对这笔钱款加强了管控,一旦这笔钱有向境外转出的动向,专案组将立即报请公安部直接抓人,甚至连这个地下钱庄公司的人也一并起获。 又在沉默中等待了几日,又有消息突然传来,刘昌华的父母突然参加了某旅游团,准备参加新马泰旅游了。现在他们全家人已经开始在办理护照和签证,预计一周内就要成行了。 怎么办?这莫非是要外逃么?专案组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了。如果出手阻止刘昌华的家人旅游,很可能就会惊动暗中的罗明和刘昌华两人。但如果不管他的家人,放他们从容出国的话,九成这家人就回不来了。 拦?还是不拦?一时间专案组的高层也没有个准意见。 拦,很简单,刘家人肯定就出不去了,但那样肯定打草惊蛇。不拦,刘家人出国后专案组对刘昌华和罗明的限制手段就更少了,这两个人的行动也就更加的自由了。同时,专案组想通过刘昌华的家人寻找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计划也就彻底失败了。 思考研究了很久,专案组高层终于做出了一个类似于赌博的决定:放刘昌华的家人出国! 因为在专案组看来,刘昌华的家人如果还在国内的话,只会让刘昌华和罗明不敢放心大胆的行动,相反倒不容易暴露出来。而且,这次行动也很可能是罗明和刘昌华对警方的一次试探。 而同样的,如果此时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已经在国外的话,刘昌华的家人出国之后必然会和他们汇合,至少专案组还有机会寻获到罗明两人的行踪。到时候即便求助国际刑警,也还是有机会抓住他们的。 一周后,已经订完机票的刘昌华家人还没出国。另一边罗明的家人已经到了南省,并且通过某地下蛇头联系了偷渡到东南亚的船只,看样子也要在近期出国——专案组再一次被逼得没了退路! 怎么办?抓?还是不抓?这个问题几乎是刘昌华一家人的翻版。所不同的是,刘昌华的家人最起码还算是从正规渠道出国的,警方还可以通过国际刑侦组织关注他们的行踪和去向。而罗明的家人一旦出国,茫茫大海上那就是完全不可控的了。 同样是几天的煎熬,专案组破釜沉舟的再次做出了不闻不问的决定,放罗明的家属偷渡至国外。 专案组的高层经过分析认为:刘昌华和罗明两家人的外逃行动,证明罗明和刘昌华两人此刻还在国内,否则他们不至于让两家人如此密集的离开国内。很明显,这次两家人的外逃行动有些试探的意味。只要警方有所行动的话,估计他们两个就先潜逃了。毕竟这两家人可能对他们干的事情并不太知情,即便警方控制了这两家人也没什么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近期罗明和刘昌华两人恐怕就将有行动了。一个是那笔存在地下钱庄的款项,第二个就是和他们一起没出现的那个罗明的女人。 一周后,刘昌华和罗明的家属都顺利的出了国,到达了邻国某城市的一条唐人街碰了面,并且安顿了下来。专案组通过两国间的刑事交流协议联系了邻国警方,请求邻国警方对这两家人的通讯和钱款来源进行了监控。 第六十章 末路疯狂1 很快,好消息传来。罗刘两家人安顿好之后与国内山东滨州进行过电话联系,这证明罗明夫妻和刘昌华三人应该还在国内。而且经过邻国警方调查,这两家人身上带的现金也不够多,顶多够他们生活顶多一个来月的。 并且由于此时他们都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这两家人现在只能深居简出,从来不敢与外界接触,更没法通过什么渠道获取外来的资金支持了。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这两家人肯定会被活活的困死的。不过这也意味着,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就要有具体的行动了。 但罗明和刘昌华两人显然比专案组想象得还要难以对付。很快,一个不好的消息又传来了,罗明的女友马上也要偷渡出境了。 显然,她出境的话肯定会去和罗刘两家人会合,至于会合后会发生什么,那却是未知的事情了。现在谁也没把握罗刘两家人一定能被控制住,而且如果这两家人已经有了防范意识,再加上罗明女友可能带有的大笔钱财的话,他们可能真的远走高飞,并就此洗白自己,然后从此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见。 至于邻国的警察,通过国际刑警确实可以让他们协助。但协助毕竟只是协助,不可控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风筝线太远了自然断线的机会也就越多,更何况邻国毒贩和黑社会长久以来并存的混乱社会,谁能保不出什么事情? 怎么办?专案组第三次被推到了毫无退路的地步,但这次谁也不太敢轻易做决策了,就算是来自公安部的两位刑侦专家也被难住了。因为到了这个时候,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可能就让这起超级大案彻底大败亏输。谁也担不起持续了两年的系列盗窃案的始作俑者逃之夭夭的情况发生,这毕竟是一起财务总损失达数百万元,甚至接近千万元的超级大案! 最终,专案组高层在南省公安厅召集了各路刑侦精英再次开会,还邀请公安部的其他几位专家以电话会议的方式参加了这次会议。而种纬作为两名案犯的战友,可能是对他们的思维方式最了解的人,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次会议。而在专案组开会的这天晚上,罗明的女友就将实施偷渡,这已经是专案组做决策的最后几个小时了。 会上无论是专案组的高层,还是各省的刑侦精英都对罗明女友即将偷渡的事情感觉有些棘手。因为到目前为止,专案组依旧没发现罗明和刘昌华两人的踪迹。而罗明女友试图偷渡的事情,还是在警方暗中控制了上次帮助罗明家人偷渡的蛇头后,才从他那里获得的情报。这证明罗明和刘昌华都具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甚至不排除他们已经掌握了专案组的动向,甚至已经终止了作案,开始准备逃离了。 会议开了四十多分钟也没有达成共识。最后还是许副厅长直接开口问种纬道:“种纬,如果你是罗明和刘昌华,你下一步会怎么做?你现在会在哪儿?是不是已经身在国外了?” 许副厅长的这个问题问得很大,责任也很重,弄得种纬不得不调动起全部的精神来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种纬很不礼貌的沉思了一会儿,沉默了好久之后才站起身来开口道:“许厅长,各位前辈,我以我一个退伍兵的想法认为,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应该还在国内!” 在种纬思考的时候,会议室里的刑侦专家和各路精英们都没说话,全都静静的等待着这个警界小辈给出意见,他们都很清楚种纬意见的重要性。一个在同一支部队里服过役,受过类似训练的人,思维方式怎么也应该有些接近的地方,种纬的意见还是值得参考的。 “给我们个理由,还有,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怎么做?”许副厅长追问道。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望着种纬,希望种纬能就自己的答案给出合理的解释。 “各位前辈,我认为罗明和刘昌华这是又一次的试探行动,他们是在再三确认这条偷渡渠道的安全性。”种纬神情严肃的回答道:“从之前的盗窃行动看,他们两个实施犯罪行为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小心和谨慎了,很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专案组在追查他们的事情,所以他们一方面已经在准备外逃,一方面又要再三确认他们出逃的路线是否安全。这一点,和部队里侦察训练科目中的情形有些类似。侦察兵往往需要再三试探可疑的目标和环境,为此甚至不惜牺牲一些人手来保护最重要的人手和目标。” “至于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又沉默了。虽然他的意见仅供参考,但他的意见也真的有可能会影响专案组的决策。一旦他的意见错了,并且让专案组的决策出现失误,就算最终没人会追究他的问题,但他也依然会为此内疚的。 又思考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猜想是有一定可信度的,种纬这才咬了咬嘴唇道:“我认为他们肯定会最后的关头再次作案,然后捞上一笔之后再逃走。” “为什么?给我们个理由?”元老师目光炯炯的盯着种纬道,他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没有别人了。 “因为罗明他的特殊经历!”种纬回望着元老师的目光道:“我认为罗明和刘昌华可能对警方和社会都抱有一种极度扭曲的仇视心理。这两年来他们的盗窃行为没能让他们收敛,反倒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甚至面对警方的调查可能保持着一种既重视,又邈视的态度。他们故意用大量作案的方式来报复社会,甚至在明知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他们的时候,偏偏还要在我们眼皮底下再次做案。甚至他们还要做一起更大的案子,然后才会在突破了我们的重重围剿之后逃出去。只有这样,他们的报复心理才能得到彻底的满足。” “眼皮底下作案?什么意思?”武老师敏锐的捕捉到了种纬话语中细微的字眼儿,开口追问道。 “南省省城,或者是深城!”种纬进一步解释道:“这两座城市是我国改革开放最先启动的城市,是我国向世界敞开的窗口。如果能够在这两座城市实施盗窃,并且顺利逃离的话,这才能造成最大的社会影响,也能够最大限度的满足他们的报复心理。” “可是,这两座城市他们已经被盗窃过了。在之前的数据里我们不是已经发现了吗?他们从来没有回头再盗窃一座被盗窃过的城市的经历,你怎么确定他们会重新光顾这两座城市呢?另外,省城和深城是全省警力最强,戒备最严的地方,怎么会任由他们来去?”一名来自南省公安厅的高级警督沉着脸问种纬道。窃贼敢在他的地盘上作案已经是对他最严重的挑衅了,这由不得他不重视。 “出意不意的回马枪,在作案难度最大的地方行窃成功,这才是能让他们畸形的心理感觉到最大满足的事情。他们现在已经不是退伍军人了,只是受过军事训练的疯子!他们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种纬的内心既纠结又痛苦,因为他试图把自己的角色换到罗明和刘昌华的角色上。结果他除了用疯狂两个字形容之外,没有办法用任何另外的字眼儿来形容已经连续两年,实施了上百起盗窃案的盗窃犯。 “省城和深城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他们真敢?”另一位来自南省公安厅的高级警督说话道。不过他的话既像是在问种纬,又像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们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般的刑侦手段他们恐怕早就查知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他们近两个来月都没有再次作案,并且开始大规模的转移家人和脏款。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们会孤注一掷的干些疯狂的事情。”种纬继续说道。 “你觉得?你觉得的事情有多大的把握?这种主观推断的话能随便说么?”元老师抠着字眼儿问种纬道,对种纬的这种表达方式他似乎有所不满。 “不敢说有多大把握,但我尝试用角色换位的方式去理解他们的行为后,我觉得他们没有办法不会这么做,只是这么做才符合他们的心理。”种纬对元老师的逼问并不抗拒,而是认真的回答道。 正当有人准备再次向种纬发问,提出自己的意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一名干警拿着份文件走了进来。他直接走到了主持会议的南省公安厅副厅长身边,把手中的一张单页文件递了上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那位厅长身上。谁都判断得出来,如果不是和这起案子有关的事情,那名警员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大着胆子进来,打断这次会议的。 那位副厅长很快就看完了那份文件。他抬起头来,目光却直接落到了种纬的身上,沉了一下他才开口沉声道:“刚刚得到消息,深城附近的一个县级市丢失了一辆皇冠轿车,随后这辆车被更换了牌照,出现在了深城。” 第六十一章 末路疯狂2 “我们的刑警跟踪了那辆车子,结果发现那辆车来到了深城郊区的一个偏僻的停车场,车上下来两个人,然后徒步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就消失了。由于没能近距离确认他们的身份,因此深城警方没有敢贸然接近他们,只好在附近安全的地方蹲守着他们。”那位副厅长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微微的颤音,显然他已经很激动了:“但据我们跟踪的人员报告说,那两个人的体貌特征和罗明与刘昌华很像,而且两个人都戴着太阳镜,刻意隐藏着面孔。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深城阴雨,是根本不用戴太阳镜的。” 听到这个消息,会议室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种纬的身上。大家都感到非常的意外,没想到还真让这个小警司给说对了,罗明和刘昌华还真想来个最后的疯狂。 专案组的高层们彼此交头接耳的商量了一阵,马上就要宣布全体赶赴深城,执行围捕罗明和刘昌华的最后命令。在场的人们答应了一声,起身收拾东西,就准备赶赴深城。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似乎有些不对!”正在收拾东西的人们一下子停了下来,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种纬。 “种纬,怎么了?怎么不对?”许副厅长疑惑的望着种纬道,他正在收拾东西的手拿着文件此刻正僵在空中。 “他们,他们为什么选在深城?”种纬一边沉思着,一边毫无目的的问道。 “也许他们想做完案就从水路出境?”付国庆离种纬比较近,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替种纬回答道。 “他们还会找同一个蛇头么?还会从同一条路线偷渡?万一他们已经知道那条线路已经被我们监控了呢?他们会怎么办?”种纬一连串问出了四个问题,把几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给问住了。 这几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谁也不能确认罗明和刘昌华一定会这样做。可是眼下这个情况还有别的想法么?不然那辆被盗的车是怎么回事?那两上和罗明刘昌华形象相像的人是谁? “种纬,你有什么疑问就直说!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元老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重新坐下了望着种纬道。看到他这个样子,已经收拾了一半儿的人们纷纷落座,看着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警司。 种纬缓缓的攥紧了拳头,然后又缓缓的张开,接着又再度攥紧,再松开……如是连续三次。会议室里的人们虽然都在无声的等待着,但一些人的脸上已经有了焦躁的神色。 种纬整个人都在抖,手在抖,嘴唇也在抖。不是吓的,也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激动的战栗。那种感觉只有参加过实战的人,才有机会感觉得到,体验得到。 静了至少有三十秒,种纬终于在人们就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说话了:“他们想最后的疯狂一次,必然想漂漂亮亮的胜咱们一场。他们可能已经知道咱们了解了他们的惯用行动方式,也许他们是在故意这么做了。故意想用调虎离山的计策把咱们调去深城,然后他们却在别的地方下手,搞一场声势和影响都巨大的案子,然后趁咱们慌乱的时候逃之夭夭……” 说到这儿,种纬后面的话没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可能他们这最后一次作案,方式和前几次的作案方式完全不同,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如果我们还按照以前的思路,恐怕……”接下来的话种纬没说,因为已经不用说了。 会议室里的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礼貌一些的沉默着不说话,脾气倔一些的已经低声的在抱怨了。 也是,种纬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警司,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那两个特警出身的兵来自于同一支部队,他连列席这次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提在这种环境下说话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当刑警当了十年以上的人,破过的案比种纬看过的案例都要多得多。即便那些保持沉默不说话的,也没几个真人为种纬说的有道理的。 “种纬,咱们还是做个假设,如果你是罗明和刘昌华的话,你会把这最后一起案子做在哪里?”别看元老师之前经常对种纬没什么好脸色,但关键是刻给种纬说话权力的却还是他。 种纬看了看元老师,又看了看他身边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许副厅长,再扫了扫会议室中神色各异的众人。他咬了咬牙道:“南省最有影响力的城市就是省城和深城,我认为他们的目标恐怕就在这两座城市,甚至深城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这不是废话吗?现在发现的两个疑似嫌疑人不就是在深城出现了吗?说这话还有什么用?会议室里的人们听到种纬这几句话都有些丧气,觉得种纬说的是废话无疑。 “可是,按照他们此前行动的规律性和策略性,他们绝对是属于高智商犯罪的犯罪分子。他们很可能知道我们会更关注深城,关注那里便于外逃的先天优势,可偏偏他们就不选择那里。”种纬咬着牙说道,实际上他说番话心理也没什么底。 “在这儿?省城可是在内陆!他们真敢选择在省城作案,恐怕连城都出不去!”南省公安厅厅长对种纬有些不满的道。南省是他的地盘,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由他担着的,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信眼前这个小辈儿的判断。 “省城!深城!”元老师嘴里叨咕着这两座城市的名字,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刚才送文件的那名警察再次走了进来,来到了南省公安厅长跟前。他刚要低声汇报着什么,谁料公安厅长一挥手对他道:“大声说吧!让大家都听见!” “是!”这名干警答应了一声道:随即大声报告道:“据对罗明的女友实施监控的人员报告,罗明的女友打车去了海边,看样子打算白天就要乘船外逃,监控组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啊!这个女人的情况还没解决呢!现在专案组这边还在纠结着罗明和刘昌华作案的方向问题,这个女人该怎么办? 专案组高层迅速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取舍。放那个女人出海,同时深城警力全部动员起来,使用便衣警察对罗明和刘昌华刚刚出现的区域实施搜索,一旦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踪迹,立刻实施围捕。 虽然盗窃案抓现行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他们两人,而且他们又如此的狡猾,只好先抓了再说了。至于证据,光凭谋杀那个县长的侄子一事,就足以把他们两个羁押起来了。其他的证据在把人抓住之后,再慢慢的搜集不迟。 而且专案组决定,起动深港治安联动机制,一旦罗明和刘昌华落网,立即通知对岸的港澳方面的警方,以及我方的海岸边防抓捕罗明的女友。反正这个时候香港澳门已经回归,她跑也不可能一直漂在海上,只能到香港或者澳门落脚。这样通过搜索蛇头常用的落脚地,就可以把她抓出来。 至于对罗明和刘昌华的抓捕,专案组的高层们经过紧急会商,很快就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南省公安厅厅长和武老师等人带队前往深城,组织对罗明和刘昌华的抓捕任务。而元老师和许副厅长、付国庆等人留在了省城,和省城当地的警方坐镇省城。 这是支持了那个小警司的意见?认为他说的有理?很多人都震惊于专案组领导们的决定,但却又无可奈何。一队赴深城开展抓捕任务的人兴高采烈,因为他们马上就要亲手破获这起持续了两年之久的特大盗窃案,亲手抓获那两名飞贼了。 而那下留下来留守省城的人却满腹的委屈,距离破案只剩下最后的几个小时了,他们明明已经努力了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最后却只能做个看客,这怎么不让他们郁闷? 会议室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多半儿,大家都沉默着想着心里的事情。虽然碍于几位高级警监在现场坐镇,没人开口埋怨种纬,但那股隐隐的压力种纬还是感受到了。 大家都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周转,或抽着烟,或喝着茶水想着心事,谁也不说话。而种纬却坐在办公桌的最末端,看着桌子上的南省省城地图沉默不语。 罗明和刘昌华真的会孤注一掷吗?他们真的会疯狂到和警方对抗的地步?会,他们已经疯狂了。按照他们现在的罪行,无论是杀人,还是连环盗窃巨案,都没法让他们有活下去的理由。可他们偏偏还活得好好的,让警方连他们的踪迹都摸不着。可这次作案之前,他们已经消停了两个半月的时间了,在这两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又会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第六十二章 末路疯狂3 继续盗窃吗?这种可能是有的,但种纬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因为那样造成的影响不够大,不够恶劣,不足以让他们表明他们对警方的蔑视。 其他的犯罪形式呢?什么犯罪动静最大?爆-炸?抢-银-行?也不可能。虽然罗明和刘昌华此前作案上百起,也遭遇过一些目击者,但他们顶多就是将目击者打晕捆绑,从来没有干过伤害那些人的身体和生命安全的事情。这似乎是他们不愿意去踩的红线,是他们区别于一般悍匪的明显标志。可是,这最后关头他们会突破这个红线吗? 还有,之前罗明和刘昌华从未使用过武器,尤其是没使用过枪械和*。虽然目前全国性的缉枪缉爆活动已经深入展开了,但在南省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带,污泥浊水还是不少的,获取这些东西的难度还是不那么大的。 可时至今日,还没有过他们两人使用武器的记录。难道他们在这最后一次实施犯罪的时候,也不会去踩这条红线吗?或者,他们会在这最后关头突破一切? 种纬的大脑在疯狂的工作着,他按在地图上的手都在有些神经质的颤抖着,他的心跳已经飚到了每分钟一百八十次以上,比他五公里最后冲刺阶段的心跳还要快上几分,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放在种纬身边的茶水他不知道连续喝了多少杯,害得李健已经成了他的专职倒水服务生,一直在瘪着嘴给他倒了一杯又一杯。 今天是周末,今天的会议是从中午吃完饭开始开的,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现在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还剩下不到一个半小时了。 省城,常住人口七百万,外来流动人口超过四百万。在这样一座人口超千万的大城市里,上下班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一旦上下班高峰来临,大街上往往会堵成一锅粥。他们会在这个时候作案吗? 等等,交通堵塞?人全堵在马路上?这似乎是制造重大事件的好机会!可是他们会干什么?他们又怎么逃跑?汽车会被堵在路上!摩托,摩托车是他们可以在警方眼皮下面逃跑的唯一交通工具。 可是这可能吗?即便是作案要成功,想要逃出城去就那么容易么?一旦省城出了大事,绝对会全城戒严的,他们插翅也难以逃到城外去。 逃不出去的话,那么他们会不会不逃出去?那么他们会用什么手段转移警方的视线呢?用两假的目标?李代桃僵?有可能。而且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深城那两个人会不会也是假的? 会不会是这样?种纬在心里问自己道,有这个可能。可是,他们真的会选择这种复杂的行为方式么?在深城虚晃一枪?然后在省城在来个李代桃僵?最后做下一桩大案之后,狠狠的羞辱戏耍一下警方之后,再从容的退去? 种纬一边尝试着摸拟罗明和刘昌华的思维方式,一边又对自己的推理有些极度的不自信。也难怪,他现在所设想的这些犯罪情节完全是建立在他对罗明和刘昌华两人的了解之上的。 受过严格训练的特警,一直是军中骄子,给中央最高首长做过表演。可退伍之后却失去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工作,然后又被别人仗势欺人,最后父亲还被打断了腿。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有满身的本事,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他们寻机报复成功,并且拿到了一些人为非作歹的证据之后,他们对这个社会的敬畏已经所剩无几了。报复和行凶已经释放出了他们心中的恶,他们已经不再是脱下军装的退伍军人了,而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恶魔! 种纬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其他的人则在一边开着会。可是无论众人怎么商量,都没法真正相信种纬的推理是正确的。人们更相信深城已经发现的那两个嫌疑人是真的,他们在这里开会纯粹是浪费时间。 要说在场的人里面有支持种纬的,那就是元老师和许副厅长了。元老师对这件案子接触的时间足够长,知道他们面对的两名犯罪嫌疑人是什么样的人。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佐证种纬做出的推理,但元老师相信,如果那个两犯罪嫌疑人真的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话,也就没法连续两年作案,却又能让警方多次铩羽而归了。 至于种纬的推理可能是错误的,在元老师看来那也没什么。那边不是已经赶去了一堆人手了么?如果那两个嫌疑人真的是确实的,让那拨人抓去好了,他难道还缺这么一个功劳么? 更重要的是,元老师考虑得是省城这边的安危。如果种纬的推理最后被证明真的是正确的,那样两名犯罪嫌疑人就会在省城大搞一番后从容逃走。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跑到深城抢功去了,这边却让人抄了后路。那时丢人的可不仅仅是南省公安厅,整个公安系统都会被整个社会鄙视和看不起,这个责任可经破获一起系列盗窃案的荣誉来得重要得多了。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元老师从容的留了下来。 至于许副厅长愿意留下来的原因,那更多的还是因为对元老师的信任。在许副厅长看来,元老师留下那肯定就意味着有一定的把握。既然种纬是他带来的兵,他自然要敢于“豪赌”一场。否则他这个顶头上司都不信任自己的兵,回头种纬的推理真的变成了现实,被看不起和被讥笑的可就是他这个省厅副厅长了。当然,如果许副厅长知道元老师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估计他留下来的意愿也就不那么强烈了。 “种纬,想怎么样了?今天可是周五,周末可是那伙人犯案的惯常时间啊!来,跟大家交流一下,看看你有什么新想法?”元老师主动对躲在会议桌一角的种纬招呼道。 说是不说?种纬也有些为难。自己的想法是按照他对罗明和刘昌华人性的理解做出的,连严格的推理都说不上。自己想完了都觉得有些疯狂,直接当着这么多刑侦方面的精英说出来,会不会惹人耻笑? “对啊!这位小兄弟,大胆的说一说,不要担心什么!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天才和白痴只在一线之间,也许你的推理最后就成功了呢!”南省省城主管刑侦的一名留守局长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对种纬道。 这家伙说的这话,摆明了就是看不起种纬了。他是南省省城的主管领导,当然没法跟着去深城,功劳自然也没他的份儿。可是犯罪嫌疑人都在那边出现了,他们这帮人还在这儿硬挺着干什么呢?回去干点什么不好?所以他对种纬自然就没什么好看法了。不过碍于元老师和许副厅长在,他不好直接指责种纬,便只能用这种指桑骂槐的方式来调侃种纬了。 随着这位局长的调侃,是一些在场的人所故意发出的低低的嘲笑声。种纬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的,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 “我倒是有些想法,但我自己也觉得有些疯狂。我也知道大家有些怀疑我,但我也没办法。因为无论我怎么假设,都觉得这种最麻烦的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我现在有些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出来。”种纬根本顾不上理那些调侃自己的声音,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破案上。 “说说,也许你的意见真的有道理呢!”许副厅长看了那名局长一眼,然后鼓励种纬道。 “许厅长,元老师,各位前辈,我现在是在赌,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种纬有些无助的对在场的人们道。他现在还是刑侦的菜鸟,或者说实际上他连菜鸟都算不上,毕竟他连警校都没上完,完全有资格对众人做出无助的样子来。 “赌?谁不是在赌啊?去深城的人不也是在赌么?他们也不过是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一些罢了。咱们其他案件侦破的时候不也是在赌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咱们刑侦的宗旨。说吧,说错了没人会怪你的。”元老师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替种纬挡住了一些怀疑的目光和意见。 有了元老师和许副厅长的鼓励,种纬咬了咬牙,便把自己推理出的想法合盘托出,在众人面前讲解了一番。等他讲完的时候,本来他以为会得到的奚落和嘲笑的声音居然没有,在场的刑警们却竟然都流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为什么?在场的刑警们都不是易与之辈,虽然之前对种纬的判断有些异议,但也不是没人保持清醒的头脑的。现在听完了种纬的分析和推理,尽管他们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想法太过疯狂,但确实也有很多人认为这种推理结果确实是有可能存在的。 尽管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大,但可能性确实还是有的。最关键的是,这里可是南省省城啊!是改革开放的第一线,如果这里真的出现什么重大刑事案件,警方的脸可就丢尽了。 第六十三章 末路疯狂4 假设一旦做出来,该怎么抉择倒简单了。种纬的推理可能是错的,但省城的治安却不能不设防。众人简单一商议,都认为如果罗明和刘昌华可能真的把省城当成作案目标的话,按他们的性格很可能真的会在省城搞一场大事的。而银行,恐怕就是他们首选的袭击目标。 毕竟这种类型的案子其影响可比盗窃摩天大楼大多了,而且如果他们故意在晚高峰搞出来什么大动静的话,估计当天晚上大半个省城的老百姓就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打脸方式比这种打脸方式对警方的污辱更有效的吗?假如他们真的这么干了的话,恐怕社会上的一些宵小之辈也会趁机跳出来,大骂警方拿着国家的钱养了一帮废物!那样的话,警方实在是太被动了。 达成共识之后,那名之前说过种纬怪话的局长立即开始布置,分配人手到全市大大小小的银行网点去戒备着。不管这种事情有没有可能发生,就当是次演习也是好的。另外,出城的路段警方也设置了卡口,准备防范一切可能的事件发生。 “小兄弟,如果最后你对了,我给你赔罪敬酒。”布置完了防卫工作,这名局长微笑着对种纬说了一句。 此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堵塞最严重的晚高峰马上就要到来了。 不知道怎么着,种纬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无论他左思右想,却一直没能想出自己遗漏了哪一点。 “元老师,许厅长,还有局长,我想去一线看看。我听说省城有条金融街,我想去那里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种纬把手按在桌上地图上的金融街位置,对几位领导说道。 “好啊!干脆咱们一起去得了,反正深城那边传来消息的话,咱们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如果那边确认罗明和刘昌华落网了,咱们这边也就不用这么紧张了。”那位局长很痛快的答应了种纬的话。 深城和省城相距离一百四十公里,警方的车走高速的话早就到了。估计这个时候深城的指挥部已经到位了,等那两个疑似罗明和刘昌华的目标出现,那边就可以收网了。如果那边一切顺利的话,自然就没他们这边什么事了。 “好啊!在会议室里呆着也是呆着,到一线去看看,也许还有些灵感呢!”元老师点了点头,微笑着响应着种纬的提议。许副厅长也从善如流,也同意了种纬的想法。 会议室里的十几号人分乘两辆车,浩浩荡荡的便向金融街方向驶了过去。种纬和元老师许副厅长,以及那个南省省城的局长同乘一辆中型客车,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金融街方向驶去。 四点半过了,街上的车流就像是雨后山间的洪流似的,很快就多了起来,种纬他们这两辆车的行驶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看着街面上的车流行驶得越来越慢,种纬没来由的变得焦躁了起来。 忽然间,种纬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道:“银行是五点关门吧?这会是不是该盘帐了?运钞车也应该快到了吧?” “五点,应该是!”车里的人只有付国庆回了种纬一句。而其他人在听到种纬这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几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有些凝重的神情。 正在这个时候,那名南省省城公安局局长的秘书手机响了。那名秘书赶紧接起了电话,没说了两句他的声音就骤然提了上去:“什么?抓住了?是假的?是雇来的?” 这短短的几个字,比种纬那句话可有吸引力,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名秘书挂断了电话,直接对车里的人介绍道:“深城那边收网了,结果发现那两个人是假的。那两个人说是有人雇佣他们把车开到那儿去的,然后又让他们去一间事先租好的出租房里呆了几个小时……” 居然真的是假的!种纬的推理竟然真的成立了。 “糟了!他们要行动了!”听完了这句话,种纬马上反应了过来。现在这个时间银行已经没什么客户了,或者运钞车也已经到了,正是抢劫银行最好的时机。而深城那边失手的时间,似乎就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如果专案组的人真的都去了深城的话,这边的行动纯粹就是对警方赤-裸-裸的羞辱。 种纬的话就像重锤一样敲在了众人的心上,让车上的众人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没人顾得上为深城那边遗憾,更没人顾得上为他们将直接面对罗明和刘昌华兴奋,因为众人都猜得出来,接下来的麻烦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几百米外的金融街方向忽然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周末的银行里边,只剩下两三个客户。银行的门已经关了,保安就守在门口,拒绝新客户进入。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快速骑上了银行门前的人行道。随即摩托车上的两个人跳下车来,连头盔也没来得及摘,直接朝银行的大门走来。 保安刚要挡住门拒绝他们两人进入,谁料想当先的一个人从挎包里抽出一支短管猎-枪来,照着玻璃门就是一枪! “砰!”“哗啦”一声,玻璃门上的钢化玻璃一下子碎裂了开来。吓得四十多岁的老保安连连后退,嘴里一迭声的叫道:“有枪!有枪!” 喊声未落,那两个戴摩托头盔的人已经推开门进了银行的办公大厅。 “砰!”为首那个人朝天放了一枪,同时透过已经撩开了面罩的头盔对大厅里的众人喊了一声道:“钱是老子的,命是自已的!想清楚了!都给我老实点,靠到边上去!” “啊~~”几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不管是银行里正办理业务的客户,还是正在工作的银行工作人员都发出一阵惊慌的乱喊,被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走在后面的那名劫匪忽然走到柜台前,从自己的挎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饭盒大小的四方盒子,然后极为从容的用胶带把它粘在了柜台上的防弹玻璃上。 前后仅仅几秒钟,等到他把那个盒子粘好了,然后他还中气十足的喊了声道:好!接着便把那个小盒子上的一断粗线绳给拨了下来。瞬间,那个小盒子上便冒出一股浓烟来。 “想活命的躲远点!”第二名劫匪伸手把瘫倒在柜台前的一个女人强行拉起来拖到一边,甚至还有时间好整以暇的对着柜台里面的银行工作人员说了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要做什么了——这是要用*抢银行啊!一名工作人员按下了柜台上的报警器,然后就连滚带爬的躲进了柜台深处。 “轰!”一声巨响,柜台上的防弹玻璃马上被炸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洞。但坚固的防弹玻璃虽然被炸了个洞,但却依然保持不倒,继续坚持着履行着它的防护职责。 只是这两名劫匪显然准备得极为充分,爆炸的烟尘刚过,搞爆炸的那名劫匪举着一柄事先准备好的锤子就冲了过来。仅仅几锤下去,那面摇摇欲坠的防弹玻璃就再也撑不住了,终于完全掉了下去。 第二名劫匪拉着柜台的大理石台面一纵,整个人一下子就跳上了高高的柜台台面,然后他抽出支手枪来便跳了下去。 柜台里面的几个工作人员不是跑远了,就是趴在那儿不敢动不敢吱声了。那名劫匪也不理别人,看看没什么危险就把枪收了起来。然后,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口袋,迅速把已经捆成一沓沓的钱款都装了进去。等手里的这个口袋装满了,他立刻就把它扔出了柜台之外。然后,又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个袋子继续装。 仅仅二十几秒的功夫,这名劫匪就完成了对银行的打劫。这家伙对剩下的钱款也不留恋,踩着桌子就跳上柜台,然后在第一名劫匪的配合下迅速的跳出了柜台。接着两名劫匪一人一个口袋,迅速出了银行大门,跨上还未熄火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从开枪进门,到抢劫完毕驾车离去,整个抢劫过程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样子。如果不是劫匪在进银行门的时候开了一枪,人们都根本没法注意到银行那出了事! 听到枪响的时候,种纬就警醒了起来。虽然那枪声离得有点远,且因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噪音让他听得不怎么真切,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还是被拨动了。 “枪声!停车!停车!”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并且喊了一声。现在车子还在路上做乌龟爬,几百米的距离跑过去也比这车开得快得多。 “枪声?”其他人显然没有种纬的耳音和意识,可就在他们一楞的功夫,前方金融街方向便传来一声沉闷而又巨大的爆炸声——“轰!” 这回众人是真听清楚了,众人的脸色也全都变了,没想到真的来了! “谁有枪,给我支枪!”种纬毫不客气的对车里的人道。他是外埠来公干的警察,不要说他现在还是个学警,就算是正式的警察也没有配枪的资格。 第六十四章 末路疯狂5 “这车里哪位有枪?”也就是那个本地局长的秘书手里拿着个警用步话机而已。 种纬问了一声看众人面面相觑,当时就怎么回事了,他伸手就从那个秘书手里把步话机抢过来道:“我现在缺个带路的,谁带我过去?” 喊完这句话,种纬就后悔了。这车里都是专案组的高层,指挥人还可以,往一线冲就免了吧!种纬当着他们说这些话,真有些故意邈视领导们的嫌疑。 “种纬,你想干什么?”付国庆最先反应了过来,朝着种纬吼了一声。 “我最熟悉罗明他们,我过去也许他们不会狗急跳墙。或者在关键的时候我能帮上些尽快。至少我的战斗经验要比普通警察要多得多,我也熟悉他们的战斗方式。”种纬急匆匆的说了一句,也不等几位领导批准,直接就奔第一辆车冲了过去。 “我也去吧!”“我也去!”看种纬拿着步话机冲出去了,徐立强和李健两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两个的年纪比种纬大不了太多,也是比较有热血的。更何况三人这些日子一直一组,还是有些感情的。当然,他们也知道前面危险,可看到种纬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他们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种纬已经跑到了前面开道的那辆车里,从车里拉下来两个愿意给他带路的警察,又要了只*了,一行五人就那么提着枪,风风火火的往发出爆炸声的现场跑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元老师等人在车里算是彻底反应了过来。得!这帮家伙把领导都给抛弃了,甚至还把领导的嘴巴和耳朵(步话机)都给拿走了,这让领导呆会儿怎么指挥啊? 没办法,元老师等人相视苦笑了一声道:“得了,咱们也别在车里头坐着了,也往前走走吧!在这堵着也是堵着。” 说着话领导一行从车上下来,前面那辆车上的几个本省的警官见状也得车来,然后把他们的步话机交给了这些领导们,这才算恢复了领导们的耳目和喉舌。 此时,警用步话机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各单位乱七八糟的喊声杂乱的交响着,都在急切的向外界传送着消息。可大家的声音彼此互相影响着,都乱成了一团,让人根本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闭嘴,这里是省厅专案组!汇报一个一个的来。”种纬一边跑一边朝步话机里吼了一声,立时就把杂乱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省厅专案组,这是南省省城的警察们大多知道的事情。今天上面下达命令的时候,也是用省厅什么飞贼一号案专案组的名义传下来的命令。现在步话机里有人这么喊,那应该就没错了,乱七八糟的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 “报告,我们在农林路环球金融中心的商业银行这里,这里刚刚发生了持枪爆炸抢劫案。两名劫匪抢了钱,骑一辆进口本田250摩托车逃走了。我们赶到得晚了一步,看见他们拐进了金融中心的地下停车场,我们正准备追进去呢!”一个声音汇报道,真把种纬这边当成专案组了。 “不用追了,那两个家伙开着摩托从另一面出来了,往城南方向过去了,我们已经通知城南布控的人了。”前面一组人刚说完,后面马上又有人说了起来。 “收到,收到,专案给收到。”正在这个时候,步话机里传来了那位南省省城公安局长的声音,显然他又通过另一台步话机,实现了对现场的直接管理。 “跑了?”种纬一边往前跑,一边抬头遥望前面的金融中心。忽然一个想法跳到了种纬的脑海里,把种纬吓了一跳。深城的两个疑似目标是假的,花钱雇来的;那么刚才那两个跑掉的是真的么?会不会也是雇来的? “专案组,专案组,请马上联系一下街头布控的人手,看年那两个骑摩托的逃犯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是出城?还是准备隐藏在城里?”种纬顾不得许多,直接在步话机里向代表专案组发令的那名公安局长道。 别看那名公安局长不能代替专案组,但由于这里是省城,街面上值勤的都是他的兵,所以专案给发什么命令必须由他来,否则非乱成一锅粥不可。刚才种纬打着专案给的旗号让通信畅通可以,接下来却不能乱来了。 在听到种纬的消息后,那位局长大人倒也没有拖沓,马上就把种纬的疑问变做命令传了下去。而种纬他们此时距离环球金融中心的案发现场只有两百来米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已经到场,警察们已经开始清场了。 警方已经有准备了,这里刚发案不足三分钟就被控制了,城里其他地方情况也类似。那两名摩托劫匪按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除非他们跑到没人注意的地方躲起来,可那样的地方哪那么好找?只要警方多花点时间,一定就能把他们抓出来。 可是,那两个人是罗明和刘昌华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们真觉得骑着摩托车就能逃脱警方的追捕么?他们真的会用这种方式逃脱?这不像他们的作风啊? 他们两个已经作案两年了,之前用盗车的方式解决交通问题,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可现在是晚高峰时间,就算他们骑车摩托车跑得快,警方不容易被追上,可出城也好,隐藏起来也罢,都不是什么太好的逃脱办法。 种纬仰起头往头上的金融中心看去,四十多层的高层建筑,在这一带算是首屈一指。周边虽然也有些高层建筑,但明显高度和它没法比。从种纬的位置看去,金融中心的大楼旁边便是一片蓝天白云的天空。 天空?种纬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旁边的人跟着种纬正跑得辛苦,看了减速禁不住也跟着把速度减了下来。 “……将来我要是有了钱,我就买架飞机,飞到天上去。从上边看着底下的芸芸众生像蚂蚁似的在底下苦挣苦熬,我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什么也不干,就那么看着,就象天上的神仙看着下面的凡人,那才叫不白活。”——种纬忽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晚在街头偶遇罗明和刘昌华,然后他带着林萍和他们吃饭的时候,罗明突然说起的这段话。 种纬记得罗明的话一直很少,只有在问起将来有了钱干什么的时候,罗明忽然双眼发亮的吹了这么个牛。当时谁都没把这话当回事,权当罗明喝酒喝大了胡吹大气了。可今天种纬起来,却忽然有了一种让他感到惊惧的感觉。 “专案组,专案组,快下命令,让环球金融中心的电梯全停下来,马上!实在没办法,就给金融中心全部断电!我觉得罗明和刘昌华现在就在金融中心里,他们要从天上跑!那两个骑着摩托车跑掉的应该也是假的,和深城那边的两个家伙是一样的”!种纬一边继续加速往前跑,一边对步话机时喊道。 “种纬,你胡说什么?怎么从天上跑?”步话机里传来了南省省城公安局长的呵斥声,他显然对种纬在步话机里胡言乱语极为不满了。这说的是什么?还有经这更离谱的么?人怎么能从天上跑? “哎呀,老大!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滑翔翼么?还有别的办法能让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跑的办法么?还有别的办法的影响比这个大么?他们要真是在天上跑,咱们在底下堵着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老大,不管可能不可能,让我试一试!来不及解释了!”种纬也有些急了,他知道时间不等人。 听完了种纬的话,步话机那头只不过稍停了停,便对环球金融中心那边维持秩序的警察传达了命令。虽然那位局长的语气有些不善,但好歹命令是没打任何折扣的传了下去。 此时种纬他们一溜风的跑过去,穿过重重车流和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终于挤到了环球金融中心的楼前。 跟着种纬他们一块儿跑过来的两名本地警察是市局的人,穿着笔挺的警服,脚上穿着配发的黑色皮鞋。这身装束看起来倒是帅了,可是跑起步来可就吃了大亏了。跑到最后的时候,种纬和徐立强和李健三人不得不连拉带拽着他们两个,这才让五人的速度不至于太慢。这还多亏了种纬三人是经常出任务的装束,除了身上是正装外,脚上穿的都是平底的运动鞋。 “老何!老何!人在哪儿呢?”那名警察一跑到近前,马上大声对着现场执行保护现场任务的警察吆喝着。 “在金融中心里面,刚才不是让把电梯停了么?他们几个刚进去。”那名警察一看种纬几个人这意思,当即给种纬等人指路道。 种纬等人闻言也不停留,一路喘息着就冲进了金融中心办公区的大楼里边。 “电梯在这边!”有一个本地警察显然熟悉这里的格局直接带着种纬他们往电梯方向跑过去。等他们跑到电梯间的时候,正看到几名警察带着两名物业中心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正在电梯前操作着什么。 第六十五章 末路疯狂6 外围的警察正在把围观的人往楼外赶,准备上楼的人们被堵在电梯口,正在交头接耳的报怨着什么。 “让让,让让!”种纬等人一迭声的喊着,直接从堵在电梯间路口的人丛里穿了过去,把十几个在等电梯的人挤得晃晃悠悠的。还不等那些人明白过来,种纬等人已经挤到了最里边。 “怎么样?电梯全停了么?把电梯全弄下来!”种纬对那两名工作人员吩咐道。 带人控制住这里的那名二级警督回过头来看了看种纬,有些疑惑种纬这个三级小警司怎么这么敢说话。不过看到陪在种纬身边的那几个他认识的人,他还是理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工作人员犹豫着回答了种纬的话道:“别的电梯都能下来,货梯卡在三十二层了,不知道怎么就是下不来!也上不去!” 种纬凑到跟前一看,果然,显示面板上显示着三十二层的层号,一动不动。 “货梯是不是通地下车库的?”种纬急促的问道:“先让别的电梯都下来,直达。” 一名工作人员一听种纬的吩咐赶紧动手操作,另外一名小头头模样的工作人员则点了点头答道:“是,有一部客梯和货梯都能下地下车库。” “客梯是哪部?你们刚来的时候电梯是在往上还是往下?”种纬继续追问道。 “哦,应该是在往下!很快就控制住了。”那名工作人员回想了一下,告诉了种纬道。 正在这个时候,一部客梯下行了下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这个电梯到几层?能不能到顶?”种纬继续问那名工作人员道。 “能到三十八!货梯能到顶。”工作人员一看种纬问得急,他回答得也很快。 “从三十八能不能直上天台?”种纬继续追问,问话的同时已经拉着众人进了电梯里边。 “能上,不过得走两层消防梯!”工作人员一边回答着,一边也跟着上了电梯,他显然看出了种纬等人急着上楼。 “快,上三十八,直达!”种纬一声吩咐,根本不管在场的警官里几乎所有人的警衔都比他高的现实。而跟在种纬身边的警官们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但都很理智的保持了沉默。 小小的电梯里挤进了十个人。除种纬他们五个人之外,还有一个电梯工,另外还有四名比种纬他们早到的全副武装的警察也跟了进了电梯。 “小马,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谁啊?”直到电梯开起来,那位被号做老何的警督才开口问跟着种纬一起过来的那名省城公安局的年轻警督道。 “他是这次飞贼案专案组的,算是从上面下来的。至于现在的行动……我也说不清楚,咱们就跟着看看吧!也许,也许……有可能!”这位被称为小马的三级警督跟着种纬他们一路跑了过来,一直就在种纬的身边,自然知道种纬是怎么判断的。 即便他也是深度介入飞贼一号案的,也算对罗明和刘昌华两名犯罪嫌疑人的情况有所了解,但他也依然觉得种纬的判断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潜意识里面,他也觉得种纬的判断有那么些道理。既然外围的天罗地网已经形成,他们上到楼顶天台上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小马这番莫棱两可的回答,跟进电梯里的那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无奈的情绪流露了出来。一个小小的三级警司,这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指挥他,结果他们却让这个人给指挥了。还说什么犯罪嫌疑人在楼顶天台上,可能么?他怎么不说犯罪嫌疑人从地下走?现在全城有好几条在建的地铁线呢!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判断他们在楼顶的?”老何的警衔是二级警督,是目前他们这些人里警衔最高的,他问种纬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些不满的口气,只在称呼上稍稍给种纬保留了些尊严。 “赌!我赌他们只有这么走才走得最傲气,闹的动静才最大。”种纬看也不看老何,反正电梯已经上来了,你还能中途跳下去不成。 老何当然是下不去电梯了,他也只能跟着众人上楼顶天台上去看看去了。可堂堂一个二级警督被一个三级小警司指挥着团团转,怎么想怎么都让人别扭。这样想着,老何就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们是去抓楼顶那两个摄影师么?”正在这个时候,负责开电梯的那名物业工作人员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摄影师?”一听这名物业人员这么说,被称为老何的警督立刻瞪起眼睛问道。不但是他,电梯里所有的人都觉得寒毛直竖!莫非这个小警司的判断是对的?楼顶天台上还真的有人? 面对着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的逼问,这位工作人员有些战战兢兢的答道:“头些日子来了两个什么城市风景摄影师,说是要在楼顶上拍摄什么城市风景,还说用什么一天拍一张的技术,然后过一年就组成了城市变化的电视片什么的。他们请了我们经理吃了饭,然后就把一些设备搬到楼顶上去了。私下里我们都说我们经理收了人家的好处,不过后来好长时间那两个人也没做什么别的事儿,我们也就没再多问。” “他们两个人年纪多大?身高有多高?”种纬开口问这名工作人员道。 “都挺年轻的,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样子。个头儿都是一米七左右吧,有一个稍高一点点,两个人都挺壮实的。”那名工作人员对种纬答道。 完全对得上!电梯里的人们都被惊住了,没想到种纬的判断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那个叫小马的年纪警督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他马上拿起步话机试图联系其他人。可在电梯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步话机根本没法用。他马上又拿出手机来,向外面拨号报告。 “检查枪械吧!如果他们真在楼顶的话!”种纬低声对电梯里的人说道:“一会儿我冲在最前面,我认识那两个人,他们是我过去的战友,也许……”后面的话种纬没说出口。 “小星,把你的防弹衣脱下来给他!”老何一听种纬这么说,马上便下命令道:“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就行,我给你挡子弹。” 那个被称做小星的警察一听这话,立刻便卸装备要脱防弹衣,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用了!来不及了。”种纬抬头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屏道。此时电梯已经上升到了三十五层的高度,马上就要到三十八层了。 “那你小心着点!”老何往前挤了挤,站到了种纬的侧面道:“呆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躲我身后!” 面对对方释放的善意,种纬点了点头没有回话,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三十八层楼,每层层高三米五左右,一路乘电梯上来用了接近一分钟。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三十八层。种纬等人在那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出电梯,直接拐上了消防梯。 “那两个人平时把天台的门锁着,说是怕丢了设备,你们要注意。”那名工作人员真的挺负责,把种纬他们送进消防梯通道的时候还补充了一句。 “好的,谢谢你!”老何跟那名工作人员客气了一句,便紧跟着种纬冲进了消防通道里面,边走便给自己的微-冲上了膛。 “呆会儿我来开锁,我有防弹衣。”老何在种纬后面说了一句。 用子弹开锁可和电影电视剧里不一样,因为一个弄不好,反弹回来的子弹会伤到开枪的人自己。老何这句话,已经足够抵消他之前对种纬的歧视和冷遇了。 “都把脚步放轻!”种纬没回复老何的话,而是低声提醒身后的众人道。 众人一听种纬这话,立刻努力把脚步放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楼顶冲去。拿着步话机的小马也关了步话机,不让它发出的通信声惊扰了楼顶可能的目标。 只不过上了半层,众人便听到了从楼顶传来了类似摩托车马达的轰鸣声,这下实锤了!谁会在一栋四十层高的楼顶天台上骑摩托车,这应该就是那两个犯罪嫌疑人的逃生手段了。 种纬等人很快过了四十层,来到了实际上是四十一层的天台门口。通往天台的大门正敞开着,地上扔着的铁链和锁头证明刚才进来的人是何等的匆忙。到这里的时候,天台上马达轰鸣的声音就更加的明显了,显然犯罪嫌疑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在上天台之前,种纬稍稍停顿了那么一秒钟,他张开双手挥了挥让众人排在了他的两侧。这样他们就会用扇形队形冲上天台,尽量扩大围捕的声势。 “走!”种纬一声低吼,带头冲了出去。其余人穿警服拿枪的冲在前面,没带枪的跟在后面壮声势。 出了天台门,种纬循着声音便往左拐了过去。一拐过楼顶设备间的墙壁,就看见面前横亘着一条用钢架和木板搭起来的半人高的坡型跑道,一架像大号蜻蜓翅膀似的滑翔翼正在跑道尽头轰鸣着马达,已经做好了起飞前的所有准备。 第六十六章 末路疯狂7 这台滑翔翼后面装有一台发动机,正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滑翔翼下面安装了一个座舱,前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在操纵着滑翔翼的发动机,后面的一个人正要去摘钩住滑翔翼的挂钩,还没来得及坐进滑翔的座舱里边。 种纬一眼就认了出来,坐在滑翔翼座舱里的正是罗明,要去摘钩的正是刘昌华!而在滑翔翼两个后轮边上,则各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显然,这两个袋子里装的就是罗明他们两个刚刚抢得的脏款了。 看那两个捆得结结实实的钱袋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罗明和刘昌华两人在这两个钱袋上花了太多的时间。恐怕等种纬他们上到天台上的时候,就只能看到飞在城市上空的一只巨型蜻蜓了。 不用问众人也能猜出来,那两个骑着摩托车逃跑的同伙,估计是驮了两个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假钱袋跑了。可怜那两个傻贼,驮着两个假钱袋子跑一回,抓住之后也得按持枪抢劫银行罪定罪量刑。 滑翔翼发动机发出的噪声很大,以至于种纬他们出现在滑翔翼的跑到边上的时候,罗明和刘昌华两人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停下!”种纬朝着十几米远之外的罗明和刘昌华吼了一声,然后举起手中的枪朝着天上放了一枪,接着就拦在了滑翔的跑道上。 顺着这条搭建的跑道滑出去,下面就是车水马龙的金融街。如果真的让这架滑翔翼滑下去的话,罗明他们就会在下面被堵得无法动弹的市民头顶前从容的飞过,然后在被堵得无法动弹的警察们眼里肆意地飘然而去! 枪声终于惊动了忙着摘钩的罗明和刘昌华两人,他们先是被定住了一下。接着坐在坐舱里的罗明就撩开头盔面罩对身后的刘昌华喊道:“摘钩!上来!” 看得出来,他这是要亡命一博了。只要从这里滑下去,他们就可以漂漂亮亮的逃出生天。虽然现在种纬带着人挡在了他们的前面,但他仍要用自己的生命试上一试,哪怕他会被下面的几条枪打得满身都是窟窿。 刘昌华并没摘钩,更没上滑翔翼的座舱。他扭过头来,一眼看见了离他们最近的种纬正用枪指着他们。他禁不住开口叫了一声:“种纬?” “罗明,昌华,你们两个这是怎么搞的?你们疯了吗?下来!”种纬朝罗明两人继续吼着,希望他们能够停下他们的运作。 现在滑翔翼还被钩子钩住无法起飞,无论罗明和刘昌华有什么举动,下面的几个人几条枪都不会放过他们的。与其被打伤活擒,还不好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他们两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逃已经不可能了。过去了战友情归战友情,但现在就凭种纬身上穿的警服,还有头上顶的国徽,种纬就没法考虑其他的事情。 “华子,别理他,上来!我就不信他们能全把咱们打死。再说,老子就是死,也要在这天上飞上一阵!”自从看到种纬那一刻起,罗明就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他脸上的表情分外的扭曲,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罗明,够了!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全清楚了,你家乡那些祸害你家人的人也马上就要完了。可你这是何必呢?为什么要和全社会为敌?搞得沿海几十座城市都不得安生!你现在熄了火赶紧从上面下来!不然,就算我顾念着战友情谊,可现在的身份也不允许我放了你们!”种纬继续规劝道,指望着罗明两人能够真正悬崖勒马。可是即便他嘴上这样说,他也知道希望不大。 罗明两人的罪太重了,不管是前面的两条人命,还是后面近千万的系列盗窃案,甚至还要包括今天犯下的银行抢劫案,哪一起案子都是断没有生还的道理的。唯一不同的是,上法庭的话他们还有机会和家人见上一面,还可以在审判前有一段平安的岁月。 “华子,你特么的上来,你答应我的话不算数吗?你不是说要舍命陪君子吗?”罗明彻底的疯魔了,他用力拍着眼前的座舱外壳朝身后的刘昌华吼着。 “罗明!咱们完了!完了!兄弟陪着你疯了两年,这条命已经算是陪给你了,也算是人至义尽了,今天咱们没路可走了,放弃吧,罗明!”刘昌华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几条枪的威逼下站在原地没动,一副认了命的样子。 “昌华,很好!你自己先下来!别的我不敢保证,最起码能让你和你的家人再见上一面。种纬鼓励着刘昌华道。”种纬想让他先和罗明分开,只要两人分开,罗明一个人就好对付多了。除非他从楼上跳下去,否则他是不可能伤害任何人的,毕竟那个座舱太狭小了,连转身都不大可能。 “华子你个软蛋,城市兵就是特么怂!”罗明突然吼了一声,然后从座舱里一下子站起了身来,一把抓住了刘昌华。 “坐下!”“坐下!”“不许动!”“举起手来!”天台上的九个警察不约而同的喊出了乱七八糟的不同的命令,向罗明命令着。 “老子不是怂!老子已经没回头路了,临死前我还想再见见我妈!”刘昌华一听罗明骂他怂,立刻反手抓住罗明,对着罗明吼了一句。 “不怂就好!临死也能拉个垫背的!”正在这个时候,被刘昌华挡住了的罗明的手臂突然猛的动了一下,接着就见罗明和刘昌华两人之间突然冒出了一缕青烟。接着,罗明拉着刘昌华似乎就要从那条短跑道上跳下来。 “*!种纬快跑!”刘昌华一下子发现了异常,他一把拉住罗明,拼进力气阻拦着罗明跳下跑道的动作。 “让开!杀俩赚一个!”罗明拼命嘶吼着,用尽全力试图把眼前的刘昌华撞开。 “撤回来!*!卧倒!”种纬也发现了异常,罗明胸口挂着的一个小包上,正在冒出丝丝蓝烟。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一边向其他人喊着,一边快速往后撤了一步,直接隐藏在了那条跑道的下面。 就在这个时候,和罗明扭缠在一起刘昌华突然伸出两手一下子把罗明和滑翔翼上的一根栏杆一下子抱在了一起,接着就听刘昌华喊了一声道:“罗明,老子陪你走到底!把命赔给你!” “轰!”一声闷响过后。“哐啷”一声响,一个人从跑道上面摔了下来。种纬赶紧抬起头往跑道上面看,除了那架已经炸废了的滑翔翼之外,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种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侧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翻过身来,却正是受了重伤的刘昌华。此时的刘昌华胸腹间一片血肉模糊,被挤在他和罗明之间的那个炸-药包撕去了大片的血肉。虽然此刻刘昌华的眼睛还睁着,但转眼之间他的眼睛就失去了生机,眼见着已经活不成了。 种纬无奈站起身来,伸手攀住跑道下面的斜拉钢筋翻上了跑道,然后拉着那架滑翔翼的栏杆探身往金融中心的楼下看去——楼下金融中心商业裙楼的楼顶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不用问了,那就是被*威力推下楼去的罗明! 完了,肯定活不成了。谁能想到,一起持续了两年的案子就用这么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虽然案子了结啊,可种纬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轻松和放松。横亘在他心中的是无法倾吐的郁闷,无法言说的苦楚。 “怎么样?兄弟,你小心着点!”那位被叫做老何的警督此刻完全改变了对种纬的态度,他站在跑道下面对种纬道。 “那个人摔下去了,肯定死了。我没事!”种纬对他说了句没事,转身就要从跑道上跳下来。老何和另外一名警察过来,都亲热的向种纬伸出了手,种纬在他们的帮助下跳了下来。 这个时候两名警察已经跑到了那台停在跑道上的滑翔翼前,伸手就要解绑在两个后轮上的那两个钱袋。跟着种纬他们一起过来的小马见状,马上阻止道:“别解,留着给技术科的人拍照,说不定呆会儿还有新闻记者上来拍照录像呢!” 听到他这么说,那两个警察马上撤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了一边。小马则用手里的步话机开始呼叫专案组指挥部,向那边简要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汇报了罗明和刘昌华两人负隅顽抗,已经被击毙的消息。 是的,他说的是击毙。尽管天台上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这个说法,也都知道他说的是不对的,但已经没人来得及阻止了,消息已经汇报上去了。 “小马,怎么是击毙?”等小马和专案组那边通完了话,老何马上开口问道。 “击毙好啊!这么一起爆-炸-持-枪-抢-劫-银行的惊天大案子,被咱们秒破,这社会舆论对咱们多有利啊!”小马对老何的置疑浑不在意,反倒笑着对他道:“老何大哥,咱们得学会正确的工作方式啊!得有政治敏感性啊!顶多解释的时候,把事件事情说成劫匪负隅顽抗,被我公安干警勇敢击伤后,引爆*自尽就可以了。” 第六十七章 功成身退 “哎呀!”正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声响起,李健已经坐倒在地,抱着他的小腿痛呼了起来。 “怎么啦?受伤了么?”旁边人赶紧围上去,连声询问道。 “刚才还不觉得,这不刚走两步才感觉出来,腿上不知道怎么挨了一下子。”李健抱着自己的小腿呲牙咧嘴的说道。 旁边的人帮着把他的裤腿提起来,这才看到他小腿的迎面骨位置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个半寸多长的口子,正往外淌着血。小腿迎面骨上也青紫了一片,肿起了半个拳头大小的一个包。 “这是被刚才爆炸的什么东西打的!送医院吧!”老何看了看李健的伤情,然后对众人说道。 两名警察把李健扶起来,李健倒还是可以勉强行走,就是一边走一边咧嘴,显然伤得不怎么轻。就在他们三个马上就要走到消防通道口的时候,旁边的货梯位置发出“叮”的一声响。接着电梯门打开,一群喘息未定的警察涌上了天台,为首的正是元老师和许副厅长等人。 “怎么回事这是?一”看李健这样子,众位领导立刻停住脚步关心的询问着。 “没事什么大事儿,刚才被爆炸的不知道什么碎片打在了腿上,受了点小伤。”李健硬挺着回答道,尽量让自己在坐位领导面前保持着一点英雄气概。 元老师等人看了看李健的伤口,马上命令那两名警察送李健去医院。等李健他们坐电梯下去了,另一部客梯也到达了顶层,又是一批全部武装的警察来到了天台顶上。 元老师等领导围在现场看了看,又听老何和小马两人介绍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便马上下令让省城公安局的技术人员上来取证拍照验尸什么的。然后又让本地公安局长通知南省省城的各大新闻媒体,让他们也派记者和摄制组来。同时命令监控蛇头的那一组人出手将罗明的女友抓捕归案,并且启动将罗明和刘昌华两家家属引渡回国的程序。 省城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恶性刑事案件,瞒是瞒不住的。但现在这起案件在发生仅仅几分钟后便被破获,这却值得在新闻媒体上宣传一下的。只是如果另外两名同案犯也被抓住的话,这起案件就算是真正的完美了。 正说话的功夫,本地公安局长的步话机又响了起来。外围有有最新的消息传来:那两名拖着一包假钱逃跑的傻贼在出城的公路上被警方给成功的拦截下来了,那两个脑子秀逗的家伙居然还拿出支五-连-发来朝警方开枪。谁料他们那枪根本打不响,结果警方没废什么事儿就把他们拿下了。 这下可好,等着这两个傻贼的将是铁定的持枪抢劫银行的同案犯的罪名了。哪怕那钱是假的,枪也打不响,但这都不影响定罪量刑。 这个消息一公布,在天台上的警察们都齐声欢呼了起来。一桩天大的案子就这么被大家破了,大家没法不高兴。在今天下午开会之后被留下的时候,很多人还以为自己错过了去深城立功的机会了呢。谁想到最后却是去深城的那拨人白跑了一趟,留在省城守株待兔的人却成功了。 那架被爆炸损坏的滑翔翼静静的停在天台上搭建的简易跑道上,也不知道罗明和刘昌华两人花了多少心思才筹备好这些。金融中心是整个金融街,乃至全城除电视塔之外最高的建筑,把一台大蜻蜓似的滑翔翼放置这栋楼的楼顶上,谁又能发现呢?如果不是种纬突发奇想猜到了罗明和刘昌华的心理,还真没法把他们两人堵在起飞之前。等等,立下大功的种纬呢? 种纬没有加入到庆祝成功破案的人群中去,他总觉得这个案件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庆贺的。如果没有那个地方领导子侄的纨绔行为,罗明和刘昌华恐怕是和众人一样身穿警服的国家公务人员。可自打罗明被逼得没了退路开始疯狂报复的时候,整件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你可以有一百个理由责备罗明和刘昌华不成熟,行为恶劣,但种纬却没法对他们两个恨得起来。尤其最后罗明要引爆*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刘昌华是主动挡在了*包和众人之间的。只是不管有没有人知道和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再也不会有人去替刘昌华分说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已经用不着这些了。 想到这里,种纬就觉得万般的落寞和无奈。他不光不想庆祝什么,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呆上一会儿。 “种纬,种纬,你在哪儿呢?”正在这个时候,付国庆和徐立强两人呼唤种纬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两人刚才一直陪着领导呢,种纬根本没往前凑,自然不知道种纬躲到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种纬答应了一声,随着挡在他面前的警察们往旁边一闪,付国庆和徐立强等人这才看到躲到角落里的种纬。 “小兄弟,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头一个迎上来的却不是付国庆和徐立强,而是本地公安局的局长!他大步走上前来,笑呵呵的拉上种纬的手,热情的连晃了好几下:“哎呀,小兄弟,要不是你啊!今天晚上咱们全市的警察们可就都有得忙啦!那得忙得焦头烂额啊!呆会儿咱们吃个饭,我得好好跟你喝两杯。” 这位局长的话不假,如果不是种纬坚持着跑到这天台上来,他们就只有仰着头望着罗明和刘昌华两个人从大家的头顶上逃走了。到了那个时候,飞贼一号案没破不要紧,自己治下还出了个持枪爆炸抢劫银行案,凶犯还在全城老百姓的头顶上飘然而去,到时候自己这个公安局长做不做得下去都得另说了。 更让这位局长大人高兴得上,南省省厅厅长他们都跑到深城破案去了,结果一大堆人却只抓了两个西贝货。飞贼一号案却在省城误打误撞的破了,这个功劳有多少他的份他不知道,但至少今后面对那些跟着跑到深城的同事们,他可有足够的资格奚落他们了。 种纬好歹跟这位局长客气了几句,然后就被带到了元老师和许副厅长等人面前。面对着众位领导,种纬把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想到罗明和刘昌华会采用这种方式逃跑的原因说了一遍,连之前罗明跟他说过的想飞上天的那句话也没任何遗漏。 其实种纬如果不说出这番话来,众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对种纬的推理思路多些神秘的猜测罢了。只有当种纬说出这些过往的事情的时候,人们才完全弄明白种纬的推理不是无地放矢的瞎猜,只不过对种纬推理的神秘感也就不那么强了。个别人甚至会生出来:如果我也听他们说过那话,我也会猜出来的想法。 当然,种纬根本不在意其他人会怎么想,他甚至不在意这件案子之后他会得到什么奖励,他现在只想远离这里,想回警校恢复平静的学习生活。 抽了个空,种纬把自己想法跟付国庆和徐立强说了。开始的时候付国庆还以为种纬又闹情绪了,后来听种纬说起最后关头是刘昌华牺牲了自己,这才保护了在场的人之后,他才明白种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也是,人都是有感情的。种纬所经历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但却完全可以理解。见种纬态度坚决,付国庆想了想才对种纬说道:“这样,你先等一下,我去请示请示。”说罢,他就找许副厅长去了。 种纬看到付国庆向许副厅长汇报的时候,许副厅长和元老师两人都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眼神中的神色从开始的迷惑,慢慢过渡到了后来的了然。过了时间不长,许副厅长便独自朝种纬走了过来。 “怎么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许副厅长冲种纬笑了笑,开口就是一句李白的《侠客行》。 “呵呵,”种纬苦笑了一声道:“许厅长您开玩笑了,我哪有李白笔下的侠客的那种境界。我是因为看到罗明和刘昌华两人死在我眼前,有些兔死狐悲罢了。” 许副厅长挥了挥手道:“用词不准确,应该说是还顾念着几分战友情,心里有些不好接受才对!”种纬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许副厅长的这番话。 看到种纬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许副厅长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你想早点退出也好,毕竟你还年轻,这里又是南省,不是咱们那儿,这起案子你锋芒太露了不好。刚才我还想该怎么跟你说,还担心你想要抢功什么的。现在你既然自己提出来了,那倒也省了我的事了。你放心,该你的功劳我会给你争的。你不在这儿,好多事情倒好办了。你这招以退为进,倒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 说着话,许副厅长爱怜的拍了拍种纬的肩膀,转身找省城公安局长去了。 功夫不大,省城公安局长皱着眉头找了过来。一见种纬就开口问道:“怎么了小兄弟,怎么这么急着走啊?我没得罪你什么吧?之前我说话可能有些不到的地方,你不会怪我吧?” 第一章 老兵学警 “哪儿能呢!”种纬对局长道:“实在是刘昌华刚才是为了保护我们,选择和罗明同归于尽了。虽然说刘昌华是飞贼案的主犯,但他还是顾念着过去的战友情的,只能算是误入歧途吧!况且他们两个作为我的战友,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我实在没法参加庆祝他们死的庆功会的,我实在笑不出来。”种纬实话实说道。 “心情郁闷?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局长看着种纬的反应,似乎心有不忍。 “谢谢您了,我没问题的。只是不想参加什么庆功会了,我还年轻,还是早点回去继续我的学业吧!”种纬谢过了对方的好意道。 双方又聊了几句,最后局长还是无奈的答应了下来,他对种纬说道:“我给你联系一下机场吧!今晚应该有回你们省城的航班,我给你安排一下,这样你今晚就能回去,早点歇歇也好!” 局长把电话打了出去,功夫不大就把机票的事情解决好了,然后他又替种纬安排了专车。晚上六点半左右,种纬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人员做完笔录后,便乘车离开了金融中心,直奔机场。 此时,本地新闻中已经实时播出了这起案件的新闻—— 今天下午四点四十五分许,四名持枪抢劫犯罪嫌疑人闯入金融街xx银行,嫌疑人用*炸坏银行防弹玻璃,抢走现金一百八十余万。随后四名犯罪嫌疑人分别逃窜,其中两名疑犯逃到金融街大厦的天台上,妄图乘事先准备好的滑翔翼逃走。但我公安干警迅速反应,赶在逃犯起飞之前成功拦截住了他们。 劫犯负隅顽抗,在被我公安干警击伤后,见逃跑无望,便引爆了随身携带的*自尽。爆炸中仅有一名公安干警受了轻伤,另两名犯罪嫌疑人在试图出城逃窜时,被快速反应的警方堵在了出城的公路上。最终,这两名犯罪嫌疑人束手就擒…… 种纬是最后一个赶上飞机的,等他刚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飞机就缓缓滑上了跑道。 旁边的一名中年商人模样的人看种纬是一名警察,禁不住开口试探的问道:“哎,兄弟,我来之前听说金融街那边出了大案子了,路那个堵啊,差点儿就过不来!哎,你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种纬看了看对方,点了点头道:“知道,确实出了大案子。抢银行的案子,不过您放心,人已经被抓住了。” “啊!不会吧?真的假的?那么恐怖啊!”另一边的一位女乘客听到这种纬这么说,立刻惊讶的接上了话。 “您放心吧!警方还是很得力的,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现在新闻上已经播出消息了。”种纬看到周边几个乘客有些担心和害怕的神色,忽然说得那位姓马的警督的击毙说法还真是有些道理的。老百姓并不需要知道什么详细的内情,只要让他们知道警方得力,社会平安似乎就足够了。 “嘿,好么,抢银行!这帮家伙可真是不知死啊!干什么不好,非得抢银行?这不是作死么?”那名中年商人愤愤不平的抱怨着,临了又问种纬道:“哎,警官兄弟,您这是去办案呐?” 听到对方的问题,种纬笑了笑答道:“不是去办案,是办完了案子回去。” “哟!感情是个神探啊!失敬失敬!”那位中年商人对种纬的神情一下子热络了起来:“我们这些作生意的啊!走南闯北就怕出事,不然辛辛苦苦挣的钱自己还没攥热,回头让别人抢了偷了可就惨了。要说还是跟你们这些警察一块儿走好啊!有安全感。呵呵……” 中年商人和种纬聊得热闹,一边说着还拿出来了一堆零食跟种纬分享。种纬奈不住对方的热情,好歹尝了点对方送上的零食,算是意思了一下。不过经过中年商人这么一打岔,种纬原来有些郁郁的心情倒是渐渐放松了些。 一个小时之后,航班降落在了省城机场,此时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种纬和旁边的几位乘客一同下了飞机,到机场大厅后才和他们道别,然后独自提着行李离开。望着种纬远去的背影,那位中年商人跟刚才他身边的几位乘客道:“别听他吹牛,我只不过是让他给咱们当了一路的保镖而已。他那个警衔不过是个小警司,顶多也就是个派出所的副所长。看他那么年轻,说不定是家里有人才混上的。去南省这八成是去玩儿去了,谁知道是不是公干。” 听到他这么说,刚才在飞机上和种纬还聊得挺开心的几个人或者不说话,或者也跟那个中年商人表现出了基本类似的意思,彼此点点头呼应着。 种纬走出机场,正打算打辆车回警校的时候,却见机场大厅门口正停着一辆警车,车旁边站着的正是警校的李教官。 “种纬!”一看见种纬出来,教官立刻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李教官!您怎么来了?来接人么?”种纬一见对方过来,连忙和对方敬礼握手道。 “接人,当然是接人了!不过接的人正是你!”李教官满脸笑容的对种纬说道:“老付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今天晚上就回来,让我来接你一趟。而且他还说,你在南省又立了功了!好样儿的,真给咱们警校挣脸!” “是嘛!那真麻烦您了。”种纬一边跟李教官客气着,一边在他的帮助上放好了行李,然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这一幕,正好被随后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的中年商人等人听见。尤其是当他们听到李教官说的种纬又立了功,而且是给警校争了光的话,更是让刚才对种纬露出鄙视态度的中年商人倍觉打脸。 “好像人家真是有本事的,不是什么靠背景上去的。”一位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扭过头,对那位中年商人笑着说了一句。 “嘿,还真看走眼了?”中年商人狼狈的笑了笑,赶紧找了辆出租车钻进去,一溜烟的走了。 种纬赶在警校晚饭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到达学校,由于提前接到了种纬要回来的消息,学校食堂的大师傅特意为种纬准备了一餐小型的庆功宴,几位学校的教官陪着种纬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相比于那些并不太熟悉的专案组的同事们,学校这些教官却是和种纬相处了两年多的熟人。而且他们和这起案子还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他们对种纬的祝福完全不带功利的因素,对种纬来说却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吃完饭回寝室,少不得又要应付一下同寝室的兄弟们。好在事情专案组那边已经有了吩咐,飞贼一号案属于要保密的案件,非必要不得和相关人员人员泄露案情。 其实专案组下这个命令也很好理解,这个案子实际上真是太丢人了。两名出色的,本来可以从警的退伍士兵因为被地方官僚的纨绔子弟逼迫,最后竟然走上了犯罪道路,真要传扬出去实在是太让官方难堪了,尤其是会对目前东南沿海的改革开放大局产生不利的影响。因此综合考虑,专案组才打算把飞贼一号案用两起案件的名义结案。反正持枪抢劫银行的案子是漂亮的侦破了,想必也就能遮掩这起长达两年的系列盗窃案的无奈了吧? 第二天一早,种纬像往常一样起床出早操。 谁料刚站到操场边上开始放松身体,一伙人已经远远的向他围了过来,一边靠近还一边热情的向他呼喊着“老班长”! 种纬先是楞了楞,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伙人中大多数都比较面熟。仔细一想才记起来,前些日子去特警团外调的时候,参与选拔的人里面就有这些个兵。后来自己厚着脸皮把他们的事情跟许副厅长提过,当时就被许副厅长从会议室里一顿臭骂给赶出来了,后来还是付国庆把他们的资料拿了进去, 谁料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已经穿上了学警的制服,看来这是被招进了警队!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啊?怎么付国庆和许副厅长两人都没给自己提过? 自己只是不忍老部队的战友们下场如此凄惨,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而已。谁料到如今梦想成真,这些战友竟然真的穿上了警服!这样也好,至少他们能学有所用,不至于再走罗明和刘昌华的老路了。 看到种纬脸上惊喜的表情,这帮穿着学警制服的战友齐齐的列队,向种纬警了个标准的军礼道:“谢谢老班长的推荐!我们已经都是学警了。” “怎么个情况这是?什么时候穿上警服的?”种纬伸手拍拍这个,又和那个握握手,整个人心理也非常的高兴。 “老班长您可能不知道,您走了有十来天吧?省城特警队的人就去部队上挑人去了。”这些学警里面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人似乎是他们的头儿,他上前主动为种纬介绍道。“凡是那天参加选拔表现不错的,还有拿了两项成绩的人,在您走了之后都挺尽心的训练的。” 第二章 立功受奖 “结果特警队的人过去一测试,对我们大伙的表现都特别的满意,直接就挑了三十多个人过来。”那位学警向种纬介绍道。 “你,我记得当时是个少尉军衔吧?”种纬指着这个说话的学警道。 “老班长好记性,没错儿!”那名学警向种纬立了个正答道:“当初您在特警团扬名的时候,我正好去上的军校。结果命不济,去年回去的时候就赶上了要撤销番号。要不是有老班长推荐我们,现在我已经回家种地去了,白白上了四年军校,学无所用啊。” 这名学警苦涩的感叹了一声,引得在场的新学警们都有些悲戚的神色。 “你们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现在大家也穿上警服了,平时见了我就叫我种纬就行。就像你吧!转业的时候都是少尉军官了,比我当时离开部队时的军衔可高了不少!”种纬看到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故意岔开话题道。 “达者为先,达者为先!”这名学警对种纬继续保持了比较尊敬的态度道:“我之前只知道班长在特警团的时候了得,等到了警校参加培训的时候才知道老班长感情这么厉害,退伍之后破了这么多案子。警校里的人,不管是教官,还是学员,一提到老班长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大伙一来就打听老班长的消息,结果却听说老班长又被选进专案组破案去了!老班长这又是载誉归来了吧?” “你这嘴还真挺能说!”听到这些从昔日老部队出来的战友和自己毫无顾忌的说话,种纬的心里还是挺高兴,挺放松的。昨天因为罗明和刘昌华的死而变糟的心情,都渐渐的晴朗了起来。 随着双方交流的加深,种纬这才渐渐了解到,本来这次省城特警队去特警团招人,总共只有十来个名额的。可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却一下招了三十二人过来。 后来这些人陆续到达警校展开新警培训时才知道。他们除了会留一部分在省城外,其余的人会分散分到全省的另外几座城市去。因为那些城市也都是省里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也面临着警力不足,面对重大警情强力警种缺少人手的现状。 这名转业前是少尉的学警叫刘学义,当他听说种纬在警校毕业后将会回天海工作的时候,当即表示自己将来会去天海。一听他这样表态,在场的几十个兵也纷纷向种纬表态也准备去天海。 “行行行,你们都去天海,天海可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再说了,你们都走了,回头特警队的人找我要人来了,我怎么办?”听到大家这么说,种纬禁不住和大家开玩笑道。众学警位一阵哄笑,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这只是个插曲,但后来这些学警培训班结束的时候,还真有大半儿人选择去天海。没办法,种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他们也很相信这个出身自特警团的老班长。能够和种纬在同一座城市工作,对他们这些对本地人生地不熟的年轻人来讲,绝对会有一种安全感。 当然后来经过做工作,这些学警们还是很顺利的分配了下去。至于刘学义,在他的坚持下还真的去了天海。并且在将来成了天海特警队的重要人物,也是种纬的好搭档。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细聊下去种纬才知道,特警团真的就要取消了。只是上级碍于特警团官兵和强烈要求和军内一些出身自特警团的军官们的建议,最后特警团的番号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只是已经缩减为区区一个排的编制,算是为襄城团的前辈们留了一点面子,留下了一个种子。当然,如果将来某个时间需要的话,军方完全可以用这个番号重建特警团,至于这种情况会不会发生,那却只有天知道了。 虽然特警团慢慢的就要从我军的序列里消失,但这却是种纬等人所没法改变的事情。好在现在特警团的人大多了有去处,尤其这些训练水平较高,战斗力最强的兵被招进了警队,这却是让种纬比较开心的一件事情。 尽管种纬和这些退伍老兵们是分开上课的,但差不多每天早晚还经常见得到的。一起做做基础训练,一起聊聊天。之前种纬的身上总带着些浓重的兵味儿,虽然可以和那些直接从高中考进警校的学警们沟通,但却总觉得彼此是有些距离的。现在有了这些老兵,种纬闲暇时和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就放松多了,彼此相同的经历总让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转眼之间,种纬从南省回来五天了。 第五天下午警校突然接到通知,明天省城刑侦总队副大队长付国庆将到警校来,会专门颁发给种纬一枚奖章,同时给他晋升一级警衔,要求警校提前做好准备。 得到了这个消息,警校立刻就动起来了。原本要进行的课目训练也推迟了,开始从各班抽调人手在警校大操场上布置会场。警校建立也有二十年了,在校的警校生获得奖章和晋升的事例之前还真没有发生,种纬妥妥的算是破天荒第一个。对这样一个好的榜样,警校当然会认真对待,高规格对待。 第二天,付国庆带着徐立强,和几个当初来警校讲解过飞贼案的警察都来了。看他们神采飞扬的样子种纬就知道,他们最近的心情肯定不错。 颁奖仪式简单而又隆重,付国庆在全校学警和参加入警培训的学员们面前宣布了省厅对种纬的嘉奖令。嘉奖令指出,种纬在参与某重大系列盗窃案的过程中有着突出的贡献,并且协助南省警方成功破获了一起银行持枪抢劫案,并及时阻止了劫匪外逃的行动,经省公安厅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给予种纬颁发人民卫士二等功勋章一枚,并给种纬记一次二等功,同时晋升一级警衔。 付国庆亲手给种纬戴上了勋章,将二等功证书交到了种纬的手上。而徐立强等人则卸下种纬的肩章,替他换上了新的肩章。 成为了二级警司的种纬回过头来,迎着台下众教官和学警们热切的目光立正敬礼,他发现来自入警培训的学员警队方面的掌声是最为热烈的,也是为真诚的。 简单隆重的颁奖仪式之后,种纬被付国庆和徐立强特地给叫到会客厅,他们还有话对种纬说。 “组长,李健怎么样了?他的伤不碍事吧?”种纬上来头一句话,就问起了李健。 “嗞!”付国庆咂了咂嘴,和徐立强对视了一眼道:“还就得是部队上出来的,对战友有这个关心的意识,头一句就问这个。不用担心,那小子的伤不算重,腿上那一下有点轻微骨裂。虽然也可以正常行走,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能让他彻底恢复,所以这些日子让他休假在家了。” “噢,那就好!”种纬一听这个才彻底放下了心。 “我们这次来,是有点后续的事情要告诉你。”付国庆开口道:“本来许厅长想亲自来的,可后来考虑到公务繁忙,另外也觉得要是他亲自来给你颁奖,一是你年纪太轻,对你未来的发展恐怕不利;二是你现在毕竟还在警校学习,他要是亲自来颁奖未免有些捧杀的嫌疑,所以许厅长就没来。他让我们向你转达一下,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许厅长多心了,我没问题的。”种纬跟着客气了一下。其实他也清楚,如果真的是许副厅长来给自己颁奖的话,那后续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都少不了,还不如这样低调的颁个奖更好。 付国庆向种纬笑了笑,继续道:“这个案子呢,基本上已经算是进入尾声了。罗明的女朋友已经从香港那边押回来了,罗刘两家人也正在办理引渡手续,很快也就回来了。钱款呢?追回了一大部分,陆续会清退给受损失的受害者。银行劫案算是最露脸的,南省的新闻报纸可没少吹,算是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理就没咱们事了,因为最后的银行抢劫案发生在南省,所以最后的侦察起诉部分的事情都得放在他们那,其他案发的各省配合就是了。不过主犯已经死了,就剩下几个从犯而已,这起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就让南省那边自己忙去吧!”想了想,付国庆又继续说道:“总之,这个案子算是皆大欢喜。你的二等功不算高,可也不算低,你应该能知足的吧?” “知足!知足!”种纬连忙客气道。 付国庆看到种纬这个态度,满意的点点头道:“飞贼案上面是不允许新闻报道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事情,但也希望知道情况的人不要往外乱说。不然解释起来也是个麻烦,对当前各省改革开放的局势也不好。所以,你也注意点。” “没问题,您放心!”种纬答道。 “哦,还有!”付国庆继续道:“领导很看中你!不光是许厅长对你很满意,元老师也让我们给你带话儿让你继续努力,将来有难处可以去找他。” 第三章 林萍撒谎 说到这儿的时候,徐立强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南省省城的王局长也念叨你好几次,还托我们给你带好儿呢!他说要不是你行动及时,南省警方可真是丢大人了。” 付国庆和徐立强两人对种纬现在的反应和态度很满意,付国庆朝徐立强示意了一下,徐立强便接过话题继续道:“还有,我现在知道的情况是,罗明家乡的那个县里的大小官员都倒霉了。现在那个省的专案组已经下去了,案件正逐步的办呢。那个检举有功的副所长升了两级,直接被转到某县当公安局副局长了,也算是功德圆满。因为现在那个县的大小官员都人人自危,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你放心就是。那个老兵还专门让专案给你带个话,说是谢谢你。” 一句老兵,就说明那名副所长的确和专案组这边联系过,不然老兵的称谓专案组这边未必说得出来。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当初就是因为那个副所长老侦察兵的身份,种纬才会那么在意他对对方做出的承诺。而专案组的领导们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也替种纬关注着这件事情。 “还有件事得说,不过这事儿说来有点小尴尬……”徐立强看了付国庆一眼,似乎想让付国庆替他说似的。 谁料付国庆相当的不讲究,直接挥了挥手道:“你接着说吧!”弄得徐立强不得不苦笑着继续讲下去。 “哦,还记得你上次说在省报报社附近遇见的罗明他们那事儿吧?”徐立强想了想,脸上带着丝苦笑的神情说道。 “记得!”种纬有些看不明白付国庆和徐立强两人在回避什么,只好继续耐心听下去。 “你说当时是和那个叫林萍的姑娘见面,她是专程来省报社参加什么资源互换活动的,对吧?”徐立强一边回忆着,一边问种纬道。 “是啊!怎么了?”种纬有些疑惑的望着付国庆和徐立强两人道,因为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 “嗞~”徐立强嘬了下牙花子,有些为难的望着付国庆道:“要不你来说?” “我说什么?这就是你的事儿!”难得付国庆一把年纪,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流露出了一种八卦似的神情,一脸坏笑的看着种纬和徐立强,似乎就等着看笑话似的。 “唉!”徐立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种纬。你那天说的话是作为笔录记录在案的,这你明白吧?”徐立强似乎下定了决心说下去,便对种纬问道。 “是,这个我理解。”种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哦,既然是笔录,专案组是要安排人去调查验证的,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实的,这点你也理解吧?”徐立强有些苦笑的继续问道。 “这个也能理解。”种纬继续答道。这点没什么说的,总不能谁做笔录都胡说一气吧?哪怕这个被做笔录的人是警察。 “哦,这就好,这就好!”徐立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其实咱们出差去外调之后,专案组派出了人手对你说的话进行了调查。然后,查出来点别的东西……”说到这儿的时候,徐立强欲言又止。 “什么东西?”种纬有些紧张了,他不知道林萍出了什么事,难道林萍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或者她并不单纯。 “哎呀,至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正在这个时候,付国庆抱怨了一句道:“下面我来说,其实吧,专案组派出调查的人查到了住宿记录,林萍这一阶段在省报招待所,哦,也就是省报宾馆的住宿都没问题,但她来省报社的由头有问题。” 说到这儿的时候,付国庆带着一点戏谑的神情望着种纬道:“林萍说的那个什么天海早报和省报社新闻资源互换和交流的事情倒是有,不过那个事儿就是个协作活动,总共就开了一次会而已,而且还是在她在和你见面之后的周一才开的。也就是说,林萍这一次次的来省城,根本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因为——私事!” 听到这儿,种纬张着嘴瞪着眼,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没想到专案组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后来,咱们专案组里有个人的对象就是省报社的。后来那个人就通过他对象了解了一下林萍这个人的情况。结果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因为林萍住在报社招待所,所以还是遇到过报社的熟人的。而她对报社熟人的说法是,他来省城是来看男朋友的,他男朋友在警校上学……明白了么?”说到这儿,付国庆调皮的向种纬扬了扬眉毛,脸上带着笑意不说话了。 种纬这才算是明白了,他现在总算弄明白了付国庆和徐立强两人那古怪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还有点想不明白,他和林萍之间的那张窗户纸虽然还没捅破,但两人已经是实质上的恋人关系了。林萍何必还要用这种谎言来伪装她来省城的目的吗?或者她矜持的性格不允许她这么做? 唉!不管怎么说,种纬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上天了。因为不管是最开始对感情还处在懵懂时期结识楚楚,还是后来结识韦婷婷并且相恋,到现在林萍一次次的跑到省城来看他,似乎都是以他迷迷糊糊的被动情况下开始的。他不知道该嘲笑自己在这方面是低能?还是应该感谢这些女子的垂青? 只是在上次拒绝了肖妍的主动示好之后,他也算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的个人问题也该解决了。他也不能再在这方面立场不明了,那样只会让他遇到更多的麻烦,到时解决起来更浪费精力。而现在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无论家庭条件、学识、性格,林萍无疑是最适合的一个人选。更何况两人已经慢慢走近了,只要不是韦婷婷突然之间恢复正常,他种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人现在已经结识四年多,种纬不知道自己再去认识、熟悉和了解一个人还需要多久。但他知道自己警校毕业之后就要二十八岁了。就像他在书上看到的故事那样,他不可能转遍全部森林之后自己再决定砍哪棵树当自己的圣诞树。 如今从付国庆那里知道林萍故意隐瞒她专程来省城看自己的事情,种纬更能体会到林萍作为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是啊,是时候该决定了。 至于楚楚,这些年来种纬倒是时不时的会从公开媒体上了解到她的一点消息。楚楚如今已经是国内当红的一流影视歌三栖明星,随便拍个片子,搞个演唱会都是万众瞩目的规格。如果说肖妍和种纬门不当户不对的话,楚楚和他也没法做到门当户对,种纬自己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好啦!你的事儿我们都说完了,我们该走了。”说到这儿,付国庆和徐立强站起身来,跟种纬告别。临出门的时候,付国庆突然又掏出张小纸片对种纬道:“噢,对了,这个是元老师的电话和邮箱,有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和写信。” 种纬千恩万谢的接过这张卡片,小心的把它放好,然后把付国庆和徐立强给一直送到楼下,看站他们几个人一起乘车远去。 直到他们的车子开远了,种纬才又考虑起自己和林萍的事情来了。自打上次参加专案给之后,自己连电话都没顾得上给她打。倒也不是不想给她打,而是专案组在这方面管得很严,弄得他都没时间往外打电话。别说林萍那儿他没打招呼,就是种纬的父母那边他也没打招呼的。也许,都该打个电话了。 看到种纬在办公楼下站着,路过的人不管是相熟的,还是不熟悉的,都会过来跟种纬打个招呼,然后还免不了多看种纬几眼。学警里面有警衔的种纬是独一个,能在警校里得到晋升的更是唯一一个。现在警校里的教官人们可能不认识,但想不认识种纬却太难了。 看自己现在这样显眼,种纬也有些别扭。他赶紧返回宿舍楼,然后找到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给林萍拨了过去。 “喂,种纬?”那头的电话刚一响,那边的林萍就接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种纬对林萍判断如此之准有些意外,开口便笑问道。 “这个号码是警校的,我早就记住了。这么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我估计怎么着也该给我打了吧!怎么?任务结束了?”种纬只听电话那头林萍的声音就知道,她是一直带着矜持的微笑和自己讲话的。 “是,前些日子出任务了。而且管得特别严,也就没敢跟你打招呼,其实我也没跟我家里打招呼。现在任务结束了,这个周末我回天海。怎么样?你在天海吗?”种纬直接把自己没跟家里联系过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他这是在向林萍解释一下自己没打电话的原因,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让林萍误会。 “我知道你出任务了,让次去省城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同寝的人说你加入了某个专案组,所以这些日子我也就没去警校找你。”林萍也向种纬解释了一句道。 第四章 三足鼎立 略沉了一沉,林萍又对种纬说道:“这周末我应该在天海,怎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周五吧!赶周五下午我就走,晚上八点多应该能到。”种纬估算着时间道。 “好啊!那咱们周六见,回头一起去看看婷婷。”林萍在电话那头说道,语气平稳。 “嗯!”种纬先是应了一声道:“周五我想带点省城这边的土特产回去,回头给你家里送上一份儿,你看怎么样?”种纬尝试着问道。 结果等种纬这句话问出,电话那头却是久久的无言。 “林萍?林萍?在听吗?”种纬一听那边好久没了反应,便轻轻催问道。 “嗯,我在听!”电话那头林萍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显然她已经陷入了纠结之中。 “林萍,你父母喜欢什么?或者说需要什么?”种纬知道这件事自己应该大胆一些,于是只好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对林萍道。 “我哪儿知道,你随便吧!”林萍的声音更低了,只是纠结的声音渐渐没了,更多的是种纬所从未听到过的小女儿的嗔怪语气。 “好吧!那我看着来。”种纬知道林萍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就够了。 “嗯~”电话那头传来林萍的沉吟声道:“你买三份儿吧!别买多,要不你自己也不好拿,回头我开车去火车站接你。” “三份?”种纬一听林萍的要求,一下子有点发懵。 “我家一份儿,王局长那儿一份,还有……你家也该有一份儿吧?”林萍的声音柔柔的,软的种纬的心脏都不争气的加快了。“你不用买得太多,就是个心意思。回头要是不够的话,周六咱们在天海再买点就是了。” “哦,明白了!”种纬有感于林萍的细心,同时也更感叹林萍这丫头还真是挺大胆的。自己一提出去给她父母送点东西,她就直接把这些当成两人关系的公开的举动了。其实细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岁数父母都问过几次个人的事情了。林萍也仅仅比自己小两岁而已,想必她家也也不止一次的催过她吧? 周末,种纬乘火车回到天海。他一上人带了一个大号的行李箱,装满了他从省城买来的东西。 还没出出站口,他就已经看到林萍站在站外翘首等待了。林萍还是那样的矜持端庄,浑身上下都透着知性女子的婉约与清丽。只是今天的林萍身上似乎还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有熟悉林萍的人才能从她的眼眸和举手投足中感觉出来。 “回来啦?累么?”一见面,林萍便主动迎了上来,对种纬露出了一个略带娇羞的笑容。 “不累!”种纬同样用笑容回馈着林萍。 两人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上午,林萍又开着车来到种纬家,种纬拿着给林萍父母准备的礼品去了一趟林萍的家。林萍的父母对种纬并不陌生,这几年无论是从林萍的讲述还是新闻报道中,他们都对种纬有着很深的了解了。 虽然种纬先前和韦婷婷保持过一段时间的那种关系,但林萍的父母显然都很开明,并不太在意这个,并且还对韦婷婷精神失常这件事抱着极大的同情态度。种纬在林萍家吃了顿中午饭,然后又在林萍的陪伴下开车直奔王春生家。 “好小子,上个警校还能拿个二等功,还晋升了一级警衔,简直是天生当警察的料啊!许厅长前些日子还给我打来了电话,跟我说算我慧眼识珠发现了个好苗子,还让我将来好好磨炼你,将来还想重用你呢!”看到种纬带着礼品前来,王春生笑得见牙不见眼,显得非常的高兴。 对种纬和林萍能够走到一起,王春生并不意外。实际上虽然他没明说,但上次肖妍那事的背后就有他的影子。至于王春生和方舒言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其中有没有许副厅长的事情,种纬既不好问,也不便问,反正大家尽在不言中就是了。 “好啊!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说说,有什么想法么?”王春生问道。 “回天海呗,具体的服从组织分配。”种纬规规矩矩的答道。 “套话!”王春生不满的瞪了种纬一眼道,接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萍,然后笑了笑才说道:“林萍也不外人,我说话也就不背着她了。等明年夏天你回天海之后,我还想把你暂时安排进治安大队去。” 一看种纬要说话,王春生伸手制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想进刑警队?刑警队想进是容易的,但要想出成绩可就不容易了。毕竟那儿那么多重特大案子等着你破?你就那么确定你是福尔摩斯附体?遇上大案一破一个准?到时候搞不好,把你之前露得脸挣得名全给耗光了。”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纬点了点头,他必须承认王春生的话是有道理的。只是安排他回治安大队这件事,怎么着都让他有点别扭。 “现在咱们局里这些事啊!有些乱!”王春生叹了口气问种纬道:“林萍和你见面不少,应该给你说过一些吧?” “之前提过一些,最近一个来月我都在专案组里呆着,所以最新的消息我不知道。”种纬答道。 “哪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林萍知道的消息大致是不差的。只不过有些深层的事情,她知道的恐怕就不那以细致了。”王春生扫了一眼林萍道。 原来自上次的红山案之后,天海的人事调整很频繁。一些涉案人员或被追责,或被免,或被调离,很多岗位上都换了人。 天海市局原来的宋局长已经五十九岁,加上他身体也不好,去年就办理了内退的手续回家养老去了。红山案后从省里调来的一位肖立本的肖局长接手。 而王春生这个又提了半级,成了天海副局长,分管的工作也改为了刑侦、经侦、户政、全市派出所等项工作。按说以王春生的资历,在前几年刚提了副局长不久如今就成了天海警方第一副局长,他这也应该满意了,但实际上这里面的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刑侦、经侦等项工作都是王春生接触不多的。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王春生在这个岗位上呆得时间太短,还没有一套用得得心应手的班子和人马。再加上红山案后因为袁兵局长的缘故,天海警察系统中刑侦口的不少人都受到了牵连,能力强的人是调走的调走,降职的降职。因此,王春生被提拔后刑侦和经侦口的工作开展的不能说是举步维艰,但也算是进展缓慢。 而与此同时,上级还从省里调来了一位名叫周定国的三把局长,顶替了原先王春生主抓的治安大队,巡警大队的工作。 肖立本是从省里过来的,既和许副厅长关系不错,同时也和周定国关系不差,算是个比较中立的角色。而周定国相对比较年轻一些,他来天海摆明了就是想混出个名堂。 年轻气盛,再加上天海治安和巡警方面的工作一直是王春生在管,所以这个周定国到天海的工作开展的也不太顺利。年轻气盛的周定国把原先王春生手下的那拨人给得罪了个遍,再加上他也没什么可靠人手的可用,结果造成了治安和巡警这块的工作一团糟。 工作质量不佳,周定国便把矛头指向了王春生原先的那些手下,隐隐的也把矛头指向了王春生。不少原先王春生手下的干将都坐了冷板凳,或者被调离了原岗位,结果造成了这两块的工作更难干,更混乱。不少原先跟着王春生的人气不过,纷纷找到王春生要求调离周定国的手下。 碍于情面,再加上王春生在刑侦口也确实缺人,他便把几个条件适合的人调到了自己的手下。对于那些暂时不便调动的,他也叮嘱他们忍一时之气,先沉住气再说。 谁料这样一来,这位周定国局长可逮着理了,居然跑到省里面告了王春生一状,说是王春生釜底抽薪,弄得他的工作都没法干了。后来这事情闹得挺僵,省里面还专门派下了人了解这件事。 好在这件事王春生办得很严谨,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最后下来了解情况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嘱咐天津警方的这个班子要团结,要互相帮助。 不过由于这位周定国副局长的胡乱告状行为,肖立本局长却又些不乐意了。为什么啊?有这样儿办事的么?有什么事不和我说,却直接跑到省里给我告状去的吗? 第五章 治安乱象 这成什么了?这不成了他肖局长干不好工作,协调不好下属之间的关系么?这不成了给他肖局长上眼药了么?他肖局长接任天海这摊工作时间也不长,正是较劲的时候,背后却让这个周定国没眼色的干了这么件事,他肖局长能满意才对! 打这以后,原来没什么倾向性的肖立本这回算是有倾向性了。他直接召开了市局班子会,光明正大的把那些周定国原先有意见的那些人都光明正大的调了出来,美其名曰避免不必要的内部纠纷。并且肖立本还允许周定国自己再调,或者再招一批人进来,但前提是要求一年内把天海的社会治安给管起来,把治安案件的发案量给降下来,并且让天海市的社会治安环境能够有明显的上升。 这位周定国副局长年纪不算大,能力多少还是有些的,但问题是他的脾气可比他的能力大多了。在自认为遭受到了本地土著的“陷害”之后,自以为告状成功的他向肖局长立下了军令状,表示他一定可以在一年内把天海的治安形势给扭转过来。 话是这么说,可事情并不那么好办。 天海这两三年来的经济发展得极为迅速,这一是前期的市领导们多年努力的结果,昔日种下的种子如今正好到了一轮收获期。另一点就是一些著名企业和重大项目纷纷落户天海,极大的带动了天海的经济发展。 比如前年市政府引进的法国著名汽车品牌在天海开发区投资建厂,未来将给天海带来一条完整的汽车产业链,共同为天海带来极多的就业机会;再比如原先的远达公司因涉及红山案被调查后,远达背后的母公司天远直接将远达变更为了天远的全资子公司,并且再度在天海投下巨资,拟将天海的梁山码头打造成天远众多远洋航运线路的始发港。 另外还有国资背景的红山矿业集团,正在努力在天海建起一座集矿业开采、运输、初步加工、深加工、以及对外出口的大型矿业集团。未来红山矿业可吸纳的就业人数,将再也不是当初几千人的小型矿山,而是拥有几十万人的大型现代化矿山企业。无论是对本地的就业,还是对国家和地方的税收,都是好处多多,前景光明。 可是经济的当展,给天海带来的不只是经济上的成果,还有大量无序流动的外来人口所带来的混乱和不稳定。 前文说过,天海城区的人口不过五十万而已。算上农业人口,全市全部人口总数也不过百万有余。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种纬离开天海去警校的时候,天海的常驻人口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万人。 本来,这已经够惊人了。但随着这几年的发展,以及一些大企业和大项目的到来,天海的常驻人口已经轻松突破了三百五十万。估计再过半年多种纬警校毕业的时候,天海突破四百万人口也将是很轻松的事情。 大量的企业投资兴业,带来的不令有大量的外来劳动力,还带来了很多盲目流动的人口。这些来自异乡的人有的可以在天海顺利找到工作,并且安顿下来。但有些没有什么技术,纯粹是盲目流动的却会给天海的社会治安带来很多不可控的风险。 据警局内部的数据显示,天海近两年刑事案件发案率上升了百分之一百二十多,社会治安发案率上升得更恐怖,直接上升了百分之三百多。没办法,这就是改革的阵痛,同时也是改革发展所带来的必然的副产品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把天海的社会治安形势迅速扭转过来,不说是痴人说梦吧?差不多也是一件极为艰巨的任务。偏偏这位新调来的周定国是个志大才疏的货,顶着他家的关系,硬要在天海闯出一片天来。 虽然这位周副局长也算是有点资历,但他那点资历都是关起门来写写报告,或者逢年过节下到基层视察一下换来的资历,根本没什么实际效果的。这家伙倒是通过自己的关系弄了几个中级警官到了天海,但这些被他弄来的人也没啥能力。 要说这些人多少也有些能力,但是却缺少那些经验丰富,行事果断,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没办法,那样的人才到了哪儿都是宝,哪个单位会放手让这样的人才跟这个一个纨绔子弟走?更何况这样的人才也不需要到他这里来镀金,给他打下手啊! 所以,自这位周副局长立下军令状的小半年时间里,别看这位周副局长折腾了个够,但天海的治安形势却依然不容乐观。不但治安形势没什么明显的好转,这位周副局长的手下一个个也是弄得筋疲力尽,怨声载道。 其实用王春生的话讲,这位周定国根本没有基本工作的经验,一切计划和工作都是想当然的拍脑门儿。结果工作倒是干了一大堆,可却是光开花不结果。因为他那部分人的工作既没重点,也没目标。经常弄得下面的人整天疲于奔命,却根本不知道该什么好,更该干到什么程度好,结果落得工作浮于表面,全做了无用功,最后只落得个废力不讨好。 如果按照王春生的意思,只需要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打击和整治几个行业,或者几个区域,或几个目标什么的,用不了多长时间社会治安形势就会得到好转。然后再抓大放小的干几个重点案子。 可是想法是想法,现在王春生和周定国之间的关系不说是水火不容也差不多。他王春生虽然知道该怎么办,但因为权限问题也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怎么办?就就这么看着?然后什么也不干?”种纬听到王春生这么说,有些无奈的问王春生道。 “那能怎么办?人家是省里派下来的!”王春生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知道岳飞怎么死的?就是心太热,管的太多!” “哎哟!你瞧我这张破嘴!小萍别在意,我就是个粗人,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刚说完了这句话,王春生陡然醒悟过来自己说了错话。林萍还在一边坐着呐!他这个长辈当着林萍的面儿说这种话,实在是不妥。 林萍听到这话倒是也没说什么,她礼貌的朝王春生笑了笑道:“王叔你们先聊着,我去找王婶说话去。”说着话林萍站起身来,到另一间屋找王婶说话去了。 王春生望着林萍离开的背景,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丫头长相文采那都是没话说,可就是是个典型的文化人,你小子以后也少操不了心……”说到这儿,王春生又遗憾的摇了摇头,却不往下说了。 “文化人怎么了?”种纬不明白王春生的意思,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口问道。 “文化人,喜欢装!说话办事不痛快,明明想干啥,想要啥总不会直接说,就会拐弯抹脚的……”说到这儿,王春生突然又意识到当着种纬的面儿这么说林萍有点不合适,怎么说他也是长辈。 听到王春生的话,种纬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不过在心里面,他对王春生的这几句话还是挺赞成的。因为只有他知道,林萍和他的关系自很早以前似乎就不那么单纯了。只不过因为韦婷婷的直接和热烈,而种纬自己又有些被动,所以才变成了他和韦婷婷先走到了一起的局面。王春生的话虽然糙了一点,但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唉!”前面的话刚出口,王春生便再次醒悟了过来。他懊恼的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我也是憋得狠了,明明看着很多事他干得不对,偏偏自己还不能上手,这脾气也变得有些大。没事净放些空炮,你别在意,这不是对你。” “我明白!明明自己能干好的事情,还不能去干,那感觉实在是挺别扭的。”种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想起了自己在专案组的时候,南省方面的人根本不听他这个小年轻的意见,根本不把了当回事的事情来了。两件事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性质确实很接近的。所以种纬深切理解王春生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对他几句并非有所指的粗口在意。 “其实啊!他这么干虽然不是好事,但换个角度看也未必不是好事!”说着说着,王春生的脸上带上了一点诡异的笑容道,似乎这位王大局长正在酝酿什么阴险的计谋似的。 第六章 一石三鸟 “怎么呢?”种纬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禁不住有点好奇的问道。 “尘渣泛起啊!那些社会渣子平时都不敢闹腾,或者不敢大闹腾,都老老实实的水底下沉着呢!怎么捞啊?不好捞啊!”王春生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道:“现在倒好,让姓周的这么一搅和,那些不安份的家伙都跳出来闹了。好啊!闹吧!我都让人偷偷的盯着他们,一笔一笔的小帐都给他们记着呢!等将来有了机会,咱们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咱们?”种纬听到王春生的这个称谓,立刻意识到王春生话里有话。 “当然,就是咱们。”王春生露出一丝别有用意的神情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留下?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种纬不明就里的问题道。 “呵呵,明年夏天你毕业的时候,也正是周定国军令状到期的最后两个月。到那个时候,这位公子哥完不成任务肯定是急了眼了。而那个时候正好你毕业,那时咱们就来个一石三鸟!”王春生靠近种纬,用有些神秘的语气说道。 “一石三鸟?”种纬有些惊讶的说道。 “是,一石三鸟!”王春生冲种纬笑了笑道:“第一个当然是要让周定国这个公子哥知道锅是铁打的,以后别再胡乱伸手;第二个,就是让你接过这个军令状来,在两个月内把天海的社会治安工作给变个样儿,顺便也把你给捧起来,为你将来有利;第三个,就是得照顾周能定国背后的势力,不太扫他们的面子。得让他们知道周定国确实是不行,与其继续帮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如让他换个职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的话,我和肖局长不但不会得罪人,甚至还能和周定国背后的人结个善缘。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些内容,种纬禁不住点了点头,这回算是完全听明白了。 周定国背后是有人的,结果这才弄得这家伙行事乖张,不懂得团结人,也不懂得收敛。可要是真的放任周定国,等他立的军令状到期以后任务没完成会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让周定国按照军令状上承诺的或者调离,或者自请降职么?那样谁会认为是因为周定国的原因没完成军令状上的工作任务?恐怕有心人听会认为是周定国在天海遇到了外来的阻力,导致他的工作没法进行了。 而如果在周定国军令状承诺的时间到期前,通过其他渠道接触周定国背后的靠山,打着帮助周定国完成军令状,保住他的职位和面子的说法,同时给周定国一个教训的作法。然后再让种纬这个刚从警校毕业,对天海局势比较了解的年轻人出手,迅速扭转天海的社会治安情况。一旦成功的话,这时周定国背后的靠山就不会再对天海警方,甚至省里的许副厅长那边为难了。不仅如此,双方还会因为这次彼此给面子的事情,形成一种比较友好的关系。 听上去这是个很完美的计划。只是王春生似乎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考虑到接下来这六七个月的时间里,因为周定国的无效工作使得天海的社会治安受的影响,以及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受到的影响和损失。虽然按照王春生的计划,似乎各方都是赢家,而且一团和气。可对于普通百姓呢?最大的失败者却肯定是他们! 想到这里,种纬禁不住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尽管他知道王春生的这个想法恐怕是最正确的,但从感情方面却仍然不得不提出了自己的疑议。 “呵呵……”听到种纬的疑问,王春生无奈的笑了笑道:“没办法啊!这就是作为老百姓的无奈了。我倒是想做点什么,可是因为省里的原因我不能做啊!而且一旦做了,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不但天海警局内部更乱,恐怕一些中层和基层的骨干还会受害。与其那样,还不如积蓄力量静待时机,等到条件允许的时候再雷霆一击,毕其功于一役!明白了吗?” 种纬想了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心中的块垒却依旧难解。 王春生很了解种纬,自然知道种纬是什么心思。他既对种纬的妇人之仁感到有些无奈和好笑,又对种纬天性中的善良和责任感感到一丝满意。说句实在话,哪个领导也喜欢秉性淳朴的手下,这样身为上司的人才有一种安全感。假如你的手下比你还心狠手辣,行事不择手段,恐怕你的上司就该想着怎么对付你了。 “咱们天海这次隐忍,也正是未来让天海的社会综合治安有个大变化才必须做的。只有现在咱们隐忍了,那些平时缩在角落里的小角色才敢大胆的跳出来,咱们才有冷眼旁观他们,收集他们罪证的机会。等到时机到来的时候,把这些小虫子还有垃圾什么的一扫而空,再还天海一个朗朗晴空不更好吗?” “我问你,是三年抓一百个贼的效果好,还是三天抓一百个贼的效果好?”说到这儿,王春生突然问种纬道。 “当然是三天抓一百个的效果好!”种纬当然没法认为前者是好的。 “是啊!你也觉得是后者好。可是从干工作的角度来看,哪种工作的难度最大?”王春生直视着种纬的眼睛问道:“三年时间的高压态势,时刻提心吊胆的准备着,一发案就得往现场赶……三年时间下来,才抓一百个贼。社会治安是好了,可老百姓知道吗?” “以前咱们天海的治安怎么样你也知道,有点风吹草动就全员上岗,把一切不法行为都消灭于无形。结果呢?老百姓的承受力也低了,偶尔出了一个候登山那样的杀人犯还觉得是咱们治安不力。可那种外埠流窜来的恶人咱们怎么能避免他们犯案?根本不可能避免嘛!哪儿遇上这样的算是倒霉。” 王春生做了个晦气的表情继续道:“上面的人看咱们几年也没什么几个大案子,社会治安平稳,就觉得咱们天海的工作好干。于是什么东西都往咱们天海塞,哪儿那么容易?肖立本虽然在低下干的时间不长,但阅历是有的,用人办事也是有水平的,可像周定国那样的呢?纯粹就是看咱们天海发展好了,打着摘桃子的主意过来的。这样的人来多了,天海的警队素质能稳定才怪呢!治安环境能好才怪呢!” “可咱们要是换一种做法呢?平时表现得松懈一点,等那些社会渣滓和贼都自己跳出来之后咱们再突然爆发,三天抓一百个贼,那样会是什么效果?”王春生直视着种纬问道。 第七章 养贼自重? “什么效果?”种纬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有些茫然的问了一句道。 “那个时候,天海的老百姓就会觉得像是拨天乌云见晴天感觉,才会觉得象在水下潜水久了终于能浮到水面上透一口气的感觉,这样才会觉得咱们天海警方到底有没有用,这样也才会觉得天海警方里谁才是英雄……”说到这儿,王春生轻轻用手指点着种纬道:“你,就是我要打造的这个天海社会治安的英雄!明白了吗?这是将你在天海走出的第一步,一定要踏实走稳,记住喽!” “我?”种纬有些莫名其妙的问王春生道:“怎么是我?” “当然是你!”王春生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你年轻,形象气质本来就可以给人安全感。而且你有在部队服役并且立功的记录,复员这几年来在天海又是屡破大案。现在天海经济发展需要一个平稳的社会环境,也就意味着天海警局需要一个形象,一个能够代表数千天海警察,成功塑造出能够保卫天海经济发展的人民卫士的形象。你,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更何况你还被各方看好,把你推出来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怎么样?发表一下获将感言吧?” 说到最后,王春生用一种调侃的口气对种纬说道。 “怎么觉得怪怪的?”种纬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春生说完了话,虽然王春生所说的东西字面上的意思他都能理解,但他总觉得深层里面却又包含着什么却是他参不透的。 “好像……好像没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当然没这么简单!”王春生用一种你才发现的眼神望着种纬道:“不这里面的关窍却需要你自己理解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你只要记得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你理解了多少那就有多少都是你的,尽在不言中即可,明白了么?王春生神秘兮兮的对种纬笑道。” 种纬有些迷蒙的点了点头,暂时压下了对王春生这番话的疑问。 “只是……咱们这种管理社会治安的方式……”种纬虽然压下了对王春生力捧自己的疑问,却对他对社会治安的管理方式有些疑问,或者说是微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王春生冲种纬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再想想,假如平时你搞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把自己累了个贼死。可别人看得见吗?” “呃!”种纬一下子被问住了。确实,王春生的这番话的确有那么些道理。 “那,我们是要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功绩?”种纬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话无论怎么说还是有些犯忌讳的。如果王春生是自己正经的直系亲人还好,但王春生虽然被自己称为王叔,可他毕竟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哈哈哈……”没想到听到种纬的这句话,王春生反倒笑了起来,显然他并没把种纬的这句话当回事。他伸手拍了拍种纬的腿,亲热的道:“你小子别忘了你姓什么?种!你的老祖宗,北宋的种师道种师中是怎么回事儿别说你不知道,可这里面有什么关窍你想明白了么?” “《水浒传》里‘征方腊损兵折将,破辽国徒劳无功’指的是谁?不是那虚构的一百单八将,那是大宋西军干的活儿。可结果呢?敌之不存,军将焉附?北宋的那些文官是怎么对待武将,对待西军的?自己人把自己人给搞得没了战斗力,才造就了后来的靖康之耻!”王春生的脸色显得分外的严肃和沉重道:“文官防着武人,这是几百上千年来留来的传统。狄青是怎么回事?岳飞是怎么回事?都知道么?你我身为警察,也是半个武人出身!也是得听人家管的,要是自己不聪明点儿,将来被提防的就是你自己,明白么?我这是为长远考虑。” 王春生把话题一转,又转到了人性方面:“我之前的作法就是强力打击犯罪,预防犯罪,可结果呢?还不是让人家觉得天海治安始终良好,警方的工作好做。你不能只奉献低调,也要接受荣耀。” 听完了王春生的这番话,种纬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王春生的这番话似乎也并非是他一家之言,说不定还是得了许副厅长的指点之后才有的。 “我大致明白了,您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我听您的。”种纬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放到了一边,他知道王春生跟自己说这番话绝对是为自己好的。至于王春生在这番表象后还有什么想法,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是做伯乐,还是做领导,他坐在那个位置上都有权为自己考虑一些事情。 “好!你明白这些就好!回头咱们别断了联系,隔三差五的通次话,我会不定时的把天海的治安情况告诉你的。回头你也想想如果是你做这件事你会怎么做?我能帮你做好的肯定会帮你做好,但该你做的也少不了。将来时机到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做得出色,至少得在我帮你做的基础上要好才行!”王春生见种纬答应了下来,但开口给种纬布置任务。 “还有,省厅不是从你原先的老部队招了批退伍兵么?听说那些兵的简历还是你拿到省厅去的?还麻烦了许副厅长?”王春生话锋一转,继续问种纬道。 “是,有这么回事!还因为说话的时机不合适,还被许厅长给骂了。”种纬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 “嘿嘿,骂得好!骂得也对!哪有领导不骂手下的?骂你证明你还有用,骂你证明你还有提升的空间。要是哪天领导连骂都懒得骂你了,那你才真的危险了。”即便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王春生仍不忘“教育”一下种纬,显然是真的把种纬当自己的子侄来看待了。 种纬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接受了王春生的这个“歪理斜说”。不过凭心而论,王春生的这番道理从某种角度上看确实是正确的。就比如种纬在特警团从事特种警情处置的演练的时候吧,就不止一次挨过骂。等种纬成了老兵带起新兵后,也不止一次的凶过人,骂过人。 而且凡是那些被骂的,往往都是有一定能力的。如果是那些根本提不起的,抱歉让老子骂都没那心情。老兵往往给那样的孬兵甩一句话:“去,给老子打饭去,刷鞋去……” 发生了这种情况,即便是新兵跑到种纬跟前来告状,种纬也会充耳不闻。没办法,谁让你不是那块料呢!那就只好干些懒人笨人该干的事情好了。不想受辱的话,那你就自强一把看呐! 所以职场上有那么句话:使我痛苦者,必使我强大!跟这个是一个道理。当然,那些纯粹污辱人格的辱骂则是另一回事了。 看种纬轻松接受了自己的话,王春生就知道种纬对这件事有了充分和深刻的认识,也就没再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他继续说道:“那些兵是你推荐的,你还因为这个被许厅长给骂了,你就没准备在这些退伍兵身上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王春生的话跳跃性太强,种纬并不能完全跟上。 “这些兵里面,据我所知的,周定国要调过来五个素质比较不错的,然后帮着他们把治安大队和巡警大队都管起来。这些人,将来可是天海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啊!可他们都是你一手带进警队的,你就不觉得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吗?”王春生脸上带着丝玩味的笑容,问种纬道。 种纬虽然年轻,但对军伍和警队的事情理解得已经颇深了。经过王春生这么一点醒,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这些人和他有着先天的亲近感,将来这都是他在天海警界里的资源和臂助啊! 第八章 故人心变 新警培训二十二周,这些人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到天海。可即便这些人到了,对警队的事情也是不甚了了。依着周定国那家伙的行事方式,肯定会把这些人顶到一线去当他的替死鬼!干好了功劳是他的,干不好倒霉的就是这些人,明白吗?王春生继续点醒着种纬道。 “我明白了!”种纬这回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王春生是让他给这些人打预防针,让他们提防周定国呢!另外这样做之后,还会把这些人笼络住,将来自己不管是暂时介入天海的治安事务,还是将来职位变化后再想做些什么,这都是他很好的臂助。 “你明白什么了?”王春生双眼紧盯着种纬问道,显然有些不放心种纬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他的话。 “我会跟那些想来天海的人打好招呼,让他们提防周定国。”种纬迎着王春生的目光道。 “切!”王春生失望的道:“你这才理解了第一层。”说完这句话,王春生又嘱咐种纬道:“除了这句话之外,你还要告诉他们,他们先要和天海本地的警察打好交道,不能太独立了,明白么?因为这是关系到他们是不是能稳定下来,能长期在这里立足的关键。” “还有,让他们别听周定国的许愿和吓唬,真正能够决定让他们在天海留下来的不是周定国。”王春生往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至于什么户口啊,家属随迁啊什么的,你不妨都答应下来,反正这些事情我都会帮他们办好的,这个人情就算你头上就可以。让他们先别急着表现,先动脑子研究好工作怎么办,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说完了这句话,王春生又往种纬这边靠了靠,用信任的目光望着种纬道:“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除了没有血缘关系,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 听到王春生这样说,种纬赶紧点头承认。确实,自己的父亲是严父,给自己打下了相当坚实的基础。然后在部队四年多的生活和历练,让他开拓了眼界,提高了能力。可他能在天海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却少不了王春生的扶持。 常听人说一个人要成功需要贵人扶持,而王春生绝对就是种纬生命中的贵人。没有王春生在几个关键时候的帮助,他就是本事再大现在绝对混不上二级警司的地位。当初在特警团他不也是挺努力的么?可自己的几个直系领导离开之后,自己不就轻轻巧巧的就脱了军装走人了么?所以,种纬绝对珍惜眼前的局面。 “那些特警团的人是你过去的战友,又是你拉到咱们省警队里来的。你相当于他们的领路人,将来这些人还会是你的臂助,会是你手下的干将。而你呢?是我手下的干将,咱们齐心协力,将来在天海就会有大发展。而且你的出发点比我高,我相信你将来走得要比我要远!”王春生继续指点着种纬道:“人想要成功,上面要有人扶持,这一点你做得很好。在天海有我,在省里现在有许副厅长,还有几个大小领导都很看中你。而你下面呢?这些人就是支持你的中坚力量。你现在在这方面才算刚刚起步,所以你一定要懂得人脉关系的重要性!慢慢培养自己的力量,横向和其他人搞好关系,这样你在天海警界才能雷打不动,无往不胜……” 本来王春生还打算留种纬和林萍在家吃饭呢!但因为种纬和林萍还打算去医院看看韦婷婷。然后明天林萍又要去种纬家,晚上种纬还要回省城云州的警校报道。所以这时间算下来还是很紧的,种纬和林萍不得已便提出了告辞。 临行前,王春生拍了拍种纬的肩膀,像自家长辈似的笑咪咪的对种纬道:“男人有个稳定的家,才能安下心来做事业。在林萍这件事上你做得很对,好好珍惜吧!” 种纬两人从王春生家告辞出来,一边走一边自然而然的挽上了手。走到林萍借来的汽车那儿时,种纬找林萍要过来汽车钥匙,自己坐上了驾驶位。等林萍上车后,他驾车直奔天海精神病院。 只是当种纬把车开起来以后,不知怎么的却通过汽车内外的反观镜四下观察了好一阵才罢休。因为种纬刚才走到大街上时就有一种感觉,似乎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他和林萍。可他无论怎么寻找,却都找不到那种被注意的感觉来源到底在哪里。 “怎么了?开车还不好好开?四下乱打量什么呢?看见美女了?在那儿呢?告诉我一声!”林萍自从和种纬的关系公开之后,整个人也变得大胆了许多,至少在种纬面前的时候不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 “呵呵。”听到林萍这样和自己说话,种纬也禁不住笑了笑,然后种纬一边开车,一边转头对林萍道:“以后你不用总往省城跑了,怪远的,一个人往来挺不安全的。等周末我有空的时候,我请假回来就是。反正坐火车下午出发,晚上也就到了。” 听到种纬说出关心自己的话,林萍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道:“没事,反正我还要经常去省城开会的,顺便的事。再说我经常跑,也习惯了。” 种纬一边开着车,一边忙里偷闲的扭过头看了林萍一眼,似有所指的说道:“林萍,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放心就是。还有,你别忘了,我是个警察。” 说完这句话,种纬又别有意味的看了林萍一眼,眼中那种略带戏谑和调侃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是种纬最后这一眼,那奇怪的眼神立刻让林萍知道种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林萍那张白皙无瑕的脸一下子变成了一块红布,连额头和耳根都变得红通通的。 “切,是王叔让我去的,谁让你惹上风流债了呢……”林萍红着脸咬牙解释道,但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显见得她自己都已经不自信了。 种纬一边开着车,一边忙里偷闲的看了林萍一眼。一看到平时端庄矜持的林萍脸红成这样,他也禁不住有些好笑的笑出了声,轻轻的偷笑了两声。 “你还笑!”林萍终于生气了,她抡起粉拳照着种纬的肩膀就不轻不重的打了一记。谁料种纬肩头结实的肌肉却直接把他的拳头反弹了回来,还弄得她疼得发出了“滋”的一声。 “别闹,我这儿可开着车呢!”种纬脸上带着笑容,连看也不看林萍的手在哪儿,凭着练习格斗所练出来的空间感觉一把就抓住了林萍还没来得及缩回手。然后很自然的把林萍的手拽到自己的眼前,轻轻的吹了吹道:“疼了吧?以后可别打我,打我吃亏的是你!” 林萍想把手抽回来,但抽了两下却没能从种纬粗砺的大手里逃脱,干脆她也就不挣扎了,任由种纬抓着她的手放在了变速杆上。 “谁让你说我呢!我也要面子的好不好?”林萍用从来没对种纬用过的,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 “我知道!”种纬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这不是心疼你么!只是我不太会说话,你别过意。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种纬才又对林萍说道:“林萍……” “唔?”林萍很傲娇的只回了一个字。 “谢谢你!”种纬扭过头看了林萍一眼,然后很认真的对林萍说道。与此同时,他把林萍的手拽到她的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林萍的脸又微微的红了,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嘴角弯成了一抹月芽儿…… “看到了吧?”种纬和林萍驾车远去了,在距离刚才他们刚才上车的位置不远,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里有一个女人柔声说道:“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女人的语声很好听,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道她的声音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句纳兰性德的《木兰词》,再配上她柔柔的女声,把失恋女子对薄情郎变心的谴责刻画了个十成十。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要认真就错了。”那个女人再次开口道,这次却换上了激烈的讽刺:“这个社会,男人需要的是事业上的成功和一个稳定的家庭,你觉得你能给他么?如果你不能给他的话,我劝你还是早早放手。不然最终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 这女人说话的对象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就那么呆呆的坐在车里,一直望着种纬和林萍乘坐的车子消失不见。 “这个女人叫林萍,是天海早报的记者。我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个女人自从种纬复员回来之后,和种纬的关系一直就不清不楚。中间她还多次写过种纬破案的文章,那些文章你也看过,都快被她写成小说了。”那个女人继续对那个沉默的人说道:“这中间还有一个女人掺合在里面,她的名字叫韦婷婷。好像和种纬好了几个月,可后来她精神失常了……” “别说了!”那个一直沉默的人终于说话了。 第九章 看望婷婷 她一旦开口,却是比一直在说话的女人声音还要甜美好听数几倍的女声。后说话的女人打断了前者的话之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说话的女声才终于又说了一句话道:“走吧!” 直到此时,这辆商务车这才启动,缓缓的离开。 如果种纬此时能够看到这车辆商务车里的人,他一定会感到极为震惊的。因为那个前后只说了几个字的人,正是他好不容易才放下的楚楚! 没人知道楚楚这个当红的影视歌三栖明星什么时候到的天海,更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即便那些无孔不入的狗崽们,也只知道楚楚正在筹备巡回演唱会,省城云州是她演唱会的一站。 精神病院,种纬还是没敢出现在韦婷婷眼前。他很担心韦婷婷看到她后会再次犯病。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韦婷婷的病情恶化,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更愿意看到的是韦婷婷现在能一点点的好起来,这才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至于万一韦婷婷真的以一个正常人和身份站在他的面前时,他和林萍的关系该如何处理,他却刻意选择了回避。 在种纬隔壁的会客室里,林萍和韦婷婷相邻而座。林萍不时把准备好的小吃一点点的喂到韦婷婷的嘴里边,然后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和韦婷婷说着什么。自从韦婷婷生病住院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林萍已经不知道这样来了多少次。每次她都会陪着韦婷婷说说话,往她嘴里塞上些零食小吃,两人的关系就像正常人无异。 唯一有区别的是,韦婷婷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冲着林萍笑,或者自顾自的做着手工。对林萍送上来的吃食自然是来者不拒,却没法和林萍完成一次像样的对话。 今天还是这样,任凭林萍一边和韦婷婷说话,一边还在喂韦婷婷吃的。但韦婷婷却始终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编着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没和林萍说上一句话。而且由于常年累月的呆在精神病院里,韦婷婷外出活动的机会很少,晒太阳的时间也少的缘故。结果在住院两年多以后韦婷婷还变胖了,皮肤也变白了许多,看起来倒显得很安静似的。 “婷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林萍把一块事先削好的苹果喂到了韦婷婷的嘴里边,自己则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和他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听不听得懂我的话,但我就是想和你说说。他今天已经去我家了,明天我还要去他家,这件事算是挑明了。” 在林萍说话的时候,她正低头用勺子舀起第二块苹果,所以她并没看到韦婷婷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等她再次把苹果勺放到韦婷婷嘴边的时候,韦婷婷的咀嚼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更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 “我不敢说他的名字,我怕你的病会变严重,可我真的很矛盾。以前我什么都挣不过你,其实也不是真的挣没有过你,就是被你抢习惯了,知道你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咱们关系又那么好,让让又无所谓,所以我就让了。”林萍继续着喂韦婷婷的举动,嘴上也依然不停的说着,也不管韦婷婷那边有没有反应。 “可是这次不行了,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他一次,我相信你知道的。可是你病了,你没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你的身体不适合,所以我就不想再让了。他是我命中的英雄,虽然有的时候有点粗线条,但他对人真的很好很温柔,也很在意我的想法。所以,我会和他在一起,不管谁来了我也不会让。”林萍的动作依然温婉端庄,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很坚决。 “你记得那个楚楚吗?他以前的女朋友,这次她也来了,没想到她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不过我提前知道了,但是我不会给她机会的,他是我的了。”说到这儿,林萍放下手里的勺子,直接把韦婷婷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用手温柔的梳理着韦婷婷的短发。 “我会对他好的,你放心!”林萍轻轻推开韦婷婷,然后认真的望着韦婷婷的眼睛道。尽管那双大眼睛里满是迷蒙的雾气,但她依然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韦婷婷望着林萍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继续低下头编织着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再也没抬头看林萍一眼。林萍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出了会客室。 只是林萍不知道的是,当她走出会客室的一瞬间,两大滴泪水就从韦婷婷的眼中流了出来。而此时韦婷婷编织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她在努力抵挡着正在向她袭来的,那无边的迷雾。只是她的抵抗是徒劳的,很快她就被淹没在了那一团模糊不清的世界里,被挟制在其中无法抗争。 “说了那么半天,都说了什么啊?有那么多话么?”看到林萍出来,种纬和她一起并肩走着,然后随口问道。 “说些女儿家的事呗,乱七八糟的。其实我也知道她听不明白,听不进去,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说,总不能一直那样干坐着吧?”林萍无奈的叹息了一句,然后用纸巾蘸去眼角的一滴泪水。 “唉!”种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别伤心了,这两年你对她的好我都看得见。” 林萍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挽住了种纬的手臂,然后暗暗的打量了四周一下。这才继续对种纬道:“前几个月我去监狱看望了婷婷的妈妈。” “哦?她怎么样?在里面还好吗?”种纬问道。 “还好!减刑了,估计再过两三年就出来了吧。她说等她出来,她就会带婷婷去国外治病。她还让我向你道谢,谢谢你这两年一支坚持着照顾婷婷。她还说她不恨你,毕竟你不知道这里面有韦关长的事情,你又是个警察……”林萍的语声越发的温柔了。 “我一直在省城上学,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婷婷,还不是全靠你!”说到这里,种纬扭头来看了看依偎在身边的林萍,把手从林萍的手臂中抽出来,把她揽在了怀里。 第二天,林萍又带着礼品去了种纬家一趟,两人的关系这才算稳定在了一个比较特殊的位置上。种纬的父母对林萍的到来自然是很高兴的事情,种纬现在已经快二十八岁了,终于有了一个既漂亮又端庄,而且还知书达理的女朋友,两位老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中午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个饭,下午三点多钟种纬这才起身去赶火车回省城。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又紧张。有了王春生的指点,种纬刻意和那些来自特警团的老兵们接触了一下,尤其是那几个准备去天海战友,种纬和他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这些走出军营的前军人们受到过种纬的恩惠,又对社会上的东西不甚了了。听到种纬可以帮他们料理好一切,并且详细的介绍了如今天海的情况之后,自然对种纬的话题深信不移,表示一切都唯种纬的话马首是瞻,说了许多今后大家互相帮助提携,肝胆相照,同进同退的话。 实际上,对这种刻意的举动种纬心里是不太得劲儿的,但出于对王春生的信任,和对陆续传过来的天海局势的了解,他现在又不得不这么做。 那位周定国副局长是个十足的刚愎自用的家伙!如果评论这个人的管理和治政水平的话,可以用一句非常形象的话来说明。别人管理都是偶尔会有失误,而他的工作和环境却极少有正确的时候,往往每次决策和指挥都能准确的选上那个最不正确和最不明智方案和工作方式。 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人给他出主意,想办法。毕竟若大个天海公安系统,有能力的人和有眼光的人还是不少的。但让人无奈的是,那些能人说的话往往被这位周副局长认定为看不起他,或者是其他人派来故意给他出坏主意的。结果这些本来是正确和有效的观点和看法都不会被他接受,反之那些僵化的,机械的工作方式却被他推行了下去。 这位周副局长不知道是报告写多了,还是看报告太多了的缘故,对下级的指挥和管理基本上都要靠报告来进行。某辖区内有多少条街道?有多少家企业和商铺,重点不安定分子是哪些?是否对他们进行过有效的管理和防范?外来人口有多少?都住在哪里?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全都要依靠详尽的报表和报告来说明,然后再由下面的单位和部门提出解决的方案,工作的规范流程什么的。阶段性目标是什么?怎么定岗定编定人,怎么考核怎么奖惩…… 按说他推行的这一套并不能完全算错,毕竟强化基础工作管理确实是应有之意,也是提高规范性的必由之路。只是在治安呈现大面积恶化的前提下,他还在按部就班的推行这套东西,还有调整人员的岗位和编制,其结果只会让各级警队人心不定,没法塌实下来安心工作。 第十章 警局乱象 因此这大半年下来,除了各级警务部门的报告水平明显有提高,报告写得越来越花团锦簇之外,其他工作不但没有明显的进步和进展,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滑坡。 对待这种情况,这位周副局长的应对方法更让人无语。值班、加班、抽查……检查不在岗的,罚!各种值班表格没填好的,罚!该加班找各种理由不加班的,升职调薪都往后排!敢有不同意见的,也靠边站! 反正一套规矩定下来,各级警队全都变成了不会说话,只会摆在那里的木偶。加班时在岗就行,至于外面乱不乱?谁有功夫会去管?万一领导来查岗的时候你不在,岂不是要被扣奖金?连续加班累得要死怎么办?轮流在岗睡觉呗!反正领导抽查的时候在岗就得了,报表一填,ok,工作搞定! 至于外面乱不乱?老百姓骂不骂街!对不起,别怪我们。这位周副局长把能领着大家干活的不是被挤兑走了,就是被调整走了。有能力敢说话的人都靠边站了,谁还敢干实事,说实话?反正立军令状的是他周定国,不是别人。将来天海的治安给败坏了,头一个倒霉的是他周副局长。 在这期间,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泄露出来的消息,或者这根本就是已经半公开的秘密,整个天海警界都知道了周副局长向一把肖局长立军令状,以及与二把局长王春生不和的事情。很多王春生带出来的下属都被周定国用各种借口调离了原来的岗位,放到别的地方养老去了。 而王春生对治安和巡控口的工作不闻不问,也让人们对他的态度有了大致的猜测。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在,天海警局内人心浮动,很多工作都没法回到正轨上来。 其实周定国在这个副局长的位置上坐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后悔了,他虽然是靠着关系和靠山上来的,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蠢人。不过天海警局里,尤其是治安和巡警这块工作上王春生的势力根深叶茂,这对他工作的推进和展开确实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阻碍。 他最大的错误就错在不能虚怀若谷,错在不能和王春生以及王春生带起来的那些手下们搞好关系,导致他渐渐与警局内的那些老人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关系。等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试图挽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分管的天海警局的治安和巡警系统已经被他自己搞了个支离破碎,连最基本的运作体系都残缺不全了。 自傲的周定国是很固执的,固执到了有些偏执的程度。他不愿意向那些被他排挤的人认错和道歉,更不会去把那些被他挤兑走,却有足够经验和管理能力的人给找回来,他只能继续错下去。所以他只能将错就错,就那么继续错下去。之所以他敢于这么错下去,那是因为他还有最后一件秘密武器,一件可以让他反败为胜的秘密武器。 省城特警队从部队招来了一批退役的特警他是知道的,通过关系他已经从这批退伍特警中选了八个素质相当不错的兵,这八个兵就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八个退伍特警将来就是依托巡警大队组建天海特警队的班底。如果顺利的话,他周定国虽然不能完全压过二把手王春生,但至少可以让他在气势上不弱于这个天海警界的上司。 退伍兵,和地方自然没什么瓜葛。再加上他们现在都是见习警察,又有部队训练出来的,有比较强的服从意识在,管理这帮人的难度相对来讲应该是比较小的。周定国想用这些人为种子,利用最后的四个月时间把治安和巡警大队的警务素质给抓上去,然后指挥治安和巡警在最后的时间里打一次翻身仗。那样的话,这个军令状对他就不再是问题了。 只是想法很理想,现实却让周定国傻了眼。本来他还想用转正、办户口、家属随迁等环节卡一下这些退伍兵,让这些退伍兵死心塌地为他所驱使。岂料等这些新警察到治安大队和巡警大队报道之后,他竟然听说这些人的户口和家属随迁工作已经在办理过程之中了。 这下周定国一下子明白了,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对方这根本就是已经算计好了,就不想给他留多大翻盘的机会了啊!这一下周定国就没了威逼和利诱这批退伍兵的利器,只能用封官许愿和提前转正来让他们为他所用了。可是事已经至此,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周副局长犹豫不决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八名前特警出身的退伍兵四月份到周定国手下报道,他马上就让这些人开始对他手下的治安大队和巡警大队展开了旨在提高警务素质的全训工作。天海市局,各区分局辖下的所有治安、巡警队伍的人员,都要在保证现有工作量的同时,参加由这八个兵组织的警务训练。 这下可乱套了! 本来,组织人员轮训也是警局提高和保持警察队伍战斗力的惯常作法。只是谁参加训练,参加多长时间,参训期间工作该如何组织安排,准备达到什么样的效果都是有讲究的。绝不是急来抱佛脚,不管尺长寸短,一律赶鸭子上架的。 要知道警队里什么人都有,二十来岁的新警察还好些,你让四十多岁五十出头的那些身体素质已经明显下滑的老警察也参加这种训练,还要求他们在区区两个月内达到如何如何的水平,那可能吗?可偏偏警队里那些四十五岁的老警察正是警队的灵魂所在,他们的体能或许已经不行了,但经验和意识却是让他们能够在警队内立足的关键。偏偏到了这最后的关头,周定国把最后这批人的蛋糕也给砸了! 仅仅两周的时间,除了少部队身体素质还好,还能扛得住的之外,很多老警察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伤病,请假泡病号的人越来越多。不是这个跑步的时候拉伤了腿,就是那个练博击的时候扭了腰,反正人家去趟医院拍个片都可以开个病假条来。结果治安和巡警这两支队伍迅速出现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以至于基本工作都难以维持了。 不止这些老警察盯不住,就是那些二十来岁的新警察也盯不住啊!为什么部队招兵都要十六到十八岁的小伙子?因为这个年纪正是体育锻炼的黄金年龄,人也处在好管好带的年纪。这时候穿上军装不管是管理,还是训练,都会在相对比较短的时间段练出成果。 可人一旦超过二十来岁,各种家事私事也就越来越多,心里想的事情也就多了。再加上平时疏于体育锻炼,更没接触过大运动量的军事训练,年轻人能坚持下来的当然也就不多见了。所以这一个月的训练下来,警队里的年轻人也是怨声载道。弄得还扛着见习警察的八个前退伍特警也直挠头,周定国交给他们的训练任务根本没法完成。再想想来之前种纬交待给他们的话,这个时候他们要是再不明白现在是什么局面,那他们就白穿这身警服了。 于是,明里这八个警察还继续组织着训练,但训练的强度和时间都降下来了。对于那些体质好的,有基础的,可以多练一些。对那些年纪大,身体素质差的,那干脆就少练,或者不练。 结果,等周定国再下来视察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八个特封教官和参训人员们之间的猫腻,他立刻把这八个叫到跟前一通臭骂。可骂完了之后该怎么人呢?把这些人全开掉吗?他可没这底气,他还指望着这些人能给他带出一支具有比较强的行动能力的队伍呢! 再者,这些人是经他托人疏通后从省特警队那边截流下来的。如果他真敢把这些人开掉,回头省特警队那边就会有人找他的麻烦。哦,你从我们这儿抢走的人,你没用两天就开了,当初干嘛从我们这儿抢啊?就算他周定国有后台有关系,但把省城特警队惹急的事情他也不敢干! 训练被打了折扣,真正能练出来的人数廖廖无几,怎么办?周定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只好把他原先的目标缩小,降低难度,以求能获得一支规模稍小一点,但却还算看得过去的队伍,然后在最后的关头把治安整治的任务完成。 可是他想得太好了,他在天海呆了快一年的时间,已经在公安系统里留下了极差的口碑。他太过情绪化的行为方式,纸上谈兵的管理方式,和出尔反尔的管理模式已经让所有人对他失去了信心。 当治安和巡警这两部分的全训队伍降低难度并且减量后,不但没让参训人员的热情被调动起来,甚至让参训的人更看出了周定国外强中干的管理方式。只不过几天的功夫,所有参训的人都回了自己的单位,原先组织的训练根本没人参加了。至于周定国会怎么处置这些罢训罢练的警察们,已经没人在乎了。 第十一章 惨烈案件 其实现在最核心的问题不是处置谁不处置谁的问题了,而是治安巡警这两块的工作完全无法进行下去的状态了。周定国面对全员处于不配合的状态,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他还能处理谁?现在警局上下谁还把他当回事? 法不责重!现在治安和巡警两部分的人都不信任周定国,更看不上他的工作能力。蓄积已久的矛盾早已经没遮没掩的表露了出来,不光是警局内部尽人皆知,一些社会上其他单位的人也都知道了,林萍就是知情者之一。 作为天海早报社资深的警方新闻的采编人员,林萍和警方的很多人都保持着联系。尤其是她与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更让她在天海警局内无往不利,想打听些什么事情是很容易的事情。 据她告诉种纬,现在天海市局和各分局都已经对周定国提出了异议,强烈要求上级将周定国调走,否则他们没法再继续工作下去。虽然这些向上级提出异议的人职位都不高,但态度都很坚决。哪怕他们没直接说出那个罢工的字眼儿,但实际情况是治安和巡警两块的工作已经完全停滞了,天海的社会治安现状正在迅速的恶化之中。 “我也许马上就要调到天海电视台了。”林萍在和种纬通电话的时候说道:“我觉得报媒的表现力实在是太差了,将来发展的空间有限。再加上我现在小有名气,电视台通过关系想让我去那边,我有些动心了。你觉得我去那边怎么样?我还是做社会新闻的采编,主要做一个叫《警方视线》的栏目。我既当主持,又当采编和半个编导,你怎么想啊?给个建议呗!” 其实种纬听得出来,林萍自己早就有决定了。她在电话里跟自己要建议,还不如说是通知他一声。种纬知道林萍的性格,虽然她表面上表现得比较温婉,实际上骨子里却是个女强人。只不过她的强势表现得很隐晦,从来也不破坏她的端庄贤淑的形象。 “好是好啊,不过你如果去电视台工作的话,那是不是要经常跑现场啊?而且报警方的案子可不容易,没黑没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可是会有危险的,也比较累。”种纬旁敲侧击的建议着。 “没事啊!原来做报纸记者的时候不也是要往一线跑么?这几年下来也习惯了。何况电视台招了两名当过兵的年轻人当我的助手,他们身手都不错,应该能够保护我的。当然,他们两个的身手没法和你比,一听你是我男朋友,还嚷嚷着要向你请教几招呢!”电话里的林萍显得很开心,显然去电视台工作这件事,她已经是志在必得了。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当然支持你,只是回头出去采访什么的注意点安全就是了。”种纬见林萍已经打定了主意,便答应了下来。 林萍比种纬小一岁半,现在也已经二十六岁了。她常说她在工作上的发展空间也就这几年是她最好的黄金时期了,如果到她三十四岁的时候还不能实现她的梦想,在职业上实现什么样的发展的话,林萍就会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已经六月份了。你早点回来吧!天海现在的社会治安可乱了,也许你回来以后可以力挽狂澜呢!”随着林萍和种纬的关系日见亲密,她和种纬说话的时候也不复那种疏远的矜持感,更多的则是恋人间的温柔与浪漫的感觉。 “快了,七月份我就毕业了。等完成了毕业典礼,我就回天海了,很快了!”种纬在电话的这头安慰着林萍道。 七月,种纬顺利完成了他的毕业答辩,眼看着就要参加毕业典礼,然后再收拾东西回天海了。 可这天早晨,负责管理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的管理员一早就来找他了,说有电话找他。种纬匆匆赶到楼下,拿起电话却发现没声音。种纬估计这个电话应该就是林萍打来的,林萍知道种纬下楼需要时间,因此在告诉管理员找种纬之后,常常会聪明的挂断电话。等种纬差不多来到电话旁边的时候,她会再次打过来。 果然,种纬刚挂上电话没几秒钟,电话便又响了起来。单凭这一点,来电话的人是林萍无疑。 “太惨了!太惨了!”电话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林萍的两声莫名其妙的叹息声。 “什么太惨了?”种纬被弄了个晕头转向,疑惑的问林萍道。 “昨天晚上,电视台新闻热线接到新闻报料说是飞车抢劫,我们摄制组赶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受害人后只手被抢劫的给砍下来了。我们又赶往医院,看到了那个女受害人的那只手……”话说到这儿,林萍已经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那个女的才二十六岁,就因为拉了一下她的包,结果抢匪一刀就把她的手给砍下来了……” 说着话,电话那头的林萍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显然昨天晚上发生的这桩案子让她既震惊又痛苦,甚至也许还有那么点恐惧在里面。 听到林萍的话,种纬的心也重重的往下一沉!因为警队的混乱,结果造就了社会的混乱,最后受害的却是无辜的百姓。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治安管理的不利,那些被放纵的以身试法者,最终也会沦为受害者。可这些却往往不在那些争权夺利者的考虑范围内,他们更多的考虑的是手里的权利和自己的面子。 种纬在心中无奈的同时,也对周定国,对把周定国塞到天海去的那个后台,甚至对王春生也产生了些许的不满情绪。因为在他看来,只顾自己争权夺利,罔顾市民和百姓的利益,造成的恶果他们绝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可话说回来,早在几个月之前种纬自己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可他又做了什么呢?什么也没做!一想到这个,种纬的心里也渐渐升起了一种浓浓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因为这个负罪感,种纬在林萍痛哭的时候,竟然都没顾得上开口劝慰林萍。 只不过电话那头的林萍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她继续在电话里对种纬道:“最让人生气的还不是这个!我们摄制组的人做完了现场的采编,一边留下人跟踪采访,一边派人回电视台进行后期制作。明明昨晚八点的整点新闻就可以播出这则新闻的时候,那个没人性的周定国居然派人通知电视台,说什么这则新闻过于血腥,不允许播出!” “这,这也太过份了吧?新闻管制也轮不到周定国下令吧?”听到这儿,种纬也对周定国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新闻管制是有的,但再管制也轮不到他周定国下命令啊?那得公安局班子研究决定,再报请市政府批准才行啊?你周定国是哪棵葱?管的也太宽了吧? “是啊!当时我们社会新闻部的主编就提出了异议,然后来传达命令的两个警察明显也不愿意替周定国卖命,一副爱管不管的样子。只是公事公办的把电视台的意思传达了上去,然后让我们主编自己想办法解决。主编这正打电话疏通着关系呢!那边周定国放着案子不管,居然亲自跑到电视台堵嘴来了!有这样儿当公安局长的嘛!”林萍方才抽抽噎噎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义愤填膺的感觉。 “你别着急,也别生气,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后来呢?新闻播出了么?”种纬一边安慰着林萍,一边问道。 “播了!也不知道主编走的什么关系,反正最后市政府没管这件事,说这是正常的新闻报道,市政府不过问,一句话就把周定国给晾到一边了。”说到这儿,林萍的语气明显畅快了许多。也不知道她是因为这则新闻能够被播出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周定国吃瘪而高兴。 “能播出就好啊!你也别太着急了,该休息就休息,调整一下心情……”种纬一听事情有了比较好的结果,当即安慰林萍道。 “哪儿那么好播啊!”谁知道种纬安慰的话还没说完,林萍那边的语调一下子又拔了上去:“那个周定国根本就不佩当这个副局长,甚至不佩当个人!他一听他的话不管用,居然当着一堆人的面威胁我们主编和台长。说什么谁敢把这条新闻发出去,他就动用他在省里的关系,让台长和主编吃不了兜着走!”林萍气愤的对种纬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还有这样的人!种纬听到林萍这样说,心里面对这个周定国已经有了更深切的认识,这家伙不要说做官了,就是做人都是个没底线的家伙!自己的辖区出了治安案件不去忙着破案也就罢了,居然还对报导新闻的新闻机构人员进行人身威胁,这实在是亘古难见的事情。 “最后呢?新闻不是已经播了么?”种纬追问林萍道。 “播是播了!我们台长昨天晚上表现得可硬气了,最后顶着压力还是播了。只不过播出的时段已经比较差了,十点的晚间新闻才播出来,影响力比八点新闻差远了。”林萍在电话里的声音流露出一种遗憾的意味。 第十二章 被抓差了 “不过我们台长也是被周定国给逼急了,他不但定得昨晚十点档播了一次,今天早晨八点档还会再播一次。而且不但天海这边会播,今天早晨省城那边也会播出来。我们台长给周定国惹火了,他直接把新闻内容通过微波线路发过去了,一会儿你也可以看到。”林萍的情绪变化很快,说到这儿的时候又有了些扬眉吐气人感觉。 只不过说完了这句话,林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无奈的追了一句道:“当然,也不排除周定国的公关能力强,把省城的新闻给拿下来的可能……” 又安慰了林萍几句,也就快到八点钟了。种纬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身直接来到了宿舍管理员的屋子,这里有一台电视机,往常常有学员凑在这里看电视。 “看看新闻吧!”种纬一进屋看到管理员和两个学员正色一边聊天一边看蹩脚的电视剧,便开口建议道。 警校的学员就没几个不认识种纬的,毕竟在警校上学的学员里面,在学期间晋升一级警衔的多年以来就种纬这么一个,很多人几乎把种纬当半个教官来看的。听到种纬提要求,一个学员便拿过遥控器来换了台,直接切换到了省一套新闻频道上。 八点钟,新闻很快就开始了。开始的几则新闻都是比较枯燥的时政新闻,不是这个领导开会,就是那个领导视察,要么就是某大企业代表团来了,或者某专家对本省经验发展的信心之类的东西。 这类新闻都是套路式的东西,大家早就看得腻了。不过这个台是种纬选择的,所以屋里的人虽然不太愿意看,但也只能跟着种纬继续看下去。 这个时段的新闻只有十分钟的,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离新闻结束也就只差一分钟了。种纬觉得,很可能那条新闻被卡掉了,看来周定国的后台确实是很厉害的。 然而,就在种纬已经失望得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新闻中突然出现了播音员的形象。接着,只听播音员道:“各位观众,本台整点新闻原定十分钟,但在节目开播前,本台又接收到了一条重要的新闻专题,因此本时段的新闻延迟十分钟!” 新闻被延时了!种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来。屋里其他几个人也意识到了有情况要发生,也收起了无所谓的神情,关注起新闻内容来了。 “一座城市的社会治安,是保证一座城市经济能否平稳发展的关键因素……” “天海作为我省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社会治安一直平稳,得到了社会各界的一致评价……” “但近期,随着外来人口的增多,社会管理的无序,天海市的社会治安管理水平明显下降……” “就在昨天晚上,两名骑摩托车的匪徒在天海街头试图抢夺一名二十六岁的女事主的提包,在遭到女事主反抗和抢压后,一名丧心病狂的匪徒居然抡起手中的砍刀,恶狠狠的砍向了女事主的手,当场将女事主的右手右腕齐根砍断……” “哎哟!”随着电视新闻的播放,电视播音员的话外音开始讲述昨晚在天海街头发生的这一幕。当看到那只放在手术台上,断口被刻意虚化了的断手时,屋里的几名学员禁不住发出了齐齐一声惊呼。紧接着,有学员拿起了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给调得大了一些。 “目前,天海人民医院已经为女事主接上了断手,但未来女事主的手会恢复到什么程度还难以得知……”播音员的音乐继续在屋里响着。 “然而,就在社会各界都很关心此案的侦破和进展时,天海公安局副局长周定国却突然来到天海电视台,要求电视台不要播出这则新闻。试想,堂堂一位公安局副局长,在案发后不去努力研究案件的侦破,却现身电视台阻止新闻的播出,这到底有何用意?他还是不是一位合格的局长?新闻自由又何在?”播音员用一种带着怒意的声音解说着,不过听她的语气,恐怕控诉的意味更强烈些。 “……目前,省公安厅已经下派了巡视组,准备赶赴天海调查此事,本台将持续关注这一案件的进展。” 新闻播送完了,而此时宿管员值班室内外已经挤满了听到声音来凑热闹的学员和教官们。看到新闻结束,不少人已经开始抱怨天海出了这么个公安局长了。甚至个别人连整个天海公安局也给埋怨上了,似乎天海的警察都成了警队的害群之马了似的。 有一些反应快的学员一听身边的同学说的话太过份,赶紧拉对方一把,然后又朝着正站在屋中央沉着脸的种纬指了一指。大放厥词的那位这才想起来种纬也是天海人,更是在天海破过几个相当有名的案子的,显然刚才自己的那番言语打击面太大了。于是这位老兄一缩脖子,躲了。 正在这个时候,朝外的窗口摆放的公用电话又响了。宿管员过去接起来,很快就放下电话对种纬道:“种纬,找你的。” 种纬过去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萍的声音道:“看完了?你知道吗?这个新闻很多内容和我们发过去的不一样,显然省城电视台又重新编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大致有几个猜想,但是猜想是做不得数的。”种纬从林萍的语声中听到了明显的兴奋情绪,但他顾忌到身边人多,只是很隐晦的向她说明这则新闻并不代表什么。说完这句话,种纬又对电话那头的林萍道:“不过还是应该祝贺你,至少这条新闻很好,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谢谢!”林萍一听种纬这么说,明显的开心了起来:“你知道吗?这是我来电视台接的第一条新闻,没想到能这样,也没想到这么惨烈。我们电视台的员工今天早晨还一起捐款了呢!那个女工是来天海打工的,还带着个三岁的孩子。不知道她手这回一断,会不会让她很难过。我们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好了。” 碍于身边人多,种纬只简单和林萍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早晨这个新闻其实并不能反映省厅对天海公安局的真实态度,也有可能是天海电视台台长的关系起了作用,或者省厅内支持肖局长和王春生的力量起了作用。而那个周定国可能没发现天海方面对他不满的人这么多,而且能量这么大,所以才被人家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很多人都对周定国这个副局长不满了。而且这种矛盾和情绪已经公开化,这绝对是有人支持和纵容才有可能形成的结果。至于周定国背后的力量能不能发挥作用,会不会救助周定国这个副局长,那就不好说了。 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虽然惨烈了点,恶劣了点,但和种纬的生活还是有些距离的。种纬现在还没参加完毕业典礼,也没拿到毕业证,严格意义上他还只是名学员,这起发生在天海的断手案和他是没什么关系的,顶多让他的心情比较糟糕而已。 不过仅仅过了一个小时之后,种纬就被警校的教官叫到了办公室。他得到了警校校长和主管教官的当面通知:马上收拾东西回天海,配合巡视组工作,一会儿有车来接。至于毕业典礼,种纬不用参加了。甚至连毕业证,也将由天海籍的学员帮种纬给带过去。 顶着一头雾水从教官办公室出来,种纬赶紧回到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在他保持了在部队的良好传统,自己的物品放得严整有序,很快就打包完毕了。刚收拾完东西,下面宿管员已经让学员来通知了,说是来接种纬的车子已经到了楼下,就等种纬下去了。 这么急?!种纬禁不住有些讶异。他抓紧时间和同寝的室友们匆匆的道了个别,然后便提着行李匆匆的下了楼。 宿舍楼前停着两辆黑色的警用轿车,一辆帕萨特,一辆奥迪。只从这两辆车的配置上就可以知道,这次来接他的人不一般,或者说是这个巡视组的档次可不低。 种纬走出宿舍楼的时候,还犹豫着自己该坐哪一辆。而这个时候后面那辆奥迪的后窗已经缓缓降了下来,一张略显书生气的,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脸露了出来,冲着种纬带着笑意说道:“种纬,坐这边来,这边来!” “叶巡视员?!”种纬一看来人,马上就认了出来。来接他的人居然是上次他击毙孔万丰一案中,到天海巡视扫黄工作的叶公权叶巡视员!没想到这次去天海的巡视组又有他!据说孔万丰那次的案子之后,叶巡视员得了个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评语,结果回省厅之后就升了个什么副科长的官儿。 不过在那儿之后,种纬就没和叶巡视员有什么交流。虽然说种纬还带着叶巡视员训练了半个月,甚至可以算叶巡视员的半个教官了。只不过种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而叶巡视员和种纬这边也拉不上什么太近的关系,也就没刻意走动过了。 第十三章 二次巡视 不过要说起来,种纬和叶巡视员之间还算是关系不错的。虽然没什么深刻的交情,但至少比陌生人要强得多。只是不知道这次种纬被抓差,其中有没有叶公权所起的作用。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年纪比种纬大不到一两岁的警司从奥迪车副驾驶上下来,热情的帮着种纬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接着便请种纬坐到了奥迪的后排座儿,和叶公权坐了一排。 种纬刚坐好,那名年轻警司正要坐回副驾驶座的时候,叶公权突然说道:“小吴啊!你坐前一辆车去吧,我和种纬有事要说。” 那名叫小吴的年轻警司一听,连忙答应了一声,便下了车坐到了前面的帕萨特上。这样后面的这辆奥迪里面就只有种纬、叶公权和一名开车的司机了。显然,叶公权这么做,肯定是和种纬有些相对机密的话要说的。 随即,前面的帕萨特启动,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了警校,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叶巡视员?这次,不是您又做巡视员了吧?看来您和这个巡视员的职位还是真有缘啊!”等车驶上了公路,种纬便半开玩笑的向叶巡视员说道。两人的交情不深,不管对方如何表现得礼贤下士,但种纬也只能用这种不远不近的对话方式和对方打招呼。毕竟人家现在是二级警督,职位比自己可高了不少。 “唉,是啊!我也不知道这次我怎么这么倒霉,又被派到你们天海当巡视员去了。上次派到天海去就是赶鸭子上架,这回又来这么一回,不得已这不想起你来了?”没想到叶公权这次真的又成了叶巡视员,还真让种纬猜对了。 “不过,你种纬可不够意思啊!这都跑到省城来上学了,离省厅那么近,听说上回又帮着省厅拿下了一桩大案!还立了个二等功。怎么?春风得意就把我这个故人给忘记了?也不知道来省厅看看我这个老哥哥?”叶巡视员又摆出一副老朋友的架势对种纬说道,显得和种纬好像关系很好,很亲热似的。 实际上,叶公权这话说的可就太冠冕堂皇了。种纬在警校上学一上就是三年,就是种纬不去找他,他要是对种纬真的有感情,真把种纬当个朋友,或者忘年交,怎么的也得到警校来看看种纬吧?怎么着他也是身在公安厅的上级,种纬如果真要是厚着脸皮跑到省厅去找他的话,很难脱一个奉迎和谄媚的嫌疑的。 相反,他要是能下来看望种纬的话,那倒真是礼贤下士的一段佳话了。就算种纬确实去过省厅两次,也都是因为公务才能进得去的。否则就算种纬穿着全套的警服,公安厅的大门种纬也进不去! 当然,叶公权说这话更多的成份是急来抱佛脚,种纬要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才是天真呢!不过种纬也不太在意叶公权的这番话,毕竟双方还多少有些交情,总比完全的陌生人要强一些。 “呵呵,叶巡视员您是省厅的大领导,平时工作一定挺忙的。我只不过是警校的一个小学员,平时学习任务又挺重的,我哪好意思去打搅您去?”种纬知道叶公权是在和自己套近乎,于是很客气的回了对方一句,然后便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是啊,真是忙!你哪里知道省厅现在要管多少事!各地上报上来的案卷就有多少?还时不时的得下去调研一下,暗访几天,然后要写个报告,再召开个会议,就从来没有好好歇过的时候。”叶公权听到种纬恭维他忙,于是便顺着这个借口说了下去:“我媳妇还整天报怨我呢,连出去旅游的时间都没有。当了个小小的副处就忙成这样,要是再往上调一级,还不活活的忙死?” 这话说的就有些炫耀的成份在里面了。种纬刚才一直称呼叶公权是叶巡视员呢,这是按照之前的叫法延续下来的,算是两人过去交情的一种沿袭。但现在既然叶公权说了他是个副处,种纬是不是该换个称呼,称叶公权为“叶处”呢? “哟,我这边实在是太闭塞了,还不知道叶巡视员已经是叶处了!看来以后我就该称呼您叶处了!”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主动更换了对叶公权的称呼。 “不,不用不用!这回啊!我既然被抓差了,现在我又成了巡视员!你还是按过去的老叫法叫,也显得咱们两个不生分。”叶公权一边温和的微笑着,一边纠正着种纬的称呼道。 “怎么?这回您又去天海巡视工作啊?这回又是去巡视什么?怎么还把我也给捎上了呢?”种纬知道叶公权要扯到正题上了,便顺便给对方架了个桥道。 “唉!”叶公权叹了口气道:“早晨的新闻看了么?” 果然,叶公权去天海就是因为早晨的那则新闻,想来他把种纬拉上的原因,也就是因为种纬在天海当过治安警察,他想找个熟悉那里情况的人咨询一下吧?可是,种纬已经离开天海警界三年了,虽然他每到假期还会经常去警队看一看,但那种断断续续的工作方式,并不能让种纬完全掌握第一手的情况。 “看了,挺意外的!挺惨的一件案子。”种纬很大方的点头承认,然后静等叶巡视员的一文。 “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一大早省厅就开了紧急会。最后,我被点将了。可是我对天海最近的局势不摸门啊!所以这次去天海,你可得帮着我。毕竟你熟悉天海的情况,有个人帮着我,那我可就好办多了。”叶公权毫不客气的向种纬提出了要求。 “可是,我只是断断续续的在警队里呆一段时间,对具体的东西知道的也不多。尤其是这几年,我假期的时候回警队,他们给我的也多是些案头工作,不涉及具体事情的,所以我恐怕帮不了您多少啊!”种纬半谦虚,并推搪的道。 “不用你知道具体的,知道些情况就行!”叶巡视员并没把种纬的搪塞当回事,而是继续说道:“人熟是一宝啊!你对天海警界方方面面的人都熟悉,有什么事通过你去了解,总比我这两眼一抹黑的强!” “是啊?行吧,反正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尽力帮您办就是!”种纬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叶巡视员的要求。 “好啊!有你这句话,我这次天海之行肯定能顺利不少!”听到种纬给出了让他满意的答复,叶公权笑着拍了拍种纬的手道。 “哎,最近天海那边到底是什么局势,你清楚么?虽然你在省城上学,但多少也应该有些耳闻吧?”刚跟种纬客气完,叶巡视员马上就跟种纬咨询上了。 “哦,多少听说了一点,不过……有些事情不太敢乱说。”种纬故作犹豫道。 “哎,咱们两个这关系,你还用瞒我吗?说,知道多少说多少,我就想了解一下天海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怎么电视新闻里面听着好像很麻烦啊?怎么矛头指到周副局长身上了?”叶巡视员大度的挥了挥手,鼓励种纬道。 种纬简单回想了一下,便把林萍给自己传过来的消息向叶公权透露了一些。至于王春生跟自己讲的那些东西,他倒是没跟对方透露。因为种纬也吃不准叶公权是哪头的,有没有倾向性,贸然说得太多太深恐怕会不太好。而林萍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侧面的,相对来讲比较公允,也容易推脱。 “林萍?就是上次击毙孔万丰的时候采访过我的那个记者?”叶巡视员的记性显然不差,一下子就回想起了林萍是谁? “哦,哎?你之前的女朋友不是叫韦婷婷么?后来听说她父亲出事了,然后你们怎么就……”对韦婷婷精神失常的事情,叶巡视员是不知道的。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实际上他并不是真正的关注种纬这个人,哪怕种纬曾经带过他两个星期,帮助他打下了对治安工作认知的基础。 种纬明知这一点,但仍然不露声色的告诉了叶巡视员韦婷婷精神失常的事情,叶公权少不了又对种纬进行了一番马后炮式的安慰。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看出个大概来,看来这个周定国在天海干得不太妙啊!上上下下都不太支持他,连电视台也敢跟他对着干。如果不是他这个人太骄纵,那恐怕就是天海的众人排挤他了?可是谁排挤他也轮不到电视台啊?关键他怎么把省电视台也给得罪了?这事儿还真有些复杂了。”叶巡视员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堆,虽然判断得不是很准确,但大致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叶巡视员胡猜一气就胡猜去,种纬也没插话打断他。这个时候他自己得出的结论才是最可信的,种纬稍稍加入些个人的看法的话,恐怕就会让他起疑心。 “种纬啊!这次省厅让我去巡视天海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说得好听点是去巡视工作,实际上就是去给天海警局断案的。”叶巡视员靠在椅背上对种纬说道。 第十四章 挪挪窝儿? 天海近来社会治安工作下滑的厉害,而且省里面早就得到了领导班子不和的消息,还说那个周副局长跟你们一把局长肖立本立了个什么军令状。叶巡视员用一种无奈的口气对种纬说道:“省厅这次派我去,就是想弄清楚天海治安工作是因为班子不和的原因呢?还是因为各方掣肘的原因呢?或者是因为这个周副局长太过刚愎自用,不善于团结同事造成的。这件事,你觉得怎么做好呢?” 说完了这几句话,叶巡视员直接把皮球踢给了种纬,然后就那么幽幽的望着种纬的眼睛,等待着种纬回答。 “我?这个问题我怎么解答啊?我不了解情况啊?再说,我就是个在警校读书的小警司,哪有发言权啊!”种纬可不准备背这个包袱,直接轻轻巧巧的又把皮球给叶巡视员踢了回来。 看到种纬不接自己的球,叶巡视员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似的道:“我也不瞒你,这事儿挺麻烦的。省厅里很多领导对周定国这个人本来就不满,认为这个人能力一班,脾气比本事大,事情十有八九就坏在他身上。” 可是话锋一转,叶巡视员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可是呢!这个人来头不小,他家里的关系对省里的高层领导也能有些影响,所以省厅高层领导对他也多少有些顾忌。我今天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就有领导跟我透露,这次去天海不是惩处这位周副局长,而是想办法让他体面的往后退半步。” “退半步?什么意思?”种纬对叶巡视员透露出的话有些惊讶了,更让他惊讶的是叶巡视员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看来这个周副局长的背景真的很硬,怪不得王春生不敢轻易动他,现在的肖局长也只能逼着他立个军令状。也怪不得叶巡视员刚才要让那个叫小吴换到前面一辆车上去,原来他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情。 “他不是志大才疏吗?不是脾气比本事大吗?那就让他从那个位置上挪挪窝,但还得让他体面的挪挪窝。这事儿,想起来就让人心烦,不好干欧!”说着话,叶巡视员把双手交叠起来置于脑后,一副苦恼的样子。 “那您有什么想法?或者,跟你透底的人有什么想法?”其实种纬非常想问叶巡视员,到底谁和他透的底?这个让周定国从现在的位置上挪挪窝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我有什么想法?我的想法其实简单的很,只要能把这事糊弄过去,让周定国老老实实的挪个位置,我就算完成任务。兄弟我哪一派都不是,结果就因为这个倒被抓差了。因为他们两边都有这个意思,现在就是那个周定国现在是什么心思还不知道,所以我才担心。”叶巡视员有些没精打采的道。 “两边都有这意思?那不是好办了吗?”种纬觉得这事儿有门儿,两边都有这意思,也就剩下周定国一人而已,怎么会搞不定? “唉,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叶巡视员无奈的叹息了一下,给种纬解释道:“周定国的爷爷是老革命,退休前级别可是相当高的,老爷子带出来的人里面不少都是咱们省和其他几省的重要高官,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而这个周定国呢?是隔辈人里面最受宠的一个。现在周家最怕的就是周定国这小子自己不服气,回头再闹到老爷子那儿去。老爷子风烛残年,真是经不起他折腾了。所以周家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只要让这小子别太丢人,然后又知难而退就行。怎么样?你现在能给我出点主意了吧?” 说到最后,叶巡视员等把底全给种纬交待完,这才再次向种纬问计道。 “那,我能不能把这件事和别人透露一下?”种纬想了想,问叶巡视员道。 “唔,可以吧!但必须当着我的面说,我得嘱咐他们都别到处乱讲。不然将来周家那边的人追究起来,对我也不好。”叶巡视员显然很是小心。 “应该可以吧!”种纬想了想,不确定的对叶巡视员道。 “你想跟谁讲?王局?还是肖局?”叶巡视员显然大致知道种纬会怎么做。实际上,他跑到警校把种纬拽出来,不就是为了干这件事的么?他和王春生和肖立本都没什么瓜葛,种纬在这里面应该是个很合适的传话人。 在路上用了三个多钟头,种纬一行顺利到达天海。 到达天海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都过了,马上就要一点了。两辆车上共六个人都是忙着匆匆赶路的,所以都没顾得上吃饭。等到达天海后他们哪也没去,直接前往市公安局。 市局这边显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局长肖立本、副局长王春生、周定国等人在种纬他们的两辆车到达市局大院的时候,就已经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直接等在了车外。 叶巡视员带着众人和天海公安局的一干领导们握手致意,王春生等几个认识种纬的人一眼就从叶巡视员带来的人里边看到了种纬。 “哎,种纬,你怎么跟叶巡视员一起回来了?”王春生显然没料到种纬会跟着叶巡视员一起回来,当即发问道。 “哈哈,我知道种纬的学业已经结束了,也就剩下个毕业典礼了,参加不参加都一样。正好赶上我来天海,所以就顺道把他带来了。这一路上,我们聊得可是不错的。”叶巡视员跟王春生打着哈哈,就把他和种纬的事情说了。 不过他这话明面上是回答王春生的,实际上很大程度上却是对着周定国说的。种纬虽然名气不大,但他相信周定国也一定知道种纬这个天海警界的新星。尤其种纬现在按道理是他周定国的属下,却又是王春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吃味儿才怪。 确实,从刚刚见面的时候周定国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现在听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二级警司就是王春生一把提拔起来的种纬,还在警校的时候就因为破了一起大案而晋升了一级警衔,他怎么搞不清种纬是谁?又是倾向于谁的?叶巡视员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这件事说出来,那摆明了就是要对他不利的,他能脸色好才怪! 因此在种纬走到他面前,主动向他敬礼握手的时候,这位堂堂的三级警督连回礼也没有,握手的时候也只不过手指稍稍和种纬一触就算完了。一点做领导的派头和气度都没有,显得相当的不成熟。 不过周定国这样不但不能让他挣脸,反倒让在场的人更加看低于他。就连偷偷关注着周定国一举一动的叶巡视员都轻轻的摇了摇头,对这位红三代的表现相当的失望。 众人见过了面,便被让到了市局二楼的会议室里面。种纬跟在众人后面走着,位置却相当的尴尬。跟在叶巡视员后面吧?他不是这次过来巡视的人员,当然不好。可要是跟着王春生吧?他又只不过是刚从警校回来的治安大队下属的人,严格算起来是周定国的手下。 至于跟着周定国,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家伙现在还摆着一副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说别的,就凭他的这点气度和作派,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个位置是怎么混来的!这样的人注定是走不远的。 在会议室甫一落座,局长肖立本就问叶巡视员他们这一行人吃饭没有。听到众人还没来得及吃饭,于是马上就让食堂给他们几个人准备工作餐。 “吃饭倒不急,现在咱们天海这边怎么样了?早晨省厅领导开会,都很关心这边的局面。我这边过来的时候领导还一再嘱咐,我虽然说是来巡视的,但主要还是要依靠咱们天海的同事们解决问题。有什么麻烦,或者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尽快向省厅汇报。不如我看这样,咱们先不忙吃饭,先把相关部门的人聚过来开个会,咱们先研究一下问题出在哪儿在说!”叶巡视员表现得很敬业,他把吃饭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直接先说起了正事。 “这怎么好?你们几位一路赶过来,连饭都来不及吃……”肖局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没事,要是有点心什么的,随便拿几块来我们掂一下就好。现在咱们天海这边的人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个会,研究一下工作?”叶巡视员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道。 “人嘛,其实上午我们就通知了,现在市局和各分局的骨干都到了。只要您一句话,随时都可以开会。”肖局长见叶巡视员心意已决,便和叶巡视员交了底,然后他又让人去弄点简单的点心之类的东西,给叶巡视员一行人暂时充充饥。 说着话,肖局长吩咐助手通知开会。功夫不大,来自各分局的参会者陆续走进了会议室落座。而出去买东西的工作人员也很返了回来,给种纬和叶巡视员他们每人泡了一碗方便面,又拿了点火腿肠和面包之类的东西。 第十五章 最该干的 种纬他们只用了几分钟就匆匆吃完了东西,而与此同时会议也已经开始了。 主持会议的肖局长简单介绍了一下叶巡视员等人,就开始让与会的人就目前天海治安工作不力的情况发表各自的意见。谁想到等肖局长讲完话一停下来,在场的人们居然一个说话的都没有,这个会居然就这么冷场了。 “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治安工作不力的原因!都漠不关心!就跟没他们的事情似的,这就是治安工作的现状!”周定国一看大家都不说话,他这下可算逮着理了,马上开始大放厥词。而在场的人面对周定国嚣张的样子,居然连个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种纬似乎明白了。周定国仗着自己的背景和靠山够有力,已经是不止一次胡作非为了。以至于下面的人都知道动不了他,所以干脆采取了不配合不合作的态度,任其为所欲为。而且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周定国的下属在这么做了,而是天海市局的高层领导也在这么做了。 或许大家就在等着那个为期一年的军令状到期,然后看这位周大局长会不会要点脸面,转身离开了。只可惜这种等待的结果是以社会治安的恶化和老百姓的财产受损失为代价的,这个最终的责任又应该由谁来负呢? “等等,等等,周副局长请先等一下。”看到这个样子,叶巡视员只好出来打圆场道:要不,我先说两句? 周定国看了叶巡视员一眼,倒没上来就喷这位省厅下来的干部。虽然叶巡视员的警衔比他还低一级,但人家好歹也是省厅派下来的。就算他周定国背景和靠山足够强大,可以不把叶巡视员放在眼里,但他现在得罪的人实在是已经够多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可真就是四面皆敌了。 叶巡视员继续说道:“这次我来之前,兰厅长和许厅长都认真的嘱咐过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天海的治安形势。今天早晨的这个案子在省城电视台报导以后,案子的影响还是很不好的,对我们公安干警的形象有很大的伤害……” 叶巡视员一上来,还是搞的他习惯的拉大旗作虎皮那一套,直接把省厅两位领导放在了前面,表示他是带着钦差大臣身份下来的。实际上因为在车上交流很多,种纬却知道这位叶巡视员是上面派下来活稀泥的。当然,这话种纬可不会说出去的。 “是,稳定谁都知道,维护公安干警的形象也很重要。可看看这些人怎么做啊?”周定国的耐性只持续了十几秒,还没等叶巡视员的话说完就又插话道:“处理案子的时候嫌累嫌重,让他们训练的时候就说什么年龄不合适,体力不够好!这让我怎么维护啊?还有电视台那件事!案子已经出了,为什么就非得报导出去?为什么就不能管制一下?难道等把人抓住再报导不行吗?我看这就是有人在故意整我!” 坐在最前面的肖局长和王春生等几个副局长互相看了看,全都继续保持沉默,对这位周定国的嚣张是不闻不问。而叶巡视员被周定国硬生生的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除了有些不悦的看了周定国几眼外,也依然没什么好办法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依我看,天海警局内部该好好的整顿一下了,不然这样下去天海非变了天不可!到那个时候,天海还不定是谁的天海呢!”周定国继续抱怨道。而在他的肆意妄为之下,与会的人们居然还是一个发言的都没有,谁也不表态。 “那周副局长,你看这个事怎么处理呢?怎么挽回影响?”叶巡视员沉默了好一会儿,继续才想出这么个继续踢皮球的法子。 “怎么处理?好处理啊!您叶巡视员接管啊!或者直接上报省厅,让省厅派个工作组下来,天海警队干不了的事情让工作组牵头去办,破不了的案子让省厅的人去破!”周定国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居然把叶巡视员踢给他的皮球一下子踢给了省里。 看来这家伙是从小被人宠惯了,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打交道。叶巡视员刚来的第一天,居然就被他给怼了。不要说叶巡视员没权力接手天海的事情,有权力接手也轮不到他来发话。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通过他这几句话,叶巡视员就足可以把纨绔子弟的帽子盖在他的头上了,本来立场不明的叶巡视员这回已经没法不具有倾向性了。但是明眼人也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周定国和天海警界的矛盾已经是势同水火,似乎已经是没法化解的状态了。 周定国这番话一说出来,叶巡视员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但叶巡视员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是什么,更知道自己来天海是来干什么的,他自然不会像周定国说的那样办。 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这才算是把离乱的心情给安抚住,然后他才皮笑肉不笑的对周定国和在场的人们说道:“我的职责是来巡视天海的,我可没有接管天海任何警务工作的权力。至于向上级报告的权力我倒是有,但我觉得第一位的,还是协调各方力量,尽快把天海的警务工作顺利的开展起来,恢复天海治安工作的秩序,让市民重拾对天海警界的信心!” 叶巡视员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似乎也并没明确对谁说的,但谁都知道他这番话就是对周定国说的。周定国当然知道叶巡视员这番话是对着他说的,不过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与全天海人为敌,自然也不在乎多了叶巡视员一个。因此在听到叶巡视员的这番话之后,他只是冷冷的笑了笑,然后便和屋里的其他人一样,也陷入了沉默的状态。 这个会开不下去了!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即便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也没法沟通。周定国像个女人似的撒泼使蛮,成了最大的拦路石。 叶巡视员虽然不软不硬的顶了周定国一句,但眼下的情形却依旧是相当的不利。任他有什么想法和办法,可在大家都不说话,都不表态的情况下,都没法推行下去。叶巡视员的眼睛在众人的脸上滑过,很快就落到了坐在最末尾的,正在观察众人的种纬的身上。 “种纬,你是跟着我来的,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叶巡视员见迟迟打不开局面,在场的人又多不买他的帐,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种纬的身上。 叶巡视员这一句话一说,种纬又被推到了尴尬的地位上。为什么?种纬的关系是在天海的,严格来讲他就是天海警界的人。可叶巡视员又说是他带种纬来的,那么种纬说话代表谁?或者说他应该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这可让种纬发愁了。 站在天海这边么?可他是站在治安大队的角度说?还是站在王春生的角度说?或者是站在他已经看不上眼的周定国的角度上说?都麻烦得很!关键他一旦牵涉进去,他自己只会跟着搅和进这潭浑水去,也休想搞明白这些事情。 “种纬?有什么意见没有?说说!你在省城学了三年,还破了桩大案晋升了一级警衔,我虽然没见过你的面,但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来,大胆的说,说错了也没事,我给你做主!”看到种纬在那犹豫,坐在最前面的肖立本突然开口鼓励种纬道。 “说说!说说!我也听说过你的!”肖局长这一说话,周定国也插话道。只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总带着些挑衅和不满的味道:“年纪轻轻就已经连升了几级警衔了,几年走过了别人差不多十年才能走完的路,看来是有些本事的。来,说说,让我们大伙听听你有什么高论!” 看着叶巡视员和王春生那边鼓励的眼神,种纬一狠心站了起来。他心里暗想道:好,这是你们让我说的!那我就按着自己的想法说,我不站任何人的立场! “好!既然各位领导让我说话,那么请允许我以一名治安警察的名义讲几句。”种纬打定了主意,直接规规矩矩的站起身道:“作为治安警察,维护治安秩序,保障公共安全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今天早晨的电视新闻我也看了,我认为现在第一要务是迅速查清昨晚那起案件的原委,及早抓获行凶的案犯。至于开会研究治安工作该怎么搞,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胆大包天!种纬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坐在这里开会的行为都给否了。言下之义几乎是指着众人的鼻子在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好意思在这儿开会?外面电视台和老百姓都要把咱们骂死了,还有脸坐着扯皮? 其实这个道理在坐的人都懂,也都明白,但不就是因为周定国把持着一些事情,让查案和缉捕的事情根本没法推行下去,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吗?所以在场的人到这儿开会也是无奈之举,大家虽然听了种纬的话有些尴尬,但都知道这个最尴尬的人却不应该是他们,众人自然愿意把这个该负责的角色让周定国来对号入座。 第十六章 限期破案 “破案?你才干了几天警察?你以为破案就那么容易么?”听到种纬的这番话,周定国嗤之以鼻道:“那些骑摩托飞车抢包的都是流窜作案的。昨天晚上电视新闻一报他们早就跑了,恐怕现在早跑出几百里地了。可怜劲儿的,昨晚我不让电视台播的时候,谁管我啊!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让他们播了,现在倒好,打草惊蛇了吧!?” 听完了种纬的话,周定国第一个炸了。 其实要说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没错儿,这种敢于做下的飞车抢夺案的十有八九都是外来人人口做的。这种人流动性大,不好管理。一旦犯下重大伤害案的时候,往往转身就溜了,想要抓住他是难上加难的。 至于周定国那个不让电视台播新闻的梗也只能算是稍有道理,但却并不是绝对有道理。因为这种作下大案的人一旦惹祸,跑是他们的第一选择。谁还傻乎乎的晚上等着看新闻,等到新闻里出现了自己做的案子再跑的?真要是那样,恐怕新闻播出的同时警察就已经登门了。 所以周定国的那个说法更多的是在给他自己找理由而已,他要真是个合适的管治安的副局长,那个时候就应该泡在案发现场,或正在医院的作者面前了解案情。说不定等晚间新闻播出的时候,那起案子的行凶者就已经被抓获了。 种纬的话刚说完,就迎来了周定国的冷嘲热讽。这个时候王春生自然不方便开口,叶巡视员作为刚说过‘种纬是他带来的’那句话的人也不方便开口。关键时候,肖局长作为目前众人中最适合开口的人说话了。 “周局长不要这么说嘛,我觉得种纬同志说得很好!作为一名年轻有为的干警,他不是一直战斗在一线干么?年纪轻轻就能连破大案,还拿下了好几个恶贯满盈的罪犯,破过好几桩有影响的案子,他这股子锐气应该好好的褒奖和保持啊!”肖局长的话中肯而又语气温和,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当然,这几句话里面除了肯定了种纬的年轻和锐气外,似乎也否定了那些没在一线历练过,没锐气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在场的的人心里都有数。 周定国喷过不少人,偏偏肖局长他不好喷。也没什么,肖局长不光是年纪和资历摆在那儿,靠山也足够硬。人家不和他周定国冲突是爱惜羽毛,而不是怕了他。如果他要是把肖局长真给惹急了的话,他不把自己亲爷爷搬出来,还真未必折腾得过人家。可他亲爷爷是那么好搬的?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吓唬吓唬人可以,真要把老爷子气个好歹的,他周定国说不定就得让他们周家扫地出门。 “我觉得这样,咱们这儿开会归开会,下面的工作人员该干什么还去干什么!别把时间都花在没用的扯皮上。扯皮的事情就让咱们这些老家伙来就是了,年轻人都去干具体工作,成立个专案组,早点把这个性质恶劣的案子先给破了。这样咱们也就有时间细细的研究其他工作不是?”肖局长话锋一转,把破案工作的日程提到了最前面。至于在这儿开会的事情,直接被他定性为了老家伙们扯皮的事情,一下子把这次会议的格局给压了下去。 实际上,肖局长五十出头不假,勉强还算得上是老家伙。王春生却还不到五十,周定国更是还不到四十,现在称其为老家伙显然还早了点。所以肖局长这话是软中硬,已经把周定国归为了老而不堪用的行列。至于其他人,自然不会把肖局长的讽刺之意主动扣到自己头上。 周定国只不过稍退了一步,立刻就被肖局长给封住了退路。他和肖局长等人在这儿开会,下面的人去破案,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件案子如果侦破了的话,破案的功劳跟他周定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处都是下面人的。 因为叶巡视员就在跟前坐着呢,他是重要的见证人啊!只要人家往省厅那边一汇报,上面只会认为自己识人不明,用人不明。因为这个案子目前在他手里边是毫无进展的,从昨晚案发到现在,他光忙着和省市两级电视台的人干仗呢!哪里顾得上向手下的人询问案情?再者说,就凭他跟手下人的关系,他周定国都不信他能问出东西来。 不过周定国毕竟也在公安系统干了这么多年,虽然把事情干好的能力不够,但给别人找点麻烦,制造点困难的能力还是有的。他稍一琢磨就有了办法,他先是点了点头肯定道:“肖局长说的事,咱们这开会研究着大方向,下面的人让他们去破案好了。我也早就听说了种纬是咱们天海年轻警察中的佼佼者,我觉得不如就让他负责侦破这个案子。他进警校前不是南岸区的么?就让他领着南岸区的人去破案。这个案子他要是破了的话,首功当然就是他的,局里肯定会好好奖励他的。” 周定国这番转得很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似乎转了性似的,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支持起种纬的话来了,实际上他的话里面可是包藏祸心的。 让种纬回南岸区,带着南岸区的警察去破案。可南岸区却不是那起飞车抢夺案的案发地,也就是说南岸区的警察根本不了解案发地的情况,这怎么查?无论警察对案发地,还是对可疑目标都不熟悉,再加上种纬这个在警校上了三年学的学警,更不熟悉天海目前的情况,怎么才能够顺利破案? 另外,俗话说责权利分明。周定国话里话外说案子破了以后首功是种纬的,但却没说案件破不了怎么办?责任人是谁?这明显是针对种纬要布下一个陷井,要整一整种纬了。 “几位领导,您几位看我这个建议怎么样?”周定国已经迅速打定了主意要整种纬一下,自然不会给别人替种纬说话的机会,他马上就把这个建议提交到了会上,开始征求众人的意见。 在场的诸位领导若是不同意他的意见的话,那没说的,种纬肯定就会和他被归为嘴炮党一系了。而在场的众领导也难脱偏心偏向的口实,连今天刚来的叶巡视员也脱不开干系。他堂堂一位主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连一个二级警司都调动不了,这说明了什么?肯定说明天海警局内部有猫腻嘛!肯定是众人合起伙来整他周定国嘛! 会议陷入了短暂的僵局,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意周定国的建议。 不过这个停滞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因为周定国不会给在场的众人太多的思考和化解麻烦的时间的。所以会上的气氛不过刚刚一僵,王春生就主动站出来讲话了:“我觉得周副局长的建议挺有建设性,可以考虑。种纬同志虽然刚从省警校回来,但每个假期都会去治安大队报到,参与基础工作的,所以工作还不算生疏。” 王春生这话既是在替种纬说,同时也是在向肖局长等人分说。言下之意,他对种纬还是有些信心的。 与此同时,种纬身边的一位警官轻轻的捅了种纬一下,示意种纬往对面看。种纬被提示后赶紧抬头往对面一看,只见目前的市公安局治安大队马队长正用自己的笔记本对着自己。而在他翻开的笔记本页面上,正写着一个大大的“七“字。 马队长刚才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一眼看见种纬,冲种纬笑了笑就坐到了种纬的对面,种纬和他还笑着点头示了一下意。而马队长和周定国正好坐在一排上,马队长用笔记本跟种纬示意的动作肖局长和王春生看得见,周定国却看不见。 只是这个七字是什么意思?种纬一时却没弄明白。 不提这个七字的意思,会议还在进行着。只听肖局长接着王春生的话道:“嗯!周副局长这个建议可以考虑,你们其他几个人有什么意见没有?” 其他几个副局长和班子成员闻言,彼此用目光交流了一下,也陆续给出了肯定的意见。他们都听得出来,刚才王春生那番话应该是觉得种纬有些把握的意思。既然王春生都愿意让种纬试一试,他们还是别挡着路了。反正种纬也是王春生的人,出了事自然有王春生护着他。而且说不定,这个案子又是个露脸的事儿呢!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事儿可行!我觉得今天就可以算做种纬从警校归来以后报道上班的第一天!不过既然种纬同志接手了这个专案组,接受了这个任务,大致也该有个期限吧?种纬同志说说,这个案子的期限是多长时间为宜?这个案子的影响这么大,影响这么坏,可不能拖矿长时间啊?你以为多长时间可以破案呢?”周定国不给在场的人思考时间,马上接着话题又给种纬套起了紧箍咒。 一听周定国这话,种纬一下子明白了马队长刚才笔记本上的那个“七”是什么含义。原来在周定国说话之初,马队长就已经预料到了周定国要给自己穿小鞋,找麻烦了。 第十七章 6.29砍手案! 而且更让种纬惊讶的是,马队长既然敢把那个七字写出来,想来对这个案子应该是有些把握了。再仔细一想,种纬登时明白了。 马队长就是王春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现在归为周定国手下肯定吃了不少的暗亏,估计私下没少和王春生交流怎么对付周定国的事情。上次王春生跟自己交待的计划因为今天事发突然,自己来得太快,双方根本没顾得上沟通,但实际上马队长应该是知道底细的。所以当周定国流露出对付种纬的意思时,早有准备的他立刻就决定帮助种纬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的信心一下子来了。他先是感激的看了马队长一眼,然后心思一转很快又有了想法。他侧过头朝着周定国道:“周副局长,我觉得大致七天这个案子就应该可以破吧!” “七天?!”周定国一听种纬报出这个期限,先是一惊,接着心中便是狂喜:“种纬啊!你是当过兵的,你可要知道军中无戏言欧!” “就当我这话是军令状吧!如果这案子七天之内破不了,我愿意摘了警衔直接干回警员!”种纬顺着周定国的话锋道:“不过,请允许我提个要求。” “讲!”听到种纬说得如此肯定,周定国既惊且怒,他不知道种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难道种纬真有破案的把握了么?不大可能啊!他周定国虽然不是破案的高手,但对这起案件的性质判断还是正确的。那两个可恶的摩托抢匪,此刻恐怕早跑到几百公里以外去了,还怎么抓?更何况七天时间,这七天时间确认他们的身份就够困难的了,怎么又能把两个会跑的大活人给抓到? “请领导把刚从警校进行完新警培训的八个警员抽调给我用一下,也就是和我曾经在同一支部队中服过役的战友们调给我。他们军事素质出众,也许对破获这起案子有帮助!”种纬向周定国请示道。 “呵呵,你也知道这八个兵素质高?”周定国对种纬冷笑了一下道。不知道他冷笑是给种纬的,还是因为种纬的选择和他的选择一致,抑或他觉得这八个兵也就军事素质强一点,其他警务方面的能力基本上还是一张白纸。反正他这一笑笑得很诡异,谁也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想得是什么。 “好吧!我就把这八个人借给你,一周!”说着话,周定国还故意伸出一根手指强调了一下一周的时间点,然后就扭过头去不理种纬了。 “各位领导,我现在已经领受了任务,我现在可以离开去进行我的工作了吗?”种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立正向诸位领导班子成员请示道。 肖局长和王春生彼此看了看,两人都微微的点了点头,其他班子成员也都点头表示同意,只有周定国老神在在的谁也不理,低头喝着自己的茶水。最后肖局长朝种纬点头确认了一下,便安排自己的秘书把种纬送出去。 这一点是必须的,包括下达给种纬的任务,允许他调拨的人手,都需要下面的人执行。如果没人帮助种纬沟通这些事的话,恐怕拖上三天也没人把那起案子的卷宗移交给种纬,那么七天破案的限期就成了坑种纬的工具。 种纬起身往会议室外面走,不过在他绕过马队长身后的时候,正看到马队长腋下有一张纸条正朝自己晃动着。于是借着从马队长背后走过的瞬间,种纬伸左手直接把那张小纸条抽了过来,然后捏在了掌心里。 这一幕正好被迎面迎上来的肖局长的秘书看在了眼里,不过这位秘书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似的,很客气的引导着种纬出了办公室。 电话通知南岸分局种纬调人接手砍手案的事情,再通知在全市几个分局组织治安和巡警训练的前退伍兵来市局和种纬会合,然后又通知案发地南丰区治安支队整理案卷,移交给种纬——这名肖局长的高姓秘书看起来挺文雅谦和的一个人,但布置起工作来却雷厉风行,彼有效率和军人的干练感觉。 借着高秘书打电话布置这些事的当儿,种纬取出那张小纸条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候立宾三个字,以及一个手机号码。 种纬虽然对这个名字比较陌生,却知道另一个人的名字和这个名字类似——候立群。 这个候立群是天海市刑警队的副队长,上次在办理新红山矿的案子时,王春生在最后时刻把候立群拉上了自己的车,这证明候立群也是王春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新红山案后,虽然候立群只不过是红山案中的一个配角,但也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好处。按现在的发展速度,再过几年接掌刑警队队长,或者调整到某个区县干个实权局长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候立宾这个名字种纬虽然没见过,但很可能他和那个候立群是有些关系的,否则两人的名字不会如此的相近。 正在这个时候,那名跟着叶巡视员一起来的姓吴的干警也找了出来。他很客气的对种纬笑了笑道:“种纬,这几天我跟你走,叶巡视员的车也暂时归你用了。” “哦?”种纬一听这个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明白叶巡视员这是什么意思了。叶巡视员担心自己在破案的时候遭人暗算和掣肘,所以故意让小吴这个来自省厅的警察给自己站脚助威。不用他干什么具体的事情,只要他站在自己的旁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种纬和小吴说话的时候,高秘书已经把该安排好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种纬他们破案需要的临时办公室就在南丰区,南岸区治安大队的两个人,种纬的师傅于世林将和分散在市区各分局的八名退伍兵分头赶往南丰区报道。南丰区将派出一辆面包车备用,同时还将提供两名目前已经介入这个案子的人,作为种纬的助手参与此案。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无论是肖局长,还是叶巡视员,两人都是支持种纬破案的。至于王春生和马队长等人,那更是不用说了。之所以形成眼下这般局面,倒不是种纬的面子大,而是这个周定国实在是太伤人了。不知不觉之中,现在天海已经形成了一个“倒周集团”,其关键核心正是种纬。 坐着暂时归自己使用的奥迪,种纬也觉得有些不妥。虽然这个安排是叶巡视员提出来的,但以自己的身份和级别坐着奥迪去破案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因此在车上的时候,种纬就对小吴推拒了一番。 不过小吴笑了笑对种纬道:“这辆车归你用说是做秀也好,做样子也罢,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下的。只有让人都看到了叶巡视员的态度,才会让少数人死心。叶巡视员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其他的就看你的努力了。” 奥迪先是绕了个圈子去了趟种纬家,种纬把行李放下,并且和父母说了一下自己今天就回警局报道了,而接下来马上就要参与破案的事情。然后种纬匆匆上车离开,乘车直奔南丰分局。 在南丰分局,种纬找到了候立宾。他是南丰分局治安支队的队长,算是这起砍手案的正管,也是对发案地最熟悉的人之一。候立宾看到了马队长写给种纬的那个小纸条,当即就把种纬当成了自己人。不过由于他职位的关系,他没法直接参与种纬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不过他却给种纬推荐了两个人,有“马虎”之称的两名警司 虽然叫马虎,但实际上是两名警官姓的谐音。他们两人一个姓麻,一个姓胡,时间就了就被人们叫成“马虎”组合了。这两位警官一个是一级警司,一个是二级警司,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算是在天海干了多年的老治安警察了。对天海,尤其是南丰区的治安工作现状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 从这个角度看,也可以看出种纬这个二十八岁的二级警司是多么的难得了。别人十来年才混到的警衔,他仅仅用五年时间就完成了。而更让人无奈的是,这五年之中种纬还有三年在上学,而且还在上学期间还又晋升了一级警衔。军事素质出众,再加上又是保送警校出身——无论如何,种纬都是在坐着火箭在上升的,其他人是没法比了。 没办法,人跟人比得死,货跟货比得扔。好在麻胡两位警官对种纬都没什么羡慕嫉妒恨的心理,更多的是对种纬的佩服和亲近之意。因为无论考虑到哪个方面的关系,他们两个和种纬的关系也是很近,彼此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 说话之间,种纬的师傅于世林最先赶到了,接着陆续之间其他几名老兵也赶到了。种纬这个临时成立的专案组,居然一下子聚焦起了十三个人,这还不包括两名借用过来的司机。 专案组成立,专案组的名字也很快定下来了——6.29砍手案!直接而又令人惊悚的一个名字。 第十八章 黑帮团伙 按说定下了专案组的名字,接下来就是该商讨案情了。但到了这个时候,种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又把叶巡视员和临时过来帮忙的候立宾给叫到了一旁边。 “我女朋友是电视台的,昨天负责过这起砍手案的新闻报道,我想让他们直接介入咱们专案组里来,直接用镜头记录咱们的破案过程,你们觉得怎么样?”种纬向他们两人建议道。 “这……”候立宾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没想到种纬会如此大胆,结果被种纬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弄楞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是说这起案子的社会影响?你想用这种方式挽回?”小吴虽然也没接触过这种事情,但出身省厅的他自然眼界更宽一点,立刻就察觉出了种纬这一建议的深意。 “是啊!昨晚和今天早晨的新闻让咱们天海警方实在是太被动了。现在案子没破咱们没法说什么,只能任由老百姓骂。可将来案子破了之后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破了?咱们之前挨的骂就白挨了?”种纬对小吴说道。小吴是叶巡视员带来的人,种纬的意思就是让他和叶巡视员请示一下。至于他这边,和王春生请示一下的话,他自认有九成把握可以通过。 “有些道理,那好吧!我向叶巡视员建议一下。”小吴很痛快的同意向叶巡视员汇报。不过一转眼,小吴又建议道:“是不是关键时候得让几位领导……” “哦,对,对,明白,我就是这个意思,关键时候领导肯定得那啥的。”种纬一听小吴那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关键时候,领导应该在镜头面前露一露脸啊!这样这个案件的破获才能更完美,更有意义。 小吴一听种纬明白了他的意思,很自然的朝种纬笑了笑,转到另外一间屋打电话去了。当然,这个用新闻摄制组跟拍破案过程的主意还有一个好处种纬和小吴两人都没提,那就是把大部分露脸的功劳让给了领导,自然会让领导对种纬和小吴等一线的的干警们分外满意和照顾,这对他们大家的未来都有好处。 当然,这个事儿就尽在不言中了,一切都看个人的理解力了。最起码种纬和小吴这半打哑迷的话说了不少出来,而那位自认经验丰富的候立宾候队长却半晌也没反应过来。等种纬和小吴都分别去打电话了之后,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醒悟过来。不过这却没让他兴奋多少,倒是让他终于体会到了自己这个快四十的三级警督和种纬这个蹿升极快的二级警司之间的差距,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思想意识和格局方面的差距。 种纬和小吴的请示电话打过去没多久,还在市局那边开会的肖局长和叶巡视员就都同意了他们的这个建议。而且这个同意建议的决定还不是在会上做出来的,而是他们各自的秘书和助手在会议室外向种纬和小吴表述同意的意思的。这就意味着,那位刚愎自用的周定国恐怕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事儿。 林萍接到种纬的电话的时候,她才刚睡醒。昨晚她在电视台盯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直到天亮看到省台播出了砍手案的新闻,又与种纬通了电话之后才睡了一觉。这迷迷糊糊刚醒呢,就接到了种纬的电话。 谁能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这起案子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成了这起恶性案件的专案组的组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林萍是既兴奋又担心。 兴奋的是,她可以拿到第一手的新闻素材了!如果说昨晚的新闻报道体现得是他的专案能力和运气之外,而今天这次可以跟拍砍手案侦破过程可就是她综合能力和人脉关系的体现了。谁能有这样的机会?只有她林萍有!因为她有公安局内部的关系,因为她男朋友是警局冉冉升起的明星!电视台能够把她挖过去,绝对是做了件有眼光的事情。 但让林萍担心的是,他是知道周定国的能量有多大的,不然他也不会硬怼全天海警局的领导班子成员们。种纬这次当了这个专案组长,不管最终案件破得了,还是破不了,恐怕都会得罪这位大有来头的周副局长。就算暂时周定国没法把种纬怎么样,但也许会为种纬将来的仕途埋下一根不太有利的钉子。 但是,尽管林萍有这个担心,但周定国可能的忌恨和报复那也是遥远未来的事情了,更何况现在的局面种纬想不顶在前面都不可能!天海警局那么多人都不出头去顶,唯独让种纬出去顶这个麻烦,既对种纬有些不利,但同时也说明了种纬在其中的能力和价值所在。 放下那些患得患失的心情,林萍赶紧打电话给电视台报告消息,然后组织人手往南丰区分局赶。不过就在她带人赶到之前,种纬他们这边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 这是个大馅饼啊!看着眼前的案卷,听着候立宾对案情的介绍。除了马虎组合之外的人几乎都有一个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因为在昨天晚上案发之后候立宾他们就没闲着,就已经在调查这起案子了。等到快天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查出了些眉目,知道这起案子很可能是一个名为广阳帮团伙里的成员所为的。 广阳地处山区,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地方。那里的老百姓为了生计,大多外出到东南沿海的城市打工。这些人有着自己的语言和生活习惯,往往很难融入当地社会。时间久了,这些人便会因为语言习惯和亲戚关系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伙。 如果这些人找到了工作还好些,顶多抱团工作,偶尔惹些小打小闹的麻烦也就是了。但如果这些人长期找不到工作,其中的一些年轻人在互相影响之下,就可能干出一些共同犯罪的事情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便不再是什么乡团组织,而成了一个独立的犯罪团伙和组织。 天海的这个广阳帮就是这种情况,这伙人原来从事过一段时间的拆迁工作。但由于天海市的拆迁工程并不够多,等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就没了生计。再加上他们大多文化水平低,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然后语言习惯又和当地百姓大相径庭,自然也就更难找到工作。一来二去,在这个小团伙中的几个头目的带领和教唆下,他们便干起了违法犯罪的勾当。 在这伙人里边,打架斗殴,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的事情他们干过;小偷小摸,溜门撬锁,飞车抢夺的事情他们也干过。眼下这些人已经成了天海一害,他们不时的聚散在天海的街头,给市民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对社会的安定产生了很大的危害。 其实铲除这么伙犯罪分子和犯罪团伙,对警方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情。但自从周定国来了之后,他急欲表现自己,把天海警局内对他的权威有置疑和有意见的人都排挤到一边去了。他不想让任何人干扰到他的工作因为在他看来,这些犯罪团伙将来都是他晋升道路上的功绩。 只可惜这位周副局长做事太操切,太急功近利,以至于把大半个天海的警察都给得罪了。到后来他刚性自用的性格让很多人都起了反感,再也没人愿意投靠和依附他了,这样一来,他干什么工作都比较困难和麻烦了。这位周副局长还想着借着八个退伍兵训练出来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队伍,打着的却是可以一朝梨庭扫穴的主意。可惜现实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机会给了有准备的其他人了。 根据候立宾等人的介绍,广阳帮住在城郊结合部的一处棚户区里。这里外来人口比较集中,社会管理松散混乱,正是他们这种人生活聚焦的好地方。这伙人里目前有二十多个年轻人在从事着摩托车飞车抢夺的行当,警方的线人多次看到这伙人在那周边聚焦游荡。 然而在昨天曝出砍手案之后,这伙人当天晚上似乎就从城市里陆续消失了。如果这起案子与他们无关的话,无论如何这些人也不会在这个节股眼儿上走得这么痛快及时,走得一点也不脱泥带水的了。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早早的逃之夭夭了。 不过那伙飞车抢夺的人走了,广阳帮的其他人却还在。他们现在天海已经有了一定的产业和家属,不是想走就一下子走得了的。更何况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让前一阶段天海松懈的治安环境养大了胆子,自认他们没参与砍手案,警察应该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可惜,这次他们想错了。之前警方没找他们麻烦不是不想找,而是因为警方的内部有了麻烦。如今警方已经准备着手解决这些麻烦了,而他们就是警方拿来祭旗的良好祭品。 林萍她们到的时候,种纬他们已经开始在研究抓捕计划了。虽然白天抓捕是最为有利的,但考虑到广阳帮人手众多,种纬他们还是决定夜间行动。 第十九章 抓捕行动1 种纬之所以把那八个退伍兵要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手好,组织纪律严密。他想的更多的是要带带这八个人,让他们更多更深的接触一下警务浩劫,将来好成为他的好助手。 由于之前的很多工作候立宾等人提前已经做了,早就为后期收网做好准备工作了。当然这话说起来有些诛心,如果不是种纬接过这起砍手案的侦破任务,恐怕他们宁可继续把广阳帮这条线继续放着,也不会帮周定国收网的。不过现在既然种纬已经接手,他们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而是把他们知道的信息都公布了出来。 目前种纬他们有四个目标,分别是广阳帮的四个比较重要的人物:老齐,猴子,老客和蘑菇四人。在这四个人之中,老齐是广阳帮的老大。其他三个分别负责的是看场子的一伙人,小偷小摸的一伙人,还有就是飞车抢夺的一伙。外号蘑菇的家伙,就是负责管理飞车抢夺那伙人的大可。 这几个人里面,老齐是广阳帮的大哥,四十多岁,有过多次犯罪入狱的经历,对警方办案的思路和方式都比较的熟悉,反侦察能力也很强。这次飞车抢夺那伙人惹了大祸,估计出主意让他们潜逃的就是他。 另外三个人,负责看场子的猴子很是奸滑,最擅长察颜观色,非常会来事,为人也特别的阴狠。老客是个多年的老贼,偷盗技术很是出类拔萃,多年为贼竟然极少失手。他经常引以为傲,并且经常流露出看不起其他人的意思来,认为只有他的活儿是有技术含量的,广阳帮里的其他人都是干刀头舔血买卖的杀坯,早晚被抓住就要倒大霉。 最后一个老客,是这伙人里面心最狠手最黑的一个。他在家乡广阳的时候就有多次持刀斗殴伤人的记录,在监狱里呆的时间比他在外面呆的时间还长。这个家伙性情暴虐阴狠,别看他平时表现得蔫蔫的,但他一旦动起手来,那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留的。 有几次猴子那边看的场子遇上事儿,还是他带手下的一伙人过去撑门面的。由于他带的一伙人手狠心黑,这才让广阳帮在黑道上打出了名堂,打出了一块供他们发展的空间。所以说别看蘑菇排名在众人最后,但却是老齐最为倚重的一个。 当然老齐是不是利用蘑菇那就不好说了,反正这次蘑菇手下的人虽然提前都跑了,但老齐却没让蘑菇走,这倒是有些异常的地方了。站在老齐的角度上说,如果将来蘑菇被抓,而且最后翻车了,他自然可以一推二六五,但蘑菇这个直接的主犯可就不成了,绝对是他们这四个人里面需要背黑锅的一个。 当然,这四个人没走的关键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几个家伙都有家属在天海,而且眼下都在天海有自己的工作和学业。这些人如果同时离开天海的话,动静无疑是极大的。 而按照警方过去传统的打击方式,像这种抢夺演变为抢劫的案子,最后往往打击的就是主动实施犯罪的那几个人,大不了实在无路可退的时候把那几个犯案的交出去。不过那些人早已经跑了,至于警方抓得住抓不住,那就看警方的本事了。假如警方的办案经费有限,早晚这个案子也会不了了之。如果惹祸那家伙真的被抓了,那也就倒霉他一个人就好了。 现在候立宾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晚广阳帮的四位大佬会在一间叫天信的饭馆吃饭,然后商量砍手案对广阳帮可能造成的后果。专案组可以相机而动,先把这伙广阳帮的最核心成员给控制住。 “天信?这个饭店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王建民兄弟俩开的饭店么?”种纬只不过稍一回想,就想了了天信饭店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是,是建民哥俩开的。”候立宾也没隐瞒,仿佛他对这事并不意外似的。细一说起来种纬才知道,原来这家天信饭店是王建民哥俩开的第三家天信餐饮的连锁店,位于东梁区和南丰区之间,吸引的多是城市东部的人群。而广阳帮的活动区域就在这一带,自然会选这处地方吃饭。而广阳帮今晚去天信吃饭这件事的消息,就是王建民兄弟俩偷偷传过来的。 谁能想到,公安局长的两个儿子开的饭馆居然成了黑社会分子见面聚会的地方!而黑社会分子就是看中了这家饭馆的实力和背景,以为警方断断不会来找这家饭馆的麻烦的。而公安局长的儿子也会做和事,私下里早早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警方的人,那些自以为是的黑帮分子的这顿饭还没到时间,便已经被警方给布下了陷井。 对这件事,种纬有些小意外。心说王建民兄弟俩还挺能折腾,居然已经折腾出连锁店了,想来是生意不错。而且这种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把社会上坏分子的黑料报给警方的做法,任谁也挑不如毛病来。 考虑到广阳帮人数众多,一次抓捕太多人员会引起这个帮会成员的警觉和过度反应,因此专案组定下了秘密抓捕的策略。他们一方面把这个打算上报市局高层,一方面派人伪装成食客的样子,跑到天信酒店去吃饭,连带着侦察踩点。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接过五点的样子。虽然时间早了一点,但仍旧有几桌食客在吃饭。种纬带着林萍就像一对情侣似的,后面跟着打扮成普通朋友的几个人来到天信酒店,然后进到了一间包间里。而王建民兄弟也提前得到了消息,已经等在了包间里。 电视来的摄制组备有一架小型摄影机,这架摄影机就是放在手包里进行拍摄的。它把种纬等人踩点的情况都如实记录了下来,准备将来作为播放素材待用。当然将来制作成新闻或电视片时,还要通过公安局宣传部门和专案组的审看,不方便播出的内容肯定是要被删除,或者进行适当技术处理后才能播出的。 种纬他们所在的这间包间就是呆会广阳帮那伙人预定好的包间,种纬他们点了几个简单的饭菜,一边把晚上的吃饭问题解决掉,一边在饭桌上商议好了晚间的具体抓捕措施。 六点,看过了天信酒店消费环境及周边道路情况的专案组人员临时撤至东梁分局内,只在现场的重要位置留下了几个观察哨继续观察情况。此时,已经结束扯皮会议的市局领导班子已经等在东梁分局这里了,周定国也赫然在座。 对于周定国来讲,刚在会上喷这个怼那个,已经搞得他有些筋疲力尽了。岂料刚散会,专案组那边就传来了发现重要疑犯踪迹,准备实施抓捕的消息,这个消息无疑都快把他的嘴给气歪了。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下面的人就对他是阳奉阴违的,即便是有能力也故意不使出来。非得等他和种纬打上赌了,这些人又突然间会破案了,重要线索也都挖出来了。看来这是成心要让他丢人滚蛋啊!可他周定国也不想想,如今这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他自己难道不是最大的始作俑者吗? 下午开会的时候种纬就知道了,周定国这个人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的。甫一到天海就对治安和巡警两个方面的工作横加指责,把原先能力最强的那些人给喷了个遍。接着,没多长时间他就开始挤兑原先的业务骨干和精英们。然后,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些“鹰嘴鸭子爪——能吃不能拿”的家伙,把他们一一塞进了下面的各级警队里面。 结果,治安和巡警两口的工作便陆续被这些人给把控了。他们把原先有效的运行和管理态势给弄得一团遭,提拔了许多志大才疏,原先在警队里混得不如意,脾气比本事大的家伙上来。可是,过这些人别看夸夸其谈还可以,但真要干起来却是成事有余,败事不足的! 除了像市治安大队马队长,和各区治安支队的队长或副队长等少人员暂时没动之外,其他的人员变动都很大。一些业务骨干一下子无权无经费,都被放到边边角角的地方上去了,这对治安和巡警两部分的队伍影响很大。 再加上周定国这个人颐指气使,喜欢勾心斗角的毛病,整个警队里面乌烟瘴气,倾轧成风。在这种情况下,这两块的工作效率和质量直线下降也就不难理解了。等到周定国发现这两支队伍几乎弱到没法收拾的时候,他手下的这些人已经离心离德,完全失控了。 现在种纬立下了军令状,原先回避起来诸事不管的一些业务骨干马上就跳了出来,都过来帮着种纬做事情了。他周定国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这是大伙联合起来要把他搞下去了节奏了。他挨个恨恨不过来,恨肖立本和王春生也没用。毕竟凭他的本事把那两人搬下去还有些难度,他本能的就回避了报复他们两个人的作法,但恨种纬他却是做到了,并且他准备长期的把搞倒种纬这件事运作下去。 第二十章 抓捕行动2 种纬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出头的椽子,但即便知道他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了,他也不可能后退半步了。这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性格的缘故,一半原因则是缘于他对目前治安和巡警两块工作现状的严重不满,或者说是责任心的缘故。 不管周定国这个人有什么后台和靠山,他都应该靠边站。你不是八旗子弟么?找个地方提笼架鸟去不就完了么?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 至于周定国对他的恨意,种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不过种纬相信那句话:不被人嫉是庸才!周定国嫉恨自己又怎么了?只要自己顺利的发展,凭着自己现在的能力和人脉,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提周定国对种纬的恩怨恨意,只说专案组行动前的这次会议。 这次会议已经算战前会议了,只有顺利完成抓捕,才能从这四个广阳帮的骨干那里掏出来有用的情况,才能完美的破案,因此市局诸位领导对眼下的情况非常的重视。 他们非常认真的听取了种纬作为专案组代表的汇报,对专案组目前的工作进展非常满意,对专案组的抓捕计划和人员安排也表示了高度的赞同。至于种纬一到就拿到了重要线索这回事,诸位领导都默契的保持了无视,谁也没去看周定国那张臭脸。 “人手够不够?不够市局和东梁两级班子无条件支援你们。”电视台摄像机在前,市局领导都相当的严肃认真。至于周定国想什么——别闹!现在上电视呢!你周定国昨天搞不定电视台,现在要是敢闹的话,电视台真把你的嘴脸给播放出去,你以后就没脸在警界混了。 种纬详细的把现场的抓捕人员安排讲了一遍,他主要将以八名退伍老兵作为抓捕主力实施抓捕。至于外围的人员,东梁分局刑警队和治安支队也出了二十多个人手,准备把广阳帮布放在包围的人员全都一网打尽。 现在种纬对抓捕广阳帮的这四个人并不担心什么,他担心的是这四个人被控制后,如何能够在最快的时机把有用的情报挖到手。甚至在广阳帮的一班团伙成员和小弟还没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现在的情况挺明了的,广阳帮涉及多种形式的犯罪活动,任何一个人抓出来也是几年实刑的结果。但在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们的抓捕行动严格来讲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他们必须在完成抓捕后的二十四个小时留置时间内,从这些人的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来才成。 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如今留置时间是四十八小时,前些年都是二十四小时)内挖出这些人的犯罪证据,他们就必须入人。而实际上用不了二十四小时,恐怕只要一夜过后,发觉团伙老大出事的广阳帮团伙成员们就会星散而去,那样再做干什么也都晚了。而广阳帮这伙人都是多次出入公安局和法院的老油条,种纬实在没信心能够在一夜之间撬开他们的嘴。 “这个不用你操心!手续市局解决,市局还可以随时调有经验的预审人员来,东梁这边的预审人员也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务必把这伙人给拿下来!都听明白了吗?”对种纬的犹疑,肖局长根本就不当回事,他在摄影师的镜头前大手一挥,直接打消了种纬的顾忌。 这也就是说,法律手续和预审方面的问题不用种纬去考虑了,市局会帮种纬搞定一切,种纬可以毫无顾虑的干自己的事情。有人支持和帮衬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而且看到周定国阴着一张臭脸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在场的人们嘴上没说,但心里都是蛮爽的。 抓捕所需要的人员装备已经由后勤部门给配齐了,一线的人员开始调试装备和适应枪械武器和各种警械。由于这次抓捕的要求是暗中抓捕,力求将一切影响降到最低。所以各抓捕组又对各组之间的行动时间和如何配合等细节进行了一番沟通和对接。 按照天信酒店王建民兄弟的说法,广阳帮的这几个老大此前已经多次去过他们的饭店吃饭聚会了。每次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都是四个老大各带着一名保镖出席,其他人会在酒店大堂里聚成一桌边吃边等,另外还有各自的小弟和司机留在外面的车上等着,保证各自的老大随时可以离开。另外,这几名老大吃饭和开会的时候都会关着包间的门,只有等事情商量完了,门才会打开。 如果谈得比较好,彼此都达成了一致的话,他们会在吃完饭后还会带着外面的小弟跑到ktv或者舞厅之类的地方去耍一耍。如果谈得不怎么投机,他们的这顿饭恐怕就会中途结束,然后各自拂袖而去。 根据这个特点,种纬他们对这四名重要疑犯的抓捕时间初步定为了开饭后的半个小时。这个时间段,他们彼此之间该说的话也差不多了。如果再慢一点恐怕他们就要出来走人了,那个时候再实施暗中抓捕的难度就太大了。而同样,如果抓捕得时机太早,很可能这伙人还处在警觉中,在被抓捕时可能会有抗拒和抵抗的事情发生。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广阳帮中的部分核心成员手里面都是有枪的。而专案组目前要做的,就是要在静默的状态下悄悄的完成抓捕,不让一丝一毫的信息外泄。 因此,专案组制定了“核心开花,外围收网”的抓捕计划。 核心开花指的是:种纬带八名退伍兵对四名广阳帮老大和他们各自的保镖实施抓捕,因为这八个人身手最好,执行战术意图的素养更高一些。甚至其中一些人之前在部队里就参加过实战任务,即便那些没参加过实战任务的,对这种抓捕方式也不陌生,只要再摸拟演练几遍,完全可以彼此默契配合完成。 外围收网则会为两部分,会有二十名刑警和治安大队的民警装成吃饭的人陆续进到饭店大堂里面去,然后伪装成正常点餐吃饭的样子。随后掩护种纬负责核心开花的那组人行动,在种纬他们行动的时候同步行动,把在饭店大堂里的那伙人全数控制住。至于最外围留在车里的那伙人,也将有专人照顾。等种纬他们在饭店大堂里的开始抓捕后,他们在外围同步动作,解决掉留在外面的这批人。 计划制定完了,最终能否完美实现就要看大家的动作执行和衔接,以及各组人马之间的配合情况了。当然,为了让酒店大堂里的那二十名刑警和治安大队的人看起来正常些。南丰和东梁两分局的数名有经验的女警也被抽调了过来,她们将配合其他人完成任务,让这些伪装进酒店吃饭的人更像样儿一点。 看到这些女警出现,林萍居然也大胆了一回,非要带着一名拿微型摄像机的摄影师跟着种纬等人一起行动,好把广阳帮的几个老大被捕的画面在第一时间给记录下来。她的想法虽然好,但一提出来就被种纬给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那个小小的包间门一下子要涌进去包括种纬在内的九个人,而且在那么狭小的空间内还有可能爆发枪战,林萍那个时候带着摄影师进去干什么?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种纬根本就没法照顾周全。 不过一向矜持端庄温婉的林萍突然在这个时候犟了起来,无论如何也要跟在种纬他们身后行动。用她的话说:昨天的案件新闻让市民对警方有了误解,现在有侦破案件的机会,她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就该在第一时间用镜头把现场所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这样才好彻底扭转市民对警方的误解。 这个理由有些冠冕堂皇,但也确实有些吸引人,至少在场的诸位领导们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最终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还是批准了林萍的建议,不过却要求她在最后一名警员冲进现场后,经过种纬同意后再和摄影师进入。而且在现场必须要听从种纬的命令,不得任意行动才可以。林萍自然求之不得,同意了领导们的要求。 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刚过,大队人马分成数队开始陆续赶赴现场。根据王家兄弟提供的消息,广阳帮的那伙人一般都是晚上八点左右才会到达饭店。种纬他们必须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到达并隐蔽好,然后相机开展抓捕行动。而肖局长等天海警局的高层领导都将在东梁分局的会议室里坐镇,等待种纬他们行动的消息。 种纬他们是坐着一辆别克商务车出发的,贴了膜的车里坐了十二个人。除了司机和抓捕组成员外,还多了林萍和一名摄影师。在车上,种纬少不得又对林萍和摄影师两人再做了嘱咐,向她们讲明了种纬等人开始抓捕时的站位情况,交待她们两人应该走位,应该站在什么地方,该什么时候往前走等等。 第二十一章 抓捕行动3 开始的时候,林萍和那名摄影师的神情还好,但随着种纬的讲解,两人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精神反应也越来越紧张。没办法,这就像刚学车的新手,见了车就兴奋,哪怕下了大雪都敢蹿着往前开车。可等他听老司机讲完了诸般规矩,开过几年车也见识了其中的凶险之后,让他坐在停着的司机位上他都会发抖。 现在林萍和那名摄影师就是这个状态,别看那个摄影师长得高高大大的,比种纬还要高出了小半头,看起来还挺壮实的。但等他听明白了种纬所讲的内容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没办法,太吓人了! 种纬他们不仅告诉了林萍两人应该怎么跟着种纬他们行动,更告诉了她们两人为什么如此行动。比如开始行动的时候,种纬和林萍两要走在队伍稍靠前的位置,这样看起来他们这队人里面有个如此婉约美丽的女子,任谁也不怀疑他们是来吃饭的。而那名摄影师这个时候就要跟在林萍的侧面,以保证摄像机的镜头可以拍到整个酒店大堂里尽可能多的情况。 等种纬和抓捕组成员走到与广阳帮那伙人吃饭的包间门口的时候,事先安排好的饭店伙计会主动迎接出来,把广阳帮旁边那间包间的门打开,做出引导他们到那间房用餐的样子来。而这个时候,林萍和那名摄影师就必须马上退到一边,给抓捕组的全员突击留出空间。 然后,种纬和那名特警团的少尉刘学义作为突前的两个人,当先突进屋去,其他人随后跟进。等全员都冲进屋,确定基本控制住屋里的人犯之后,林萍和那名摄影师才能进屋拍摄。 更让林萍和那名摄影师紧张,甚至惊惧的是,种纬他们这些人明知屋里的人可能有枪,但谁都没穿防弹衣。没办法,现在是夏天,穿上那种鼓鼓囊囊的东西还没开始抓捕呢,就得先露了形迹,那还怎么抓捕? 所以为了压制可能的反抗,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冲进屋之后,将分别冲到屋子的两个角。那里分别有两个沙发和一个餐柜,他们两人将冲到那个位置,居高临下用手中的枪威逼住屋内的众人,一旦有人反抗不排除直接击杀对方的可能。而且由于他们两人的位置更高,后面的人冲进屋的时候还不会对他们的视线和射界产生遮挡,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好的控制住屋内的局势。 刚才向市局领导提建议的时候是一回事,林萍和那名摄影师都有一股子兴奋和冲动的感觉在里边。真听明白呆会儿该怎么行动的时候,她们这才意识到这是玩命的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的。弄明白这个之后,两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白了,都紧张得有些发抖。 “现在都听明白了?如果觉得不行的话,可以退出,一会儿就呆在车上。”此时的种纬对林萍说话的时候没了往日的笑容和温柔,一张脸板张着似乎都可以结出寒霜来。 “怎么不行?不就是跟着走吗?我们听明白了,我们行的。”林萍看着种纬的样子,不知道哪又让她鼓起了勇气,咬着牙对种纬道。 “行么?”种纬又问了一遍道:“你们两个,把刚才我讲的行动路线和位置再复述一遍!”说这话的时候,种纬不错眼珠的盯着两人,不给两人一点情面。 林萍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一方面是抢这个第一现场的新闻,同时还想陪在种纬的身边感觉一下种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林萍是个温婉而又内秀的的女子,她之前就感觉到种纬和寻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往往说着说着话,说着开心的事情的时候,种纬的神情突然间就会冷峻下来,然后整个人就如同即将出鞘的剑似的露出丝丝的寒意。 现在她似乎弄明白种纬为什么这样了,她从韦婷婷和王春生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了种纬过去在特警团经历了什么,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所经历的事情不是她够想象的。她也想用自己的温柔化解种纬心中的那块终年不化的坚冰,可看着种纬向着自己摆出一副臭脸,她又有些委屈得想哭的感觉。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不会对自己温柔一点吗? 不过转瞬之间,林萍就知道种纬为什么这样了。因为她发现旁边的那名摄影师整个人都在紧张的发抖,甚至上下牙都在颤抖的时候发出磕碰的声音,在黑暗的车里听得人愈发的胆寒了。聪明的林萍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种纬这番作派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真真切切的为她和这名摄影师的安全担心,为呆会儿的抓捕行动考虑。 这么一想,林萍心中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两人将来是要相扶相携共渡一生的,自己怎么能误会他?自己不但不能误会他,还要帮他做好工作。并且还要跟他一起去第一线,只有这样才能更深切的了解他,认识他。也只有这样,两人之间才能再无距离和隔阂。 想清楚了这一点,林萍的胆子变得异乎寻常的大了起来。她努力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更轻松一些,然后把种纬刚才讲解的抓捕行动的细节复述了一遍。讲完之后,林萍更是直接抓住了种纬的手道:“放心,你怎么要求我就怎么做,不给你添麻烦。小张,你呢?怎么样?能行么?” 别看林萍嘴上说的挺好,但实际上她握住种纬的手的时候,种纬就感觉到了林萍整个人在微微的颤抖着。不过作为过来人,种纬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当初自己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的时候,不也是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想着不能将功赎罪,就没法继续保有上军校的梦想后,才开始滑降的么?林萍作为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子,能有这番表态已经很不错了。 被问话的摄影师小张张了张嘴,看到林萍那种坚定的眼神,他强撑着对种纬和林萍道:“我还好,就是有些紧张,应该一会儿就会好吧!”随后,他也结结巴巴的把种纬刚才讲过的内容给复述了一遍。 车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暗暗的点了点头。至少林萍这个“嫂子”的表现他们还是很满意很佩服的,毕竟这是要来真格的时候,一般人心理素质差点,是真顶不住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刘学义,还转过头来向种纬挑了挑大拇指,赞许的笑了笑。 “不过,我能去趟厕所么?我刚才水喝得多了些。”前面强撑着说了一堆话,后面摄影师小张便尴尬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种纬倒是理解小张的这个反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允许了小张下车去找厕所的要求,但又派一名警察跟在他后面,不允许他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毕竟这里离天信酒店已经很近了,种纬可不想发生夜长梦多的事情。至于去哪儿解决,那名警察会告诉他的。 时间不长,小张和那名警察又回到了车上。不好意思的朝众人笑了笑,已经不那么尴尬了。不过接下来,全车人又陷入了长久的等待之中。 “烈火烈火,目标出现!”八点十分,负责盯住天信酒店的侦察员传回了消息,四个目标陆续出现了。 又过了一会儿,侦察员再度传回消息,广阳帮的人来了四辆车。四个老大各带着一名保镖进了包间,另外四个保镖则在酒店的大堂里点了几个菜吃上了。虽然他们对酒店大堂里的几桌客人观察了一会儿,但显然没发现和平时有什么不对,也就不再关注众人了。 另外,广阳帮留在外面四辆车上的人手只有两个。显然他们的警戒意识还不是那么强,外围抓捕任务的难度想来并不大。 值得说的是,今晚天信里面吃饭的人已经全换上了公安局和王建民兄弟自己公司的人。在知道今晚警方要在自己的饭店里展开行动之后,这哥俩向自己的父亲提出了这个建议。这样可以防止抓捕的消息外泄,同时还可以给他手下的人上一堂普法课。 看到自己平时不怎么看中的两个儿子提了这么个建议,王春生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直接在战前布置的时候告诉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专案组的人们也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在抓捕现场的误伤和泄密这两个问题。现在饭店里吃饭的人都是自己的人,自然就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这两个麻烦的危害已经大大减轻了。 八点二十五分,前方再次传来消息,包间里的四位老大已经让上菜了,这证明他们应该谈得不错,目前正处于比较放松的状态了。 此时,指挥权终于到了种纬的手上。种纬用手机向指挥部的肖局长等人汇报了情况,请求允许抓捕行动开始。在得到了肖局长的口头授权后,种纬向守在饭店内外的抓捕组成员下达了准备行动的命令。 第二十二章 抓捕行动4 别克商务车终于开了起来,一直封闭着的车窗也打开了。在车里挤了好半天的抓捕组成员终于透了一口气。 实际上,在车里的整个核心抓捕组成员中间包括种纬在内只有四个人有出任务的经验,其他五人根本连实战任务的现场都没到过。毕竟特警团自种纬走的那年就被降了等,一般难度大一些的任务根本轮不到特警团来执行。 不过这些战士们好歹都是特警团的训练尖子,都还保有些梦想在。就如同当年的种纬一样,他们都很珍惜眼前的警察身份,再也不想过在特警团最后那一阶段,命运操控在别人手里的苦闷日子了。因此就算他们内心里有些紧张,但也强自忍耐着,彼此鼓励着撑下去。 不过,其他人还好,那位摄像师小张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刚才还好,离核心现场还有那么段距离在,现在众人离现场越来越近,他又有些撑不住了。 “种,种哥,我又想上厕所了,你看……”关键时刻小张要掉链子了。 “忍着!”种纬一看这家伙这样儿,也没时间跟他讲理做思想工作了,眼睛一瞪就是一声低吼,立时把这小子不切实际的想法给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去撒尿?全队的行动不全坏他一个人身上了?种纬早就想清楚了,呆会儿这家伙能上就上,不能上就留一个人在车里看着他!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的行动,影响了整个计划。 不过在这个时候,林萍却不能忍了。今天晚上的行动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如果不是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哪个记者能抢到这种冲在第一线的机会?做电视记者和主持人,这一辈子这样的机会又能碰到几回?何况她刚从报社调到电视台来,她正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站稳脚跟的,她怎么又能容忍小张的软弱破坏了她的计划? 紧要关头,林萍不知道怎么突然暴发出了女强人的一面,她抬起手来居然照着小张的脑门就是一巴掌!然后还气哼哼的道:“废物!怎么这么不中用啊!你还行不行?不行呆会儿就在车里忍着,别给咱们栏目组丢人,回头回去就跟总编说换了你!”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出来,瞬间就把小张给打懵了。他万没想到这位平时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女主持人彪悍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被直接骂成废物的那句话更是把他刺激到了极致!更别说最后那名撤换他的话,更是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这个栏目组是新成立的,加入的人都是电视台之前其他栏目组比较边缘化的人物。说得再直白点,就是没什么路子,没什么关系,只能被扔到这儿博一把的人。可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软弱被踢出去了,他在电视台还有地方去么?难不成真的放弃这份让他同学和家人羡慕的工作,跑到社会上干婚庆的散活儿去?他小张也是有梦想的人呐! 这样一想,小张整个人马上就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眼神一下子坚定了起来,整个人也不再摇摆了,而是努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能够撑下去。看到这一幕,种纬轻轻握了握林萍的手,同时吩咐在自己身侧站位的一名警官照顾一下小张。至少在他们冲进包房之前,别让他倒在路上。 天信门口的马路上停了不少的车,种纬他们的车只能停在距离酒店五六十米远的路边,然后众人下车一路慢慢的走过去。 众人故意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无外乎就是“老板请客,大家一定要开心,吃好喝好”之类的话。而种纬则和林萍手挽着手,摆出了一副老板和老板娘的样子,一路慢慢的向天信正门走去。 别看林萍在车上给小张那一下那么彪悍,实际上当林萍挽住种纬的时候,种纬便察觉出林萍整个人都在微微的战栗着。亏她还强撑着训斥那个摄影师,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不过由于有种纬的挎扶,林萍的状态明显的好了些。在走了不远之后,林萍甚至还把她的头一歪,便那么亲昵的靠了了种纬的肩膀上,看起来真是一个傍上了大款的幸福小女人。 而摄影师小张则在一名警官的护持下走得还算平稳,只不过为了掩饰他的紧张,他把自己装成了一个身染小恙的病号。嘴里还在兀自说着什么:“没事儿,小病儿,呆会不喝酒就行了。”夹在他腋下的微型摄影机,正把行动的细节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近了,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天信酒店的门口。 门迎的伙计居然是种纬早就认识的熟人——华子。种纬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想来让其他人在这个时候当门迎王建民兄弟也不放心,也就只能让见过些世面,又和自己比较熟悉的华子当门迎了。 “哟,老板,您几位?预定了吗?今儿晚上客人可不少,您要是没预定的话,我们可……”华子还真挺会来事儿,他佝偻着腰往前一凑,显得真像个没一点自尊的酒店伙计。 “我们十二个人!定了包间。”种纬按照事先的计划问道。 “哦,好哩!您几位跟我来!”说着话,华子当先引着众人走进了酒店大堂中。 “呆会我动手的时候,你赶紧退到一边,别影响我拔枪,你自己小心一点儿。”借助进行上台阶的一瞬间,种纬对身边的林萍耳语道。 林萍转过头看了看种纬,像听到了什么动人的情话似的,娇憨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她居然在这个时候真的镇定了下来。 天信的大堂里摆着二十多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人们正一边吃饭,一边高高低低的说着话,显得再正常不过。只有靠近大堂尽头的包间方向,有一桌桌子旁边只坐着区区四个人,却占着一张有十把椅子的大桌子。在种纬他们走进酒店的时候,这四个人全都警觉的抬起头来,谨慎的打量着种纬他们一行人。 种纬他们这一伙人都是年轻的男子,而且一个个看上去孔武有力,颇给人一种威胁感。好在走在最前面的种纬身边的林萍这个端庄美丽的美女,而在他们两人身侧又有一个脸色发白,像是生了病的年轻人。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没什么威胁了,倒给人感觉这两个人是一家企业的白领之类的文职人员,只是不知道那位美女怎么傍上了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 而种纬在那四个人眼里,倒颇像是一位小有身家的小老板。尤其是种纬那前呼后拥的气势,显然就是一个得了长辈荫庇护的二代,倒没让他们察觉到什么威胁。 四名保镖看了种纬一行人一会儿,很快就失去了对种纬等人的兴趣,他们几人倒是多看了林萍几眼。毕竟像林萍这样的知性美女平时并不多见,而且一身穿着打扮明显就不是天海的路数,自然更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哪间包间?”种纬挎着林萍一边往前走,一边瞪了一眼那几个觊觎自己女朋友的人几眼。他倒不担心这几个家伙会给自己找麻烦,恰恰相反,这几个家伙这时候绝对会对自己示弱。自己带着一大群小弟出来,如果不表现得嚣张一点,反倒不正常了。 果然,那四个人在发现种纬瞪他们之后,虽然也心有不甘的回瞪了种纬几眼,但等他们反应了过来之后还是很快把头低了下去,显然他们不想做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您跟我来,是这间!”华子在前面引着路,把手指向了前面正开着一门的一间包房。而在不经意间,他的另一只手则快速的指向了那间包房斜对面的一间。而这间房的位置,正是种纬他们下午曾经光顾过的那一间房,正是今晚的目标所在! 种纬带着人就向那间包房的方向走去,等走过了那四名保镖的身边,种纬伸手拍了拍林萍的手臂,示意她做好准备。与此同时,他把右手手掌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汗,伸手握住了藏在林萍左手提袋内的五四式手-枪枪柄。 就在种纬他们走到那间目标包房门口的时候,那间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道小缝,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正从门缝里小心的朝外张望着。看到种纬一行人走近,这个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接着这个人转过头去,嘴唇开阖,显然在和屋里的人在说着什么。 可这个时候他说什么也没关系了!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种纬准确的抓住了这个一闪即逝战机,他手臂一抖,林萍就快速的抽走了她本就已经是虚揽着种纬手臂的手,迅速退到了一边。 接着,种纬抽枪在手,左手拉动套筒顶上子弹,接着一肩膀就重重的撞在了那扇开了一条小缝的门上边。与此时时,他手指一拨,五四式的保险也已经打开了。种纬可不想太早打开保险,因为那在撞门的时候可能会发生走火的事情。 “哐”的一声响,门一下子被撞开了。而那名站在门后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开的门弹了出去,直接摔倒在地。 第二十三章 抓捕行动5         “警察!不许动!”种纬一声虎吼,向所有的人发出了行动的信号,接着他一马当先冲进了包房。他行动极为迅速,也不管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也不管自己右侧正围在桌边的众人,便直冲墙边的沙发而去。 种纬的任务是抢占制高点,控制室内的局势。至于右边会不会有人反应过来开枪打他,他都不能顾及。突击手有突击手的任务,他绝不可能挨个确定室内的人都对自己是安全的,再上制高点。这就像当初和牛柳冲进那间毒贩的屋子一样,当先的突击手只能一路向前,身侧其他的敌人只能由身后的战友替他解决。 种纬的动作快,紧跟在他身后面的刘学义也不慢。这个前特警团少尉也算是有胆有识,如果不是种纬略大了他一点,又已经上完了警校,而且还对他们这些老兵有恩情的话,他还真未必会服种纬。不过此时的他,只想着如何配合种纬漂漂亮亮的完成这次的任务,完全没有和种纬分庭抗礼的意思。 当种纬站到沙发上的时候,刘学义也已经蹿上了那个小小的餐柜。那餐柜上还放着些没用上的餐具和碗碟之类,他这一上去,那些东西有不少被他的脚步带动都从餐柜上掉落了下来。而就在这些餐具落地的瞬间,他们两人身后的其他八个兵已经像猛虎一样的扑进了屋子,手里分别拿着手枪和警棍,逼住了屋里的众人。 站在屋外的林萍和摄影师小张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身边的十条汉子便像一股强有力的洪流一般,带着风声便灌进了那间小小的包间。 与此同时,整个大厅也乱了起来。吆喝声和惊呼声响成了一片,桌椅翻倒和碗碟落地的声音响个不停。也有人曾爆发出一声恼怒的吼声,但很快就被强力压抑了下去。 种纬和刘学义冲进屋的时候动作太快,以至于屋内的八个人都没反应过来。除去那名站在门后的人被种纬撞了个七荤八素外,其他七个人都僵在桌边一点反应都没做出来、个别人甚至还维持着拿着筷子往嘴里送食物的状态,连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他们已经彻底没机会了!就在他们一楞的当口,八名前退伍兵组成的抓捕小组成员一下子扑了进来,每个人后面都站了一个人,一下子就盯住了他们所有的人。 这八个人中有四个拿着枪,各指着自己负责的两个人。而有四个则拿着警棍,负责在不开枪的情况下控制局势。这两组人的位置是互相交插着,以便让每两个人都可以很好的配合,用最恰当的方式控制局势。 从种纬吼出“警察”的那一声起,到十个人全都冲进包间,总共用时还不到八秒。以至于屋里的八个人全都僵在自己的坐位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就那么楞了四五秒之后,一个脑袋有点不太灵光的保镖觉得自己似乎该反应一下,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可就在他刚晃动一下身体,准备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他身后的一名警察一警棍就捣在了他的软肋上。 “嗷”的一声惨叫,这名保镖立时就歪斜着身体再也动不了了。这一下,估计他的肋骨会有骨折情况发生了,只是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人会心疼他,他是自找的。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堂里的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大堂里在一阵碗碟碎裂声之后,还夹杂了一声众人的惊呼声,但随着“咔嚓”一声大声之后,天信大堂里也变得寂静无声了。显然,屋里屋外的局势都得到了控制。 门口的一名警察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种纬,种纬朝他点了点头。这名警察朝门外打了个招呼,把林萍和摄影师小张给放了进来。摄影师小张的脸色虽然还有点发白,但状态却比刚才强了许多,他一进屋就举起了摄像机,对着屋内的众人一通猛拍。 “挨个上铐!”种纬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取出随身的手铐给在场的八个人全部上铐。 面对着警方的行动,广阳帮的四名大佬都老老实实的选择了配合,老老实实的被上了背铐。只有那名刚才有意反抗的家伙最倒霉,负责铐他的警察故意给他来了个大背铐,也叫“苏秦背剑”的铐法:强压着他的一条手臂从肩膀上面蜷着往后弯,肘尖朝天。然后另一只手上铐往上硬拉,再把两只手给铐在了一起。 这种铐人的方法挺狠的,只要他敢稍有反抗的动作,负责控制他的人只要稍稍往后一拉,他便要尝尝痛彻骨髓的感觉了。不过,谁让你小子非得当那个敢于挑头反抗的出头鸟呢?这一招就是为了镇摄这些人而使用的。 看看屋里的八个人已经都被控制住了,种纬又交待众人挟制着他们蹲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说话。然后又让人把他们身上和屋里认真仔细的搜上一遍,把搜到的东西都集中起来,呆会一起带走。 而此时,林萍和那名摄影记者已经进入了状态,林萍甚至开始对着摄影机解说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在现在这纷乱的情况下,她的解说能否被这台小摄影机给清晰的录下来?不过这可不归种纬管,他还有的是工作要忙呢! 种纬顾不上管这些,而是走到了包间外查探情况。现在他是整个专案组的组长,他要掌握今晚全部行动的情况和效果。一旦有了确定的消息,他需要及时向上级报告。包括完成抓捕完成后的善后工作,都需要他来协调和下达指令。 等种纬走到门外才发现,门侧的地面上被铐了一名身形剽悍的保镖。只不过此时这个保镖不是被人压制在地上的,而是被人打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显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地上散落着几根被打坏的家具木材,而华子正站在离这家伙不远处,手里拎着一副已经打烂的椅子靠背,有些木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了?”种纬一见这个情景,赶紧问道。 负责抓捕这四名保镖的东梁分局刑警队的一名副队长迎上前来,别看这名队长的警衔比种纬还高一级,但由于今晚的行动种纬负总责,他只是来支援的,所以他还得规规矩矩的向种纬汇报情况。 只听这位副队长有些报赦的说道:“弟兄几个没留神,本来都按那儿了,结果又让这小子窜起来了。好在这位兄弟离得近,手也快,一凳子就给砸晕了。” 看到这位副队长有些抱歉的模样,种纬也不太好埋怨他。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那个保镖道:“看看他骨头有没有事儿,没事儿的话就带走。要是不行的话,就让几个人带他去公安医院,不过要注意保密。” “没问题,我刚看了,这小子就是皮外伤。到分局好歹包包就行,死不了!”这位副队长一听种纬这样说,知道种纬也不愿意追究什么失误的事情了,连忙打包票道。 “其他人怎么样?门外的人都解决了么?还有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搜拣了么?把东西都给他们拿出来摆好,呆会电视台录像。”忽略过这个问题,种纬又继续追问道。 而说话间酒店的大门一开,电视台的另一台摄像机和剩下几名工作人员已经快步抢了进来。打着灯光的那个小伙子跑在侧面,把整个酒店大堂照得亮亮堂堂的。 “把灯关了!”一看这个情况,种纬赶紧命令道。百密一疏,今晚的行动是低调加保密的,结果电视台打着灯光这么一闹,外面路过的人肯定能看到,那样消息可就未必保得住了。 好在种纬的命令下得早,负责这台摄像机的几个人一直在外面等得百抓挠心的,一看酒店里面动上手了,外面的暗哨也被解决了,立刻就扛着摄像机冲进来了,倒是没在外面露什么形迹,也没什么人察觉到这一幕。在听到种纬的提醒之后,他们几个只好带着遗憾讪讪的放下了补光灯。 “把这间包间腾空,把缴获到的东西放到屋里地上让电视台的人去拍。”种纬当然知道电视台的人为什么不开心,何况他找电视台的初衷就是宣传这件案子的,所以他还是挺配合电视台的拍摄活动的。他很快就做出了调整,让人把相邻那间包间腾了出来,让人把缴获到的物品放到那屋集中,然后让电视台的人进去拍摄。 电视台的人这下才重又兴奋了起来,两架摄像机忙前忙后,借着酒店大堂里还算说得过去的灯光把整个抓捕工作的现场拍了个够。虽然将来播出时的画面可能会稍差一点,但这才更有真实感不是? “华子,帮我们搞几个垃圾袋来,我们要装东西。”到了这个时候,种纬才顾得上和华子说话,他亲热的拍了拍华子的肩膀道。可就在华子转身要走的时候,种纬又突然一把拉住了华子道:“你这身好功夫放在这太亏点了吧?想不想当警察?” 第二十四章 连夜突审 种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看到华子出手打晕了一个保镖,帮了抓捕组一下吧,他就说出了这么句话。不过对华子来说,这句话对他却是有些极大的吸引力的,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朝着种纬连连点头。 种纬本有点随口一说的意思,但见华子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显然也是非常想当警察的,种纬也把这事当真了。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当警察可是正规的工作,比华子跟着王家兄弟不明不白的混着可强多了。 “这样,等这事儿完了,你让建民给我打个电话,我跟他聊聊这事儿。还有,你过去没案底没有?什么打架斗殴什么的祸惹过没有?”种纬开口问华子道。 “没有!”华子一听种纬说这个,赶紧先答了一句。接着这家伙却又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答了一句道:“应该没有吧!” 就冲这个动作,种纬就知道这家伙平时没少惹祸。不过种纬还是真想试试,毕竟华子这身手放在社会上也是走下道。真的穿上身警服,也许倒对他的未来有好处,也少了一个对社会治安有威胁的不安定因素。 “你小子!”种纬捶了华子一下道:“行了,这事儿回头再说,你先找垃圾袋去,找不透光的,结实点的啊!” 华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欢天喜地的走了。 而这个时候,负责外围的一名东梁分局治安支队的队长走进来向种纬报告:“外围的人和车都已经拿下,控制住了。缴获了手枪两支,人也已经带进来了,等候种纬的下一步命令。” “先把人弄进来,先让他们上上电视!把凶器什么的也带进来!”种纬手一挥便下达命令道。 广阳帮这帮人身上的东西还真不少,光是刀子和匕首就搜出了十二柄之多,几乎是人手一柄的。另外各种型号,新旧不同的手枪也搜出了七支,子弹也有几十发之多。尤其是种纬他们最先控制住的包间里,每个保镖身上都掖着家伙,子弹甚至都上了膛。就连广阳帮的老大老齐,身上也藏了支子弹上膛的七九式。 幸好现在不是夏天,这些人带的都是方便携带的短枪。如果换个季节的话,说不定还能遇上五-连-发那种大家伙呢!看来这个广阳帮还真是胆大包天,随便出来十几个人身上就弄出了这么多东西,这也表明这伙人是常在河边走的,接下来还有不少料等着挖呢! 这边忙着统计缴获的物品和摄像,那边种纬便向指挥部做了汇报。指挥部的指示倒比较简单:“尽快把人犯带回来关押,马上开始突审工作。” 挂断与指挥部的电话,种纬马上让外围的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公交车开过来。然后让在场的警察们两个押一个,把这些捕获的人犯带到公交车上去。然后再让人把缴获的物品抓紧统计装袋,然后交给专人带到东梁分局去。 功夫不大,从公交公司借来的一辆公交车亮着大灯开了过来。天信门口的这条路是主干道,附近还真有几条公交路线。现在又是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几十人上了辆公交车,不是特别有心关注的人,还真不会太在意这个情况。 等人犯被押上车后,公交车便立即启动驶往东梁分局。而另外一拨人则提着缴获的物品,简单收拾好天信酒店被弄得一团糟的环境,然后上了车也陆续离去。 种纬临走的时候拉着王建民的手,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这个大哥的肩膀道:“把这儿给弄得一团糟,回头你统计一下有什么损失,市局会安排人来赔给你的,我还有别的事儿,就先不管了。” “赔什么?都是些不值钱的玩艺儿!倒是二弟你,刚才这几下子可真给咱哥仨露脸!我和老三是个废物,可一提起你来,我们哥俩都觉得有底气。”王建民拉着种纬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和种纬显得非常的亲近。 其实他和种纬两人都知道,王春生分别交待过种纬和王家兄弟,没事两方不要来往太多。毕竟种纬现在是炙手可热的警界新星,王建民兄弟是干拆迁和饭店起家的生意人,两边走动得太多太近了不好,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这也是种纬近几年和王建民兄弟有些疏远的直接原因,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听到王建民的这番话,种纬也有些感慨道:“什么废物,你现在都开了好几家店了,都成了大老板了,我见了你都得叫王总,又怎么能叫废物?” “没办法,为了挣奶粉钱呗!”王建民晃着又比前几年胖壮了不少的身躯,有些自得的说道。这家伙其他方面比不过种纬,不过儿子却已经满地跑了。 “不会吧?小侄子四岁了吧?早该断奶了吧?”种纬有些意外的问了一句道。 “嘿嘿,又有啦!上医院一查说是个双傍儿,我就没舍得让我媳妇给做喽。现在给她弄了一个香港绿卡,可是花了我不少钱,不过把超生的钱给省了。”王建民眉开眼笑的对种纬道,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种纬虽然这几年在省城上学,但回天海在警队里工作的时候也听到了不少关于王建民兄弟的消息。他知道王建民娶的那个媳妇儿确实不简单,尤其是他的那个老丈母娘更是了得,把个王建民给整得服服帖帖的。这几年下来除了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还真就没有干半点为非作歹的事情。至于王建民给他丈母娘和媳妇弄到香港绿卡的事情,种纬只当是人家的家事,根本没有管的意思。 “哟!好事儿啊!回头什么时候添丁进口,我一定去看望未来的小侄子侄女儿。”种纬跟王建民简单的聊了几句,拍了拍旁边王建国和华子的肩膀,赶紧告辞走出了天信酒店,登车离去。他走了,华子的心却跟着他走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种纬回到东梁分局的时候,分局一楼的大厅里正在进行一个简单的迎接抓捕组凯旋的仪式。市政府曹市长,张副市长,以及天海公安局领导班子众位领导,以及叶巡视员都已经在场了。 被抓获的十四名人犯在这些领导面前排成了两排,像原始社会被捕的猎物一样接受捕猎者的参观和点评,林萍等几个电视台的人正忙着进行录像和采访工作。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就想,如果不是电视台的摄制组在这里的话,这些领导还会搞这么个仪式么?还会这么正式的出现在东梁分局么? 当然,考虑到砍手案的恶劣结果,警方搞什么样的活动似乎也无可厚非。舆论战嘛!总不能只是吃亏丢人了才上新闻,露脸的时候应该更加大宣传力度才对。只是种纬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抓紧时间对广阳帮的这帮家伙进行突审,尽快挖出想要的线索和东西来,而不是在这儿摆排场、说空话。只不过现在的种纬已经比较成熟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这么多领导做煞风景的事情。 当种纬出现在东梁分局的大院里的时候,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迎上前来把种纬引到了队列的最前面,接受诸位领导握手褒奖的英雄待遇。这个时候电视台的灯光师可就不用顾忌什么了,两盏补光灯把种纬照得眼发花,浑身发热。也不知道这些领导们在穿得这么正式的情况下,是如何在这么闷热的环境里忍下来的。 这个仪式并未进行太长的时间,诸位领导在褒奖了参与今晚行动的众人,以及义正辞严的斥责了广阳帮的众嫌疑人之后就陆续走人了。接下来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把广阳帮的诸位挨个进行突审。 来自市局、南丰分局和东梁分局的几十位预审科工作人员迅速到位,把被捕的十四人全都送进了讯问室。讯问室不够怎么办?各科的办公室也可以拿来将就一下。没有强光灯怎么办?多准备几盏台灯就将就了。大不了审讯的时候多安排几个人,反正这些嫌疑人今晚是别想好好睡觉了。除非他们有眼色,早早把警方需要的东西都给倒出来。 本来众人以为,广阳帮的这帮人都是见过世面,很多人还是几出几入公安局和监狱的角色,应该是比较难啃的硬骨头,不费点精力是没法把了们拿下来的。所有的人,包括局领导和种纬他们在内都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好好熬上一宿的。谁料想事实给了种纬他们一个天大的意外,预审只不过刚刚进行了半个小时,就有人向警方表示出了愿意合作的愿望! 愿意吐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广阳帮四位大佬中的经四位——蘑菇! 种纬和留守在东梁分局的王春生和马队长等众人闻讯,很快就出现在了审讯蘑菇的审讯室里。正在审讯蘑菇的预审科工作人员见状,马上把位子让了出来,请王春生等人落座。而此时坐在对面审讯椅中的蘑菇还不知道他对面已经换了人,兀自在强光灯的照耀下继续说着话。 第二十五章 预审斗智 “兄弟?!嘿嘿,夫妻都是同林鸟,何况兄弟?像刘关张那样的兄弟历史上能有几个?很多时候兄弟就是用来骗,用来卖的。至于什么时候卖,不还是得看情况么?”王春生等人一落座,就听到了蘑菇的这么一番没头没脑的话。 王春生刚一落座,就听到蘑菇说了这么套歪理。不过如果仔细听的话,很明显蘑菇的问套歪理很符合这种人的人性。毕竟他们就是江湖人,过的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让他们这种人讲什么义气和规矩,那不是骗人么?就算是他们讲义气,也得是在他们还继续在江湖上混下去的基础上。一旦他们看到不好玩了,准备跑到某个地方颐养天年了,他们就会把他们不需要的东西全都换成他们需要的东西,然后逃之夭夭。 “这是怎么回事?”王春生朝被强光灯笼罩着的蘑菇方向努了努嘴,问站在一边的预审员道。 两名预审员苦笑了一声,低头对王春生低语道:“这家伙想跟咱们做交易,非说他只是教唆别人抢东西,却不是教唆别人抢劫。如果能算他立功的话,他就会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撂喽。” 王春生能在这个场合出现,那就意味着他取得了肖局长的支持和授权,也说明周定国已经在这次公安局的内乱中败下了阵来。不过现在说周定国已经彻底败北还为时尚早,毕竟砍手案的行凶者还未被抓获,种纬承诺的七天破案也还未曾实现,而王春生等人现在和种纬是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他们还远没到放松的时候。 “气,这号人倒是会算计!”王春生被蘑菇打的主意给气笑了,冲蘑菇的方向冷笑了一声道。 蘑菇那边被两个高亮的强光灯照着,根本看不见这边的预审席已经换人了。不过从预审那边突然降下来的问话频次上,他很快就判断出来对面似乎来了什么人。虽然说这边没人给他介绍,但他知道肯定是有份量的大人物来了,他自然马上就知道他该抓住这个机会了。 “对面是哪位领导来了,蘑菇这儿有礼啦!”这家伙似模似样儿的向强光灯后面的方向作了个揖道:“不知道兄弟刚才提出的要求这位领导知道不知道,能不能给兄弟个撂个话,兄弟好斟酌一下。” “蘑菇,我是王春生,知道吗?”王春生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跟蘑菇对上了话。 “哟!原来是王局,小兄弟对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啊!江湖中不论谁说起来,哪个兄弟都得给您挑大拇指……”蘑菇这家伙看来确实挺会来事儿的,一听对面坐着的人换成了王春生,立马就热情了起来。 “行了!什么江湖?你们那个江湖?老子当年在战场上拼命,可不是为了保卫你们这群垃圾的!”王春生根本不吃蘑菇这一套,直接就把蘑菇套近乎的想法给灭了。 蘑菇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一下子被王春生给噎了个上不来下不去,好不尴尬。不过这家伙明显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差,他只不过稍一沉吟,就又想起出办法。 “嘿嘿,王局,兄弟就是个行走江湖的小角色,跟您当然比不了。不过要说好歹,兄弟还是知道的。只可惜兄弟打小也没上过几年学,自小又偷鸡摸狗没干什么好事,自然也就没法效仿您当兵吃军粮去了。所以为了活着,又为了养家糊口,兄弟自然免不了干了点伤天害理的理儿。”蘑菇努力在替自己狡辩着,只不过他的姿态摆得很低,显然很在意王春生对他的看法。 种纬在一边冷眼看着,观察着王春生和蘑菇之间的斗法。这种级别的斗法可是不多见的,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少说废话!”蘑菇的话还没说完,王春生就带着怒意打断了他的话道:“蘑菇,实话告诉你,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我都清楚,别想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是,你今天晚上不说,明天那伙人有可能就会跑了。可他们真的能跑吗?你不说,难道别人就不会说吗?说的比你早,功就算他立的。再说,就算你们都不说,早晚我们照样都能抓住他们。不过那个时候,你们是什么罪行可就不好说了。什么教唆抢夺?还是教唆抢劫,那可就是我们说了算的了。你好好想想吧!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没新东西,他就不用审了。” 最后一句话王春生是对着站在旁边的预审人员说的,只不过他这话是真是假那就得看个人的理解了。反正种纬理解的是,现在是双方彼此给对方的心理上在施压的阶段,谁顶不住谁就会败下阵来。不过王春生给对方的这个时间点可以吗?真的可以逼迫对方把事情都交待了?不过因为条件谈得太死,让对方破罐破摔? “五分钟,王局,您这给的时间也太死了吧?还没说兄弟说了有什么好处,兄弟这没点动力啊!”蘑菇并不是那么容易吓倒的,哪怕王春生给他开出了条件,但他依然油嘴滑舌的兜着圈子。 岂料王春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而是直接对身边的预审员吩咐道:“计时,五分钟!谁有功夫跟他一个人在这耗!其他人别都在这儿呆着,去看看其他人去,有消息马上来告诉我。” “是!”先是预审员答应了一声,然后看着自己的手表就开始记时了。 接着房门一响,有人故意在开关门时搞出了些响动,然后开门离去了。而种纬却座在原地没动,继续观察着王春生和蘑菇之间的斗法。 种纬相信王春生刚才那番话里肯定有虚张声势的成分,但也绝不怀疑五分钟后王春生会拂袖而去。这是对蘑菇进行心理施压的好办法,但这个办法的效果如何却不好说谁。只能看蘑菇对他的同伙们有没有信心,这个广阳帮的人是不是真的一个个都是铁嘴钢牙了。 种纬相信最终这伙人的嘴都会被撬开,甚至呆会儿长时间没有进展的时候,他还会带着八名退伍兵给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上上手段。相信他从特警团里学到的那些招数应该会起点作用,会让这些家伙做出正确决定的。只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无论是浪费的时间,还是刑讯逼供所带来的恶果,都不是大家愿意承受的结果。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了,审讯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楼道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传进来,而且如果仔细听的话,人们甚至可以听到其他房间里的吆喝声和喝骂声。 “王局?还在吗?”王春生这边不说话了,蘑菇那边很快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眼珠转了转便朝着强光灯后的王春生等人问道。但是留在这屋里的这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大家都知道这是心理战术,因此都非常有默契的配合执行着。 没有听到这边的回应,蘑菇表现出一副很无奈,而又很镇定的模样。但是,他心里真是这样的吗?真的很镇定吗? 种纬仔细的观察着蘑菇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丝丝微小的细节。很快,种纬就发现了蘑菇一些极为细微的反应。比如,蘑菇在做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表情时,他很自然的咽了口唾沫。而他被铐在审讯椅上的手,也无意识的搓动了几下手指。看到这一幕,种纬的嘴角微微往上一扯,露出了一抹笑容。 种纬在警校学过犯罪心理学和预审学,他没想到自己刚出校门就有机会验证自己所学的效果。蘑菇的这些看似自然的小动作,都证明了他的内心完全不似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恰恰相反,这家伙的内心实际上紧张得很。而且他的小动作越多,越是努力的压抑,就越证明他是很心虚的。 要知道,人的身体的动作也是种语言,微小的反应和举止都代表着人心理状态的变化。蘑菇虽然外表表现得很镇定,似乎是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早就不把预审当回事了。而实际上,从他故意松口的表现,以及想办法和王春生搭话讲价钱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很清楚他现在面临的是什么局面,他的压力实际上很大! 种纬在观察蘑菇,王春生却连种纬也一起观察了。对王春生来说,蘑菇只是他警察生涯中遇到的一块小土坷垃,根本不当回事的。而种纬却是他悉心培养的得力助手,如果他手里多几个种纬和马队长这样的助手,他在天海公安局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上只会坐得更稳。 当王春生看到种纬嘴角带上了笑容,他便立刻意识到种纬已经发现了什么。于是他轻轻的拍了拍种纬的手臂,然后无声的冲种纬“嘘”了一声,示意种纬别出声。然后王春生又往外面指了指,接着又往屋里往回一划,又一次指了指自己的嘴,比划了个张大嘴说话的口型。最后,王春生往门外的方向一甩头,示意种纬执行。 第二十六章 凶手去向          种纬看明白了。 他很聪明的意识到这也是一次考试,一次没有预先通知的,随时随地的考试。能不能考出好结果,全看种纬的理解力和执行力了。 种纬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来,然后同样悄无声息的向审讯室外走去。他穿着胶底鞋,走出屋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更何况现在是夏天,审讯室的门还敞开着,如果刚才出去的人不是故意,根本就不会发出什么响动的。 等种纬走出屋外,他先是到其他一间审讯室转转了,探头看了看。其他各屋的审讯正在进行,被铐在审讯椅上的人犯或半死不活,或嬉皮笑脸,或者侃侃而谈,各种表现都有。但个别的审讯室的门此刻却已经关上了,这意味着这间屋的审讯工作可能有进展了,预审员这是为保证情况不泄露,故意把门给关上了。 种纬来到其中一间审讯室门外,扒着审讯室铁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了看,却正好看到广阳帮的当家老大之一猴子正在和预审员说着什么。 猴子,在广阳帮里管得是盗窃的那伙人,算是广阳帮里唯一不涉及打打杀杀,罪行算是最轻微的一个了。如果他主动交待案情的话,这是绝对有可能的。而且据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猴子此人最为阴险,他自诩为技术流,绝对是广阳帮这个犯罪团伙中变数最大的一个。如果他最先交待,并且举报其他人的罪行的话,是极有可能甩锅给别人,以求得自己立功赎罪的。 好了,就是他了!种纬现在正需要这么个突破口,不管这突破口是真是假,只要能乱了蘑菇的心就好。反正他们都是贼,只有让他们彼此怀疑担心,下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种纬转身往回走,却不再故意收敛形迹,当然他也没有故意发出什么声响,因为那样反倒未必会骗过狡猾的蘑菇。 走进审讯室,种纬估计自己也就稍稍发出了点细微的声音而已。可就在他正准备向王春生假意汇报点什么的时候,对面的蘑菇却抢先说话了。显然他已经发现了种纬的动静,以为种纬是从其他审讯室来的,带来了什么对他不利的消息,所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王局,兄弟知道不该跟您讲价钱,但兄弟毕竟得先照顾自家,照顾自己的家人不是?所以还请您理解一下。兄弟接下来就说几件事,不过王局您能不能把门关一下,兄弟不想让旁边几间屋的人听见什么。还有……”说到这儿,蘑菇略沉了一沉似乎在努力的倾听着什么,又像是在考虑什么似的道:“王局,这屋实在是太闷了,您能不能让人把空调打开?” 王春生瞥了蘑菇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种纬,两人会心一笑。王春生对自己这一计非常满意,对种纬的反应和理解也非常的满意。 “什么事?”王春生不露声色,继续晾着蘑菇,而是直接开口问种纬道。 种纬嘴里同王春生说着话,眼睛却望着坐在审讯椅上的蘑菇:“王局,我们这边有点情况,请您来这边一下。”种纬煞有介事的说道。 种纬清楚的看到,在自己的这番话说出来的一刹那,对面的蘑菇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都看出不好了。几乎就像是受了电刑的死刑犯,被种纬一句话给硬生生的给电在当场动弹不得了。 “哦,好啊!”王春生假意答应了一句,然后便站起了身来。 蘑菇明显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能脑补出王春生正在站起身来,于是他一下子沉不住气了:“王局,王局,能不能听兄弟一句话?兄弟愿意向政府靠拢……” 一边说话,蘑菇还努力把脖子抻得长长的,试图绕过强光灯晃眼的光圈,能够看到强光灯后面王春生等人的举止和动作——可这又怎么可能?他的脖子实在是太短了点儿。 这个时候,蘑菇刚才那刻意伪装出来的风清云淡的模样才算彻底的消失不见,他现在这个模样才算真正让人们见识到了贼人胆虚是什么样子。别看他刚才表现得多么的正常,多么的侃侃而谈,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失掉一切筹码的时候,便立刻沉不住气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个案子的情况特殊,蘑菇这种纵横江湖二十年的老手可是没这么容易撂的。只不过因为这桩案件的情况太特殊,性质太恶劣,蘑菇等人也知道这一关不好过。所以他们在昨晚案件发生后,便立刻安排那两名砍手案的当事人跑路了。 而当他们看到省电视台播出了这件案子的专题片,报道了天海警局内部的矛盾之后,他们就更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凡是这种往深里挖的新闻和报道,往往意味着很多事情是要盖不住了,这是马上要变天的节奏啊!天海警局的事情他们也清楚得很,甚至通过一些个别脚踩两只船的败类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否则的话,他们这几年也不敢如此嚣张的为非作歹。 不过,别看他们这几年过得风光,但这伙人还是很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一旦警方打定主意对他们动手的话,他们可就是瞬间灰飞烟灭的节奏。这次出现砍手的事情,他们先是遣散了惹祸的那帮小子们,然后就聚到一起开会研究怎么办。可刚刚商量出点眉目来,他们就让警方给抄了。看警方这架势,这行动的速度和力度,这绝对是要把他们广阳帮连锅端的意思啊! 刚才他还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想用自己的主动交待换取一些对他有利的待遇。可看到王春生这边根本不听他这套,而且其他屋过来的人明显是带来了些什么消息。这万一其他人先于他招供,或者主动与警方合作的话,他的作用可就有限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因为是他手下的人犯下了砍手案,将来递送检察院的时候,他恐怕就会以组织和教唆抢劫罪定罪了。这两个罪名比单纯的抢劫伤害都重,绝对是他不愿意承担的罪名。想到了这一点,蘑菇再也不“蘑菇”了,立刻准备招供。 “呵呵,向政府靠拢?不会是拿话堵我嘴吧?”王春生站起来说道,他这个话说位置已经可以让蘑菇看到点模糊的剪影了。 蘑菇看到了王春生的影子,似乎就像将溺死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眼睛里闪着强烈的救生光芒道:“我知道那几个小子的去向,我愿望配合政府把他们抓住,只求政府别泄露是我说的。毕竟那群小子没轻没重,我怕他们知道是我卖了他们,回头报复我跟我的家人。” 砍手案行凶者的行踪!这是目前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只有抓住了那几个行凶者,才能真正挽回天海警方的形象,才能让这起案子完美靠破。蘑菇抛出来的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王春生留下来了。 “呵呵,蘑菇,你小子是真想说还是要吊我胃口?或者是想跟我讨价还价?”王春生站在原地没动,就让蘑菇看到自己的身影,既不离开,而又可能随时离开的样子。 看到王春生并没有真的离开,蘑菇明显略略松了口气。可现在王春生并没坐下,似乎随时都可能离开的样子,这让蘑菇又不敢完全放松。他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哎哟,王局,我就算无名鼠辈,可在江湖上也是有个名号的。既然打算开口,就没有再把话收回来的道理,只盼着王局您高高手,回头在写报告的时候手下稍稍松一点,兄弟就顶多是个教唆抢夺的罪名就行了。” 看看王春生这边还站在这儿,蘑菇又稍稍松了口气道:“说真的,当初我还真没想让那群小子下狠手,能抢着点东西就完了,干嘛伤人害命啊?谁想到,这群小子下手真是没轻没重,为了钱真敢砍人啊!” “好啦!废话不多说,只要你交待的情况真实有效,帮助我们抓着那几个砍人的小子,你就是大功一件,我们绝对会按着政策办的。至于检察院会怎么起诉?法院会怎么判?你是几进宫的老油条了,自然知道我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好吧!我就给你一分钟,如果说的情况不让我满意,我马上转头就走!”王春生审讯经验极为丰富,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给蘑菇琢磨的时间,只要让对方觉出来这边在突击他,他就会开始磨蹭起来,那样主动权就又被对方掌握了。 “关门!开空调!”王春生对屋里的预审员吩咐道。接着他又对明显松了口气的蘑菇道:“记住,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能不能让我听下去,就全看你了。”很快,审讯室的门关上了,空调也嗡嗡的转了起来。 “他们……”蘑菇明显犹豫了一下,显然他知道自己最为倚仗的情况就这一个,一旦说出来他就没什么筹码了。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了:“他们去省城云州去了,是老齐安排的,让他们到云州玩几天。云州那地方交通四通八达,万一事情不妙的话,他们从那儿哪儿都可以跑。” 第二十七章 全都撂了 回马枪!种纬没想到自己刚从云州过来,对方却跑到云州去了。难道自己要回去杀个回马枪吗? “云州?”王春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如果这个情况是真实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的突审就是成功的了。 “云州大了,具体在哪儿?怎么联系他们?还有,谁还知道这个事情?”王春生虽然心里暗自高兴,但语气上却听不出半点兴奋的感觉来。 “唉!”蘑菇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是老齐越过我吩咐的,按理我应该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蘑菇这话一说出来,本来还蛮有希望的众人心里又突然一凉。可还没等众人说别的,蘑菇的脸上又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道:“可我知道这回事儿闹大了,老齐偷偷安排他们跑路就是担心他那几个侄子和外甥一块倒霉。所以我预先和我一个远房的侄子留了个联系,那小子也怕老齐把他们卖了,所以到云州的时候给我发了个短信……” “别啰嗦!他们到底在哪儿?”王春生被蘑菇故意卖好的表达方式给惹火了,直接出声呵斥道:“一分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把蘑菇吓了一跳,立刻清醒了过来。他赶紧继续交待道:“在一家叫风帆国际的酒店里,他们一共二十二个人,都是骑着摩托车去的,为的就是跑得方便。” 说完了这句话,蘑菇好像被抽了脊梁的狗一个,整个人一下子就直不起腰来了,底气也似乎全都没了。他望着王春生的方向期期艾艾的道:“王局,我都说了,兄弟将来该怎么判可就全看您了。还有,我那个远房的侄子刚来时间不长,您高高手……” “还是想想你还有什么好交待的吧!”王春生根本不让蘑菇缓过气来:“你们广阳帮干了什么你最清楚,我们也清楚。如果不是掌握足够多的证据和情况,你以为我们能把你们全都给收了?明天凌晨你们广阳帮剩下的八九十号人也得进来,现在就看你自己什么心气儿了。是继续交待呢?还是挤完这点牙膏就算完?把你那远房侄子的电话告诉我们!这件事算你首功!不过你也得清楚,这是我还没去另外那间屋,才让你得了个便宜。否则的话,哼!” 说着话,王春生站起身来走出了审讯室,临走把种纬和马队长两人也带了出去。 “王局,接下来怎么办?”几个人走在楼道里,马队长便率先开口问道。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如果现在要动手抓捕那伙砍手的飞车抢包党的话,现在正是时候。不过由于这伙人现在身在省城云州,如果天海这边去人的话恐怕有些来不及,就是派人连夜赶过去,也得三四个小时以后才能到。 再加上天海派出的人到了省城后,还得和省城警方配合才能完成抓捕,这样一来天海和省城警方彼此间沟通和交流又会浪费很多时间,弄不好等真正动手抓的时候都快天亮了。所谓夜长梦多,如果真这样办的话,恐怕只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假如老齐和那伙人之间还有默认的联络方式,比如每几个小时不通电话就默认为危险的话,那伙人还真有可能脱逃。一旦那种情况发生,种纬他们今晚的行动就白废了。所以眼下来看,最方便和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通过省城警方对那伙人进行抓捕。如果顺利的话,一旦完成抓捕就连夜把那伙人送到天海来,这样明天早晨天海就能接收到这些人犯。 “种纬,你找一下叶巡视员的那个助手,叫小吴的那个,通过他联络叶巡视员,然后市局和叶巡视员共同发力,争取尽快把那伙人都抓住。然后……”说完前面的事情,王春生扭过头来看了看眼前的马队长和种纬两人,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小马,你马上安排人往省城赶,争取明天白天把那些人带回天海来。需要多少人你就从治安大队调,不用向我请示。只把整队的人,还有联络方式告诉我和种纬就行,咱们得向省城和叶巡视员汇报。” “这向叶巡视员也汇报?是不是多头请示啊?”马队长犹豫了一下,才问王春生道。 “不算!叶巡视员就是盯这个事儿来的,如果不向他打招呼才容易产生误会呢!省厅那头也关心这个事儿,他们跟着督促一下,也是好事儿。”王春生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种纬和马队长等人来到了给他们准备的会议室中。这个时候,那个叶巡视员的助手小吴也在这里守着,不过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呢! “一会儿……”王春生看了小吴一眼,用手指了指向种纬示意道。种纬点头答应了下来,还不等他往小吴那边走,王春生又拉着他们几个坐下了。 “今天晚上的事儿不算完,预审还得再加把劲儿,争取再挤出点东西来。最好的情况是明天一早儿,咱们能把广阳帮的人全都一网打尽。现在天海的工作太被动了,咱们得翻个身了。”说这话的时候,王春生脸上的表情相当的严肃。 听到王春生这话,种纬差点就脱口问出“这部分的工作不是归周定国管么?”这句话。可他看看王春生的表情,再看看周边众人脸上的神情和反应,便大致猜出结果来了。看来在这场内部的角力中,周定国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 “小马,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开会,你就该发动了。”说完前面那句话,王春生突然又靠近马队长,而马队长也适时的把耳朵凑了过来,王春生在马队长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如果不是种纬坐得很近的话,他还真难以听清楚这句话。不过他即便听见了,却也弄不清楚马队长要发动什么?也许王春生对他另有安排吧! 说话的功夫,根本没睡实的小吴抬起了头来,睡眼惺松的望着众人发楞。 “醒了?”王春生对小吴微笑了一下道。 “哦,昨天晚上没睡好,加班写材料了。刚才在这呆得无聊,不知道怎么就……”一看众人都看着他,小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别人都忙得火上房,偏偏他这儿睡得昏天黑地,确实有点丢脸。 “正常!省厅的工作就是忙,毕竟那儿的工作更重要啊!不过小吴你还得挺一会儿,你还有点事儿。等你干完你的事情,让种纬送你去招待所好好睡!”王春生脸上笑意对小吴说道。 “哦?还有我的事儿?”小吴有些木然的问了一句。等问完这句话,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道:“怎么?有结果了?” “有结果了,让种纬和你说!”王春生挥了挥手道,让种纬去和小吴交流去。然后他便和马队长等人交流了起来,显然在安排他们的事情。 种纬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向小吴进行了通报,小吴一听刚才抓获的人犯已经有了交待,砍手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跑到省城去了,便立刻整理了一份简要的手写材料,然后叫上种纬和奥迪车的司机去向叶巡视员汇报。 当然,这一去他就不用回来了,因为他和叶巡视员到天海来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儿了,没必要再盯在这儿了。甚至连那辆奥迪车的司机,也被种纬给安排在市局招待所休息了。种纬只是借用了那辆奥迪,然后自己开回了东梁分局的大院儿。没办法,都这个点儿了,想借车都难了。 等种纬回到东梁分局,好消息再度传来。被抓获的十四名犯罪嫌疑人中,绝大多数都已经撂了。这倒不是这伙人好对付,抵抗力差,恰恰相反,这伙人的顽抗能力还是不差的。 但别忘了这伙人人数实在太多,彼此印证之下,很多事情想瞒都瞒不住。也许甲没说什么,但乙把甲干的事儿都说了,那甲还能隐瞒什么?他只好把乙丙丁的事情也全招了,这样一串就是一串儿…… 借着最先松口的蘑菇所交待的内容,预审员先后突破了猴子和老客,接着又从那些个保镖嘴里掏出来了些东西。等到凌晨两点的时候,当预审员拿着一堆交待材料在老齐面前逐条念出来的时候,老齐这才意识到大势已去,终于也开始交待他知道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义气,在面对警方攻势和减刑宽大的诱惑下,连四个小时都没抵挡住,就交待了大部分有价值的情况。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人都讲了实话,并且没有隐瞒。有些情况恐怕这伙人之间也知道的不太多,至少专案组目前就怀疑老齐和老客两人身上背着命案,但由于知道的人太少,所以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一点。 不过从蘑菇和猴子交待出的只言片语里,警方多少能判断出这两人身上还有秘密。只是要想清楚的挖出来,就需要时间了。好在这个时候已经不用着急了,现在这伙人已经是证据确凿,警方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羁押着他们,然后慢慢的把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都给挤干净。 第二十八章 去意已决 凌晨四点,省城传来消息:省城警方突袭了那伙砍手党藏身的酒店,将二十二名涉及砍手案的嫌疑人尽皆抓获,而他们用来作案的摩托车也一同被起获。 不知该说他们可笑还是可悲,省城警方对这伙人完成抓捕的时候,这些家伙中绝大部分正在眠花宿柳,个别双人间里还出现了滥-交的情况。这些人在被警方抓获后还以为他们是因为嫖娼的事情被抓的,甚至一度还想交罚款走人。 看他们财大气粗底气十足的样子,任谁也没法相像这伙人中间最大的还不过二十四岁,最小的才十六!可就是这么伙人,在近几年为害天海,不知道做下了多少抢夺抢劫的恶性案件,把个天海的社会秩序搞得一团糟。 直到天海派出接收这伙人的警察在他们面前出现,并且亮明身份的时候,这些人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终于才有了些担心和害怕的反应。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用来反省和为他们的放肆付出代价了。 虽然这伙人作案用的摩托车都起获了,但由于数量太大,所以暂时只好交由省城方面封存,将来如果有需要的话再运回天海作为定案的证据。或者这些摩托只会留下一堆照片,然后整体在省城发卖了也一样,反正钱款最后都会汇入这起案件的脏款之中。 种纬他们在听到省城传来的好消息之后,这才开始休息。不过说是休息,也不过是在东梁分局借用的办公室或会议室里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现在这个案子只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完美告破,但这件案子后续的工作和任务还有一大堆在等着他们呐! 因为广阳帮所涉及的案情重大,警方在呆会天亮之后还会有行动,那将是把广阳帮全体成员都抓捕到案的大行动。 种纬他们在休息,王春生和马队长,以及很多人都暂时不能休息。广阳帮有近百帮众,分散在几十个赌场,或者歌舞厅、洗浴中心之类的地方,想要把这些人全数拿下,需要精心的布置和足够的人员调配。而且天亮后需要抓捕的不仅是广阳帮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些相关涉黑涉恶的经营场所和人员也将被控制起来,并且随后还会被调查。 王春生在高度紧张的情绪下工作了有二十来个小时,已经年近五十的他已经不能算是年富力强了。在高度的精神压力下工作了那么久,他的眼睛都变得通红了。不过即使这样,他也还在咬牙顶着。 在外人看来砍手案是种纬挑头在侦破,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起案子实际上是他王春生在和周定国在斗法。种纬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站在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罢了。 但现在砍手案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对广阳帮的行动才是重头戏。而事情到了这里,已经不是种纬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处理的了。协调和调动全市大部分的警力,在凌晨打一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大仗,这件事在天海目前恐怕只有他能够做得了。 随着电话一个一个的被打出去,各支队伍的人员开始被动员到位,人员、物资、车辆、警械装备陆续到位。然后各支队伍的主官纷纷赶到位于东梁分局的临时指挥部,领受各自的任务,熟悉任务情况…… 所有的这一切,王春生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而他多年来在综合治安方面工作的浸淫和积累也不是凭白说说的,往往很多情况和疑问刚一有人提起来,他很快就能给出答案和建议,让所有的人都服气。 只是他此刻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布置工作,总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他那个“瘸狼”的外号来。不过王春生的这些下属们却极愿意看到王春生现在的这个样子,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隐忍的快一年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王春生露出獠牙的结果,肯定是周定国得挪挪窝了,顺便还有这几年在天海肆意妄为的那些人,也该回忆起来瘸狼是什么样子的了。 凌晨五点半,种纬他们刚刚趴了一个来小时就被叫起来了。匆匆吃了点后勤部门准备的早点,种纬便和同事们被叫到了东梁分局的大会议室里。此时这间面积不算小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已经聚焦了不下几十号人。这些人都是天海公安局各部门大大小小的领导和当家人,他们都是来领受任务的。 而会议上天海市公安局的领导也已经是全员出席,市长曹国平和副市长张子明也到达了现场。叶巡视员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成了这次行动省厅方面的代表和见证人。 电视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了一台摄像机,正紧张的忙碌着。林萍正在拉着某位领导采访着,脸上的神色虽然有些疲惫,却又有些兴奋。而其他媒体的新闻记者都挤在边角旮旯里,艰难的抢着镜头。 很快,会议开始了。先是王春生代表“6.29砍手案”专案组,向市领导和市局领导进行了情况汇报。经过专案组一下午外加一夜的努力,“6.29砍手案”在省城警方的配合下顺利告破,预计人犯将于今天上午被押回天海。 同时经过昨晚一夜的奋战,先期被捕获的广阳帮的犯罪嫌疑人交待出了大量广阳帮人员涉及的其他案件的线索,因此专案组将案情上报市政府和市局。经市政府及市局领导班子批准,目前天海公安局各单位都已经动员了起来,准备在今天早晨执行一起大规模的扫黑除恶活动。现各单位人员已经就位,请市政府及市局领导训话,并下达扫黑险恶命令。 在王春生汇报的时候,所有的领导的神情都是庄严肃穆,并且是极为认真的,唯有一个人的神色是麻木的,并且其中还透露着一丝的阴冷。不用问,这个人自然就是周定国。 周定国来天海也有几年了,但由于他刚愎自用的性格和和工作方式,造成他自始至终都没法融入天海警局这个圈子。也没法完全的行驶他这个副局长的权力,以至于几年间在工作的时候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撤换调离过大大小小不止二十几个人,但这种状况却依然没有得到什么改善,反倒让他在天海更加的寸步难行。很多部门的工作人员都对他有了抵触心理,让正常工作更加的难以执行。 周定国也不是没想过什么办法。封官许愿,拉拢打压的手段他用过了;从外面调进人来,给天海治安和巡警两块的班子掺沙子,培植自己力量的办法他也用过了;从省警校招募还没转正的退伍兵,充实到一线,并且训练在岗警察的主意他也用了——但他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效果,反倒让下面的人更加离心离德,明里没法对付他,暗地里却对他安排的工作等、拖、磨。 不过即使这样,周定国也没觉得自己在天海会走麦城。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关系和靠山足够硬,连省里的领导都不敢把他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天海还不是很简单事情?不要说王春生了,就是肖立本又怎么样?关系背景也是相当了得的,又是老资格的人物,可一样也没能把他怎么样啊? 直到今天,当他看到差不多全天海各区县局、大队、支队,以及各科室的领导都到场后,他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王春生并不是不敢动他,也并不是害怕他,而是一直在找着这样一个机会。现在机会到了,王春生振臂一呼,原本名义上归他周定国管,而他却又始终没法彻底搞定的那些人就都俯首贴耳的听人家吩咐了。相比之下,他周定国就是个笑话。 他周定国恨,他不满意,他想报复!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省城那边已经传来了最新的消息,他爷爷重病缠身,将不久于人世。他父亲让他最近收敛一点,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家里没人有精力管他。 而且家里那边的意思是既然他能力确实还不够,那么不如让他体面收场,借着砍手案的机会来个以退为进,先装病休养一段时间,将这个天海警局第三把手的位置让出去。过后接手个其他职位干上一段时间镀镀金,增长一下阅历,然后再调到其他位置上再图升迁。 周定国倒是有意在天海这边和王春生等人耗下去,可看看现在自己在天海混得这个人憎狗厌的样子,他自己也没了底气。与其继续呆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泡个病号回去歇着,也免得碍别人的事,看别人的白眼儿。 想到这儿,周定国做出一副腹痛难当的样子对身边的肖局长道:“肖局,这几天不知道什么东西吃的不对,我这肚子疼得厉害,早晨已经跑了好几趟厕所了。本来说今天局里有大行动我得参加的,可现在又不行了。没办法,只好跟您告个假,上医院看看,打个吊瓶去。” 第二十九章 卧底任务 肖局长看了看脸色比自己还红润的周定国,再看了看一脸倦色的王春生马队长等人,禁不住心里暗暗一叹。他自然知道周定国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在这个时机他周定国抽身而去结果倒也不算坏,至少没让他这个老人难做。只可惜周家举半个家族的资源却只培养出来这么个志大才疏的人,凭白的堕了周老爷子的一世威名。 心里看不起周定国,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肖局长关心的慰问了周定国几句,让他赶紧回去看病休息,有什么事情病好后再说。当然,肖局长自然知道周定国这个病短时间内是好不了啦。除非他被调到新的工作岗位上之后,他才可能彻底的恢复。 周定国这一请假,现场的市政府和市局的领导们自然全都知道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慰问了周定国几句,纷纷规劝周副局长保重身体要紧,赶紧回去看病休息。周定国则强忍病痛与众人礼貌的道别,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定国这是要去医院急救去呢! 和众人道别的时候,王春生掌握的尺度很好,既不冷也不热恋,既不虚伪而又不过分的客套。再加上王春生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看得周定国浑身都有些冒凉气。周定国知道王春生的本事,经过这件事之后更不敢小看王春生,所以对王春生也提不起什么恨意来。 只是当他看到王春生身后的种纬的时候,种纬眼中的那种炙烈与审视的目光,却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失败者总是习惯给自己找个原因,就在周定国决定离开天海警局领导班子的这一瞬,也许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一眼,周定国就记住了种纬,把种纬的形象固化成了他所有仇恨失意和不满的对象。 种纬自然没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一瞥给自己招来了无妄之灾,他还在想着刚才王春生私下里对他讲的话:“抓捕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这次挑头这个专案组做了这个案子,已经算是露了大脸了。接下来就没你什么露脸的机会了,机会也该给别人了。不过,你不是会骑摩托车么?有个有些危险,但却非常适合你干的工作,你干不干?” 在市长曹国平和局长肖立本讲过了话之后,各大单位的领导们领受了自己单位和部门的任务,纷纷离开东梁分局执行任务去了。很快,各单位的人马纷纷出动,数百警察乘坐着各类车辆,踏着初夏的朝阳赶往他们的目标,一场扫黑除恶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活动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当然,参与这次行动的警察里边没有种纬,因为他领受了一个新的任务——卧底! 周定国走了,但他在天海造成的社会治安恶化的影响却需要别人来收拾。在周定国的胡作非为下,天海这几年的社会治安形势很不好,绝不是通过这起砍手案,打倒一个两个广阳帮式的犯罪团伙就能扭转的。天海警方还有很多事要做的,而这其中最困难的,也是最难办的,就是街头两抢一盗案件的发案势头。 而抢夺、抢劫和盗窃案的高发区,正是天海火车站附近的广大地区。由于这几年天海经济的发展,天海的外来人口大多通过铁路到达天海,大量的外来流动人口造成管理难度很大,再加上这几年的治安形势恶化,渐渐的就形成了以天海火车站为中心的两抢一盗案件高发区。 眼下“6.29砍手案”虽然可以说是顺利的破获了,广阳帮也可以宣布他们的覆灭了,但实际上要想把天海的治安形势彻底的变个样儿,警方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 “6.29案”成功破获后,为了扭转舆论上的不利局面,天海电视台以及各大媒体都将播出案件破获的新闻甚至专题片,并且向社会传达广阳帮覆灭的消息。其实不仅是天海电视台要播出这些内容,连省电视台也会播出这起案件的后续新闻,这是政治上的需要,也中天海经济发展大环境的需要。 可这样一来,就等于给那些为非作歹的势力和社会渣滓们提了一个醒儿,这些势力和人绝对会在短时间内偃旗息鼓,躲藏起来的。对天海的老百姓而言,这似乎是件好事。天海的治安环境会迅速的扭转,犯罪率会明显下降,老百姓的生活回归正轨。 但这真的是好事么?潜在的犯罪分子和社会渣滓在高压下暂时的收手了,但之前他们作的那些恶就这么完了吗?这些人难道从此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会找个普通工作从此以后去苦哈哈的上班工作吗? 不会的!这些人好吃懒做惯了,警方的高压打击只会让他们暂时的隐藏起来。然后等到这阵风头过了,他们会继续我行我素的过自己的逍遥生活,该抢抢,该偷偷。他们的这番作为非但不会让天海的治安环境得到根本的好转,相反他们就像是一个个的定时炸弹,会随时让天海的治安环境继续生乱的。 一旦这种情况广泛发生,天海的治安便会陷入一个屡打不决,屡打不宁的恶性循环,这对天海的长治久安是很不利的。警方对这些恶势力和恶人的打击难度会越来越大,这些恶人也只会越来越警觉,这才是警方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王春生决定在“6.29砍手案”后继续让天海警局在周定国老一套的管理方式下运作,暂时将周定国虚置在这个位置上不动,其他之前被调走调离的人员也暂时不调回来,继续让天海的治安管理工作松懈废驰一段时间。 在此基础上,天海警局将暗中派出一些卧底人员深入火车站周边的广大地区,主动接触周边的恶势力和社会渣滓,甚至为了需要可以假装作案。让这些恶势力和社会渣滓们再跳将出来,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一网打尽。而种纬和退伍少尉刘学义两人,就是被王春生选定的两个重要人选。 王春生之所以选择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是因为他们两个近年在天海警界或者很少出现,或者从来都没出现过,是犯罪分子印象中的生脸。二是因为他们两个经验和经历类似,都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身手出众,单枪匹马都可以应付一些比较极端和恶劣的情况。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两个都是王春生所看中的人,未来都有着很好的发展前景,王春生打算给他们两个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的历练一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会骑摩托车,而且车技都不错。有了这个技能,他们就是有条件加入火车站广场上的摩托仔行列里去,开始以做摩托载客生意的身份渐渐融入这个群体。 摩托载客生意是天海近几年发展起来的一项新兴职业。由于出租车费用高,而来天海打工的人又多是普通的打工仔,消费能力相对较低,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相对便宜的摩托车出行。 可由于摩托车载客生意本身就是灰色的生意,更本没有正规的营运手续和经营许可,这也就造就了摩托车载客生意的从业者大多素质不高,宰客、欺客行为大有人在。很多摩托仔白天还能守法的经营,而一到了晚上,或者城郊结合部,就都变成了抢夺和抢劫犯罪的实施者。 同样,由于这种案件的案发现场都是遍布全市各地的、随机的,自然为警方的打击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之前的广阳帮砍手案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从这种摩托仔行业上发展起来的,而在长期嚣张无人监管的环境下放肆久了,这伙人便发展成了直接飞车抢夺和抢劫,甚至直接动刀砍人。 正是因为这种犯罪行为取证困难,难以打击,这才导致了这种犯罪形势愈演愈烈,以至于无法控制。因此市局需要通过卧底这种方式获得这些恶势力和犯罪嫌疑人一手的信息,为将来把他们一网打尽创造条件。 而且种纬还得知,市治安大队马队长还在市领导以及公安局领导班子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哪怕周定国离开天海,或者因病退居二线了,周定国向市局立下的那个军令状仍然有效。他愿意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担负起维护天海社会治安的责任,两个月后必还天海一个风清气正的社会环境。 至于马队长这么做的原因,王春生也透露给了种纬。马队长将会在周定国离开天海后成为治安大队和巡警大队的双料大队队,如果不是因为马队长还年轻,那么他就将是天海公安局的第三副局长了。但由于资历的缘故,马队长将不考虑职位上的晋升,而只谋求掌握这两个重要部门的实权。 要知道,这两个部门是仅次于刑侦、特警、缉毒等部门的强力单位,而马队长又是王春生一手带出来的铁杆。一旦马队长成功上位的话,王春生在天海公安局内的话语权就无限放大了。虽然名义上他还是在肖局长之下,但王春生在实力上将隐隐压肖局长一头。 第三十章 林萍来电 再考虑到肖局长今年已经五十有四,再过几年肖局长退休以后,王春生无疑就是天海公安局的第一号人物了。而马队长那个时候也将会顺理成章的天海警界第三号人物,正式成为分管治安和巡警的副局长。 在官场中跨出这一步并不容易,在没有名义的情况下先执掌这个两部门就是走出这个计划的第一步。种纬作为王春生最看中的人,自然是属于王春生一党的。虽然他从心里有点排斥这种拉帮结伙的行为,但现在的他是没法改变这一现状的。 更何况他何尝又不是这种现状的受益者?如果没有这种拉帮结伙的行为的话,他当初怎么会被袁兵局长当成培养对象弄去新红山?以至于最后让他把新红山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让袁兵远调边远小县。 甚至到后来蒙许副厅长的照顾,他才能在部督的飞贼一号案中拥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有一定的话语权,这才让他有机会在最后时刻带着人冲上金融中心的顶楼,堵住了罗明和刘昌华的逃生之路。 现在种纬能做的就是做好当下的事情,也就是完成好接下来的卧底任务。 在天海警方四出抓捕广阳帮帮众的同时,种纬和刘学义悄悄的离开了东梁分局,然后两人便分道扬鏣了。刘学义回自己的宿舍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按着后勤人员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一间出租屋。接下来,他将和种纬在这里度过为期几周,甚至几个月的卧底生活。 而种纬,则同样回家收拾自己的东西,同时告诉父母自己将要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今后哪怕是在路上遇见了,双方也要装成并不认识的模样。而且这件事要严格保密,甚至对自己家的亲戚也不能透露只言片语。 种纬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自然他的父母都是在家的。种母见种纬这才刚刚回来就又要去执行什么任务,而且还说得那么阴森可怕,自然是有些不乐意的。只不过父亲种连胜对种纬的工作很是支持,知道种纬既然是个警察,自然有他该干的事情。更何况既然警方上种纬去干这项工作,那就说明种纬是之方面最好的人选。所以种连胜一直规劝自己的妻子要识大体,不要拖儿子的后腿。 种母虽然心里牵挂着放不下,但还是知道拗不过种纬爷俩个的。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报怨着,去给一家人做了顿像样的早餐。一家人正坐下来吃着早餐,家里的电话就突兀的响了起来。 种母过去接了电话,等她一听电话里的声音,刚才还有些多云见阴的表情立刻就多云间晴了。 “林萍的电话,快来接!”种母举着电话对种纬说道。 种纬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便传来林萍机关枪似的说话声:“你怎么没参加任务就走了?王局说你回家了,我这试着给你打,没想到你还真在!你真舒服啊!哎,对了,快开电视,整点新闻,正在播砍手案的新闻呢!其他所有的新闻都给让道了。” 种纬连半句话都没得空说,只好先打开电视调到天海早新闻。果然,此时电视上已经开始在播6.29砍手案的新闻了。 “不过有点可惜啊!”电话那头的林萍不容种纬回话,又继续对种纬说道:“我听台里的人说了,不知道为什么,王局吩咐把你的镜头都给剪了。我之前可是故意以权谋私,让人给你拍了好多特写镜头呢!这下,全都没了。” 直到说到最后,林萍的语声中才流露出一种恋人间才会有的娇憨和撒娇的语气。听到林萍对自己这么说话,种纬也禁不住有些暗暗发笑。 林萍其实是个很复杂的姑娘!她既不像楚楚那么古灵精怪,天真浪漫,而又才华横溢;也不像韦婷婷那样热情如火,聪明绝顶,而又善于伪装自己的聪明和智慧。林萍与她们两者似乎完全不同,平时林萍看起来温柔贤淑,知书达礼,是个人都挑不出她的毛病来。种母尤其喜欢林萍稳重优雅的样子,甚至觉得林萍比之前热情似火的韦婷婷更加适合当儿媳妇。但只有种纬知道,私下里的林萍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只有当林萍和种纬在一起,并且确认环境完全安全了,而且是在和种纬谈得特别开心的时候,林萍的真性情才会释放出来。只有这个时候种纬才会发现,林萍在完全高兴和放松的时候和韦婷婷,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儿几乎一般无二,照样会搞怪、撒娇、发脾气,有时甚至会蛮不讲理。 就算是她蛮不讲理被发现的时候,林萍也会一边继续蛮不讲理,然后一边脸红。哪怕种纬故意说破这一点的时候,林萍也只会娇笑一声扑进种纬的怀抱,用撒娇缓解尴尬的情绪。 没错儿,林萍很有事业心,在工作上很拼,可以算得上是个女强人。甚至为了成功不惜长时间的熬夜加班,累得顶着黑眼圈,累出了眼袋也只会轻描淡写的跟种纬报怨几句就算了。然后等该拼的时候她依然会拼,在人前依旧忙得脚打后脑勺。只有面对种纬的时候,她才会像个寻常的姑娘似的报怨和唠叨几句。 种纬学过心理学,知道林萍是那种已经习惯了戴着面具过日子的人。这应该是缘于她小时候家教比较严厉,以至于让她不敢把她的真性情释放出来的缘故。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爱好的东西和事物的时候,林萍都会沉默着不直接表达出来,导致她看上去有一种端庄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感觉。 只有面对她最放心的人,比如种纬,比如韦婷婷的时候,她才表现得很放松很自然起来。这也是她能和韦婷婷保持长久亲密关系的原因,因为韦婷婷身上就包含了林萍压抑着的东西,和韦婷婷在一起才能让林萍那种被压抑的感觉得到缓解。 这个判断在种纬去林萍家的时候得到了证实,种纬在林萍的父母身上找到了林萍被压抑的原因。原来林萍的爷爷解放前是国-民-党的一位高官,但却是属于那种文化修养很高,而且不肯腐-败拒绝腐-败的人。可这样的人在解放前自然是凤毛麟角的,自然仕途也就不那么顺畅。 从那以后,林家的家风就越发的注重修养和品德,在仕途上则保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尤其要求做人要清清白白,不义之财和不怀好意的拉拢一定要远离。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林萍爷爷和父亲两人虽然能力和素质都相当的不错,但两人的官运都不旺。直到林萍的爷爷去世了,林萍的父亲才在慢慢的适应社会之后,渐渐有了些人情往来和交往,才渐渐混到了如今的位置。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林萍的父亲林局长的这种谨慎的作法也有好处。比如前几年的新红山案件里,天海政坛上很多人都受到了那起案件的牵连,连公安局的二把手袁兵都被发配到边远小县当公安局长去了。而林局长则因为处事严谨,没有受到那起案子的波及,相反还隐隐被上级当成了重点培养对象,未来似乎还有升迁的潜力。 种纬也和林萍谈起过这个问题,不过林萍则依偎在种纬的怀中望着种纬道:“我们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有时活得真累,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不过你不是,你活是很真实,很真诚,喜怒哀乐都可以从你眼里看出来,让人在你身边的时候都觉得很放松,很舒服,不用胡思乱想什么。尤其是你看人的时候,那种眼光能一眼把人看透,能让人看清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伪装,没有虚伪,这样的眼光让人迷醉……” 回到当下,种纬一边着电视里的新闻,一边告诉林萍自己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因为他要去执行一个特殊性任务,请林萍在这期间理解自己。等任务一结束,种纬就会给她打电话,让林萍不要担心等等之类的。 林萍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她听完种纬的话,又结合电视新闻里种纬的形象被剪掉的情况,一下子就明白种纬接下来的任务大致是什么了。她当下就急急的问道:“什么任务?是不是卧底?” 种纬没法透露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好模糊的对林萍说,过些日子即使在大街上碰到了,也让林萍千万不要和种纬打招呼、说话之类的。 听到种纬这么说,林萍登时就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她干脆的打断了种纬的话道:“你不告诉我拉倒,我找王局问去。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第三十一章 特殊建议 种纬被噎了一下,却又无可奈何。想来这个时候林萍已经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再想阻止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事,种纬相信王春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责怪自己的,呆会儿林萍那边会有什么新问题只好呆会儿再说了。 挂断电话,种纬和父母继续一边吃早点,一边看新闻。确实,电视新闻中恰到好处的把他和刘学义的镜头都剪掉了。就是实在躲不开的时候,也会故意把他们的面部故意模糊掉,让人看不出来。种纬虽然是那种不喜欢太张扬的性子,但这种彻底把他的形象给剪掉的行为还是让他有些小小的别扭。说实话,谁不想扬名立腕呢?当无名英雄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正看着新闻,电话又响了。这回不用种纬的母亲去接,种纬便主动接起了电话,他觉得这个电话就是林萍的。 果然,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林萍有些急促的声音道:“你还在家呢吧?你先别走,我给你送点东西过去。”说完这句话,林萍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种母看着坐回饭桌前的种纬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开口说道:“还去吗?萍萍是不是找你王叔了?” 种纬被问了个目瞪口呆,原来母亲在打着这个主意,以为林萍走通了王春生的关系,种纬不用去执行那个秘密任务了,怎么可能? “妈,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肯定没什么问题的。哦,对了,将来有什么事我跟您跟爸说不方便的话, 我就让王叔,或者林萍给您带话儿。”种纬无奈,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道。 “哼,自己儿子有事儿还得让外人带话……”谁料种母听到种纬这句话后,反倒更加的不高兴了。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父亲种连胜替种纬解了围,轻轻的推了推自己的老伴。 种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因为她把林萍说成是外人,似乎有点对自己的儿子有点不公平。这相当于是把种纬放到了自己和林萍之间,将来搞家庭矛盾的前兆头啊!说得过份一点,她这个当妈的似乎在吃自己未来儿媳妇的醋,这不是让自己的儿子为难吗? 种纬的母亲反应过来了,种纬也反应过来了。对母亲的这种反应,他是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好玩儿,同时还有那么点感动。常听人说人越老,性格越像小孩儿。自己的母亲刚过五十,怎么就也像小孩儿性格了。 不过种纬也知道,自己打小就没少让母亲操心,自己打小练功学武,衣服和鞋是最费的。那个时候还没那么多成衣卖,母亲都是买了布料用家里的缝纫机给他做衣服穿的。等自己当兵走了,一走便是四年多没怎么回家,这四年母亲过得自然是提心吊胆的。 好不容易等自己退伍转业了,自己没在天海安稳两年,又跑省警校去上了三年学,可以说这些年来自己和家人是聚少离多的。眼睁着自己好不容易学成回来了,结果连家里的枕头都没碰,就又要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了,自己的母亲担心一些不是人之常情吗?情绪激烈一点,发发牢骚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儿,种纬冲自己的母亲笑了笑道:“妈,您放心吧!京剧里那句唱是怎么唱的来着:儿行千里母担忧,您的心意我能理解。不过您放心,我就在天海不离开,有事儿通过王叔随时都能联系上的。至于我的安全,您更可以放心了。我不是一个人行动的,而且您儿子的本事您可不知道,一般人想伤我可没那么容易!”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尤其是说出“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种纬的母亲便几乎要流下泪来。只是听到种纬说自己不容易受伤,老人却一下子想起当年种纬为保护李建齐受伤那回事儿来了。 “什么受伤受伤的?你这孩子怎么乌鸦嘴?你当年让人打伤那回事儿你忘了?你救了你的战友,结果把自己都给伤了……”种母一开口,便是心痛的责备,弄得种纬又没话了。 好在上班时间到了,种纬的母亲再不乐意也得走了。更何况她了知道种纬是有分寸的人,说得太多了反而会影响种纬工作的心情和心态。因此她最后嘱咐了种纬一通之后,还是上班走人了。种连胜在种母走了之后没多久,也嘱咐了种纬几句便出了门。 他们两人走后不久,种纬家的对讲门禁就响了。种纬走到门口拿起电话,便听到了林萍的声音。打开门禁,再打开房门,很快林萍就来到了门口。 “真是!是不是我不问你你就不和我说了?”林萍一进门就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像个作贼的人似的满屋学么了一通,似乎很担心种纬的父母在家似的。 “怎么会?当时我出来的时候看你正忙,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你,想等你差不多忙完这一段儿再给你打电话。”种纬实话实说道。 “哼!我看你就是想偷偷的瞒着我干这事儿!根本就是想先斩后奏!”林萍看到就种纬一个人在家,于是语气和说话马上就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颇有种原形毕露的样子。 看着她这种既埋怨又像撒娇的样子,种纬既觉得有些感动,也觉得有些好玩。他伸手揽住林萍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可是比我们还多忙了一天的,你们这几天那么忙,我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你。刚才我还想,等回头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再告诉你,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去哪儿,这样也就不用你太过担心了,顶多回来以后再向你赔罪就是了。” 林萍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看挣不脱种纬的手臂,她干脆一下扑进种纬的怀里搂着种纬道:“能不担心吗?见不着,不当着面说我就不担心了?你这是去卧底,又不是去查案,比普通的情况可危险多了!” “怎么?王叔告诉你了?”种纬一听林萍提到卧底两个字,就知道王春生跟林萍交底了。 “是啊!”林萍把头埋到种纬胸前,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我去问了,开始王局不说,可后来我问是不是去卧底,他还以为你说了,就跟我说了。”说到这儿,她顽皮的抬起头望着种纬道:“怎么样?我随便套了套话,就让一大局长上当了。” “你呀!心眼儿真多!”种纬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亲昵的刮了刮林萍的鼻梁道。 “那有什么办法?你们都瞒着我,还不允许我用点手段?”林萍的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冲种纬坏坏的一笑道。 “那后来怎么办了?王局骂我了吗?”种纬随着林萍的说话方式,也把王春生叫成了王局。 “没有,后来我跟他提了个建议,他就同意了。”林萍得意的一笑道。 “什么建议?”种纬有些诧异道。 “这次新闻的社会反响虽然还没反馈上来,但从上一次报导砍手案来看肯定不会太差。我就想,既然电视台和公安局已经合作了一次,干嘛不再合作一次?干脆把你们破案的全过程都录下来,等案子最后破了之后再配上画外音,让全社会都知道咱们公安干警是怎么破案的,这不是更好吗?多有影响力?”说这话的时候,林萍脸上撒娇和娇憨的表情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强人的精明和智慧模样。 说真的,种纬不习惯林萍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的,尤其是在她还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放开了林萍,思考了一下才问道:“怎么?王局答应了?” “那当然答应了!”林萍兴奋的对种纬说道:“不过他不允许我们在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随便靠近你们,和你们联络什么的,只允许我们暗中的拍摄你们。我跟电视台的领导已经建议过了,就在这几天,电视台会秘密派出三个摄制组,围绕着火车站站前广场二十四小时布控!你知道吗?如果这个片子拍完后,那绝对是真实感爆棚的,最真实,最火爆的专题片!” “这,这成么?”听着林萍的讲述,种纬有些发傻,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卧底任务居然要在电视台的摄影镜头下完成。 “怎么不成?而且你放心,我们的摄制组全都由警方的侦察员管理,轮休的时候也在警方指定的宿舍里休息,通讯器材全部上交,包括我也一样!”林萍猜出了种纬在担心什么,因此解释道:“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我能看见你,却没法听到你说一句话。你也联系不到我,可你却会随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也就是说,我会在你们眼皮底下装坏人,干坏事?”种纬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林萍道。 林萍露出一副顽皮的样子冲种纬点点头道:“是啊!拿出你的演技来吧!不过我估计,你演坏人演不像的!你演的坏人顶多狠一点,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说到最后,林萍居然冲种纬流露出一点鄙视的表情道。 第三十二章 卧底装备 “怎么会?我在警校学过化妆侦察的,怎么会演不像?”种纬争辩道:“就拿坏人常用的表情来说吧,装狠对我最简单了,随便一个表情就够狠了。” 说着话,种纬马上酝酿表情做出了一个凶恶的神情来。可他这个表情在林萍的眼里一点也不吓人,反倒把林萍逗得咯咯的笑了起来,漂亮的丹凤眼眯成了两弯月芽儿。 “装小偷什么的我也行,本身我又学过犯罪心理学,小偷的心理特点我也是知道的,贼眉鼠眼呗!”说着话,种纬又做出了一副作贼的神情道:“可能就是装色狼我可能会差点,我得好好学学。”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故意坏笑着对林萍道。 “色狼还用装吗?男人都是色狼。不过,只许你对我一个当色狼,需要的时候,我会请示王局让我跟你演对手戏的。”说着话,林萍还故意把胸脯挺了挺,毫不退缩的向种纬靠了上来,火辣的眼神和肢体动作迫得种纬禁不住后退了小半步。 看着林萍认真的神情和大胆的眼神,种纬禁不住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我只对你一个人放肆!”林萍似笑非笑的对种纬娇声道,脸上表情既娇羞无限,又热辣逼人,一边说着,她的手已经揽住了种纬的腰…… 笃笃笃…… 正在这个时候,一连串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把个正要吻上种纬的林萍吓得往后一跳,两抹肉眼可见的红晕迅速在她脸上弥漫了开来。林萍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退到客厅里,然后拍着胸口坐到了沙发上,继续摆出一副端庄矜持的模样来。只是无论她如何做,她脸上的红晕和慌乱的神情却是一时做不得假的,她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看着林萍这番掩耳盗铃的举动,种纬禁不住暗暗发笑,他当然知道林萍是害怕种纬的家人回来撞见他们这一幕。长久以来林萍都是在以端庄温婉的风格示人,如今却偷偷跑到种纬家里来做如此大胆的事,她当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了。可林萍越是这样假装和做作,却越显示出林萍要强的性格中还有那么一丝的自然与天真,让种纬看起来显得越发的真实和可爱。 “种纬,我知道你在家,是王局让我来的。”隔着门传来的,是马队长有些模糊的声音。 “马队长?”一听来人是马队长,林萍的神情登时正常了些。只要来人不是种纬的家人,她那窘迫的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 种纬打开门,将等在门口的马队长让了进来。马队长手里提着两个圆滚滚的大塑料袋,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我给你们送点东西来,知道你还在家没走,就直接过来了。”马队长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说着话就往屋里走。 “我们这儿有门禁的,您是怎么上来的?”看到马队长能轻松的进了楼,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 “气!这还能难住我?”马队长莫名其妙的看了种纬一眼,用有些被小看的不满语气道:“别人看我东西多,还帮着我开门呢!”说着话,马队长已经走到了客厅里,看到了已经在沙发边上亭亭玉立的迎接客人的林萍。 “哦,电视台的大美女!果然还在啊!”马队长半开玩笑的对林萍说道。显然他已经知道林萍到种纬这里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马队长,您怎么知道我来这儿啊?”林萍显然对马队长的这句话很意外。 “王局告诉我的,他告诉我种纬还在家。既然你来找种纬了,所以他一时半会儿肯定还走不了。”马队长脸上带着些“你们懂的”坏笑看了看林萍,把个心虚的林萍给看得立刻脸上发烧得低下了头去。 “马队长,这是什么啊?给我送礼么?”种纬见林萍窘得可以,赶忙出来打圆场道。他这一岔开话题才让林萍有时间去调整心情,否则她的脸一会儿就会红得没法见人了。 马队长坏笑的看了一眼林萍,这才转过头对种纬道:“你们两个的头盔,技术科做了两个带摄像头的。小心一点,这东西现在的技术难度比较高,尽量别磕别碰,每天回去以后别忘充电就行。这玩艺儿充八小时电能录上两个小时,按这个钮就是录像。” 马队长一边说着,一边从他带的两个大塑料袋里取出一个有些半旧的头盔对种纬解释道。 “怎么是旧的?”林萍在一边看到了,忙开口问道。 “当然得是旧的!”马队长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道:“他要是还穿得整整齐齐的,谁能相信他是个混社会的摩托仔?还有,你那辆摩托也别骑了,太拉风了。摩托仔的摩托大部分都是国产的,便宜皮实好修。你整个进口摩托混在里面,实在是太扎眼了。你们租的房子楼下放了两辆半旧的摩托,那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这是钥匙。” 一边说着话,马队长还从塑料袋里取出一套护具手套钥匙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也是半旧的,不知道他从哪儿淘换来的。 “这是从局里骑摩托的兄弟那儿弄来的,半旧,还带着汗味儿……”说着话,马队长还把那套护具什么的放到鼻边上闻了闻,然后似乎真的被上面的汗味给熏着了,连忙拿到一边放下。 他这个举动一做出来,把个喜欢干净的林萍恶心得不行,坐在一边看着种纬直皱眉。接下来种纬就要穿着这种脏兮兮带着汗味儿的东西出去混社会,她想想都觉得心里面不舒服。 看着马队长故意做出的恶作剧动作和林萍的反应,种纬禁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既然他接下了这个任务就没什么好说的,无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形象他都得去演,这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种纬也知道,马队长故意搞这个恶作剧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和种纬的关系比较亲近,两人都是王春生最看中的属下。这是他用来示好的另外一种方式,种纬没理由在这方面挑理。 “哦,还有这个!”马队长刚搞完恶作剧,马上便又正经了起来道:“这里面是四张内存卡,在这个位置换……”看明白了吗?马队长一边拿着头盔拆开头盔里面的缓冲层示范着,一边跟种纬说道。 种纬接过头盔试着弄了弄, 很快就弄明白了这玩艺怎么操作,然后便把头盔放到了一边。接着种纬继续问道:“还有吗?” “有!”马队长继续说道:“火车站托运站旁边有个小卖部,里面卖些烟酒小吃报纸什么的,那里面卖东西的人是咱们的人。回头你们觉得这个用完了,就把这个盒拿到那个小店去,装成买烟或者买水什么的,把这个给卖东西的小老板就行。跟他说:这个是带给肖老板的,他就知道怎么做了。回头他会给你们一盒空白的卡,然后你们再继续用!” “明白!就说这个是带给肖老板的就可以了。”种纬本能的重复着马队长的话,这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复述上级的命令来证明你已经完全听清楚了上级下达的任务。 马队长对种纬如此认真灵醒的做法相当的满意,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种纬一眼道:“其他的只能自己多注意了。既然是卧底,你们肯定会遇到一些危险的,要小心应对。如果情形不对,你们可以随时退出,一切以保护你们两个的人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明白!”种纬点头应道,然后继续等马队长的吩咐。 “还有……”马队长后面果然还有话,只听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抽烟,但这回你得意思意思了,哪怕将来再戒呢!要不你看哪个混社会的不叼着烟?你也不能总跑到小卖去买水买报纸吧?那样可不像个混日子的角色。” “明白!”种纬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建议。种纬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他经常跑五公里十公里,他知道一个健康肺对他多重要。只不过为了这次任务,他少不得要将就一下了。 种纬接受了这个建议,林萍那边却不太乐意了。她对种纬平时烟酒不沾的习惯很满意,可能这也是缘于她家庭教育的原因吧,反正她全家都是不沾这些东西的。正是因为这个,当她听马队长说种纬还得学抽烟,便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不满的情绪非常明显。 马队长一看林萍这个反应,咧嘴坏笑了下道:“没事儿,大不了有一段时间接吻的时候有点尼古丁味儿,过段时间就习惯了。” “你……”林萍被马队长的话着气着了,偏偏又碍于面子没法发作。反倒是马队长和种纬两人相视一笑,那种男人之间才懂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哎呀,呆了这么久,也没人给口水喝。种警司,你家就是这么待客的?”马队长根本不把挑逗林萍的事当回事儿,反而继续和林萍开着玩笑。 种纬见状赶紧站起身来要去倒水,不料却看到马队长正在故意用眼睛给自己示意别动。种纬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沉吟了一下。 第三十三章 详细筹备 正在这个时候,林萍已经嘟着嘴站起了身来,带着明显不满的神情去给马队长倒水去了。临走还对种纬说了一句道:“算了,我去吧!你们聊,净胡说八道……” 马队长一脸坏笑的看着林萍进了餐厅,脸上的坏笑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只见他打开已经取出了头盔和护具的那个塑料袋,冲着种纬抖了抖,示意种纬往塑料袋里看。种纬伸头一看,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两柄匕首和两根半旧的警棍。 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马队长要故意调笑林萍,还故意要水喝,却又不让种纬去给倒水。原来他是要支走林萍,然后好把这些东西不适合给林萍看到的东西交待给种纬啊。想明白了这一点,种纬禁不住为马队长的机智和细心感动,这至少说明了马队长非常在意和关心种纬和林萍两个人。 “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用。”马队长放轻了声音对种纬说道,声音控制得基本上林萍那边听不到。 “明白。”种纬点了点头答应道。说到这儿,种纬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忙开口追问道:“还有!我们假充摩托仔,怎么的也得惹点祸,犯点案吧?可我们要是真的做了什么,那岂不是……” 种纬说的没错,既然他们想去当卧底,总得干点让那些同行相信的事情。这其中偷和抢是免不了的,甚至打架斗殴的事情他和刘学义也躲不开,毕竟混社会混的就是这个。他们只能看好情况,掌握好尺度了。 马队长点了点头,确认种纬说的话有道理:“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回头会通过小卖部通知你们,告诉你们谁可以抢就行了。人我们会安排的,然后还会给你们安排销脏点,当然,销脏点也是安排的咱们自己的人,你们尽管去就行了。” 正在这个时候,林萍小心的端着一杯滚烫的水过来了。种纬一看她端杯子的样子就知道,林萍这是故意给马队长到了一杯开水。再看林萍脸上那隐隐的笑意,种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她这是故意报复马队长呢! “是在说安排人被抢的事情么?我报名,让我也被抢一次吧!”林萍把水放到马队长面前,然后迅速就跑到了种纬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副统一战线的样子。 马队长伸手也意识到了林萍的把戏,他伸手摸了摸滚烫的水杯,结果手立刻就被烫得缩了回来。不过马队长也并未发怒,他只是意味深长的冲着林萍和种纬笑了笑,就跳过这事不提了。毕竟他支走林萍的那招是他使坏在先,林萍小小的报复一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而他并不想澄清这个事情。 “具体的事情不归我管,回头王局会统筹安排的。对了,那两部手机给他了么?”最后一句话,却是马队长在问林萍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经马队长这一提醒,林萍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忘了事情。她赶忙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来两部八成新的手机,递到了种纬手里。只不过此刻林萍的神情却明显有些报愧的样子,她刚才光顾着跟种纬亲昵了,以至于把王春生交给他的重要工作都给忘了。如果不是马队长正好也赶来了,并且提醒了她,她还真未必想得起来。 马队长看着林萍拿出手机来的时候,暗暗的笑了笑却没什么。等种纬拿到这两部手机手才对种纬交待道:“这两部手机的手机号只有王局和我知道,有什么紧急的时候他才会给你们打。如果你们遇到了困难的事情,实在没法解决的时候可以打里面的两个电话,一个是肖老板,一个是王老板。肖老板是我,也就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王老板是王局,紧急情况他可以调动全市各处的警力协助你们。考虑到这两部电话可能落到其他人手里边,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我建议你们尽量别打这两个电话。因为一旦打出这两个电话,不是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就是你们准备退出的意思,明白了么?” “明白!”种纬点了点头,把两部电话放到装头盔的塑料袋里收好了。 “还有,对外你们可以说这两个人都是你们的客户,专门给你们销脏的,这样你们的言辞就没什么漏洞了。”马队长继续给种纬交待道:“至于其他的么,实话实说,现在还都没安排好。那些配合你们做案的受害者也没找好,那个只能慢慢安排了。回头你们从明天开始,就开始熟悉火车站周边吧!先和那间小卖部联络上,然后有什么事我们通过他们再联络你们。” “其他的,我这儿就没有什么了。你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要问的么?”马队长想了想,便开口问种纬道。 “没有了,估计我们明天熟悉完现场后,可能会有些观点和看法什么的。不过,回头我们会通过小卖部把消息传回来的。传口信?还是传纸质的信?”这件事种纬必须得问清楚了,他还是比较细致的,对小卖部的安全问题也是挺上心的。 “简单的问题传口信,重要的问题,怕泄密的,可以传信封。看店的人会把消息平安的带回来的,放心吧!”马队长打消了种纬的疑虑道。 “好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马队长办完了自己的事情,一点继续停留的想法都没有。他冲种纬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然后便站起身往屋门走去,边走还边报怨道:“唉!大老远的跑过来,想口水都烫嘴!什么世道!” 一边报怨着,马队长一边出了门。临走还把出门准备送他的种纬给硬推回来,冲种纬挤了挤眼睛就下楼走掉了。 种纬回屋的时候,林萍已经站在屋门口在等着他了。不用任何多余的言语,种纬反手刚关上门,林萍便很自然的投入了种纬的怀抱。两个人少不得又是一番戚戚我我,情话绵绵。 “你不去完成你的采访任务了么?今天上午的行动结束了?”种纬坐在沙发上,把林萍抱在怀里问道。接下来的任务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下次再见面更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因此两人都很珍惜眼下在一起的时光,两人几乎是一直相拥在一起说着话。 “没我的事了!早晨采访完领导就完了,接下来抓人的镜头有的是人在拍。将来需要话外音的时候,后期制作就能满足。最关键的是我抓住了又一个机会,下一个新闻专题的爆点更刺激,现在连主编对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林萍用右手抓住种纬的左手,然后十指交插,彼此紧紧的握在一起。 “那你还能呆多长时间?怎么着我下午也得去一下我们的落脚地,把明天的准备工作做好,还得熟悉一下环境。”种纬不好拒绝林萍的亲昵,又有些担心自己沦落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于是有些口不应心的道。 “嘘,别说话,就这样就好。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好累,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睡不着,一分钟也睡不着,特别的兴奋。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趴在你怀里,闻着你身上的味道我就想睡了,总觉得趴在你怀里特别的舒服……”林萍趴在种纬的怀抱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大功夫居然真的没了声息,她还真的睡了过去。 种纬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又不忍叫醒已经累了两天多的林萍,便只好把自己的身体斜靠在沙发上,换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躲着。功夫不长,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下忙了超过二十四小时的种纬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深沉,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多种纬才睡醒。种纬这边一动,林萍也醒了。看到自己在种纬的怀里睡得没个人样,林萍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种纬知道林萍还是相对保守的,她和自己的亲昵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在没有确定彼此是对方最终的归宿之前,林萍是不会再放纵自己做些什么的。种纬也挺尊重林萍的这一点,彼此对这方面的事情都保持了默契。 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然后出了种纬的家门分头而去。 此时的种纬已经换上了一身比较陈旧和过时的旧衣服,然后把两个塑料袋的袋口系在一起提在手里,一路慢慢的向预定的落脚地而去。 种纬徒步走在天海的街道上并不是因为他没钱打车,而是他正在通过这种方式重新设定着自己的定位。接下来,他就是一个一事无成,混社会的不良青年了。而刘学义呢?则是和他一同学过武功的师兄弟,两人高不成低不就,就沦落成了摩托仔。 种纬必须尽快熟悉这个身份,说话办事都必须符合这一身份的特点。就连过去习惯了昂首挺胸走路的习惯,也得改成走路横着膀子晃的街头混混和地痞的走路方式。看人的时候不能再正眼盯着对方看,而是要斜着眼用眼角瞟着对方看。时不时的,还得歪叼着烟卷,然后朝地上吐一口老痰,再暴句粗口什么的才行。 第三十四章 学做混混 找到城郊结合部,这里是大片待拆迁的棚户区。不过说是棚户区,实际上这里房子是五六十年代修建的最早一批的城市住宅。当年从外地来天海的百姓和天海本地百姓就是在这里重建了天海,把被毁于多年战火的天海又建成了一个像样的城市。只是几十年后,这里重又变得破败不堪,将再度被历史所淘汰。 虽然这里是棚户区,但街道规划还是横平竖直,还是蛮有点规矩在的。所欠缺的就是这里原来的居民都已经搬走,大片大片的平房和两三层待拆迁的小楼基本上都处于空置状态,已经没有多少居民存在了。正是因为这样,这里的街区已经多时无人打扫和清整,一堆堆的工程垃圾和生活垃圾堆放在街道上,几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正围着垃圾打着转,搜寻着并不多的可以找到的食物。 在这片棚户区的一角,这里还有几栋三层的老式小楼还没完成征地拆迁。不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纠纷和麻烦,这几栋楼的居民大部分还未搬迁出去。结果它们就那么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半拆毁的平房中间,显得那么的孤独和颓废。 种纬他们所租住的房子就在这其中的一栋小楼的二楼,而他他们所租住的房子对面的三楼里,就是警方布设的一个观察哨。那个观察哨既可以监控周边的情况,也可以用来保护种纬他们两个的。一旦发生意外事情,他们两个尽可从楼上跳下来逃生,然后逃到对面楼里取得警方的庇护。 种纬一路走来,把周边的环境都看了个通透。等把周边环境都熟悉了,他这才提着两个袋子往楼栋中走去。楼栋口破败的车棚里,有两辆用粗铁链锁着的摩托车。看皮毛都是六七成新的货,种纬也不知道它们好用不好用。 上楼敲门,刘学义很快就打开门迎了出来。一见种纬,早有些等急了的刘学义眼睛发亮,直接来了句:“班长!” 听到这句称呼,种纬的眼睛都直了。他没好气的把刘学义推进门,然后把两个大袋子塞到了对方的手里,直接用脚一勾就把门给踹得关上了。 刘学义不知道种纬发的哪门子邪火,傻楞楞的不知道怎么惹到了种纬,只好老老实实的提着两个袋子跑着种纬走进了屋。等种纬走进这间老式的两居室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直了,也僵在那里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为什么?因为刘学义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把这间老式的两居室民居给好好的收拾了一遍。如今这间典型的小厅一厕一卫的两居室窗明几净,物品摆放整齐有度,与其说这是两个单身汉的租住地,还不如说是两名士兵的军营。 “班长,你住那间,面积更大些,窗户也大,能见度不错。”刘学义不知道哪里惹到了种纬,只能讪讪的在种纬后面解释和指点的。 种纬也不答话,直接大步走到刘学义的那间屋里。只见这屋子除了面积小一点,只有不到十平米之外,桌上地上摆放的东西都规矩有序,连桌子、地板、玻璃都擦得挺明亮的。更要命的是那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被,简直是按照内务条令也挑不出多大毛病来。 看到这些,种纬的心里更来气。他直接走过去,直接一把将刘学义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被给扯得散乱了开来,然后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扔,接着转过头来对着一脸诧异的刘学义压低声音道:“刘学义,刘少尉,你以为你来这儿是当兵的吗?” 这一句话问出来,直接把个刘学义给问楞了,问得他喏喏的没法给出答案。 种纬横眉立目的看着刘大成道:“你现在是混混,是摩托仔,是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社会渣滓!你见哪个混日子的角色天天把自己的住处整得像军营似的?你这弄得这谁都看得出来你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个铁血到骨子里的军人。谁会相信你会当摩托仔抢劫?你还怎么当卧底?” 这几句话说出来,立刻把刘学义给问醒了。刘学义呆呆的看着种纬,懊恼的用手拍了拍额头道:“糟糕,习惯了,完全没想那么多。这,这怎么办!对,我给祸祸了就是了。”说着话,刘学义马上动手,直接把本来整齐的屋内陈设和摆设弄得一团糟。只是看他下手那样儿,是真舍不得把这一切搞乱啊! 而且再看他这雷厉风行的作风和举止,种纬又是好一阵头疼。这哪是摩托仔啊,纯粹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军人啊!算了,慢慢和他说吧!希望他尽快扳过来,不然这任务做不下去,非露馅不可! “这是什么?”种纬走到小厅里,看到一个纸箱子里堆着几兜子蔬菜之类的东西,再度开口问刘学义道。种纬他们现在住的这种房间是很早以前设计的房型,据说都是复制的前苏联的房型。中间的小厅小的可怜,对面的厨房旁边就是厕所,然后两个面积一大一小的卧室分另置于两边,总共面积也才不到五十平米。 “这是米,蔬菜和日用品,牙膏牙刷毛巾之类的……”刘学义有点紧张和茫然的望着种纬道。他觉得可能自己又出了错,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他觉得就是混混也需要吃喝洗漱吧?买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么? “大哥!混混,懂不懂?”种纬瞪大了眼睛望着刘学义道:“他们要是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他们还是混混么?他们怎么不能找一份像样点的体面工作?他们就是懒,懒得涮锅懒得洗碗懒得买菜做饭,甚至连脸也懒得洗,胡子也懒得刮,这才像混混……” 种纬指着刘学义买来的这些东西道:“你买的这些东西让卖你东西的人看了,他能说你是混混么?简直就是出来打工创业的!” 看着终于醒悟的刘学义张着大嘴站在那儿,种纬都有些不忍心。刘学义别看比种纬还小两岁,但他在军营里呆的时间比种纬还长,身上的兵味比种纬还要重。而种纬毕竟已经退伍五年多了,干得还是需要经常接触社会的警察工作,自然比刘学义更清楚混混是怎么做怎么想的。 “班长,我……”刘学义尴尬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才开口道。 “停!打住!”种纬一挥手就制止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刘学义:“你以后叫我师兄懂么?别再叫我班长了。咱们这次任务咱们两个的关系是一块儿学过武的师兄弟,你在外地混不下去找我来了。我在天海混得也不好,然后两人一拍即合就一起混社会,当摩托仔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刘学义虽然之前接受任务的时候也忐忑了一阵儿,但出于军人的习惯还是接受了任务。但这个任务应该怎么执行?具体身份定位是怎么回事儿,他还真没想明白过。不过一听能和种纬一块执行任务,他当即就打定了主意,一切听种纬的就是。现在种纬跟他这一讲,他也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开始认真的和种纬请教和商量了起来。 “咱们是师兄弟的关系,多少沾点亲。然后你小时候和我一块学过武,后来成年后就出去打工去了。可后来工作不顺,家里又需要钱,就又想起我来了……”种纬把自己设定的人物身份跟刘学义讲着,彼此探讨着怎么确定彼此的身份。 “你的名字就别变了,我平时就叫你小义,这样也好记。我呢,你就叫忠哥吧!取我的姓的相近的字音,这样也方便你记。当然,你愿意叫师兄也行,这样都说得通。不过这几天,咱们先不尽快着去火车站那当摩托仔,想在那周边附近踩踩道,随便混一混,先找找混社会的感觉……”与其说是和刘学义探讨,实际上更多的时间是种纬在讲解和吩咐,而刘学义只管用脑子记。 “从今天开始,你穿的衣服、洗澡,发型什么的都不能收拾得太利索,太勤快了。不然不符合咱们混社会的形象,你全身弄得整整齐齐的,谁信你是干搭客摩托仔生意的?然后行动举止的动作也得学着混社会的样子做,包括抽烟的动作,看人的眼神,得找那种不怀好意的感觉……”种纬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做,这种社会角色的改变让他自己也别扭得很。不过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即使心里不舒服也要坚持下去。 “不是这样,得斜着眼看人,从眼角……”种纬一边说着,一边给刘学义示意着,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 “不怀好意,那就是说明你得像个坏人的样儿,得符合咱们的身份。咱们什么身份?两个人都没工作,过了今儿没明儿,为了养活自己就只有干点歪门斜道的事情。所以看谁都像我似的,掂记的都是人家的包。”种纬继续做出一副寻找作案目标的样子,甚至在跟刘学义说话的时候,也像极了准备作案的混混。 第三十五章 站前广场 刘学义瞪大了眼睛看着种纬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暗叫苦。他是苦出身不假,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极为规矩和严格。人穷要有骨气,不拿别人的东西,行得正走得直……如今他从小习以为常的东西都要被推倒了,这让他怎么能适应。 “说话得流里流气的,故意不说那么清楚……” “别站那么直,一看就是穿制服的……” “坐在那儿也别那么规矩,跟应付警察似的。骁二郎腿,时不时的还得抖几下……你别不耐烦!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从到达落脚地开始,种纬就给刘学义在不断的上着课。可别看种纬自己说的头头是道的,实际上种纬自己心里也没底。到底做到什么样才算行?才能唬过那些长年混迹在街头的混混? 在把摩托头盔拿给刘学义,并且告诉他这些装备都怎么使用,以及转告了马队长跟他说过的注意事项后,种纬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早晚他和刘学义都得不露馅的一天。 杨子荣混进土匪窝那是因为他早就和土匪打过交道,又懂土匪们的黑话,自然能学得有模有样。可种纬他们在这里无论怎么练,还是难以做到有样学样。唯今之计只有一个,那就是到大街上去,和那些街头的混混们混在一起,从他们身上取经和学到他们的形象和做派,只有那样才能让他们看起来像一些。 而且种纬还想好了,他和刘学义绝对不能尝试当什么经年老匪,他们两个只能演个实在混不下去,然后突然钻到这里一行里走下道的二楞子。也只有这样,当他们展现出了一定的实力之后,那个团伙和组织才会动把他们招徕过去的心思。 打定了主意,种纬喊上刘学义,收拾好身上的东西就准备出去混一混。反正现在这个时间已经离吃饭时间不远了,干脆晚上在外面混上一晚,然后就在外面找家大排档就可以解决了。顺便还可以近距离感觉一下夜色笼罩下的城市的旮旯犄角,领略一下混混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可是……师兄,我买那么多东西怎么?那米放着没事,那肉和菜这要是放下去,慢慢的不就坏了吗?”刘学义秉承了善良节俭的天性,对浪费这件事情很敏感。 种纬想了想才答道:“那米就先放着吧!反正也放不坏,咱们先把其他不能放的东西提上,然后去接着地点看一看,也算认认地儿。顺便把这些东西扔到他们那边去,让他们处理吧。” 一听种纬这么说,刘学义的心里这才算是接受了下来。他收拾好东西,装束停当,然后便准备和种纬一块儿出门。 谁料种纬一看到刘学义准备出门这气势,就又气不打一处来。为啥?这位老兄提着他买的东西等在门口,站得笔管条直的,衬衣的扣子也扣得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准备出去巡逻值勤的士兵或警察。 种纬虽然不怎么知道该怎么演好一个混混,可他也绝不会犯刘学义这种原则上的错误。他随便披上了一件衣服,还故意把头发弄得有些凌乱。然后走到门口把刘学义的扣子也给解开,弄成敞着怀的模样。然后又把他的头发乱抓了一气,让他看起来有些平庸了,这才带着刘学义走出门。 “我,我这是习惯了……”刘学义在种纬给他改形象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所以人干脆也没动地方,直接让种纬把他整齐的头发给弄得像乱草一样,然后才跟在种纬后面出了门。 “你这习惯没错,关键现在不是保持这个习惯的时候。”种纬一边下楼一边对刘学义说道。 下楼打开锁,尝试着启动了一下两辆摩托车。没想到这两辆摩托车好用得很,明显比它们的皮毛要给力得多,都是轻轻松松就打着了火。两人跨骑上去,并排慢慢的开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火车站方向开去。 楼外的街巷依旧人流稀少,种纬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刘学义低声讲道:“我知道你这是习惯了,可你现在得习惯着装一个混混。跟我走并排,你看着我怎么走,学着点儿。如果我学得要是不像的话,你就告诉我。同样,如果你学得不像,我也告诉你。反正咱们准备的时间不能太长,咱们得尽快的变得流里流气起来。不然的话,这个任务恐怕就轮不到你了。” 种纬说的是实话,可他不知道真正对刘学义起作用的,就是他最后说的那句。刘学义现在是什么心态?他刚刚入警还没转正,还是个见习警察的。而作为同一支部队出来的种纬,此时已经是一名二级警司了,这怎么不令他眼馋? 在前期入警培训的时候,教官们话里话外一直拿种纬这个和他同一支部队出来的榜样来激励他们。而当初在军营的时候,种纬可是以一名上士军衔的士兵身份退伍的,可是远不及他退伍是的少尉军衔的。 可没几年功夫,种纬人家已经是一名相当于中尉的二级警司了,而且还后来居上的上了警校。可再看看自己,只是区区一名刚入警的见习警官。就算自己是带着军衔转业的,提职应该会是比较快的,但自己却没上警校啊?无论如何在警营里也算不得是正根正路的,在这一点上他和种纬的差距真的是挺大的。 要说刘学义嫉妒种纬,这倒也不是。但人和人总有个攀比的心理的,看着种纬一路顺风顺水的高歌猛进,总会让刘学义他们这批同样从军营走出来的退伍兵们有些目标和指望了。而且种纬之前在很多事情上给了刘学义等人很多帮助,刘学义等人自然是很感激种纬的。刘学义等人只要一转正,户口和家属迁移的事情就可以开始办理。这对他们既是压力,同时也是动力。 有动力该怎么办?没别的,那就是尽量干些露脸的事情,立功受奖呗!就像当年种纬干的那样,遇上个把杀人犯,破个什么大案什么的。那样自己拿起奖来也理直气壮不是?警衔往上晋升也没压力了不是?这样才能让种纬觉得没白帮他们,大家才能一起进步啊! 正是因为这个,当种纬一句:干不好的话,任务就轮不到你了的话说出口,马上就让刘学义进入了状态。 像种纬和刘学义这种刚走出军营的人身上还带着一种惯性,那就是军营中常说的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了这句话为指导,不就是学习怎么当混混吗?彼此互相监督着,总能学得七七八八的吧? 就这样,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路往前走,一路揣摩着混混和他们现在应有的形象和心态。彼此交流着,给对方提着建议,两人很快就慢慢的进入了状态。 两人走了不远,种纬就跟刘学义提了出来。虽然说他们两个是准备混进犯罪团伙的,可是因为两人之前都没接触过这个,而且原先的身份定位就是练过武术的师兄弟关系,所以要是两人身上的痞味儿太浓了也不好。因为时间太短,两人无论怎么学怎么装,也是装不像的。反倒自然一点,身上有那么一点痞味儿,又像正常人一些才是最正常的。 只有这样才会恰到好处,反而会让那些有心人更放心一些。适当的时候,两人再展现一下两人的功夫和能力,相信那些犯罪团伙会有意吸纳他们这两个能拼能打的年轻人的。本来这种犯罪团伙就是利益关系,两个什么事儿都不懂的楞头青才好利用。用点小恩小惠笼络一下,然后把他们两个变成某个团伙的打手或骨干,恐怕是大多数犯罪组织都乐意干的事情。 晚上快七点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的黑了,种纬和刘学义骑着摩托来到了火车站前广场。前广场的灯光还是挺明亮的,进站出站的人流彼此交织着,显得非常的热闹。广场上停着一辆站前派出所的巡逻警车,看起来让火车站的安全感明显上升了。 可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知道,这种安全的表象完全靠不住。因为火车站这边的面积很大,流员构成极为复杂,再加上站前派出所的警力也是很有限的,他们往往管不了那么大片的地方。加之火车站的站前派出所隶属于铁路公安处,他们的执法权就在火车站这一块儿。一旦出现犯罪分子,尤其是骑着摩托抢夺和抢劫的犯罪分子,你说他们铁警是追还是不追? 追,一追对方就会出了他们的辖区,可你们自己火车站的治安你们还管不管?一旦你追犯罪分子离开了自己的管辖地,结果你的辖地却出了治安案件的话,上级就会追究你私离管辖地的责任,何苦来哉? 更何况,现在这些吃火车站的摩托仔和小偷什么的都狡猾得很,他们往往就埋伏在广场外围一圈灯光比较昏暗的地方。趁着旅客进出站的那一会儿松懈的功夫,下手偷窃或者抢夺。只要警察们在广场范围内不能人脏并获,他们就可以从容的逃之夭夭。 第三十六章 退休老警 可能这种情况是全国铁路和火车站治安管理的一个通病,却又难以解决的地方。毕竟铁路治安有它特殊的地方,寻常属地的警方实在没办法把自己的触手延长到长长的铁路线上去。而铁路警方要想彻底打击那些吃铁路线的宵小之辈,除了自身要加强管理和防范之外,还需要和属地警方紧密协作才成。 而在此之前,不要说与铁路警方合作打击,就连天海本地的治安都力有不逮,怎么能和铁路警方管好这些事情?如今最大的拦路虎周定国铁定是退居二线了,早就看这些情况不顺眼的王春生便开始着手清理周副局长留下的尾巴了。 行李房在火车站前广场的西侧,就近卸货的托运行李都在这里办理手续被人领走。而在车站和行李房之间,是火车站配建的旅店酒店和各类小商场和小吃店。这里是火车站人流不太多,但静态消费比较多的地方。等待上车和刚下车的旅客会常在这里盘桓一下,吃点东西或是歇歇脚,然后再奔向他们的目的地。 别看这里的人流量比前广场那庞大的客流量要小,但由于这里的人流速度慢,人们驻留的时间长,所以这里恰恰是治安案件高发的地带。人们长时间的停留在这里,给那心怀不轨的人创造了更多的作案时间,让他们可以从容的对犯罪目标下手。 再加上行李托运站再往西还有一座过街天桥,旅客可以通过这座天桥横跨铁路线到后广场去。而行李托运站再往南一点则是一座公交枢纽站,十几条公交和长途客运线通往天海,甚至是全省各地,这就让这一带的情势更为混乱了。 而就在这么个四通八达的地方,种纬他们要找的联络点就地么孤零零的矗立在距离客运站不足五十米的位置上,可以说是卡住了这个四通八达的特殊交通要道的咽喉。在这里,只要有心人,每天就可以看到很多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稀奇古怪的事情,除非他漠不关心。 种纬到达这里的时候,正看到这座小卖部正在收摊儿。两个男人正在把摆放在外面的报纸杂志和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小卖部里收,而这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竟然是种纬刚入警时的师傅于世林。昨天下午种纬组织6.29砍手案专案组的时候还请了于师傅,请他提了一些意见的,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跑到这儿跟自己接头来了。 “老板,来盒烟!”种纬忍住过去和于世林打招呼的冲动,像个寻常路人似的招呼道。 “哦,要什么烟?”于世林抬头看到了种纬,然后便又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倒是另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问了种纬一句。 “就是我平时经常抽的那种,他知道。”种纬哪知道应该买什么烟,看到于世林没搭理自己,只好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 “哦,那你去给他拿吧,我来收。”那个老年男子对于世林说了一句,然后便接下了他手里的活计,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于世林也没说话,直接走进小卖部取了一盒烟出来递给种纬道:“给!” 种纬接过来一看,是一盒云烟。他知道这是于世林常抽的一种烟,不知道于世林这是不是假公济私,将来会不会把这些烟都记在种纬的帐上?反正种纬和刘学义都不会抽烟,他们抽烟只不过是装个样子而已。 想到这些,种纬禁不住有点想笑。他四下看了看道:“老板,有座么?哥俩走累了,在这儿歇会儿。还有,有火么?” 一边说着话,种纬一边把钱递给了于世林。 当然,这最后一句种纬是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谁见过买烟抽烟的两人谁都不带火儿的,这不一说出来就露馅了么? “有!”于世林倒真像是个平和的小买卖人似的,一边答应着一边进去拿了个打火机出来,然后给种纬找零钱,顺便还提出来两个小马扎给种纬和刘学义坐。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坐在小马扎上,然后种纬有些笨手笨脚的拆开烟,先抽出一支来递给了于世林,又给了刘学义一支,最后才自己点上一支。 这时候于世林和那个老男人也收拾完了,两人直接坐在摆放商品的货摊上,也拿出烟来点燃了。四个人就那么很没形象的坐在一起,抽着烟聊起了天。不太注意的人还真看不出他们这四个人的特殊身份,只会觉得这是火车站一角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不应该先给我烟,应该先给你兄弟。”于世林离种纬最近,他用只有他们四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对种纬说道。 种纬脸色未变,心里却一阵报愧。确实,自己还在把于世林当师傅对待,而忘记了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卖部的老板,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是有些奇怪了。 “嗯,下次不会了。”种纬面无表情的对刘学义说了一句,却是在回应于世林的话。 “这是哪位啊,介绍一下。”于师傅像个寻常的小老板似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问刘学义道。 “这是我兄弟,小义,在自己家乡混不下去了,到天海跟着兄弟我混!”种纬替刘学义介绍道,眼光却已经看向了那位六十多岁的老男人。 “这是严老哥,前些年带过咱们王局长。老刑警队的人,已经退休了,这次是出来玩玩的。”于世林替那位老男人介绍道。 种纬一听就一激灵,差点没站起来。带过王春生?那岂不是比王春生还要大一辈儿?那自然是自己和刘学义的爷爷一辈儿了?虽然说警队里面不讲辈分,但不管是军队和警队,资格和资历就是最拿人的东西,对待老前辈谁也不敢太过放肆。 “哟,严大爷,我是小忠,这是我兄弟小义。”种纬虽然没站起来,但语气和神情已经对严大爷用上了恭敬的语气。 “嘿嘿,小忠,小义,我知道你们两个。尤其是你,可干过几回露脸的事儿。以后咱这小店的生意就靠你们了,常来照顾一下就感激不尽了。”严大爷前面的话还像个老前辈在和两个后辈说话,可后面的话倒像个店主在和他们讲话了。 很快,种纬就反应过来为什么了。原来不远处已经有几个旅客朝这里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来买东西的。于世林站起来给他们几位拿了点饮料和小吃之类的东西,然后付钱找零,接着那些人很快就都走了。 种纬仔细观察着这一切,他发现于师傅接钱和找钱的动作很快,倒像是真的很熟悉自己所卖的商品价格似的,绝对看不出来是个冒牌的店主。这弄得他有些迷惑,难道于师傅经常干这个?或者是他已经熟悉了一段时间了?否则自己如果当这个店主的话,恐怕没他那么快就计算出来价格的。这样想着,种纬就把自己的疑问了出来。 “气!”于世林鄙视的笑了一声道:“小忠啊,别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俗话说:干什么得吆喝什么。别看我我今天下午才来,但经过一番认真的熟悉和记忆之后,这儿大部分商品的价格我早已经了解于胸了。平时要多努力,只有平时努力吧了,关键时候才能上得了台面。” 于世林语重心长的对种纬和刘学义道,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被他高深莫测的神情给镇住了,还以为他真有这本事把小卖部里的东西价格都记得滚瓜烂熟悉了。 谁料到,关键时刻却是严大爷开口发话了:“你们别听他胡勒勒,我把这里面的东西价格写了个价目表贴小屋里了,在屋里他自然都看得见。他要真有一下午把这些价格都记住的本事,还用混成这副三孙子样儿?早就当上局长啦!” 严大爷这一说话,把个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给逗乐了。偏偏于世林本人就在眼前,他们两人既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好努力的忍着。 于世林被人揭了老底,不过显然他的脸皮却是久经考验的。他全然不管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忍着笑意忍得辛苦,仍然煞有介事的说着:“听到了么?很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背后,往往都有很合理的理由。你们今后的路还长,还需要认真的去学习去探究。” 他要不是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直说得种纬、刘学义和严大爷三人都再也忍受不住,全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吧,笑吧!我看你们两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怎么样?现在好点了么?”于世林等众人笑得差不多了,这才忍住笑意对种纬和刘学义道。 “谢谢于师傅,不过我们没福气,不能再留下来听从您的教导了。喏,这个是我们孝敬两位的,就当是给肖老板的吧!”说着话,种纬指了指已经放到小卖部边上的菜和肉之类的东西。 “嗯,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晚饭问题?”严大爷显然一眼就看出了种纬和刘学义的打算,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直接把那些肉和菜都放进了装着冷饮的冰箱里。 第三十七章 出演坏人 现在这个季节温度可不低,在空气中放的时间长一点,不管什么东西都会变质的。 “找个鸡毛小店解决呗,顺便还能学学混社会的样子。”种纬对严大爷和于师傅说道。 严大爷点了点头,向火车站西边的居民区方向指了指道:“那边有个小吃街,离火车站不算远,算是在这一片打工讨生活的人都会去的地方,一般外地旅客都不知道那地方。在那儿吃饭的时候说本地话,老板就不会宰你们,一般都会货真价实的。只不过有些鸡毛小店不太卫生,太在意了未必吃得下去。” “没事儿!我们哥俩什么都吃过,野营的时候生东西好歹烤烤都能吃,生虾生鱼也吃过。”种纬笑了笑,对严大爷说道,刘学义跟在一边也跟着点了点头。 “于老板,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种纬跟严大爷说完话,种纬看看四下并没有生人接近,便问起了于世林到这儿来的原因。 “不就是因为我认识你么?不光我来了,队里好几个和众多相熟的都来了,都准备当你的受害者呢!”于师傅冲种纬呲了呲牙道。 种纬点了点头道:“我们哥俩还得在这片适应两天,就是真做摩托仔吃站前也得先踩踩道,趟趟活不是?”种纬用自己掌握的一点黑话对于师傅和严大爷说道。这两位都是干了几十年警察的人,只要他们肯指点他们两人一下,他们两人就能省不少事了。 实际上,踩道和趟活都是黑话术语。不过踩道是侦察的意思,而趟活则是确认作案目标身上有多少钱,钱都放在哪儿的意思。种纬跟着于师傅也差不过有一年多,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 于世林看了看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严大爷,知道严大爷是在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这才对种纬和刘学义说道:“你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在站前混下去,别显得自己太上道了,要不然也没哪个伙会拉拢你们。你们只要表现得猛一点,楞一点,就会有人关注你们的。” “还有!最近风声紧,一般的伙最近肯定会比较收敛,所以如果你们在这个时候冒水的话,肯定会被人盯上的。只要你们做得够好够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盯上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装什么也不懂,跟着他们走就是了。”这时候,严大爷在边上跟着解释了一句。 于师傅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继续解释道:“你们两个唯一得注意的就是别跟警方抓人的撞了车,万一撞了也别反抗,先进去再说,回头王头儿想办法把你们弄出来就得了。” “于师傅,咱们在这儿打窝儿,局里不会没通知站前派出所和其他队的人吧?”种纬听到这儿,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道。 “站前归省城铁路公安处管,真要跟他们联系通报情况麻烦着呢!”于师傅用不大的声音对种纬说道,看起来很是小心:“何况咱们执法的地方在站外,从站前广场出站口,再到站前环路和立交桥,都是咱们的管辖地界,用不着跟他们通气。至于咱们,现在刚刚破了个砍手案,各方面还忙不过来呢!大队是不会动的,下面各支队骨干都让周定国给祸祸了不少,现在元气还没恢复过来呢!怎么动?” 随便又聊了几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烟也抽完了,两人这才站起身来骑上摩托,往远处严大爷所说的小吃街摸了过去。等到骑上摩托种纬才感觉出来,自己居然有些微微的头晕,他这才知道敢情抽烟会让人头晕! 不过这根烟也没白抽,至少他从于师傅和严大爷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知道他们前期的想法还是比较正确的。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做多专业的摩托仔,而是要表现出生猛和楞头青的一面,相信很快就会有有心人关注他们的。 接下来的两天,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就混迹在站前广场这一块儿。每天吃在小吃街,混在街头,渴也就跑到于师傅的店里去弄点水喝。短短两天下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不刮胡子,也不认真洗脸,身上穿的衣服也渐渐的蹭上了些污渍,看起来确实很像两个混社会的人了。 这两天,种纬和刘昌华没少把摩托车入在站前广场边上,像个寻常的摩托仔似的等客。不过他们刚把摩托放到广场边的马路上不久,就有两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不怀好意的过来了。种纬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就是什么团伙的人,他还暗暗奇怪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快就来接触他们,他们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呐。 谁料等来人迎上来一说话,他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们两个人了。原来这两个人是站前广场拉客的摩托仔,看到种纬和刘学义这两个生面孔过来抢活儿,就准备耍耍横把种纬两人赶走。 所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无论什么行业,只要从事的人多了,自然要形成一些所谓的规矩。别看摩托仔拉客这种活计刚出现不久,也还是各方都不承认的非法的行业,但随着从业人员的增多,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些所谓的行规了。而这两个人过来,就是要清除种纬和刘学义这两个不讲规矩的生面孔的。 种纬两人是来干什么的?他们当然不会走。只是刘学义是外地口音,一说话就矮了这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半头。而且刘学义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因此他有些犹豫的望着种纬,想让种纬给拿个主意。 这个时候种纬可不能示弱,否则还没等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被从站前广场这块儿挤走了,那任务怎么办?这几天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的在忙,不全白费了么?所以,种纬在其中一个大个子近身靠过来的时候已经偷偷的抻出了匕首,然后直接抵在了对方的软肋上。 来找麻烦的大个子身高体壮,看上去倒挺唬人的。只不过只要注意看,还是看得出他是个风里来雨里去,凭着自己吃苦挣点辛苦钱的小老百姓,脸上的凶恶的样子也不过是装出来吓唬人的罢了。 当种纬的匕首毫不客气的抵在了他的腰上,让他感觉到了疼痛的时候,他脸上装出来的霸道和凶狠迅速变成了惊惶和胆怯。种纬恶狠狠的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直到对方离开才把匕首收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别,别,别,哥们儿,兄弟还以为你是过来抢行事的,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这个大个子惊惶的道着歉,迅速的向后退着,显然被种纬给吓坏了。 另一头刘学义的反应也挺快,看到种纬的举动之后他的动作也很快,他直接把那根折叠的警棍掏了出来,在他眼前的那名壮汉肋上不轻不重的捅了一下道:“滚!” 两名壮汉这才知道种纬和刘学义两个人是硬茬子,于是便气势汹汹而来,然后又低头缩脑而去了。种纬冲刘学义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迅速收起了凶器,然后两人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用眼扫视着往来的旅客。 只是时不时的,他们的眼光还会扫到那些等活儿的摩托仔们身上,眼光里流露出一种鄙视和凶蛮的神色。而那些看起来乍乍乎乎的摩托仔人却瘪茄子了,往往连看也不敢看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他们已经将种纬和刘学义定位成了准备在广场作案的混黑道的混混。 民间有句俗话:车船店脚牙 无罪也该杀。就是说从事这些行当的人大多会游走于法律边缘,干一些损人利己的事情。可这些人干坏事那也是有限度的,干点缺德点的事,宰个客,骗点钱是有的,但大奸大恶却是他们不敢的。 可怀里掖着家伙,不怀好意思打量着旅客是什么意思,这些人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坑人的事情这些摩托仔恐怕隔三差五也会干点儿,但公然亮刀子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敢的。他们心中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已经有了判断,于是双方隔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互相间谁也不往来。 来往的旅客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渐渐的不时有人过来要租用种纬和刘学义的摩托车。他们两个虽然摆出一副搭客的摩托仔的意思,却根本没打算接活儿。来人一问,两人随便张口便是一个二十,立刻把来客给吓到前面的那伙摩托仔那边去了。 现在的物价水平和生活水平才什么样?普通的出租车才八块起步,一张嘴就二十,谁敢坐你的摩托哟!那些真干摩托搭客生意的,一般是三块起,然后五块、八块的跳着要,谁会像种纬和刘学义这样把生意往外推的? 也许是觉得种纬和刘学义并没抢他们的活儿,或者觉得惹不起示个弱认识一下也行。后来有一个五十来岁,看起来挺憨厚的大叔过来给种纬和刘学义一人递了根烟,特地来套近乎了。 “嘿嘿,两位兄弟这是什么路数啊?平常不常出门吧?”来人没话找话道。 第三十八章 抢了林萍 “你想说什么?”种纬一条腿耷拉在地上,另一条腿很没形象的盘坐在摩托座上,斜着眼睛不怀好意的望着来人道。 来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的神情勉强的僵了一下。不过对方显然心理素质不错,私毫没被种纬的无礼行径给吓住,而是继续陪着笑对两人说道:“哥俩最近不知道吧?头些日子咱们天海出了一伙砍手党,抢人包的时候砍了人,把人家手都给砍下来了。结果当天晚上警察就把他们老窝给端了,然后在局子里打了一宿,活活都打得没人样了。结果第二天早晨就都招了,然后警察从省城把砍手那些人全给逮回来了,电视新闻都报了。” 来人一边说着,脸上一边做出了一种沉痛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替那伙砍手党报屈似的。可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两位看着像是混社会的青年男子,正是出手把那伙砍手党绳之以法的人。 只是警方连夜抓了人是不假,可什么时候打了一宿了?还把人打得没人样了?根本没用过这招儿好不好,只不过一吓唬,广阳帮的那伙都揣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想法的家伙们就全撂了。得,核状按老百姓这一传,警方这个黑锅算是背定了。 “你想说什么?”种纬面无表情的望着来人,对方递过来的烟点也不点,随手就按在了耳朵上边。 “哦……”来人没想到种纬他们两个油盐不进,他心说:我这不看你们两个要惹祸好心提醒一下么?谁料到遇上这么两个棒槌?得,老子不说了,回头让雷子把你们也关号子里去,给你们松一宿的皮,保准你们两个就没现在这么牛了。 “哦,没事,没事儿,我就随便聊聊天!打扰了,你们聊,你们继续……”来人见种纬他们两个油盐不进,干脆打了个哈哈便撤了。 那人走后时间不长,前面那伙摩托仔似乎就都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了。虽然这伙人还是不敢过来惹种纬和刘学义,但从他们有些轻蔑和鄙视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们认为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不过是两个刚混上道儿的雏儿,什么都不懂,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就来闯社会的混子。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子他们见得多了,不是被真的黑道上的人给打一顿从此销声匿迹,或者就是犯了什么案子被警方给抓走,然后不久之后就会被押到广场上公审公判。等再出来的时候,估计什么事儿都懂了,也再没现在这横劲儿了。现在不是不听劝么?好,走着瞧! 这伙摩托仔怎么想种纬他们不关心,他们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们两个的第一个“猎物”。 昨天晚上代号“肖老板”的王春生传来指示,今天将给种纬他们派来第一个目标练练手,让他们当着众摩托仔的面抢劫一次。而这个目标不是别人,正是种纬的女友林萍! 原来林萍今天正好和电视台的人去火车站送客人,这样等她们买完站台票送完人后,正好是正常出站的样子。这样就容易被人当成刚到天海来工作的短途商务人员,安排她被抢一次,也是林萍自己多次要求的结果。 实际上,综合分析火车站附近发生的盗抢案件,一般进出站和上火车的时候多发生盗窃案件。而在出站后乘车出行的时候,在公交线路上还依然是盗窃案件多发地。在车站前广场的摩托车和出租出聚集地,则是盗抢案件发生的集中地。 同时分析案发时间,前广场摩托仔直接制造的盗抢案件的发生时间大多在晚上或黄昏时间。一般在这个时间发生盗抢案件,犯罪分子可以迅速利用夜色或车流逃脱。只要犯罪嫌疑人驾驶摩托车冲上了公路,或者站前立交桥,就算附近有巡逻警车在,也很难及时追上,更别提完成抓捕了。 而受害人最终报警之后,也往往只能立个案就算完事了,破案和挽回损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失主只能自认倒霉。也正是因为这样,火车站前广场这一带的治安问题非常突出,老百姓对于这里的治安非常的不满。 只不过受害者大多是外地人,受害的结果往往也是求告无门,最多报怨一句将来再也不来天海了就罢了。客观上讲,由于治安问题的恶化,使天海对于外来人口的吸纳造成了一定的不利影响,也不利于天海经济环境形象的打造。正是因为这一点,当王春生和马队长提出整顿天海治安环境的时候,市政府相关领导才会坚决的站在他们一边,果断的放弃了那个志大才疏的周定国。 这次专案组把林萍这个受害者被抢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多钟,这一方面是因为林萍送人的时间而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有让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当着众摩托仔的面作案,借此直接给他们两个人打上飞车抢夺犯罪分子的标签。 因为根据专案组的分析,这伙看似从事违法运营的摩托仔们并不简单,其中很可能有人是犯罪团伙的耳目,甚至不排除到了晚上这些人还会配合犯罪分子行凶作恶的可能。种纬他们两个在这伙人的眼皮子底下作案,正好可以把他们两个的名号打出去,让双方有进一步发生交集和接触制造可能。 下午三点半刚过,目标出现了。 林萍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出现在了站前广场上。她上身是清凉的紧身薄纱上装,下身则是一条白色的裙裤,脚上则是一双坡跟的白色皮凉鞋,手中则拿着一个白色的女式提包。整个人走在站前广场上,就像是一朵白色的云彩,把大半个站前广场上男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裙裤,又是裙裤,种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又想起了当初楚楚穿着裙裤在自己面前娇笑着,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上下马的情景了。那一年自己才二十二岁,那一年他们定下了五年之约。可今年他们的五年之约已经过期,恐怕今生他们两个就是不同方向的两条平行线,将再无交集了罢? 林萍在火车站广场上走着,自然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也有不少流里流气的人不远不近的凑过去搭讪着,也有摩托仔凑过去尝试着拉她坐车。但林萍四下看了看,皱着眉拒绝了这些无聊的骚扰,径直向着种纬和刘学义的方向走了过来。 摩托仔们和种纬两人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一看林萍向种纬他们两个人走去,也就知趣的不再跟了。心想反正种纬这两个生瓜蛋子要价都高,这个漂亮女人呆会儿肯定还会回来问他们坐车的。 只是个别摩托仔也有些好奇,看这个女人这身穿着应该挺有钱的,为什么还要坐摩托仔的车?而不是去打正规的出租车呢?莫非知道车站这里的出租车也常宰客?所以才…… 就在众人的胡乱猜想中,林萍已经走近了种纬和刘学义两人。 “喂!去电视台吗?多少钱?”林萍在种纬的摩托车旁边娉娉婷婷亭亭玉立,嘴上说着再正常不过的话,嘴角却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只是她这笑意是对着种纬一个人露出的,其他人,包括刘学义都注意不到。 “五块!”种纬报价了,同时随手拿起了自己的头盔,看样子已经准备出发了。 嗯?前面看热闹的其他摩托仔都楞了,没想到种纬怎么这回报了个很低的价格,难道……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了什么,可他们除了干看着,什么办法都没有。 “嗯,不贵。”林萍似乎不觉危险的临近,尤自说了一句。 “上车!”种纬淡淡的笑着对林萍说道,同时发动了自己的摩托。 “好啊!”林萍左手挽着她的白色手提包,右手在种纬的肩膀上轻轻的扶了一下,抬腿便跨上了种纬的车子。 正在这个时候,刘学义的摩托车已经适时的启动了。他缓缓的控制着摩托来到种纬的摩托车的侧后方,就在林萍即将坐稳的一刹那,伸手就把林萍的包给抢了过去。接着他把林萍的包往怀里一掖,加大油门就朝前方窜了出去。 “哎呀,我的包儿!”林萍慌张的喊了一声,马上从摩托车上下来,作势就要追过去。 “上车,我带你去追!”种纬往前骑了一点,靠近林萍道。 林萍不知是计,依言又跨上了种纬的摩托车。种纬加大油门,向着已经驶上立交桥的刘学义的背影追了过去。 一场飞车抢夺的戏码,就这么着在光天化日下上演了。 没有人反应过来,或者有人反应过来了也没人去管。至于站前派出所的巡逻警车,此刻正停在广场深处,距离案发现场还有近两百米的距离的地方呢!车里警察正在座位上坐着,并不知道眼皮底下刚刚发生了这么件案子。 其实他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除非他就在眼前,否则就是马上启动警车去追,也追不上灵活而快速的摩托车。而且一旦人员出站,那里就不是站前派出所的辖地了,即使有案子也得去附近的其他派出所报案。 第三十九章 憨者不憨 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间除了什么反应者有,有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有无奈治安环境恶化表示无奈的,有麻木不仁视若无睹的,也有幸灾乐祸摆出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可无论正义之士怎么抱怨,或者怎么不平,却始终没人想起到不远处的警车那儿替被抢的白衣女人报案的。更没人关心那个白衣女人被那个摩托仔带走之后会不会出现危险,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事情就是这样,当人们对很多事情都见怪不怪了的时候,就没法用什么善恶正义来形容了。这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百姓们,既然当了看客,就不要再说什么装点自己道德标准的言辞了,因为哪怕你说得再多,你也只是个麻木的看客!和那些作恶者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 只是,看客们都想像不到那个“可怜”的白衣女人和摩托仔之间接下来的戏码。 当摩托车冲出两站地,前面的刘学义拐了个弯逃之夭夭了之后。后车上的林萍却没有一点损失了财物的焦急感觉,她反倒将身子往前一倾,直接从后面抱住种纬的腰道:“当兵的,你还挺守信用的,等了我几天了?” 正骑着摩托车的种纬身子一僵,不知道林萍这是要干什么。这是夏天啊!两人穿的衣服都比较薄,林萍从背后抱住种纬的结果就是——让种纬的后背毫无阻隔的感觉到了林萍身躯的妖娆和丰满,种纬整个人不变僵才怪! 不过种纬显然有些紧张,但也不愿,同时也不会摆脱两人现在的体位。同时种纬还迅速反应了过来,林萍刚才那句话是根据八十年代的老电影《叶塞尼亚》里的台词改的。就算种纬小的时候对这些东西涉及不多,但他依然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来。于是种纬也凑了个趣儿答道:“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确实,种纬还真的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 “呵呵呵……”林萍在种纬身后娇笑了起来,抱着种纬的双手拥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到了种纬的后背上:“我没跟你说我要来。那现在,你要去哪?” 说话之间,林萍的语声和语气几乎和《叶塞尼亚》里配音演员的语声和语气几乎一模一样,把个吉普塞女人的洒脱和热辣学了个十足!种纬一下子想起来了,林萍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可是才女,要不是家人反对的话她都要去报考电影学院了。而即便如此,林萍在学校里也演过不少的舞台剧,想来这套台词就是她那时学的吧? 林萍最后这句话好像还是台词,但后面的该怎么接种纬却接不上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后面是什么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他凑趣的答道:“你是我抢的人,我要带你去天涯海角!” 林萍对种纬不按台词说话的做法不以为意,反倒把脸贴到种纬后背上道:“好啊!就这么一直跑吧!把我整个人都抢走吧!” 种纬微微笑着对林萍道:“好啊!早晚把你整个人也抢走。不过,我现在更想抢的是你的心!” “心已经不用抢了……”林萍把脸贴在了种纬的后背上,低声噫语道。 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车上载着一个精悍敏捷的男人,后座上是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女子,这一幕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是赏心悦目,只是除了他们头顶上的一座大楼高处的一间还没租出去的办公间里的人例外。 “妈的,这浑小子!这还打情骂俏呢!那句话怎么说:罗曼蒂克?!”王春生看着种纬和林萍两人驾驶着摩托车迎面而来,然后从他们脚下的道路上一路驶去踪迹不见。虽然他听不到种纬和林萍在说什么,但两人的肢体语言已经说明了一切。 “哈哈……”周边的几个人全笑了。这群人里边有警察,也有电视台的摄影师们,现在大家全都笑得挺开心,俨然一家人似的。 这间办公间根本没装修,冲外的玻璃门上都贴着招租广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还一直空着,谁又能想到这里已经是公安局专案组的一个观察点,配备了公安局和电视台的二十几个人轮流值守。 办公间有两处对外的窗子敞开了最大的角度,两台长焦距摄像机正对着不远处的站前广场处拍摄着。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了下来,宛如正义的天眼。 种纬的摩托车当然没把林萍载去天涯海角,他带着林萍三拐两拐,真的把林萍载去了电视台。林萍不用在那处监视点值班,她只是偶尔过去看看,她已经连续几天在那里看到种纬在站前广场像个真正的混混似的在混日子了。 “你直接回去上班吗?”种纬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林萍道。 “不急!反正已经跟台里说好了,他们知道我有特殊的任务。右拐!”林萍一边回答着种纬的话,却突然又发号施令道。 “右拐,再拐。”种纬带着摩托车居然来到了距离电视台很近的天海大学旁边。大学门口有一条景观河,而景观河和大学之间是一条带状的河滨公园,而且还是开放式的,摩托车可以直接开了进去。 “怎么不回电视台了?”种纬明知故问道。 “啊!我被摩托仔给绑架了啊!”林萍面有得色的道。不过看她那表情,倒像是她绑架了种纬似的。 种纬再出现在站前广场边上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之后了,此时天都快黑了。刘学义尽管完成了销脏的任务,又在外面转了一大圈,但也在这等了种纬一个多钟头了。 他们两个这种处置方式也是专案组经过论证后安排的,无论什么样的恶人,作案后肯定都会消失一定的时间,否则那是不符合坏人作案的心理特征的。只不过刘学义把时间花在了销脏和路程上,而种纬把时间花在了花前月下上。 “我严重怀疑你是来干什么的!”看到种纬出现,刘学义不太客气的对种纬道。 “嘿嘿……”种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怎么样,脱手了?脏款多少?分分!”种纬不提林萍的事情,而是转换了话题道。 “两千!生活费各一千。”刘学义用有些抱怨的口气道:“那么大个包,里面净是好东西,结果就给两千,简直了……”看刘学义这发牢骚的样子,倒你是爱上劫匪这一行了似的。 一边说着话,刘学义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钞票来,然后分给种纬一部分。看起来这两个刚刚实施了飞车抢夺的摩托仔,此刻正在进行着分脏的事情。附近其他拉活的摩托仔已经有一部分吃饭去了,但留下的一部分人还是看到了种纬和刘学义的举动。对这两个抢匪的嚣张,这些摩托仔有的熟视无睹,有的饶有兴趣,有的则有些羡慕。 走,吃饭去!分完了“脏”,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跨上摩托车,直奔小吃街而去。 到了小吃街,两人找了一家面积比较大的店面,先要了四个比较好的硬菜,然后又要了四瓶白酒。虽然两人平常都不怎么饮酒,但一人喝两瓶还是可以的。严格来讲酒后驾车自然是不行的,可他们现在扮的就是肆意妄为的飞车抢匪,得了钱不大吃大喝倒有点说不过去了。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显得很是高兴快活的样子。只是种纬一边吃饭,一边仍旧观察着饭店里来来往往的人流。结果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果真被他发现了情况,他发现那个讪讪的过来和他搭过话,却被他给倔走的那个看起来外表憨厚的大叔也过来吃饭了。只不过这个大叔身边还跟着两个壮年汉子,而这两个壮年汉子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绝对不是摩托仔的身份。 种纬假意没看见这两个人,继续和刘学义吃喝玩乐。等后来饭吃得差不多,两人又放肆的谈起西兰街来了,商量着晚上到哪儿去开开心什么的。看他们脸上那种男人们都懂的神情,谁都猜得出来他们今晚的去向。等说完这些,种纬便和刘学义晃晃悠悠的出了饭馆,骑上摩托车一溜烟的走了。 “小七儿,老环,怎么样?看出这俩小子是什么路数了没?以前在天海见过这么俩货没?”等种纬和刘学义走了没多长时间,那个憨厚大叔便带着那两个壮年汉子也结了帐走到了饭馆门口,为首的那个大叔问另外两个人道。 “面生得很,从来没见过。两个人里面,那个稍大一点的似乎是本地人,口音也正。另外一个话少点的是外地的,除了跟他对面的那个人说话以外,几乎就没和别人说过一句话。看他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说不定是有案底的。”那个被称为小七儿的汉子望着种纬和刘学义消失的方向道。 “没事儿,这么两个吃生米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叫兄弟们这两几天先小心着点儿,别因为这么俩货让人家给趟了。”另一个叫老环的人道:“你这两天盯着点儿,要是这两小子玩得太猖了,咱们自然有法子对付他们。” 第四十章 有鱼咬钩 “成哩,我办事你们放心!回头给奎爷带好就是。”那个憨厚汉子向两人露出一丝略带讨好的笑意,脸上精明尽现,哪还有什么憨厚的影子? 接下来连续三天时间,种纬和刘学义这一对飞车劫匪连续多次做案,最多的一天连续三次作案。几乎是每做完一案离开一段时间之后,看到站前并无什么异样,便又回来寻觅新的目标再次做案。而且他们作案从开始的一次是白天做之外,后面几天白天晚上都不放过,显得极为猖狂。 当然,被种纬和刘学义劫的人都是提前安排的。从警方安排的便衣,到专案组和电视台员工的家属都有,因此看起来这些受害者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为了把戏做足,专案组还是安排了其中一部分被劫的人到站前派出所和案发地派出所进行了报案。只不过站前派出所和案发地派出所都没什么相应的作为,有几次接警后只是派人在案发现场巡视了一番,然后便悄没声息的退走了。看那些警察没精打采的样子,似乎显得对破案并没什么兴趣和信心似的。 警方不上心,有人却上心了。由于种纬和刘学义这两个生瓜蛋子的破坏,他们两个频繁的作案让原本在这几天采取隐忍策略的犯罪团伙不舒服了。 本来碍于这些日子风声紧,这一带的飞车抢夺和抢劫犯罪团伙已经变得很低调了。但低调不等于放弃这块风水宝地,他们在这一带已经混迹了几年了,当初是花了不少力气,投入了不少精力才拿下来的。只不过就这么几天没做“生意”,自己的场子居然就要没别人给拿了?任谁也不会答应啊! 更重要的是,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作案时间和目标都没什么讲究,甚至多次在大白天就动手抢劫。这样的行为会引起社会极大的反响,搞不好哪天就会招来警方大张旗鼓的打击。对于想把这块肥肉叼在嘴里的人来讲,他们这种作案方式无异于砸人饭碗。就这样,在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在站前广场周边连续做案的第五天,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了。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刚开着摩托来到站前广场附近。两人贼眉鼠眼的四处学么一阵,确认没什么危险之后,便把车像往常一样停在了立交桥下的一个人流比较集中的出站路口,然后两人便下了车,点了根烟开始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现在天已经比较热了,作为飞车劫匪的种纬和刘学义自然不会像寻常摩托仔一样成天辛苦的在这儿等活儿,他们显示出了作抢匪比较正常的出没特点。每天晚来早走,手风顺的话就多做上几单,手风不顺,没遇上肥羊的话,天一黑基本上就撤退了,小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连带着专案组监视点值班的人都在抱怨,每天种纬两人的上班时间才四五个小时左右,舒服得很。而他们却只能在这没装修的,闷罐似的办公楼里喝着白水苦熬着,没法不怨声载道。 不过这几天看似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细心体察之下种纬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比如他们每天必去一次的接头地点附近多了几个生面孔,也有陌生人去向轮番值班的于师傅和严大爷打听过种纬两人的身份和行踪。 而在每天回落脚地的时候,种纬偶尔会发现有人跟踪,甚至有两次他们拿着抢来的脏物去事先确定好的销脏点销脏的时候,也发现有人在街角盯着他们。所有这一切表明,背后的那条大鳄鱼终于忍不住了,就要跳出来和他们接触了。种纬已经把这个情况上报了专案组,专案组也已经提高了这次行动的警戒级别。 一根烟看看抽完,站外方向有两个袒胸露背,身上刺着大片纹身的家伙晃着膀子走了过来。看这两个家伙一身横肉,身上还露着几处瘆人的伤疤就知道,这两个家伙绝不是那些装横的摩托仔,而是货真价实的混社会,见过大场面,流过血挨过刀的主儿。 这两个人理也没理其他的摩托仔,一过来就朝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走了过来。 “兄弟!走一趟?”其中一个黑胖的壮汉对种纬两人道。 种纬翻着眼看了看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双方的眼光在空气中无声的交手了几个回合,几乎是火星四溅。 “不去!大热天的,累了!”种纬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两人的用车要求。 “呵!够有脾气啊!没听说当摩托仔还有放着钱不挣的。”另一个皮肤略白一点的壮汉讽刺道。 “就是这么有脾气,怎么的?老子自己的摩托车,想干就干,不想干谁也别想让老子干!”刘学义也是个不好惹的,故意把话说得很死。他事先已经得了种纬的示意,知道这两个小子是找碴来的。 “呵!行!两小子够有脾气,就怕你们俩将来会后悔!”黑脸壮汉眯着眼睛,恶狠狠的望着两人道。 “哼哼~后悔什么?老子做了就不悔,悔了就不做!”种纬针锋相对道。 两个壮汉被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气得够呛,脸色一沉就要动手。结果他们刚拉开架势,种纬和刘学义已经把两柄匕首顶在了他们的肋上。这一下,这两小子都被逼住了,一时上不来下不去的。 拼命?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土匪,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拼命。干黑道的人其实一个个都精明得很,深知瓦罐难离井沿破的道理,所以表面上你看他们打打杀杀的,实际上遇上事情的时候大多会用其他手段解决。只在这样,他们吃这行饭才会长远,才会安稳。 说到这里,就涉及一些混黑的“专业”知识了。 混黑道儿的人遇上事,一般先会派人讲数。也就是用语言沟通,探探彼此的底和门路,看看能不能取得一致。如果不能取得一致的话,那就只好彼此拼一拼实力了。至于动刀动枪的事情,虽然没办法完全避免,但一般聪明的都会把场面控制住,不会把事情闹大。 比如动刀的时候,过去有江湖经验的混混大多会捏着刀刃捅人。也就是攥着刀刃的一半儿,前面只留出一寸左右的刀尖伤人。这种伤人方式造成的伤都是皮里肉外,除非运气非常差的人,一般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更不会引来警方的关注和追究。往往最后分出了胜负,胜的一方还会象征性的给败的一方赔点伤药费,这就算是江湖脸面了。 至于那种拿砍刀的,也是拿着并不太锋利的刀照着人的肩头和后背去砍,哪怕有时候把被砍的人砍得鲜血淋漓,但往往伤也没多重,都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说到底,这都是担心事件后果太严重,导致官方介入而采取的变通方法。实际上这也是江湖人自保的一种手段,因为混黑道的人大多非常清楚自己的社会地位,他们混黑不过就是混碗饭吃,如果真把事情弄大的话,早晚有一天就会弄个大败亏输,血本无归。 及至后来混黑道的人有了枪,也大多是拿着枪威逼他人,顶多照着天花板来几下,表明自己的威势就完了。鲜有直接拿枪废人杀人的,因为这种案子的后果都是极为严重的,除非太无能和有问题的基层政府,一般都会追查下去的。无论什么样的黑道组织,在政府强制力量介入的情况下,往往只有灰飞烟灭一途。 当然,随着八三年的严打,一些真的懂这些规矩的江湖老炮都被抓的被抓,低调的低调,导致懂得这些知识的人越来越少了。而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一批小年轻,只知道凭着血勇混黑却不懂其中的江湖规矩,凡事动不动就动刀子要人命,在极大的危害了社会治安的同时,也以极快的速度葬送了自己。这类所谓的黑社会也不过是某些组织和个人豢养的工具而已,一旦失去控制和意义,自然也就要被消灭了。 今天来找种纬和刘学义麻烦的两个家伙实际上就是来讲数的,如果实在不成才会使些暴力的手段威逼种纬两人就范。谁知道话刚一说僵,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就都拔了刀子,这就没法谈了。这两小子也看出来了,种纬和刘学义就是刚混社会的生瓜蛋子,什么也不懂的那种。真要是栽在种纬他们两个身上,他们两个今后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小子,你们两个是哪条道上的?怎么什么规矩都不懂?动不动就动刀,你们就不怕把条子给招来?你们将来还想不想在这片混?”那个黑胖子见势不妙,语气马上软化了下来,只想用话迫得种纬两人把刀收起来就好。 “不动刀!好啊!你为没刀就怕了你们吗?”种纬一听对方软化,自然就有了台阶下。他们是来卧底的,可不是把事情搞僵了没法收拾的。于是两人借着这个茬口,都把刀收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要被群殴? 种纬两人把刀一收起来,这两个家伙一下子又找着感觉了。一黑一白两个壮汉邪邪一笑道:“小子,我们老大找你们过去讲话,走吧,跟我们哥俩走一趟。” “跟你们走?你们老大是哪棵葱哪棵蒜?我们凭什么要跟你们去?滚!”种纬毫不客气回了回去。 “喝,小子,看来你们是没吃过亏啊!来吧,跟老子过过招儿,输了就老老实实的跟老子走。”为首的黑胖子一看种纬两人不上道,马上就二度摆开了动手的架势。 种纬和刘学义对视了一眼,两人冷笑了一声道:“好啊!让兄弟们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话,刘学义率先站了出来,对上了那个黑胖子。 黑胖子一见刘学义站到了眼前,马上摆出了一副拳击的进攻架势,左右移动着做着假动作,一副马上要进攻的样子。看他那接近两百斤的体重,倒是颇有威势的样子,要是刘学义大意一点挨上一拳的话,说不定还真吃不消。 不过种纬却看得出来,这个黑胖子就是仗着身高力大吓唬人,实际上速度和脚下都不够灵活。看那身有些发渲的肌肉,想来也是没经过认真打磨的。这种人要是能击败刘学义,除非刘学义得生病住院一个月之后才行。 果然,刘学义和黑胖子一对上,两人刚相了几秒钟的面,刘学义就看出黑胖子的深浅了。还不等黑胖子把拳发出来,刘学义右手迎面一晃,当胸就是一记迎面正蹬,正是军中常见的路数。那黑胖子反应本身就不够快,再加上本身身高体胖动转不灵,直接被刘学义这一脚踹中了胸口。黑胖子一点反应也没做出来,一个屁股墩就向后摔了出去,整个人仰面朝天在路面上摔了个大字形。 不过这家伙倒是皮糙肉厚,虽然摔得极为狼狈,但却没受很重的伤。他一骨碌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再也不敢凑上前来和刘学义动手了。实际上这家伙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现在这地面有点太热了。躺在地上就如同被烧烤了似的,还是爬起来舒服一点。 “环哥,环哥,怎么样?不碍事吧?”那个皮肤白点的壮汉赶紧过去,把黑胖子扶起来道。 “没事儿,没事儿,没想到这小子出腿还真快!别看长得不够壮实,下脚可真狠啊!滋~”黑胖壮汉吸了口冷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现在总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肌肉纬度虽然不算大,但两人显然都是练过的,他们直接上手恐怕没什么好。 “走,咱们先走!”黑壮汉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也不提动手的事情了,带着另外一个转身就走。 “哎,不和我练两下了?”种纬一看两人要走,故意埋汰对方道。那两人也没再说话,转过身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种纬和刘学义有些为难了。 惹了这边的地痞,也不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本来专案组今天还安排了一个被劫的目标,可现在这个情况,今天还能按预定计划走么?如果是两名寻常的飞车抢夺犯罪嫌疑人,遇到了刚才发生的情形后会留在原地不动么? 肯定不会!种纬和刘学义一商量,很快就做出决定,今天接下来的计划不能执行了。虽然他们不能直接和专案组联系,但他们现在就在专案组的监控之下,他们有什么行动哪怕不和专案组联系,专案组也应该能判断出来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在赶走那两个人之后不久,种纬两个人就发动了摩托车,一前一后的绕过了站前广场,缓缓的向广场侧面驶了过去。从于师傅的联络点那里转一圈,喝点水买盒烟什么的,然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回自己的落脚点。在这个过程当中,种纬他们就可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于师傅,也就等于通知了专案组。 顺利的通知了于师傅,种纬两人又在附近晃悠了一圈之后,勉强挨到了下午五点来钟,就骑上摩托奔小吃街而去。他们打算在小吃街买点东西就回去,今天的晚饭就在落脚点解决比较方便。毕竟那里是处在专案组的保护之下的,本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原则,小心一点还是没错的。 种纬两人骑着摩托车一路走小路往小吃街方向骑了过去,拐过一条大路,他们两个走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往小吃街方向直插过去。这条小巷子挺僻静,是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自己摸索出来的道路,平时少有人走。只不过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在这个问题上都大意了,既然这条路他们能找得到,其他人不也一样可以找得到吗? 往前走了不远,骑得稍靠前一点的种纬突然刹车停下了。接着他向后一挥手,后面的刘学义也赶忙刹车停在了他的侧后方。只见前方四米多宽的道路上,堵着八九个身穿黑衣黑裤,手里拿着一米来长木棒的年轻男子汉,正凶神恶煞的望着他们两个。 而正在这个时候,种纬两人的背后又传来了一阵响动。两人赶忙回头一看,只见两人后边也围过来七八个人,手里也提着一米多长的木棒。而之前和他们发生些冲突,被刘学义一腰踹倒的那个叫什么环哥的,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之色。大意了,就是因为对自己选择的路线比较相信,结果反倒被对方给堵在这里了。现在被对方大队人马给堵在这里了,该怎么办? 真要是下死手的话,种纬和刘学义也不怵这些人,一手警棍一手匕首,绝对可以杀一条血路出去。但那样的话,就难以避免死伤了。虽然他们两个是卧底的警察,但也不能提着匕首满街捅人啊?一旦发生恶性的案件,受处分的肯定就是他们两个了。 可现在怎么办呢?就这么听话的让这伙人打一顿?或者按他们的意思让去哪儿就去啊?那不行啊!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把命运交到了这伙人手里边,万一这伙人憋着使坏,或者报复的话,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一户人家打开了房门,屋里的女主人提着垃圾就要出门,似乎正要出来倒垃圾。可当这个女人一看见门外的时候这才看清了外的情况,那女人被吓得低低的惊叫了一声,马上就退回屋里把门给反锁上了,连垃圾也没顾上倒就回去了。 看到那个女人被吓回去了,堵住路两头的这两伙人更是嚣张不已。为首的黑胖汉子更是嚣张的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道:“嘿!前边的那两小子,要不就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要不就凭本事杀出去。不过咱们事先可说好,你们要是动刀的话,兄弟们手里可也有刀的。一旦拔了刀,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你们想好了。” 不拔刀?一听黑胖子这么说,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禁不住交换了下眼色。难道这些家伙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让他们跟着他们走一趟?见见他们那个什么老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接下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该怎么办?难道就按他们的意思跟他们走?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让这伙人轻看了他们?种纬两人是打算钻到某个犯罪团伙里面当卧底的,可如果只是顺顺当当的便被对方得手了,那还显得出什么重要性? 估计将来即使钻到某个犯罪团伙里面也只能当个寻常的外围,那得等什么时候才能掌握那个团伙的全部底细?卧底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两年?不行!不管是种纬还是刘学义都没有这个打算,要知道当卧底这回事可是夜长梦多的。 种纬和刘学义都在警队里面露过面,短时间当卧底还好些,毕竟认真他们的人不是太多,他们还能蒙骗一阵子。可如果长期卧底的话,那就非得露馅不可。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富贵险中求,拼了!拼个样儿看看,让这伙人知道他们两个不是好惹的。 这样想着,种纬和刘学义彼此对视了一眼,全从摩托车上下来,也没给摩托车熄火,就那么把它支在了路中央。接着,两人从摩托车上取下折叠的警棍,然后打到最大长度,把固定警棍的螺口尽量拧紧。 “我在前面,你跟着我。把前面打穿了,回头再骑摩托走!”种纬把警棍在手里抡了几下,算是热热身,同时对刘学义说道。 折叠警棍打开后有两尺多,不如对方的木棍长。但那种金属的质感和维度,却比那种野路子的木棒要好一些。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方人比较多,种纬和刘学义必须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如果对方中间缓过手来,种纬两人被对方给围上,那结局可就不太妙了。 种纬做好了准备,提着警棍就朝前面的这伙人迎了上去。没办法,摩托车调头不方便,如果再慢腾腾的调头的话,只会让对方掌握了先机。 第四十二章 鹰击长空 种纬用双手提着警棍,面无惧色地迎面朝堵在前面的几个黑衣人走了过去。种纬试图用自己的气势压住这伙人,等到这伙人之中的哪个出现了胆怯和后退的情况,他就可以一击而破。 谁料,种纬想错了。迎面这伙人显然是打老了架的角色,面对着朝他们走来的种纬没一个人胆怯和后退的。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伙人居然整齐的站成了两排,每排四个人,最后一排的一个人则负责指挥。 这伙人手里的棒子都是双手持握的状态,棍头斜指向天空。只要种纬一扑过去,他们就会抡捧齐打,种纬想要突破他们的这个小棍阵,着实得费一番功夫,搞不好还得挂彩。 行啊!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伙人了,这伙人里面分明还是有些有本事的角色,看来对打群架很在行,甚至还学过点古代军阵的内容,不然列出的这个小小的阵列怎么也不能这么严整! 不过种纬既然已经过来了,就没有再退的机会了。只要他一退下去,那么他们就没法冲过这两样小小的阵列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必须义无返顾的做到! 种纬心里急速的想着破阵的办法,脚下的步子却不停。距离这道小小的阵列两米左右的时候,他突然一个大跨步,接着把警棍猛的举起来,以上示下的就斜砸了下去。 种纬这一下极猛,任谁也看不出来他这一下是试探。当面的两个黑衣人看到种纬的棍子已经劈下来了,不由自主的举起了自己的棍子向上迎了上去,而且脸上的神情也有了一线紧张和凝重的意味。 谁都看得出来,种纬他们手里的家伙是铁的,外面包着胶,拿在手里面绝对比他们手里的木棒要好用得多。虽然种纬手里的家伙比他们的木棒要短一些,但双方目测的感觉木棒总不能给人一种真实的可靠感。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这排四人阵列中的两人举起手中的木棒向上迎的瞬间,这些黑衣人中拖在最后的那人却喊了句话:“假的!” 可惜这人的这句话已经喊晚了,种纬根本没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时间。他手中的警棍猛的往回一抽,一下子就避开了那两根迎上来的木棒。而与此同时,种纬这一砸的动作却突然变成了一记突刺的动作。种纬的身躯像头灵活的猫一般,先是猛的往后一收,接着便用警棍朝左手的第二人刺了过去。而此时,左边这第二人的木棒还举在头上,还没来得及缩回来。 “呕”的一声,左手第二个人没来得及反应,被种纬一棍捣在了胸口,整个人像个虾米似的一下子倒了下去,这个八个人的两排队列明显就是一楞,眼看着种纬就占据了上风。 “砸,别楞着!”正在这个时候,就在种纬捅倒第一个人的同时,还没等种纬做出第二次攻击的动作,这个阵列最后面的那个人便喊出了第二声。 种纬虽然刚砸出一个缺口,但他现在却处在一个挖心的环境中,除了后面没有敌人之外,左右前都有人。对方最后的那个人一提醒,种纬旁边的那几个人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已经举在手里的木棒紧跟着就毫不客气的砸了下来。 这下可坏了菜了,种纬刚扑击的那一下正好把自己正陷入到了一种三面对敌的状态之中。偏偏他还是猫着腰在向前攻击的状态,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身形。对方至少四五根木棒就朝他砸下来,种纬都来不及躲闪,眼看着木棒就朝他脑袋上落了下来。 好个种纬,关键时刻平时打下的扎实基本功显示出了作用。在步伐已经站死,无处躲闪的情况下,种纬左右脚一个往前一个往后,居然直接在原地来了个大劈叉,整个人忽地矮了足有两尺多,身体几乎完全扑在了地上。 攻击种纬的几个人排着整齐的阵列,自己手里在的木棒都是直上直下的打下来的,都是瞄着种纬本身的身体打下来的,谁能想到种纬的身体却突然的矮了下去?结果这一下,他们手中的棒子都从种纬的头上滑了过去,居然一个都没打着! 就在这伙人再度把手中的棒子举起来,想要第二次打向种纬的时候,种纬身后的刘学义已经猛扑了上来。刘学义看到种纬扑倒在地,也不知道种纬是不是受了伤,他只看到种纬倒了下去,他的眼睛就红了。他可是真心把种纬当兄弟当战友看的,看到种纬倒地,他怎么能不救? 刘学义猛扑上来,也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直接抡着手中的警棍横着就扫了出去。所用力量之大,警棍速度之快,让在空气中高速运动的警棍都发出了“呜”的一声。 一力降十会!攻击范围内的几个黑衣人一击不中,刚要进行第二轮攻击的时候,刘学义就扑上来了。这恶狠狠的一下,让他们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近前这几个人见势不好,本能的向后退了出去,连着退了三步才算停下。 就在这些人往后退的时候,突然间队列中间又有人发出“哎呀”一声喊,却是种纬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没闲着,趁刘学义打出救援自己那一棍的同时,他也贴着地面扫出了一棍。近处的一个家伙光顾着躲刘学义那一下了,却没料到自己的迎面骨上却重重的挨了一下,当即倒地不起。 只不过一个回合的功夫,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没受伤,就算狼狈了一点也不算啥。而对方这九个人的小小阵列,却已经倒下了两个! “种纬,怎么样?受伤没有?”看到对方退了下去,刘学义也顾不上追击,赶紧把种纬给从地上拖了起来。 种纬一站起身来,眼睛都红了。他没想到今天他会这么狼狈,居然被逼着在地上打了个滚?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跟着我!”种纬也不回答刘学义的问话,却突然向着刘学义的背后连跑了几步。这一下把刘学义给弄楞了,他禁不住暗自奇怪种纬怎么摔懵了?怎么突然间朝后面那伙人进攻了。 可就在他发楞的瞬间,种纬却突然在他身后拐了个弯,直接斜着向边上住户的山墙上冲了过去。接下来的一幕,让刘学义叹为观止,热血沸腾;也让围堵种纬和刘学义的这伙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种纬居然像只灵活的猫一样,踩着左侧的墙体“飞”了起来,然后就那么从半空中像头巨鹰似的,向刚刚集结起来的小小军阵扑击了下去。他双手抡着警棍,同时也用下落的身体作为武器,向对方砸了下去。 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种纬会采取这种攻击方式!因此对方缺了两个人的阵列虽然刚刚列齐,便却根本没做好防备进攻的准备。当种纬从空中朝这些人扑过来的时候,这些人除了脸朝种纬转了过来,手里的棒子还指着刘学义的方向!而种纬这下近乎亡命的扑击,即便手里的警棍砸不到他们,从空中下落的身体也会砸中他们。 就在这一瞬间,这伙人立时就乱了。保护自己的本能让他们不再保持队列的严整,有的往后急退,有的把队友挤到了一边,有的抱着脑袋不管不顾的往边上就跑,这个刚刚看起来还挺严整的军阵瞬间就被破了。 眨眼之间,种纬就扑进了对方的队列之中。除了有两个家伙被他撞翻了之外,还有一个家伙手中的棒子被他打落,并且直接被他砸倒在地。剩下的几人也不怎么样,因为急于躲避种纬的这下鹰击动作,他们脚下早乱了套。还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已经被追击上来的刘学义连着砸倒了两个。 两轮攻击,转眼倒下了七个!只剩下最后一排发号施令的一个,以及队列最右边的一个家伙还站着。其余的人无论受伤轻重,此时都倒在地上了。 种纬一站稳脚步,目光就立刻锁定上了最后面那个负责指挥的家伙。种纬大踏步冲上去,手中的警棍猛的一举,吓得对面那个家伙本能的用手上的木棒往上一迎。 可最后负责指挥的这个家伙万万也想不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依然保持头头脑清醒。种纬举棍这一下根本就是虚招,在对方举棍防卫的时候,种纬已经一记侧踹蹬了出去。 对方完全没料到种纬的招数全如果精熟灵活,胸口重重的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直摔到了附近老百姓种的葡萄架下,摔了个七晕八素。再转过头来,最后站着的那个黑衣人也被刘学义给干倒了,正抱着脑袋,屁股朝天的哀嚎呢! 只不过转眼之间,九个拦住去路的家伙全被种纬和刘学义严密配合着给放倒了。最让人难以相信的是,种纬的那招鹰击长空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下子就把战局的主动权给夺了过来。就算双方拿着的都是伤害性不大的棍棒类武器,但这样的结果依然让对方感觉到心惊了。 第四十三章 对方身份 哪怕黑衣人一方有几个人并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依然没法从刚才的恶战中回过神来,都或躺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还不算完,种纬一看对方这伙人发楞。当下对刘学义一声吆喝:“上摩托!”说着当先就跳上了自己的摩托,并且挂上了档。 刘学义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双方刚才这一轮交手看似种纬和他占了上风,但实际上敌强我弱的局面并未改观。如果这个时候对方剩下的人,还有没受什么重伤的人一起围攻上来的话,吃亏的还将是他和种纬两人。 因此当种纬跨上摩托并且挂上档的时候,他也快速冲上了自己的摩托。 轰,轰……种纬连轰了两下油门,接着一松离合器,摩托车车头一下子便离了地面,接着整个车子带着人便朝或倒或站堵住路的那几个人冲了过去,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刚被打散的一方还没来得及收拾心情,就见种纬骑着摩托车轰隆隆的冲了过来。登时吓得滚的滚,爬的爬,好不狼狈的让开了道路。借着这个机会,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前一后的猛冲了过去,把这两伙人远远的给甩在了后面。 直到种纬和刘学义骑着摩托拐过个弯消失不见,这伙黑衣人这才算是完全醒悟过来。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来,彼此察看着身上的伤情。而伤重的人只能无奈的躺在地上,无助的哀嚎着。 而为首的那个黑胖壮汉则呆呆望着种纬和刘学义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道:“这家伙,这身功夫太俊了,太帅了!” 虽然侥幸胜了一阵,但种纬和刘学义都知道这个梁子算是和这伙人结上了。也不知道这伙人是什么路数,专案组那边能不能根据录像判断这伙人的身份,并且锁定他们? 种纬稍稍放慢了摩托车的速度,等刘学义跟上来一点之后,和他并行的时候才问道:“怎么样?刚才受伤没有?” 此刻刘学义看种纬的眼神已经完全是一种狂热的崇拜眼神了,他之前考上军校离开特警团的时候,种纬就已经开始展露头角了。不过那时候的他虽然听说了几个种纬成功执行任务的事迹,但也仅限于听说而已。等他上完四年军校回到特警团的时候,种纬却已经离开了特警团,身后只留下了一堆令人乍舌的传说。 今天亲眼看到了种纬的勇猛,灵动与关键时刻的机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种纬的差距原来是这般大。任何人在那种局面下,就算勉强能保持镇定就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刘学义自问自己在那种局面下就没法做出那种利用墙壁起跳,在空中击破对方围堵的办法。更何况那种高难度的动作他也从未尝试过,根本没把握做出来。在这种认知下,他刘学义怎么不对种纬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没事,倒是你,刚才那一下有没有受伤。种纬,刚才那一下实在在太帅了,把我都看傻了。”刘学义兴奋得不能自以,一边问种纬的情况,一边由衷的赞叹道。 种纬冲刘学义笑了笑道:“还好,腿撞了一下,不过估计问题不大。可是,你刚才的称呼好像错了吧?” “呃!师兄,忠哥!”刘学义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赶忙改正道:我下次一定注意。 种纬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刚才你的头盔上的摄像头开没开?那些人的样貌都录下来了么?” “哦!我忘了,刚才光顾着动手了。”被种纬这么一问,刘学义又瘪茄子了。他刚才确实没想起来,光顾着紧张和动手了,哪还想起来有录像这么个任务来着。 “我倒是录了,但摩托车不能调头,所以只录了前面几个人的,也不知道录得清楚不清楚。呆会儿回小卖部一趟,把内存卡交上去,让上面看看。如果能早点锁定这些人,说不定还能查出点什么。”种纬点了点头,对刘学义说道。 刘学义忘记开摄像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错误,毕竟头盔摄像头这个功能操作起来确实麻烦,既要注意位置和角度,又要注意不要乱开和长时间开着。好在种纬的头盔就挂在摩托车的后视镜上,他刚才下车的时候看起来很自然的扶了一下把,就把头盔上的摄像头开关给打开了。至于拍下了多少,拍的清晰不清晰,种纬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过之前那两个家伙找种纬和刘学义的麻烦的时候,种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和调整,应该已经拍下了他们的面孔,接下来的工作就看专案组那边的技术人员能做什么了。当然,监视点的摄像机也可以记录下一部分,只是他们的拍摄角度很大,能不能拍清楚那些人的面孔却是个未知数。 躲过了这桩麻烦,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也变得小心了起来,他们先是到一家经常光顾的小店买了点吃食,然后便骑上摩托车返回站前广场。不过这次,他们走的都是人流比较多的大路,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观察着街道上的动静,小心提防着某些人对他的偷袭。 到了联络点,种纬又买了盒烟,然后借着递钱的机会把内存卡偷偷的递给了今天值班的严大爷。严大爷不愧是老刑警出身,几乎是演什么像什么。看他那唯唯喏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卖部老板似的。 而实际上,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胆小怕事:“你们说的那两个人我有点印象,头些日子还在附近探头探脑的。这两小子十几年前还年轻点的时候犯过案子,好像是故意伤害的事情吧?至于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就不清楚了,不是我办的案子。局里肯定有这两小子的案底,回头让人一查就知道。而且我没直接接触过这两小子,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我,我倒是认识他俩。放心吧,回头把东西递上去的时候,我会报告这件事的,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严大爷就像和顾客聊天似的,脸上陪着笑对种纬他们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人在向种纬他们推销什么东西,笑得有点猥琐和讨好的意思。弄得种纬和刘学义既好奇老人是怎么能在一边讲解情况的时候,还能做出这种完全不搭的表情的,弄得他们两个也有些惶恐。 “这两个火车站这边的案子不少,可就是报案的少,也不好抓。前两年倒是抓了几个,不过感觉都是下面的小喽啰,没一条大鱼。这回王局铁了心思想把这案子往铁了办,这是好事,我倒是想看看,这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在犯案以后却很难揪住小辫子的?”一个老人一边对种纬和刘学义讨好似的讪笑着,嘴上说的却是这么几句怪异的话。弄得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也感觉有些怪异,暗叹这严大爷的表演功夫真是到了影帝一级。 告别了严大爷,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返回落脚的地方吃饭休息。在回去的路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发现有两个家伙藏头露尾的在监视着他们。显然这事儿不算完,种纬他们后续还有麻烦等着呢! 不过,就算明知他们两个被对方盯上了,种纬他们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的继续返回。接下来他们就只能看对方出什么招儿,他们再见招拆招了。只希望这伙人能够冷静一下,不再采取什么暴力手段就好了。 否则的话,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安全倒是没问题,可惊动了外围实施监控和保护的人,那少不了就得提前动手解决了。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情,这次卧底的任务也就只能戛然而止了。具体能挖到多少情况,抓住几条大鱼就全得看运气了。反正今天出现的那两个家伙算不上什么大鱼,顶多算是两条手下的走狗罢了。 回到落脚地吃饭,饭还没吃完电话就响了起来。专案组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今天找种纬和刘学义麻烦的那两个家伙已经查出来了。这两个人一叫齐国军,外号小七儿;一个叫赵铁环,外号环哥。 他们两个十来年前因为故意伤害和流氓罪进去呆过十年,前几年才刚刚出来。不过出来以后这几年,这两个小子不知怎么走了什么门路进了个什么经纪公司,这几年倒是没有犯罪的记录。而且这两个小子平时出入都是车接车送,穿衣吃饭也都很阔气。 原先认识他们的人都说这两人走了正道,发了大财。但也有传说说这两人已经混起了黑社会,现在已经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哥了。不管这两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反正专案组已经盯上他们两个了,一查出来新的情况就会给种纬两人通报。 种纬用头盔摄像头拍到的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不清,角度也不够好。但经过管片有经验的民警观看和辩认,也已经陆续认出了五个人。现在专案组已经把任务秘密布置了下去,正在追查这些人现在的工作和生活背景情况。 第四十四章 凌晨遇袭 专案组嘱咐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由于他们两个已经得罪了这伙人,明天下午会有人暗中保护他们去火车站的。而且双方还约定了去火车站的路线,只要走这条线,任何人想打种纬他们两个的主意都会被警方控制住的。 不过这是警方定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专案组的意思是能不用就先不用,毕竟让种纬和刘学义混进这个犯罪团伙里才是他们最后的目的。 一夜无话,种纬和刘学义两个闷在屋里也没处可去。晚上除了打开空调在屋里练练体能之外,就是早早的休息养精蓄锐了。种纬腿上的伤不知道是撞在了哪个家伙的棒子上,或者是头上了,青紫了一大片。好在这点伤并不影响运动和动作,种纬回来后和临睡前用冰敷了几次,估计很快就可以好了。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种纬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两人睡到凌晨时分,就被电话声吵醒了。负责外围监控的人通报:“有一辆可疑的面包车来到了他们附近的楼下,车上下来了四个人,从车里取出了类似枪的形状的物品奔他们这个楼栋来了,估计一分钟后就会到他们的门口。” 坏了!对方这是要玩命啊!怎么办?种纬和刘学义一对眼神,种纬的眼光就瞄向了窗外。 电话那头传来专案组紧张的问话声:“你们两个怎么办?这边的人马上过去救你们,你们顶得住不?半分钟就行!” “不,不用救,我们先自己想想办法!”种纬望着刘学义点了点头。刘学义一看种纬的眼神也明白了种纬的意思,也跟着点了点头。 种纬和刘学义已经厮混了一段时间了,他对刘学义军事素养和战术水平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不像牛柳一样和种纬一起磨合了好几年,但执行个一般性能任务还是有些把握的。关键是种纬实在不想破坏如今辛苦得来的局面,如果一旦让后援的人冲进来,这个卧底任务近一周的努力就全白白付之东流了。 现在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考虑什么了,两人都穿着背心短裤,也顾不得再穿外套什么的,直接就翻出了二楼的窗户。窗户外面装着不锈钢的护栏,这护栏对一般人来讲还算个东西,但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根本就视若无物。 种纬拉着相邻的两根栏杆一发力,登时就把其中一根栏杆拽得脱了出来。然后种纬迅速从破开的空隙间钻出,刘学义也紧随其后钻了出来。接着种纬顺着一楼的防护栏悄无声息的爬了下去,直接下到了一楼的地面。 接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各在地上摸了块砖头,然后彼此向着另外两个方向一指,互相点了点头就背向走了出去。他们两个要干什么?他们想抄那伙人的后路,看看对方到底几斤几两,到底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动作都很快,没用多长时间种纬就绕到了楼栋的入口方向,而刘学义则绕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附近。刘学义的目标就是那辆车,而种纬的目标则是准备偷袭他们的那伙人!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没法与监控室人交流,也没法和刘学义交流,一切只能凭他自己了。摸到楼栋口的种纬侧耳细听,并没有听到楼上发出破门而入的声音,却听到楼道里有人正朝二楼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利索点儿,时间长了让他们发觉了。” 原来如此!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对方没有采取破门而入的办法,而是准备用技术开锁的方式进屋。这就证明这伙人不想把事情搞大,或许还打着将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活捉的主意呢!其实想想也是,如果他们真敢开枪搞事的话,全天海的警察很快就会盯上他们,毕竟警方对枪案都非常重视,一旦发生都是不惜力量投入的。 这样也好,这正是种纬的机会。 种纬静静的等待着,就听见楼道里的那个人正往楼道外走来,似乎是准备站到楼栋口望风的。种纬见状赶紧闪到一辆装了堆没用破烂的三轮车边,小心的隐藏好,静静等待着机会的出现。 很快,一个黑衣人的身影站到了楼道外。这个人手里提着支类似五-连-发的短枪,四下了望了一番后,就又退到了楼道口,似乎在关注着二楼撬锁那伙人的动静。 正在这个时候,二楼的门锁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响,显然是被人打开了。这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明显,引得楼道口那人立刻往楼道方向望了过去——好机会!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种纬已经迅速的窜了过去。还没等望风的那人意识到不好,他已经一个掌刀砍在了那人的后脖梗的侧面。 这一手种纬平时很难用得上,因为这一掌可是比较狠的,平时只在军营里打过沙袋和砖头。真的打在人的脖子上,打击的是人的静脉窦,很容易就可以把人打晕。而且这一掌的力量还会作用在人的颈椎上,瞬间的力量会让人颈椎受伤,短时间内完全丧失抵抗能力。 种纬这一掌刀毫不客气的打中了这个望风的黑衣人,对方连吭都没吭就软倒了下去。种纬一把扶住他,先把他手里的五-连-发拿在了手里,接着便单手拖着对方,直接把对方拖到了那辆三轮和楼体的夹角缝隙里,然后藏在了暗影里。 与此时时,二楼传来的动静证明那伙人已经涌进了屋,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上了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退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可不能再在这里多停留了,虽然他已经抢到了一支枪,便对方的枪显然更多,种纬可没办法以一敌多。因此种纬一转身,就朝对方停在附近的那辆面包车的方向赶了过去。 种纬刚冲出去不远,身后的楼道里就传出了杂乱的脚步着,还伴着对方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不过种纬顾不得去听对方说什么,迅速闪过街角靠近了那辆面包车。 种纬刚拐过街角,刘学义已经朝种纬的方向跑了过来。他一见种纬迎面过来,便急急的低声说道:“车里有一个司机,已经放倒了,车钥匙也已经拿到手了。” “好,你去那边,呆会儿他们来了,给他们两砖头,然后我用枪抄他们后路。”吩咐完这句话后,种纬一闪身就跑到路边一堵断墙后面去了。刘学义一看种纬手里的家伙就知道种纬这边已经得手了,他当即转身向着不远处的街角跑去,然后隐藏了起来。 别看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是头一次合作,但彼此的信任和熟悉却让他们的配合极为顺畅,没有一点生疏和忙乱的迹象。 而此时,冲到楼外的那伙人已经慌了,因为他们留在外面望风的同伙已经不见了。楼上的目标不见了就够让他们紧张的了,如今望风的同伙也不见了,这事儿明显要坏。 这几人压低声音呼唤了几声,看四下里一点回应都没有,领头的一个家伙无奈的吩咐了一声道:“今儿晚上风不顺,先不管老三了,赶紧扯!”说着话,这几个人排了个三角阵形,迅速的朝面包车方向跑了过来。 别看这几个人跑得有些匆忙,但显然并不怎么慌乱。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车也出了问题,车里的司机按理应该看见他们来了就启动发动机的。可他们跑过来的时候借着月光一看,司机座上哪有司机的影子? “不好!上当了!”为首的人低喝了一声,三个人立刻提起枪来向四周戒备着。虽然动作不是那么规范和专业,但已经算是有模有样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块砖头突然带着风声飞了出来,“砰”的一声正砸在面包车的轮胎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这三个家伙吓了一跳,立刻寻找扔砖头的来源。紧接着,第二块砖头也飞出来,再次落到了他们附近的路面上。这一下他们发现扔砖头的人了,三人一下子就把枪口转了过去。 可还没等他们喊点什么?他们三人身后的种纬已经发话了:“都不许动,把枪扔地上,把手举起来!” 那三个正朝刘学义方向戒备的黑衣人一下子僵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上当了,也算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同伙失踪的原因。 “这位老大,请问是过江龙,还是下山虎?不过老大别误会,兄弟们今天是奉了奎爷的吩咐来请两位老大回去喝酒的。不过先前有点过节,不好意思提前打招呼,就这么着过来了,希望两位老大莫怪!”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并没放下枪,就那么僵直不动的向身后的种纬说道。 “少废话!老子就知道你们三个有三支枪,不把枪放下什么都别谈。你们要敢动一动的话,老子这头一枪就能崩一个。你们谁想试试运气?三分之一的运气啊,也不一定能死的。”种纬毫不让步的说道,没给对方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第四十五章 演技暴发 为首的黑衣人楞了几秒钟,终于还是认清了形势。现在他们失踪了一个,车里的司机也不见了。如果玩真的硬拼的话,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们肯定会受损失。而事情一旦闹大的话,明显对双方都不利,引来警察双方谁都玩不下去了。 而对方这两个人显然是见过大世面,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自然也知道不把事情闹大的道理。如果这个时候放下枪,双方应该还有的谈。相反要是选择撕破脸的话,今天晚上这事就闹大了。 这两个人是过江龙,还是下山虎都不重要,一旦出了事这两人自然可以远走高飞。可他们这几个本地的坐地户可就走不了了,到时候出来顶缸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几个人?想到这儿,为首的这个家伙一声令下,三人都把手里的枪放到了地上。 “往前走,走到路灯底下,然后趴在地上,手脚摊开……摊开,像个大字儿似的,舒服吧?就当在趴在草原上睡觉呢!”种纬看到四人放下了枪,但仍然不敢大意,逼着他们往前走到路灯下,这才示意趴在地上停住不动。 随着这三个人被制住,刘学义已经从藏身的地方快速的冲了出来,把地上的三支枪都抄到了手里。然后他和种纬一左一右的用枪指着这伙人,挨个又把他们给搜了一遍。 刘学义倒是也够狠,也不知道是这几天演飞车党演上瘾了还是怎么的,还是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个不吃亏的个性,他直接把这几个家伙的身上都给抄了出来。什么匕首、子弹、手机、钞票、香烟……直接用其中一个家伙的黑绸子小褂给打了个包,和两支枪一起提在了左手里,右手则还用一支枪指着这三个家伙。 种纬看着刘学义的样子有些好笑,但却也只能忍着不笑。毕竟这样演才符合他们现在的身份和情况,也只有这样做对方才会对他们的身份深信不疑,也方便双方下一步再接触。虽然对方现在已经动上枪了,但种纬从中还是看到一丝克制的味道。哪怕这种克制可能是来自于对警方的敬畏,但他们也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 清光了这三个家伙身上的东西,种纬这才用枪把他们赶到了面包车和墙边的阴影里。结果到了这儿众人才发现,他们的司机正趴在地上睡得像死尸一样呢!显然这位老兄比他们还惨一些,最起码他们现在还没受罪。 “这位老大,我们那个兄弟呢?”为首的那个人挺客气的问种纬道。 “你管不着!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我们的麻烦?还有,你们跟下午那个叫什么环哥的是不是一伙的?你们找我们麻烦想干嘛?”种纬也不客气,直接刨根问底道。 “环哥是我们兄弟,我们兄弟算是道儿上的。最近几天你们哥俩闯了我们的场子,环哥他们就想和你们盘盘道,没想到让你们给翻了船。可我们老大觉得两位是人才,所以不打算追究闯我们场子的事情,想先和你们两位认识认识,先交个朋友再说。”为首的那个明显有些无奈,奈何形势比人强,他想不说都不可能了。 “什么场子?”刘学义这会开始演技暴发,他终于等到演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戏码的机会了:“你们跟我们什么关系?盘道?盘什么道?奎爷又是怎么回事?” 别说,刘学义还演得挺像。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个没混过黑道,一心直想发财的财迷角色。不过话说回来,刘学义刚当警察时间不长,对社会上的那些个黑话还真不甚了了,他这么演倒更显得正常。 “你们,不是道儿上的?”听到刘学义这么说,为首的那个人反应过来了,有些疑惑的问种纬和刘学义道。 “什么道儿上的不道上的。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就知道最近缺钱花,才在火车站那儿弄俩钱花。怎么?惹着你们了?”种纬一看机会来了,开口便把话接了过来。 “哦?你们是跑单帮的?”为首的这个人一听种纬的话,立时做出了判断,语气也跟着轻松了一些道:“要是这样,那你们闯了我们的场子就不叫事儿了,奎爷估计也不会追究什么的。可是……可是你们两位这身手,不简单啊?怎么这么厉害?” “我们是师兄弟,给煤老板当过保镖,怎么的?不行啊?”种纬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倒蛮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为首的黑衣人一听这个,显得更轻松了。他想了想道:“两位兄弟,今儿晚上是我们哥几个唐突了。得,回头我们几个摆酒向你们两位赔罪。你看,你们把家伙式儿还我们,然后你们抄走的东西里面的手机得还我们,其他就当给两位赔罪了如何?咱们就算和解,然后你们两位跟我们去见见我们奎爷,怎么样?” “什么?把枪还你们?做梦呢?”种纬直接用手里的枪托不轻不重的怼了对方的脑袋一下道:“你们深更半夜提着枪来撬我们的门,我们要不是见机得快,说不定现在都让你们弄哪个河沟草窠里面崩了。你们说把枪要回去就要回去?有那么容易的事儿么?” 种纬这么一说,对方也瘪茄子了。是啊!谁也没法接受大半夜的被一伙人用枪围攻的事情发生。现在的局面是胜者王候,败者贼,既然他们已经落到了人家的手里面,怎么处置也就得看人家怎么说了。 “这,这么办吧兄弟。回头你开个价,我们把这几条枪买回去,你看如何?”为首的人缓和了一下口气道。 “买回去?”刘学义眼珠一转,演技立刻又大暴发了:“多少钱?怎么买?说说!” 种纬一看刘学义这副财迷德形,差点没被他给逗乐了。不过他知道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他只能继续强忍着这才没笑出来。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一看有门儿,想了想立时开口道:“这样吧!两千一条枪怎么样?四条枪加子弹,给你们八千!另外再给两位兄弟加两千,就算我们给你们赔罪如何?” “一万?”刘学义继续飚着他的演技道:“师兄,一万!比咱们这些日子干活儿挣的都多!这不赖啊!” “放屁!”一看刘学义这戏演的不错,种纬也被迫进入了状态道:“枪真给了他们,万一他们不给钱呢?还有咱们的活路么?还有,大半夜的逼着咱们睡不成,又翻窗户又爬楼的,才给两千补偿,少了点儿。” 关键时刻,种纬的财迷和无耻刷新了刘学义对底限的认知,弄得刘学义对种纬的漫天要价倍感佩服。不过这么一来,对方这几个人倒轻松了。既然对方开出了价儿,那就说明眼下这事有缓,双方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那……这位兄弟,我们再加一万如何?”对方为首的人用商量的口气对种纬两人道:“这钱可不少了,而且这事儿兄弟上面的人还不知道,这钱都是兄弟们自己凑钱办的,兄弟们也得过日子不是?您二位高高手,就当交个朋友如何?而且等你们二位见了奎爷,说不定咱们今后还都在奎爷的手下做事呢!把事做绝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什么奎爷?奎爷是什么人?”种纬装做被对方说得动了心思,好奇的追问道。 “嘿嘿,这位兄弟,现在说什么还早。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等回头这个事儿平了,我再引见你们去见奎爷。奎爷办事大气,两位兄弟身手又这么厉害,将来肯定会有好前程的。兄弟把话撂在这儿,将来恐怕咱们还得论兄弟呢!”为首的汉子一番话讲出来,倒真有些亲近的意思。 “师兄,怎么办?”刘学义开口问种纬道,语气中带出了些见好就收的意思。 “唔,好吧!就按你说的价两万。明天下午三点在火车站行李房前面,那有个小卖部见面。你们先把钱给了,然后你们再跟我去去取枪。”种纬似乎也被对方给说动了,让了一步道。 “在火车站?那儿人多啊,是不是不方便?”对方的汉子有些犹豫的问道。 “嘿嘿,你还知道人多不方便?咱们现在有交情吗?我们还怕回头你们人多,把我们给弄死呢!到时候有钱挣,没命花。大庭广众之下,想必你们也不敢吧!”种纬向对方故意展现着自己的精明劲儿,实际上却是给专案组留足了反应和布置的时间。 接着,种纬又补充道:“再说了,枪我们肯定不能带火车站去。这样你们先把钱给了,回头肯定把枪还你们就是。这事儿咱们两头都得放心才成,我们也没必要留这些东西,凭白得罪人不是?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人多势众的,我们没必要得罪你们这个大仇家!” 为首的那个人想了想,他显然也被种纬的提议打动了。今天晚上这事儿办得太不利索了,一旦传出去都丢死人了。回头回去想办法先把这事儿解决了才好,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虽然现在时间是在凌晨,可万一有人看到了他们拿着枪在街上对峙的样子,把警察招来可就遭了。 第四十六章 达成交易 “好吧!那我们先撤,回头明天……哦,应该说是今天下午三点吧?现在离天亮也没多长时间了。”为首的人一说时间,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提醒种纬道。 “哦,对,现在都过半夜了,应该就是今天下午三点,怎么样?就这么定?”种纬再问对方道。 “好,就这么定了。”对方一见种纬确定了时间,便也把时间给敲死了。 “那好,那劳驾两位兄弟把我们那个兄弟送出来吧!我们这就告辞了。”一听种纬打算放他们走,为首的那个人还掂记着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家伙呢! “放人?嘿嘿……”种纬一听这个,禁不住冷笑了一下道:“算了吧,那位兄弟先在这儿呆一会儿吧!省得到时候你们哪个不服气,再带着家伙杀上门来!这样有个人在这儿,大伙彼此都安心不是?” “哎?不是说放我们走么?怎么还扣我们一个人?那兄弟是不是没了?”为首的那家伙一听种纬要变卦,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你们那个人没事儿,正在一墙角睡觉呢!你们放心就是。顶多回头睡醒了有点头疼罢了,跟这兄弟一样。”种纬用手指了指墙角还在躺着的司机道:“让他先在我们那睡着,回头明天,哦不,今天下午三点一块换,这也算买一送一了,你们合适啊!”种纬故意调戏着对方道。 对方看了看还一直昏迷不醒的司机,又想了想种纬的话,无奈最终还是认命了。确实,他现在也不愿意横生枝节了,有个人留在种纬他们这里,想必也不会吃什么亏,同时还能让对方安心,这就够了。 看到对方为首的那个人点了点头,种纬和刘学义这才往后一让,允许对方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然后他们两个看着对方三个人把那个昏迷的司机弄上车,然后有一个坐上了司机位。 临走的时候,那个为首的家伙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的对种纬和刘学义道:“兄弟,你们可得注意点这家伙,虽然我们都顶上了子弹,可保险都一直没开。可我刚才看的时候,你们可是把保险打开了,小心可别走了火。” 种纬一听对方这么说,便朝他嘿嘿一笑道:“就是因为看到了保险一直没开,这才放你们一条生路的。不然的话,现在警察已经给你们收尸了,我们兄弟俩也得满世界逃亡了。” 种纬这话说的有点狠,但也入情入理。对方为首的那个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让手下起动了面包车,一路缓缓的驶进了夜色中。 “走,回去!先把那个俘虏弄楼上去。”种纬和刘学义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两人来到楼门口,先把那个还在昏迷中的黑衣人给捆上,然后直接给他弄到了二楼的屋里。然后种纬嘱咐刘学义盯着这家伙,自己便拿着手机上了这栋楼的楼顶。 种纬不知道现在这栋楼周边还有没有那伙人的眼线,但他相信即便是有,也没法藏到这栋楼的楼顶。自己站在楼顶打电话,可以尽可能的保守秘密。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种纬向专案组报告了他们刚才遇到的情况,以及他们和对方所约定的事情。专案组那边听完了种纬的汇报之后先是肯定了种纬和刘学义的做法,至于具体的指示却需要请示上级后再做答复。 种纬把手机设置成了振动,然后才从楼顶上来。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刘学义已经把那个被俘的家伙弄醒了。那个家伙的嘴被堵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满是疑惑和惊恐,另外他的神色中还有着一股凶犯和绝望的意思。 “行了,少给我们做这个样子。你现在先在我们这儿呆会儿,等下午就把你放回去。”刘学义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摆出一个很没形象的样子道。种纬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怕自己正襟危坐的样子容易露馅,这才故意夸张这么坐的。不过这也好,倒是很符合刘学义现在的身份定位。 这个被抓的家伙堵着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翻着眼睛不时的打量着种纬和刘学义。在听明白了刘学义刚才和他讲的话之后,他眼中的惊恐和狠厉之色全是消减了不少,只不过疑惑的神色却依然未减。尤其是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四条五连发,和手机匕首等一大堆东西之后,他脸上的疑惑之色就更浓了。 “想知道刚才出了什么事?”种纬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望着这名俘虏道。 俘虏看了看种纬两人,然后无声的点了点头。 “想不想知道你的兄弟们都怎么样了?”种纬微微笑了笑,向前探了探身道。 俘虏再次看了看种纬,然后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想知道容易,不过你得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行不行?”种纬尝试诱供对方道。 听到种纬这么说,对方突然低下头去没动静了。显然对方只想知道他面临的情况却不太想和种纬他们多说,种纬这个买卖做不成。 “不说拉倒,就这么捆着吧!哎,想吃想拉提前哼哼啊,要是敢把地弄脏了,小心我们收拾你!”刘学义一看这家伙不配合,当即威胁对方道。 “嗯嗯……”一听有说话的机会,这家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哼哼了几声,表示自己有话想说。 种纬看了看刘学义,冲他点了点头。刘学义这才走过去,把这家伙嘴里堵着的破抹布拽了出来。 破布一拽出来,这家伙就痛苦的干呕了几声。这块抹布不知道用了多久了,那上面的味道——着实是酸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路?为什么抓了我?”被俘的这家伙一旦能开口,立刻就问了好几个问题。 种纬和刘学义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暗道:不怕你问问题,就怕你一直不说话。既然现在开口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咱们这样,我们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怎么样?”种纬热情洋溢的笑着对对方道。 对方这家伙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看到桌上摆着的四条枪,也知道自己的几个兄弟也翻车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但至少可以肯定他们人应该没事儿。否则这两个家伙早就带着家伙逃之夭夭了,绝不会坐着这里安心的向自己提问题。 “好吧!那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人?”这家伙自作聪明的问种纬两人道。他哪里知道他问出来的都是假话和无关紧要的话,在这轮彼此问话的环节中,他无疑是最大的输家。 就这样,双方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彼此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当然,虽然其中一方是被捆着的,但双方之间的气氛还是友好的不是?只是谈话的一方不知道,他所得到的答案基本上全是经过事先精心准备的,只有关于他同伙去向和之间交易的事情是真实的。 听到下午就会被交换走,这位老兄倒显得轻松了些。虽然他只是这次交易中的一个添头,连个东西都算不上,但好歹可以安全不是?借着这个友好的气氛,这位老兄还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比如吃东西、喝水、上厕所等等。鉴于双方沟通的还可以,两方又不是什么不可解的仇人,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还是同意了这位老兄的要求。 而这位自称老三的老兄所提供的一些情况也挺让种纬他们感兴趣,虽然这家伙对种纬他们的一些问题故意有所回避和简化,但种纬他们仍旧可以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得出一个大致的答案。 这个老三所隶属的是一个大型的组织,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们不是黑社会,而是有条件长期发展下去的公司。公司的创始人就是奎爷,而在奎爷的指挥和策划下,他们吞并了很多过去从事黑道生意的竞争对手,然后经过一系列的洗白和转化,如今都成了正当生意。 现在他们这些公司(团伙)内部的核心人员都是有工资有保险的,而且根据职位和对公司的贡献不同,年底还有一笔可观的年薪去拿。现在加入公司时间比较久的骨干到年底赚的年薪过十万,已经过上了出门有车,回家有楼的生活,风光得不得了。 一年赚的年薪过十万! 一听到这个数,种纬和刘学义禁不住对了下眼神,两人眼里都流露出来了一丝震憾的神色。现在才刚刚进入两千年,种纬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刚刚超过千元。这还是因为他马上就要拿到警校的毕业证,会再涨一级职务工资的结果。像刘学义这种刚入警不久的见习警员,岗位工资才六百多块钱。需要累计上一个月的加班和补贴,才勉强接近千元。 而警察的收入在天海还是比较高的,天海普通的工资水平大致都在八百到千元以下的范围徘徊着,能拿到千元以上的都是开发区有些技术有些本事的人才。在天海能拿到年薪十万的,那岂不是天海普通人十倍的收入水平?整个天海有几个能达到这种水平? 第四十七章 铁警插手 而老三所属的部门属于公司的安保部,他们这次出来的任务是把种纬和刘学义两个人安全的带到奎爷的面前,奎爷想和他们两个面谈一下。至于带过去谈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三他们只是凭先前得到的消息推测得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应该是以他们超强的身手引起了奎爷的注意,可能奎爷有意招徕他们。因为据他们所知,这几年奎爷在黑白两道交了不少的朋友,这也是他开创的公司越来越兴盛的原因之一。 同时由于这个公司黑白两道都有关系,一些麻烦的事情都有人可以帮着解决,这也是老三他们相信这个公司前途远大的一个原因。不仅如此,老三在回答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问题的时候还不止一次流露出来了邀请种纬两人加盟他们的公司的意图。 因为据他讲,他们公司内凡是成功说服能人到他们公司工作的,将来都会得到公司的奖励,奖金甚至可以达到年薪的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三十。更何况他觉得种纬和刘学义确实是两个人才,这样的人才不招徕到公司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此前种纬已经不止一次被招徕了,被其他部队,某些领导都有过这方面的意见。而如今最搞笑的是,居然连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也来招徕他的。不过面对着老三的招徕,种纬还得做出一部有些动心,但又很谨慎的样子。看么种纬流露这种神情,老三倒是兴奋得得,连刚才被种纬一下子打晕的仇似乎都不记得了。 双方既然有了这层关系,种纬和刘学义商量了一下便把老三的两只手分开捆在了床头。这样老三可以喝水、吃东西,以及上床休息,想干别的事情的时候再知会种纬两人就可以。而种纬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抽空休息,反正今天上午不打算出去了,大家凑合大半天也就可以了。 老三对他现在的待遇也表现得非常知足,在他看来他们和种纬两人的事情九成九应该能够和平解决。毕竟谁和钱有仇啊?像种纬他们两个刚走黑道的年轻人,除了有副好身手之外什么江湖经验都没有。如果就这么混下去,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翻了车。如今有这么个大码头可以停靠,又有大笔的年薪可以拿,何乐而不为? 因此老三对种纬两人也表现得很客气,也很安心。他从来都没意识到眼前这两个涉黑不深的小子实际上是警方派来的卧底,正琢磨着把他们那个所谓公司的底细弄清楚,然后一网打尽呢! 早晨天亮以后,种纬打着出门买早点的幌子出了门,然后又与专案组联系了一下,这次直接和种纬通话的则是得到消息的王春生了。据王春生讲,目前守在种纬他们落脚点外围的眼线凌晨已经撤走了。显然对方对种纬他们两个留出了极大的自由度,这可能代表着对方对种纬两人的示好或者尊重,专案组打算利用这次机会,让种纬和刘学义深入虎穴了解一下更多的情况。 由于这次交易的时间和地点都很特殊,属于铁警的管辖范围。因此专案组没法及时通知铁警方面和布置相关人手,只是在联络点的小卖部里的隐秘部位临时布置了两个摄像头。这样双方交易的全部过程都可以被录制下来,将来可以作为指证对方违法犯罪的相关证据。 至于种纬他们缴获的那几条枪,由于时间来不及,警方也就暂时不对那些支枪进行技术处理了。但对其中缴获的两部的电话,则要求种纬呆会儿提供给赶来的技术人员,技术人员将在上面进行一些处理,这样就可以随时确定这两部手机的位置,便于专案组下一步掌握这伙人的动向。 和专案组通完了电话,种纬买了三份早点带回去吃。三个人虽然各自仍有些戒备,但还是在很和谐的气氛里吃过了早点,然后继续休息。而种纬则借着扔垃圾的借口把那两部电话带了出来,偷偷交给了守在楼道里的技术人员。 等到了中午时分,种纬两人带着解开了绑绳的老三出门。而就在种纬他们出门下楼的时候,一个老人与种纬他们三人擦肩而过。只不过瞬间的功夫,种纬手里提着的提袋里就多了那两部已经经过了处理的手机,而前面的老三却还浑然不觉。 提袋里装的是匕首手机之类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东西,作为种纬一方向对方示好的表示。至于那几支五-连-发,大白天的还是不方便带到火车站去的,因为无论是被谁看到了那些东西,都是个大麻烦。因此种纬另外提了一个袋子,借着老三上厕所的时候背着老三把这个袋子藏在某处拆迁工地里边,等双方完成交易后指给对方具体的位置就是了。 两人先带着已经完全松开了手脚的老三去吃了顿饭,在吃饭的时候种纬和刘学义对老三已经是以三哥相称了。而且两人言语之间对老三颇多恭敬,还时不时的打探着老三他们那个公司的事情,神色中颇多向往和羡慕的意思。 这样一来,老三对种纬两人再无疑心。就差接下来两方一完成交易,老三作为引荐人把种纬两人带到他们那个所谓的公司里面去走一遭了。至于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点龌龊,双方都已经不计前嫌了。 吃完饭,种纬两人骑着摩托车带着老三,三人直奔火车站前广场。等到达行李房附近的时候,时间还不足三点。种纬三人便来到了小卖铺门口。他们向值班的于世林买了几瓶饮料,然后又买了烟。随后就借了小卖部的小马扎一边喝着饮料抽着烟,一边没羞没臊的吹着牛,挨着时间。 还没等到三点,一辆站前派出所的警车闪着警灯慢慢的开了过来。看起来这就是辆平常巡逻的警车,因此种纬三人都坐在原地没动,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这辆警车就可以过去。谁料警车来到小卖部后车里突然下来了四个警察,一下子就围住了种纬三人。 很快,种纬和刘学义身上带的手机和匕首等物就都给搜出来了,包括包里带的准备还给老三同伙的那两部手机也给搜出来了。这个年月,手机还算是稀罕物的,随便一台都值些钱的。种纬他们三个人带了四部手机,还带着好几把刀子,两辆摩托,任谁看都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当场就被警察给上了铐子,不由分说就被塞进了警车,给强行带往了站前派出所。 种纬三人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种纬和刘学义郁闷的是警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一下这个卧底任务还执行得了吗?如果专案组那边协调站前派出所放人的话,那不一下子就露馅了吗?可如果不协调的话,他们岂不是要被当成盗抢嫌疑犯直接给拘了?不管哪条可能,都会让他们前期付出的辛苦付之东流,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别说种纬郁闷,就连老三也特别的郁闷。他正和种纬他们称兄道弟呢!万一这哥俩没什么经验,也没绷住,警察一问就把什么都撂喽,那可就什么都黄了。别说他们俩入伙推荐人的好处没了,说不定还得给自己的公司带来麻烦。偏偏自已嘴贱还说了不好公司内部的私密事,也吹了不少牛。这不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吗? 可是事到如今,想什么也都没用了。三人只好硬着头皮,等着见招儿拆招了。 到了派出所,警方很快就把三人分别关押了起来,然后又分别开始问话。只不过让种纬意外的是:警方并没问他们身上带刀,以及带那么多手机是怎么回事,而只是问了种纬的身份和名字。在这次卧底行动之初,专案组就给种纬和刘学义准备了两个可信的身份。种纬的身份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的身份,而实际上这个人在外地又犯了案,已经关进看守所了。 仗着现在还没有联网,即便有心人去查种纬的这个身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查出什么的。即便是警方得到了这个身份,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询问和外调才有可能看出种纬这个身份的真伪。种纬现在只盼着专案组及时得到他们被捕的消息,然后通过什么可以掩人耳目的手段把他们放出去就好了。 可是,真那么容易吗?他们可是带着刀,带着多部手要进来的,要说不可疑就有鬼了。在这种情况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就放出去?种纬虽然有这种企盼,但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他只是希望刘学义能把相关的信息都记住,别连第一轮都没扛住就撂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让种纬有些奇怪的是,站前派出所的警察似乎并不太关心种纬他们身上带的匕首和手机的事情,反倒是反复问了种纬关于他身份的几个问题。比如小学在哪儿上的,父母的名字和年纪,父母的工作单位,自己之前惹过什么祸,什么时候放出来的之类。 第四十八章 有保护伞! 这些问题给种纬的感觉是,似乎站前派出所的警察更关心种纬这个人的身份,而不是他可能干了些什么违法的事情。等把种纬的身份信息问得差不多了,这些警察也就不再问其他的问题了。而是把种纬铐了一只手,然后铐在了留置室的一根铁杆上。 不对劲儿啊!自己身上带着那么多违禁和可疑的东西,绝对算得上是重点嫌疑人的,可警方怎么只问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就完了?难道这是专案组已经使了劲儿?做了安排?所以警方只是走个过场?不可能啊! 就算是走过场也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啊?因为凭这些东西自己就是有问题的,哪怕是警方放了自己,可老三那边又怎么解释?看到自己能放出去,对方肯定会生疑的。再加上小卖部那边也有人看见了他们被警察抄出东西来,然后被带走的一幕,这都证明这事儿不可能简简单单就完结的。 只要放了自己和刘学义,他们两个的身份就会存疑,这个卧底的任务也就算是绝对的完蛋了。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刚才种纬他们被抓的时候,对方那伙人有没有在小卖部附近布了眼线。如果有的话,种纬他们除了从派出所逃跑之外,恐怕没有办法证明他们没在派出所里出事。 可是要真从派出所里跑掉的话,自己和刘学义还会留在天海么?不可能啊!哪个被警方发现的犯罪嫌疑人惹了祸不是远走高飞啊?哪还有留在本地做卧底的机会? 另外,留置室这个破地方是留不住自己的。可刘学义怎么办?他说没说?自己要是跑也不能只自己跑啊?可是两个人跑就能解决问题吗?不一样是任务失败? ……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种纬的脑袋都快愁大了,却一点准主意也没想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留置室的门一开,一名警察带着老三和刘学义走了进来。让种纬讶异的是,他们两个人居然都是空着手进来的,两人都没戴手铐,像没事人一样的进来了。 怎么?难道刘学义说实话了?或者专案组做出什么决定了?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老三就是知情者,怎么可能让他同时和刘学义出现? 更让种纬惊讶的是,还没等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说话,那名警察就很自然的过来替种纬打开了铐子。而且这名警察在替种纬打开铐子后还说了一句话:“你们怎么就不早点说呢?直接告诉我们是隆盛公司的不就完了么?弄得费了这么大事!” 说完了这句话,那名警察转身关上留置室的门就走了。把种纬和刘学义老三三人放心的放在了留置室里,一点拘束手段都没给上。 留置室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离派出所的接警大厅只不过一墙之隔。种纬三人要起跑的话,推开门就可以跑到外面的接警大厅去。如果值班的警察反应不够快的话,等种纬三人跑出派出所的时候,值班人员都未必反应得过来。 不过警方这一举动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了警方不再视种纬三人为犯罪嫌疑人或威胁了。把他们三人放在一起,他们三人可以随便交流,很多事情都可以提前对好口供。真对待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警方绝对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来对待的。可是,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太不寻常了。 “师兄,不知道为什么吧?”刘学义知道种纬在想什么,他故意凑过来对种纬偷偷挤了挤眼道。“隆盛公司就是三哥工作的那个公司,他们那个公司来了个什么法律顾问,这是来保咱们了,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忽悠一下!种纬一听这话,他的心就猛的往下一沉! 怎么?因为仅凭这一句话种纬就可以判断出,在这起案件中涉案的恐怕不止眼前的老三所在的那个犯罪团伙,恐怕还包括站前派出所这个保护伞! 为什么这么判断?因为种纬三人被抓这个环节的漏洞太多,如果站前派出所真的是把他们三个安成犯罪嫌疑人去对待的,分开询问的时候只要稍稍的多询问一点,绝对就会发现他们之间存在很多的问题。彼此对照的时候,种纬三人就会有很多问题隐藏不住。 这就像广阳帮的那伙人一样!任他们都是走黑道的老手,都具有一些反侦查和反审讯的经验,但在彼此担心和怀疑的心态下,早晚会有人绷不住的。在这一点上,种纬三人也是一样!只要办案人员真心办案,早晚会问出问题的。可是,在面对种纬的时候,办案人员显然只关心种纬的真实身份,而却不关心其他。 这证明了什么?这只能证明幕后的那些人根本不关心种纬干了什么,而是只关心种纬现在用的这个假身份是不是真的。可谁会这么做?除了那个刚刚露出来的什么隆盛公司之外,还会有谁会关心这个?偏偏替隆盛公司干这事儿的,居然是站前派出所的警察! 为什么事情准备执行这次卧底任务的时候警方不通知铁路公安处?不愿意与站前派出所配合办案?难道真的是因为一个程序上的问题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如果天海公安局真想与铁路公安处配合办案的话,只不过是发一个公文的事情,然后双方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就可以了。如果说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就只可能是泄密一个问题了。再想想这次6.29砍手案迅速侦获,并且捣毁了广阳帮之后,专案组暗中成立并开始着手侦破站前盗抢案多发的事情,这里面没有问题就怪了。 真的只是因为天海警局内部的矛盾吗?真的只是因为王春生想挤走周定国,扶植马队长上位吗?一座城市的公安局的二把手,扛过枪上过战场,受伤致残,然后从警二十多年的老警察的境界就如此之低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种纬之前就感觉王春生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自己不过是那棋盘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如今种纬这个隐隐的感觉似乎真的要被证实了,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可能存在的。只是,这个答案太残忍恐怖了点,完全出乎种纬的预料之外。 种纬甚至感觉,王春生之所以事前不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是因为这是王春生在安排下一盘空前巨大的棋局之后,顺手给自己安排下的一点小小的考验。如果自己不能通过这考验,恐怕自己就永远只是王春生所打造的那个圈子里的普通成员。只有自己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完成了考验,才能成为那个圈子里的核心成员。 有了这种感觉,又发现了眼前这个大秘密,种纬便有了主意。接下来他就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把事件事情背后的秘密都揭出来,然后把它们都置于阳光下。 在得到隆盛公司的法律顾问就要来把他们捞出去的消息后,老三整个人显得相当的兴奋和自信。人一兴奋话就会多,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没了什么麻烦之后,老三更是向种纬和刘学义透露了不少关于隆盛公司的事情。 比如公司分为黑红两条线的事情,也就是一条线赚的是合法的,可以见阳光的生意;另一条线干的就是不大见得光,违法的买卖。这两条线相辅相承,互相配合,才让公司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个别干黑道的兄弟翻了车,惹了祸。只要在公司里的地位高,本人能力强,公司都会不遗余力的去保他的。闹出人命的,办个自首立功;或者弄个精神分裂的鉴定,总归让兄弟能逃得一命。事情不严重的,进去呆两年再弄个得了恶性传染病的证明,再办个保外就医就出来了,等等。 种纬不知道老三说的这些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到底有多少是吹牛的成份。但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查的,一旦这个什么隆盛公司被查,这些东西任谁也藏不住的。种纬只担心这个公司背后会不会有更大的保护伞,那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正说话间,留置室的门一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看这个人的穿着和气质,完全就是一个上流社会的精英人物,一看就是个明显受过很好的教育,有着很好的文化休养的,有着高学历和高智商的人。 “你们好,让你们受委屈了,我来晚了。”来人一进来,立刻向种纬三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虽然有点程式化,但依然有着可以融化冰川的感觉,看起来那么真诚和真心。 说着话,来人就走到了种纬三人跟前,随后这人便朝种纬伸出了手道:“忠哥,不好意思,来晚了。” 这个忠哥的叫法却是种纬和刘学义按照伪装的身份人为编出来的叫法,谁知道却被这家伙给学去了,而且叫得还跟真事儿似的。 种纬有些不知所以的伸出手,和来人握了一下手。只见来人把头微微向种纬三人的方向一凑到:“隆盛公司法律顾问,叶德君。放心吧!咱们的事情董事长已经关照过了,你们现在已经自由了。” 第四十九章 轻松获释 “自由了?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刘学义听到这位叶德君的话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位是义哥吧!当然完事了。咱们隆盛奎爷出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走吧!手续我已经给大家办完了,签个字咱们就可以走了。”叶德君又向刘学义伸出了手,和他一边握手一边说道。 听到叶德君这么说,老三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和叶德君打了个招呼道:“叶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三哥这话怎么说?这是我的工作啊!请!”叶德君冲老三客气的笑了笑,便招呼众人出了留置室。 种纬明白,这个叶德君和当年他遇到的于勋良是一个类型的人物,所不同的是于勋良是矢志复仇的汉子,而这个叶德君恐怕就是个助纣为虐的货色了。 三人走出留置室的时候,接警大厅里一名负责接待的警察已经拿出了几张文件准备让种纬三人签署了。种纬仔细看了看,无外乎是发生了误会,种纬他们所持的刀具都在文件中变成了是合法的水果刀,电话为同事临时交给他保管的物品之类。反正把种纬他们应该被拘留的理由都给一笔抹去了,最关键的是这几份文件的抬头居然写的是询问笔录! 这是什么?这是公然的做假!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再出现什么种纬都不会意外了。这两天他见到的意外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种纬和刘学义三人陆续在自己的文件上面签字,然后居然还取回了他们的提袋。打开提袋再看,里面的匕首和手机等物居然一样不缺!而接待他们的那名警察却头也不抬的说道:“赶明儿直接说你们是隆盛的就行了,也省得我们费这么大事! 叶德君客气的向接待他们的警察道了谢,然后带着三人走出了派出所。“ “哎,我们的摩托还在这儿扣着呢吧!怎么拿出来?”刚出派出所的门,刘学义就想起了摩托车的事情。 “放心吧!摩托车已经领出来了,现在都已经送你们楼下去了。”叶德君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道。仅凭这句话种纬就知道,这个叶德君对他们两个的事情知道的还挺全面的,只是他不知道种纬和刘学义两个人的身份都是假的,是用来彻底毁灭他们隆盛公司的。 种纬他们出了派出所不远,两辆来接他们的车就开了过来。前面一辆居然是辆奔驰300,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接近顶级的豪车了。 “三哥啊!这儿现在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去吧!坐后面车。”叶德君冲老三笑了笑道,同时伸手拉开车门请种纬两人上奔驰。 老三一听后面的事情不让他参与了,居然还流露出了一种失望和遗憾的神色。只不过看得出这个叶德君在那个什么隆盛公司里的地位不低,老三在他面前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因此老三只能遗憾和种纬两人道别,还说什么等种纬两人加盟隆盛后,再和种纬两人一起喝酒之类云云。 随后,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上了奔驰车,叶德君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说来可笑,种纬头一次做这么高级的车居然是在卧底的情形下坐的,想来用不了多久这辆车就会成为警方的扣押物品了。 “咱们这是去哪儿?”奔驰很快就开了起来,但行驶的方向却是向着种纬他们的落脚点方向去的。 “送你们两位回家啊!顺便跟你们两位谈谈。”叶德君笑眯眯的对种纬两人说道。 “谈谈,好,说吧!谈什么?”种纬看了看笑容可掬的叶德君,回应了个微笑道。 “两位可是真不简单啊!短短几天的功夫,隆盛的几位高层可都知道你们两个了。对你们两位的身手,很多人可是相当的有兴趣啊!之前奎爷本意是让你请你们两个过去聊聊,结果因为下面人粗糙的办事方式,反倒把这件事给弄得麻烦了。”叶德君脸上笑容不减道:“今天发生了这么个意外,奎爷第一时间就让我赶过来,然后又关照了一些方方面面的朋友,不然你们两位哪那么容易放出来?” 表面上,叶德君笑容可掬,但在他那笑容后面,种纬却感觉出了一丝警告和威胁的意味。本来嘛,这件事的起因是双方发生了矛盾,对方要把种纬两人带走问话的。结果却连吃了几个暴亏,甚至最后去的一伙人连枪都被他们给缴了。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所谓隆盛那伙人是完全占了下风的。 可是,事无绝对,种纬和刘学义完全没料到这件事中间还加入了警方的力量。而且现在看,种纬总觉得站前派出所的警察出现得太突兀,而且目标找得太准,完全有点阴谋的味道在里面。很可能是隆盛看到没法用正常的手段搞定种纬和刘学义,而且继续这么搞下去事态可能会真的失控,因此才想起了这么个动用警方力量的主意。 不过从这件事里面,能够暴露出的信息量就太大了。一家能够为了自己的事情而驱动警力的公司,哪怕驱动的仅仅是一家小小的派出所,可这也意味着它的背景和能力得有多大?多恐怖?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身手再强,能力再出众,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也是一点招儿没有,在被警察围住后也只能束手就擒。真想杀警逃亡吗?那种情况是极难发生的,至少对方相信种纬两人没这个胆量和意向去当被全国通缉的逃犯。 所以说,这次被站前派出所拘留的事情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一次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场针对种纬两人的下马威!就是为了向他们两人展示这家隆盛公司的真实实力,警告种纬两人要小心从事,目的还在吸引种纬两人加盟。 至于为什么?很可能是前期种纬两人表现出的对黑道的无知,以及两人超强的身手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从这一角度来看,种纬和刘学义的表演是成功的,以至于让对方不惜用暴露他们幕后实力的手段来证明他们的实力,并借此吸引种纬他们加盟。只是这伙人不知道,他们这番作为只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这位……叶先生,不知道隆盛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奎爷又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牛?我们听三哥说,在公司里面挣年薪的,一年年底都能拿十来万了!”种纬用一种低调,且充满向往的口气问叶德君道。他知道对方现在最得意什么,因此他故意拿这件事出来说事,并且把自己的位置降得很低,就连对那个老三的称呼,他都故意说成了“三哥”。 “那当然,奎爷是一位有开创型思想的人物,一位了不起的人。”叶德君用一种自满,且又崇拜的口气对种纬说道:“这位小兄弟,忠哥,你们此前在站前广场呆了一个多礼拜了吧?怎么样?两个人弄到了多少钱啊?” 听到叶德君问出这话,种纬心中就是一动。看来对方还真的在广场那里有眼线,他们居然连种纬他们出现了多久都挺清楚的,显然已经关注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种纬想了想,做出一副有些心虚的模样道:“大概一人弄了三四千块吧?” “呵呵……”叶德君用一种略带嘲弄的口吻道:“两个人才弄到七千块?担了多大的风险知道吗?知道前一段时间的广阳帮是怎么被灭的吗?你们身手这么好,干嘛不想点有价值的事情干?” 听到叶德君这样对他们说话,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适当的显露出了一点汗颜的神情来,这一点显然让叶德君很是满意。 凭你们两个的身手,本来就不该干这个。不过在你们表现出真本事之前,我们确实没怎么关注你们,只以为你们两个只是寻常的混混。后来你们和下面的人交了手,尤其是露出你们超人的身手之后,我们才开始关注你们。叶德君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的傲然之色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显然对他们那群人的实力和身份很自信。 “你们两个都练过功夫吧?而且不是那种练给别人看的,糊弄人的功夫,对吧?”叶德君对种纬两人道。 “是啊!我们是师兄弟,都下过几年苦功。”种纬看了刘学义一眼,对叶德君说道,刘学义也跟着在旁边点头称是。 “后来呢?怎么干了这个了?”叶德君这才露出了一种关切的神情问道。 “后来,高不成低不就,就给一个煤老板当了保镖。”种纬把当初遇到的李骁的经历当成了他和刘学义的经历搬了出来:“可是那煤老板别看挺有钱,可对我们哥俩挺抠的。常常是他出去疯玩泡马子,可让我们哥俩都在一边干瞪着。他在外面惹了祸,都得我们兄弟俩拼命护着他。可到月底一看,甭管出了多大力,受了多少伤,还就拿那么点死钱。像这个,谁给他干啊!”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像寻常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似的,一边叙述一边抱怨道,看起来满腹的怨气。 第五十章 蛊惑人心 “后来我们俩不干了,就偷偷的走了。他回他的老家,我回了天海。这不前些日子,他在家里呆不住,又来找我这个兄弟来了。可是我手里钱也紧啊!这么大岁数又不好意思朝家里开口要,就想着先凑合弄点钱花。等凑够了路费,就打算去南省那面闯荡一下。听说那边有钱人多,好找活儿干。”种纬说到这儿,脸上挂上了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仿佛他心里头想的是到南省作案,而不是干什么正经工作似的。 不过对于种纬可能的想法,叶德君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他笑了笑对种纬道:“你们啊!还是年轻,像你们这样混一天算一天的日子能过多久?你们还年轻,又有这么好的身手,就应该找个真正赏识你们的人。有一个适合你们的平台,拿让你们满意的薪水,然后实现你们的梦想。” “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梦想?”叶德君从前面副驾驶的位置扭回身来,认真的望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用一种略带蛊惑意味的口吻对他们两人道。 “我们的梦想?”种纬看了看刘学义,摆出一副贪婪的模样舔了舔嘴唇道:“我的梦想是挣钱,挣足够多的钱,买什么都不用犹豫,让家里人过好日子……” “我也是,挣钱!挣大钱!”刘学义点了点头,有点结巴的跟着种纬的话锋道。 他们两个这一周多以来很少刮胡子,也很少认真洗脸梳头,所以两个人的形象都比较惨,完全就是一副草莽汉子的形象。不了解他们底细的人谁会知道这两个一个是军校毕业的转业军人,一个是军营的精英和警校毕业的硬茬子? “那多少钱叫多?一个月三万?然后下个月就被警察抓起来?这种行不行?”叶德君对两人的要求付之一笑紧跟着追问道。 “那,当然不好了。宁肯少挣点,也不能让人逮着啊!那有多钱也白搭啊!不是自己的啊!”种纬一听叶德君这么说,立刻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道。 “是啊!所以说,挣钱是应该的,关键是要把钱安全的挣在自己的手里边,还得挣得长远才行,明白吗?”叶德君循循善诱道,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连连点头,一副被完全说动了的感觉。 “可是怎么才能挣得长远呢?”话说到这儿,叶德君又突然卖了个关子道。 “怎么挣得长远……让警察逮不着呗!”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犹豫着,给出了一下似是而非的答案。 “呵呵呵,你们啊!还是经得太少啊!”叶德君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对种纬两人道。接着他话锋一转,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道:“知道意大利西西里的黑手党吗?” 对叶德君这个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题,种纬有也不明就里。他摇了摇头,打算看叶德君下面说什么。 叶德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意大利西西里的黑手党存在了上百年了,因为他们有严密的组织形式和严格的家族式管理,所以他们渐渐发展成了庞大的社会组织,以至于可以影响一个国家,乃至一个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发展。”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没说话,而是彼此疑惑的望了一眼,然后就等叶德君继续往下讲。他们知道,叶德君的重头戏要来了。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应景的点了点头,算是对叶德君的意见表示赞同,同时也给他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奎爷就是吸取了那些人失败的经验做的隆盛公司,现在公司已经发展了六年。如果不是担心摊子铺得太大太扎眼,奎爷早就把公司办成集团公司了。”叶德君微笑着介绍道:现在车里也没外人,我可以给你们交个底。 听到叶德君说起这些,种纬也不禁微微吃惊。这家伙的胆子也真是大,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敢说出这些事情,难道这些人已经如此猖狂了么? 种纬和刘学义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配合的露出一种尴尬和惊讶的神情来。他们知道只有这样,叶德君后面的戏才好继续演下去。 果然,叶德君对种纬和刘学义的反应很满意,他笑了笑道:“当然,奎爷知道你们两个是人才,所以不愿意让你们无缘无故的就受什么伤害,甚至为了创造和你们见面的机会,还动用了红线的人。” “阿忠,阿义,你们两个还年轻,身手都很不错。”叶德君认真的望着种纬两人说道:“公司呢,很希望你们这样的有本事的年轻人加盟。公司现在虽然正在逐步的往正行转,但有些问题和麻烦是规避不开的。如果你们两个愿意加盟的话,我相信奎爷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且从此之后,你们两个就不用整天抛头露面的去干那些脏活儿了。凭你们的身手冒那样的风险不值得,专心的跟在奎爷的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不好么?等到公司需要你们的时候,替公司出手处理一些隐秘的事情就好。这样呢,你们会在公司里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哪天干烦了不愿意再干了呢?奎爷就会给你们拨一笔股份,或者给你们一份产业,让你们安安心心的养老,这何乐而不为呢?” 第五十一章 真真假假 对于叶德君所说的这些蛊惑人心的话,种纬是一百个不信的。像这种混黑的势力,刚开始赚钱分钱的时候都显得豪气着呢!但等真的遇上事了,什么兄弟什么义气全是扯淡,广阳帮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当初在海城于勋良的事情也是个很好的例子。 凡是这种纯靠利益而聚合在一起的组织,可以因为利益而迅速的团结起来,也可以因为无利可图,或者个人私利而迅速的崩溃,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种纬还得装得像个涉世未深的不良青年看到了什么值得投身的事业似的,流露出一些感兴趣的神色出来。 “叶先生,如果我们兄弟加入咱们的隆盛公司的话,会被安排干什么呢?”种纬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将叶德君称为叶先生,也将隆盛公司称为“咱们”,投靠和亲近的意味已经是相当的明显了。 叶德君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一下子就听出了种纬话里的意思,笑容立刻就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很好,阿忠,你是个聪明人呐!不过我只是来跟你们说一下我知道的隆盛公司,至于你们两个将来能做到什么地步?待遇会如何?这却是我没法决定的事情了。因为以你们现在的身手和表现,已经入了奎爷的法眼了,估计奎爷会亲自安排你们两个的前途。至于奎爷会怎么安排你们,这一看你们的本事和能力,二嘛,就看你们是不是忠心,会不会做人,懂不懂做事了。” 说完这句话,叶德君意味深长的望着种纬和刘学义道,显然是想让种纬他们两个能自己从他的话中悟出点什么。 “忠心?会不会做人?做事?”种纬重复着叶德君这话的意思,然后又强迫自己忘掉自己卧底的身份,试图以一名江湖小混混的思路理解叶德君的话。 很快,种纬就明悟了。奎爷现在需要什么?他现在需要的是他和刘学义这样的强手,同时还需要的就是面子!至于忠心?呵呵,拜托,种纬从来不相信什么忠心,他也不相信这个奎爷会相信什么忠心。这种环境里面产生的所谓忠心,不会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而做出的一种表示罢了。一旦奎爷身陷囹圄,什么忠心也就都不存在了。 “哎!停车,停车!”一旦反应了过来,种纬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看了看车外的环境,立刻叫停了奔驰。 “怎么了?阿忠?有什么事么?”叶德君不明白种纬为什么叫停了车子,有些疑惑的问种纬道。 “调头,往回走一段儿。叶先生不是说就看我们会不会做人么?我们兄弟莽撞了些,但还是懂得怎么分清大小轻重的,咱们回去取点东西。”种纬向叶德君露出亲近的笑容道。 奔驰在种纬的指挥下往回开了一段,然后便在路边停下了车。接着种纬和刘学义一起下了车,走进了路边已经拆毁了的棚户区的瓦砾堆里。过了不大会儿功夫,种纬两人一手灰土的出来了,两人一人提了一个塑料包装袋,袋子上还沾了不少灰土和污渍。 “阿忠,阿义,这是什么啊?”看到种纬提出来的这两包东西,叶德君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不过这家伙还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摆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而实际上,他已经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悟性和表现比较满意了,也有些看好他们两人将来的发展前景了。像隆盛公司这样涉黑企业,自身得先有足够大的实力,外面才能经营出足够大的场面,然后拥有了足够的财力,才能维持住足够广的关系。 “叶哥,您看,这就是我们哥俩今天半夜夺下来那几条枪。我们知道放在我们的落脚点那不保险,带在身上更不保险,这不就出此下策藏在这边了么!现在听叶哥刚才的一番话,我们哥俩可算涨了见识了,这才知道我们俩眼界太窄,太不会做事了。至于今天早晨半夜说的那个什么交易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麻烦您回头跟奎爷说几句好话,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兄弟赏碗饭吃!我们回头给今天早晨和昨天下午吃亏的那些兄弟们赔个礼就是了,您看这么做成不成?”种纬称呼一变,又把叶先生升格成了叶哥。一番话与其说是示好,还不如说已经成了赤-裸-裸的谄媚了。 一听种纬这么说,再看看种纬两人小心的把两个塑料包装袋上的泥土和污渍抖落,然后又在司机的帮助下,把两个塑料包装袋放进后备箱里一只纸箱里,叶德君脸上的表情是分外的满足。知识是什么?头脑是什么?这就是他叶德君无可替代的能力。 连续两伙人,二十个人围攻没拿下来,又提着五连发去抓还是没拿下。不但没拿下,还把手里的家伙让人家弄走了,人还让人家扣下一个。结果怎么办?还不是自己轻轻巧巧的一个计策就把眼前这两个小子给收服了?如果说这两个小子是孙猴子的话,那自己无疑就是那个巧舌如簧的太白金星!这件事自己办得是如此的漂亮,相信回去之后奎爷更会高看自己一眼。 只是叶德君自己光顾着在心里美了,却忘记了那太白金星巧舌如簧请回天上的孙猴子是个什么货色?那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那可是大闹天宫的弼马温!而且他叶德君还不知道,他巧舌如簧鼓动的这两个人也和孙猴子一样,也是准备把他们那个隆盛公司搞个天翻地覆的人物! 不过满意归满意,高兴归高兴,该做的戏叶德君还是要做足的。 “哟,这怎么话儿说的?来之前奎爷还嘱咐过:江湖人就得讲江湖人的规矩,既然今天早晨的兄弟失了手,丢了人,又许下了交换的话,那该给的东西不能少……”说着话,叶德君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两沓钞票道:“喏,阿忠,阿义,这是之前答应给你们的。来,拿着吧!” 关键时候,刘学义居然又飚了一次演技,他居然像个真的财迷心窍的人似的,真的伸出手就要去接那两沓钱。搞得不知真假的种纬赶紧伸手一把把他给拉了回来,然后种纬还狠狠的瞪了一眼见钱眼开的刘学义。 完事以后,种纬这才扭头对叶德君道:“叶哥,昨天下午和今天早晨我们哥俩出手都有些重,您看将来我们和那些兄弟都是要一起混的,要是真拿了这笔钱不是会让他们不好过?我觉得您还是把这笔钱收回去,回头您就跟奎爷说:之前的事情不过就是一次误会,我们哥俩承奎爷和各位弟兄的情,那些东西都愿意还回去,但绝不敢要这笔钱的。” “那怎么成?都是事先说好的事情,奎爷既然已经把钱拿出来了,就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江湖道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奎爷一直以来的奉行的规矩,他老人家可是从来都不肯失信于人的。”叶德君举着两沓钱把手停在空中,也不肯收回去。 连续推让了几轮,种纬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叶哥,既然奎爷不肯收回去,回头这钱就当给那些吃了我们哥俩亏的弟兄们一点补偿吧!我们哥俩手重,遇事也没轻没重,回头见着他们我们再当面向他们赔礼就是了。” 叶德君拿着钱想了想,觉得种纬这个主意也不错,于是终于点了点头道:“唔,也是啊!阿忠兄弟见识不凡,眼光也长远,年纪轻轻就很有格局啊!不错,不错!是啊,这钱虽然说是不少,但怎么着也是身外之物。要是只想着眼前的这点钱财,却伤了公司里那帮弟兄们的面子,确实也不太妥当。得,你的好意回头我一定带头,相信不管是兄弟们还是奎爷,都会体会到阿忠兄弟的善意的。” 叶德君别看是在夸种纬,但话里话外把刘学义却给贬了一通。不过这样也好,一个聪明点儿,一个笨点儿,这倒更像是真的了。只是种纬也不知道刘学义这番举动是随性而为的,还是真没看透什么的举动。不过现在他没法问,只能等私下里再说了。 还完了枪,种纬又把之前缴获的手机、匕首之类的东西又一股脑的归还了。而且更让种纬讶异的是,刘学义在种纬归还东西的时候还真的做出些肉疼的表情来,弄得叶德君瞪着刘学义一个劲儿的运气。还是种纬不得不提醒了他一句,刘学义才收起贪婪的神情来。不过这也让种纬确定了,刘学义这家伙真的是在陪着自己演戏呢!他还真没发现刘学义还有这么手本事。 办完这些事情,种纬等人又二度上车,奔驰车一直开到了种纬他们落脚的那栋楼的楼下。车到楼下,已经有两个有着几分眼熟的家伙拿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摩托车钥匙在等了。 第五十二章 窃听可能 这两个人把钥匙交给种纬和刘学义,然后就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奔驰车后排位置,再也没露头。 “这几天你们哥俩就先别满处乱跑了,回头奎爷那边来了信儿,我就派人来接你们两个。”临走的时候,叶德君对种纬两人道。 种纬和刘学义连忙点头应下,而临走的时候叶德君又在汽车启动的时候从窗口扔出一沓钱,留下一句道:“这是你们哥俩这几天的生活费!” 然后奔驰车油门一阵轰鸣,很快便在一片颓败的,待拆迁的老旧建筑中间狭小的街巷中绝尘而去了。 种纬和刘学义来不及拒绝,只好从地上拣起了那厚厚的一沓钱。看那沓钱的厚度,就知道是刚才他们婉拒的那两万块钱中的一万。种纬和刘学义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转身上楼。而在楼栋口的车棚底下,他们的两辆摩托车正锁得好好的停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上楼开门进屋,屋门上的锁还是完好的,看起来也非常的正常。但此时的种纬却已经不敢相信这间屋子走后是没人进来过的了,毕竟那伙人有这个实力,今天凌晨摸着黑就已经开门进来过一次了。 说不定趁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被困在站前派出所,对方还把这套房子里里外外认认真真的搜查了一遍。至于是不是布下了什么窃听器之类的东西,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担心,种纬和刘学义在这间屋里的说话可就不能随意了。他们只能在屋里继续扮演着他们的角色,虽然这有些累。 种纬先给刘学义做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然后才对刘学义说道:“小义,晚上咱们哪儿解决?人家叶哥可给了不少哇!” 一边说着话,种纬一边取出从派出所带回的两部手机,当着刘学义的面儿先给自己的手机设置了静音。他用行动向刘学义表明了他的意思,他很担心专案组监控的人看到他们一回来,马上就把电话打过来,那样的话漏洞就太明显了。 同时,种纬也很担心刘学义会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不过他的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只听刘学义很配合的对种纬道:“忠哥,这钱咱们拿好吗?咱可是说好了不要的啊!” 种纬一听刘学义如此上道儿,当时一颗提着的心就放了下去。他赞许的对刘学义笑了笑道:“小义,人家临走的时候才把钱给咱,这就证明了人家把咱当回事儿,也不愿意和咱推拒。回头咱要是还把这钱拿回去,可就打人家脸了。这么着吧,这钱咱也别可着花。回头见了三哥和那些吃过咱俩亏的兄弟,咱们请他们一次不就当赔礼了么?你看呢!” “哥,我看这行!咱哥俩正好吃点好的。”刘学义一边回着种纬的话,一边冲种纬露出会心的笑容。 “走,咱出去找个馆子撮一顿儿去,这几天也不用操心钱了,咱哥俩好好喝几瓶儿。”种纬笑着对刘学义建议道,两人进屋总共也没呆了几分钟,把该放下的东西放下之后就又出了门。 下楼发动摩托,两人骑上摩托便离开了落脚地。在待拆迁的棚户区里面连拐了几个拐,确认后面没人跟踪之后俩人将摩托开到了一处隐蔽的小树林里,然后种纬下车对两人的摩托又是好一阵研究。没办法,在没确认完全没有漏洞之前,种纬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和专案组的任何人取得联系。 很快,种纬检查完了两辆摩托车,确认上面没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他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人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会觉得很累。种纬拉着刘学义坐到了一棵树下,先聊起来刘学义演技的事情。对种纬来说,这是让他觉得很奇怪的事情,有几次刘学义的表演实在是太出色了,以至于种纬感得像是事先排演过似的。 这一聊起来种纬才知道,原来刘学义之间在军校文艺活动上演过小品,也学过朗诵什么的。虽然说这和卧底里的演技还不太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人物心理和时机的把握。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底子,他才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没什么文化和见识的社会青年,很好的配合了种纬的表演。 不错,有这样一个好队友,种纬也可以省下不少的心。种纬又和刘学义聊了一阵,彼此回忆了一下刚才和叶德君的应答中是不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在再三确认没有什么意外和异常的情况之后,种纬这才拨通了专案组的电话。 很快,和专案组的电话打通了。种纬很快从电话中得知,方才他们被站前派出所控制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试探着用其他号码拨打过肖老板和王老板,以及专案组的电话了。 因为专案组方面都已经及时的知道了种纬两人被站前分局带走的事情,对可能会有人拨打这几个电话的事情提前有了准备,因此相关人在接这几个电话专案的时候都成功的伪装成了销脏者身份,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那几个打来的电话都是用打错了,或者以有朋友推荐,想卖批货之类的借口。专案组方面都合理的进行了应对,都没上当。甚至在接电话的时候还扮作谨慎的销脏者,一再问是谁向对方透露的电话号码,把个销脏者的谨慎形象扮了个十足。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种纬他们离开落脚点时间不长,便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来到了种纬他们住的那栋楼里。虽然专案组的监控人员没法直接弄清楚这个人直接去了哪里,但却可以确定这个人和这里现有的少得可怜的住户都没关系。虽然这个人在那栋楼里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且走的时候手里倒是什么都没拿。但专案组依然怀疑他对种纬他们的住所动了什么手脚,特别提示种纬两人要小心。 而随后时间不长,也就是在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被站前派出所控制之后不久后,就有两个人驾驶着种纬和刘学义的摩托车回来了。等这两个人放好摩托车,并且锁好后就一直拿着两人的摩托车钥匙在聊天,自始至终倒没上楼,一直等到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回来才将钥匙交还给他们。 虽然这两个人没上楼,但从时间上判断这两个人是在种纬和刘学义被站前派出所控制后时间不长就把摩托车开了回来。这只能证明站前派出所根本没对这两辆摩托车采取什么扣押的手段,不然他们不会回来这么快。 综合这些情况,专案组认为那套房间已经不够保密了,他们要求种纬在那间屋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也不要遗留下什么可能的结过,避免被对方察觉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道好险。 而种纬这边则向专案组方面通报了他们在站前派出所的遭遇,也正式向专案组提出了对站前派出所的怀疑。而且由于知道了站前派出所并没有扣押那两辆摩托,而是顺顺当当的就把那两辆摩托车给了隆盛公司的那伙人,这也更证明站前派出所本身的执法是有问题的。 可是,对于此事专案组方面没有给出直接的解释和说法,只是让种纬他们继续按原来的方案行事,争取早日加入到这个所谓的隆盛公司中去,然后弄清这家公司的结构和主要的人员之类的事情,早日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配合专案组把他们一网打尽。 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和回复,让种纬有些无奈,可他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按规定,他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和王春生和马队长沟通。一般情况下,他只能同负责监控他们住所情况的专案组联络电话沟通。既然专案组那边不能提供有效的信息,他便没什么好办法可想了,只能继续执行接下来的卧底任务。 挂断电话,种纬删掉了和专案组的通话记录,然后把专案组那边通报的情况和刘学义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听到在他们回来之后确实可能有人进入了他们住的房子,可能搜走了一些物品和设置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刘学义也禁不住有些变了脸色。 这种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因为你需要随时随地绷紧你的神经。短时间内很多人都是可以承受的,但长时间内如果都如此的话,没有一颗大心脏就未必能承受得住了。不过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是没用。 种纬和刘学义简单商量了一下,把他们晚上需要做假的对话简单对了一下主题,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一直胡说下去了。这样两人一直保持着闲扯的话,两人也就不会太过紧张和太累了。 正当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种纬身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打电话的人是王老板——王春生的电话! 一见这个电话,种纬忙把电话拿出来在刘学义眼前晃了一下,示意他们暂时不用走了,需要留下来接电话,然后就当着刘学义的面接通了电话。 第五十三章 早有察觉 “听说你怀疑站前派出所的人?”电话一接通,王春生就在电话那头直接问道,对种纬的疑问没有一点的回避,显然刚才专案组的人已经把种纬的怀疑传达了过去。 专案组是一个管理和执行的中枢,但却不是一个可以决策的机构。所以在提出自己的疑问后,种纬并没得到令他满意的答复。但当这个信息反馈到王春生那里之后,王春生的电话便直接打到了种纬的手机上。 “是,现在根据一些迹象看,确实很可疑。”种纬对电话那头的王春生汇报道:“一是他们控制我们的时间太准,太巧,没人给他们消息是完全不可能的;二是他们根本就没经过什么严格的审查,还没……” 种纬刚说到“还没”两个字的时候,王春生就直接开口打断报种纬的话:“你说的这些我全知道了,下面的人已经给我汇报了。你,还记得李骁么?” 没头没脑的,王春生却突然提起了李骁白名字。 “李骁怎么了?”种纬闻听李骁的名字就是一楞,禁不住开口反问道。李骁就是当初他在省城上警校的时候,在方舒言的星海演艺迪吧里认识的一个退伍兵,当时他正给一个爆发户老板当保镖。后来还是和种纬结识之后,种纬推荐他到天海干了警察。 后来,王春生不知是顾念种纬的面子,还是李骁确实是个有能力人才,反正最后王春生真的给李骁顺利的办了入职,让他当了一名普通的见习警察。只不过后来种纬和李骁两人一个在省城一个在天海,两人基本没有交集,也就暂时断了联系。 这次种纬回天海就一直忙着破案,自然也没顾得上打听李骁的消息了。现在突然听到李骁的消息,种纬自然是有些奇怪了。 原来去年春天的时候,李骁的一个战友跑到天海来看他。结果等他那个战友从天海火车站坐车走的时候,李骁就把他的战友一直送到了火车站。谁料想就在送站的这个过程中,两个人连火车票和钱包都丢了,李骁无奈就带着他那个战友先在站前派出所报了案。王春生讲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正常的没法再正常了。可接下来的话,就让种纬吃惊了。 当时火车站接待他们的警察态度非常的不错,听说两人都是退伍兵出身,还主动帮忙把他那个战友送上了火车,李骁当时对那名警察千恩万谢。他也知道在火车站人流量大,丢了钱包不一定找得回来,所以确实没太把这个当回事儿。不过等他送完人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们进站时走他们身后的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印象中呆在他们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嫌疑最大的一个人。 李骁当时多了个心眼儿,就不动声色的一直偷偷的跟着那个人。结果谁料到他不但看到了那个小偷作案,还看到那个小偷居然和接待他们的那个帮忙把他战友送上火车的站前派出所的警察搭话聊天。最后这一偷一警居然还找了个地方,把小偷偷来的钱物给当场分脏了! 李骁当时就觉得自己被骗了,因此一直跟着那个小偷跟了快两个小时。等到那个小偷中午去火车站外吃饭的时候,这才找机会擒住了那个小偷,然后拖到僻静的地方给他好一顿揍。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小偷才告诉他,像这种情况在站前派出所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好几个派出所的警察都这么干,都养了几个能给他们生财和小偷儿。甚至他们派出所的所长还玩得更大,胃口更大什么的。 李骁觉得这个事儿太大,他自己没法搞定,就偷偷联系了王春生,然后把这个小偷交到了王春生的手上。而王春生在亲自审问了那名小偷之后,这才发现站前派出所的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而恰好在这个时候,正是周定国刚来天海时间不长,正是要风要风,要雨得雨的时候。王春生的手没法伸到治安条线上,更没法对站前派出所的工作提出什么异议。 因此不得已,王春生考虑再三便暗地里将那名小偷给送进了劳改农场,然后还要求这名小偷守口如瓶。以此为交换条件,王春生会照顾这家伙在劳改农场里的生活,不让他受罪就是。而同样为了保守秘密,王春生还将李骁临时调到了梁山港那边,以避免他被其他人认出来。 而在此之后,王春生暗中调动麾下原班人马,对天海的一些地下暗势力和官方勾结的一些事情进行了调查。结果他发现,这种情况还不是一宗两宗的个案,涉及的面和范围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广泛和严重。 不过这个时候天海警局内的风头不顺,因此这件事就这么被迫放了一年多。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周定国翻车,王春生才有机会把精力放到这件事上,准备来个大起底。好把那些黑恶势力,以及给黑恶势力提供保护的官方力量一举重创。 而在这次布置任务的时候,王春生为了避免先入为主的判断。故意没将这件事告诉种纬,而是让种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侦察。谁料到这才刚进行一周多,与黑恶势力有勾结的官方势力就早早的跳了出来,并且被种纬怀疑上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王春生没法公开这件事的。那就是他之前一直在暗中行动,根本没和天海市局目前的一把局长肖立本汇报过这件事。当时他只觉得肖立本和周定国是一起来天海的,都是外来户,因此根本没想着和肖立本合作。 而如今他准备把这个事爆出来了,就没法把一年多之前的证据拿出来说事了,否则的话只会让肖立本对他有看法,凭白的多出了一个敌人。这也是他事先不告诉种纬底细,而是让种纬去踢爆这件事的原因,毕竟眼下最现实的证据才是关键和有效的,才会让肖立本不会起疑心。 所以这次当种纬向专案组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王春生不得不亲自给种纬打电话来说明此事。王春生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向种纬说明这件事的原委,同时要求种纬在不泄露之前李骁那件事的情况下,搜集警方内容败类私通匪类的证据,将他们丑事完全公之于众。 对王春生的这个要求,种纬是说不出什么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和王春生的关系,更因为他先入为主的对这个隆盛公司和周定国都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如果不是周定国在那个位置上任意胡来的话,隆盛公司和广阳帮这样的黑社会组织能做大吗? 之前由于各方的掣肘,王春生即便收集了些证据也没法对那些保护伞动手,现在那些过气的证据当然不能用了,那就只好现在搜集最新的证据来解决问题了。 当然,这次卧底行动的发起时机较为特殊。谁也没料到王春生会在刚刚打掉了一个犯罪团伙后,便马不停蹄的组织起了下一次行动。另外王春生在进行这次行动的时候取得了肖立本局长的大力支持,采用了高密级的秘密行动。除去少数参加专案组的人员之外,很多人都不知道警方正在酝酿着这次黑社会和保护伞一起打的行动,最终目标就是要彻底的清除暗藏在警方内部的害群之马。 挂断了电话,种纬将王春生的电话内容适当修改了一些告诉了刘学义。他也不好说之前王春生已经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站前派出所与小偷勾结犯罪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有渎职之嫌,说出来好说不好听的。他只能说之前警方已经收到了一些模糊的消息,因此才进行这次暗中的卧底调查。 与专案组和王春生通完电话,种纬和刘学义出去连吃饭带喝酒的磨蹭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然后又骑着摩托车在天海的夜色中兜了好大一圈才回到了自己的落脚地。没办法,他们两个也不愿意回去休息的时候还需要装蒜做假,干脆就在外面多浪费些时间吧。 等两个人回到落脚点,两人又天南海北的闲扯了一通就早早休息了,倒是没在这上面费太多的心思。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完早点,种纬便早早的接到了叶德君打来的电话。原来昨天叶德君回去的时候就见到了奎爷,奎爷对种纬两个人很识趣的交出枪支和归还缴获的财物什么的,以及终止所谓交易,退还用来交易的两万块钱的举动很满意。他交待让叶德君这几天先安排种纬两人参观一下隆盛旗下的一些产业,等两天之后奎爷腾出空来就会见他们两个一面,并且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并交待待遇的事情。 本来这个电话接得平淡无奇,碰巧电话响的时候种纬是在客厅里的,他一听卧室里电话响就走过去接电话。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在自己的屋中的某个角落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干扰声,那声音就像是自己的电话来电的时候信号干扰到了某个正在通话的电话似的。 第五十四章 展示实力 不过就在种纬刚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干扰信号却突然的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不过他并不作声,而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很从容的接完了叶德君的电话。 等电话一挂断,种纬便把刘学义拉到了厕所里,告诉了对方自己这个新发现。种纬估计在自己屋里的某个角落应该藏着一部一直开着机的电话,正是它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聊天内容传了出去,起到了一个窃听器的作用。说实在的,这个年代窃听器还算是比较高端的玩艺儿,一般没什么门路的人还真弄不到,但这种用手机当窃听器的主意还是蛮超前的。 而当叶德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来电的信号干扰影响了那部电话的通话,这才让种纬发现了对方的小动作。不过种纬并不打算找出那部电话,他们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就好了。 不过,既然有了第一部这样的电话,不难保就没有第二部第三部这样的电话,种纬还是叮嘱刘学义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对方给抓住了小辫子。 说完这番话,种纬又把刘学义带到客厅里,很正常的把叶德君刚刚给他打电话说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让刘学义做好准备,呆会儿派来接他们的车就到了,等车一到他们就出发。办完了这件事,种纬则返回自己的屋里准备。一边换上外出的衣服,一边收拾一下屋里的东西。 虽然种纬心里不想找那部电话,但内心深处又何尝不对这件事好奇?因此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尝试着搜寻着刚才那种振动的来源。结果没废什么事儿,他就发现了异常。 种纬睡的床是那种可以储存物品的箱式床,床板下方是两个躺箱。因为有这么两个东西存在,所以躺箱下沿离地面的距离就很低。而就在躺箱和地板的缝隙之间,放着一个不大的小东西。如果种纬不是刻意的去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个东西。因为从人站立的角度去看,这个东西就像某个随意掉落的元件,恰好滚落到床下似的。 有了这个发现,种纬一下了变得有些不安分了。本来他不打算找到这个东西的,既然这么顺利的就发现了,岂有不研究一下的道理? 种纬转身出屋,把刘学义叫到了自己的屋里,然后给他做了个襟声的手势,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把那个东西指给他看。接着,种纬拿出自己手机,当着刘学义的面儿拨打了刘学义的电话号码。然后他在刘学义疑惑的目光里,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那个疑似手机的东西旁边。 很快,刘学义的电话在另一间屋里响起来了。种纬很自然的对刘学义说道:“学义,你来电话了,怎么不接啊!”刘学义看了看种纬,马上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那屋去了。 床下的那个可疑的东西没反应,这让种纬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应该是刚才叶德君打来电话的时候信号干扰到了那部电话,于是电话那头监听他们的人发现了异常,便把电话给掐断了。这样也好,他现在可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种纬仔仔细细的把床下的那个东西周围搜索了一遍,看到确实没有什么记号和人为设置的阻碍之后,他这才拿过一块抹布垫在手里,轻轻的把那个小东西从床下取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种纬拿着一块带着电池的线路板样的东西,一时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正在此时,刘学义也走了回来,嘴里还煞有介事的说道:没事儿,我一过去电话就断了,我也没往回拨。接着,刘学义也被这块电路板给吸引了。 仔细再看,种纬和刘学义大致明白了。这块线路板就是手机的线路板,是拆卸掉了手机的外壳和按键之后剩下的东西。没法往外拨号,只能接外界的电话进来。至于它是怎么在没的按键的情况下接进外面电话的,那就只有操作它的人知道了。 由于这个东西只剩下了一块小小的显示屏和线路板电池什么的,所以它的厚度相当的薄,可以藏在一些狭小的空间里使用。而且种纬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来,这个隆盛公司里面还是有些有水平和有办法的人的,他们一定要谨慎从事。 看完了这块线路板,种纬小心的把它又推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仔细察看了放置的位置没有变化之后,这才和刘学义一起起身。 刚好在这个时候,种纬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来电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种纬接通电话,却原来是来接他们的司机已经开车来到了楼下,正等着种纬他们呢。 种纬也顾不上研究这个土造的窃听器了,和刘学义带好随身的东西就出了门。刘学义走在种纬的前面,等到种纬出门的时候,他却拿起一根很不起眼儿的小纸条,把它在即将关闭的屋门缝隙里放伸了进去,然后挡在了门后边的位置。这样只要有人在他们走后进屋,种纬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发现。 办完这一切种纬才下楼,坐到了来接他们的轿车里。 这次来接种纬他们的司机已经换了人,车也换成了一辆帕萨特轿车。这个车虽然远远比不上次的奔驰,但由于它是刚刚在国内上市的车型,加之价格也是这个年代令人乍舌的三十多万,还是能够体现隆盛公司的实力,或者说是体现隆盛公司对种纬两人的重视的。 帕萨特直接开往了南丰区,在一楼非常气派的办公楼里,种纬两人见到了正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叶德君。 再次见面,叶德君对两人比上次似乎还要热情一些。他亲自带种纬两人参观了占据了整层楼的隆盛公司,向两人挨个介绍隆盛公司的主要业务版块。什么投资、房地产经纪、工程……绝对算得上是门类丰富,实力强大。 种纬和刘学义发现,在这栋楼里办公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项目。所雇佣的员工也都是衬衣黑裤,完全一副高级白领的模样,行动举止也不带什么江湖气,气质比现在刻意塑造成江湖混混的种纬和刘学义不知道规矩了多少。 不过即便是这样,叶德君在向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介绍隆盛公司的情况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半点怠慢和看不起的意思。不仅如此,叶德君还打电话叫来了一句裁缝,说是要为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量身定做几套衣服? 怎么还给做衣服?看到种纬和刘学义露出一副很意外的神情,叶德君便给二人解释道。现在奎爷已经有大致的想法了,他打算让种纬和刘学义当他的贴身保镖。既然是贴身保镖,以奎爷的身份和身价,身边的人的穿戴自然不能差了。而且不仅穿戴不能差了,种纬两人的待遇也都将远超普通员工,具体的薪酬待遇今后奎爷会和种纬两人去谈。 虽然不知道具体待遇如何,但叶德君估计一年下来最少是十万起的。不仅如此,叶德君还问种纬两人会不会开车,如果不会开车的话他还会送他们两个去开车。在听到种纬会开车之后,叶德君则直接表示将来会给种纬安排一辆车,也会给不会开车的刘学义留出时间去学车。 另外,种纬和刘学义现在住的地方实在是太穷太破了,今后公司也会为他们两个人安排两套单身公寓。如果将来两人成了家,公司还会给他们安排住房…… 听到这一系列的待遇安排,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只剩下了目瞪口呆。两人几乎是在用目光对话,如果这家隆盛公司不是涉黑的话,他们会不会从公安局辞职,然后跳槽到这里来打工呢?毕竟这里一年的收入抵得上在公安局七八年啊! 当然,种纬和刘学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年代,任何企业支付得起如此高薪的,不是什么有突出技术优势的跨国企业,就是高科技企业。其他没什么的技术优势的民企想要达到这种程度,不搞点歪门斜道儿是不可能实现的。 凭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本事,到哪都可以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但两人又岂是那种单纯为了利益而生的人?说梦想和追求可能大了点儿,但他们两个谁也不会为了一点钱,而放弃自己的人生目标的。 中午由叶德君陪着吃了顿公司提供的工作餐,下午叶德君又安排了头天刚刚吃过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亏的老熟人老三,领着种纬两人去参观隆盛旗下的其他生意。什么典当行、拍卖行、小额贷款公司、洗浴中心、ktv娱乐城、餐饮之类的产业……这一大圈的隆盛旗下的产业看过来,足足让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看了两天半。两人直看得是目不暇接,脑子记都有些记不过来了。 这一通参观下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也弄明白那个奎爷的用意了。对方这番安排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向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呢! 第五十五章 戏肉来了 之前种纬两人展示出来的手段有些太高太强,让这位奎爷没有信心能掌控种纬他们两个。而这番实力的展示,再加上未来高薪的诱惑,这恐怕就是这位奎爷给种纬两人下的“药”了。他想试图用这种办法让种纬两人对他俯首贴耳,甚至培养出对他的忠心,今后好完全听命于他。 只是这位奎爷打错了算盘,他这番亮肌肉的举动不仅打动不了种纬两人,还将他的底细全都露给了警方。每天参观完了回去之后,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会把当天参观到的产业内容和资料整理出来,然后在出门的时候放到和专案组事先约定好的地方,让专案组派人取走。 值得一提的是,种纬他们第一天离开后不久,专案组的监控人员就发现了之前出现过一次的那个陌生人再次来到了种纬他们的楼栋里。这次这个人停留的时间更短,过了仅仅不到一分钟,他就鬼鬼祟祟的溜出来离开了。 而当天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回来之后,种纬在开门的时候也发现原先挡在门后的那张小纸条被推到了一边,证明他们走后确实有人进来过。等种纬再去寻找床下的那个土制窃听器的时候,果然发现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在民专案组短信沟通之后,种纬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不过虽然那个窃听装置已经被取走了,但他和刘学义两人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晚上关灯假做休息之后,种纬还是悄悄的摸到楼顶,这才和专案组打电话汇报了这一天的行踪。 从第二天开始,叶德君就将一部帕萨特交给种纬和刘学义使用了。在接下来的一天半的时间里,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在老三的带领下继续参观。老三不仅带着种纬两人参观了这些产业,还把掌管这些产业的当家人都介绍给了种纬他们两人。 那些人一听种纬和刘学义将来会是奎爷的贴身保镖,立刻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热情得不得了。每到一处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见了面不到半个小时就搂着脖子称兄道弟。以至于连续两天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是开着车出的门,晚上回去的时候却必须得有人送他们回去才行。 醉生梦死的过了三天,第四天早晨,叶德君直接让他们到隆盛公司总部报到,今天奎爷会抽出时间来安排和他们的会面。另外,给他们两个量身定做的衣服都已经做好了,他们需要试一下。同时见奎爷时的一些讲究和规矩叶德君也要当面和他们两个讲一下,总不能一见面就恶了奎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早起认真梳洗一番,种纬和刘学义早早的赶到隆盛公司,拿到了裁缝给他们两个量身定做的四套衣服。两套夏装,两套春秋的正装。至于冬装,叶德君解释说现在离冬天还早,得过段时间才能统一再做了。不过据种纬估计,这套冬装不但他和刘学义是见不到了,就是叶德君等人也见不到了。 专业的裁缝量身定做的衬衣和服装确实挺贴合,不过即便如此那个裁缝仍旧有些不满意,还嘟囔着要再修修改改。还是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坚持,才让这个裁缝放弃了修改的想法,早早退了出去。 等裁缝走了,又来了一位漂亮的人力资源的小姐给种纬两人上了一课。讲了讲包括员工守则,出勤、请假制度,以及公司员工应有的礼仪规范,怎么接电话,怎么接人待物等等的内容。看那姑娘一概照本宣科,却连眼皮也不敢抬的样子,种纬就知道这姑娘应该也知道一点隆盛公司的底细,否则她绝对不会是这番神情。 等到半个多小时后讲完,那个姑娘才有点意外的看了看安静的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然后便冲两人友好的笑了笑便起身离开了。显然,她没料到种纬两个人自始至终一直都规规矩矩的。 她已经习惯了在讲这些东西的时候有些人对她嘴上口花花的调戏,反正在公司总部这些人是不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再说,这儿给的那份工资也确实挺高,换了其他的地方可给不了她这么多的钱。而新入职的这两个人据说将来会是在董事长身边工作的人,又都长得威武帅气的,也许今后可以好好的交流一下。 培训完成,种纬两人又被老三带着上了一层楼。令人意外的是,这里也是属于隆盛公司的办公场地。不过据老三说,这里是公司内部各分公司开大会和培训员工的地方。只是种纬隔他们着玻璃门,却看到几间所谓的培训室更像是教人练拳,或教女人跳舞走秀的地方,看起来像会议室的房间他们却只看到了一间。 种纬他们直接被老三领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旁边的一间会客厅里,等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脸狐疑的走进这间会议厅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会议厅,反倒更像是一个训练场。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会议厅另一头的墙上,码着整整齐齐的一面墙的沙袋,而沙袋上居然挂着四个靶子——这里居然是个室内的射击场! 再看这间房的其他三面墙上,除了背后一面墙挂着的一面大镜子和临窗一面墙上的几个大窗户之外,其他所有的墙体上都包着消音棉。就连种纬他们刚刚走进来的那扇门,门内门外也都是经过消音处理的。显然,这是为了隔音而进行的特殊设置,为的就是是让枪声不传出去。而在那几个靶子的下方,十几个被子弹打破的易拉罐无序的扔在地上,表明这里经常进行实弹射击。 谁能想到,所谓隆盛公司的这些人,居然在南丰区的办公楼里面弄了这么个射击场,完全没有一点避讳和小心的意思。要知道,这里可是距离市政府不到两公里的cbd核心区啊!他们就居然敢胆大包天的这么搞?! 看到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眼睛围着那几个靶子转个不停,老三呵呵的笑了笑道:“怎么样?阿忠兄弟,阿义兄弟,这个地方不错吧?以后你们兄弟就在这儿办公了!” 除了老三和种纬三人之外,这间屋里此时还有四个面色不善的家伙正在盯着种纬两人看个不停。其中一个脸色稍好一点的,赫然就是那晚带队突袭种纬两人不成,然后被用枪逼得缴了械的那伙人的头头!想不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四个人就是奎爷的四个保镖了? 照这么说的话,种纬敢肯定奎爷手下有家伙的人还有不少,因为老三也是当晚突袭的人之一。说不定眼前这几个人只是其中的精英和骨干,而其他的那些人不知道散落在隆盛旗下的什么买卖上。估计只有需要他们干脏活儿的时候,才会把他们临时抽调上来。而眼前这个既像训练场,又像射击场的地方,估计就是训练那些人的地方。 另外种纬还注意到,自己身后那面墙上的镜子有些奇怪,因为它并不像其他镜子那样照得纤毫毕现,能反射出白光来。相反,它本身发出一种暗色的光,大白天也能照出黄昏的感觉来。 种纬怀疑,那面镜子并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审讯室常见的单面玻璃。据种纬知道,这种玻璃属于特种玻璃,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的。隆盛公司在这儿弄这么面镜子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镜子那面就是那个什么奎爷,此刻正在看着种纬和刘学义的一举一动呢! “三哥,这地方真不错!不但能练功,居然还能打靶,太阔了!”种纬一边冲老三笑着说话,一边扫视着对自己两个虎视眈眈的四个人。 “阿忠兄弟玩过枪么?会不会开枪?咱们给奎爷当保镖,光会动拳脚可不成啊!”老三笑眯眯的对种纬两人道,只是此时他的笑容有些诡异。 “枪倒是玩过!只不过玩得不精。”种纬继续看着斜对面的那四人道。自种纬几人进门开始,那四个人一直用一种敌意的眼神看着他们,却没一个人上来搭话和交流,显然他们暂时还不想和种纬和刘学义打交道。 “哟,那要不练练?”老三冲种纬笑了笑道。然后他用眼神冲那四个像泥塑木雕似的家伙看了一眼道:“哥哥我这儿可没家伙,那几个小子手里有家伙,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借给阿忠兄弟你。” 戏肉来了!种纬明白老三这是什么意思了。 据叶德君说,奎爷身边的四个保镖今后都归种纬和刘学义管。可虽然之前他们交过一次手,但那次交手对方肯定不服气,估计奎爷手下这伙人也憋着找回场子呢!而且那个奎爷估计此刻就在单面镜那面看着,想看看自己新招揽的这两个保镖到底是几斤几两的。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露出了一股笑意,显然两人都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了。而两人恰恰都需要这么个立威的机会,不然他们怎么混到那相奎爷身边去?怎么配合专案组把这个隆盛公司给拿下? 第五十六章 四大保镖 看到对面四人对自己两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种纬冲老三笑了笑道:“这几位弟兄就是奎爷的保镖吧?听叶哥说将来都是我和阿义兄弟的手下?只是现在看起来不怎么友好啊!” “哦?那我倒想要问问,阿忠兄弟怎么才能让他们对你们两个友好呢?而且还愿意把枪借给你们呢?”老三也品出种纬话里的火药味儿,可是他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故意调动着双方的怒火。 “那好办!是爷们的,那就比划比划呗!赢了的是大哥,输了的听人管,这不是很正常么?我们哥俩要是输了,今后听他们的管也可以。”种纬冲那几个家伙冷笑着说道。 “行,你小子有两下子,光凭着这几句话就知道你不简单。”听到种纬直接挑战,那四个人中为首的一个站了起来。 这个家伙身高一米八左右,又黑又壮,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一个先天极为壮健,身体素质超强的家伙。现在这家伙眼冒凶光,死死的盯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眼光中几乎都能让人感觉出寒意来。 “阿忠兄弟小心啊,老韩是咱们这儿保镖里的头一号,那可是打死过人的主儿。当年要不是奎爷出手捞他,他现在还在里头呆着呐!而且老韩可是义气得很,对奎爷可是尽心尽力的,可是为奎爷挡过两次灾的汉子。”老三嘴角上挂着微笑道。 种纬听出了老三话里的弦外之音。这个老韩算是奎爷的死忠,虽然他和刘学义现在要拿这些人立威,但显然老韩并不是什么好的立威对象。老三不光告诉种纬老韩不好对付,也在提醒他们不要太过份,不然将来在奎爷那儿也得不了好的。 种纬和刘学义可以在身手和本事上压任何人一头,但却没法完全赢得奎爷的百分之百的信任。种纬他们要想在隆盛和奎爷身边立足,就需要和奎爷最信任的人搞好关系,而不是一概完全打倒。 听完了老三的话,种纬笑了笑道:“原来韩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兄弟我佩服!” 说着话,种纬还向老韩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江湖常见的拱手礼。刘学义在一边看了,也规规矩矩的给老韩拱了拱手。 完事之后,种纬继续说道:“不过兄弟之前听叶哥说,奎爷有意让我们兄弟给他当保镖。既然奎爷有这话,那就是看得上我们兄弟。奎爷看得上我们,我们就得好好给奎爷干,不然岂不是让奎爷没面子?我们兄弟和你们哥四个无怨无仇,但既然咱们将来都要保护奎爷,那自然要亮亮各自的身手本事。身手好的自然就得担负起更大的责任来,身手差的自然要听身手好的人管和指挥,那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奎爷不是?” 种纬向那四个人笑了笑道:“兄弟我是打算在奎爷这赚大钱,过好日子来的,但也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既然我们哥俩想在奎爷手下干出点名堂来,所以今天就想和几位先来的兄弟请教一下。我们要是输了呢?没二话,我们听你们的。但我们兄弟要是侥幸赢了呢?那也没说的,今后咱们几个人互相商量着把奎爷交给的活儿给干漂亮了就是,怎么样?哪位兄弟赏个光啊!” 种纬这话挑不出毛病来,他首先承认他们两个是来这儿赚钱的,并不是为了和这些人别苗头的。同时,既然到这儿来赚钱,总得体现出他们两个的价值和本事吧?不然人家凭什么用他们两个? 种纬的言下之意是,你们是怎么到这儿的没关系,你们欠奎爷的情,想要报答奎爷也没关系。因为这和种纬他们来这儿的原因虽然不一样,但目标却是一样的。这样双方就可以为了这同一个目标而合作,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至于双方的地位问题,那很简单,凭本事来呗!谁本事大听谁的,然后一起做事就好了。 这番话让种纬说得入情入理,软中带硬。既不卑不亢的表明了态度,又向对方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友好。反正你们老大奎爷已经作出了决定,想压服我们?行!但请拿出真本事来。 种纬一番话说完,屋里的人就都沉默了一脸络腮胡子的老韩也暂时没了声息。虽然他还是站在那儿看着种纬两人,但明显感觉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已经没有了。种纬说的那番话他已经听进去了,何况他对奎爷忠心耿耿,这次也是在替奎爷把关,因此并不介意身边多几个高手来保护奎爷。 略略沉默了一下,老韩这才点了点头道:“好吧,戴护具,先练练拳脚吧!谁来?” “我来吧!”还没等种纬说话,刘学义就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格斗水平比种纬还要差一些,所以自然该由他来打头阵。即便是输了,也可以给种纬做一个参考,提高后面取胜的机率。 对方的四个人见状,彼此互相看了看,那个在种纬手上吃过亏的家伙头一个站起身来道:“我来陪这位兄弟玩玩吧!那天晚上兄弟们承蒙二位关照,不然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这小子明显是憋着报那晚的一箭之仇呢!只是报得了报不了,可就看双方的真实水平如何了。 要说这里的条件还真不错,对方很快就拿出了全套的散打护具,包括头盔、护裆、护腿都有。虽然护身也有,但双方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戴,这就表示双方都打算看看彼此的抗击打能力和真实的水平了。 很快,双方装束停当,然后面对面的站到了一起。 刘学义向对方笑了笑,抱了个拳道:“老哥怎么称呼啊!呆会儿可得照顾照顾兄弟哟。” 种纬看了刘学义的这番举动也有些暗暗的好笑,别说这家伙还真有些表演的天赋,把个江湖小混混的作派演了个十成十。 “你就叫我锤子吧!放心,一会儿锤你的时候肯定不会用全力!”对方这个自称锤子的家伙一点也不客气,报仇雪恨的意图一点也不遮掩。 老三充当这次比赛的裁判,他一声令下,双方的比试正式开始。 双方四拳相对,双腿齐出,一时间倒是打得拳来腿往煞是热闹,交手了快一分钟也一时看不出谁高谁低。 对方这个叫锤子的家伙虽然下过一定苦功,力量和速度还算说得过去,但明显还是江湖路数,出拳和出腿都不太标准。而且每次进攻之后的进退和衔接都有问题,如果在街斗环境中,这家伙凭借体力一鼓作气的冲过去问题倒是不明显。但在两人盘旋和游斗的情况下,他这种问题可就很明显了。 不过种纬却看得出来,刘学义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的,凭他的速度和力度真要全力发起进攻的话,对面这个叫锤子的家伙绝对撑不过二十秒。 种纬看得出来,旁边那个叫老韩的家伙显然也看得出来。他不知道刘学义为什么会有意让锤子,他还以为这是新来的刘学义不愿意太得罪人,而故意示弱的。不过这反倒引起了他的不满,他开口朝正在斗着的两人道:都拿出真本事来,遮遮掩掩的算什么好汉! 一听他这话,锤子以为老韩说他进攻不积极,马上加大了进攻的力度和密度猛打猛冲了起来。不料刚刚打了两个组合拳,就见刚才一直游走躲避的刘学义突然不再退了,而是一压锤子刚刚打空的手臂,下面一个迅速的扫腿,上面就一记直拳。 锤子进攻连接不好的问题在这一刻被刘学义抓得很准,这两下锤子一下也没躲开。脚下刚一打晃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结果锤子一下摔了个仰面朝天,直接倒在了铺了赛毯的地面上。 “再来!”锤子自然不服气,只觉得是自己一时失误被对方拣了个漏儿而已。 可一边观战的老韩也发话了:“锤子,下来!在街上这样你早已经死了!那天晚上你们败的一点都不冤!” 一听老韩这么说,锤子立刻瘪茄子了。他这几天本来一直憋着气,想找机会找回场子的。可现在老韩一番话才让他彻底的明白,他的身手和对方的这个人确实有差距。这还是后面那个叫阿忠的家伙没上手的情况下,据说那个阿忠会轻功,更不好对付。 “你们两个?谁上?”老韩又问另外两人道。 “我来吧!”一个身形瘦高,脸色阴狠的家伙站了出来,带着一脸狞笑站了出来道:“兄弟外号叫刀螂,从小练过几天的螳螂拳。这位兄弟叫阿义是吧!小心着点儿,我出拳快。” 两人一交手,种纬就看出来了,这个外号叫刀螂的家伙别看嘴上客气,但出手却要比锤子快速和凶狠得多。而且这家伙的功底确实相当不错,整个人在防守的时候能缩成一团,但进攻的时候整个身体就会像弹簧一样的弹开,进攻得范围相当的大。 第五十七章 以一敌三 刘学义和这个刀螂动手,明显要比和锤子动手吃力得多。连续试探几次进攻都没打中这家伙不说,还差点被这家伙的快拳给击中。来回转了几圈下来,已经打了一局的刘学义就显得有点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了,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看到这一幕,种纬在后面微微的笑了。那个叫老韩的人看到种纬露出了笑容,禁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还不等他说什么,种纬先对着场上交手的刘学义说话了:“小义,师傅讲过的话你忘了吗?打人如走路,看人如蒿草!沉住气,动动脑子想想!” 种纬和刘学义当然没什么师傅,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提点刘学义应该怎么打。而且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最关键的是刘学义能不能自己判断出来。如果刘学义能在对战的状态下自己想出办法的话,绝对是刘学义一次重要的提升。 种纬的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内容,但却又挺关键。两人之前也交流过不少关于功夫和格斗的知识,刘学义还是很有些心得的。这次碰上刀螂这么个打快拳的对手,速度明显快于自己,他正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动手呢!种纬一句提醒,立刻让他想出了办法。 对方不是速度快吗?拼速度自己绝对拼不快他,但他再快还能出了这屋吗?圈他!围他!步步为营,看他的速度还怎么发挥得出来。 想到这儿,原先进攻还算积极的刘学义迅速改变了战术,网吧开始采取守势,但却步步逼近对方。刀螂攻过来的时候,刘学义就略略后退一点,既让对方打不到,却又绝不退开很多,就那么一点点的压缩着对方的活动空间。 这一刀螂就尴尬了。他的速度虽然快,但却还没快到那种让对手都来不及防守,就能击中对方的程度。他只不过是仗着身法快,扑到对方跟前的时候朝对方的要害处偷袭一下,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对方。 可一旦刘学义搞起了稳守反击,他的进攻受阻后,他的这种身法就没什么用了。哪怕他仗着身法冲到近前,可拳脚也只能落到刘学义非要害部位,或者已经做好防守的手臂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找准了对方问题的刘学义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他在扛过对方的一轮进攻之后,便开始以先稳固防守,再伺机进攻的方式和对方斗了起来。刀螂往往只能勉强打中刘学义的非要害部位,然后却要面对刘学义紧跟而来的重新反击。 几个回合下来,刀螂快速进攻的弱点暴露了出来。这种用极快速身法进攻的博击方式看起来很厉害,但谁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久战。如果说寻常的进攻方式你可以打十分钟的话,这种极高速度下的攻守一分钟就能让你的体力消耗怠尽。 就像当初华子和种纬动手时一样,速度都是他们这类人的进攻法宝,一旦他们赖以取胜的速度优势没有了,这种类型的人也就没什么可以倚仗的了。 终于,在刀螂又一次勉勉强强打出一轮进攻后,还没等他完全退出危险范围,刘学义的进攻紧跟着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把个高速往后退的刀螂打得极为狼狈,整个几乎摔到墙边上去。 得!仅仅是刘学义一个人,就击败了对方两名高手,只剩下老韩和另一个人了。不过老韩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有些没底气的兄弟,又看看还一直呆着没动的种纬,暗叹了一口气便自己站了出来。 “阿忠兄弟,我来陪你练练吧!”老韩对种纬道。 种纬一看老韩出现了,心里边就琢磨开了。根据这几位的手段,种纬相信自己击败老韩问题应该不大,可即便那样又有什么用呢?打败了他自己就能取得奎爷的信任了?未必吧?这个老韩可是救过奎爷的人,自己就算把他踩下去,恐怕也没法赢得对方的信任。相反,这个老韩还应该是自己团结的对象,只有获得了他的好感,自己和刘学义才能够在这个隆盛公司里面立足。 想到这儿,种纬朝老韩笑了笑道:“韩哥是带头的,怎么能下场啊?白白的没了身价。不过在这儿我想问韩哥一句,在外面可会有这种面对面的,单对单的游斗机会?” 老韩没料到种纬会来这么一出,他当时就一楞。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对方这是不愿意和他动手,不愿意落他的面子啊!据说这个阿忠有手骇人的轻功本事,一个人敢迎着一堆人对冲。就冲这份胆气,他老韩和对方斗就肯定也得不了什么好结果。即便胜了,恐怕也是惨胜,身上也得落些伤。更别说要是败了的话,他今后在隆盛可就算是丢了脸了。现在对方既然不愿意和自己对战,无论如何老韩还是得知种纬的情的,这对双方都是好事儿。 至于对方问出的问题,老韩也自然知道种纬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道:“在外面当然没这机会,往往就是一个照面就完事了,要么就是一对多,或者多对一。像说书里说的斗将的事情,都是用来糊弄人的,根本不会发生。” “对啊!”种纬赞赏的点了点头道:“所以呢,接下来我打算一个人和对面的三位兄弟过过手,不知道几位兄弟愿意么?” 一对三!老韩一听种纬这么说,禁不住在心中暗叹了一声道:这小子也太狂了吧?就算他会轻功,可自己这边的三个兄弟也不白给了。而且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合练,彼此配合起来肯定很顺畅和熟悉,种纬一对三肯定难度很大。可是,既然敢提出来这个要求,难道…… 猛然间,老韩明白了。 这个阿忠应该确实有些本事,再加上刚才看了刀螂和锤子两个人动手,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己这边兄弟们的水平和打法。他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这边交手,又避开了自己。在维护了他们这边几个人的面子的同时,又可以充分展露他自己的本事。而他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向奎爷展示一下身手,借机提高他到奎爷身边以后的地位! “聪明!确实是聪明!”老韩偷眼看了看右侧墙上安着的那面镜子,他当然知道奎爷根本就没有在见什么客人,而是正坐在他的椅子上看着这边的情况呢! “好吧!耗子、刀螂、锤子,你们三个怎么样?一起陪阿忠兄弟玩玩儿?”老韩回头望着他的三个兄弟道。 耗子!原来最后一个没上手的家伙叫耗子。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听这个外号都禁不住彼此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轻松的笑意。 “好啊!”一听种纬敢用这种方式挑战,这边的三个保镖也跃跃欲试了。他们知道他们三人合战的威力,如果种纬真的能一个人战胜他们的话,那战力肯定会在老韩之上。而且这回他们三个是穿护具对战的,能在这种情况下对上这样的高手,也是一种很好的提高方式。 很快,对方的三个人都穿上了护具,而种纬却自始至终一直站在一边,根本没有穿护具的意思。 “阿忠兄弟,怎么不用护具么?”老韩斜着眼看着种纬道,对种纬这种轻视他们的举动有些不满。 “呵呵,不用!”种纬淡定的笑了笑道:“在街斗的时候哪有时间穿护具?都是一瞬间分生死的。而且就凭这几个兄弟的拳脚,打到我的可能性都不大,就更别说能伤我了。” 说着话,种纬已经走到了赛毯正中间,让对方的三个人把他围了起来。 狂傲!太狂傲了!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他们没想到种纬一对三还敢这样!不过这也激起了对方三人的斗志,三人立刻分散了开来,把种纬围在了正中间。 “开始!”老三一声令下,比斗正式开始。 开始的声音刚落,只见种纬已经急速向锤子冲了过去。那雷霆万钧的气势,根本就容不得在场的人考虑他这一击是虚是实。见此情景,另外两个方向的两个人立马紧跟着冲了上来,想要从背后攻击种纬。 可种纬这一下就是虚的!就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刚一动弹的同时,已经冲出两步的种纬用极快的速度已经冲了回来,而且背后长眼似的一拧身,一记旋风脚就朝刀螂扫了过去。 这一脚速度之快,出腿之猛比刀螂那种骚扰式的打击力度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最关键的是,种纬无论在身法和出腿速度上都比刀螂还要快,力道上也更大! 你不是速度快吗?可你从我背后进攻的时候步伐已经锁住了,冲力太猛就意味着变招儿不易,这一脚你躲得开吗? 确实躲不开!刀螂此时正探身准备偷袭呢!哪想得到种纬背后长了眼似的,一腿就扫了过来。而他刚才和刘学义斗了几分钟,速度已经大不如前了。种纬这一脚又快,因此干干脆脆就被这一脚给扫上了。 “扑通”一声,刀螂倒地。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化弄得一楞,完全没料到种纬会用这种方式击倒刀螂。 第五十八章 套套近乎 可就在众人一楞的短短瞬间,一腿放倒刀螂的种纬没未停下自己的动作。只见他踢翻刀螂的右腿虚虚的一点地面,整个人毫不停顿地就朝锤子扑了过去。 而此时锤子刚刚站稳脚步,还没从种纬扑过来又转身击倒刀螂的震憾中醒悟过来。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种纬的左拳已经挟风带电的打了过来。 锤子见势头不好,赶紧向种纬的右侧急闪,然后做出格挡动作。可他的动作刚做出来,种纬的左拳已经收回,后手右拳却以更快的速度打了过来。这回锤子再也躲不开了,他只好缩头耸肩,准备硬挨种纬这一记。以他的抗击打能力,挨上种纬一拳虽然会不好受,但还不至于怎么样。 可是锤子万万没想到,种纬这次后手拳也是过渡的一拳而已,打在肩头上倒是根本不重。可就在他缩头准备硬挨一记的时候,种纬刚才踢倒刀螂的右腿已经借着刚才虚点那一下换到了前面,然后一记标准的怀心腿,正结结实实的踢在了锤子的大胯上。 锤子这一下可比刀螂惨多了,刀螂那家伙不过是侧面挨了一记扫腿,摔倒就算了。而他这一腿是在正面被踢中,结果锤子一下子失去了平稳,直接向后翻滚着摔了出去。 而种纬在放倒了锤子之后,已经一个转身又扑向了最后一个对手耗子。等种纬回过身来的时候,目睹了种纬威风的耗子已经胆寒了。别人体会不到他那种无力的感觉,可耗子却是亲身体会到的。种纬就在他的眼前像团旋风似的,转眼间就把自己的两个同伴给放倒了。刚才还以一敌三的局面,转眼间就成了一对一。尤其在近距离看到了种纬恐怖的攻击力之后,耗子可是一点信心都没了。 可种纬此刻却不给耗子片刻调整的时间,他先是左右手拳打了一个连击组合,接着又是一记迎面正蹬。耗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左支右架的抵挡着,好不容易把这几招扛过去,谁料想种纬借着右腿落地的机会,左膝又是一个毫不停顿的膝撞撞了上来。 实际上耗子还是被刚才种纬放倒刀螂和锤子那几下吓破了胆,然后直接陷入了种纬高速的连环攻击之中。可面对种纬这个层级的高手的进攻,久守必失是毫无疑问的。虽然他勉强抵挡住了前面的几招,但最后这个膝撞耗子是完全躲不开了。结果,耗子也仰面朝天的摔了出去,整个人摔了个标准大字形。 寂静!整个屋里没一个人发声,没一个人喝彩。不管被放倒在地的,还是在一边观望的,全都张着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开战之前老韩也想到了自己的几个手下会输,但却没想到输得这么彻底,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他也想到了种纬的格斗能力会很强,但万万没想到种纬一轮风卷残云般的攻势,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解决战斗。他甚至有点暗暗的庆幸,幸亏刚才种纬没选择和自己对决。否则的话,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老韩了。 “好!阿忠厉害!阿忠一对三,获胜!”终于,老三成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人。随着他这声喊,屋里其他的几个人也喊了起来。刘学义自然是喜不自胜,而老韩则呆呆的看着几个手下臊眉耷眼的站起身来,一脸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阿忠兄弟,厉害!真没想到你这几下子这么厉害!佩服!”老韩终于调整过了心绪,主动向种纬祝贺道。 “韩哥客气了,不过是借着锤子和刀螂刚输了一阵,气势不足,猛打猛攻一阵罢了。如果真是在大街上遇上了,未必就能胜得这么痛快。”种纬冲老韩嘻嘻一笑,随口客气道。 “我算看出来了,阿忠兄弟的路数有点像华子。可出手和身法比华子更快,力度和威力比华子更大。”老三这个时候也一脸喜色的凑了过来,对种纬道。 “华子?”种纬心里一动,暗想怎么这里面还有华子的事儿?这些家伙认识华子? 不过心里面这么想,种纬嘴上却紧跟着问道:“华子是谁?很厉害么?” 老韩这时也凑了上来,面上克制着不快的情绪道:“华子是二狼的手下,也是个高手。那人出手快而且阴狠,所欠的就是不够稳重,没阿忠兄弟打出的招数那么大气规矩。” 说话之间,锤子耗子三人也已经站了起来,臊眉耷眼地也朝种纬三人围了过来。 “阿忠兄弟厉害,我们几个不行,不是对手。”锤子这已经是败的第三回了,再也没脸朝种纬他们使脸色了,所以他倒是最先一个说话的。 “确实,我觉得我就够快的了,最起码毕那华子也不差。可是要跟阿忠兄弟比,确实还是差不少。回头阿忠兄弟可得教教我,怎么能让我的身法和速度再快点。我打十八岁起就这速度,这么多年也没法再快了。”刀螂也算认命了,一开口就想让种纬教教他。 种纬一听乐了,这是绝好的示好和套近乎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你蓄力的时间太长了,转换的过程有点慢,所以进攻的突然性虽然有了,可速度也就受限制了。” “蓄力时间太长?转换?”一听种纬上来就指点自己,刀螂有些意外之余马上就思考了起来。其实有些问题他不是没意识到,但是因为自己从小学练螳螂拳套路太久,已经习惯了这种发力和蓄力方式,完全没意识到套路的东西产生的弊病已经影响了他。现在种纬这一说,他立刻就感觉摸到了些门儿,站在那就思考起来了。 耗子站在边上没人理,他也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于是他厚着脸皮没话找话道:“阿忠兄弟厉害,回头哪天跟那华子交交手,给我们兄弟出出气。” “怎么?那个华子很厉害吗?比你们兄弟如何啊?”种纬其实很关心华子和那个什么二狼的事情,他很想打听一下,于是故意接话道。 “单对单的话,我们哥仨还真不太好搞定他,尤其两年还吃过几回亏。也就韩哥身手厉害,华子不是对手。不过韩哥身价在那儿呢,不好出手教训华子。”耗子一见种纬主动跟他答话,觉得种纬倒不是个不好交的人,一下子也来了话。 “二狼是什么人?也跟奎爷一样么?”种纬试探的问道,他很想知道二狼是不是王建民兄弟。 老三这时在一边解释道:“二狼是王建民和王建国兄弟,这哥俩也干过拆迁,现在拆迁餐饮也干,买卖虽然不大,但势头也挺猛的。尤其是他们那个爹,在天海比较厉害,没人敢惹的,就是奎爷也不愿意和他们硬碰。上次有个拆迁的活儿和咱们冲突了,奎爷还是让叶哥主动跟二狼打了招呼,把活儿让给他们了。那俩小子明面上倒是挺给奎爷面子,打那儿以后有什么活儿先来跟奎爷支应一声,后来两边的关系不远不近,倒还算可以吧!” 话说到这儿,种纬这才知道二狼果真是王家兄弟两人。只是他不知道几年没见,王家兄弟居然在黑道上也混出名堂了。难道王家兄弟也涉黑? 不会吧!怎么着这哥俩也是王春生的儿子,轻重缓急还是应该分得清的,最超码的底线还是应该有的。 “这个二狼的爹是什么人?也跟奎爷一样么?怎么那么厉害?”种纬没往下追问,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了了的刘学义插话问道。 “二狼他爹可不是混黑道的,他们的爹是天海公安局的副局长,大名鼎鼎的瘸狼!”老韩说起王春生的外号的时候,似乎恨得牙根痒痒,就像和王春生有深仇大恨似的。 “瘸狼!?”刘学义倒是知道王春生这个绰号,一听二狼是王春生的儿子,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种纬一眼,立时就不说话了。他知道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更知道他们这些退伍兵能够顺利转证和落户,全是种纬托付了王春生的原因,所以他可不想在种纬面前说王春生的不是。 “哎,韩哥,我这刚才胜了,是不是该奖给兄弟支枪玩玩啊!”正在这个时候,种纬想起了刚才一进来时的事情,故意缓解着尴尬的气氛道。 “啊?!”老韩没料到种纬还记着这个茬儿。不过这也好,让种纬这么一打岔,最起码大家之间的尴尬气氛缓解了好多。 “拿支枪!拿子弹!耗子,过去摆两个靶子。”老韩吩咐其他几人道。 很快,刀螂拿过来一支乌黑的五-四式手-枪,外加八发子弹。而那边的耗子则小心翼翼的摆好了两个易拉罐,然后三蹿两蹦的退了回来。 “我来,我来!”种纬摆出一副兴奋的样子,在老韩的指点下笨手笨脚的把子弹按进弹匣里,然后又笨拙的压进弹仓。这当然不是种纬的真实水平,不过也是种纬早就和刘学义商量过的。如果他们在枪械方面暴露出极为熟悉和了解的本事,反倒会是他们两个的一大疑点。毕竟这玩艺儿寻常人很少接触,用得精到的才是极少数。 第五十九章 奎爷有请 看着种纬笨手笨脚的把枪举起来,学着像港台片里那样举起枪向二十几米外的易拉罐瞄准,老韩等人的心里算是平衡了不少。在他们看来,别看种纬这家伙身手不错,但论起玩枪来却完全是个门外汉。看他拿枪的动作都不对,这八发子弹能蒙上两发就算不错了。 “砰!”种纬开枪了,第一枪果然没中,打得太靠下了。 种纬瞪着眼睛瞄了瞄弹着点,调整了一下目标继续开第二枪——还是没中,这枪还是有些靠下。 种纬把枪口移开靶子,再度仔细观察了一下弹着点。又打出了第三枪,这回倒是不靠下了,而是太高了,都打到易拉罐上方一尺多高的距离了。 看着种纬连三发不中,老韩一班人的脸色大好,甚至有点看笑话的意思了。等到种纬第四第五枪还是不中的时候,刀螂等人已经发出低低的笑声了。最后还是老韩有些看不过眼,出声制止了他们。 “阿忠兄弟,你第一次玩枪吧!打这个不能急,得稳住了心态,手不能抖。感觉瞄准的时候,扣扳机的动作也不能用力过猛……”老韩倒是表现得挺忠厚的,他站在种纬边上给指导着。可接下来的两枪,种纬还是打飞了。 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种纬干脆不瞄易拉罐了,而是把目标瞄准了那个环形靶。终于,第八声枪响,种纬打了个还算可以的七环,终于上靶了。 “嘿嘿,这个玩艺以前就玩过一次,所以手潮了点……”种纬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其他人道。 “阿忠兄弟,以前玩枪的时候打过多少次靶子,打过多少子弹啊?”老韩皱着眉毛问道。二十来米的靶子才打了个七环,这成绩真是差得飞出了天际。 种纬脸上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似乎一下子僵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打过一次,就打过一枪,那枪是我师兄的,子弹难弄。”说完打过一枪之后,种纬赶紧解释道。似乎没练出枪法完全是因为师兄没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子弹。 听到种纬就打过一枪,还敢说自己打过枪。刚刚被种纬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通的几个家伙嘴角都挂上了笑,仿佛此刻看到了种纬被按到了地上摩擦。 老韩还算忠厚,他强忍着笑意对种纬道:“这打枪啊!一靠下功夫苦练,拿子弹喂。二就靠有那么种灵性,手有准心有准,即使手里没枪,心里都能练枪。” 种纬和刘学义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不以为然。什么手里没枪心里都能练,不过是模拟射击训练么!我们要是把真本事亮出来,还不吓死你们几个! 老韩这边指导完了种纬,又对刘学义道:“阿义兄弟也来练几枪吧!以前摸过枪没有?打过吗?” 老韩这么说,已经算是很照顾种纬两个人的面子了。摸过枪也算对枪不陌生了,能放过枪就更好了。 “我摸过,还打过鸟,打过鸽子哩!”刘学义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回答道。 “哟!试试,试试!”一听刘学义底气这么足,老三等人当即让刘学义试一试。 “不过……”看着老韩递过来的五四,刘学义却马上打退堂鼓了,脸上流露出一种信心不足的样子:“我没打过这种枪,我打的是那种农村用的长管的猎-枪。” “长管的猎-枪?”老韩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刀螂才犹豫着问道:“你打的是鸟枪吧?” “嗯,是!”刘学义这下也没精神了,臊眉耷眼的回答道。 “哈哈哈……”一听刘学义这么说,四个保镖和老三等人再也憋不住了,立马笑出了声来。刀螂一边笑一边指着刘学义道:“阿义你说的猎枪,敢情是打铁沙子的土-枪啊!那枪一打一片,还用瞄么?” “土枪怎么了?土枪就不是枪么?我们那边祖上还拿那枪跟日本鬼子打过仗呢!”刘学义被刀螂一番话说得脸通红,但尤自解释道。 “好了好了,土枪就不是枪了?用过枪熟悉起来就快,总比一张白纸强。”老韩一看刘学义和种纬面上挂不住,赶紧打圆场道。他自然知道奎爷是怎么想的,而且在看过种纬和刘学义的身手之后,他自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奎爷笼络住这两个人。 “来,阿义兄弟试试!”说完前面一句话,老韩又给刘学义装上一个新弹匣道。 结果刘学义的表现明显比种纬强一点,最起码八发子弹倒是打中了一个易拉罐,证实了老韩那句比一张白纸强的话。至于那张白纸,自然是种纬了。 等刘学义打完,众保镖明显已经找回了自信,至少看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时候不再用那种看着高山的眼神去看了。功夫好怎么着,你把功夫都练到拳脚上去了。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多少机会等你比拳脚的?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拳脚再猛,一枪撂倒! 看着众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种纬怒了:“怎么的,不就是打靶没打好吗?有刀吗?拿刀来!” 他这一声吼,倒把众人吓了一跳。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种纬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匕首和刘学义的匕首接了过来,然后他拿起一只匕首掂了掂,瞄着二十来米外的环靶就投了过去。 二十米!匕首在空中画了道漂亮的弧线,居然准确的射中了靶子。虽然没有命中十环的位置,但至少也是七八环的成绩了,至少比刚才种纬射击的成绩强得多。 “好!”种纬露得这一手,一下子就让众人喝起了采。比起手枪射击来,这种玩飞刀的能力显然更难更高端一些。没有下过一定的苦功,没有足够的臂力和准确度,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接着种纬又拿过刘学义的匕首,又是准确命中了一个靶子。这次的准度比上一次还要强,几乎就命中了靶心! “好!”众人再度喝彩,这次可都是真心的了。已经没人怀疑种纬的本事了,而且众人确信,只要假以时日种纬肯定会能出一手好枪法的。 “我也试试!”一看种纬露了脸,刘学义心里似乎也痒痒了。他忙不迭的跑了过去,把两支匕首拿回来,然后学着种纬的样子也投射了两次。可惜他可没种纬那两下子,不仅连靶子都没上。其中一次更是偏得离谱,直接把靶子下面一米多摆放的易拉罐都打中了。 “嘿,好!准!真准!”一看刘学义又玩脱了,耗子和锤子两人在一边玩命敲着边鼓道。 不知不觉间,刚才双方之前交手的敌对和不快情绪都已经消散,众保镖对种纬两人身手上的成就已经坦然接受了。而且在见识了他们极差的枪法之后,众人也并不觉得眼前这两个新人难以接受和接触了。最起码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优点和弱点嘛,因此种纬和刘学义这第一步算是成功的走了出去。 众人正在屋里闲扯的时候,训练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人正是叶德君。他朝屋里的众人和善的笑了笑道:“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噢,叶先生,您好!”众人一见来人,赶忙规规矩矩的打招呼道。看来叶德君在隆盛公司里面地位不低,连老韩这种奎爷身边的人都对他很恭敬。 “客气什么啊!咱们都是弟兄,平时叫叶哥多好,还显得亲近。”叶德君向众人微笑着打着招呼,目光却已经落到了种纬和刘学义身上。 “叶……叶先生!”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自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作为新人他们一定要演得像那么回事儿。 “唉,你们两个也是,怎么让他们给带成这样儿了?原来叶哥叶哥的叫着多亲。哎,你们两个来一下,奎爷的客人走了,正好抽时间见见你们两个。”叶德君冲种纬两人招呼道。 一听奎爷相召,屋里的众人一下子都严肃了起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赶紧来到叶德君面前,按着他的吩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等看着规矩了,像那么回事儿了,这才带着他们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进门前,叶德君先规规矩矩的敲了敲门。等屋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进来”的时候,他这才带着种纬两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 种纬和刘学义一进屋才发现,这是一间足有两百多平米的超大办公室。屋中摆放的都是一水的红木家具,地面上摆放着各种花卉、雕件和摆件,看得人眼花缭乱。而屋子的右侧,也就是挨着旁边那间练功房的方向摆着一架彩绘的屏风,把可能设置了单向玻璃的那面墙遮得严严实实。而在屏风后面,种纬还可以看到挂在墙上的厚重的银灰色天鹅绒帷幕。 再往屋子左侧看居然布置了一个类似古代中堂的环境,古旧的红木家具围合出了一个类似接待区的区域。再往后面看,不远处一张红木大桌子后面,座着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壮汉,正微笑着往门口看过来。 第六十章 歪理邪说 一般来讲,五十出头就可以归为老年人了。但这个人的气质和身形,却一点不像个老年人。怎么说呢?用一个字儿形容,就是壮! 这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并不算矮,但却有点横着长的架势。体型上和当年种纬的战友扎克倒有些相似,也是横宽,身形剽壮的一类。只不过由于他上了些年纪,所以身形已经发福,大肚腩从敞开的西服前襟露了出来。生生把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给穿出了一种菜市场小贩的感觉。 再看这人的样貌,微微的有些谢顶,皮肤微黑,满脸的横肉,一脸的凶相。哪怕此刻正冲种纬两人微笑着,但仍能让人感觉他随时有种要变脸的感觉。此刻屋里只有这一个人,自然他就是那个近些天来只闻其面,不见其人的奎爷了。 种纬没敢多看奎爷,倒不是不敢,或者说是怕他。而是种纬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需要的,如果太过放肆的看下去,说不定会让这家伙生出警惕,或者不满的心思,只会对未来的任务不利。 “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奎爷,未来天海黑道的教父。”叶德君站到奎爷种纬两人的侧面,给他们介绍道。 “奎爷好!”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连忙站起了身体,规规矩矩的叫了对方一声。 “奎爷,这就是您念叨了多时的阿忠和阿义兄弟,他们两个是师兄弟,两人功夫都相当的不错。”说着话,叶德君忽然往前走了两步,贴着奎爷的耳朵低声道:“刚才他们两个还跟老韩他们试了试身手,结果除了阿忠没让老韩下场以外,其余哥仨个都败了,败得可惨呢!就是这哥俩没怎么用过枪,这枪法差一点。不过阿忠兄弟的一手飞刀绝活不错,很厉害!” 种纬一听叶德君这话,禁不住有些奇怪。难道刚才偷偷看着他们比武的人不是奎爷?而是叶德君?奎爷真的是刚见完客人过来? 偷眼瞧了一眼奎爷,种纬正看到奎爷用审视的目光朝自己看了过来,种纬的眼睛和奎爷的眼神一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所谓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实际上不止是种纬和刘学义是在演戏,奎爷和叶德君两人也在演戏。很可能刚才的那一幕他们两个都看到了,但为了能够在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面前好好的演一场,奎爷就必须装没看见。只有这样,奎爷后面的戏才好唱下去。当然,奎爷接下来的戏演的自然是是礼贤下士和邀买人心了。这就像有的时候在某个单位里面,常常要给领导留出足够的表演时间的道理一样,总不能太生硬了不是? “呵呵呵……”奎爷人还没说话,先发出了几声随和的笑声。可他这一笑,种纬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小时候听人家看样板戏的人爱讲的一句话:不怕座山雕暴,就怕座山雕笑的话来。眼前的奎爷,不也正像那个座山雕么?而自己和刘学义,正是那个深入虎穴的杨子荣了。 种纬怎么想的奎爷当然不知道,他随和的笑声过后,便慢条斯里的开了口:“头些日子听说有两个年轻人在火车站前广场那里打游飞,本来没当回事的,就让下面的兄弟们去处理了。结果谁想到,居然是两位身手极好的小英雄。我听说这个事儿之后呢,一下子就动了爱才的心思,就嘱咐下面的兄弟把你们两个请来见见面。哎,怎么还站着?坐,坐!” 说了两句话,奎爷似乎才发现似的这才让种纬两人和叶德君三人都坐下。三人客气了一番,等奎爷率先坐下了,其他人才陆续坐下。 “本来以为这件事应该挺好办的,谁想到下面的兄弟……唉!”说到这儿,奎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我下面这些兄弟啊!脑子都太简单,全是四肢发达的货色。一听说下面的兄弟受了气,马上就跑去替人家出气,也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是请来!谁料到他们是拿着家伙去请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奎爷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恰到好处的摆出了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并不知道奎爷说到到底是真是假,其实他们两个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无论奎爷怎么在他们眼前卖好,他们两个不会忘记自己到这里来的使命。 奎爷的戏还在继续,只听他说道:“谁料到,你们哥俩还真是厉害。不但一群人围不住你们,就连我身边的几个人带着家伙过去想拿你们,也拿不住。底下这帮小崽子们,等这个时候事儿闹大了,才让我知道消息。可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已经被站前派出所给抓了。没办法,我只好托了朋友就说你们是我的人,这才把你们给保出来。然后又让小叶去跟你们好好谈,一方面想化解之前的矛盾,一方面我也是真爱才,真想让你们这种年轻有为的青年人加入到我隆盛公司来。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么!怎么样?不记恨我吧?” 说到最后,奎爷还和颜悦色的询问种纬两人的意见。种纬和刘学义见状赶紧表态,把之前的事情全都说成了误会,他们两个也希望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机会,能够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本领。 奎爷一听种纬和刘学义这样表态,自然也是非常高兴的。他继续说道:“唉,其实咱们这个公司底子并不好,你们也多少耳闻过一些。可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法制社会啊!要是再像二十年前那么混,保不定什么时候再来个严打!咱们这些兄弟混黑道是为了干什么?不就是图能吃口饱饭,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么?” 话锋一转,奎爷又开始替他们这些人的职业讲起道理来了。听那语重心长的话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忠厚长者呢!可这样的话从他那张长在满是横肉的脸上的嘴里说出,怎么听都有一种违和感。 “可是呢!一是我手下人很多都是干这行出身,别的什么也不会。没办法,为了这口饭只能慢慢来。等公司旗下的产业丰富了,能养足够的人手了,再让他们退出来,再也别干那些暴力的事情了。二来呢!天海就这么大,公司能够拿下的产业就这么多,能安排的人手段有限,一时间公司还需要一个发展的时期。没办法,慢慢来吧!”奎爷口不应心的解释着,居然让他把做黑道生意的事情说成了是为生计所迫似的。 种纬和刘学义明知他是在扯淡,但还只能配合着他一起演戏。其实双方都在演戏这谁都知道,这就像是鳄鱼一边吃着食物,同时还一边流着眼泪一样,该装好人的时候谁都不会自认是恶人。 “其实啊!虽然手下有些人干的是些灰色的生意,但我一直嘱咐他们遇事要讲究个度。比如前些日子广阳帮那伙子人,抢包就抢包吧,干嘛把人家手给剁下来?那不是把人家一辈子都给毁了么?后来怎么样?事儿闹大了吧?前些日子你们出现之前,广阳帮一夜间就没了。上上下下百来口子人哎,一夜之间全进去了!”奎爷做出一种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这那个断手的女子可惜,还是为广阳帮那百来号人叹息。 “所以我就教育手下人啊,盗亦有道!凡事不可做绝。咱们既然是求财,就为了让自己能够吃口饱饭,何必非得杀人害命,断人手足呢!能吓唬的就吓唬吓唬,吓唬不住了的也就算了。总不能为了求财,把事情搞大了不是?”奎爷这番说辞一说出来,倒还真有点黑道教父的派头。一番话真真假假且不说,楞让他把歪理讲得倒像是蛮有点道理似的。 “你们两个呢!”话锋再一转,奎爷开始把苗头对准了种纬两人:“你们还年轻,总那么打游飞多久算一站啊!本身还那么好的身手,干嘛不干点大事,重要的事情呢!所以在知道你们的情况以后,我就让小叶去见你们邀请你们加入我们隆盛公司。后来听小叶说,承蒙你们两位看中,真的愿意加入我们隆盛,我老奎在这欢迎你们两个。” 说着话,奎爷站起身来,向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郑重其事的伸出了手来。种纬和刘学义见状,两人赶紧站起身来和奎爷握了手。随着双方的手握在了一起,一时间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握完手之后奎爷并没坐下,而是从旁边的茶海上拿起了一个紫砂壶,又拿过了几个杯子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几个杯子倒满。 “来,小叶,你也拿一杯。”奎爷示意众人各取一杯道:“来,咱们就喝了这杯茶,今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 叶德君一看奎爷亲自给种纬他们斟茶,赶紧提醒种纬两人道:“赶紧谢谢奎爷,奎爷亲自给倒茶,这可是只有公司高层才能享受的待遇呢!” 种纬两人一听赶紧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各取了一杯茶,先谢过奎爷之后,这才把茶一饮而尽。 第六十一章 超高待遇 茶确实不错,有股豆子的清香味儿。种纬知道这应该是龙井之类的茶叶,至于是不是什么雨前茶,那他可就品不出来了。他自认不是什么雅士,品茶对他和牛嚼牡丹真差不多。 品完了茶,双方的距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奎爷看起来兴致很高,天南海北的闲扯了一阵,反正都是在说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识过什么奇人奇事,他也想将来在天海做到如何的地位,带领手下过上好日子等等。 等他讲得差不多了,兴致慢慢也消磨得差不多了,叶德君这才适时的向奎爷问起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待遇问题。 奎爷倒是挺大方,并没在这个问题上遮遮掩掩。他直接给出了他的答案: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待遇暂时一样,都是月薪一万。年底看公司利润情况,原则上还有不少于半年工资的奖金。至于保险什么的,公司全给足额上。并且两人配给汽车一部,两人各安排一套单身公寓,将来有家室以后再另安排。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听奎爷的这个待遇,也禁不住吓了一跳。这个待遇目前在天海可以说是相当的高了,简直已经可以说是高得吓人了。 天海目前平均工资水平也就在千元以内,六百到八百的大有人在。也就是开发区的一些企业稍微高一些,一些有技术和有能力的人可以达到两三千,但那也是金字塔顶尖阶层的,全市才有几个人? 奎爷这一张嘴就是一个月一万,简直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给吓住。照他这么一说,刚才那些什么混黑道不过混碗饭吃的话放在这儿就是一种讽刺,都这么多钱了可不是普通吃饭的标准了,这一个月的钱省着点花差不多够种纬吃个大半年了。 当然,这笔钱种纬和刘学义是不指望能拿到的。他们只是感慨这个奎爷还真是大手笔,莫非还真想在黑道搞出一番事业来? “只要你们能力强,能为公司带来发展,起到重要的作用,我是不会吝啬的。”奎爷对种纬两人的反应很满意,在他看来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人。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身手超强,笼络这样的人对实现他将来独霸天海黑道的目标有很大作用。 “但是你们一定要搞清楚一个问题,你们能为公司做什么?”奎爷话锋一转,就开始说起了隆盛公司在天海的经营形势。什么公司多线经营,什么经营困境,什么来自竞争对手的恶意竞争等等。林林总总的说了好一会儿,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听得云里雾里,都不太明白。 “奎爷,阿忠和阿义兄弟才刚来的没几天,对咱们公司的事情还不太了解呢!”听到奎爷说起来个没完,种纬和刘学义又显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叶德君便在旁边打圆场道。 “哦!呵呵,你看我这人呐,一说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唉!没办法,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全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指着我呢!唉,我就是个劳碌命!”奎爷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别多想,我就是有感而发。你们两个呢?多听多看,争取早点进入状态,给公司多做些事。” 从奎爷那儿告辞出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被带到了叶德君的办公室,叶德君又给种纬他们两个讲了讲公司现在面临的形势。 隆盛公司虽然现在已经正规化,但很多业务和人员都是从过去的生意上过渡过来的,都带着些见不得人的底子,都算是灰色的。奎爷和叶德君的意思是把这些生意和公司主业慢慢剥离开来,让公司主体看起来要像个正常的公司一样才好。偏偏目前这些业务给公司带来了极大的财源,一时间想剥离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另外,由于近期政府对天海治安抓得很紧,特别是由于发生了砍手案那样性质恶劣的案件,现在警方对治安案件和一些经营场所的巡查和管理非常严。哪怕像隆盛这样在天海已经干了多年,方方面面积累了不少人脉的大公司,近期在一些业务上也处于冬眠阶段。 业务举步维艰,但需要拿钱吃饭养家的人还不少,因此公司近期的经营还是比较困难的。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一来就被定到了如此高的薪酬,这一是奎爷爱惜他们两个是人才,二是奎爷也希望新生力量能给公司带来一些改变。 目前在天海,从事灰色商业经营的组织实际上是一个三足鼎立的状态,除了奎爷的隆盛公司实力最强以外,还有其他几伙人也在做这些生意。其中有两家实力最强的,领头人分别叫大禹和强子。这两家现在还是纯黑道经营模式,一般就是替人家看场子收保护费,干点放贷要债,设赌招-嫖,甚至是搞点仙人跳之类的业务。 这类业务虽然见不得人,也上不得台面。无奈进项稳定,利润很高,而且这两伙人需要养的人不多,干起来的压力远没有隆盛铺这么大摊子的成本压力。而且大禹和强子这两伙人自恃有些勇力,手下也多是好勇斗狠之徒,所以干起事来往往没什么顾忌,行动起来也是常常没什么下限,捞过界的情况时有发生。 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奎爷和公司上下也很为难。论实力和人手,奎爷的隆盛自然不在乎这两伙人。可直接和他们干吧?现在局势不好,一旦把事情弄大了引来警方的注意就不好了。毕竟奎爷的隆盛目标太大,很多事情还是低调解决为好。 因此在面对竞争的时候,隆盛对大禹和强子这两伙人往往是采取退让和容忍的态势,导致公司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些损失。而大禹和强子这两伙人显然也切准了奎爷的脉,经常嘴上给奎爷留面子,但私底下却放纵手下人给隆盛的人找麻烦,时不时的从隆盛的业务范围上抢块肉吃。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刚出现的时候,隆盛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大禹和强子这两人的手下,故意出来捞偏门沾便宜的呢!因此双方发生了一定的龌龊。等到后来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他们是跑单帮的,奎爷这才动了爱才的心思,把他们两个招进了隆盛里面来。 除了大禹和强子这两伙人之外,其实还有一伙做得相对隐蔽和相对规矩的一伙人,那就是二狼的公司!因为二狼的父亲王春生是公安局长,所以这伙人也比较注意自己的言行,做事基本上算是滴水不漏,就是偶尔搞些灰色的生意也不露痕迹,根本无迹可循。 就是特殊的时候遇上一些事情躲不开了,也会把那些黑道儿的事情交给其他伙的人来做,他们顶多算是拿钱买平安。加上二狼有王春生的那层关系,所以黑道的人都对二狼的公司敬而远之,避免和他们发生直接的冲突,两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头皮发炸!王家兄弟什么时候在黑道上混成这样了?哦,是了!他们几年前不就涉及拆迁生意吗?后来又搞起了连锁餐饮,这些生意都是需要和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的。就算有王春生这个幌子,一些黑道的麻烦他们还是不太躲得开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在黑道上混出了点名气的罢? 而且据叶德君所说,不是王建民兄弟做事相对规矩吗?是不是这就可以说明,他们兄弟并不算是黑道上的,只不过在某些麻烦上用了些黑道上的人和手段?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他们一下呢?或者还是告诉王春生? 种纬怎么想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只听叶德君继续说道:再过一周是奎爷的生日,他打算把道上的朋友都请来,算是让大家见见面好好交流交流。这样的话一些事情也好当面说开,这样一些麻烦事也好尽量避免。你们这些日子就在公司总部呆着,暂时哪儿也不用去,奎爷出去的时候你们跟在身边就行了。你们算是公司总部的人,偶尔遇事老韩会派你出去探探场子什么的。外面有什么事,也需要你们去查看以后,然后再报告给奎爷。你们是奎爷的耳朵和眼睛,这也说明奎爷多信任你们了,你们千万别辜负了奎爷对你们的信任。 “好的!”种纬和刘学义齐齐的答应了下来。 说没什么事,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事了。隆盛旗下的一间ktv被人砸了,看场子的保安过去阻拦,结果都没人打了。其中一个最惨的,不但被打破了头,还被敲断了腿。据在场的人讲,打人的很可能是大禹那伙人中的一个。因为事发的时候,有人看到他出现在ktv外面不远处的一辆车里。等出事之后,那辆车便不见了。 听到出了事之后,奎爷便忧心忡忡的带着老韩和种纬等人便往那家ktv赶了过去,赶紧去查看人员和物资损失的情况。 坐在奔驰车里,种纬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后排是老韩陪着奎爷就坐,刘学义则和另外几个保镖坐在前面的一辆车里开道。 第六十二章 真假砸场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奎爷无奈的叹了一声道。直到此刻,奎爷才变得像一个老人,一个无助而又无奈的老人。 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的种纬回了回头,看了看垂头不语的奎爷,感觉到有些意外。虽然他刚来隆盛公司时间不长,也不太了解奎爷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但他好歹他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按理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被人砸了场子就这么消沉? 种纬回头看的时候,老韩正好也看过来。他看到种纬正关切的望着奎爷,便开口解释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了。奎爷打算把咱们的公司和兄弟们都洗白,可有些人偏偏觉得咱们这是软弱可欺。面子上对奎爷挺客气,可私底下却对咱们下起了黑手。奎爷为了大局着想,已经不止一次忍气吞声了。” “唉!和为贵,忍为安!老韩,难道你还想再进去一次?那种地方,一辈子进去一次也就够了。”奎爷略带发不满的申斥了老韩一句,老韩一看奎爷不高兴,便也不再做声了。 种纬回过头去,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奎爷是混黑道出身,只不过因为知道只会混黑没法长远,这才想出了洗白手下生意的想法。但即便他有了这个想法,他仍旧是混黑道出身的大佬啊?怎么有这么点事情,场子被人砸了就这么唉声叹气的?这哪有个黑道出身的大佬的样子? 而这个老韩呢?不是说是受过奎爷大恩的人物么?怎么奎爷的场子被人打了,他却像个解说员似的地种纬搞介绍,完全不像是个蹲过一回大狱,救过奎爷几次的人? 种纬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但他知道凡是有反常即为妖。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混进隆盛的心脏里来了,虽然掌握的有价值的情况还是少,但也已经进入了核心的位置,他和刘学义必须凡事小心对待,否则任他们本事再大,恐怕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不长,种纬他们到达了那处被砸毁的ktv。 走进ktv一看,整个ktv里被砸了个乱七八糟,满地的狼籍,各种碎裂的桌椅家具,以及被摔碎的啤酒瓶、饮料、果盘之类的东西被扔得满地都是,看起来触目惊心。 前厅及走廊里面横七竖八的倒了十几个隆盛看场子的保安和员工,一个个浑身伤痕累累,看起来无比的凄惨。看起来出事的时候这些人伤的都不轻,被对方打得挺惨。 奎爷领着众人一路看下来,一边招呼没受伤,或者伤不重的人赶紧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然后又把这家ktv的经理喊过来,了解受伤人数和损失情况。 “奎爷,奎爷,是我没用,我没把场子给您看好啊!”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满脸是血,小腿呈现出诡异弯曲的中年壮汉倒在地上向奎爷说道。 “老米?你这是怎么啦?”奎爷一听这人说话,凭声音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怎么腿还断了?行了,行了,这事儿不怨你,这是有人算计咱们,这是冲着咱们隆盛来的。好啦!别的什么都别说,先上医院,所有的事情都包在我身上,先把伤养好再说。” 奎爷那边继续在慰问伤员,老韩则站在种纬身边替他介绍道着情况。原来这个叫老米的人也是奎爷手下的老人,打十来年前就跟着奎爷混的,关系和奎爷再好也不过。本来他是在ktv这边镇场子的,谁料想居然也被人打成这样。 种纬听着奎爷和那些伤员挨个的说着话,心里的疑惑不但没能解开,反倒越来越重了。为什么?他发现几个让他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整间ktv被砸得看起来挺惨,但损坏的多是些不值钱的软装饰,包箱里的电视机和点歌机什么的只是的得乱了一点,居然没有一台被直接破坏,甚至连一点污迹都没有。难道来砸场子这伙人下手就这么有准,居然还能放过了那些重要的值钱的东西?他们是来演戏的么? 脑海里跳出了演戏两个字,种纬的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演戏!难道这是假的?可奎爷他们为什么要演戏呢?再看现场倒在地上的这些人——也不对劲儿!这些倒在地上受伤的人有近二十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壮汉,哪怕穿着侍应生服装的人,浑身的肌肉也把那瘦瘦的侍应生衬衣撑得紧紧的。 这样儿的人是侍应生?哪家ktv会用这些满脸横肉面露凶光的人当侍应生?这样怎么会有人来这里玩儿?光看看就在心里胆寒了,怎么会有心思跑到这里面来唱歌消费? 还有,这些受伤的人看着头脸带血,一个个喊得凄凄惨惨,可仔细看他们受伤的部位,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流那么多血,人应该不是疼得爬不起来,要不就是连叫的劲都没有了。可这些家伙呢?每当奎爷走近的时候一个个叫的那个热闹,完全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再说,这么多壮汉被打成这样?那对方得来多少人?难道这些壮汉都直接被放翻了,却连对方一个人也没留下么?这样的战绩,恐怕就是特警团来两个排也未必干得出来吧?更何况,怎么受伤的人里边没一个来消费的顾客?伤的全是ktv自己的人? 另外,时间也不对啊!种纬他们接到报信的电话时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差不多接近半小时的样子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ktv的人就算再乱套,也该早就反应过来了,开始把人往医院送了。怎么眼前这样子这么奇怪,受伤的这些人似乎都是在等奎爷他们一行人似的。直到看到了奎爷,才陆续被送往医院,这也不合逻辑啊! 疑点太多了,这些疑点横亘在种纬心里,让种纬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干?这戏演给谁看?演给奎爷么?不像。奎爷也是江湖上打拼过来的,按理这些细节应该蛮不过他,尤其是那些身强力壮的侍应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开门做生意的人。 那么,这戏是演给谁的呢? 这样想着,种纬来到了被打伤的那个叫老米的中年人身前,蹲下身来察看着他身上的伤痕。腿确断了,他的右小腿被硬生生的砸断了,右脚已经甩到了小腿的外侧,断掉的骨头支着小腿上的皮肤,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这个人疼的都有些哆嗦着,但却仍然在喋喋不休的斥骂着那些打伤他的人,而且言之凿凿的把凶手直接说成了是大禹的手下。 “米哥是吧?你认出打你的人了?”种纬查看着这人头上和腿上的伤,关切的问道。 “唉,刚才都打乱套了,我哪里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一伙人冲进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还没弄明白就被打倒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腿就这样了。我听出去买东西的小弟说,看见大禹手下一个叫小铁的家伙坐在外面的一辆车里。结果还没等他过去打招呼,就看见小铁挥了挥手,一帮人就冲进来了。”这个叫米哥的人虽然疼得有些哆嗦,但说话却很清楚,逻辑也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亮,而且一说起来就说个没完没了。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对打伤他的人的愤恨,但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着说二十来分钟,种纬可就有点不信了。 “老米,别说了,赶紧去医院,后面的事都有我呢!”奎爷正在看望别的受伤的人呢,听到老米这儿说起来个没完,赶紧吩咐手下人把老米送去医院。 种纬见状赶紧搭了把手,帮着其他人用一张行军床把老米抬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种纬像是随口的问了一句:“他们来了多少人?” 种纬问的这个问题很突然,老米先是微微一楞,显然是没料到种纬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二十多个吧!说完这句话,老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挠了挠头皮道:“也许三十?我后面昏过去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种纬点了点头,没再问别的问题,让人把他送上一辆面包车送医院去了。” 下面的问题已经不必问了,种纬已经弄明白了,这次被砸场子的事情是假的。因为谁脑袋上被砸开花之后也不敢用手去挠,除非那伤口是做上去的。而且在和种纬他们说话的时候,种纬看到这些伤号受伤的地方看起来挺吓人,却都没往外再渗血。 种纬是见过真正的伤情的,他自己也受过不知道多少次大大小小的伤。真伤口和假伤口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近距离仔细查看的时候,这么大的伤口不会渗血的情况根本就不存在。哪怕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那种可能性也没有。人的血小板又不是电焊,哪能把那么大的伤口很快焊住? 可是,他们为什么演这么出戏?又演给谁看呢? 第六十三章 令人生疑 更可疑的是老米那条被打断的腿,那条腿确实是打断的无疑,但却断得有点诡异。 人的小腿骨骼都有一个自然的弯曲,不管是看起来腿多直的人,骨骼也依然是这样生长的,这样是为了更好的受力和缓冲。因此小腿骨折的时候,由内侧向外撞击发生骨折的情况,远比从外侧撞击向内发生骨折的情况要多得多。 甚至有的时候,外侧向内的打击力已经非常大了,但也顶多将人整个打倒,而很难从这个角度上将人的腿骨折断,这就是因为腿骨在这个角度上的抗打击能力确实是很强的。就像在足球场上,哪怕极为暴力的伤害动作,造成的也一般是运动员脚踝骨折,而很难发生小腿中断的骨折,这是同样的原因。 而老米的右腿呢?恰恰是在最结实,最不容易断的小腿中断骨折的。而据现场的人讲,老米的腿是在和对方博斗的时候,被对方一棍打断的。可种纬看着扔在地上的那些跟墩布把粗细差不多的木棍,实在没法把它们和老米的断腿联系起来。这些木棍可以把人打疼,把头打破,但要想把腿打断却不太可能。 如果说老米的腿是距离老米不远处的一块完整的砖头砸断的,种纬反倒更相信一些。而且从老米断腿上受力的位置上看,种纬也更愿意相信这一点。再看老米倒下的位置,种纬甚至都有些相信老米是把自己的腿架上吧台上,然后自己用砖头把自己的腿拍断的。 当然,这只是种纬的一个怀疑,一系列让他怀疑的疑点之一。 陆陆续续把人都送去了医院,奎爷又把这家ktv的经理叫过来了解情况。种纬注意到刚才虽然送走了十来个近二十来人,却没有一个是顾客模样的人。看打扮都是这家ktv自己的人,而且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不太奇怪了吗?难道那些人还这么绅士,见了女人都绕着走?一个误伤的情况也没有?而且,刚才的老米说对方有二三十人,就那么点人就把这些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种纬不信! 在乱战的过程中,哪怕是种纬站在当场,也难保不会受伤。毕竟环境太乱了,已经不是你想躲就能躲,你想保全自己就能保全自己的。能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一开始就没顾客,也没有女人在场。当然也有可能是女人都先被送去医院了,但种纬不认为有那种可能。男人都被打倒了,女人一个留在现场的都没有? 还有,刚才往医院送人的时候,用的都是隆盛自己人开来的车。或者是临时拦的出租汽车,一辆120也没见,这也是一个有些异常的情况。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在一间刚刚收拾得像点样的包房里,奎爷坐在沙发上,问站在眼前的ktv经理道。 “是大禹他们的人!”ktv经理上来就言之凿凿的道:“我刚才出去送客人,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大禹的手下小铁坐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车里。我正想过去打个招呼呢?谁想到他朝路边挥了挥手,一下好几十人拎着家伙就冲进来了。我胆小,也就没敢进来。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进来,已经这样了。” 说到最后ktv经理学流露出了一丝自责的意思,一直恳求奎爷处罚他。毕竟他没有及时的发出警讯,结果就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又是一个疑点,种纬心中暗道:刚才那个老米说的是手下小弟看到的大禹的人,而这个经理说是他看到的大禹的人。到底哪个版本是真的呢?难道事发的时候有两个人都在外面吗? “算啦!”奎爷长叹了一口气,对还要要求奎爷惩罚的ktv经理道:“这也不怪你,就是你刚才赶回来,也只是多一个被打伤的人。你现在去安排后面的事情吧,受伤的人一定要照顾好,钱不够就去公司出纳那儿支钱。另外,报警了吗?” “没有!出事以后先给您打的电话,按您的意思没报警,也没叫120,都是弟兄们自己解决的。”ktv经理回答道,似乎回答了种纬刚才的疑问。 “嗯,江湖事,江湖了,惊动了官面上更不好收场。现在风声紧,咱们宁肯受点损失,也不能把事情闹大,去吧!”奎爷神情萧瑟的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就沉默着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奎爷才低沉着语气对叶德君吩咐道:“告诉下面的弟兄们,都收敛着着点儿,无论谁也不能去报复大禹他们!” “奎爷,咱们的人就这么被白打了?场子就这么白白的被砸了?”一听奎爷这么说,老韩先在一边不干了,紧接着刀螂和锤子等人也吩咐开口,都主张报复大禹那伙人一下。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虽然是新来的,但在这个时候也跟着众人表了个态,也主张报复一下。 “行了!”众人还在嘴八舌的嚷嚷着,奎爷突然提高了声音低喝了一声,众人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 “现在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广阳帮刚完蛋,谁在这个时候搞大动作,那一样也跟着完蛋!大禹他们就是故意掐着这个时间搞事,就是希望咱们把事情闹大的。谁在这个时候搞事,那简直就是找死!让下面的生意都小心着点儿,遇上事一概报警,让警方去解决,哪怕多花点钱打点也无所谓。另外,公司里的人不允许单独行动,互相监督,互相都能做证,避免给老子惹祸!”奎爷一边解释一边命令道,这下众人也都没话了。 因为这个砸场子的事情,种纬他们晚上拖到十一点多,众人才各自散去。 种纬他们几个保镖护送奎爷返回了他位于郊区的别墅,然后留下两个当值的守夜,其他人都各自返回。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因为刚刚安排工作,他们的公寓还没安排好,因此便暂时回到原来租住的落脚地休息。 虽然下班晚了一点,但好在他们的工作性质特殊。他们只要转天下午一点到隆盛总部上班就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的打卡考勤之类的限制他们。 因为回来得太晚,种纬到家后又到外面买了些夜宵回来吃,然后他就借着这个机会向专案组汇报了这一天的工作情况。同时种纬还向专案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认为今天晚上发生的砸场子的事情是假的。同时为了印证种纬的假设,他还希望专案组派人到天海各大医院里查一下,到底有没有大批送去就医的人员。包括那个叫老米的被砸断腿的人,他的伤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专案组也应该查一下。 如果假设这件事真的是假的,那么奎爷他们为什么要废事搞这么一出?这就很让人奇怪了。这一点种纬给不出答案,专案组那边也非常的疑惑。 由于不敢肯定这间房间里还有没有窃听装置,种纬晚上吃完饭后又把刘学义叫到楼顶,两人沟通了这一天的工作。对站稳脚跟这件事,种纬两人都没什么疑义。如今他们两个扮演的是身手超常的不良社会青年,接下来他们还要扮演这样一种大脑简单,而义气用事的草莽汉子的形象。顺便跟老韩等人拉拉关系,吃吃喝喝称兄道弟才是正理。 只不过混在这样一个涉黑组织里的压力还是有的,毕竟种纬是土生土长的天海人,就算这些年他在天海出现的时间不是很长,但难免就会有人把他认出来。比如今天老韩他们就提到了王家兄弟的事情,如果两方见面的话,难保不会发生种纬被认出来的情况。一旦那种情况真的发生了,种纬两人恐怕除了中断任务退出,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而且他们两个现在身陷匪巢,一旦被识破身份的话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为今之计,两人一是要小心,注意不能露了自己的本来面貌,胡子该留还是要继续留。二是要时时刻刻的记得戴墨镜,注意遮掩面容。好在这些保镖们为了玩形象,也一直是戴着墨镜行动的,这样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倒有了一个先天的便利条件。 还有一点也比较重要,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应该抓紧时间练枪,最好以练枪为名各自掌握一支手-枪。那样一旦出现不利的局面,他们两个就可以有枪自保。到时候顺便抓个人质,或者直接杀出去都对两人的人身安全是一种保证。 至于今晚的砸场事件是真是假,刘学义还真不像种纬观察得这么细致。他的判断和分析能力虽然不差,但观察能力却有所不足。更何况,他一直在忙着帮忙指挥人抢救伤员了,所以现场的情况基本没顾上看。等种纬说出他观察到的结果的时候,刘学义也吃了一惊。 “假的?那他们费心费力的搞这么一出是干什么?总有点原因吧?栽脏?那就是栽给大禹那伙人了?可是他们又不报警,这种栽脏也没什么用啊!”刘学义皱着眉毛分析道。 第六十四章 果然有鬼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有些疑惑。种纬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已经跟专案组说了这件事了,他们连夜去查一下看看。看看那些受伤的人是不是都真的去了医院,是不是真有伤,到明天早晨就应该有情况反馈回来吧?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栽脏,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咱们现在看不出原因,但相信继续等下去,早晚会看到结果的。只是咱们在这个贼窝子里呆久了会有危险的,咱们两个随时都要注意,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出于谨慎,种纬还是又对刘学义嘱咐了一遍。 专案组的行动速度显然比种纬估计得要快得多,第二天早晨六点,种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种纬从梦中醒来拿起手机,一看是专案组的电话立刻就挂断了。他在这个房间里是不方便接电话的,因此他已经和专案组联系好了,如果他接电话,那就肯定是身边有人,专案组在电话里一定要扮演收脏的老板,这样种纬就好解释了。而直接挂断的,那专案组就可以确认种纬在电话旁边,一会儿就可以发短信过来说明要沟通的事情。如果需要回电话,种纬回头会找机会给专案组回电的。 种纬挂断电话时间不长,刘学义那边也听到动静起来了。他推开种纬的房间探探头,脸上露出一种疑惑的表情。种纬也没答话,而是更直接的举了举手上的手机,便算是回答了。 就在这个时候,种纬的手机响了,短信发到了种纬的手机上。 种纬拿起手机一看,只见短信上写的内容是:“经查,昨晚无大量打架斗殴人员在医院就诊的记录。外号“老米”的嫌疑人确实因腿部骨折在医院就医,目前已经住院,但其身上只有腿部一处伤势,其他位置无伤痕,可以确认昨晚砸场事件确实有问题。 至于这起事件的原因,专案组经分析认为,有可能隆盛有意掀起一场黑道内部的火拼事件,欲借此事为由搞事情。鉴于当前警方对此类治安案件查处力度较大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有所图。另外可以确认的是,隆盛在警方内部有眼线,这起事件很可能与此有关。不排除隆盛打算借警方打压黑恶势力的机会,故意趁机搞事,并借机吞并其他团伙做大的可能。望你方谨慎调查,查明背后缘由,并查清警方内部眼线的身价。阅毕速删!” 因为这则短信字数太多,专案组方面是分成几次发过来了。种纬看完之后,但把手机交给刘学义看。等刘学义看过之后,种纬便把短信全都删除掉了。 现在事情已经比较明朗了,至少可以确定种纬的判断是正确的,隆盛确实自导自演了一场戏。至于这场是为谁演的,有什么企图,这却是一时间没清弄清楚的了。另外让种纬注意的一点是,专案组说隆盛在警方内部有眼线,这就让种纬和刘学义不得不重视了。 站前派出所涉案就已经够让他们糟心的了,好在他们还不是隶属于天海公安局的,这让种纬他们心里略略有些平稳。偏偏现在知道天海市警方也有人不干净,这对他们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两人早早的解决了早饭,想着反正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情,干脆就开车直接到了隆盛公司。他们两人到达隆盛二楼的办公区的时候,这里还没什么人。还是打通了叶德君的电话,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才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打开了二楼的房门。 原来,这里二楼的办公区管理是相当严格的,一般人根本没机会进来。除非是公司核心的人,或者是被安排来参加培训的人,否则根本进不来。 种纬两人来到属于他们的练功房,两人便练起了基本素质。直到中午过后,二楼的人才渐渐的多了起来。来参加各种培训,诸如保安训练,舞蹈训练的人才进得来。 当然,所谓的舞蹈训练也是钢管舞和艳舞之类的东西,种纬和刘学义在楼道里偶尔遇到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这些女人在看到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穿着公司配发的正装之后,那眼睛几乎要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给撕了。 下午一点多,奎爷和叶德君等人就都到达了公司。奎爷也从叶德君那里听说了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早早就来上班了的事情,他还故意严肃的说了几句什么: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之类的话,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关心了一下种纬两人,然后就阴着脸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到下午两点,大批身穿公司正装的人来到二楼会议室,原来昨天奎爷下令召集公司中层以上领导开会,这些人都是来开会的。 奎爷开会,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作为奎爷的保镖,直接和刀螂锤子他们两个,一共四个人站到了奎爷的身后,充当奎爷的活动背景板。 隆盛的会议开得中规中矩,先是叶德君通报了昨天晚上ktv遇袭的情况,然后就是对遇袭事件造成的损失进行了统计和公布,伤了多少多少人,物品损坏多少。如果不知道的话,种纬和刘学义恐怕还会真的相信叶德君所说的是真的。可在得到了专案组的通报之后,他们两人就已经心理有数了,知道叶德君和奎爷他们是在公然扯谎。 通报完了情况,然后让与会的众人发布观点。隆盛今天召集到的这些人大多从事的是灰色生意的工作,都是混黑道的出身。除了打打杀杀,别的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些人一说话,那简直是要满天飘血的样子,弄得种纬感觉参加了一声中世纪的战争会议,搞得挺紧张挺吓人似的。 不过种纬站在那却有一个遗憾,他一直在后悔没能把头盔摄像头带进来。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他就可以把这些人的形象和样貌都给记录下来,将来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在这些人一通大放厥词之后,终于由叶德君出来通报了现在天海的治安局势情况。大意是局势比较紧张,比较大的动作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只会引火烧身。大禹那伙人恐怕就是打着这种主意,等着咱们送上门去之类,然后便劝慰众人一定要冷静,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之类的。 别看叶德君说的热闹,可种纬却看得出来,他说话的时候下面的那些人都根本不爱搭理他,很多人都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就是这个类型所谓企业的弊病了,底下那些混黑的人怎么会服叶德君这样一个搞法律,替公司干擦屁股事儿的人呢?在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看来,叶德君就是个没骨头的软蛋,也就仗着能说和能替公司打官司才被奎爷重用的。而他们这些在坐的人都是跟奎爷一起打天下的,又怎么会有人听他的话? 等叶德君勉强说完,最后终于轮到奎爷说话了。奎爷缓缓的端起杯子,啜了口杯中的茶水,然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在场的人们说道:“我看刚才叶总说话的时候,你们当中很多的人都有些不以为然啊!” 一边说着话,奎爷的目光一边像刀子似的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滑过去。被他看到的人不是赶紧低下头躲避,就是赶紧堆起一副笑脸来应对着他,没一个再敢摆叶德君讲话时的臭脸和臭架子。 直到此时,种纬才知道原来叶德君不仅仅是公司负责法务的人,居然还是隆盛的总经理。怪不得他在隆盛的地位如此之高,很多场合都可以和公司里的一些元老平起平坐呢! “我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了,公司正规化的脚步不可阻挡,无论是谁都不能影响公司洗白的进程。你们想怎么样?难道还以为这种打打杀杀替人看场子的日子能长远?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拼几年?”奎爷目光严厉的望着在场的人道:“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了?跟我混了有多少年了?现在都是老婆孩子一大家子的人了,难道还想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现在受一时的委屈,为的是将来能长长玩远的过上好日子,为的是让大家都成人上人,都不再受委屈。任何人敢影响公司的发展大计,我第一个不饶他!” 说到最后,奎爷用手指重重的在桌上点了几点,语气相当不善。和昨晚那个店铺被砸之后的失败者模样完全不是同一个样子,此时的他才更像一个拼杀出来的黑社会大佬。 “还有,叶先生是我选定的公司总经理,在这件事情上,我的意见就是最终的意见,有不同意见的人可以来找我!我相信,等有朝一日迷底揭开的时候,你们才会知道叶先生到底配不配当这个当家人。”奎爷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却又替叶德君站起了台。不过看得出来,底下来开会的这些中层都对隆盛如今采取的经营和竞争策略有些不满,似乎是对公司采取这种逆来顺受的应对方式有些憋气。 第六十五章 露出马脚 接下来,奎爷又重申了隆盛应对眼下局面的办法,那就是调集人手,小心应对,同时暂时放弃一些赚钱但不安全的生意。对这些日子敢于到公司旗下的一些场子闹事的人,这些场子要敢于自卫,同时要及时向警方报告,借用警方的力量来避免更大的损失。 同时,奎爷还要求公司所有的人不允许对昨晚场子被砸一事报复,因为隆盛现在已经是正规化的公司了,少数人不能忍一时之气的结果,就是破坏了公司整个的正规化战略,那是得不偿失的。 对于什么是不安全的生意,这一点奎爷没有说,估计底下的人也都和道。没人替种纬解说,种纬只能本能的的估计这些生意应该就是黄和毒一类的,或者还有什么仙人跳和火车站的抢夺什么的事情。至于涉及不涉及毒品,那就是种纬没法猜得了的了。 既然奎爷在会上拍了板,整个会议也就算定了调子。在处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后,这次因为砸场子而紧急召开的会议就算结束了。一些隆盛的老人虽然神情上有些不满,但在奎爷的高压下都理智的保持了沉默,开完会之后就匆匆的散去了。 然而,事情显然不像这次会上说的那么简单,当天晚上隆盛旗下的一处洗浴中心和一处小旅店又被砸了。砸场的人动作很快,在这两处地方看场子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得手并逃走了。 其实这也并不是看场子的人不尽心不管用,而是隆盛旗下的生意实在是太多了点,这处洗浴中心和小旅店看场子的人本来就不多,就算这两天隆盛已经增派了些人手,但也还是没法做到面面俱到。 偷袭的人分成两路分别对这两处地点进行了破坏,看场子的人很容易的就中了声东击西的计策。等看场子的人被调开后,后冲进来的一伙人把这两处场子砸了个稀巴烂。等看场子的人发觉不对赶回来的时候,这两处地方已经砸得不像样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两处场子都没什么人员受伤,仅有几个在冲突中擦破皮的,也只能算是运气不好了。 出事之后,少不了奎爷又带着一干人等到现场查看,种纬和刘学义作为奎爷的贴身保镖,自然也跟着到了现场。 现场和昨天的情况大同小异,唯一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洗浴中心的一台电视机被砸了,这一点看起来倒有点像是真了的。但也不排除做假的人发觉昨天的戏演得不够真,今天大出血提高了演戏的成本。 由于事先得了奎爷的吩咐,因此这回这两个场子出事后,两处生意的经营人都及时报了警。只是等警方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太多了,砸场子的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警察到现场后又是拍照又是做笔录,奎爷等人到的时候还没完事呢!只是现场遗留下的有用线索不多,警方也很直接的表示这件事不好查。 和昨天表现出的相对镇定不同,今天奎爷的表现就有些阴郁了。也难怪,连续两天出现了砸场子的事情,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挑衅来形容了。这明显是黑道上有人要故意生事,要把事情搞大的意思了。再加上下面负责的人纷纷找奎爷诉苦,奎爷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分外的难看。 两处场子的事情解决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保镖们又护送奎爷回住所。由于目前风声比较紧,叶德君、老韩和众保镖都有些担心奎爷的安全问题,因此便提出增加奎爷的保护力量。 昨晚值班的两个人被替换回去休息了,老韩、种纬、刘学义和耗子四人受命保护奎爷的安全。而且为了以防万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也得到了两支手枪,几发实弹。种纬拿的是一支五四,弹匣里有五发子弹。刘学义拿了支浑号小砸炮的六四,四发子弹。 枪发下来的时候老韩还一再和种纬刘学义两人讲解用枪的规矩,要求他们不要轻易上膛和开险。讲完了还不放心,老韩还当场老校了种纬和刘学义几遍才算放下了心。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假装懵懂的重复了几遍使用枪支的操作流程,总算是顺利的“掌握”了用枪的技术。 据老韩讲,给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枪的目的不在于真让他们打到什么目标。而在于出现麻烦情况时,他们手里可以有东西吓吓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哪怕是朝天放几枪,都可以起到震摄作用。 奎爷增休息去了,四名保镖分成两班在别墅一楼的客厅里值班,老韩和种纬两人值第一班,刘学义和耗子则先到一楼的保镖休息室休息。 由于风声较紧,种纬和老韩两人需要不定时的出去巡逻,别墅院子里的两条大狼狗可以帮助他们值夜。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出事问题的时候迅速反应,把一切可能的危险都消弥于无形。 长夜漫漫,种纬和老韩两人一个喝着茶,一个抽着烟,一点一点的挨着时光。两个人似乎都在想着心事,只是彼此都搞不清对方在想着什么。而且种纬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老韩肯定会对自己说点什么的。 果然,呆了不长时间,老韩长叹了一声开口了:“唉!天海越来越不好混了!” 听到老韩这么说,种纬心中便是一动。他暗想道:“正题到了!” “韩哥,怎么说?”种纬假做好奇的问道,其实他很清楚,哪怕自己不接这个下茬,老韩也得想法把这个戏唱下去。 现在天海有人想搞奎爷啊!老韩面露愁苦之色对种纬道:“这几年隆盛发展的不错,很多业务都已经漂白了。奎爷这种作法虽然是对的,可以让少数不想安安分分过这种日子的人不满。毕竟那些人发邪财,赚外财都赚习惯了,乍一改动很多人都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所以有些人在公司转型后,都跑到大禹和强子那边去了。” “哦?那这不是吃里扒外么?”种纬继续接上一句道,好让老韩的戏继续唱下去。 “唉,谁说不是呢!”老韩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奎爷就是在这方面太心善了,总是念着过去的兄弟情谊,总狠不下手来。可结果呢?这些人就拿着他们手上掌握的公司的消息去换他们钱花。更过份的,还帮着大禹和强子他们来抢公司生意和地盘。” “哦?是么?照您这么说这几天砸场子的事儿都是他们干的?”一听老韩主动说起这个问题,种纬立时来了兴奋。不管老韩现在说的东西是真是假,但这总归是一个角度的答案。种纬现在需要更多的信息,用来帮助他判断和印证他心中可能的推理方向。 “差不多吧!我已经得到了些小道消息,证明这几天的事情就是投靠到大禹和强子他们手下的几个家伙干的,为的就是用这些场子换他们个人的利益。这些家伙,为了钱可是什么都不顾了,什么过去的朋友和兄弟,只不过都是他们用来换钱的。”老韩恨恨的说道,仿佛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那奎爷知道吗?怎么不想想办法治治他们?”种纬开口问道。他把老韩的这种说法记在了脑子里,并且试图分析他这种说法的可能性和准确性。如果实在分析不出什么也没关系,等到他方便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个消息反馈到专案组去,然后由专案组调查印证一下就好了。 “奎爷当然知道,可是奎爷一是狠不下心来,二是也很为难啊!”老韩面露难色道。而种纬看到他这种表情后心中就是一动,他似乎从老韩那有些不够成熟,有些生硬的演技背后发现了些什么,似乎有一个陷井正在朝他张开着。 “为难什么?韩哥可不可以详细的讲讲?”种纬装成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样子,继续问道。 “阿忠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广阳帮刚完蛋不到一个礼拜,官面上抓这些事情正紧的时候,谁敢大动?奎爷现在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老韩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用他非常别扭的口音说出了这么句话。 种纬听到老韩说出这么句话的时候,差点没被逗乐了。因为他听得出来,老韩对这句话似乎并不熟悉,明显就是生生硬背下来的。当然你也可以说老韩是听别人说过之后,才把这句话记下来的。但实际上种纬知道,像老韩这种肚子里面没二两墨水的货色,哪怕听到的寻常的成语,他也要理解之后用自己的大白话才能讲出来。 这种动不动就吊书袋的表达方式,倒更像是叶德君的手笔。当然,这也是在种纬知道了砸场子的异常后,夹了小心的结果。否则一个不留神,他还真未必发现老韩表达过程中的这个不大的问题。 老韩并不知道他现在在种纬那里已经成了个笑话,还在尤自说道:“咱们隆盛的目标太大,不光底下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盯着咱们,官面上也盯着咱们。咱们这些人又都是在天海混了好多年的老面孔,只要稍有动作,那肯定就会被人盯上,一个搞不好就是满盘皆输啊!” 第六十六章 图穷匕现 老面孔?一动就会被人盯上?种纬心里盘算着老韩话,忽然间却似乎有一道电光从他脑海里闪过,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如此!老韩他们这是盯上自己和刘学义了么?他们真以为他们两个是跑单帮的新人,打算借他们两个的手干些事么? 老韩这话里面不说了么?他们这些老面孔目标太大,一有动作就会被盯上。那在隆盛里边还有谁是生面孔呢?也就他和刘学义两人了吧?而且论起身手来,他和刘学义都是超强的,奎爷打算让他们做点什么事的话,他们两个绝对是绝佳的人选。 可是,既便种纬心里有了这么个猜测,但他仍不准备接老韩的话儿。因为按他的分析,奎爷和老韩一伙人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就还有后招存在。自己太过随随便便的把这件事挑明,或者把差事接过来的话,反倒会露了行迹,倒容易惹人猜疑。 奎爷和叶德君他们如果真是这么打算的话,后面应该会继续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施以一些诱惑的手段。通过这些手段,种纬他们便可以更好更准确的弄清楚奎爷他们一伙的真实意图。这样把事情弄得差不多清楚后,这才便于专案组分析和行动,减少因误判产生的错误发生机会,因此种纬准备继续等下去,等对方把更重要的诱饵扔出来。 种纬沉默着没说话,老韩那边没有种纬接下茬,可他后面的话还需要继续往下说。没办法,他只好硬生生的来了个转折,也不管他前后的话语逻辑对不对,而是继续说道:“公司把你们两个招进来,一是因为你们身手好,二来也是因为近期风声太紧,公司上下都对奎爷的安全不放心,所以才……” 后面的话老韩没有往下说,而是再次硬生生的来了个转折道:“你们两个的待遇如何?你们两个应该心里有数。不要说是在天海,恐怕在全国最大的几个城市,也没几个能拿到这个数的吧?除非那些什么金领白领什么的。可咱们何得何能,让能奎爷对咱们这么好?咱们要是保护不好奎爷,保护不好隆盛的产业,那真是愧对咱们拿的那份钱!” 老韩的话确实转得够硬,但从某种角度上看,种纬还是听出了老韩逻辑上并不太连贯的讲话中的重要潜台词:你们拿得够多,应该给奎爷和公司做点什么了吧?我们是老人,熟面孔,有些事情不方便啦…… 可是,即便老韩把话说得这样明了,但还仍未满足种纬的需要。一句话,老韩只是奎爷公司里的小角色,如果种纬在他面前几句话就表态了,或者做出什么承诺的话,那事情办得也太简单了一点,轻易的答应恐怕反倒会引起奎爷和叶德君的怀疑。 没办法,这就像在部队搞演习的时候设置虚假目标的时候一样,设置假想敌或者调虎离山的时候,战士们必须演得非常的真,让对手感觉到发现目标非常的困难才会像是真的。甚至有的时候,虚假目标要装得比真的目标还要真才行,否则是很骗过敌方的侦察兵的。反倒是那些经过多次周折才探明的目标,才是敌方最信任的目标。眼前这个情况也一样,任老韩如何给他下套,种纬根本就不接他的话。 “韩哥,您现在一个月,哦,不,一年,能拿多少个?”种纬突然再次转换了话题,问老韩道。反正老韩的叙述逻辑也已经乱了,那就让他再乱一点吧,这样种纬也好浑水摸鱼。 “我?一年四十来个吧!”种纬没接老韩刚才的话茬,这让老韩憋在心里的话完全说不出来,把他顶得不上不下的相当的难受。不过听到种纬问起这个问题,老韩却觉得这也是个机会,于是他继续忽悠种纬道:“放心吧,阿忠。凭你的身手,用不了多久也能拿这么多。我相信你的能力。关键是,你能不能帮奎爷干些重要的大事,就是那种除了你别人都干不好的那种!” 一年四十多万?!刚刚两千年的时候,全天海有几个人能拿到这个数?就是那些金领白领也没几个拿得到吧?至于这个数是真是假,种纬无心研究,反正老韩敢说出这个数来,那就意味着一种接近的可能。 “难啊!我毕竟才新来,慢慢来,不着急。”种纬继续推来挡去,就是不接老韩的招儿。 这下老韩没撤了,种纬根本不按他预先准备的台词说话,他事先准备的一大堆话也就没法展开了。如果非要强行把话说明的话,又容易露出马脚来。既然如此,反正后手奎爷和叶先生还有安排,那就继续等等看吧。 种纬又和老韩闲扯了一阵儿,然后又出去巡视了几圈。等到轮值的时间到了之后,刘学义和耗子接过了种纬他们的班儿,种纬和老韩这才回房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老韩又从隆盛公司的保安员里调来了四个人一辆车。这些人将和种纬他们一起保护奎爷,中午过后就往隆盛公司总部去。 奎爷家雇佣了专门的保姆和厨娘,生活起居上可以说是相当的舒服和安逸,连带种纬他们这些保镖也跟着沾了光,早晨一起来就有可靠的早点可以吃。吃完了早点休息了一阵,种纬又在别墅区里边巡逻边慢跑了一阵。 表面上看他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实际上他是在利用这会儿功夫等专案组的短信。他昨晚睡前把当天的情况用短信进行了汇报,然后又约定了早晨接受专案组反馈的时间。他可不敢在奎爷的别墅里,当着好几个保镖看专案组的短信,否则稍有意外那就是万劫不复。 在昨晚与老韩聊过之后,种纬已经对眼下的局面有了一个推断,他已经把这个推断报告了专案组。但是,这个推断的准确程度是多少,究竟会不会成为现实种纬也没有把握。 不过他现在的位置不容他空等,他和刘学义虽然都有一个用来隐蔽的身价,但那个身份还是有漏洞的。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提前动手消灭一切可能让他们暴露的可能。在此基础上,如果能为下步的行动打好基础,那就再好不过了。 约定的时间,专案组的短信几乎是分秒不差的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种纬借着慢跑的时机跑到了一条林荫道路上,然后借着林荫道上树木枝叶的遮挡,迅速看完了专案组方面发来的短信。实际上专案组的短信很简单,他们那边将为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做好一切附助工作,为他们扫清一切障碍,让他们放手施为即可。 甚至在这条短信之后,伪装为销脏者的马队长的号码还发过来一条短信,煞有介事的问种纬手上有没有好东西之类的。这条短信种纬留着没删,也许有人会偷偷的查看自己的手机,这条短信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也好。 中午过后,送奎爷去上班的三辆车组成了一个小小的车队,护送着奎爷从他的豪华别墅出来,然后驶向天海市中心。 奎爷所居住的别墅在东湖边,位于天海主城区的西北侧,算是天海上风上水的最佳地段。从这里去主城区,先要开车经过一段低等级的公路,然后才能拐上通往天海主城区的省道。再高速开上半个小时,车队才能进入主城区。 目前车队里一共有六名保镖,另有两名保镖留守奎爷家的别墅。其他六个人,每辆车上有两个,再外加一名司机。种纬和老韩被认为是身手最高和对奎爷最忠心的两个人,因此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奎爷的车里,种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刚开始的时候,车队行进如常,整个车队的速度一直维持在五六十公里的速度左右。没办法,这段低等级的公路顶多是县乡级公路,柏油路面上的石子铺得太粗糙,车速太快车里面的人会颠簸得很不舒服,哪怕在奎爷的奔驰里也是一样。 在车队经过一个岔路口时,种纬一偏头便看到右侧的支路上看过来了一辆面包车。种纬并未当回事,因为这种面包车在这一带非常的普遍,城郊的一些人经常用这种车来跑黑车,或者是拉点货物之类的去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车队刚驶过那个小岔口还没有一分钟,最后一辆车上的保镖便通过步话机发出了示警的信号:“注意,后面的那辆面包车开得很快,看样子要超过整个车队。” 坐在奎爷身边的老韩一听这个,马上用步话机通报打头的那辆开道车,让他把车速提起来,并且告诉押队的那辆车占住车位,把那辆面包车挡在后面,不要让他超车。 老韩的命令刚说完,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的奎爷便睁开眼睛说了一句道:“不要那么紧张,想超就让他超么,能出什么事。” 可奎爷的话音刚落,后面的那辆押队车上的步话机就响了:“晚了,这辆面包车速度特别快,已经超过去了!韩哥小心!奎爷小心!” 第六十七章 刺杀事件 听到步话机里的这句话,种纬本能的把身上的手-枪抽了出来,一边小心戒备着,一边回头向侧后方观察着。只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已经把速度提高到了八九十公里左右,整个车身在柏油路面上剧烈的颠簸着,正快速接近着他们的这辆车。 而且种纬看到在自己抽出枪的同时,老韩也抽出了枪戒备着。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老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似乎有些紧张和观察的意思在里边。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来隆盛时间还短,老韩对自己还是有些戒备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可就在这一楞的功夫,从刚后冲出来的那辆面包车的后车厢窗户已经打开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窗户里面伸了出来…… 不好!这是玩真的!种纬被吓得一跳,这可是在行进的车上开枪啊!而且对方用的还似乎是霰-弹-枪,在运动的车上用这种枪开火,那可是一打一大片呢!指不定谁倒霉会撞到子弹上的。 “有枪!快趴下!”在看到枪的瞬间,种纬就喊了再来。与此同时,老韩也看到了那只出现在他侧后方的枪。结果老韩根本没顾上说话,而是一把先将奎爷按倒在座位上,接着整个人就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 够忠心!种纬的余光盯着那支指向他们车的枪,余光却也清楚的看到了老韩的动作,他禁不住在心里面赞叹了一声,然后就赶紧低下了头去。 “嗵、嗵、嗵……”从面包车里伸出的那支枪开火了。 “哗啦”一声,奔驰车的后风档一下子便碎裂了开来,哪怕种纬已经本能的低下了头,但破碎的玻璃渣还是有不少飞溅到了他的身上和衣服上。钢化玻璃的碎渣打到裸-露的皮肤上,打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出血点。 奔驰车司机被吓坏了,本能的也把头低了下去。可这个动作别人做可以,他做可就问题大了。奔驰的方向一下子就跑偏了,瞬间的功夫右前胎已经轧到了路边比较粗糙不平的路肩,路肩上的石子和坑洼不平的路面让整个车里的人都被颠极不舒服。 “把好方向盘!你要把车开到沟里去,我先打死你!”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把方向盘向左打了过去,在奔驰马上就要冲到路边水沟里之前把车头又开回到了路面上。与此同时,种纬还用自己右手的枪朝司机晃了晃,强逼着司机把车给开稳了。 从奔驰中枪到方向跑偏,然后又重新开回路上,这一切满打满算没用十秒钟。不过就在这稍稍减速和跑偏的过程之中,那辆面包车已经开到了奔驰车的侧前方。种纬左手还在把着方向盘,右手则持枪按下了开窗户键,打开了自己一侧的窗户。 “点一脚刹车!”种纬一看面包车的后轮已经可以抹到奔驰左前轮了,马上让奔驰车踩了一脚刹车。随着奔驰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速度本来就不慢的面包车一下子冲到了前面。 这是什么面包车啊!这是辆别克商务!只不过车体刻意重新喷了漆,伪装成了面包车的样子。而且车头的标志还被换成了某个国产车的牌子,可它的车尾标志却还是别克! 慢不得这车加速性能怎么这么好,一下子就能超上来,连尾车想挤都没挤住它!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可是,这次行刺奎爷的行动是真的吗?是奎爷他们像过去几次砸场子的事情那样自导自演?还是真的有人要借机除掉他? 这些想法在种纬的脑子里只是闪了一瞬,种纬却已经左手强行推着方向盘,把奔驰车驶上了逆向车道。 “加速!别停!跟到他左面!”种纬命令着司机道。奔驰司机也总算明白了种纬的意图,立刻按着种纬的意思照做了。这倒不是他勇敢,而是他知道不按种纬的吩咐做的话,眼前这个凶神恶煞心的保镖恐怕真的会朝他开枪的。 奔驰的性能一下子发挥了出来,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的功夫,奔驰的右前轮就已经追上了别克的左后轮。而此前种纬右手的枪已经伸了出去,可别克的左边车窗才刚刚开启…… 管你真的假的,敢朝我开枪就饶不了你!种纬心里这么想着,右手的五四式朝着别克的车里面就是连续的几枪! 与动静极大的五连发相比,五四开枪的动静可小多了,打到对方的车窗上也不过是一个小洞而已。贴了车膜的车窗玻璃甚至不能完全散开,只见钢化玻璃的裂纹围绕着一个个小洞迅速的扩散了开来。 不过五四手枪的穿透力可不是盖的,种纬近在咫尺的几枪在别克的车身和玻璃上连续开了几个小洞,打得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谁也不傻,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赌种纬的子弹会不会穿透车体打中他们。因此此刻别克车里的枪手应该已经趴了下去,正在躲避着种纬的射击,根本没有一点还击的意思。 转眼之间,种纬的子弹便打空了。这个时候种纬可没有换子弹的时间,他朝后排的老韩喊了一声道:“韩哥,把你的枪给我。”然后把自己的枪扔在地板上,便头也不回的朝后排伸出了手去。老韩关键时候也没让种纬失望,迅速把自己的枪塞进了种纬的手里边。 与此同时,别克车的司机也急眼了。他知道他们现在正处在不利的局面,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也许就是下个挨枪的人。因此他猛然加速,并且使劲朝左打方向,试图把奔驰逼到路左的路基下面去。 眼前着别克的车体不要命的贴上来,奔驰司机本能的松了松油门。这一下,别克顺利的抢占了车位,把奔驰给卡在了后面。 当种纬把老韩的手枪伸出窗外的时候,他们的位置已经很不利了。如果这个时候别克来一脚急刹的话,种纬恐怕就要撞在车门和车窗上了。再严重一点的话,种纬的手臂会被两辆车的车体生生挤断的。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看别克已经大半挤到了奔驰之前,因此干脆举起枪朝着别克的轮胎方向就连开了几枪。 真实的追车枪战可不是电影电视剧里面的样子,在两辆行驶的汽车上,目标和开枪者的位置随时都在变化着,想一枪打中轮胎简直和中大奖差不多。因此种纬只大概瞄了个方向,朝别克的车尾连开了五六枪。 运气还真不错,抹过来的别克轮胎终于被击中了一枪,瞬间它的右后轮就爆了。高速行驶时爆胎炸起了一片烟尘,地面上的小砂粒打在种纬的手上,都让他觉得手上的皮肤生疼。种纬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他当然不是躲那几个砂粒,而是担心突然减速的别克会和奔驰来一次亲密接触。 别克还在以七八十公里的速度往前飞奔着,高速行驶的轮胎爆胎后,轮辋和破碎的轮胎以这个速度飞碾着路面,巨大的摩擦力很快就让轮胎上的胶皮碎裂了开来,大大小小的碎块儿扬得满处都是,就连奔驰的车身都被打得咚咚直响。 而瞬间增大的摩擦力让别克的方向立刻就跑偏了,别克司机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整辆车便迅速的往右一偏,然后车头像切葱似的撞断了几棵碗口粗的树木,便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水沟里面。 尽管别克司机拼命刹车,可一侧轮胎已经爆胎的情况下,他的刹车根本没法起到什么作用,顶多算是缓解了一点别克冲下堤坡的冲击力而已。可即便如此,别克的司机座也完全冲进了水里,如果不是车身撞上左侧的一棵大树被卡住,恐怕整个车就冲进水里去了。 “停车!停车!”种纬一迭声的喊着,可奔驰却已经瞬间冲出了四五十米。 等车将将停住,种纬一把推开车门,然后朝着前后两辆车上的保镖道:“过来几个人保护奎爷,再来两个人跟我过去看看!” 其他两辆车上的四个保镖马上跑过来了两个,接替了种纬的位置,然后种纬提着枪带着刘学义和耗子三人朝回跑了过去。而在他们往回跑的时候,别克车里的几个人也已经从别克车里窜了出来。 这些人见种纬三人提着枪朝他们冲了过来,忙不迭的远远的朝他们放了两枪。然后趁种纬等人躲避子弹的当口,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拼了命似的淌过了齐胸深的水沟,一头钻进了水沟对面的庄稼地里。等种纬三人来到那辆半截沉在水沟里的别克车附近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被庄稼地里摇曳的玉米给掩藏了形迹。 即便如此,种纬三人也没敢大意,他们小心翼翼的警戒着、观察着,然后一点点的靠近了那辆摔在沟里的别克。最后拉开别克的车门一看,别克车里面一片狼籍,除了凌乱的物品,车厢地板上还留有一支五连发。最显眼的,则是车座椅和地板上留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 第六十八章 勘破棋局 这说明,刚才种纬打的那几枪确实击中了对方,看对方在这么短时间内流了这么多血,就知道对方的伤势不算轻。种纬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让专案组查一查有没有人去医院查枪伤,兴许就可以查出来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耗子上到了别克车上,满车一通搜拣,很快就提着那支五连发下了车。 车上就这个显眼,还有点吃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只拿了这个。另外,我看见一个车座上有血,应该是哪个家伙运气不好大腿或者屁股上挨了一枪,流了不少的血,应该是伤了一个人吧?耗子把五连发递给种纬道。 种纬忍住了自己验枪的冲动,先把自己的手枪交给了刘学义,然后这才接过那支五连发检查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这支枪里面的子弹居然一发都没打出去,都好好的躺在弹仓里面呢! 垃圾,什么水平?一枪都没打,还搞个屁的刺杀啊!种纬见状在心里面痛骂了一句,直接把枪交给耗子提着,又从刘学义手里接过那只老韩的枪。 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他手里这支枪居然是支勃朗宁九毫米手-枪。怪不得这支枪握在手里明显和五四式不一样,原来还是支名牌!没想到老韩手里居然还有这处好东西,只是这种枪的子弹不好配,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从境外买的。 正在这时,从车队方向小跑着过来了个保镖。他来到种纬众人面前说道:“奎爷有话传下来了,如果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就赶紧撤,奎爷还要赶紧去公司呢!这辆车咱们不用管了,回头会有兄弟来收拾这里。” 种纬等人闻言也不好再耽误时间了,他们提着缴获的五连发,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很快就退了回来。此时的奎爷已经换到了另一辆车上,至于那辆被打坏的奔驰,只能送到修理厂去修了。 种纬先把枪还给了老韩,然后一边向奎爷汇报了刚才的情况,一边把自己扔在副驾驶地板上的枪拣起来,装成并不熟练的样子继续往弹匣里顶着子弹。 车队重新开了起来,奎爷一边听种纬的汇报,一边赞许的看着种纬,脸上的表情是极为满意的。刚才发生意外的时候,老韩用身体掩护他这并不令他意外,但没怎么用过枪的种纬却敢于对着刺杀他的人一阵乱轰,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这没法不令他感到满意。 而且种纬在轰完自己枪里的子弹后,还敢于借老韩的检过来接着打,这份胆魄却已经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了。看来他这份钱是花对了,真的给自己弄来了两个身手超强,而且又能打的保镖。要说之前他对种纬和刘学义百分之百的放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在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显然他已经改变了最初的看法。 车到隆盛公司总部,在地下停车场停车的时候就看出异常来了。停车场站了很多隆盛的黑衣保安,一问才知道这是老韩亲自布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这个时候对奎爷不利。 等到众人到达隆盛的办公室的时候,隆盛的几个高层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这些人都是隆盛的开山元老,除了叶德君外,都跟奎爷一起混了十五年以上了,和奎爷的关系可以说是铁得很。在听到奎爷遇刺的消息后,他们第一时间直到了隆盛总部,就为见奎爷一面。 此时,众人见奎爷安然无恙的到来,便纷纷站起身向奎爷嘘寒问暖。奎爷安慰了众人一通,便把刚才经历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说罢刚才的事情之后,奎爷又对老韩了种纬赞誉有嘉,他还一度想把种纬介绍给在场的众人。 谁料当他回过头去寻找的时候,这才发现身后的众保镖中已经独独没有了种纬和刘昌华两人。一问才知道,说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上厕所去了。无奈,奎爷也就没向在场的人介绍种纬他们两个人。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干什么去了?是上厕所去了么?不假,但在上完了厕所后,种纬就把刘学义给拽到了消防通道里,把自己对刚才行刺事件的分析和之前对这一系列砸场事件的想法都告诉了刘学义。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和打算也和盘托出了。 刚才的刺杀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但仔细分析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漏洞的。比如,车上至少有两支五连发,但对方却只用了一支朝奔驰车射击。而且对方射击的角度太平,五连发射出的子弹又都是穿透力穿差的霰弹,结果只打碎了奔驰车的后风档玻璃。除了少数人裸-露的皮肤被碎玻璃打出了出血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受伤。 如果对方真的想致奔驰车内的众人于死地的话,只要在两车平行的时候两条枪朝车里同时开火,不管是种纬还是奎爷,所有人都得打得满身是血,直接被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老韩扑过去用身子档,但他自己也照样难逃一死。 对于任何一个组织这次刺杀的人来讲,这次刺杀简直太不成功了,用来骗骗那些初出江湖的小混混还可以,对种纬和刘学义这种在部队里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面前根本就骗不过去。 真要想刺杀奎爷的话,一旦开枪就得让种纬他们没有还击的机会,更别说对方在面对种纬一支手枪的还击下就顶不住了。逃跑的时候还干出了隔着五十米就用五连发乱放松的事情,所以从这些人的行为看,怎么都不像是真的要杀奎爷的,倒像是和之前的砸场行动如出一辙,都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给谁看?自然是给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看的了。 如果昨晚种纬没和老韩有那番对话的话,种纬还不好判断这个事情。但有了昨晚的对话,种纬就基本判断出了奎爷他们的打算——奎爷他们把自己和刘学义两人弄进隆盛并不单纯是为了增加两个保镖,他更想弄两个生面孔的杀手,然后利用这两个杀手去替他打击大禹和强子两伙黑社会! 再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利用眼下官方对黑势力的打压动作,把这两伙人给一网打尽,然后把这两伙人的地盘和生意全盘接手过来。具体奎爷一伙是怎么打算的种纬不知道,但种纬知道自己这个判断大致没有错,他是根据奎爷在发生砸场事件之后的反应推断出来的。 奎爷太过在意自己手下人的反应,同时表露出来的对手下人过份反应,甚至是对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的报复行动会被人利用。而实际上,这个担心正是他的计策之一,只要他手下的人不参与这件事,奎爷应该就可以顺利的玩一手祸水东引,从而实现他的目的。 奎爷说的时机不对,不进行还击的话自然是对的。但他真正想做的是让另两伙黑社会互斗,然后让隆盛的人全都处在没有动作的背景下,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洗净嫌疑。 再想想奎爷一伙人和站前派出所的人不清不楚,专案组又传过来警方内部可能也有他们的内线,这样的话这件事就更说得通了。只要隆盛的人提供了他们没参与这件事的证据,而同时又有证据表明大禹和强子两伙人都在这件事上手脚不干净,那么官方对这两个团伙的打击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将来天海市只剩下奎爷一伙人,再加上警方的内线从中暗中帮助的话,奎爷他们吃掉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的生意和地盘绝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等天海这波打黑行动的风声过去,天海黑道恐怕从此就剩下了一个赢家,那就是隆盛公司。而从此以后,奎爷的黑社会教父的身份也就算是实打实的做成了。 奎爷这一系列的计划都进行得很好,但他唯独错算了种纬两人的身份,没想到他们两个是来自警方的卧底。当然也可能他还没有错算,奎爷也有可能一直怀疑着种纬和刘学义,怀疑他们两个是大禹,或者强子那边派过来的暗间。但随着今天的这场来历不明的刺杀行动的结束,种纬成功用他的行动否定了这一点,接下来奎爷就可以比较放心的利用种纬和刘学义了。 先是用高额的金钱诱惑种纬两人,然后再用砸场子的事情勾起两人的同情,或者义愤的情绪,让两个冲动的年轻人更容易头脑发热;然后通过一起刺杀彻底激怒种纬两人,当然奎爷还可能通过重奖的方式进一步拉拢种纬和刘学义。至于再往后,估计他们还有一系列的苦肉计,或者攻心计。反正最后只要种纬两个人甘心为他们所驱使,做他们的打手和杀手,按他们的意思行事就可以了。 因为事先有了这个判断,种纬便提前通知了专案组,让专案组把他和刘学义两人的身份问题都处理妥当。尤其是阿忠这个身份在天海是有家人的,虽然阿忠本人住在号子里,基本上是确认安全的。当他父母可是在天海的,只要把种纬的照片拿给他们一认,那就绝对会露了马脚。 第六十九章 种纬献计 早晨种纬和专案组联系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这一切,他和刘学义的身份都算安全了。并且他还打算再给自己创造几个师兄弟,或者同伙的角色,把他们也给引进来。这样一来在弄不清楚原委的情况下,连奎爷也暂时不敢对他和刘学义轻举妄动了,这样他们两人也就更安全了。 而且现在既然已经出了刺杀的事情,种纬正好还可以再度通报一下专案组,让他们在天海全市范围内查一查有没有中枪的病历。如果能找到那个在刺杀中中枪的倒霉蛋,也许就可以提前揭破奎爷的鬼伎俩了。 接下来,种纬和刘学义就有机会好好唱唱这出戏了。 等到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回到属于众保镖的练功房的时候,奎爷和隆盛诸位老大之间的会面早就结束了,奎爷本人也已经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而且奎爷回办公室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话,让种纬两人回来后立刻去他的办公室。 其他保镖在向种纬和刘学义转述奎爷的话的时候,看种纬两人的眼神都闪闪烁烁的,不知道是对种纬有了别样的看法,还是对他们两个打着去厕所的旗号一去不回而引起了奎爷的不满而担心。 不过这对于种纬和刘学义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们早就有了其他的打算。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就是要主动揭开隆盛的这个锅盖,他们早就对锅里的东西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吓是吓不着他们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奎爷的办公室,种纬敲门之后得到了奎爷允许,两人这才走进奎爷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不仅有奎爷,还有叶德君和老韩两个人,他们三个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事。此刻看到种纬两人进来,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看了过来。 “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你们!”老韩看到种纬两人之后,开口便是一名埋怨。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朝奎爷和叶德君点了点头,算了打过了招呼之后。种纬这才对老韩说道:“我们哥俩刚才商量了点事,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哦?商量了什么?”奎爷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种纬,问道。 “商量了一下,怎么才能富贵险中求!”种纬脸上带着淡定的笑容,朝三人说道。 奎爷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不变,叶德君则眼中光芒一闪,老韩则看了看奎爷和叶德君两人,最后才把目光重又放到了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身上,眼中却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 “什么意思?说说?”奎爷沉吟了一阵,然后端起眼前的茶杯,嗅着杯中茶水的清香,神色淡淡的问道。 装!你就装!种纬在心中腹诽着,嘴上却继续说道:“奎爷,咱们继续这样下去可不好吧?连着被人砸了三个场子,您又被人家给刺杀了一次,就算这次有韩哥护着您,可下次您还能不能这样好运气可就说不准了。” “闭嘴,你怎么说话呢?这不是咒奎爷么?”老韩一听种纬这么说,马上站出来申斥道。只是他脸上一点怒意也没有,这个申斥的举动显得没法再假了。 “哎!让他说下去!”奎爷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手,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制止了老韩的虚张声势,然后他又和颜悦色的对种纬道:“阿忠,你继续说,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我很想听听你的建议。” “嘿嘿,奎爷,咱们公司都是跟了您多年的老人,像韩哥也跟了您十多年了,跟您那是过命的交情。可我们哥俩有什么呢?除了练过几天功夫,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没有!”种纬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摆出一副热血的样子对奎爷道:“我们哥俩别的没有,就是有点胆气,敢做大事。再者,我们两个还是咱们公司的生面孔,真正认识我们两个的人没几个。所以,我们想干点大事。” “干什么大事?”叶德君看了看奎爷的神情,主动替奎爷接话道。 “如果……”种纬脸上一边带着狂妄笑容,一边望着众人说道:“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袭击了大禹和强子的重要人物,比如几个带头大哥什么的,而且隆盛的人还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没动过,最后会怎么样?” 屋里鸦雀无声,但种纬和刘学义都可以看得出奎爷他们三个人都迅速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实际上这正是奎爷他们需要的结果,而且种纬和刘学义的反应在他们三个看起来相当的正常,甚至种纬做出决定所用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一些,也许这就是昨晚老韩使出了激将法的效果吧? “你是说……祸水东引?”叶德君在关键时刻又接上了话,好让种纬可以不间断的讲下去。 “算是吧!不过我更想用一个典故来形容这个主意。”种纬摆出一副小混混才有的得瑟表情道。 “哦?什么典故?说来听听?”种纬的这句话引起了奎爷的兴趣,他主动开口问道。 “哦,就是上学时听到过的一个故事,说什么谁舞剑,不是要杀谁,其实是要杀别的人什么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露出了点尴尬的表情道。像极了文化水平不高,想掉书袋却又失败的样子。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叶德君一听种纬这句话,立刻就把正确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对,对,就是这句话。”种纬一听这个赶紧接上,脸上的尴尬之色却迅速的消失了,看起来脸皮还是挺厚实的样子:“我觉得呢!咱们可以这么干,我们哥俩想想办法,奎爷您那边给透个底,指条路,找准几个大禹和强子他们那边的重要目标搞他几个。等我们办事的时候,最好奎爷正跟他人吃饭或者谈判,或者正跟官面的人在谈事儿。咱们低下的兄弟们呢,都在不在现场的证明,这样不管事情闹得多大,他们都找不到咱们隆盛的头上。” 说完了这番话,奎爷等三人已经把目光全落到了种纬的头上,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只听种纬继续说道:“然后咱们再找人散播一下消息,就说之前咱们场子被砸是大禹和强子一伙人分别干的,目的就在让咱们上当,然后去报复另外一方。这样一传,这两家就会因为这个打起来。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再扇扇风,点点火,事情一下子就能闹大了。这个时候如果再能让官面上的人出动的话,咱们不就算是报仇了吗?” “好!好主意!”听完种纬的话,叶德君轻轻击了下掌道:“还可以补充一点,借这个机会咱们可以把大禹和强子他们的场子给占下来,这样等他们想还手的时候,他们在天海的地盘已经没了!” “好,好计!”刘学义这个时候也主动插话了:“这叫功高莫如救主,计毒莫过劫粮!叶先生这个主意出得好,够毒!” 叶德君听到刘学义这种水平不高的马屁,但还是朝刘学义友好的笑了笑。然后他这才转过去对奎爷道:“奎爷,这样一来,咱们可就化不利为有利了。这几天咱们受的损失,里里外外的面子里子可就都找回来了。” 听到叶德君这么说,老韩看了看种纬和刘学义,也朝奎爷点了点头道:“是啊,奎爷,这个主意有些道理的。” “不行!”谁料到听完了种纬和叶德君等人的话,奎爷却主动拒绝了种纬的建议。 “为什么啊?”一听奎爷拒绝,叶德君便马上询问起缘由来了。 “阿忠和阿义才来公司没几天,还一分钱没赚到呢!就让他们去干这种事情,我张不开这嘴!”奎爷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看起来表情极为真诚的说道:你们都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真按这个主意动手的话咱们隆盛是得利的,可他们兄弟俩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一听奎爷这么说,种纬就知道他是在唱红脸了。果然,接下来叶德君和老韩似乎也被奎爷给说动了,两人遗憾的摇头摇头,都有些无奈的看着种纬两人。 “奎爷!没事儿啊!我们兄弟刚才都商量完了,富贵险中求啊!”种纬拍了拍胸脯道:“我们哥俩想挣大钱,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挣大钱?就算兄弟今天立了点小功劳,可再怎么干也赶不上韩哥和叶先生啊!那怎么办?那就发挥我们哥俩最能干的事情呗!再说,我们兄弟又不是没干过!这也没什么的。” 听到种纬这么说,叶德君和老韩似乎又升起了希望似的。叶德君还望着奎爷喃喃的道:“奎爷,您看这事儿……” “不行!这事儿太不公平了,万一出事的话,阿忠和阿义可就危险了,我老奎绝不能做这么不仗义的事情。”奎爷一脸坚决的神情,再度拒绝了种纬的提议。 “唉!奎爷,我知道您是好心!从今天韩哥泼去命去救您我就看出来了。”种纬摆出一副似乎铁定了心的样子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您对手下人是真够意思。我们哥俩混江湖图什么?不就图混个好地方,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吃香的喝辣的吗?可这样的地方哪儿找?最起码在天海我就只看见您这儿有!” 第七十章 终见底牌 “所以,我们兄弟打算搏一下,也许就能搏个好前程呢!相信您是有大目标大想法的人,我和阿义两个人能够为您做点事,也许今后就能跟着您享福呢!”种纬向奎爷露出笑容道。 “是啊,奎爷,我觉得阿忠兄弟说的有道理,您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尝试一下。”叶德君在一边帮腔道。 “你们的想法是好的,但这件事风险太大,还是不要再提了。”没想到,奎爷居然再度拒绝了众人的提议,而且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先生,您看呢!”种纬一看奎爷不同意,他也不管奎爷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在装样子,立刻转头问叶德君道。 “这样吧!奎爷,我和阿忠阿义两个再好好聊聊,看看他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如果合适的话呢,我再跟您详细汇报。您呢,听完了汇报再考虑考虑,也许您就会同意了他们的建议也说不定,毕竟事在人为嘛!咱们也不能因为一点事,就一直让大禹和强子他们压着咱们一头,不然时间久了,公司里的老人们也不好管啊!”叶德君摆出一副智囊的样子,规劝奎爷道。 奎爷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像下定决心似的对众人道:“好吧!你们先研究一下,我也先好好考虑一下。” 从奎爷那边告辞出来,种纬和刘学义便被叶德君带到了他的办公室。老韩看样子也挺关心这个事儿的,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等坐到一块儿之后,种纬就把他和刘学义还有几个朋友,可以让他们过来帮着一起做些大事情事情兜了出来。至于这些朋友是谁?会不会来隆盛公司,种纬都采取了继续保持那些人神秘的态度。只说这些弟兄可靠,但因为闲散惯了,所以他们只会为钱干事,将来也不会来隆盛找麻烦。只希望隆盛能够给得起价钱,好让兄弟们不白干。 这就是种纬的策略了!如果种纬和刘学义只是两个人的话,他们能负担的事情肯定不会太多。而且一旦干完那些脏活的话,他们两个也就没什么用了,到时候难保对方不会杀人灭口。现在种纬故意引起来一个小团伙,专门收钱干活儿,而且听那意思就是狠人,想来奎爷他们再想干什么,也得掂量一下的。 “怎么用外人?这事儿没法保密啊!”一听种纬要动用隆盛以外的人,叶德君明显有些紧张和不满的情绪在里面。 “嘿嘿!叶哥!”种纬自正式加入隆盛以来一直叫叶德君为叶先生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把叶德君称为了叶哥,语气中已经流露出来了一点老江湖的意思。 “兄弟我走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也是认得几个人,干过几件大事的。我最近就是钱太紧,才逼不得已跟到站前广场弄点小钱儿的,能加入隆盛公司算是个意外吧!”种纬的说话态度一下子由原来那种刚出道的小混混,变成了有一定江湖经验的老鸟,这让叶德君明显感觉再想完全掌控种纬和刘学义已经是有些难度的了。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兄弟自然会安心在隆盛公司好好的干上一阵儿的。至于干多久,会干什么事情那可就都不好说了。可现在既然出了这件事,兄弟再想安安稳稳的呆在隆盛就不大好了。既然有这个机会,兄弟先得奔自己的前程啊!不管是冲着钱,还是冲着地位,兄弟都值得拼一把的。”种纬带着点嬉皮笑脸的架势对叶德君说道,他突然表露出的这种神情让叶德君和老韩两人都有些惊讶。 “再说了,别的不说,我和阿义兄弟无论怎么干,恐怕也比不上叶哥你和韩哥你吧!这没办法,谁让我们兄弟来得晚,进不了奎爷的法眼呢!这我们不羡慕。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干嘛不退而求其次,先干点重要的事,大事儿,把我们兄弟的名头立起来呢!这样既有利,又有名,将来不管是继续留在隆盛给奎爷干,还是将来出去自己闯码头,不都有好处吗?”种纬一张嘴就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堆,把个叶德君和老韩两人说的一楞一楞的。 他们之前只以为种纬和刘学义是刚出道时间不久,出来跑单飞的小混混,除了身手好一点之外,应该没什么拿人的手段。可现在再看,他们觉得有些打眼了。这两个小子不简单啊!尤其从今天中午的枪战来看,这个阿忠虽然枪未必打得准,但明显心狠手黑,兴许是见过血,甚至说搞出过人命也有可能的。 也是,像有这种手段的江湖人可不多,哪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碰上,然后就顺利的被收仗了?他们也是因为想找这么两个人干点脏活儿,所以才起了招揽的心思。不过虽然眼下的情形和原先的估计有些变化,但事情已经顶到这儿了,再想变化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而同时,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所表现出的实力还比原先估计的还要强大。最关键的是现在找这样的人办事,成功的概率无疑比原先还要大许多。至于事情办砸了,或者随后走露了消息,这个可能性倒不是没有,但如果是担心这种可能就不做事,那可不是隆盛的风格。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控制这两个人的办法,他们的身份毕竟是真实的,只要隆盛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让这两个人永远闭嘴。当然这是撕破脸之后的不得已之举,怎么说为了隆盛今后的名声考虑,他们也暂时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的。 而且,假如阿忠和阿义两人,以及他们其他的几个朋友将来都能为隆盛所用的话,这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奎爷要当天海的黑道教父,那就得有足够的容人之量。谁知道将来奎爷的生意会不会扩展到省城去,扩展到邻省去?到了那个时候,手底下有帮亡命之徒,还是有大用的。 “阿忠兄弟,咱们直说吧!你能为咱们隆盛做什么事?做成这些事之后,你想要点什么?”叶德君和老韩用眼神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然后便开门见山的问种纬道。 种纬冲叶德君微微一笑,却只说了一个字道:“钱!” 稍沉了一沉,种纬继续道:“钱是第一位的,如果奎爷在给钱之后还能给我们兄弟个地位,那当然更好啦。不过我们兄弟都猜得出来,这次干的事儿不是小事儿。一旦干完活儿之后,恐怕我们两兄弟得躲出去一段时间,能不能在国内呆得住都是个问题呢!” “那你那几个弟兄呢!会不会将来也到咱们隆盛来?”叶德君步步为营的问道。 “难!”种纬摇了摇头道:“我们那几个弟兄都是有脾气,有道行的。一般的地方他们还真不愿意呆,就是愿意呆的地方,我们几个弟兄也尽量不呆在一块儿。” 说着话,种纬别有用意的望着叶德君道:“不能把鸡蛋搁在一个笼子里的道理兄弟我也是知道的,我们兄弟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种纬这话就说得有点扎心了,几乎等于指着叶德君和老韩的鼻子在告诉他们:老子不信任你们!休想打老子们的主意! 这话叶德君和老韩两人自然听得明白,但他们此刻已经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地位放到了比较高的位置上,反到对种纬的直白的揭露了警告不当回事了。恰恰相反,如果种纬是那种刚出道的小混混,他们反倒更应该担心一些才是。毕竟这种谨慎的人不光他们不好对付,就是警方也不一定对付得了,这无疑让他们的这次行动的成功机率又增大了许多。 “那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兄弟你做成这件事,需要多少钱?兄弟开个价吧!”叶德君显然接受了种纬的说话,开口就让种纬直接开价。 “那我得先弄明白了奎爷到底想做什么了?不然我怎么开价?”种纬也不客气,直接反问叶德君道。 一方是叶德君和老韩,一方是种纬和刘学义,两方的眼神隔空对望了一阵,尤如进行了一次无声的交锋。 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叶德君开口了:“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把眼下的事情说一说吧!只是我说完了之后,不管阿忠和阿义你们两兄弟接不接这个事儿,都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叶德君和老韩脸上的警告之色越发的严厉了起来。没办法,这已经关系到了隆盛的最核心秘密,如果种纬两人把这个事情泄露出去的话,不要说官方会找隆盛的麻烦,黑道上混的随便一个人也会看不起和仇视隆盛。而且一得到机会,恐怕谁都会狠狠的报复隆盛一下,隆盛的人将会在天海举步维艰。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叶德君他们想不想干的了,他们在前期的行动和布局上已经投入了太多。如果这件事不继续办下去的话,最终受害的绝对是隆盛他们自己。这件事成了,隆盛会独霸天海黑道所有的生意。 第七十一章 诱敌之计 相反如果失败了的话,隆盛则会成为一个笑话。而这个结果无论是奎爷还是他叶德君,都没法承受得了。现在虽然把眼下的任务说明确一点,就等于变相把之前奎爷的谎话都拆穿了,但到了这个时候叶德君已经顾不得了。 胜者王候,败者贼这句话再明白不过了,他相信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也清楚得很。现在重要的是把他们要办的事情办成,等拿到天海黑道产业的大部分份额后,再做点什么事情补救一下谁还记得隆盛是怎么发家的? 隆盛到底想做什么?当秘密真的展现在种纬和刘学义面前的时候,两人还是难免吃了一惊,隆盛的胆子真是太大了,胃口也真是太大了。最关键的是,幕后的一切竟然真和和种纬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叶德君他们要做得事情更露骨,更没底线。 隆盛的目标就是大禹和强子两个团伙地盘内的场子和生意,为此叶德君他们希望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要在既定的时间里搞定大禹和强子两个团伙里的几个重要目标。这四个目标里面,有两个是从奎爷手下跳槽过去的。也就是当初不满奎爷洗白隆盛的作法,自觉有些实力,按奎爷的作法他自身的地位会受损,于是便带着手下的人和场子投到大禹和强子手下的两个人。 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大禹和强子两人手下的两员干将。只要除掉了这两个人,奎爷早就安排在大禹和强子团伙中的内线就会适时发动,分别把矛头大禹和强子两个公司自己。然后奎爷领导的隆盛则坐山观虎斗,等他们这两家斗得差不多的时候,隆盛再利用警方内部的暗线出手,一举重创大禹和强子两方面。最后,隆盛就可以错着这两家两败俱伤的机会,顺利的把这两个团伙的生意和地盘全都接手过来。 至于种纬他们两个的行动会怎么和奎爷他们配合,开始的时候叶德君还是不愿意说得太清楚,但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他现在和种纬他们是合作关系,而不再是原先那种上下属关系了。双方的配合才是整件事情能否完美实现的关键,因此考虑再三,叶德君还是和种纬他们交了底。 原来,隆盛旗下的场子被砸的事情已经被隆盛安插的人有意把消息放出去了,现在吃黑道这碗饭的人都在猜测着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砸了隆盛的场子。目前在有心人的刻意操纵和控制下下,舆论的矛头已经指向了大禹和强子两伙人。借着这个机会,奎爷打算带着自己的核心手下和大禹、强子两伙人碰面,然后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而在三方谈判的同时,隆盛的场子还会被砸,而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的几个重要目标都会在这个时候出事。由于奎爷已经请了道上和半官方的人主持公道,因此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隆盛会以受害人,且没有做任何动作的良好形象出现。 这样最终的嫌疑就会集中到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的头上,而随着种纬和刘学义的暗中出手,这件事会越闹越大,直到把警方也给惊动了。到了这个时候,就不用隆盛做什么了,警方会把大禹和强子两伙势力连根拔掉。而借此机会,隆盛就可以借机发展成天海黑道唯一的一杆大旗了。 至于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有官方的力量参与,这就不好得知了。这个层面的事情种纬他们没法参与,自然也不方便打听。 无耻,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所谓什么江湖义气,什么兄弟情谊,什么盗亦有道,全是骗人的! 种纬听明白了叶德君的计划,当时就被对方无耻的行径给气乐了。面对种纬有些奚落的笑容,老韩明显有些挂不住的模样。不过叶德君显然心理素质不错,面对种纬有些揶揄的笑容一点事我都没有,显然是厚黑的一把好手。 也没办法,叶德君本来就是学法律的。这种人一旦坏起来,那是厚黑、腹黑,外加心黑的,面对种纬的笑容面不改色心不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阿忠兄弟,隆盛的事情我可全说了,下面就看你们的了。怎么样?替奎爷把这些事情了了,开个价吧!”叶德君厚着脸皮问种纬道。 “一共四个目标,叶先生肯给开多少钱?”种纬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开价,只好故弄玄虚的道。 “呵呵,按道上的规矩,一条命三十,这四个一共一百二,怎么样?”叶德君谈起用钱买人命的事情来,那是一点心理压力似乎都不存在似的,仿佛在菜市场买菜般轻松。 “只是这四个?可以!”种纬反问了一句,答应下了这个价码。只不过别看他表面上轻松,实际上心里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四条命啊!如果不是他和刘学义偶然插进这个局来,说不定这四个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吧!没问题。什么时间动手由你们提供,我们只负责让他们消失。不过你得先给我打一笔款,等做到一半儿的时候再打一笔款,全完事之后再打最后一笔款。至于其他问题,只能随时保持沟通了。”种纬尽量把事情办得严密一点道。 “没问题,我们会通知你们他们每个目标具体的行动路线,以及人员配备,你们就负责让他们消失就好。至于消失的方式,随你们就是。只是别忘了让人发现他们就好,毕竟见着了尸首才会有震憾效果。”叶德君显然对种纬的配合很满意,脸上满是自信和阴狠的神色。 接下来,种纬和叶德君又就双方合作的具体时间和方式进行了一番商量,等两边把具体的细节都定好后,已经快到下午的班时间了。不过隆盛公司这些人都是习惯了夜生活的,对他们来讲这个时间才相当于刚到中午。 在商量好这些问题之后,叶德君便兴冲冲的去找奎爷商量去了。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叶德君这才从奎爷那里出来。等他一出来,他马上就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以及老韩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奎爷同意了!”上来头一句话,叶德君便兴冲冲的说了这么一句。 能不同意么?恐怕早就研究好了吧?进去一个小时的时间,恐怕就是为了做样子吧?种纬在心里腹诽着,却什么其他的话都没说。 “这个给你!”叶德君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记着一个电话号码的纸递给了种纬道:“完事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打电话给这个人,他可以把你们送到东南亚去。回头只要提奎爷的名字,费用奎爷这边给报销。怎么样?奎爷这事挺够意思的吧?奎爷还给下话儿了,只要你们几个弟兄愿意完事之后回来,奎爷愿意继续接纳你们,待遇绝对比现在还高。只要奎爷有口肉吃,就绝不让你们兄弟喝汤。当然,除非你们兄弟心太野,自己不愿意回来那就没办法了。” 不管奎爷这个动作到底有多少善意,但种纬还是向叶德君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把那张纸条给收了起来。当然,最终这个电话号码还是被转交给了专案组。奎爷如果能想到他的一时起意留下的电话号码最终还把那个做偷渡的蛇头给兜出来了,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奎爷还给出了种纬他们行动的顺序和大致的时间。种纬他们必须先拿下两个大禹和强子团伙的重要人物,然后再瞅准机会把那两个原隆盛公司的投降派给收拾掉。而头一次行动的时间,就初定在第三天后的晚上。那天晚上奎爷将邀请大禹和强子两个团伙的老大,一起共同赴宴,共同商讨未来经济发展大计。 至于两个目标人物的位置、行动时间和行动路线,叶德君会及时发送到种纬的手机上,只要种纬他们按时解决掉那两个目标,第二笔款就会及时打到种纬他们的银行卡上。至于第一笔款,叶德君已经把一张银行卡递到了种纬的面前。 “四十万!这是第一笔。”叶德君满脸微笑着冲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说道:“阿忠兄弟,阿义兄弟,你们两个是人才,将来咱们隆盛还是需要你们这样敢作敢为的人的。奎爷刚才特别对我说了,你们两位办完事后尽管去躲着,不想和我们打招呼也可以不打。不过将来有什么马高蹬短,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尽管给我们来个电话,隆盛一定倾力帮忙。如果将来风平浪静之后愿意回来的,奎爷举双手欢迎。”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特殊的事儿。”说到这儿的时候,叶德君又转换了话题道:“等你们兄弟解决完四个目标,拿到钱之后先别急着走人。也许奎爷还得需要你们认认大禹和强子这两个人的样子,你们不用出现在他们两个人面前。但如果在需要的时候,奎爷会让你们出手给他们两个点样儿看看。至于怎么开价,你们说了算就是。” 第七十二章 收网在即 叶德君一边说,一边真诚的向种纬两人笑了笑道:“你们哥俩个自然可以放心,真正知道你们哥俩底细的只有奎爷、我和老韩三个人,我们自然不会乱说什么的。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只知道你们受不了约束,来了几天就走了,这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毕竟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至于你们这身衣服,走的时候就脱了吧。楼下那辆车公司也会先收回,毕竟不能让官面上察觉到你们和隆盛有关系不是?” 在把事情都交待完成后,刚来了隆盛没几天的种纬和刘学义又成了自由人。把隆盛发给的衣服什么的往回一交,换上套平常的装扮的衣服就离开了隆盛公司总部。到楼下随便叫了辆出租车,种纬便和刘学义回到了当初专案组给他们临时定下的落脚点。 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种纬他们重新又骑上了他们原来的摩托车,找地方解决完了晚饭,然后抽了个空便与专案组接上了头。又过了半个小时,种纬他们两人又换了一身行头再次出现在了街头。然后就混在街边的人流里面上了一辆公交车。过了二十来分钟后两人又下了车,却又突然钻进了路边的一辆普通面包车里。 面包车三拐两拐,却拐到了站前广场相邻的一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面。等面包车在还没起用的地下停车场里停好,早有等候的人打着手电迎了上来,将种纬两人迎进了一部电梯里。 等电梯再次停下的时候,却是到了站前广场监控组所在的监控点! 尽管此时天已经黑了,但一个灯也没亮的监控点里呆着七八号人。不但有警方的人,也有电视台值班的摄影师,甚至林萍也在一脸欣喜的等待着。 看到留着胡子,穿着邋里邋遢的种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林萍第一个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也就在她抓住种纬手的那一刻,她这才反应过来周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呢!于是她这才将将停住了要扑进种纬怀里的冲动举动,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这个动作的意图已经够明显的了,值班的监控人员们已经低低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惹得林萍红着脸忸怩作态,却再也不敢有什么明显的举动了。 怎么了?此刻的种纬心情却相当的好,卧底这么多日子,他们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关键的是他们挖到了这么大的几条鱼,接下来的工作想必应该会很好做了,这由不得他不开心。 看到林萍止住了步子,种纬突然大着胆子握住林萍的手猛的往怀里一位。直接就把林萍位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一把就给林萍抱了个温香满怀。 “哎呀!”林萍本来就羞不自胜的呢。种纬这一作弄,更弄得她胸中小鹿乱撞,娇羞之态不可言状。 “快放开我!”林萍连忙努力的挣扎着,试图挣脱种纬的怀抱。可种纬既然打定了主意使坏,又怎么能让林萍那么简单就逃走?监控点的众人见状,立刻都跟着哄了起来,完全顾不上监控任务了。 就在这个时候,种纬他们的身后传一声问话声道:“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一听这声问话,种纬赶紧连忙松手。林萍一下子就从种纬的怀里挣脱了出去,然后连退出几步狠狠的瞪了种纬一眼,然后这才撅着嘴假装忙自己的去了。 种纬顾不上和林萍讲话,而是和刘学义回头直接向背后的来人敬了个礼道:“王局,我们回来了!” 背后的来人不是虽人,正是天海公安局的二把手王春生和治安大队马队长两人。 “好啊!回来好,回来就好!”王春生自然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不过他根本就不把那事儿当回事儿。他笑着朝种纬两人伸出手,热情的和两人握手道:“你们不知道,这几天林萍三天两头就跑我那儿去汇报工作。时不时的不是朝我叹气,要不就是冲我掉几滴眼泪。说真的,我那两个臭小子养这么大我都没操过这份心,这几天我是真的操够了心!你们这一回来,我算是省了心了。”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刚刚安静下来的监控人员们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回大家的笑声都有了些节制,不至于让楼里的其他人注意。 “来,咱们到这儿看看!”说着话,王春生便带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走到了监控组监控位置的旁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从监控的警察那里接过了两个望远镜,举着望远镜便朝下在贩站前广场看了起来。 “喏,我们在这儿监控已经超过一个礼拜了,已经把下面的情况摸了个通透。但之前你们一直没动静,我们大伙就只好在这儿忍着。说实话,这滋味儿不好受啊!为了便于监控窗户都开着,所以根本没法装空调。晚上还好,毕竟风还有点凉。可白天可就受罪了,这楼里跟个蒸笼似的,吃能靠喝水和风油精顶着。这几天已经都有四个人中暑了,大家苦啊!”王春生指着下面的站前广场和车站立交桥道。 “这回阿纬他们回来就好了,很快咱们就可以收网了吧?”马队长在一边带着笑说道。 “快了吧?应该没有几天了。”种纬一边看一边回答着马队长的话道。不过周边的众人一听还要等几天,立时就有人低低的痛呼了起来。不过对此种纬和王春生他们只能露出一丝苦笑,却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下面的情况咱们已经侦察的差不多了。”马队长指着下面的站前广场和广场立交桥道:“这个地方每天都有发生二三十起抢夺和抢劫案,不过报警的人却极少,每天报警的不足一起。一是站前和属地派出所都推脱不立案,二是有些人自认倒霉根本就没报案,所以这边的抢夺和抢劫案虽然发案不少,但查处起来难度却颇大。” “根据之前你们传出来的消息咱们重点关注了隆盛负责这个区域那几个人,现在已经大致摸清眉目了。”王春生接过话来继续说道:“这些人平常经常在站前广场外围和广场立交桥上抢劫,进出站的旅客都要被他们过几轮才会放他们走,社会危害极大,对社会治安的影响也很大。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家伙往往只吓唬人,却从不动刀子,所以总没法说他们是恶性抢劫,打击起来难度不小。再加上他们大多都是夜间到凌晨作案,如果不是你们发过来的报告,咱们监控起他们来还真挺困难。最后还是通过关系从军方借了两台夜视仪,这才实现了夜间的清晰监控。” “是啊!现在取证已经基本完成了,就差准备出手抓他们了。”马队长紧跟着王春生说道。 “还有!”这些家伙警惕性都非常的高,桥上桥下他们都有眼线。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骑上摩托车就跑,抓捕的难度可以说是很大的。王春生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咱们已经想出办法了,就等你们那边完事儿,这边就要调集警力开始抓捕了。怎么样,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王春生问这个问题,种纬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他现在还是卧底任务的身份,有些事情还不能完全公开,因此便犹豫了一下。 “来,咱们到这边来!”王春生自然知道种纬他们犹豫什么,伸手就把种纬两人叫到了相邻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到了这个地方,种纬自然知无不言,把他们在隆盛里面遇到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 第三天,天海地下黑势力的大人物奎爷在城郊某饭庄请客,天海黑势力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众人都知道这是奎爷的隆盛和大禹、强子两伙人要讲数了,至于最近天海黑道这些时间发生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该怎么解决,大家也很是关心。 为了准备这次酒宴,隆盛可以说是派出了所有的精干力量,力保这次宴请不发生一点意外的事件。可即便如此,该出的事情还是出了。大禹和绳子两伙人里面的两个重要人物一直没有出现在现场,众人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无奈有人便把电话打了出去,谁料却依然没发现这两个人踪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人接。 大禹和强子两边的人一看这意思,当时就知道出事了,连忙派出人马沿着这两个重要人物行经的路线进行搜索。很快,搜索的人便发回了消息:这两个人乘坐的车在半路上都遭受到了袭击,半路上只找到了空无一人的车。两个重要的人物,连同和他们同行的人却一个伤亡的人也没留下,全都失踪了! 这下刚开如的酒宴顿时进行不下去了,大禹和强子两个当家人立刻起身,纷纷去发生事情的地点察看。奎爷这边碍于面子没动,但也派了代表过去跟着察看。等过了半个小时两边的人都回来之后,整个酒宴的气氛就全都变了。 第七十三章 最后行动 开始的时候是三家人互相指责,都说对方私下里有小动作,结果导致了大禹和强子的手下失踪的事情。不过很快便有人出来作证,说隆盛肯定没参与这次偷袭的事情。因为隆盛已经有三处场子遇袭了,自己的人都守着场子不能动呢。而除了看场子值班的人之外,所有能干事儿的人都在现场呢!他们还怎么调动人手抓人? 确实,隆盛旗下有多少场子和多少人马三方都很熟悉。毕竟大禹和强子手下有几个人原来就是隆盛的人,自然知道隆盛的人到底谁能干出这事儿来。可是他们这些人看来看去,也不认为这件事是隆盛的人干得。因为有本事能干出这事的人都在眼前呆着呢呢!至于那些看场子的人,看个场子打个架还可能,干这事明显能力不够啊! 当然,隆盛也可能从外面找人干这个事儿。但隆盛真要敢这么干的话,那消息很容易就会透出来,瞒也瞒不住的。而且这种行事作风也不像奎爷惯有的作风,隆盛实力这么强,哪有遇上事情不自己解决,却找外人来动手的?隆盛和奎爷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有意无意的排除了隆盛的嫌疑,剩下的嫌疑人也就没别人了。之前隆盛的场子被砸,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激怒隆盛的意思。而隆盛的奎爷江湖经验丰富,显然没上当,他还召开这个会来商量一下对策,对此大家都很赞成和佩服。既然没人家隆盛的事情,大家便把怀疑的目光都放到大禹和强子两家的身上了。 黑吃黑的事情在黑道上从来不少见,更何况干这行的人手黑心也黑,时不时的都会有点冲突和摩擦什么的。现在既然带着点有色眼镜看对方,没用多久就都揪出了对方过往的一些小辫子之类的事情。 眼看着大禹和强子两方言辞越来越激烈,大有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还是几个已经退出天海黑道的老资格混混把双方给劝开了。既然这次会谈谈不出什么,大禹和强子两方各甩了几句狠话后,这才负气而走。 很快,当天的新闻就有了报道。天海警方发现两具尸体,一具被人打死后扔到了红水河,警方发现的时候都快漂到海里去了。而另一具尸体则是在天海通往省城公路路边上被发现的,尸体被夜间路过的货车碾得不成样子,交警甚至一度按照交通事故立的案。不过经对随身物品的辩认,却确认是大禹手下的一个干将。 发现两具尸体,矛头各自指向了大禹和强子两个团伙。于是近期对黑社会和恶势力打击力度颇大的天海警方马上就出手了,连续几天把大禹和强子两个团伙的人叫去问话,或时常查看他们的场子。虽然没有直接从他们两个团伙那抓人,但不可阻挡的是这两个团伙负责的场子和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可就在警方还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更让人无语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大禹和强子手下又各有几个人失踪了,而这几个人都是原属于隆盛旗下的员工,都是在近两年转投到大禹和强子手下的。这样一来,被调查的企业又加上了隆盛一家。 不过,警方对隆盛旗下的生意只简单的进行了一轮就停止了。为什么,因为随着隆盛正规化的建设,隆盛所有的员工上班下班都是有打卡记录的,即便外有什么事情公干也是有外出单的。警方查问任何事隆盛的管理人员都可以拿出证据来,警方几乎根本找不到什么瑕疵。 尤其近期出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隆盛的员工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出则数人同行,晚上下班就老老实实回家,根本没有在外面长时间逗和鬼混的情况发生,这样一来隆盛的人一下子被排除在这个案件之外了,人们只能把怀疑的目光继续落在大禹和强子两伙人身上。 随着警方持续的加大调查和力度和广度,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的生意已经完全维持不下去了。一些生意好的场子大多涉及些灰色收入的,一星期只要警察来个一两回,这个场子的生意基本上就都废了。偏偏这些吃黑道饭的人都从来不知道存钱和理财,只要短时间弄不来钱,日子立马就有要过不下去的趋势。 这样一来,大禹和强子这两个领头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底下的人不是嚷嚷着把事情搞清楚,揪出杀害自己兄弟的敌人;要不就是让团伙里的老大们把事情说说清楚,到底是谁用了不该用的手段,把事情搞得如此之大,以至于兄弟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不仅如此,大禹和强子两个团伙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还需要随时配合警方的调查活动,要做到随叫随到那种。这一切把大禹和强子这两个领头人搞得焦头料额,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而就在大禹和强子两伙人过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此前已经死亡和已经失踪的四个人正在被关押在警方的看守所里,陆续的交待着他们所知道的,警方最感兴趣的一些关于天海黑道的隐秘事情。 这些家伙刚开始被种纬和刘学义带着几名化过妆的前特警团官兵抓住的时候,以为还是遇到了黑社会寻仇,什么花钱买命,攀交情盘道的手段都用过了。在陆陆续续说出一堆他们知道的隆盛、大禹和强子团伙的隐秘事件之后,他们这才看到了抓捕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这下,这些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黑道大哥们都傻了。这才意识到整件事情为什么这么复杂了,只好按着已经交待的事情继续往外倒警方需要的东西。 在第二轮失踪的两个人失踪三天之后,隆盛的奎爷终于再度有了行动,他秘密邀请大禹和强子等人聚会,说是要好好商谈一下,和平解决一下眼下遇到的麻烦。而且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奎爷还邀请了官方有份量的领导参与,希望可以让天海的治安恢复平静。 这次聚会比上次的公开会议低调得多,三方参加的人加在一起总共不到二十人。而聚会的地点就在东湖畔的一个度假庄园里面,风光绮丽,景致如画。 而与此同时,已经收到了一百二十万脏款的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又在那张银行卡上见到了五十万元款项。用叶德君传过来的话讲,今天晚上奎爷请他和刘学义两人以奎爷保镖的身份参加一下今晚的聚会。因为奎爷希望他们能近距离好好认一认大禹和强子两人本人,以及他们最核心的保镖和车辆,奎爷希望种纬他们能够给大禹和强子他们一点压力,让他们今后没法控制好手下的人马和生意。 已经和专案组汇合的种纬刘学义等人非常的纠结,这次所谓的聚会到低是去还是不去呢?因为根据前期捕获的四名主要疑犯和他们的保镖们交待,专案组又掌握了一些这三家黑社会的更多的犯罪证据。如果现在收网的话,这三家的当家人们一个都跑不了,只是罪责轻重还不好说。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还横亘在专案组众人的心头,现在警方内部的叛徒和暗线究竟是谁还不得而知,眼下只知道站前派出所在这件事情上不规矩,有人涉案。但具体在天海警察系统里有没有人涉案,那就不得而知了。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以种纬和刘学义为首的几个人希望继续深入进行侦察。 而以王春生和马队长为代表的几名领导则不这么看,他们认为目前掌握的情况已经够多了,完全可以先将这几个团伙的人员控制以后,再慢慢深入调查下去,那样一样可以查清幕后涉案的人。 最关键的是,王春生担心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参加这次聚会的话会遇到危险。奎爷完全有可能在利用完种纬和刘学义这两个杀手后,采用杀人灭口的方式来消除他们两个可能带给他的危险。哪怕明知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背后还有几个人,但在那些人不掌握隆盛第一手的犯罪证据的情况下,杀人灭口的事情仍可能会发生的。 对王春生的担心,种纬和刘学义也确认这个观点也确实有道理,对任何已经深入涉及犯罪的团伙和个人,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但眼下最关键的事情还没有查明,这次秘密的聚会很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而且奎爷传过来的话已经说明,他这次请了官方有重量的领导出席,很有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压制大禹和强子两伙人,然后趁机谋夺他们的产业的。一旦压制不成,种纬和刘学义这两个杀手性质的暗棋,就是奎爷将要进行得最后一步了。 因此,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还是奎爷计划中的重要一个环节。所以今晚的行动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还是面临着很大的机会的,种纬和刘学义都认为机不可失,建议涉险一试。 而王春生则认为,奎爷的这个聚会先的时间太仓促了,以至于专案组甚至都来不及做一些准备和调动,贸然参加的风险性实在是太大。 第七十四章 天网无形 这确实是个问题! 目前专案组能调动的人手有限,如果大量的调动人手只会让那些隐藏在警方内部的叛徒发现异常。可如果不调动的话,又怎么能一次性的对二十多人完成抓捕呢?要知道,这些人身上可是大多数老师带有武器的,没有一支行动有力和纪律性很强的队伍,是根本没法完成这次抓捕任务的。 现实中的抓捕与那些电影和电视剧中的抓捕场景完全不同,没有突出主角与反派的动作戏和枪战场面,还需要考虑整个抓捕过程中的一切风险和意外因素。比如车辆和人员,押送二十多人的犯罪嫌疑人,就需要至少同样人数的押戒人员,还需要至少十辆以上的运送车辆。 越是对重要的案犯,越需要相对独立和安全的运送车辆。总不能把几个重案犯像抓-嫖抓来的嫖-客和小姐似的,随随便便往车里一塞就完事吧?那样这些人就算不寻找机会逃跑,那串了供出不是闹着玩儿的。 再加上指挥人员,通讯人员,周边秩序的维护和控制人员,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完成一次对二十多人的目标进行的正规抓捕行动,没有五十人是绝对下不来的。 如果这些目标人物身上都配备了武器的话,那抓捕他们的人员数量和装备的要求就更高了。单纯从人数上考虑,直接翻上两倍到数倍都是很轻松的事情。指挥者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让某一个携枪的人杀出重围逃掉吧?那样任何一个目标跑出去,都是对社会的极大不负责任!同时谁也没法承担发生那种事情的责任! 现在为了保密起见,王春生所能绝对控制的专案组人数也就二十来人,就算算上可以及时动员的刑警和治安警察,总共也才六十来人,勉强达到执行这次抓捕任务的人数下限。 而实际上,考虑这次的行动目标大多携带了枪支,仅靠这六十来人是明显不够的。可那又怎么办呢?临时抽调其他警力吗?不行!那样动静太大了。只要动静稍大,这就等于是告诉黑社会分子埋在警局内的内线——我们知道你们今天有事儿,我们要去抓你们了。这样一来,不但会前功尽弃,同时也会泄露了警方已经打入了黑社会内部的情况。 正是因为综合考虑到了这些因素,因此王春生和马队长等人才不同意种纬和刘学义再一次深入虎穴。 不能不说,正规军出身,并且参加过战争的王春生考虑事情确实还是挺周到的,这一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必须承认。但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前前后后在装了一个多星期的小混混,又在匪穴里混了好几天,就这么放弃这次行动,不能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办法,事情已经这样了,先收网,把鱼逮住再说吧!”马队长看了看纠结的众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按马队长的意思,在知道了奎爷和大禹强子等人聚会的地点之后,种纬和刘学义没必要出场,直接调动大队人马先把人抓了再说。当然,调动大队人马就意味着泄密的可能,那个潜藏在后面的警队败类可能就会不露头了。 而且至于随后能从奎爷他们嘴里挤出点什么来,能不能把那个潜藏在警队内部的奸细问出来,那就全凭预审人员的工作能力和水平了。这样虽然有一定失败的可能,但对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最安全,任务失败的可能也相对较小。 可是对种纬而言,这个中庸的行动计划却没法过他心理这一关。 自从军从警以来,种纬经历过太多凶险的场面,但在他和战友们的共同努力下,他全都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了。屡次的行险,屡次的成功,这无疑都助长了种纬的自信心和冒险精神,就这么没有挑战性的收尾,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是,又怎么才能尽量保证他和刘学义两人的安全,同时又能够在不泄密的情况下调动足够的人手呢? 调动驻军和武警?这也不可能,因为这还要通过市政府和市领导才行,而且调动他们的动静更大,泄密的可能性也就同样更大。那,还有什么武装力量可以调用呢? 突然间,种纬的嘴角挂上了笑容,他看向王春生和马队长时的笑容也显得愈发的灿烂。 “小子,你想到什么主意了?”王春生满是疑惑的问种纬道 “王局,咱们天海还有门大炮,您忘了?”在公开场合下,种纬一直规规矩矩的叫王春生王局的。 听到种纬提到大炮两个字,王春生和马队长两人眼前禁不住一亮:“是啊!天海这尊大神怎么能忘了呢!他手下可是有一个连的民兵呢!那一个连的人,虽然有很多人都是当地农民出身,但用来维护秩序了管控是足够用了。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有不少的退伍军人,综合素质可不算差的。” “只是,贸然动用民兵,却不和市政府打招呼似乎也不太合适……”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王春生禁不住又打了个楞,又有些犹豫了。现在的王春生已经是天海公安局的二把手,这些犯忌的事情还是挺注意挺小心的。没办法,位置不一样了顾忌自然也就多了。 “王局,先上轿,后扎耳朵眼儿吧!”马队长是完全被种纬的建议给说动了,主动向王春生建议道。 “唔?唔!”一言点醒梦中人!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先把人调过来,等到临行动前再通知肖立本局长和市政府市领导。反正只要提前跟领导们讲明了利害关系,获得了领导们的授权,这件事做起来也就合理合法了。之后再调动警队的人过来,把整个手续和流程走齐了就是。 “那好!那这件事是不是种纬你和梁文仲联系一下?你不是和梁新华还是口盟的兄弟么?”想到这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的王春生也和种纬开起了玩笑。 “呃……”种纬被王春生这话说的一乐,他想了想道:“还是让林萍先给梁文仲打个电话吧!毕竟梁文仲也很看中林萍,何况又出这样的任务,梁新华不又有露脸的机会了么?至于我,还是继续当我的杨子荣,大伙就等着会师百鸡宴吧!” 主意既然已经打定了,执行计划就容易得多了,毕竟专案组里可不缺这样的人才。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继续准备潜入敌巢,王春生则在专案组坐镇指挥,马队长调集负责核心行动的人手,林萍负责把梁文仲和梁山镇的民兵调过来…… 所有的工作都紧锣密鼓的展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支了起来! 天刚黑,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骑着摩托车来到了预定的接头地点,上了隆盛派来接他们的车。具体的聚会地点叶德君并没和种纬和刘学义讲,但他在电话中透露的度假庄园这个情况就已经够多了。 天海有几个度假庄园又怎么瞒得过专案组的人?既然说了这个度假庄园是在东湖畔,专案组的人略一统计,就括定了大致的区域和目标。因此一路人暗中跟踪着种纬和他们的手机信号,一部分人则提前到预定的目标附近埋伏着,准备随时抵近目标进行侦察。 晚七点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又换了一身保镖的装扮,准时出现在了东湖畔的一个度假庄园里。等到了这里他们才发现,这里的安保措施相当的严格,为了搞好这次三方会议,隆盛和大禹强子三方都派出了人手,共同组成了一个临时安保队伍,所以到达这里的人员都必须交出通讯工具和武器。 除了几位老大贴身的两名保镖允许带家伙之外,其余的人连一柄小刀也不允许带进去。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种纬借着还没交手机的当口,抓了个空就把情况用短信盲发了出去。至于盲发的短信里会不会有错别字,他已经顾不上了。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帮不上忙了,剩下的只能由外围侦察的专案组侦察员来解决了。 八点整,种纬终于又见到了前来参加聚会的奎爷等人。而且由于奎爷直接把种纬指定为了他的两名贴身保镖之一,结果种纬居然带着一柄匕首和一支手枪进了聚会现场,而隆盛另一个带家伙进聚会现场的,则是奎爷最信任的第一保镖老韩。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隆盛的两个对头,大禹和强子两伙人也到达了聚会的现场。虽然三方之前打得不可开交,明里暗里谁都使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招数和下作的套路,但在见面的时候还是彼此给足了面子的。 三方见面以后相谈甚欢,三个老大彼此聊得很是热闹。可别看他们聊得很热闹,可个老大始终没提开饭喝酒的事情。也难怪,今天三方过来是谈事的,而今晚的正主,那位能够消弥三方矛盾的关键人物却还没现身呢!据老韩估计,那位大神今天晚上出席得最晚,估计八点半左右能到就不错。 无奈,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只好继续安心等下去。 第七十五章 偷天换日 几个老大在那儿虚情假意的聊着天,种纬和刘学义他们这群保镖们却坐在各自老大的身后百无聊赖的等着。像地位高点的两个贴身保镖则直接坐在老大身边陪着,而地位低的却只能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各自老大的身后充当背景板了。 当背景板这滋味儿可不好受,不但连杯水都没有得喝,而且还得装出一副牛x轰轰的样子摆酷,实际上谁辛苦谁自己知道。可规矩就是如此,这些保镖们都不敢有任何的小动作,全都摆出跨立的姿势杵在那儿。 种纬一边挨个观察着大禹和强子和他们手下的几个人,一边评估着这些人的战斗力,琢磨着呆会儿的抓捕行动一旦开始,自己该怎么配合抓捕人员配合抓捕。可关键是现在只有种纬一个人有武器,刘学义手上空空如也,万一呆会儿动起手来,这确实是个麻烦。 看看时间接近了八点二十分,种纬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他忽然靠到老韩身边说道:“韩哥,上回你那支枪真不错,真给力,是外国货吧?啥牌子?给兄弟好好看看?” 种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屋里大多数人却还都听见了。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朝老韩看了过来,一副好奇的模样。 一看众人看自己,老韩心里也颇为得意。他在天海混的时间可不短了,机缘巧合投到了奎爷门下,还摆脱了在监狱里服刑的命运,现在收入又很高,算是众保镖里混得最好的一个。不但房子车子孩子都有了,家里的日子也过得颇为殷实,俨然一位成功人士模样。 俗话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老韩现在确实就有这么种心理,自己也想着该怎么在人前炫耀一下自己。种纬这句话,正好戳中了他心中的爽点,因为他的那支勃朗宁配枪可是他心爱的东西。 随着种纬问起枪,老韩颇有得色的把自己的勃朗宁抽出来放到了桌上,还故意对种纬说道:“小意思,我这枪是奎爷托人从金三角弄来的一手货,全新的,9毫米口径,也就是老美警察用的.38口径的。可惜就是用的子-弹不大好配,都得从境外给带来,挺费事的。不过这枪是真好用,威力大……” 借着种纬问起枪这事儿,老韩就吹上了。而这枪也自然而然的到了种纬的手里边,种纬一边赞叹着,一边跟老韩请教起这枪上的学问来了。这一来,老韩更有卖弄的机会了,开始指导着种纬把弹匣退下来,又是察看子-弹,又是拉动枪机套管什么的,好一痛忙活。 你还别说,老韩这支勃朗宁还确实不错。按种纬的眼光看,这枪总共也就才打了几百发子-弹,简直可以算是全新的。而且这枪的状态保持得也相当的好,各部件运行没有一点阻滞和生涩,拿在手上就感觉很妥贴很放心。 看到种纬和老韩在研究配枪,奎爷也是一副于有荣焉的样子。毕竟肯花大本钱给手下配枪的老大不多,能配上勃朗宁的恐怕全天海也超不过三个,更何况是这种特殊口径的全新枪支。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的实力和能力,其他人的手下哪有这个能力?在这种环境下手下故意摆弄一下枪,那简直就是在向对方秀肌肉,还是让奎爷很满意的。 “气!勃朗宁怎么样?也就听起来好听罢了。”看到奎爷这边显摆起了枪来,大禹手下的一个贴身保镖明显吃味儿了。他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枪和子-弹这东西就是个消耗品,要是子-弹配件什么的都不好配,那真遇上事儿还敢放心开火么?要我看,五四就不错!这东西在香港那边小大黑星,在街头对拼的时候香港警察的微冲都拼不过它。而且子-弹好弄,结实耐操……” 说着话,这位老兄也把自己的一支五四放到了桌子上,还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块手绢擦了起来。 “切!五四,跟谁没有似的。”一见对方拿出了五四,种纬也把自己的枪给拿了出来。他不但拿出了一块随身的擦枪布擦了擦枪,还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儿把五四给分解了。 虽然他故意把自己分解枪支的手法做得不太成熟和利落,但那速度和在场的人相比依然算是很不错的。随着种纬示威似的举动,奎爷身后的众保镖们都连声的喝起了彩来,给种纬打着气助威。 “怎么样?韩哥,兄弟这些日子练得还算过得去吧?”种纬故意一边笑着,一边凑近老韩的耳边低声说道,炫耀的意思相当的明显。 老韩听了种纬的话,一边点头赞许着,一边向种纬伸出了大拇指,表示告诉。老韩也很看中种纬这个年轻、手黑,又有能力的人,更何况他的主子奎爷还用得着种纬,他自然也乐意在这方面维护一下和种纬的关系。至于奎爷将来用不着种纬后会怎么样?那不是他该操心的。 看到种纬这边把枪分解了,然后故做姿态的擦了擦又装上了,大禹手下的那个贴身保镖觉得有些没面子了。他干脆把手绢往桌上一放,直接也麻利的分解了枪械,然后装模作样的擦了起来。 看到底下的人扛上了,奎爷和对面的大禹和强子几个老大都相视一笑,却谁都没有说什么?这种明里暗里的较量是他们这些混黑的人所必须经历的事情,谁的手下要是不敢出来别苗头,那就是忠心有问题了,他们才不愿意看到呢! 有一个带头,大禹和强子那边的几个保镖也有点吃不住劲儿了。别人五四、勃朗宁都拿出来了,自己身上带的家伙拿不拿出来?不拿出来吧?摆明了是心虚,拿出来吧?手上的家伙是真不如对方。 犹豫再三,强子那边只有一个家伙拿出了支短管的左轮手-枪,装模作样的擦了擦。而大禹那边除了之前拿出五四的那个家伙,就再没人掏出家伙来了。显然,其他人的武器都有些拿不出手,拿出来显摆只会凭白的丢脸。仅从这一点上,隆盛的实力还真是天海第一强的。 看到对方的气势被压住了,种纬也把自己的佩枪给收了起来,然后直接拿起老韩的勃朗宁摆弄了起来。不一会儿,种纬三摆弄两摆弄,居然就把枪给分解了。 老韩也对种纬的无师自通很意外,然后就看笑话似的看着种纬怎么结合枪支也结合不上。可他哪里知道,种纬此刻心里正在默念着:赶紧来,赶紧来…… 种纬念这个干什么?他现在就盼着那个神秘人物赶紧出现,这样他就有机会把这支分解了一半儿的枪拿在手里。只要稍稍耽误一会儿,刘学义和他就都有枪了,那对他们今晚的抓捕行动很有利。 耽误了差不多三分多钟,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四十,似乎种纬的祈祷真的灵验了似的,奎爷的手机真的响了起来:目标人物来了! “几位,咱们去迎一迎吧!”奎爷收好手机,直接站起身来对众人道。说完了这句话,他带头向外走了出去,显然对来客非常的敬畏。 种纬装做手忙脚乱的样子站起来,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老韩。老韩这个时候才发现种纬把这支勃朗宁分解得太彻底了,就是他亲手来装,也得装一会儿了。可此时奎爷已经走了出去,他和种纬作为贴身保镖总不能跟着吧! “韩哥,要不你用我的,呆会儿我给您装上?”种纬有些抱歉的问老韩道,还特意拿出自己的佩枪跟老韩示意了一下。 老韩嘬了下牙花子,觉得翻脸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他只好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保镖道:算了,让他们先拿着,咱们赶紧跟上奎爷。说着话,起身便跟了上去。 这倒不是老韩心大,而是他觉得出不了什么事情。毕竟眼下这个地方的警戒力量是他和其他几家的人共同布置的,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都配了枪,遇事也能顶一阵儿。 最为关键的是,这支勃朗宁的弹匣现在就在他身上,别人就算拿了这支枪,也根本打不响啊!可他哪里知道,种纬的左手手心里现在正握着一枚勃朗宁的子-弹,那是他在分解枪械的时候装成不熟练的样子,偷偷从弹匣上卸下来的。 “阿义,你拿好了,千万可别给韩哥磕了碰了。”种纬扭头望向刘学义,然后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然后他伸手把整个擦枪布提起来,交到了刘学义的手上。而在交接的一瞬间,种纬左手心里的那颗子-弹已经落到了刘学义的手心里。 刘学义立时就感觉到了手心中重量的变化,他望着种纬的眼睛道:“忠哥放心,我一定拿好了。” 种纬点了点头,从容的追上了奎爷,和老韩肩并肩的走了出去。三个团伙,总共不到二十几个人迎到了度假庄园的餐厅大堂外,而从度假庄园门口正有两辆黑色的轿车亮着大灯,正缓缓开过来。 很快,两辆轿车开到了众人跟前。一贯摆出一副老大模样的奎爷和大禹强子三人马上迎了上去,奎爷更是主动替车里的人拉开了车门。 第七十六章 当场交火 两辆车的车门陆续打开,除了两车的跟车司机以外,两辆车共下来了三个人。一个年轻点的穿着西装,明显和另外两人不是一伙,但他还是微笑着主动走到了那两人身边,和他们一起和奎爷等人见面。 而眼前从这辆帕萨特上下来的两个人为首的人,都是一副神情严肃庄严的模样,别看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但气质中明显带着警察才有的味道,种纬仅凭气质一下就能猜出来他们肯定是警方的人。 再仔细一看,种纬禁不住吃了一惊。原来为首的那个五十出头的警察他认识,竟然是天海公安局的第四号人物,仅排在王春生和周定国之后的第三副局长——邝伟明! 邝伟明分管的工作是经济犯罪侦查支队、天海市看守所、天海市拘留所(强制隔离戒毒所)等单位,也是天海警局内的重要人物。谁想到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居然是他,原来他就是那个奎爷在警局中的内奸! 最关键的是,邝伟明之前是见过种纬的。虽然之前他们接触的次数不多,种纬又是连续数年没在天海警局内出现过,但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老警察,他的识别能力和记忆力可是超强的,种纬随时都可能被对方认出来,哪怕他戴着墨镜也一样。 想到了这一点,种纬故意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后缩了缩,以求自己尽量不在人群中太显眼。只要呆会儿给自己留出点空间和时间,他就可以向外发出可以行动的信号了。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份也就不用保密了。 好在现在现场迎接的人员众多,再加上餐厅门口的光线也不是很好,所以邝伟明倒也没注意到隐藏在人群中的戴着墨镜的种纬。所以他和另外两个人和奎爷等三人热情的握手寒喧后,就要抬腿往餐厅里面走。 可正在这个时候,刘学义正从餐厅里走出来。他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高度比众人高出不少,所以看上去特别的显眼。刘学义也发觉自己现在的位置有点尴尬,因此忙不迭的往旁边一退,就想把路给众人让开。可他哪里料到,他已经在瞬间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刘学义?”随着一声惊呼,邝伟明身边那个四十出头,看起来有些英俊潇洒的中年人望着台阶上的刘学义已经傻了。 坏了!穿帮了!种纬一看就知道不好,这个时候他也知道没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再等下去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他伸手就把五四式从口袋里抽了出来。与此同时,他身体往右一靠,趁着人多拥挤直接就倚在了老韩的身上。老韩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种纬重重的一肘就撞在了他的胸肋之间…… 这一肘种纬用上了十成十的力度,这是种纬当兵乃至从警以来在人体上所用上的最大力道。这个时候种纬已经没法留手了,他知道老韩练的是硬功夫,身手也是众保镖中最顶尖的,自己要是不能及时的废了他,那呆会儿的麻烦还不知道会有多大呢! 这下老韩可惨了,他完全没料到种纬会偷袭他,而且手段还如此的卑鄙。肘尖啊!那是人体上最坚硬和锋利的一块骨头,杀伤力仅次于膝击的。顿时,老韩只觉得肋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然后他整个人都被种纬给怼得飞撞了出去。他身边的另外两个保镖一时不防,竟然当时就被他给砸倒在地了。 趁着人群中发出的短暂的混乱,种纬往前一扑就挟持住了身前的奎爷。奎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种纬提着给硬生生的拉到了台阶上面。 “唉哟……” “啊!” “疼死我了!” “怎么回事?” 人群中乱成了一团,谁都没来得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奎爷就已经被种纬强行拉到了台阶上,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乱子,种纬和老韩正在救他呢!可等他抬头仔细一看的时候,老韩已经疼得在地上缩成了个大虾米。而种纬则扣着他的脖子控制着他,完全不像要保护他的样子。 “砰!”种纬右手的枪已经打响了,枪声就在奎爷耳边响起,把个久闯江湖的奎爷吓得一哆嗦。这一枪就是行动的信号,种纬已经来不及发出正常的行动信号了。 “阿忠?怎么回事?”奎爷一边回头一边问道,虽然心里有所担心,但嘴上仍是不输气势的质问种纬道。 “都不许动!我是警察!你们都被捕了!”种纬根本没理奎爷,而是死扣着他躲到了一根廊柱的后面,借柱子隐藏住了身体。他和刘学义现在只需要坚持住一小会儿,听到枪声的专案组抓捕队伍就可以及时赶来。 “种纬?”正在这个时候,邝伟明也认出来了挟制住奎爷的人是谁,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哆嗦和惊愕的感觉了,可见他也明白自己被捕之后的后果。 “说对了!”种纬一看自己被认出来了,他干脆放开了奎爷的脖子,直接把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扔进了人群中。他现在已经不用隐藏身份了,表露出真实身份反倒会让对方慌乱一阵,这样也可以为他和刘学义赢得更多的时间。 “刘学义,真的是你!”种纬的身份暴露了,另外一个认出刘学义的人也看着同样躲在廊柱后的刘学义道。 “方队长,没错儿,正是我!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们了,感谢您的培养和教导哈!”刘学义用手中的枪指着人群,义正辞严的说道:“不过今天你们是违法犯罪分子,我是抓捕你们的警察。” “你是雷子?哎呀!”奎爷后悔的叹息了一声,此刻却已经无可奈何。 “他那支枪里没子-弹,拿下他,快!”就在这个时候,老韩却在人群中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刘学义的方向勉强喊道。看得出来种纬那一肘着实不轻,他一时半会儿连站都站不起来。 被种纬用枪逼住的众人一听老韩这么说,登时心眼儿就活泛起来了。眼前毕竟种纬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能够拿下一个的话,也许眼下的情况还有缓解。不管是拿刘学义当人质,跟种纬讨价还价,还是大家赶紧各自跑路,那都是可能的选择。 当下在场的众人中几个有枪的人立刻分散了开来,呈弧形向刘学义逼了过去。另外几个没枪的也迅速寻找武器,慢慢向种纬跟着凑着吸引着种纬的注意力。 “砰!”枪声又响了,这回开枪的却是刘学义,他直接开枪射倒了那个拿左轮的家伙。 “让你们看看老子的枪里有没有子-弹!”刘学义把唯一一发子-弹射了出去,然后尤自拿着空枪继续做样子。 这就是刘学义的经验了,别的人拿的枪想射击的话还需要上膛开保险,而那个拿左轮的家伙只要掰开击锤就可以射击,因此在时间上那支左轮对他和种纬的威胁更大。更何况,这家伙站的位置离他也最近,他想再搞一支枪的话这家伙最方便。于是,这家伙便成了第一个被放倒的倒霉蛋。 对方众人被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马上本能的退了几步,把那个倒在地上挣扎的拿左轮枪的家伙亮了出来。 “砰!”“砰!”借着对方一乱的当口,种纬也直接开枪把两个提着枪的家伙也给打倒了,人群的冲动刚开始,立刻就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定住了。当然,种纬开枪的时候并没想要这俩人的命,都是照着肚子打的。至于打中大血管失血过多而死的情况,已经不在种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手里有家伙的都扔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种纬把枪口指向众人,大声吆喝着。 “老韩,你他么害死大伙儿了,他们明明都有子-弹!”众匪中有人低声骂老韩道。 而老韩此时抱着自己的肋侧仍旧站不起来,却依然咬着牙恨恨的望着种纬和刘学义道:“不对啊!那支枪的子-弹明明在我这儿的。”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奎爷右肩膀豪无预兆的往下垂了垂。种纬根本都不用看,就知道这老小子这是在掏家伙呢!当下种纬也不犹豫,直接按着奎爷的脑袋一下子把他的头撞在了旁边的廊柱上。 “绷”的一声,奎爷完全没防备种纬会给他来这么一手。其实就算他有防备也没用,种纬的手段和力量绝不是他能抗衡的。这一下奎爷可被撞惨了,他整个人立刻就被撞懵了,连站都有些要站不住了。 “把家伙扔了,不然再给你来一下!”种纬继续用手扼住奎爷的脖颈,同时把他紧紧的压在了廊柱上。 “当啷”一声,一柄精致的小匕首被扔在了地上。而此时种纬的枪和人却已经绕到了廊柱的另一边,只剩下一只手继续按着奎爷的脑袋,另一只手继续持枪威压着众匪。 被种纬和刘学义这么一搞,众匪们当时就有些无所适从了。趁着他们一乱的当儿,刘学义忽然一个贴地虎扑,接一个前滚翻就冲了出去。等众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提着离他最近的那支左轮已经退了回来,重新又躲回了廊柱后。 第七十七章 群贼束手 “嘿嘿,韩哥说的没错儿,那支枪里面就是没子弹。不过阿忠给了我一颗,这就够了。好了,现在我有六发子弹了,谁试试?”刘学义的本事这时候得到了充分的释放,他不仅配合种纬控制住了局势,更用心理战术瓦解了众匪徒的斗志。 现在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联手打翻了三个持枪的匪徒,因为只有三个老大的六名保镖身上带枪,除掉种纬和刘学义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带枪的了。至于其他人的武器,提前早就放在停车场上的车里面了,这时候再去取也已经来不及了。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都在持枪威逼着这伙人,同时还在不断搜索着那剩下的最后一名持枪者。那个人对他们还是有威胁的,一会儿抓捕的队伍冲进来的时候,那个家伙绝对威胁更大。 可是无论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怎么找,就是没法从众匪徒中找到那个持枪的家伙,仿佛那个家伙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根本就没在这伙人里面。 正在种纬和刘学义犹疑间的时候,一阵马达声从度假庄园后面的东湖湖面上传了过来——有人来了。接着,度假庄园外围的旷野里,度假庄园门口方向都传来了杂乱的呼喊声和惊呼声——抓捕队伍及时的出现了。 随着这一变化,被种纬和刘学义威逼住的众匪徒更是六神无主了。他们开始彼此用眼神交流着,然后慢慢的分散开,并且向餐厅门口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退出去。眼看着这些人一点点散开,并且有马上就要逃走的趋势,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连连吆喝,想制止这些家伙的逃跑行动。 可到了这个时候,无论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再威逼再想控制,也已经没效果了。这些众匪徒很清楚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如今他们不是面对着种纬和刘学义两人的枪口负隅顽抗,单纯逃命溜走的话,种纬和刘学义两人九成是不会开枪的。 这回确实让这些家伙赌对了,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自然可以开枪,因为那算开枪拒捕。但当这些家伙开始散开逃跑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没法开枪击伤这些人了,他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送进医院里吧?万一哪个家伙运气不好死了,那样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正在此时,度假庄园门口汽车引擎的巨大轰鸣声响了起来,一辆大卡车一头撞开了紧闭的度假庄园铁门,然后亮着大灯便狂吼着冲了进来。 三伙黑社会团伙留在大门口警戒着的那些匪徒见状,连滚带爬的往庄园里面退了进来,完全不敢和冲进来的人相对抗。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卡车车厢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梁新华那家伙在张狂的喊着!随着他的喊声,车厢里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哒哒哒……” 种纬自然听得出来,那是五六是打点射的声音。这种枪警方可没有,只有梁山镇梁大炮手下民兵连有这种武器。好了,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这肯定是警方和梁山镇的民兵共同组成的抓捕队伍到了。 随着这辆车的出现,众匪徒队伍立刻如同雪崩一样的崩溃了。也不管什么贴身保镖还是什么团伙老大,这会儿全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也不管指着他们的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转眼之间就跑了个干净。 而与此同时,与度假庄园相临的旷野和旁边庄园的方向,同样传来了吆喝声和手电筒的闪光,显然抓捕队已经成功合围了这里,这些人是跑不掉了。 所有人都跑了么?没有!奎爷被种纬死死的按在廊柱上当然跑不了,而被种纬和刘学义打倒受伤的几个保镖自然也跑不了。另外几个人,也就是邝伟明和那个被刘学义称为方队长的五个人。为首的三人,司机或随从模样的两人,此刻正傻楞楞的站在当场,根本都忘了逃跑。 他们和那些丧家之犬的匪徒不同,他们跑也没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的工作和家人都在天海,又怎么能无牵无挂的跑掉?他们只知道他们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回肯定是身败名裂了。 “阿纬哥!你在哪儿?”正在这时候,那辆大卡车已经停在了度假庄园里边,车上的人正陆续从车上跳下来,率先下来的一个人正扯着脖子喊着。 “我在这儿!来这边几个人!”种纬一听来人是梁新华,也禁不住大声应和了起来道。 梁新华一确认种纬的方向,马上便带着十几个人向这边跑了过来。而其他人刚原地散开,控制住了庄园的大门和停车场,手电筒的光芒划破了整个庄园的夜色。 跟着梁新华他们一起冲过来的,有一半儿以上都是穿着警服的抓捕人员,剩下其他的人员也都是身穿迷彩作训服的民兵之类的。不过这些民兵的装备还蛮像那么回事儿似的,虽然身上的子弹袋里面不一定有子弹和手榴弹,但这全副武装的样子看起来就是那么的威风。 而且让种纬吃惊的是,这些民兵拿着的枪都是制式长枪,不是五六冲,就是更长一些的五六半。最让人无语的是,这些民兵的枪口上都挑着刺刀,白森森的刀光在夜里显得那么瘆人。而紧跟在提着五六式走过来的梁新华后面,正是精神矍铄的梁文仲——梁大炮老爷子。 一晃数年没见,梁大炮今年也该有七十多奔八十的年纪了。可老头子除了头发已经全白了之外,看腰板和步伐还是一副很有力的样子,一点也不显老相。老头子手里还是提着他的那支三八大盖,大踏步的向种纬他们走了过来 看到这个场景,奎爷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瘪了下去。他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他已经没机会翻盘了,他彻底的完蛋了!其实不止是他,邝伟明等人站在原地也是如丧考妣,一副死了亲娘老子的模样,完全没了刚才几分钟前的精气神。 “阿纬哥!”梁新华提着上了刺刀的五六式,晃着膀子走了过来。一看到已经把奎爷制服在地的种纬,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灿烂了起来。 “哥!阿纬哥!三年没见了,我想死你了!”梁新华也不管其他人陆续跑过来控制住被看押住的几个人,这家伙把手里的五六式往身后一扔,身后的一个跟包样的年轻人立刻灵活的伸手接住,然后梁新华张开手就种纬跑了过来。 这家伙!也不怕那枪走火!种纬被梁新华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也对梁新华对他的亲热举动有些感慨。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谁料后来因为命运的安排关系倒越走越近了。 种纬见状只好一把把奎爷推倒在地,交给后面跟上来的民兵和警察们,然后把五四式枪口朝天,单手抱住了梁新华,亲热的使劲拍了拍这家伙的后背。嘴里还不忘提醒道:小心枪,我枪里可还有子弹呢! “哎哎哎,我是自己人!”正在这个时候,种纬侧面的刘学义说话了。种纬赶紧扭过头去,却看到两个民兵正挺着手里的枪,用刺刀逼着刘学义要求他放下枪呢! “自己人!自己人!”种纬见状赶紧喊了两声,那两个民兵这才放过了刘学义,帮着别人控制被抓住的几个人去了。 “哟,小奎?原来是你小子!我还寻思是谁在天海当上了黑道老大了,原来是你啊!”正在这时,后赶过来的梁文仲也看到了被民兵控制住的奎爷等人。不过在别人嘴里的奎爷在他的面前,就只能当个“小奎”了。 “梁爷!怎么是您老人家?”奎爷面对梁文仲的时候,一点平时的威风和架子都看不见了。他被两个民兵架着胳膊,身后还有一个民兵用刺刀对着他的后脖子,完全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是啊!当然是老头子我了?你们折腾得这么厉害,连警察局里都有你们的人了,你们这是要翻天啊!”梁文仲挺着三八大盖,一脸嫌弃的望着奎爷道:看样子是老头子这些年在梁山镇呆得闲了,什么牛鬼蛇神的都成了精了! “梁爷,我不过混口饭吃,没敢想别的。”奎爷在梁文仲面前一点脾气也提不起来,口气软得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哼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是想想该怎么保命吧?”梁文仲不屑的挥了挥手,就让人把奎爷等人押走了。 这个时候,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赶紧来到梁文仲跟前,规规矩矩的给老人警了个礼。刘学义原来不知道梁文仲是何许人也,但后来从种纬那听说了梁大炮的威名之后,也对这位老英雄是敬仰成分。 梁大炮看着眼前的种纬和刘学义,呵呵的大笑了几声道:“行,你俩小子行,给老头子演了出智取威虎山,有点杨子荣的意思。”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跟老人客气了几句,还没等众人说上多久,一长串的警车便陆续驶入了度假庄园。雪亮的车灯照得夜色散去,大量被控制住的匪徒被押了出来,都被强行聚集起来,强令蹲在了空场里。 第七十八章 埋下祸根 王春生和马队长等人此时也到了,他们指挥着下面的人继续在度假庄园里面搜寻着藏匿起来的匪徒,然后过来和种纬和刘学义等人相见。 而此时,从庄园后面的东湖方向,从两侧庄园围墙方向都有大量的手电光亮起,负责外围围捕的人织也了一道密集的天网,正缓缓地把整个庄园都围拢起来。在搜捕人员不断的喊喝和提醒下,大量无处逃遁的匪徒只能乖乖的放下武器,然后被押到指定地点集中。 有被擒的就有漏网的,毕竟这座度假庄园还是面积比较大的,仅凭现在抓捕队伍的人手,短时间内还是没法完成对整个庄园的搜捕的。不过这也难不住准备充分的专案组,很快,随着一辆卡车带着狗叫声驶进庄园,这一切的局势就全改变了。 从车上跳下了十几个带着狗的梁山镇民兵,这些狗什么样儿的都有,看起来挺威风的狼狗,跑起来速度飞快的细狗,甚至还有看起来土了巴唧的土狗,可以说得上是良莠不齐。但有狗就比没狗强,狗的听力和嗅觉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随着这支特殊队伍的出现,那些藏在隐蔽的角落里,指望着躲过一劫的匪徒被陆续搜了出来。个别打着如意算盘,试图蒙混过关的家伙还发发威的狗咬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然后一样被人从草丛和墙角拽出来,然后给按倒捆住。 “厉害!厉害!这招儿太捧了,谁想出来的!”种纬看到这一幕,也禁不住由衷的赞叹道。 “我想出来的,怎么样啊?哥!”梁新华一听种纬对这招赞不绝口,马上毫不客气的承认这是他的功劳。 “不错!不错!你还真有主意。”种纬必须承认梁新华这个主意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效果也真的很不错。他伸出手给梁新华挑了挑大拇指,由衷的给了梁新华一个赞。 看到种纬的赞叹,梁新华美得都快飘起来了。这家伙可是由衷的佩服种纬的,对种纬也感觉特别的亲,因为自打种纬出现以后,他着实跟着种纬好好的干了几件露脸的事情,让他的爷爷梁大炮对他很满意,连带着近几年他在梁山镇的口碑和地位也跟着上涨,俨然已经是众望所归的梁家继承人。 随着这些狗的加入,整个抓捕行动的进度一下子快了起来。一些藏在隐秘角度,希望侥幸逃脱抓捕的匪徒都被抓了起来,再也无处可逃。而与此同时,另一场更大的战役也在紧锣密鼓中展开了。 全市的刑警、治安、巡警等警钟都被陆续的动员起来了,等他们刚刚完成集结,所有人的通讯工具就都被收走了。接下来,他们被分批集中在全市各公安局分局里,等待着上级的命令。 在完成了度假山庄的抓捕任务之后,王春生带着所有的警察和民兵,押送着被捕的人员一同返回市区。在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王春生向得到消息先期抵达市局的市领导和局领导汇报了抓捕工作的情况。 听到专案组顺利完成了对三个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的首要人员完成了抓捕,并且将警队内的几个害群之马也都一并擒获的消息之后,在场的领导们都相当的高兴。经过这次案件的破获,天海市的治安环境无疑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这对天海经济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最让他们无奈和叹息的是,天海警局的第三副局长居然也涉案,并且长期充当黑社会的保护伞,这让众人既震惊又惋惜。 邝伟明在天海当了三十年的警察,如今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到了他这个岁数,如果不是干了什么太露脸的成绩,他的职位也就至此为止了。不过同样,在他这个年纪只要不干什么太过份的事情,他就将在这个岗位上平平安安的顺利退伍。虽然职位上不算是功成名就,但也不算低了。 可他偏偏鬼迷了心窍,非要为了几个钱去给黑社会当保护伞,不止一次给黑社会组织的为法犯罪活动提供帮助,讲请和办事,以至于把自己都彻底陷了进去。等待着他的,将是国法的严惩,他这大半生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 除了他之外,另外两个陪着他一起去案发现场的,一个是火车站片区分局的治安支队的支队长,以及站前派出所的所长。这两个人也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与黑社会分子不清不楚,利用手里的职权给黑社会分子开绿灯,通风报信,以权谋私。由于这次警方的突击行动搞得太突然,结果他们几个的恶劣行径已经是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这辈子是再难翻身了。 不仅如此,那名治安支队的方队长还是周定国的人。是当初周定国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故意从外单位调来的。谁知道来天海刚刚一年,就已经和黑社会分子搅和到一起了。这回被抓了个现形,不光他本人要倒霉,就连周定国也得跟着他一块儿倒霉。至少一个用人不利的罪名,他算是担上跑不掉了。 虽然揪出了这些害群之马,但天海的几位市领导和市公安局局长肖立本却开心不起来。毕竟这件案子干系太大了,再怎么说这也是发生在他们治下的案子,就算是他们自查自究发现的,那也难掩他们工作中的失误和失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处理好手尾,寻找一个恰当的能担责的人。比如:周定国就是很好的人选。 周定国在省里有关系,爷爷是老革命这不假,但那个老革命不是即将不在人世了么?如果周定国早早的选择让贤或退让,恐怕众人想找他的麻烦都找不到。但既然现在他还坐在天海公安局第二副局长的位子上,只不过有个因病静养的挡箭牌,那是不是就可以把天海黑社会和警方发生联系这件事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呢?当然,这只是少数领导心里的阴暗想法,暂时还没能暴露在阳光下。 不过别看周定国铁定会倒下,肖立本局长看王春生的眼神也有些异样了。王春生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暴露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让肖立本局长都觉得他在天海的能力和人脉似乎比周定国都有过而无不及。 更何况王春生还是天海实打实的土著,对天海的情况极为熟悉和了解。手下又有马队长、刑警队的候副队长等人,年轻一辈里又有种纬和刘学义等刚从部队退伍回来的人强力加持,在中层干部中还有一批和他并肩奋斗过的中层领导,甚至于还有梁大炮这样退了休的,堪称地方一霸的强力外援支持他。这让肖局长越发觉得,别说是周定国对付不了他王春生,就是自己想让王春生挪挪窝,都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么在此之前数年的时间里,王春生展现出的低调又是怎么回事呢?在肖局长看来,那只不过是他刚调到第一副局长位置上以后,出于站稳脚跟和养望藏拙的想法而故意营造出的假象。而当王春生感觉时间恰当的时候,只不过稍稍发力,就轻轻松松地揪住了周定国的小辫子。今后周定国是走是留,都已经没办法影响到他王春生的地位了。 更让肖局长不寒而栗的是,王春生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出来了天海市局和站前派出的共三名警务人员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事情。可这个事情真的是他的专案组刚刚查出来的么? 如果是王春生早就查了出来,却一直故意隐忍着没说。等到如今风向变了,他才一股脑的都借着破案提出来了呢?这怎么看都是针对周定国的报复手段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王春生这个人真的称得上是老谋深算。太危险了!说不定哪天,自己会不会也像周定国一样被设计陷害呢? 谁都想不到,在这个应该庆贺,或者应该为后续结果操心的时候,因为王春生在这起案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他居然被肖立本局长给掂记上了。其实再细想想这也不过份,本来肖局长就和周定国一样是外来户。如果不是周定国这个人太过刚愎自用,太过傲慢,肖立本又怎么会和王春生暂时达成合作关系? 如今周定国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注定就要不存在了,那么肖立本局长和王春生的良好合作关系也就要结束了。虽然今后肖局长不会对王春生采取明显的敌对行为,但适当的限制王春生一家独大的发展趋势他还是做得到的。比如:那个叫种纬的年轻人,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肖立本局长怎么想的王春生和种纬自然不知道,他们还有许多现实的工作需要去做。老奎等一批黑社会分子会交给市局预审科去审,为了防止这些人和其他人发生串供的情况,王春生建议提高这些人的看管级别和审讯级别,由市局派遣纪委人员早早介入对警队内部害群之马情况的调查工作。在搞清这些人的犯罪事实的同时,也掌握邝伟明等人的犯罪证据。 第七十九章 最后抓捕 王春生的这个建议很合理,市领导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至于邝伟明等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该怎么惩处不是天海这些头头脑脑能处理的,但在这些人在按受上级领导的处置之前,该走的程序和该掌握的犯罪证据却一样也不能少。 除了审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奖励措施。这次专案组在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由砍手案起始,连续破获了多个重大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的犯罪活动,专案组的相关人员,包括梁山镇的民兵都应该获得一定的奖励才是。当然,这次奖励的前提是,今晚对奎爷等三个黑社会组织的最后抓捕行动。 可能有人要问了,对这三个黑社会团伙的抓捕难道没走漏消息吗?种纬他们和奎爷他们手下的人对峙的时候,只要一个电话打出去,这些黑社会组织的团伙成员们还会不知道? 其实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专案组在行动之初,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通过跟踪种纬两人确定了黑客社会成员们聚会的度假庄园之后,专案组便将一部装载了信号干扰器的汽车停到了度假庄园相邻的一个院落里。同时通知附近的移动和联通基站,在专案组接到行动信号的时候临时关闭了基站。 没有基站信号,众黑社会匪徒们连电话都打不出去,更别说想在信号干扰的情况下打电话了。这样,专案组就在悄无声息中的完成了抓捕任务。 而在这个过程中,王春生也及时的向各级领导提出了全市总动员,完成对各大黑社会犯罪组织抓捕任务的建议。在他的建议下,全市的警力都被调动了起来。由于此时邝伟明和相关黑社会组织的内线都已经被抓,接下来全市的警察再有行动也不会惊扰到那些黑社会成员了。并且现在警队集结的时候都直接先收走通讯设备,就是有个别的人想往外通风报信也已经来不及了。 但接下来这个全市性的抓捕任务,王春生却故意交由市领导和肖局长主持执行。过犹不及的道理王春生是非常清楚的,他能隐忍周定国数年,就意味着他并不太在乎一时一事的得失。现在专案级已经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主角也该让领导来充当一次了。只是王春生现在不知道,原先因为周定国的咄咄逼人和他站在一起的肖局长,已经对他有了防范之心。 市领导并没有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而是来到了站前广场附的那栋写字楼里,来到了专案设在这里的那个监控点位上。在这里,电视台已经架好了三部摄像机,就为了拍摄接下来的新闻素材了。 把临时指挥部设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长期以来,火车站广场附近的侵财案件一直是让全市百姓诟病的话题,大量进出火车站的旅客都有丢失个人财务的经历。偏偏站前派出所和当地警方都因为类似的案子太多,且不容易管理而采取了放任态度,结果老百姓对站前广场的摩托仔飞车抢夺和抢劫的现象民愤极为强大。 之前天海市也不是没进行过相关打击行动,但由于种种原因,打击行动进行得要本不彻底。除了个别跑黑摩的的司机被处罚了以外,根本就没几个真正的犯罪团伙成员被抓和被处理的记录。 虽然一年多以前,周定国新调来的那位方队长曾经加大打击力度,确实抓捕了一批涉及两抢案的犯罪分子,赢得了一定的美名之外,其他时候警方的打击行动多是雷声大雨点小的。 而据种纬他们调查得到的消息,实际上一年多以前方队长打击两抢所创下的“成绩”,实际上是以奎爷为首的隆盛的人员,故意把一些跑单帮的和不听隆盛话的小团伙成员的信息透露给了方队长,这才让方队长立下了那些功劳。而实际上,方队长则是以这种帮助隆盛清除异己的方式,为自己在里子面子上都捞到了足够的好处。甚至让周定国一度以为他真的是位有能力的领导,还多次表扬过他。 如今末日来临,那些在站前广场周边和立交桥上伺机趁夜抢劫的摩托仔们的终于走到了头。而除了监控点的三部摄像机外,站前广场周边还流动着三台摄像机,电视台的摄像师和记者们已经打起了精神,就准备着将精彩的镜头记录下来了。 随着市领导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抓捕组人员迅速就位。只见几辆厢式货车和警车迅速开到了站前广场及立交桥上各支路的路口,然后除了一部分警车和警员开始沿路进行围捕外,其余的几车车都一左一右的封死了路口,而车上的警员则把几张大网挂在了警车和货车之间。很快,这些大网直接把交通要道都堵得死死的。 摄像机镜头居高临下,记录着这真实的一幕。市领导们也举着望远镜,指点着下面的抓捕现场,紧张的观察着。 随着警车闪着警灯出现,在站前广场和立交桥桥上伺机抢劫的摩托仔们一轰而散,迅速启运摩托车逃命令。然而他们哪里想得到,此时的站前广场周边的道路已经全被封死了,不连立交桥上也出现了警察。一些摩托仔猝不及防,被抓捕人员迅速拉下摩托束手就擒。 也有一些自持驾驶技术不错的亡命徒,见到警方的抓捕人员到来的时候,仗着驾驶技术熟练,在警车的和警员的空隙里来回乱钻,一但找到空隙立刻加大了油门逃窜。哪知道就在他认为自己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却发现桥口的两辆车挂着若大一张网,完完全全的把路口给封死了。 这些亡命徒,反应快点的还好,及时停下车,然后再勉强的挣扎逃窜一番,最后再被警方成功抓获。也有那跑得太快,连刹车都来不及的家伙,就那么一头撞进了拦阻网里,连人带车摔倒在地,然后连人带车都被裹到了网里,想挣都挣不出来。最后还是随后赶到的抓捕人员一拥而上,将这个自投罗网的苍蝇摘了出来,给拷上手铐押走。 同样的一幕还在全天海进行着,那些原来日进斗金的场的子纷纷被拿下。一些看场子,或者借着这些场子赚黑钱的人一个个的被拿下,被甄别了出来,然后统统被抓捕他们的警察和武警从场子里事出来,然后强令抱着着上了警械,再被分别带到看押的地点。 林萍这个时候是最忙的人,她忙着采访各位领导,采访执行抓捕任务的民警,甚至经过领导同意后采访刚刚被抓获的人犯……已经熬了快两个星期的她彻底的释放了,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打造着这一则系列新闻。摄影师们也忙得脚不沾地,尽自己的力量配合着林萍抢着新闻。在他们的努力下,相信明天一早起来,全天海的老百姓,甚至是全省的老百姓都能看到让他们感到震惊的警方新闻。 忙乱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早晨,早起的老百姓很快就意识到了今天与以往的不同。昨天晚上下夜班的人已经看到了全市警察和武警配合抓捕的场景,这些人在亲眼目睹了精彩激烈的抓捕场景以后,都成了自发的宣传员,向人们口若悬河的介绍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中国的老百姓是最淳朴的,也别管他们之前受了多少害,受了多大的损失。也别管他们之前报案是不是受过刁难,有多少损失都没有追回。但当他们听说警方忙了大半夜,抓了一车又一车的坏人的时候,一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纷纷口口相传着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结果在七点钟的早新闻开始前,很多人就早早的等在了电视机前,等待着权威消息的公布。 电视台并没让他们失望,头条新闻就是昨晚警方的行动。 “一段时间以来,本市一些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他们在站前广场及立交桥附近伪装成拉客的摩的司机,然后伺机偷盗和抢劫过往旅客的财物,民愤极大。警方为了能够彻底破获这些犯罪团伙,特别安排了经验丰富的侦察员,大胆打入犯罪团伙内部,弄清了这些犯罪团伙的人员和犯罪的证据……” “昨晚全市数百名警力,在武警和民兵的配合下,对本市一些涉黄、涉赌,甚至是涉毒的犯罪场所进行了打击和清查,抓获犯罪分子近三百名,有力的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维护了我市经济发展的大局……” “警方从这些犯罪分子的身上搜出了手-枪、五连发猎-枪等一批枪械,砍刀、匕首等一批管制刀具,以及冰毒、海络因、鸦片等一批毒品……” “……胜利来之不易,大家请看这几组镜头。不要以为镜头中进行抢劫的是犯罪分子,这是我警方的侦察人员,为混进犯罪团伙内部,而故意在街头进行的犯罪行动,而被他们抢劫的人员也并非普通的市民,而由本案专案组安排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曾经参加案件报道的记者、摄影师和主持人……” 第一章 谁喜谁忧 林萍所主导的这部专题新闻又火了!不仅在天海市关注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受到了重视。在省台把全部新闻专题和采访素材拿走编辑,并播出后不久,全部新闻素材又被国家电视台给带走,并且在一档法制节目中以专题形式播出了。 能够被国家电视台选中和使用,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和肯定啊!对一个刚转行电视台新闻主播和主持的前报媒记者来说,这简直是最高和最好的肯定了。不单是林萍,全电视台参与过专案组工作的记者和摄影师们都兴奋得很。 从事新闻记者工作,一辈子能参加几次重大新闻报导的机会实在是不多,往往平常报道的都是什么家长里短,打架斗殴交通事故就了不得了。如今有幸参加如此重大的一起黑客社会性质犯罪团伙的案件报道,而且是近距离拍摄这几个黑社会组织的毁灭过程,让他们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成就感。 更何况,这次的新闻报道本身也是极为成功的。整个新闻专题从种纬他们卧底,再到黑社会分子试探警方卧底人员,然后卧底人员再混入黑社会团伙内部,最后再到犯罪团伙的覆灭,都有着详细的镜头和资料。 加之最后最为精彩和狂暴的抓捕过程,电视台都拿到了第一手的新闻素材。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新闻拍得好不好,关键看镜头离被拍摄的目标够不够近。 这次新闻拍摄的镜头的确都够近的,全都是现场感十足的镜头。这里面不仅有种纬和刘昌华侦察过程中拍到的资料,还有最后收网的时候警方人员迅速出击扑倒犯罪嫌疑人的镜头,还有警方冲进黑社会团伙经营的涉黄涉赌场所时所拍下的镜头,甚至还有新闻记者跟着警察和民兵共同组织的抓捕队,在暗夜里悄悄的摸进度假庄园,然后在枪声中完成对黑社会成员抓捕的镜头。 这些镜头几乎有很多都是第一视角,现场感都极为强烈。看着晃动的镜头中摩托车一头撞进网里,负隅顽抗的犯罪嫌疑人被猎狗吠叫着从草丛里拖出来,被捕的黑社会分子被警察和武警强行按倒上模具,然后被直接拖走扔到车里面,电视观众们的情绪都得到了极大愉悦感。个别曾经被黑社会欺压的市民,甚至有了流泪和欢呼的冲动。 通过这次系列化的打黑除恶行动,整个天海的治安环境得到了极大的净化,社会风气为之一肃,连带着连市政府和警察们的社会形象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市民也普遍对此表示欢迎和满意。 这次系列化的要黑除恶活动,最倒霉的自然是黑社会的那些人。加之这次被抓捕的犯罪嫌疑人人数众多,警方和检察院接下来就有的忙了。后期会揪出多少隐藏的案件和余罪来,那就看这些具体经办人员的办案能力了。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奎爷、大禹和强子等人的罪行都不轻,个别人手上还有一些故意伤害之类的重案。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中应该有几个难逃一死。而 奎爷的贴身保镖老韩,则涉及一桩故意伤害致死案。本来他都已经被抓住,准备被判以重刑的。但由于奎爷从中花钱使了劲儿,结果让他由主犯变成了从犯,然后又办了保外就医。现在老韩因为这起黑社会案再度被捕,不仅的案子会重新核查,当初为他办案的那些人也都被牵连了出来,相信这一段时间会有一批人晚上睡不着觉的。 不止涉及老韩案件的那些人睡不着,警队中也有不少人睡不着觉了。这些人中最主要的人有三个,分别是天海公安局第三副局长邝伟明,某区治安支队队长方某,站前派出所所长杨某。 在这三人之中,站前派出所所长杨某不归天海市公安局管,经过协调后的案的案子被省铁路公安处拿去处理了。不但他这个派出所所长是保不住了,整个站前派出所的大大小小带点职位的警官都留不住了。就算那些普通警员,这回也得好好的过一过筛子。不仅是他们,就连省铁路公安处都因这件事了牵连,也会有一些人的仕途会因此受到影响的。 其他两人,治安支队长方某是借着周定国的关系来到天海的。来天海不久,就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搭上了奎爷,然后他们两边一个想找个警方内部的靠山,一个想升官发财,双方一拍即合。奎爷把他知道的一些跑单帮的和一些小团伙的信息都提供给我方某,让方某借着这个机会立了不少功劳,着实出了一些见头。 借着这个由头,方某就成了奎爷在警队里的保护伞和传信人。警局内有什么行动他都会提前知会奎爷他们,让奎爷旗下的违法生意屡屡逃过警方的清查和要击,得利不少。 既便如此,无论奎爷也好,还是方某也罢,双方的胃口都远没有得到满足。奎爷认为方某的职位有点低,没法在一些重大事件上发挥作用,也没法在全天海起到帮助隆盛发展的作用。同时方某也不满足于现在的小打小闹,他希望通过奎爷的生意能够赚得更多的钱,能够得到更多的黑社会内部的信息,好让他再度立功高升。 就这样,这位方队长想尽了办法,终于把已经五十多岁,临近退休的邝伟明给拉下了水,成了奎爷他们在天海最大的保护伞。本来奎爷想策划一次大的行动,准备把大禹和强子两伙人违法犯罪的证据交给邝伟明和方队长两人,自己好借机把大禹他们的场子和生意都一股脑吞下的。谁料这两个保护伞自己还没撑上几天,却连他们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至于这两个人的案子,无论是天海市局,还是天海市政府都讳莫如深。这两个人受到处置是肯定的,今后的仕途也就至此为止了也是肯定的,但把他们违法犯罪的信息公开,甚至走司法程序进行审查起诉,这些事情市政府和市局的领导们都没想好。 毕竟这些事情好说不好听,堂堂一市的第三顺位的公安局逼市长因为充当黑社会保护伞被抓了,一旦这种事情传出去,不但这位副局长算是完蛋了,天海市政府和警局的相关领导们也会跟着倒霉。 而天海市的几位领导大多都是外来户,或者刚刚调整了职位不长时间的,让谁承担责任也都有点冤。这个事儿可是由周定国推荐过来的方队长起的头,然后才拉了邝伟明下水的。满打满算邝伟明也没从奎爷那拿到什么好处,这下身败名裂也算是够亏的,具体怎么处理也确实是个难题。 最终,这件事也有保留的报到了省里,邝伟明的公安局副局长肯定是干不下去了。估计将来可能会调个闲职,保他一点面子罢了。至于那位方队长,则直接被一撸到底,追究责任了。 本来周定国就被王春生他们压了见状,又因为打赌失败而退居了二线。这回受了方队长这件事的连累,这位装了两周病的副局长直接彻底的病休了,没过几个月就被调回省城“养病”去了。再后来,听说他被调离了公安队伍。而他家那位老革命出身的爷爷,也在这个期间故去了。他周家一时间没了什么强力的倚仗,也显得低调了很多,再没听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后续案件的办理已经是走正常的司法程序了,和种纬的关系已经不大了。在办完这件案子之后,种纬被直接调到了市局治安大队,当了个副队长,同时还兼着巡特警大队训练组成员的职位。之所以让种纬兼着这个职位,一是因为种纬在警校起就从事过类似的工作,二是因为这也是王春生培养种纬,给他压担子的一种方式。 现在的种纬已经是二级警司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升无可升,没法再升的了。更何况这三年以来种纬已经连升了两次了,其中一次还是在警校就读期间提升的。这个时候再升就有点太扎眼了,而且对种纬长远发展也是不利的。现在的种纬还是打基础的阶段,多兼一些职位,多立下一些功劳,比个虚职更有用! 其实相比于治安大队的工作,种纬本人则更想去刑警队就职,种纬是想去尝试和挑战自我的。而王春生也想让种纬去刑警队,但他认为这还需要时间。 因为王春生就是因为吃了当刑警时间太短,以至于接过第一副局长,主管刑侦这摊事儿的时候,不怎么服众,工作开展得比较艰难。偏偏背后周定国又对治安和巡警两个条线抓得很死,弄得他自己手下没几个有力的人,在这个第一副局长的位置上狼狈得很,也就有个候副队长能帮帮他。可惜候副队长能力一班,并没法完全掌握整个市刑警队。 而王春生是打算把种纬培养成警界新星的,他希望未来种纬能够成为警监,进入省公安厅工作。因此他认为种纬的履历里最好有治安和巡特警的记录,然后再一步一个脚印的进入刑警队工作才好。 第二章 再见故人 对种纬来说,打黑除恶的案子就算过去了。他作为市治安大队历史上最年轻的副队长,兼巡特警大队训练组成员,他有的是工作需要去干。平时的查缉、,调查,组织巡控和训练,这些繁多的工作就够他好好的忙一阵的了。 而这些日子林萍也忙得很,鉴于打黑除恶案件的系列新闻报道,林萍很顺利的坐稳了社会新闻部编导的位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警方视线》栏目组的总负责人。而且因为这起案件的新闻报道上的成功,林萍在省电视台也挂上了号,还出席了几次国内比较有份量的新闻大赛的评奖活动,陆陆续续的给天海电视台拿回来了好几个奖项,绝对算得上是功成名就的。不过这样一来,也搞得她这一段时间和种纬聚少离多,就如同异地恋一般。 眼看就要到十月份了,种纬所在的治安大队又接到了一项任务,整顿治安秩序,迎接商务考察团的到来。 实际上,这个商务考察团也是沿海五省的各政府共同酝酿的一件事。为此天海市政府有关领导专门派员南上北下,去省城、赴港澳,花了不少心力,终于争得了这次考察团来天海考察投资环境的机会。 而之前的扫黑除恶的行动,也正是在为这次天海投资环境的升级做的准备工作。不然王春生就算本事再大,又怎么能绕过正管治安的副局长,伸手处理治安类型的案件呢?这里面确实有政府高层暗中授意和支持的原因在里边的。 种纬如今和马队长搭档,共同挑起了天海治安工作的担子。而在具体到商务考察团这件事上,市政府则直接点了种纬的将,让他全面负责管理和布置考察团来天海期间的考察事宜。 市政府之所以这样决定,主要还是因为种纬年轻、工作能力出色,加之又有在部队上服役和警校内帮助省城公安局破案的良好记录。因此市领导有意把种纬培养成天海公安局年轻一代中的后备干部,也算是有意栽培他的。 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种纬的工作也忙起来了。因为在天海谁也没有接待考察团的经验,种纬和他带的一班人只好尽一切力量努力做好这项工作,谁也不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天海上眼药。 商务考察团可能会给天海带来的投资以数十亿计,谁在这个时候都不敢掉链子。种纬带着从治安大队和巡特警支队抽调来的一批人,把整个接待流程所需要的项目,以及要去和要看的地方都过了不止五遍。而且马队长这时候还配合着种纬他们,出动治安和巡控警力,把考察团所要经过的地方都清整了一遍,防止某些可能存在的交通和治安隐患,避免在关键时候给天海的考察活动抹黑。 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商务考察团终于到了。 经过市政府同意,种纬特别安排巡特警大队的四名摩托骑警,以及两辆警车赶到天海市与邻市的交界上,把考察团给接了回来。然后由骑警和摩托车队开着道,走高速直接把考察团的两辆大巴接到了天海市区,然后直奔下榻的商务酒店。 当天市领导在酒店招待考察团的贵宾们,种纬他们这些负责外围警戒和维持秩序的警察自然没资格参与,只能在警车里吃着酒店提供的工作餐,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在得到上级今天无具体考察工作安排的通知后,种纬吩咐留下一组人守在酒店防止外来人员骚扰,然后其他人撤回休息。 第二天一早,种纬便带队早早来到酒店,安排和引导第二天考察团的商务考察工作。 上午九点多钟,种纬他们接到陪同人员的通知,说考察团的成员们已经准备动身去第一个目的地了。种纬便通知人把考察团的大巴车叫来,然后停到了酒店门口的停车场上,然后安排值勤人员等候考察团的人员上车。 陆陆续续的,考察团的人从酒店里出来了,在陪同人员的引导下依次登上大巴车准备出发。种纬和几名警员站在大巴车侧面的警车旁边,成标准的跨立姿态,安静的等待着。 考察团的人来路很杂,年轻的,年老的,中国人,外国人;男男女女,或高傲,或谦卑,或低调,什么样子都有,不一而足。 忽然间,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种纬的视线里,只见这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小个子走路如风,一副受过些军事训练的干练模样。看他脸上的肤色,却有种和他身上的西服不太搭调的小麦色,看起来倒是蛮健康的,只是这面容…… 种纬看着这个人离自己的方向越来越近,禁不住有些疑惑了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小黑?只是小黑哪有这么胖,这都长将军肚了。 种纬在看那个人,那个人快步走到大巴的时候也注意到种纬了。在看到种纬的一瞬间,对方那个人的脚步一下子就减慢了下来,害得他后面的两个随从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种纬带着墨镜,不熟悉他的人自然不容易看出他的长相,可看到对方这个人的步态和脸上的表情,哪怕种纬不太敢相认也觉得可能是对了——这个人实在是太像小黑了! “小黑?”种纬尝试着用不大的声音叫了一声,他可不敢放大了声音叫,否则万一对方要不是小黑的话,自己岂不怡笑大方? “班长?!”对方的那个小黑胖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惊喜了起来,方才庄重和干练的神情一下子被狂喜所取代,整个人都激动的有些发抖了起来。 没错了,真的是小黑!种纬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地方遇到小黑,两人自从军营一别,现在也差不多有六七年没见了。 “小黑!真的是你!”种纬一听小黑说话,这才完全确认了小黑的身份。他一下子摘下墨镜,把自己的真容完全露了出来。 “班长!”小黑又喊了声班长,整个人一下激动得不能自已,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然后小黑大踏步的就朝种纬跑了过来,把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随从弄得完全楞住了。 小黑跑到种纬跟着,却突然一下子刹住了步子。猛地来了个立正,朝种纬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道:“班长!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哎呀,小黑!”种纬看到小黑朝自己敬礼,也自然而然的用军礼向小黑立正还礼。 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胖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眼泪滂沱的向一名警官立正行礼。而那名警官眼中也现出了泪光,也在认认真真的向对方还礼,这一幕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纷纷驻足观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哎呀,班长!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我还说等安稳下来不忙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的,可这还没打电话呢,就看见你了……”小黑和种纬彼此敬完了礼,这才热情的握着手搭着肩膀站在了一起,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是啊!我也挺意外的,你这怎么胖成这样儿了?我都不敢认了,看来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啊!”种纬虽然也对小黑对自己的亲近态度很感到也很高兴,但他此时毕竟是值勤人员的身份,还有任务在身,因此在和小黑说话的时候并不怎么放得开。 “马马虎虎,这几年混得还处可以,这不公司上市以后就当上老板了么?不过班长你现在怎么样?看警衔,哟,已经是正经的警官了!也不错啊……”小黑完全没注意到种纬的拘谨,拉着种纬继续高兴的聊着天。 “吕总,这位是……”正在这个时候,负责接待的一名天海招商办的女干部凑了过来,脸上陪着笑打听道。 “哦,王女士,这是我当年在部队参军时的班长,当初在军营里可是帮过我好大忙的。要不是他,恐怕也现在都混不出来,不知道在哪儿搬砖活泥呢!”小黑一看来人,马上热情的给她介绍道,神情完全不似刚才商务人士有些傲慢的样子。 吕总,瞧您这话说的,您也太谦虚了。女干部一听小黑这样说,马上捂着嘴娇笑道。 “哦,你好,我姓种,是这次商务考察活动警方的总负责人。”种纬友好的向那个女干部伸出手道。 “知道,知道!早就知道种警官的大名,你在咱们天海破过那么多大案,谁还能不知道你?而且我们招商办的人听到这次考察团的活动是你坐镇,大伙都觉得特别放心呢!”那名女干部伸手握住了种纬的手,却是一连串的赞美之词:“我只是有些好奇,您怎么还认识吕总,而且还跟吕总关系这么好!” “我们是多年的战友,关系好得不得了。这都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班长!”种纬还没说话,小黑却已经替种纬解释了起来。脸上洋溢的笑容说明,他真的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听了小黑的解释,那名女干部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眼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第三章 配合招商 那名姓王的女干部陪着种纬和小黑聊了几句,然后就去引导考察团的其余人员上车去了。倒是考察团的其他人员看到小黑和种纬聊得热闹,都禁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种纬和小黑站在那儿聊了时间不长,出发的时间就到了。小黑那两名已经登车的随从走了过来,非常客气的提醒着小黑道:“吕总,咱们该出发了,请您上车吧!” “哦?上车?”小黑正跟种纬聊得痛快,什么种纬上了几年警校,这几年都和谁有联系,特警团番号撤销之类,聊了个不亦乐乎。现在听到下属让他上车,他一下子就有些不开心了。 “哎,班长,您是哪个车?要不我坐你车吧!咱们好接着聊!”小黑站在原地想了想,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坐我的车?”种纬被小黑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逗乐了:“我那可是警车!你是商务考察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坐警车?不行,不行。” 一听自己不能坐警车,正和种纬聊得开心的小黑别扭得不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发动的大巴车和正在等待他的所有考察团的人们,他只好无奈的登上了车子。 看到小黑上了车,种纬也上了警车继续完成带队考察的工作。只是当车队来到开发区,并且参观完了开发区的行政管理中心后,那名姓王的女干部却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过来找他了。 “种警官,我是薛,薛志刚,市招商办主任。”来人非常客气和有礼貌的和种纬握手道。 种纬知道薛志刚这个人,但却没和他打过交道。因为从级别上讲,对方比自己高出不少,他此前一直是和专门负责接待的人打交道的,和对方完全说不上话。只是不知道这次对方来找自己,却是因为什么?当下种纬很公式化的和对方风礼,然后静等薛主任后面的话。 “我听小王讲过了,种警官和吕总是曾经战友,而且关系还很不错?”薛志刚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是啊!在军营里呆了好几年,关系还是不错的。”种纬从容的答道。 “哦,那就好!”薛志刚点了点头道:“刚才吕总在车上跟小王说,想让你陪着看看天海的投资环境。我考虑了一下,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可行的。不说你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就算是咱们天海的一名普通市民,都在招商这件事上有责任有义务接待好客人。所以我想请你也跟着上大巴车,配合一下我们招商办,暂时当个义务的招商办工作人员。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个薛志刚上来就是一个大帽子,搞得种纬还真不好直接拒绝他。只是种纬现在还担任着整队和警戒的任务,又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擅离职守? 不过对这个问题,薛志刚显然也是早有准备,他对种纬道:“警戒的任务不要紧,你只是暂时坐在了大巴车上,有什么事情你用步话机指挥和发布命令就好,完全不会耽误你工作。当然,你要是上大巴车的话,可能会听上去不那么好。不过不要紧,我已经联系了你们领导,你很快就会接到电话的。” 听到对方已经跟自己的领导联系过了,种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等着上级给自己的新命令。如果呆会儿新的命令真的要求种纬上大巴车的话,他也只能服从命令。 在等通知的时候,薛志刚又继续对种纬讲道:“这次招商工作很重要,咱们天海能留下几家投资商,就看这次的表现了。凭心而论,咱们天海的地理条件比不上南省等几个省市,那边是改革开放的主阵地,全国都看着都支持的。人才和人力资源也是那边最多最集中,咱们这儿也就仗了个后起之秀的便宜,人力成本比南省那边要低一些。再一个就是有个港口,能够为进出口增添些竞争力。什么来料加工啊!加工出口啊,远洋物流什么的,还是有些优势的……” 还没等种纬同意上大巴车呢!这位薛主任就给种纬上开课了。他这一讲,那就是林林总总的一大堆,很多新名词和新概念完全是种纬没听过没经历过的,弄得他一下子根本记不下来这些内容。 “等等,等等,薛主任,您一下子讲这么多我根本记不住啊!就算上级的命令下来了,让我配合您那儿工作,我也没法跟您那边的工作人员似的,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啊!万一要是说错了,那我那责任可就大了?”种纬有些为难的对薛主任道。 “不用你说这么多,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增强一下你的自信而已。一会儿上了车,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不知道的就跟随车的小王讲,她会替你回答的。”薛主任倒是很贴心,直接撇清了种纬的责任。 “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说到这儿的时候,薛志刚靠近种纬,用一种有些神秘的表情说道:“咱们天海这次的招商可是大手笔,领导对能够成功招商的人是会给予重奖的。只要有企业愿意在咱们天海投资,签约后头一笔资金一到位,市政府会按万分之二给奖励。据我所知,你那位战友吕总可是有超过十个亿的投资计划的。一旦他决定在咱们天海投资,那就是二十万啊!” 说到这儿,薛志刚还特意睁大眼睛冲种纬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用这种表情让种纬想清楚二十万是多少钱! 二十万!是如今天海的寻常百姓一人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钱数。在天海买一套位置不错,环境也很不错的八十平米的房子也才二十万出头,这已经绝对是一笔可以打动任何人的巨款了。 可是对种纬来说,如果薛主任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他反倒更不愿意上大巴了。为什么?难道让他去为了这二十万奖金就把小黑的公司拉来这里投资?那万一失败了呢?算谁的呢?自己成什么人了?为了钱欺骗昔日的战友?这种事种纬自问他自己做不来! 别人不知道,种纬可是知道小黑的大致底细的。他知道小黑在他供职的这个公司里只是个高级打工仔,能拿的主意和拥有的权利应该都是有限的。自己要是把天海的投资环境夸得天花乱坠的话,恐怕最后倒霉受害的就是小黑。 可是薛主任已经联系了自己的上级,真要上级的命令下来,让他配合这件事呢?自己岂不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别扭!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身上的手机响了。种纬伸手拿起来一看,是王春生的电话。种纬赶紧接通,电话里传来王春生中气十足的说话声:“刚才市里来了个电话,说你有个战友在考察团里,有这个事儿么?”王春生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半点废话也没有。 “有这个事儿!”种纬不自觉的立正答道。 “好,市里让你配合招商办的工作,考察团安全保卫的事情你用步话机指挥就行!就这样吧!”说完这句话,连种纬说话的机会也不给,王春生就挂断了电话。 种纬无奈的抬起头来,面对的却是薛志刚那张温和的笑脸:“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呆会儿你就上车吧,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小王,她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 得到了上级的命令,种纬再也没法说什么了。他和负责安排的属下交待了一下工作,拿了个步话机就上了小黑所坐的那辆大巴车。等到小黑他们参观完开发区行政管理中心回来的时候,一身警服的种纬已经在车子的头一排等着了。 看到大巴的头一排坐着位身穿警服,警容威严的警察,刚上车的考察团成员都被吓了一跳。好在大家都从小黑那里大约听说了小黑和种纬之间的事情,所以反应过来之后也都对种纬抱以友好的一笑。种纬倒也不好对众人耍酷,也都抱以友好的笑容。看到种纬在大巴车上出现,小黑当然是最高兴的。他直接把种纬拉到了后面他的众位那里,俩个人就低声的聊上了。 这两辆大巴车上的乘客并不多,每辆车也就二十多个人的样子。这样每个乘车都可以坐两个坐位,想坐想躺都随意得很,一点也不受拘束。所以种纬上到这辆车上来,根本就不用考虑坐位的问题。 大巴车启动,直奔开发区目前已经建成和投产的区域参观。而种纬和小黑则在后面低声的聊着天,完全没有一点要搞什么商务考察的意思。 随车的那位招商办的小王女士,则不断的替周边的人介绍着开发区目前发展的情况,以及此行需要参观的内容。这位王女士还真是挺能说的,经她一说起来,似乎开发区已经发展得如火如荼,好得不能再好了。 种纬一边和小黑说着话,一边注意的听着小王的介绍。由于他是本地人,对开发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哪怕这几年一直在省城上学,但零零散散的听到的一些消息,也足以让他对开发区的发展现状做出中肯的评判。 第四章 实话实说 按种纬知道的,他只能说小王把开发区的现状说得太好了。什么多少家企业入驻,什么投产了多少家,与海外多少国家有业务往来……这些话听起来挺好的,但实际上种纬却知道,实际上在开发区落户的企业里,真正入驻并投产的还不足一半儿。 很多名义上投资开发区的企业都是停留在一纸合约和纸面上的,这些企业说白了就是想要开发区的减免税政策。企业真正的经营地和生产地都不在天海,只不过所签的合同和所走的手续都是在天海的。这样这企业就可以通过在天海走帐,省下大笔大笔的税金。 对这些企业来说,在这儿扔下几十万租个办公楼,或者买下片场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收回成本了。至于把生产和办公场所迁到天海来?乖乖,不是吧?天海开发区目前的生产和生活环境还一般,怎么能吸引他们把原来的办公场所和厂房拆掉,然后花在笔投资重新在天海再干一摊?那样投入可太高了。在没法确定在天海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投资收益之前,他们谁也不会那么干的。 至于目前在天海已经投资和开始营业的那些企业,经营的效果应该还算不错。否则的话也不会招那么多技术工作,并且给开那么高的工资。只是目前天海的产业密集度还不够,很多配套还不够完善,很多该形成产业链的行业也没法形成产业链,这样就导致了一些企业无法做强做大,利润空间仍有待进一步挖掘。 如果让种纬总结的话,天海目前最大的优势有三个。 第一,人力资源的优势;天海的大型国企破产了不少,可这些大型国企的工人还是需要工作来养活自己的。而且这些工人的年龄大多都在三四十岁左右,正是技术相对成熟,身体和体力也算不错,且生活压力大的时候。论起来他们也正是负担比较重,最需要工作来养家糊口的一帮人的,所以只要有份好工作,老板对他们也说得过去的话,他们就会安心工作的。 第二,天海的港口优势;谁都知道,空运是最贵的。火车运输的价格不算怎么高,但成本也不低。尤其对于大宗货物来讲,抄起来也是一大笔钱。现代工业企业极度需要降低的成本里,就有物流一项。而天海有自己的港口,而且港口距离开发区只不过十几公里的距离,可以说位置上是得天独厚的。 第三,与内陆区域的优势;天海地处沿海,但却可通过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联通内陆的数省和多个城市群。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力资源和市场规模啊!如果生产出的产品适稍对路的话,天海却实是一块能够供企业生根、发展、繁荣的好地方。 不过,这一切前提都建立在来投资的企业是不是可以完全利用这三点优势,并且和天海本地固有的资源能够对应上的基础上。如果不能利用这三点,企业类型也对应不上,那到这里来投资就是一句空话。哪怕把人家骗来,也对天海的投资环境是种损失。 当然,这话种纬只能自己心里明白,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其他人说。否则一旦被人听到了,不管是那个姓王的招商办工作人员给上面告状,还是车里的某个大老板听到他的话后说:是他建议我别在这儿投资的……真要是出了那样的事情,倒霉的无疑是他种纬自己。 不过种纬现在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别人种纬不大好说,反正自己私下里和小黑说话的时候,他会把这些问题给小黑交底的。小黑能不能在他的公司里干得好,那也是他所关心和在意的一件事。 随着种纬和小黑聊天时间的延长,种纬这才知道小黑现在是某个家具集团的执行董事兼常务总经理,名义上权力大得很。但实际上,小黑只是这家企业推到前台来的法人代表而已。这家企业的几大股东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方便出头经营管理这家公司,这才让小黑这个勉强有个高中文化的退伍兵掌了这家企业的舵。 小黑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绝对不是偶然的。当初他从特警团退伍的时候,就是替一家有关系有背景的大企业做辅助工作的。当年小黑走出特警团的时候,混得就已经很不错了,不管是薪资待遇,还是职位比一个营级的转业军官都要强得多。不过小黑却清楚的记得种纬嘱咐过他的话,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在哪儿。 所以这几年下来,小黑就是兢兢业业的干自己的事情,该自己拿的他才会拿,不该自己掂记的绝对不掂记。该自己知道的,他自然就会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他从来也不会问,更不会去打听。 当年和小黑一起进企业的有好几个人,所有的人学历都比小黑要高,智商恐怕也比小黑要高一些。但几年下来,提职最快的,升得最高的人却是小黑。没别的,小黑做事稳妥,为人塌实肯干,而且绝对不会干那些欺心的事情。这让这家公司幕后的几位大股东都很满意,知道小黑是个知道进退的人。 而那些和小黑一同进企业的人那?那些人不是嫌工作累,工作时间长,要不就是嫌待遇低,老板黑。个别的还甚至自作聪明的在报销和产品营销上打点小主意,在上面搞点灰色收入什么的。偏偏小黑这些事一概没有,虽然短时间内被其他人斥为傻子,但到最后拿到高薪和股份,并且最终坐上高位的,却是这个连大学校门都没摸过的退伍兵! 当然,虽然小黑名义上成为了这家家具集团和执行董事和总经理,但很多事情还是要向幕后真正的大老板汇报的。但近几年来小黑的工作很塌实,成效也很明显,所以他在这个位置上干得很好。即便是幕后老板派到他身边工作的两个助手,也对他保持着恭恭敬敬的态度,不敢有私毫的看不起。 在听到了小黑的这些事情之后,种纬更是坚定了向小黑实话实说的心思。至于小黑的企业会不会向天海投资,那又有什么关系?种纬自认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还算不错,自己家里的条件和自己当兵的时候相比已经很好了。最起码家里三口人都在工作,而且父亲的待遇还相当的高,经济上已经没有半点拮据的情况了。 至于林萍想买一套房,作为两人未来婚房的想法,种纬也觉得那不是什么事。至少两人现在薪水都还算不低,借着父亲的关系买一套面积和价钱合适的房子还是可以的。当然,要是买一套位置和环境都好一点的房子,以种纬目前的经济能力就有些力有不逮了。除非他愿意几父亲张口要钱,但自小自强自立的种纬还真张不开这张嘴。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种纬的言谈举止自然就有了些外在的变化。偶尔小黑问起些关于天海投资的情况的时候,种纬的回答都很中立很中肯,没有一点偏颇和自吹自擂的成份。 小黑虽然学历不高,但这几年走南闯北还是见识过不少事情的,他自然知道种纬说的这些都是实在话,而且是看在战友的情份上说的真心话。当下小黑心中暗暗担心的那些事情也就都烟消云散了,和种纬说起话来的时候也就越发的自然和真诚。 种纬和小黑两人的谈话声音再低,身边的几个人还是听得见的。开始的时候是小黑的那两个随从跟在旁边仔细的听,问什么事情的时候种纬知道的便会真诚相告,不知道便会告诉他们不知道。或者建议他们去问招商办的人,或者种纬回头打听了消息再来问他们。结果不问可知,除了一些经济数据什么的种纬不可能查到的东西之外,其他的事情这两个人都愿意等种纬的回答,也不愿意去问那个夸夸其谈的王女士。 到后来,种纬和小黑周围的另外几个投资人也不愿意再听招商办的人在那胡吹大气了,反倒开始低声问起种纬对天海风土人情,历史风物的一些情况了。不要小看了这个问题,一个城市和一个地区的历史沿革,往往是决定这个地方能不能发展起来的关键。 就拿温州来说吧!现在人们都说温州人是东方犹太人,赚钱能力叹为观止,但谁又知道温州人历史上就是敢闯敢干的性格。明代海禁,倭寇肆虐东南沿海,让温州人几乎活不下去。结果敢闯敢干的温州人在这个时候却敢于大胆出海谋生,给自己闯出了一条活路。更有戚继光训练了一批温州籍的矿工,把倭寇杀得不敢再觑东南。 别人问起来这些事的时候,种纬还真有些为难。你说不老老实实的回答吧?那就等于把旁边的小黑和他的随从都给骗来,种纬还真做不来!可真实话实说吧?会不会引得招商办的人不满?回头跑到上级那儿去给自己告一状? 第五章 获得重奖 犹豫再三,种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至于那些涂脂抹粉的事情,就让其他人去做好了。有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也让他们去问招商办的人好了。所以接下来,别人问起什么问题来的时候,种纬基本上都会实话实说,不加隐瞒,也不刻意的粉饰什么。 当然,种纬也提前做了声明,自己说的只是自己的观点,如有偏颇和错误还请在场的投资商们莫怪。如有不甚明了的,请咨询招商办工作人员。同时,种纬不希望那些听到自己话的人,拿他的话去问招商办的人,那样会给种纬带来不少麻烦的。 这些来考察招商的人都是人精,哪个不是投资经验丰富且眼光独到的?否则也不会参加到考察团里来考察情况啊!而这几个省市走下来,他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经过处理和粉饰过的消息和情报,哪里有这种一手的,未经过人为加工过的信息的。 因此渐渐的,围在种纬身边的投资者们慢慢的多了起来。而且这些投资者们都鬼精鬼精的,他们知道种纬在顾虑什么?因此他们会轮换着派人过去拖着招商办的人,在招商办的人讲解情况的时候不断的问出问题,而其他人则围在种纬身边问东问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之后,这些人便会换上一轮,继续让别人去拖住招商办的人。 就这样一来二去,这些投资者们还真从种纬这里了解到了不少风土人情的事情。这些招商办所不会讲的东西,却是对他们非常有用的东西。比如在种纬讲了抗日战争期间天海百姓抗战的场面,以及红山县和梁山镇百姓破家抗战的一些事迹之后,一位日本商人就熄了在这里投资的打算。 表面上看,种纬的几句话可能给天海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似乎该追究种纬的责任。但实际上,假如真有日本人来天海投资的话,民间的对抗情绪可能真的会让这家企业雇不到什么象样的员工的。而且即便是勉强开工了,将来后续也会有很多麻烦。那样的话,一家企业连生存都是问题了,还怎么谈赢利?那对天海的投资形象影响不是更大么? 晚上,种纬干脆被小黑留在了宾馆的房间里休息。两人吃完晚饭就开始聊,一直聊了好久。甚至连楚楚带林萍,还有小黑目前搞的女朋友都聊了个遍,两人是无话不谈的。 后来,一些考察团的人知道种纬在小黑这儿,便有人跑来和他们两个聊天。大家从天海的经济情况,一直聊到本省的经济格局,以及整个东南沿海的经济发展情况。甚至因为种纬本身就是警察,他们也聊起了治安环境对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影响和作用。从这些聊天的内容看,在场的人们确实都很信任种纬。 这期间,小黑曾尝试着问种纬是否该投资天海,种纬把自己想出来的几点天海的优势全都告诉了在场的人们。至于该不该在天海投资,种纬则让小黑自己考量这件事。他不参与决策,也不方便参与。 不仅如此,等其他相关的人离开,屋里只剩下小黑和他的两个助手的时候,种纬还把天海招商办的薛主任用奖金诱惑自己的事情说了。他明确表示投资是关系到小黑自己和所供职企业的事情,应该谨慎决定。相比于投资,他更看中的是和小黑两人之间的友谊。 种纬这番真诚的话打动了小黑和他的两名助手,他们两人从这时候开始,小黑的两位助手对种纬都表现得非常信任。他们两个为了完成这次投资考察工作,特地准备了一大堆的资料,当他们对于天海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时,第一个就是选择问种纬。只有种纬实在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才会去问招商办的工作人员。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为了工作上的方便,种纬特地早早回了趟家换了套西服。这样他混在考察团里就没那么扎眼了,总比一身警服出现在一堆商人群里要顺眼得多。 就这样跟小黑他们呆了整整两天,到第三天早晨才把小黑他们送上高速,然后由其他待考察地区的接待人员把人接走。种纬小黑互留了最新的联系方式,约定方便的时候小黑再来天海做客。至于投资的事情,抱歉!种纬根本没问小黑,因为他不觉得那是他的职责。 不过让种纬意外的是,考察团的事情结束了才不过两周多一点,种纬却突然接到了小黑的电话。等种纬骑着摩托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他这才惊讶的发现,小黑居然自己组织了一个小型的考察团。共有十来个考察过天海的商人又来到了天海,他们已经秘密完成了对天海的第二轮考察。 至于这些人叫种纬来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种纬之前对他们讲过的话经过验证之后基本上都是正确的,没有半点水分。而招商办所说的话,经过验证之后则有十之三四都有水份。但这几家投资商经过综合考虑认为,天海的投资软硬件环境虽然不算好,但相对性价比还算可以。因此这些商人打算通过种纬问一问,能否直接和市领导见面,谈一谈具体的投资条件。 之所以这些人找到种纬,让种纬作为中间人从中传话,一个是因为种纬的作风比较实在,让这些人感觉到可以信任他。二是因为这些人都知道开办一家企业疏通政府关系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种纬能够受到公安局长的赏识,能有办法引荐到市领导那里,就总比那个谎话连篇的招商办的人办事靠谱一点。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些人都知道很多城市都有公务员给城市拉来投资就可以获奖的事情,但种纬却是第一个公开承认,却不刻意隐瞒的。所以这些人想把这个拉来投资的功劳送给种纬,顺便得一个人情。对这些商人而言,交好一个作风扎实的,有实力的朋友,要比交十个虚伪的所谓朋友更有好处。 种纬对众人的要求挺意外的,不过他还是把消息转告给了王春生。王春生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拉上种纬一起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局长肖立本。王春生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近期在风头实在是太盛了,容易招人忌惮,所以在得到种纬反馈回的这个消息后,他选择了通过正常组织关系向上面汇报,而不是通过关系找招商办的人,或者直接找市领导。 肖立本在得到王春生的汇报后,也觉得很意外。怎么这些商人找上了公安局的人,这事儿不该是招商办管吗?等细问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招商办的人在当初接待考察团的时候说了很多虚伪的话,让这些商人们已经不再信任他们了。这些商人想直接见市领导的意思,实际上就是想绕过招商办,从市领导那里得到一些更靠谱的承诺,顺便还想谈点条件。 肖立本无奈,他倒是比王春生还会做人,他一方面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市政府,另一方面也私下通知了招商办。言外之意,你们招商办把事情办砸了,人家把好事直接送到我们公安局我们自然不能不收,你们自己的麻烦自己赶紧去补救去吧! 在众人的联络之下,小黑等众商人终于直接见到了市领导和负责招商引资的人。在经过了一番没什么营养的欢迎词之后,小黑等投资者直接指出了招商办前期在接待过程中所隐瞒和不太诚实的地方。表示经过他们自己的考察和分析,认为天海还是值得投资的,但需要天海市政府在相关方面提供一些投资的便利,以及推出一些量身打造的投资政策,以方便他们实施投资。 双方怎么谈判,怎么博弈,利益怎么分配在这里自不必说。反正在经过了一段冗长的谈判过程之后,这些来考察的商人们大多数还是陆续鉴定了投资协议,表示愿意向天海开发区投资,总投资额达数十亿元!对这件事,天海电视台和新闻媒体自然是大加报道,向外界大力宣扬天海的投资价值,市领导对招商引资的重视等等。 只是对于其中的那些问题和双方讨价还价的谈判之类的事情,众媒体从业者都默契的选择了视而不见。至于这些商人为什么通过公安局的关系见到了市领导,招商办的薛主任为什么在成功完成了招商引资的任务之后却被调任了,却都统统无视了。 这轮成功的招商引资活动之后,自然接下来的动作就是论功行赏了。只是作为招商引资的正管部分,招商办这回却没得到什么真正的利益。奖金虽然给了不少,但却只是象征意上的,因为市政府知道在这次谈判中真正起到作用的人是谁? 在投资协议鉴定完不久,种纬和王春生就被肖立本局长叫到了局长办公室。肖局长在夸了种纬一通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之后,便向两人宣布了市政府对种纬的奖励决定。由于种纬在此次招商活动中发挥了特殊的作用,虽然他没参与后期的谈判与投资协定的签署工作,但他还是为这次招商工作还是立下了大功的,因此天海市政府决定奖励种纬住房一套! 第六章 楚楚要来! 奖给种纬的房子位于东湖畔的一个小区,坐拥一线湖景,算是最好地段的一套精装修住房!而得已在这个小区居住的,都是天海市政府和各大局和企事业单位的领导们。说白了,就是给种纬分配了一套可以天天和众领导们打头碰脸的房子。 说实在的,从价值上看,市政府给种纬的这个奖励恐怕不算高,因为按照当初市里定下的奖励政策,这套房子的价值可是抵不上这轮投资的高额奖励提成额度的。但问题是,这个问题不能这么看,因为这套房子奖励得实在是太有学问了。 为什么?想想看,天天上下班的路上,你可能会与某位市长和某位局长碰面打招呼;回家坐电梯的时候,旁边抱着狗的人可能是某处长的夫人;早晨起来跑步的时候,和你一同健身锻炼的可能是市长的父亲!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种纬未来的生活圈子和这些领导们的生活圈子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意味着种纬可以从容的经营自己的人脉圈子,他的一只脚已经从容踏上了快速的上升通道。 这套房子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种纬如果现在敢把这个房子拿出去卖的话,会有无数的人打破了脑袋来抢这套房。即便是这样,在过户的时候有些别有用心的人钱再多也买不下这套房子,办不了手续,有关部门只会给某些特殊的,有资质的人办理房产证的。因为哪个领导也不希望身边住着个处心机虑的人,否则那样他们会整天面临着阴谋和算计。 得到一套房子本身当然是件喜事好事,但更大的意义是这套房子背后所蕴藏的玄机。这一点,肖局长在宣布完市政府的奖励决定后,在王春生和种纬提出告辞的时候,特意留下种纬进行了特别的说明。意思无外乎领导很看中种纬,希望种纬今后好好发展,目标不能仅仅限于天海,而应该看到更远的地方。 这就有点拉拢和示好的意思了,至于这种拉拢是来自于肖立本局长?还是来自于市政府的某位领导,种纬只能自己思量。反正此时的种纬还上不得台面,人家还用不上他,等到有一天真用得上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找他的。 当然,种纬也没忘了感谢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小黑。当他找到小黑道谢的时候,小黑却劝他不要跟自己客气。用小黑的话说,实际上天海的投资环境还是比较一般的,真正打动他们这些投资者的,是种纬以诚示人的作法和行为方式。 也正是因为种纬的这种行为方式,他们这些投资者才能找了这么个方式与天海的领导开诚布公的面谈,并且在随后的谈判中又得到一些政策性的优惠。同时还在谈判中委婉的向天海的领导者们表达了招商和投资都应该以诚相待的意思,这才能让他们的投资得了落实。 至于其他的投资者,他们也是在这次投资中获益了的,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招商所在城市的领导都会愿意出面见他们这些投资的商人。因为在人们传统的观念里,商人的地位还是低下的。想直接和领导面谈,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时间成本才行。像种纬这样不设障碍的引荐,实际上极为难得的。 具体到小黑公司的投资,实际上小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并不大。他只不过是个应付场面上事务的牌位而已,被人看中的也正是不贪和为人的严谨懂做。说起来小黑的这种行为方式真的和种纬如出一辙,可正是因为这种不带一丝隐瞒的行为方式,才让他背后的投资人更信任小黑,并且在比较大的程度上放权给小黑。 而小黑这次上报的目标投资城市有四个,天海是在经过数轮对比和权衡之后才被选中的。选中天海的原因也和种纬有关,如果不是后期谈判中天海领导层又提出了一些优惠政策,小黑他们的投资也落不到天海来。而小黑他们也不是没有和其他城市的招商人员提出过政策建议和要求,但因为那些城市的招商人员根本做不得主,谈判进行到了最后也没给出令人满意的结果,这直接导致了那些城市被过滤掉的结果。说得再直接一点,小黑所在的公司能投资天海,还真的要感谢种纬的。所以那套房子的奖励,也是种纬应得的。 小黑所在的公司叫润泽家具建材有限公司,主营业务就是家具建材经营和设计生产。像天海这样的城市,靠着港口,也有自己的铁路线。无论是原材料和生产出的产品,都可以通过这些交通方式运进运出,还是相当便利的。而最让小黑开心的是,他将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天海来,就可以经常和种纬这个他最好的朋友经常见面了。 当然,小黑的公司之所以能够在天海投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小黑也不知道的。那就是小黑的幕后老板很看中种纬这条线和种纬这个人。他们认为有了种纬这个关系,将来润泽公司在天海开业经营,肯定会受到种纬的帮助和照顾,这一优势是其他区域无可替代的。 凭空添了一套房子,本来应该是件很喜庆的事情。可当种纬把这件事告诉林萍的时候,林萍却不怎么高兴。原来林萍是在生种纬的气,怨他为什么在那些商人找到种纬的时候,不把这条新闻线索及时转告给林萍。那样的话,她林萍就可以抢在其他人前面又抢到一条独家新闻了。虽然现在林大美女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但她并不会嫌露脸的机会再多一点的。 陪着种纬一起看了看那套已经做好了精装修,就差全套家具和电器的房子,林萍的神情却始终是恹恹的,有些高兴不起来。对于她来说,有了房子,她和种纬的婚期就摆上了他们两家人的议事日程。无论是种纬的父母,还是她的父母,话里话外都带上了些催促的意思。 可是对林萍来说,她却并不急于结婚。因为她和种纬的关系实际上也就这两年才确定而已,而且当初种纬还是在警校上学期间,两人聚少离多,还没尝够爱情甜蜜的滋味呢!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走进婚姻的围城里面去? 另外,林萍调到电视台的时间还不长,这一段时间刚刚算是挑起了大梁,离站稳脚跟还有些距离的。如果这个时候就结婚的话,后面万一双方再催促起要孩子的事情来,她要怎么办?要吧,刚刚取得的工作业绩就得付之流水;不要吧,来自于双方父母的压力肯定和结婚前不一样,她和种纬两人都别想消停。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她才会在看房子这个本应该高兴的时候,带上一点闷闷不乐的态度。 种纬倒是很清楚林萍的意思,其实不单单是林萍不想这么早结婚,种纬也不想。他现在被调到治安大队当副队长,但这可不是种纬最想干的事情,他更想当一名刑警。因为种纬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体力、速度和反应能力会迅速下降,自己绝不能只依靠着身上的功夫和本事混一辈了,关键的还是头脑。 王春生给种纬规划了一条职业路线,让他在治安大队呆一段时间,把巡警升格到巡特警大队的事情办完以后,就把种纬调到刑警队去当刑警。这样,种纬在有了军营和治安警察的资历以后,又成了天海巡特警大队的元老。等他再有了刑警的经历后,他在天海警局就会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将来不管去哪儿,或者再换到什么岗位上,都将无往不利。所以在晚婚这个问题上,种纬和林萍的立场是一致的。 听到种纬把他的想法也说出来,林萍这才高兴了起来。对她来说,两个人扛压力,确实比她一个人扛压力要好得多。再说,两人现在都挺忙的,这个时候结婚也确实不是最佳的时机。 不过很快,又一件事情的出现让林萍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一个特殊的人出现了——楚楚马上要来天海开办演唱会了! 种纬和楚楚之间的事情林萍是知道的,不过之前她只是从韦婷婷那听到了个大概。在和种纬确定关系后,她也从种纬那里了解到了种纬和楚楚之间曾经发生过的更多的事情。就算现在种纬和楚楚当初定下的那个四年军校之约已经过时,但当林萍听到楚楚要来天海的消息以后,仍然免不了有些紧张。 要知道楚楚那是任何女人站在她面前都会相形见拙的,更惶论楚楚和种纬还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情感经历,要说林萍可以完全无视楚楚的存在,那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从种纬的角度看,楚楚要来天海的消息确实荡起了一片涟漪。不过涟漪也只是涟漪,两人之间的那段青涩情感已经结束了。种纬深知他和楚楚是两条路上的人,哪怕曾经在某一个点上有过交汇,但今后仍将渐行远。 第七章 楚楚来电 以种纬这种性格的人来讲,一旦划定了两人之间的界限,种纬是不会再考虑任何不现实的问题的。只是,他是天海的治安大队的副队长,这次楚楚来天海开演唱会,他们治安大队肯定少不了参与这件事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和楚楚也就有了见面的可能。 果然,在种纬接受了协调演唱会外围治安工作的任务后,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林萍的情绪变化。种纬对林萍的这种情绪变化既感到好笑,又有些无奈。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她平时表现得多么的聪明睿智,多么矜持傲娇,但在面对可能出现的情敌的时候,她仍然免不了被古怪的情绪所左右。 不过这个问题对种纬来说并不算问题,既然林萍也要参加到对楚楚演唱会的新闻报道中来,种纬干脆向林萍承诺:假如他真的有和楚楚见面的机会,他肯定会带着林萍一起,并且向楚楚表明他们现在的关系。 实际上,种纬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在想,楚楚现在已经是功成名就的大明星了,都到了连港台天王级巨星都会来为她的演唱会捧场的程度,又怎么会想起当初那个和她一起骑马的小兵?即便是想起来了,也仅仅会是泛泛的点点头,微笑一下罢了。 有了种纬的这个承诺,林萍的底气这才壮了一些。虽然嘴上她仍然表示对种纬和楚楚之间的关系漠不关心,但从她没有拒绝种纬的建议这一要行为上,种纬就知道林萍是当了真的。不过知道归知道,种纬却没有点破的意思,怎么说呢?这样的林萍才像个真正的小女人吧? 冬去春来,等到柳枝开始泛绿的时候,楚楚所在公司的工作人员便率先来到了天海。预定酒店,发布消息,定场地,发广告,忙的不亦乐乎。至于楚楚本人,当然没有来。要知道现在楚楚的身价可是不一般,像天海这种百万人口的大城市一般都不在他的演唱会安排里的。如果不是这一次有其他公司冠名赞助,楚楚还真未必到天海来。 楚楚演出的场地就定在天海市体育场,一个能够容纳一万五千名观众的专业运动场。在实地观看了运动场后,楚楚所在公司的工作人员便和体育场管理单位确定舞台规模和位置、灯光和布景等问题。至于体育场的安保工作,则需要调动当地武警和公安的力量来维持秩序。 大规模人员聚焦的活动必须要有足够的安保力量,并且是要有完备的安全预案的。一般超过二百人聚焦的活动,活动主办方在事前就需要和属地派出所备案的。否则的话,万一出现重大公共伤害事件,那各方都要担责任的。比如当初上海外滩的踩踏事件,比如某商场打折促销发生的人员拥挤坠落事件等等,一旦出事后果都相当的惨痛。 而像这种聚焦人群预计超一万人的大型演唱会,在体育场内场和外围值勤和维持秩序的警力至少就需要三四百人左右。不仅有治安警力,还需要有消防、交通,以及救护车现场备勤,随时要准备预防突发事件才行。 敲定值勤警力以及安保预案的事情,就需要演唱会的主办方和楚楚所在的经纪公司,以及天海公安、消防、武警等方面人员的共同参与了。这其中的主从管理、配合与协调工作,确实是一个复杂而又忙乱的问题。在这个环节,自然就有种纬参与了。 在确定了各方面的负责人的身份,并且彼此介绍了身份之后,会议才算正式开始。会议的过程并不复杂,主要就是安排人员及设备的配置,整个会议的进程得也算顺利。包括人员进出通道,协调指挥人员,安保措施,联络人和总指挥,通讯联络方式等等。 很多问题,与会各方没废什么事就确定了下来。但光定下这些事情还是不行的,与会的各方还要去现场实地踏勘踩场。临近演唱会还会安排中够的人员和安保人员进行一次试验性质的彩排,以确定万无一失。 在去往体育场进行踩场的时候,一个经纪公司的人突然微笑着朝种纬走了过来,和种纬打过招呼之后便好奇的问种纬道:“这位警官先生,刚才会上说您姓种?是这个种字吗?” 来人一边问着,一边张开他的手问种纬道。而对方的手心里,赫然有一个用圆珠笔写好的“种”字。 “没错儿,就是这个字。怎么了?”种纬点了点头道,他知道对方一定有其他的话要说的。 果然,这个人一听他写对了,立刻脸上绽出一种兴奋的神色道:“我来的时候,我们公司的姚总就嘱咐我,说到了天海想办法找一位姓种的警官,说您是她和楚楚小姐的老相识了。她特地嘱咐我们,一定要要到您的联系方式。等楚楚小姐来天海的时候,一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没想到,这个种警官就是您!我没猜错吧?毕竟这个种姓太少见了,应该不会是别人吧?” 这个人说了一大堆,直到最后才想起来问种纬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听到姚总和楚楚这几个字的时候,种纬的心脏不争气的跳了几跳。哪怕心里原先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当他真的听到对方提起自己和楚楚的关系时,他还是没法泰然处之。 “没错,你没猜错。”种纬冲对方点了点头道:“我之前认识楚楚,她原来不是部队文工团的么。至于姚总?应该是女的吧?我之前叫她姚阿姨的。” “对,对,我们姚总实际上楚楚小姐的妈妈。”来人眉飞色舞的说道。只是说完了这句话,他又悄声加了一句道:“当然,她们不是亲生母女,是那种,那种……呵呵,您应该知道的,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不错。这些年多亏了姚总的运作,不然楚楚也没法火到这个程度。好了,认识您很高兴,麻烦您把电话号码赐下,回头楚楚小姐来天海的时候,一定想办法让您们见上一面。” 望着那个自称楚楚助手的人离开,种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虽然和楚楚未能有缘,但楚楚至少还是记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通过关系来问自己的电话号码。只是,物是人非,再不复从前了。 楚楚演唱会预定的时间是五一节,这一天全城的老百姓都放假,正好是人们外出游玩的好时机。楚楚的演唱会定在这个时间举行,可以方便更多更远的粉丝购票参加。而且据主办方泄露出来的消息,楚楚演唱会的门票卖得确实挺火,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据说门票已经卖出了九成还要多! 在这期间不少人还找到种纬,希望种纬能帮他们弄到几张位置比较好的门票。像这些躲不开的人情往来,种纬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还是帮了这些人一下的。当然主办方有感于种纬的帮助,或者也许是为了讨好种纬这个警界的名人,他们还特别向种纬表示给他和林萍两人预留了两张位置最好的票,只要种纬点头立马就会给种纬送来。 对于对方的好意,种纬并没有接受。说实话,不是种纬不想去看,而是他既要考虑到他现在的职责和身份,同时也要兼顾林萍的感受。如果自己放着该干的安保工作不干,跑到体育场里去看演出的话,林萍嘴上就是不说,但肯定会结下一个疙瘩。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演唱会开始前的三天,楚楚终于来到了天海。 在这三天里,楚楚要出席一些提前准备好的活动。比如新闻发布会啦,慈善活动,商业活动啦,这些活动就要耗去她一半儿的时间。然后接下来,她将会到体育场踩场和彩排,和特邀的港台巨星进行实地的合唱和合练,以磨合演出效果。直到最后一天的晚上,演唱会才正式开始。 种纬在得到楚楚到达天海的当天起,一颗心就揪了起来。他的内心其实很是矛盾,他既希望楚楚,或者姚阿姨给他打电话,却又有些患得患失的无奈。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真的接到楚楚的电话,他就必须带着林萍出席。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这对他都是种煎熬。 麻烦也好,喜讯也好,最终还是按时来了。楚楚到天海的第二天中午,种纬的手机就响了。 而在这两天里,林萍在参加完楚楚的记者招待会之后,就一直找借口黏在种纬身边,一刻也不想离开的样子。种纬当然知道林萍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在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直接拿起电话递到了林萍的面前,示意林萍替自己接。 而林萍呢,也不客气。她直接按下了电话的通话键,并且打开了免提,然后把已经接通的电话直接放到了种纬的眼前,故意让种纬当着她的面儿接电话。 “喂,是阿纬哥吗?”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那声音甜美却又不失天真,欣喜却又张弛有度。 第八章 故人相见 只不过这声音再好听,却依然叫得种纬有些浑身发凉。因为种纬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骤然凭空而至的阴寒,正在迅速的笼罩着自己。抬头看的时候,林萍正用一种逮到了狐狸尾巴的神情看着自己,一副看穿了种纬的样子。 “喂,我是种纬,你是楚楚?”种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对电话那头的楚楚说道。 “阿纬哥,好久没见,你还好吧?”电话那头的楚楚听到种纬的声音,她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些欣喜和思念的感觉。楚楚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的声音感染力很强,就连在一边旁听电话的林萍都有种恨不起来的感觉。 “我还好,现在已经当了警察了。这次你来天海开演唱会,我是外围安保的直接负责人。”种纬一边看着林萍的反应,一边对电话那头的楚楚解释道。 “阿纬哥,你没能考军校的事情,我很久以后才知道,可那时已经联系不上你了。”听完种纬的话,楚楚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些悲伤的感觉,似乎是她已经知道是她害种纬上不成军校似的。 “没事儿啊!我现在已经是警校毕业生了。东方不亮西方亮,都一样的。人这一辈子总从会有很多选择的,只要努力就总会有出头之日的。”种纬安慰着楚楚道。 “阿纬哥,我现在在酒店呢。呆会儿去体育场踩场,你也来吧,咱们见上一面,好久没见你了……”楚楚说着,语气中自然的就带出了点娇憨的意味,听得林萍看着种纬直嘟嘴,明显是有些生气了的样子。要知道,自从种纬认识林萍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流露出这种表情呢! 种纬犹豫了一下,谁知林萍却迅速用手推了种纬一下。种纬马上反应了过来道:“好啊!一会儿我们过去。” 种纬故意说了句我们,表示他不是一个人过去。而电话那头的楚楚似乎没注意到种纬的这个称呼的变化,还在兴高采烈的说道:“好啊!呆会儿见,我让我助理在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林萍的眼睛在种纬身上瞟来瞟去,眼中神采变换不定,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种纬放好电话,有些无奈的看着林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哼!没想到,种警司居然和大明星楚楚还有段风流艳史,这条新闻要是被狗仔队知道,天知道他们会出什么价儿呢!”看了种纬好一会儿,林萍似乎也知道不能对种纬太过份了,便半开玩笑似的对种纬说道。 “哟,没想到林主编也准备改行当狗仔了?看来这个行业还真是阳光产业,后继有人啊!”种纬不把林萍的揶揄当回事,反倒反损了林萍一下,反正种纬心里又没鬼。 “哼!”林萍故意仰起脸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走吧!一起去看看?说不定你还有近距离采访楚楚的机会呢!回头又让你弄个独家!”种纬对林萍道。 “哼!我自己去有什么用?又没摄像!我现在可是电视台的记者,发小道新闻不合适的……”谁想到种纬就随口一说,林萍居然还真当真了,弄得种纬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林萍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冲种纬流露出一种不满的神情,示威似的做了个鬼脸道:“去,当然要去。近距离看看这位大明星也好啊!顺便看看她是怎么把某人的心给勾走的。” 只不过说完这句话,林萍又口不应心的拿起了相机,塞进了自己的包里。等抬头看到种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禁不住害羞的跺了跺脚道:“看什么啊!走啦!”说着伸手挽住了种纬的一条手臂。 等种纬他们来到体育场的时候,体育场外面已经聚焦了几百人了。其中大部分是年轻的追星族,正在围着体育场的大门兴奋的聊着什么,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拿着摄影器材的记者们,正在无聊的等待着。至于到底这些人是正牌的记者,还是狗仔队,那却不得而知了。 种纬和林萍两人停好车,走到体育场正门前时,负责体育场安保的保安便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们。此时种纬没穿警服,毕竟这次来见楚楚是私事,他可不想搞出什么麻烦来。不过即便是这样,一些敬业的狗仔还是对着种纬和林萍举起了照相机,似乎已经在拍摄了。 好在此时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楚楚的助理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种纬和林萍过来的时候,他连忙迎了上来,和值勤的保安打了个招呼,把种纬和林萍放了进去。 就在种纬和林萍往大门里走的一瞬间,围在门口的娱乐记者和狗仔队们也反应了过来,照相机的咔咔声响成了一片。弄得种纬一边走一边感慨,怪不得有些明星说什么做明星累,没有隐私,现在看还是这样的。好在种纬他们进去的动作挺快,记者们应该只拍到了种纬和林萍的侧脸,应该没什么麻烦的。 在体育场二楼的休息室里,种纬和林萍见到了已经化完妆,正在准备尝试走场的楚楚。 种纬和楚楚已经六年未见面了,如今再见楚楚,她的样貌已经和原来不大一样了。如果说原来的楚楚是天真浪漫古灵精怪的话,那么现在的楚楚身上已经多了几分庄重和成熟的感觉。 虽然那种天真和清纯的感觉尚未完全褪去,但种纬仅凭直觉就可以察觉到,那种停留在表面形象上的天真和清纯,倒更像是为了维持形象而刻意包装和营造出来的。因为种纬明显可以感觉出来,楚楚身上的那份天真和单纯并没有生命力,言谈举止中更是难觅踪影。看来时间可以改变人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 当种纬和林萍出现在休息室里的时候,楚楚在看到种纬的第一眼便带着矜持的笑容站了起来。只不过尽管楚楚在对着种纬笑,但那矜持的笑容反倒让种纬感觉出一种疏离感和距离感。 “阿纬哥,你好啊!好久不见。”楚楚穿着演出服,她一边款款向种纬走来,一边提起裙角向种纬行了一个西式宫廷礼。裙角飞场之间,尽显高贵与美丽。只是如今的她倒是比当初还要美艳动人几分了,可过去娇笑着在种纬面前踢腿的那份自然的亲和力却消失无踪了。 “是啊!好久不见,楚楚你比当年更漂亮了。”种纬冲楚楚笑了笑,点了点头道。 听到种纬的赞美,楚楚的两双妙目一弯,就如同两弯秋水般动人。而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右臂却被故意林萍用力勒了勒,种纬立刻就明白了林萍的意思。他冲楚楚笑了笑道:“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林萍。” 当着楚楚的面介绍林萍,算是也主动澄清了自己和楚楚之前关系的结束吧。 “哎呀,我说这位美女是谁呢?这么漂亮,原来是阿纬哥的女朋友!阿纬哥你可不对欧,带嫂子来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不然我一定得给嫂子准备一份礼品。”楚楚一听林萍是种纬的女朋友,几乎没人停顿的就改了口,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心理有过什么变化。显然,她对种纬带女友来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或者说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楚楚,我们还没结婚呢!还是别叫嫂子了。”种纬头一次发现林萍尤异希也挺会演戏的。本来来之前她对楚楚是敌意满满的,谁料等两人见面之后,彼此拉着对方的手,好得跟新姐妹一样。 “那,姐姐应该比我大吧?”楚楚笑语嫣然的对林萍道,那笑容纯净的如天使在人间一般。 “我今年二十七了,比他小一岁。”林萍同样笑盈盈的答道,表现得很友好。 “那你肯定是姐姐啦!”楚楚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似的,兴高采烈的说道:“来,姐姐,咱们合个影吧!对了,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有点眼熟呢?”楚楚一边拉着林萍合影,一边问林萍道。 “我是电视台的编导兼主持人兼记者呀!昨天新闻发布会我还在场呢!只是没抢上话筒,没排上问问题。”林萍做出有点遗憾的表情道。 “是嘛?早知道姐姐是电视台的记者和主持人,昨天就该给姐姐开个独家采访!哎呀,失策失策,早知道昨天给阿纬哥打电话了……”楚楚顺着林萍的话往下说道,给足了林萍面子。 “两位美女,看这里!”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摄影师已经举着照相机站到了楚楚和林萍对面,正准备拍照呢。 “姐姐,摆个pose!”楚楚的镜头感很好,一看到摄影师到位,马上便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头很自然的往林萍姐方向偏了过去。而林萍也不愧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出身,动作只不过稍慢了半拍,但也配合着楚楚的动作摆好了姿势。 闪光灯“唰”的闪了两闪,照片已经拍完了。两位美女拍完照片继续拉着手又聊了起来,一个西式宫装美女,一个白领丽人就那么聊上了,倒把个正牌的客人种纬给晾到了一边。 第九章 妖女凌薇 “你好!种纬。”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女人向种纬微微笑着伸出了手。 种纬一扭头,见一个和楚楚年纪相仿,同样年轻漂亮的女子正微笑的望着自己,一只纤纤玉手正伸向自己,停在空中。 “你好!”种纬以为这个女子是楚楚的助理之类的角色,因此也朝对方微笑了一下,和对方礼貌的握了握手。 谁料就在握手的时候,那名女子往前凑了凑,用一种低低的,只能她和种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种纬说道:“怎么样?后悔了吧?是不是后悔当初没坚持追下去?” 对方的话当然应该指的是楚楚,只是这个女子的这句话有点太过份了,一点也不礼貌。不过此刻种纬是在楚楚的休息室里,除了楚楚和林萍正在说话之外,在屋里还有好几名工作人员在忙着干这干那。所以种纬碍于人多眼杂,只能有些厌恶的看了对面那个女子一眼,算是用眼神警告了她一下。 谁料对方对种纬的警告不以为意,反倒更往前靠了一些,脸上带着诡异而傲慢的笑容对种纬道:“我叫凌薇,是楚楚的闺蜜,你和楚楚的事情我都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工作人员,而是楚楚的朋友。可是,她对自己说这番话又是为什么呢? 这样想着,种纬禁不住多看了这个女子几眼。一看之下,种纬也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为什么呢?要说这个女子还是挺漂亮的,柳叶弯眉,丹凤眼,小嘴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倒也算得上一位美女。只是这个美女虽然长得漂亮,却有一种致命的缺陷,或者说是有一种常人所难以接受的风格——略显锋利和刻薄。 怎么形容呢?有看过李连杰版《倚天屠龙记》的,应该记得里面有个叫赵敏的角色,那个角色的演员叫张敏。她所饰演的赵敏就是一个外表明媚动人,但内里却精于算计,行事霸气的女人。而这个叫凌薇的女子,偏偏有一种和赵敏相类似的气质,看起来明艳动人的同时,却有些过于精明和刻薄。 而且,这个女人带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气。显然就是那种出身很好,从小在颐指气使的环境下长大,以至于行动举止上都带着些傲慢和轻狂的气质。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虽然这个女子长相挺不错,但她给人的那种气质和感觉却让人有种退避三舍的感觉,让人不愿意接近。 “知道又怎么样呢?造化弄人,时过境迁,这就是缘份。”对于凌薇的刻意挑衅,种纬还是保持了适度的克制。他并不想惹什么麻烦,尽管对方倒像是要找他麻烦似的。 “嘻嘻……”听到种纬这样说,凌薇嘻嘻的笑了笑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好牛啊!执行过那么多特殊任务,绝对的战斗英雄啊!可惜,连军校都没上成,不恨她吗?那可都是因为她造成的啊!” 凌薇似乎并没准备放过种纬,而是像只狡猾的狐狸似的上下打量着种纬,嘴上却不停的说着挑逗种纬的话。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没上成军校,可是我上了警校……”种纬不上凌薇的当,试图用目前的情况扭转眼下的窘境。而在另一边楚楚和林萍也发现了凌薇对种纬的纠缠,只是她们还在说着话,暂时没法插进手来。 “知道,还在警校时破了个案子,一个公安部督办的大案!可惜啊,干了那么露脸的事情,结果才给晋升了一级警衔,拿了上二等功,你不觉得亏了吗?”凌薇继续说道,显然她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近期发生过的事情都知道?莫非她是应楚楚的要求来调查自己的?有可能,要不楚楚怎么知道自己当了警察,应该是通过她调查的吧?可是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有这个能力的话,为什么查不到自己的电话号码?也许她的关系在省城?种纬在心做出了若干个假设,却又理不出头绪。 “薇薇,你在那儿作什么怪呢?”看到凌薇持续纠缠种纬,而林萍作为客人不好插话,最后还是楚楚开口替种纬解了围。 “哪有?我就打听打听情况,和你的阿纬哥聊聊天啊,怎么?这就心疼了?还说你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了呢!我看呐,口不应心哟!”凌薇一听楚楚说话,嬉笑着毫不客气的对楚楚道,竟然毫不顾忌种纬如今的正牌女友林萍就在旁边的情况,故意揪着楚楚和种纬之间的事情不放。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虽然楚楚的名气远比这个凌薇要大得多,但显然凌薇根本不把这一点放在眼里。完全不担心得罪楚楚和林萍两个人的后果,不过这也正说明,这个女子的来路不小,连楚楚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不过凌薇显然和楚楚的关系不错,因为楚楚亲自开口说话了,凌薇这才嬉笑着告别种纬,往楚楚和林萍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在等她走出了几步后,却依然大胆的朝种纬回过头来,挑逗性的给种纬挑了挑眉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林萍把这个女人的行径看在眼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和楚楚聊天。好在此后凌薇碍于面子收敛了些行径,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到一边听着楚楚和林萍聊天。只是偶尔的,她还会把目光落到种纬身上,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 因为有了凌薇的搅和,楚楚和林萍讲话也就不是那么的轻松写意了。似乎担心凌薇继续找种纬的麻烦,楚楚和林萍之间的讲话很快就结束了。 楚楚送给林萍两张演唱会的贵宾票,邀请林萍和种纬一起去听她的演唱会。然后便客气而礼貌的结束了和种纬林萍两人的会面,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服侍下去走场踩场去了。 从体育场出来,林萍故意举着那两张票,瞪着一双妙目挑逗似的问种纬道:“怎么样?明天去不去?贵宾区的票,很难弄到的呢!” “我怎么去得了,我需要值勤呢!我要进去听歌的话,我不成了擅离职守了?”种纬摇了摇头,明确表示了拒绝。 “不后悔?能亲眼看到楚楚的演出啊!”现在的林萍早就没了之前的矜持感觉,完全露出一副小女儿态,故意逗弄碰上种纬道:“哦,对了,现在你和楚楚不在一起了,再看她打扮得那么仪态万方的唱歌,肯定会心碎了,是吧?” 说着话,林萍还用手掩着胸口,小嘴微嘟,做出一副心痛状,还故意白了种纬一眼。 “你说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你才女的自信呢?编导加女主持的气质呢?怎么转眼就都没了?”种纬没再提楚楚的问题,而是直指林萍的失态。 “唉——”林萍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搞笑,她故意长叹了一声道:“好吧,你不去我可就送人喽!一张楚楚亲手送的贵宾票,足够我吹上一阵儿了。我得好好想想,这张票送谁合适,只不过某人恐怕要半夜里哭醒了吧?哎,对了,刚才那个姓凌的女人跟你说什么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那个女人说是看过我的档案,很可能是替楚楚调查过我的情况吧?种纬估摸着情况道: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一副傲慢的样子。”种纬尽量把语气放轻松一些,免得林萍在这个时候又乱想。反正种纬算是看明白了,无论多聪明的女人,沾上情敌这方面的事情总会头脑不清楚。 “是这样么?我就是觉得那个女人怪怪的,好像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感觉。”林萍一边说着,一边疑惑的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当然怪!”种纬冲林萍笑了笑道:“看过李连杰的《倚天屠龙记》么?那个女的像不像里面的赵敏?” “赵敏?”林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楞了楞才想起来种纬说的是什么。这一下林萍倒直接笑了起来道:“你别说,还真像,怪不得那种感觉那么怪异,原来是个妖女!”说到这儿,林萍也笑了出来,因为她道妖女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口气几乎就是仿着电影里腔调学的。 “她是不是妖女我管不着,只是希望你别变成灭绝师太!”种纬看林萍的样子好笑,也禁不住拿林萍打趣道。 “啊!人家怎么也是周芷若……”林萍被种纬气坏了,摆出一副龙爪手的样子恐吓种纬道,只是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吓人。 第二天下午五点,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由各单位人员组成的演唱会保障组就陆续到位了。种纬所负责的外围安保工作,也在五点半之前顺利展开了。 六点一过,大量的车辆和人员便从天海各地朝体育场周边集中了过来,交通压力立刻就大了起来。交通警察马上全员上岗,指挥和疏导着交通,联防和交通协管员则指挥着车辆寻找临时停车位。但即便如此,体育场周边的交通秩序看起来还是乱糟糟的。 第十章 透露内情 种纬也出现在了街头,不过他的指挥点离体育场的入口还有差不多四百米。这样他就可以在接到异常事件的通报后,不用开车从纷乱的人流中挤出来,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体育场周边的任何地区。而在他身后的警车里,现在正坐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准备随时出发应对各种极端场面。 种纬不愿意在警车里坐着,而是拿着步话机站在街边,看着来往的人流和车流,用目光搜索着一切不正常和不寻常的景物,希望能够提前发现一些异常的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六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开了过来。种纬仅从侧面看,就知道这几辆车除了奔驰就是奥迪,其中甚至还有一辆这个年代极为少见的罗尔斯罗伊斯牌顶级轿车。 天海这种中小城市自然没有这种轿车出现,种纬更知道这辆轿车是楚楚演出的专用座驾,是这次楚楚城市巡回演唱会的赞助商特意拨给楚楚使用的。因此不用猜种纬就知道,那辆车里面坐着的一定是楚楚本人。 路面上值勤的交警也大致知道这几辆车的来头,再加上这个车队都挂着演唱会最高级别的红色通行证,因此交警赶紧挥手放行。谁料这个车队的头两辆车还好,按照交警的指挥向体育场方向开过去了。等第三辆罗尔斯罗伊斯开到距离种纬不远的路边时,突然车头往路边一靠,直接停在了路边。 罗尔斯罗伊斯的车身很长,尽管这辆车是双开门的那种,但它往路边这么一靠,还是把路边的道路给赌了个严实。而随着这辆罗尔斯罗伊斯停了下来,后面的两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这一来,马路上的其他车辆的去路立刻就被赌住了,眼看这个路口的交通就有要拥堵的迹象了。 “哎,哎,别停这儿啊!往前走!”指挥交通的交警一看,连忙过来催促着。只是对于这样一支特殊的车队,经验丰富的交警也知道不太好对付。种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帮助交通警让这几辆车赶快驶离,哪怕车里坐着的可能是楚楚。 正在这个时候,罗尔斯罗伊斯的车门一开,一只穿着高跟鞋的美腿先伸了出来。接着,身着白色礼服长裙的凌薇居然从车里走了出来,而她从下车的那一刻,眼睛就始终盯着种纬,嘴角上还挂着有些魅惑的笑容,显然她就是冲着种纬来的。 “没事儿,你们先去吧,我呆会儿自己过去!”凌薇一脚车上一脚车下,眼睛看向种纬,嘴里却跟车上的人说着话。 “哎,薇薇,你这是要干嘛啊!演唱会马上就开了……”在凌薇的后面,露出了楚楚有点焦急又有些无奈的眼神。当楚楚看到种纬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楚楚还无奈的朝种纬挥了挥手道:“阿纬哥,薇薇姐找你有点事儿,你好好和她说话。” 种纬一看果然是楚楚在车里,却又不知道凌薇这又要干什么,当下便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你还是赶紧去体育场吧!这边现在车挺多的,路不好走,别耽误你的演出。” “好的,阿纬哥,呆会儿咱们演唱会见!”到了这个时候,楚楚也不再管凌薇了,而是甜甜的朝种纬笑了笑,然后便由车上的助理关闭了车门。罗尔斯罗伊斯重新启动,领着后边的两辆车向体育场方向开了过去。 楚楚当然不知道,种纬是不会去体育场里面听她唱歌的。那既是因为种纬现在是工作状态不方便,同时还是种纬不想在那个环境里引起自己尴尬的情绪。毕竟林萍会在那里,种纬有意的回避了一下。 车队重又开走了,凌薇却带着古怪的笑意站到了种纬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种纬的神情,忽然开口道:“我猜,你不会去听楚楚的演唱会的。” “哦?为什么?”凌薇确实猜对了,这让种纬有三分的好奇,他很想听听凌薇是怎么判断的。而且种纬还发现,刚才在罗尔斯罗伊斯停下,凌薇下车的时候,后面的两辆车上也下来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 种纬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两个穿着黑西服的保镖身上明显带着些军旅生活的气质,明显就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模样。而且这两个人身材健硕,肌肉胀鼓鼓的把西服撑得很有立体感,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类型。这种类型的人速度可能不会太快,耐力也不会太好,但在短时间内却可以把大多数威胁解决掉。就算种纬对上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在三招两式内解决掉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看到这两个站在凌薇的后方,不远不近安安静静的保护着她的样子,种纬就禁不住心里暗暗好奇,这个凌薇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有这么两个这种层次的保镖?要知道这两人可不是那种混黑社会的打手类型,而是正经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能用这种类型的人当保镖护的人,凌薇绝对不是平常人。 “我是从你的眼里看出来的。”凌薇穿着白色礼服长裙,在街边站着显得格外的显眼,来回路过的人总免不了多看一眼她和种纬这个奇怪的组合。一个看起来仪态万方,有些干练的女子,和一句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一起,这一幕不管谁都会好奇。 “我眼里?你还能看到这个?”种纬冲凌薇笑了笑道。 “你的眼睛不会骗人!因为你是个不会骗人的人,你这个人太纯粹!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对楚楚的不舍,所以你不敢面对她。”凌薇的语气很是肯定。 “那不一定吧?我还做过卧底呢!如果不会骗人,怎么能做卧底?”种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凌薇说这么多话,也许就是想不被对方看轻? “那是两回事!如果是工作,你会去尽力做好的。但在生活中,你确实是个不太会骗人的人,你是个很认真的人。这样的人,很难得,但也容易被伤害。”凌薇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显得很自信。 “那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我现在正在工作。”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 “别以工作为借口!”凌薇不满的挥了挥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用在工作为借口,才不去演唱会的吧?是不是这么对林萍说的?” 种纬这下不好回答了,但他又意思到如果自己不回答的话,正好就算默认了对方的猜测。因此他只好无奈的笑了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好像是与你无关吧?” “目前看着似乎与我无关,但以后……可不一定欧!”凌薇虽然在微笑着,但她的笑容中总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让种纬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知道吗?林萍恐怕还没楚楚爱你!如果你不是一个发展前景很好的警察,不是经常能给林萍提供新闻线索的话,林萍可未必会和你在一起的。”凌薇说话毫不留情面,直接说起了她对林萍的看法,这下种纬有些不满了。 “这好像是我和林萍的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吧?”种纬有些不满的反问了对方一句道。 凌薇脸上的表情灿烂了起来,似乎很愿意看到种纬被激怒的样子。她笑了笑继续说道:“看到楚楚刚才坐的那辆罗尔斯罗伊斯吗?那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这次全国巡演也是她男朋友的公司赞助的,她男朋友是个大商人,很有钱的那种。” 凌薇一边说,一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种纬,似乎打算从种纬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异常来。可种纬此时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不流露出一点异常的神情来,所以凌薇有些失望了。 “不过,你知道她男朋友是什么时候和她确定关系的么?”凌薇的眼中带着挑逗的笑意,继续对种纬说道:“记得上次你在警校破获的系列盗窃案么?也就是你警校的最后一年的那个案子?” 种纬不知道凌薇想和他说什么,干脆什么话也不说,就看凌薇打算怎么表演。 凌薇一点尴尬的神情都没有,她继续说道:“在你破完那件案子之后不久,楚楚来过一趟你们省,然后又专程来了趟天海。不过回去之后,她和那个商人男朋友的关系就突飞猛进了,你不觉得这个时间段有点问题么?” 听着凌薇的叙述,种纬在脑海里梳理着那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猛然意识到似乎那段时间自己好像回了趟天海,然后去了趟王春生家,和王春生聊了很久。之后自己才和林萍去了精神病院,看望了韦婷婷。 “姚阿姨和你们省厅的许副厅长关系不错,那年姚阿姨也跟着婷婷来了趟天海,当然不是筹备什么演唱会欧!天海才几十万本地人,算上外来人口才三百万,按理可不会在楚楚的演出计划里出现的,那么他们干什么来了呢?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有点奇怪么?”凌薇还在用有些挑逗的语气说着,但她的话已经让种纬有些四肢冰凉了。 第十一章 威逼利诱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难道自己和林萍的情感是一段有人刻意营造出来的事件下和环境中所造成的?自己偏偏落入了这个有些甜蜜的陷井里,还浑然不觉? “姚阿姨最不希望的就是楚楚和你这样的人有关系,她更希望楚楚能够加入上流社会,能够借上那些达官贵人和豪商巨贾的力量。可楚楚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不上那些达官贵人,觉得那些人朝秦暮楚,靠不住。”凌薇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却仍继续不肯停歇的对种纬道。 “所以么,近几年来,姚阿姨总是给楚楚介绍一些有背景有实力的豪商。两年前还终于给她物色上了一个,天海集团的股东,兼ceo,还不到三十岁,事业有成。更难得的是这个人爱楚楚爱得发狂,一直拼命的追求楚楚,花的钱差不多都可以买下这样一座体育场了。”凌薇指了指不远处的体育场道:“如今她终于算是得到了楚楚的芳心,你有什么感想呢?” 一边听着凌薇的话,种纬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了理智。刚刚听到凌薇的话时,种纬确实对他和林萍之间的感情有了瞬间的怀疑,但他在仔细的思考了他和林萍之间发生的过往之后,便迅速恢复了清明。 确实,林萍是个有功利心的女孩子,但自己何尝又不是呢?自己从穿上军装和穿上警服的时候,不都是一直在想着出人头地么?既然自己可以这么做,那么林萍想在新闻报道的事业上做出些成绩有错吗?更何况林萍的家庭就是文化家庭,她要是没有这种心思才怪。 至于他和林萍之间发生的种种,确实有些人为的痕迹在里面,可难道自己是刚刚知道这些的吗?王春生很早就对种纬说过他并不看好种纬和楚楚之间的感情,不管是后来的韦婷婷,还是林萍,王春生却没有过这样的表态了。 而林萍,从双方认识的时候开始,种纬就意识到了林萍和韦婷婷两人几乎同时对自己有了那么点意思。有所区别的是韦婷婷表现得更热烈更直接,而林萍则如她的性格一样,表现得有点矜持和矜持。直到韦婷婷精神失常后,林萍和种纬的关系才近了一步。而真正让他们之前关系突飞猛进的,是肖妍那个女孩子的强势介入后的结果。 再回想一下两人开始的那个环节,不正是方舒言通过某种关系找到了王春生,然后王春生这才让林萍来到了种纬的身旁么?林萍甚至还编造了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口,假借去省报开会经常出现在种纬的身边。直到种纬从专案组的同事那里知道了真相,种纬和林萍之间的关系再算彻底挑明,而这也是种纬自己愿意的,并没任何人诱导他。 这其中根本不能说谁刻意做了什么,就算王春生和林萍刻意做了什么,但那也都是善意的。至于姚阿姨有可能刻意让楚楚看到什么情况,好让她死心的举动,种纬也认为那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他现在已经承认,他和如今楚楚这样的大明星之间真的不可能发生什么的,因为那太不现实了,两个人的世界太远了。 最起码楚楚现在的男友是个什么大公司的老板,可以为楚楚的巡回演唱会冠名赞助,至少这一点就是对楚楚事情的直接助力和支持,而这一点种纬却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在听到凌薇后面的解说后,种纬心中的郁郁之气确实升了起来。但当他想明白这一切的事情后,他的气便来得快,去得也快得很了,转眼之间他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楚楚的那个男朋友的公司叫什么?天海集团?”种纬没再纠结他和楚楚之间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楚楚的那个男朋友的身上。 凌薇正说得热闹呢,结果种纬一下子跑了题,把话题扯到了楚楚的男朋友的身上。这下凌薇就知道自己的心机白废了,种纬显然并没被他蛊惑。 “你难道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吗?林萍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凌薇不死心,终于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林萍。 “林萍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绕了这么个大圈子指责她?”种纬似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只是他不知道凌薇和林萍何仇何怨,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暗中抵毁林萍? 听到种纬这么问,凌薇明显的楞了楞,神情上似乎稍稍有些慌乱。但转眼之间凌薇骨子里的那种傲慢和任性就占据了上风,她冲种纬邪魅的一笑道:“没什么!姐在了解过你和楚楚的事情,又看过你的简历之后,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了。怎么样?跟姐走吧!依你现在的本事和能力,还有以往干的那些事情,我保你在军队里能做到少校一级,在地方可以做到处级。有姐为你铺路,以后你就可以一番风顺,大展鸿图了。怎么样?动心么?” 对凌薇这种十分霸道的表达方式,种纬是哭笑不得,他无奈道:“谢谢你的支持和帮助,可是你为什么要离间我和林萍呢?我们好像并没得罪你吧?” 凌薇听到种纬这样问,她眉毛一挑,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对种纬说道:“姐说得够明白了,姐看上你了。怎么样?跟姐走吧!姐会给你铺路架桥的。当然,我的年纪实际上比你要小,我这个自称是有点不大好,你若是喜欢小家碧玉的那种类型呢?姐今后会学着做的,会注意的,怎么样?” 明明是无赖式的讲话,凌薇却能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霸气。种纬被凌薇这种近乎于无赖式的说话方式弄得极为无语,他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凌薇这样的人自我感觉良好,说重了可能对别人有影响,说轻了根本没用的。 种纬重重的呼出了两口气,控制住了情绪的同时,这才算是理清了思路道:“多谢凌小姐高看,可我现在在天海过得很好。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我都很顺心。而且我和林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所以我已经不准备另做选择了。凌小姐这么漂亮,看起来也是很有能力和背景的一个人,相信你会找到真爱的。” 凌薇听了种纬的陈述,脸上那种古怪的邪魅之色依旧未减。她朝种纬冷冷的笑了笑道:“姐想得到什么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就不怕我朝林萍下手,毁了她的生活?” 听到凌薇居然无耻到直接用林萍威胁自己,种纬一下子怒了。他猛然站直了身体,往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凌薇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威胁国家公职人员,你这样做是相当危险的!不要觉得你有点身份有点背景就觉得了不起了,别忘了那个系列盗窃案是怎么发生的。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种纬相信,如果凌薇真的看过自己的全部档案和刘昌华他们那桩案子的案卷的话,也肯定知道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 种纬突然间的发怒,真把凌薇吓了一大跳,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可因为这一步退得有点猛,结果高跟鞋一下子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凌薇整个人被她的长裙一绊,差点狼狈的摔倒在地。好在她的反应还算快,整个人虽然晃了两晃但还是迅速的站稳了身体。 凌薇这一晃,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的两名保镖可就紧张坏了。他们两人赶紧从侧面靠上来,准备伸手扶住凌薇,或者准备给种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可他们两人刚一动,种纬一句低吼就喝住了他们:“老实站着!想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头上戴的是国徽,我现在是国家公务人员,你们要敢对我不利,就先想想是不是做好了准备承受相应结果的准备!” 种纬这么一说,那两个保镖果然没敢动。他们一边伸手从左右虚扶了凌薇一下,一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不远处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虎视眈眈的全副武装的特警们。他们两个人就算身手再高强,但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这么多配枪的特警啊! “小姐,这个地方……”两个保镖中的一个靠近凌薇,低声提醒了一下,然后就退回去不说话了。 凌薇并不是真的怕种纬,她刚才只是被种纬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吓了一跳。等现在清醒过来,她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种纬只是想吓吓她,给她点教训而已,并不是想真的针对她做什么。就像她只是拿林萍威胁种纬,而不会真的伤害林萍一样。 “哼!”凌薇有点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种纬,别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你会求着我带你走的。”恨恨的说完这句话,凌薇一甩白色长裙,转身便向体育场走去。 种纬望着凌薇离去的背影,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 谁也没想到,凌薇临走时说的那句场面话很快就应验了。当然不是种纬求她的那句,而是她说的她还会和种纬见面的那句。 第十二章 绝密文件 凌薇走后时间不长,也就仅仅过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突然逆行朝种纬开了过来。 一看这辆轿车来势很猛,种纬一下子躲到了一棵树后,然后迅速把佩枪抽了出来。紧接着,在旁边警车上值勤的特警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持枪下车,然后据枪向这辆黑色奥迪轿车瞄准。 黑色奥迪“嘎吱”一声刹住了车,就在众人喝令车上人打开车门接受检查的时候,谁料奥迪的车门直接被推了开来,凌薇满脸通红的从车里跳了出来,三步并做两步朝种纬跑了过来。 好在种纬刚才一直没下令,众人虽然朝着奥迪瞄准,但实际上仅仅少数配发了实弹的枪都没反子弹上膛。不然的话,就凭凌薇这毛毛燥燥的这几下,说不定真的会有人走火的。 “种纬,种纬,你快帮帮我,出大事了!”凌薇一边朝种纬跟前跑,一边惊慌的说道。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凌薇不仅满面通红,而且额头上和脸颊上还都带着明显的汗水,甚至连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被弄花了。 有这么热吗?出了什么事会搞成这样?种纬对凌薇的印象不怎么好,因此在看到凌薇急火火的样子后,一点担心和同情的心思都没有,甚至种纬还在心里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又想了什么作弄人的主意,打算对弄自己呢吧?这也太下本钱了吧? 因此种纬面对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凌薇,并没有什么热情的举动。而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示意旁边持枪的特警们不要激动,然后直接便把手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止住了凌薇往前的脚步。 凌薇正往前跑着,本来就要跑到种纬身上拉住种纬的手,或者直接抱住种纬的。谁料种纬冷冷的一伸手,便逼得他不得不站住了脚。而此时,好两名凌薇的保镖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两人皱着眉头衣衫不整,也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种纬沉声问道。 “种纬,我丢了东西,你赶紧去帮我找找!快!快!”凌薇气喘吁吁的对种纬说道,脸上焦急的样子却不似做伪。 “丢了东西?什么东西?我帮你报警,让刑警队来人吧!”说着话,种纬取出腰间的步话机,摆出一副要向外报警的架势来。直到此时,种纬都不相信凌薇,实在是因为刚才凌薇盛气凌人的样子对种纬的影响确实是太大了。 “不行!不行!不能报警,报了警我就完了!”凌薇一伸手就抓住了种纬拿步话机的手,整个人几乎就像吊到了种纬的手臂上一样,就是不允许种纬报警。 这样一来,种纬更疑心了。真丢了东西会这样么?怎么报警都不让?看来这个女人确实是要搞什么妖娥子,自己一定要小心一点。种纬不动声色的挣脱了凌薇的手臂,然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艳丽,但却让人有点心里头不舒服的女人。 “我,我丢的是绝密的材料,不能报警,报了警我就完了!”看到种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凌薇终于明白刚才她的所作所为对种纬的影响有多大了。没办法,她现在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哦?绝密?”这下,种纬的眉头也开始皱起来了。文件材料按国家事务秘密程度的等级,一般分为绝密、机密、秘密三级。凌薇说丢失的文件是绝密级,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的话,那说明这个事情真的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如果丢失的文件真的是绝密的材料,不管这个凌薇是个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和关系,都将会受到严厉处罚的。 而与此同时,这种类型的文件丢失可不是种纬这样普通的警察可以参与调查的,而应该是国安或者其他秘密部门出手追查的。就算种纬参与了,也必须是在国安和其他秘密部门的主持下,承担辅助作用而已。 像凌薇这种丢失了绝密文件,还跑来向种纬请求帮助的行为,按道理是行不通的。按理她只能向相关主管部门报告,然后等待相关指示才行。所以即便凌薇说出了她着急的原因,但种纬仍旧没法下定决心帮助她。 “不能,不能……往上报告,报告了我就完了,我爸爸也饶不了我!”看到种纬还不信任自己,焦急的凌薇终于知道刚才挑衅种纬的恶果了。她刚才的行为就像狼来了故事中的那个孩子,恶作剧的行为已经让种纬没法信任她了。急切之中,凌薇有些手忙脚乱的拉住种纬的手臂,汗水和眼泪都从脸上流了下来,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 种纬疑惑的看了看凌薇此时的狼狈样儿,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凌薇虽然跋扈了一些,傲慢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挺注意举止和形象的,自始至终她的作派都像位骄傲的公主,下巴始终是高昂着的。而此时再看凌薇,她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孔雀,整个人完全没了精神和神采。 再看看她身后的那两名保镖,刚才还很有气势的两个人此时神情扭曲,不是皱着眉毛,就是紧张的咬着牙。两个人甚至连墨镜都摘了,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是乞求和焦急的神色。 难道,是真的?这回,种纬算是有点相信了。 “咱们去现场,你先跟我上车,但我要知道到底丢的是什么。”种纬说着话,转身就朝自己的警车方向走了过去。凌薇还紧紧的拉着种纬的手臂,种纬转身走的时候她也可怜兮兮的拉住了种纬的衣袖,一副受了伤害的小孩子模样,刚才神采飞扬的感觉早就没有了。 种纬的车里连司机和助手已经有两个人了,种纬和凌薇坐在了后排,结果只有一名保镖勉强挤了进来,另一个只好返回了刚才他们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车上,紧紧的跟上了种纬他们的车。种纬又召集了两辆警车上的十名特警,让他们乘车紧跟在他们这两辆车的后面。 “还有,我现在过去就是控制现场,并不能真的完全展开工作,我现在还需要上级的授权。如果你真的丢了绝密的东西,这种事情不是我能沾的。我必须要有上级的授权,否则我是即便暂时接下来这件事,也是违规的。”即便坐上了车往现场赶,种纬依旧毫不客气的表示了自己对凌薇的怀疑。 “我明白,我明白。我刚才过来通知你的路上已经让现场的人控制现场的出入了,可他们也都做不了什么。另外我已经跟我的上级打了招呼,他们会和你的上级联系。呃……是那种私人关系角度的联系,不会把事情搞得太大。否则的话,我就真的完了……我爸爸饶不了我……”说到这儿的时候,凌薇又哭了起来,抱着种纬的手臂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不过这样倒好,至少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像个女人了。只是她连续几次说她爸爸不会饶了她,仅从这句话种纬就可以推断出,凌薇的爸爸不但手里握有重权,而且还是位很严厉的父亲。 种纬有些厌恶的抽回了手臂,无奈的问凌薇道:“到底丢的是什么东西,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的钱包,里面除了钱和卡之外。还有一块硬盘,那里面有秘密文件,是绝密的材料。钱和卡丢了没事儿,如果里面的绝密文件被人弄到了。尤其是被有心人弄到了,可就真的糟了。”凌薇的情绪终于安定了一点,总算把情况说明白了。 “硬盘?绝密文件?你怎么会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跑到这种地方来?你不知道保密守则吗?”种纬一听这个,顿时就有点火了。他在部队也背过保密守则的,带着重要文件跑到演唱会现场来,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我,我,楚楚是我好朋友,我觉得就是出席一下,又有人保护着我,不该出事的。我还怕出事,所以我就带在身上了,我没敢放到酒店里。我觉得只不过出席个演唱会,随后我就走了,出不了事的,可是……”凌薇无力的解释道,盛气凌人的那个她是再也看不到了。 你们两个人跟在她后面,怎么让她的东西被盗了的?种纬看到凌薇这副样子,也不想再问她什么了,而是直接扭头问那名保镖道:“还有,你们怎么确认是在演唱会现场丢的?而不是丢在其他地方的?另外,刚才发生了什么异常?是在具体什么环节,什么位置发生的?” 种纬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试图用最短的时间把问题梳理清楚。 “东西是在演唱会现场丢的没错儿,小姐出来的时候还确认过,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不可能出过问题。结果刚才走贵宾通道进去的时候,有点挤。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把小姐的包给挤掉了,有个保安把包拣起来还给了小姐,整个过程没什么问题似的。可我们越想越不对劲,就让小姐确认了一下,结果这才发现包里的钱包不见了。”那名保安苦着脸介绍道。 第十三章 高手作案 这件事发生之后,不管文件最终找得回来找不回来。也许凌薇不会被怎么样,但他们两个贴身保镖这次肯定少不了要被追究责任的,今后的好日子恐怕就会到头了。 “高手?!”听到保镖叙述的过程,种纬禁不住在心里小小的吃了个惊。把包碰掉和捡起来,多么简单的一个过程,就在这个过程里把东西偷了? “拣包的动作有多长时间?那个包的拉链是不是一直拉开着的?没合上过?”种纬继续追问道。 “包的拉链是拉着的,可里面的东西却没了。”凌薇渐渐恢复了理智,语言叙述也渐渐的清楚了一些:“把我包挤掉的人和拣包的人不是同一个,挤掉包的人像是个上流社会的人,衣着举止也挺绅士的,挤掉我包的时候还赔礼道歉呢!就在他赔礼道歉的时候,另外一个保安就把包给拣起来了,前后挺快的。我随手就挎上了,当时也没在意。” “那个挤掉你包的人是不是还英俊潇洒啊?”听到这里,种纬禁不住挖苦了凌薇一句道。其实他本来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的,但刚才凌薇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可恶了,小小的报复她一下种纬还是乐意为之的。 被种纬贬了一句的凌薇也没好意思发作,显然种纬的这句话还真说对了,凌薇就是被对方的长相和举止给麻痹了。都说男人是看脸的动物,实际上在这个问题上女人蠢起来比男人还蠢,甚至蠢得不可理喻。 “那个包呢?在哪儿?都有谁摸过那个包?”种纬继续追问道。 “包在那辆车上,就我和他们摸过。”凌薇愁眉苦脸的答道,显然也对刚才自己被对方轻易的分散了注意力感到有些丢人。 “一会儿拿给我看一下。”种纬一边说着,警车已经开到了体育场门口。种纬等人从车上下来,凌薇赶紧跑到自己的车那儿,把那个提包提了过来。 种纬戴着手套接过包,仔细的上下看了看。这是一只女式挎包,一看就是进口的高级货。这个挎包的体积相对比较大,应该能装下不少东西。现在这只挎包的拉链被拉开着,里面露出女人常用的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外观看起来尚好。 种纬提着包翻过来仔细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很快就被他发现了异常。挎包的侧面和底部相连接的地方,有一点地方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种纬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用力按了按,一道缝隙立刻就出现了。 凌薇和两名保镖站在旁边,立时被这一幕惊住了。他们刚才仔细看了包,却没发现这道缝隙,这让他们感觉有些诡异。 “你们遇上高手了!”种纬指着这道缝隙道:“对方在拣包的瞬间用刀片划开了包,然后从包里偷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随后又用手上事先抹好的胶水抹了上去,不注意看的话第一时间没法发现问题。等你们发现问题的时候,对方已经逃之夭夭了。” 说着话,种纬顺着那头缝隙用力一撕。被胶水粘过的刀口毕竟吃不住力,一下被撕了开来,露出了一条十来公分长的口子。而且与此同时,种纬还做了一个用刀划,取东西,再用手指抹胶粘上刀口的动作,前后不过两三秒而已。 “能干出这事儿的是个惯偷!”种纬对凌薇和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保镖道。其实当初种纬从于师傅寻儿知道这种偷盗的手段的时候,也是这样叹为观止,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也很难相信小偷还有这种偷完了东西后,还会故意用胶水封住刀口的手段。 后来于师傅一解释种纬才知道,原来小偷这是防止太早被失主发现,方便他逃走才用的缓兵之计。而这种偷盗方法一般都是在火车上才用得到,因为火车只有到站才能停车,如果在停车前被失主发现丢了东西,很可能让小偷在火车上就束手就擒。另外这种偷盗方式也一般用于大宗的,值钱的目标进行的偷窃,因为一般的目标绝不会轮得到这种高手出手的。 有了这个想法,种纬马上用步话机呼叫演唱会负责内场安保的人。把对方和负责内场安保的武警整队军官都给叫了过来,然后向他们询问负责今天内场安保的保安情况。然后准备让他们把保安都陆续的抽调过来,让那两名保镖和凌薇三人认一认。 当然,种纬也觉得这种办法没什么希望。凌薇丢包已经是一刻钟之前的事了。这么长时间下来,如果对方真的是高手的话,恐怕早就溜了。而最让人担心的是,对方不仅仅是个高手,还是目的性很强的对手。如果对手真的是瞄着凌薇包里的那份绝密文件来的,那个保安肯定就是假扮的,而那个成功骗过了凌薇的,看起来很有绅士风度的男子,应该就是他的同伙。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互相掩护着完成了盗窃行为,只能说明对方的目标实在是太明确了。种纬不相信在火车上常用的盗窃手段会随随便便的用到演唱会来,如果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因素,两个寻常的小偷绝对不敢到演唱会这种安保森严的地方来行窃的。 种纬站在贵宾通道内,望着内场和外场成千上万欢乐的歌迷,若有所思。他发现,天海电视台在全场设置了数个摄像机点位。虽然此时演唱会还没开始,但一些在试机的摄像机已经开动了,正在不时的变换着机位,寻找着最佳的拍摄角度。 不仅如此,这处体育场也是天海安保等级比较高的地方,在贵宾通道和运动员通道上方都设置有摄像头。也许,这些摄像头会拍到了什么东西,能够对破案有些帮助。可是他现在主持调查是没问题的,但如果需要调用监控资料的话,他就需要授权了。 否则他和体育馆安保人员方面根本没有从属关系,人家凭什么帮他调用监控?凭着面子可以撑一时,但时间长了这起案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尤其这种涉及绝密文件的案子,本身就透着不简单,自己介入得太深了未必是好事。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腰间的手机嗡嗡的振动了起来,来电话了。 种纬赶紧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取出了电话。来电显示上,王春生的名字正在闪烁着。难道凌薇真的已经联系了人,并非已经可以给自己授权了? “喂,王局,我是种纬,您有什么事。”种纬接通了电话。 “有个叫凌薇的女人找你了吧?”王春生上来就直奔主题,根本没有半句废话。 “是的,有这么人事儿,我现在就在体育场了,已经开始查这个事儿了。”种纬答道。 “好!你这样。”王春生在电话对肯定了一句道:“你继续查,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如果能找到丢失的东西,就马上交给对方。如果实在查不到,坚持到明天就放弃,明白吗?” “明白!”种纬知道这件事不好问别的,所以他根本也没问半句为什么。 “另外,所有调查事情需要的手续,一概不要给任何人留,这件案子也不许留案卷。如果有人有疑问的话,让他直接来问我就是。还有,如果现在有了材料也要马上销毁,明白吗?任何人问起这起案子,你只能说不知道。跟你一起查这件事的人,你也要一一嘱咐道,强调保密守则,明白吗?”王春生不仅下达了命令,还连续强调了保密的剖。 “明白,有不明白的人让他们去问您。不留任何案卷和资料,不对任何人提这件事,也不允许任何人过后谈论这件事,我都记下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种纬迅速地把王春生的命令给复述了一遍,然后又询问道。 “好,就这些。如果再有新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王春生对种纬的态度很满意,很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电话,种纬看到他的助手李建齐已经在不远处抻着脖子在找他了。李建齐是原来种纬在南岸区治安支队时的队友和搭档,曾经和种纬一起经历过匪徒袭击事件而受伤。等种纬从警校毕业归来的时候,马上又执行了一个卧底黑社会的任务。等卧底任务结束,种纬便被调到市局治安大队当副队长去了。 后来李建齐私下找到了种纬,表示愿意和种纬一起搭档做事,甘愿当种纬的助手。考虑到自己曾经和李建齐搭档过很长时间,两人都比较了解对方。因此种纬便把李建齐给调到了市局,专门给种纬做助手工作。 看到李建齐的这副表情,种纬就知道肯定是查出了些什么。他赶紧穿过纷乱的人群挤过去,问有些着急的李建齐道:“建齐,怎么回事?发现了什么?” “副队长,刚才内场的保安经理用步话机呼叫,说他们有个弟兄被人打晕了。身上的保安制服也给出扒了,现在他们刚把人找着,估计扒他制服的那个人就是偷钱包的人。”李建齐把嘴贴到种纬耳边,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第十四章 作案过程 “摄像头和摄制组那边呢?查出东西来了没有?”种纬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现在还在看。因为电视台还在试镜,所以只能抽空看。不过已经让人把刚才那个案发时段的录像带都拿到手了,不如换个地方查?”李建齐一边向种纬汇报着情况,一边建议道。 种纬想了想,立刻吩咐道:“让内场和外场的人配合起来,对所有现在一直到演唱会开始一半儿过程中退场的人,都要留名留联系方式,留下下照片。如果不配合的,马上控制起来让那两名保镖认一认,确认不是那两名嫌疑人之后再放走。另外,离场的人的随身物品也要检查,就说我们在抓贼,让想离场的人都配合一下。” “另外……”种纬又想了想道:“算了,你先去传达这个消息,然后你让凌薇在贵宾通道门口等,我去找下人。” 说完这句话,种纬和李建齐就分开了。种纬独自一人朝贵宾区走过去,从离舞台最近的贵宾区中寻找着林萍的身影。 “种纬,我在这儿呢!”种纬还没从人群中找到林萍,林萍却已经从红男绿女中一眼就看见了一身警服的种纬。然后她把她手中的塞扔给她旁边的一个女子,便朝种纬挤了过来。 “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来,怎么样?这不没票也混进来了吧?”林萍一副发现了狐狸尾巴的样子,酸酸的对种纬道。 “萍萍,出了起案子。我们需要到电视台查看刚从你们那搜集的录像带,你帮着给你们电视台打个电话,让他们帮个忙,我们得去他们那儿查一下录像资料。”种纬没接林萍的话,而是直接让林萍帮忙。 “啊!?”林萍一听这个,再看看种纬那严肃的神态,立刻就知道自己误会种纬了。 “又有案子啊!我是不是可以跟踪报道啊?”林萍上一刻还在自责冤枉了种纬,后面马上就想起了新闻报道的事情。至于眼下的演唱会,她还真没太放在心上。说真的,她更在意的是楚楚和种纬的关系,而非楚楚的演唱会本身。 “不用,是个小案子,不值得跟的。”种纬无奈的冲林萍笑了笑,却没跟林萍说实话。说什么?说这起案子和那个凌薇有关?说这起案子涉密?你不能跟?那他解释起来就更累了。 林萍这边很快打了电话,另一边李建齐则带人收集齐了大致案发时间段的录像带。好在这次演唱会并不会直播,再加上演唱会现在又还未开始,所以种纬等人的行动并不影响演唱会的举行,所以也就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把两个保镖留在现场配合警方的工作,种纬则带着凌薇等人赶赴电视台。之所以要去电视台,那是因为除了电视台,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同时看这么多录像带。现在时间就是破案的关键,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 等到达电视台的时候,按时间算楚楚的演唱会已经开始了。种纬让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打开机器,把好几个录像带放进去同时插话,让众人和凌薇一起查找需要的关键录像。 因为机位不同,一些摄像机根本无法拍到贵宾通道所发生的事情,所以一些录像带很快就被排除了。在剩下的从有限的几个机位取来的录像带就那么几个,查找的速度便一下子提高了起来。 几分钟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显示器上。这是由一台流动摄像机拍摄的视频,这台摄像机花了一定的时间拍摄场内的情况,还特别把镜头对准了走贵宾通道进贵宾区的人们。就在其中的某一段录像中,这台摄像机恰好清晰的拍到了凌薇进场和被盗的全过程。 录像显示:凌薇从贵宾通道往场内走的时候,两名保镖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后面。可就在凌薇即将走出贵宾通道,准备往右拐走上通往贵宾区的红地毯的时候,一个在本站边通道口正和人说话的年轻男子也迈步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正是因为两人在同一时间走上了红地毯,所以两人理所当然的发生了一次看似再正常不过的擦碰。就在这擦碰的一瞬间,尽管他们两人的部分身体被其他人遮挡住了,但从身体的动作上看,就是在这个时候凌薇挎在手臂上的挎包被挤掉了。因为此时两人同时都有了一个停步,并且往地上看的动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名男子半转身潇洒的做了个耸肩抱歉的动作,看样子是在向凌薇道歉,接着便和凌薇说了两句什么。紧接着,这个男子便做出了一个弯腰去拣那个挎包的动作。可是他刚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他旁边的一名保安便率先弯下了腰去,伸手去拣那个包了。 而这名男子见状,便没有弯下腰去拣,而是一边弯着腰遮挡着凌薇的视线,一边似乎在和那名拣包的保安说着什么。短短的两三秒之间,那个包便被交到了那名男子手中。那个男子拿着挎包转过身,又和凌薇说了句什么,这才主动把挎包重新挎到了凌薇的手臂上。 就在那名男子和凌薇说话的时候,那名帮助拣包的保安和凌薇以及那名男子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向另一个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了。看他那从容的步伐和步态,谁能看得出来他刚刚完成了一次盗窃行为? 这次盗窃行为的出手时机和出手速度让人叹为观止,种纬觉得这一幕都可以当做防盗宣传片的电视素材使用了。总共前后不到八秒的时间,那名潇洒男子和那名保安在互相配合下,就迅速的完成了一次盗窃。而完成盗窃后,那名外形潇洒的男子还和凌薇聊了几句,然后很绅士的把凌薇让进了贵宾区。然后,那个人则装出一副要打电话的模样,退到摄像机的盲区不见了。 “先把刚才那一段画面截一下图,挑一张最清楚的。那个穿正装的正面照,还有那个保安的照片,都要最清楚的,放到最大。“种纬跟电视台派来帮忙的技术人员说道,那名技术人员二话不说,就按着种纬的要求操作了起来。 严格算起来,由于林萍的关系,现在种纬已经算是电视台的半个女婿了。尤其在通过上次破获奎爷等黑社会团伙的案件上公安局与电视台的合作,现在电视台有很多人都非常熟悉种纬,双方的关系维护得也非常的好。所以今天林萍向电视台提出帮助的请求之后,电视台方面很快就派出了最后的技术人员,为给种纬他们提供帮助。 时间不长,两张还算清晰的视频截图就完成了。那名正装男子的照片还好,正面照片比较清晰,但那名保安的照片就不令人满意了,因为他始终是侧对着背后的摄像机镜头,摄像机自始至终也没拍到他完整的正面照片。最后勉强截出来的,也是一张侧脸的图片。从某种角度说,这名最终实施了盗窃的保安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有意回避了摄像机镜头的捕捉,而且还做得比较成功。 至于那名看起来英俊潇洒的正装男子,种纬拿着打印出来的截图看了半晌后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他感觉这张照片上的人应该是化过妆,不然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这个人长了一张电影明星才会有的脸,也怪不得凌薇在面对他的时候被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如果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长成这个样子的话,估计只要把这张截图按通缉令发下去,恐怕这家伙不出四个小时就会被抓获的。 “打电话,把体育场那边的人撤了吧!那两个人应该早早就跑了,再在那卡着已经没什么用了。“种纬看着这两张犯罪嫌疑人的照片有些无奈的对李建齐和凌薇道:“然后再把这两张截图复印一下,再传给各分局刑侦、治安和巡警们都看一下,有没有认识这两个人的。再统计一下咱们目前在押的盗窃犯有多少,把这两个人的照片给他们看一下,有认出来,并且能够说明他们身份的,给重奖。还有,头些日子抓捕的几伙黑社会里的那些人,他们认识的人多,也让他们认认。还有铁路公安处,这伙人说不定是从铁路上下来的。” 种纬一口气指出了好几个可能的调查方向,直接吩咐李建齐等人去执行和处理了。这就是有下属的好处了,这让种纬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去推理,而不用事事亲为。 不过尽管把该布置的都布置下去了,但种纬对这起案子仍感觉不乐观。对方的手法太专业了,想要尽快查到确实很困难。更何况这起案子还涉密,不管查得出来查不出来,种纬都觉得很被动。 既然文件是涉密的,对方拿到了东西绝对不会单纯的放在手里放着。更大的可能是直接用电脑复制了硬盘里的东西,然后通过各种可能的手段把文件送出去。如果真的要想调查这起案子的话,那他应该从这个方向入手,查出谁可能是出手盗窃这份机密文件的人。 第十五章 发现线索 也就是说,谁最有出手盗窃的动机,谁就有可能是这起案子的始作俑者。可如果从这个思路入手,这又恰恰关系到那块硬盘里存着的文件到底是什么性质,这样一来就必须要求凌薇把这件事讲清楚。可看现在凌薇的样子,丢失文件的事情应该还没法有上报,她是通过私人渠道向王春生请求的帮助,不然的话,现在来处理这起案子的就应该是国安的人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种纬处理起这个案子的时候束手束脚,根本没法施展开。否则搞得太大了,把事情弄砸了肯定会影响到凌薇的。虽然种纬对凌薇这个人的观感不好,但当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面对种纬的时候,种纬还是没法狠下心来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 再一个,这件事情毕竟是凌薇搞出来的,种纬并没有权力把这件事情搞大。更何况凌薇的直接上司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种纬除非想得罪那个直接给王春生打电话求帮忙的人,否则他就只能选择保持沉默。只是在这起案子上种纬的时间和空间有多大,种纬心里可没把握,不单他没把握,看凌薇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她也没把握,所以他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 借电视台的电话通知了各分局的刑侦、治安和巡警支队,把两张图片都传了下去,不明不白的调查任务算了布置下去了。至于下面的人会不会用心,这却是种纬所没法控制的了。 梳理了一下眼下自己能做的事情,种纬又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请求王春生帮助通知看守所和监狱方面,他准备把这两张照片也传到那边让那些在押和服刑的犯人们看一看。相比起公安机关的人来讲,这些在押犯和服刑犯里“能人”也不少,否则也不能到把自己送进去的程度。也许从他们那里,种纬也可以打开缺口。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楚楚的演唱会已经渐入佳境了。而此时无论种纬还是凌薇,都已经没心思再去听楚楚唱歌了。凌薇的两名保镖已经找了过来,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种纬就知道这兄弟俩未来堪忧。 种纬向电视台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道完谢,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电视台。出电视台以后又联络了一下还在体育场外围执勤的人,得知那边并无异状发生,种纬便嘱咐了他们几句,然后便把凌薇他们送回了他们的宾馆。安慰了凌薇几句,嘱咐他们在宾馆听消息之后,种纬便又驱车返回了体育场附近的值勤点。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种纬以治安大队名义发下的照片虽然发到了各单位,但想收到确切的回复消息却只能等明天上午了。这个时代手机的功能还很单一,没法做到即时通信这种功能。因为各单位都是轮班制,这两张照片只有少数人才能看得到。所以不到明天早晨,还会有大批的人没法收到那两张照片的。 种纬倒是想迅速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两张照片,但那是不可能的。他下发的照片只是协查请求,又不是正经下发的通缉令,下面的人执行的认真程度究竟有多高,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等,一直等到楚楚的演唱会结束,种纬也没等到任何消息。 演唱会结束,种纬接到了看完演唱会的林萍,和林萍说了会话之后就顺便把林萍送回了家。林萍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她不用问种纬什么,只看种纬的神情就知道种纬遇上事了。但既然种纬不肯跟他交待具体情况,她便很聪明的选择了不开口发问。她甚至连演唱会的情况都没顾得上跟种纬提,只是嘱咐了种纬几句早点休息就上楼离开了。 然后,种纬便开着车回了市局。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个事情,种纬已经不能回家了,他只能在警局里等消息,一直等到明天上午。如果明天上午再等不到消息的话,估计凌薇那边也就压不住消息了。 实际上,凌薇那边的忍耐限度比种纬估计得还要小得多。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正靠在沙发的假寐的种纬就被手机铃声给惊醒了。种纬拿起电话来一看,打电话的人正是凌薇。 凌薇在电话里说,她的上司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要求他们几个人坐当天凌晨的飞机回京城,所以他们三个现在就要走。至于天海这边的事情,他们只能委托种纬了。那块硬盘找到的话就请种纬告知他们,如果种纬他们找不到的话,估计两天之后她的上司就会把一桩案子转到国安那边去。至于后果,她们三个人就必须去独立面对了。 对此,种纬只能无奈的宽慰了凌薇了几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对这桩案子,种纬的信心恐怕比凌薇那边还要低。对方是盗行的高手不假,但看他们行窃的目的性那么明确,又下了那么大的功夫,明摆着就不是求财,而是奔着那份绝密材料来的。对这样的窃案,不量说是他们警方很难侦破,就是国安来了也不敢保证在二十四小时内破案。 如今凌薇他们急匆匆的离开了,摆明了是去处理这桩案子的首尾,进行补救去了。也就是说,凌薇的上司也已经默认了这次丢失绝密文件的结果,估计用不了多久,停止调查的电话就会打到王春生的手机上了。心里有了这种想法,种纬便也有了种破罐破摔的想法,他和衣躺在了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 谁知道,事情发展的显然出乎预料。早晨七点多钟的时候,看守所方面便打来了电话,说是一名上次抓捕的黑恶势力中的在押犯认出了那两名犯罪嫌疑人中的一个。只是认出人的那名在押犯跟看守所方面提了个条件,希望能用这次交待换得一定的减刑。 种纬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意外,他叫醒了同样在宿舍里休息的李建齐,两人一起驱车赶往看守所。 早晨八点半左右,他们见到了那名在押的犯罪嫌疑人。让种纬稍感意外的是,那名自称认识照片中人的在押犯种纬居然认识,那个人就是当初种纬和刘学义两在在火车站前广场伪装成摩托仔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看起来面相憨厚的当摩托仔拉活儿的大叔! 当时种纬和刘学义装成跑单班的小贼的时候,这个人还过来和种纬他们搭过话。后来收网的时候,这个人被其他落网的人咬了出来,专案组这才知道这个面相憨厚的人居然是专门给犯罪团伙把风看水的角色。 这个人年纪大了,要论起来抢劫和犯事儿来,他的能力确实不怎么够。但这个人江湖经验丰富,尤其是善于识别五行八作各行各业的人,所以这个人就专门给那些准备抢劫旅客的摩托仔们放风。凡是那些身上带着大宗财物的旅客出现,往往就会被他看出破绽来,然后就会被招来的同伙给洗得干干净净。 这个人不单察颜观色的能力比较强,关键是见过的人相当的多。自他被捕后,这家伙为了立功赎罪,先后咬出来了十几个警方所不掌握的黑社会分子的暗线和同伙,也算是立了一功了。 而昨天晚上看守所的一名干警在收到那两个人的照片后,开始并没想起来这个人,等到早晨天快亮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家伙,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拿着照片找到了他。 结果一认之下,这个家伙居然还真把其中的一个人认了再来,说对方是名专门吃两条线的窃贼,而且在江湖上是个相当有名的惯犯。有了这个发现,这个家伙也来了劲了,他马上就向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提出了要求,说是希望能够用讲出这个人的具体线索,再给他换一个推举揭发的奖励。结果这才有了种纬接到通知,赶到看守所的事情。 种纬一看到对方,马上就面露微笑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老哥哥您啊!还认识兄弟我吗?” 对方的憨厚大叔一看种纬,立刻就认出了种纬是谁。这家伙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这两眼算是白长了,老了老了让小兄弟你给骗了。没说的,我都这岁数了,也该洗手不干了。小兄弟你手段高,老何只希望你高高手,给老何减点刑就成。那两张照片我认出来一个,另一个有点不确定,也可以跟您说说。” “哦?另一个也有希望?”种纬这下来兴趣了,他开口问对方道:“说说看,如果能够对破案有帮助的话,我会出证明的,到时候上法院的时候,肯定对你有帮助的。” 自称老何的憨厚大叔千恩万谢,然后对种纬交待道:“那个侧脸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外号叫无影手,我知道他姓马,具体名字不知道。另外我还知道他是江浙省人,具体落脚在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除这些以外,我还知道这个人是专门吃两条线儿的,很少跑到别的码头上去动手。” 第十六章 发现尸体 “另外一个呢?”种纬继续追问道。 “另外一个不太好说。”老何犹豫了一下道:另“外一个人我没见过,不过我之前听走两条线的人说,无影手经常和一个叫鬼脸小杜的人在一起混。那个鬼脸小杜据说是做局玩手彩的骗子,两人搭档着犯过一些案子。具体那个人是不是鬼脸小杜我说不准,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您看……” “如果你的说最后能被证实的话,我会给你写证明信的,放心吧!”种纬先是安慰了老何一句,然后又就这两个人的身份追问了一些问题。在随后的询问中种纬了解到,这个无影手和鬼脸小杜都犯过案子,也都在警方留过案底,被警方打击过。只不过此前他们做过的案子都是侵财案件,没什么大案,关了几年也就出来了。不但没让他们两个收敛,反倒让他们在所谓的江湖上有了名号。 “有案底就好!”种纬在心中暗想道。有案底这两个人的信息就好查了,查到他们的落脚地的机会也就更大了。种纬从看守所出来,又驱车返回市局。 在返回市局的车上,种纬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李建齐说了。等两人一回到市局,种纬就去面见王春生汇报情况,毕竟治安大队接这个案子名不正言不顺,接下来怎么搞还得让王春生联系一下。 至于李建齐,种纬则让李建齐联系那两名嫌疑犯曾经犯案的大致区域,查找两名嫌疑犯上次犯案的具体地点和犯罪的具体情形,希望能够从以往的案卷里查到些有用的东西。同时他还让李建齐通过治安管理渠道向全天海的宾馆、旅馆和招待所发出协查通报,查找这两名可疑人员的落脚点。 这种跑两条线混吃喝的人,在其他城市肯定没有固定的落脚点,所以这样的人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犯案,一定会选一家不起眼的落脚点。而假如这起案子真是有预谋的话,这两个人肯定会早早来到天海准备作案的前期工作,包括踩道,了解作案地的情况什么。这样他就会在天海有落脚点,并且留下相应的信息和痕迹。 种纬向王春生介绍了这起案子目前的进展情况,然后把已经查出来,并且掌握的那两名犯罪嫌疑人的信息进行了汇报。对于种纬的进度,王春生还是相当满意的。他同意种纬继续推进这件案子,但同时又要求种纬在取得进展的时候及时向他报告。至于这桩案子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他也需要等相关方面传来的消息。 而且据王春生说,相关方面现在的表态很含糊,给人的感觉是他们既希望这起案子继续追查,但却又不太热心。因为自始至终,相关方面都要求不要把这个案子交给国安方面,只维持现状就好。因此对方给王春生的印象是,对方似乎并不热衷于破案,似乎更想维持现状似的。 得到了王春生的准确回复,种纬只好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上午九点多钟,李建齐那边先传回了消息,已经查到了无影手马周和鬼脸杜迁两人上次犯罪的案卷,相关单位正在通过传真把案卷发过来,估计很快就可以看到。 事情发展的节奏远比种纬想象得还要快!上午十点半左右,李建齐再次来向种纬报告。城郊的一家小旅馆刚刚发生了一起报警,一名疑似无影手马周的人在旅馆死亡。目前刑警队已经介入了这起案子,已经派人到案发现场去调查了。而旅馆方面在向刑警方面报警的同时,也根据治安要求将相关信息反馈了上来。 有突破总比没突破强!种纬马上再次向王春生汇报情况,而恰好王春生也接到了消息反馈,他让种纬马上去现场了解第一手的情况,有发现及时汇报。而他则和相关方面联系,看一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好。 案发的小旅馆是家低档的旅馆,往来住宿的人都是南来北往的小商人和小企业的业务员。由于这里收费比较低廉,所以居住的环境总体还是比较差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里的住客住的时间相对都比较长,所以入住率倒不低。 如果是平时,死人的事情恐怕还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因为这里搞卫生的人都是一周收拾两次,卧具什么的也是一周换两次,所以服务员并不会经常进住客的房间去收拾,这也是降低经营成本的方式。 不过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早晨李建齐等人把协查通报下发到各旅馆的时候,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这个情况。但当某一个住客早早拖着行李离开房间后,值班的服务员立刻想起来了协查通报的事情。 拿出协查通报一看,上面的照片和在这里住了几天的两名住客都非常的像。尤其是目前还留在旅馆的那一个,像极了那名保安的样子。再想想这几天来的情况,另外一个刚走的住宅经常打扮得西装革履的,完全不像应该住在这个地方的人。 当时服务员倒没多想,以为那个人就是个注重外表的业务员。现在仔细一想才发现,那个人每次进出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举止和服饰就像电影里上流社会的人似的。而且这个人每次出门似乎都要化妆,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个极为少见的事情。 现在这个人早早的走了,而且还是拖着行李走的,这就让服务员起疑心了。服务员拿出警方传来的协查通报,对照着上面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通报上的两个人就是他们这儿的两名住客。服务员这时才有点害怕了,赶紧拿着协查通报去找旅馆经理报告。 旅馆经理看完协查通报,听完服务员的汇报后也有点懵逼,琢磨了半天才决定先派人到住客的房间看看。如果还没走的那个住客真的是协查通报上的两人之一,他们马上就向警方报告。 谁知等他们到了那两名可疑住客门外敲了半天门,门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下旅馆的人有点慌了,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协查通报上的人,但有一个带着行李走了,另一个明明在屋里却没动静,这就是要坏事的节奏啊! 最后实在没办法,服务员取来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才发现留在屋里的那名住客躺在床上,人却已经僵硬了。旅馆的人吓坏了,这才赶紧打电话报警,刑警队这才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而因为协查通报是治安大队发的,所以旅馆的人也给治安大队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这才有种纬他们得到消息的事情。 种纬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刑警队已经来了四五辆车,整个旅馆几乎都被戒-严了。种纬跟在外面留守的警察一打听才知道,不仅辖区刑警队的人来了,连市局刑警队的大队长张文龙都到了。 刑警队大队长张文龙今年快五十岁了,是天海老资格的刑警大队长了。不过他是由袁兵的前任带出来的老刑警,后来袁兵上来的时候算是袁兵手下的红人。谁知道袁兵还没来得及提拔他,袁兵自己却因为新红山矿的事情倒台了,结果他这个本来有资格提拔到副局长的人也就耽误了下来。 等到王春生上来的时候,张文龙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他和现在市局中的诸位领导都没什么关系,再加上他年龄有一点偏大,所以弄了个不上不下的局面,很是别扭。再加上他原来碍于自己的老资格,对其他人都保持了比较疏远的态度,结果现在靠山倒了后,落了个孤家寡人的局面。 唯一能支撑他的,就是张文龙在刑警队长这个职位上干了小十年,天海全市也找不出一个能替代他的人。王春生虽然能力不凡,但毕竟是从派出所治安警察的方向干上来的。在刑警队仅仅算是呆过一段时间,不算陌生而已,但离精通和熟悉却说不上。这才让张文龙继续保有了现在的地位,暂时还算干得安稳。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这位老刑警现在警局内干得可不太顺。不说他手下的候副队长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就是几位局级领导都有意培养一些年轻干部,准备将来替换掉即将进入退休年龄的张文龙。在这种情况下,张文龙过得谨小慎微,对一些人和事都摆出了一种超然的态度,既不刻意拉近关系,也不刻意回避,倒是有利无欲则刚的意思。 此时的张文龙正在发生死亡的房间对面房间听勘查现场的刑警向他汇报情况,在听到种纬带着人来了的消息之后也有些疑惑。当他听说这个刚刚死亡的人是种纬他们昨天临时发布的协查通报上的人之后,也有些小小的意外,便让人把种纬他们叫进他的临时办公间了解情况。 种纬见到张文龙的时候,他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张文龙敬了个礼,然后老老实实的尊称了一声:“张队长,您好!” 在礼数上,种纬对这些有本事有技术的老警察一直不敢怠慢,从部队里出来的他深知,凡是能在强手如林的地方站稳跟的人,绝对都有一手绝活儿的,对这个人的态度恭敬一点是没亏吃的。 第十七章 现场勘查 对种纬的这个态度,张文龙很是满意。更何况他知道种纬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从警几年来便屡屡破获大案,绝对不是那种单纯靠关系才混出来的样子货。因此对种纬,以及他背后的王春生,他都保持了一种井水不犯河水,但却又高看三分的态度。 更何况如今这个态势,他张文龙也有些认命了。毕竟自己的年纪摆在那儿,之前又跟错了人,其他领导们暂时没动他就已经够给他面子了,他何必要搞得满处皆敌,紧张兮兮的呢? “小种啊,你们怎么来了?我听说昨天晚上你们还发了个协查通报?正准备找这个人呢,具体怎么个情况?”张文龙语气平和,态度和蔼的问种纬道。 “是,张大队,这个死者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们涉及一桩盗窃案,我们正找他们呢!”种纬从容的答道。 “哦?昨天偷的东西,今天人就死了。另外一个家伙还飞了,这案子透着邪性啊!”张文龙一确定种纬他们的来意,马上就嗅到了这起案子的特殊性。 “是,这桩案子很特殊!不知道刑警队的兄弟们现场勘查的怎么样了?找到什么东西没有?我能不能进去看看?”种纬开口询问道。这桩案子他现在也是云里雾里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文龙说。 “嗯……”张文龙略一沉吟,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可以啊!呆会儿你跟着我,咱们一起进去吧。现场勘查得差不多了,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张文龙答道。 “大致的死因呢?看得出来吗?有没有外伤?”种纬继续问道。 “没有!我刚才进去看了一圈,尸体上一点外伤都没有,估计得让法医上了。”张文龙对种纬答道。 “有没有发现一个女式的钱包?”种纬不打算绕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女式钱包?”张文龙疑惑的看了种纬一眼,然后才答道:“确实有一个女式钱包,怎么?那是失物?” “对,是失物!检查过那个钱包么?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种纬一听果真发现了一个女式钱包,立刻来了精神。 “检查过,里在有钱,有卡,还有一块电脑的移动硬盘,现在已经进行了登记。”张文龙依样对种纬说道,只是说完了钱包里的东西,他忽然看着种纬又补了一句道:“不过……这个钱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 “哦?怎么个不对?”种纬一听张文龙这么说,心中也起了好奇的心思,跟着问道。 “一般人作案偷东西,一般都把钱匿了,然后把钱包和东西扔了。怎么这个家伙办事,居然还把钱包好好的一整套拿着,好像就等着咱们来找似的。别就是因为这个钱包,要了他的命吧!”张文龙一边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种纬的反应,一边分析道。 好厉害!一眼就看透了这里边的关节。这个钱包绝对是个要人命的东西,至于对方为什么偷了钱包,还把东西原封不动的留下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说不定那个钱包里硬盘上的文件已经被拷贝走了,然后对方把钱包留下,就把那个下手盗窃的家伙给灭了口了。至于接下来这个案子该怎么破,种纬也没有准主意,他只能如实把情况汇报上去,然后看王春生和对方联系的结果。 “我能不能看看那个钱包?这个案子确实情况特殊,一会儿我会向王局汇报的,具体接下来该怎么办,却不好说了。”种纬有些为难的向张文龙说道,并不掩饰他现在的心理状态。 张文龙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确实有事儿,既然种纬暂时不愿意说,他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点了点头,便带着种纬进了对门的案发现场。 进刑事案的案发现场是有讲究的,种纬在警校时自然是系统学过的。很多外行人都以为刑侦工作似乎很玄奥,神探们跟大仙似的抽着烟一通神侃的推理,最后就可以把作案凶手找出来。其实在现实中,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这都是写小说的人和编剧们臆想的影视剧给大家造成的误解。 刑侦工作实际上是门很严谨,很正规,很有逻辑性的实操科学。就算有些推理的内容在里边,但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这一切,所有的推理都是建在沙地上的空中楼阁。 刑侦工作的重中之重在于取证,没有细致到极点,没有任何纰漏的取证,警方的工作就没法寻找到一个稳定的基础和一个扎实的出发点。话又说回来,一些冤假错案是怎么造成的? 那就是办案人员,甚至核查人员以主观臆断为证据,完全脱离了真实案件情况办案所造成的。只要办案人员没有投机取巧和争功谋利的心思,哪怕这样的案件就算破不了,但冤假错案也绝对不会出现。 种纬跟在张文龙的后面,两人溜着墙边小心进入了案发现场。他们这样走路,是为了尽量避免破坏案发现场内的足迹。即便是这轮侦察没有发现什么,但是这个案发现场仍旧会被封闭一段时间,以备将来需要的时候再重新勘查。 这间小旅馆的房间和其他旅馆并没有什么不同,一间直门的房间,进门左手是脏兮兮的卫生间。往屋里走,左面摆着两张床,靠近门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单,人已经死亡多时了。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着外观检查,他的助手则配合着人记录着尸体现场勘查的情况。 屋里面的桌上地上放置了不少证物卡,那都是刑警们在这屋里勘查后发现的一些痕迹位置。其中的一些物证已经被收走了,但收走物证的证物卡位置还保留在原处。这样刑侦人员可以根据这些条件重建现场,为将来分析发案原因和过程提供现场环境依据。 种纬也不是第一次出重案现场了,但这种未被侦破的刑事案件发案现场,他还真是第一次出。以前他去放现场,都是治安案件过后的现场,虽然有也取证环节,但嫌疑犯不是已经被抓,就是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的。 像这种犯罪嫌疑人未定,现场证物还有待收集的现场,他还是第一次来。所以种纬转身其中,不知怎么的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感。这就像是第一次发现敌人的战士一样,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想要开枪的欲望。 屋里正在忙碌的刑警们看到张文龙带着种纬进来,都只是泛泛的和张文龙打了个招呼,看了眼种纬点了点头,然后就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这倒不是这些人对张文龙不尊敬,而是张文龙这个刑侦工作的老江湖早就有所要求的。勘查现场的时候刑侦人员就是最核心的人员,不管是谁来了,职位有多高,也不能影响刑侦人员的注意力。否则光想着拍马屁了,漏掉某个关键环节的证物和线索,最终案子陷入僵局破不了,那最终的责任该由谁来负呢? “怎么样?发现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没有?”张文龙带着种纬站到法医身后一米多远,在不碍事的一个角落地方问法医道。 “有!”法医一边继续勘查尸体,一边不回头的朝桌子上指了指道:“在桌上呢!不过据我看呐,这个案子好像有点问题。” “是什么?”张文龙一边问着,一边往桌上看去。桌上放着几张证物卡片,标明了刚才取走的证物是什么编号,但此时的证据和物证已经不见了。 负责勘查现场的一名记录员对张文龙汇报道:“在这个位置发现了一瓶白酒,已经喝了一大半儿。另外这个位置放着一盒头孢,而已经打开被服用过了。这个位置放着一个女士钱包,钱包里有一些钱,还有外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块电脑的移动硬盘,目前都已经收起来了。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这个钱包应该是死者和他的同伙盗窃得来的。只不过为什么偷来后没把钱包等证物处理掉,那就不得而知了。” “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么?”张文龙追问道。 “查清楚了。”另外一名一级警司答道:“死者马小华,是个惯偷,曾经因盗窃被处理过,局里负责通缉令的兄弟查出了他的案底。另外治安大队方面昨天下发了协查通报,对我们也是个提醒。”这名警司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种纬,目光有带着些友好的意味在里边。 “跟他一起登记住这间房的人用的是一张姓李的人的身份证,现在已经派人去查那个身份证的情况了。据旅馆的服务人员讲,身份证上的那个人和这两个人有点不太像。不过当初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可能没注意到,还是给他们登记上了。”这名警司继续汇报道:“不过据旅馆的人回忆,今天早晨下发的协查通报上的两个人,和住宿的两个人非常像。所以到底另一个人是谁,目前还在追查。只是不知道治安大队方面还有没有消息提供,这样咱们查起来还方便点。” 第十八章 张队示好 说着话,这名警司再次把目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那意思自然是等着种纬给刑侦方面提供有用的信息呢!只不过这起案子情况特殊,种纬想了想还是没具体表态。 看到种纬没说话,大队长张文龙转过身,随口问已经完成尸体外观勘查的法医道:“我记得好像白酒和头孢不能一块儿吃的,有这回事儿吧?” “有这回事!”法医一边摘手套,一边回答道:“头孢和白酒一块儿服用,容易造成乙醛中毒现象,严重的会抑制呼吸,导致心肌梗死,心衰、甚至死亡。死者嘴唇周边发青,手指甲也有比较明显的缺氧现象,确实符合中毒缺氧死亡的体征。但具体死因,还得把人拉回去解剖之后才能完全弄明白。” “嗯!”张文龙点了点头,重又把目光落到种纬身上道:“怎么样?小种队长,有没有什么案情向我们通报啊!”张文龙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而且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种纬当然知道张文龙这番示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可不敢在张文龙面前托大。于是他规规矩矩的说道:“张大队,这个案子有点特殊的事情,咱们外面谈。另外,我能不能先看看那个钱包?和钱包里的东西?” “可以!”张文龙知道种纬不会在这件事上搞什么故弄玄虚的事情,于是点点头带着种纬从案发现场这间屋里退了出来,返回了对面的房间。 接着,一名负责收集证物的刑警拿着证物袋走了进来。他手里的两具证物袋里,正放着那个钱包和那块凌薇说过的硬盘。 “给,用这个!”看到种纬想要看看这两件东西,那名刑警很知趣的递过来了一双橡胶手套。种纬看了看这双橡胶手套,又突然熄了亲手看这两样东西的打算。 不过他还是伸手接过了证物袋,然后对那名刑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样看就好,谢谢你。”说完这句话,种纬转头对张文龙道:“不过张大队,这起案子有点特殊,我得单独跟您汇报,您看?” 种纬对张文龙说话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更低,甚至用上了汇报这个词。这也是种纬为等下他要说的话打伏笔,毕竟接下来的案情无论跟谁说,都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好,你出去吧!把门带上。”张文龙没有犹豫,立刻支走了手下的那名刑警。至于钱包和硬盘,都被留在了桌子上。 等那名刑警退出去了以后,张文龙才转过头来问种纬道:“说吧,小种,怎么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唉!”种纬先是叹了口气道:“张大队,咱们遇上麻烦了。” 说着话,种纬用手指着桌上的硬盘道:“这个硬盘里面有绝密文件,按理这个案子咱们不该管,应该国安的人来的。” 种纬知道自己没法轻轻松松的带走钱包和硬盘,他只能对张文龙实话实说。而且就算是他现在不实话实说,到最后把这两件现在算是证物,或者算是脏物的东西拿走,也需要有人给张文龙合理的解释。他现在把事情说明白,相信以张文龙的聪明,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 “涉密?”听到种纬这么说,张文龙也被惊住了。其实这倒不是他多么害怕,而是作为一名刑警,谁都知道遇上这种事该避嫌,这种案子可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能沾的。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稍微冷冷场,张文龙便开口问种纬道。 “我先给王局打个电话,让王局跟那边联系一下。回头有什么回音,咱们再看王局他那边什么意思,总之把事情利利索索的解决好才是正理。”种纬对张文龙解释道。 “好!你打吧!”张文龙也没二话,直接就同意了种纬的建议。 种纬拿出电话,拨通了王春生的手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然后种纬按照证物袋上的备注,向王春生汇报了目前发现的钱包和硬盘的具体情况,甚至把钱包的大小和外形,以及里面装了多少钱,多少外币都描述了一下。这些信息王春生跟那边联络的时候都用得着,种纬当然要讲清楚了。 “刑警队的人谁在?跟他们提这个事儿了没有?”王春生弄明白了眼下的情况,马上先问起了刑警队这边的情况。现在这件事情很是麻烦,把消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才好处理。 “张大队在呢!他现在就在一边,您要不要和他说话?”种纬问王春生道。 “好!你把电话给张文龙。”王春生对种纬吩咐道。 种纬把电话交给了张文龙,只听张文龙听着手机里王春生的话,连续嗯啊这是了好几句,然后才对电话那头的王春生道:“这个案子我的原意是区刑侦主责,市刑警队督导。现在既然出了这个情况,那还是请市局方面拿主意吧!而且毕竟已经死了人,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请市局领导决定。” 接下来再说了没几句,张文龙便把电话交还给种纬道:“王局要跟你说。” 种纬再次把电话放到耳边,只听王春生对种纬道:“你跟张文龙先等一等,然后我跟那边先通报一下这个事情,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除张文龙外,任何人不得再透露任何情况,明白了么?” “明白!”种纬认真的应了一句,电话那头的王春生旋即就挂断了电话。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种纬和张文龙两人相对无言。这件案子办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他们只能按照上级的意思行事,后面这起案子是办是结,也由上级一言而定。 “小种啊,现在在治安大队干得怎么样?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到我们刑警队来尝试一下啊!”沉默了好一会儿,张文龙主动与种纬说起了闲话。 “呵呵,张大队,不瞒你说,我在警校学的就是刑侦专业。而且我也是个喜欢琢磨事情的性子,也想到刑警队去尝试一下。可现在王局不让啊!非说什么治安大队和巡特警大队的事情离不了我,让我再坚持一段儿的。”种纬对张文龙说的是实话,当然这其中有没有王春生的其他考虑,他可就不知道了。 “你今年二十几?”张文龙继续问道。 “二十八!不小了。”种纬回答道。 “是啊!都二十八了。香港那边,飞虎队年龄最大就到二十八。没办法,这是生理原因决定的。任你功夫再好,反应再快,到了二十八岁反应速度和体能肯定都得下降。你到咱们局里一直在治安口,对那边的业务算是非常熟悉了。可要是这么一直干下去,可是对你不利啊!”张文龙颇有点苦口婆心似的说道。 “怎么呢?”种纬也想听听张文龙的意思,遂开口问道。 “你看看你们王局就知道了。”张文龙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拿王春生出来说事:“你们王局一直在治安口干,在刑警队总共没干三年。所以后来提到一把副局长位置上的时候,在刑侦口上多别扭?他也不好意思说我,我有些时候跟他汇报工作也费劲。没办法啊!回头哪句说重了,人家说我看不起新任副局长,这个帽子你说我戴还是不戴?”张文龙向种纬诉苦道。 “没那么严重吧?”种纬知道这是张文龙借报怨之机向自己表明态度,也许是希望自己把他缓和关系的愿望带给王春生吧? 张文龙无奈的挥了挥手道:“唉,我这辈子估计也就到这儿了,顶多再过两年混个边缘的副局长,然后再混浊就退休了。可你不一样啊!你还年轻,前途光明。你现在在治安口干得就不错,将来在咱们刑警队再镀镀金,以公安系统这点事儿对你还算事儿啊?” “我跟你说啊,我觉得你应该趁着年轻到刑警队来干一段时间。等再干几年下来,你再看你的履历,在特警处突过干,在治安口干过,巡特警这摊子事也是你帮着立起来的,再有了在刑侦这边的经验,咱们公安系统这点事儿还有什么能难住你的?”张文龙脸上带着认真的笑容对种纬道,似乎完全不把眼下的这桩命案当回事:“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全省警察系统里年轻一代里的红人?将来你要是不进省厅,那就是咱们天海的损失。” “怎么样?你觉得我这个建议如何?”说完了自己的建议,张文龙继续面带微笑的问种纬道。 被警队里的老前辈夸的感觉确实不错,无论如何种纬也没法再对张文龙的赞许和建议保持冷漠和平静了。种纬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皮道:“我也想去刑警队啊,可是这事我说了不算呐!” “唉,没事儿!”张文龙打断了种纬的话道:“这样吧!回头我跟王局说说,把你要到刑警队里来,免得他优柔寡断的。张文龙做了个斩钉截铁的手势道,似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愿意过来跟我干。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过来,回头我让有经验的人好好带带你就是。” 第十九章 京城还物 种纬和张文龙正说着话,也就过了四五分钟的工夫,种纬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王春生打来的电话。 种纬赶忙向张文龙示意,然后接通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个位置?”王春生上来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问种纬的具体位置。种纬不知道王春生要干什么,但还是马上把自己的具体位置告诉了对方。 “好,你就在那儿等着,那个钱包和硬盘就在你手里放着。等会儿有辆车去接你,黑色的帕萨特,车号是xxxxx,司机姓刘。然后你直接上他的车,他会直接把你送到省城机场。到机场后,你直接上飞机飞京城,机票什么的不用你考虑,他们都给你联系好了。到京城以后有人接你,等你到住处后就给凌薇打电话。等见到她本人以后,就直接把硬盘交给她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你都不用管,也不要问,都听明白了吗?”王春生一旦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吩咐,内容多到让种纬都有点跟不上他讲的内容。好在种纬脑子比较快,把王春生所讲的内容大致记下来了。 当王春生问起种纬听没听明白的时候,种纬一边回答听明白了,一边又看着张文龙问道:“那两件证物怎么说?张大队那边也需要手续的。” “手续你不用管,回头我跟张文龙交待这事儿。”王春生不容置疑的对种纬道。接着,王春生口气一缓,却又意味深长的对种纬说道:“小纬啊!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对你的性格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会去做什么事。不过……我有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感情这个东西嘛……是需要培养的。有时候选对了人,可以少让你奋斗二十年啊,明白吗?” “啊?王叔,您这是……”种纬平时在公开场合都叫王春生为王局的,如今听到王春生突然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情不自禁就把王春生称为了王叔。 “放心吧!叔不会害你的,林萍是个好女孩儿,不过……”王春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帮不了你什么的。” 听到王春生这话,种纬犹如身坠冰窖。王春生这话再直白不过了,他这是希望自己和凌薇发生点故事的意思啊!可是种纬和林萍公开关系已经差不多三年了,怎么好就这么舍她另觅新欢?就是因那个凌薇是个有来头的女人?虽然凌薇长得倒是不难看,只是她那种行事百无禁忌的作风,还有那过于傲慢和刻薄的性子,让种纬根本没法接受。 而林萍呢?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傲娇,小矜持,但对人还是蛮真心的。当初在和韦婷婷的情感之争中败下阵来,却依然对种纬情有独衷,痴心不改。等到后来终于和种纬牵手,这几年也是全部身心都投入了这份感情里,若要让种纬就此放弃林萍另寻新欢,种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事来。 更何况,当初林萍在两人的感情上主动出击的行为,似乎还是受了王春生的蛊惑的。如今王春生又蛊惑种纬始乱终弃,就算王春生本意对种纬是好的,但依然让种纬有些难以接受。 “感情的事情最终拿主意的还是你自己,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该怎么办还是你看着来。”王春生似乎也知道种纬心里是怎么想的,因此也没过多的规劝种纬,匆忙说了一句就让种纬把电话交给了张文龙。 张文龙接起电话后,他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有意思了。那是一种先瞠目结舌,然后又有些不情不愿,接下来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反应。在一通“嗯,”“啊,”“这个啊,”“是,”“好吧,”“听你的”之类的回答后,张文龙终于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交还给了种纬。 “行了,我去见王局,这两件东西你拿着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问了。”说着话,张文龙起身就要走。可在走出了几步以后,他又忽然停下来道:“这事儿是公事,了结了也就了结了,刚才我提的你的事儿可是正事儿,回头你好好考虑一下,等你回来之后给我个信儿。” 说完这句话,张文龙拉开门便出去了。出去功夫不长,刑警队的人便开始撤场,连带着连尸体也被装上专门的运尸车被运走了。等种纬走出门的时候,便看到对面的案发现场那间屋已经被贴上了封条,看来接下来这间屋子要空上一段时间了。将来不知道哪位住客有缘,会住上这间死过人的房子。 看别人都走了,种纬便带上了那两件证物,连证物袋都都没打开就装进了随身的包里。然后种纬给家里和林萍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两天他有案子要忙,暂时没时间回家和见面了。家人和林萍都知道种纬的工作性质,也习惯了种纬的这种工作时间,当下只有嘱咐了种纬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种纬收拾东西下楼,和等在车里的李建齐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让他自己去上班即可,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等着。 时间不长,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一辆帕萨特轿车便一路寻找着开到了旅馆门口。看那车的牌照号,确实是王春生跟种纬说过的那辆车。 种纬当即和李建齐道别,然后向那辆轿车走了过去。那辆车的司机看到种纬过来,当即停下车,把驾驶室的玻璃摇了下来问道:“您是种纬警官吗?” “是,你贵姓?”种纬谨慎起见的问道。 “我姓刘,是王局让我来的。”对方的司机点点头道。 种纬知道没错儿了,直接上了对方的车。帕萨特随即启动,直接出城上了高速,然后一路向省城方向开去。 一路上,这个姓刘的司机除了给种纬提供了一瓶水之外,没有和种纬说任何的话。甚至连种纬要坐哪架航班,几点几分飞,机票什么的问题都没提。他不说话,种纬也没法问,因为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有过多的纠缠,毕竟这里面的事儿不是他可以碰触的。 帕萨特一路风驰电掣,直奔省城机场。种纬他们是十一点多钟出发的,等到下午两点左右,他们便开到了机场。 种纬原以为这辆车还要开到候机楼,然后这个司机会给他一张机票什么的。谁料这车根本没往候机楼的方向开,而是从机场侧面的一条运货车走的通道直接开进了机场,然后直接往停机坪方向开了过去。 看这司机轻车熟路的开车方式,种纬就知道这个人这样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等到帕萨特最终停下的时候,种纬赫然发现自己这一侧的车门正对着一架引擎已经轰鸣的客机。 “就是这架,上去吧!”姓刘的司机指了指这架飞机,言简意赅的道。 种纬无可奈何的向对方道了谢,然后下车直接走上了台阶,上了飞机。等种纬踏进机仓的时候,两名空姐已经微笑着等在舱门口了。 一名空姐直接把种纬引导进了商务舱就坐,而另一句空姐直接在种纬身后关闭了舱门。等种纬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的时候,飞机便缓缓的滑向了路道。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京城机场。 种纬收拾东西下飞机,却看到摆渡车旁边已经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了。看到一身警服的种纬从摆渡车上下来,开车的司机象那个姓刘的司机似的探出头来言简意赅的对种纬道:“种纬?” 在得到了种纬肯定的回答后,这家伙向车的方向摆了摆头,示意种纬上车。于是,种纬在一群需要上摆渡车才能离开若大机场的乘客们那有些懵逼的眼神中上了帕萨特,然后直接开出了机场往市区开去。 同样是一路的风驰电掣,同样是一路没有言语的交流。等过了半个小时之后,车便停到了一家隶属部队的宾馆门前。 “你就住这儿,进去直接登记就行。”这个司机终于对种纬说出了第二句话。而直到种纬下车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个司机姓甚名谁。 种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这家进出都是军人,连门口警卫都是军人的宾馆。 登记住宿的时候种纬遇到了点小麻烦,显然这家宾馆的人并不知道种纬的身份,种纬只好用自己的警官证登记住宿,但负责办理住宿的工作人员却不大配合。用她的话说:这里接待的人员都是军人,前身就是军队招待所,是不接待社会上其他人的。哪怕种纬身上穿的是警服,也不在接待之列。 种纬无奈,又不好再换地方。只好推说自己是退伍兵出身,因突然任务来京城公干,已经找不到其他地方住了,希望对方通融一下。对方的女服务员看种纬说得恳切,无奈只好喊来了一个自称是经理的人。 这位经理听说种纬是退伍兵,而且还是原属于同一个军区的退伍兵,便连续问了几个种纬部队方面的专业问题。看种纬回答得中规中矩,这名经理便点头让服务员给种纬办理了住宿手续。 第二十章 形势突变 种纬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随身的提包放好,然后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凌薇的电话。 “你好,凌薇么?”种纬对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喂,你好,小姐不在家,刚刚出去了,把手机忘记了,您是哪位啊?一会儿我告诉她。”种纬打得是凌薇的手机,谁知道接电话的却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从对方说话的声音和音调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年长的妇人。 种纬听对方说话的这意思,认为对方可能是个保姆之类的人。因此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名字和来意告诉了对方,并且告之了对方自己现在的宾馆名称和房间号。 挂断电话,种纬便躺到了床上,准备休息一下,这一躺下种纬才感觉出现在自己现在有点饥肠辘辘,脖子饿得不行。直到此刻种纬才想起来,除了今天早上匆匆吃了点早点之外,自己就一直水米没粘牙。从发现尸体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他一直在忙着,等到后来得到消息往京城赶,自己根本没想起来吃饭的事情,怪不得那么饿呢! 看看现在的时间,刚四点多不到五点的样子。现在去吃午饭肯定是没戏了,可去吃晚饭还有点早。再者说自己手上还拿着两件烫手的东西,现在去外面吃饭总不能带着那两件要命的东西吧?可不带着这两件东西,把它们放在哪儿合适?种纬可不是凌薇那种性格,既然这两样东西交到他手里了,他就不能让这两件东西有半点差池。 左思右想,种纬想起宾馆楼下还开着一间小报亭,他想报亭里应该有些方便面之类的东西提供吧?自己干脆买点吃的简单对付一下,等呆会儿凌薇来了把这两件东西交出去,自己再放心吃饭去不迟。 在种纬的思想里,凌薇既然把手机放在了家里,那就证明她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想到这儿,种纬把自己的提包重新夹在腋下,然后装好房卡就出了门。 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堂,种纬信步朝大堂门口走去。可还没走到大堂门口,两辆东风军车便呼啸着冲到了宾馆门口。接着“嘎”的一声刹住车,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迅速的封锁了整家宾馆——这一下,种纬居然被封在宾馆大堂里出不去了。 “所有人!该哪个房间的都回自己的房间,特勤任务!请大家配合一下!”随着说话声,一名扛着少校军衔的军官走进了大堂,指挥着麾下的战士把逗留在大堂里的人往各自的房间赶。 种纬不知道对方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但他知道这种类型的场面一旦出现,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反抗的。不管你是不是有意见,都必须配合部队的安排和指挥,除非你不想痛痛快快的活着了,才会试图以暴力的方式对抗。 种纬作为军人出身的警察,自然知道这一点,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向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至于肚子的问题,还是呆会儿再说吧!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才拐过楼道,种纬就听到身后的军官已经走到了服务台前,正问服务台的工作人员道:“1205房间住进了个警察是吗?人还在不在?” 一听这话,种纬一下子站住了,因为他就住1205房间,而且估计整个宾馆就他一个警察吧? 那个少校还在问服务员道:“这个人叫种(zhong)纬……” 听到这话,种纬干脆把身子转过来了,并且重新走回了大堂里。既然对方是来找他的,那他就没有躲的必要了,可是干嘛弄这么个大阵仗? “我就是种纬!”种纬故意提高了声音对那名军官道,还特别强调了种字的正确读音。 那名军官和前台服务员听到种纬说话,一下子把目光转了过来。服务员一看来人正是种纬,当即对那名军官小声说了一句道:“那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名军官一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当即带着几名战士朝种纬包抄了过来。那架势一看就是准备擒敌的,一个个就像要对付江洋大盗,或者持枪顽抗的匪徒似的,一副马上就要拼命的架势,弄得种纬哭笑不得。没办法,形势比人强,种纬只好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不动,任对方包围了他。 “控制!”少校军官一声令下,四名士兵中两人正面逼住了种纬,另两名就试图在背后制服种纬,伸手就要给种纬来个擒敌动作。 “等一等!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理由抓我?”种纬喝止了对方的动作,心里面却有点隐隐的担心了。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莫非是冲着他身上的那份绝密材料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怎么才能脱身。这块烫手山芋带在自己身上,可真是别扭! “有没有理由你不用管,我们奉命甄别你的身份!控制!”那名少校根本不为种纬的言辞所动,给了一个莫棱两可的理由,便继续下令道。 “等一等!”后面的两名士兵已经抓住了种纬的手肘了,冷不防种纬却双手猛的往上一抬,却已经把腋下的皮包给举到了头上。 种纬把皮包举过头顶,望着那名少校道:“我的包里装着绝密文件,你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这份绝密文件来的?如果你们想要这份绝密文件的话,那就得先把我弄死才能把文件弄到手。否则的话,你们就给我保持距离。不然文件有了损失,你的上级不会饶过你的。” 种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来意,只好用这种方式试探一下。假如这伙人真是假扮的,或者是奔着这份绝密材料来的,说不得他就得拼着命折腾一番了。能不能保住这份绝密材料是一回事,但一番折腾肯定能把事情闹大,这些想劫文件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就算对方仍有办法脱身,但至少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这里毕竟是京城,耳目众多,相信这伙人本事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夺绝密文件,总得找点合适的借口才会下手吧?如果对方不是奔着文件来的,自己至少不会落于下风。 种纬的办法见效了,他的话一说出来,身边的几名士兵就都讷讷的不敢再动手了。绝密文件唉!军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如果敢控制种纬,导致文件出了问题,回头他们也得受处分的。 种纬一看他们这些军人们的这个反应,当时就放下了一半儿的心。这至少证明对方是真正的军人,还是有所顾忌的。既然有顾忌,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面的那名少校军官看了种纬一眼,又看了看种纬头上的那个皮包,显然有些为难了。他沉吟了一下才对种纬道:“你是哪儿的警察?来京城干什么?我们奉上级指示来调查你,请你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把我捆起来把包拿走?是么?”种纬把手放了下来,但却拍了拍手里的皮包问对方道。那名少校看了看种纬手里的包,显然也有些犹豫。 转过头去,少校低声向服务员问了句什么。接着服务员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就向左手方向指了指。那名少校转回头来,对着还围在种纬身边的几名战士命令道:“你们几个先看住他,我去去就来。”说完这句话,这句少校便在服务员的指向下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 而此时,整个宾馆里也乱了起来,士兵们已经开始挨个人挨个房间核查。你是哪里来的?哪个部队的?来京城干什么?已经住了几天?你单位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有介绍信没有? 连珠炮似的问题,把宾馆里住宿的各地来的军官们问得懵头转向。这些外地来京的人员干什么的都有,平时在自己的部队上都是说说道道的人物,哪见过被几个不兵逼着,一个班长就冲你凶巴巴的问话的场面? 可即便如此,这些军官们也不敢有怨言,只能乖乖拿出自己的军官证和介绍信,如实报告自己的情部。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少不了会被对方警告几句什么。比如风纪扣怎么扣的?你的介绍信已经开了半个月了,事情还没办完吗? 看到这一幕,种纬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手里的这份绝密材料来的,那么他们又是冲着什么来的呢?莫非和凌薇有关? 正在这个时候,那名少校已经转了回来。他看到种纬后朝种纬打了个手势,让种纬跟他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想不过去都不行的。他身边的四名士兵若有若无的裹胁着他,往那名少校指点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了一间服务员值班室模样的房间门口,那名少校当先便走了进去。种纬站在这间房门口,有着短短一瞬间的犹豫。如果在大堂里的话,他还有施展空间,凭借着身法和速度突然爆发,确实有机会冲出大堂去。相信就算这些军人手里的枪里有实弹,他们也不敢在人来人往的京城大街上开枪的。 第二十一章 也算战友     可一旦种纬走进了这间屋子,门口再有人持枪一堵,种纬再想往外冲可就难了。假如对方真想在房间里对他不利的话,他周旋的空间也就没多少了,十有八-九吃亏的是他。可现在已经是这个局势了,他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看到种纬在门口犹豫,那名已经进屋的少校冲种纬露出了一种鄙视的眼神道:“行了,进来吧!没人会把你怎么样!更没人会对你手里的绝密文件怎么样!切,还绝密文件呢!就是这么提溜着满世界逛的?你们警察的绝密文件真不值钱!” 被对方鄙视了!不过看这名少校这意思,对方确实不是冲着他手里的文件来的。其实想想也是,如果是有人在他打手里的这份绝密材料的主意的话,也不会直接通过这些军人从他手里去夺,那样整个事件的性质可就变了。毕竟这种事情是犯忌讳的,如果不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局面,谁也不会那么干的。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原来也是部队上的,现在退伍了才当的警察,我现在需要知道你们的身份。”种纬还是没往屋里走,而是站在门口谨慎的问道。 “切!”那名少校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屋里的一张椅子上,脸上带着鄙视意味的笑容问种纬道:“问我们番号?你先说说你的?我听听你原来哪个部队的?军衔?” “我原来是xxx团的,退伍的是时候是上士。”种纬从容答道。 “xxx团?”没想到种纬一报完番号,对方的少校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上下打量着种纬道:“特警团?咱一个军区的?我了个去,你们团长是?” 对方的少校一听种纬报出的番号,立刻明白种纬居然和他是一个军区的。他直接用一句不太文雅的表达,来表明他对这件事的惊讶。紧接着他又扔出了一个常见的问题,想要试探种纬身份的真假。 “袁以刚,政委是王坤,只不过后来王政委生病去世了,不然特警团后来也不会沦落到被撤销番号。”种纬直接报上了团长和政委的名字。 “那你认识周绍文吗?”对方的少校直接问种纬道。 “认识,周绍文是我带出来的兵,我是他班长。”种纬答道。 “我了个去!”少校这会更惊讶了,他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问道:“绍文说他班长逮过飞贼,是你吗?是真的吗?他还说你有一身好功夫,连特警团当年的狗排长都不是你的对手,有这回事儿吗?” 这名少校问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公事公办的踞傲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亲近和好奇的神情。 “逮飞贼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逮了两个。功夫我当然会一点,不过战胜国排长是他转业之前的事情。那会儿国排长已经有些荒废了,这才让我占了便宜。”种纬直接把对方嘴里的狗排长变成了国排长的正规称呼,也显示了他所说的不假。 “哎哟!敢情是自家人,来来来,请进请进。”这名少校一边客气的请种纬进屋,一边自报家门道:“我姓徐,现在是京城特警团二营副营长,跟周绍文那小子是莫逆之交。” “哎,对了,老班长,当初你和周绍文一块儿抗过洪?周绍文还立过功是吧?那他那功劳是实打实的吗?不是因为他老爸的关系吧?”这位徐少校一上来,就问了句让种纬哭笑不得的问题。显然是周绍文吹得太大,以至于没人相信他真在抗洪中凭本事立过功。 “有这事儿,那阵儿周绍文表现得确实不错,有一次还差点淹死在沱江里,立功跟他老子没关系的。”种纬轻轻叹了口气,也为当年和战友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感叹。 “我了个去,我了个去,这家伙,我还真误会他了!”听到种纬的解释,徐少校露出一副吃惊加后悔的模样道:“得,少不了这回回去请他吃顿饭,跟他赔个礼了。我之前觉得这小子军事素质还成,可他说的那些我还真不怎么信的。哎,对了,回头我告诉这小子一声,估计这小子马上就得跑来见见班长你。” “还是免了吧!我这不接受了这么个烫手的任务,正发愁这文件交不出去呢!哎,对了徐少校,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阵仗,难道真的是冲我来的?”种纬看双方聊得不错,便乘机问对方道。 “唉!上面下来了任务,说有可疑分子到了这边,让我们控制局面完成甄别。不过像班长这个身份,我们还怎么甄别啊?肯定没问题了。不过班长,这个文件是咋回事,怎么就安排你一个人带着住在这种地方啊?虽然说这是部队的宾馆,可毕竟不方便不是啊?”两边解除了误会之后,徐少校表现得和种纬很亲近,直接开口问起了文件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方便说,我只得到了物归原主的命令。至于到这里住宿,也是上面有人安排的,我做不得主。这不一直带着这东西呢么?就等着一会儿来人取走这个烫手山芋呢!”种纬拍着手里的提包对对方说道。 “哦,那涉密的事情我就不问了,问了也是个病。回头完事我跟绍文打个招呼,告诉他一声你在这儿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班长你先委屈一下,你先在这屋呆着别动,估计一会儿有人来问你话。等事情完了,我让几个弟兄守着你,等你把这烫手的东西交出去,咱们也就轻松了,咱们跟绍文一块再聚。”徐少校表现得很热心,一边告诉种纬该怎么配合,一边还主动提出帮助种纬看好绝密文件的事情。 “哎哟,那就谢谢徐少校了。”听到对方这么说,种纬心里禁不住升起一股热流。 绝密文件这事儿一般人谁愿意沾,恐怕一听说是这种东西早就跑远了。而徐少校这么说,等于把一个天大的责任给揽在了身上。虽然他干这事儿是对的,但万一出了差池他也是有责任的。可既然他主动出手帮助,那就证明他是真心把种纬当自己人看待的。 “唉,别客气!咱们好歹也是一个军区的人,你遇上麻烦我不忙谁帮?再者,我要是真不帮你的话,回头哪天周绍文那小子知道了,还不骂死我?另外,以后别叫什么徐少校了。肩膀齐为弟兄,你叫我老徐,叫徐哥都成,嘿嘿。”徐少校大大咧咧的对种纬一笑,显得和种纬非常的亲近。 说着话,徐少校把堵在门口的几名士兵中的一名班长给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而等到这名班长出去以后,原来堵在门口防备种纬往外冲的几句战士,就变成了这间服务员值班室的卫兵,持枪面向外面了。看到这一幕,种纬心里跟打开两扇门似的,顿时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徐少校又和种纬聊了会儿天。在聊天的过程中种纬这才知道,周绍文现在已经从军校毕业了,军衔也已经升到了中尉。但由于周绍文这家伙军事技能也好,接人待物也罢,再加上他家里还有几个军中的前辈,所以他在部队混得非常的开。 关键是周绍文还从来没有纨绔子弟看不起出身差的战友的臭毛病,反倒对那些出身比较差,但很努力的战友们比对那些官宦子弹更亲近一些。不但能吃到一块玩到一块儿,训练吃苦也能混到一块儿。所以这样一来,周绍文在部队里口碑极好,哪怕徐少校这样比周绍文打两级的军官也跟周绍文拍肩膀称弟兄。 种纬这边正和徐少校聊天的功夫,另外一名上尉军官来向徐少校报告情况了,说是已经对宾馆内住宿的人员完成了甄别,目前没发现有什么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个别有些瑕疵的,已经警告和提醒过了。汇报完这些事情,这位军官看了眼正和徐少校坐在一块聊天的种纬,欲言又止。 “哦,老何,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姓种,也当过兵,而且他是周绍文当初刚参军时的班长,绍文那小子不上一次提过的。现在他在天海那边当警察,这次来京城是执行任务来的。”徐少校自然看得出这名上尉军官犹豫什么,干脆给他和种纬介绍认识了一下。 “噢,你好!你好!”一听种纬是周绍文的班长,这位上尉对种纬的态度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他和种纬热情的握了握手打过了招呼,这才转头和徐少校说道:“老徐,黑西服马上就到了,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黑西服?!种纬不知道黑西服是什么的,但看何上尉和徐少校两人的神情反应来看,就知道这些人不一般。 徐少校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转头对种纬道:“这样吧,种兄弟,你先回你的房间,我让四个兄弟在你门口守着。等会儿有人来问你话呢?你就如实的回答,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如果对方要抢你的绝密材料,我们拦着就是。什么时候你说取那文件的人到了,我们才撤,你看怎么样?” 第二十二章 凌薇驾到 “行,听你的。”种纬知道这是徐少校在他的位置上能做出的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了。至于黑西服是伙什么人,种纬大致只能猜测他们是国安,或者更高层次的警卫人员的身份了。至于是不是他惊动了这些人,那他可就不知道了。 种纬在那名何上尉和四名士兵的陪同下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何上尉继续陪着种纬聊天等待,四名士兵两两轮番守在门外。而徐少校则没上楼,而是继续在宾馆大堂里等待着那伙黑西服。 大约过了十分钟,徐少校陪同四名身穿黑西服的冷峻男子来到了种纬的门外。 看到四名黑西服到来,何上尉和种纬点了点头,然后就默不作声的退到了门外。而徐少校在介绍了种纬的身份情况后,冲种纬使了个放心的眼神,便也退到了门外。而四个黑西服中,有两个留在屋里问种纬话,另外则退到了门外,并且把门给关上了,估计他们正守在门外,甚至把徐少校等人也隔绝开了。 种纬知道这是徐少校他们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了,如果这几个黑西服不抢绝密材料便罢,如果他们真的出手抢材料的话,徐少校他们也只能会将这几个人挡在屋里一段时间。徐少校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甄别可疑人员身份,但却没得到帮着别人抢夺绝密材料的命令。所以一旦在那个时候发生冲突,他们是有理由出手的。 随后事情闹大,就必须由上面的人来收拾首尾了。不过即便事情真的闹得不可收拾,徐少校他们也没太大的问题,毕竟身为军人有保护国家机密的责任。在种纬不情愿的情况下,没人能强迫种纬交出绝密材料的。 哪怕最后证明徐少校他们这件事做得不对,他们也顶多被上面骂一通。因为哪个领导也没法苛责履行自己职责的下属,那样的话将来还怎么带队伍。借着这个由头,徐少校他们就算配合了种纬的工作,保护了那份绝密材料了。 不过,事情并没入种纬预想得最严重的方面发展。让他意外的是,这几个黑西服似乎根本不知道绝密材料的事情,而是似乎对他的身份更感兴趣。确切一点说,是对他和凌薇是什么关系更感兴趣。 “你和凌薇怎么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认识了多长时间?”“你们之前见过几次?”“你这次来京城找凌薇做什么?”“谁要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种纬有些有知所措。这是干什么?仿佛在这些人眼里,种纬威胁到了凌薇的安全,是个处心机虑的家伙似的。 “我和她认识不越过三天,她是到天海参加楚楚的演唱会的时个和我认识的。”“我们总共只见过两次面,我来天海是因为她丢了钱包。”“我把她被盗的钱包给找回来了,是领导让我来找她的,要我当面把钱包还给她……” 对方既然没提绝密文件的事情,那种纬干脆也没提,直接把这件事变成了一桩警方归还被盗物品的事情。 可种纬也是忙中出错,因为他这个借口根本就没法成立。警方就算把丢失的钱包还回来,又怎么能坐着飞机来还?这成本也太高了吧?这明显是别有用心啊! 果然,接下来这几个黑西服中为首的人一下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还钱包这件事上来了。 “还一个钱包用坐飞机来还?你们怎么这么好心?”“你老实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试图接近凌薇有什么打算?背后是谁给你下的命令?”一连串的问题一点空闲的功夫都不给种纬留,问得种纬心里直起火。 你大爷的!果然不能随便撒谎,原来一个谎言真的需要一堆谎言来圆啊!种纬无奈的在心里想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像是回音似的,一句:“你大爷的”骂声凭空出现了。而且这声音挺尖挺细,不但种纬听到了,屋里的两个黑西服也听到了。两个黑西服马上扭头向屋门方向看去,随着这两个黑西服的动作,种纬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凭空出现的骂声,而是凌薇正在门口骂人!正主儿来了。 种纬刚认识凌薇不过几天,就已经让他对凌薇的无礼和傲慢深有体会了。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和凌薇打交道的。而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凌薇的骂声似乎有那么点可爱了。至少她能让这几个黏糊糊的黑西服早点中断这无聊,甚至有点神经质的问话。 “小姐,您不能进去,里面正在问话……”隔着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门,屋里的几人可以清楚的听到门外的对话。 “小姐,我们这是按规定行事的,是为了您和首长的安全考虑……”另外一个人努力的向凌薇解释道,只不过他的声音离屋门越来越近。 “滚!他是我叫来的,有你们什么事儿?”凌薇的声音越发的清楚了。 “哐”的一声,随着一声重击,本来就虚掩着的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凌薇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脸上仍是那种带有点傲慢和霸道的神情。 凌薇一进门,那两名黑西服便无奈的站了起来道:“小姐,我们在甄别……” “闭嘴,出去!他是我叫来的。”凌薇根本不给这两名黑西服,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姐,按照保卫规定,我们应该……”为首的那名黑西服试图挣扎一下,仍旧努力的辩驳着。 “闭嘴!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很清楚,用我给你讲保密守则吗?他是我的人!好了,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走了。”凌薇直接搬出了保密守则,还将种纬说成了是她的人。种纬坐在那似乎觉得臀部一紧,忽然有种被人在屁股上给盖了个检疫合格证的感觉,弄得种纬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凌薇这么说,两名黑西服这才没辙了。两人无奈的站起身,走出了屋门,然后轻轻的把房门给掩上了。 等这两人走了,一脸愠和傲慢的凌薇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刚才的女王范儿这才消失不见。等她回过头来看了看种纬,一抹笑意便渐渐地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之间。 “没想到你还真厉害,这么快就找到我丢的包了。”凌薇面带笑意的对种纬说道,似乎刚才那一连串的脏字和骂人的话语都不是从她那红唇间蹦出来的似的。 说话间,凌薇已经走到了种纬的对面,在离种纬距离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而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种纬,那别有意味的眼神似乎已经瞬间对种纬说了很多话。 刚送走黑西服,又迎来这位女魔头,种纬这回有点头疼了。他伸手拿过自己的包,把凌薇丢失的钱包和硬盘都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凌薇一探身,就想把自己的钱包拿回去。谁料种纬一伸手,却又把装在证物袋里的两件东西给拿了回去。凌薇伸手抓了个空,冲种纬一挑眉毛,似乎在用眼神问种纬为什么不把钱包还她。 种纬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道:“偷这个包的有两个人,已经死了一个。所以这个包已经不单单是被盗物品了,它还是涉及人命案的证物。虽然你可以拿回去,但我需要一份收条,不然等我回天海后,我交待不了丢失证物的事情。” 凌薇直楞楞的看着种纬,忽然噗哧一声展颜一笑道:“死脑筋!你以为这个案子还算是案子吗?真没见识!” “是,我是从小地方来的,和京城这地方的大鳄没法比。不过还请凌女士给我写份收条,写明白接收到了什么东西,我回去也好交差。”种纬看也没看凌薇,直接从提包里取出一纸笔交给凌薇道。 凌薇带着顽皮的笑意望着种纬,伸手接过递过来的纸道:“哼,固执得可爱!”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凌薇并没再这个问题上再坚持,而是转过椅子在桌上认认真真的定了一份收条,并且在种纬的指点下列明了她收到的东西。写完这东西以后还没等她把收条交给种纬,手边却已经多了一份印泥。 “请按个指纹!在收到东西的名称上,你的名字上,都要按!”种纬公事公办道。 “哼!”凌薇重重的哼了一声,抬头瞟了瞟板着脸站在她身边的种纬一眼,然后还是按照种纬的指点按了指纹。 “这回完事了吧?”接过种纬递过来的纸巾,凌薇一边挑衅似的望着种纬,一边认真的用纸巾擦着手指道。 种纬吹干了纸上的印泥指纹,一边把这张收条收好,一边点头对凌薇道:“好,完事了,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走!”这回凌薇可被种纬给气坏了,她楞起眼睛气势汹汹的问种纬道:“姑奶奶大老远赶来,就,你就一句话就把我赶走了?” “我该干的事情完成了,你自然可以走了。”如果说之前种纬对凌薇还算有点好奇的话,但在经历了部队和黑西服甄别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想再弄清楚凌薇的身份了。 第二十三章 原是一计 还用问吗?自己只不过打了个电话而已,结果就招来了几十个战士,然后几名明显是安保人员的人把他和凌薇的关系问了个底掉。这一切都证明,凌薇绝不是什么手持绝密材料的国家工作人员,说不定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这样的女人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还是回天海过自己的日子去才是正理。 之间楚楚就是个身份特殊的人,自己只不过和她稍稍萌生了些亲近的感情,结果就被人家轻轻松松的毁掉了梦想,这越发让种纬觉得自己和那些权贵们格格不入。天生的倔强心理之下,种纬本能的就对凌薇他们这样的人产生了一种逆反心里,恨不得离得她们越远越好。更何况这个凌薇行事霸道傲慢,这更让种纬不喜。 “哼!不解风情!”凌薇对种纬的冷淡私毫不恼,她抱怨的撅了撅嘴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这是我一手策划的,好精彩呢!再说,谁知道你还回来的这块硬盘上的东西还在不在,也许已经被人调包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可是有责任的欧!” “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尽管凌薇眼泪流转,语声已经放到了最温柔的语音上,可是她现在说的话太过阴谋算计,所以她无论如何再温柔,却依然让种纬听起来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看到种纬有些生气,凌薇冲种纬恶作剧似的一笑道:“开个玩笑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真没劲!”说着话凌薇拍了两下巴掌,然后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只见房门一开,一个提着电脑包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个男人进屋后朝凌薇和种纬点了点头,然后便径直走到了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包。而在他的身手,一名黑西服已经无声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很快,来人安装好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并开了机,然后从凌薇手里接过了那块移动硬盘;接着,这个中年人一顿让种纬根本看不懂的操作之后,便打开了某个什么软件;然后,这个人便把那块移动硬盘给接到了笔记本电脑上。 当他把那块硬盘连到笔记本电脑上之后,笔记本电脑便发出了一种诡异的咔咔声,这种声音就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在运行,但却又运行不畅似的。多年后种纬有了自己的电脑,才发觉格式化硬盘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似乎和这个声音是有点像的。 诡异的声音响了有一分钟,种纬看到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窗口。那名工作人员看了看那个窗口里的内容,便扭头朝凌薇点了点头。然后这个人便关机拨电源,最后连那块硬盘也拔下来交到了凌薇的手里边。等这名工作人员完全收拾好,便又一言不发的提起电脑包无声的离开了这间房。自始至终,这名工作人员没和凌薇和种纬说一句话,只是朝他们两人点了一次头而已。 等那名工作人员离开了,凌薇用手托着那块笔记本硬盘望着种纬道:“想知道结果么?” 说实话,种纬真的很想知道。那块硬盘里的笔记本硬盘还是不是凌薇丢失的那块?或者硬盘里的绝密文件还在不在?或者文件如果在的话,那份文件是不是已经泄了密?当然,最后这个问题恐怕很难回答,种纬并不指望凌薇能给出合理的,让他满意的答案。 不过同时,种纬也知道。这种绝密文件的事情也应该是被保密的,自己知道得太多了似乎并不好。所以尽管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但他面对着凌薇的试探却没开口。假如凌薇自己犯贱当着种纬的面说出结果,种纬听了也就听了。但如果种纬开口问的话,那种纬就被动了。关于绝密文件的事情,即便是随便一问种纬就违规了。 虽然种纬没说话没表态,但凌薇显然并不在意种纬的无礼。她用手托着那块硬盘,像是欣赏艺术品似的欣赏着,嘴上幽幽的说道:“那份绝密文件已经被拷贝了,而且是在被盗的当晚就被拷贝了。” 说完这句话,凌薇脸上的表情克制不住的精彩了起来。甚至用精彩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表情,如果用喜上眉梢来形容恐怕才更确切些。 听着凌薇的话,看着凌薇那诡异的表情,种纬整个人都有点要迷失了。一是他没想到刚才那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那么厉害,一番操作后就知道那份文件被人拷贝过了。二是他更没想到凌薇对绝密文件泄密不但一点不着急,居然还一副如此开怀的模样。难怪她的气质和那赵敏有些相像,不愧为妖女! 凌薇喜不自胜的望着种纬,看着种纬那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尴尬的神情反应,似乎种纬的反应会让她更兴奋,更满意。 看了好一会儿,凌薇终于再度笑着开了口:“傻瓜,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因为我没法不开心,我就快要忍不住了,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分享。” 凌薇说话的时候眉梢轻挑,樱唇轻启,语声轻快而愉悦。可她越是这样,种纬就越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妖女让他如芒在背,好不难受。 “好了,不作弄你了。”看着种纬有些尴尬到不能忍的境地了,凌薇终于抛出了迷底:“因为这块硬盘里的绝密文件是假的,是我故意让他们偷走的。怎么样?本姑娘演的这出戏不错吧?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当然也包括你!” 说完这句话,凌薇终于没法再克制自己的笑意了,她一个人看着目瞪口呆的种纬自己在那儿笑得花枝乱颤。 “啊!”当迷底在种纬眼前揭开的时候,种纬也被凌薇给出的答案给惊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份文件的丢失居然是凌薇做的一个局,是她故意丢掉的一份假绝密文件!那她那天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全是假的喽?可她也演得太像了吧?而且这份丢失的文件还搞出一条人命来,弄得他的天海公安局的很多人忙着追查了整整一宿……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凌薇不知道,她公开这件事的迷底不但没能让种纬兴奋和佩服,反倒让种纬更厌恶她的行径了。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种纬还是对凌薇的手段暗暗钦佩的。毕竟这出戏她演得实在是太逼真了,以至于把很多人都给骗过去了。但即便凌薇的手段再出色,却依然不能改变种纬对凌薇越来越重的厌恶心理。 因为自小种纬奉行的就是光明磊落,无论是在军营,还是从警,到为人处事上,他都是活得挺简单,活得挺纯粹的一个人。那些阴谋诡计,算计权谋的生活和他不沾边。相反,他到是一个专门来确解阴谋和算计的一个人,这既是他的职业,也是他的性格。 凌薇的兴奋劲儿显然不没过来,好好的一场演出怎么能没有观众?可偏偏她的这出戏不允许有观众,那么眼前的种纬就是能够满足她表演欲的一个绝好的观众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能带着绝密文件去看演出么?你以为我是中了哪门子疯,和楚楚好到带着绝密文件去参加她的演唱会?那是我给那些人机会啊!”凌薇继续眉飞色舞的说着:“现在好了,他们把那份假文件偷去了,然后还以为他们成功了。而接下来本姑娘呢?还得装成一个丢失了绝密文件,却又怕人知道的角色。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心的把那个假文件当真,这样我们就彻底的赢了。这出戏怎么样?精彩吧?” 精彩,确实是精彩!种纬是在心里说这话的,只是想让他当面对凌薇这样说,他却还做不到。 “你那两个保镖呢?他们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么?”种纬想到了这起造假事件中的一个细节,开口问凌薇道。 “哟,看不出你还挺有同情心的么?半天没跟我说话,一说话居然问起那两个家伙来了。”看到种纬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凌薇眼波流动似乎很是高兴看到种纬的这个反应:“没办法,做戏就要做足,那两个人已经被调走了。名义上他们没做错什么,但实际上调离就等于不适合现在的工作,被处理了。不过放心,他们能力不错,都会有一份好工作的。你还真不愧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还真挺重感情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凌薇看着种纬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两个字:满意。 凌薇对种纬感兴趣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当一个人身处阴谋权变中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疲惫和厌烦的心里。哪怕她也是精于此道的人,但她在内心依然需要一片干净的,纯粹的私人空间。而种纬的出现,恰恰满足了她的这种心理需求。 可凌薇却不知道,因为这件事种纬对她这个人的恶感又加上了一条。身边的两个人蒙冤被处理了,凌薇的表情却依然是这么轻描淡写的,种纬从心里替那两个保镖感到有些不值。 第二十四章 仕途诱惑 “关于那个文件的事情,抱歉我不能讲太多。现在告诉你的这些事情,我也相信依你的素质你会守口如瓶的。”凌薇眼波中万般温柔的望着种纬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么?你以为你的上司为什么要用你来做演唱会的安保工作?又为什么要让你来破这个案子?” 种纬这才意识到自己落进了一个局里边,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却又不敢确定的望着凌薇。 凌薇抿嘴一笑,直接给出了答案道:“因为我看上你了!” 直接,太直接了!种纬确实有点搞不懂凌薇这个人,但他除了这个结果也推断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可是凌薇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就因为在楚楚的演唱会之前见过自己一面?不大可能吧? 两年多以前,有人托我调查你的事情。想知道你当时在干什么?在和什么人在交往,谈没谈恋爱。凌薇像是在讲故事一般继续讲道:“可后来呢?又有人来托付我,让我一定要查出你已经恋爱的事情。也就是说,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恋爱了,都一定要让你恋爱。” “猜出来这两个人是谁了吧?”凌薇一边淡淡的笑着,一边望着种纬道。 还能是谁?听到了凌薇的这句话,种纬的心中迅速的就得出了答案,一个让他心中万般苦涩的答案:楚楚和楚楚的后妈姚阿姨! 他万万没能想到,楚楚居然真的把那个四年之约当真了。只是不知道楚楚当初知道不知道已经是被踢出军营的,那个四年之约根本就是没法法实现的事情了呢?他更没想到,即便自己离开了军营,离开了楚楚,但姚阿姨为了让楚楚不能和他走到一起,依然阴魂不散的围绕着自己。 “从那时起,我就对你产生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人,让我们的大歌星,大美女楚楚看上了他?所以我就利用手里的权力和关系调查了一下。”凌薇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对种纬道:“调查的结果让我很吃惊,一个小兵而已!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兵,甚至家庭经济状况还挺困难的。” 凌薇的表情很夸张,尤其在说道小兵两个字的时候,刻意把“小”字咬得非常的重。 “这就让我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兵,居然能偷走了我们楚楚美女的心?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狗崽们还不疯了。”凌薇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有些夸张,她继续说道:“可后来仔细一查,乖乖,原来真的是个牛人!” “在部队里屡立奇功,多次立过大功。无论哪方面都非常的优秀,对战友们也非常的好,非常有凝聚力,而且立志上军校,被公认是未来的将星……”说到这儿的时候,凌薇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她看种纬的眼光是毫不掩饰的热烈,心意一下子袒露无遗。 可当种纬听到凌薇的这番话的时候,种纬却只能露出一丝苦笑了。他当初的梦想是多么的宏大,可就因为一段没有开始也没有未来的感觉,就那么夭折了。 “后来你退伍回了地方,也照样是屡立奇功,还因功上了警校。只是在这段时间里,你的私人生活可有些混乱欧~~”凌薇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对种纬流露出了一种幽怨的眼神,看得种纬身上一阵恶寒。 “我怎么混乱了!?”种纬最不喜欢有人拿他的私生活说事。本来嘛,他过得和苦行僧没什么区别了,怎么还能在方面栽脏他? “哼!”看到种纬上当,凌薇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韦婷婷是一个吧?还有个叫肖婷的吧女?后面还有一个变成你正牌女朋友的林萍?脚踏三条船欧!阿——纬——哥!” 说到最后,凌薇居然拉着长音学着别人的样子称呼起种纬来了。只这一声阿纬哥的称呼种纬就知道,这个凌薇还真没少在他身上下过功夫,不然他怎么知道韦婷婷她们怎么都用这个称呼来叫他。 “你盯我的梢?”种纬有些愠怒道。 “什么叫盯你的梢?只不过是从侧面了解你一下啊!人家好奇嘛!”说到这儿的时候,凌薇的语气渐渐暧昧了起来。她站起身来,缓缓绕到种纬的身后,用双手的手指轻轻的按在种纬的肩头道:“开始的时候调查你,是受人所托。一个算是好朋友,一个算是通过关系找上来的人,我怎么拒绝呢?可后来嘛,了解了你的情况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唔,一身的好功夫,追一个杀人犯居然能追上一下午,生生把那个杀人犯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有新红山那么大案的案子,前后历时十几年的时间,居然能让你给翻出来!这不但是有能力,而且还很有智慧啊!还有那桩连环盗窃案,如果不是你的话,谁会猜出来他们最后会从天上飞走。如果不是你判断正确,不要说是南省的警方丢了脸面,恐怕全国的警察都要跟着丢脸吧?可惜啊,最后你却只升了一级警衔,好不公平哦!” 说到最后,凌薇语气娇滴滴的,似乎真的在为种纬抱不平呢! “你是国家机关的人,怎么能拿国家机器私用?”种纬虽然还不明确凌薇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因此他才有这一问。 “气,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事!我们有的是人,随便打几个电话就能把事情查个底掉。更何况,我们在公安系统内也有人,随便一打听什么不知道?这又叫什么事儿?”凌薇显然对她的行为不以为意,随便敷衍种纬道。 “嗯?你想转移话题?坏人!后面的事情你还想不想听啊!有关楚楚的?”刚被种纬转移了一下注意力,凌薇却又突然的醒悟了过来,又及时的把话题拉了回来。她轻轻的打了种纬一下,还把嘴唇凑到种纬耳边,语气暧昧的说道。 种纬自然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楚楚和姚阿姨两人到底从凌薇这儿得到了什么。不过种纬又不好向凌薇示弱,只好闭口没说话。 凌薇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为难种纬,她淡淡的笑了笑,继续用手指轻扶着种纬的肩头说道:“后来我经常收到你的消息,看到你的照片,甚至有时还能收到你的视频……慢慢的,我就爱上你了。” 听到凌薇这么说,种纬浑身一下子绷紧了,一下子就挣脱了凌薇的手指,站到了凌薇的对面。 “干嘛这么激动啊!拜托,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女人也经历了不下四个,不会这么胆小吧?”凌薇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眼波流动,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味道:“其实我知道,别看你身边的女人不少,可实际上你在感情这方面你还是挺被动的。跟韦婷婷、肖妍和林萍三个,你都是被倒追的吧?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 这个问题正中种纬心中的要害,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却从来都没往深里想。在种纬看来,男人就应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事业上才对。而为了他所谓的事业,他确实在这方面考虑甚少,甚至直到肖妍和林萍两人同时出现,他不得不选择的时候,他才会做出选择。 这说明了你对韦婷婷也好,对林萍也罢,实际上并没有投入多少真正的感情在里边,这说明你在失去了楚楚之后,你还一直忘不了她!凌薇语出惊人,一下子就把种纬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种纬之前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凌薇提出来了,他这才意识到凌薇的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可到底是不是这样,种纬自问他也答不出来,因为在此之前他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种纬,你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从小时候家境不佳的时候,你就立下了大志愿。如果你能一直在军队干下去的话,再遇上能够赏识你的人,你肯定是有机会成为将军的。不过, 那只是一种可能。毕竟你的运气并不好,你偏偏遇上了楚楚。”凌薇说起事业上的事情时,语气一下子变得正式了起来,似乎要为种纬的人生把脉似的。 “楚楚和你到不了一起,不单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她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凌薇直接给种纬和楚楚之间的关系判了死刑,然后她继续说道:“可是其他人呢?你身边现在应该只剩下林萍了吧?可林萍能帮你什么呢?什么也帮不了你的,她根本不可能在仕途上对你有什么帮助的。” 一边说着,凌薇脸上的傲然神色越来越明显了:“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懂你,懂得你最需要要什么。我能帮你在仕途上进步,绝对不会让人贪墨了你的功劳。而且别的我不敢说,如果我们能够在一起的话,五年左右你就可以升到正处,十年左右你可以问鼎厅局级。怎么样?我给你规划的这条路不错吧?你考虑一下?” 说完这些话,凌薇用一种手到擒来的眼神有些踞傲的望着种纬,仿佛种纬就要成为她的囊中物了。 第二十五章 流水无情 假如凌薇换一种方式对种纬讲上面的话的话,种纬也许还真的会考虑一下的。但现在看着凌薇那种傲慢的眼神,种纬心中的那股子傲气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什么关系?什么仕途?人活着应该自在一点,不被别人驱使才是真正的在活着。 难道自己将来要像凌薇的那两个保镖那样,明明被凌薇利用了,可偏偏被蒙在鼓里给处置了?难道要自己像刚才盘查自己那几个黑西服一样,被凌薇呵斥的时候都没办法搭腔吗?种纬自问自己肯定做不出来的。 更让种纬难以接受的是,凌薇跟自己谈的这些条件,自然无疑是以种纬的人身自由作为交换的。让种纬出卖自己的感情,以此换来今后的仕途上升渠道?拜托,这种事是种纬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别说如今种纬和林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就是种纬现在感情处在空白期,他也不会用自己的情感来做交易。凌薇根本就是选错了对象,选错了交易方式。虽然这种交易方式对凌薇来讲再正常不过了,但她显然忽视了种纬的感情和意愿。 “凌薇,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我该怎么感谢你呢!”看着凌薇那副手到擒来的神情,种纬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厌恶感。他故意给凌薇来了个恶作剧道:“你能不能再等一段时间,等我在天海处理完重要的事情,再来找你?” 凌薇哪知惹怒了种纬,还以为轻轻松松就搞定了种纬呢!她自信而且矜持的笑了笑道:“可以,给我个时间,然后我直接把你调到京城来。” “哦,我想想,先登记,再买家具,然后再办婚礼……半年吧!最少半年就够了。如果再给一年的话,我可以带着孩子和林萍一起来京城么?”种纬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对凌薇道。 凌薇脸上那矜持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转眼之间便变成了有些怒不可遏的神情。 “你!”凌薇对种纬怒目而视。而种纬则由用带着冷笑的表情,毫不退缩的回望了回来。 凌薇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胸腹好一阵起伏才勉强把怒气控制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我让你来京城,自然是让你离开林萍!姑奶奶又不是学雷锋做好事,凭什么为别人的男人瞎操心?” “哦?原来是有条件的啊!”种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想什么?”凌薇努力控制住怒意,问种纬道。在她看来,主动向一个男人示好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偏偏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还死要面子,居然还不赶紧向她表示一下,不知道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机会么? 种纬打定主意要羞辱一下凌薇了,因此根本就没给对方留面子:“第一,从你和林萍中选一个的话,我会选谁呢?林萍温柔善良,知书达礼……算了,这条就算了;第二,论关系门路,你关系门路可能比林萍厉害,可谁知道你哪天口味变了,会不会再换个替补?或者把我像那两个保镖似的一脚踢开?或者,哪天我要是遇上门路比你还硬的,将来我踢开你?” “你,你敢羞辱我?”凌薇被种纬气得脸色发白,一下子冲冲大怒,逼视着种纬道。 “羞辱?我看是你在羞辱我好吧?逼我放弃谈了两年多的女友,和只见了两三面的一个陌生女人做关乎一生的交易,这事儿我办不到!”种纬也毫不退缩的对凌薇道。 “你不怕我毁了你?这对我很容易办到的!|凌薇被种纬激怒了,她咬牙切齿的对种纬道。可话一出口,凌薇就后悔了。她知道种纬的过去,知道种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她现在这么一说,肯定是把事情搞砸了。可是覆水难收,话说出去以后再想说什么都晚了。 “毁了我?呵呵,我相信你办得到。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弄得鱼死网破!“种纬一听凌薇威胁自己,登时也毫不客气的答道。 凌薇梗着脖子看着种纬,忽然间转怒为笑道:“你这人,干嘛把话说得这么死?阿纬哥,我刚才说话说得重了一点,确实是我不好,但我对你可是真心的。你想想,有我在仕途上帮助你,你就不会再错过机会了。尤其是上军校那样的机会,有我在,谁敢背后对你使阴招儿?” “凌薇,我现在觉得我过得挺好!凭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的往上奔也是蛮不错的。之前上军校就是我的一个梦想,就算没能上成军校,我不也上了警校了么?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走,走到哪儿算哪儿,这才是我的人生路。至于那种为了出人头地就想尽办法,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自由的事情,我自问做不来!”种纬见凌薇缓和了下情绪,他也用尽量温和的口吻对凌薇道。 “阿纬哥,现在的社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你今天贸然做出选择的话,也许将来你会后悔一生的。再说,谁也没让你出卖什么尊严和自由,我会尊重你的。”凌薇好言相劝道,显然并不死心。 “谢谢你的好意,凌薇。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从今天给你打完电话之后这阵仗上我就看出来了。当初我和肖妍说过一句话叫:门当户对。我觉得今天我可以再和你说一次,我和林萍现在正好。至于你,我高攀不上。”种纬向凌薇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凌薇的劝说。 “阿纬,你别把话说那么死好吗?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我故意把你大老远的从天海调到京城来,已经很有诚意了。”凌薇并不死心,继续纠缠道。 其实凌薇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种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因为凌薇要做一个局,只因为凌薇对自己有点意思,结果就把自己诓到了京城来了。弄得自己饿着肚子赶了上千里路,到现在都过五点了自己还没吃上饭,饿得前心贴后心的。 一想到自己不过是这个阴谋诡计的牺牲品,种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不仅对凌薇这个人霸道的行事方式敬而远之,更对凌薇的这种阴谋算计感觉到浑身发冷。谁都想让自己的生活充满阳光,谁愿意天天面对着一个掌握着对自己生杀予夺权力的女人?既然对方不是武则天,自己又不想当张柬之,那还是早早离开京城得了。 “好吧,我会好好想想的,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种纬假意要考虑一下,敷衍的对凌薇道。 “希望你考虑的时间不要太长。”凌薇略有些哀怨的对种纬说道:“好了,说点开心的事儿吧。今天有点晚了,我晚上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了。明天我来找你,带你逛逛京城的风景名胜,好好放松一下。”直到此时,凌薇的神情才略微开心了一些。 凌薇走了。出于礼貌,种纬把凌薇送到了房门口。 房门一开,种纬和凌薇互相道别,凌薇便在几名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了。直到此时种纬才发现,门口除了凌薇的保镖,那几名黑西服已经不见了。不过徐少校和何上尉还依旧和另外四名士兵守在楼道里,此外楼道里还多了一个满脸笑容的家伙——周绍文! “绍文,你小子怎么来了?”种纬一看到周绍文,马上招呼道。 “班长!”周绍文一边跟种纬热情的打着招呼,一边用略带狐疑的目光看了眼正在离去的凌薇等人。等到周绍文和种纬握手的时候,他才特意的把嘴凑到种纬的耳边问道:“班长,你怎么和她勾搭上的?什么程度了?” “什么叫勾搭上的?这是什么话?”一听周绍文这小子又没正形,种纬立刻抬手就给了周绍文一拳。当然,这一拳是表示亲热的意思,谁都没当回事的。 “你怎么来了?怎么还穿着便衣?”种纬问周绍文道。 “这不听我们徐团副说班长来了么,这不请了个假就屁颠屁颠的赶来了么。”周绍文嬉皮笑脸的对种纬道,仅从他和种纬说话的方式和口气上,站在一边的徐少校和何上尉就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相当不错。 种纬和周绍文说了没几句,旁边徐少校和何上尉两人便过来告辞。种纬忙向周绍文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忙不迭的身徐何两人道谢。 而周绍文显然在交际的手段上更高超一点,他一边向徐何两人道了谢,然后还一边邀请徐何两人参加今晚给种纬的接见宴,同时还嘱咐徐何两人再叫上几个相熟的特警团军官一起来。 徐何两人显然也愿意捧这个场,答应把部队收回营之后,请个假再过来。当然种纬也看得出来,与其说徐何两人是在给自己面子,还不如说他们是在给周绍文面子,周绍文的交际能力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送走了徐何两人和那几名战士,种纬和周绍文两人暂时回到了房间等待着。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话题便聊到了凌薇的身上。 第二十六章 欲走却难 “绍文,凌薇是什么来路?怎么背景那么牛?”种纬虽然猜出来凌薇不是普通人,但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路,确实挺好奇这个问题的。 “她没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周绍文一听种纬这么说,便有些惊讶的问种纬道。 “当然没跟我说,我也没问。只是凭刚才那大阵仗,猜出来她应该是某个首长的千金。我看你刚才那表情,应该认识她的样子,所以才问你。”种纬对周绍文道。 “是,确实是首长的千金。我跟人家比,我就是一蚂蚁,嘿嘿……”周绍文一边说着,一边自嘲的笑了笑:“不过班长,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回头要是真想知道的话,你就去问凌薇吧,她会告诉你的。在她没告诉你之前,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班长,你要是真能把凌薇给那啥了,你以后可就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了。到了那个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啊!”说到最后,周绍文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对种纬道。那副无耻的尊容,要多无耻就有多无耻。 见周绍文嘴这么紧,种纬就知道凌薇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以至于周绍文这样的官宦子弟都本能的回避着。既然如此,种纬也不方便多问了。 种纬不问了,但周绍文显然却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他继续旁敲侧击的向种纬询问着他和凌薇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很关心这个问题。 种纬也不能把全部实情都告诉周绍文,只能说自己在天海破了个案了,替凌薇追回了被盗的财物,上级让他特意跑一趟把失物给凌薇送了回来。至于这个说法的合理性,也就没法说了。反正种纬和凌薇能接触上这件事就没法让人相信,再多一个不太可信的理由周绍文也没法说什么。总不能把绝密文件和凌薇对自己示好的事情全说出来吧,那样恐怕对谁都不好。 种纬一边说,周绍文一边替种纬分析着。可无论他怎么分析,都是凌薇对种纬有意,种纬应该抓住机会这一个结论。至于天海那边的林萍,抱歉!周绍文只记住了精神失常的韦婷婷,林萍混在一大堆记者里面,他还真记不起来了。 等徐少校和何上尉带着其他几名相熟的军官重新回到宾馆的时候,种纬和周绍文已经在宾馆的餐厅吃上饭了。他们这些人不是军人就是警察,就算换上了便衣在外面吃饭也不大方便,反倒不如在部队宾馆里吃饭来得自由一些。只是其他人都是临时请假出来的,都不能喝酒。只有周绍文这个请了一个假的人,能陪种纬喝上几杯。 众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饭,听着周绍文讲述着和种纬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周绍文就喝大了。尽管他说的有些语无论次,有的时候提到某个人的时候还带着哭腔儿。还但众人还是从他和种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周绍文曾经和种纬他们一起在边境缉毒,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战友牺牲在缉毒一线的事情。甚至最后他们还越境作战,袭击并且剿灭了那伙贩毒武装的大本营的大致过程。 在听到这些情况后,周绍文的那些战友们都震惊得无以复加。和平年代参加些危险任务的情况是有的,但参加正规的,达到一定烈度战争的机会就几乎没有了。更何况种纬他们这是越境作战,剿灭贩毒武装的大战。这种层次的大战不要说是参加,就是从周绍文嘴里听到一星半点的内容,就足够让他们神往的了。平时周绍文不显山不露水的,绝不透露这方面的内容,谁知道他还经历过这些? 随着接风宴时间的持续,周绍文和种纬两人都喝醉了。种纬还好些,哪怕醉了也能保持一定的理智不胡说乱讲,可周绍文就不行了。把他和种纬在特警团里经历过的很多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最后种纬因为得罪了人被踢出军营,失去了考军校的机会这些事也被周绍文借着酒劲说了出来。 到最后周绍文还醉醺醺的说道,现在在部队里看到那些有能力,但出身不好,没什么关系门路的战友被欺负、被挤兑,他就想起当初班长的事情来了。他平时没少替那些出身不好的战友们仗义执言,就是因为不想看到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听了周绍文的话,陪同周绍文给种纬接风的这些军官这才有些了然,他们总算是知道了周绍文这个出身不错的富家子弟为什么愿意和他们搞在一起了。不经意间,周绍文在京城特警团里的人缘反倒更好了些。 当天晚上,周绍文喝醉了就留宿在了种纬的房间里,而其他几名军官需要回营房销假,便早早的回去了。种纬强撑着把这些人送到了酒店门口,和这些相识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很谈得来的军官们握手告别。 等种纬返回宾馆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宾馆服务台角落里挂着代买火车票机票的牌子,便过去订了一张第二天上午的机票。种纬不想在京城逗留太长的时间,他自认自己和凌薇这样的权贵之女没什么缘份,更对凌薇那有些张狂的作风有些敬而远之。 一夜无话,第二天种纬和周绍文早早的醒了过来。一是因为两人都年轻,既便是宿醉也对他们影响不大。二是两人在部队里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时间一到生物钟就把他们早早的叫醒了。 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早点,种纬便把自己订好了上午机票的事情告诉了周绍文。周绍文本来还想留种纬多住两天,他还陪着种纬在京城好好玩一玩的。但看种纬去意已决,又有些躲着凌薇的意思,勉强坚持了一下便作罢了。 早餐后从服务台取了送来的机票,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退了房,打车去了机场。来到机场换登机牌、安检,种纬和周绍文两人洒泪而别,种纬终于按时登上了飞机。 飞机原定上午十点半起飞,谁料等时间接近十点半的时候,机场方面却突然通知机长,飞机上有乘客行李发生异常,要求全体乘客下飞机重新安检。 飞机上的近百名乘客一路报怨着重新下了飞机,坐摆渡车回到了候机楼,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重新安检。等到检查到种纬这里的时候,只随身携带了一只公文包,穿着一身警服的种纬直接被机场工作人员请进了旁边的办公室里。 同机的乘客看到这一幕全都惊了,在他们眼里最不可能发生问题的就应该是这名警察了,可谁想到最终有问题的就是这个警察。很快,一个种纬是假警察、诈骗犯的猜测便在乘客们中间流传了开来。 当种纬走进办公室的一刹那,他立刻知道重新安检的原因了——一身干练黑西服的凌薇正一脸怒意的站在屋子当中,俏脸含霜的望着种纬。 望着追来的凌薇,种纬既无奈又有些尽力疲惫。这女人也着实不好对付,为了把自己拦下,居然让全机近百名乘客一同跟着陪绑,打着安全的旗号重新安排安检,这种行事方式简直太霸气,太恶劣了。可也正是因为凌薇的这种行为方式,让种纬对她愈发的敬谢不敏,不愿接近了。 看种纬风清云淡的站在那里,连句话也不愿意跟自己讲,本来还一脸傲气的凌薇也有些没辙了。她拉下脸面的追来,本来还就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可看到种纬这副不理不睬,心意已决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的作法有些过份了。 “就这么急着回去么?昨天说好的今天来陪你的,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么?”凌薇总算在说话的语气上收敛了一些,只用有些不满的语气对种纬说道。 “不必了,我回天海还有工作的,不能在京城久留。”种纬语气平和的对凌薇道。 凌薇咬了咬牙,用有些委屈的声音说道:“姑奶奶从小到大都没求过人,这回拉下脸来求你,已经把脸面都扔到家了,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吗?”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有了林萍。而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背叛她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更何况在天海还有一个韦婷婷,她现在无依无靠。在她妈妈出狱之前,我和林萍需要一直照顾着她。”种纬直接把凌薇的路给堵得死死的。 说完了这番话,种纬缓和了语气规劝凌薇道:“你身边优秀的工作人员不是很多么?干嘛非得看上我?我这脾气臭得很,不适合的。” 凌薇有些哀怨的望着种纬道:“身边优秀的人是很多,但骨头都不够硬。而且我从小就知道,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往往越不怎么样。” 种纬被凌薇这有些不讲理的霸道言辞给气乐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还是放我走吧!比如这种把全飞机的乘客拖下来重新安检的事情,我就做不来。你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厌恶又怎么样?只要你能回心转意,被厌恶一下也无所谓。”凌薇强词夺理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追来?” 第二十七章 人情社会 说着话,凌薇瞟了种纬一眼,有些神情落寞的道:“我家里逼着我嫁人呢!我不想被当作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所以就在身边的人里拼命的找。可无论看身边的哪个人,都不是那种可以让人放心的人。除了图我貌的,就是图我的家世的,像那样的人,我怎么能放心?可家里只给我半年时间选择,我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对不起,我很同情你的处境,可我爱莫能助。”种纬用最简单的语言表明了他的态度,并且试图让凌薇死心。 “我仔细研究过你和楚楚的交往过程,确认你确实没有利用她家势的心思。至于到了天海之后嘛,不管是韦婷婷还是林萍,你也没在她们身上打过什么利用她们家势的主意。自始至终,你全是凭自己的能力在闯……”从凌薇这番话里,确实能看出她对种纬是关注过的。只是虽然她还有话想说,但种纬根本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不用说这些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咱们是两条路上的人,希望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同时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宿,祝福你!”种纬知道再耽误下去依然是夜长梦多,于是干脆打断了凌薇的话,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我不发话飞机飞不起来的!”凌薇见种纬要走,便从后面用一种警告,或者威胁的口吻对种纬道。 “如果飞机不能飞,我就去坐火车,火车坐不了我就去坐长途客车。”种纬说着话,径自拉开门就要往外面走。 “种纬!”凌薇一看种纬要走,登时有些着急了,她在后面叫住种纬道。 种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把刚刚拉开的门先虚掩上,头也不回的听着凌薇最后的话。 “半年!如果半年之内你回心转意的话,就打我的电话。还有,不管你我能不到到一起,文件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假如将来你遇到麻烦的话,可以来找我。”凌薇看到种纬头也不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完全失策了。她长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委婉的语气对种纬说道。 “我知道了。”种纬最后说了一句,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次再没有人过来阻拦种纬,他在满机乘客诧异的眼神中最后一个登上了飞机。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终于降落在省城云州机场。种纬下飞机转乘大巴,顺利返回了天海。 和凌薇之间的这段小插曲就像是平静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一波纹很快就消失了。而林萍也没在楚楚演唱会那件事情上多纠缠,她很聪明的知道种纬不会和楚楚再发生什么了,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只会伤害她和种纬两人的感情。 至于种纬和凌薇之间发生的事情,林萍根本就是一点都不知道。倒是王春生对种纬和凌薇的事情略略关注了一些,种纬回来后还专门被他叫去询问情况。 不过在得知了种纬的选择之后,王春生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就罢了。因为在他看来,种纬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讲并不意外。如果种纬出去一趟回来就和林萍分了,然后马上又选择了凌薇,那样他反倒不太会看得起种纬。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替种纬可惜,因为他更想让种纬和凌薇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借上凌薇的力。当然,现在这个局面他也不会说什么,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就是了。 不过因为这个案子的事情,王春生对刑警队的影响力却又大了一些。或许是上次刑警队队长张文龙向种纬示好的原因,也或者许因为那桩案子莫名其妙的牵涉了机密文件的原因,在种纬离开天海的这段时间里王春生和张文龙有了一些深谈。虽然旁人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明显感觉到王春生对刑警队的存在感变强了,和张文龙的交流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至于那桩莫名其妙的人名案,最终是以盗窃案的犯罪嫌疑人意外死亡定的案。盗窃案此前搞出的动静不小,想收是收不回来的,只能以这个方向定案。至于那名犯罪嫌疑人的死亡,根据验尸结果证实他确实是在服用了头孢类药物后饮酒,从而造成了他的死亡。 至于致死的具体情形和他的同案犯在其中的作用,则需要等待另外一名同案犯到案后才能定案了。目前天海市公安局已经对潜逃的那名犯罪嫌疑人发出了通缉令,最终抓获他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种纬离开天海之前,他曾经和张文龙有过一次短暂的深谈,张文龙建议种纬有机会到刑警队去历练一番。经过王春生和张文龙的沟通之后,种纬去刑警队的大方向确实是定下了,但王春生表示种纬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进刑警队,所以眼下种纬还得继续留在治安大队。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海的治安环境随着几个黑社会团伙的覆灭变得安宁了不少。上次招商引资的成果也渐渐显现出了起来,几个大公司的投资陆续到位,天海市政府的领导们为此没少召开新闻发布会和出席剪彩奠基仪式。 小黑所在公司的项目——润泽家具建材有限公司生产基地也开始投资建设了,预计一期工程八个月左右便可以完工投资。全部投资完成之后,该公司可以每年生产上万件各类家具用品,确实是一家产能强大的生产型企业。 不仅如此,小黑的公司目前还在酝酿着上市,所以小黑尽管只是这个公司名誉上的董事长,顶多只算是个牌位而已,但却依然忙得脚不沾地。这些日子小黑经常的飞来飞去,已经开始报怨天海为什么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机场了。 天海市政府似乎是听到了小黑这类商人,以及社会各界的报怨,已经在天海郊区批了一块地,准备利用数年时间兴建一座全新的飞机场!等飞机场建成之后,届时往来的人们就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到省城云州去坐飞机了。 而借着一次小黑来天海的机会,种纬还领着小黑这个昔日战友与父亲种连胜见了个面,无意间还促成了父亲的房地产公司与小黑所在润泽家具公司的合作。 原来,种连胜主持的天海房地产公司目前正在搞个性化定制服务。也就是在销售房产的基础上,为客户提供精装修和全套配套家具的销售。而小黑的公司目前已经是国内属得着的家具生产企业,不论品牌形象还是产品质量都比较可信和稳定。这两家公司合作的话无疑既让双方都得了利,同时也让小黑的公司打开了天海的市场。这对一家刚刚奠基,尚未开始正式生产的企业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大事。 因为这件事,小黑又受到了公司实际控制人的褒奖。接着小黑又提出向种纬赠送一套他们公司生产的全套家具,作为种纬婚房所用。但考虑到种连胜和种纬两人的身份原因,种纬没敢要这套家具,否则一但发生点什么事,那可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不过小黑显然在这方面精于此道,他变换了一下方式把这个奖励送给了持续报道他们公司新闻的林萍。用内部试用和优惠券的方式,以很低的价格把这套家具“卖”了林萍。而且拿到这个好处的还不止林萍一个人,相关关系单位里的一些关键人都以试用的名义“买”了一套。 用小黑自己的话说,这笔费用实际是公司预定的营销费用。既然种纬帮他打开了天海市场,这笔费用实际已经被大大的节省了下来,拿出很小的一部分费用回馈一下关键人,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女人似乎骨子里都是贪便宜的!林萍在得到了试用优惠的机会后,便拉着种纬跑到润泽家具公司的展厅里挑选了一套满意的家具,然后买下了它们。等家具运到种纬的新家的时候,很多邻居都看到了这套家具。 这些邻居里面既有各级领导的家属,甚至还有一些领导本人也少不得过来摸摸看看。种纬他们挑的这套家具是用来展示的产品,无论从外形还是做工都可以说是最好的,因经这些邻居们都对种纬他们买的这套家具赞不绝口。等把家具在新家安置好之后不久,陆陆续续的就有各种人托关系找到了种纬和林萍两人,都想通过他们的关系从小黑的公司买到合适的家具。 中国是人情社会,很多人都试图通过人情和关系来得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小黑的公司是通过种纬的关系引进天海的,这在天海政府高层里面已经是尽人可知的秘密,因此想通过种纬这个关系买到物美价廉家具想法的人可不少。 可这个要求实在是让种纬为难了一阵,你说不答应吧?肯定要得罪大批的人;你说答应吧?搞不好又会被有心人戴上以权谋私的帽子,到时候更难受。 后来还是小黑替种纬解了围,小黑说他们公司每年在市场推广上有大笔的营销费用的。目前公司只不过开了个展厅,就发现了这么多的潜在客户,实际上是件很划算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碎尸凶案 这些有身份的人买了他们公司的家具,用的满意的话就是大批的活广告,怎么算都是划算的事情。因此他建议种纬把那些想买家具的人按远近亲疏排个序,然后他给提供一批大额优惠券,最后由种纬和林萍两人把这些优惠券发下去即可。当然,这个数量不会太多。不过这既解了种纬和林萍的围,同时也是他们两人铺开自己人脉关系的好机会。 果然,小黑的这个办法确实很奏效,通过种纬和林萍的手陆陆续续的发出了几十份大额优惠券。一时间种纬和林萍在各自的圈子里也都成了社交明星,找他们来托人情办事的人着实不少。最后连种连胜都介绍了几个人给种纬,让种纬帮着解决一下。 没办法,很多人都知道种连胜的儿子和润泽家具公司的大老板是战友,因些来找种连胜帮忙的人也不少。一些寻常的人种连胜自然是回绝了,但一些有身份的人是连种连胜也回绝不了的。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持续太长时间,直到最后润泽家具展厅里的展示家具所剩无几,这股风潮这才算停了下来。 有了婚房和家具,种纬和林萍两人再次被各自的家人催婚。而种纬由于凌薇的缘故,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危机,也希望尽快把婚期定下来。本来他还担心林萍那里会是个麻烦,会不太好说服的。谁知不知怎么的,林萍似乎也有些回心转意了,也愿意趁着两人这段时间不忙,先把婚结了。只是在要孩子的问题上,林萍表示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表示还是推迟一点的好。 种纬不知道林萍的这个变化是不是因为楚楚那次出现的原因,或者是林萍从凌薇的一些小动作中发现了什么,有些些危机感的缘故。反正最终的结果是,种纬和林萍在凌薇给出的半年期限到来之前,顺利的领到了结婚证。种纬相信以凌薇的本事,她肯定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和林萍领证的事情的。这样一来,今后凌薇也就不会骚扰自己的生活了。 种纬和林萍的婚期定在了初夏时节,因为这个季节正是天海风景最美的时刻,同时他们两个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的准备他们的婚礼。而那个时候,种纬也就将年满三十岁了。 可令人遗憾的是,像所有警匪片都会涉及的桥段一样,就在种纬和林萍的婚礼即将如期举行的时候,天海又发生了一桩惊天命案,让他们的婚期不得不推迟了。 初夏时节,天海郊区的紧邻国道的农田边,一位早起给菜地浇水的老农在水沟边发现了一个大大的蛇皮袋子。老农好奇的用铁锨挑开蛇皮袋的袋口,却发现袋子里装着一些烂肉,已经有些变质了。 老农以为这是天海市区某个缺德的肉贩子把卖不出去的肉扔在了这里,因为这种情况以前就曾经发生过的。老农想了想,便想把这些肉弄回家去,准备煮一煮喂给家里的狗吃。可是这一大袋子肉实在是太重了,又浸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水,重得很,老农废了半天劲儿也没法拉出沟去。 于是老用就用随身的镰刀割破了蛇皮袋里非面装的塑料袋,想把这些肉分几次运走。谁想到等他用镰刀割破塑料代之后,袋子中却露出了一只女人的手掌来。那女人的手指甲上还染着红红的指甲油,在那双惨白的手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 老农被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等他一缓过劲来,马上便一溜烟的跑回了村里打通了报警电话。很快,当地派出所的警察赶到了事发地点。紧接着,县市两级刑警队也陆续得到了消息,更多的警力也开始赶往现场。 郊区出现了碎尸体案,天海市公安局的诸位领导们也很快得到了消息。现在天海的经济发展势头非常的好,新引进的投资项目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天海新机场也正在加紧建设中。在这个当口出这么一桩案子,无论是市政府高层,还是市局的领导们是都不愿意看到的。 案情重大,性质恶劣,无论是市领导还是市局领导班子都不愿意看到这样恶性的案子在天海的地面上发生。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们迅速寻找线索,并且尽快破案就成了重中之重。 在案发后的一个小时,种纬所在的治安大队也得到了指令,种纬和马队长带治安大队数十名干警,会合当地分局的治安支队的民警也赶到了案发现场,准备配合刑警队对案发地周边进行详细的勘察和搜索。 当种纬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市政府和市局的领导们都已经赶到了。种纬和马队长赶忙指挥治安警察整队,并且上来和诸位领导报到,并领受任务。 此时,尸体的发现现场已经被先期到达的警方人员给隔离了出来。除了路上行驶的车流不能断绝以外,周边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被隔离在了案发现场五十米之外。 而当种纬和马队长走到领导面前报道的时候,隔着人群间的缝隙,种纬就已经看到了铺在地上的裹尸布上面,散放着惨白的人体尸块和组织。那蜡黄惨白的尸体,种纬即便隔得很远,但仍旧体会到了触目惊心的感觉。而顺风飘过来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也刺激着人们的嗅觉,让人们神色凝重无比。 种纬和马队长来到领导面前报到的时候,刑警队大队长张文龙正在向市政府及市局的领导们汇报案情。种纬和马队长两人见状便没插话,认真的站在旁边听了听目前掌握的案情。 “目前发现的是一具女尸,由于尸体的面部被刀砍烂了,所以没法判断具体的年龄。法医只能根据尸体的皮肤粗略判断死者年龄在三十五至四十五岁之间,身高约一米五八左右,体重约五十公斤左右,偏胖。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看,如果尸体没有经过冷冻和冷藏的话,死者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张文龙冲种纬和张文龙两人点了点头,继续介绍着案情道:“尸体发现现场除了死者随身的衣物外,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目前这些物品法医已经提取,回去以后我们再进行分析和鉴定,然后才能判断是不是有有价值的线索。” “也就是说,你们基本上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听完张文龙的话,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年近五十的陌生领导问张文龙道。这人长相颇为周正,看起来气质很不错,说话的时候言谈举止颇有官威,神情也非常的严肃。 “这就是新任的代理副市长,李天宇!“种纬身边的马队长对种纬小声道。 这个名字种纬倒是知道,只是没见过李天宇这个人,李天宇代市长是来顶替老市长曹国平的。曹市长已经五十七岁,马上就要卸任天海市长了。原副市长张子明虽然能力不错,但相对资历却差了一点,所以上级派来了这位李天宇,先任代理副市长。等曹市长正式卸任之后,就会让他成为代理市长。等明年正式进行完换届选举后,他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新任天海市长。 看到新任代理副市长讲话,老市长曹国平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是,我们目前还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张文龙被新来的顶头上司不阴不阳的怼了一句,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要知道这种案子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用不了几天恐怕全天海老百姓就都知道了。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的,对天海整体工作局面不利啊!“代理副市长李天宇倒没挤兑张文龙,而是略带忧色的对众人说道。 也难怪,这位新任代理副市长刚到任两天,结果第三天就赶上这么桩案子,要说不觉得晦气那是假的。本来在他确定来天海之前,天海各方面发展的态势都很好,俨然全省新经济明星城市代表的样子。结果等他兴冲冲的来了,迎头却碰上了一件杀人碎尸案,任谁的心情也好不了。 “天宇市长别着急,张文龙同志是咱们天海刑警队老资格的队长了,经验丰富,破案无数,先听听他有什么看法吧?“曹市长一看气氛有点僵便主动出头替张文龙解释道。见老市长开口了,李天宇也不好意思说别的了,他点了点头便把目光落在了张文龙身上,想看他怎么解释。 “曹市长、李市长,还有诸位领导,这个现场肯定是抛尸现场了。从这条路往北二十公里就是天海市区,往南十五公里就是天海和兄弟县市的交界地。这不是治安大队的同志也赶到了么?我们想以抛尸现场为中心,以国道为主轴,向南向北各延伸五公里,向国道路两侧的农田深入两公里,由市县两级公安刑侦和治安大队为骨干,配合当地民兵和村民,对抛尸现场进行一次细致的筛查工作。争取发现犯罪分子可能遗留,或者丢弃的其他线索。“张文龙一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然后安静的等待着众位领导的意见。 第二十九章 又见男尸 “嗯,老诚持重,中规中矩,没什么可挑的。“不等李天宇说话,曹市长直接对张文龙的想法表示了支持。 这样一来,即便李天宇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和言词也不便讲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代理副市长,无论是级别还是资历都得听曹市长的。 一看气氛有些尴尬,站在一边的肖局长便开口道:“李市长,这两位是市局治安大队的两员干将,队长马永华和副队长种纬。 “种纬?”李天宇一听种纬的名字,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他根本没理肖局长刚刚先介绍的是马永华,而是直接朝种纬伸出了手,弄得已经把手伸出去的马队长的手有些尴尬的僵在空中,收回来也不是,等着也不是。 看到这一幕,连自认情商有些低的种纬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位新来的副市长这么一搞,不是给他的马永华两人之间制造投靠矛盾么?可是人家堂堂副市长的手已经等在那里了,种纬没办法只好伸出手去,先和李天宇握了手。然后才往后退了一小步,把靠前的位置让给了马队长,让他和李天宇完成了握手。 不过虽然李天宇和马永华两人握过了手,但李天宇却依然没和马永华说话,反倒直接对退开了一些的种纬道:“你的名气很大啊!在省里的时候就不止一个人提过你,都说你是年轻一辈里绝对的精英,立过不少功劳,破过许多大案,是吧?省厅的许副厅长专门跟我提过你,还有叶副处长你也认识吧?他也和我专门提过你。他说你是天海警界的新星,天海公安系统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找你就没有不了解的,是吧?” 这位李天宇副市长一句话,一下子把种纬的位置抬得极高,弄得种纬很不自在。传说中的捧杀,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李市长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个治安大队的警察,我还年轻。很多事情我都是要向张队长和马队长这样的老公安请教的,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没法成长起来的。”种纬把自己的身段摆得很低,既表露出了谦虚,同时也把张文龙和马永华两人的地位给抬高了一些。 “嗯,居功不自傲,不错不错!哎,对了,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说说看?说错了不要紧!”不知道李天宇知道不知道治安警察和刑警的区别,居然直接问种纬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这让种纬怎么回答?不要说目前这个案子的相关情况都不清晰,就算清晰的话种纬连抛尸现场都还没看,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又让他怎么发表意见呢?胡说自然是不行的,边上都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呢!种纬怎么敢?可不说也不行,毕竟未来天海主政第一人正当面问种纬问题呢!总不能不回答对方的问话吧? “这个,李副市长,我认为刚才张大队讲得很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搜集线索。如果能再多搜集到一些线索,对确定尸源,查找抛尸方向都是有利的。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能操之过急。”种纬把张文龙的话变了个表达方式,重新又说了一遍。 “嗯,说的有道理!曹市长,我觉得就按刑警队的意思办吧!先把周边再详细的搜索上一遍,看看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听完了种纬的话,这位李副市长点了点头,居然就同意了张文龙原来的意思。 你看这事儿闹的!原来张文龙汇报的时候好悬没挨喷,结果种纬把张文龙的话变了种方式说出来,居然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去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就会有不同的效果,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那好,既然李副市长同意,具体的工作就由肖局长和王副局长你们两位安排吧!还是那句话,目前咱们天海各方面的工作态势都非常的好,希望咱们警方能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寻找到破案线索,争取早日破案,还天海百姓一个安定祥和的生产和生活环境!我们几个大外行就不在这杵着了,先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曹市长简单讲了几句话,就带着李副市长和张子明副市长等人回去了。 行政领导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倒好办了。留在现场的都是职业警察出身的人,无论是沟通还是办事,效率都非常的高,根本用不着考虑什么社会影响和经济发展之类的问题。案子就那么摆在眼前,现在要紧的就是抓紧时间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肖局长年龄大了,留在现场坐镇指挥。其他人各带一路人马,把警察和民兵,以及发动起来的当地村民们混编在一起,沿国道两侧拉开一张四公里宽,南北十公里长的大网,开始了细致的搜索工作。 种纬也带了一队大约百来人,沿着路西的农田,由案发现场为出发点,向南缓缓搜索过去。估计等他们搜索出五公里后,然后才能再往农田深处再走上一公里,然后再搜索回来才能完成任务。种纬将归他指挥的这一百人分散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放开十米,然后就这么一路跨沟越河的往南搜索下去了。 之所以选择在路两侧搜索两公里,那是因为如果是犯罪分子选择杀人抛尸的话,肯定会有交通工具帮助的。而在这片农田里并没有可供任何交通工具行走的路径,人只能靠自己的体力来行走,或运送丢弃物。 寻常人走一小时大约也就走四到五公里,而抛尸的犯罪分子体力就算再好,也没法花上一小时时间一来一回,去丢作案的重要物证的。毕竟他的交通工具就放在国道的路边,长时间放置在那里没人管的话,肯定会引起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注意的。 尸体的发现现场在种纬他们这一路的马路对面,也就是说是行车道的右侧,往天海市区的方向。而种纬总觉得,这起案子的抛尸犯罪嫌疑人应该不是从天海市区出发的,因为任何犯罪嫌疑人都有种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心理,抛尸的时候选择异地抛尸是件大概率的事情。 如果种纬的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一路远离天海方向的搜索队伍,应该就是犯罪嫌疑人逃离抛尸现场的方向。从这个角度讲,犯罪嫌疑人还真有可能会将抛尸后的辅助工具丢弃在这一方向。因此种纬也带着李建齐等人参与到了搜索的队伍中,并且要求警队内的几个素质不错的干警重点搜索国道边,沿水沟这一侧的复杂地形里的一切可疑痕迹和物品。 种纬又判断对了! 搜索进行了快一个小时后,电台内突然传来了李建齐的呼叫声。说是在路边的一处草从里发现了异常,让种纬赶紧过去看看。 种纬马上通过步话机叫停了如同长龙一样的搜索队伍,然后一种小跑着往李建齐他们的方向跑过去。还没等跑到国道和水沟的边上,种纬就看到李建齐他们那伙人中的几个已经跳过了水沟,跑到了这边来了。 而更靠近自己这边的方向,离国道边大约一百多米远的一条灌溉渠旁边,几个村民和一名组织村民一同搜索的警察正围在那里指点着什么。种纬马上意识到搜索到了什么,马上往那条灌溉渠旁边的那几个人那里赶了过去。 等种纬赶到的时候,李建齐等人也赶到了。种纬他们站在灌溉渠旁边居高临下的一看,只见一个与上一个抛尸现场几乎一样的大蛇皮袋正浸泡在水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露在水面上。 所有人,都听我的命令,由警方的人引导着向两侧散开,不要破坏现场!种纬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另一个抛尸现场,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话,附的可能有犯罪分子留下的一些痕迹和物证。这个时候太多的人在这里踩踏就有些不合适了,最好由刑侦技术人员来往成更细致和更高一级的搜索工作。 现场的人们听从了种纬的命令,很快远离了这个可疑的蛇皮带子的位置。然后由其他的警员带队,继续往南搜索下去了。种纬则和李建齐等人临时守在这里,并用步话机通知了上一处抛尸地点的肖局长等人。 只不过用了几分钟,面沉似水的肖局长就带着好几辆车的技侦人员赶到了。他的脸色倒不是针对种纬,谁都知道这时候出现第二个蛇皮袋可能意味着什么。如果也许这里面装的是犯罪分子丢弃的其他物证还好些,但再出现一具尸体的可能还是有的。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公安局方面的压力就会相当的大,工作也会很被动了。 然而,事情往往是不随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当技侦人员合力把这个蛇皮袋从灌溉渠里拖出来并打开后,赫然发现里面塑料袋包裹着的果然是又一具尸体!当技侦人员把塑料袋打开,将里面的尸块逐一摆在裹尸袋上之后人们才发现,这是赫然是一具男性的尸体! 第三十章 尸检现场 看到第二具尸体出现,现场的人们都禁不住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怕什么来什么,这个案子看来是小不了了。 上一起案子技侦人员在查验尸体的时候种纬没在眼前,当然对具体的情况不甚了了。介现在种纬就在眼前,无论是肖局长还是技术人员都没让种纬等人回避,他们也就有机会亲眼目睹了这起残忍的碎尸中被破坏的尸体全貌。 这是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与上一具尸体的情况一样,这个人的面部也被乱刀砍得稀烂,已经没法直观的从面容上判断这个人的年龄了。但从尸体的皮肤和体型上看,种纬还是大致判断出这个死去的男人应该是一名四十岁到五十五岁的中年男性。 这名中年男性体型看来比较胖,体重至少在八十五公斤左右。从被切断的肢体断口上的黄色的脂肪组织厚度看,这个人的营养很足。从他比较白皙光洁的皮肤看,这个人平时养尊处优,生活条件应该相当的不错。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虽然胖,虽然生活条件相当不错,但总的来说他的肌肉组织还是具有相当维度的,这说明死者生前还是花了大把的时间用来健身的。 在二十一世纪初,虽然国内已经有不少健身房了,但这些健身设施大多集中在条件相对较好的大城市,一般的老百姓是没法有实力享受这种健身设施的。所以普通老百姓往往是通过长跑,或者单双杠练出的精瘦型肌肉,而绝非这具尸体所具有的维度颇大的肌肉组织的。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名死者应该是生活条件优越,非常注意保养的那一类人。估计他的经济收入也比较高,应当属于社会金字塔顶尖的那一类人。这样一来,这个人的尸源查找应该就会比较容易了一些吧! 随着现场的尸块被一件件的取出并且拼出来,现场能站在旁边看的警察已经不多了。没别的,这种视觉上的强烈刺激和嗅觉上的恶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像李建齐他们那样的年轻警察早就躲到一边吐去了,能站在附近观看的都是肖局长王春生马队长他们这些有过些见识,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老警察,种纬当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虽然种纬不止一次见识过死亡,也不止一次亲手干掉过犯罪分子,但当他面对这些尸块的时候心里也一样不舒服。谁能泰然处之啊?一个八九十公斤的人体被切成了大大小小的十来块,身首和肢体全都被切的一段儿一段的,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这种视觉和味觉的冲击力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种纬也禁不住好奇,杀人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死者有何仇何恨,至于把一个人给弄成这个样子?这杀人者得丧心病狂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做出这种惊天的大案来? 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年纪相差又不是太大,难道是情杀?所谓奸出人命赌出盗,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那么杀人者又会是什么人呢?能把两个人杀死,并且碎尸抛尸的人显然不是善男信女,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再次犯案? 站在一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种纬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绪。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胡乱推理,只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搞不好还会误入歧途。自己目前还不是一句刑警,想这些没用的实在是自寻烦恼。种纬是想加入刑警队不错,但这件涉及两条人命的案子太重大了,说什么也不会落到他头上的。 “种纬啊,来帮个忙!”正在这个时候,正在一边忙着的刑警队长张文龙对种纬呼唤了一声道。 技侦人员在那摆弄着那具碎尸,而张文龙则带着另外几名技术人员在国道和抛尸地点之间的路上忙碌着。种纬一看就明白了,他们这是对犯罪嫌疑人的抛尸路径进行痕迹检验呢!刚才种纬把搜索人员清空,就是为了保护地面上可能有的痕迹,现在证明他刚才的举动是对了。 “张队,什么事?”种纬一边向张队走过去,一边问道。 “怎么样?想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到刑警队来?”张文龙朝种纬诡异的笑了笑道。 “行么?这么大的案子,两条人命啊!”种纬心中一动,但却还是有些为难的道。 张文龙冲种纬憨憨的一笑道:“你小子别跟我说什么都没看出来!我可是老中医了,不吃你这偏方药!” 种纬一听张文龙这么说,禁不住也微微的笑了起来。做刑警的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像张文龙这样的老资格刑警更是眼光毒辣,哪怕刚才种纬站在那儿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具碎尸一个劲的看,就让张文龙瞧出了端倪。 “是看出了一点东西,可这件案子太大了,两条人命啊!万一……我可不敢提这责任。”种纬有些犹豫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案子影响大,才是你进刑警队的好机会。”张文龙靠近种纬低声说道:“你没看出来新来的李副市长那意思么?” 不等种纬回答,张文龙便继续说道:“这位李市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如果你这把火烧对了地方,那绝对是他到天海来的头功,这功劳你不拣白不拣。至于我,我都多大岁数了?与其尸位素餐,不如有德者居之。”说着话,张文龙还看凑在尸检现场的刑警队副队长候立群。 “老候年轻,有锐气有干劲儿,只可惜差了那么点灵气。不过还好,他没那股子灵儿,但你不是有么?如果让我把刑警队交出去,把刑警队交给你,我也能放心!”张文龙一边说着,一边冲种纬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道。 “交出刑警队?您不干了?”种纬一听这个,立马有些震惊了。张文龙在天海刑警队干了二十多年了,当队长也有近十年了,他这一退出刑警队,那对刑警队的影响该有多大? “唉,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再干多久?干刑警这工作,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整天又提心吊胆的,我这不弄了一身的病么?这回新领导来了,我也该下去休养休养了。放心,王副局长早给我安排好了,临了混个副局长,里子面子都好看。”张文龙笑眯眯的对种纬道,看不出一点受了委屈或者不愿意的模样。 可种纬却知道,张文龙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就像当年高连长受伤住院的时候,虽然他也对陪床的兵笑眯眯的,但看他时常呆呆的望着病房外的天空的举动就可以猜出来,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放心吧!我怎么的也得把你们扶上马,送你们一程我再换位置。到时候你们有些事情压不住的时候,尽可以来找我就是。”张文龙的语气依旧平淡平和,似乎他真的没有什么不情不愿的似的。 “那您是和王局……”种纬试探着问了一句,可话一出口他就醒悟了过来,这话真没法问出来啊! “唉!你别乱想。王局也不容易,哪个人坐到这个位置上以后,都有些无可奈何的事情的。将来你的前程恐怕还要远大,你可不能因为天海的这点事就影响你。”张文龙语重心长的对种纬说道。 “嗯!”种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张文龙的意思了:“可是,这个案子确实是比较重大啊!” “不要有顾虑!这个案子你尝试着来,找不找头绪的时候我会帮你指指方向的。不过依我看,恐怕不用怎么帮你,你就能把这个案子给破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我的眼光。”张文龙用坚定的眼神给种纬打气道。 “那,接下来咱们干什么?”种纬看了看正在国道与抛尸现场之间忙碌着的勘查人员道。 “咱们先看看这个杀人抛尸的人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张文龙同样把目光也落到了田埂上忙碌着的工作人员身上道:“上一个抛尸现场被破坏得厉害,村民们把周连踩了个乱七八糟,有价值的线索一点都没法提取出来,希望这个现场不让咱们遗憾。” 这条抛尸路径的确没让警方的工作人员遗憾,技侦人员没费什么事儿就从国道通往抛尸点的田埂上找到了几个比较清晰的足印。尽管刚才搜索的人员也从这里走过,但一是走过这段路的人数比较少,二是这些人都是单人空手步行过去的,所以他们的足迹和抛尸的犯罪嫌疑人的足迹有很大区别。 很快,三个清晰的脚印模型就被技侦人员给拓了出来。望着这三个四十三码的鞋印,种纬和张文龙两人都若有所思。 犯罪嫌疑人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八至一米八五之间,而看他宽阔的脚掌,很明显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和力量都相当的好。否则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提着一只装了八十公斤尸体的袋子,从国道旁边一路走出近百米的距离,中间只歇了一次,然后才把尸袋丢弃在灌溉渠里的。单论这份体力和体能,就连种纬也自愧不如。 第三十一章 现场痕迹 “这个人是过了那个水沟之后,一路用手提着那个袋子,徒步走到抛尸点的。这个家伙这臂力,也太强了点吧!”种纬看着地上的脚印拓模,又望向在抛尸点忙碌的技侦人员道。 “是,中间只歇过一次。这证明这个人身体素质非常棒,恐怕杀人者和抛尸者是同一个人呐。”张文龙点了点头道:“还有么?还看出了什么?” 前面一句话是张文龙的观点,后面两句话就是他在考种纬了。 “这个人有驾照,而且看目前这状况。应该是异地来天海抛尸的,他先扔了那具女尸,然后调头返回的时候扔了这具男尸。而且看他扔这具男尸的方式,应该是属于那种性格比较鲁莽的人。”有张文龙给把关,种纬也难得的大胆了一回。 “怎么判断比较鲁莽呢?”张文龙嘴角上带着笑,追问了种纬一句道。 “如果是那种行事缜密的犯罪分子,估计会把两具尸体分隔开很远的扔。并且可能会找个比较稳妥的埋尸地,那样的话警方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发现不了这两具尸体。现在这个抛尸的人这么处理尸体,要么就是他根本认为已经远离案发地,已经安全了。要么就是他觉得已经把尸体的脸砍烂了,警方应该破不了案的,所以他才敢这么干。”种纬一边思考一思回答道。 “还有一条!”张文龙听了种纬的判断,又补充了一句道。 “还有?是什么?”种纬一听张文龙还有看法,忙虚心请教道。 “犯罪嫌疑人没有把尸块分开处理,这让咱们的线索相对完整了不少,侦破的线索就可以多很多了。”张文龙微笑着补充道。 确实!如果犯罪嫌疑人把尸体沿途扔得东一块西一块儿,他将会给警方制造极大的麻烦。而现在的情况是,两具尸体的面部虽然被破坏了,但完整的尸身却足够技侦人员发现很多东西了。就论这一点,种纬不得不佩服张文龙思维的缜密,真是滴水不漏啊! “走,咱们再看看,也许还能发现点什么。”张文龙对现场技侦人员察看了一遍的抛尸轨迹还是不满意,邀种纬跟他再看一遍。种纬知道这是自己很好的学习机会,当然从善如流。 从现场目前发现的痕迹判断,犯罪嫌疑人是在国道路边停了下来,然后把尸体从他的交通工具上放了下来。随后将装尸体的袋子运过了那条水沟,然后采用单肩背,或者提着蛇皮袋的方式一直走到了抛尸地,中间只休息了一次。 从这一点看,这名犯罪嫌疑人的体能极好,毕竟把一具八十多公斤重的尸体斜背在单肩上,这几乎是寻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不过这都是被现场发现的痕迹证明的了事情,在场的警察们想不信都不可能。 而另外还有一点佐证了这名凶手超强的体能和身手,因为据技术人员勘察,那名凶手居然是在国道边的水沟对面,直接马装尸体的蛇皮袋扔过了水沟的。这条水沟虽然不宽,但水沟上沿也有三米多宽,能把一袋八十多公斤的东西扔过三米多宽的距离,这人这体能也没谁了。至少在场的刑警们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因为在场的众人中谁都没法做到。 种纬站在水沟边,对面就是国道,他用眼光比量了一下,假设他自己就是那名杀人抛尸的凶手的话话,他是没信心把一具比自己体重还重的尸体扔过河对岸去的。 因为种纬从小练的功夫就是从快速和力量比较协调的角度出发的,这是因为他的体型和身体素质所决定的。论起绝对的力量来,他绝对不是国排长和高俊岭的对手。别看当年的高连长身材那么矮,可他毕竟长着横宽且有厚度的体型,那种体型几乎是万中无一的,种纬从先天条件上根本没法和他相提并论。 但是,假如杀人抛尸者选择把尸体从水沟对面扔了过来,那么他本人又会怎么过这条水沟呢?最简单的方式,当然他会直接跳过水沟。可技术人员在蛇皮袋落地的位置沿上下游好一通搜索,可就是没找到抛尸者越过水沟留下的痕迹和脚印什么的。 基于这一点,技侦人员只能认为抛尸者绕开了这一段水沟较宽的位置,从比较窄的地段越过了水沟,所以目前技侦人员已经分成了两拨,正在继续沿水沟的上下游寻找着。 种纬听完了技侦人员的推理,也觉得他们的讲话有一定的道理。可当他和张文龙两人站在水沟边沉默了一阵之后,就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儿了。 一具尸体扔在了水沟对岸,抛尸者就算再胆大包天,为什么还要找好过的地方越过水沟呢?摆明了这个杀人抛尸者身体素质过人,他怎么会越不过这道沟顶只有三米多的水沟呢?这条水沟对种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就是再宽上一两米种纬相信自己都可以一跃而过。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抛尸者没能及时的跃过水沟呢? 这条国道是进出天海的重要通道,一些往梁山港运货集港的货车往往也要从这里驶过,所以平时哪怕是晚上,这条路上的车也不算少。杀人抛尸者冒着会被人发现的危险在水沟边浪费时间的举动怎么也说不过去,唯一的可能是水沟阻止了他的莽撞行为,让他改变了寻常的越过水沟的举动。 种纬蹲下身来,从沟边折了支去年干枯的芦苇,试着往沟边的坡面上扎了下去。结果,这根并不结实的苇杆轻松的扎进了沟边的斜坡泥土中。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条沟里的水让沟面的土质变得很松软。那名杀人抛尸者虽然臂力惊人,但弹跳力却不怎么够,不得不远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越过水沟,而正是他改变的越过水沟的方式,让他没在水沟边沿上留下痕迹。但是,他真的没留下痕迹么? 种纬试着向蛇皮袋的落点北侧寻找着…… 假设,对方是开着车来的,那么尸体很可能被装在后排坐上,或者后备箱里。那样的话杀人抛尸者卸下尸体,然后利用离心力把尸体扔过水沟,然后只能再往北走一点才方便越过水沟。而这一段正好一段沟面稍窄,抛尸者加个助跑的话,应该可能跳过来,但是他怎么没留下脚印呢? 种纬的目光在水沟这边的地面上搜索着,仔细查看着一切可能的痕迹。忽然,他发觉田埂下面的一处麦田里的麦子有些异常的倾斜,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外力的作用似的。于是种纬小心的走过去,然后用手拨开了那丛青苗…… 答案找到了,那名杀人抛尸者就是从这里越过水沟的。他不但成功的越过了水沟,而且还因为发力太猛而跳过了头,导致他的双脚只在田埂上轻轻一踩,就直接滑到了麦田里。结果麦田里留下了他清晰的脚印,而相对结实的田埂上则什么痕迹也没留。 张文龙就跟在种纬后面,当种纬拨开麦苗找到脚印的时候,他也禁不住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心中暗道:种纬这个年轻人还真不简单,连技侦人员都忽略的细节居然被他给发现了,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虎豹生来自不同啊! “都回来,都回来,脚印在这儿呢!”张文龙向散在各处的技侦人员们吆喝了一声,把已经走出了老远的人都叫了回来:“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这么明显的痕迹都看不见,长眼睛管干什么的?哪个杀人抛尸的得了失心疯,过个水沟还跑那么远?” 别看张文龙跟种纬挺客气,但他冲手下的那些技侦人员发起飚来还是挺吓人的。看着那些技术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围着那处苗下面的脚印拍照取证,种纬也禁不住暗叹当警察实际和当兵都类似,都是慈不掌兵! 很快,经过技侦人员的勘察和测算,抛尸者越过这段水沟的距离被大致算出来了。根据他的脚印深度计算,这名抛尸者的体重约在九十至一百公斤左右。可别看他的体重如此之大,但他在经过了一小段助跑后依然轻松跨过了四点一米的水沟,并且把脚滑进了麦田里。这说明这名杀人抛尸者绝对是个身手高绝的人物,很可能身上有功夫! 两个多小时后,现场的尸检和痕检工作终于完成了,其他几个方向的扩大搜索也已经结束了。除了种纬他们这一路找到了一具尸体外,其他几路只找到了些不甚重要的东西,并且经过最后分析都证明这些东西与本案无关。倒是种纬他们这一组继续往南搜索的时候,在国道边的水沟里又发现了一只白线手套儿。目前这只手套已经被技侦人员收集了起来,准备带回市局进行技术处理。 在确定完现场已经收拾完毕,确实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之后,市局和属地刑侦的人员上车撤离。在离开之前,少不了张文龙还特别向属地派出所和当地村的村支书嘱咐,要求他们向附近的村民和百姓宣传一下案情,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物品注意上报。 第三十二章 案情会议 回去的路上,种纬和张文龙上了王春生的车。王春生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他们两个上王春生的车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至于肖局长会不会有想法,那却是没人过问的事情了。 说真的,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公安局长会怎么想,真的不会有太多的人关注。毕竟这位公安局长也是从他处调来的,在本地警局中实在是存在感不怎么强。 “怎么样?你还坚持原来的意见吗?”在行驶中的车里,王春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坐在副驾驶的种纬回了回头,正看到张文龙张口回答,便保持了安静听了下去。 “依我看这个案子的难度不大,种纬上手的话应该比较容易,让他练一练也好。另外新任代理市刚到,又对种纬有好感,这个机会难得。”张文龙从容的答道。 王春生沉了好一会儿没讲过,过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答道:“我相信老哥你的判断,这件事就这么干吧!种纬回头好好想想,把这个案子担起来。先以借调的名义到刑警队工作,给你配几个刑警队的新人,算是让你们一起历练一下。”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纬除了答应下来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放心吧!我给挑的人都是年轻一辈里的精英,都是将来你用得着的。借着这个案子,你正好可以培养的你班底。”似乎是知道种纬在担心什么,张文龙温和的对种纬道。 “谢谢张队!”种纬一听张文龙这么说,赶紧向张文龙道谢道。 “哼!也不知道这小子哪修来的福分,这么多人捧他,可他自己一点也不珍惜。将来你要是混不出点样儿来,可小心着点!”王春生靠在椅背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似乎对种纬非常的不满。实际上种纬知道王春生这是显示他和自己亲近的一种方式,话里话外都把种纬当成了自家子倒一般,同样王春生也在用这种方式在向张文龙示好。当然,这其中似乎也有暗指凌薇那件事的意思。 “王局放心,张大队也放心,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去办这件案子,有不明白的免不了向您两位,还有刑警队的前辈们请教。”种纬知道这是自己表态的时候,因此把自己的说话口气放得很低。 王春生“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张文龙倒是冲种纬笑了笑道:放心吧!你一定会马道成功的。 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各部门的人刚要准备吃饭的时候就接到了上级的通知,四点半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将过来参加这起碎尸案的案情分析会,市局领导让大家都利索一点。大家闻言赶紧抓紧时间吃饭,而呆会儿可能会在会上发言的人则抓紧和同事熟悉案情,准备会上可能面临的领导垂询。 其实对于市政府如此急迫的召开这个会议,大家还是比较理解的。眼下天海刚刚打掉几个黑恶势力团伙,又成功的引进了一批大型投资项目,天海经济发展形势正是一片大好之际。结果就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候,却又出了这么桩案子,能不让天海的头头脑脑们着急上火吗? 被通知参加会议的人们不敢怠慢,抓紧时间解决完了肚皮问题,接下来的案情分析会还不知道要开到几点,不解决完肚子问题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谁知道晚饭要等到几天吃? 四点半,市政府主要领导成员都来到了市局大会议室。市局班子全体、刑警队大队、治安大队、巡特警大队,甚至各区的一二把手也来到了会议室。种纬作为治安大队的二把手,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本来论年纪和资历,种纬一般只坐第二排的。但等到会议要开始的时候,肖局长不知怎么的跟王春生说了句什么,种纬就被叫到第一排就坐了。种纬猜想,恐怕是王春生已经和肖局长沟通过了,呆会儿的会上可能就要宣布什么消息了。 会议开始,率先由刑警队通报了今天发生的碎尸案的情况。把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提取到的关键物证和线索都相对详细的过了一遍。然后由各级职能部门发言,针对下步案件侦办的方向提出想法和建议。最后再由市领导和市局领导发言,确定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会议前半部分还是正常的,毕竟种纬在现场参加了大部分现场勘验工作,对刑警队的案情通报和各部门的发言都不意外。但等会议到了市领导讲话这一环节的时候,会议的主题一下子就变了。用句时下网民们常用的一句话讲,那就是歪楼了! 正常的案情分析会,变成了这起案件对天海投资环境和经济发展影响的分析会,仿佛因为这两具突然出现报尸体,天海市此前取得的经济成果就要前功尽弃似的。 “这起案件性质太过恶劣了,咱们天海目前经济格局这么好,如果因为这起案件导致投资者不来了,或者投资意向变更了,那对咱们天海未来的发展实在是太过严重了。所以我认为市局应该认真对待这起案件,马上抽调精兵强将,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破获这起案件……”某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发言道。 “是啊!前一阶段刚扫平了几个黑社会组织,咱们天海的投资情况刚好一点,可现在这个案子一出,谁敢来咱们天海投资和工作?这样一来,那些前期投资的企业招不到员工怎么办?招不到足够高素质的员工,那些投资就没法取得收益,更谈不到利税了。到时候那些投资企业抱怨起来,那不是打咱们市政府的脸吗?”另一位负责经贸的领导也跟着帮腔道。 与会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对这起性质恶劣的案件以社会治安的影响表示忧虑。好在这些话目前只是副市长以下的人在讲,市局的一众领导们还能安慰几句。但如果呆会儿曹市长和新来的副市长李天宇发话的话,那市局的领导们压力就大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什么限期破案,什么抽调精兵强将,什么发动群众之类的话已经够让在场的警察们为难了。 刑侦办案最怕搞什么人海战术,不专业的人来得再多,对案件一点帮助都没有。抽调精兵强将倒是有可能,可既然是精兵强将,你从别的地方把他抽调来了,他原来的工作怎么办?最终的结果是搞得工作乱成一锅粥,拆了东墙补西墙,搞得下面疲于奔命。 实际上在场的警察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限期破案这个词儿,政治挂帅这个事儿其实挺可怕的。动不动就给来个期限,如果办不到就如何如何。可既然是大案要案,那肯定是难办的,你给硬生生的定出一个期限来,那不是强人所难吗?往年一些从重从快的工作方式造成的冤假错案还少吗?刑讯逼供怎么搞出来的?不就是急功近利和疲于奔命的结果吗? 好在曹市长和新来的李副市长两人都没有发话的意思,这让提着一颗心警察们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曹市长是天海的老领导了,行事作风历来都比较稳健,之前给天海警局的支持总是大于压力的,所以众人对这位老市长还是很推崇很放心的。只是众人对新来的李副市长有些不放心,毕竟上午的时候在案发现场,他可是给刑警队甩了脸色的。 “李副市长讲两句?”看别人说的都差不多了,曹市长问李天宇副市长道。 李天宇看了看在场的人,似乎想了想,然后就面带笑容的把目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他轻轻的咳了一声道:“我嘛,对公安工作实际上是个外行,不过我在来天海之前,特别向省公安厅的相关领导了解过咱们天海的情况。就知道咱们天海的治安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尤其年轻一辈警察里面出了个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小种同志,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说两句?” 种纬没想到自己被李副市长给点了将,本来他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哪有资格发言,可现在领导点了名,他就不得不说了。抬头看看李天宇,再看看对面的肖局长和王春生,却发现他们几个都冲自己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这一下,种纬心里有些底了。看来自己的机会来了,该露一露峥嵘了。 “李市长,曹市长,还有在座的各位领导,既然李市长点到了我的名,我就讲一讲我对这起碎尸案的看法。”种纬坐直了身体,正色对在场的人们说道:“首先我要声明,我之前取得的一点成绩,都是在各方领导和同事们的帮助之下取得的,我个人只是在其中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一些事,当不起各位领导的赞誉。具体到眼下的这起案子,我认为这既对我们天海的治安工作是一次考验,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欧?小种同志的这个说法有意思,说说看,怎么个机会?”听到种纬这独树一帜的话语,不仅李天宇神色微变,连曹市长脸上都带上了些饶有兴趣的表情。 第三十三章 磨练机会 “好的,我就把我和张队刚才交流过的一点判断讲一讲。种纬上来的头一句话,就把他的观点说成了是和张队交流所达成的共同意见,这就是种纬会做人了。他宁肯让自己少露些脸,也要让帮过他的人跟着露脸。也正是因为种纬经常有意无意的这么做,他才会得到更多的支持和帮助。包括在军营时帮过的小黑,如今不就反过来帮了种纬吗? “第一点,我们目前高度怀疑这起涉及两条人命的抛尸案的第一发案现场很可能不在天海,天海只是抛尸地。“种纬上来头一句话就做出了一个令在场很多人都感到意外的判断,其实这个判断种纬并没和张文龙商量过,只是他在和张文龙的交流中发现对方也持有类似的意见,所以他现在就大着胆子提了出来。 “哦?你这个判断有依据吗?“听到种纬这么说,李天宇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种纬的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话,那么这起案子就与天海的治安无关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会让天海投资环境受影响的观点不攻自破。他大老远的跑到天海来当副市长,将来还要接手天海市市长的宝座,当然不愿意接手一个凶案频发,治安混乱的天海。 “目前两具尸体,分别处于国道的东西两侧,女尸位地国道东侧的农田里,距离国道约一百二十米;男尸距离女尸约四公里,位于国道以西的农田里,距离国道距离约百米。而且从两具尸体的分割手法和对面部破坏的手段上看,分明就是一伙人,或者说是一个人所为。根据这一情况,我认为这两起案件基本上就可以按照一起案件进行追查了。“种纬指着现场挂出来的一张示意图,向在场的人们解释道。 “此外,在两具抛尸之外,我们还在这个位置拣到了一只很新的白色劳保线手套。这个位置距离男尸的抛尸地大约两公里,很有可能就是抛尸者在完成抛尸后,开车离开的时候丢弃的。”种纬一边指出拣到手套的地点,一边向众人解释道:“所以我们可以大致规划出一条犯罪嫌疑人的抛尸路线:此人由本市南部驾车进入本市,趁夜将女尸丢弃在这个位置,然后调头返回。到达这个位置后,再次交男尸抛弃。随后在开车向南逃逸的过程中,丢弃了他的手套。” “嗯,有一定道理。还有吗?”李天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听到这起杀人碎尸案可能不是在天海发生的,在场的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管谁家瓦上的霜呢?只要不是自家门前的雪就好。这样不管案子将来怎么样,至少老百姓报怨不到他们的头上。 “还有,接下来我说第二点。”种纬继续说道:“从那具男尸的体型看,应该是收入较高的生意人,或者社会高端人士。这个人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很好,这一点从他白皙的皮肤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这个人明显是经常进行健身锻炼的,所以他的收入层次应该较高,居住地也应该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大中型城市。这样就缩小了我们的侦察满园,至少他的尸源确定起来难度不会太大。” 李天宇点了点头道:“继续!” “还有第三点!这起涉及两人的杀人碎尸案既然初步可以肯定是同一伙人所为,那这起案子的案情应该算是非常重大的。同样,这样两个人同时失踪失案子也不会是一件小事情,估计案发地的同行们已经受理了这起案子,或者已经在查找这两个人了,这样也就我们早日确定尸源成为了可能。只要确定了尸源,这起案件的侦破就比较容易了。毕竟这起案子死的一男一女两人年龄相仿,不管是情杀,还是仇杀,都是有迹可循的。”种纬一口气把自己的三个观点都说了出来。 听完种纬的三点意见,在座的几位领导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什么。其实刚才种纬讲的这些内容对在场的警察们来讲,分析出来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种纬讲的时候,着重提到了案发地可能不在本地,以及侦破这起案件的难度不大这两个问题。正是种纬的这两个说法,给了在场主管行政的领导们一些安慰和信心,最起码让他们觉得这两起案件对天海目前的经济和社会影响不大,让他们安了一些心。 “小种啊!刚才你还说这是对天海治安工作的一次考验?同时也是一个机会?这个两个问题怎么没说呢?具体说说!”李天宇记性很好,他还记着种纬刚开始讲话时是怎么开头的。 种纬一听李天宇这么问,当即朝坐在上首的几位领导笑了笑道:“几位领导,咱们天海刚刚打掉了几伙黑社会分子,也清除了一批保护伞,警队目前正是上下空前团结,气势高涨的时候。可是上次的打黑除恶只能算是对内的胜利,对外我们还没有取得骄人的战绩。眼下这个案子来得正是时候,既然有不长眼的罪犯把尸体扔到咱们天海来了,咱们天海警方就齐心协力把这个案子给它破了!也让周边的省市兄弟单位看看,我们天海警方不单社会治安搞得好,对重大刑事案件一样不手软!咱们天海,就是犯罪分子的禁地!”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种纬说的掷地有声,非常的提气。这是种纬在部队里学会的讲话方式,他习惯性的就给用了出来。偏偏他在这个场合讲这套话还特别对诸位领导的胃口,这番表态立刻获得了在场领导们的掌声。 一些警局内的聪明人也看出些端倪来了,这个案子恐怕是种纬想插一手了。只是这个案子虽然说是查到尸源就好办了,可真的会这样吗?不管是仇杀,还是情杀,犯罪分子出手杀人的理由可是有很多的,图财害命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的。 万一犯罪分子和这两个人没什么直接的联系,就是随机作案的流民,那这个案子的侦破难度可就大了。到了那个时候,种纬这次主动接下这个案子的作法不就成了接了个烫手山芋?所以对于种纬对这个案子的表态,除王春生和张文龙等知情者,以及对种纬比较亲近支持的人外,其他人都没有做任何表态,完全是静观其变。 “好!种纬同志这几句话讲得好!有点年轻人的锐气,也给咱们天海警方提气。”李天宇一听种纬这番表态,对种纬的态度很是满意。 他初来乍到,就怕底下人对他这个新领导不买帐,所以今天一见张文龙的时候便有意难为了对方一下。而种纬作为一名警队新人,之前却屡屡有出色的表现,在省厅里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因此他初来天海就想在警队中培养和扶植种纬这样的人,顺便把自己在警局中的地位也建立起来,算是一举两得。现在种纬既然这么上道,他李天宇也想顺水推舟的给种纬个机会。 “肖局长,这个案子不知道咱们公安局方面准备怎么安排?我觉得这个案子虽然性质恶劣,案情也比较重大,但公安局方面未必不可以考虑给种纬这样的年轻人以机会。而且据我所知,种纬同志别看年轻,在红山案和省厅那边都有出色的表现的,对这样年轻有冲劲的同志,我们应该着力培养嘛!”李天宇直接找上了肖局长道。 风说完这句话,李天宇才发觉自己直接越过现任市长曹国平表态有些不好,赶忙又补救了一句道:“曹市长觉得呢?我对天海的工作还不算熟悉,当然还是以您和公安局方面同志的意见为主!” 李天宇对曹市长说的这话有点晚,但此时的曹市长已经是无欲无求了,对即将接任自己位置的李天宇这有些逾越的举动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意思。他只是向公安局几位领导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我没什么问题,关键是看公安局几位领导的意思了。” 肖局长看曹市长把皮球又踢回来了,当即笑了笑对李天宇道:“我们公安局方面也没什么意见,就看其他领导还有种纬同志本人有没有意见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种纬的身上,种纬见状连忙站了起来道:“报告各位领导,我虽然是一句治安警察,但早就想到刑警队磨炼一番了,我愿意接受这个案子。但考虑到这个案子案情重大,影响不好,性质也很恶劣,因此我建议由刑警大队队长张文龙前辈亲自负责这个案子,我也正好趁着这站机会向老前辈多学几手!” 种纬工作已经数年了,对官场和做人方面的事情虽然不能说研究得透透的,但很多时候还是有些想法和策略的。他知道以他的级别不可能完全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与此让领导给他指定带队领导,还不如请张文龙当专案组的组长。这样在张队临告别刑警队之前,也好给他挣一个好名声,留个好念想。 第三十四章 推迟婚期 肖局长闻言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是种纬不说这话,他也得安排个刑警队的老人作这个案子的专案组长。人选不是张文龙,就是候立群。既然种纬先一步推荐了张文龙,那也就省了他的事了。 “也好,不如春生局长抓总协调,张队主持专案组的工作,种纬负责具体工作。然后再从刑警队里抽调一些年富力强的干警,尽快把这个班子给搭建起来。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没有的话就这么定了?”肖局长看了看公安局方面的几位领导一眼,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道。 与会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可就在这个时候,王春生却摇了摇头道:“我和张队没什么意见,种纬负责具体工作有点不妥吧?” 谁都没想到,最后出来否定种纬这个身份的人居然是视种纬如子侄的王春生!整个天海警局谁不知道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谁不知道王春生是种纬进警队的领路人?王春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拦种纬的路呢? “春生同志,怎么不妥啊?”一听王春生提出反对意见,肖局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道。他心中暗想,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么会功夫就变卦了? “肖局,您忘了?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种纬的婚期了。这个时候让他接这个案子,不太好吧?”谁都没想到,王春生居然在这个时候拿种纬的婚事出来说事了。 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道理,明知人家的婚期就要到了,上面还给人家安排重要的工作,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人家拖后婚期么?可现在离婚期就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你让人家怎么改?恐怕通知预定的酒店改期,通知双方家属改期都有些麻烦吧? “哎哟,还真是,我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忘了。”经王春生这么一提醒,肖局长也想起这个事儿了。毕竟他之前也接到过种纬的的请柬,也知道这个事儿的。 “那……要不种纬这次就别做主要工作了,参与一下就得了,我另行安排别人?”肖局长用疑问的口气对种纬说道,想看看种纬到底是什么意思。 种纬见状赶紧表态道:“肖局长,不碍事的,还是工作为先吧!我先跟我对象说一下,准备改期举行婚礼。而且说不定,这个案子根本用不着婚礼改期,说不定用不了一个月就结案了。” 种纬不知道王春生为什么会把他婚期的事情提出来,但他真的很想参与这个案件的侦破工作。毕竟这样的大案发生的机会并不多,不参与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种纬这样表态,肖局长用询问的目光望了望王春生等人,算了征求他的意见。见王春生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便也点了点头道:“好吧!如果到你婚期案子还没侦破的话,准你休三天假把婚结了。” “不用了,肖局,如果离婚期还有一周还没破案的话,我婚期推迟!”不知道怎么的了,种纬的虎劲犯了,居然提出了个婚期前一周未破案就推迟婚期的承诺。这也就是说,种纬准备用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侦破这起涉及两条人命的碎尸案!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种纬虽然已经算是经验丰富了,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展现出了不够成熟的一面。不过他这种有些莽撞的举动反倒让李天宇非常满意,他正愁没法发展自己在天海警局内的人脉呢!关键时刻种纬的表态无疑让他看到了机会,对种纬这种敢于跳出来的举动,他自然要大加鼓励和赞赏。 “好!这才是年轻人,这才是咱们天海刑警应该有的样子!为了破案,把自己的婚期都推迟了,这种工作至上的境界值得推崇。回头我一定要嘱咐宣传部门,让他们好好的宣扬一下这种精神境界。”说到这儿,李天宇还特别和政府的一干领导打了个招呼道。 转回头来,李天宇微笑着对种纬道:“这样,种纬同志,不管这个案子能不能如期破获,等你结婚的那天我一定要去出席你的婚礼,给你当证婚人!” “好啊!我也去!”听到李天宇如此表态,曹市长也凑趣道。 看到两位天海市的领头人都表态了,下面的人不管是出于跟风,还是出于和种纬这个警界新星搞好关系的想法,也都纷纷表态会出席种纬的婚礼,喝种纬一杯喜酒。对于众人的热情,种纬除了忙不迭的道谢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怎么侦破这个案子上了。 专案组就这么组成了,张文龙掌舵抓总,种纬具体负总责,王春生负责总体把控。至于具体的人员调配,则到会下去定了。案情分析会草草的开完,相关领导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接下来,他们就剩下安心等种纬的好消息了。当然还有顺便参加种纬那个,不一定什么时间举行的婚礼。 送走领导一行,无关的人员都各忙各的去了。种纬被留下和肖局长、王春生和张文龙三人再开一个小范围的会,主要是确定人员调配的事情。最终张文龙推荐了两个和种纬同样年轻,但却已经有了数年刑警从警经验的警员申洛和赵文江两人。 这两人本身素质还算不错,都是从警校毕业后干了一段时间普通的治安警察,然后才被调到刑警队的。在刑警队都已经干了超过三年,都参与过一些案件的侦破工作。唯一所欠缺的是两人都没经过什么大案和大事,不管是警衔还是境界都差种纬很远。虽然他们两人的年龄和种纬一样大,但现在两人都还是一级警员,一直在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呢! 定下了骨干人员,张文龙又直接调给种纬一个组的人马,算上种纬一共整整十个人。这些人既有市刑警大队的刑警,也有案发地县刑警支队的刑警。总之,这个专案组的常设班底就这么搭建起来了。 确定完班底,张文龙叫来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和种纬熟悉了一下,然后就让他们两个按照已经划定的专案组人员各单去把人找齐。预计今天晚上下班后,所有的人才能到齐,届时专案组将召开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案情分析会。 趁着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去召集人马的机会,王春生又把种纬给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面授机宜。 “知道刚才为什么我说你快结婚的事了么?”王春生坐下头一句话,就问了一句让种纬一直疑惑的问题。 种纬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就楞着没回答王春生的问题。其实种纬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有点说不出口,种纬也就选择装傻不说。 “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嘴上!”王春生语重心长的对种纬说道:“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的婚期将近这是事实,可你不说出来谁记得起来?不能把麻烦自己都解决了,可困难却始终不和上面说?更何况李天宇市长初来乍到,正需要一个买他帐,给他抬轿子的人呢!你,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明白了!”种纬点了点头道。实际上,种纬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却依然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自小的家教和军营里的生活让他更习惯凭自己的能力拼搏,不喜欢搞此阴谋算计的事情。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拒绝凌薇伸过来的橄榄枝。 “回头跟省厅里你熟悉的几个人打个电话,从侧面了解一下李天宇这个人。比如,叶巡视员,还有省城公安局的那几个,当然许副厅长那边你就别打听了,我已经打听过了。”王春生显然知道种纬的脾气,所以免不了多嘱咐了几句道:“从我侧面了解到的情况看,李天宇这个人到天海来是镀金的。” “镀金?”种纬被王春生的这个说法弄得暗自一楞。天海顶多算个省级市,就算目前经济状况发展得比较好,但怎么看也不是个让官员们镀金的地方啊? “你还不知道吧?”王春生一眼看透了种纬的心思,笑了笑继续说道:“想不到吧?你还是平时不关心政治,不关心时政新闻啊!咱们天海目前在全省的经济情况都是前三名。新红山矿业已经正式投产了,每年几百亿的产值。前些时招商招来了上百亿,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十个亿。这还是没形成产值的,可再过三五年呢?这不都是实打实的gdp和税金么?哪个领导在这个地方当官,还不是指日高升的事?” 种纬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味儿来,敢情这位李天宇来天海是来摘桃子的。 “可是,本地的土著官员们呢?他们就……”想到这儿,种纬脱口而出的问道。 “是啊!”王春生看到种纬醒悟过来,这才向种纬露出一个“你才明白”的神色道:“没办法,曹市长年龄到了,想不走都不行。张副市长无论能力还是人脉都不错,在天海做的工作那也是有目共睹。只可惜这次动手晚了,让李天宇这个外来的和尚当了主持!” 第三十五章 欧阳法医 内斗?政争?种纬有点明白为什么王春生这么布局了。 若说土著官员,王春生和张副市长肯定都算是根红苗正的土著官员。他们两个都是天海本地人,在天海都干了几十年了,差不多所有的为官业绩和人脉都在天海。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上层路线往往接触不够,在竞争能力上明显不如那些外来和尚会念经。在这种情况下,王春生倾向于张副市长也就并不意外了。 你可以说这种行为是内斗,但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自保。否则一旦招人嫉妒的时候你没个准备,岂不是落得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反面的例子眼下就有啊!曹市长是一个,张文龙也是一个。 好在张文龙和王春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再加上年龄的实际问题,又甘当种纬的铺路石,这才有了即将调任公安局闲职副局长休养的结果。对于这个干了大半辈子刑警的老警察来讲,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种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论起来李天宇这个外来的和尚再会念经,但那也是外来的,种纬怎么着也是洗不掉本地土著身份的。更何况种纬和王春生这层特殊的关系,多年的关照和提携所产生的感情,种纬自然生不起另立山头的心思。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注意打听打听这个人,了解一下旁人怎么评论他就是了。还有他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做什么事?有新鲜的事情就跟我多聊几句就是了。”王春生轻描淡写道。 “好的!您放心吧!我平时注意点就是了。不过,前提是我得有机会接触这位李副市长啊!要是连人都见不着……嘿嘿。”种纬冲王春生嘿嘿一笑道,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事有这么麻烦。 “放心吧!会有机会的。”王春生手一挥,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道。 “那这个案子呢?不会有什么意外么?”种纬继续问王春生道。他不知道王春生找他来到底干什么?是说这起案子,还是专门说李天宇的事情。 “案子照旧,没什么好说的。”王春生不以为意的道,似乎根本不把这个涉及两条人命的案子放在心上:“放心!我有预感,这个案子不难破,找到尸源就好办了。你只要在工作中注意和那些刑警队的老人处理好关系就是了,不然的话,你不但学不到什么东西,恐怕今后还有发愁的事儿呢!刑警啊!什么没见过?骨子里都是桀骜不驯的。不过也好,他们大多也都没什么坏心思,顶多脾气上来了不配合你,不过那就够你喝一壶的。” 从王春生的办公室出来,种纬便来到刑警队临时给碎尸案专案组安排的办公室看了看。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刚召集了一部分人,剩下的人还在路上没到齐。种纬见状便让已经到位的几个人继续研究目前掌握的案情,争取发现一些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然后便叫上李建齐直奔市局法医办公室(刑侦技术科)而去。 市局的法医办公室在市局最后面的一栋二层小楼里,实际上这栋建筑还有一层地下室。平时尸体什么的就放在地下室的冷库里,二三楼是解剖化验和办公的地方。这楼小楼被各色的树木和绿植围合着,看起来风景很不错。可种纬却知道,这个地方平时不要说有人来,就连刑警一般都不乐意过来。实在是因为这儿阴气太重,一般人真扛不住。 这栋小楼面积不大,总共才有五名法医,法医组的组长复姓欧阳,名松林,是一名有着近二十年法医工作经验的老法医。 种纬和李建齐来到一楼的值班室,和值班的法医打了个招呼,这才知道欧阳松林正在一楼的解剖室里研究尸体呢!而且他所研究的尸体,正是碎尸案中的那具男尸。 “你们找欧阳老师?进去吧!”左手第三间,敲敲门就可以进去了。欧阳老师带着他徒弟正忙着呢,不好把他们叫出来。那名值班法医似笑非笑的看着种纬和李建齐,直接放行。 种纬回过头来看了看李建齐,这才知道那名法医为什么这副表情了。李建齐整个人几乎僵成了一根棍子,脸色发青,眼看着连走路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你怎么样?挺不住?”种纬提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来苏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他倒是能明白李建齐因为什么紧张。刚才在碎尸案现场,李建齐和几个年轻一点的治安大队的警察就吐了,刚才回来吃饭的时候这几个人也没怎么吃,显见得那句碎尸给他们带来的心理作用还没过去呢! “还行吧!反正他是死人,又吃不了我!”李建齐硬挺着对种纬说道,可他上下牙磕碰的声音已经清晰的传到了种纬的耳朵里,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你要是不行就慢慢适应,别硬挺着。这毕竟是取证的地方,你可别在这儿吐了。种纬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现在种纬明白了,为什么这楼道里的痰盂这么多,原来就是为了给那些挺不住的人准备的。 “喏,实在不行,人家早给你预备了。”种纬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笑着打趣李建齐道。 “呕——”听种纬这么一说,李建齐又干呕了一声,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他马上跑到痰盂跟前,拿开盖子就准备吐。可他中午饭也没吃,水也没渴几口,呕了半天还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看来你这几天可以减肥了!”种纬故意拿李建齐打趣道,这样至少可以让他放松一点。 说话间,种纬已经走到了那间解剖室的门前,他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稍沉了沉,屋里有人问道。 “我,碎尸案专案组的。”种纬没直接报名,毕竟他原来是治安大队的,和法医这摊事儿八杆子打不上关系。实际上天海公安局除了刑侦技术科之外,市局还有一个对外的司法鉴定中心。不过那个只受理交通事故和各种伤情的鉴定工作,有专门的部门管着。而法医办公室却是由刑警队直管的,正常应该叫刑侦技术科的。两个单位虽然都是法医,但工作的范围和职责完全不一样。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法医:“你是……” “哦,我叫种纬,原来是治安大队的,这次碎尸案专案组我算是负责人。”种纬向对方自我介绍道。 “哦,那你进来吧!这个人和你是一起的?”开门的法医戴着个眼镜,看上去有点怯生生的,他望着种纬后面的李建齐道。 “是,我们一起的。”种纬一边答应着,一面接过这名法医递过来的鞋套,套在了脚上。法医办公室的规矩很大,可没人敢不遵守,这涉及的都是关键证物,谁也不敢马虎对待。 “你贵姓?欧阳老师在吗?”种纬套好了鞋套,随口问这名法医道。 “我姓王,欧阳老师在里面忙着呢!”王法医很简单的答了一句,便扭头往里屋走去。 种纬跟在后面,迎着浓烈的福尔巴林气味儿走进了里间的解剖室。 戴着眼镜的欧阳松林拿着解剖工具,正对着那具已经拼成人形的尸体想着什么。看到种纬进来的时候,他只是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欧阳松林的资本了。他二十岁时中专毕业,本来要去医院当医生的,谁料却被塞到公安局当了一名专和死人打交道的法医。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和他一起来的那些法医大多改行不干了,唯有他一个人坚持了下来。 别看天海的法医就这么区区的几个,欧阳松林的职位也不是怎么高,但天海的法医办公室离了欧阳松林还真就转不了。从这一点上看,别看天海警局局长和副局长有好几个,但离了他们之中的某一个天海警局还能照常工作。可法医办公室要是离了欧阳松林,那可是谁也玩不转的。 “欧阳老师,您好,我是种纬!”种纬一见欧阳松林,马上规规矩矩的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刚才申洛给我来电话了,不过我这儿正忙着,走不开。”欧阳松林不冷不热的对种纬说道。 种纬多少知道这个欧阳松林的脾气,这可是连局长副局长都要让着的关键人物。所以种纬对欧阳松林的态度根本不往心里去,而是试探着往前走了走,问欧阳松林道:“欧阳老师,您这个检查出点什么了么?” 种纬指的这个,当然是这具尸体了。欧阳松林看了看种纬,看到种纬似乎有点刻意要远离这具凄惨的尸体似的,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在天海警局里面也是有若大名气的人了,怎么见着尸体都不敢靠前啊?都像你这样,这案子还怎么侦破啊?”欧阳松林一开口,就是教训种纬的话。 “哦,我不是不敢靠前,我是没戴口罩和手套,担心离得太近会影响您的工作。”种纬冲欧阳松林友好的笑笑,对对方的诘责并不放在心上。 第三十六章 无声控诉 欧阳松林打量了打量种纬,轻轻的笑了一声道:“小王,给他拿东西,给他穿上,全套的!” “好的!”随着一声答应,王法医很快就拿来了一套法医服装,白大褂、口罩、帽子手套一应俱全。 种纬看看一脸恶作剧般看着自己的欧阳松林和王法医,知道他们两个在故意考验自己。不过这个时候种纬实在没有躲的余地了,否则的话法医不配合他的话,下面的工作他肯定不好推进。 得,不就是和尸体近距离接触么?种纬见过的尸体多了,不差这一具两具的。这具尸体和种纬见过的那些血呼漓拉的尸体相比,不就是零碎了点,气味儿大了点么?忍忍就过去了。 种纬就在当场换上了衣服,戴好了手套,然后就从容的站到了解剖台前。李建齐咧着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对种纬彻底服气了。对他来说,别说换上那身衣服站在碎尸跟前,就是让他再多往前走几步,他就能把胃里的酸水给喷出来。心里这么一想,李建齐的反应又严重了,他不得不一直退到门口,才让胸腹间翻腾的感觉好了一点。 “老师,那个还换么?”正在这个时候,王法医似乎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李建齐,忽然指着躲到了门口的李建齐道。 李建齐一听这个,猛地干呕了一声,转身就往解剖室外面跑。 “建齐,你先别进来了,先去通知专案组的人,还有张队,让他们都到技术科这儿来吧!咱们现场结合尸体情况分析一下案情。”种纬看李建齐跑出去了,干脆扬声对李建齐道。 门外的李建齐模模糊糊的答应了一声,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转过头来,种纬开始和欧阳松林以及王法医两人,观察眼前的这具有些发胖的男尸。 如果这个男人还活着的话,也许不会显得这么胖。其实他现在的胖,更多的是由于肢体肿胀的结果。由于时间紧迫,欧阳松林想从尸体上得到第一手的线索,所以也就没来得及对尸体进行处理,这就导致种纬他们三个必须面对着一具已经开始哪臭的尸体。 尸臭是很难闻的,那似乎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自原始时期就写在人类dna里的对这种代表死亡的气味的悸动。这种恶臭不仅让人在嗅觉上感觉到痛苦,精神上也人感觉到颤栗。哪怕是种纬这样见过多次尸体,手上有多条人命,经历非常的人,却依然有种紧张感和窒息感。 种纬隐隐的觉得,这种紧张感并不完全是恐惧和畏惧,更多的似乎是内心里对对生命的敬畏,对死亡的恐惧。如果是其他人,自然可以转身远离这种恐惧。但种纬却不行,因为他是警察,他必须克制着这种恐惧的情绪,并从这恐怖的源头找到制造这恐惧的恶人,并将之绳之以法。 看到种纬认真且镇定的观察着这尸体,欧阳松林和王法医两人都感觉到有些意外。这具碎尸别说是种纬了,就是已经给欧阳松林当了好几年助手的王法医今天看见了,也提心吊胆了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眼前的这个天海警界的新星显然不用酝酿什么情绪,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有?”任由种纬看了好一会儿欧阳松林才开口问种纬道。种纬是真的认真在看,还是在装样子充好汉,这一句话就能问出来。 “有些矛盾,没弄明白!”种纬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有些疑惑的说道。 “哦,怎么个矛盾?”欧阳松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种纬从解剖台旁边的托盘里取过一个镊子,指着尸体肢体的断口道:“欧阳老师您看这里,这个杀人凶手下刀的位置很准,几乎每个关节都找得分毫不差,似乎是很懂人体结构的样子。像这样的人,不是外科医生就是屠夫吧?可是您再看这切口,这切口可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怎么个不对劲了儿?”欧阳松林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也来了精神,他追问种纬道。 “这个杀人凶手下刀的位置极准,但用刀却不熟练。在斩断关节筋腱的时候,甚至需要好几刀才能把关节分开,有几刀还砍在断肢的骨关节上,这分明是不会用巧劲儿的,不会用刀的人干的。既懂人体结构,却又不会用刀?这人究竟是什么人?太匪夷所思了。”种纬仔细翻看和指点着断肢的几处关节道,对那惨白的断肢并半点无胆怯和不适的样子。 “你想想,是什么人熟悉人体的结构,却又不会用刀的?这种人还是有的。”欧阳松林发现种纬居然真的找对了点,便刻意引导种纬道。 “熟悉人体结构,却又不会用刀的?”种纬重复着欧阳松林的话,思索着答案。很快,种纬就有了答案:“按摩的,中医,都不会用刀,但对人体结构都很熟悉。” “还有呢?”欧阳松林摇了摇头,继续追问道。 “还有?’种纬有些为难了,他一时没法给出答案来。 “你呢?你熟悉人体结构么?”欧阳松林关键的一句话就把种纬给问楞了:“尤其是四肢,颈椎?” “我?”种纬闻言不由一楞,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是了,种纬确实对人体的四肢和关节的结构和位置都很熟悉,那是在练习擒拿和格斗中摸索出来的经验:“您是说练过武的人,摔跤,散打……对,这些人对人体关节都很熟悉,但用刀却不一定熟练,尤其是分解尸体的时候。您是说……对了,这也解释了现场那抛尸者直接把装尸体的蛇皮袋扔过水沟的力量,这个人很可能身有武功,而且是水平很高的那种。” “我什么也没说!”看到种纬有些兴奋的神情,欧阳松林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冷静态度对种纬道:“我是法医,一切全凭证据说话!” 种纬被欧阳松林有些冰冷的态度弄得一楞,但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欧阳松林的严谨态度正是作为一句刑警所需要的,对方这是在暗中指点他。虽然从种纬进到法医解剖室的那一刻开始,欧阳松林就对种纬没有一点笑模样,但直到此刻种纬才知道欧阳松林原来是位面冷心热的人。 自己敢于穿戴上法医的装备接近尸体,并且还能在面对尸体的时候冷静思考和分析问题,这就让欧阳松林对自己有好好感,这才出言指点于他。而一看到尸体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李建齐,显然已经错过了这个难得的提高和领悟的机会。 种纬也想起来刚才王春生指点他的话了,刑警,尤其是那些老刑警,骨子里都是桀骜不驯的。种纬能和他们处理好关系,那就可以从他们那儿学到东西,也能获得支持。否则的话,即便在行政关系上你比他们高,但一样没法获得他们的真正支持。 这就像王春生这几年的情况似的,尽管已经成了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但在刑侦方面能发表的意见却依然有限。没办法,谁让你不是专业出身呢?谁让你还没在专业方面获得这些老刑警的真心佩服呢?如果不是张文龙年纪大了,到了与世无争的年纪,并且主动向王春生示好,王春生恐怕还是难以完全掌握刑警队的。可即便如此,王春生也需要把种纬这个最信任的人放到刑警队里面好好的历练一下,不然他仍不能对刑警队做到如臂使指。 “哦!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种纬忍着尸体发出来的恶味,向欧阳松林笑了笑道。尽管他的笑容被口罩给挡住了,但他相信欧阳松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和敬意的。 “嗯!你接着看,看还能看出什么?细心点。”欧阳松林用手中的镊子点了点解剖台上的尸体,示意种纬继续把精力转移到尸体上来。 种纬点点头,拿着镊子仔细的翻找起尸体上值得注意的细节起来。 尸体,就是证据,是死者留在这个世界上无声的控诉。而能听懂这控诉的人,必须是有能力,也有这份耐心倾听这种控诉的人。种纬不是个很好的听众,但他却是一个有毅力,有上进心的好学生。 “手掌上皮肤柔软,完全是脑力劳动者,或者说是人上人。哪怕身上的肌肉有一定的维度,但手指的掌丘上也没什么厚茧。这证明这个人虽然也经常健身,但他在健身上花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完是为了获得一个好的身体,然后好享受生活的。”种纬一边观察尸体上的细节,一边对欧阳松林说道。 慢慢的,种纬看明白了。如果他说的对,或者八-九不离十的话,欧阳松林就会不置可否。如果他说的不对,或者判断有问题的话,欧阳松林就会点点尸体让种纬继续仔细看,认真看。如果种纬连着说错几处的话,欧阳松林的语气就会严厉和不耐烦起来,这时候种纬就要当心了。 “还有么?”欧阳松林继续问道,语气有些不善了。 种纬知道自己漏过了什么,只好更加仔细和认真的观察着尸体。 第三十七章 团伙作案? 可种纬上下看了尸体一番之后却没什么大的发现,种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尸体肚腹的脂肪层很厚,应该是生活条件很不错,且缺乏运动的人!” “这谁都能看出来!”欧阳松林的声音有些不满了,只是他只是语气有些重,却没有别的表示。 种纬看尸体的正面实在看不出什么了,当下一狠心直接放也了镊子,然后双手搬着尸体的侧面将尸体直接掀了起来。欧阳松林似乎对种纬的这个动作并不意外,很自然的伸手扶住了尸体,不让他倒下去。而那个姓王的年纪法医则是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帮忙伸手扶住了尸体。就这一个动作,种纬就看到欧阳松林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显然对王法医的反应如此之慢有些不满。 “臀部没有坐痕,应该是经常坐沙发和轿车的人,也符合上面对这个人社会地位的判断。”尸体一翻过来,种纬从尸体后面的情况又发现了端倪:“哦,对了,经常坐老板椅也会有这种情况,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从商务人士身上查。” 种纬这么说有什么原因么?有!别看坐办公室的人很多,但大多数的人都只能坐硬板凳,就连王春生这样级别已经不低的警界大佬的座椅也是硬的。想坐软点的?可以,自己加个软垫吧! 但是,这样硬质的椅面无论怎么处理,坐上几年下来臀部位置肯定会形成两块坐痕。坐得时间越久,坐痕越重。尤其年龄大一点的话,就更没法消除这个东西。而这具尸体后面完全没有这个东西,再结合尸体的年龄,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尸体之前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的。 “嗯,还有!”欧阳松林对种纬的细心和大胆很满意,但他仍继续追问道。 “还有?”种纬略一沉吟,便放下了尸体的上半身,把目光聚焦在了尸体的腿和脚上:“死者的脚趾并拢得很严,应该是走路少和经常穿皮鞋的结果。” 寻常人穿什么样的鞋就会有什么样的脚,经常运动的人和体力劳动者的脚板都很宽,这就是生活和职业带给人身体上的烙印。通过这一点判断尸体的大致身份和职业,还是可以简单区分出来的。 嗯?看到这具尸体的脚,种纬很快反应过来了。这具尸体的脚是这样的,那另一具女尸的脚是什么样的呢? “那具尸体呢?”种纬马上追问道。 “在地下室冷库里呢!”王法医看了欧阳松林一眼答道。 “欧阳老师,我能不能下去看看?”种纬试探的问欧阳松林道。 “可以!走!”欧阳松林一点犹豫都没有,只是对王法医说了一句道:“小王,你开门。” 三个人都带着手套,而且上面还沾着尸体的组织液和血,不摘手套是没法开门的。可三个人又没法都摘手套,因为那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只好让小王法医给开门了。从这个角度上讲,小王法医的地位在欧阳松林老师眼里实在是不怎么高。 三人很快来到地下一层的冷库里,然后小王法医又戴上了一副普通的劳保手套拉开了存放尸体的冷柜,那具被肢解的女尸又展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女尸从皮肤上看年龄约30多岁,烫头鬈发,皮肤白晰,体态肥腴,手脚同样没有硬茧,也可以排除体力劳动者。而且尸体的颈部虽然已经离断,但仍旧可以看到一条明显的紫黑色的勒痕,证明这具尸体很可能是被勒死的。 再看死者的脚,只见她的双脚五趾特别并拢,且明显向前倾,已经呈现出一种骨骼的变形,很符合常穿高跟鞋的特点。据此情况分析,死者应为白领阶层,和那名男性死者很可能是同一阶层的人。 种纬三人一边观察着尸体,一边分析和交流着对尸体上存留的线索的判断,以至于三人都忘记了时间。 时间不长,只听到冷库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李建齐的喊声:“欧阳老师,种队,在不在里面?” 听到李建齐的喊声,种纬三人这才想起刚刚种纬让李建齐去把专案组的人给喊来现场开会的事情了。欧阳松林一边让王法医去开门,一边语气中带着笑意的对种纬道:“咱们光顾着聊了,把时间都给忘了。先让他们看看这具尸体,然后咱们再上去。你也不错,确实有些玩艺儿,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前面几句话说得倒平淡无奇,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以前小看你了”这是什么意思呢?以前种纬可是破过几宗大案子的,可到了欧阳松林这儿依然是要被小看的。直到今天种纬当着欧阳松林的面儿勘察过尸体,欧阳松林这才认为以前小看种纬是不对的。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种纬估计很可能是自己和王春生的关系在其中起到了特殊的作用。也许刑警队的人里面有人认为他所取得的那些成绩并不是他的真本事和真能力,而是得到了王春生照顾和包装的结果。这也可能和王春生以前没怎么干过刑警,却干上了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的事情有关,种纬可能因为王春生的原因被某些人不信任了。 如今欧阳松林就通过两人之间单独相处的这几乎一瞬间的时间跟种纬提了一句,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一句闲话似的,但实际上种纬却觉得这是欧阳松林对自己的能力给予承认的同时,也对他进行了善意的提醒。至于种纬今后会怎么办,那就是种纬自己的事情了。 种纬既然明白了欧阳松林的意思,禁不住便对欧阳松林认真的说道:“谢谢您!” 种纬的这句话既向是对欧阳松林对自己夸奖和承认的感谢,同样也像是对欧阳松林善意提醒的感谢。至于欧阳松林怎么理解,那却是他自己的事了。 不过欧阳松林在听到种纬的感谢之后,抬起头看了看种纬,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的脸上,眼睛微微的弯了弯,算是对种纬的感谢给予了善意的回答。 专案组的人都来了,带队的还是刑警队长张文龙。 张文龙带着众刑警来到冷藏柜前,一边观察着尸体一边问欧阳松林道:“怎么样?欧阳法医,和种纬聊得怎么样?” “聊得不错!看得出来种纬确实是个干刑警的好苗子。不管是心理素质,还是头脑的思维程度和逻辑判断的能力,都是一流的。”别看欧阳松林在面对种纬的时候没什么夸奖的言语,但当他直接面对张文龙等人时,却不吝对种纬的赞美了。这也算是欧阳松林在帮种纬的忙了,有他这个刑警队的老资格刑警的这几句话垫底,种纬在刑警队的阻力一下子就会小很多。 “哦?是么?”张文龙微笑着看了看欧阳松林和种纬,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这具女尸上,随后并无任何不适似的问道:“这么看来,你们应该找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了吧?” 张文龙的反正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是老资格的刑警,见多识广,心理素质非常人可比,对这种极为惨烈的尸体场景接受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跟在他后面的一众专案组刑警们反应可就不一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具有张文龙和种纬他们这种心理素质的。 上了些年纪,有过类似经历的还好些。一些年纪轻些,没有类似经历的人在看到这具被砍成多段的女尸以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个别心理素质稍差的,已经不自然的落到了后面。甚至有人已经主动退到了门口,有意回避着眼前的局面。 没办法,这就是一条成为真正刑警的必由之路了,没有什么捷径好走。在场的人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就看他们自己了。 欧阳松林和种纬两人就像两个熟悉而又默契的搭档似的,指着女尸身体上的痕迹作着讲解和分析。对女尸的社会地位和阶层,以及杀害她的那名凶手的大致情况都做了分析和推理。等看完了这具尸体后,众人又来到一层的解剖室,又结合男尸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讲解和推理。 在听到种纬和欧阳松林都倾向于杀人凶手可能有一身武功,性格凶狠而又鲁莽的分析后,张文龙一边点头一边问道:“那你们认为这起案子是单人作案,还是团伙作案?毕竟从抛尸现场的环境看,抛尸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种纬有些不敢妄下断语,情不自禁的看了欧阳松林一眼。欧阳松林见状一笑道:“你先说,大胆的说,说错了没关系。” 有欧阳松林这句话,把自己放到了学生位置上的种纬便端正了心态道:“我认为应该是个团伙作案,但团伙人数不是很多。不过,这个团伙里肯定有女人。” “哦,说说你的理由?”张文龙的眼光一下子聚焦到了种纬的身上。尽管张文龙已经是五十多岁,奔六十的人了,但多年的刑警生涯他遇到的各色犯罪分子无数,久而久之他的眼光便练得凛冽如刀,常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第三十八章 受害港商? 种纬心理素质超强,自然不会被张文龙的目光影响,他继续镇定自若的说道:“首先从作案过程来讲,如果自始至终是单个嫌犯作案的话,瞬间击倒这两名受害者的可能是有的,但分局和抛尸过程中肯定会遇到麻烦,哪怕这个人有车也一样。” “其次,这个人连杀两人,其中一人还是被勒死的,显然杀人之前双方应该有交流,凶手不管是为财、还是为寻仇,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个杀人者身手超强,如果是单人作案的话完全没必要杀人后碎尸抛尸,甚至破坏尸体的面容,他自己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麻烦。但从作案的复杂程度来看,应该是两名死者和这名凶手身边的人有仇,这才让凶手有了杀人寻仇的动机。从主要抛尸过程中无法发现其他人介入这一条看,我推断凶手的同伙是女人,这起案子有情杀,或者报复杀人的成分。”种纬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完全说完后便把求证的目光落在了张文龙的身上,想看看这位老刑警有什么想法或者意见。 张文龙听完了种纬的话,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欧阳松林,沉默了好久才对种纬说道:“你说的这里面既有你的分析,也有你的推理,甚至有的地方还有一些发散性的观点。不能说全错,但有些说法明显是缺乏证据的。作为假设,然后再去求证可以。但在证据不确凿之前,尽量不要影响领导和同事们的判断。明白吗?” “明白!”种纬知道自己假设和推理的内容确实有点多,张文龙的嘱咐并非没有道理,因此他痛快的接受了下来。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张文龙像欧阳松林一样,继续考问着种纬道。 “确定尸源!”种纬马上回答道。屋内的其他人一边听着看着种纬和张文龙的对话,一边跟着思索着。 “怎么确定?”张文龙继续追问道。 “联络周边省市的县以上公安机关,请求协助。”种纬再次给出了答案。 “还有么?”张文龙继续追问。 种纬一楞,当时就被问卡壳了。 “咱们本地就不查了么?就这么忽略过去?”张文龙有些不悦的问种纬道。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虽然他推理的是犯罪嫌疑人不在本地,但本地却是不可不查的,他这个只协查周边省市的作法有些太武断了,也不够严谨。 “明白了!天海全市、各县,开发区都要查。”种纬补充道。 “查尸源,只是第一步”。张文龙继续说道:“第二步就是查凶手的作案动机,根据作案动机,再确定第三步,根据死者的社会关系,确定相关可疑人员的身份和社会关系。这其中还有一个工作,你是不是忘了?” 张文龙不愧是老刑警,一旦开口说话,瞬间便理出了一条完整的思路。而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又把种纬给问楞了。 “把我忘了?”欧阳松林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尸检还没完成呢?两人的真正死因是什么还没搞清楚呢!今天晚上估计我得加班了。” “哦!”种纬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戴着口罩,估计他脸红的样子就被别人都看见了。 “你的级别现在是二级警司,虽然还是治安大队的副队长,但调到刑警大队来是早晚的事情。既然是领导,就要有个领导的样子,考虑事情一定要周全,不能光顾着自己眼前的事情!要学会统筹和总揽全局,不然王局怎么会放心你?”张文龙用有点严肃的口气对种纬说道,完全把种纬放在了被重点培养的学生身份上。旁边的人仅仅通过张文龙的这番话就可以知道,种纬未来在刑警队是大有可为的。 接下来,专案组便确定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由专案组的工作人员先向周边省市发出协查请求,先行确定两具尸体的尸源。这里面还有一些行文的要求和案卷的文字工作,具体的内容也就不用说了。 至于两具尸体的尸检工作,则由欧阳松林带领他的两名助手连夜完成。预计明天中午,基本上就可以给出书面报告。少部分病理检查时间要延后一些,但那基本上已经不影响尸检结果的大致方向了。 这个会议开完,下班时间基本上也就到了。但专案组的工作人员谁都没走,这个案件性质恶劣,案情重大,早一点把该干完的工作干完才是正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什么下班和工时什么的。当然,如果个别人确实有事,种纬也不会拦着不让走的,早点办完自己的事情返回就好。 很快,天海全市的协查通报就发下去了。到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初步的反馈结果也回来了,天海各处现在都没有发现符合协查通报上两具尸体的人失踪的情况。侦破工作一开始,便陷入了迷团之中。 而此时林萍也给种纬打来了电话,她也听说了这桩碎尸案的情况,她也很想跟进采访这桩案子。虽然她还不知道种纬已经开始负责这桩案子了,但她还是想通过种纬了解一点消息。 不过这桩案子情况特殊,上级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要求过,未经市领导和市局一把领导批准,谁也不得泄露案件的调查情况和进展,否则便是违纪!种纬便无奈的告诉了林萍这一情况,并且承诺一旦有了消息,就会帮忙向王春生提一提采访和新闻报道的事情。而且到了最后,种纬还吞吞吐吐的向林萍提出了最近因为案子比较忙,婚期可能会推迟的消息。 听到婚期可能推迟,林萍先是本能的有点不高兴,任哪个新人遇到这种情况,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可是很快,林萍就猜出来种纬推迟婚期的事情可能和这桩碎尸案有关了。她马上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种纬见隐瞒不住,只好说现在他也在这个案子的专案组里,因此婚期才有可能推迟。 听到了这个消息,林萍的不快一扫而光。对她来讲,婚期是个重要的时间点不假,但在职业上的进步却也是她的重要需要。现在既然种纬进了专案组,那就意味着她和种纬两人都面临着一个机会。至于可能被推迟的婚期?都决定了结婚,并且已经领了结婚证,一个时间又有什么要紧? 挂断未来种夫人的电话,种纬也禁不住有些挠头。林萍向种纬提出一定要在方便的时候给她一些小道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新闻报道的机会留给她。种纬虽然也想帮忙,但还是有些小顾虑的,只好把这件事先记在心上,看关键时候能不能让王春生帮忙。 周边省市的协查请求也发送出去了,种纬估计等各方面的消息传回来的话,也得明天早晨了。因此他和专案组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有事需要回家的可以回家,只要明天一早按时来上班即可。不过回家的人不要关手机,以免有紧急的事情联络不上。 最终,专案组十个人里边,只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家里有些杂事需要处理的人回了家。其他人晚上就宿在了局里的宿舍里,顺便晚上还聊聊案情,分析下下步的工作方向。 事情发展得要比预想的顺利,等到半夜时分,局里值班电话便响了起来。很快就有值班人员来喊种纬,邻省深城公安局打来了电话,询问碎尸案的情况。他们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人失踪了,基本情况和天海这边发现的两具尸体有点相近。 种纬赶紧起身去接电话,很快便通过电话得知,对方的深城开发区的某港资企业的老板夏某与该厂的女股东陈某失踪已经两天了。体貌特征和天海发现的这两具尸体的特征有些相近,深城警方提出连夜派人来天海了解情况。面对对方的要求,种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约好了对方明天一早直到天海公安局见面。 深城和天海相距约两百公里,连夜赶来自然难度不小。但种纬从对方急迫的要求判断,对方公安局受到的压力应该也不小。毕竟这可能是一起涉及港商的杀人案,一旦查实的话影响太恶劣了。警方除了抓紧时间破案外,根本没的选择。 随即,种纬把这一情况向自己的直接上司张文龙进行了汇报,至于张文龙会不会向其他人汇报,这就不是种纬能够过问的了。但既然两名死者很可能不是天海本地人,天海只是倒霉的抛尸体地,估计天海的各级领导也会觉得舒一口气吧? 打完了电话,种纬又睡不着觉了。无奈他便只身来到了法医室,看望正在连夜加班检验尸体的欧阳松林等人。 见到欧阳松林后,种纬把新得到的情况跟欧阳松林进行了转达。欧阳松林听到这个消息后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我刚让他们检查了那具女尸的指甲油,确实不是咱们国内常见的东西。既然可能是港商,那这件事也就解释得通了。” 欧阳松林的话从一个侧面佐证了深城警方传来的消息,种纬觉得更有把握了些。 第三十九章 确认身份 “另外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也大多不是国产的,大多是境外的品牌,质量和价格都不低。以国内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是绝对买不起,甚至听都没听过的牌子。’欧阳松林轻轻的叹了口气,却没继续往下说。 种纬却大致能了解欧阳法医为什么叹气,这个案子本来影响就大,现在又涉及了两名港商,那警方的压力就更大了。这个案子能不能尽早侦破,并且抓住真凶,是关系到改革开放和吸引外资工作能否顺利进行的高度上的。什么事情一旦政治挂帅,那压力就小不了。 虽然这两个人不是天海的人,但看深城警方得到消息就连夜往天海赶就看得出来,他们那边承受的压力绝对小不了。看来接下来他们有的忙了,能不能顺利侦破这个案子,就看双方能否通力配合了。 种纬知道欧阳法医那边忙着,还有不少检验和实验要做,他也不便打搅,因此他和欧阳法医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宿舍,安心等待着深城那边的消息反馈。 凌晨四点,种纬的手机就响了。种纬拿起电话一看,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种纬接通的电话,只听电话里的人用明显深城那边的口音对种纬道:“喂,你好,小种兄弟,我是深城刑警队老李。我们已经快到天海高速的收费口了,我们不认识天海公安局怎么走啊?能不能派辆车接我们一下?“ 种纬一听这个要求,连忙答应了下来。临挂电话的时候种纬还问了一句:“你们来了几个人?谁带队?“ “我们来了两辆车,六个人,我们市局主管刑侦的鲁局长带队。“对方在电话里答道。 来了个副局长?挂断了电话,种纬赶紧把李建齐叫了起来,让他带一辆车去高速口接人。然后种纬又拨通了张文龙的电话,把对方来了个副局长的事情通知给了张队长。 按照对等接待原则,深城方面来了一位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天海这边最低的接待规格就应该是王春生出现,正常的接待则应该是由局长肖立本出面才最稳妥。因为这件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交流与往来,而是面临着双方合作破案的事情了,天海这边得拿出足够的重视和诚意来才行。 “哦?来了个副局长?噢,哎?你报告王局了没?“张文龙似乎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听种纬说来了个副局长,犹豫了一下才想起来问王春生知道不知道。 “张队,我现在是您的手下,所以王局那边我没联系。昨晚深城来电话的事情我也只告诉您了,没往上报告。“种纬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哦,是嘛?“张文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道:”你向王局那边报告没事的,我这人没这么多事。不过,好了,既然你还没报告,我赶紧跟王局说一声,说不定肖局长也得喊上呢!“ 说着话,张文龙便急匆匆的便挂断了电话。 早晨五点半,三辆警车鱼贯地驶入了天海市局大院。此时,王春生带着张文龙,以及全体专案组的人员已经在大院里恭候了,就连那两名回家的刑警也被种纬给早早的叫到了局里。 双方彼此见面握手,互相介绍双方的关键人物,然后深城警方的人就被引到了会议室就座。对方虽然有六个人,不过其中的一个人却不是警察,而是那家港商投资的企业的厂长。也是香港人,而且还是那名失踪的港商的亲戚。这个人来天海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在最坏的情况发生的时候,由他来认尸的。 会议室里,双方略略寒喧过后,马上就进入了正题。 根据深城警方介绍,在天海发现尸体的两天前的傍晚,深城某港资企业的老板夏某和该厂的女股东陈某某于当晚失踪。 据该厂厂长反映:当晚七时许,夏某独自驾驶一辆绿色桑塔纳轿车离开工厂,说是外出吃饭。临走时说晚九点前要赶回工厂开会的。然而当晚,夏某未见回厂,就此失踪。 而当晚半夜到转天凌晨一点之间,夏某突然打电话给尚在香港家中的妻子,说公司急需八十万元现金周转,让其妻携款到深城香格里拉大酒店,与一女子接头。 而当天下午三点,公司女股东陈某某代替夏某的妻子,由公司司机送其携款过了关。在深城香格里拉大酒店门口,用手机与夏某取得了联系。之后,陈某某按照夏某的吩咐,,被一名叫“李静“的年轻女子接走,从此后便再无下落。 在夏某和陈某某两人都失踪,并且连电话都关机之后,夏某的妻子和该厂厂长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同,遂向深城警方报了警。而此时,夏某失踪的时间已经达到了二十四小时,深城警方开始立案寻找。 而在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在昨天晚上半夜,深城警方突然接到了天海警方的协查请求,这才知道天海这边发现了两具尸体的事情。深城警方感觉不好,马上便派人赶来了天海。从目前的情况看,两具尸体极有可能就是失踪夏某和陈某某两人。深城警方带该厂厂长前来,就是为了能够最终确这一点的。 深城警方介绍完了情况,天海警方便也把这边掌握的情况向深城警方进行了通报。而这个时候,天海公安局的局长肖立本也赶了过来,这次会议的级别便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很快,双方都介绍完了情况,并且彼此交换了手头掌握的资料。据天海专案组这边的人看,虽然那两具尸体都被毁了容,但那具男性尸体的体貌特征和深城警方提供的夏某的照片极为相似,大家都高度怀疑死者就是夏某。 至于另一名死者陈某某,由于她只是夏某的合作伙伴,深城这边包括那个厂长都和她不太熟悉,因此暂时没法确认她的遗体。只能在夏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后,再确认陈某某的尸体了。 会议进行到这里,继续在这里开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那个厂长的身上。此时那名厂长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他咬着牙鼓足勇气提出来要去认一认那具尸体。 认尸可以,但前提是你可要保持头脑的冷静和清醒。那具尸体的情况不太好,可即便是你的亲人你也要控制好情绪,一定要把尸体认准,不然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会有被你误导的可能性。临出发的时候王春生细心的嘱咐了对方一句。 对方寻名香港籍的商人听完王春生的话之后点点头,整个人便如同僵尸般的站了起来,四肢几乎是僵直着,跟着种纬等人和深城的之名刑警一起来到了法医办公室。 欧阳法医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带着一名法医把众人引导到了地下一层的冷库里面。 进入冷库,两名法医配合着抽出存放尸体的冷柜,然后让认尸者做好心理准备后,这才揭开覆盖在尸体上面的裹尸袋。 刹时,已经紧张得不行的认尸者如同被雷击了一般,顿时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住了。整个人马上摇摇欲坠,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旁边陪同的两地警员早有准备,赶紧从两边一左一右的撑住他。另外早有人准备好了卫生纸,直接就挡在了他的口鼻边。 同时还有人大声提醒着这名厂长道:“撑住撑住,抓紧看看是不是?一定要认准了,看完了马上送你出去!出去以后再吐!“ 那名认尸的厂长咬着牙强撑着看了尸体几眼,然后便转过头去一个劲的点着头。旁边的警察也顾不上问他,架着他就回到了法医办公楼的楼外面。刚到楼外面,还没来得及把痰盂拿来,这个厂长直接就吐在了楼外面的树下草丛里。 不过倒没人笑话这个认尸的人,因为除了他之外,就连深城来的几个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警察看到尸体后也是连连皱眉。他们也都参与侦破过多起命案,也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但刚才那具被切成数段的尸体,也是他们从警生涯中所仅见的残忍和恐怖的一幕,很多人看到后也难免有些心理反应。 休息了多时,众人又簇拥着那名厂长返回了会议室。 直到此时那名厂长的状态这才好了一些,在喝了几口别人递过来的水之后,这名厂长终于能够勉强开口说话了。 虽然尸体的面部已经被损毁了,但这名厂长还是从尸体躯干的皮肤,胸毛等一些显著的特征上,认出了这具尸体就是失踪了两天的夏某! 至此,这起碎尸案的第一步算是进行完了一半儿,一具尸体的身份已经基本得到了确认。 接下来,就是确认另外一具遇害者尸体了。而能够确认那具尸体身份的,无疑是那具尸体的家人了。可那尸体可能的家人还在香港,要让他们过来认尸的话,要么放他们过来,要么把尸体运过去。 深城警方的工作人员也不啰嗦,马上拨通了香港那边的失踪者家属的电话,同他们商量认尸体事宜。而其他人则继续和天海警方开会,商讨下一步案件的侦破问题。 第四十章 出师不利 虽说这个案子的案发地可能在深城,两名遇害者也是在深城失踪的,但因为最后的抛尸地点就在天海,所以天海是有执法权的,不能因为案件可能不是发生在天海,就把这个责任推出去。这既是法律赋予的权力,也是法律交给警方的责任。 所以双方领导经过短暂的沟通,很快就成立了由两地刑警共同组成的专案组。专案组负责人为深城警方主管刑侦的鲁副局长,深城副组长为刑警队李队长,天海副组长为刑警队长张文龙。但由于张文龙年纪比较大,因此他主要负责留在天海居中协调,而实际上天海警方在专案组里的负责人是种纬。 本来深城警方个别人还觉得让种纬这么个年轻人当天海方面的实际负责人有些不太妥当,毕竟种纬看上去太年轻了,职级也低了一点。但当他们知道了种纬的名字的时候,其中一些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前几年我们南省有两个飞贼抢了银行,准备开着滑翔翼逃跑的案子听说是一位姓种的警官破的。听说那个人就是来自于你们省的,还是委培的警校生,是不是你啊?”深城刑警队的一名警察问种纬道。 “是我!”种纬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一下,深城警方众人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对种纬的态度立刻就亲热和恭敬起来了。没办法,这就是实打实的功劳和业绩在众人眼中的作用了。这些刑警对那些有能力的人是最为相信和承认的,既然种纬曾经在那么一起匪夷所思的案子里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么就说明种纬有着值得骄傲的资本和实力。 接下来的沟通就简单了,双方开始就专案组人员组成和案件侦破的细节进行了一番探讨。最终确定这起杀人抛尸案以深城警方的人员为骨干,天海方面出动八名警员陪同深城警方人员回深城联合破案。带队的人自然是种纬,其他人员则是李建齐、申洛和赵文江等人。 很快,深城方面也传回了信息。由于那位女股东陈某某是离婚状态,没有孩子,而他的前夫也已经去了美国,所以没法找到他的直系亲人来给她认尸。好在这位陈某某在香港有一个相好的情人,被深城警方辗转找到了。 经过一番努力说服之后,那人倒是同意了警方出来认尸的要求。不过那人并不愿意通过口岸过到大陆这边来,只同意隔着口岸的栅栏认尸。这样,深城警方就需要把陈某某的尸体运回深城去,然后完成认尸工作。 至于夏某的尸体虽然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确认工作,但深城警方的意思还是要把尸体运回深城去,然后由那边的法医和夏某直系亲属进行dna比对,最终确认夏某的身份。所以,这两具尸体都要运回深城去。 对于这个要求,天海方面并没有什么障碍。甚至对市领导来说,把这两具尸体送走也算是去了他们的一块心病。虽然现在不能大张旗鼓的向外宣传说这两具尸体是被天杀的杀人犯扔到天海的地面上的,天海还是安全的这样的话。但很多领导已经在酝酿着通过小道消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以安抚人心了。 联合破案的大方向定了下来,其他的事情就都好办了。天海方面安排深城警方的人吃了顿早点,然后继续就一些细节进行沟通。与此同时,警方从天海殡仪馆调来了一辆运尸车,在经过了专门的设置后,准备用这辆车将两具尸体装上去,运往深城。 上午十点,深城警方的两名司机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后,开着车引领着一个五车编队出发,直赴深城。 当天晚上,口岸分界线两边,一群特殊的人这里聚焦了。专案组的人员带着两具尸体来到了口岸分界线深城一边,而对方则是港警带着对方来认尸的人到达了香港一侧。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段认尸,也是因为白天过口岸的人员实在是太多,警方出于尊重死者尸体和家属感情的需要,故意选择了这个时段。 陈某某的昔日情人隔着栅栏只略略看看了两眼,就吓得退了开去。如果不是对方的港警围护着他,说不定这家伙早就逃得没影儿了。不过这几眼就已经足够了,他已经能够确认死者就是陈某某。 至于夏某的夫人,也很快确认了夏某的尸身,哭天抢地的离开了。而夏某直系亲属的血样也由港警方面当场取得,并交予了深城警方,认尸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而死者陈某某的司机则告诉警方,死者是在深城香格里拉大酒店被一个叫李静的女人接走的。那个女人个子不高,二十多岁,身高约一米六左右,短发,皮肤微黑。而且据陈某某的司机介绍说,那个叫李静的年轻女子打扮比较庸俗,举止有些轻浮,一看就是那种混迹卡拉ok和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之类的人。 根据这一线索,专案组立刻派人赶往香格里拉大酒店进行调查,但在酒店的住宿登记上并没有找到李静这个名字。随后专案组又在死者的亲属和工厂的员工,以及死者的朋友中间调查,依然没找到名字叫李静的神秘女人。 看来,这个李静应该是案犯作案时用的假名字,从这个名字上恐怕难以查出什么东西的。 第二天,专案组特地召开会议,继续深入研究案情。深城警方作为地主,自然对这起案件的调查和细节掌握要比种纬他们这些外来户强。 据深城警方的调查结果,死者夏某是生意人,生前在人际关系上还算是与人为善的。没有什么突出的矛盾和债务纠纷,或者惹上什么仇家之类的情况。但值得注意的是,夏某夫妻两地分居,而他本人则有些好色,最喜欢干的就是寻花问柳,出入各类娱乐场所。与一些小姐打得火热,还曾经包养了好几个情妇。 因此此案很可能是其中某个情妇勾结他人所为,目的很有可能是求财。而因夏某认识作案人,这才在对方成功勒索了钱财后,仍旧要采取杀人灭口的方式结束了夏某的生命。而那个前来送前的陈某某,只能说是受了池鱼之殃,白白送上了一条性命罢了。 而根据分尸情况来看,凶手熟悉人体结构,而且身负武功,心理素质极好,手段凶残,很可能有犯罪前科。同样,凶手如果要完成杀人分尸这一过程,应该需要一个隐蔽且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并且需要足够充裕的时间,因此专案组考虑第一案发现场很可能是外来人员居住的,环境较为偏僻的出租屋。 因此下一步警方的工作方向就是两个,一是查访所有与夏某有暧昧关系的女子,寻找那个可能叫李静的女人;一方面在深城范围内查访出租屋,寻找可能的杀人分尸现场。 这两个工作方向看起来简单,但背后的工作量可是巨大的。用句老百姓常说的话就是:大海捞针! 深城及周边数城距离都很近,每座城市都是数百万人口聚焦,而且还有很多外来打工者在此聚焦,工作和生活。可想而知,在人海茫茫,如此大面积的区域内找到一个女人,找到杀人分尸的现场是件多么难的事情。 种纬等八个人在深城属于客人,原本深城方面没好意思给他们安排什么具体的工作,只想让他们配合深城警方做一些案头工作,整理下收集上来的信息的。但种纬觉得只有一线才能锻炼人,如果整天窝在办公室里,绝对会失去这个学习和锻炼的机会的。因此种纬建议天海方面的八个警员分为四组,配合深城警方的人到一线去开展工作。 种纬的建议得到了天海警员的大力支持,他们这些选派到天海警员都是年轻人,自然不怕吃苦受累。尤其是这些警员在看到深城警方因为种纬在南省的飞贼案中有过出色表现,在态度上表示出的尊敬和客气的时候,一个个都羡慕得不行不行的。人都有上进心,谁不希望被自己的同行尊重和敬仰? 可想要让同行尊重,除了付出辛苦和努力之外,没有别的捷径可走。因此种纬等人也分散开,加入了深城警方探访调查的队伍,开始了在深城的大街小巷走访调查的工作。 然而,这起案子的线索太过模糊,警方需要摸排的范围和工作量又非常的大,所以调查工作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之中。 对于这起案子,国内的新闻媒体都没有进行报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上层是不愿意看到新闻报道的。但国内新闻机构不报道,不意味境外的新闻机构视而不见。自从这起案件的两具尸体被找到后,深城公安局门前就围满了来自境外的媒体记者们。 一家外媒甚至以《警方无能,港人内地投资惨遭分尸,案件一筹莫展》为题,刊发了一则新闻。整篇新闻并不掌握警方真正的工作动态,多以道听途说的方式罗列了些小道消息。最终的结论却是:内地不安全,投资需要谨慎。 第四十一章 重大嫌疑 境外的新闻媒体对专案组的工作还是有些影响的,一些心急的行政领导看到这些新闻报道后,难免会对警方的工作产生些疑问和急燥的心理。偶尔过来人查问几句,或者让专案组的领导电话汇报一下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在深城警方负责此案的鲁副局长很负责任,也很有经验。他一个人就扛住了来自上面的压力,没有把压力传导给下面具体办案的警员们。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专案组的工作人员们才能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繁杂的信息搜集和梳理上。 种纬和李建齐两人参加的是对香格里拉大酒店的调查工作,而这一队的整队领导,正是深城刑警队的李队长。 香格里拉大酒店的线索是目前唯一比较确定的线索,而深城其他侦察方向的工作都是大量的排查工作,所以人们对香格里拉大酒店的线索追查寄予了很高的希望。 只可惜二十一世纪初摄像头还是比较少的,即便是香格里拉大酒店这样档次和规格的酒店,也只在酒店前台和停车场这样比较关键的位置才有,所以那个叫李静的女人根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影像资料。不过警方依然不死心,对香格里拉大酒店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调查访问。 与此同时,警方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据送陈某某来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夏太太的司机讲,接走陈某某的女人坐的是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于是警方便通过深城广播电台发布了寻车启事,希望那名载过李静和陈某某的出租车司机能够站出来,提供有一些有用的线索。 只可惜,连续播出了几天的寻车启事,但那辆红色出租车如泥牛入海一般,始终没有一点消息反馈回来。没办法,种纬他们只好继续在香格里拉大酒店深挖线索,很多员工都和他们谈了不止一遍的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众人觉得调查没有进展,这条线可能就要放弃的时候。一名保安忽然提供了一条线索:香格里拉大酒店已经离职的保安经理认识夏某,据说两人关系还不错。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另外一家酒店开的薪水比较高,这位姓张的保安经理便跳槽到那家酒店去了,这位保安经理可能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李队长和种纬等人一听大喜过望,马上驱车赶往那家酒店,然后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名姓张的保安经理。当这位保安经理听明白种纬他们的来意后,他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很容易的就承认了他确实和夏某比较熟悉,有过些交情的情况。只不过他认为这件案子与他无关,本着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则,他才没跟警方联系,更何况他也觉得自己知道的情况对警方破案作用应该不大,所以才没出头。 原来,夏某是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常客,经常带一些朋友和客户去那家酒店应酬。席间也少不了一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偎在他身边,插科打诨的好不热闹。而保安经理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夏某,那个时候夏某显得大气得很,经常给他们这些保安和服务人员些小费行个方便,免得他们中间个别人心态失衡向警方举报他们搞什么违法活动。就这么的,两方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当种纬他们问起保安经理是不是见过一个叫李静的女人时,保安经理的回答却是否定的。因为他和夏某相交两年,中间也曾经和夏某一起吃过几次饭,却没听说过他身边有过叫李静的女人。 种纬不死心,再度追问保安经理是否见过夏某身边有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短发,皮肤微黑,圆脸微胖的女子时。保安经理想了想才回答道:“好像有!” 听到保安经理的这个回答,众人立刻来了精神,马上让他回忆一下具体的情况。 保安经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说:“大约两年前,夏老板曾经带一个女人去香格里拉大酒店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结果夏老板身边就有这么一个皮肤微黑微胖的女子。当时那个女人表现得很是任性刁蛮,把夏老板买来的生日蛋糕拿来往其他人身上乱抹乱扔,搞得大家都很不高兴。只是碍于这个女人是夏老板的相好,事情这才没有闹起来。” 正是当时有了这么个事情,所以保安经理对那个女人很有印象,体貌特征真的和种纬刚才提醒的类似。而且据当时在场的保安经理回忆,从那件事后不久,夏老板就没再带那个女子出来过了,似乎夏老板把那个女人给甩了。 再向保安经理打听更多的消息,可这回这名保安经理却没法再提供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作为酒店的保安经理实际上也就是方方面面认识的人多一点,有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帮朋友出头牵个线,帮个忙罢了。因为这个原因,夏某才和他略略交往过一段时间。但要说双方交情多深,他对夏某有多了解多熟悉,那却是谈不上的。 不过这名保安经理倒是又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是夏某和某鞋厂的老板有长期的业务往来,那天那个可疑的女子大闹生日筵的时候那个鞋厂的老板也在,他建议警方去找那家鞋厂的老板去了解有些情况。 在得到了这条线索后,种纬等人不愿休息,马上就找到了那家鞋厂的老板。 一提起夏某遇害和被分尸的案子,鞋厂的刘老板也是连声叹息,一个劲的说命运多舛,说夏某是太过好色,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才遭了劫难。 当种纬他们再次提起那个可疑的叫李静的女子时,鞋厂刘老板非常轻松的就回忆起了确实有这么个女人。据他讲,这个女人名叫苗小芹,是甘南省人,曾一度和夏某非常亲密,夏某对这个苗小芹曾经也是言听计从的。 就在那晚上生日宴上苗小芹刁蛮惹祸后,席间有一个精通易经命理推算的朋友给苗小芹相了相面。然后私下告诉鞋厂刘老板说这个女人面相大凶,有杀气,和她在一起的人恐怕会遭霉运的。 后来刘老板就偷偷把这话告诉了夏某,再往后就没看见过夏某带那个女人出来过了,听说是夏某和那个女人中断了联系。 但在此之前,夏某曾经给那个苗小芹在深城某豪宅社区花费数千元租了套房,并且一下子就付了好几年的房租。想来即便夏某和那个叫苗小芹的女人分了手,但那个女人也应该还在那里住着吧?毕竟一个月好几千块钱租来的房子,也不是笔小费用。 这个时代的房产大部分还不是那么贵,深城的房价也才三四千块钱一平米。这套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就能买一平米的房子,确实算得上是高档豪宅了。 不仅如此,刘老板还把当初他和夏某他们吃饭时的合影给找了出来,把苗小芹指给了警方。至此,警方终于掌握了一个疑似李静的女人的外貌照片。与此同时,其他各路刑警也把与夏某有关系的其他一些女人的照片给挖了出来。相关人员很快通过两岸的沟通机制,把获得的这些照片交予夏某的妻子和司机辨认。 时间不长便有消息传来,他们两个人都很快地在照片中指出了苗小芹的照片,基本确认苗小芹就是化名李静带走陈某某的那名女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种纬他们也已经赶到了夏某帮苗小芹租下的那套豪华公寓了解情况。但不幸的是,他们去晚了。苗小芹已经于二十多天前搬走,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至此,苗小芹的嫌疑陡然上升,被专案组列为了重大嫌疑对象。 挖出了苗小芹这条线索,种纬和李队长等人依然顺着这条线穷追不舍,他们又把目光盯上了这处豪宅的保安和苗小芹昔日的邻居身上。 结果似乎真和是天不藏奸,种纬在和保安了解情况的过程中,了解到了一个重要情况:苗小芹住在这里的时候,来找她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有。但其中常来找他的一个精壮的男人很特殊,这个男人每次来的时候都穿着警服,行事很是嚣张霸道。 这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长得非常得剽悍。值班门卫是名退伍兵出身,一次拦下这个男人要登记他的身份的时候,当时这个醉醺醺的男人骂骂咧咧的拒绝登记,强行就要往里闯。门卫上去阻拦的时候直接被推了个趔趄,门卫当时就拿出警棍准备自卫。谁料想刚把警棍拿在手里,只觉得眼前一花警棍就被踢飞了。至于那个男人是怎么出的脚,以门卫的眼力居然都没看出来。 门卫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遇上高手了,当时也就没敢再拦。后来等这个男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似乎已经醒了酒,还专门过来跟门卫招呼,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门卫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是深城警校的武术教官,当时还趁着对方拿出工作证的瞬间,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叫童亚杰。 第四十二章 分尸现场 后来这个姓童的男人知道门卫是退伍兵出身,两边还客气的套了套近乎,打了个哈哈。说什么军警不分家,都是自己人不打不相识,有空儿一起喝酒什么的。自那儿以后,门卫们就都知道了这个事儿,也就再也没人敢拦这个姓童的人。 “童亚杰?”一听到这个名字,种纬就是一楞!因为种纬很关心国内的武术和散打运动的相关信息,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童亚杰似乎是名专业的散打运动员,而且还颇有名气。再结合杀人抛尸案中抛尸者身负武功,熟悉人体结构和关节构造的情况,这个童亚杰完全符合之前对凶手的刻画,种纬不敢耽搁,赶紧就把这个情况告知了李队长。 李队长得到这个情况后也是一惊,因为他也知道童亚杰这个人。这个童亚杰是辽北省人,是受聘于深城警校的武术教练。确实曾经是一名很有名气的散打运动员,而且这个人功夫了得,曾经还国际上拿过博击冠军的荣誉。 只是两个月前,这个童亚杰伙同他们抢劫了一家卡拉ok的领班,劫得了价值三十多万的财物,然后又逼迫被抢的女事主去银行取钱。结果被抢的女事主急中生智,偷偷告诉银行的工作人员她是被人绑架逼迫的。银行工作人员随即暗中报警,警方及时赶到把童亚杰的一名同伙和刚取出的二十万现金截获,而童亚杰则和他的一名同伙因为没有进入银行服务大厅,这才得以侥幸逃走了。 从这时起警方才发现,原来这位因为一身好武功被特聘到深城警校来的武术教官不仅有个教官的身份,私下里还是深城某娱乐城看场子的大哥。每月都要在这家娱乐城的赢利中抽成的,月收入轻轻松松就突破十万元! 可即便如此,虽然童亚杰有如此高额的收入,还有稳定的家庭,有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但仍旧不能让他安下心来生活。为了满足他近乎疯狂的欲望,他竟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多次干出了为非作歹的事情。目前这个人已经负案在逃,深城警方已经在通缉他了。 既然这个人干过多次抢劫的事情,那么这次这个童亚杰是不是会干出杀人碎尸抛尸的事情呢?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别忘了,从被碎尸的尸体上发现的痕迹就证明,分尸者是比较熟悉人体结构和关节的。分尸过程中每一刀都下得很准,只是因为下刀的技巧不够,才会出现一些以力量暴力切断人体组织的情况。而分尸者在分尸过程中所表现出的腕力和凶残的手段,确实是童亚杰这样的人所能拥有的。 而且经过深入调查警方还发现,两个月前童亚杰抢劫的卡拉ok女领班和苗小芹相识,两个人因矛盾还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当时苗小芹就声称要找人来收拾这个女事主。当时女事主以为苗小芹不过是说说而已,谁料后来苗小芹还真的说到做到,带了童亚杰来抢劫女事主了。既然童亚杰能为了苗小芹出手做恶一次,焉知童亚杰不会为曾经做过夏某情人的苗小芹再做一次? 所有可疑的矛头都指向了童亚杰和苗小芹这对野鸳鸯,至于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根据上一次他们作案的情况看,这也是很可能的。 至此,这起碎尸案在发现尸体后的第四天,终于被警方摸清了眉目。 童亚杰这个人虽然是练散打出身,没接触过刑侦和破案的东西。但因为他在深城警校已经工作了数年,又混迹于地下娱乐场所充当黑道大哥和保护伞,因此在耳濡目染之下,他还是有着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上次的抢劫绑架案发生了两个月之久后,警方还是没有摸到他的影子,以至于让他再度做下了如此大案。 经专案组研究决定,正式将童亚杰、苗小芹,以及上次抢劫卡拉ok女事主的同案犯董某三人展开追捕工作。考虑到这三名犯罪嫌疑人可能还在本省,因此专案组向全省发出了协查通报。并从不同渠道搜集到了这三人的照片,然后复印了数千份向深城周边的市、县、开发区的派出所、治保主任手里,搜索这三人的综迹。同时继续排查这三人在深城周边的社会关系,搜索一切他们可能的落脚地点。 这是大海捞针式的调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搜索到这三个人而努力。终于,在下发协查通报的四天后,好消息终于再度传来,距离深城五十多公里的一处县城的一家小饭店的老板认出了这三个人,说不久前这三个人在他的饭店里吃过饭。专案组闻讯马上出动,赶赴这个小县城。 这个小县城虽然离深城有点远,但却处在深城开发区与深城的连线上。一些来深城打工,却又一时找不到工作的人,会选择在这里落脚等待机会。所以这里的外来人口人流量很大,而且人员非常的繁杂,治安管理的难度大。 而且这里环境相对僻静,常住人口不多,也没人会关心周边的陌生人会做什么。这里无疑是符合专案组前期推断的,适合犯罪嫌疑人杀人分尸的地方。根据这一情况,专案组随即调集警力,在这个小县城加大了走访调查的力度。 这一回,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当天下午,当专案组的警官走访到一处出租屋时,屋主黄某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三个人。而黄某所说的这三个人租住他的出租屋的时间,与夏某和陈某某遇害的时间段吻合。 据屋主黄某讲,这三个人当时来的时候是开一辆红色的面包车来的,说是要租十天的房。可当屋主黄某找对方要证件的时候,这三个人当中被指认为童亚杰的人拧眉毛瞪眼睛的就是不给。屋主黄某觉得这几个人不好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们,但他也多了个心眼儿,偷偷的记下了他们所开的那辆面包车的牌照号码。 当种纬他们看到这个来自甘南省的牌照号码的时候,立刻意识到他们找对了方向。因为这个牌照号所涉及的车辆是辆被盗抢的车,恰恰来自苗小芹的家乡! 深城刑警大队李队长带着种纬他们迅速来到那间两层楼的出租屋,让屋主打开门进到了这间空闲着的屋子里。打开屋内昏暗的电灯,众人借着灯光看到通往出租屋二楼的楼梯上滴落着斑驳的黑褐色滴落物。 李队长马上命令技侦人员采集这些滴落物,看看它们是不是人体的血液。等技侦人员完成了采集,众人这才来到了二楼。等到了这里,众人连技侦人员的检测结果都不用看,就能确认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 二楼的地面上虽然有着明显擦拭过的痕迹,但地面上和墙上未被擦掉的血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没谁会在自己住的地方弄这么多血吧?除非那是为了不想被人看到,故意隐藏的杀人现场。 紧接着,警方又在二楼的厕所的便池里发现了已经发黑的水,以及用来擦拭地面的墩布。李队长当机立断,马上命令找来工具凿开洗手间下水道。果然,在多日没有使用的下水道里技侦人员发现了许多带血的纸币,以及人体组织残渣。技侦人员马上取样,并迅速送到当地公安局进行血型检测。 与此同时,专案组还在二楼的客厅内发现了一些印着英文的塑料包装袋。而这些包装袋和抛尸现场发现的装尸体的包装袋完全一致!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技侦人员传来最新的消息。在出租屋里提取到的血样和夏某和陈某某的血型一致,而那些人体组织残渣则来源于人体的重要关节部位,完全可以判定这处出租屋就是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 至此,童亚杰、苗小芹和董某的作案嫌疑已经被完全证实,警方的侦查工作告一段落,工作重心开始转向对这三人的搜寻和抓捕工作上来。 专案组连夜召开会议,根据这三名犯罪嫌疑人的生活和社交圈子,总结出了五处这三名疑犯可能的藏身地——辽北、甘南、京城等地。然后专案组派出五路人马,连夜飞赴五地,搜索和抓捕五名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出现的可能性最大的甘南省派出的警力最强,深城刑警队李队长和种纬都在这一路。 为什么犯罪嫌疑人有可能出现在甘南省?与比较发达沿海地区不同,甘南相对封闭落后的自然环境显然更方便犯罪分子隐藏。更何况对方还有苗小芹这个本地人在,有她在这三人更容易找一处小山村落脚。 地广人稀的环境,再加上相对薄弱的警力,这三个人一旦在这边躲起来,警方不知道要用多少警力,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他们。 今天已经是尸体发现后的第九天了,由于警方对新闻界封锁了消息,因此警方面临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第四十三章 准备收网 如今虽然案件已经有了重大的进展,但为了不泄露案情,警方对专案组全体人员都下达了封口令,以防止曾经在警察系统工作过童亚杰有获得任何消息的可能。 而且据前期调查得知,由于童亚杰曾为一些从事娱乐业的港澳籍的老板工作过,和这些人或多或少的有着交情,因此不排除他可以通过这些人从境外媒体上得知案件侦破进度的情况。 所以正是因为这一点,警方宁肯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也仍然没有向社会公布这起震惊半个南中国和港澳地区的杀人碎尸案的侦破进展情况。相信等到最终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自然有大家扬眉吐气的时候。 实际上在李队长和种纬他们乘坐的飞机还在空中飞行的时候,电波就先一步将相关案情信息传到了甘南省。甘南省警方在接到了专案组的案情通报后,已经先行一步展开了布控行动。 等到种纬他们一行六人一下飞机,顾不上休息便直奔甘南省兰南州局,与兰南公安局刑警大队新成立的专案组通报案情,沟通相关信息,研究具体的行动方案。 和种纬一起来甘南的天海刑警有两名,一个是李建齐一个是申洛。本来种纬是打算带申洛和赵文江两人来的,毕竟他们两个的工作能力在天海刑警的年轻一辈中都是佼佼者。可种纬也架不住李建齐一个劲儿的苦求,总是说什么他起点低,再不努力的话就真的跟不上大伙了。 最后还是赵文江觉得反正有五路人马出击的,童亚杰一伙人到底往哪跑还不一定呢,所以他就主动放弃了来甘南省的打算,直接跟其他人去辽北省调查去了。就这样,李建齐便跟着种纬他们来到了甘南省。 追缉小组到甘南省之后,在兰南州刑警们的协助下迅速展开了工作。他们先在兰南州刑警的配合下找到了苗小芹家所在的某林企业的家属院。然后在当地刑警的工作下,临时选择了苗小芹家对面的一间民房选为了临时办公地点。 经过兰南州方面的调查追缉小组得知,苗小芹是苗家仅有的独生女。同时兰南州警方动用技术手段,将苗家在兰南州的亲属间的电话号码都实话了监听。现在,就等着童亚杰和苗小芹一伙人自投罗网了。 或许是警方保密的手段真的麻痹了童亚杰一伙人,他们还真的以为警方还没抓住他们犯罪的证据呢!也就是追缉小组到达兰南州第二天的夜里,电话监听的工作人员就监听到了苗家的一个重要电话。 根据电话内容推断,苗小芹已经潜回了兰南州,目前已经在外租了一间房子落脚。并且苗小芹还在电话里对其母说,小童他们也来了,哪天带回家跟父母见一见,只是现在不方便。从说话的语气分析,完全是一副要带女婿上门见丈母娘的口吻。另外苗小芹还在电话里说,租的房子都没弄好,他们这两天还要买家具,防盗门也还没弄好等等。 根据这些内容,专案组判断童亚杰一伙人现在已经到了兰南州,并且已经选了一处落脚点。从他们通话要买家具和防盗门这些事情上看,这伙人是准备暂时在兰南州安顿下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意识到兰南州的警方已经行动了起来,正对他们张网以待呢!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追缉小组迅速与专案组总部取得了联系,并汇报了相关的情况。但在下一步的具体行动判断上,专案组内部发生了分歧。 追缉小组这边的想法相对简单一点,认为现在苗小芹和童亚杰一伙人已经出现,又在防备上呈现比较松懈的时机,加之他们租住的房子防盗门还没弄好,又在买家具准备落脚轮,所以追缉小组认为这个时候实施抓捕,应该正是难度较小,收益最大的时机,建议专案组同意立即动手实施抓捕。 但从专案组总部,深城负责刑侦的鲁局长的角度看,他却不同意马上抓捕苗小芹一伙人。他的观点也有些道理,比如他认为现在还不确定苗小芹和其他几名案犯就在一起,同时也不能确定那几名案犯的具体落脚点,万一他们分散落脚呢?一旦失误岂不前功尽弃? 另外,鲁局长认为这几名犯罪嫌疑人心狠手黑,专案组还不掌握这些人手里有什么武器的消息。如果贸然展开抓捕的话,万一这伙人手里持有高致命性武器,加之童亚杰有一身堪称恐怖的功夫,抓捕的时候我方人员难免就会发生意外和死伤的情况。 实际上,鲁局长那边何尝不急呢?他那边整天被各级领导追问着案情进展情况,还要顶住来自境外的媒体狗崽们挖空心思打听消息的小动作,这边还要遥控各支追缉队伍的工作情况,不亚于在火上被烤一般。但即便如此,这位鲁局长却仍能按捺住急躁的心思,寻找着最佳的抓捕时机。 最终,专案组统一了意见,都同意暂时不对苗小芹实施抓捕,继续等待有利时机。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苗小芹那边居然再没有任何动静。而苗家父母也没有主动给苗小芹打过一个电话,似乎苗家根本不关心这个离家多日的女儿和“女婿”似的。不仅苗家没有动静,连已经被监控起来的那些苗家的亲戚也没有动静,似乎苗小芹和童亚杰等人根本没在兰南州地面上出现过一样,气氛相当的诡异难熬。 李队长和种纬他们只能和兰南州的刑警们一同等待着,兰南州当地的刑警还好一些,毕竟他们刚刚接手这个案子,还没来得及清楚的感觉这起案子带给他们的压力。可李队长和种纬他们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自案发时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天一直在高负荷下连轴转了。 长时间处于焦躁和紧张的情绪下,又突然跑到这气候干燥的内陆地区来,半天过来几乎所有人的嘴唇就都裂开了,嗓子也都嘶哑肿胀了起来。可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退出,除了吃点药,在嘴里含片清凉润喉的药,就剩下没完没了的往嘴里灌水了。 一直等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苗小芹又突然打电话给她的父母,说是已经约了舅舅带她们去某家具城买家具,等安置下来再去看她的父母。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追缉小组会同兰南州刑警再度开会,商量了若干种可能的应对方案。然后李队长又再度联络了专案组,向专案组汇报了目前的案件进展情况,请求一旦发现好的抓捕时机,即出手抓捕童亚杰和苗小芹一伙人。 专案组方面经过慎重考虑后,终于同意了对苗小芹等人的抓捕行动。但专案组也提醒李队长和种纬等人,童亚杰武艺高强,随便一拳一脚都可以把人打人重伤。因此专案组要求追缉小组一定要找到最佳的抓捕时机才能行动,尽量不要在大街上对童亚杰动手,以免伤及无辜的群众。 在得到了专案组的授权后,对苗小芹一伙人的抓捕行动随即展开。 首先由兰南州的刑警化妆成买家具的顾客和送货的工人出现在目标家具城,等到苗小芹等人出现时即进行近距离侦察,查明苗小芹等人是几人出行,童亚杰和董某身上是不是带着凶器等等。 而李队长和种纬等人的长相和举止与当地人明显有异,如果集中出现的话恐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因此他们几个都坐在警方准备好的车辆里,近距离贴近家具城,以便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 上午十点半左右,苗小芹和另一名女子乘坐一辆面包车抵达家具城开始看家具。据兰南州警方辨认,开面包车送苗小芹和那名女子来的人就是苗小芹的舅舅,而苗小芹的舅舅所开的车辆也是合法的车辆,与那辆曾经出现在杀人分尸现场的甘南省牌照的面包车没有关系。 因此追缉小组认为:很可能苗小芹的舅舅就是充当了司机的角色,对苗小芹他们参与过的事情恐怕不知情。因为据此前兰南州警方了解到的情况,苗小芹的舅舅就是靠开黑出租生活的,经常在家具城一带拉活儿。苗小芹可能想在买家具的时候让她这个熟悉家具城行情,人面也比较熟的舅舅帮忙讲讲价儿什么的,可能真的与案件本身无关。 果然,追缉小组的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等苗小芹和那边陌生女子进到家具城里看家具的时候,苗小芹的舅舅并没跟着进去,而是把车开到家具城门口等起了活儿。据装成搬运工人近距离靠近苗小芹她们的侦察员讲,苗小芹的舅舅确实说了句:“等你们看好了来找我,我再去跟他们说……”之类的话。 由此看来,苗小芹的舅舅确实是来帮着跑腿砍价的。至于那名陌生的女人,经过两地警方再三确认,发现她既不是苗小芹家的亲戚,也不符合先前专案组查到的任何童亚杰身边的女人的相貌,这是一个警方目前所不掌握情况的人。 第四十四章 时间紧迫 因此追缉小组决定暂且按兵不动,正好对家具城外围和苗小芹两人周边的情况进行观察,看看童亚杰和董某是否会在周边出现。一旦这两个人出现,兰南州刑警将展开秘密围捕,如果童亚杰敢于拒捕的话,兰南州的持枪刑警将在童亚杰伤害无辜百姓前将其击毙。 女人买东西都是很麻烦的,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情。苗小芹和那个神秘的女人在家具城里一转就是四个小时,几乎看了床、柜子、衣橱等所有的生活所必备的家具。好在兰南州刑警事先有准备,安排了四五组男女搭配的侦察员不远不近的盯着两个女子,却始终都没发现除警方的人之外,还有人盯着这两个女人的情况。 至此警方最终确认,这两个女人真的是独自来看家具的,童亚杰和董某都没出现。追缉小组把这个消息迅速上报至专案组鲁局长那里,请求最终的抓捕授权。这次鲁局长没再犹豫,直接下达了抓捕的命令。 就在追缉小组和专案组联系的时候,侦察人员发现在家具城门口等活儿的苗小芹的舅舅突然动了,起身往家具城里走了过去。追缉小组和兰南州本地刑警第一时间得到了反馈,大家一致判断了出来,这是苗小芹的舅舅要去帮苗小芹他们砍价了,苗小芹她们马上就要出来了。 根据这个情况,追缉小组和本地刑警略一商量就制定出了抓捕计划。抓捕人员暗中向苗小芹舅舅的那辆车围了过去,就等着苗小芹她们回来的时候,就在她们上车的那一瞬间完成抓捕了。与此同时,外围持枪的刑警也已经到位,准备随时防备突发状况的时候应对恶劣情形的发生了。 对家具城外面发生的事情,苗小芹等人还懵然无知。还在带着她的舅舅和家具店店主们砍着价,哪知道她们根本没有机会用上这些家具了。不但没机会用上这些家具,恐怕她们在余下的生命时光里,连像样儿的家具也已经不再需要了。 苗小芹的舅舅确实和这些家具店的店主们比较熟悉,由他出马很快就和一些家具店店主谈好了价。用了大约不到半小时,苗小芹她们便和她舅舅往家具城外面走来了。家具城外围的抓捕人员已经到位,大家就等着出手抓捕的时机了。 苗小芹的舅舅带着两个女人往家具城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吹着牛。大意无非是有他出马,拿的价格肯定是家具城最低的。只是他们几个人都没注意,已经有七八个男男女女慢慢的围住了他们。 就在苗小芹的舅舅拿出车钥匙要开车门的时候,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把他的车钥匙给抢了过去。还没等苗洪礼的舅舅反应过来,抢他钥匙的那个人已经先一步打开了他的车门。紧接着,一左一右两条穿着便衣的汉子直接把他塞进了他自己的车里,而那个抢他钥匙的男人则坐上了他的司机座上。 与此同时,周围突然出现了四个人,两两挟持着把苗小芹和另外一个女人都塞进了旁边的两辆面包车里。苗小芹和那个女人刚喊了半声,就被挟制她们的人堵住了嘴,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三辆车已经先后启动开出了家具城门前的停车场。 抓了三个人,估计只有苗小芹和那个神秘女人还有点用。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种纬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从这两个女人嘴里挖出点什么。 在行驶的面包车上,预审便适时的开始了。李队长算是“以权谋私”,把苗小芹给抓到了他的车上,而种纬只能对那个陌生的神秘女人下手了。 面包车刚出家具城,种纬和车上的两名刑警配合,已经毫不客气的把那个女人身上的手机等物全部搜走了。看着种纬等人搜走自己身上的东西,这名神秘女人流露出来的不是惊慌失措的情绪,而是一副略带狠厉的麻木神情。 看到这个女人的这上反应,种纬心里就是一动。这不是不知情的模样,似乎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已经打定了主意顽抗到底的意思。看来这个女人知道的不少,说不定还是条大鱼呢! 从这个女人身上搜到的钱包里,种纬找到了一张身份证。对比照片,种纬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哈尔滨人,名叫李琳。除了身份证和手机外,种纬他们还从这个女人随身携带的一个提包里搜出人民币三万多元,港币四万多元!看着这些东西,种纬心里就更有谱了。身上带着这么多钱,能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么? “李琳?”种纬一边看这女人的身份证,一边把她和身份证上的照片对比着道。种纬知道现在时间紧张,于是他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道:“说说吧!童亚杰和董某在哪儿?” “不知道,谁知道他们在哪儿?”李琳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眼睛根本看也不看种纬。 虽然对方表现得并不配合,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分明她是知道童亚杰和董某这两个人的。如果这个女人不认识这两个人的话,她就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种纬说的是什么,而不是说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涉案人,是专案组之前并不掌握的人。她知道童亚杰和董某两人犯的案子的严重性,却还想以一已之力保护他们。 “听我的口音,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吧?你应该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你们干的事情性质有多严重,所以不要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配合警方办案才是你唯一的出路。”种纬两眼直盯着这个年轻的女人,用严厉的语气对她说道。 没有回应!这个小李琳的女子低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个女人果然涉案!种纬在问话的同时,又暗中试探了对方一下。而这个女人显然不是应付刑讯的高手,被种纬一试之下应该探到了底——这个女人绝对是童童亚杰和苗小芹案的同案犯,她非常清楚他们做下的事情有多严重。她现在摆出了这个样子,就是要对抗到底的。 女人在犯罪这方面表现得很特殊,往往既有不理智的一面,又有情绪化的一面。绝不像某些行走江湖的男性江洋大盗翻了车之后,表现得比较光棍,会彻底放弃的一面。相反,女人要死心眼儿起来,简直是无可救药的。她们会死守着自以为是的一个目标,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承诺死保自己的同伙。这种情况种纬之前在处理治安案件时就遇到过,处理起来煞费周折。 种纬知道这个女人在拖时间,也许时间拖得再久一点的话,童亚杰和董某那两个人就会嗅到些危险的味道然后逃之夭夭了。种纬一边继续询问着这个女人,一边拿起她的手机翻看着。 忽然,种纬看到了这个女人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这让他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每隔差不多三十分钟,这个女人都会往外打一个电话,而双方的通话时间却短得不到一分钟! 这意味着什么?很可能这个电话就是童亚杰和董某两名犯罪嫌疑人其中之一的电话,这个女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在报平安。如果这个女人长时间不用这个电话报平安的话,那两个家伙绝对就会猜到发生了意外,然后就会逃之夭夭的。 怎么办?最近的一次通话发生在三分钟前,正好是警方动手抓捕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距离童亚杰和董某两名犯罪嫌疑人确认的安全时间只有二十七分钟了!怪不得这个女人要选择顽抗到底,她和那个苗小芹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童亚杰和董某两个家伙就跑了,种纬他们就铁定败了! “停车!回去!”只不过转眼之间,种纬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他迅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而又带有赌博性质的决定。 开车的警察是兰南州本地刑警,他一听说种纬要让把车开回去,先是本能的踩了脚刹车,停住了车子。接下来他却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疑惑的看着种纬。 “调头回去!从家具店那儿拿他们送货的地址,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种纬快速的跟这名刑警说了一句,然后就把手里的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给对方看了一眼。 这名刑警拿眼一扫马上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他马上打转向灯调头。然后往家具城方向疾驰。 可能有人会问,两名女犯罪嫌疑人不说实话,那苗小芹的舅舅应该会说实话的啊?为什么不审问他? 呵呵,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时间!审讯苗小芹的舅舅固然可能获得这两个女人的上车地址,可上车地址是具体的住址吗?未必!而且谁能保证苗小芹两人事先没有所考虑,也许她们是专门远离了她们的真正租住的房子,才上了她们舅舅的车的。既然这两个女人打定了心思顽抗到底,这种事她们绝对做得出来。更何况,再重新审讯一个人需要多少时间?种纬他们是实在耽误不起了。 第四十五章 送货地址 苗小芹和这个叫李琳的女人在别的事情上可能作假,但对买家具的送货地址却没法做假。毕竟这些家具她们是要用的,怎么可能给家具店假地址? 种纬他们这辆车一调头,行驶中的车队立刻就乱了。后面几辆公安局的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跟着前面车走,还是该调头往回走。 “你们两个?谁知道她们刚才在哪个摊位买了家具?谁记得?”种纬问刚才把李琳挟持上车的两名刑警道。 “我们刚才都跟了,知道她们在哪个摊位定了家具。”两名兰南州本地的刑警也反应了过来,马上回答种纬道。 “好!呆会儿你跟我走,尽快把送货地址要来。建齐,你和这位兄弟留在这儿,盯死了这个女人!别让她出半点声音。”种纬急匆匆的吩咐道。 等安排好这些事,种纬手里的步话机也响起来了。李队长他们发现了种纬他们这辆车的异动,马上联络种纬问发生了什么事。 种纬马上把他刚才的发现向李队长进行了汇报,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也进行了说明。果然,李队长那边也在苗小芹身上碰了钉子,那个顽固不化的女人也是不配合工作。现在听种纬说出这里面的关窍,吓了李队长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险!要是还按照原来的审讯套路来的话,只要再稍稍耽误一会儿童亚杰和董某和两人就跑了。这两个死心眼儿的女人,真是阴险! “那我们也回去!”李队长听完了种纬的话,马上对种纬说道。 “先别!呆会儿我拿到了地址再说!说不定你们还离那个地点近呢!”种纬拒绝道:“另外,让兄弟们都准备好吧!呆会恐怕就要跟童亚杰和董某正面硬刚了。突前的几个弟兄穿着防弹衣,就算他拳脚再硬,我不信能隔着防弹衣把人给打伤打残了!另外把防弹衣给我留一套,我也想试试这个昔日的格斗世界冠军的拳脚!” 种纬也有点急眼了,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恶狠狠的。连那个刚才一直低着头装滚刀肉的李琳都抬起了头来,有些吃惊的看着种纬。 “看什么看!童亚杰和董某一个也跑不了!你就等着和他们一起上刑场吧!”种纬看到这个女人看自己,没好气的吼了她一句。 说话之间,面包车已经开回了家具城。种纬和另一名刑警两人也不待车停稳,迅速的跳下了车往家具城里面跑了过去。 “这边,这边。”前面的那位刑警轻车熟路,带着种纬三拐两拐就找到了一处卖床铺的商户门口。 “警察!配合我们工作!”一跑到商户老板面前,那名刑警一把就抓住那名商铺老板把他拖到了一边,同时也把自己的工作证举到了老板的眼前。 这名商铺老板被种纬和这名警察两人的举动给搞懵了,整个人吓得脸煞白,比那个叫李琳的女人都尚且不如。 “大哥,我没犯过事儿啊!我是好人!”这名老板被种纬两人挤在墙边,忙不迭的解释道。 “没说你犯事儿!”种纬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把身上装着的苗小芹的照片拿了出来,指着照片上的人道:“刚才这个女人在你这儿订了家具对吧?送货地址在哪儿?” “对,对,是她定了家具,和另外一个女的,还有老安一起。送货地址在前台的送货单上……”这名老板这才知道不是他自己出了问题,这才稍稍的镇静了一些。 种纬和那名警察挟持着这名老板快速跑到前台,让他找出了登记着送货地址的送货单。只是送货地址是登记在一张大表上的,上面有十几个不同的送货地址。 “哪个是?”种纬和那名警察一起问道。 “这个,是这个!她们买了两套床具的,我记得!”老板指着其中最后一个送货地址道。 种纬伸手就要把整张送货单他撕下来,老板一看却有些急了:“哎,这些都得用的,你让我抄一下。” “不用!”种纬伸手把送货单撕了下来,然后一叠一撕,就把最后一个送货地址给撕了下来:“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案情重大!否则别怪我们让你的店开不成!” 即便拿到了送货地址,达成了目的,但种纬仍旧很不讲究的威胁了店主一下。没办法,谁知道这里面还会不会有什么事,万一不能抓到两名案犯的话,谁也不敢保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万一他们不在这个地址的地方,而是跟来了家具城呢!这种意外别人不用想,但作为警察的种纬必须要考虑到。 “那,我还用给这个地址送货么?”这名店主被种纬两人给吓住了,有些不知所以的问道。 “你觉得还会有人给你钱么?”扔下这句话,种纬跟着那名警察一路小跑着跑远了。 “可,她们给我过定金的,还用不用……”店主看着种纬两人狂奔而去,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种纬两人一回到车上,立刻拿起步话机和李队长沟通,把送货地址告诉了对方。很快,全队调整了行驶的方向,直接向这个可疑的地址聚焦了过去。 还好,这个地址在城乡结合部位置,路比较好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到。而且种纬他们虽然出发的晚,但因为方向的关系,他们和李队长他们到这个地点的距离相差无几。 本地的那名刑警司机也是轻车熟路,驾驶技术也是相当的不错,他们赶到这处地点附近的时候,李队长他们刚到两分钟。拿出李琳的手机看了看,距离下一次通话只剩下六分钟了,留给种纬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看到种纬他们的车也到了,李队长带着兰南州本地的刑警也迎了上来。种纬一下车,李队长一把就握住了种纬的手道:“好兄弟,多亏了你!” 从对方激动的表情和手上的握力种纬就知道,李队长是真心感谢自己的。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童亚杰和董某这两条大鱼说不定就真的跑了。当然,现在鱼还没完全进网,再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说了,李队,咱们是自家兄弟!换衣服吧,防弹衣呢!”种纬顾不上客气,直接从当地刑警的手里接过了一件防弹衣,然后把它套在了自己的外套里面。外面再套上一件搬运工脏兮兮的衣服,不注意的人还真会以为种纬是个搬运工。 在种纬套防弹衣的同时,李队和另外一句深城警察,还有跟种纬一起来的申洛都在里面套好了防弹衣。他们将组成第一突击组,近距离和两名杀人碎尸凶犯正面硬刚一次!在他们两人的后面,还有四名身高体壮的兰南州刑警,他们将配合种纬他们四人行动,扑击武林高手童亚杰。 再往后,则是几名荷枪实弹的刑警,他们也穿着防弹衣。不过同时他们还戴着钢盔,他们的作用是用来应付突发状况的,一旦犯罪嫌疑人手里有枪,他们就要直接和对方接火了。至于刚刚捕获的三名人犯,早有人把装她们的面包车开到了一边,然后迅速的隐藏了志来。 “距离他们的落脚点还有多远?”种纬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这片略显破旧的城中村。这里的民房大多是两层的民居,一看就是那种当地人自建,没有什么统一规格的地方。同样类似的地方全国各地都有,大致感觉都类似,所以种纬并不感觉陌生。 “不远了,就在前面一条街,拐过去就是。咱们走过去还得三分钟!咱们得快点了。”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本地刑警负责指路,看大家准备好了,李队长一声令下,他马上就带着众人向那个位置扑了过去。 好在这是个城中村,居民并不密集。好在这个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并不是居民们出行比较集中的时间。所以种纬他们的行动并不是太显眼,个别几个闲逛的老人看到了,也懵懵懂懂的半天反应不过来。等他们觉得大事不好的时候,种纬他们已经过去了。 拐过一条街,种纬他们便很快的找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而且让众人大叹运气好的是,这间出租的两层民房门口居然锁放着一个崭新的防盗门,显然是新买来还没来得及装的,看来这个防盗门是用不上了!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抓捕队伍又早有安排,准备徒手抓捕的八个人按照出击顺序迅速的排在了大门两侧,持枪的刑警也一样分散在两边,时刻准备转到正面展开枪战。而另外两名装成搬动工的当地刑警则站到了门口,继续把他们最后的戏演完。 “咚咚咚……有人儿没?”当地刑警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一边敲门一边吆喝道。 没动静!两名刑警看了眼负责指挥的李队长,李队长则无声的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咚咚咚……有人儿没?送家具的,是这儿买家具咧?”装成送货的刑警继续加着台词道:“是不是找错了?也许不是这家?” 第四十六章 缚虎要紧! “应该就是这家,没错啊!”另外一名刑警附和着道。 “谁啊?”屋里终于传来一声略带不满的问话声,众人明显听出那口音中的狠厉和暴躁之意。更让众人兴奋的是,这清晰的辽北口音不正是童亚杰该有的口音吗? “大哥,我们是送家具的!是您这儿买家具了么?”两名本地刑警看了看两侧准备行动的兄弟们,暗暗的往后缩了缩。他们两个的作用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呆会儿行动的时候只能作为第三梯队跟进,关键时刻碍了事可不行! “这么快就送来了!”屋里的人疑惑的咕弄了一句,但还是打开了门。 “家具呢?”屋门打开,一条身高一米八挂零,体重足有九十多公斤的壮汉出现在了屋门口。他翻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外的两名搬运工,用怀疑和警惕的眼光看着这两个空着手的搬运工,脸上满是煞气和凶狠。 时机到了!李队长冲种纬一点头,种纬侧着门边就滑到了门口,动作柔软得像条蛇。 李队长知道种纬的身手,知道让种纬这个身手超强的人冲在第一位,才是对整个抓捕行动最为有利的。而他就是第二个冲进去了,他将配合种纬死死的缠住这名昔日的格斗冠军! 种纬的动作又轻又快,但当他出现在门口前的一瞬间,门内的那条汉子就发觉不对了。那人快速的往后一个滑步,接着一脚就朝种纬踹了过来。 好快!好猛!不用看脸种纬就知道,对面这条汉子绝对就是童亚杰,否则一般人哪能踢出这带着风声的这一脚? 不过种纬早有准备,他见对方的腿踢了出来,脚下略略一缓,整个人却朝侧面略绕了一下就扑了过去。这间屋子进门是条走廊,走廊整个宽度还不到一米五,两边墙边的地上还放着些杂物。 这样的环境,任童亚杰功夫再高强,也不可能出别的腿法,他只能是一脚正蹬朝种纬踹了过来。可正蹬这种直线腿法在擂台上管用,但在这种环境下就根本没用了。更何况种纬是奔着抓捕童亚杰来的,又怎么会选择和童亚杰硬拼功夫? 说是迟,那是快。种纬从侧面一个迂回,已经一下子抱住了童亚杰蹬出来的小腿,接着种纬身形不停,直接就把童亚杰给撞进了屋子深处。 武术中有古训:起腿半边空! 童亚杰功夫是很高,但在这种环境下遇上种纬这样身手也不弱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被种纬擒住一条腿后根本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别的动作,也不可能后退,直接就被种纬抱着腿给掀翻在地了。 不过这家伙的反应是快,就在他倒下的一瞬间,童亚杰的手已经搬住了种纬的脖子和手臂,眼看着就要发力扼住种纬的咽喉! 可也就在种纬和童亚杰倒下的同时,李队长也已经如下山猛虎似的猛扑了过来,还没等童亚杰发力,李队长已经率先扣住了童亚杰的手臂和脖子扑了上去。而种纬在倒地的一瞬间,右手的肘尖已经借着倒地的力量狠狠的砸在了童亚杰的腹股沟里…… “啊!”童亚杰一声惨叫,任谁被击中这个地方那滋味儿也不好受,这种感觉是男人都知道的。更何况种纬是用人身体上最硬的骨头打击这个最脆弱的部位,童亚杰能好受再怪! 借着这个机会,后面的六名抓捕队员也紧跟着扑了下来,像叠罗汉似的把童亚杰给死死的压在了最底下。紧接着,四名持枪的刑警踩着人堆就冲进了屋里,迅速搜索另一名犯罪嫌疑人董某。 不得不说,童亚杰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他的格斗冠军的名号确实不是白来的。尽管他已经落入了下风,尽管他被种纬算计,并且被伤到了腿,但在这个时候这个亡命徒暴发出了最强的力量,以一敌八拼命反抗着。 哪怕他被八个人压在下面,但仍旧拼命反击着就是不放弃抵抗。种纬等八人虽然能控制住童亚杰的四肢,但一时却没法让他完全丧失抵抗能力。童亚杰就像是条垂死的鳄鱼似的,拼命的折腾翻滚着,试图摆脱众人的钳制。 “砸他头!砸晕他!”种纬抱着童亚杰的腿,努力控制着这家伙的身躯不让他乱动,可这家伙身上涌来的巨力真的是太过强大,种纬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他觉得以他现在的身手,哪怕是对付当年全盛时期的高连长也是有胜机的,自己无论在速度和灵敏程度上都是有一定的优势的。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恐怕自己和全盛时期的高连长和国排长三人联手,也未必会是童亚杰的对手。 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这是什么感觉呢?那就是普通人遇到了北极熊才能体会到的感觉,无论你的力量和速度有多大,有多快,完全是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因为对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野兽!这种完全来自力量上的差距,足以碾压一切对手! 不过,抓捕行动就是抓捕行动,警方的目的是为了抓获犯罪嫌疑人,而非和对方比拼武艺的高低。见双方僵持不下,一名持枪刑警卸下了弹-夹,调转枪口用枪托照着童亚杰的腮梆子就是一下。 谁料童亚杰是真不简单,即便被八条壮汉压制着,他居然在看到枪托打来的时候,还机敏的摆头猛的躲闪了一下。结果让人郁闷不已,这一枪托没能砸中童亚杰,居然砸在了压制童亚杰的申洛的腮梆子上。申洛一声闷哼,直接就从嘴里吐出了三颗牙。 看到误伤战友,这名刑警也红了眼了,他一把抓住童亚杰的头发,抡起枪托照着童亚杰的额头就是狠狠的两下。这两下童亚杰要命也躲不开了,他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北极熊。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他童亚杰,就是真的北极熊也得被敲掉满口的牙! 连续两枪托下去,童亚杰的身体明显的变软了些,整个人的反应也慢也下来。借着这个机会,压制着他的刑警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直接把他给捆成了一根木棍!别说反抗,童亚杰现在连喘气都不那么容易了。 这倒让种纬想起了三国里曹操说的那句话:缚虎安得不紧? 等把童亚杰完全控制住,众人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童亚杰的身手确实不是盖的,确实是真有功夫的。只可惜他一向好功夫用在了邪道上,白瞎了这一身好功夫。 “怎么样?屋里还有人吗?董某在不在?”李队长一缓过手来,马上问负责搜索的刑警道。 “没有,屋里没人,但找到了猎枪和刀什么的。”其他刑警回答道。 “把东西都拿上,把人抬到车上,留下一组兄弟在这儿守着,咱们撤!”李队长一声令下,众人拿战利品的拿战利品,另外四个人把童亚杰抬了起来,就往门外走。与此同时李队长通过步话机呼叫,让等在外围的车辆赶紧过来接应。 此时,种纬等人抬着童亚杰正往外走。谁知刚刚走了不多远,就见旁边的胡同里拐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提着几个沉甸甸的提袋,一副刚刚采买归来的样子。这个人走的方向恰好和种纬他们相对,和种纬他们走了个脸对脸。 结果对方一抬脸,种纬和对方这个人都楞住了——董某!看来这家伙刚才是买东西去了,让他错过了刚才的抓捕。 董某看到眼前一伙人迎面走来,手里还抬着一个人。关键是对方其中几个人身上穿着警用防弹衣,拿着手枪,衣服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警察”的字样。 董某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他甩手就扔了手里的东西,转头就往身后的大街上跑。也就在这个时候,来接应种纬他们的几辆面包车已经开了过来。种纬他们正要喊人追击董某,谁料一辆面包车却猛的一个加速,把跑得飞快的董某给直接撞了出去! “好!”种纬这边的刑警们发一声喊,接着几名刑警就扑了过去,把撞倒在地的董某直接给铐了起来,然后又用绳子把他的手臂和腿也给捆了几道。对于这种级别的犯罪分子,再怎么严格的控制手段都不过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辆刚才拉倒董某的面包车里却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声,把众人吓了一跳。那辆面包车里至少有一名疑犯,谁知道是苗小芹,还是李琳?只是这声喊是男人发出的,难道是苗小芹的舅舅? 可转眼之间,疑问就解除了。只见李建齐拖着李琳从车上下来,而那个女人还咬着李建齐的一只手!李建齐直接把那女人摔在地上,然后一拳就把那女人打得松了口。 “啊!”李建齐捂着自己的手抬起头来,望着看着他的众人,有些尴尬的说道:“她咬我!这,这不算刑讯逼供吧?” 刚刚完成了抓捕任务的刑警们都很开心,看着李建齐这副窘相都露出了笑容。李队长冲李建齐呲牙一笑道:“你这叫英勇负伤,不叫刑讯逼供。” 第四十七章 捷报传出 “建齐,好样儿的!我丢了三颗牙,你让女人咬了一口。”申洛也吸着冷气走了过来,张开手露出手里的三颗断牙,喷着满嘴的血沫子道:“你这也算立功了。” “你损我!这娘们儿借着我们撞董某的机会咬的我。这撞董某的主意还是我出的呢!”李建齐没赶上露脸的事儿,似乎还丢了脸,只能无奈的解释道:“这女人是董某的相好,也是该上刑场的货色。” 众人刚才很是紧张了一阵,现在几名人犯都已经抓住了,大家自然免不了互相取笑打趣一阵儿。虽然刚才的抓捕过程有些紧张惊险,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受伤最重的不过是掉了几颗牙和被女犯罪嫌疑人给咬了一口,其他人一点事儿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这起性质恶劣,影响也相当恶劣的杀人碎尸案在发现尸体的十天后,终于被三地警方联手给侦破了。从现在起,这些参与侦破的警察可以昂首面对任何新闻媒体,让那些此前羞辱他们,说他们破不了案的媒体们无地自荣去吧——当然,这得是在上级允许他们在媒体面前出镜的情况下。 既然几名人犯都已经被成功抓获,李队长他们也不着急了。现在这间出租屋的留守人员也不用留了,追缉小组也有时间检查刚才行动的战利品了。 五名被抓获的人犯被押在车上没法动弹,李队长他们也没打算让他们从车上下来。大家只是把从出租屋里搜出来的东西和先前在苗小芹两女身上搜到的东西先检点一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从出租房里搜出来的东西里面不但有脏款脏物,还有两把军用匕首、手铐等物,还有一支子弹上膛的猎枪! 如果不是刚才打着送家具的幌子来敲门,犯罪嫌疑人中的董某还不在的话,这支子弹上膛的枪真的有可能危害到大家的生命安全的。直到此时,众人才带着一种庆幸的眼神彼此看看,然后无声的收拾起这些缴获的物品准备上车离开。 就在大家检视缴获物品的时候,周边的老百姓已经慢慢聚集了起来。看到一众身穿便衣的人抓着好几个人押上了车,车还撞了人,其中甚至有人还拿着枪,老百姓着实紧张了好一阵儿。但当看到其中的一些人穿着防弹背心上印着警察的字样,又听到这群人解释是警方办案的时候,老百姓的紧张感这才慢慢消失了。 当警方从容收队,开始登车离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最先带的头,围观的老百姓们居然自发的向老百姓鼓起掌来了。不少年轻人胆子更大一些,他们大胆的站到车队的边上,一边向正在上车的警察打听抓了什么人,一边挑着大拇指向警察们说着赞叹的话。 作为一名警察,既然干上了这一行,提心吊胆是免不了的,平时白眼挨骂的事情大家也没少经历过,但过去大家除了默默承受之外又有什么好办法呢?然而今天,当大家看到老百姓自发的掌声和赞叹声的时候,大家似乎觉得一切都值了。凡是有空间的,靠窗的警员都朝老百姓们敬礼还礼,连申洛和李建齐两人受的伤似乎都不怎么疼了。 押戒人犯回警局的路上,李队长就向专案组打去了报捷的电话。专案组组长深城公安局鲁副局长闻言大喜过望,连续多天担惊受怕,忍气吞声之后,终于把这起惊天大案给破了,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但高兴之余,鲁局长还有些不敢置信案件这么快就破了。他当即表示今晚就将坐当晚的飞机飞来,完成对几名人犯的突审,把这起案子办成铁案。 这就是一名老公安,和一名负责任的老警察的职业责任感了。这起案子影响太大,不仅是两条普通的人命,还影响到了国家改革开放的大局,关系到了港澳商人来内地投资经商的热情,还关系到了国家和警方的荣誉。不把几名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弄到手,不把事情彻底底定,谁敢向外公开消息?万一哪个人抓错了,或者某个犯罪嫌疑人又翻供了怎么办? 看到李队长给家里报了捷,种纬心里也痒痒了。他还是个准新郎官呢!有消息总得给家里说一声吧?就算暂时不对林萍泄露案件进展,但对自己现在的上司,刑警大队队长张文龙汇报一下总是应该的吧?毕竟张文龙也在专案组挂名呢!就算他因为年纪大,只负责天海那边的沟通联络工作,但那也是专案组的一名领导啊! “李队,我能不能跟家里汇报一下?”种纬尝试着问李队长道。 李队长回头看了种纬一眼,朝种纬眯眼一笑道“:可以,跟你们领导汇报一下吧!这个好消息总不能瞒着,省得他们担心。不过无关的人,先别泄露消息啊!哦,对了,你还是准新郎官呢!再忍忍,等明天拿到了全部的口供,你再回家团聚娶媳妇不迟!到时候,我也带兄弟们也过去沾沾喜气儿!” 尽管李队长和种纬只短短的相交不过九天,但种纬的为人和能力已经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友谊。车里其他的警察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来自深城的,还是来自兰南州的警察们,都纷纷给种纬道喜。 “哎,种队,我这伤管报销不?”正在这个时候,申洛大煞风景的说了一句道。在得到种纬的肯定答复后,申洛这才叹了口气道:“哎哟,我可得赶紧回去把牙镶好了去!” “镶个牙的事儿,干嘛这么着急?兄弟你还受不了这点儿伤?”另外一名兰南州的刑警有些狐疑的问申洛道。 “哼,我当然得赶紧把牙弄好啊!等我们种队结婚的时候,我得有副铁嘴钢牙,好把我随的礼给吃回来啊!要不怎么够本儿?”申洛呲着带血的牙齿冲众人一笑,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你呀,你呀!”种纬无奈的指了指申洛,他知道他已经在天海刑警队站稳了脚跟。 鲁局长来得比预想得还要快,听到几名人犯都已经到案,他带着几名富有经验的审讯人员连夜搭乘当晚的红眼航班凌晨就飞到了兰南州。等他们来到兰南州公安局,拉开架势就要连夜提审一干人犯的时候,王春生和张文龙带着两名预审警官也直到了兰南州。 这个案件主责的是深城公安局,但抛尸地的天海警方也在其中出力不少。现在既然案件破了,天海警方自然也要分润一部分功劳的。对于这一点,无论是两位副局长,还是两位刑警队的队长都心知肚明,不然李队长也不会在种纬请示打电话汇报的时候,故意眯眼一笑了。双方在这起案子的侦破过程中配合的相当好,彼此也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对于案件功劳的分配问题上相信双方的领导也能稳妥解决。 头一天下午抓获苗小芹和李琳的时候,她们几个还嘴硬,坚持着不交待童亚杰和董某两人的藏身地呢!现在看到同伙全都落网,他们也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在经验丰富的预审人员的逼问下,他们很快都交待他们所做的案子。 在这所有人当中,童亚杰是交待得最痛快,也最彻底的一个。这家伙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来日无多。于是问什么答什么,把自己干过的事情,还有自己的过往都说了。 不过在交待自己的事情之前,他却先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见见把他抓住的警察。而且他不但要见直接出手抓住他的警察,还想见见成功破获这起案子的警察。专案组的领导们自然没有不允许的道理,直接把李队长和种纬等八人请到了审讯室和童亚杰见面。 “深城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李义夫!”李队长扬声报名道。 “天海公安局治安大队副队长,种纬!”种纬第二个报名。 “深城公安局……” “天海公安局……” “兰南州公安局……” 八名警官陆续报名,然后分左右座在主审官的两侧,就如同古代审讯犯人的公堂也似,庄严肃穆。 童亚杰翻着牛一样的眼珠子,把众人挨个打量了一番后,终于低下头长长了叹了口气道:“过去老人讲,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在说我哟!得罪了这么多地方的警察,我这也确实是自寻死路。” 说完这句话,童亚杰又抬头打量了打量众人。眼光转了转去,最终落在了种纬的身上道:“小兄弟姓种?头两年南省省城开着飞机抢银行的案子是不是你破的?” “不是开飞机,是滑翔翼!”种纬纠正童亚杰道:“那个案子是大家破的,我不过在其中发挥了自己该发挥的作用,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佩服!佩服!头两年没少听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姓比较特殊,就记下来了。警校的校官们经常讲你那个案例的,没想到我也栽在你的手里了。我认输,你们问什么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没必要隐瞒了。”童亚杰摆出一副认赌服输的样子道。 第四十八章 押回深城 “你不是栽在我一个人的手里,你是栽在我们大家的手里了,栽在整个专案组,栽在国家法律的手里头了。”种纬毫不客气的提醒童亚杰道。他发现童亚杰这个人很有点英雄情节,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情节,或者说是性格特点,让他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而种纬先从军,后从警,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深刻的领悟了个人和集体的关系。如果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童亚杰这种级别的杀人凶徒抓住的,靠的还是集体的力量。所以无论是从个人的理解和认识上,还是从处理好战友间的友谊上,种纬都不会贸然领下童亚杰对他的赞誉的,这也是种纬为什么容易收获大家的友谊和倾心帮助的原因。 见到了抓住他的人,童亚杰终于完全放弃了抵抗,把他犯罪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完整的交待了出来。不仅他竹筒倒豆子全都交待了,他还让审讯人员给苗小芹等人带话儿,让他们也全都交待了。至此,童亚杰杀人犯罪的全部过程这才大白于天下。 童亚杰这一交待众人才知道,原来童亚杰一伙人可不单纯是犯了一起案子,而是在短短的几个月中连续犯了三起案子。 第一起案子就是抢劫绑架了卡拉ok的女事主,结果被警方中途截获消息并抓获了他们的一名同伙。也就是从那时起,童亚杰这个警校格斗教官的隐秘事才被一一发觉,并被警校除名,被警方通缉。 第二起案子,是童亚杰和董某和伙人在犯案后逃跑后跑到甘南省后做下的,他们雇佣了一辆黑出租,然后抢劫了出租司机,并把司机杀死后扔到了黄河里。然后这一伙又大着胆子开着司机的那辆车,一路潜逃回了深城。 不仅如此,他还故意给警方打了电话,向警方声称是他抢劫了出租车司机。其实他是故意这么做的,用意就是把甘南和深城两地警方的视线都吸引都甘南省去。而他则趁机一路潜回深城,又做下了一起惊天的杀人碎尸大案! 童亚杰之所以如此频繁的作案,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在第一次抢劫了女事主被通缉后便断了财源,不得不靠着抢劫来维持他的消费。 原来童亚杰在打拳出名后,便到了深城警校,然后又借机成了某娱乐城的镇场子的大哥,月入超十万元!在当时这笔钱是一个普通人几年都挣不到的,但对功成名就的童亚杰来说只算是小钱。他每日花钱如流水一般,既结交了些生意场上的老板和精英,也结交下了苗小芹和董某这样的一伙不三不四的人。最终,在这些人的蛊惑和引诱下,童亚杰便走上了歧途,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童亚杰之所以犯下这样的大案,实质上还是和他的性格分不开的。童亚杰自小家境贫困,他父亲身有残疾,因此一家人经常受人的白眼和欺辱。后来童亚杰做小生意的母亲与人发生了矛盾,受了气,便用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样一来,自幼家庭的不幸,造就了童亚杰暴虐和偏激的性格。 后来童亚杰的父亲送童亚杰去学武,矢志靠此出人头地的童亚杰很能吃苦,凭着先天优秀的身体条件,和后天的努力拼搏真打给自己打出了一片天。连拿几届国内散打武术冠军,一届世界冠军,可谓风头出尽。 再后来他被深城警校聘用,担任格斗教官。同时又开设武馆授徒,还为一些娱乐城充当看场子的大哥和保护伞,可谓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只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童亚杰个人修养不够,性格上暴虐不羁的弱点开始显露。他先是结交了一批所谓江湖上的朋友,私生活又奢靡混乱,最终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滑向了深渊。 实际上童亚杰犯下的这一系列案子,都和他的情人苗小芹有关系。第一起案子就是因为苗小芹和那名女事主发生了矛盾,他去替苗小芹出头导致的。等到事发后童亚杰成了通缉犯,却不想着悬崖勒马,只知道由着性子继续胡为。 等到手头拮据后又把目光瞄上了苗小芹昔日的相好香港老板夏某,这才以苗小芹为诱饵将夏某绑架。然而当这伙人成功勒索到巨款后,这些人却觉得夏某认识苗小芹,放了夏某就会走漏消息,于是这才做下了杀人碎尸的大案。至于那们倒霉的女股东,她浑不该相信劫匪的承诺,只身犯险给这些人送赎金,结果却落了个池鱼之殃。 而童亚杰的情人苗小芹也不是个易与之辈,这个女人自幼娇生惯养,又生性懒惰。她相貌本属一般,但为了过上她希望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把全部心计和手腕用在那些有钱的男人身上,甚至可以让童亚杰这样的武夫能够为她而杀人。 更令人无语的是,当专案给从苗小芹口中得知她将一批脏款首饰等物交由其母亲保管,警方去提取脏物时,苗小芹的母亲却撒泼打滚抵死不认,一口咬定那些钱是苗小芹很早之前其女儿挣的钱,并非脏款。哪怕警方带着搜查证前往,并搜出脏物的时候她依然死不认帐。真可谓,有其母必有其女! 两天后,也即案发十二天后,在收集到全部口供及脏物物证后,专案组一干人员乘飞机直飞深城,这起轰动境内外的杀人碎尸案宣布彻底告破。 本来种纬还打算直接飞回省城,然后再回天海筹办自己的婚事的,但王春生告诉种纬这次天海的相关人员去深城是要参加破获案件庆功会的。这起案件影响很大,高层想通过大张旗鼓的宣传,来重塑深城的良好治安形象,挽回前一阶段案件所造成的不良影响。 前一阶段境外一些对国内不太友好的媒体煽阴风点鬼火,极尽挖苦讽刺之能,说了很多对内地投资不利的话。这次专案组全体高调返回,就是在向这些势力展示战果和形象的。 况且在这起案件里,两位受害人的行为多有不妥之处。夏某行为不检点是主因,后期陈女士在接到夏某突然要钱的电话后,明明意识到事有蹊跷,但仍抱着侥幸的心理携带巨款前来赎人交易。结果非但没能救了夏某,还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假设这位陈女士入关的时候即向警方通报案情,恐怕这起案子又是另外一个结局。 听从了王春生的建议,种纬等人押送全体人犯和一干脏物物证乘机返回深城。 飞机平稳落地,专案组的一干人等却没有下飞机,而是先让飞机上的其他乘客先下了飞机。其他乘客都知道他们和几个江洋大盗,也看见了飞机下面还有更多荷枪实弹的警察,还有新闻媒体的长枪短炮在等着呢,所以也没人耽搁,都安静的下了飞机,乘摆渡车离开了。 等全部人员离开,童亚杰和董某等四名戴着头套的人犯被八名警察从飞机舷梯上押了下去。这四人都戴着手铐和脚镣,童亚杰这名某日的格斗冠军还受到了特殊的“关照”,砸着专门给死刑犯准备的重镣。 四名人犯一出现在飞机舱门口,地面上的长枪短炮便都瞄准了四名人犯,闪光灯灯得不停,照得八名押送人犯的警察不得不小心的看着脚步,免得出现踩空的意外。 实际上,这里聚焦的新闻媒体记者根本不够多,大多是国内和境外少数几家比较中立和负责任的媒体。更多的境外媒体都没资格进到机场里面来,一是高层不想让这些人把现场搞乱,二是高层也有意给那些习惯了煽阴风点鬼火的媒体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尊重是相互的这句话的道理。 直到飞机上的专案组成员全都下了飞机,在有关领导的同意下,押送四名人犯的刑警这才摘去了四名人犯的面罩,让他们的真实面目都暴露在了新闻媒体的镜头之下。这已经是这几个人今生不多的可以面对阳光和镜头的机会了,从现在开始,他们的生命就开始倒记时了。 种纬没有去押送四名人犯,好歹他现在也是有级别的警官了,自然不屑和普通警员去抢那个露脸的机会。而且他一下飞机就发现,林萍也混在众新闻记者里面,正朝种纬嘟着嘴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 等到众人登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林萍和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一路小跑着跑到了种纬的跟前。 “哼!”一看到种纬,林萍便不满的冲种纬做出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怎么了?”种纬被林萍的脸上的表情弄楞了,疑惑的问道:“这都十几天没见面了,一见面怎么这个表情?” “提前也不告诉我消息,害得我没抢上独家!”林萍冲种纬撒娇的道。这种表情在种纬和林萍相识相恋的过程中几乎从没有过,只是两人在确定了婚期后,林萍才露出了她小女儿的神态来。 第四十九章 人事纷争 “我们有纪律。”种纬无奈的分辨了一句道。林萍什么都好,就是在事业上的上进心太强烈了些,工作上太要强了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种纬只好无奈的规劝道:“再说了,这个案子这么大,连深城公安局都决定不了的事情,上级怎么会允许有做独家的?” “嫂子!”种纬和林萍这儿正说着话,李建齐突然从一边插了一句话。 “哎!”林萍略略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粉面含羞的答应了下来。 “弟妹吧?”这个时候,李队长等人也凑了过来,让种纬把林萍介绍给大家认识,然后还表示一定会去天海参加种纬的婚礼。 种纬跟着王春生等人先参加了侦破碎尸案的总结会,然后相关领导参加了案件侦破的新闻发布会,另外种纬等部分参与案件侦破的核心人员还按领导要求接受了一些境外媒体的采访。当然这种采访都是遮挡了面部的,这都是为了保护参战人员,让他们个人的生活不受影响。完成了所有上级交给的特殊任务,种纬等人这才返回天海。 几个月后,童亚杰和董某等四名罪犯被判处死刑,并于当年十一月押赴刑场执行了枪决。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种纬在参加完碎尸案的总结会后便离开深城,返回在了天海。回到天海之后,种纬就遇到了一个甜蜜的烦恼。 本来按照碎尸案总结表彰大会的结果,天海这部分参加碎尸案的成员都获得了一笔奖金,然后由天海公安局领导确定了发放原则,每个参加这个案件侦破的成员都分得了一部分奖金。除此之外,一些表现好,或基本条件具备的警员都得到了晋升的机会,都被提了一级警衔。 不过到种纬这里的时候,未来就要接曹市长班的副市长李天宇却建议市公安局给种纬直接提两级警衔,直接由二级警司,跨级提升为三级警督。这一跳跳得可太大了,按规矩以种纬的资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提到三级警督的,可偏偏李天宇表现得非常的强势,非要求市局给种纬连提两级。 用他的话说,种纬参加工作以来已经多次破获重特大案件,有的案件在全省甚至全国都是有影响力的。这样的警员如果不能获得破格晋升的机会,那对种纬来讲就是不公平的,对天海警局的每一名警察来讲也是不公平的!如果都论资排辈熬年头的话,都按年龄和任职期限评定警衔,将来谁还努力辛苦破案啊?谁还抓治安啊? 而此时的天海公安局里气氛也非常的诡异,老局长肖立本即将退休,刑警队大队长张文龙在挂名破掉碎尸案后又升了一级,然后风风光光的做了个闲职的公安局副局长。而原先自认一直受排挤,工作又开展不利的周定国则直接给张文龙腾了个地儿,调回省里面去了。 然后张文龙留下的空缺则由原副队长候立群暂时代理,等过一段时间再扶正。种纬的实际职务则治安大队副队长,平调到刑警大队当副队长。由于种纬在碎尸案中发挥出色,并且得到了深城方面同行的称赞和承认;而且又有老队长张文龙、法医欧阳松林等人的支持,而和种纬一起参加碎尸案侦破的年轻一代,通过和种纬的并肩战斗也愿意看到种纬能够在刑警队站稳脚跟,所以种纬在刑警队当副队长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 按理,这个时候真正在天海公安局掌权的就是王春生,老局长肖立本已经快要退休,早就不问世事了。其他副局长在天海公安局里的话语权远不如王春生,只要王春生随便点点头,种纬提警衔很容易就可以报到省里面去。以种纬现有的名气,以及破案业绩和李天宇、王春生等人在省里的关系,种纬提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在种纬提两级警衔的这件事上,王春生令人惊讶的否定了李天宇的提议,只同意给种纬提一级。理由是,种纬还年轻,还需要打磨和历练。 公安局副局长,居然把未来的天海行政一把手的意见给否了,而且否的还是之前他视之如子侄辈的,最看中的年轻才俊,这就让人浮想联篇了。 有人说,种纬还不到三十岁,上升的势头实在是太猛了,以至于让还没坐上刑警队长宝座的候立群都有了危机感。毕竟这位候队长此时还挂着副队长的头衔,刑警队里的人也是看在老队长张文龙的面子才没给候立群好看。因为刑警队里能力和候立群不相上下的人不下四个,要不是候立群早早的投靠了王春生,现在哪轮得到他在刑警队长主事?所以,也许是因为这个,候立群这才在王春生面前进了谗言,拖慢了种纬上升的脚步。 还有人说,种纬在这件事上自己也使了劲儿,不单在天海找了王春生当靠山,也在省里找了许副厅长和叶巡视员当靠山,结果这次新任副市李天宇一来,种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又傍上了未来的天海一把市长。 虽然论能力和人品种纬都没的说,但在走关系和门路上种纬就显得太操切了一些。毕竟他既然已经跟了王春生,就不好另投他人了。难道他不知道王春生和副市长张子明关系莫逆么?张子明这次没能趁着老市长曹国平离任更进一步,本就对李天宇有意见呢!他这中间横插一杠子,岂不是给王春生上了眼药?王春生压种纬一压也就不难懂了。 关于种纬提职的这件事,市里和天海市局一直顶着办不下去,导致其他因为碎尸案可以一起提职的人员名单也没往上报,结果事情就这么一直僵了下去。这种事情本就敏感,现在两方又顶上了牛,自然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倒是种纬这个当事人不紧不慢,碎尸案后借着自己获得的几天假期忙着准备自己的婚礼,对于外界传扬的那些风风雨雨他似乎跟没听见似的。只不过这次从深城回来后,种纬除了公开场合和王春生见了几次面,说了几句话后,就没再和王春生私下见过面说过话。搞得林萍也疑神疑鬼的,一直询问种纬是不是和王春生有了什么嫌隙,催促他借着送请柬的机会和王春生修复一下关系。 在林萍的催促下,种纬倒是去了市局给王春生送了份请柬,但王春生却根本没见种纬,只让秘书小任把请柬接了,并转告种纬结婚那天只要没事一定会尽量赶过去,然后就请种纬打道回府了。 市局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也不少,种纬当天上午在王春生那里吃了闭门羮,当天下午天海公安局里的很多人就都知道了。很多人都认为,这标志着王春生彻底和种纬决裂了。也标志着张子明和未来的新任市长李天宇之间对立了,将来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一些心眼活络的人少不了连夜把两边的实力和人脉好一番对比,苦思苦熬的思考着该往哪一边下注。 在种纬婚礼即将举行的前五天,李天宇在市领导办公会上终于因为种纬提职的事情发飚了。他直接指责天海公安局作风拖沓,思想意识落后,办事节奏缓慢,对有能力有前途的年轻人不能很好的培养和对待,对天海未来的发展不利。他甚至直接言辞激烈的要求天海市局马上通过对种纬连提两级警衔的人事报告手续,并切实改变目前人浮于世和拖沓的行事作风。 这一次,不单李天宇直接要求天海市局这么做,即将卸任的老市长曹国平也站到了李天宇一边。其他几个副市长似乎也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也让天海市局认真考虑一下。 副市长张子明一看风头不对,也一改之前不闻不问的态度,也要求天海市局的诸位领导尽快落实市领导的建议。至此,包括种纬在内的一系列人事变动报告这才被递到市里和省里,这件事才算终于告一段落。 据说事后有人听到副市长李天宇在自己的办公室抱怨:“如果这次天海市局再顶着不办的话,我直接把种纬弄到省厅去。等过两年再调回来的时候,我让他当天海公安局的局长!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看我到底做得到做不到?” 做得到做不到?这事儿真没人知道,反正人们知道的是种纬婚礼的前一天种纬的调动和提职的正式批复下来了。 而在转天种纬婚礼的时候,几乎大半个天海的官场的领导和天海市局的领导们都出席了。一些平常和种纬没什么交集,也没收到种家请柬的领导也都在种纬的婚礼上露了面,送上了或大或小的红包表示了一下就撤了,算是和种纬结了个善缘。 引人注目的是,市长曹国平和副市长李天宇,公安局长肖立本和副局长王春生等人也都来到了种纬的婚礼现场,只不过其他几位领导只是象征性的坐了一会儿。 第五十章 婚宴来宾 等结婚典礼一结束,这几位年纪颇大领导找了个借口,推说不胜酒力就都走了。只有副市长李天宇带着几个局长处长凑了一桌,一直坚持到散席才跟种纬告别离开,可以说是给足了种纬面子。 当然,虽然那几位领导早早就走了,但那也说明他们已经是很给种纬面子,很重视种纬的未来发展了。哪个普通的科一级干部结婚,轮得到这么多市级领导赏光出席的?这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了。 在场的人们都看得出来,这么多市领导出席一个公安局科级干部的婚礼,意味着这名科级干部无疑将成为未来天海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再加上现在种纬两口子将来就会住在政府大院里,已经有很多人动了和种纬多多交好的心思了。 这么多领导出席婚礼,最高兴的当然是双方的父母了。种连胜和种纬的老岳父都是久历官场,倒是能做到面不改色。但种纬和林萍两人的母亲却早已经合不拢嘴了,她们对着带着艳羡眼神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们笑脸相迎,两人的嘴始终就没合拢过。 不过同样让人觉得不寻常的是,王春生在种纬婚礼上出现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在曹市长和肖局长等人走了之后时间不长,王春生便推说局里还有工作上的事情,也跟种林两家的家长告辞了。 当时种纬和林萍正被种纬昔日的战友缠着,根本抽不出身来,只好由种连胜和种母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只是很多人都看得出来,种家父母对王春生的提前退场似乎有种尴尬和无奈的神情。有些人禁不住猜测,这是不是种纬和王春生要决裂,或者就此疏远的信号? 其实,种纬和王春生哪怕真的对立也只能算是小事。人们真正担心的是,这是否意味着现任副市长张子明和未来的市长李天宇会就此对立起来?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的话,本土成长起来的官员会不会受到影响?会不会受到外来一系官员的打压? 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科级警官的婚礼,居然会折射出这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来? 未来的事情人们都没法判断出走向,但人们却可以判断出种纬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因为来出席的婚礼的不仅有政府官员,还有像虽然已经离休,但仍旧可以在省里,在天海政界发挥巨大作用的梁文仲也到了。这位昔日的梁大炮如今已经年过八十,身板却依旧硬朗,他带着他已经接任梁山镇民兵连长职务的宝贝孙子出席了种纬的婚礼。 不要小看梁永超只有个民兵连长的职务,根本就入不得流,但那可是装备了几十条枪,由上百人组成的,国家承认的合法民兵组织。每年巡海查私,抗洪抗台风,这支民兵武装都是稳定梁山港的重要武装力量。而且得了这个民兵连长的职务,未来注定会接任梁山镇镇长职务的,将来这个梁永超肯定会是雄踞一方的人物,不容小觑。 除了这些带有政府背景的人物,还有些经济领域的生意人也来凑趣参加种纬婚礼了。这些人是以小黑,也就是如今的润泽家具公司董事长吕金祥为代表,包括了当初得种纬牵线,成功投资天海开发区的企业老总们。 这些老总们深知人脉关系的重要性,本来参加种纬的婚礼是抱着给吕金祥一个面子,同时和种纬这个警方新星结个善缘的想法来的。谁知道等到了这儿才发现,原来种纬两家人的影响力如此之大,大半个天海官场的人居然都出现在了种纬的婚礼上了。因此私下里那红包给的,也是相当吓人的。好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八项规定,否则的话种纬肯定会被停职调查的。 其实这些来参加婚礼的人对种纬来说只是应酬,却并不能真正让他高兴和开心。真正让他开心高兴的,是昔日的一些战友也都来参加他的婚礼了。在小黑的公司在天海开发区落户后,在小黑和周绍文两人的操持下,他们把种纬即将结婚的消息都透露给了特一连的战友们。 长得像一座山一样的扎克带着一个八九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孩儿来了。那小孩儿一看就知道是扎克的种,宽额细眼,大手大脚,一副标准的蒙古汉子模样。 谁料就在人们夸赞这孩子长得结实,将来也是一条好汉的时候,那个孩子倒先不乐意了:“人家是女孩儿!” 瓮声瓮气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把周边围着她看的人们雷了个晕头转向!这是个女孩儿?八九岁就有一米四多了,那身材就是一个小号的扎克,说男孩儿人们还觉得正常些,说女孩儿……好吧!扎克家的娃娃厉害,将来也是花木兰一样的人物!人们也只能这样夸她了。 更要命的是扎克的这个闺女还是自来熟的性子,一见到种纬就要和种纬练练摔跤。非说他爹扎克说过,种纬叔叔是部队里除她爹之外摔跤最好的。 这都哪跟哪儿啊?种纬昔日的战友们看着这个雄壮的小丫头哭笑不得。就算你想和你种纬叔叔过招,那也得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种纬叔叔能穿着西服跟你练摔跤吗? 最后还是扎克实在看不过眼,照着自己闺女后背“咣咣”的打了两下。旁人一听那动静就吓一哆嗦,心说这再把闺女给打坏了。谁料人家那丫头浑不当回事,只是略略收敛了些,不再找种纬的麻烦了。 不过时间不长,这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就找上了梁永超,没多长时间就把梁永超给灌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一幕倒是让梁大炮乐得不行,搂着这个小号的扎克一直给她讲当年他老人家破家抗日的故事,这小丫头这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国排长也来了!此时的国排长已经在他家乡的那个县里当上了个副局长,主管治安工作。只是如今的国排长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利落,虽然看上去他整个人似乎比当年又威风了些,但是他的啤酒肚却告诉人们,他这些年过得是太安逸了。 当年的左排长已经成了左队长,而且是四川某大城市的特警队长。他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少言寡语,但整个人已经没了当年的冰冷和严厉,人们能从他不多的话语中感觉到他的笑容和热情是发自内心的。 据说左队长如今还是玩狙击步枪,而且已经亲手击毙了好几个坏了脑壳的顽固分子。借着这些家伙送的人头他才升到了如今的职位上,警衔比提职后的种纬还要高一阶,着实让人佩服。 当年的老枪王马长坤还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如同他的亲爹一样。如果不是出川的路途遥远,老人家血压高坐不得飞机,老枪王还真想来参加种纬的婚礼呢!不过即使是这样,老枪王也让左震带来了他的祝福,并且说他现在含饴弄孙,生活过得相当的安逸。 对于这些,知道内情的战友们也只能感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老枪王不但成就了如今的二级警督左队长,而左队长反过来也让老枪王晚景不再凄凉,这也许就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福报吧? 其他人,小黑和周绍文两人自不必说,很多战友都是他们两人张罗来的。甚至自认收入颇高的小黑还自己搭钱给战友们买机票,这却是连种纬都被蒙在鼓里的事情了。 该来的来了,但却有两个最该来的人没来。一个是种纬原来的班长张彪,一个是和种纬最要好的牛柳牛一兵。 张彪没来的原因很简单,没脸!他还在为原先懦弱的选择自责着。因为他关键时刻的退缩,三班伤亡了好几个人,黄海杨也殒命南疆。这种自责和愧疚的心态不知道张彪要带多久,也许他今生都没机会走出这种心态了。 张彪是没脸不想来,牛柳却是因为有任务来不了。 不过现在和牛柳同在京城特警团的周绍文却不这么说,这位中尉军官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屁的任务,这小子就是个官儿迷!合着就他有任务?就他把任务当回事儿?别人都没任务?还不是想提少校了,舍不得放弃眼前的机会。我这不请个假也来了,顶多让上司骂几句呗!不过那又能怎么样?我班长结婚,我跟我班长在一个战壕里拼过命的,我就是不辞而别谁特么敢说别的?” 虽然牛柳人没来,但还是托周绍文给种纬带来了一张他的全家福和一些京城的特产。那张照片上,穿着上尉军装的牛柳军容严整的肃立着,旁边那个和种纬有着一面之识的李护士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看着镜头,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 只是这张本来应该看起来其乐融融,充满家庭温馨的照片,种纬看起来却总觉得有些阴冷的感觉。尤其是牛柳左眼的那片伤痕依然触目惊心,似乎牛柳身上也有种当年只有从左震身上才能感觉到的冰冷。 种纬昔日的战友们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只是他们中间坐着完全陌生的一家三口,三人没有一个人身上有军人的影子,他们是谁呢? 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这三个人和种纬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却又有莫大的联系。因为这对夫妻带的那个快十岁的小男孩儿是黄海杨的儿子,那个女的正是黄海杨的遗孀阿珍。而那个男人,则是冲破了世俗的偏见,娶了带着遗腹子的阿珍的人了。 这些年,阿珍三口人没少得种纬和小黑他们的资助。开始的时候种纬和小黑彼此都没告诉,但后来通过阿珍的回信才发现两人都在暗中帮助着阿珍一家。而且不止是他们两人,特一连好几个战友,包括老班长张彪,都不定期的给过他们一家帮助。 实际上,阿珍一家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差,所以在收到种纬他们的资助后,总是时不时的寄些海产过来答谢一下。后来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的小黑发现了这里边的商机,干脆帮着阿珍一家拉了一笔投资,以他们家为主组织了一支船队,并成立了一家海产品贸易公司,专门帮他们销售海产品。结果阿珍家一下子就发起来了,经济状况好得不得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阿珍家的日子好了以后,立刻就刺激了心眼儿活的一批人。这些人总觉得钱不能给阿珍家挣去,因此就背地里找小黑和小黑帮忙介绍的那位投资者,想取代阿珍一家的位置。但这就触了小黑的逆鳞,他特别嘱咐他的朋友,除阿珍家公司送来的海产品其他人的一律不收!这才保住了阿珍家所开的那家公司。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阿珍一家人,他们不但在产品销售方面努力保证货真价实,也尽量照顾带着船加入公司,或者是为公司提供海产品的乡亲,确保他们的利益最大化。这样一来,阿珍家的公司越来越正规,后来甚至把她家销售的海产品都打上了阿珍的品牌商标。 与此同时,阿珍家也拒绝了种纬等人的资助,告诉他们她们家如今的生活状态已经很好了,逢年过节还时不时的给昔日帮助过她们的战友们寄些海产品当做礼物。如今得到了种纬即将结婚的消息,阿珍一家也赶到了天海,专程来感谢曾经帮助过她们一家的种纬等人。 让众人高兴的是,阿珍的儿子姓黄,还是用的黄海杨的姓氏起了名字。就算受到了现在丈夫一家人的阻挠,但他的丈夫也始终和阿珍站在一起,坚持给这个孩子用了黄海杨的姓。因为这一点,在场的战友们对阿珍的丈夫热情的不像话,搂着阿珍的丈夫又抱又拍,还不断有人敬酒,直夸对方是条好汉,是个爷们儿。倒后来弄得人家不胜酒力,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种纬和小黑出来解围,战友们才没再灌他酒。 倒是黄海杨的儿子小黄有点敏感,偷偷的问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们一家人要坐到全是新郎战友的这一桌,还问自己的父亲:“你明明总睡懒觉,一点也不像个军人啊。” 这话一问出来,弄得阿珍两口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尴尬了半晌。 最后还是一旁的左震给对方解了围,他对小黄解释道:“你爸爸虽然不是军人,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我们大家都佩服的男人!所以他有资格坐在这一桌。” 听到左震的解释,黄海杨的儿子一下子高兴起来了,也嚷嚷着以后要做顶天立地的男人,也要参军当军人,当警察。 婚宴的气氛是轻松热烈的,直到一位特殊的客人出现,婚宴的热烈气氛突然间就被凝固住了。 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出现。当认出她的人们惊呼出声的时候,熟悉种纬情况的人就都不敢出声了。很快,这种气氛渐渐扩散了开来,原本热烈的婚宴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也意识到异常了。 人们纷纷转过头去,目光落到正站在酒宴现场在那里面带微笑的打量婚宴现场的中年妇女的身上。只见这个女人微胖,圆脸,看得出来平日保养得还算不错,只是她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不过人们依然看得出来,这位妇女年轻时一定是位长相甜美的美人胚子,哪怕现在年龄略大了一点,但举止依然优雅。 种纬和林萍一看到来人,两人一下子也楞了。接着种纬和林萍两人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一丝意外和紧张和神色。 这位中年妇女是谁?她就是韦婷婷的母亲!本来前些时候她还在监狱里服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来到了种纬的婚宴现场。 在场的人们里面知道种纬和韦婷婷之间事情的人不少,大家都很意外韦婷婷的母亲是什么时候从监狱放出来的?如果这个时候她在这儿闹上一闹的话,种纬和林萍这个婚礼可就砸了。毕竟韦关长当年出事,可是和种纬有一些关系的。更何况后来韦婷婷还精神失常了,要说这和种纬一点关系也没有,种纬自己都不信。 一些和种纬,或者和林萍家比较亲近的人一看不好,马上堆起笑脸来到韦婷婷母亲的身边,没话找话的套着近乎,想要把她从婚宴现场弄走,或者哪怕能暂时安稳一下她的心情也好。谁料韦婷婷的母亲根本不接这些人的招儿,就那么不冷不热的在原地站着,面带微笑的看着一身盛装的种纬和林萍。 “我是来参加种纬和林萍的婚礼的,你们不用这么紧张。”韦婷婷的母亲冲众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让众人没法再使手段了。毕竟窗户纸已经戳破,再使小动作就不合适了。好在这个时候韦婷婷的母亲表现出来的倒不像是要闹事的样子,真要在场的人把韦婷婷的母亲给弄急眼了,谁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看到这个局面,种纬和林萍对了一下眼神,然后两人一起迎着韦婷婷母亲走了过来。而和种家和林家关系比较亲近的一些人也不远不近的围了过来,准备一旦韦婷婷的母亲闹事的话,就强行把他们双方分开。 “韦阿姨您好,您怎么……”种纬只说了半句话,就说不下去了。说什么?问她怎么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这不合适啊! “头几天才放出来,听说你们忙着操持婚礼,也就没让人打搅你们。”韦婷婷的母亲目光温和的看了看种纬,语气听上去也很温和,似乎没什么异常。 “韦阿姨,我们……”林萍也只说了半句话,后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婚宴现场静悄悄的,不管是大人孩子都不敢出声,谁也不能做什么,都只能静静的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看着站在面前的种纬和林萍,两人的身材都是那种颀长,没什么多余的赘肉的修长体型,这样的身材穿着结婚礼服显得非常的得体、好看,就宛如一对金童玉女一般的耐看。 韦婷婷的母亲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有些诡异的微笑,看了种纬和林萍好一阵儿都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来拈起了林萍大红喜服的一条,捻了捻那喜服的材质,这才幽幽的说道:“你个子高,穿这个比婷婷漂亮!” 一言既出,旁边的人一个个都紧张得喘不上气来。她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韦婷婷的母亲真要在这儿大闹一场吗? “阿姨,这些年我们一直照顾婷婷,还专门去看过您……”林萍用有些讨饶的口气对韦婷婷的母亲说道。谁也不想自己的婚宴被人给毁了,毕竟人的一生恐怕只有这么一次啊! “我知道,你们每月都去看婷婷的。”说着话,韦婷婷的母亲把目光又落到了种纬的身上:“哪怕种纬忙的时候,忙过了也一定会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们今天这个婚……”韦婷婷的母亲看着众人轻轻的一笑道:“未必结得了。” 虽然韦婷婷的母亲这句话带着些冷峻和威胁的味道,但她毕竟还是表明了态度。不管怎么说,至少她今天不想在婚礼上闹事,这样看来今天这事儿还有缓,最起码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 “她韦阿姨……”看到现场的气氛尴尬,林萍的妈妈主动往前凑了凑想劝一劝,她之前因为孩子的缘故和韦婷婷的母亲没少见面,两下关系还是不错的,她觉得自己说话也许管点用。 谁料她刚一开口,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却被韦婷婷的母亲一眼就给瞪了回去。韦婷婷的母亲那副凶巴巴的神色,任谁也不敢跟她面对面的讲话,凡是跟她讲话的人,都有种继续讲下去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大的感觉。 看到林萍的妈妈躲到一边不说话了,韦婷婷的母亲这才转过头来对种纬和林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出来了,我把房子什么的也卖了,然后我会带婷婷去国外。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一些,也许能治好她的病也说不定。你们以后不用去医院看她了,你们也解脱了,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吧!这也好几年了,谢谢你们对她的照顾。” 第五十二章 再难相见 虽然韦婷婷的母亲跟里说着感谢的话,但听上去却依然觉得阴风阵阵,不管谁都听不出她话语有半点的感激之意。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尽管韦婷婷的母亲话里有话,但种纬和林萍还异口同声的答谢道。 这么多年辛苦你们照顾,我得好好谢谢你们。韦婷婷的母亲冷冷的笑着道:“只可惜我最近手头太紧,剩下点钱都得给婷婷治病,就不给你们随礼了……” “哪里,您太客气了。”种纬不以为意的跟对方客气了一句,他倒是希望对方早点走。 说着话,韦婷婷的母亲伸手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单手托着举到了种纬和林萍的面前。接着她打开小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对漂亮的钻戒。 “呀,这怎么好,这么贵重的礼物!”林萍一看韦婷婷的母亲居然要送给他们一对钻石戒指,禁不住意外的感叹了一声。只是种纬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韦婷婷的母亲怎么也不像是来送礼的样儿。 韦婷婷的母亲托着小盒中的戒指,面带凄然的神色对种纬和林萍道:“本来这是我给婷婷结婚准备的,现在看来她是用不上了,就送给你们吧!” 韦婷婷的母亲此话一出,众人总算知道她的来意了。她确实不是来闹事的,但也不是来给种纬和林萍送祝福的,她至少要给种纬和林萍添点堵。添堵的方式就是把本来用于种纬和韦婷婷结婚的戒指,当众送给种纬和林萍。 说着话,韦婷婷的母亲一把拉过林萍的手,就要给林萍把戒指给林萍戴上。 “哎,阿姨,我有,我戴着呢!”林萍轻轻的挣扎着,但依然被韦婷婷的母亲把手给拽了过去。她现在也看出来了,如果她不让韦婷婷的母亲的把戒指戴上,让她出这个气的话,恐怕对方真的会大闹一场,搞得她和种纬当众下不来台的。索性她也没再坚决的拒绝,而是任韦婷婷的母亲把好的手拽了过去。 把林萍的手拽过来之后,韦婷婷的母亲看到林萍的手上戴着钻戒呢,她居然做出了一个令众人完全想不到的动作——直接把林萍原来的戒指给撸了下来,然后就像扔垃圾一样直接扔到了地上。 “叭嗒”一声戒指落地,在围观的人群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中,马上就有人帮林萍把那个戒指拣了起来,然后悄悄塞到了林萍的另一只手里。而与此同时,韦婷婷的母亲已经把她带来的钻戒强行戴在了林萍的手指上,却不管林萍的泪水已经落了下来。 给林萍戴完戒指,韦婷婷的母亲也不管已经在低低抽泣的林萍,直接拿着另一只戒指把目光看向了种纬。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也要亲手给种纬戴上戒指。 种纬和韦婷婷的母亲四目相对,两人短暂的对视了几秒钟,各不退让,弄得婚宴上的气氛尴尬得不得了。正在众人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的时候,种纬把自己戴着戒指的手递给了韦婷婷的母亲。与此同时,种纬的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手掌朝上放在了自己戴戒指的那只手的旁边。 种纬的意思很明显,你不是要给我换戒指吗?换下来的戒指放在我另一只手里,最好不要扔在地上,否则的话…… 种纬的目光充满了自信和警告的意味,哪怕和韦婷婷的母亲对视的时候也毫不退缩。 韦婷婷的母亲认真的看着种纬的眼睛,时间许久依然既不动也不错眼珠,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种纬,似乎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会爆发似的。 可面对着韦婷婷的母亲带有威胁性的目光,种纬的目光依然是澄澈的,带着义正辞严的警告意味,没有半点的退缩。 终于,韦婷婷的母亲动了。她把种纬手指上的戒指撸了下来,然后放在了种纬的另一只手的手心里,然后把应该给自己女婿带的戒指套在了种纬的手指上。 做完这些,韦婷婷的母亲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似的,她抬起头望着种纬道:“种纬,你很不错!婷婷很有眼光,只可惜她没这个福份。” 说着话,韦婷婷的母亲伸手轻轻的抚了抚种纬的面颊,泪水一下子就从她的眼中涌了出来,瞬间就化做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淌了下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恢复成了一位替自己女儿出头的母亲,平凡得和其他母亲一样。看到这一幕,种纬的心瞬间也软了。 韦婷婷的母亲刚才所做的事情是有点过份,但考虑到她先失去了丈夫,女儿又成了废人,她自己又身陷囹圄,她有些激愤和恨意还是可以理解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什么圣人。如果她真是圣人的话,她家又怎么会遭此大难。 “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说完这句话,韦婷婷的母亲把装戒指的盒子塞在种纬手里,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哎,韦阿姨!”种纬看到韦婷婷的母亲的往外走,也不好意思再怪罪她了。毕竟她只是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和心情,并没有真的把种纬和林萍的婚礼搅乱。种纬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尤其看到她后来泪水涟涟的样子,他还真有些狠不下心来。 林萍刚才还在掉着眼泪,可当她看到韦婷婷的母亲飚泪的样子之后,她也有些不忍了。无论如何,在常人眼里看到的是她抢了闺蜜的男友,趁着闺蜜生病的时候和种纬走到了一起。更何况闺蜜一家还因为她男朋友破获的案子,死的死,关的关,病的病,真正风光的却是她和种纬这一对儿。因此看到韦婷婷的母亲流着泪往外走,种纬也跟出去了,她也提着喜服跟着追了出去。 酒店外的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韦婷婷的母亲出了酒店的大门,头也不回的就向轿车走了过去。 “韦阿姨!”种纬在后面追着,也来到了街边。 正在这个时候,轿车后排座的车窗被降了下来,露出了韦婷婷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种纬看得出韦婷婷胖了一些,那是因为她常年住院缺少运动的缘故。 看到韦婷婷出现,种纬禁不住一下子楞住了。他没想到韦婷婷会在车上,他很担心韦婷婷看到自己后会再次发病。于是种纬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谁料想,韦婷婷看到种纬之后也是稍稍一楞,接着脸上便绽出了甜美的笑容。然后,韦婷婷便甜甜的叫了一声:“阿纬哥!” “哎!”种纬本能的答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走上前去,还是该退回来。因为他已经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知道林萍已经追了出来,他已经不方便再往前走了。 果然,林萍跑到种纬身边,一把揽住了种纬的手臂,然后整个人也僵在了那里。因为她也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韦婷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韦婷婷的母亲坐到了汽车副驾驶的位置上,还回头看了种纬和林萍一眼,接着汽车的引擎发动了。韦婷婷看着穿着结婚礼服站在近前的种纬和林萍,嘴唇瘪了瘪,秀眉微蹙,然后朝种纬和林萍嗔怪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既有几分不满和委屈,又有几分无奈和不舍,还有着三分祝福和告别的味道。种纬和林萍谁都想不到,韦婷婷这一声轻哼居然可以包含这么多的感情和语言,让人柔肠百转,如鲠在喉。 黑色轿车启动了,韦婷婷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种纬和林萍两人的身影。就在轿车驶上路面,即将汇入车流的时候,种纬看到韦婷婷抬起手把两根手指放到了唇边,然后轻轻的一吻,再向自己的方向轻轻的一送,嘴角绽出一丝丝无奈苦笑! “她,她真过份!”看到韦婷婷被车流裹胁而去,林萍抱住种纬的手臂把头埋在了种纬的胸前。种纬也不知道林萍说的过份的人是谁?是韦婷婷的母亲?还是最后给种纬一个飞吻的韦婷婷?他也不想猜。 种纬看着韦婷婷远去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一声道:“算了,她毕竟已经走了。”还有一句话,是种纬放在心里却没法说出口的:这一别,也许就是一生的离别。从此后山高水长,恐再难相见。 婚礼上出现了这么个小插曲,好在事情一直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并没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结局,倒也可以让人接受。 婚礼结束,种纬和林萍陆续送走了来参加婚礼的嘉宾。然后外出旅游了几天,算是度过了一个短期的蜜月,也彻底的放松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婚姻无疑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从这一天开始,一对寻常的男女将开始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和女人。从此之后,一路风风雨雨,相知相守,两个人要共同支撑起一片天。 只是韦婷婷的母亲在婚礼上给种纬和林萍两人之间扎了一根刺,哪怕那根刺仅仅是刺即走,但也给他们之间的感情留下了微不可查的一点伤痕。 第一章 失踪案件 种纬婚后不久,老市长曹国平如期退休了,原副市长李天宇正式接手天海市代理副市长的位子。再过一段时间,大约到年底的时候,他官衔前的“代理”两个字也会去掉,那时他将成为合法选举产生的天海市市长。 这一段时间以来,新任代理市长李天宇的工作和表现也很出色。他带着商贸考察团连续往港澳、东南亚跑了几次,又成功的为天海拉来了多笔投资。再加上天海近些年陆续投资的一些企业已经投产,天海经济呈现出了一副爆发式增长的阶段。 紧接着,天海新机场的航栈楼也竣工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第一条跑道也如期交工并投入使用。在当年刚入冬的时候,第一条航线和第一架航班终于成功落户天海机场。从这一刻起,天海终于摆脱了没有机场和航线的尴尬,经济发展无疑被插上了一双有力的翅膀。 随着天海经济的发展,李天宇在天海算是彻底的站稳了脚跟。也许是看到了李天宇的实力,或者李天宇和以张子明为首的本土官员达成了什么默契。反正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双方都相安无事,彼此在工作中也多有配合和支持,一副和谐相处,共谋天海发展大业的样子。 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到来,种纬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 也许是由于天海经济发展的良好势头,也许是由于天海警局多次打击违法犯罪活动打造出的良好环境,天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爆出么负面的信息。倒是不断传出某全球五百强大企业又落户天海,经济总量在国内排名又上升了多少等等。 良好的环境,让很多人都进入了静稳的状态下。种纬在公安局完全的站稳了脚跟,习惯了以军人思维方式工作的他,又建议市局把刑侦和治安巡特警三大机构统合起来,又对天海治安进行了几轮细致清扫工作。结果大鳄鱼没发现之个,却搅出一批小泥鳅来。 这一下,天海的治安工作又站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一些外埠的别有用心,想发邪财的人听说天海公安的大名后都知道不好惹,都不敢越雷池半步。反之一些打工者和投资者却因天海良好的治安环境,都愿意到天海来投资和工作。 这样一来,天海的治安工作便对天海经济环境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种纬这个始作俑者也屡次被李天宇市长公开表扬,风头之劲,大有再度被提职的意思。只不过种纬刚刚连提了两级,现在领导说什么都不太好使,毕竟领导也得照顾大多数人的意思,不能太过份不是? 好在种纬还比较会做人,和刑警队的候立群队长等人合作还算愉快。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似乎是因为天海政局的稳定,和王春生的关系也有一些修复。当然这都是旁人看到和猜到的东西,种纬和王春生都没有就这个问题说过什么。 转眼之间,种纬和林萍结婚已经一年了。在经过了亲戚和父母的规劝,同时也感觉自己在电视台的位置已经完全稳定了,并且年纪也越来越大之后,林萍也终于选择了怀孕。很快,林萍就身怀有孕了。 怀孕是仅次于结婚的又一件人生大事,种纬和林萍两人都是独生子女,两边四位老人都非常关注他们两口子这件事。几乎是两边的老人轮流过来照顾刚刚怀孕的林萍,平时吃什么喝什么都是一大堆讲究,弄得种纬和林萍两人手足无措,只能乖乖照做。 怀孕期间的生活,就是对一个小生命的等待过程,充满了温馨和期盼。由于天海治安环境稳定,种纬也把大把的时间都放在了照顾林萍上,两人的生活平静而祥和。 只是,似乎老天不想让种纬过这种舒服的日子,就在这年春夏之交的时候,又有案件发生了。 起初的时候,这桩案子报的是人口失踪案,并没引起刑警队的重视。但几天后,这桩案子就转到刑警队来了,因为失踪这个人身份很特殊,她是天海商委的一位副主任,算起来也是副处级干部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干部,她的失踪在天海政府内还是有一些震动的。 年轻貌美的女干部突然失踪了,是遇害了?还是被人拐走了?或者是意外死亡?这是天海市政府的领导们都很关心的。尤其是这个女干部是商委的工作人员,多次负责天海对外招商和联络工作,很多境内个的投资者都认识这个女人,而且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这么个人突然的失踪了,在这些投资商的圈子里也是有一些震动的。虽然这个人的失踪对招商引资工作的直接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毕竟是关键位置上的关键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因此在市领导的授意下,这桩人口失踪案便转到了刑警队。确切的说,是被直接转到了种纬的手里边,当然这也是领导的意思。 接到了这起案子,种纬便暂时中断了陪护林萍的生活,开始把精力都转移到这件案子上来。他带着刑警队里已经属于他的班底,开始研究这桩失踪案。 失踪人:李艳红,女,三十一岁,大专学历,商委副主任。长相甜美妩媚,性格温柔大方,人际关系良好,无论同事还是招商对像,都和他保持了良好的关系。现为离异状态,和她的母亲和妹妹住在一起。有一个儿子,刚刚四岁,由她母亲带着。走失时开着一辆本田牌轿车,失踪已经三天了。 失踪第二天其母和妹妹报警,但警方调查了两天却一无所获,目前是死是活尚无头绪。但根据接警的派出所警察分析,李艳红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的人比较多,平时参加的交际场合也比较多,也曾发生过酒后驾车的事情。因此派出所方面有人怀疑是他酒后驾车出了事故,但目前还没有找到相关线索。 失踪人失踪当天下午曾接到过一个电话,然后半小时后即开车离开,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晚上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她的手机关机了。家里人久等没有回音,便于第二天早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等人失踪满二十四小时后,派出所才正式立案。 派出所也曾调查过那个电话,但那个电话号码却是一个四川民工的名字,而且那名民工现在正在南省打工,因此派出所认为这个电话和实际机主并不是一个人,这个电话可能存在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上级领导才认为这起案件性质恶劣,才让刑警队接手此案。 种纬接到这个案子后也有点头大,按理失踪案不是人已经出了意外,就是因故出走或者走失。而通过前期派出所转过来的案卷资料看,李艳红的交际和生活圈子比较稳定,人际关系良好,应该没有促使她离家出走的原因。更何况她还有个可爱的孩子,母子关系也很好,更不大可能突然抛弃孩子离家出走。这样一来,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接手这个案件后,种纬他们也一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先派人继续了解那个可疑的电话号码的情况,同时也派人去了解李艳红当天可能去的地方。因为李艳红是做招商工作的,因此不排除她和什么人约会去了。加上她又开了车,因此种纬安排人调阅了天海目前为数不多的一些路口摄像头的影像资料。 初步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根据交通路网监控资料显示,李艳红当天开车直接出了市区,向东湖度假区去了。很明显,她这次驾车出行很有目的性,一定是去见什么人去了。那个她要见的人,恐怕就是导致她失踪的那个人。 至于那个特殊的电话号码,经调查发现居然五六年前就开始使用了。而经过辗转联系上那个在南省打工的民工,那个民工承认他确实在数年前在天海工作过一段时间,并丢失了自己的身份证。 根据这一点,种纬他们只能推测是有人拣到了那个民工的身份证,然后用它办理了一张电话卡。只是这个电话卡近年来使用一直稳定,通话记录显示基本只与李艳红一个人联络的。这就证明,这个电话的主人和李艳红是老相识,很可能关系很亲密。可他们虽然知道这一点异常,却没法找出那个使用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是谁,只能从其他渠道下手解决这个问题。 种纬看着档案照片中李艳红那甜美妩媚的笑容,那笑起来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仅凭直觉就感觉这个李艳红身上有很多秘密。可现在可以获得的线索实在太少,他只能另想办法渐渐打开局面。 种纬打开一张地图,把李艳红的那辆出现的道路画了出来,然后把东湖度假村附近的几条公路路口和村庄都标了出来。线索不够,那就没别的好办法了,剩下的唯一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用人海战术去趟,去走访,去找到一切可用的线索。 第二章 疑点众多 种纬把出去走访的工作交给了李建齐和赵文江两人,他们两人各带几组民警将按种纬画定的区域进行大面积的搜索和排查,以寻找有用线索。而他则带着申洛,准备接触一下李艳红的母亲和妹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想接触一下李艳红那个离婚的丈夫,看看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李建齐是种纬从南岸区治安支队带来的人,跟着种纬已经好几年了。但如果种纬始终带着他的话,对李建齐的发展是不利的,也不利于种纬和刑警队里其他人的配合和了解。种纬需要了解每一人具,给每一个人机会,这样才能带出来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这一点种纬在部队里的时候就很清楚,现在他也按照部队里的规矩在带属于他的团队,目前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李艳红的家在南岸区的一个小区里,房子是几年前新建的。虽然并不是天海顶尖的楼盘,但无论是价格还是品质,在当年卖的时候还是不低的。而根据资料显示,这套房子是李艳红调到天海的时候买的,两室一厅,当年也花了十几万块呢! 其实看到李艳红的资料的时候,种纬就开始想关注一个问题了:李艳红家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李艳红之前的经历,是从本省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调过来的,可她一调到天海就买了套房。等安顿下来不久就学了驾照,然后就又买了辆新出产不久的本田轿车。也就是说,从李艳红调到天海时起,她就陆续花了三十万! 在九十年代中后期,三十万是什么概念?那时一个普通工人月薪一千都算高的,不吃不喝一年下来能存一万块钱就已经是大富之家了。三十万块,不做点什么相当赚钱的生意,或者家里有什么家产和背景,根本都掏不起这笔钱。 就连种纬和林萍这几年,两人结婚等于买房没花钱,家具也是小黑的关系弄来的,所以了算省下了大笔的钱。等结婚后给林萍买了辆九万块的代步车,两人剩下的存款也就不到五万了。 要知道他们两个的收入水平可是属于天海比较高的阶层了,除了正常的工资和补助之外,种纬有破案的奖励,而林萍有新闻稿费和一点灰色收入什么的。可即便这样,他们也是天海生活水平比较高的一类人了。李艳红一家三口初到天海就花了三十万,要说没有什么特殊的进项,种纬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种纬带着申洛来到了李艳红家。按下门铃,开门的正是李艳红的母亲,而李艳红的妹妹,一位二十二岁的姑娘也在家。原来她刚参加工作不久,这几天正为姐姐失踪而着急,所以一直请假陪她妈妈,没去上班。 看到李艳红的妹妹也在家,再看这个妹妹的年纪,种纬就知道这个装修豪华精致的家肯定没有李艳红妹妹的贡献。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对种纬等人一副破案不利,看不起的模样和态度,种纬就知道这个女孩儿是个好对付的人。 种纬没把这个女孩子写在脸上的情绪放在眼里,作为经验丰富的警察,他只关心他想知道的东西。种纬和李艳红的妈妈像聊天似的聊了起来,开始还聊李艳红有什么地方可去,有什么人对她有好感,有哪些可以过夜的地方之类的话。等聊到后来,种纬就聊到了李艳红的出身来了。 种纬说话和气,态度认真,时间不长就打消了李艳红母亲的心防,渐渐的就让她把李艳红过去的事情给讲出来了。 据李艳红母亲说,李艳红家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父亲是矿上的矿工,因为出事故死了。可事故赔偿那点钱根本顶不了多久,所以李艳红上学上到初中就上不下去了,然后她早早的就出去打工去了。 但李艳红很能吃苦,在打工的时候就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后来又上了夜校,取得了大专学历。然后又努力工作,慢慢的这才抓住机会当上了国家干部。后来她的工作一路顺风顺水,一路升迁才调到了天海来,一家人的生活这才变得好了一些。 种纬认真的听着李母的话,时不时的配合着她的讲述感叹几句“生活不易”,“李艳红真不简单”之类的话。但实际上种纬已经听出来了,李母所讲的话里面有很大的漏洞,她可不相信李艳红作为一个偏远地区的女孩子,能够自学完高中课程然后又利用业余时间考下大专文凭的。 更何况后面还说李艳红从一个普通城县里的小招待所的服务员的位置上,通过个人努力又当上了公务员,这就更不可能了。如果说学历是李艳红面临的第一道鸿沟的话,那从普通人到公务员就是她要面临的第二道鸿沟,没有外力相助的话,很多人这一生连一道鸿沟都迈不过去。这还不算后来李艳红到天海买房买车的那些钱,这笔钱的来源无异于李艳红面临的第三道鸿沟。 别的不说,就拿种纬来说吧!当年他从军近五年,连个上军校的机会都很难获得。如果不是王春生鼎力相助,再加上种纬又屡屡立下奇功,又怎么能够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可即便如此,种纬按行政级别算也只是个副科,比人家只比他大一岁的李艳红小了整整一级! 种纬觉得自己就够开挂了的,可李艳红看起来显然比自己更有超能力,以至于让种纬都望尘莫及。 其实这起案子要说也不难,只要李艳红的母亲和妹妹和警方配合,把李艳红过去的那点事说清楚,八成这个案子就可以找到突破点。可是现在看李家母女的这个意思,一旦种纬和申洛问到李艳红过去的那点事的时候,她们总是有意无意的遮掩着,似乎是有意回避着什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李艳红的那些事情,有些是她们也不知道的。 既然她们不想明说,种纬也没着急往下深问,他还想从事情的进展上再看一看。反正到今天为止李艳红已经失踪四天了,如果真有什么不测的话,十有八-九也早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种纬再急也于事无补。 既然问李艳红这边的情况问不出什么,种纬就开始问李艳红的前夫卢燕强的情况。此前,种纬通过档案知道这个卢燕强是天海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职务虽然不高,但据说专业技术方面还是不错的。种纬觉得他可以从卢燕强和李艳红的离婚原因上,再找出些线索来。 可等种纬真的问起卢燕强和李艳红离婚的原因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家母女同样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卢燕强是个负心汉。说李艳红的孩子生下来刚满一岁,他就同李艳红协议离婚了。至于离婚的原因,据李家母女说是李艳红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去应酬,没有在家带孩子,没能在家相夫教子造成的。 因为这个就离婚了?种纬心里又画上了个问号。如果说卢燕强结婚前不知道李艳红的情况也还罢了,李艳红之前就在商委工作啊!提副主任也是这两年的事情。她的工作性质和工作状态,卢燕强应该很清楚,并且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才对的。 正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的手机突然响了,种纬赶紧躲到走廊里接通了电话。 “种队,我们找着了些线索,但现在还没证实。”来电话的是赵文江。 “什么线索?”种纬一听赶忙追问道。 “听东湖这边的一些村民传说,头几天半夜可能有辆车掉东湖里去了。不过我们问了半天没找到目击者,当地村民都说是此前听人说的,说是一辆白色的车掉湖里了,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您看怎么办?”赵文江请示种纬道。 “知道掉到湖里的大致位置吗?”种纬压低声音问道。 “大致方位确定了,具体位置不知道。”赵文江答道。 “好,你把具体地址发我手机上,我们这就过去看看。”种纬对赵文江答道,说完这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种纬刚回到客厅里边,李艳红的妹妹就直楞楞的问种纬道:“有消息了?” “还没有,别的事情。”种纬冲对方摇了摇头,没有向对泄露半点消息:“大妈,今天就先这样,我们先找卢燕强了解点情况,看看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回头您要是想起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说着话种纬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李母道。 从李家告辞出来,种纬和申洛开车直奔东湖度假村方向。半个小时之后,种纬和赵文江他们在东湖风景区碰了面。赵文江和李建齐两人赶紧迎了上来,向种纬汇报了他们了解到的情况。 根据赵文江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三天前的晚上半夜,有辆从东湖度假村送客人回市区的黑出租,似乎看到有一辆白色的车从东湖东南角方向掉进了湖里,黑车司机远远的看到了那辆车白色的车身和车灯的闪光。 第三章 水下沉车 可因为那辆车是黑出租,出租司机又隔着太远没看清楚,所以出租司机就没敢报警,只是在村民的小店里吃饭的时候顺嘴把这个事儿说了。至于那个黑出租司机姓什么叫什么,当地的村民也不知道,只是记住了这个人所说的这个事情。 不过由于村民们没亲眼看见,出事的地方又不归当地村子和派出所管,因此大家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没人当回事去报告。直到刑警队来人走访了解情况的时候,他们才把这个事情告诉了警方。 得到消息的刑警向赵文江汇报了这个情况之后,马上带着人去那家传出消息的路边小店了解情况,得知消息确实并且确定了大致的汽车落水路段后,他这才向种纬汇报了情况。 大致位置在哪儿?种纬问赵文江道。 赵文江拿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地图道:“喏,就在这一段位置,我们刚才大致看了看,这一段大约有三四公里的样子。” 赵文江画出的是一个类似胳膊肘弯的地方,这一段正好是东湖向外凸出的一段,从此路过的沿湖公路沿着这段湖边也拐了一个弯,公路和湖水之间便是绿地和开放式的市政公园。老百姓可以直接进到公园里面去散步和垂钓,一般也没什么人管。只是这一段路静人稀,平时不是熟悉这里的人,一般也不会轻易跑到这里来垂钓,只有重大节日和东湖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这里的游人才会多一点。 “这一段也不算长,咱们分成两组,一个组从南一组个从北,把这一带的湖边和路边好好看看,也许能找到点物证也说不定。”种纬看明白了这个地图,马上和同事们分了工。 种纬带一组人从南往北搜索,另外一组人从北往南搜。两边一共十几个人,大家都分散在公路和湖边的空地和树林里,搜索着一切可疑的线索和物品。 搜索很快就有了结果,在一种路稍有些急的地方,刑警们发现了车轮碾过草地的痕迹。而这段公路离东湖很近,车轮的印迹一直延伸到了东湖里,湖岸边还漂浮着一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垃圾。 看着浩渺的东湖水面,再看看脚下车辙印里弥漫的油花儿,种纬知道他们找对地方了。他吩咐手下人道:到附近村里找人过来帮忙吧,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辆车。其他人注意搜集水边的证物,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有人跑到附近的村子里,请来了会水的村民,也有人开车到附近的度假村里,调来了两艘供游客游玩的游船,众人开始在这附近的水下搜索,希望能够找到那辆失踪的车。 “种队,你来看看这个!”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民警向种纬高声叫到,种纬和申洛等人赶过去,看到这名民警指着岸边半块砖头上的一张纸片。 这是一张高速行车的收费票据,虽然它已经被水打湿过,但眼下已经完全干了。票据的字面虽然不太清晰,但仍旧看得出那是一张本省某地到天海下高速的收费单。而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地方正是失踪者李艳红家乡的县城! 车牌照是哪个?看不太清?不过不像是李艳红那辆车的牌照号。先收起来,回头让人去高速查一查。种纬吩咐人把这张票据当做证据留在,然后继续对组织人对周边的证物进行搜索,并配合当地百姓探摸水下可能存在的那辆车。 根据车辙印找到车并没花上多长时间,也就用了不到半小时,用竹竿探查的当地渔民就发现了水下存在一个类似于轿车形状的物体。只是根据竹竿显示的水深,这里已经有四米左右深了,想要靠人工下去探明那辆车的情况是有点难度的。其实这个难度也不是说有多么大,更多的是村民们不想在初春的季节白白的下水一趟,想弄点好处什么的。 不过,种纬可没想给这些村民们什么好处,再说四米左右深对种纬来讲并不算什么事,他之前在沱江可是遇到过更凶险的环境的。他找来两根绳子,一根系上重物放到水里疑似车辆的位置,另一根系在自己的腰上,乘船来到湖面上。 “种队,我来吧!”看到种纬准备下水,警队里其他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大多在东湖边长大,很多人水性都不错。现在看着领导下水探摸,他们作为下属的的确有些脸上无光。 “没事,我就下去看看,用不了这么多人。呆会儿实在不行,你们再配合我。”说着话种纬脱下了警服,慢慢的滑下了水。 初春的水略有些凉意,但对种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循着已经探明位置的绳索一路潜下去。很快,就在周围的光线都都已经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的手摸到了一个极为规则和光滑的物体。 种纬用手指尖轻轻的探摸着,很快就察觉这应该是一辆车的风档玻璃。至于是前风档还是后风档,这却是一时没法弄清楚的了。种纬顺着车体往一侧滑动,很快就找到了这辆车的车体位置。接着他手下一空,半条手臂就探入了车内。 车门开着呢?人跳车了?或者是准备跳车?种纬一边疑惑着,一边尝试着往车里摸。方向盘,司机座……可是司机座上却没人。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的气就不大够用了。他慢慢往外吐着气,缓缓的浮上了水面。 把定位位置调整到了车门的位置,种纬沿着这个位置再次滑了一去。这回种纬探查了全车,确认车里没有尸体什么的存在。他只在车内副驾驶座位的脚下位置找到了一个提包,出水的时候给带了出来。 等他这次一出来,这才发现岸边的人忽然多了起来,而且男男女女的看起来都像是领导的模样。种纬抹了把脸上的水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几位市长和公安局局长都到了。 怎么这么大动静?种纬这身上还光着呐,弄得他现在出水也不合适,不出水也不合适。 岸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种纬的尴尬,接着种纬就听到王春生那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女同志转过身去,先别过来啊!种纬,出来汇报一下情况吧。” 还没等种纬答应,却听到岸上的另一个声音道:“别了,别了,让他们上来又下去的,怪麻烦的,还是咱们过去吧,把船开过来。”后面说话的这位,居然是市长李天宇。 帮着种纬他们探摸汽车的村民们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这么多大领导,便在一众民警和村干部的催促下把一条船给叫到了岸边。 船太小,根本装不了几个人。结果就能在两名警察的保护下,让两位市长李天宇和张子明,以及肖立本、王春生和张文龙三人踩着泥泞上了船。 小船一调头,就开到了停在沉在水里面的汽车上方的那条小船边。此时的种纬已经从水里爬到了船上,胡乱披上了警服。虽然说领导让种纬不用上来,但种纬可没法不把领导当回事,否则种纬的情商就真的太低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两船一靠近,李天宇等人便热情的向种纬等人伸出手,一边热情的握手一边询问着水下的情况。哪怕种纬这种手上带着脏水的,船老大的手也脏兮兮的,李市长也是照握不误,这倒让几位船老大兴奋得很,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和这种市级领导握手的。 “发现了一辆车,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说是一辆白色的车,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种纬向众位领导汇报道:“但那车司机门敞开着,车里也没有驾驶员。” “还不能确认是李艳红?有车也不能确认?”李天宇皱了皱眉毛问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目前这个情况……”种纬冲领导们一摊手,表示根据眼下的情况他还没法确认李艳红的情况。 “那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把车打捞出来?”李天宇问种纬道。 “是,现在先把车捞上来再说,重要是要找到尸体和一切有价值的线索。只有有了足够的证据,才能最后给案件定性。”种纬正色汇报道。 李天宇回头看了看张文龙,见张文龙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李天宇这才点了点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这儿有这么多人呢?一起拉,我就不信拉不出一辆车来!” 说着话,李天宇非常自信而又豪放的挥了挥手道,很有大领导的那种派头。而且说完这句话,他就指挥着岸上的人组织起来,准备用人力把掉到湖里的那辆车拉出来。 听到李天宇这么说,种纬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张文龙对他使了个让他闭嘴的眼神。种纬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什么提醒李天宇的话。 等到种纬跟着众人弃舟登陆的时候,他故意让自己落到了后面,然后趁众人没注意的时候问张文龙道:“张局,您怎么不让我提醒一下。”说着话,种纬向着李天宇的后背努了努嘴,向种纬示意道。 第四章 案件存疑 “你以为我不知道用人拉不上来?可你看李市长那劲儿,你现在上去泼冷水,只会让他凭白的厌恶你。哪怕你说的有道理,他也会记恨上你。再说,看见那几个拿照相机的了么?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张文龙一边低声对种纬讲着,一边用下巴点指着人群向种纬示意道。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套用句人们经常说的一句话:重在参与! 瞧瞧,我们敬爱的李市长亲临案发现场,帮助警方警民一起打捞沉在水里的车辆,多么敬业,多么朴实无华,多么的……种纬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怕自己会吐出来,那样就没法在领导面前摆出一副聆听训话的模样来了。 种纬在警队呆了也有八年了,渐渐的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警队这个集体。他对这个团体的问题与缺点心知肚明,但他同样知道凭自己的努力没法彻底改变这个团体的作风。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这个小圈子维护好,在他所维护的这个圈子里,倾轧排挤,勾心斗角,阿谀奉承都不允许成为主流,能力、团结和互助才是这个小圈子所奉行的规则。 正是因为种纬以身作则的践行着这些规则,所以他才得以迅速的在刑警队里形成了自己的班底,哪怕一些刑警队的老资格的刑警也绝不会对种纬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好坏,谁都希望给身边保留这么一块净土。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种纬才得到了张文龙和欧阳松林这样的刑警队的老前辈的鼎力支持,在刑警队干得顺风顺水。 用人力想把一辆轿车从水里捞出来,有这个可能吗?呵呵,基本没可能。除非在岸上准备两个排,甚至三个排的战士,而且全都得是身强力壮,心特别齐的那种才有可能。 别看一辆汽车才一吨多点,但当这辆车浸满了水之后,这辆车就凭空重了三四吨!再加上水的阻力和水中淤泥的吸力,没几十个棒小伙子就根本别想拉上来。眼下最靠谱的,应该是尽快去找吊车,直上直下的把水里的轿车从淤泥里拔出来。 不过,既然领导拉这辆车是为了凑镜头,种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招呼人跟着一块儿往岸边聚焦,做出一副齐心协力办大事儿的模样。而与此同时,他已经在向众人打听,哪里可以迅速找到吊车了。 于是,岸上便多了一道特殊“风景”。你看那一个个细皮白肉,平常娇滴滴的围着领导转的女秘书女办事员们,在绳子上垫上洁白的手绢,然后踩着细细的高跟皮鞋,小心的抓着绳子“使劲”的往后拉着,还得当心不让脏兮兮的绳子弄脏了好们的整洁的职业套装——就这样能把车拉出来才怪! 好在镜头大多是对准领导拍的,几个关键的镜头拍完之后,人们这才终于认识到了什么叫“人力有时穷”。终于,人们喘息着停了下来,开始商量别的更靠谱的办法。 “咱们人还是少了点,还有这些女将们……也是挺不容易,咱们也不能太严格的要求她们。”种纬的话说了一半儿,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口风立刻就变了。虽然变得有些牵强不够圆滑,但谁在这个时候也不想找种纬的麻烦。一是谁不知道种纬是李市长眼里的红人?二是谁要否定种纬的话,那你就自己拉那根扎手的绳子去。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李天宇市长用女秘书递上来的纸巾擦干净了手,然后一边像个指挥官似的插着腰,一边喝着水问种纬道。那副形象,似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某位伟人的经典照片有些神似。 “我去打听打听吊车吧!附近如果有工地的话,我调辆十吨的吊车过来,应该很快就能把车拽出来。”种纬半建议半请示的对市领导们说道。 “行!抓紧,还有两个钟头天就要黑了。你去安排吧,我在这儿等着。”李天宇市长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居然要在这儿等着沉在水下的车出水。 种纬不明就里,只好一边安排人从附近的工地调吊车过来,一边向张文龙打听李天宇市长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等水下的那辆车。 “李艳红是李天宇市长看好的人,原本打算把她调到招商办历练一下,然后就准备再往上提拔的。谁料这个想法刚提出来时间不长,李艳红就出事了,李市长很想知道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冲着他来的。”说到最后的时候,张文龙的声音压得极低,充分表明了他谨慎的态度。 受虐狂么?一个市长大人看上的女干部出了事,就有可能是有人想针对他?李市长这脑洞也是够惊人了。他怎么会这么想?一个女干部不管是意外,还是受害,事情本身就够大了。谁会用这么件影响力巨大,得不偿失的事情对付一位市长?这纯粹是臭棋嘛? 或者,李市长纯粹是在故弄玄虚,敲山震虎?唉,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种纬自认还是破案和对付犯罪分子他更在行一些。 二十分钟之后,从最近的工地调来的一辆吊车来到了工地。可能工地的老板也知道市领导亲自在这里督战呢!所以这位老板连句二话都没有,巴巴的押着吊车来到了打捞现场。当公安局的后勤人员询问他怎么补偿他吊车的使用费用的时候,这位老板豪放的挥了挥手,表示这是为天海的治安工作应该做的,什么补偿都不需要。 这位老板这话有几分真假倒不知道,但当着这么多领导说出这话来,倒是为这位老板凭空赚得了不少的印象分。几位领导随口的几句夸赞,就让这位老板兴奋得双眼放光,鼻子头闪亮了。 有了吊车,工作进度一下子加快了。随着吊车发动机的一阵轰鸣,一车白色的本田轿车带着一股浊流从东湖的湖水里被吊出了水面。 车一出水,人们就看到了这辆白色轿车敞开的车门和清晰的车牌照号。来到现场的市政府的女干部们纷纷发出一声惊讶的娇呼,她们都认出来了这辆车正是李艳红所驾驶的那辆本田轿车。当初李艳红开着这辆车出入政府大院的时候,可是引得不少女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呐。只是如今,车还人,人却依然无踪无影…… 这边正安排着把轿车放到路上,领导那边却来了个漂亮的女秘书喊种纬过去,说是李市长有话要问种纬。种纬不敢怠慢,吩咐大家注意安全,注意收集证据细节,然后便赶快来到了李市长等人面前。 “车的着了,能证明是意外事故么?”李市长也没废话,直接问种纬结果。 “还不能,这个事情目前还有疑点。”种纬也不遮掩,直接向市领导们汇报道。 “怎么?看这个地方的地形,可能是开车的时候速度快,冲进湖里的。出事的时候她打开了门,结果人也跟着掉到湖里了。”李市长指着刚刚打捞出水的汽车道。 “您分析的有一定道理。”种纬首先先肯定了李市长并不高明的推理一下。人家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直接反驳并不好:“可是这里面还有两个疑点解释不通。第一个,如果是汽车失控的话,汽车的行驶轨迹往往会比较杂乱,轮胎和路面的摩擦也会不是那么规则,会有一些相对的侧滑和甩尾的迹象。可从现场的情况看,这一段的轮胎印迹太过整齐了,并不像是失控冲下湖的,倒像是直接开进湖里去的。” 李天宇市长一边听着种纬的分析,一边顺着种纬手指的指向观察着地面上的印迹。听到后来,他也禁不住连连点头,确认种纬说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还有一个疑点呢?”李天宇继续追问道。 “如果这辆真是高速冲下湖的,这辆车的车门很难打开,就是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法保持清醒,何况女人?另外,车冲下湖的时候,如果车辆踩着刹车,不管哪个方向先接触水都会有一定的冲击力,这冲击力足以损毁车上的玻璃。但现在看,这辆车的外观实在是太完好了,真看不出是出了意外冲下湖的。”种纬微微的皱着眉头说道。 “你还是倾向于……谋杀?”李市长疑惑的问种纬道。谋杀两个字在他嘴里停顿了一下,才最后说出来,看来他还是不愿意真的听到这个结果的。 “这个我不敢过早的下定论,我们会认真的调查目前发现的所有细节,一旦有所发现,我会及时向局领导汇报的。”种纬说了汇报,却没提向市领导汇报。这种关于案件调查之类的事情一般是不能乱向外泄露情况的,至于他报告给上级后上级会向谁报告,那却是他不能控制的了。 “嗯!好好查,不管这件事是怎么出的,也不管涉及到了哪些人,你尽管查就是。如果有什么麻烦,就找我来。”李天宇市长说话很是大气,直接给了种纬一定的口头承诺。 第五章 有追求者 说完这句话,李天宇市长又解释了一句道:“李艳红还算是个很不错,很出色的干部,我认识她时间虽然不长,但印象还是蛮好的。不明不白的人就没了,肯定不行的。” “请李市长和诸位市领导、局领导放心,我们一定倾尽全力的调查,尽快把事情查明。”种纬面向诸位领导站定,然后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 李市长冲种纬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道:“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光分散你们精力了,我们这就撤。” “哪里,领导来到现场看我们,已经就是对我们的最大鼓励了。”种纬跟李天宇客气了一下,倒还蛮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行了!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俗套子的话了?”李天宇笑着点了点种纬,然后转过头去对其他几位市领导和公安局的领导道:“哎,诸位,咱们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啊?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来干,咱们总不能在这儿碍人家办案的同志们的事儿啊?” 还没等众领导有人说话,那个跟着吊车一块来帮忙的老板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出现了:“嘿嘿,众位领导,我插一句。我们那个工程可是咱们天海的重点投资工程,如果众位领导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先到我们公司那个项目视察一下如何?顺便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 这就是会来事了,商人从不需要在这方面进行什么专业的培训,那演技几乎就是天生的。吊车被借用一下有什么打紧?能和在场这么多的领导认识,并且能够拉上关系,无疑对这个老板是最好,也是他最想要的结果。逐利的本性让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心理压力,这一点让种纬自叹不如。 “好啊!那咱们走吧,去看看他们这个重点工程怎么样?”李天宇市长倒是从善如流,看在场的众人没有异议,便带领大家登车,跟着这位老板的车离开了。 领导们走了,众刑警们也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刚打捞起来的那辆车上了。几名技术人员开始围着这辆车进行勘察和取证,搜寻着一切可能有用的线索。只是由于这辆车在水里已经是泡了好几天,指纹什么的算是没指望了。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力的证据,能够还原这辆车落水的原因,如果能借此发现李艳红的去向,那就再好不过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围观的老百姓也渐渐散去了。但在场的刑警们却不能撤,车毕竟不同于其他犯罪现场,第一次勘察没什么发现还有可能将来再去补充勘察,车第一次勘察不出尽可能多的结果的话,在运输和存放的过程中很可能会湮灭不多的证据和线索,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情况。 现场发现了李艳红的一个提包,里面装着李艳红的所有个人物品,包括她的手机。种纬取出李艳红的手机卡,擦干净上面的水后插到自己的手机里面。还好,这个卡泡了几天居然没什么事,还可以正常工作。 手机开机后,弹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短信通知。时间都是在三天前晚上八点以后的,多是李艳红的家人打来或发来的,内容无非是让她回电话,以及问她人在哪儿。由这些电话和短信可以得出初步结论,这辆车和手机至少是在三天前八点以前落水的,这一点倒和当地村民转述的黑出租司机的说法对上了。 看看再没有什么异常,种纬又把手机卡取出来,然后交给其他人吩咐他们再去电信部门查一查李艳红近期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内容。此前他们只是用电话传真的方式从电信调过一个通话记录,但再想查阅更多的东西,就必须拿着相关手续去查了。毕竟电信那边也是有规矩的,打点擦边球可以,太过分的话也是强人所难。 随后,种纬又踩着满地的泥泞,跟其他人一起察看了刚刚打开的发动机仓。刑警们的本事不是盖的,很快众人就发现了一个让人疑惑的情况,这台车发动机的怠速螺丝似乎被人调过。这可能导致这台车的怠速非常的高,甚至可能让这辆车不用踩油门,也可以挂档冲出去。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很可能有人在发动机上动了手脚,这样哪怕这辆车上没有驾驶员,或者驾驶员是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的话,这台车也可以按原定的方向冲进东湖里! “把节器门这块整体拆下来吧,然后让人鉴定一下,这套东西装在同等发动机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转速多少?车速会有多高?”种纬又吩咐其他民警去调查了。 现在这起案子情况特殊,他带的这个组肯定又要加班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知道李艳红到底是失踪还是已经死了?在没得到确切的结果之前,种纬他们必须尽力尽快查出线索来。否则万一错过了最佳的营救时间,李艳红因为他们的懈怠死了,他们这些人都难辞其咎。 等勘察完全车的情况,调拖车把这车辆拉回停车场存放好,种纬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此时,派出去调查相关情况的人也已经回来了。种纬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派出去的那几组人汇报他们调查出来的结果。 短信方面确实查出了些东西来,李艳红除了和那个不知道机主的手机通话外,近期还与另外两个电话联系较多。其中一个是李艳红家的电话,基本上可以排除。而另一个平均每周联系一两次的,则是一个本地的电话。但根据电信方面查到的底档,这个电话登记的身份证也是外地农村的,搞不好又是一个遗失身份证,被人冒用的手机卡。 另外一个和李艳红联系较多的,则是外地的一个手机号。不过这个手机号与李艳红的联络方式基本上都是短信联系,这很可能是因为异地长途费用较高的原因。当汇报的刑警把调取的短信内容念出来的时候,种纬等人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住了。 这一长串的短信记录所记录的内容,大致都是那个手机机主向李艳红表示爱慕的内容。什么生活有什么磨难也不要紧,应该振作起来向前看;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可以为你分担;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会一直等你之类的。 等到短信内容到近期的时候,也就是李艳红失踪前一个月这一段时间。则是李艳红要求对方帮他做什么事,还说什么“这是对你的考验,事成之后我们就在一起,远走高飞”之类的话。到了此刻,众人再听不出点什么,那就奇怪了。 李艳红应该还有一个追求者,这个人是外地的。对李艳红的爱慕很深,爱意也很强烈。李艳红以这种爱意为把柄,要求对方为她做什么事情。而且根据前后语境来看,李艳红要求对方为她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而是要帮她出气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这件事办好了之后,李艳红还有大笔的好处可拿。 “这个电话号码是哪儿的?”种纬追问那名汇报的刑警道。 “南礼的。”那名工作人员汇报道。 “南礼?李艳红的家乡不就是南礼么?”种纬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个人真和李艳红有关系,说不定还是老相识呢!” “是,不但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关系,我直接说结果吧!”汇报情况的刑警可能觉得一条条的往下念太慢,干脆直接总结道:“这个人当天应李艳红的要求来了天海,而且和李艳红最后通了几次短信。从短信内容可以看出来,两人约了在度假村附近见面,并且看样子两人还确实见了面。但之后,两人的手机就再没有任何联系了,这很不正常!” “最后几条念一念。”种纬一听这个,马上开口吩咐道:“只念关于他们相约见面这件事的。” 随着这名刑警把李艳红和那个南礼地区的号码之间的短信联系内容念出来,在场的人们都在大脑里描绘出了这样一个场景。李艳红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而那个神秘号码的主人似乎很关心李艳红,李艳红便和他相约在天海见面,见面的地点正是东湖度假村附的一个很寻常的饭馆。而等到最后,李艳红和那个南礼的号码的最后一次联系则不在是短信,而是李艳红打过去,对方却没有接的电话。估计在这个时候,双方应该已经见面了吧? “派人根据短信中提示的信息,找到那家小饭馆,看看那家饭馆的老板和服务员能提供什么情况。”种纬一边吃饭一边用询问的眼神望了望在场的人们,见人们没有意见,便吩咐李建齐带人去干这件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一个小细节。”汇报短信联系情况的那名刑警又补充道。 “说!”种纬简简单单的答复道。 “我记得李艳红好像是大专学历,还是自学的是吧?”这名刑警一边问,一边望着种纬道。 第六章 细节发现 “是这样,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种纬点头问道。 “这个李艳红的短信里面有很多错别字,也有很多不太通顺的地方,我总觉得她这个大专学历好像有点不靠谱。”这名刑警有些犹疑的对众人说道。 “哦?”刚刚吃完饭的种纬听到这句话, 伸手对那名刑警道:“拿过来我看看。” 那名刑警将手上的短信资料交给种纬,种纬拿到手里认真的察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种纬还真的小小的吃了一惊:这是什么大专学历啊?连最基本的“的”“地”“得”都分不清,混用的情况触目皆是。再看看其他字,音对字不对的也很多。有的甚至连最基本的语法和逻辑都不对,根本没法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大专学历的人能够写出来的短信。 种纬在认真看这份资料的时候,其他几个也已经吃完饭的人也凑了过来,跟着种纬一起看这份材料。看到这份错别字连篇的资料,众刑警也感觉很是意外。这哪里是什么大专学历啊?恐怕说是小学生写的也有人信吧? “你把这个给好好的改一改,看看她经常在哪些方面犯错误,还有语言习惯有哪些?”一事不烦二主,种纬直接把那份短信资料又还给了那名刑警,把这份文案工作给了这位苦命的兄弟。 这位刑警一听这活儿又落在了自己的头上,禁不住有些无奈的嘬了下牙花子。作为一名刑警,谁愿意天天趴在桌子前面咬文嚼字?谁不愿意真正面对一个案子大展神威?结果这回倒好,就因为自己的一次多嘴,这个无聊的活计就落到他头上了。 “别小看这个工作,这恐怕会是这个案子突破的关键!”种纬当然知道这位兄弟是怎么想的,因此他微笑着安慰了对方一句道。 “种队,您的意思是……”申洛若有所思的问种纬道。 “这种文字水平能有大专学历确实可疑,如果能证明她的学历有问题话,我们就可以从李艳红的发家轨迹查到一些事情了。从南礼那种小地方跑到天海来当干部,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的。”种纬对众人解释道,众人听了种纬的解释后纷纷点头确认。 赵文江就坐在那名汇报短信情况的老兄身边,他从那名刑警手里拿过那份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没几分钟他就迟疑着开口道:“种队,您发现没有,这些短信里面最后的那几条,错别字突然一下子都没了,而且措词水平似乎也一下子高了。” 赵文江的发现让众人一楞,种纬伸手再次把那份材料接到手里,平摊在桌上一起看了起来。果然,真如赵文江说的那样,从下午四点多到晚上七点左右,这不到三个小时的时段里,李艳红的文字水平却突然一下子提高了。不要说“的”“地”“得”没再用错过,其他地方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错处来,和上面那些很早以前发过去的短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种纬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沉思了起来。仅从这一个疑点上,种纬就可以推理出很多可能。可能当时李艳红已经被人控制了,有人用李艳红的手机在往外发短信,而收短信的人可能在和控制李艳红的人在通话。 那么李艳红和那个神秘号码在谋划什么事呢?是不是在意图对某人不利?而那个被李艳红所针对的人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些,反过来先对李艳红不利了呢? “哎,对了,那张下高速的收费单呢?下高速的时间是几点。”种纬脑海中灵光一闪,开口问负责调查这方面问题的人道。 “是下午三点四十左右收的费。”那名刑警拿出证物夹看了一眼,马上回复种纬道。 对上了!这就证明这种可能真的存在。那个神秘的短信联系人到天海后,便给李艳红发了短信。而从那时起,李艳红的短信文字水平突然提升了。说不定当时等待那个和李艳红见面的那个神秘人已经落进了一个圈套里,而李艳红更有可能早就遭遇了意外。甚至冲下湖的本田车里面,根本就没有李艳红,这就是一个幌子。 “正好,既然已经说到那个收费单的事情了,那你就汇报一下那个收费单的情况,查出什么东西来了么?”种纬又把话题转到了收费单上。 “查出来了一些情况。”另外一名刑警汇报道:“那是一辆南礼牌照的桑塔纳轿车,下午一点半左右从南礼上的高速,下午三点四十二分下的高速。然后晚上八点半左右,那辆车又上了高速,晚上十一点左右,那辆车又在南礼下了高速,天海高速口这边的监控录已经拿到了。” “放出来看一看!”种纬对那名已经准备好笔记本电脑的刑警道。 很快,这名刑警用笔记本电脑播放了高速收费口的监控录像。画面上出现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车里的司机穿浅色的夹克衫。因为角度的关系,面部看得不是很清楚。 “这是进天海的录像。”负责调查情况的刑警介绍道,接着他又点开了另外一段录像道:“这是离开时的录像,值得注意的是,离开时的遮阳板是落下来的状态,面部完全被遮挡了。虽然司机穿的衣服都一样,但不能肯定来时的司机和走时的司机是同一个人。” 刑警们都是人精!虽然都是大男人,但个顶个的胆大心细,所以这个并不算小的变化并不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倒回去一点。”种纬突然开口道。 操作电脑的刑警暂停了视频,然后一点点的往后倒。 “就在这儿!”种纬再度开口道:“后排座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用黑色的东西包裹着,你们看看。” 众人一下子围拢了过来,凑近了看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黑色物体。这个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衣服,也像是口袋,但因为角度和位置的关系,大家只能在视频中看到那么可怜的一两秒钟。而且这个东西只在驾驶员的肩膀和旁边座位之间露出一点,到底这个物体有多大,是个什么形状根本看不出来,其他地方都被司机和副驾驶座位给挡住了。 “像个口袋。”有刑警猜测道。 “像是个披着衣服倒在后座上的人!”另一个刑警的猜测更大胆一些。 “我倒看着像具尸体!”后一个说话更大胆。 “看来得去趟南礼了。”种纬没有对任何一种猜测表示支持,而是对下步工作提出了一种方向的可能。 “什么时候去?带我去吧?”李建齐反应最快,头一个要求道。 其他人虽然慢了一点,但还是马上跟着报名,求战欲望相当强烈。只有赵文江闷闷的问了一句:“现在就去吗?” “你觉得呢?”种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越快越好!”赵文江的回答也很直接。 种纬没有直接回答赵文江,而是静默下来沉思着。 去南礼当然是越快越好,但种纬带的这组人已经忙了一整天,再开夜车去南礼似乎不大安全,种纬就是因为这个才有些犹豫。破案抓线索是重要,但兄弟们的安全更重要。 “种队,您在犹豫什么?”李建齐很有眼色,立刻就意识到了种纬遇到了麻烦。 “一个车,一个人,这是两个麻烦。”种纬轻叹了口气道。天海刑警队的车都是标配的桑塔纳,只不过这些车的年头都比较早,在天海市内跑跑没什么,但真要往外地跑的话种纬还真没信心。万一撂半道上,派出去查案的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就麻烦了。 “种队,你是说咱们的车不行?”申洛开口问道。仔细注意李建齐和申洛对种纬的称呼就可以发现,虽然两人都称呼种纬为种队,但后面李建齐用的却是您,而申洛用的却是你。 种纬开始的时候还让李建齐不要那么见外,但李建齐却始终摆出一副崇拜者的姿态,坚持用敬语称呼种纬。后来种纬见李建齐如此坚持,也就随他去了。而原来刑警队的一班人虽然也佩服种纬,但都能做到和种纬平等相待,没人把“您”字用在种纬的身上。 其实不仅仅是对种纬,李建齐对刑警队里的其他人也都非常的客气。对警衔比他高的,他一律称呼为您。对警衔和他相近的,他大多称呼申哥,赵哥之类,显得很是亲近客气。不仅如此,他还是警队里的大张罗,警队里谁家有点什么事,基本上都是他出头串联组织。别看他来刑警队的时间不长,履历里也没什么耀眼拿人的东西,但他在警队里还是比较能吃得开的。从这一点上看,李建齐这个人确实情商较高,也算是弥补了他工作上的一点不足和弱点。 对申洛的疑问,种纬无奈的点了点头确认了一下。 “种队,要不您和王局打个招呼?或者和肖局打个招呼也可以啊。”李建齐很有眼色,立刻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传闻种纬和王局的关系闹得比较僵,也许这是一个改善种纬和王局关系的好机会。种纬和王局的关系变好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七章 案中有案! 对于求领导借车这件事,刑警队的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众人都听说了种纬和他的从警领路人王春生交恶的事情,偶尔大家也会在私下里议论一下。很多人都觉得种纬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新来的李天宇高看种纬一眼有什么不好?王春生不也可以正好借机拉近与新任市长的关系吗?可王春生偏偏选择与张子明站在一起,和李市长的关系不远不近。虽然现在双方没发生什么矛盾和龌龊,但谁知道私底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所以对于这件事,警队里大部分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只能默默的祝福种纬不会受这个无妄之灾。只是大家都在种纬的婚礼上看到过王春生匆匆露了一面就离去的事情,大家都不看好种纬和王春生改善关系的举动。至于借车,十有八九也是很难借来的,毕竟人家领导总不能第二天打车来上班吧? 就这样吧!我打个电话,争取把车借到。最好把司机也借来,毕竟他们最熟悉车况,身体状况也比咱们强。种纬没有什么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至于他和王春生交恶的事情,他是有苦说不出的。偏偏对这件事他还不能说太多,因为这关系到一个秘密,他不能对任何人讲。 种纬先给王春生打了电话,表达了要向他借车借司机的想法。谁料王春生一听这个,很直接的就对种纬道:找肖局长借吧,我这儿不能借,别忘了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王春生就生硬的挂断了电话。 种纬无奈,只好再给肖局长打了个电话。肖局长那边倒很痛快,连车带司机都借给了种纬他们。 借到了车,种纬带申洛和赵文江,还有另外一名年轻刑警,三人休息了几个钟头一,于凌晨乘车前往南礼。同时种纬在出发之前也通过电话联络了南礼警方,这样他们等天亮后到达的时候,就可以和南礼警方相关的人见面了,肯定不会耽误事。虽然说现在案子还是比较紧急的,但大半夜的赶过去人家南礼方面也来不及配合办案不是? 凌晨六十左右,一种奔波了四百多公里的种纬等人终于赶到了南礼高速的收费站口。种纬等人顾不得舟车劳顿,直接找到收费站的值班人员,要求调取四天前南礼高速下高速的视频资料。 只是让种纬等人意外的是,按种纬他们计算的时间,那辆本应在南礼下高速的桑塔纳车并没有出现。哪怕种纬他们把时间扩展到了他们计算时间的前后一小时,也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个时代电脑还是个稀罕物,所以高速收费的资料并没有联网。种纬他们来调取资料的时候,只能让高速公路的管理人员翻找当天的收费记录。这样一来,种纬他们的效率和速度就很低了。 看到迟迟查不到那辆车下高速的记录,和南礼警方约定的时间也已经快到了,种纬等人无奈只好把联系方式留给了高速公路工作人员。约定对方一旦查出点什么,就让他给种纬他们打电话。然后种纬他们这才重新登车,朝着南礼县公安局进发。 南礼县总人口过二十几万,小小的南礼县城也才十万余人口,所以小县城面积并不大,种纬他们没费多长时间便找到了南礼县公安局。他们的车停到那栋明显带着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风格,墙体上还残存着一些陈旧标语的两层建筑面前时,还真有点穿梭了时空的感觉。 值班人员似乎早就得了嘱咐,看到种纬他们的车出现,马上便把他们让进了公安局的场院里。等种纬他们下车的时候,小楼里便迎出来了几名一身警服的警官。 看当先走来的一名警官挂着二级警督的警衔,另一人别看年龄比种纬大不少,但也和种纬一样挂着三级警督的警衔。这就是编制和级别的关系了,在南礼这个小地方,县公安局长才一级警督的警衔,其他人的警衔也就更别提了。 来迎接种纬他们的是南礼县公安局副局长和刑警队副队长。不过双方见面还来不及说话,只是看这几人的脸色,种纬等人就意识到他们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果然,对方一开口种纬他们就被吓了一跳。种纬他们昨天来电话的时候顺便通报了那辆桑塔纳的车牌号,而那个车牌号和那辆桑塔纳车在小小的南礼县城还是有点知名度的。得到了消息的南礼公安局昨晚就顺便查问了一下,结果这一查问就查出大事来了,那辆车和车主已经失踪三天了,据说车主是被绑架了! 接下来,随着南礼公安局副局长李中平和刑警队副队长陈永华的介绍,种纬他们慢慢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那辆桑塔纳是隶属于南礼知名的仁和贸易公司的车,而这家贸易公司恰恰是由南礼前任副县长的儿子开办的。而失踪的人正是仁和贸易公司的老板,前任副县长的公子陈良平。眼下县公安局局长和刑警队长两人都在陈良平的家里坐镇,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这起案子的来龙去脉。 其实这也不怪南礼县公安局上下如此紧张,小小的南礼公安局总共才多少人口?偶尔出个打架斗殴的案子,就已经算是严重的刑事案件了。像是绑架勒索这种类型的案子,南礼全县上下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是侦破这种恶性案件的经验了。更何况这次被绑架的还是南礼原副县长的公司,全县有名的南礼仁和贸易公司的老板! 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南礼县公安局局长和刑警队长就都赶过去坐镇,指挥破案去了,南礼县公安局这边也就只能留下副局长和副队长来接待种纬他们了。只是看这位副局长和副队长那满怀怨念的眼神,种纬等人就觉得他们似乎把这桩交会震动整个南礼县的案子怨到了种纬等人的头上。 种纬等人也顾不上对方的眼神和心里面会有什么具体的想法,马上就开始了解案情。据李中平和陈永华两人介绍,这位陈良平今年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在南礼开办仁和贸易公司已经十多年了,这家仁和贸易公司是南礼山货外贩外运的主要经营公司,每年经他们销售到外面去的南礼山货多达数百吨,也算是南礼商贸的龙头企业了。 由于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前任县长的公子,所以仁和贸易公司在经营上就规避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而且由于这个陈良平为人儒雅,行事也不那么张扬,仁和贸易公司收购山货的时候价钱也算公道,产品质量也算比较有保障,所以仁和贸易公司和陈良平本人这么多年以来在南礼县的口碑还算是很不错的。 昨晚在得到了种纬他们通报的情况后,县刑警队根据车牌照号,很快就联想到了陈良平的身上。偏偏陈家在南礼还算是大姓,县公安局刑警队里就有人和陈家是亲戚关系。因此他们很快就联系上了陈家人,这一联系上不要紧,这才知道陈良平已经失踪了三天,据说是被人给绑架了! 初步了解了情况,种纬他们立刻把那辆桑塔纳没有在南礼下高速一事和这起绑架案联系到了一起。很可能那辆桑塔纳和失踪的陈良平在上高速的时候就让人盯上,或者已经被控制在车上了,此刻说不定身在哪方呢! “那对方来过电话没有?勒索多少钱?陈家有没有付过赎金?还有,他们家为什么不报案?”了解完情况,种纬便开始打听绑架案的情况。 “唉,别提了。”听到种纬的问题,副局长李中平露出些尴尬的神情道:“陈家不仅出过副县长,还出过别的领导干部。你知道的,像陈家这样的家族,总有点……”说到这儿,为难的露出了一丝苦笑的表情,却没往下继续说。 明白了!肯定是陈家有什么短处落到绑匪手里了,因此绑匪要求陈家不要打电话报警。而陈家在得知自家的短处被对方掌握了,居然还真的没有打报警电话,只想息事宁人的花钱把陈良平给赎出来,而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其他更严重的可能。 “那现在陈家付赎金了吗?现在赎人的事情到了什么程度?”种纬不想在陈家那些事情上做文章,那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事情,他只关心这个陈良平到底能不能救出来,他和那个李艳红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赎金还没付,对方提出来要三十万。陈家把钱都准备好了,可对方连续变换了好几个付赎金的地点,就是不冒头。”刑警队副队长陈永华在旁边介绍道。 “那,对方第一次提出来要赎金是什么时间?陈良平是不是还活着?陈家人听到陈良平的声音了吗?”种纬一听陈永华这么说,马上追问道。 第八章 南礼外调 “这个……”听到种纬这一连串的问题,这位同样是刑警队副队长,警衔跟种纬一样,年纪却比种纬大不少的老刑警面上有些尴尬之色。看得出来,他对具体的情况也不大熟悉。 “现在咱们这边只知道他们要赎金,通过电话也知道陈良平还活着。但现在怎么样了?陈良平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不过目前看,对方似乎还不知道咱们警方已经介入的情况了。咱们这边的想法是先把人救出来,然后再把那伙人一网打尽。”副局长李中平接过话来道。 从李中平有些莫棱两可的态度上看,种纬觉得南礼县公安局怕是打着让陈家花钱消灾的主意呢!至于那伙劫匪到底能不能抓住,似乎他们并不怎么关心似的。这也难怪,这县城别看小,可越小各方面的关系越是盘根错节。陈家自然不希望自己家的事情被更大范围和更多的人知道,所以自然会在这方面下上一番力气。而警方显然也受到了陈家这番动作的干扰,办起案来有些缩手缩脚,不是很坚决。 看到这种情况,种纬想了想,便把他们的来意向南礼警方进行了详细的通报。主要表明了他们此行的来意有两个,一是调查寻辆神秘出现在天海的桑塔纳轿车的情况,一是调查从南礼走出去,现在在天海失踪的李艳红过往的情况。这两件事情里,前者自然是由于那辆车的主人和李艳红失踪案有关。而后者的情况,才是种纬他们需要调查了解的主要内容。 前一件事情,种纬他们会关注绑架案的进展,并且希望在有消息的时候能够得到南礼警方的情况通报。说得再直白一点,这起绑架案的办理者还是南礼警方,怎么办也是南礼警方的事情。而后一件事情,种纬他们则请求南礼警方予以配合,能够让他们在这城查阅到关于李艳红过往的工作和学习的资料。办这件事的时候,种纬他们就要全程出现,并且整个调查工作也应该是由他们为主的了。 实际上这就涉及到一个管辖权的事情了,绑架案的发生地和主要受害人都是南礼人,即便他与李艳红失踪案有关,但种纬他们却是没有权利去查的。种纬主动在这个事情上让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看到种纬如此“上道”,南礼警方的人也明显的放松了下来。他们现在怕的就是种纬他们胡乱伸手,回头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那就坏了。反正陈家有的是钱,也愿意花钱免灾。只要先把陈良平给救出来,以后警方再用什么方式去查这件案子都来得及了。他们南礼毕竟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性质恶劣的案子,急切间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因此先把人平安的救回来才是第一位的。 确定了双方的配合关系和种纬他们的主要工作方向,种纬便将一名刑警派到南礼警方方面作为代表,全程跟踪劫持陈良平案的侦破过程。这样在有事情发生的时候,种纬他们就可以迅速的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当然,这名刑警过去后只能跟着看,用耳朵听,却不能主动的做什么和干什么。 安排好了这件事,种纬和申洛赵文江两人一起,在南礼县刑警队的一名刑警的陪同下,赶往南礼县招待所,走访调查李艳红的过往情况。 李艳红在十五年前就是在南礼县招待所工作的,那时候她还是个不满十六岁的,来自于贫困山区的小丫头。谁能想到这么个出身贫家的女儿,十几年后竟然成了座省级市的副处级女官员?只看李艳红的发迹史,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经历确实是挺励志的。就连一贯觉得自己经历丰富,上升速度很快的种纬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虽然种纬的行政级别是副科级,听起来和李艳红的副处级仅差一级,但身体制内的种纬可是知道这里面的差距真正有多大的。仅仅就这一级的差距,那就是几百几千人的差距,可以把很多人挡一辈子的。因此种纬对李艳红这个人的过往很感兴趣,他想知道一名初中都没毕业的山区女子,是怎么成为一名副处级女干部的。 南礼县招待所和南礼县公安局一样,都是一栋两层高的不起眼的小楼。看建筑年代也有四五十年了,建筑外墙上已经开始爬上了一些爬藤植物,更让这栋有些破败的建筑有了些颓废的感觉。 南礼招待所面积不大,拢共才六十多间房子。平常除了县政府的行政接待任务之外,还招待一些外来的商旅和住客。不然的话,这间招待所的经营恐怕更难以为继,只凭县政府的那点财政补贴,根本就不够给员工发工资的。只不过外来旅客入住南礼招待所走的是西侧的小门,住也只能住西侧那栋对外经营的小楼,住宿和伙食条件可是比不上专事行政招待的南礼招待所正楼的。 这一点,在种纬他们走正门进入南礼招待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从外面看南礼招待所似乎破败了点,但当他们走进南礼招待所院内时才发现,这里绿树成荫,果树成片,假山绿植修建摆布得独具匠心,端地是南礼这处山区小县中一处不可多得的休闲宜居之处。 细一了解才知道,原来南礼县招待所平时虽然行政招待任务没多少,但每到周末总有临近县市的达官贵人驾车前来南礼山区游玩。这些人总有着方方面面的关系,入住南礼招待所根本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些人的消费能力可是不低的,所以南礼县专事行政接待这一块的业务才做得火了起来,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差异化的市场供应,也算是一种成功吧! 在陪同刑警的帮助下,种纬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南礼县招待所的所长。据这名在招待所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所长回忆,李艳红当初在南礼招待所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以及与同事们的关系都是无可挑剔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他仍记得那个上进心极强,总是保持着笑容忙忙碌碌的小姑娘的。 现在听说李艳红已经做到了天海的副处级干部的位置,这位老所长也表示替李艳红高兴。可当他听说如今的李艳红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时候,这位老所长也对她的失踪表示了担心,希望种纬他们能够尽快的找到李艳红本人,能让她平安的归来。 接着,种纬又问起这位老所长了解不了解李艳红当初是怎么到招待所来,以及在招待所期间接受过哪些培训的情况。对种纬提出的这些问题,这位老所长可就答不出来了。 因为据他说,当初李艳红来县招待所的时候他只是个普通的管理人员,而那时李艳红好像还不满十六周岁,是当时的老所长作主留下李艳红的。后来李艳红在县招待所呆了三年多一点,大概到十九岁的时候她就离开南礼,去省城的某个单位去上班了。再往后的情况,他就更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种纬和申洛他们可知道。根据档案显示,李艳红先是被省城的一家国资背景的一家贸易公司录用,然后不久被分配到天海工作。仅仅一年后,她又成为了天海的一名街道干部,这时她刚刚二十一岁。 而又过了一年,仅仅二十二岁的李艳红便被天海市劳动局录用,成了一名正式的国家公务员。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艳红也拿到了好的大专文凭。否则凭她最初中学没毕业的学历,是根本没法进入到公务员系统内工作的。 从十六岁到十九岁,仅仅三年的时间,对常人来说也就是完成高中教育和高考的标准时间。而李艳红却能够在工作的同时,先从县城碾转到省城工作,然后又从省城被派到天海工作。而且在碾转多地工作的同时,她的学业还一点没落下。如果李艳红的学历没问题没水分的话,那只能说种纬遇到了一个学霸级的天才。像种纬这种工作后才到警校完成大学教育的人,根本只能称为学渣。 看从老所长这里了解不到什么情况了,种纬又通过老所长找了几位当年见过李艳红的老员工谈了谈,了解了一下情况。至于当年作主把李艳红招进招待所工作的老所长,很遗憾他已经故去了,种纬他们是没机会向他求证什么了。 与老所长和种纬他们说起李艳红的时候,那种基本上都是正面的看法不同。其他几位老员工对李艳红这个人的评价就比较中立客观,甚至有点负面了。 不约而同的,很多人在提起当年还是个小丫头的李艳红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说什么:李艳红那小丫头心眼多,当着领导特别会来事儿。人长得又漂亮,能轻轻松松就把一把年纪的领导哄得一楞一楞的。还不到十八岁就让县里的领导安排着相了好几次亲,可那丫头根本看不上这小地方的人,哪怕是县长的公子也不行。 第九章 线索中断 “县长公子?是不是姓陈的?”申洛一听这个,马上开口问道。 “对,是个姓陈的。”那名负责给招待所做卫生的大妈心直口快,一听申洛这样问马上就接话道:“那个时候那个县长公子没少往这边跑,可后来那位挂职领导来了之后时间不长,那个公子就很少来了。” 说完这句话,这位大妈这才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一位警察是本地的警察,于是大妈的话头立刻打住,刚才还像聊闲天似的聊得痛快无比的那张利口突然就不愿意吐露半个字了。 种纬和申洛等人的目光落到了那位陪同他们调查情况的本地警察的身上,却都没说话。说什么啊?总不能直接说:今天调查的东西别说出去,也不能对被调查人实施什么管制和报复之类的,这话种纬他们说不出口啊! 这名陪同的警察显然明白种纬他们三人的意思,好在这名年轻警察倒是没什么别的心思,看到那位谈话的大妈的这副表情,立时就找了个上厕所抽烟的借口,蹓蹓跶跶的走了。 看到那位警察走了,这位看起来口快心直的大妈这才算是回了魂。她拍着胸脯有些后怕的道:“当年这事闹得纷纷扬扬的,不过领导们都怕出丑都不让说。现在你们这些外地的警察来调查来了,我们说说是没事儿。可是要当着本地人的面儿,我还真不敢说。”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还不让说?不可能吧?大妈你胆子也太小了。”赵文江笑着对大妈道,他试图用这种讲话方式让这位大妈放松下来,多讲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咦——你们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地方的领导们除了外来的,换来换去那都沾着亲,得罪一个就是得罪了全部的人,谁敢得罪哎?”那大妈摆出一副恐惧的表情对种纬他们说道。 听到这位大妈这么说,种纬忽然想起来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接下来,在得到了种纬他们不对任何外人泄露大妈讲话的内容和名字的承诺后,这位大妈这才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当年十八岁的李艳红绝对是南礼县有名的一枝花,本身就长得皮肤白皙的她,又长了一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任谁看见了都会多看她几眼。因此,经常有方方面面的人来试图接近李艳红,或者准备给李艳红找个更好的工作。 可别看李艳红小小年纪,心机却深沉得很。她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对来向她献殷勤的人都带搭不理的,根本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这样一来,那些迷恋她美色的人就更觉得难得,很多人用费尽心机的想办法接近李艳红。 可就在这个时候,省里派了一位挂职干部来南礼锻炼。这位干部当时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名处级干部了,省里把他派下来挂职锻炼,实际上就是想提高一下他在基层工作的经验,然后回去之后就会有大用的。 这位领导来到南礼县后,直接就当上了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就被安排住在县招待所的一套套房里,然后每天去县政府上班。而当时县招待所里形象和气质最好的服务员就是李艳红一人,再加上她能说会道,活泼可爱,就直接被调过去服务于新来的副县长了。 那时候那位副县长四十来岁,李艳红才刚刚十八岁,两人差了有近三十岁的年纪,谁也不认为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情。谁知道时间不长,让人们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作为服务员的李艳红服务工作做来做去,居然直接服务到了领导的床上。 这种事情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后来没用多长时间县招待所就全知道了。再后来,省里也听说了这件事情,那位来挂职锻炼的副县长总共只干了半年左右,就被匆匆调回省里去了。又过了大约半年左右,李艳红就从县招待所离了职,再往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种纬他们连续问了几个上年纪的服务员,虽然他们对李艳红的评论不尽相同,但都提到这个李艳红天生一副媚骨,又能说会道,会讨人欢心的特点。哪怕她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文化水平,但在揣摩人心方面却是非常的擅长。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那位挂职锻炼的副县长给搞定了。 种纬他们正和这些招待所的大妈谈着话的时候,种纬忽然接到了高速公路管理人员打来的电话。种纬接起电话一听才知道,高速公路的管理人员一直没查到那辆桑塔纳下高速的记录,于是他们多个心眼向南礼到天海这一路上所有的收费站发出了求助信息。 结果这还真让他们做对了,在距离南礼还有一百八十多公里的景和县,他们还真的查到了那辆车下高速的记录。按时间推算,也正好是从天海上高速以后,正常到景和下的高速。高速管理人员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打电话把相关情况通报给了种纬。 种纬闻言先是感谢了对方一番,然后挂断电话之后就把电话又打给了南礼县刑警队的开队长陈永华,把这个消息反馈给了他。在随后的通话中种纬还了解到,声称绑架了陈良平的那伙劫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给陈良平的家属打电话了,陈良平的家属和南礼县公安局上下现在都很担心,担心陈良平现在已经遭遇了不测。 对于种纬反应的这条线索,陈永华表示马上把消息报告给南礼县局的领导们。至于下一步领导们会如何做,陈永华表示会随时通报给种纬他们的。对此,种纬也只能向对方表示有需要的尽管向他提,只要他能做到的他就一定会努力协助的。 等种纬这边的问话告一段落,确认再没什么人能够提供有效的线索后。种纬他们便准备去往南礼李艳红家乡的那个小山村了解一下情况,可还没等他们找到李艳红老家的地址,陈永华那边便通过天海留在南礼县局的那名刑警传来的信息:那辆失踪三天的桑塔纳轿车被找到了,正停在景和县城关镇的一家小旅馆的院子里。 由于这辆车入住的时候住进了两个人,可这几天这两个人基本上都不见外出,因此引起了旅馆方面的注意。等南礼县这边把协查通报发到景和县的时候,景和县根据以往的惯常做法便先把协查要求发到了全县不多的几个招待所和小旅馆里面,这一下就找到了那辆车。 现在景和县公安局已经派刑警队的人过去了,南礼县局这边也做准备派人在往那边赶。陈永华那边问种纬他们,要不要一起赶过去看一看。 种纬他们当然要去看一看,这不仅仅是一起涉嫌绑架的案子,更是关乎李艳红失踪案的一个重要线索。不过陈良平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种纬只是想知道陈良平和李艳红的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 于是种纬等人迅速和陈永华他们约好了时间,然后双方碰面后便上了高速往景和县方向赶了过去。结果双方的车上了高速还没开出去十公里,景和县那边的通报就到了:景和警方在那家小旅馆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景和警方手里没有陈良平的照片,希望南礼警方尽快把陈良平的照片发传真过去他们比对一下。同时景和县警方也要求南礼方面带着陈良平的家属赶过去,好最终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南礼警方,还是种纬他们都感觉有些无奈。南礼警方即将迎来他们管辖地历史上的第一桩重大刑事案件,而种纬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即将中断的线索。当然,跟他们一起去的有陈良平的家属,所以他们倒不担心没认能确认那具尸体的身份。 两个小时后,种纬他们和南礼警方一起赶到了景和县的那家小旅馆,此时那家小旅馆已经被警方的人员和周边看热闹的老百姓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种纬等人还是在景和警方的引导下,才顺利的进到了旅馆内。 等他们来到那间发现尸体的房间外时,负责勘察案发现场的景和县刑警队队长便向他们通报了情况:景和警方赶到的时候,发现一具尸体被一根绳子悬挂在窗框上,已经死亡了至少三十六小时以上。等南礼警方的传真到了以后,景和警方经过比对认为,这具尸体就是陈良平本人。现在既然陈良平的家属已经到了,因此景和警方还是建议由陈良平的家属认一认这具尸体,最终确认一下是不是陈良平本人。 陈家前来的人是陈良平的妻子和一个叔叔,方才在小旅馆的院子里他们就认出了陈良平的那辆车。现在听说要进到屋里去认尸,陈良平的叔叔还好一些,陈良平的妻子已经哭得站都站不稳了,不得不由一名景和县的女警察扶住她。 可即便这样,景和警方的法医也在旁边嘱咐了一遍,吩咐他们呆会儿认尸时的注意事项,千万不能过分接触那具尸体,否则会将关键证据给损毁的。 第十章 畏罪自杀? 此时的尸体已经移到了运尸车上,被装在了裹尸袋里。虽然眼下这个季节还有些微凉,但死去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开始了不可逆的腐败现象。估计景和县的法医接下来有的忙了,解剖这样的尸体的确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认尸的时候种纬也跟了过去,他想看看这具尸体是不是穿着高速监控录像里的那件浅色夹克衫外套。虽然他明知伪造这一细节很容易,但他仍然想确定一下。 裹尸袋的拉链被法医给缓缓拉了开来,露出里面一张已经肿胀乌黑发紫的脸。就凭这张脸的颜色,已经足够让百分之八十的恐怖片歇菜了,一般人乍一看到这种样的死人,十有八-九晚上是要睡不着觉的。 跟着来认尸的陈家人先是被吓了一跳,陈良平的妻子整个人往后一座,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好在警方事先早有安排,两名胆子颇大的女警在后面立马扶住了她。 不过很快,陈良平的妻子似乎就来了勇气,她努力的站直身体,一边努力克制着想要痛哭和逃跑的欲望,一边忍着尸体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恶味,同时努力的端详着尸体那有些变形的面容。陈良平的叔叔虽然也被尸体的面容吓了一跳,但他表现得倒还是蛮正常,也在小心的打量着这具尸体的面容。 很快,陈良平的妻子回过头来,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用她的方式证明了这具尸体的身份。而陈良平的叔叔也不断叹着气摇着头退了下来,显然他也确认了尸体的身份。 种纬看到,这具尸体的上衣的确是那件浅色的夹克衫。只是似乎在种纬的记忆里,离开天海的高速监控所拍到的那个司机穿起这件夹克衫的样子,显得有些肥大和松松垮垮,似乎并不合身。 “尸体体重大约多少?”种纬悄悄凑近重新把裹尸袋拉链拉好的法医,低声问道。 这名法医看了看凑上来的种纬,显然对穿着便衣的种纬的身份疑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能在这个现场出现的人绝对不会是老百姓,在他看来种纬应该是南礼警方的人吧。 “大约八十五到九十公斤,身高一米七二上下,比较胖”。这名法医知道种纬需要多一点资料判断,因此干脆多说了一点。 “谢谢。”种纬点了点头,向对方道了谢。 这个身高和体重,注定是寻常人没有这个体型的,所以他的衣服穿在别人的身上肯定不合适。当然,这不是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只能作来种纬尝试突破的一个方向。 认尸环节结束,陈良平的家属被专人带到不知道哪里问话去了。种纬等人也和景和南礼警方一起,随便找了间旅馆的客房开始交流案情。 那名刚才主持认尸的法医也进来了。这名法医姓周,他开始给在场的人介绍案情:“尸体大部分人都见过了,家属目前也确认是陈良平。这个人的身份背景什么的,南礼的同行们比我们清楚,我就不在这儿废话了,我先说一下现场勘察的情况。” “从现场的初步勘察结果看,这个人是死于自杀的。”周法医一言既出,便惹得屋内的天海和南礼警方的人激起一片小小的骚动。明明是被绑架的,劫匪还要赎金呢,怎么就成了自杀了?这和指着一具被分尸的尸体说他是自杀的有区别吗?太搞笑了吧? 看到天海和南礼警方的反应,在场的景和警方和那名周法医倒是显得挺镇定的。周法医抬手压了压,对众人道:“大家听我说嘛,这事儿我也觉得蹊跷,但现场初步的勘验结果和死者的遗书都证明这个判断。” “还有遗书?”听到周法医提起遗书,屋内其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这位法医还能爆出什么料。 “确认是自杀是有根据的,从现场勘验的结果来看,尸体颈部勒痕是一次性形成的,没有移动和扭转的痕迹。而死者的初步尸检结果也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的情况,所以做出自杀这个结论虽然有些难,但根据眼下的情况看却是必须的。”看到大家有些激动的反应,周法医苦笑着向众人介绍道。 在这个时候种纬却已经听出来了,周法医不止一次在他的话中加上了“初步”两个字。这也就是说,自杀只是根据现场尸检结果得出来的初步结论,但却不是最终结论。至于陈良平的最终死因,还需要进一步的尸体解剖和分析才能得出最终的结果。 “周法医,如果死者是被人打晕,或者是被灌醉了,然后被人挂上去的呢?有没有这种可能?”南礼的一名年轻警官不等法医把话说完,马上就扔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刚才说了,现场勘察的结果是自杀,但这只是初步的勘察结果。具体最终的死因,还需要在完成尸检和病理鉴定和尸体胃内容物鉴定后才能做出。”周法医从容的解释道,他的这番解释才让在场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申洛开口插话道:“周法医,那封遗书是怎么回事?确认是死者亲手写的了吗?” 申洛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哪怕初步的勘察结果是自杀也没用。如果证明那封所谓的遗书是假的,那么九成以上陈良平的死还是有问题的。 “这个……”周法医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刚才我们把遗书的复印件给死者家属看了一下,按他们初步的看法,这封遗书似乎是真的。 似乎?一听到这个莫棱两可的判断,除了景和本地的警察之外,天海和南礼两地的警察又乱了起来。刑警嘛,怎么可能在侦破过程中使用这么模糊,不负责任的措词呢? “没办法!”周法医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死者的叔叔根本没见过陈良平写字,他的妻子倒是见过他写字,可也不能算得上是多熟悉,所以……就有了这么个结果。” 听到周法医这么说,众人也有点无语了。这家人也是有点怪异,自己家人的笔迹自己居然不熟?不过略一回想,众人似乎又明白了过来,现代社会人用笔书写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哪怕是自家人不熟悉自家人的笔迹也并不奇怪。只是这样一来,这封遗书和那具尸体的结果也就一样了,都不能马上证明出些什么。 至于遗书的鉴定工作,周法医表示还需要南礼警方的配合,从陈良平家取来陈良平本人的笔迹,经过笔迹鉴定之后才能最终做出权威的结论。当然,这项工作会和尸检工作同步进行,一周内就可以出最终的结果了。 “那遗书里是什么内容呢?周法医,我们能看看那封遗书么?复印件也可以。”种纬开口问道。 “你不问我也要说的。”周法医现在已经知道种纬是天海来的了,他转过头来对着来自天海一众穿着便衣的刑警道:“按那封遗书里写的,陈良平是因为杀了一个叫李艳红的女人,然后才畏罪自杀的。” “李艳红?畏罪自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人里面除景和县已经知情的刑警外,天海和南礼方面的人差点没跳起来。陈良平的死是因为他杀了李艳红?难道李艳红的案子就要这么结案了?可是,陈良平为什么要杀李艳平呢?还有,之前说的绑架是怎么回事? 很快,那份遗书的复印件便被发到了天海和南礼警方的手里。众人分成几组,三人一堆,五人一伙的阅读着陈良平的遗书。 陈良平的遗书很简单,大意就是他和李艳红早有情谊,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后来这个李艳红不知攀上了什么关系去了天海,他也就和她断了联系。但这几年,他在做生意期间又遇上了李艳红,两人之间的旧情又重燃了,甚至还做出了逾越礼法的事情。只是后来陈良平才发现,这个李艳红只把他当提款机,在花了他很多钱之后却根本不忠于他,甚至还嫁人生子了。 陈良平本想斩断情丝,就此罢手的。可没过几年又传来了李艳红离婚,又恢复单身的消息。好死不死的,陈良平又做起再续前缘的美梦来了。只是后来陈良平才发现,李艳红依然不把他当回事,而是打算借他的力报复什么人。 几天前陈良平被李艳红约到天海,就是谈要报复什么人的事情。结果两方面谈着谈着就谈僵了,陈良平就拿之前李艳红欺骗他感情的事情出来说事,李艳红一下子就翻脸和他动起手来了。陈良平恼羞成怒之下,一个不留神就把李艳红给掐死了。 在杀了李艳红后,陈良平匆匆伪造了一个车辆坠湖发生意外的现场,把李艳红的尸体和她那辆车一起沉入了东湖,然后他便驾车打算返回南礼。 可车开在半路上,陈良平就冷静下来了。他之前和李艳红有过很多沟通和联系,警方会很快根据这些情况找上门来的。意识到了这一点,陈良平就没敢回南礼,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景和,然后找他的一个朋友出来喝酒诉苦。 第十一章 牵涉高官 结果喝酒期间,陈良平的这个朋友便提出让陈良平跑路的想法,可此时的陈良平身无分文,他所经营的公司因为他把大笔的钱花在了李艳红的身上,早就出现了经营上的问题,再想拿出钱来供他跑路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无奈之下,陈良平想出了一个以被绑架为名,向家里索要赎金,拿到赎金后好跑路的主意。然后陈良平便让他这个朋友假充劫匪,帮助他向家里讨要赎金。但接下来的几天,陈良平却活在自责和负罪感之中,久久不能释怀。 想到自己辜负了家人和孩子,和李艳红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花光了家里人积蓄,把自家经营的公司弄得难以为继;如今又犯下了杀人大罪,还想着从家里弄一笔钱后逃之夭夭——想到这些,自觉无脸见人,且不敢面对国法治裁的陈良平便想办法支开了自己的朋友,假说要回去自首。然后等朋友真的离开后,便选择了自我了断。 在场的警官们看完了这封冗长的遗书,众人都久久无言。一些警察彼此用目光无声的交流着,询问着:“这会是真的么?” “恐怕得做个笔迹鉴定之后才能知道吧!”南礼县刑警大队的副队长陈永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呵呵,”种纬却淡淡的冷笑了一声道:“笔迹鉴定肯定是要做的,不过现在我看这封遗书就是假的。” “为什么啊?”一听种纬这么判断,景和和南礼两方的警察都有点好奇了。 种纬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大家没觉出来,这封遗书的内容是不是有点太细致了?把陈良平和李艳红的关系交待得太过细致,倒像是在讲故事似的。诸位谁见过一个想自杀的人,会絮絮叨叨的把自己自杀的原因写得明明白白的?想自杀的人大多心已经死了,顶多交待一下自己做了什么事,交待一下后事就完了。洋洋洒洒的写这么多,写网络小说呢?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众人一听种纬的这个判断,当时也有些反应了过来。只是众人面对着这份很有可能是伪造的遗书还有些下不去手,毕竟如果这份遗书的内容是真实的话,这件所谓的杀人绑架案就可以结案了。无论是景和,还是南礼,他们两方就都轻松了。 可如果按照种纬的分析继续分析下去的话,那就是有一个阴险的主谋正在为警方不遗余力挖着坑,希望警方的侦破工作走入歧途。根据这个判断,三地警方将面临着一个极有威胁的对手的挑战,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将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下步的工作确实不容易做,但也必须做!三地警方的领头人碰了个面,把各自的观点和下步工作的建议统一了一下,然后分别将目前已经掌握的案情向各自的上级进行了汇报,并对下步工作的开展和安排做出了建议。三地警方的上级也对他们报告上去的事宜迅速进行了反馈,同意他们按照既定的计划安排继续执行下去。 随后,以天海警方为主,成立了由景和县和南礼县两地公安局三地警方人员共同组成的联合专案组,开始着手调查李艳红失踪和陈良平死亡一案。因为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两起案件的相关性还是很强的,一旦某一起案件获得了突破,另一起案件离破获也就不远了。 根据目前案件已经出现的一些线索,三方刑警进行了一下简单的分工: 景和警方查清陈良平之死前后的相关细节和线索,分别包括陈良平入住这家小旅馆的时间,陪同他入住的人员的名字,出入的时间,与什么人接触和联系过之类的信息。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所谓的“朋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据种纬的估计,那个所谓的朋友有很大的嫌疑,说不定他就是将陈良平送上死路的人。并且在陈良平死后,还搞了份所谓的遗书出来转移警方的视线。所以找到这个所谓的朋友,也是揭开李艳红和陈良平两案的关键。 另外,景和警方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用尽量短的时间完成对陈良平尸体的检验工作,包括对死者胃内容物和血液内残留的检验工作。目前警方有一个未经证实的推断,如果陈良平是被谋杀的,很可能杀人者对陈良平用了药,然后在他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为他套上了绞索。想要证实这种假设的话,对陈良平尸体内残留药物成份的鉴定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 鉴于景和警方法医力量薄弱,专业分析设备落后,种纬帮助景和警方联络了天海公安局法医欧阳松林,让景和法医直接将取得的尸体标本送到天海去进行鉴定。如果天海再鉴定不出的话,再送省法医中心去鉴定。总之,联合专案组希望尽快拿到鉴定结果,以为他们下步的工作指明方向。 相对的,南礼警方的任务似乎就要轻一些了。他们要做好的工作一是尽快配合景和警方完成对陈良平的笔迹鉴定工作,二是配合天海警方完成对李艳红在南礼情况的调查。尤其需要调查清楚的是,李艳红在南礼招待所工作期间,在南礼县挂职锻炼的那位领导究竟是谁?两人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不同寻常的关系?那位领导现在又在哪里?种纬本能的感觉到,这个事情虽然不难查,但却是本案的关键。 至于种纬他们手里的关于李艳红案的相关情况,凡与景和、南礼两县有关的资料种纬也给联合专案组方面复印了一份。等景和和南礼两地的刑警彻底搞清楚这两个人的情况后,众人很快都做出了一个判断,李艳红的失踪和陈良平的死亡之间肯定有莫大的关系,只要其中的一个案子能够突破,另一个案子估计也就迎刃而解了。 对于种纬他们,现在既然已经离开了天海,就只好在南礼配合当地警方继续调查下去了。不然就这个样子背着又一条命案回去,大家谁也不安心。 取得突破似乎并没那么难,种纬他们跟随南礼同行回到南礼县,入住了南礼招待所。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仅用一天就查清楚了那位当年在南礼挂职锻炼的领导的名字——段洪兴! 种纬一看到这个名字,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为什么,因为种纬不仅认识段洪兴,还知道他是天海人大常委会主任,天海正儿八经的厅局级干部。甚至种纬结婚的时候,这位段主任还参加过种纬的结婚典礼。 段洪兴,今年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天海人大常委会主任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多年,眼看着再干满一届就要退休了,难道这起案子真的和这位厅官扯上了关系?可论起级别来,种纬他们根本没权力查问这位厅官的,就连寻常的问话都不行。 怎么办?还查不查?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都张着嘴望着种纬,等着种纬拿主意。 “先不管,先把相关的证据资料都取齐,和相关知情人的谈话笔录也都保存好。至于查不查段洪兴,那得等回头请示了市领导再说,咱们先干好自己的事情。”种纬自然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他只能干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就看市领导如何决定了。 甚至陈良平笔迹的鉴定工作,却似乎并不是那么顺利。因为小小的南礼县并没有能够称得上是笔迹专家的人物,找来的几个在书法上有些造诣的人在看过那封遗书和陈良平的笔迹后,却只能得出几个“比较像”,“有点像”,“好像是”之类含糊不清的判断词语。 没奈何,种纬他们只好取得了所谓陈良平遗书的原件,以及陈良平本人的笔迹,然后准备带回天海去让专人鉴定一下。同时,种纬他们还将当年李艳红和段洪兴之间关系知情人的证言和证词也收集好,然后动身返回天海。 南礼一行,仅仅两天的时间,却又查出一条人命案来。而失踪的李艳红的尸体如今却依然偏寻不见,这怎么不叫众人心怀惴惴?更让众人忧心忡忡的是,这起案子现在居然查到了一位厅官的身上,专案组的所有人都对这起案子的未来感觉迷惘。 种纬回到天海的当天,就向肖局长和王春生等人汇报了案情。听闻李艳红的案子又查出了一起相关的人命案,关键这起案子还牵涉到了一位厅官,就连肖局长和王春生都深感棘手。没奈何,他们嘱咐种纬暂时先不得对外泄露案情,然后先把案件的其他细节和线索都查清楚。至于查不查段洪兴的事情,需要由他们向市领导请示后才能再做决定。 第十二章 搜查收获 至于其他工作,肖、王两位局长嘱咐种纬他们要加紧进行,毕竟市领导很关心这个案子,种纬他们要尽快给出一个答案才好。李艳红是死是活,陈良平的死是不是真的是自杀,这都需要种纬他们拿出切实的证据来证明才好。 眼下的工作,除了陈良平遗书笔迹的鉴定,还有就是对陈良平尸体的检验结果了。现在一些标本已经送到了天海,欧阳松林正带着人对标本进行检验,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和景和警方共同完成陈良平的最终尸检结果了。 尸检工作种纬他们完全插不上手,笔迹鉴定也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出结果,所以这些工作在种纬眼里都不叫事儿。他现在希望能够获得局领导的许可,对李艳红工作单位和家里的一些私人物品进行搜查。种纬觉得,从那里他应该还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让案件的突破口打得更开一些。 不过,搜查一位商委副主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件事情种纬自己也没法自作主张。他必须请示过局领导之后,才能最终确认能否可行,然后才能走其他的一番正规手续。 肖局长和王春生自然知道种纬的要求是合理的,现在李艳红已经失踪整整六天了,她的那辆车也已经找到三天了。不管怎么说李艳红本人都是凶多吉少了,在这种情况下警方为了破案对她的私人物品进行搜查,也是无可厚非的。因此,两位局长都点头同意,吩咐种纬他们去检察院办理相关手续既可。 和两位局长开过碰头会,种纬让人抓紧走手续,对李艳红家和单位的物品进行搜查。很快手续办理完毕,种纬把自己这边的人手分成两组,分别对李艳红家和单位展开搜查。种纬没有去李艳红家,而是直接跟着到了商委李艳红的办公室,准备将这里作为重点进行搜查。 通过通讯联络,种纬知道李艳红的家人对这次搜查还是很配合的,因为她们也觉得这次李艳红凶多吉少。一个女人失踪了快一周的时间,失踪时开的车还掉进了湖里,怎么也不像能平安返回的意思。所以他们也想让警方给好好的查一查,兴许能给李艳红的失踪找到些线索,或许还能让她沉冤昭雪也说不定。 对李艳红家的搜查确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在李艳红的办公室,种纬他们却有了不少的发现。 李艳红自己有一间办公室,尽管办公室的面积不大,只有十五六平米大小,但种纬他们还是对屋内的物品进行了细致且认真的搜查。 搜查屋内的物品的时候,警方特地邀请了两名商委的工作人员陪同,凡是涉及商委的物品和文件,警方经过检查确认后都不会带走,这也是为了保证商委的招商引资等工作不受影响。 从散放在外面的文件和物品来看,李艳红办公室内的物品正常得很,和寻常的办公室没有异样。一直搜查到最后,只剩下屋角的一个四节铁皮文件柜,其中还有一节上着锁没有打开。而这个文件柜的钥匙谁也不掌握,只能猜测钥匙就在李艳红的身上。 种纬在和商委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吩咐警方的搜查人员强行撬柜。两名警员彼此配合着,三下两下就把这个柜子的铁柜门给撬了开来。 等柜子打开,无论是在场的警察,还是商委派来鉴证的人员,大家都有点傻眼了。如果说李艳红这间办公室里的东西都算正常,中规中矩的话,那么这节铁皮柜里的东西就完全不正常了。 这节铁皮柜里装着什么?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精美手包,还是鳄鱼牌的,仅看做工就知道不是那种地摊上用来蒙人的a货。打开手包再看,里面装满了首饰——项链、戒指、耳坠、手链、手镯。项链,至少有七八条,黄金的、铂金的、珍珠项链以及镶嵌着各种翠钻的精致项链。 其中有一枚克数很重的黄金戒指,上面镶了一块很大的蓝色宝石,像小鸽子蛋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肯定会价值不菲。另外还有一对对的耳坠,看做工和设计,也是平常市面上少见的东西。 种纬可是刚办完婚礼不久,之前陪林萍逛过好几次珠宝商行的,已经勉强算是半个内行了。凭他的眼力就可以看出来,李艳红藏在手包中的这些首饰都是真货,加在一起恐怕十万块钱都打不住。而且这些首饰都装在包装盒里,基本上一次都没有用过,还是处于全新的状态。看上面偶尔还没除去的标签就知道,这些首饰大多是从境外购买得来的。 再看铁皮柜中的其他物品,几件标着外文或繁体字的衣裙,都是不常见的品牌。有的似乎穿过了一两次,有的完全带着包装就没动过,根本就是全新的。 看到这些衣裙,被商委派来监督种纬他们搜查的一名商委女工作人员低声道:这条裙子见她穿过,说是意大利的什么牌子,以前专为明星做衣服的。好像是就是给影星奥黛丽?赫本做衣服的那个品牌,说一条裙子就好几万块的。当时出席投资签约仪式看她穿过,效果好得不得了,可她说那裙子借的,谁知道…… 仅从这几句话,种纬他们就可以推断出来李艳红身上的迷团不少。不过这不要紧,买这些东西总得花钱吧?这些钱是从哪来的?谁在给她花钱?只要查清了这些,李艳红的事情就会查出眉目来了。 种纬安排警员把这些物品一件件的拿出来,然后挨件的拍照登记,最后由商委监督的人员签字确认。这些东西铁定不是商委的,那么就一定是李艳红个人的了。她从哪里弄到了这些东西,这都是待解的迷题。恐怕这些东西和她的车子,和现在住的房子都有些关系,只要把这些东西的来路弄清了,她失踪的原因恐怕也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随着警员们把铁皮柜内的东西挨件拿出来,更猛的猛料出现了。在这个铁皮柜的底部,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文件袋。当有警员把这个文件袋取出来,并且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态——那是两本红色的房产证! 有警员将两本房产证交给种纬,种纬当着商委的两名工作人员翻开房产证,房产证的名字居然都是写的李艳红。看到这两本房产证登记的名字都是李艳红,两名工作人员撇了撇嘴就躲到一边去了。既然这是李艳红的私人物品,警方登记带走他们根本没必要管。而且从现在搜查的情况来看,这个李艳红绝对在钱的方面不清不楚,他们两个才不愿意打听这里面的事呢! 即便是在刚进入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房子也不是一件普通的商品。寻常人有几代人辛辛苦苦几十年,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套房。而李艳红这个从山村出来的,据说能过上夜校拿下大专学历的女人,居然名下有三套房产,这实在是件太不寻常的事情。 而且种纬年得清楚,他手里这两套房产证上面标明了,这两套房一套是一百四十多平米,还有一套是近两百平方米。这么大面积的房子,别说是寻常人家,就拿他全家四口人,收入都是天海较高阶层的收入水平,但依然是需要倾进全家多年的积蓄,才能够给出一个首付的。 搜查终于完成了,两名商委派来的监督人员抓紧时间签了字,然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现在谁都知道李艳红失踪这件案子别有隐情了,谁也不愿意在这上面沾一点晦气。 种纬带人打道回天海公安局,然后和从李艳红家完成搜查任务的同事们汇合。那一路人员虽然没查到什么惊人的线索,但还是找到了李艳红的大专毕业证书之类的东西。 种纬迅速分工,一路人去查李艳红大专毕业证的情况,一路人拿着那些首饰和衣服去找懂行的人鉴定,以判断其价值,另外一路人直接去查李艳红的出入境记录,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机会亲自去购买这些物品。同时,种纬亲自带申洛去接触李艳红的前夫,那个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卢燕强。 拿着相关资料,种纬等人见到了李艳红的前夫,一个看起来言语有些木讷,但眼光却相当澄澈的中年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这个卢燕强似乎有些不擅长言谈,对人有些冷淡,但种纬从他自信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个很有工作能力和思想的人,意志也非常的坚定。 当种纬他们把从李艳红办公室搜出来的那些首饰拿给卢燕强看的时候,卢燕强只看了一眼就带着淡淡的冷笑回答种纬他们道:“这些东西我从未见过,也更不可能是我给她买的,而且她几乎也都没戴过。” “哦?你怎么这么肯定?”一听对方这么肯定,种纬也有点好奇了,他禁不住开口问道。 第十三章 背锅男人1 卢燕强用带着淡淡冷笑的笑容看了看种纬,然后才慢条斯里的对种纬说道:“你们不知道吗?她根本就没扎过耳朵眼,所以根本就不会戴耳环的。” 卢燕强此话一出,把种纬等人给问了个张口结舌,谁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众人只看过李艳红的证件照,谁也没看过李艳红被放大的照片,所以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自然也就忽略了过去。现在听卢燕强一说才知道,柜子里装着耳环的李艳红居然没扎耳朵眼,那她弄好几副耳环放柜子里干嘛? “可是,就算耳环不是你给他买的,其他的东西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呢?”申洛有些不死心,继续找着卢燕强话里面的漏洞道。 卢燕强继续冷冷一笑道:“我和李艳红从认识到结婚用了不过一个半月,筹备婚礼用的东西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和机会和那么多钱去准备这些?也就在结婚前一周,我在天海宝盛珠宝金楼买了一对钻戒,算是结婚的定情信物,可离婚之后她也把戒指还我了。” “你们从认识到结婚才用了一个半月?是一见钟情么?”种纬皱了皱眉毛问道。 “一见钟情,呵呵,要说一见钟情也是我自己一见钟情。那时候我像个傻子似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个擅变的狐狸精!”卢燕强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就显得有些冷的神态上,又加上了一种狠厉的神色。 看到他这个样子,种纬禁不住心中一动:莫非卢燕强才是李艳红失踪的始作俑者?之前没那么快的就把卢燕强作为第一嫌疑人,就是因为当时发现了陈良平和那两个和李艳红经常联络的神秘手机号。可现在看来,卢燕强对李艳红明显有着很强的恨意。难道这说明他和李艳红的失踪似乎也脱不了干系?可是,如果他是重要嫌疑人的话,那后来陈良平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其实,要查清卢燕强到底是不是主要嫌疑人也容易,只要查清楚李艳红失踪和陈良平出事这几天前后,卢燕强的行踪和通讯情况就可以。不管这些事情是他自己做的,还是有同谋跟他一起做的,总要有些痕迹可循的。种纬把这个想法深深的藏在心里,决定后来要对卢燕强进行一番详细的调查。 “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么?”这也许对我们找到李艳红的下落能有所帮助。种纬不动声色的问卢燕强道。 卢燕强脸上的恨意未消,抬起头扫了种纬一眼。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眼,似乎又让卢燕强又恢复了冷静似的,他刚才还萦绕满身的恨意却转眼消散了大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的对种纬道:“跟你们说又怎么样?我相信即便我说了,你们也不可能从我这得到找到她的线索的。不仅仅是我们已经离婚好几年了,还……” 说到这儿,卢燕强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原因让他不能继续讲下去。 “说说吧!是不是有用的线索谁知道,也许你觉得没什么用的线索,对我们倒是有用的线索。”种纬用心平气和的口气引导着卢燕强道。和人谈话的时候,尤其是这种需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有用线索的时候,主导谈话的警方人员必须心平气和,只有这样才能让被谈话人放松下来,说出警方所需要的内容。 卢燕强又抬起眼来看了种纬一眼,种纬看到那眼光中依然是带着很多的怀疑和不信任的,但至少其中的敌意和寒意却没那么多了,这就证明种纬的话还是起作用了。 “你不用把我当警察,你就把我当个朋友。有些话,有些委屈你说出来你自己不也痛快一些么?至少不用再那么憋着了。”种纬继续引导着卢燕强道:“你们离婚,是不是因为李艳红的私生活有问题?” 说到最后,种纬适时的爆出了一些“料”。而这些所谓的料,不涉及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但对知道其中秘密的人而言,又会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说出某些隐秘事情的压力也会不像方才那样大了。 卢燕强再度抬起头来看了种纬一眼,此时他的眼光中的怀疑和不信任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种警官,你破过几个很大的案子,在老百姓当中名气大得很,可你真的管得了这桩案件吗?为了这个女人,我承受了太多了。我现在只后悔,当初为什么就一时心动看上了她那张脸,听信了她的花言巧语。旁人只说我在孩子刚满半岁就提出了离婚,都说我是当代陈世美!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 “心里有苦就说出来嘛!你不说出来,谁能理解你?到时候伤害的还不是你自己?”种纬继续鼓励着卢燕强道,他感觉卢燕强已经快要开口了。 “她是有相好的,我是被她骗了。可她那个相好的是个不一般的人,我是惹不起的。对方甚至能动用警察和黑社会来威胁我,让我不把她那段见不得人的事儿说出去。你让我怎么办?为了我的父母,为了我的工作,我只好守口如瓶,我又有什么办法。”卢燕强终于被说动了,吐露出了一些模糊,但却有些份量的话来。 “可以具体的说说么?你具体的说,我才能弄清楚李艳红失踪的原因,也可能用来帮助你。如果你不说的话,说不定不光是不知情的老百姓会误会你,恐怕我都要误会你喽!”种纬微笑着对卢燕强道,顺便给他又施加了一点心理压力。 警方误会卢燕强是什么结果?自然是把卢燕强当成犯罪嫌疑人去调查喽!如果卢燕强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就只好配合种纬了。 “好吧,我说说!至于李艳红失踪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但我猜大致和她身后的靠山有关系。还有,这个女人行事不择手段,为人的性格又有些太过贪婪,早晚给自己招祸。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的话,她现在已经死了。”说到最后,卢燕强的神情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种纬和在场的几名警员都看得出来,虽然这个卢燕强在说起李艳红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深恨这个女人似的。但当他说起李艳红可能已经死了的话时,卢燕强的脸上明显有些悲凄的神色。显然,卢燕强对李艳红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我是三年多以前认识李艳红的,那时候她刚二十七岁,调到商委时间还不长。”酝酿了半晌,卢燕强终于开始讲述他和李艳红相识的点点滴滴:“据她说,她之前是南礼的,从小家族条件很差,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从南礼出来,连大专学历都是一边上班一边取得的。” 随着卢燕强的讲述,一段卢燕强和李艳红相识相知,再到牵手的故事呈现在了种纬等众刑警的眼前。如果不是后面两人反目分手的话,这段故事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温馨很感动的。 原来,卢燕强和李艳红的相识缘自几年前的一次招商会。当时卢燕强作为天海城建系统的年轻专家被请到招商会上,为准备投资天海的投资者们讲述建筑和规划方面的相关政策和代表建筑设计企业为投资者们进行服务的。而那个时候,也正是天海大规模招商最密集的那几年,种纬当时也为小黑等几个企业落户天海出力不少。 那时的卢燕强阳光帅气,知识渊博,潇洒幽默,给人们讲起自己负责的工作的时候侃侃而谈,给投资者们投资天海增添了不少的信心。也就是在那次招商会上,帅气阳光的卢燕强遇到了同样明艳动人的李艳红。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就出双入对了。 那时候,卢燕强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仅仅不到两个月,他就被李艳红迷得五迷三道的,萌生了非李艳红不娶的想法。那时的李艳红给他的印象就是漂亮,天真,单纯,扎实,肯吃苦……反正卢燕强看到的,都是李艳红身上的优点。李艳红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打动他,让他完全陷入了温柔乡中。至于缺点,他却是一个都没看到。 卢燕强的家人虽然觉得卢燕强和李艳红两人相遇的时间太短,彼此还不了解。但看看卢燕强已经快三十岁了,李艳红又是公务员编制,工作也很不错,又温柔大方,还能说会道。甚至在结婚问题上,李艳红家也是出资不少,都不用卢燕强家准备太多俗礼,便也就同意了他们的这桩婚事。 而婚后仅仅一个月,又得到李艳红怀孕的消息,卢李两家人就更高兴了,卢燕强更是快乐得像只会飞的鸟,整天乐乐呵呵忙忙碌碌的不知疲倦。 只不过李艳红有个不是毛病的毛病,让卢燕强有些不满。那就是即便是怀孕了,事业心很强的李艳红仍旧每天都要去上班。卢燕强和家人都曾经劝过李艳红不要那么拼,身体和孩子要紧,毕竟怀孕是大事,万一有什么问题可就麻烦了。 第十四章 背锅男人2 卢燕强当时觉得,哪怕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李艳红坐完月子再去工作都可以。但李艳红却以现在天海招商如火如荼,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的理由来搪塞卢燕强。卢燕强拗不过爱妻,又不敢逼迫她,也就只好答应了下来。于是那一段时间卢燕强天天开着李艳红的车送李艳红到单位后,然后才会自己再开车去上班。 这样紧张忙碌,而又温馨的日子过了不久,卢燕强和李艳红特殊的生活状态就在他的圈子里传开了。某天卢燕强在单位正在吃饭的时候,又有同事说闲话说起这段事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怀孕的女同事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卢燕强的注意:“前几天我做产检的时候遇上李艳红了,你怎么没陪他去啊?” 卢燕强听到这句话后就是一楞,他和李艳红已经做过两次产检了,下次产检还早着呢,对方怎么会近几天又会遇到李艳红做产检?他觉得一定是对方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啊!我还看见李艳红的妈了,我在婚礼上见过她的。”那名女同事一看卢燕强不信,便又加了一句。 一听这话,卢燕强觉可能性应该大了一些。认错一个人有可能,认错两个人的可能性就太小了。可是明明自己跟李艳红做过产检了,她怎么又会跟着她妈妈再去做产栓呢?而且还不是同一家医院?女同事的这几句随口说的话,就像根刺一样,深深的埋进了他的心里。 这件事过后不几天,又有一个同事随口问卢燕强:“最近商委的领导不是都去外地招商去了,你老婆怎么还去上班啊?商委的领导也太没人性了吧?万一孩子掉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卢燕强当然回答不出来,他只好敷衍说是李艳红还有一些案头文件还需要做,并不忙等等,再度把这事给模糊了过去。 不过在经过了这两个事后,卢燕强内心里的怀疑已经像野草似的疯长了起来。想想李艳红小的时候家境困难,好不容易打拼当上了公务员,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房有了车?难道她家房子底下有矿吗? 之前两人戚戚我我的不在意这些问题,但结婚以后长时间近距离相处,一些疑点就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出来。除了李家财务状况突变这个疑点,卢燕强还慢慢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比如:李艳红的文化水平似乎很低,去医院产检填表时,连埋个完整的表格都比较困难。她便不得不借口不方便,让卢燕强帮她去填。虽然避免了在当时出糗,但过后说话和交流的时候,甚至是在看电视遇到字幕的时候,李艳红仍旧难免念出错别字,还需要卢燕强纠正她。 对些李艳红的解释是,她的文化底子确实差。上大专也是勉强考下来的,要不是夜校考试经常开卷,她还真未必考得下来。 虽然这个解释也算有些道理,当时被李艳红蒙混过去了,但等若干个疑点凑到一起时,卢燕强心理的怀疑就更重了。即便是大专夜校不正规,但念出那么多的错误字,甚至写还写出那么多的错别字,李艳红怎么能够拿到学历证书?不需要答辩吗?连个形式也不用走吗?而且这种文化水平怎么在商委里做?难道商委里连个字都不用写吗? 又比如,李艳红对卢燕强在性方面实际上很冷淡,虽然她用怀孕的借口遮掩了过去,但到了大夫都认为的安全期时,也依然不让卢燕强碰她。可以说从结婚到怀孕,卢燕强碰过李艳红的次数连一只手的手指都数得过来。可就那么两三次就怀孕了,这让卢燕强这个一贯粗线条的理工男都禁不住有了很深的怀疑。 卢燕强是个很典型的理工男,主要精力都习惯性的放在工作上,但一旦他有了怀疑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求证。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送李艳红去上班,然后在开车到单位之后,却突然买了水果跑到商委来送给李艳红。 商委的门卫自然是认识卢燕强的,也就没拦他。可等他到了李艳红的办公室一看,李艳红根本就没在,而且和李艳红同一办公室的人只有两个,还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卢燕强一问才知道,原来商委大部分人都参加招商团去外地了,这两个年轻人是留守的。至于李艳红,这两个年轻人倒是认识,但据他们知道的,商委领导已经准了李艳红的假,李艳红每周只要来两天处理一下案头工作,然后就不用来了。即便来的那两天,也不用按点上下班,只要人到了就行,没什么事再走也没人管。 听到这些,卢燕强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李艳红之前根本没对他说实话,而是一直瞒着他的。卢燕强当时就把那些水果给了两个值班的工作人员,还跟他们说不要泄露他来这儿的事情,因为他想给李艳红一个惊喜。 等到第二天,卢燕强不动声色的继续送李艳红去商委上班。等李艳红下车进了商委后,卢燕强便开着车离开了商委,然后迅速的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道上。然后卢燕强又下车返回,站在路口偷偷的盯着商委的大门。 很快,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李艳红又从商委的大门里走了出来,然后打了辆车离开了。卢燕强赶紧开上李艳红的车跟踪。结果跟踪了不太远,李艳红就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下了车,付完车费后就走了进去。 卢燕强把车停到不容易被发现的远处,然后试图混进小区去看看。可这时他才发现,这里的保安管得很严,他根本就没机会混进去。没办法,卢燕强只好又开车去上班。 然后等下午离他去接李艳红下班的时间接近的时候,他又提前开车来到了那个小区,然后静静的等在小区门口。结果这回,真让他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李艳红和一个中年人坐在一辆高级轿车的后排坐上,有说有笑的从小区里开了出来。 卢燕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忙驾车跟在那辆车后面,结果一直跟到了商委,李艳红下车,他才最终确认自己没跟错。 而李艳红下车后又直接进了商委,卢燕强一狠心,继续跟着那辆高级轿车往前开。结果这回那辆车没开多远,一拐弯就开进了天海市政府的大院里。卢燕强的车当然开不进政府大院,他只好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之后,又装做没事人似的去接李艳红下班。 又过了两天,或许是为了彻底拔掉自己心中那根刺,或者是为了搜集更有效的证据,卢燕强又从单位拿了台数码相机出来,然后再度实施了他的跟踪行为。 不过这次,他借口单位有急事必须先走,让李艳红自己打车去上班。然后他便把车开到家门口的一条必经的小路上,安静的等待着。 结果就在他在等待的时候,那辆神秘的高级轿车又出现了,不过这回却是去接李艳红的。李艳红直接坐上了那辆车,直奔那个神秘的小区。这次卢燕强已经估计出了大致的方向,于是早早找好了位置提前拿着数码相机等待着。 这次那辆高级轿车没有开进那个小区,而是在小区门口就停下了车,李艳红也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而此时小区里面正好走出一个中年人,迎着李艳红很热情的走上来,然后用手臂环着李艳红的腰,两人亲亲热热的走进了小区。而那辆高级轿车一调头,直接离开了。 看到那个中年人对李艳红的举动,卢燕强肺都快气炸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的举动?寻常的男女之间会有如此亲热的举动吗?直到这个时候,卢燕强才终于知道自己可能只不过是个替人背锅的男人!看李艳红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卢燕强这才意识到李艳红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不是自己的。 此时,卢燕强已经把李艳红和那个男人相伴而行的照片给拍了下来。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卢燕强也没准备把这件事给掀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把这件事揭出来,顶多是他和李艳红两人和平分手,根本没什么对他太有利的结果。 他现在已经是由爱生恨,并且恨极了李艳红。他恨这个欺骗他感情的骗子。他打算再等上一段时间,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然后再一鼓脑的全都揭出来。他要让那个在市政府上班的男人身败名裂,他还要让欺骗他感情的李艳红狠狠的栽一个跟头,让人们再提起奸-夫-淫-妇的时候不再想起潘金莲和西门庆,而是直接想到李艳红和那个男人! 可卢燕强虽然有理工男的聪明和冷静,却没有办成这件事的胆魄和能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连续的跟踪了好一段时间,也终于知道了被他跟踪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奸-夫的真实身份。说到这里,卢燕强却突然住了口,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再也不敢继续讲下去了。 第十五章 背锅男人3 “你应该讲下去,如果你不讲下去的话,这份笔录就是无效的,我们什么也帮不了你!”看到卢燕强突然住口,种纬等人自然知道卢燕强是有某些顾虑的。但如果卢燕强自己不说出来,自己不在询问笔录里说明这个问题的话,只凭种纬他们的调查结果,根本没法对段洪兴进行什么法律约束,哪怕连问话都不行! 听到种纬这句鼓励的话,卢燕强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坚定了信心道:“好吧,现在事情闹得那么大,估计他本事再大也压不住了,回头我把我掌握的东西都告诉你们。就算我这几天出了事,你们也应该能猜得出来是谁干的。” 他威胁过你?申洛开口问道。 “岂止是威胁……”卢燕强有些气愤,而又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个人姓段?”种纬直接问出了段洪兴的姓,他不想让卢燕强的叙述跑得太偏。 “你们知道了?”卢燕强一听种纬这么问,马上就来了精神似的直接望着种纬道。看到种纬和申洛等人做出轻轻点头的动作,他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哼哼,我就说么!这才叫报应,虽然来得晚了点。就是他,段洪兴,都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比李艳红大了整整二十七岁的老男人,居然还……” 说到这儿的时候,卢燕强显然气愤难当,下面的话甚至一度气滞都说不出口。但他还是很快调整了呼吸,又继续道:“怪不得李艳红能有那么多钱,怪不得他升得那么快,傍上了天海属得着的人物啊!” “你继续说,我们还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种纬看卢燕强说得痛快,怕他一说起来又跑了题,只好又催促了一句,把话题拉了回来。 “为了掌握李艳红和段洪兴之间的具体情况,我甚至还偷偷跑到南礼调查过一些情况,知道了当年她在南礼招待所的时候就和段洪兴有了苟且之事。可那个时候我还是忍着,我想拿到最重要的证据。”卢燕强说话时的眼神似乎都要凝固了,这证明他对李艳红和段洪兴的恨意是极为强烈的。 “等到又一次要给李艳红做产检的时候,我故意晚去了一天,然后通过朋友关系联系了一个值得信任的妇产科主任大夫,让她来给李艳红做产检。结果给李艳红做产检的时候,那个经常给李艳红做产检的女医生却不肯走,一直跟在那位主任大夫耳边嘀咕什么。结果直到产检全部完成,那位主任大夫也没表露出任何特殊意思来。直到我回家以后,那位主任大夫才从我朋友那儿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偷偷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卢燕强的神情又一次黯淡了下去,显然接下来的答案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 卢燕强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继续说道:“那位亲戚介绍的主任大夫告诉我说:李艳红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三个多月的,而是差不多快六个月的。也就是说,在认识我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孕,她自始至终就是在骗我!”说到自己被骗的事情,卢燕强冲冲大怒,颇有点即将陷入疯狂的模样。 种纬等人看了卢燕强这个样子,也都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确实,无论是谁碰到这样的事情都没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结婚前就有了情人,而且还怀了对方的孩子。嫁给自己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打算让自己背祸!这样的事情,哪个男人又能接受得了? 好在卢燕强自己的调整能力还不错,还没用种纬他们安慰他,他就自己调整过了情绪自己继续往下说道:“那位大夫也告诉我说,平时给李艳红做产检的医生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不过那个医生是收了人家钱的,对方故意不让医生把这件事给说透。那个医生私下里跟那个主任大夫求情,让主任大夫千万别把实情说出去,不然她也不好过了。所以这位主任大夫告诉我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做好心理准备,将来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去做血型鉴定,这样就可以证明那可孩子不是我的。如果血型鉴定做不出来,现在省里还有一种叫dna鉴定的亲子鉴定技术,也可以去做。就是费用高一点,麻烦一点,但准确率超高的。” “从那儿以后,我就把我搜集到的证据都整理了出来,然后就等着孩子出生以后弄到血液样本去做鉴定了。可就在孩子出生之前,有一天我自己在家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闯进我家,把我准备好的材料都给找到,并且抢走了。就是抢不走的,他们也给毁了!而且那些人还拿出我父母和亲戚工作的单位地址和上下班走的路线名称,告诉我如果我敢把这些东西讲出去的话,不仅要让我身财名裂,还要让我的家人也出点意外事故。”说到这里,卢燕强无力的低下了头去道:“这些人还警告我,如果我敢报警的话,他们还会把我当成精神病关到医院里去。” “等这些人走了不久,李艳红就回来了。她告诉我说她也是没办法,她只需要孩子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姓我的姓也是暂时的。将来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可以和我协议离婚,还可以给我一笔钱,然后孩子的抚养费根本用不着我出。”卢燕强苦笑着说道:“我问她跟段洪兴这个老男人是图什么?她说:你最好别再提这个名字,因为你惹不起他。她说她出身不好,想要出人头地的话,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哈哈,出人头地,用这种办法出人头地!哈哈……” 卢燕强脸上带着苦笑,嘴上却是一迭声的笑声,只是那笑声所透露出的一股子悲戚的味道,让谁听了也不舒服。 同样,种纬听到卢燕强的这段话后也不舒服。出人头地也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但他从未想过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出人头地。可偏偏,总有些能力不行,又吃不得苦,却又想出人头地的人总会找些抄劲儿的法子,往往违法犯罪的问题就是这么来的。 “从那天过后,我又被警察和黑社会警告过两次。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倒霉蛋,想反抗根本就是没门儿的。如果我真敢把这件事爆出去的话,说不定哪天我和我的家人就得死于交通事故,或者什么其他的意外。后来没办法,我只能按着李艳红的安排,找了个‘李艳红工作太过认真,不顾家的借口‘离了婚。”卢燕强带着一种不甘的情绪无奈的说道:“结果,我没让他们两个成为奸-夫-淫-妇的代名词,自己倒成了陈世美的代名词。而且这件事我还不敢告诉家里,这个黑锅我就一直背着。这几年我一直单身,再也没人会看上我这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把真相和我父母说,我怕万一老人不顾一切的闹起来,最终倒霉的始终是我们家。” “那个威胁过你的警察是谁?你认识吗?警号你有么?现在如果给你照片的话,你还认得出来吗?”种纬立刻敏感的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直到这个时候,种纬等人才知道为什么最初和卢燕强说话的时候,这个建筑师对众人的态度都是冷冷的了,原来威胁过他的人里边居然还有个警察! “不认识!”卢燕强摇了摇头道:“穿警服的都长那样,不好认。当时他的警号又被挡住了,我哪看得见。现在又过去好几年了,我就更认不准那个人了。不过,我看我快熬出来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说不定这回他们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说到最后,卢燕强露出了一丝苦涩中带着畅快的笑容,颇有种大仇得报之后的愉悦之感。 “后来呢?你和李艳红之间还有过什么吗?最近又接触过吗?”种纬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之后的好几年一直没接触,只听说好现在成了商委的领导。呵呵,爬得真快!”卢燕强摇了摇头道:“我们两不相欠,她临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搞得我父母还以为我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她还想给我留下一笔钱做一下补偿,但我没有要!” “你拍摄的段洪兴和李艳红在一起的照片还有吗?有的话可以提供给我们,我们有大用!”种纬想从卢燕强这儿拿到一些更有利的证据,因此问卢燕强道。 “没有了!当初那伙黑社会闯进我家,就是找那东西的。他们把数码相机什么的都砸了,那东西又没底片……”卢燕强心灰意懒的摇了摇头道。 “内存卡呢?难道他们把内存卡也砸了?”种纬抱着一线之机问道。 “数码相机不是我的,拍完照片后我就把它从内存卡里删除了,后来还弄得我赔偿单位的相机。”卢燕强幽幽的答道。 “电脑?软盘?邮件?都删了?”种纬还是不肯就这么放弃,连续提醒道。 第十六--十七章 要高升了 “都没了,他们盯着我从电脑里删的,可能也知道电脑砸了里面的东西还在,直到我删干净了电脑里的所有的东西他们才离开。”卢燕强有些无辜的望着种纬道。 听到卢燕强这么说,种纬也只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如果手里有这些照片的话,他和领导讲起这件事的话应该是很硬气的,那时再要求把段洪兴叫到专案组来问话,应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他只有人证和谈话笔录,却依旧缺少第一手的证据。 “好吧,那就先这样吧,回头你想起有用的线索,再给我打电话发邮件都可以。”种纬说着话,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卢燕强,然后带着申洛等人告辞离开。 有种纬申洛等人离开的路上几人又聊起了卢燕强这个人,基本上所有在对卢燕强抱有一种同情心之余,同时又对这个人怀有的作案动机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担心。确实,如果说现在谁最恨李艳红,最希望她倒霉,甚至死掉的话,第一个人恐怕就是卢燕强了。 毕竟因为李艳红的关系,卢燕强的婚姻生活被完全的毁了,弄得至今还单身,种纬等人完全有理由怀疑卢燕强自己,或者找人实施了对卢燕强的报复行动。更何况从这个理工男之前对李艳红缜密的调查上,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可能这么干。至于为什么等这件事过了好几年,他才去展开报复?撇清嫌疑,避免遭到报复的可能还是存在的。 段洪兴虽然也有这个可能,但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保持了十几年,李艳红甚至不惜为他生下一个没名没份的孩子这件事上,谁也觉得他们两个人现在不至于闹僵。毕竟段洪兴和李艳红的事情从南礼县开始就是瞒不住的,段洪兴真要起意杀人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更何况,如今的段洪兴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级别还是天海顶尖的人物,难道他会在从政的最后几年里,做出这么不爱惜自己羽毛的事情? 卢燕强确实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的能力。尽管种纬等人心里还是有些同情这个人的遭遇的,但还是针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部署。种纬让申洛带人去天海建筑设计院查询李艳红失踪这一段里卢燕强的行踪和出勤情况,同时让他们去李艳红当年产检的两家医院,务必找到那两名医生冠军,并取得她们的口供。至于李艳红的产检记录,也都要一并获得。 倒是那个据说是段洪兴私生子的孩子,倒不忙着鉴定。反正李艳红一家人也跑不了,早做晚做亲子鉴定都是一样的结果。 还有一件事种纬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给卢燕强进行司法保护?卢燕强现在把该说的都跟他们说了,然后却说手里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了。如果当年段洪兴真的授意其他人对他进行过威胁的话,现再威胁他似乎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毕竟现在他们从南礼县回来后,段洪兴和李艳红的那段艳史根本就瞒不住了,不是威胁一个卢燕强能够解决的问题。思来想去,种纬还是放弃了对卢燕强的司法保护,因为理由实在是太不充分了。 另外,据卢燕强所说,威胁过他的人里面有公安局的警察。这是不是说明公安局内部有内鬼?如果有的话,这个案子到底会不会是公安局内部的人做的?如果是的话,他下步究竟会如何做?这个人的反侦察能力会不会让他故意释放一些虚假信息?让种纬他们的追查被引入歧途?这都是必须考虑到的变数,但一时间却让种纬感觉信息量太少,而无法做出相应的判断。 但从目前已经查明的案情和表现出来的信息看,这个案件的侦破难度可比上一起碎尸案难度要大多了。那个案件的作案人虽然手法残忍,但手法却相对稚嫩,很快就被种纬他们抓住了把柄。而具体到这个案子呢?这个案子中始终未露形迹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对手,他的反侦察能力显然比第一个案子难度要大得多,到现在李艳红失踪已经近一周了,可种纬他们却依然没有私毫头绪。 对方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毁尸灭迹?确实有可能,没有了尸体这个最有力的证据,警方根本没法对犯罪嫌疑人做出最终的指证。即便高度怀疑某一个人,但只要对方把尸体处理得够干净,种纬他们也没办法移送起诉,因为最后检察院那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如果犯罪嫌疑人还是官高的话,这个问题就更难以处理。 下午时分,种纬刚回到公安局时间不长,李建齐就来通知种纬:肖局长和王副局长有请,说是关于李艳红失踪案的事情。种纬不敢怠慢,赶紧赶了过去。 种纬到的时候,王春生已经在肖局长的办公室等了。他的办公室离肖局长的办公室很近,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坐!”看到种纬进来,正和王春生说笑着的肖局长很客气的示意种纬坐下。 种纬选了个两位领导对面的坐位坐下,然后等着聆听两位领导的训示。两位领导并没让种纬久等,说了几句之后就把话题转到了李艳红的案子上来了。 “怎么样?李艳红的案子有什么进展?”王春生主动开口问道。不管外界传言怎么样,该忙工作的时候王春生对种纬说话办事还是很正常的,不知内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种纬也不隐瞒,把他刚从卢燕强那里了解来的情况跟两位领导汇报了一遍。现在段洪兴这个事儿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了,自己也没必要替这位管不住自己裆底上的领导遮掩,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和这位段主任正面接触呢! 听完了种纬的汇报,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用凝重的眼神互相看了对方一会儿,都有些没法开口中。因为他们刚从领导那儿得到反馈,而且反馈的结果并不乐观。 “拿到第一手的证据了么?”肖局长沉吟了片刻,开口应问起了证据的事情。 “没有!第一手的证据几年前就被人毁了,卢燕强也没法提供。”种纬无奈的答道。 “如果有第一手的证据,比如说照片什么的,我们还可以去和市领导说一说,你们还能有个和段洪兴直接问话的机会。否则的话,还是别想了。”肖局长露出了一个苦笑的笑容道。 “怎么?市领导不同意我们问段洪兴的话么?不是做笔录,只问话都不可以?”种纬一听两位局长意思,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那么利索。 肖局长看了看种纬,沉吟着点了点头,却没往下继续说。而是扫了一眼旁边的王春生,看那意思是准备让王春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王春生见状点了点头,然后对种纬说道:“我们刚从市政府回来,市领导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意见。在没有确定的,确凿的,第一手的有力证据前,不能和段主任接触,哪怕最简单的问话都不行。” “为什么?只不过是问个话而已,又不是要调查和取证?”种纬有些不解的问王春生道。 王春生淡然的笑了笑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段主任马上就要调到省里当人大副主任去了。等今年年底换届的时候,不出意外的他就会正式成为省人大主任。”说到这儿,王春生缓了缓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时候他是省部级!明白吗?” 省部级?省人大主任?也就是说,段洪兴是可以干到六十八岁的。而现在,这位潜在的犯罪嫌疑人才五十八岁!他还可以在仕途上快马加鞭的跑十年!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如果段洪兴还在天海人大常委会主任这个位置上,种纬还有可能通过某种渠道问段洪兴几句话,但等段洪兴升到省人大之后,他这个科级小警察那是连边儿都沾不上了。别说是他,就连眼前的肖局长和王春生也没这个问话机会了。再想做点什么的话,那得省常委的几位领导开会决定才行了。 “那他什么时候调走?”种纬问话的时候都有点结巴了,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 “再过两三个月吧,具体的消息还没下来,市里领导也是刚得着信儿。”肖局长用带着点同情的眼神望着种纬道。他挺看中种纬的,也正因为他看中种纬,才不想让种纬去趟这个雷。否则一个闹不好,种纬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你知道是谁推荐段洪兴去省人大的?”王春生这个时候又加了一句,却根本不管种纬的压力有多大。 “谁推荐的?”种纬苦着脸问道。 “老市长推荐的!”王春生直楞楞的瞪着种纬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对种纬说道。 “李市长!”种纬轻叹了一声道。 李市长是天海经济改革的奠基人,在天海老百姓中的口碑非常的好。天海能有今天,和他在八十年代初的扎实肯干是分不开的。 第十八章 尸检报告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李市长天天泡在工厂里面搞调研,又泡在工地上给天海修了几条通往外界的重要交通线,然后又说服梁文仲把梁山港扩建为国有大型港口,哪有天海如今的经济局面和地位? 现在种纬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也是天海土生土长,可要拂逆老市长的意思把同样出身于天海,且由老市长培养起来的段洪兴给拉下马来,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种纬自然知道。 而且此时正是段洪兴政治上再进一步的关键时期,自己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用一个捕风捉影的原因去和段洪兴谈话,搞不好就会毁了段洪兴的提拔机会的。这种事情不光段洪兴不会让它发生,就是天海的其他本着尊重老市长,维护才老市长面子的想法也不会让它发生。 “怎么?怕了?”看到种纬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肖局长笑了笑问种纬道。 “怕倒是不怕,这不等于给段洪兴穿上了件防弹衣,戴了个护身符吗?”种纬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 别看肖局长说得中规中矩,可实际上种纬知道,这是肖局长不是天海本地人的原因。如果肖局长是本地人,知道老市长的影响力之后,他就不会这么说了。老市长的面子是那么好驳的?搞不好那是要身败名裂的。 另外,如果是寻常的案件的话,种纬现在找段洪兴了解案情根本一点压力都没有。如果段洪兴真的有鬼的话,他在和段洪兴了解情况的过程中就可以发现蛛丝马迹,接下来再结合了解到的情况再有方向有选择的展开工作就好了。 可现在,根本连见段洪兴的机会都没有。这就像是古代断案一样,好不容易把某人定为罪犯要宣判了,结果人家拿出尚方宝剑来了。你个办案的还得下去给人家跪着,你说这让种纬气不气? “种纬,这个案子难度确实大,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选择了。你可以选择退出,也可以选择一下,然后等着段洪兴高升,那样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反正每年都有破不了挂起来的案子,这不稀奇,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的。”正在种纬犹豫的时候,王春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反倒把种纬的火气给激起来了。 种纬想到了什么?是王春生的什么话激发了种纬的斗志? 还是那句话:出人头地!种纬不但想出人头地,更不想泯然众人矣。遇见困难就退不是种纬的作风,当王春生轻描淡写的说种纬可以放弃的时候,反倒激起了种纬争强好胜的心思,他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没证据,那就想办法去找,去落实好了。把外围的麻烦都解决了,他不相信真正的嫌疑人还藏得住! 等种纬回到专案组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几拨人马都陆续的回来了。大家开始汇报各自的工作,把工作进行阶段性的梳理。 查李艳红学历的人报告说:调查了李艳红在省城那所夜校的学籍情况,确认李艳红只在那所大学有学籍,但却没留下任何可以让人回忆得起的细节和点滴。不但连当时的培训老师不记得这个人,甚至连当年的毕业照里都没有她这个人。而且李艳红的全是由教务处的某一位老师经手办理的,连交费的底档都没有!这只能说明,李艳红这个大专学历除了公章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另外一路拿着从李艳红办公室里搜到的东西去做鉴定的人回报,李艳红办公室搜出来的那些珠宝都是真品,有些还是国际上著名的品牌产品。据业内人士估价,总计达七十多万元!其中有两块名表,单只就达二十万元!也就是说,这些珠宝就可以在天海买一套价值不菲的住宅了! 还有一路是去公安局调取李艳红的出入境记录的。经调查发现,李艳红近些年因公因私各出国一次,出国的目的地都是香港。因公出国是在现价年以前,是因为招商办和商委的招商任务;因私出国是在三年以前,具体和谁一起出国就不清楚了。只能查到她当时出国一周,其他情况不明。 至于去调查卢燕强工作单位的申洛他们,带来的消息倒不让人乐观。据建筑设计院的领导反应,卢燕强近期一直在忙工作,根本没有半点请假和早退的事情。而且据了解卢燕强的人讲,卢燕强的婚姻带给他的伤害很大。过去爱说爱笑的卢燕强离婚之后就很少说笑,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了。加班做项目成了他的工作常态,几乎成了“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的人。 另外,申洛还调查了卢燕强的经济状况。经过调查发现:卢燕强虽然收入很高,但除了还房贷外基本上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他平常除了和朋友同事聚会以外,最烧钱的爱好就是喜欢摆弄数码相机和看电影,电影院和音像商店是他常去的地方。 李艳红失踪的时候天海正好有部大片在放映,卢燕强那时正和朋友在电影院看电影,然后又在小饭馆里买醉,根本不具备作案时间。而随后的几天里,卢燕强也在单位正常工作着,根本没有去过南礼县和景和县的时间和机会。从这些情况上看,卢燕强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种纬他们必须换个方向再寻找突破口。 除此之外,陈良平尸体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经景和、以及天海法医的共同检验,要吧确认陈良平的确死于机械姓窒息死亡。但值得注意的是,陈良平的呼吸道内有大量的食物残渣,怀疑是在窒息的时候由胃部呕吐出来的。结果这些呕吐出来的食物残渣堵在了陈良平的食道和呼吸道里面,部分被吸入了他的肺部,客观上加速了他的窒息死亡。 同时经法医化验证明,陈良平的胃里面有大量的酒精,确认生前陈良平确实喝过大量的酒。但同时法医也从陈良平的血液里面,化验出了一定量的镇静药物的成份,证明死前至少二十四小时,陈良平服用过镇静药物。 根据药物在人体内的衰减速度,法医推断陈良平在死前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内,服用过较高剂量的镇静药物,并且药量足以影响人体控制力,使人无法正常驾驶车辆和行走。 第十九章 迷雾重重 另外细心的法医还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死者陈良平的大肠里淤积了大量的粪便,怀疑死前三十六个小时内没有进行排便。而当陈良平死于窒息后,由于尸体腹腔压力拉回,死者肛门括约肌失灵,一部分粪便失禁直接落到了死者的内裤里,但即便是这样,死者腹腔里的粪便量也仍旧是相当的大。 法医是检验部门,是拿专业数据和证据来说话的,所以法医不会给出具体的主观判断来。法医不能做这件事,但种纬他们却是可以做这些事的。 根据法医们给出的验尸结果,种纬他们可以给出一个大致的推断:陈良平在李艳红失踪的当晚服用了镇静剂,当然这镇静剂不可能是他开车从南礼来天海前服用的,否则他开不到天海就得出事。而此后,开车离开天海后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给陈良平下药的那个人。 接下来,陈良平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一直是昏睡状态,死前还饮用了大量的酒。至于那酒是他自主喝下去的,还是被强行灌下去的,那就只有那个给他下药的人知道了。等陈良平完全失去知觉后,他才被人强行挂到了绳套上,结束了生命。也就是说,陈良平很可能是死于谋杀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陈良平在最后的几天一直没有排便的情况。 可能又是一起谋杀案,甚至是为了掩盖李艳红的死,而故意制造出来的畏罪自杀的谋杀案!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也越来越激起种纬的斗志了。 “笔迹鉴定结果呢?还有,景和警方的现场勘察报告呢?”种纬问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道,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人正是李建齐。 “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景和警方的勘察报告也发来了。”李建齐一听种纬问他,立刻坐得笔管条直的回答道。 “说说,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结果了没有?”种纬让李建齐直接汇报。 “笔迹鉴定的结果很诡异,所以耽误了我们点时间。”李建齐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像是在卖关子似的说道。 看到众人的注意力和兴趣被自己调动起来了,李建齐这才开口继续道:“我们请了天海书法家协会的三位专家进行了笔迹鉴定,其中两位专家认为这个笔迹是陈良平本人的,因为无论从起笔、运笔,还是从行锋上看,都是一个人的笔迹和方式。但是……” “但是什么呢?别卖关子!”种纬一下就听出来了李建齐话里有话,于是便开口催促道。 “好!我直接说。”李建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第三位专家,是咱们天海著名的书画家龚老。龚老都八十多岁了,寻常人是见不到他的,我们也是通过关系……” “咳!”申洛一听李建齐又要跑题,马上提醒似的咳了一声,把李建齐准备发表的长篇大论给堵了回去。 “嘿嘿,不好意思,我直接说结果。龚老是用了放大镜仔细看过的,结果他的结论是那份遗书是有人刻意模仿陈良平的笔迹伪造的!”李建齐终于给出了最终的结果:“据龚老讲,那个伪造遗书的人伪造水平很高,把很多陈良平写字的很多特点都学得非常的像,显见是下过功夫的。但有一点,他学得完全不像,甚至说是完全的不一样。这就是他起笔第一笔写点的时候,就像高字、京字之类,陈良平写这一笔都习惯写一小竖,而模仿他笔迹的人呢?则是写的一个稍稍有点竖的一个点。” 说着话,李建齐拿出了几张用毛笔写出的起笔一点的纸张,上面清楚的展现了这一笔陈良平的写法和仿写者写法的不同。 “说实话,陈良平的写法不对,但恰恰是这个错误的写法,向咱们证明了他是被谋杀的!谋杀他的凶手文字水平很高,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专门练过模仿陈良平的字迹,这才做到了模仿的惟妙惟肖,几乎以假乱真的程度。但是,再高明的狐狸也斗不过高明的猎手!”李建齐讲到最后的时候,都有点慷慨激昂了起来,仿佛他就是地个高明的猎手似的。 “嘿嘿,高明的猎手也是那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啊,建齐你这么兴奋干什么?”赵文江一看李建齐如此兴奋,禁不住故意泼了盆冷水道。 刚刚还讲得很兴奋的李建齐立时就瘪下去了,刚才的精神劲儿转眼就没了。不过他仍旧有些不甘心,尤自嘴硬道:“我们连着问了三位书法专家啊,就是为了……” 说到最后,他也说不下去了。如果不是种纬先入为主的判断这份遗书是伪造的,他还真未必会连问三个书法家的。说到底,还是对种纬判断的坚持,才让他做对了这件事。 “好啦,不要斗嘴!大家都很辛苦,建齐也不容易。能够坚持求证,就是一名合格的刑警该做的事情。建齐今后继续保持,继续努力!”种纬不愿意看到团队内部起纷争,早早就给李建齐的工作定了性。这就是种纬这个带队人该做的事情了,他现在必须注意并保持团队内每一个人的积极性,因为每一个环节都够强,整个团队才会足够强。 “景和方面的报告呢?给大伙讲一讲,只讲有用的,流程性的就尽快忽略吧!毕竟大家已经很累了。”种纬继续讲道。 从案发到现在,整个专案组的弟兄们已经连轴转了五天了,大家一直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工作,就算体力上还可以,但精神上都很疲惫。 “哦,我来说。”前面被赵文江打趣了一下,后面又被种纬给肯定了,李建齐还是保持了比较好状态,他拿起景和警方发送来的现场现场勘察报告,一边翻看着,一边跟大家汇报道:“通篇都是流程性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但其中有一条值得注意的是,那个送陈良平来开房的人开始的时候是穿着那件浅色外套的,但后来却穿在了死去的陈良平的身上。当时给他们开房的服务员还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穿的衣服一点都不合体?” “除此之外……哦,还有一条,那两个人在那个房间里呆了两天,吃饭一直是通过服务员送。一直是那个送人来的人拿钱给服务员,让服务员去买东西。然后两个人就呆在房间里吃吃喝喝,从来没出过屋。因为钱给得够多,所以服务员也没觉得怎么样。中间服务员进去做过一次卫生,看到两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在床上躺着,但那个胖一点的,也就是陈良平始终都睡着,一直没动静,倒是另外几个说了几句话。”李建齐一边看着影响警方发过来的资料,一边给众人讲解着。 “到第二天,那间屋里的两个人又让服务员买了些酒菜,然后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了。至于那个瘦点的人怎么走的,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知道。估计是那个人翻窗户走的吧?那个小旅馆里晚上没几个服务员,空手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李建齐继续讲述道:“最后再发现屋里出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是做卫生的服务员发现的。” “另外,据景和县警方的调查报告说,那两个人是用陈良平的身份证登记的,那个人登记的名字是马明志,是四川人,但实际上这个名字却是假的。目前景和县警方还在查这个事情,还没有头绪。”李建齐最后又补充了一点,然后就算汇报完了。 听完李建齐的汇报,众人都沉默不语,都在心里面推断着一切的可能。 “从景和到天海还有哪些交通方式?”种纬忽然开口问李建齐道。可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立刻把李建齐给问楞了,这个问题他根本没准备,当然也回答不出。 “去查吧!这个可以问当地警方,也可以过去查,反应景和又不算太远。”种纬吩咐李建齐道:“那家小旅馆的位置还算不错,就在下高速进景和县的主干路上。从这一点上看,那个和陈良平一起住店的人不是景和本地人。否则他不会选那么个相对位置比较好的旅店,他应该选个更偏僻的,这样我们更不容易知道陈良平出事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想让人知道陈良平死了,还是自杀的。但不管怎么说,那个人离开景和县还是有据可查的。” “长途汽车,班车,或者是搭早晨运货的货车,都有这个可能,去查一下吧!也许能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种纬替李建齐划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并且鼓励他道:“这个案子不好破,线索太多又太庞杂,每个人都应该忙碌起来,每个人都应该起到自己的作用。” “好的,种队,我明天就带两个人过去查,您放心!”李建齐对种纬的话奉为圭臬,一听种纬让去查这件事,干干脆脆的就决定带人过去查。其实,这种大撒网的事情确实不好查的,在场的人们都知道李建齐这么做的难度。 第二十章 陈姓商人 第二十章 陈姓商人 但越是这样,就越没人会说他李建齐什么。毕竟人家态度很端正,而且很愿意负苦不是?当然众人也知道这是种纬在磨炼李建齐,这种独自带队出去查线索的事情最是磨炼人不过,很多人还想有这个机会还得不到呢! 虽然李建齐是因为种纬的关系进的刑警队,但经过一段时间磨合下来,李建齐会说话,擅长沟通的特点,再加上他干起活来不挑不拣的态度,便渐渐改变了众人对他的态度。人们已经亲热的把他称为“建齐”,“齐哥”了。 “现在,咱们该去看看李艳红的那两套房子了。申洛,你让人去查一下那两套房子的底档,看看是什么时候从什么人手里买下的,付款的户头又是谁?尽快把消息反馈回来。文江咱们走!”种纬又给大定分配了新的目标和工作内容。 种纬带人直奔那两套房子中稍小的一套,也就是那套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房子。在种纬的印象里,这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大小正合适,应该是李艳红常住的房子。毕竟之前卢燕强盯梢发现李艳红奸情的地方,就在这套房子所在的小区。 谁知道,种纬他这次判断错了。等他来到这个小区,准备用夹在房产证中的钥匙开门的时候,种纬忽然发现这间屋的电表还在转,门把手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土,显然不像是许久没人居住的样子。可这个时候距离李艳红失踪已经有一周多了,那么现在是谁住在这套房里呢? 难道是凶手?或者是别的什么知情的人?种纬疑惑着让物业的人敲响了门,同时安排人手排布在门的两侧,准备随时发起强攻,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物业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敲开了这房人家的房门,身着便服的种纬也跟着物业工作人员的旁边出现在了门口。可等看清屋里的人时,种纬就知道他搞错了。屋门口站着一个打扮有些娇艳的女子,穿着清凉的女人,而在她的后面,则是一个种纬之前在招商会上见过一面,从港台来天海投资办实业的商人。 屋内的女子有些不满被物业的人员打扰,她把种纬也当成了物业的人,说话可是不那么好听的。可她身后的那名港台商人却认出了种纬,他有些心虚的把那个女人拽回自己的身后,然后陪着笑对种纬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种警官到了,种警官为了我们这些投资人的安全,可是真的很用心啊!” 这家伙说话软中带硬,先是把自己投资人的身份摆在了前头。其实他这样说话种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看就是来路不正的,这家伙担心种纬因为这个事儿查他,那样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他的面子上不好看。 但这个家伙也知道现在天海对他们这些外来投资者很是保护,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一般的小问题都不会有人追究的。因此这家伙把投资人的身份特别提出来,指望种纬能够在这个问题上放他一马。 实际上这种事情警方哪里管得过来呢?更何况这种事即便管,也不是种纬这个刑警该管的啊!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至于双方之间有什么金钱的往来,只要不被警方抓住证据,警方也是不好管的。更何况对方作为投资人,政府方面早就跟警方打过预防针,只要这些人做得不是太过份,就不要对这些人管得太严,免得得罪了这些天海的金主。 话在再得直白一点,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天下有几个发了大财的人是发善心行善行来的?哪个不是举着扒子从别人手里身上搂来的带着着血汗的钱?哪个不是发了财就酒色财气一样不差的主儿? 可即便是这样又怎么样?现在天海要发展,一要钱,二要境外的技术和市场,三要先进和科学的管理理念,可偏偏国内这三样都缺。既然如此,只要能把这些投资者和商人留在天海,对这些人在私生活方面的事就睁一个眼闭一个眼吧! “您还知道你的安全很重要?您忘了去年我们破的那个轰动东南沿海的碎尸案了?那个案子可是还有案犯没逮着呢!你这倒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风流日子了,你就不怕……”说着话,种纬把目光向这名商人身后的那名女子身上瞟了过支。 种纬知道自己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但吓对方一吓她是好的。最起码等会儿让他配合自己办事的时候,也能减少点阻力。 有钱人都是惜命的!当种纬提起去年的碎尸案的时候,这位投资商的脸一下子吓白了。他还真以为她身后那个女人是碎尸案的漏网之鱼,吓得他赶紧溜到种纬的身后,然后贴着种纬的耳朵问道:“怎么?种警官,这个女人也跟那个案子有关系?”说这话的时候,这个家伙的声音都有点抖了,果然有钱人是最惜命不过的了。 “放心,我让我的人去问问她,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说着话,种纬冲申洛等人使了个眼色。申洛立刻带着一名警官迎了上去,把那个女人叫到一间卧室里聊天去了。 种纬冲那名投资商一笑,道:“忘了您贵姓了,怎么称呼?” “鄙姓陈,耳东陈。”陈姓投资商惊动甫定,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把种纬引进了客厅。 种纬一边和陈姓商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四下里观看着这间屋里的物品和摆设。这间屋的装修堪称豪华,屋里的装修和家具摆设用的采用是完全欧式宫廷风格的陈设,整体做工和材料就价值不菲。再加上屋里各种艺术品摆件和独具匠心的灯光陈设,更显出整个雍容华贵的居住氛围。 “陈先生这间房子装修得不错啊!花了不少钱吧?”种纬像闲聊似的套着对方的话道。 “唉,哪里,这套房子可不是我的,是我租的。我是来天海投资做生意的,在生意没有进展和大的收益之前,我哪有心情在这边搞这些东西?”陈先生客气道。 “哦,装修和陈设这么好,谁会把这房子出租啊?”种纬继续套话道。 陈先生看了看种纬似有所指的神色,苦笑了一声道:“种警方莫不因为这套房子来的?这套房子的房主就是你们政府里的人,是个女的,头几天听说她失踪了。后来你们警方不是在东湖里找到她的车了吗?就是这个人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太清楚,我听说是尸体没找到!可惜了,一个大美人儿啊!” 到了这个时候,陈先生也有点醒过味儿来了,似乎明白种纬并不是冲着他的私生活和那个女人来的了。只不过种纬都已经进来了,他也只能选择配合种纬。 “嚯,原来陈先生都知道了。那陈先生和李艳红很熟悉吗?平时关系如何?”见对方已经提到了李艳红的事情,种纬便不再绕圈子,而是单刀直入道。 “怎么说呢?也熟,也不熟。”陈先生见种纬不再绕圈子,便也开诚布公的答道:“来天海投资的时候认识的她,有很多事情她给办得还是不错的,方方面面的事情也帮了我不少忙,也就这么认识了,呵呵。” “那陈先生怎么租的这个房子呢?”种纬继续追问道。 “唉,我不是在这边投资了么?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那个公司又是好多人合股干的,总不能让我长期住在宾馆里,我就想找这么个住地方。结果随便跟李女士一提,她就说她有一套房子闲着,后来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我来一看房子还不错,装修什么的也挺过好,就租了下来。”陈先生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谄媚和低调的笑容,带着些讨好似的口吻对种纬道。 “租金是多少?”种纬继续问道。 “两千!对我来说还可以的,不算贵。但对天海本地来说,这价好像就不便宜了。”陈先生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肉疼,和他嘴上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两千块钱在如今的天海确实不便宜!在二十一世纪初,天海普通老百姓的收入也就在千元左右,一套房子直接就干掉了两个人的月收入,这确实有点贵了。不过看看这房子的面积和装修,这两千块的租金也算不上多么亏。 “这房子三室,偶尔我来个朋友什么的,也可以住在这儿,再加上保姆,也还可以的。”陈先生继续说着,也不知道他对这房子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据种纬所知,天海的外来打工者多了以后,一些手里头有房子的人已经开始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赚钱了。不过现在天海租得最好的还是一室一厅,租金也就三五百块钱左右,已经算是笔不小的收入了。李艳红这套房一个月的租金就能顶李艳红一个半月的薪水,着实算是很不错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租得起这么大面积,装修还如此豪华的房子的。 “租几年了?房租是直接给李艳红么?”种纬像聊天似的继续问道。 第二十一章 深挖线索 不要小看这种聊天似的交流,很多线索信息都是这么聊天似的聊出来的。急性子可干不了刑警,只有心细的人才能体会得到这一点。 更何况,这个陈姓商人认识李艳红,又是个好色有钱的主儿。谁知道他会不会和李艳红发生点什么事,然后起了什么矛盾,接着便动了杀机?一切皆有可能,种纬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申洛推开门口一间客房的门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走向了种纬。 “种队,那女的撂了。”申洛凑近种纬的耳边说道。 “撂了?”种纬一听这女的撂了,那就肯定是有事儿啊?怎么个情况?随随便便走访一下,就逮着大鱼了? “怎么个情况,就这儿说吧!’种纬看了看陈先生,对申洛说道。那个陈先生之前还挺镇定的,现在听说那个女的撂了,就算他这个外行也知道出了事儿了,整个人立刻就惶恐了起来。 “这个女的有个男朋友,还另外有几个同伙。之前他们利用这个女的和其他几个女的搞仙人跳,坑过不少来天海投资的商人。后来因为那几个人打伤了人,做了一桩恶性伤害案,事情搞大了才四散跑掉了。这个女人自己在歌舞厅认识的陈先生,就暂时住到这儿了。现在他那个男朋友已经回天海了,这些日子正在找她呢!搞不好再过些日子,陈先生也……”说到这儿,申洛恰到好处的住了口,没再往下说。 还说什么?再过些日子你陈某人说不定也是个倒霉蛋?搞不好也是一具碎尸?上次的碎尸案是怎么回事外界都已经知道了。天海政府还特别通过招商办和工商部门向这些投资者们进行过提示,警告他们交友和出入娱乐场所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露财之类。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商人们是本性难移,不出事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话说到这儿,陈先生吓得脸都白了。他也顾不上种纬他们到底是来查这个女人的,还是查失踪的李艳红案的,反正只要种纬能让他安安全全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种警官,快把这个女人带走,我不要再看见她!“此时那个女子已经被一名警察带着走到了客厅里,陈姓商人指着这个女人一脸厌弃的说道,方才种纬他们刚进门时的那种怜香惜玉的劲头完全不见了。 “陈哥,我是真的跟你好,想陪你多过几年的。陈哥,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好,那都是他们做的,跟我没关系的。您千万别不管我,我在这儿没亲人的……“那个女人一听陈姓商人要把她交给警察,腿一软立马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陈姓商人 “带走!带走!你们这种搞仙人跳的人说话怎么能信?你们就是没有找到好机会,找到了好机会,我就完了!”陈姓商人对这名女子的温柔和爱惜全都看不见影子了,取而代之的完全是厌弃和厌恶。 说来可笑,方才还柔情蜜意戚戚我我的两个人,转眼之间就翻脸反目成仇了。其实这也不奇怪,这种人之间的所谓感情都是你有钱,我有色,大家彼此等价交换出来的生意,哪有什么情意可言?一旦这种交易的基础不存在了,情意也就马上飞了,谁又会把之前酒酣耳热之际说的体己话当真? 种纬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里看到关于人性的真实大戏?他苦笑了一声对那名警察道:“先把她带到外面的车上,通知管片警察,呆会儿移交给他们。” “好的!”那名警察答应一声,把那名女子拉起来就往外面走。那个女子一看要被带走,整个人完全都瘫软在地上,连哭带喊的求陈姓商人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一救。可无论她怎么求,陈姓商人一直冷着脸不说话。 到后来这家伙看种纬看他的眼神实在有些看不过去的意思,似乎就要跟他说话了,他这才说了句:“回头我会给你把钱打你帐户上的,不会让你吃亏的。回头你的首饰衣服都给你,你愿意带走的都带走,我不要你的东西就是了。” 说来也怪,那个女子一听到陈姓商人说了这话,似乎痛苦的感觉一下子没那么强烈了,行动能力也有了。她冲陈先生道过谢之后便站起身来,抽抽噎噎的被那名刑警给押走了。 看到这一幕,本来对那名女子已经开始有些同情的种纬也傻了。感情动感情是假,想着钞票和自己的首饰和衣服不受损失才是真!这家伙,怪不得那些老警察看了这些类似的情况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没办法,那真的是见识过了真正的人性之后,便再也不会轻易的上当了。 等那名女子被带走了,种纬转过头来继续和陈先生聊刚才的话题。经过了这么一桩事,这位陈先生对种纬等人的态度亲近了不少,又是张罗着给众人倒茶,又从冰箱里往外拿水果给众人吃,倒也好一阵忙乱。 等话题再转回来的时候,这位陈先生显然很是配合了,几乎对种纬他们的问话有问必答。就算是一些问题确实答不出,他也要再想思考确认后,才告诉种纬他们自己的确不记得了。 “每次交房租,都是直接交给李艳红么?”种纬又问道。 “开始是给现金,那是我到天海的头一年,每三个月一交。那个李艳红好像平时很闲似的,什么时候约她过来拿钱她都有时间的。后来就是我让财务给她转帐,这样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陈先生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说完了这句话,陈先生忽然一下子醒悟了过来道:“哎,对了,种警官,这个李女士失踪了,我该怎么给她下次的租金呢?是给她的家人?还是我退租以后另寻别的房子住。说真的,这套房子还是不错的,再换房也确实是麻烦。” “房子你先住着吧,房租先欠着。这套房的产权将来归哪儿还不一定归哪儿呢!等我们把案子破了再说也不迟。”种纬自然不想废心思研究这个问题。李艳红的这套房子肯定来路不正,将来如果查明是贪污所得的话,肯定是会充公的。如果那样的话,相信政府也会乐意把房租给陈先生这样的外来投资者的。 “陈先生,您再想想,这几年你租李艳红的房子,还遇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或者特殊的事情什么的吗?”种纬感觉并没从陈先生这儿弄到太多有用的线索,有些无奈的继续追问道。谁想到正是这最后的努力,终于又挖到了一条线索。 “我想想……”陈先生沉吟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道:“我记想来了,有个不大不小的怪事儿。前几年有一次我打电话让李女士来拿房租,她那里正在外地,她就让个男的来拿房租了。我记得那个男的姓周,李女士说他是她们单位的司机。我当时还在想,怎么李女士会把的房租给她单位的司机?别再这个男的是李女士的相好吧?正是因为有这么件事,我才记住了那个姓周的人。” “哦,那个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种纬等人一下子来了兴趣,忙出言询问道。 “那个人,怎么说呢?那个人长得不算帅气,穿的衣服也很低调,但我看得出来他穿的衣服并不便宜,并不像是普通司机的那种。这个人让人奇怪的是他的气质,很有点像警察一样的感觉,就是……”说到这儿,陈先生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种纬等人道:“种警官,我说错了您别过意。” “没关系,陈先生你说你的,你提供的情况对我们说不定很有用呢!不用顾虑太多。”种纬鼓励对方道。 “那个人的气质像个警察,给人一种不对对付,有些冷冰冰的感觉。”陈先生给种纬他们打完了预防针,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冷冰冰?像个警察?种纬在心里回想着陈先生说的这句话,再想想之前侦破李艳红案所遇到的情况。难道真有那么个警方的人,在暗中谋划这起案件?那会不会是这个姓周的司机呢? “他开的什么车?”申洛心挺细,在一边追问道。 “黑色的车,具体是什么车就记不住了,这事过去快三年了!”陈先生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道。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么?如果再见到这个人,你能认出他么?”种纬又继续问道。 “应该差不多吧!反正这个人一看就是挺聪明,但挺不好对付的那种人。我们做生意的,经常接触人,所以一看就有这种感觉。”陈先生讪笑着对种纬等人道。 种纬当然知道陈先生这么笑是什么意思,当下他也笑着对陈先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说我们这些警察不好对付!” 一听种纬把这事说破,陈先生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不过,我们警察不好对付是对的,否则那些小偷和坏人不就会过得太舒心了么?”种纬对陈先生和申洛等人道。 第二十二章 线索廖廖 “对,对!要不是你们今天来,说不定我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底细呢!弄不好哪天就要倒大霉,我得好好谢谢你们诸位。要不,咱们找点地方吃顿饭,好好的聊一聊?”陈先生给点阳光就灿烂了,马上就要拉着种纬等人去吃饭。 最终种纬也没和陈先生去吃饭,而是把卢燕强和几个李艳红周边出现过的人的照片都拿了出来,让陈先生给认了认。至于段洪兴的照片,出于慎重考虑种纬没拿出来,一方面种纬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另外一方面段洪兴的年龄也和那个周姓男子不相符,拿出来也没用。 虽然陈先生没有在这几张照片中认出任何人,包括陈良平和卢燕强都不在其中,但这至少说明种纬他们还是有机会找到这个周姓男子的。 另外,陈先生还回忆起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当年李艳红给过他一个那个周姓男子的号码,但因为后来陈先生更换了手机,已经丢失了那个手机号。种纬这边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考虑是不是再让人去电信部门查一下陈先生的通话详单。虽然这件事过去的年代有些久了,但万一要是能找到那个电话号码呢? 从陈家告辞出来,种纬他们遇到了等在外面的管片派出所的警察,他们已经接收了那个陈先生的相好,就算接下了那个女人的案子。等种纬他们走了之后他信会进去问陈先生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至于后期这个女人怎么处理,却是不用种纬他们操心了。 种纬他们驾车离去,直奔李艳红名下那套近两百多平米的房子所在的小区而去。 很快,种纬等人顺利到达另一套房产的所在小区。这次再没有意外发生,种纬等人来到这套房子的时候,发现这套房子近期并没有人进入的痕迹,门把手和门前地面上薄薄的一层尘土都能证明这一点。种纬他们用房产证里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到了这间空无一人的房间。 从房产证上看,这套房子的购买时间稍晚于那套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房子。而从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看,虽然也是欧式风格的装修,但风格上却有一些地中海风格的特点。 当然,种纬能够认出这种风格,也是拜他和林萍刚结婚的原因所赐。因为当初林萍一度想将两人的小家装成地中海风格,种纬这才记住了这种带有田园风情和多种柔和色调的装修风格有了认识。相比传统欧式风格的沉重和复古,这种装修风格更年轻一些,更自由奔放一些,倒是符合年轻人的特点。 这间房间是非常开敞的四室两厅户型,无论客厅还是卧室面积都很大,绝对可以用豪奢两个字来形容了。有时候,种纬也觉得自己看不透李艳红这个女人了,一个出身贫困的女人应该有些负苦和节俭的天性才是。怎么李艳红这个女人对物质有一种报复似的占有欲? 她所拥有的房子和车子,以及首饰什么的完全超出了寻常女人的消费能力,可她却都实现了顶尖级别的占有。可说不定,偏偏正是这种过于超出自己能力的占有欲,才让她走上了不归路。虽然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李艳红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种纬却觉得李艳红已经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了。想要找到她,难度应该小不了。 由于担心这间屋里可能有李艳红的失踪的证据或证物什么的,种纬等人并没深入。而是调来了局里技侦人员,对这套房进行了详细的搜索工作。 其实严格来讲,种纬搜查这套房子的举动是不合法的。虽然李艳红失踪了,但搜查她的房子却需要经李艳红的财产继承人点头同意才可以。可种纬已经不想再等了,他担心持续等下去又会生变,他决定先斩后奏。 可惜令人遗憾的是,这套房子里人留下的使用痕迹非常的少,少到了根本没法找到有用信息的程度。比如厨房吧,这间屋子的厨房根本就没用过似的,厨具也都干干净净的躺在抽屉里,似乎从来都没用过,就连厨房和厕所的垃圾筒都干净得像新的似的。 像寻常人家常用的冰箱,往往都放满了居家日常需要的食物,而这个的冰箱里边却干净无比。除了几听放不坏的啤酒饮料之外,就放了一些写着外文的红酒,冰箱里干净的就像是商场里用来展示用的。甚至种纬他们进门的时候,还发现门边的电源总开关也被拉了下来,仿佛屋主知道自己一出去就会长时间回不来似的。 除了主卧以外,其他三间卧室里的床上连卧具都没置办,根本不可能留下使用的痕迹。唯一有使用过的痕迹的,是主卧室里的卧具。但即便是使用过,也只是使用过而已,看上去主卧床上的卧具就像宾馆里的床榻似的。洗得干干净净,铺叠得整整齐齐的,根本不像是经常使用的样子。倒像是某人的一个旅舍,只有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住。 皇天不负有心人,技侦人员废了好大力气,终于在主卧床下的地面上找到了几根男性的短发。看位置应该是做卫生清洁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几根头发扫落到床下的,算是留下了一点不多的证据。 技侦人员连忙把这几根短发给收集了起来,准备送回法医那儿看看法医有没有办法化验一下这些头发的血型,甚至dna。当然,现在dna技术刚刚起步,天海要想做dna鉴定的话还得把样本送到省里面去,那里有专门的人员和设备能完成这项工作。 总算有了些收获,种纬他们就算没白来。不过除了那几根头发以外,这套若大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了什么值得收集和取证的东西,干净得连个指纹都没有。种纬他们只能认为这套房子经常没人住,而且还定期有人员做卫生,否则这套房子绝对不会这么干净。假如是有人有意清除了这间屋子里的痕迹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和李艳红的失踪有脱不开的关系。 技侦人员撤了出去,剩下种纬等人继续留在这套房子里面寻找可能被忽略的线索。 种纬和申洛等人在屋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却毫无进展。因为这套房子根本就不像是日常居家使用的房子,而是男女用来幽会的私密寓所。再加上似乎经常有人来收拾这里,所以可以找到和利用的线索非常的少。 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能跟着种纬一起满屋转着找线索。到后来看看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众人也都疲累了。纷纷坐到沙发或者桌前休息,然后彼此间交流着观点。 申洛的想法多一点,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带着另外一名刑警出去找小区的物业了解情况去了。他想从物业那边打听一下给这套房子做日常卫生的人的情况,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保洁人员的话,也许还能更多的了解一下情况。 种纬一边在屋里转着找线索,一边和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脑子里在不断的问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李艳红不会想到自己某一天会失踪,因此她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留在这间屋里的线索,否则她的房产证也不会被他们找到。至于会不会是让李艳红失踪的人收拾过这间屋子,那就只有找到给这间房做卫生的人才能知道了。 终于,久无收获的种纬也累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着水,一边听兄弟们云山雾罩的分析着案情。 “你说咱也想不明白这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弄这么大个房子,就为了鬼混!干脆去酒店开个房不得了么?多省钱?“一名刑警报怨道,似乎很为李艳红这间房子的排场而不满。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李艳红的相好真是那个段主任的话,要他命也不敢去酒店开房啊!真要发现了,他肯定就干不下去了,还怎么提职?“赵文江的看法倒是略老道一点,看透了这里面的本质。 排场?弄这么大个房子?难道就为了幽会?种纬听着众人的话,他感觉自己渐渐抓到了什么东西。李艳红弄这么大个房子,还把房子的风格弄成这样,也算是独具匠心了。要说她只甘心当某个人的小三,当见不得光的情人,种纬说什么也不信的。很可能就是因为李艳红想转正,才触动了某人的逆鳞,这才让她最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了。再联想之前听到的段洪兴有望进省人大,再进一步的消息,种纬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了。 假设段洪兴确实是李艳红的情人,李艳红也知道了段洪兴还将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于是她那颗不容易满足的心又蠢蠢欲动了。她想趁着段洪兴这最后的十年再捞些东西,能让她利益最大化的无疑就是能让她身份转正的问题。 而反过来,段洪兴之前和李艳红保持了那么久的不正当关系,大体已经习惯了这种偷鸡摸狗的生活。突然间李艳红要转正,那无疑可能会毁了他的政治前途的。激愤之下,段洪兴对李艳红下杀手是完全有可能的。 第二十三章 指纹指纹 但考虑到段洪兴的身份,他肯定是爱惜羽毛的,那么授意他人去做这件事的可能就非常的大了。而且做这件事之后,无论是把李艳红的失踪归为一次意外,或者寻找一个替罪羊,都是一个不错的脱罪方式。 那么现在就有两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了:一个是谁会替段洪兴做这件事?另外一个就是,李艳红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段洪兴决定铤而走险除之后快? 前一个问题,能替段洪兴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他非常信任的人,这就必须从段洪兴身边的人入手查找。而后一个问题,想知道李艳红和段洪兴之间是不是发生了矛盾,甚至闹到了让段洪兴动杀机的程度,那就还得从段洪兴身边的人身上下手查找。而且这种查找工作,必须单独秘密的进行,因为谁也不愿意得罪一个即将迈入省级领导行列的人的。 “……你说这帮瞎搞的人平常会怎么办?到了这儿就直接脱了衣服开搞?那是不是跟动物没两样?”一名年轻的刑警坏笑着对众人说道。 赵文江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种纬,看到种纬并没有明确制止这种讨论,便善意的提醒那名刑警道:“你以为那有钱有地位的跟你赛的?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猴儿急猴急的?人家那怎么也得讲个情调,怎么着也得开瓶红酒,调调情什么的。” 旁边其他警察一听赵文江这么说,也都纷纷拿那名刑警打着趣儿。 “冰箱里的红酒技术科采集指纹了没有?”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突然问了一句道。 “采了。刚才我看咱们在卧室里查的时候,技术科的小赵把冰箱里的东西过了一遍。”赵文江在第一时间回答种纬道。 “哦!”种纬答应了一下,马上又陷入了思索中。 忽然,他的眼睛望向了沙发对面的电视机,这是一台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奢侈的平面直角电视机,索尼的牌子,在国内应该还算比较难买到的高端货,价值不菲。而且种纬感觉这个牌子的电视应该刚上市不久,似乎应该还是很新的。并且从这台电视机的外观上看,这台电视也确实很新,似乎买了连一个月都不到。 新电视机?这间屋子虽然弄得很干净,但装修也得有两年多了,为什么独独电视机换了新的?是为了赶新潮?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种纬的眼睛盯着电视机站起了身来,然后取出胶皮手套慢慢的戴上。 “种队,有什么发现?”一直注意着种纬的举动的赵文江马上跟着站了起来,问种纬道。 “戴上手套,帮我看看这台电视机。”种纬指着这台索尼电视机道。 旁边几个刑警见状马上不聊了,有几个也戴上手套过来帮种纬和赵文江的忙。 在众人的帮助下,种纬把电视机倾斜了过来,看到了电视机的生产铭牌。出厂日期是两个月以前的,如果减去物流运输和在商场摆放的时间,这台电视摆到这间客厅里的时间真的很短。 “小心点儿,把电视机抬到床上去,看看下面有没有清晰的指纹。如果保存得好的话,把它搬进来的人会留下指纹。”种纬提醒着众人道,大家这才明白种纬到底是想干什么。 尽管这台电视机上的指纹技术科已经采过一遍了,但谁能保就没有遗漏的?毕竟这里经常有人做卫生,电视机表面上的指纹是很难留下的。而寻常人很难想到要取电视机下面,搬运过程中留下的指纹。 岂料电视机一搬开,电视柜上的一道伤痕便显露了出来,这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那边有人拿出显影剂和刷子取指纹,其他的人就围到了电视柜旁,观察起那道伤痕来了。 “新的,一点脏东西都没有,应该就是最近的。”一名刑警判断道。 “你们看,除了这个最深的,旁边还有几道划痕,这是用什么东西砸的。”另外一名刑警说道。 “应该是用这个砸的。”正在这个时候,众人背后传来种纬的说话声。众人回过头去,只见种纬正端详着茶几上的那个玻璃烟灰缸。 “那个指纹怎么样?有么?”种纬没动眼前的这个烟灰缸,而是问正在采指纹的队员道。 “有,电视下面的四个角儿都有,正在弄。”那名刑警一边回答着,一边反问种纬道:“种队,您怎么能确认这几个指纹里面有可能有用?万一就是送货的搬运工呢?” 种纬冲那名刑警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还没搞对象吧?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 那名年轻刑警被种纬问得张口结舌,不知道结婚和有对象和指纹有什么关系。 赵文江在一边笑了笑道:“种队的意思应该是女主人很爱干净,寻常人根本进不了这间屋。摆放这台电视的人,一定是这屋子里的重要人员!种队,我说的对吧?” “没错儿,文江说的对!”种纬点头肯定道:“你们就看这间屋子里陈设的干净程度吧?李艳红说不定是个有洁癖的人,包括她的办公室也是这样。我估计她需要用这种近乎变态的整洁和卫生,来弥补她内心中从山村到城市来所形成的心理落差,同时又没法象正常人那样过相夫教子生活的空虚和焦虑,所以在这方面,她表现得应该些偏执才对。” 嘿嘿,看来种队平时让嫂子管得不含糊!另一名队员拿种纬打趣道。众人呵呵一笑,就算在紧张的破案过程中调剂情绪了。 “种队,那这个意味着什么?”一名刑警指着电台柜台面上的那道伤痕问道。 “文江,你觉得呢?”种纬没直接回答,而是直接把问题扔给了他很看中的赵文江。 “应该是矛盾吧?激烈的矛盾!李艳红和另外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这间屋里发生了矛盾,甚至说不定这里原来的那台电视都被砸坏了。”赵文江没让种纬失望,所判断出的内容和种纬想的很接近。 “可惜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如果能发现点血迹什么的就简单了。”一名刑警遗憾道。刚才技术科用显影灯照遍了整套房子,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被清理过的血迹痕迹,这证明这套房里没发生过血案。 “哪那么简单就找到第一现场!”种纬摇头轻叹了一声道:“这套房子的目标太大了,凶手即便杀人也不会选择在这里。” 正说着话的功夫,那名采指纹的刑警已经开始给那个烟灰缸采指纹了。结果显影剂撒上去之后用灯光一照,三枚清晰的纤巧指纹就显现了出来。 “是李艳红的?是她用这个砸过电视?”看到这三枚指纹,立刻有人做出了猜测。 有可能,原来的电视可能就是这么砸坏的,所以才换了新的电视机。种纬也猜测道。 “看,这烟灰缸也磕掉了一个小角。只不过磕掉的那一小块儿小得可以忽略,不影响正常使用。”种纬指着烟灰缸和电视柜前的地面道。偷偷仔细看过去,果然在电机机柜前面的地面上,大理石地砖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磕碰痕迹,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 众人眼前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这间屋子里的人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执,甚至闹到了把电视机砸坏的程度。一个女人举起烟灰缸向站在电视机前的一个人扔过去,而电视机前的人迅速的一躲,结果坚硬的烟灰缸就把电视机屏幕给砸了个洞。然后烟灰缸掉落下来,把电视拒桌面和地面都给磕出了伤痕。 而这台新买的电视机,型号算是最新的,也就买了一个月左右。更重要的是,这台电视机线上的捆扎线都没拧开。也就是说,这台电视从买回来后根本就没看过,顶多插上试了一下而已。 “找找看,看看这台电视有没有随机的说明书什么的,收据什么的。至少得先弄清这台电视是从哪买的,也许能找到些线索。”种纬吩咐众人道。 很快,随机说明书什么的就在电视柜下的一个抽屉中找到了。根据上面的单据,种纬他们确定了这台电视是从哪里买的。只不过这些单据中并没有发票,只有一张发票的复印单。 这就有意思了,买东西的发票只留下了一个复印单,这是什么意思?无疑,发票被拿走是有用的,看台头上写着“宏达贸易公司”的字样,十有八九可能是用来下帐了。而留下的复印单,则是为了以防万一,修或换电视机的时候需要的。 “文江,去查一下这个商场。”种纬指着那张发票的复印单道:“买这种电视的人不多,售货员应该有印象。另外,再去查查买这台电视机的宏达贸易公司是怎么回事,怎么企业为私人的电视买单?” “好的。”得到任务的赵文江答应了一下,开始跟自己的助手用眼神交待了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屋门一响,申洛带着两个物业公司打扮的人出现在了屋门口。 “种队,物业公司的人来了,负责给这套房子定期做卫生的阿姨也来了。”申洛向种纬报道道。 第二十四章 风流韵事 “好,请进来吧!”种纬让人把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物业人员给叫了进来,然后让人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然后就聊起来李艳红这套房子的问题。 实际上,那个物业公司经理根本不太了解这套房子的情况,知情最多的是那个定期做卫生的阿姨。那个阿姨隶属于物业公司,是在这里做卫生的时候认识的李艳红。李艳红看这个阿姨人挺利索,干起活儿来也麻利,因此便让她定期到她这套房子里来做做卫生和清洁。 那个阿姨今年四十多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李艳红让她给自己干活儿给的钱不少,再加上李艳红这里的活儿又没多少,她也乐意多干一点多挣一点钱。这种事儿物业公司的经理倒是知道一些,不过只要不耽误物业的工作,他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身这些清洁工作干的又是辛苦活儿累活儿,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点事得罪人。 据这位黄阿姨讲,李艳红前几年来这套房子的次数多一些,每周怎么的也得有三四天的样子,一般每个周末也会在这过一天。平常一周会有个一天到两天的在这儿过夜,但周五是从来都不在这儿过夜的。因此每周五,就是黄阿姨到这里来做卫生的时间。 但最近这半年,李艳红来这套房子的频率越来越低了,这一点黄阿姨从这里越来越少的垃圾和物品移动过的痕迹可以看出来。有的时候,甚至一两个月似乎都没人来过似的。黄阿姨到这里顶多掸掸灰土,除非换季的时候按李艳红的要求需要洗一些东西外,平时基本上几乎没什么活儿。 别看活越来越少,干起来越来越轻松,实际上黄阿姨还恨得不李艳红这边的话儿能多一点。她很担心这份活干着干着就没了,毕竟像李艳红这么大方的雇主不多了。所以近一段时间,黄阿姨很上心李艳红这儿的情况,平时做卫生的时候如果看到李艳红,总要凑上前来打个招呼的。 “除了李艳红经常到这套房子里来,还有谁常来,你都认识么?”种纬问黄阿姨道。 黄阿姨想了想道:“前几年有一位年纪有点大,看起来挺有派头的男人常来这儿。我看李小姐跟那个男人关系好像挺好的似的,她让我叫那个人先生,我就跟着叫了。可那个男人看上去年纪挺大,估计都能当李小姐的爹了。不过我一个做卫生的,也不愿意管人家的事情,反正估摸着李小姐是那个男人养的情人吧?也就没多问。” “是这个人吗?”申洛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给黄阿姨看了一下。 “对,就是他!”黄阿姨一看马上就点头确认了。申洛没说话,只是把照片冲看不到的人的方向亮了一下,正是段洪兴本人的照片。 “还有呢?还有谁来过?”种纬继续问道。 “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姓周,说是那个先生的司机,不过来这儿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时间是送完人就走;还有一个年轻点的,是最近才来过几次的。看最近来的那个男的倒和李小姐年纪差不多,就是那个人鬼鬼祟祟的,看见我也躲躲闪闪的,倒像是见不得人似的。我估计是李小姐最近才搭上的相好,八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也就没敢凑上去打招呼,就装没看见。”说到最近李艳红的事情的时候,黄阿姨显然对李艳红的行径有些鄙视,这一点从她言谈举止中表露无遗。 就在种纬注意到黄阿姨的叙述中提到过一个姓周的司机,正想问问那个姓周的司机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黄阿姨接下来的话又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结果头些日子这个男的还闹了一场事儿呢!他和李小姐两个在屋里鬼混,结果被那男的老婆给堵屋里了。那女的来了好一顿闹,又摔又砸的,把半个小区都惊动了。后来连警察都惊动了,最后不知道中间是什么人找了关系,警察劝了劝就走了。后来那个男的就和他老婆走了,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李小姐也没回来。” “哦?还有这事儿?出警的是你们管片派出所的么?”种纬问那名物业经理道。 “是,是我们这派出所的。我听说是有领导给警方打了电话,后来双方也没再闹,警察这才走的。”那名物业经理有些拘束的说道。看得出来,和黄阿姨有点爱嚼舌头不同,这名物业经理显得很是小心,显然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出于谨慎不想说的太多。 不过既然这件事管片派出所界入了,那么接下去也就好调查了。出警的警员即使不写出警记录,但至少也是知情的。 “还有么?从出了那件事儿以后,你又见过李艳红吗?”种纬继续问道。 “又见过一次,那是两个多礼拜之前吧,李小姐坐那个姓周的司机的车过来,买来台新电视机。当时就喊我过来帮忙,和那个司机一块儿把电视机弄进屋里摆上了,后来又让我收拾了屋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那台坏电视也抬车上弄走了,再往后就一直没见过她了。”黄阿姨看着向她问问题的众人答道,临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又小心翼翼的问种纬道:“这位警察同志,我以后还给李小姐家做卫生不做?她还回得来么?”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问类似的问题了,种纬只好苦笑着朝黄阿姨摇了摇头道:“以后你就先不用来了,除非李艳红将来还会回来。否则的话……我们走后这间屋子就被贴上封条,你有钥匙吗?也交给我们吧!” 听到种纬这话,黄阿姨脸上有些遗憾和失望的神色。一边不情不愿的掏着钥匙,一边报怨着最近做卫生的钱李艳红还没给她之类的话。直到那名物业经理听不下去,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她面对的人是一群调查案子的警察。李艳红这次一去不回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她作为知情人也是逃不了干系的,她这番报怨算是说错了对象。 有人从黄阿姨手里接过了钥匙,种纬又似乎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追问了一句道:“那个姓周的司机长什么样儿?一直给那个先生开车吗?” “那个姓周的看起来挺厉害的,长得高高大大的,个子挺高,得有一米八高吧?就是总沉着个脸,一副挺不好说话的样子。那个人以前总是开车送那个先生来,这两年好像已经不给先生开车了,不过偶尔还会开车送先生过来。有时候那个先生不来的时候,他也会过来办些什么事情。不过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完事就走的样子。看李小姐的样子,她挺看不起那个姓周的司机,好像还不如对我客气呢。”黄阿姨现在总算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倒是能讲出一些种纬他们需要的情况。 其他人又问了黄阿姨和那名物业经理一些问题,最后又有人过来给黄阿姨取了指纹。这样才能知道那个摸过玻璃烟灰缸的女人究竟是谁,至少进过这间屋的三个女人已经有一个指纹找到了。剩下的两个不是李艳红,就应该是来过李艳红家闹事的那个女人了。 给物业经理和黄阿姨各留下一张名片,让他们有事就给种纬他们打电话。然后种纬等人收拾东西离开李艳红的这套房子,临走把一张封条贴在了这套房的房门上。 回到警局,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因为今天摸索出来的线索不少,种纬他们只能连夜开会,汇总眼前的线索,分析下步可能的调查方向了。 现在除李建齐带着两个人在景和县,调查那个和陈良平呆过一天多的神秘人之外,其他人都在天海。大家手里各掌握着一些调查内容,根据已经反馈上来的情况,众人开始交流彼此掌握的不同信息。 首先,申洛那边通过银行和开发商那边已经查到了李艳红购买的那两套房子的付款情况,那两套房子的房款分另来自于两个私人帐户,他们的名字年龄都已经查明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人都是目前在天海经营企业的企业家,都是身家不菲的富豪。考虑到李艳红的作风和作为,再加上她商委工作的性质,谁都没法把这两位身上的嫌疑洗清。于是,他们两个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专案组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其次,从李艳红居所收集到的那几根头发已经去做血型和dna鉴定了。血型很快就可以做出来,但dna就比较麻烦了。欧阳法医那儿已经派了人,准备明天带样本去省厅做鉴定,估计两天后才能给出回复来。 从陈姓老板那找到了那个姓周的司机的电话,经过从电信公司查询。那个号码登记的是一个外地的身份证号,而身份证的主人是贵州山区的农民,应该也是打工者的身份。不过鉴于周姓司机很可能是段洪兴的司机,他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很快就会查出来。 第二十五章 片警讲述 至于烟灰缸底发现的那三个指纹,经鉴定不是做卫生的黄阿姨的。具体是不是李艳红的,还是其他什么人的,种纬他们还需要根据李艳红私人物品上的指纹再度比对后才能最终确认。 李艳红家那台彩电的付款方,也就是那家叫宏达公司的企业还没有展开调查,包括出售那台电视的商场也没来得及去。现在天已经晚了,再去调查什么也来不及了,赵文江那边已经定好了时间,明天一早便带人去查那件事情。 目前有两件事情可以在今晚确定,一是那名周姓司机的身份问题,刚才在开车回来的路上,申洛就告诉种纬他和人大那边司机班的一个人有交情,他已经让那个人帮他打听过了。据了两年前段洪兴确实有个司机姓周,不过那个人一年多以前已经从那边辞职,不再给段洪兴开车了,据听说是自己开了几家连锁的汽车修理厂,现在混得很不错的样子。 而李艳红那套房子所在的派出所也联系上了,负责处理过那件事情的两名片儿警很快就会到市局来,种纬他们正好可以在吃晚饭的时候向他们了解一下情况。 考虑到这些天以来大家都比较累,目前案情虽然露出了一些线索却又没什么明确突破,而且现在已经是李艳红失踪的第九天了,种种迹象表明李艳红已经凶多吉少,种纬也就不急于一时了。种纬想让大家好好的歇一歇,哪怕只是回家休息一家,也比天天在警局睡觉的放松效果要好得多。在这个时候能够放松一下,说不定反倒会让大家的神经松驰一些,也许还会对破案有利呢! 晚饭时分,两名派出所的片儿警来到了市局找种纬汇报情况。种纬让人给他们两个也打了饭,专案组的人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顺便了解一下案情。 两名片儿警一个四十多数,一个二十出头,典型的师傅带徒弟的搭配。那位上年纪的老片儿警倒没什么,镇静得很;那个年轻的片儿警两眼似乎一直放着光,在办公室和种纬等人身上打量个不停,显得好奇心很重的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当刑警很酷?”种纬和那名年轻的警察半开玩笑的问道。 “嘿嘿……”那名年轻片儿警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您是种队?我还没当警察的时候就听说过您!那时候在报纸上见过您的大照片,跑出好几十里地把那个杀人犯给逮着了,太牛了!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了,嘿嘿。” “是啊,真人怎么样?也就那么回事,是吧?也没长四条腿啊!”种纬微笑着同那名年轻片儿警打着趣,希望这两个片儿警都能放松一下,他们也好多问出一些情况来。 听到种纬的话,两名片儿警一老一少都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办公室里的气氛维持得非常的好。 “今天麻烦你们两位跑一趟,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们也是咱们自己人,我们也不瞒着你们。头几天东湖里捞出来一辆车的事儿,报纸上已经报道过了。咱们李市长和肖局、王局还跟着一块拉过绳子,参与过打捞的。”头两天报纸上已经登出市领导和局领导帮着公安局从东湖里打捞汽车的照片了,那么好的新闻题材,能够塑造天海各级领导事必躬亲上下一条心的形象,新闻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宣传机会的。 “打捞那辆车是因为咱们市商委的李艳红失踪了,现在车是从东湖里找到了,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市领导对这件案子挺重视的,这不仅仅是关系到一个女干部的生死问题,也关系到咱们天海招商引资能够顺利开展。知道你们两个参与处理过关于李艳红家的事情,所以请你们两个来了解一下情况。”种纬现在说话办事的水平已经和当初当兵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了,上来就从市领导重视,招商引资工作这两顶大帽子说起,无形中给两位片儿警制造了一定的精神压力。 该放松的时候要让对方放松,但放松过后却要给他们一定的压力,这样才好让他们配合工作,把种纬他们需要的东西讲出来。 不过,对于李艳红家里发生过的那点儿事,两位片儿似乎是有某种顾虑似的。年轻的警察有些惶恐的看了看种纬,又看了看那个年长的片儿警,嘴唇动了动就不说话了,一副有所顾虑的样子。而那位年长些的片儿警则明显有些犹豫,似乎内心在天人交战似的。 “怎么?有什么顾虑么?这个案子很重要,即使是涉及到了有关领导,只要证据充分,我也会请示领导继续查下去的。”种纬猜想到了这两名片儿警可能在顾虑什么,于是又给两人打了点气。 “咱们是自己人,是不能隐瞒的。不过这事儿确实牵涉某位领导,是某位领导家的丑事儿,私事儿。所以那件事发生的当天,就有领导通过我们分局的领导给了话,连案底都没让留,就是怕……”年长片儿警倒不推托,虽然说得模糊,但也把事情的背景给讲了出来。 “现在李艳红失踪了,这件事儿已经不是私事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们会替你们保密的,哪怕你们上级问起来,你们就直接推到我们身上好了。再说了,只怕这件事查出原委的时候,那位领导自己也保不住自己了。”种纬也擅长使用拉大旗做虎皮这一套了,虚虚实实之间让这两位片儿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些不敢犹豫了。 “哦,我明白,明白,其实是这么回事……”年长的片儿警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讲述。 原来那天扫到报案的时候,是那个小区的一个住户打来的。说是小区里有人打架吵架,弄得四邻不安,请警察去看看,他们这才出警到了那个小区。 等到那儿一了解情况才知道,是一个女的把自己的老公给捉了奸,那个女的把对方那个女的家里给砸了,电视机也给砸坏了。他们到的时候那个捉奸的女人正在那儿闹得很凶,倒是另一方当事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李艳红反倒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风清云淡的好不惬意。至于那个被捉奸的男子,则像其他被撞破了好事的人差不多,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任凭他老婆又打又骂绝不还口。 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实际上局势已经被邻居和物业公司的人给控制住了。那个女子虽然吵嚷得厉害,但已经是强弩之末,有点没力气再闹下去了。他们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只能先控制双方情绪,然后再对双方财产和人身损伤情况进行了解。 至于双方将来会闹到什么样儿,警方是管不了这事的。毕竟这是涉及道德问题,而不涉及治安和刑事案件,警方在这方面并没有执法权。但如果双方在冲突中造成了财物损失和人身伤害,警方就需要介入了。不是有理的一方就可以随意打砸对方的财物和肆意伤害对方人身安全的,这就是警方的无奈了。 有时个别有理的人认为自己受到了影响和损失,就反过来报复加害方,搞得到头来警方还得处理有理的一方,似乎警方在助纣为虐似的。其实这是正常的法律程序,警方也很无奈。 这件事就是这样,自认有理的一方认为捉奸在床,还砸坏了对方家里的电视。可实际上这种行为在警方看来就是故意损坏对方财物,是必须要赔偿的,并且受害方是可以追究的。好在这次受害方似乎知道自己于理有亏,倒也没要求那个女的赔偿什么,所以警方的工作也就好做了许多,也就剩下调解了。 直到开始了解情况,两名片儿警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原来当事的三个人都是政府里的工作人员。那个引诱人家老公出轨的女人自然就是商委的李艳红,而那个出轨的男人和他的老婆都是天海教委的干部。 三人都是干部,这让两名片儿警有些棘手了。可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个姓周的,自称是某领导司机的人,这个人让警方停止调查,甚至连出警记录也不要留,后续的事情自然由他来处理。 两名片儿警自然不能任他为所欲为,正准备弄清这个人的来路的时候。这个周姓男子只是随口问起了两名片儿警所属的派出所所长和指导员是不是某某,某某,分局领导是不是那谁,那谁,一副对警局和派出所了如指掌的架势。而且这个姓周的人声称,呆会儿上面就会让他们两个回去了,不信等着瞧!两名片儿警虽然心里有疑问,但也不能就这么弱了气势,于是双方就这么僵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名片儿警的步话机响了,居然是派出所里传来了指令,让他们两个销案撤回的消息。说是这件事相关领导已经打了招呼,属于对方的家事,现在局势已经控制住了,警方不宜参与过多。 第二十六章 如此疯狂 两名片儿警见状,知道对方确实没有诳他们,这个姓周的人的确是个有来历的人。没办法,两名片儿警嘱咐这个姓周的人稳定局势,只要不让他们太难做就好。然后也承诺对方对这次出警不做记录,只说当事人自行协商解决,也不会留记录,就匆匆退走了。 姓周的司机?这一段时间里,这个姓周的司机可是出现三次了。看来他在李艳红和段洪兴之间的事情里应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具体这个人是什么情况,应该找个时间接触一下他了。 “后来呢?你们就撤了?”申洛有些遗憾的问两名片儿警道。 “是啊,后来我们就撤了,再然后也没听说过再出过什么事,这事儿就这么完了。”那名年长些的片儿警看似随意似的答道。只不过看他一边始终低头陈述,一边吃着眼前餐盘里的饭却不抬头的动作,种纬总觉得这个老片儿警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你呢?也没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种纬冲那名年轻片儿警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看似随意似的问道。只不过他的眼睛死盯着这个年轻片儿警,根本不给他和老片儿警交流的机会。 “啊?啊!是,好像……”年轻片儿警显然应对能力不够,刚敷衍了几个字就在种纬的目光下有些方寸大乱了,他嘴唇嗫嚅着,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那名年纪稍大一些片儿警见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对种纬说道:“种队,我们就是个小小的片儿警,反正遇见事儿也不敢得罪人。有件事儿我们临走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但也不太敢确认。既然人家不让说,我们这种小人物本来是不准备说的。不过既然种队问到这儿了,我就索性都说了吧!” 看到这名片儿警很识时务的样子,种纬不知道该苦笑好,还是该赞赏才对。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大胆的说下去。 年长片儿警有些硬着头皮似的说道:“我们临走的时候听那个姓周的司机跟那个闹事的女的说了那么一句:‘别闹了,你这是让段主任难做,你这个当女儿的办事得考虑后果……’然后如何如何的。当时我们没太在意,就回所里了。后来跟所长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所长随口说了句,对方是人大段主任的关系。当时我们两个就想,难道闹事的是段主任的闺女? 段主任的闺女?然后捉了自己老公和李艳红的奸?李艳红和段主任还生了个孩子?这,这事儿,这也太那啥了吧? 当种纬等人听到那个捉奸的人居然是段主任的女儿,捉的还是段主任女婿和李艳红的奸时,种纬等在场知情的警察们全都被雷蒙了,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是什么情况?这也太疯狂了吧?段主任和李艳红那啥了,然后李艳红又和段主任的女婿那啥了,这李艳红也太那啥了吧?这不是一般的胡来啊!这是彻底的乱-伦啊! 李艳红事先到底知道不知道那个男的是段洪兴的女婿?如果不知道的话还好些,如果知道的话……无语了!这个李艳红也太,太疯狂了吧? 西方有句民谚说的好:要想使人灭亡,先要使其疯狂!那么是不是这个原因让李艳红激怒了某些人,最终让她走上了不归路?完全有这个可能啊! 过去段洪兴是重点嫌疑人之一,现在段洪兴的女儿和女婿也是重点嫌疑人了,就是段洪兴的那个司机,恐怕也难逃干系。假如李艳红还有什么相好的话,说不定也会因为李艳红这种乱来的作法给激怒,保不准还会有第三第四个人朝李艳红下手。 看到自己的一番话惹得屋里的人都瞠目结舌,沉默不语,年长些的片儿警也有些惶恐不安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试图想从众人的神情里发现些什么。可他又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知道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为妙。于是这位年长些的片儿就那么尴尬的坐在那儿,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好了,没什么!你们放心,你们说的话只有我们知道,不会留下什么记录的。更何况这个案子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谁都不知道,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回去后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刑警队了解些情况,具体的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知道吗?”种纬最先反应了过来,他嘱咐了两名片儿警几句,然后又了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等发现他们两个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东西了之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等这两名片儿警一离开种纬他们办公室所在的楼,专案组的刑警们就炸了锅了。 “我了个去!这李艳红是怎么回事?她是有病,还是自己故意的,这简直是自己找死啊!”一名刑警开口道。 “这回倒好,这事儿直接往花案上靠了。这段洪兴一家子也真是的,真够乱的……”另外一名刑警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这李艳红也是真够劲儿,她身上这事儿也真够瞧的。我估计要是再查查,闹不好还不定牵出几个人来呢!”另外一名刑警有些没好气的道。 …… “行了,李艳红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只要专心破咱们的案子就是了。看到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对头,”种纬打断了众人的胡言乱语道:“现在李艳红家这点事又闹大了,明天我先跟局领导汇报,然后我带人去查段洪兴家里我事情。还有那个姓周的司机,争取明天也接触一下。上级不是不让咱们跟段洪兴接触吗?跟他的家人和司机接触总应该行得通吧!各位手底下有工作的明天抓紧,今天就这样吧,散了!” 种纬一句话,专案组的众人纷纷收拾东西下班。大家都一周时间没回家了,回家一趟看看家人也是应当的。 种纬骑上摩托车回家,等到上楼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听到动静的林萍已经穿着睡衣迎了出来。 “哟!大侦探还想得起来回家啊?我以为早把奴家给忘了呢!”林萍看到种纬回家,心里虽然挺高兴的,但脸上却依然做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别闹!这些日子忙着查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容易回来一趟……”种纬无心和林萍斗嘴,伸手就揽住了林萍的腰肢。 “知道!大侦探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辛苦啦!人家就说说而已,又没当真嘛!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林萍的话还没说完,种纬已经直接用嘴把她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温存了好一阵,林萍终于从种纬的怀里挣扎了出来。她微微喘息着道:“你都几天没洗澡了?一身汗儿味,我给开热水器去,你好好洗洗,否则别想上床!” 说着话,林萍在种纬额头上轻轻点了一指,然后去开热水器去了。过了一会儿,等林萍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种纬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张婚在愣神儿。 “哎呀,这都回家了,就别琢磨工作上的事儿了。来,喝杯牛奶,喝完牛奶呆会儿睡觉的时候睡眠好。”林萍一边说着,一边把牛奶递到了种纬手里边。 种纬随口向林萍道了句谢,然后随手把那张纸放到了茶几上,然后一手接过牛奶,一手把林萍揽到了怀里。喝着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的牛奶,怀里搂着林萍的娇躯,种纬的心里真的很满足,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似乎都跟着消散了不少。 林萍伸手把种纬放在茶几上的那张纸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好几个人名,每个人名彼此用线连接着。最中间的人名是李艳红,剩下连接每两个人名间的线段上都写着另外一个人和李艳红的关系。 还没等林萍完全看完这张纸,正喝了一半牛奶的种纬腾出手来,把那张纸从林萍手里给抢了回来:“这个你不能看,哪还没到哪儿了,牵涉纪律的事情。” “气!还真当多大事儿似的。有什么了,好像谁爱看似的。”林萍小嘴一嘟,有些不满的推了种纬一下道:“不过,那件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这都快十天了吧?” “不好说,现在有点进展,可在有的地方有阻力。”种纬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林萍透露太多,哪怕他知道林萍分得轻轻重,不会在媒体上乱说的,但他依然不敢太过放松。 “是啊!我也私下打听了一下,这个李艳红号称商委一枝花,离婚以后好多人跟她都有些故事,不过真真假假的谁都不清楚。只是听说她在跟招商办外出招商的时候,那手段可是着实拿住了几个投资商。有几个投资商就是冲着她来天海的,私下有什么交易没有就不知道了。”林萍此时颇有点八卦精神,抖落出来了不少她打听到的事情。种纬有一搭不一搭的听着,就是不明确表态。 “哎,这个案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新闻媒体透露点消息啊!”说着话,林萍娇柔的身躯往种纬身上一靠道。 第二十七章 重要证据 “知道你有纪律,我是说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早点让我们电视台介入啊!”林萍一边说着,一边柔情蜜意的望着种纬,眼中似乎都要滴出水来。 “恐怕新闻媒体不太好介入了!”种纬有些沉闷的对林萍说道。 “怎么呢?查出来什么事儿了?”林萍一听种纬这样说,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案子不简单了。 “是查出点事儿了,但涉及一些官员,你觉得市政府会允许你们新闻单位把这些丑事给抖落出去吗?”种纬反问林萍道。 “吼吼!果然有猛料!只可惜……唉!算了!”林萍也知道种纬说的话是对的,当下也有些气馁。她做新闻工作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自然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不沾为好。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哟!业务挺忙的啊!别在是哪个爱慕英雄的妹子给阿纬哥来电话了吧?”林萍一看种纬拿起了电话,立时就涌上了一股了醋意。其实这也难怪,种纬都快十天没回家了,一回家还有电话追过来,也难怪她不乐意。 种纬没回答林萍的话,他发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随手按下了接听键,顺便还打开了免提。种纬当然没什么哥哥妹妹的事情,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担心什么,他大大方方的用免提接电话,说白了就是让林萍安心,哪怕林萍的醋意根本就是装的。 “喂,是种队吗?我是卢燕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确实是卢燕强。 种纬看了一眼林萍,马上又关掉了免提。卢燕强这么晚来电话自然是有关李艳红案子的,接下来的话就不方便林萍听了。不仅如此,种纬还站起身来朝林萍抱歉的笑了笑,然后便往另一间屋子走了过去。 “是卢先生,这么晚来电话,有什么事么?”种纬问道。 “种队长,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没说实话,其实我手里有段洪兴和李艳红交往的材料,只不过我担心再遭到报复,所以故意没拿出来。”卢燕强的声音有些发抖,种纬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天气冷造成的。 “材料里有什么?”种纬一听卢燕强手里有材料,马上紧张的追问道。 “我当初盯梢的记录,有时间,也有照片为证,还有一张段洪兴和李艳红接吻的照片。有了这个东西,能把段洪兴搞下去吗?”卢燕强显然对段洪兴恨意满满,马上就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这不好说!我们需要的是能证明段洪兴直接犯罪的证据。如果只是作风方面的问题,结果你应该知道的,顶多让他下台,但在法律上……”接下来的话种纬没往下说,但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确实是有些心急了。不过我觉得,李艳红失踪肯定和段洪兴脱不了关系,现在我把这些材料提供给你们,能不起帮你们一下?”听卢燕强的口气,种纬明显感觉他有些气馁的意思,但同时他也确实没有彻底放弃。 “肯定有帮助!”种纬用相当肯定的语气道:“之前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想调查段洪兴都比较麻烦,现在有了明确的证据的话,我们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展开对他的调查了。” 当然,种纬没和卢燕强提段洪兴可能会高升这件事,他总得给卢燕强留下一点希望吧?这个男人这几年过得也够苦了,娶了个祸害进门,却连累他成了陈世美的代名词。自己能给他营造点希望的时候,就给她留点希望吧! “好,一会儿我把那些材料发到你的邮箱里。记住,我只给你一个人发了,我也只和你一个人联系,其他人我信不过。”卢燕强特别提醒种纬道,口气分外的严肃。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可以安排人保护你还有你的家人。”种纬有些担心卢燕强的安全,特别提出了要派人保护卢燕强一家人的安全的建议。 “不用了,我早有防备。我和我父母现在在外地旅游呢,准备趁这个机会多玩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大概得半个月吧!如果半个月你那儿要是还没个结果,我再找你让你保护我们一家人。希望不要出现那个结果,等着你的好消息。卢”燕强充满希望的对种纬道。 挂断了电话,种纬在屋里独自呆了一会儿才出去。现在他知道他的计划该调整一下了,如果这份新出现的证据可以证明段洪兴和李艳红的私情的话,恐怕哪位领导也不方便阻拦专案组不让调查段洪兴了。接下来他们对李艳红失踪案的相关调查工作,就将围绕着段洪兴和李艳红的诸多情人这方面展开。 回到客厅,种纬打开电脑开始收邮件。几乎在他打开邮箱的瞬间,一个新的邮件便出现在了邮箱里。邮件名:无耻的人! 下载附件文件,然后点开,一份穿插着照片的文件材料出现在了眼前。开始调查的时间,具体时间,在哪里,拍到了李艳红和段洪兴什么样的镜头,都一一清晰的展现了出来。甚至连段洪兴和李艳红所开的车牌照号,都拍的清清楚楚。 把这个文件下载存好,然后又打开一个被压缩的,达几十兆的文件包附件。解压缩后出现一个存了几十张照片的文件夹,这里面存着的是更多更清晰的照片,没有置入word文件后产生的格式损失,清晰度更高。其中有两张照片,还清晰的拍到了段洪兴的坐车调头驶离瞬间的照片,开车司机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看清他的面容了。 太棒了,有了这张照片,就可以让那些见过那个周姓司机的人们认一认了。这个人虽然只是名司机,但种纬却发觉他在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穿针引线,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可不查! “这是什么呀!”趁种纬看文件的功夫,林萍已经偷偷的溜到了种纬的身后,好奇的瞪着眼看着电脑屏幕。她是电视台的记者和编导身份,自然认得段洪兴是什么人。虽然她跟李艳红不熟,但这些日子以来李艳红失踪事件闹得那么厉害,她当然要找来李艳红的照片认一认。现在乍一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两个人,她怎么能不吃惊? 种纬知道林萍到了身后,但他依然没有立即关闭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一是他们两人关系这么近,就是瞒也不一定瞒得住,就算是刻意的隐瞒,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两人之间的感情;二是防泄密这种事情不是种纬一个人的事情,种纬在一定程度上必须依靠林萍的自觉。 “看见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说这件事了吧?”种纬回过头,望着林萍道。 “原来传言是真的,李艳红还真的和领导有私情。怪不得这个女人升官升这么快,没天理!”林萍的思路和种纬不一样,一下子就转到李艳红凭借色相上位那个方向上去了。 “现在这件事还没查出个眉目呢!你知道该怎么办吧?你要是在外面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和我恐怕都要倒霉的。”种纬望着林萍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唔!你放心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就当没看见。”林萍撅了撅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算是表示自己明白种纬的意思了。 种纬把这两个文件拷贝到自己的硬盘里,然后删除了电脑上的文件。至于邮箱里的文件,种纬则没有动,也许什么时候还用得着呢。 完事之后种纬给申洛和赵文江两人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们明天一早的调查工作暂缓,并且约他们两个明天一早在市局见。种纬让他们两个和自己一同向市局领导汇报,至于能不能直接获准和段洪兴接触种纬说不准,但接下来的调查工作肯定会有变化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种纬抵达市局,和申洛和赵文江碰面,然后直接到局长办公室要求晋见肖局长和王副局长。 本来肖局长和王春生早晨有相关会议的,听说种纬他们又拿到了第一手的材料,便临时推迟了会议,把种纬等人叫到了会议室里。 种纬也没有别的话,直接把自己的移动硬盘连接上电脑,然后打到了投影仪上。当投影画面上出现段洪兴和李艳红戚戚我我的形象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人们半晌都没有话说。 沉默良久,还是王春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扭头直接问肖局长道:“肖局,您看这事儿怎么办?” “证据就在眼前,还能怎么办?别人谁躲这事儿都行,就是咱们两个躲不开。走吧!拿上这个文件上市政府,跟李市长他们汇报去吧!”说着话,肖局长冲助手示意,让他从种纬那边把文件拷贝了过去。 “你们也别闲着,先查你们的去。除了段洪兴之外,段洪兴身边其他涉案的人都可以接触,去吧!”肖局长行事倒也痛快,直接向种纬他们敞开了口子,这意味着种纬他们的工作量一下子大了起了。 第二十八章 打开局面 有了肖局长这句话,种纬他们的手脚算是基本解开了。段洪兴暂时不去碰他又如何?段洪兴周围的那些利害关系人就够种纬他们忙一阵儿了。 申洛那边打听到了那个姓周的司机的情况,那个人叫周文元,退伍军人出身。前后给段洪兴开了二十多的车,今年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 两年前周文元辞职经商,开起了汽车修理店。由于他在政府里工作的时间很长,在政府层面里面人脉足,认识得社会上的人也多,很多政府的车和一些企业的车都到他那去修,所以很快他的生意就火了起来。现在他的汽车修理店已经开了三家连锁店面,手底下雇佣着近七十名汽车修理工。据说他现在正在酝酿着开一家大修厂呢!准备把一些有难度的活儿和一些大型设备都放到大修厂去。而且这家大修厂的厂房都已经租下来了,就是还没开始改建和安装大型专业设备。 申洛还是去调查李艳红名下那两套房子的事情,赵文江安排手下的两名警察去调查李艳红家那台新电视机的购买情况。同时种纬另外让人把卢燕强提供的司机周文元的照片放大了,让有需要的调查人员都带上他的照片,好让相关人员认一认。 然后种纬又让赵文江去将段洪兴的女儿和女婿都请到市局里面去,让人先就他们上次和李艳红发生冲突的那件事先做下笔录。同时种纬直接接照已经查到的情况去找周文元,想想接触一下这个在段洪兴和李艳红案件中多次出现的人。 在中国,司机这个职业很特殊,尤其是一些高级领导的司机,在领导身边工作年深日久之后,会知道很多领导的私密事。如果他们一旦得到了领导的信任,他们就会成为领导权力核心圈子里的成员,有的时候连秘书和家人都比不上他们在领导身边的地位。 这个周文元给段洪兴开车二十年,除了个别时候会因段洪兴升职暂时远离一段时间之外,基本上段洪兴每到一个新职位稳定下来之后,都会把他调过去继续给自己开车。所以这样一来根本就不用判断,种纬就知道段洪兴和这个周文元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如果能撬开周文元的嘴的话,段洪兴所干的很多事情都会暴露在阳光处。当然,种纬也不能排除周文元深度参与了段洪兴所做的事情的嫌疑,恐怕很多时候周文元应该还是段洪兴所作所为的支持者,甚至是帮凶的角色。 虽然前期调查已经取得了周文元的手机号码,但种纬并不打算用这种方式联系他。与其电话约见对方,反倒不如直接突然出现在周文元的面前更有震憾力。根据此前了解到的情况,近一个月以来周文元一直泡在自己新租下来的大修厂里,琢磨着怎么组建大修厂的事情。因此种纬他们直接往周文元大修厂的厂院而去,打算看看这位前人大主任司机如今在干什么。 周文元的大修厂建在天海东郊,位于天海开发区与市区之间偏北的位置。这个地方距离东湖不算太远,但因为地处市区、东湖和开发区三地之中的位置,所以这里哪一块的光也借不上。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带的地价和房租都便宜得很,倒是个开办小型企业的好地方。只是这一带城市配套设施相对比较少,周边的建筑和厂房也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民建筑的,显得荒僻得很。 种纬他们没废多少事就找到周文元的汽车大修厂,等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个想象中的汽车大修厂还哪也不是哪儿呢!别说具备汽车大修功能,实际上就连厂院里的垃圾和厂门口的招牌都没弄好呢! 厂院里仅有五六个工人正在忙碌着,他们在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的指挥下清理着厂院内的物事,似乎正准备将这里弄得像样些。 “你们找谁?”听到汽车引擎声,那个正在指挥工人干活儿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问正在下车的种纬等人道。 在对方回头的一瞬间,种纬等人马上就认出了这个人,他正是给段洪兴当了二十多年司机的周文元!连续多次在很多人嘴里出现过的神秘人物。 还没等种纬等人说话,周文元便指着种纬便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道:“种,种警官是吧?哎呀,大英雄!我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 说着话,中年男子大步朝种纬等人迎了过来,满脸堆笑的冲种纬等人热情的伸出了手。 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姓陈的商人和做卫生的黄阿姨都说过,这个周文元不是看起来不是很不好沟通,挺不好说话吗?怎么眼前这个周文元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看起来挺随和的? 种纬等人和周文元见面握手,虽然双方算是头一次见面,但至少气氛还是很融洽的,看不出一点警方办案的严肃和压抑感。 “其实啊,我早就知道你们得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能直接找到这儿来!”周文元对种纬等人熟络得很,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种纬等人往他的办公室里让。 “哦,你怎么知道我们得来?”种纬一听周文元似乎根本不回避这方面的问题,干脆也开门见山的问道。 “唉!”周文元长叹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段主任和李艳红那回事儿嘛!现在李艳红失踪了,段主任能置身事外才怪!” “你倒是一点也不隐瞒啊!”种纬一听周文元真的直奔主题,也有些小小的意外。 “唉!这种事儿,瞒又哪里瞒得住?”周文元又再次长叹了一声道:“雪里埋不住死孩子,这事儿早晚有露的一天。只是我只不过是个当司机的,眼看着段主任栽在这上面,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个李艳红也是个不听劝的主儿,折腾来折腾去,也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哦,看来你知道很多事啊,跟我们说说怎么样?”种纬一看这个周文元表现得很配合,便也随和的和对方说道。 “可以吧!”周文元似乎还有些犹豫和不确定的说道,说完这句话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些什么,忙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只说段主任和李艳红那点事儿,别的就恕我不能从命了,好不好?毕竟我不想牵涉太多的事情,我当初从段主任身边离开,也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出事儿。不管怎么说,段主任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我不能害他。” 故弄玄虚?还是周文元真的知道一些段洪兴的阴私事?这些事情种纬暂时不想弄明白,他只想现在弄清楚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周文元在这件事里面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 一边说着话,众人走进了周文元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屋里只有几把椅子凳子,还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看起来简陋得很。而且据种纬他们从院里走进办公室这段路看,这个所谓的汽车大修厂还什么都没弄呢!唯一经过简单装修的这个办公室也是简陋得紧,除了把地面铺上了廉价的地砖外,就是把墙面给简单的给刷了一遍,其他什么装修一概没有。 只是尽管这间屋里简单收拾了一遍,可这屋的窗户也没来得及擦,或许是周文元打算等整个修理厂都完工后一起擦吧?否则现在弄得干干净净的,将来整个完工后也还是得重来。 “抱歉抱歉,我这里简陋得很,让各位见笑了。”周文元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喊人给种纬等人倒茶。他又忙着拿出烟来,给在场会抽烟的人都递了颗烟。 “周老板,你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就是了解点情况而已,呆不了多久的。”种纬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看周文元现在的态度还比较配合,种纬就把双方谈话的重点又转到了正题上道:“听说你给段主任开了很多年的车了,那你应该对段主任和李艳红那点事都很清楚了。” “怎么说呢?也清楚,也不太清楚。”周文元一边抽着烟,一边像是在回忆着答道:“当年段主任出这事儿的时候在南礼县那边,那时候段主任是挂职锻炼,自然不方便带着我,那时我还在天海给其他领导当司机呢!等到后来段主任因为那件事提前结束挂职锻炼,到省电子工业局工作的时候,这才把我调过去……” 随着周文元的讲述,段洪兴和李艳红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慢慢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个时候的段洪兴,还是名被老市长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公认的前途远大的干部。哪怕老市长已经被调到省城去任职去了,也依然掂记着他。只不过当段洪兴和李艳红的那点事曝光出来的时候,颇为看中段洪兴的老市长非常的震怒,他一纸调令将段洪兴从南礼调了回来,直接放到省电子工业局去工作了。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放在老市长身边,好好的约束一下他。也正是那个时候,周文元才又被段洪兴给借调到省城,继续给段洪兴开车去了。 第二十九章 孽缘始末 那一段时间,由于有老市长的管理和督促,段洪兴着实安分了一阵子。但随着老市长再度高升,被调到其他省份当省长去了,段洪兴又故态复萌了。 李艳红这个女人似乎有种魔力似的,尤其对段洪兴这种身在高位,却又专好此道的人最为有效。不知怎么的,虽然段洪兴迫于形势暂时离开了李艳红,但他并没真正的冷落这个能当他女儿的女人。他被调到省电子工业部任职后,就借助手里的职权将李艳红招到了一家国有电子企业工作,继续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等老市长离开省城后,独居省城的段洪兴便又和李艳红再续前缘了。作为段洪兴的司机,周文元自然便知道了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那点事。不过周文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和工作都是拜段洪兴所赐,自然不敢把他们之间的事公开出去。 由于周文元嘴严,对段洪兴表现得也足够忠心,所以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那些事渐渐的就不再向周文元隐瞒。甚至有的时候段洪兴派周文元当跑腿的,去帮李艳红料理些什么事,周文元也会尽心竭力的办好。 比如帮李艳红买点什么东西啦,帮李艳红办理夜校的入学资格和学历证啦,帮李艳红调动新工作,甚至李艳红需要打胎的时候,都是周文元帮着跑腿去办理的。 作为周文元来说,他这个从部队上退伍下来的司机身无长技,也就靠着一手从部队练的驾驶技术讨生活了。跟着段洪兴这种对下属还算关心爱护的领导干,他何尝不是抱着跟着领导吃香的喝辣的态度?也正是因为如此,周文元对段洪兴交待下来的事情总是不打折扣的尽心竭力的去办好。再加上他为人严谨,嘴也严,时间久了便得到了段洪兴的高度信任,偶尔有点什么事儿求到段洪兴的时候,段洪兴也会尽力的帮他一把。 就这样,周文元和段洪兴李艳红三人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私密圈子,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都很好的保持了默契配合的态度,主要还是为了各取所需而已。 一晃近十年过去,段洪兴又从省城回到天海任职,李艳红也跟着从省城回到了天海。然后又辗转从街道调进财政局,后来又调进商委。随着段洪兴一路高升到人大副主任的位置,李艳红也跟着一路水涨船高,爬到了商委副主任的高位上,成了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干部。 不仅如此,段洪兴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已经步入老年的高级干部对这个小他二十七岁的小情人疼爱得很。李艳红到天海不久就为她买了一套房安家,然后又把李艳红的妹妹解决了天海户口,接着又招进了某街道当会计。李艳红的母亲也跟着沾了李艳红的光,从穷乡僻壤的小山沟来到了天海这坐沿海的大城市,一起过起了舒服的日子。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很好,如果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下去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人心无足! 到了天海后,段洪兴就感觉到李艳红的心思变了。当了多年没名没分的地下情人之后,李艳红就打起了小三逆袭的主意了,她开始有意识的打起段洪兴正室夫人位置的主意。在她看来,这么没名没分的过下去早晚是不保险的,她还需要一个比较稳定和可靠的家庭来保持她已经得到的一切不会失去。 李艳红开始对段洪兴发起攻势了,她那套也不过是寻常女人常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段洪兴毕竟是比李艳红大了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老油条的,他打的主意就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所以对小三谋划篡位这件事上,他根本就不会给李艳红留下机会的。 李艳红温柔的时候段洪兴就享受着,等李艳红耍赖撒娇对段洪兴使手段的时候,段洪兴则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他很清楚,李艳红目前的这一切都来源于他,他只要表现得强硬一点,李艳红肯定会第一个心虚的。 嘿嘿,如果李艳红真的就这么简单就好了!事实证明,那些整天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她们的想法和创造力,以及破坏力是巨大的。 就在段洪兴对李艳红使了些若即若离的手段,逼得李艳红不敢再闹事之后不久。李艳红突然向段洪兴提出要分手,并且提出段洪兴要赔偿她一套房子作为青春损失费。段洪兴当然不愿意就此放弃经营了快十年的地下情,也不想出钱给李艳红再买一套房子。毕竟他段洪兴虽然有些灰色收入,但也不是那买就买得起一套房的。 可这一来,就激怒了李艳红,李艳红突然一下子就和段洪兴摊牌了。她说如果段洪兴不答应她的条件的话,她就去市政府和段洪兴家去闹,把段洪兴和她过去的事情全兜出来,然后要让段洪兴身败名裂。 彼时段洪兴刚坐上人大主任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呢!如果情况好的话,段洪兴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干上六七年,直到退休。可假如这个时候李艳红真闹起来的话,段洪兴可就真的完了。不但他的职位保不住了,以前为官时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八成也得揭出来,说是身败名裂一点都不过份。 苦恼了好一阵之后,段洪兴终于还是决定结束这段不伦之恋了。好在他现在还有一个稳定的家庭,还有一份还能干上几年的不错的职位,总不能失去这些东西回到过去啊!最终,段洪兴还是答应了李艳红的条件,通过关系给李艳红买了一套房。而至于买房的钱,则需要段洪兴慢慢的地去还。 至于具体怎么还,周文元倒没详细说,种纬他们也没详细问。因为这些情况申洛他们已经去了解了,只要两方一对照应该就会有正确答案的。这些事情周文元作为段洪兴最信任的人也是知情的,帮助买房的事情他也帮忙不少。事后心情郁闷的段洪兴还拉着周文元在东湖度假区喝了顿酒,说了不少悔不当初之类的话。 李艳红拿到了房,然后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似乎她真的打定主意和段洪兴结束这段不伦之恋了。而且仅仅过了一个来月,就传来了李艳红结婚的消息,此时无论是段洪兴还是周文元,两人都觉得李艳红是打定了主意要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段洪兴隐隐担心的那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没有了。 谁知道李艳红结婚的消息刚传出来不久,她就又找到了段洪兴,然后告诉了段洪兴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她已经怀孕了,只不过她怀的不是他正牌丈夫卢燕强的孩子,而是段洪兴的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段洪兴傻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有孩子。而且他自以为之前很小心的,一直采取了措施的啊,怎么会有孩子?谁料想李艳红对段洪兴的怀疑嗤之以鼻,她坦白的告诉段洪兴说,她在段洪兴使用过的避孕工具上都做了手脚,就是想怀一个属于她和段洪兴的孩子。至于那个倒霉的背锅侠卢燕强,只不过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 现在,怀孕四个多月的李艳红又给段洪兴列出了解决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一是让她生下孩子,如果孩子是男孩儿的话,段洪兴就必须和他现任的妻子结婚,然后给孩子一个名分。二是如果孩子是女儿的话,她就需要段洪兴按月支付抚养费,等长大了再培养孩子上大学。 至于把孩子打掉这个可选项,李艳红根本就没打算给。她还警告段洪兴,如果他敢弄手段让她的孩子掉了的话,或者让她们母子一同消失的话,她就会让她丈夫卢燕强拿着全套的证据去告段洪兴。至于用什么名义去告,那都不要紧了,重点是双方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段洪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从农村走出来的段洪兴还真有那么点传宗接代的情节在里边。最终犹豫了一段时间后,段洪兴还是答应了李艳红的条件,关键就看李艳红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 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段洪兴和李艳红的关系又合好如初了。段洪兴觉得李艳红是死心塌地想跟自己过的,哪怕手段激烈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两人有了“爱情”的结晶嘛!而李艳红也重新做起了成为段主任夫人的美梦了,尽管这个美梦都寄托于那个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身上。 实际上,段洪兴私下跟周文元透露过一点内心的想法。就算李艳红生下的孩子是男孩儿,他也暂时不会认下这个孩子,更不会离婚。因为此时他已经听到了一点老市长那边可能的消息,知道老市长有可能在合适的时候会推荐他到省里面任职。因此他不会在这个当口上让自己的家庭出什么问题,否则的话他的前途就真的完了。 第三十章 相爱相杀 至于对李艳红那边,段洪兴实际上打算采取的战术是拖字诀。反正他到省里面任职之后也会给李艳红带来好处的,李艳红要是真的在意他和那个孩子的将来的话,也不会采取激烈的手段的。等他段主任确实没有了政治前途之后,再和现任妻子离婚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段洪兴和李艳红合好了,而充当背锅侠的卢燕强还被蒙在鼓里。他只不过是李艳红施展手段过程中一个可悲的道具和牺牲品,无论是段洪兴还是李艳红都根本没考虑到他们的行为对卢燕强的伤害。可谁料想,这个看起来窝窝囊囊的男人,居然发现了段洪兴和李艳红秘密,并且努力收集证据准备反击了。 不过,卢燕强并没受过专业训练,他跟踪段洪兴和李艳红的举动很快就被周文元给发现了。迫不得已,段洪兴授意周文元指使黑社会去威胁卢燕强。而周文元觉得只用黑社会威胁卢燕强不保险,自己又弄了套警服狠狠的吓了周文元一下。 所幸卢燕强胆子不是那么大,还真的相信了自己斗不过段洪兴等人事情,这才选择了收手。而李艳红在生下孩子后,也找了个借口和卢燕强离了婚,算是放过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李艳红的肚子很争气,居然真的给段洪兴生了一个儿子,老来得子的段洪兴高兴得不得了。没事的时候就会抽空往他和李艳红的小家跑,抽时间和自己的小情人和小儿子腻在一起。 只不过好景不长,李艳红生完孩子后又开始催段洪兴离婚的事情了。只是此时,已经退休的老市长已经传过来了消息,已经推荐段洪兴去省人大任职了。这样一来,段洪兴就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了。 答应了李艳红,他肯定会得罪老市长,连带着去省里任职的事情也会泡汤。不答应李艳红,李艳红肯定会没完没了的闹将起来,等着他段洪兴的一样是鸡飞蛋打的结局。思考再三,段洪兴终于还是和李艳红摊了牌。 听到自己傍上的男人居然还有机会再上一个台阶,李艳红也有点佩服自己挑人的本事了。她从十八岁起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老男人开始,就深深的被这个老男人给迷上了。一是因为当时涉世不深,社会经验不足,很快就被这个能说会道,风度翩翩,而又颇有手段的老男人给吸引了;二是好几希望借这个老男人的手段让自己迅速获得上流社会的生活,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让自己快一点离开自己那个窘迫而贫困的生活环境。 结果她确实做到了,而且比她自己预想的结果都要好不少。但是人心无足,在李艳红看来,既然已经做到了眼前的这一步,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呢?而且能够成为省级领导夫人的这个诱惑,对李艳红来说无疑是太大了。 全中国总共能有多少女人能够做到这一步?她一个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女子能有机会站到那个位置上,这本身就已经够诱人的了。为了能够得到那个位置,让她再等上几年又如何? 就这样,李艳红接受了段洪兴的要求,等段洪兴真的成为了省级干部再谈离婚转正的事情。当然,这其中段洪兴少不了也要为他们的孩子养育付出一些费用成本,这就不在话下了。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也算是双方彼此都能接受的一个结果。哪怕等后来段洪兴真的到了那个位置再反悔,估计双方也就是再谈一谈补偿数额的事情。可谁料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就过了不到一年时间,李艳红居然反悔了!李艳红这回反悔可不是急着想转正,而是恰恰相反,她想彻底离开段洪兴,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怎么回事呢?原来李艳红到商委以后还挺适应她的工作,虽然她的学历不高,但长年累月的谋划和算计显然让她拥有了一种把握和操控人心的本事。这几年她多次参与天海的招商引资工作,经常会见到一些有意投资天海的高端商务人士,也着实参加了一些港台方面的上流社会聚会和交际活动。 直到这个时候李艳红才发现,自己紧抱着的那个成为省级领导夫人的梦想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渺小。原来这世界上还能有如此奢侈生活方式和如此豪富的人群,自己过去完全没见识,更没意识到这个世界还能如此精彩,还可以如此的享受生活!很快,李艳红那个当省级领导夫人的梦就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嫁入豪门,终生享受豪富生活的企望! 这个梦想对寻常人来讲可能是很困难,但对从事对外招商引资工作,经常接触境内外豪富阶层的李艳红来讲却是再方便不过了。她开始借工作之便频繁出入上流社会交际场所,频繁接触那些境外的豪富阶层。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间不长还真让李艳红网罗到那么一位。 这位来天海投资的港商是一位豪门公子,年龄和李艳红相仿,而且家资巨富,是家族事业的重要继承人之一。同时他也是离过婚,还没来得及再娶的。这位豪门公子可能见惯了境外的风花雪月,对港台上流社会那种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包括感情的生活厌烦透了,因此才到大陆来投资,并且希望在这时能够找到真爱。 只是这位同样姓李的豪门公子虽然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但社会经验明显不足,对内地的认知还停留在很朴素很理想化的程度上。因此在遇到李艳红后没多久,李艳红就摸清了李公子的底细和好恶。 接着李艳红便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从山村里走出来,凭着自己的努力在社会上打拼的单亲妈妈,成功的塑造了一个阳光漂亮,性格淳朴,而又温柔贤惠的形象,迅速的俘获了这位李公子的心。 没用多长时间,李艳红就和李公子搞到了一起。而且为了表达对李艳红的爱意,这位李公子还给李艳红买了一套房子,还直接挂在了李艳红的名下。 对于这件事,段洪兴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虽然舍不得李艳红转投他人怀抱,却又无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对李艳红根本没有一点有效的制约,连孩子也没随他的姓,李艳红想干什么他根本管不着。 李艳红那边和李公子打得火热,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本来这个时候李艳红少点心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香港阔太,投奔自由世界去了。好死不死的,李艳红居然想在临走前想再从段洪兴那儿讹点青春损失费,并且打算拿孩子当筹码要挟段洪兴。 谁料想段洪兴也不是省油的灯,连着谈了两次都因为李艳红要价太高而没有谈成,这一下子就激怒了段洪兴。等到两方面第三次谈判的时候,段洪兴将李艳红约到了一处茶楼谈判。李艳红不知是计,傻乎乎的就去赴约去了。 而她哪里知道,在她和段洪兴谈判的时候,桌子下面的一部手机把她和段洪兴的对话都传到了旁边的一间屋里。而那间屋里坐着的,正是李艳红的未婚夫李公子,以及来天海准备相看未来儿媳妇的李公子的父亲! 也就在李艳红跟段洪兴要价的时候,李公子突然气急败坏的出现在了茶楼的包间里,狠狠的甩了李艳红两个耳光,然后便愤然而去。李艳红被一下子打蒙了,等好醒悟过来的时候李公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李艳红这才意识到她犯了多大的错误,可她除了怒视段洪兴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李公子很快就以身体健康不佳的原因回香港养病去了。而业内消息灵通人士也听说,李公子在李家的继承权之争上明显处于下风了,未来可能传给他的家产可比他的另外两个兄弟要少得多了。局外人当然不明白原因,而李艳红却知道这件事是因她而起。 “我也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才知道段主任和李艳红闹得这么厉害的。”说到这儿,周文元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段主任和李艳红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老谋深算,一个是做事不留余地,我夹在他们中间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有善了,因此我过了一段时间就以家里经济紧张,想下海做生意为借口辞了职。好在段主任对我还不错,帮我拆兑了一笔投资款,帮我开起来现在开的这家汽车连锁修理铺,又给我介绍了很多不错的业务,我这才算了完全脱离了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那点乱事儿。” “虽然我从段主任身边离了职,但因为跟他的关系还好,还是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点后来发生的事情。因为李家爱惜羽毛的缘故,所以李艳红和李公子的这点事并没泄露出真实的原因。寻常人都以为是李公子花心,嫌弃李艳红是个拖油瓶,所以抛弃了李艳红,纷纷替李艳红鸣不平。”周文元连连叹息道。 第三十一章 几分真假? “李艳红这回是真的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她没法在李公子这件事上兴风作浪,便又把主意打到了段主任身上。确切的说,李艳红这次又出了个损招儿,直接把主意打到了段主任的女婿身上。”周文元说到这里的时候,那真是一脸的苦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种纬突然插话问道。 “唉!我知道这件事也是最近的事情。不过我估计,李艳红为了用这件事报复段主任,应该已经谋划很久了。说白了她这就是报复,如果段洪兴不肯就范的话,她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来呢!”周文元说这番话的时候真有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种纬看着口若悬河的周文元,总觉得这里面好像哪有点不对劲儿,却又一时想不出具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那这次报复段主任的事情,你知情么?知道多少?”种纬知道周文元参与了李艳红家的捉奸事件,所以他故意用这个问题来问周文元,想看看周文元所讲述的和他们掌握的情况有什么区别没有。 但是种纬失望了,周文元讲述得和种纬他们从做卫生的黄阿姨和片儿警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而且,种纬他们从周文元的讲述里还听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李艳红和段洪兴的女婿偷情并不是段洪兴的女儿发现的,而是李艳红主动将照片发到了段洪兴女儿和段洪兴本人的手机上,于是这才有了段洪兴女儿上演的捉奸一幕。 这个女人,的确是太疯狂,太不择手段了。偷情倒也罢了,她连人家翁婿都要一起偷。一起偷也还不算完,她居然还要把照片发给人家家属,这摆明了就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跟对方示威呢! 至于事后,得到段洪兴通知的周文元硬着头皮赶到了李艳红家,帮着压服了段洪兴的女儿和女婿。他知道,实际上这件事儿闹得越凶,李艳红就越得意。只有把这件事压下来,才能让李艳红白打如意算盘。后来他还按着段洪兴的意思,赔给了李艳红一台新款的电视机,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至于买房的那两个帐户,一个是段洪兴找人拆借钱的老板,直接让对方帮着走的帐,回头段洪兴慢慢的还人家的钱;第二个则是那个李公子在天海的私人帐户,等他离开天海后,那个帐户则依然保留着;至于那个用宏达公司名义买电视机的帐户,也是段洪兴帮着联系的,钱后来也是要段洪兴去还的。 至于周文元之前的手机号,确实是冒用过外地民工的身份证办的卡。不过那是因为当时周文元没带身份证,通讯店老板冒用他人身份证办的卡。等到周文元从人大司机班辞职后,那个电话号码也就不用了。 种纬等人又问了周文元一些问题,但总的来看这个周文元有问必答,表现得相当配合和规矩,言语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所讲的内容和之前种纬他们了解到的一些东西都比较契合,他所讲的一些内容甚至补足了种纬他们不知道的重要环节,对了解段洪兴和李艳红两人之间的关系全貌很重要。 从这个角度说,周文元的证词和证言是相当重要的。甚至在某种角度上说,他的证词是可以左右本案的调查方向的。可种纬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周文元的证词和配合态度有一点问题,可又说不准是哪个方面有问题。 这个周文元给段洪兴开车二十年了,要说两人有嫌隙的话,恐怕早就分开了。为什么最近这一年多才离开呢?而且从周文元算术中说,段洪兴还帮他开了连锁汽修店,更是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可周文元顶多一个寻常的司机而已,就算感情深又深到了什么程度?值得段洪兴在金钱这方面如此的大方,如此帮助? 也有可能是因为周文元知道段洪兴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这个段洪兴才用他的帮助来换取周文元闭嘴。可两人既然已经在一起呆了二十年了,周文元一直都守口如瓶的,从来没向外透露过段洪兴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段洪兴五十多岁上,晚节不保? 他说是因为夹在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很难搞,可是段洪兴和李艳红这点事已经持续了十来年了,他要是早觉得别扭早就辞职了,为什么等到自己都过了四十岁才辞职?为什么他即使辞职了,还会出现在李艳红和段洪兴女儿女婿闹矛盾的现场,调解两方面的矛盾?他不是腻歪这些事吗?可他为什么要介入?难道就是因为段洪兴之前对他有恩情?帮助过他的原因? 诚然,周文元的很多话是可信的,但作为一名刑警,如果完全的、无条件的相信了周文元的话那也是愚蠢的。周文元所讲的很多关键内容里面都可能夹带私货,如果相信了周文元全部的话,那就等于被他蒙蔽和误导了。 和周文元的谈话还在继续,种纬和他的助手们相继又问了周文元很多问题。问到最后,双方已经似乎是多年未见的朋友在聊天似的了,内容涉及周文元的家人孩子,汽修店的生意如何之类的问题。 从询问中得知,周文元的汽修店经营得很不错,因为在段洪兴的帮助下,一些政府部门的车都在周文元的汽修店维修和保养。有了稳定的客源和收入,所以他的生意才会做得如此红火。 正因为如此,他才又租下了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是打算再放一些寻常街边门面不方便放的大型设备,提高一下汽修的技术含量。将来如果再有汽车有什么镗缸、发动机拆解大修、全车翻新之类的活计的时候,他就不用把这些生意推出去,直接就可以在自己的大修厂里就可以做了。 听到周文元这么说,种纬半开玩笑的对周文元道:“我家里也有一辆车,将来要是有了问题恐怕要麻烦周老板了,你可要给我优惠价格哟!“ “没问题!种队您是咱们天海的英雄,名人!您到我的汽修店修车是我的荣幸,回头您一个电话,我就收点材料费,够成本就行!”周文元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也大大咧咧的承诺道,仿佛真的跟种纬关系很铁似的。 “周老板,这块地方是什么时候租下来的?多少钱一年啊?”就在两边说话间气氛正好的时候,种纬突然又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道。 “去年年底租的,这不正赶上过年了么?稍一耽误时间就没赶上年前施工。开春后倒是有条件施工了,可我的汽修店里一直在忙,也就这一两个月才腾出手来,才开筹划着翻修和改装这里的事情。”周文元一听种纬问起这修大修厂的事情,想也不想的便回答道。 “十天前你在哪里?”种纬突然又补充了一个问题道。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种纬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周文元的一举一动。这种跳跃性的问题就是在考验被问话人了,一般没准备的人往往来不及反应,撒谎的人也容易被看出破绽来。 十天前,正是李艳红失踪的日子。也是陈良平当晚驾车到了天海,然后又到了景和县的时间。这个时间节点相当的关键,周文元如果不能排除他在这个时间点的嫌疑的话,他的嫌疑就没法洗清了。 “十天前……我想想!”周文元稍稍楞了楞,但还是很快的答道:“十天前我就在天海呢!在修理铺和大修厂之间来回跑着。那几天我一般白天在大修厂,早晚在汽修店,有时候忙得太晚了,就住在汽修店里了。我在总店那里楼上有宿舍,还……还有个相好能给我证明,这个你们可以去调查的。” 说到最后,周文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仿佛是因为自己不留神暴露了他自己的不轨之事而有些抱愧。 “呵呵,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旁边一名刑警听到周文元这么说,跟着开口打趣了一句道。 种纬等人闻言都笑出了声,种纬更是跟着打趣道:“看来你这些年跟着段主任还是学到了不少本事的。”种纬这句话一出口,屋里的所有人,包括周文元在内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周文元只能一边笑尴尬的笑着一边解释道:“嘿嘿,男人本色,男人本色嘛!” 双方又聊了一会儿,种纬才最后对周文元道:“周老板,谢谢你的配合,你跟我们讲的这些话我们都记下了,当然对其中的有些内容我们是要调查核实的,你别在意。回头我们要是再有不清楚,不了解的,回头少不了再麻烦周老板。”种纬最后补充道。 “那是,那是应该的。”周文元微笑着附和着种纬的话道,态度相当的谦卑。 调查工作结束,种纬等人收拾东西往外走,周文元则热情的在后面相送。走到门外拐角出的过道时,种纬一抬头忽然见走廊的上方横着一根钢管。种纬禁不住好奇的问:“周老板,在这儿弄这么根钢管是干嘛的?” 第三十二章 这一家人 周文元一听呵呵一笑道:“我不是退伍军人出身吗?这几年年纪大了,缺乏锻炼,身体素质下降得太快,所以就装了这根钢管练练引体向上,卷腹什么的。” 说着话,周文元走到那根钢管下轻轻一纵抓住钢管,根本也没用摆用借力,直接一拉一收腹,就来了个标准的双力臂。身形之敏捷,协调性之好,一看就是专门练过,并且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状态的。 “种队长,您也练两下?”周文元松手跳下来,然后扭头笑着对种纬道。 “算啦!我现在不练这些了,值得我出手的,都是抓捕那个犯罪分子的时候。”种纬敷衍的笑了笑道。 等种纬等人开上车离开周文元的大修厂后,种纬对车里的刑警们吩咐道:“抓紧把周文元讲过的话形成书面材料,然后对相关关系人展开调查,包括周文元在李艳红失踪时间内的动向,都要详细的调查。” 当天下午,部分反馈信息就传回来了。首先是对段洪兴女儿和女婿的调查结果,从他们两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和周文元所说的内容基本无二。而且在警方的人调查段洪兴女儿的时候,这个女人还对李艳红恨得咬牙切齿,用她的话说:“李艳红失踪了才好,永远回不来才好呢!引诱着她老公出轨倒也罢了,居然还嚣张到了把两人的出轨照片发到了自己和她父亲的手机上,这简直是疯狂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至于警方的人问起她知道不知道李艳红和她父亲的关系时,这个女人登时沉默了。过了好久这个女人才幽幽的叹了一声道:“这就是作孽!当爹的没当爹的样儿,当男人的也没男人的样儿!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可又能怎么样呢?” 在警方调查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那就是段洪兴的女儿和女婿都要求警方不要把他们的丑事张扬出去,因为他家老爷子正处在仕途的关键阶段,也许很快就会到省人大去任职了。只要警方能够在这件事上为他家保守秘密,他们家愿意如何如何等等,当然这如何如何便是许了一堆的愿了。 在看到警方的人态度不冷不热后,这两口子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过后会让自己的父亲给公安局的肖局长打电话,肖局长会要求警方配合的。那种势利和嚣张的态度,让参与调查的刑警们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直接给这俩货铐上带到大街上让他们现现眼。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段洪兴的家人已经知道了段洪兴和李艳红的那点事,甚至对段洪兴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的事情也心知肚名。可即便如此,这一家子都在政府部门里工作的人都不准备揭穿此事。哪怕段洪兴的女婿都和段洪兴翁婿俩都和同一个女人出了轨,段洪兴的女儿也默默的忍下了这件事。用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来讲,就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体面才是最重要的。 听完了这番话,参与调查段洪兴家人的刑警们当时嘴上没说什么,从段家人工作的单位出来后却没一个不骂街的。刑警们都是有正义感的,遇上了这么奇葩的一家人,谁不骂两句都会觉得心里憋得慌! 但是大家骂归骂,却仍然对这一家人没什么好办法。因为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仍旧没权力彻底的调查这一家人。段洪兴的级别太高了,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接触的。甚至就连段家人也都是国家干部,如果不是肖局长已经同意开始调查他们,大家也对他们没什么大招儿使。 比如本来赵文江打算把段家人带到警局里面问话的,但最终这件事也没办成,段洪兴的女儿和女婿都推说单位工作忙,只同意警方的人登门调查情况。最终迫不得已,还是赵文江带人到了他们两个的单位了解的情况,而非直接把人带到警局做笔录。等闲人恐怕不知道这两种方式的区别,但刑警们可是知道这两种调查方式我区别有多大。 下午时分,派出去的几路人马重新在市局汇合,准备把彼此得到的情况汇总一下。 在会议开始之前,种纬先给还在景和县调查陈良平案中那个神秘人的李建齐等三人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 李建齐那边虽然得到了景和警方的帮助,吃喝倒是不愁,但排查工作却一点进展也没有。他们三人守在景和到天海的高速收费站口上,又是查录像,又是翻找高速收费底档,忙了个不亦乐乎,可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连续快三天时间下来,他们真有点顶不住了。 “建齐,这个案子确实很难,你们辛苦了。但你们要知道,景和县那边是一个重要的突破点位,你们不能因为现在调查工作遇到了阻力,就丧失信心不再努力了。要多想想办法,想像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特殊的,狡猾的犯罪分子,他会用什么办法作案?会想什么办法逃避打击呢?”种纬很能理解李建齐等人的心理,也很担心他们以为种纬把他们抛弃了,他需要给李建齐他们加把劲儿。 “种队,您就放心吧!我们这边再想想办法,就像你过去跟我讲过的那样:努力到无力可使的时候,那就再咬牙坚持一下,也许就是那一下,我们就能成功了!”电话里传过来的是李建齐很有底气的声音,尽管此时的李建齐嘴唇都已经干裂了,那是因为几日辛苦奔波和心急火燎的调查工作给急的。 “好,建齐,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们能把这项工作做好。记住,灵活一点。如果高速那边没有突破的话,就想想其他的交通方式,长途、搭便车、往天海运货的车,都考虑一下。”种纬也知道李建齐那边肯定难,但他只能狠下心来让李建齐那边继续去查。 直到现在,种纬才算完全明白了慈不掌兵的道理。其实不管是他,还是他手下的刑警们,在没把案子撕开口子之前,谁也别想过得轻松。 专案组以种纬、申洛和赵文江三人为小组组长,各自汇报了各自负责的调查工作,彼此把获取来的信息进行了汇总。 收获最多的自然是种纬这一组,从周文元那边种纬获取了段洪兴和李艳红这十三年来交往的基本情况。客观的讲,段洪兴确实有谋杀李艳红的动机,但从眼下的情况看,这个李艳红也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的私生活着实有些混乱,除了段家翁婿之外,那个李公子也难逃嫌疑。 虽然此时那个李公子并不在国内,但谁能保因为李艳红失去了家属大部分继承权的李公子不会恼羞成怒,寻机报复。而且除了段家翁婿和李公子外,谁知道李艳红有没有再招惹其他厉害的角色?远的不说,最起码陈良平是被李艳红约到天海来的,并且最后还丢了性命。 从申洛那组调查的情况来看,那台电视机和两套房子的付款方的情况都是真实的。这表明至少在这几个问题上,周文元所说的话是真实有效的。 再综合段洪兴女儿女婿和李艳红所居住小区的黄阿姨的说法,李艳红和段洪兴女婿被捉奸一事也基本对得上,也从一个侧面验证了周文元的话。 还有一点就是,在李艳红家烟灰缸底下发现的三枚指纹已经鉴定出来了。赵文江他们获取的段洪兴女儿的指纹和现场采集到的三枚指纹一致,段洪兴的女儿也承认是她用烟灰缸砸他丈夫的时候,把李艳红家的电视机给砸了。 这样一来,李艳红失踪案就呈现出了新的方向。假设李艳红现在已经死了,那么死亡原因无外乎意外死亡和谋杀两种可能。假设她是被谋杀的话,目前有四个人是存在嫌疑的,他们分别是身在香港的李公子、段洪兴和他的女婿,还有就是段洪兴过去的司机,现在的汽修店老板周文元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南礼的陈良平死亡案在里面,但根据目前暴露出来的种种迹象分析,陈良平很可能就是凶手炮制出来掩护杀人凶手的档箭牌。只不过那封笔迹模仿得很像的遗书让他露出了马脚,顺便着让种纬等他有理由推断李艳红应该也已经死了,否则陈良平的死就根本没必要了。 现在,查出上述四人在案发时间的行踪是第一要务,只有这四人的作案时间被排除,才能证明种纬他们的破案方向有问题,他们才会重新调整侦破方向。当然,这里面周文元很可能是段洪兴的马仔身份,是替段洪兴出手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只是现在为难的是,种纬他们现在还没被允许碰段洪兴,所以很多事情都卡在这里进退不得,别扭得很。 所以下一阶段,就是围绕除段洪兴以外的三人进行排查,确定他们三人没有作案时间。当然那位李公子现在身在境外,种纬他们也是查不到的,只能从李家在天海的生意开始查起了,希望能得到李家人的配合。 第三十三章 有回音了 种纬很快就给众人分配了工作,准备对上述三个人展开外围调查和走访工作。而在散会之前,种纬又对众人提出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查通讯记录。 这个通讯记录不是孤立的去查某个人的,而是把这起案件中的几个主要的关键人的通话时间、通话时长、短信内容都进行统一的对应分析,看看他们之间通话关系到底有没有完整的逻辑关系。一旦把这个逻辑关系给梳理清楚了,也就能把相应的疑点给梳理出来了。哪怕某个关键人再想试图隐瞒,也都隐瞒不了。 虽然这个调查结果不证明究竟是谁犯了罪,也不能完全确定在案件中谁起到了什么作用,但这项调查的结果却可以佐证调查方向,也可以帮助专案组找到更好的突破方向。 因为在李艳红失踪前,曾经有两个神秘的号码和她多次发生过联系。但在李艳红失踪后,那两个神秘号码也很快停用了,并且此后再没有被使用过,这就表明这两个号码非常可疑,很有可能是李艳红案件中的关键人。 查清这两个电话号码和李艳红在不同时间节点的联系时间和联络内容,很有可能能够补足李艳红的社交关系结构图,然后再进一步便可以推断这两个号码的实际使用人是谁。 听到种纬这样说,专案组的众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如果种纬说的这个方向真的能够有所突破的话,也许不一定能借此找到最大的疑凶,但却能锁定最有嫌疑的目标,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就容易得多了。 很快就有人拿出来了李艳红生前的电话通讯记录,人们开始围过去挤着观看。种纬一看有点乱,马上让人都散开,然后让人在写字板上把李艳红被捉奸那天的通讯录写出来。 下午三点十六分,李艳红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一个电话,姑且将这个陌生号码命名为电话一。但是这个电话的通话时间只有短短的半分钟,接着李艳红又给这个电话发去了一张彩信。随后,李艳红又给段洪兴的女儿发去了一张彩信。随后的二十多分钟内,李艳红的手机便没再有过任何通话和通讯记录。 等时间到了三点四十一分,段洪兴的女儿先给李艳红打了一个电话,但通话时长只有短短的十几秒。紧接着,三点四十六分,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出现,姑且将它命名为电话二。这个电话二给李艳红打通了电话,然后又消失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有点小小的兴奋了。因为据周文元和段洪兴的女儿讲,李艳红是将她和段洪兴女婿偷情的照片发到了段洪兴和他女儿的手机上的。从这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上看,那个电话一很可能就是段洪兴在使用的。而那个随后出现的电话二,则可能是周文元在使用着。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段洪兴和周文元都使用了非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的号码,并且在李艳红失踪后就再没使用过这两个号码,这虽然不能完全证明他们两个和李艳红的失踪有关,却至少能证明他们两个很注意隐藏这方面事情。 说到这里,申洛有些疑惑的对种纬道:“种队,如果我们用这个问题去问段洪兴和周文元的话,他们会不会解释为他们知道这件事不光彩,泄露出去的话对两人不利,所以他们这才使用这种非本人名字的电话卡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这种分析有什么用呢?” 种纬冲申洛笑了笑道:“咱们这个分析是为咱们用的,而不是为了让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狡辩用的。像你刚才假设的那种托词,我估计在座的人个个都会用吧?但我们真正想知道的是,这几个陌生号码之间的社会关系。现在不是不让我们调查段洪兴吗?那我们就先从这两个陌生号码入手,一旦我们查出这两个陌生号码和李艳红失踪有着某种关系和关联,那咱们至少可以确认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有着重大嫌疑,在这种基础上,我们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展开工作和调整侦察方向了。” “那需要调查哪几个号呢?电信那边我有熟人,以前就联系过多次,我查这个快。”赵文江举手示意道。 “两个陌生号码,最好能查这几年的,也就是那两个陌生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用的。还要查段洪兴女儿和女婿的通讯记录,段洪兴夫人的通讯记录。然后再把他们的通讯记录交插分析,这样咱们就能得出一个接近真相的结果了。”种纬对众人讲道。 种纬刚说完这段话,他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种纬拿去手机想将它按停,谁料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王春生的秘书小任的座机号码。这回种纬不方便按下去了,他向众人示了下意,便接起了电话。 “种队,马上来王局办公室以,王局和肖局都等着你了,一会儿咱们得出去一趟。”小任在电话里急匆匆的说道。 “哦,好的,任秘书,知道是什么事吗?”种纬临挂电话的时候又追问了一句道。 “听那意思是市里面有回音了,调查段主任那事儿。”小任压低声音对种纬说了一句,随即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下种纬没法耽误时间了,他回来跟大家重新布置了一下工作,让大家争取明天上午就基本查出一些东西,然后就匆匆离开刑警队的办公楼,直奔局领导办公楼。 还没等种纬进办公楼,肖局长和王春生带着自己的司机已经从楼里迎出来了。 “走吧!上车说!”王春生面无表情的对种纬说道,然后就和肖局长一前一后上了肖局长的车。种纬见状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到了前排。 “去市政府!”肖局长对自己的司机吩咐了一句,司机起动车子离开了市公安局,直奔天海市政府。种纬一直也没好意思问王春生和肖局到底是什么事,因为这两位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贸然问话不太礼貌。 市局离市政府并不太远,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 车快到市政府的时候,肖局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吩咐司机把车停到了市政府门口。因为他们这辆车挂着明显的公安牌照,所以在市政府门口守卫值勤的武警看了看他们这辆车,还是没过来驱赶。 又过了没几分钟,两辆黑色的奥迪从市政府大院里开了出来。结果就在两辆车开到门口的,前面的一辆车刚刚过去的时候,后面的一辆车忽然往种纬他们这辆车旁边一靠,停了下来。种纬一看这两辆车的牌照就知道,前面那辆车是张副市长张子明的车,后面这辆车则是市长李天宇的车。 果然,后面那辆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人,正是李天宇市长的秘书。这位老兄快步来到肖局长这辆车的旁边,肖局长、王春生和种纬三人赶快打开了车门,和这位市长秘书打招呼。 “肖局,王副局长,李市长让种纬过去。”李天宇的秘书跟肖局长和王春生点了点头,就说明了他的来意。 “哦,那快去吧!”肖局长脸上陪着笑对种纬说道。当然,肖局长的笑意却不是给种纬的,而是给李天宇的秘书的。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天海第一秘书呢!哪怕是公安局长都得给人家三分面子。 种纬和肖局长王春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来到了李市长的奥迪车旁边。而此时李天宇的秘书已经先种纬一步替他打开了后排的车门,种纬只好感激的笑了笑,然后坐了进去。接着李天宇的秘书重新上车,车子追着最前面张副市长的车子追了上去。 “李市长,您好!”种纬一上李天宇的车,便先规规矩矩的和李天宇打了个招呼。 “种纬啊!你可给我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一看种纬上车,李天宇便微笑着对种纬说道。不过看他说话这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被种纬制造的麻烦给惹恼了的样子,反倒是有些亲近和宠溺的样子。 “李市长,怎么了?我惹了什么祸?”种纬陪着小心道。种纬自认自己不是玩政治的料,所以只有努力当一名合格的刑事警察了。 “唉!你们肖局长没跟你说么?”李天宇用问询的眼神看了看种纬道。看到种纬一脸茫然的样子,李天宇索性也不卖关子,笑了笑继续道:“还不是因为段主任的事情!” “我才来天海不到一年,上来就把老市长推荐给省里的未来省部级官员给拿下了,你觉得合适吗?”李天宇用一种略带责备和玩笑的神情对种纬道。看种纬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他笑了笑继续道:“之前没答应你们的要求,是因为怕万一搞错了,实在没法交待。昨天看了你们弄到的证据,这件事情再不处理问题就大了。更何况,这件事处理好了,既是对老市长的声誉负责,也是对咱们天海全市人民和全体干部负责!” 说话间,种纬看到肖局长的座车闪着警灯冲到了最前面,充当起了开道车的角色。 第三十四章 小村访客 种纬有点不明白,这件事市领导和局领导处理了也就是了,可为什么李市长他们还要把自己叫出来,这么兴师动众的是去干什么呢? “李市长,那咱们这是……”种纬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李市长道。 “去老市长家啊!你以为审查段主任就凭我一句话就完了么?这也太简单了吧!”李天宇苦笑着对种纬道:“老市长在天海那就是精神领袖般的存在,要不是当年老市长在十年浩劫时的坚持,天海的经济基础早就被打烂了,还想民为省级市?根本不可能嘛!所以老市长对天海的经济贡献是不可磨灭的。我来之前,就不止一个领导这么嘱咐我!” “可是呢!我来天海后只和老市长见过一次面,就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而已。这次碰上你这件事,就算手里拿到了证据,但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段主任从往省部级领导位置上走的路上给拽下来,你觉得合适吗?”李天宇眯着眼睛对种纬道,看他那表情和反应,怎么也不像迁怒于种纬给他找了麻烦似的。倒似乎很享受种纬给他创造了这么个机会,让他可以再见老市长一面。 “这件事算是个麻烦事,但又不算太麻烦,可如果处理不好和老市长的关系,才是个大麻-烦。”李天宇像是在说绕口令似的说道,弄得种纬有点转不过圈来。好在李市长也没打算让种纬弄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他就继续讲道:“省里那边倒好办,关键得和老市长通个气,不然直接把事情捅到省里面去,岂不是打了老市长的脸?今天中午我刚通过张市长联系上的老市长,老市长听说段洪兴涉及一起刑事案,直接指示要听你们公安局的汇报。听说主办案子的是你,直接就点了你的名。小马,把准备好的材料给种纬,呆会让种纬跟老市长讲。” 说着话,李市长冲前面的秘书说道。那名叫小马的秘书马上拿出一个文件夹来,从前面递给种纬。种纬接过来打开一看,那里面夹的正是卢燕强提供给他的那份举报材料。放在最上面的,则是段洪兴和李艳红的几张刺激照片。 “怎么样?就要见老市长了,能不能把这件事说清楚?”李市长问种纬道。 “应该没问题吧!只是现在只是说段洪兴涉案,还没确认他和李艳红的失踪有因果关系,万一……”种纬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段洪兴落马了,后来却查明他和李艳红的失踪没有关系,那他岂不是有责任? “唉!他这次会怎么样和你没关系,你只是去陈述你们查到的事情。证据俱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就算他和李艳红的失踪没有关系,但和李艳红的这点事有关系吧?养了十多年的情人,既然让人发现了,也就没什么好争辩的了,他的政治生命算是到头了!”李天宇有些没好气的对种纬道,看他这意思他倒不是对种纬不满,而是对这位好色的段洪兴很是不满。 “李市长您放心,等见了老市长,我一定如实的向老市长汇报。”种纬点了点头,明确的给了李市长一个回复。 “小种啊!你是我来天海之后,最看中和最欣赏的一个年轻人,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咱们天海未来的发展空间大得很,好好干,在天海好好的历练几年,将来你的舞台可不能仅仅限于天海,明白么?”说完了这件事情,李市长似乎很放松似的往后一靠。 这就算招徕,或者算是拉拢吧?种纬幽幽默想道。其实在之前,种纬曾经面对过很多次的招徕,但现在想起来,种纬对当初年轻气盛的拒绝那些机会还真有些悔意了。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也许错过了那么一两次,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过去的种纬年轻气盛,只想着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军校。可现在回过头去看看,当年的热血青春似乎真的有些遗憾。 “谢谢李市长,我明白的,您放心!”种纬在社会上已经打拼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了当年的简单和热血,在继续保持努力和正直这些本色的情况下,他身上已经多了几分圆滑和温和。 “嗯,你放心吧,我从来不让我手下的人吃亏!就像小马吧,从大学毕业就一直跟着我,八年了吧?”最后一句话,李天宇是跟前排的秘书说的。 “是,整整八年了。”小马一听李市长提到他,马上微笑着接话道。而且种纬在小马侧过头来往后排瞥过来的一眼中,看到了小马看自己的眼光中透着友好和善意。 “八年了,真快啊!”李天宇市长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我这个人呐,用人就喜欢用新人,因为新人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闲事,而且用惯了我还就不习惯换!” 这就是李市长对种纬未来的承诺了,尽管种纬知道李市长对他的承诺没什么用,但还是凑趣的说了一句道:“那还不是李市长会看人,会用人!”其实说完这句话后,种纬自己都有点好奇,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了。 听到种纬这么捧自己,李天宇开心的哈哈一笑道:“常听人说你种纬最是铁面无私不过,从来也不会奉承人,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呐!” 二十来分钟后,种纬他们一行三辆车出了天海城区,向南沿国道驶入了城郊。又往前开了十来分种,三辆车往西一拐,驶上了一条宽阔的省级道路。接着后两辆车在最前方整队的肖局长车的引领下,连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了一处丘陵树林掩映的小村庄旁边。这里,就是老市长的家乡,也是如今老市长退休后荣养的地方。 其实老市长现在的年龄并不算大,才刚刚七十出头的样子。但由于多年的宦海沉浮,整天操劳辛苦,老市长落下了一身的病。本来能干到七十岁再退休的他,在六十五岁上的时候就主动从省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回到家乡养老了。 因为老市长不恋权,又热衷于培养后辈的年轻干部,所以在后来干部中口碑相当的好。他退休之后,还有很多本省和他曾职过的省份的官员经常来看望他。所以尽管老市长已经离开官场很长时间了,但他在官场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种纬注意到,当打头的肖局长的警车开进村后,警车车顶的警灯便被取了下去,连带着车速也慢了下来。这个规矩种纬是知道的,老市长刚退休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行事嚣张的官员将来探望,结果这位官员的车一路按着喇叭,打着双闪就冲进了村里,按得风景宜人的静谧小村鸡叫狗咬乱成了一团。 而随后,这位官员就尝到了嚣张的代价。无论他好话说绝,态度不知道有多谦恭了,可老市长家人的回复就一句话:“老市长心脏不好,正在家休养呢,不见外客。” 结果这位官员是耀武扬威的来,然后便灰溜溜的走了。从那以后,来探望老市长的官员们就都知道了,进村的时候绝对的低调再低调,连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村里的小卖部里买水买烟,都和村民们客气得不得了。 这次也一样,肖局长的车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套两层建筑的农家小院前,稳稳的停住车,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便一同来到小院门口叫门打招呼。 其实小院的门一直是开着的,但前去叫门的肖局长和王春生却都没敢走进去,只是在门口拍了几下街门,然后向院中喊了两声算是通报有客人来访。 不多时,院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在问明了肖局长等人的来意后,便对众人道:“我爸在后面的柳河钓鱼呢!他去之前留下话了,说天海来人就直接去河边找他,我让我儿子带你们过去吧!” 说着话,这位不知是老市长女儿还是儿媳的女人从屋时喊出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让他带着李市长一行人直接到柳河边找他爷爷。 实际上,老市长这个称呼仅限于天海籍的干部们,以显示大家对老市长的亲近之意。像李天宇市长这样的外来干部本来是没资格称呼老市长这个称呼的,好在他现在是天海的父母官,叫一声老市长还算说得过去。 被叫出来的那个小男孩儿看到这么好几个气势很足的官员们一点也不怯场,他随随便便的便来了句:“你们跟我来吧!”便带着众人往村后的小路绕了过去。 一路上,好几个领导都和这个小男孩搭着话,不是问这个男孩几岁,就是问他上学成绩怎么样之类的放。结果这个小男孩儿镇定得很,对众人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既礼貌客气,又口齿清晰明白,同时还不卑不亢。 看得出来,这个小孩儿应该是经常见到来访的领导,所以早就练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心理素质。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见了陌生人八成都不敢出来说话,更别说应对如常的带着众人去找他爷爷了。 第三十五章 垂钓老人 绕过了小村,只见村后的庄稼地边便出现了一条五六米宽的小河,小河边柳树依依,风景秀丽宜人。再配上河对岸禾苗茵茵的农田,背后又是炊烟袅袅的小村庄,一副静谧安逸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这风光虽然普通,但普通之中却透着一种让人浑身舒泰的感觉,仿佛浑身的压力转眼之间便顺着随风拂动的柳枝不见了。 “喏,我爷爷在那钓鱼呢!你们过去吧!”小男孩儿指着不远处河北柳树垂钓的身影对众人道。说完这句话,小男孩儿转身就要走,似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似的。 “哎,哎,等一下!”一看小男孩儿要走,张子明副市长一把拉住小男孩儿道。 “小朋友,你去跟你爷爷打个招呼好不好。叔叔知道你爷爷好清静,我们这一大堆人贸然过去,回头再惹着他老人家不高兴!”张子明副市长脸上陪着笑道,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堂堂的副市长。 “你们,是天海的?”小男孩聪明得紧,一听张子明那带着天海口音的普通话,就判断出来他们这一行人是天海本地的领导。 “是,我们这不是有事来找老市长么!”旁边的李市长跟着帮腔道。 “你口音不是天海的!”这个小男孩人虽然小,但却不好糊弄,一听李天宇的口音就判断出来李天宇不是本地人。“哦,我明白了,你是新来的市长,刚上任时来过一次的。那天我在学校上课呢,没见过你的。” 小男孩儿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把李天宇来看望过老市长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这事儿在场的人都知道,但被一个孩子这么口无遮拦的说出来,李市长的面子还真有点不大好看。 “好吧!我去跟我爷爷说说,他见不见你们我可说不准啊!”说完了这句话,小男孩一路颠颠的就向正在垂钓的老市长方向跑了过去。 众人只能看到小男孩过去搂住了老市长的脖子,然后就直接挂在了老市长的身上。老市长一边呵呵笑着拍着自己的孙子,一边听着自己孙子在自己耳边说着些什么,间或抬起头来往天海一众干部这儿看了看。众人只能看到老市长和自己的小孩子说了几句什么,功夫不大,那小男孩儿便独自返了回来。 “你们谁姓种?挺怪的一个姓,谁是啊?”小男孩回来后了没理李天宇和张子明,而是直接朝众人发问道。 “我是,我姓种。”听到男孩儿直接问自己的姓,种纬只好站出来道。 “你?你不应该是个警察吗?可你并没穿警服啊!”小男孩儿上下打量了种纬几眼,立刻就问出了一个小大人的问题。 种纬和在场的众人哑然失笑,种纬不得不解释道:“我是负责破案的刑警,有的时候为了方便是不穿警服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小男孩一点也不尴尬,他笑了笑对种纬道:“我爷爷说你要跟他打小报告,你去吧!单独过去报告就行。”说完这句话,小男孩一转身从天海来的诸位领导中间穿了过去,自顾自的回家了,浑然不把身后的这些客人放在眼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禁不住都暗自苦笑。他们虽然算不上什么封疆大吏,但好歹也都是厅局级的领导,可这个小家伙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人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可在这小家伙眼里,他们这些官员恐怕连品级都谈不上吧! 比那些领导更郁闷的是种纬,什么叫打叫报告?自己明明是来跟着诸位领导汇报情况……哎,不对!老市长虽然很有威信,但他毕竟已经是退休官员了,用汇报这个词儿很不妥当。可是,那他这次来是干什么来的呢?解释?想到这儿,种纬也禁不住楞了楞。 “别楞着了,快过去吧!去打小报告!”正在这个时候,李天宇市长回头推了种纬一下,苦笑着催促种纬道。种纬这才醒悟了过来,朝其他领导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手里的文件夹朝还在垂钓的老市长走了过去。 种纬还是挺崇拜这位老市长的,和梁大炮那种抗日战争时期就破家抗战的光辉历史不同,这位老市长的一生是既平淡,又不平凡。 老市长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正好见证了日军侵华。只不过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除了跟着大人们东奔西跑的躲藏,艰难求生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办法。等到新中国成立前,还未满十八岁的老市长便从军当了兵。 虽然老市长也当过兵,但他却没机会参加什么有名的战役和战斗,他是作为军工后勤人员存在的。等到抗美援朝结束,他们这些从事军工生产的兵陆续转业,老市长也回天海成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与寻常的工人不同,年轻的老市长可是有着自己的抱负的。在军队的那些年,他是亲眼看到中国国力和世界强国的差距的,所以虽然他没机会上战场,但却选择了在工业实业强国的理想。 有从军历史的人在奋斗和工作热情方面从来不缺少动力,年轻的老市长在天海的纺织系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异军突起了。他从生产标兵一直干到劳模,然后又由劳模干到了班组长,科长,厂长。等到六十年代的时候,直接进了天海工业局,然后便走上了从政的道路。 老市长从政时间不长,十年浩劫便到来了。在那个年代砸烂一切的背景下,有着自己的思想和判断的老市长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天海的工业企业和生产设备,保护了一批有技术能力有工作能力的人员。 等到熬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后,一切渐渐回归正轨,并且随着改革开放到来,天海的工业生产一下子就恢复了起来。与全国同类城市相比,天海的工业产值是名列前茅的。正是因为有着出色的业绩,老市长这才在年近五十的时候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历任天海市长,本省主管工业的副省长等职位。后又被调到其他几省任职,如果不是年龄大,身体不好,说不定他还会更上一层楼,进中央呢! 这样的一位老领导,天海的老百姓和干部们怎么能不尊敬呢?哪怕到了九十年代,天海的国有企业受到了冲击,无数的下岗工人下岗失业的时候,人们也依然念着老市长的好。希望能再出现老市长这样的领导干部,带着他们一起打翻身仗。 而等到境内外投资瞅准了天海雄厚的工业基础和技术工人储备,在天海投资兴办实业的时候。大量有技术,而又年富力强的工人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实现了再就业,天海经济只不过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又再起飞了。谁又能说这不是老市长在天海时为天海打下了良好的工业和技术基础呢? 面对着这样一位对天海立下过赫赫功劳的老前辈,种纬对他的感觉和对梁大炮类似,都是万分的崇敬和敬仰。如今这位老前辈就在眼前,饶是心理素质极好的种纬也有些稍稍的紧张了。 “老市长,我是天海市公安局的种纬,我是来向您汇,哦,说明一件事的。”种纬来到老市长身后,规规矩矩的立正向老人说道。等说到汇报两个字的时候,他马上反应了过来,直接把汇报改成了说明,这样听上去更合理一些。 “说明什么呀?我又不是政府里的人了,我早就退休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事儿多!”老市长头也没回,就像是位普通的农村老人似的在和种纬拉家常。 听到老市长这样说,种纬也一时的语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市长的话。好在老市长也没有难为种纬的意思,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小马扎道:“坐,你戳在那儿,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种纬闻言只好坐了下来,然后把那份文件夹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等着老市长垂询的时候就打开文件夹汇报,或者直接递给老市长。 “会钓鱼吗?”谁料想,老市长头一句话却是这个。 “哦,不会!从小到大都没钓过!”种纬实话实说道。 “唉,不会钓鱼的人,生命是不完整的。”老市长听到种纬的回答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会猛打猛冲,关键的时候还要能静下心来,认真的观察和等待。当然,钓鱼只是表象,能不能钓得上多少鱼来还在其次,真正重要的是人要学会钓鱼时的那种等待和反思的心态。” 听到老市长这么说,种纬突然有了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觉得老市长这似乎是在给自己上课,而非在给自己讲什么钓鱼的知识。可是,自己什么都不是,顶多是个刑警队的副队长,老市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不是像姜子牙那样?”种纬搜肠刮肚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一个名人垂钓的典故。 “这个例子举得不好!哪有那么多周文王?”老市长一听种纬举的这个例子,当时就给驳了回来。 第三十六章 别有玄机 各位书友,这一段看似和本书无关,实际上却是为后面的内容留伏笔。由于网络小说有诸多限制,老犇就不写那么明白了,免得被人上纲上线,各位仔细体会便是。 —————— “你要说曾国藩,袁世凯这样的例子,这倒都说得过去。人世浮沉,几起几落,没有好的心态是不成的。”老市长虽然反驳了种纬,但马上就给出了自己的观点。而且老市长语气平和,真的像一位普通的垂钓老人似的在和种纬聊着天。 “哦,明白了,您是说遇到困难的时候,有时候停下来等待时机,也是不错的选择?”种纬半懂不懂的问道。至于曾国藩和袁世凯这两位的生平,种纬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号,知道他们在历史上的大致作为之外,还真不太清楚他们几起几落的事情。或许老市长是在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说,遇到阻力的时候应该采取什么心态? “你理解的还是肤浅!这可能和你的性格有关系,有空儿的时候多读读书,多看看历史是有好处的。”老市长倒没责备种纬,但种纬已经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淡淡的失落之意,显然自己并不是一个适合老市长的聊天对象。 “老市长,我是来跟您说明段主任的事情的,您看……”种纬指了指手上的文件夹,有些为难的提起了自己的来意。 “唉!树欲静则风不止啊!”老市长听到了种纬的话,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本来我都已经退休了,不想过问这些事情了,偏偏那么多人还得拿着这些事情来烦我。我要是真对这些事有兴趣,又何必退休呢?我老啦!每次出来钓鱼都带两把凳子,就想着能遇上个能和老头子我聊天的人。可是呢!不管村里村外的,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官场里的人,看见了我都毕躬毕敬的,没一个能和我聊得来的。” 听到老市长这么说,种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是李市长他们要他来向老市长说明情况的,这么大一群人兴师动众的跑来,谁知道老市长打的却是想找个合适的人和他聊天,难道他们就这么回去么? “算啦,不让你为难,你就跟我说说吧!简单点。”老市长看到种纬为难的样子,似乎也知道种纬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开口对种纬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能干,能拼,在天海年轻一辈里是个佼佼者。这话不仅梁文仲对我说过,张子明也对我说过,他们都挺看好你的。” 梁文仲背后夸种纬,种纬真信,那老爷子心直口快,快意恩仇。说起来很对种纬的脾气,他这么评论种纬种纬并不觉得意外。可副市长张子明总共和种纬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就看好自己了?而且张子明副市长现在虽然和李市长表面上还可以,但种纬却知道外来的李市长和本地起家的张副市长在某些问题方面可是有不少分歧的。自己在近一段时间以来又和李市长走得很近,李市长又顶着压力给他连提了两级,怎么说他也算是李市长手下的人——现在老市长又这么说,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这份材料,您看,还是我给您说说?”种纬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尝试着问老市长道。 “不要汇报,简单说,越简单越好!段洪兴那小子之前就出过事,要不现在也不会混成这样!”老市长对种纬说道。 “好!”种纬答应了一声,便把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有私情,甚至还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现在李艳红失踪了,段洪兴嫌疑人之一,所以警方是需要对他展开调查工作的,但碍于段洪兴现在的级别,现在警方的工作不得不绕开他进行。说到最后,种纬还把文件夹里的那沓照片拿了再来,将其中重点的几张给老市长看。 老市长眼花的厉害,不得不把照片拿得远远的才能看清照片上的人物。等老市长看完了照片上的人物,老人便将照片还给种纬,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哼!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接着,老市长又扫视了一眼不远处站在树下等待的天海诸位领导道:“那些人也是庸人自扰,段洪兴自己干下的好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碍着我这个老头子什么事了?当年我是提拔过他不错,可这小子就是狗肉上不得席!十几年前就有臭底子,被我打电话骂了一通,可是还改不了这个好色的毛病。弄得我都退休了,还得管他的这点破事儿!你们……嗨,算了,呆会儿你喊李天宇过来,我跟他说吧!”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忽然看到自己侧面的河面上荡起了浅浅的涟漪。再仔细一看,却是一只浮漂在水上浮沉着,分明是有鱼咬钩了。 “老市长,这是钓上来鱼了吧?”种纬马上指着水面上的浮漂道。 “嗯!你小子运气不错啊!才刚来就有鱼咬钩了。来,你起杆吧!柔和着点,体验一下。”刚才还有些气愤的老市长一看有鱼咬钩,登时脸上有了笑容,直接吩咐种纬收杆。 种纬虽然没钓过几次鱼,但也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忙伸手把钓杆拿在手里,挑起了钓杆。手上先是传来了一点阻力,接着手上的杆头一阵抖动,一条鱼鳞反射着落日余晖的霞光,体长不足三寸的鲤鱼被提出了水面。 “拿过来,拿过来,我来摘钩。”身侧的老市长显得很高兴,对种纬说道。 种纬用手拢着渔线,把鲤鱼荡到了老市长的方向。老市长脸上带着笑容,伸手把还在挣扎的小鱼从钩子上摘了下来。 “贪吃,不认识那是鱼钩啊!这回被钓上来了吧!老市长像个孩子似的对手心里的鱼说着话,似乎在教训这条不懂事的鱼。那条鱼则在老市长手里放着光,鱼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反驳着把它钓上来的人类。 “呵呵,下回记住了吧……“老市长看着鱼儿发出几声开心的轻笑,接着他做出了一个令种纬匪夷所思的举动,他居然把鱼儿放进了面前的河水里,让那条刚刚经历了鱼生恐怖一幕的鱼儿逃走了。 “哎?老市长,您怎么把它给放了?“种纬看到老市长的举动,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就那么小个鱼,刺多肉少,逮它做什么?我又不缺那么口肉吃!“老市长直瞪着眼睛对种纬说道,看他那样子倒真像个和人生闷气的老小孩儿似的了。 “它只是一时贪嘴,又没犯什么大罪过,干嘛要弄死它啊?“不但反驳了种纬,老市长居然还用一句莫名其妙的反问把种纬想问的话给堵了回去。 没犯什么大罪过?老市长这是在说这条鱼,还是在说段洪兴?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对段洪兴赶尽杀绝么?可假如段洪兴真的和李艳红失踪案有关,并且还真的犯有大罪呢?是不是就意味着不能放过了? 刚才老市长在前面说了句张子明在他面前提起过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老市长是天海本地人,梁文仲也是,张子明和王春生都是,当然自己也是,只有李天宇和肖局长是天海的外来户。老市长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什么?莫不是他并不想让段洪兴栽到底?同时又不想被段洪兴犯的错误给影响了?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作为一名官场新丁,种纬无论是地位还是级别都和老市长相差太多,本身的历练也和张子明和王春生这样为官几十年的官场老手没法比。更没法完全理解老市长官场垂钓学的深意。 不过有一点种纬却是清楚的很,段洪兴的未来并不取决于他种纬,而是取决于段洪兴做过什么。如果段洪兴真的做过见无法原谅的事情,那即便种纬想放过他都不可能,因为那是国法所不容的。 “好啦,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也累了。你去把你们李市长喊来,等李市长走后,你再让子明过来。其他人嘛,就免了!一下来这么一大堆人,又这个点来,莫不是打着吃垮老头子的想法来的?还是早点说完早点回去吧!”老市长半开玩笑的让种纬去传话,并且随口就排了一个顺序。但值得注意的是,他把李天宇叫成李市长,却把张子明市长叫成子明,谁亲谁远一听便知了。至于其他人,连见老市长的机会都没有。 “好的!我这就去传话,您稍等。”种纬一边在心里边琢磨着,一边站起身收拾起文件夹离开。 等种纬在几位上司问询的目光中走回来的时候,李天宇市长头一个有点急切的问了句:“怎么样?老市长说什么了?” 种纬向对面几位领导望过去,将众人的神情反应尽数看在了眼里。众人中显得最急切的正是李市长,张子明市长虽然也用眼在望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答案,但眼光中的那种自信和友好却始终未失。这表明他的心态很好,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能坦然接受。仅凭这一点,李天宇的内心修为就被张子明市长给比下去了。 至于肖局长和王春生,以及李市长和张副市长的秘书,他们几人对种纬看过来的眼神更多的是好奇,而明显没什么企盼在里边。这说明这几位早就知道他们的分量是没多大可能单独见老市长的,所以也就没有李市长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思了。 第三十七章 领导约饭 “李市长,老市长请您过去。等您过去之后,再让张副市长过去。”种纬没让众人久等,直接替老市长传了话。 “哦,是么?”李市长一听种纬这话,脸上的神色立刻就是一喜。但很快,李天宇市长又把这种神色给迅速的隐藏了下去。如果不是种纬正好站在他的对面,并且一直关注着众人的神情反应的话, 恐怕连种纬也没法注意到他这一闪即逝的得意神情。 只见李天宇转过头去很客气的对副市长张子明说道:“张副市长,我先过去一下,麻烦你再稍等一下。” “好的,好的,李市长您先请!”副市长张子明谦和的笑了笑,对李市长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天宇和众人做了个敷衍的表示,然后就脚步轻快的朝老市长方向走了过去。 种纬趁着这个机会索性退到众位领导的后面,看着李天宇走到老市长身边。看到李天宇走过来,老市长还站起身来迎接了一下,和李天宇热情的握了握手,然后便请李天宇坐在了他旁边的小马扎上。至于两人接下来说了什么,众人当然是听不到的,只能看到李天宇和老市长两人笑语嫣然,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只是种纬觉得,仅凭刚才老市长对待李天宇的那番热情,但却有些程式化的动作,老市长和李天宇之间的距离就已经看出来了。老市长对这位李市长只有公事公办的过场,却没有长辈对晚辈的那份亲近之意。只是,似乎这位李市长并没看出来? “种纬啊!刚才你去了那么半天,老市长都跟你说什么了?”看到种纬只注意看着老市长和李天宇说话,却半天不开腔,肖局长便主动开口问种纬道。 听到肖局长问种纬话,副市长张子明和王春生,以及两位市长秘书都转过头来,等着种纬的回答。 “哦,先是说了一些没什么用的闲话,然后,老市长说他到河边钓鱼特意多带了一把凳子,就是想找个聊得来的人聊天的。可是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来看望他看人,都没法跟他聊到一块儿。”种纬言简意赅的介绍道。 “闲话?呵呵,老市长说的话哪儿有闲话!都是有玄机的。”听到种纬这么说,张副市长微微笑了笑对种纬道。张副市长语气平和,不带一点烟火气,对种纬的态度也算和蔼。 “就这些?”肖局长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不止这些,我跟老市长说了一下段主任的事情,可老市长说他已经退休了,表示不愿意管这些事情,他说他要当面和李市长说清楚这些事,然后会再和张市长再说些事。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市长的钓杆有鱼咬钩了,我就帮老市长钓上来了一条鱼。可是老市长把鱼取下来之后,就又把鱼放回河里去了,大致就这些吧!”种纬把他和老市长对话的简要过程说了一遍,至于那些莫名而又像有些隐意的话,种纬却有意略过了没提。 “把鱼放了?老市长没跟你说是为什么?”肖局长倒是看到了老市长把钓上来的鱼给放掉的那一幕,所以他对此也很好奇。 “哦,老市长说鱼太小了,他又不缺那点肉吃,放了的好。我想,老市长可能是心软吧。”种纬用自己的方式解释道,却没提老市长对他说过的那些似乎有些深意的话。 “哦,对了,临回来的时候老市长还说咱们这些人是来混饭吃的,不想让咱们吃垮了他。除了李市长和张市长,其他人就不见了。”说到最后,种纬成功的借用老市长的话转移了众人的视线。 哈哈,老市长还是这么风趣!听到种纬这最后一句,副市长张子明倒是笑出了声。 功夫不大,就见李市长和老市长热情的握过了手,然后礼貌的告辞了。接着张副市长赶紧走过去,然后规规矩矩的像个学生似的垂手站在了老市长身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众人只能从远处看到老市长一边钓着鱼,一边在和身后的张子明说着话。张副市长在老市长身后一副点头应承的样子,却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以外人的眼光来看,张副市长和李市长两人在老市长这里得到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李市长的地位显然要高得多,老市长对他也是比较客气的。而张副市长的待遇可就低多了,不要说坐下来陪老市长说话,甚至老市长连抬头握手的客套都免了。 但种纬却知道,从亲疏远近上来看,老市长实际上对张子明比对李市长要亲近得多。因为老市长是把张子明当成自己的学生对待的,而对李市长则完全是在对一个需要用客套手段来应付的客人,两者的亲疏自然高下立判。 只是种纬发现李市长似乎并没发现这一点,好像还在为刚才老市长亲切接见他的场景而兴奋。也难怪,老市长就像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如果老市长肯出面维护他李天宇的话,他李天宇在天海的任期内将是顺顺利利的。甚至将来他调到别处去了,凭着他在天海任职的这段经历,以及和老市长的融洽关系,也能在仕途上有所补益。 时间不长,副市长张子明就像被班主任训斥过的小学生似的退了回来,临走的时候还规规矩矩的在老市长背后给老市长鞠了一躬。那低调谦和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市之长在面对自己的老领导的时候,居然会低调成这个样子。 “走吧,老市长也不管咱们这些吃货的饭,上车,咱们回去!张市长,还有两位局长大人,咱们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了吧?咱们就此散了吧?”李天宇见张副市长回来了,便把手一挥道。只不过说完了这句话,他不等众人回答,便又说了一句道:“种纬还坐我车吧,咱们一起回,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好,散了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张副市长和肖、王两位局长一见李天宇这么说,当下也只好附和了一句,然后就此打道回府。 种纬闻言看了看张子明、肖局长和王春生一眼,见三人都没表态,便朝三人告了个别,然后跟着李天宇和他的秘书小马回到了放车的地方,上了李市长的车。奥迪车平稳的驶出了平静的小村,然后油门陡然加大,转眼就把另外两辆车给甩得无影无踪了。 “种纬啊,刚才老市长跟我说了,段洪兴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国法大于人情。”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李市长靠在靠背上,看起来很放松的对种纬道:“所以,他那边的调查工作可以展开了,但具体的工作展开方式,你还得听张副市长的安排。好歹人家也是厅局级高官,该给的面子和待遇还是要有的,你就等站张副市长的安排吧!估计老市长发话了,他也不敢拖着。” 听着李天宇的话,种纬似乎感到这位李市长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其实想想也是,他李市长才调来天海时间不长,治下的官员如果牵涉进某些大案的话自然是不干他什么事的。老市长当年早早就离开天海了,段洪兴的事情自然也算不到人家头上。而张子明作为本地成长起来的官员,主政天海经济多年,自然是第一责任人了。 自李天宇来到天海之后,虽然表面上他和张副市长相处还算融洽,但在许多治政理念方面,人事安排和任用方面,双方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大大小小的摩擦了。虽然说双方还没有达到势同水火的程度,但彼此提防和厌恶却已经很久了。如今能看到张副市长吃瘪,这无疑是李天宇的一桩乐事。 “哎,对了,你回去以后没什么事吧?一会儿一块吃个饭吧!”李天宇说完了正事儿,马上就开口邀请种纬和他一起共进晚餐。种纬注意到前排副驾驶位置的小马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右手已经取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等待着。显然,只要李市长这边一定下,他那儿就要打电话订吃饭的地方了。 “我?我还得回去安排工作,我想今天晚上就开始着手调查段洪兴。本人的调查来不及,但外围对他的帐号和通讯记录却可以开始调查了,再晚一点就到下班时间了,再不安排就恐怕来不及了。”种纬有些不想和李天宇交往过深,他本能的有点抗拒这种交际活动。 “哎,电话安排!”李天宇直接拍了拍种纬的手臂道:“再说了,你们也别太累了,该缓一缓就缓一缓。现在李艳红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就是傻子也能猜出来她是凶多吉少了,你们破案晚一点又不碍事,哪怕就是破不了案也不怪你们啊!走,一起吃个饭。” “小马!港湾俱乐部,把梁永超喊上,看看那个肖大美女还在不在天海,让她也见见种纬。”说着话,李天宇直接对前排的秘书小马吩咐道。 梁永超?李天宇怎么和梁永超混一块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种纬一听李天宇这么说,知道今天晚上他是跑不了了,干脆他也就不推托了。不过那个肖大美女是谁?李天宇怎么还要给她介绍? 第三十八章 商务会所 港湾俱乐部,是天海一家新开不久的高端商务会所,接待的都是天海政商两界的精英人物。政界的人低于局级一般没人带着都进不去,商界的人相加入俱乐部就要简单一些了,直接交会费入会就可以了。不过港湾俱乐部的会费却不便宜,每人每年三十万,还要由企业规模五千万以上的企业老总或高管介绍才行。当然,想入会的人自己也得有家注册资本起五百万的企业才能入会。 别看这家俱乐部的门槛这么高,但自开业一年以来经营状况听说还是很不错的。光企业会员就超过了三百人,至于政界的会员,那却是连统计都没法统计的。 而且这个俱乐部由于座落在天海开发区和梁山港之间,加之离国道和高速不远,所以经常有邻近省市的人到这里来聚会;再加上这家俱乐部很有来头,时不时的还能请到港澳台等地的明星大腕来俱乐部出席活动,这就让这家俱乐部的人气更高了。很多没资格加入俱乐部的人都想削尖了脑袋挤进来,一些想借机和高端政商人士拉上关系的人,更是经常泡在俱乐部里,就等着能遇上自己需要找的人。 种纬对这个俱乐部是有些耳闻的,因为当初这家俱乐部新开不久的时候,属地新成立的公安局治安支队的队长打算进去检查一下工作。当然,至于这位队长是打算真的去检查工作,还是去借机敲敲竹杠,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位治安支队队长显然是打错了算盘,因为他被俱乐部的保安给拦在了俱乐部的大门外边,连门都进不去。保安的意思是,想进可以,要么是局级以上领导,要么是俱乐部的会员,要么让有资格的人员带进去,否则一切免谈。 这位治安支队的队长显然没吃过这个亏,立时亮出证件就要硬闯。不过这一闹,倒把俱乐部的大堂经理给闹出来了。这位大堂经理了解完情况后,很客气的请这位队长先等一下,然后就给他的上司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直接就把电话递到了那位队长的手里边。 那位支队长半信半疑,接过电话来一听,立马来了个立正,因为电话那头真是他的顶头上司。接下来电话那头的上司把这个支队长好一通骂:连老子都没进那个俱乐部的资格,上次进去还是让别的领导带进去的,你跑那去闹事,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出了事你担得起吗? 最后的结果当然不用问,那位支队长二话不说把电话还给了大堂经理,然后灰溜溜的走了。再往后时间不长,这位支队长就被调到偏远的县城派出所去了,再也没人见过他。发生了这个事之后,那些凡是想找这个俱乐部晦气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光棍不斗势力,在不知道对方来头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去惹这个庞然大物。 种纬倒是对这个俱乐部的背景和靠山有些感兴趣,但他也仅仅是感兴趣而已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刑警了,这种稽查违法经营事宜的工作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再加上这家俱乐部并也没涉及什么违法的事情,主营业务又涉及很多的官员和港澳台的投资客。在这种条件下,他也没法把手到这家俱乐部里面去,因此他也就没太关注这家俱乐部。 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就打通了申洛和赵文江两人的电话,告诉他们今晚就可以对段洪兴的通信和银行帐号进行调查了。至于能查到多少,种纬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工作不是一天能干完的,还得按部就班的慢慢来。 李市长的车一路向东,开了半个小时,过了开发区之后,便从国道拐上了一条风景怡人的小路。这里按说已经是梁山镇的地界了,但由于现在开发区的存在,市政府已经把开发区和和梁山镇,以及梁山港合并成了临港新区,正式成为了天海的一个行政区。只是天海人出于习惯,还会将这里称为梁山镇。 临港这一带属于海岸边的湿地,河湖水系交插纵横,芦苇荡浩瀚无边。每年秋末春来,往往会看到很多迁徙的水鸟和涉禽出现在这里,运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天鹅和大雁出现。当年种纬抓住候登山的那次,就是在离这里往北的一处芦苇荡里完成的。 不过,原先这里属于原生态的自然环境现在已经逐步的变化了。如今由于开发区的建设和梁山港的兴起,原先大片大片的芦苇荡都被规划成为了开发用地。或被外来投资商圈占,或被新区规划出来平整了土地,原先的湿地和芦苇荡都荡然无存了。 但现在种纬他们开车走过的这一段,在李天宇市长到天海任职后,被建议规划成为了临港新区内的生态休闲区,准备将这里打造成天海市最大的原生态自然湿地公园,保留这里候鸟迁徙的生态廊道的功能。而港湾俱乐部,正是建设在这个生态休闲区内的。由此也可见,李天宇和这个港湾俱乐部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 不过还好,这个港湾俱乐部做事还不算太过份,在若大的一片自然湿地公园里只占了几个岛屿。岛屿外围的其他区域还是树木成荫,芦苇成片,候鸟成群,但这几座岛却遍植本地不常见的各色植物和花卉,把几座岛打造成了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这个季节正是初春时节,天海市的纬度又比较低,春天来得就更早一些。眼下,这几座已经打造成型的小岛正是一片新绿葱笼,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美不胜收。远远望去,小岛上的各色花木正处在盛花期,白得像雪,红得像霞,在如同绿毯的芦苇荡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脱俗。 种纬以前倒是也来过这附近一两次,但那个时候这里除了满眼的芦苇荡之外,便是成片成片野生的树丛。除了那些不时起落飞翔的鸟儿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可如今再来,这里已经被打造成了一座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几座炫烂的小岛沐浴在落日的余辉里,显得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奥迪车按照保安的手势停在了停车场上,然后马蹄声响,一辆由两匹马拉的欧式四轮大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原来这里的面积比较大,俱乐部里面步行又太远,太浪费时间,所以俱乐部就为来休闲的客人准备了马车这种代步方式。 还别说,这种新奇少见的交通方式还是挺吸引人的,就连种纬也觉得这种创意蛮有意思的。坐在轻微颤动的马车上,观赏着一路繁花绵延的风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如果不是这家港湾俱乐部的入会门槛太高,种纬还真想带着林萍来休闲一下。 “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李市长看着种纬放松的样子,笑了笑对种纬道:“你呀,还年轻,以后大好的时光还长着呢!别光为了破案那么拼,把身体拼坏了可拿什么都换不回来,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放松。以你的能力,相信那件案子肯定能破的。” “谢谢李市长!”种纬对李天宇对自己的好意也是心领的,他先道了句谢,然后又说道:“其实论起破案来,我那个专案组的兄弟们都很辛苦,案子能够破的话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应该是我们大家的。” “哈哈哈……”听到种纬这么说,李天宇当即放声大笑道:“果然不愧是当过兵的,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自己的战友和兄弟。也好,咱们这就说好了,回头案子要是破了,我请你们那一组的人都来这儿休闲一下。噢,把肖局长和王副局长也喊上。你知道,我和咱们天海本地的干部还有些生分,在这方面你可得帮我打开局面哦!”李天宇半开玩笑的道。 其实说起来,李天宇的年纪并不算大。他才刚刚四十出头的年纪,论起来完全可以当种纬的兄长。所以两人沟通起来完全没有代沟什么的感觉,倒是相谈甚欢。 就在种纬和李天宇坐着马车沿着一种花瓣铺就的小径远去的时候,离他们几十公里的景和县国道上,李建齐正带着他的两个助手在夕阳中做着最后的努力。 这次出来公干是李建齐第一次单独挑大梁,尽管这个任务并不是什么好任务,但李建齐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种纬在帮他树立起他在刑警队的声望。他刚干刑警时间不长,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如果就那么庸庸碌碌的下去,李建齐也是不甘心的。相比于已经在种纬这组崭露头角的申洛和赵文江,李建齐确实在各方面都有差距,但有差距不要紧,那就拿出勤奋的劲头来,说不定再多努力一下,他就成功了呢! 因此在景和县的这几天,是李建齐从小到大以来最辛苦的几天。他带着两名助手每天早出晚归,在景和到天海的高速和国道沿线走访和调查,辛苦异常。 第三十九章 搭车的人 和路边摊贩聊天,向客运司乘人员了解情况,在高速和国道的收费人员的帮助下调查……每天早同晚归,工作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四个小时! 短短几天下来,李建齐和他带的两名刑警都瘦了一圈儿,脸上沾的都是路上车辆带起来的沙尘,嘴唇也都因为喝水少而干裂了,看起来疲惫得很。可即便这样,李建齐也不愿意放松,哪怕连着几天依然没有什么线索浮现,但他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在苦苦支撑着。 看到李建齐他们这个样子,景和县当地刑警队的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虽然这起案件发生在景和他们是受了无妄之灾的,但案发地毕竟就在他们的辖区,破不了案他们的日子也依然不好过。 因此在李建齐他们在景和的这段时间里,景和县当地也派出了几名刑警协助李建齐他们,配合他们一起走访调查。只是几天下来都没有一点头绪,很多人的信心都不那么足了,心气也不那么盛了。 就像今天,眼看着即将日落西山,天色渐晚。疲惫了一天的刑警们都想早点回去吃点东西,然后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是多久呢?一直这么撑下去,哪怕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组长,咱们撤吧!这都快天黑了,看来今天查访不出什么了。”一名助手对李建齐说道。 李建齐带的这两个人都是出警校不足两年的见习警察,工作能力还算不工作,工作起来倒还算认真,也服李建齐这个当过多年警察,并且还在执行任务中受过伤的三级警司。可这两人的意志品质比李建齐就差一些了,毕竟李建齐是让种纬带过的,多少从种纬身上学到了些军人身上才有的那种铁血作风。这不李建齐还没说撤呢,他们两个经景和当地的同行一煽乎,就打了退堂鼓了。 李建齐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这种调查走访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几天,景和当地警方的协助是他必不可少的助力。如果不能和他们搞好关系,那对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将是不利的。更何况景和当地的这些警察已经做得够好了,陪着他们走访调查,吃食和饮水和车辆也是由人家解决的,李建齐也没法要求人家太高了。 “好吧,既然大家都累了。走,咱们回!”李建齐跟两名助手和景和县的同行们笑了笑道:“等哪天查到线索,完成任务了,我带大家去天海好好玩玩,好好的歇歇!” “好!”景和刑警一听李建齐这么说,禁不住也高兴的凑趣道。 正在这个时候,李建齐看到不远处的一条村道上,晃晃悠悠的开来了一辆中型货车。那辆车的车上载满了货物,可车辆整体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甚至连牌照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李建齐稍稍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让他很久以后都不会后悔的决定:“把那辆车拦下,跟他了解完情况再走!” 两名助手和景和警方的人都有些不情不愿,这都查了三天了,就这么辆破车能查出什么来?可既然李建齐已经发话了,大家又不好意思不按照李建齐的话办。好歹李建齐已经答应收队了,就查一辆车而已,累也累不到哪儿去。结果,这辆车便被拦了下来。 开这辆货车的是景和县当地的一个农民,车上拉的是他从景和县收购的蔬菜和瓜果,准备运去天海贩卖的。这几年天海人口暴增,相对的对各种物资需求也就更大了。这位老乡就是看中这个机会,弄了辆手续不全的二手旧货车就干起来收购和贩运的生意来了。 其他人贩运蔬菜都是头天晚上装运完毕,然后转天凌晨把菜运到天海各大批发市场去批发。可这位老兄买的这辆车手续不全,基本上就是辆报废车,他自然不敢大大方方的上路。 所以他一般就趁晚上天刚黑,警察都下班回家的这个点出来,早早把货运到天海。等第二天下午菜卖完之后,他再趁天黑开回来。几年下来,这位老乡一直没失手来着。谁料今天他早出来了一点,恰巧就被多坚持了一会儿的李建齐他们给堵上了。 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拦住他的车,这位老乡的腿都吓软了。不就搞个非法运营么,至于这么大阵仗,看来自己这回要大出血了。这位老乡不敢反抗,按着众警察的要求下了车,便拿出不多的几个证件陪着笑走上前来,心里却希望着这次不要破太多的财。 “老乡,你这车经常往哪儿跑?”李建齐迎上来问道。 “天海,天海,我往天海拉点菜卖,都是自家地里结的。”老乡陪着笑对李建齐道。 “屁!你自家地里种这么多菜?辣子茄子豆角黄瓜什么都有?这月份你家得趁多少大棚?”景和当地的一名警察一句话就揭穿了这位老乡的谎言。 确实,现在才四月份,蔬菜在这个季节还没有大规模上市,即便有产出也是大棚里出产的。可谁家地里的大棚有那么多的产量,能把一辆货车全给装满?不可能的嘛! “是,是,我家里有点,外面收了点,小本生意,要不您各位弄点菜走?我这挣不了几个钱的。”老乡一看谎话被戳穿,马上开始他的表演。 “老乡,车上的菜我不管你,就想跟你了解个事儿。”李建齐没问菜的事情,而是了解起了案件的线索。其实同样的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每次都是失望的结果等着他:“你这车经常跑天海么?一个月跑几次?” “不常跑,跑得少!”老乡一听李建齐的话里有漏洞,马上就顺杆爬。农民有种农民特有的狡黠,能装可怜的时候就装可怜,只要能不破财,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那你经常什么时候跑车去天海?早晨?还是白天?或者是晚上?”李建齐用抱有的仅有的一点希望问道。 “我晚上跑,晚上跑事儿少……”老乡说话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他不敢不说实话,因为景和本地的警察给他的压力很大,那些人随时可以揭穿他的谎言。当然,这也是他也不知道这些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是刑警,而不是交通警。 晚上跑!李建齐和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有些凉了。根据尸检结果和现场调查的证据表明,那名可能杀死了陈良平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在第二天早晨离开的。那样的话,犯罪嫌疑人是不可能在晚上搭上这辆货车的。 “晚上跑!”李建齐沉吟了一下,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又追问了一句道:“那么那大概十天前,有没有一个人搭过你的车?这个人可能是天海口音?” 听到李建齐的问话,被问话的老乡明显楞了一下。就这短暂的停顿,马上让在场的人们察觉到了异常,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这名有些猥琐的老乡身上。 “十天前,好像有那么一个人。”老乡有些迟疑着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警察们一下子都兴奋了起来。难道就在这个时候挖出了线索?不会吧?幸亏晚走了一点,不然就错过去了。 “那人什么样儿?多高的个子,上车后跟你说了什么?”李建齐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继续追问道。 “那人大高个儿,不胖不瘦。说是在景和工作,他家里有人过世了,他回去奔丧呢!”那名老乡努力回忆着道。 “还说了什么?”李建齐不舍,继续追问道。 “他就是急着走,让我开快点,我这破车也开不快……”老乡一边回忆着一边道。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李建齐催促道。 “嗯……我不想拉他,他给了我一盒烟,又给了我两百块钱!”老乡的神情仿佛便秘的问题解决了似的,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众人又免不了一阵小小的兴奋。为啥?景和到天海不过四十多公里,对方竟然直接给了两百块钱,都够出租车跑两个来回了,这明显不正常。而且即便是搭车,一般人也会去高速出入口搭那些更舒服的客车和小车,两百块钱什么车搭不了,为什么跑到国道来搭这么破的货车? 还有,只听说景和县有人去天海工作的,却没听说有天海人跑到景和来工作的。天海那边的工作机会远比景和县要多,挣钱也多,可对方却声称是在景和工作的。看来,这个搭车的人确实有问题,但是他会和陈良平案有关吗?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正在这个时候,李建齐的一名助手拿出了一张复印纸,递给那名司机道。 “哎,对,就是这个人!”这名老乡指着复印纸上的人像道。 这一下,在场的众警察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那张复印纸上的人像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刚从天海传过来的周文元的照片!周文元正是目前李艳红失踪案的四名嫌疑人之一,他在陈良平在景和县的时候出现在景和,难道这是巧合么? 第四十章 日式服务 在场的警察们都醒悟过来了,这条线索就是他们苦苦追寻了多日才找到的最重要的线索。一旦证明周文元和陈良平的死有关,那么李艳红失踪案也将迎刃而解。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搭过的这个人涉及一桩人命案,你得跟我们回去做笔录。”景和县刑警队的队长也在场,马上就向这位老乡提出了要求。 “啊?!跟你们走?那我这一车菜怎么办?放两天不得全都烂了?”老乡一听这个立马有些急眼了:“各位警察同志,我这是小本生意,只要这车货运不出去,我就得赔上一大笔钱……” “行了,行了。你这辆车是什么车,当我们不知道么?按理这车根本就不能开出来运营,还天天趁夜往天海跑,出了事你就得倾家当产!走,跟我们走吧!”刑警队长一语点破了这里面的玄机,把这个老乡急得没一点办法。 “哎呀,别啊!我每月都交过钱的,不信你们打电话问你们邢队长。”老乡一听没法通融,立刻就有点慌了,马上搬出他知道的一个名字当救兵。 没错儿,这辆车的确是报废后翻新的车。这样的车是根本上不了牌照和保险的,但因为这样的车脱离了管理,也就不用交各种税费什么的,所以很多偏远地区和管理不严的地区,有很多这种糊弄的车辆存在。 其实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还有很多,甚至个别开这种黑车拉货运营的被发现之后,往往也是花点钱给稽查人员,然后继续运营。当然,这都是通行的潜规则了,谁也不会说破。可今天拦车的并不是交警,而是联合办案的刑警,当然就不吃这个老乡的这一套了。 “等一等,等一等,石队长,您来一下。”正在这个时候,李建齐突然出面拦住了景和刑警队长的举动,他把景和县刑警队的石队长拉到一边,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只见石队长听着李建齐的话,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位老乡,我问你个事儿,如果我们让你把这一车菜给拉到天海去,然后我们的人安排帮你把菜卖出去,然后你直接跟我们的人去天海公安局做笔录行不行?”李建齐和颜悦色的对这名老乡道。对李建齐来说,与其强逼着这名老乡去景和县做笔录,不如直接让他到天海去做笔录,而且在那里他还可以暗中认一认周文元,那才是最佳的效果呢。只要能换来这名老乡配合,何乐而不为呢? 而对于景和县的刑警来说,天海的破案环境和公安的能力肯定要比景和县这边强不少。而且就算他们强行把这个老乡弄走做了笔录,案子一样还需要天海警方的配合才能继续侦办下去。毕竟那个犯罪嫌疑人就是天海的人,要想认人早晚还得去天海去认。 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天海警方为好。这两桩案子很有可能最终会合并成一个案子,那样的话他们景和警方的压力不就小了许多了么。他们景和警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性质恶劣的案子,全局上下这些日子着实也紧张得很。现在天海警方愿意提前接手,他们自然乐意。所以当李建齐提出让这名司机先去天海卖菜,然后由天海警方给他做笔录的要求时,这位石队长稍一犹豫就同意了。 “你们的人安排我卖菜?怎么卖?”这名老乡一听李建齐的说法,再看景和当地口音的警察似乎同意李建齐这样做的时候,他自然也就心动了。 “怎么卖你不用管,你把菜拉到天海就行了,后面的事情由我们的人帮你做。你只要跟着我们的人去做笔录,然后按要求做就可以。”李建齐稍稍向对方解释了一下,然后又略带蛊惑的对老乡道:“如果你做得好的话,我相信你还是有奖励的。” “对,有奖励。天海那边怎么样我不知道,景和这边……”景和县的石队长略一沉吟,便对这名老乡道:“再过几天咱们县法院要拍卖几辆查扣车,我记得其中有一辆二手货车的,才用了一年多,皮毛还挺新的。如果你要是在这起案子里面表现出色,我负责跟县局领导那面协调,回头你拿个内部价格把那辆买走就是。怎么样?反正你这辆破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事儿!愿意不愿意?” “那多少钱?太贵了我可买不起!”这名老乡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着问道。 “放心吧!会让你满意的,你这辆破车卖了。再稍添点钱,估计也就差不多了。那车便宜处理给你,就当县里给你协助破案的奖励罢了。当然,这得是你提供的线索有用,真能帮着县里面把案给破了才行。”为了让这名老乡帮着破案,景和县的石队长也是没少许诺。 终于,这名老乡被说动了,答应了下来。 李建齐马上让一名助手坐上这名老乡的车,押车一起回天海。然后景和县刑警队也派出了一名刑警,充当联络人员一同被派往天海。虽说景和警方准备把案子交出去,但完全对案件不闻不问也是不可能的。派过一个人去充当联络官,也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天海这边的破案进度和情况,景和县这边也方便配合不是? 看着两名刑警坐上那辆破旧的货车开走了,李建齐马上拿起手机向种纬汇报情况。等电话一挂断,李建齐又对景和县的石队长道:“石队长,咱们再调一下国道和高速案发当天的时段进景和县和离开景和县的收费记录吧!我有一个想法,犹豫嫌疑人恐怕是当晚离开了景和,然后转天早晨又重新潜回天海,伪装完自杀现场后,又重新离开景和县的。如果是那样的话,犯罪嫌疑人很可能会开车前来,那样他就会露出痕迹。” “对啊!”石队长一下子也被提醒了,他也马上兴奋了起来,忙碌的一天的疲惫感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李建齐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种纬他们刚刚来到他们的目的地——樱花岛。您没看错,确实是樱花岛,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那是因为这座岛上种着三百多棵大大小小的樱花树。而现在正是樱花开放的盛花期,所以整座小岛都蕴染在金色的夕阳里,花香宜人,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浑然不知身在何方。 这些樱花树都是从日本进口的成树,为了让它们能够在这里偏碱性的土地上能成活,每株樱花树都带来了一吨多的土壤,这样才让这些樱花树刚刚种下一年,就可以开出如此美丽的花朵来。一名樱花岛的服务人员一边为种纬他们引着路,一边为种纬他们介绍着情况。 实际上,这名穿着和服的服务人员就是在为种纬介绍着情况,他一眼就看出来种纬是头一回来这个地方。于是他一边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边为种纬介绍着。 种纬一边欣赏着沿路的美景,一边啧啧称奇。谁能想得到,几十年前这片土地上中国老百姓和日本鬼子打得尸山血河,好不惨烈,好不容易才把日本人赶走。谁知几十年后的今天,日本人的樱花和和服却用这种方法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上,不知道梁大炮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带人把这里给砸了? 樱花倒还好些,毕竟这只是一种植物,就算是日本的国花,但那也是从中国传到日本去的,现在又被移栽回来也可以接受。但让种纬有些没法理解的是,当他踏上樱花岛的时候,就看到这里随处可见的日语的指路标牌和标志,仿佛他现在置身于日本的领土上似的,而不是中国天海的土地了。 再往前走,种纬就觉得更过份了。一栋日式的民居前,几名穿着和服的美貌女子看到种纬等人走来,迈着日本女子独有的小碎步款款迎来,然后朝种纬等人盈盈鞠躬致礼,嘴里说着的也是比较标准的日语。 “日本人?”种纬有些吃惊的问身边的李市长的秘书小马道。 “有日本人,但不全是。这家俱乐部搞的就是日式服务,确切的说是樱花岛上的接待方式是纯日式的。客人如果不愿意接受日式服务的话,他们还是会用中国话服务的,毕竟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秘书小马用一种眉飞色舞的表情对种纬说道。这是今天种纬看到他以来,头一次看这家伙用这种神情跟种纬讲话。 等种纬等人进了这家日式风格院子,踏上通往前厅的土地板的时候。两名盛装的和服女子迎面就朝种纬他们做出了日本独有的跪迎的姿势,她们嘴里一边说着柔和的问候语,一边取出拖鞋主动替种纬等人换鞋。 种纬头一次享受到这种规格的服务,一下子被弄得手忙脚乱,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弄得好不狼狈,倒让李天宇和秘书小马看了笑话。也就在这个时候,李建齐的电话顶了进来。种纬借着这个机会,连鞋也没顾上换,直接走到院子里打起了电话。 第四十一章 和服女子 李建齐的汇报让种纬欣喜不已,因为现在天海方面已经针对本案的其他几名嫌疑人展开了外围调查。周文元曾经出现在景和县的情况是之前他们所不掌握的,如果能证明陈良平所谓自杀的当天周文元在景和的话,哪么周文元这个人的疑点就骤然上升了。 当然,种纬对周文元在陈良平死前一晚出现在景和,并在当晚回到了天海的事情也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确实和陈良平的死亡时间有些冲突,但也不排除是那名开货车的老乡记错了时间。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周文元先搭车回了天海,然后又重新开车回了景和。之所以周文元会这么做,很可能是早就考虑到了他会成为嫌疑人的这一步,他要故意制造他身在天海的证据,好洗清他的嫌疑。 那么接下来,让那名老乡认一认周文元,并且搜集周文元有在当晚回到天海,然后又在陈良平死亡时间重新回到景和的情况就显得很重要了。一旦证据确凿,那么周文元和段洪兴两人的疑点就上升了,他们两个将成为李艳红案的重点嫌疑人。 同时,种纬对李建齐提出的查阅天海到景和的高速和国道收费站的交费记录这一点表示同意,这是目前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可能拿到周文元来往这两地的直接证据了。只是由于距离当时那个时间已经太久了,恐怕第一手的录像咨料恐怕是拿不到了。 “建齐,好样的!我就知道你是个肯付出,有能力的。这回单独出去办案,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咱们专案组里你那边是最先突破的,回头如果能证明你找到的线索是对的,我一定给你请功!”种纬的许愿稍有些保留,但他相信李建齐是能理解的。 “放心吧,种队,咱们俩在一块儿共事也好几年了,我不会给你丢脸的。我这就去查过路交费信息去,争取早点传回来好消息。不过那个老乡的那车菜您得让人给解决一下,早点把人控制在手里才是正路。天海那边就您安排吧,我忙我的去了。”说完这句话,李建齐便挂断了电话。 短短的几句对话,种纬自然听得出李建齐话语之中压抑的兴奋之意。确实,在刑警队这个精英聚焦的地方,谁想昂首挺胸的活着,就需要亮出真正的本事来。李建齐这一步虽然走得有点难,但还是坚定的跨出来了。 结束了和李建齐的通话,种纬想了想便又拨通了申洛的电话。把李建齐的汇报向申洛那边通报了一下,安排他派人手去帮那名老乡把菜给处理了。如果批发市场那边解决不了的话,直接弄市局食堂解决也行。 实在不行,回头种纬跟肖局长打个招呼,让市局的警察们把这些菜消化了也可以。反正省了一道批发的环节,市局的警察们反而会落点实惠。至于如何安排那名老乡,如何安排认人的工作,那根本不种纬操心,都是干了好几年刑警的人了,申洛他们会解决好的。 挂断电话,种纬有些发愁了。他本想就此和李天宇告辞,早点回去跟兄弟们处理案件去,但想想这是他第一次被李天宇叫来吃饭,如果他中途拒绝并且离开的话,岂不是会驳了李市长的面子?自己今后还怎么在天海混?更何况,他现在还必须表现出跟李天宇的亲近之意来,因为他是受人之托的。 思考了一会儿,种纬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他和王春生的关系并不像有些人私下里传言的那样,他们只是有意在回避而已。而在具体工作上,王春生还是分管刑警队的副局长,种纬有事当然要向他汇报。 “怎么了?种大队长?不好好跟市长在一块儿混,怎么还想着给我打电话?”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王春生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很明显王春生正是在吃饭的时候接了自己的电话。 “王叔,您这是怎么话说的?我这不是按您的吩咐在做吗?”种纬有些委屈的对王春生道。 “哈哈,好了好了,说吧,有什么事?王”春生说话的声音明显清楚了些,显然嘴里的东西已经咽下去了:“我都到家吃上饭了,你小子应该跟李市长在一块我呢吧?不好好伺候市长大人,找我干嘛?” “是,我跟李市长在港湾俱乐部这头呢!找您是因为李艳红的案子,下面的人挖出了条线索……”种纬知道王春生说他现在在家,是表示他现在说话方便的意思,未必人真的在家。不过种纬也不说破,直接在电话里把刚才李建齐汇报的情况向王春生进行了汇报。 “唔,我明白了。”听到种纬的汇报,电话那头的王春生庄重了起来:你那边不是安排完了么?呆会儿我给申洛他们那边去个电话,让他们有事儿就跟我说,那车菜让他们直接拉市局来就完了。明天让周文元来市局接受调查,就让他看到那辆车,看到市局分菜的场景,看他有什么反应。至于你,就先跟李市长好好吃饭吧,把他先陪好了。当然,晚上要早点回来,不然小心我告诉你老婆。 听到王春生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语,种纬哭笑不得。不过王春生所出的这个主意还是很不错的,明显就是敲山震虎的手段。可就在他结束和王春生通话的同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是日式木屐走在小路上的声音。 种纬扭过头去一看,却见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正站在离自己十几米以外的地方,正提着一盏日式灯笼等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却不知她是在等自己,还是在等什么人。 看到那个女子站在那在那不动,便扭回头不再理会她,然后重新又拨通了申洛的电话,告诉他王春生的意见,让他把那辆货车直接接到市局去。并且嘱咐申洛他们今晚抓紧搜集周文元在陈良平死亡期间的行动时间和行动轨迹,看看有没有可以突破的点。 等挂断电话,种纬却并没忙着回去找李天宇他们,而是站在原地思考着眼下的情况。如果调查顺利的话,明天周文元就会成为第一个被重点调查的人,然后就是段洪兴。可是现在段洪兴依然在位,不知道市政府会让自己以一种什么姿态查问段洪兴呢! 看到种纬打完了电话许久没动,那边的和服女子挑了挑灯笼,踩着脚下的木屐缓缓向种纬的方向走了过来。等她来到种纬近前,这名女子樱唇轻启,张口便是一串日语的问候:“&%¥%¥…………” “我是中国人!你是日本人吗?”种纬不冷不热的回了对方一句,说实话他对这个港湾俱乐部的这种营销手段有点厌恶,他认为这种刻意包装出来的东西给他一种恶俗的感觉。 听到种纬的话,这名和服女子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语声软糯的对种纬道:“先生,其实我也是中国人,只不过这种服务方式是上面要求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没办法。” 看到种纬没再说什么,这名女子笑了笑对种纬道:“先生,天已经黑了,如果您不再打电话的话,我来给您引路回去好不好?跟您一起来的客人已经在等了。日式园林里面灯光比较暗,地上又铺着石子,不小心会摔跤的。” “好吧!回去!”种纬也挑不出对方有什么毛病,又知道自己躲不过今晚这场应酬,只好跟随对方回去。 “先生,请跟我来!”这名和服女子转过身去,沿着石子铺就的小路往前行去。只不过由于路面和和服裙摆的关系,这女子走得比较慢,结果弄得她和种纬两人倒像是在秉烛夜游似的。 “先生,咱们一边走,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里的园林吧!”似乎是觉得两个人走路太沉默了,这名女子开始给种纬介绍起这庭院中的园林起来了:“其实日本园林受中国唐宋山水园的影响非常大,又因为佛教的影响,所以日本园林又非常讲究禅意,然后日本园林又结合日本的自然条件和文化背景,形成了它的独特风格而自成体系。像日本所特有的山水庭,精巧细致,在再现自然风景方面十分凝炼。而且讲究造园意匠,极富诗意和哲学……” 正说着话,这名和服女子似乎脚下被石子给绊了一下,“哎呀”了一声便向种纬的方向倒了过来。种纬反应极快,只伸出了一条手臂就架住了这名女子。然后这名女子顺势就抱住了种纬的手臂,然后整个人都依偎到了种纬的身上。 装!这个时代还没有戏精这个词,如果有的话种纬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肯定是这个。以他的眼力和反应速度,怎么能看不出来刚才这女子这一下失足是装的?怎么那么巧,你不往别的地方摔,偏要往我身上摔?种纬虽然不明白这名女子为什么这么做,但大致也猜得出来这名女子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第四十二章 再遇肖妍 “谢谢先生,要不是您扶我一下,我肯定摔倒了。”这名女子依偎在种纬身上,身上的脂粉气和香水味儿都飘散到了种纬的鼻端。只是这个女子不知道种纬的鼻子有多灵,一般人喷的香水多一点的话根本没事,但对种纬绝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相反却是一种刺激。 “啊嚏!”种纬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也借机把刚刚靠上来的女子给甩开了。接着,种纬揉着鼻子报怨道:“你身上的香水喷得太多了,来你这儿的人鼻子都不灵吗?” “呀,对不起,先生,下次您再来,我一定注意。”这名女子对种纬如此直白的表达方式并无不满,而且对刚被种纬甩开也不当回事,借着说话的功夫又贴了上来。 种纬本想再次把她甩开,但看看已经到了屋前的平台近前,也就作罢了。他心想,你也就敢在这儿这样,莫非进屋后你还敢这样?哪知道,种纬想错了。 种纬和这名女子走进这间日式别墅的前厅,然后这名女子就像一位日本人家的家庭主妇似的给种纬拿来拖鞋,服侍着种纬换上拖鞋。然后便像一名寻常的家庭主妇挽着自己的丈夫那一样,一直把种纬带到了别墅的餐厅。此时,李天宇和他的秘书已经在榻榻米上落座了,面前的矮几上也已经摆放上了几样菜肴和吃食。而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则各有一位身着和服的妙龄女子,正娇笑着陪坐在他们身边。 “来,阿纬,你可来了!你也是,打个电话打这么长时间。快快,坐。”李天宇一见种纬来了,马上就报怨了一句道。只不过种纬注意到此时他称呼自己为阿纬,而不是在车上时那样直呼名字。 看到种纬张嘴就要说话,李天宇突然瞪着眼睛伸手制止住种纬道:“记住,现在在这儿叫我宇哥,明白吗?你就叫阿纬,来,快坐。” 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天宇这是不想暴露身份啊。不过也确实,在这种地方,身边还有娇滴滴的美女陪着,自己要是称呼李天宇的职务还不乱了套?只是,堂堂的一市之长,身边有陌生的美女陪着吃饭,时不时的还脸贴脸的暧昧一下,这好么? 可看看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子,种纬也有些没脾气了。拒绝这个女子就是拒绝李天宇的好意,尽管他在心里抗拒这种方式的饮宴,但顶头上司既然已经邀请了自己,再拒绝就有点不尽人情了,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种纬和宇哥、小马打了个招呼,然后在那名和服女子的陪伴下坐下。然后那名和服女子很快就为种纬倒上了一杯茶,媚眼含春的递到了种纬的手里边。种纬入乡随俗的接过,一边饮茶一边和宇哥小马他们说着话。 “怎么?又来消息了?好消息坏消息?”宇哥一边示意种纬旁边的女子换茶改酒,一边问种纬道。 “好消息!有突破了。”种纬看了看屋里的几名女子,没再往下说。 李天宇也明白种纬的意思,他笑了笑摇摇头道:“知道有好消息就行了,具体的就不说了。今天咱们到这里来就是休闲吃饭的,明天再认真努力的工作。别忘了伟人曾教导我们说:不会休息的人,也就不会工作哟!” 李天宇跟种纬打着趣儿,举起酒杯邀酒道。种纬见状也只好举起酒杯应和着,象征姓的抿了一小口。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正在这个时候,人还未到,但声音却从门厅方向传了过来,正是梁新华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一个和服女子笑盈盈的推开,梁新华腆着一张麻子脸走了进来。 “宇哥,阿纬哥,小马哥,兄弟我来晚了,我自罚三杯!”说着话梁新华自己就熟门熟路的坐到一张矮桌后面,自己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而后跟着梁新华进来的一名和服女子见状,忙陪着笑给梁新华又倒了两杯酒。只是种纬觉得那名女子脸上的笑容那么的牵强,眼光一直偷偷的往自己和小马两人的方向瞟着。 没办法,他们这屋的四个男人里边。只有种纬和小马两人颜值比较高,李天宇虽然有些派头,但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对这些和服妙龄女子吸引力不大。如果不是他那派头一看就是作主的,他身边的那名和服女子的神情恐怕也会和梁新华身边的那名女子一个样儿了。 不过,别看梁新华长得不怎么样,但说笑话调节气氛却蛮有一手。自打他一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这家伙一会跟李天宇聊得火热,一会跟种纬攀交情,一会儿又搂着身边的美女使坏,弄得屋里的众人光看他的笑话就已经够了。 慢慢的经过了解种纬才知道,原来这个港湾俱乐部还有梁新华的股份。当然这个股份可不是梁新华真的在里面投了多少钱,而是港湾俱乐部这块地根本就是属于梁山镇所有了。就算这块地也是经过政府审批才出让给港湾俱乐部的,但这块土地上的一些工程和道路施工却是梁山镇做的。 因为梁山镇的实际做主人就是梁文仲老爷子,而现在老爷子已经八十出头,已经不常出来管事了,所以这些事就由梁新华出来料理。因此除了土地转让的一部分费用划给了梁山镇政府外,港湾俱乐部外围所需要的工程施工和道路投入都是梁新华成立的工程公司的投入,因此这部分费用就都算成了梁新华的股份,这也让他成了这家俱乐部的股东之一。 当然他这个股东并不管俱乐部的事,只是按年拿一部分分红而已。而且看梁新华在这里耍活宝闹归闹,但始终还是蛮有节制的,种纬就知道这家港湾俱乐部的后台应该是相当硬的,把梁新华弄进来当股东,实际上应该也是看着梁文仲这尊神的面子。 正说话吃饭的功夫,拉门再次被人敲响了。等拉门拉开,种纬才惊讶的发现,出现在门口的人居然是穿着一身和服的,数年没见的肖妍! 自从在警校时分别,种纬已经差不多五六年没见肖妍了。此时的肖妍和五六年前相比变化很大,如果说那时的肖妍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的肖妍就已经是朵盛开花了。 也是,那时的肖妍还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人还没长开呢。但现在的肖妍已经二十四岁了,正是女人最美丽的黄金年龄。而且这几年肖妍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或者是经历了什么,反正她是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原先的青涩感觉一点都找不到了,完全是一名都市丽人的形象。 实际上,虽然种纬这几年没见过肖妍,但多少还是知道了一些她的消息。不过种纬知道肖妍却不是他听到的消息,而是林萍听到消息后转告给种纬的。 原来,这几年肖妍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除了继续在星海演艺从事演艺工作外,还进入了演艺圈发展,时不时的会接一些影视剧中的小角色,偶尔会还会配合明星大腕出席一些什么时装发布会,品牌营销活动,或者慈善活动什么。 虽然她的名气和演技都一般般,但好歹也算是一名二线小明星了,在电视上还是有一定的曝光率的。而且据林萍观察,肖妍应该进行过微整形手术,否则她的体形和面容的变化不可能如此之大。对这一点种纬倒是相信,因为林萍确实没少在这方面动脑筋研究,如果不是种纬一再声称林萍的气质和形象已经够完美了,说不定林萍还真会跑到韩国也尝试一下美容手术去了。 当然对于林萍有些泛着酸味的描述,种纬根本不当回事,因为在他看来他和肖妍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今生都不会有交集了。谁料想,今天跟李天宇到港湾俱乐部来消遣,居然又遇上了肖妍。 “呀!妍姐!好久不见啊!”一见肖妍出现,梁新华立刻厚着脸皮就是一句。实际上肖妍比他小上好几岁,不知道这家伙从哪论的叫肖妍为妍姐。 “宇哥,华哥,小马哥,你们好!”肖妍挨个和屋里的众人打着招呼,唯独落下了种纬。等她和屋里的几个男人都打过了招呼,这才把目光落到了正在假装吃菜的种纬身上。 “阿纬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肖妍眼中略略闪过一线愠怒,但很快就被她很好的掩饰掉了,脸上也换上了一副亲近的笑容。 听说阿纬哥和林萍姐结婚了,我当时知道的晚了,而且那个时候我又正在外地拍戏,就没来参加阿纬哥的婚礼,阿纬可不会怪罪我吧?肖妍彬彬有礼的对种纬道,嘴上似乎和种纬很亲近,但却明显有一种疏离感。而且她言谈中明显有一种生硬的表演痕迹在里边,给种纬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会不会,怎么会怪你,毕竟好几年没联系了,不知道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种纬也客套的对肖妍道,语气中也有着那么点言不由衷。 第四十三章 她有靠山 “我嘛,还好吧!就是太忙了。现在公司给安排的工作太多,不是拍戏,就是参加什么活动,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偶尔来趟天海,也总顾不上和阿纬哥你打招呼。当然,我也不敢打扰阿纬哥,要是嫂子知道我来找你了,只怕会给阿纬哥你找麻烦啊。”肖妍脸上带着一种职业式的笑容,款款来到了种纬身边,在种纬的另一侧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只是种纬觉得,虽然肖妍现在坐得离自己很近,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神情中有种示威和表演的成份在里边。难道她还在为当初自己说的那句“门当户对”生气?自己当初用那种方式拒绝肖妍确实有点残忍,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种纬还感觉到,当肖妍走进这间屋的一刻开始,屋里大部分人的神情都有些不正常了。李天宇和梁新华那边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而屋里其他的穿着和服陪酒的服务员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至于在自己右边陪坐的那个和服女子,那就更紧张了。种纬甚至能感觉到她浑身似乎都绷紧了似的,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阿纬哥,嫂子怀孕了没有啊?”肖妍接过旁边的服务人员给她递上来的餐具,自己挽起袖子随意的倒了一杯清酒,一边敬种纬一边问道。 “哦,还没有。我们都还年轻,比较忙,所以也就没顾上。”种纬一边端起酒杯跟肖妍示意了一下,一边回答肖妍道。 “呀,还没有孩子啊!樱子,看来你还有机会哟,你要努力啦!”前半句话是肖妍对种纬说的,后半句话却是肖妍对坐在种纬右边的和服女子说的。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知道那名和服女子叫樱子。 那名叫樱子的女子听到肖妍的这句话,明显的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粉面含羞的娇笑着,给种纬面前的吃碟里夹过来了一块蘸了料的三文鱼肉。 其实其他陪酒女子都是直接把菜喂进自己陪的客人的嘴里边的,只有种纬拒绝这种方式,因为这名叫樱子的女子只好按种纬的意思办。没办法,种纬沉下脸来的那一瞬间,确实有点让人害怕。 “妍姐,听说你很早之前就认识阿纬哥,是吗?”樱子在给种纬夹了一块烤肉后,似乎恢复了些快乐和自信,一边观察着种纬和肖妍的神色,一边小心的问肖妍道。 “是啊!当年阿纬哥在警校的时候,你还常去警校看他呢!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肖妍用一种只有演员背台词才有的口气对种纬说道,临了还狠狠的白了种纬一眼。 “呀,妍姐这么漂亮阿纬哥都不愿意吗?那我是不是更没希望了?”樱子不知道是真的要问这个问题,还是和肖妍一起合起伙来作弄种纬,故意眼角带笑的问肖妍道。 “那不一定啊!当初你阿纬哥看不上我是因为当初我的学历低,我是错过了。现在我虽然也已经有学历有事业了,但却和他擦肩而过了,再不可能了。可你不一样呀!你既是大学生,而且还又年轻。”肖妍冲樱子挑了挑眉毛道:“再说了,阿纬哥家的那个黄脸婆已经快三十了,而且还没生孩子,所以说你还是有机会的嘛!” “肖妍,别胡闹!几年没见了,怎么这么说话?”种纬在听到肖妍和樱子的几句越来越过份的对话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了嘛?阿纬哥,你是成功男人啊!成功男人当然对女孩子有吸引力的啊,我这是帮你呢!”肖妍根本不怕种纬翻脸,反倒有些变本加厉的道:“再说了,樱子这么漂亮的妹子,还是个小姑娘,你不喜欢吗?还有,你现在工作上那么顺利,你就不知道问问为什么这样?就不觉得应该感谢我么?” “感谢你?感谢你什么?”种纬被肖妍这句话弄了个莫名其妙,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要不是我跟李市长推荐了你,你以为你后来能够连升两级么?”肖妍高高的扬起了下巴,那神情傲慢极了。 “啊?!”种纬听到肖妍这么说,禁不住朝李天宇的方向看了过去。 李天宇那正煞有介事的喝酒呢,听到肖妍这么说明显被杯中的酒呛了一下。他赶紧放下杯子,甩了甩手上溅上的酒滴道:“哎,不对啊!肖妍你是曾经跟我提过种纬不假,但跟我推荐种纬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再说了,种纬确实能力出众,我怎么能不大力提拔他呢!” 随着肖妍和李天宇之间的几句对话,李天宇市长的身份一下子暴露了。他身边的那名陪酒女子的眼睛最先亮了起来,接着屋里其他几名服侍众人吃饭喝酒的女子也隐隐的兴奋了起来。 一市之长啊!这是差不多是天海最有权势的人了。而且能跟一市之长一起来吃饭消遣的人,哪个差得了?唯有陪在种纬身边的那名叫樱子的女子,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似的,对这一切私毫不动心,仍旧把精力都放在旁边的种纬身上。她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就是替种纬把酒倒上,替种纬把菜夹上,倒没有像其他陪酒女似的那种笑语嫣然,还略带轻浮的举止。 “种纬啊,你一个男人可别相信肖妍嚼舌头,咱们可是认识时间不短了。我李天宇是什么人你是应该知道的,我挺你是因为你的为人和能力,可不是单纯谁推荐你呀!”李天宇一边跟种纬说着解释的话,一边有意无意的反击着种纬。 不过种纬也听得出来,李天宇虽然在反击肖妍,但隐隐却把肖妍放到了和他平等的地位上。他只知道这几年肖妍发达了,经常参演些影视剧,出席些社会活动什么的,却不知道肖妍的身份地位到底起了什么变化,让李天宇这个一市之长都需要平等相待了。 “我相信宇哥!咱们可是一起拉过绳子,打捞过沉车的。”种纬知道眼下这是说笑话,当即便凑趣的说道。 “你看看,我就知道阿纬是我的好兄弟!”李天宇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当即举杯遥敬种纬。 等再喝完这杯酒,种纬面前的小酒壶里的酒就已经喝完了。樱子又准备去给种纬拿酒,却被种纬给拒绝了。樱子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另一边的肖妍,似乎在用目光询问她该怎么办。 “你呀,就按着阿纬哥的意思来吧!他呀,可犟呢!他不愿意干的事情,谁都没法强迫他。”肖妍闪光闪烁的对樱子道,临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樱子道:“呀,你刚才没往酒里加料么?如果加了料的话,今天晚上你就得手了呢!” 说完这句话,肖妍就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弄得李天宇、梁新华和小马三人也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神情,冲种纬送上诡异的一笑。他们这一笑,弄得种纬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到了身边的樱子脸上。 樱子看到种纬看她,她羞涩的冲种纬笑了笑便低下了头去。伸手继续给种纬夹菜,然后却悄悄的把种纬的酒杯给换成了饮料。 肖妍只陪着种纬他们坐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李天宇和梁新华,以及小马种纬几人都起身相送,屋里的其他陪酒女子也是毕恭毕敬的礼送她出去。看得出来肖妍在这家港湾俱乐部身份挺特殊的,至于到底她和这家俱乐部是怎么回事,什么关系,种纬一时之间却闹不清楚。 直到饭吃到中间,种纬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梁新华才像做贼似的跟了出来,跟着种纬一起来到了厕所。 种纬现既然知道梁新华在这里有股份,自然便问起了肖妍在这家港湾俱乐部的身份。梁新华小心的看看四下无人,他这才贴着种纬的耳朵对种纬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底细,只知道她被什么大人物看上了,这家俱乐部也是那个大人物帮她开的。你没看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都没怎么说话么?我爷爷提着我的耳朵嘱咐过我,离这个女人远点!阿纬哥,你过去是救过这个女人不假,我也得罪过她。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她不提咱也别提,反正记着日后跟她保持距离就行了。反正这种女人也就这几年嚣张,过了这几年人老珠黄,谁还知道她在哪混!” 种纬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爱说爱闹的梁新华在肖妍进来的那一会儿突然就没声了,原来他是在有意回避着肖妍啊。 对于肖妍的境遇,种纬实在没什么兴趣知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道路的权力,种纬没必要,也没有能力,更没兴趣去管别人的事情。既然知道了肖妍背后可能有什么人,他只要记得和她保持距离就好了。好歹当初自己也帮过她,两人应该还不至于反目成仇吧! 这顿饭一直吃到十点钟,中间几个陪酒的女子还下去跳了几段日本民族舞蹈助兴。至于跳得怎么样种纬倒是没看出来,那种小里小气,古古怪怪的模样和日本菜一样,都没法对上种纬的胃口。倒是李天宇和梁新华两人显得挺开心,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都有七八分的醉意了。 第四十四章 疑点众多 酒足饭饱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拥美而眠的事情。李天宇等人都是洁身自好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身份暴露后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不过临走的时候,李天宇还特地对这家俱乐部的人嘱咐了一番,让他们不要泄露了他的身份,否则他就再也不会来了。肖妍这个时候也出来相送,也对在场的工作人员嘱咐了一番不许泄露今天晚上来吃饭客人的身份信息的事情。 临上马车的时候,那个叫樱子的姑娘把种纬送上马车,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向种纬道别。搞得梁新华在马上车直拿种纬寻开心,还问种纬留人家姑娘的手机号了没有。而李天宇这个堂堂的市长也在一边敲边鼓,一直在说什么“食色性也……” 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种纬没回家,直接回了市局的宿舍。反正这边也能休息,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总归不妥。 种纬回到警局的时候,那辆运输蔬菜的货车已经停在警局的大院里了。申洛和赵文江等人已经安排那名司机在市局招待所睡下,明天的工作也基本上都安排好了,一切都比较顺利。 不仅如此,还有更好的消息出现了。 李建齐在查到了那名运菜的老乡的车之后,他和景和县警方的人都兴奋得很。他们连饭也顾不上吃,很快就调出了从天海到景和,以及从景和回天海的车辆的交费记录。结果发现在法医确定的陈良平死亡时间的当天,只有七辆车在当天凌晨,到转天下午这期间内由天海到景和,然后又由景和返回天海。 现在,他们那边已经把这七辆车的电话号码发到了申洛和赵文江这边,同时这也意味着李建齐他们在景和县的调查工作已经全面结束了。不过由于此时夜已深了,李建齐他们这几天都累得不轻,所以他们就没有连夜赶回天海。李建齐他们将会在今晚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上午返回天海。而对周文元的调查和质证工作也将在明天展开,李建齐他们回来后正好可以赶得上。 除此以外,结合李建齐他们查到的线索,申洛和赵文江这边也没闲着,也挖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首先,他们访问了周文元三个汽车修理铺的职工,向他们询问了李艳红失踪和陈良平死亡的这段时间里周文元的行踪问题。 说来可笑,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位周老板是如此的敬业。他在李艳红失踪和陈良平死亡的这大约四十八小时时间里,他居然都在修理铺里出现过,甚至连续两晚他还在其中一家修理铺属于自己的宿舍里过了夜。当然,他自己的宿舍只有他自己住,所有职工都只看到老板进屋睡觉,但却不能肯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屋里。 而在随后的近一周的时间里,周文元却突然又不关心他修理铺的生意了,而是一直呆在他新盘下来的大修厂里,甚至连晚上都一个人住在那里。据他自己说是思考大修厂的装修和投资事宜,但直到差不多一周后才他开始雇装修工,对大修厂他的办公室进行装修。 初春季节,大修厂那里空无一人,出去买东西吃饭多有不便。而这位已经算是身家不菲的汽修厂老板就住在甚至连装修都没有的大修厂里,而且孤身一人一住就是近一周的时间,想想就让人觉得可疑。种纬他们本来就对周文元那间新装修的办公室有些怀疑,现在他们对周文元的这些作为更加怀疑了。 不仅如此,申洛他们还翻阅了大修厂的修车记录。结果令人兴奋的结果出现了:申洛等人在李艳红失踪后那两天时间里,发现有一辆在修理厂在修的丰田车,正好出现在了李建齐提供的那七辆可疑车辆名单里! 而且那辆车在李艳红失踪前两天就已经修好,但据修理工说,周文元借口他自己的车出了点问题,想暂时借用那辆车几天。这样修理工也就没有给那辆车的车主打电话,直到陈良平被发现死亡的那天下午,修理工才打电话让车主取走了早已经修好的车。 实际上,汽修店私用车主的车是业内共知的秘密。往往汽修工把汽车里程表后面的传动线拆下来,里程表也就不再走了,车速也就不再显示了。这样不管别人怎么用,车主拿车的时候也没法从里程表上看出异常来。除非用车的人太不讲究,用了车还不给车主把油补上,这样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只可惜高速和国道收费站的收费录像最多只保留七天,现在距离当时案发时间已经接近十天了,所以想再查到收费录像已经不可能了。而且种纬和申洛他们估计,就算查到了那辆车的交费录像,也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这只能算旁证,并不是周文元涉及犯罪的实际证据。 其次,除了这条线索和李建齐他们提供的线索碰上了之外,赵文江他们还查到了那两个神秘号码近几年的全部电话记录。记录显示,这两个号码实际上出现的时间只有四年多。巧合的是,这两个号码出现的时间,和当年李艳红调到天海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周。而这两部电话的通讯记录几乎都是和李艳红有关的,根本就没和其他电话号码联络过。因此可以判断,这两部电话几乎就是专门为李艳红准备的。 由于当天下班前种纬已经得到了对段洪兴进行调查的授权,因此赵文江他们也调取到了段洪兴的电话通讯记录。有记录显示,段洪兴在这几年内根本没和李艳红联系过,无论他家里的电话和他的私人手机,都没和李艳红的手机联系过。只是在李艳红失踪前两周,李艳红的手机号码才出现在了段洪兴家和段洪兴家人的通话记录上。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艳红在通信方式上似乎几年都没和段洪兴发生关系。只是在李艳红失踪前这一段时间,李艳红就“突然性”的介入了段家人的生活。段洪兴的老婆、女儿、女婿,无论是家庭电话,还是私人手机,都受到了李艳红的多次骚扰。 更重要的是捉奸那一天的下午,李艳红用她的手机给那两个神秘电话中的第一个号码拨通了电话。接着,段洪兴很快就用他办公室的电话给周文元打了一个电话。再接下来,第二个神秘号码现身,直接打到了李艳红的手机上。接下来,段洪兴的手机分别给他的女儿和女婿连续拨打了多个电话,周文元的手机号也给段洪兴的女儿和女婿各打出了一个电话。 从这些电话的交插通讯记录可以看出,这两个神秘电话号码和段洪兴与周文元两人密切相关,多次与他们,和他们的关系人形成了一个通信的环,基本上可以推定这两个号码的实际使用人就是段洪兴和周文元,段洪兴和周文元的犯罪嫌疑迅速提高了! 除此之外,申洛他们还在走访人大司机班的时候问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情况。原来周文元高开段洪兴的直接原因,并不是什么他厌倦了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那点事。而是因为周文元模仿他顶头上司的签字,虚报和高报人大公务车辆的修理费用被发现,然后再被迫辞职的。 在此之前的数年时间里,他借用他段洪兴司机的身份,将人大全部办公车辆都放到他暗中投资经营的修理部修理。而这些车辆的修理费用比社会上同等车辆的修保费用都要高,但他仗着段洪兴司机的身份,数年间都没人发现和揭破这一点。 直到周文元新换了一个直接领导,那个细心的上司才发现了周文元报销的帐目出现了太多的问题,而且那些报销单据上的签字都是有人伪造他的笔迹签的。正因为如此,周文元这才被查出来,并且丢了工作。如果不是事发后段洪兴出力保他,周文元现在恐怕已经在监狱里服刑呢! 据事后有人侧面了解,周文元这么干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还曾经有人看到过他炫耀他几乎以假乱真的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甚至还有人求过他帮助伪造领导签名! 现在好了,几乎所有已经调查到的证据都指向了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再加上种纬已经从领导那里讨到了尚方宝剑,他们明天就可以对段洪兴展开调查工作了。 “种队,我还查到了一个不算证据的证据,你要不要看一看?”申洛有些兴奋的打开电脑,对种纬说道。 “什么情况,给我看看。”种纬也挺兴奋的问道。。 “你看!”申洛点开了一个文件夹,点开了一个装满了照片的文件夹,那是一系列汽修厂的取证照片,但申洛点开的那张照片,却是几本书的墙面照片。 什么《犯罪心理学》,《福尔摩斯探案集》,《法制周刊》,《东方快车谋杀案件》……林林总总,大约有十七八本之多。 “这是哪儿来的?”种纬看着这些照片,心里面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他还是想从申洛那获得证实。 第四十五章 稳步推进 第一章 稳步推进 “都是周文元在汽修店单身宿舍的屋里拍到的,而且据周文元手下的修理工说,最近这半年他们经常看到他们老板半宿半宿在看书。而在这半年多之前,周文元可没这个爱好。”申洛望着种纬的眼睛道。 “喝喝,这家伙,还是个自学成材的人才呐!”听到这个,种纬禁不住赞叹了一句道。如果这条线索是可信的话,那就证明周文元预谋犯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业余的犯罪分子怎么敌得过专业的猎手? “周文元现在在哪儿呢?”种纬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马上问申洛和赵文江道。 “已经回家了。我们在修理店调查的时候,他和我们打了招呼走的。还说随时有情况,可以随时找他。我晚上找借口给他打了个电话试了试,确实在家里。要不要……”申洛回答得非常细,证明他的准备很精细,很到位。 申洛和赵文江都明白种纬问这个干什么,其实他们今天下午也一度想建议种纬直接逮捕周文元。但在看到周文元非常配合他们在修理店的调查活动,并且返回自己家休息的情况,也都明白周文元心里面是有点数的。如果周文元真的是杀人凶手,恐怕他已经早就想出了万全的解决办法,直接抓捕周文元并不是个好选择。一旦抓捕后没有在法定的时间内找到足够的证据,把人放掉后再抓可就更困难了。 种纬也有些犹豫,现在到底该不该对周文元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以现在的证据,周文元仍旧只是重点怀疑对象,还达不到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申洛他们收集的那些证据只是证人证言,算不上强有力的证据。如果能够有高速口的收费照片,拍到了周文元的面部,或许还可能从检察院儿申请得下来抓捕手续,但现在这个条件显然还不具备。 可是如果就这么不管的话,周文元会不会外逃呢?一旦外逃的话,那种纬他们面临的麻烦和压力可就大了。别人肯定会说,既然你怀疑上他了,也获取了一些证据,为什么就不控制好嫌疑人呢? 这就是主事人的压力了,申洛和赵文江他们可以让种纬拿主意,但种纬却没法向其他任何人诉苦和转移压力。谁让他是这个专案组的负责人,又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呢?第一责任人的责任他可是躲避不了的。 “通知周文元明天来局里做笔录了么?”种纬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申洛和赵文江道。 “还没有!我们想明天早晨把卖菜的事情筹备好,然后在卖菜的时候再把周文元弄来,给他点心理压力。”申洛回答道。 “不用!菜明天让局里的食堂收,还省得他们去买了呢。剩下的食堂收不了的,通知行政办公室让他们通知办理,反正王局已经答应这个事儿了。然后通知刑警队在家的人,在周文元来的时候做做样子,达到给他心理压力的目的就行。”听完了申洛的话,种纬做出了决定:“打个电话,告诉周文元,让他明天上午十点来局里做笔录,顺便看看他还在不在家。如果在家的话,派出两个弟兄到他家门口守着,反正也就半宿时间,算不上监视居住。” 派出去监视周文元的两名干警先赶往了周文元家,等他们到位后申洛这边才将电话打了过去。申洛拔通的是周文元家的座机电话,周文元很快就起来接了电话,他接电话的声音也算是比较平稳的。在得到申洛的通知后,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申洛约他明天来警局做笔录的要求,没有半点不配合的样子。 而据已经到达现场的两名监视周文元家情况的警员讲,他们到的时候周文元家卧室的灯就亮着。等申洛打电话的时候,周文元家客厅的灯也亮了起来。而且这一亮就是很久。到两名警员跟申洛他们回电话报告的时候,周文元家的灯还没有关。这似乎也说明,周文元实际上并不是你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放松,他也是有压力的。 料理好周文元的事情,种纬和申洛等人一起回宿舍休息。临睡前种纬还问了问景和县那边的情况,结果是景和旅店那边的服务员虽然也认了周文元的照片,但因为当日陪着陈良平住宿的那名神秘人戴新旧帽子,天又比较晚了,旅店前台的灯光不怎么好,所以并没有能认出周文元到底是不是那名神秘男子。对于这个问题,种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安慰众人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工作。 第二天早晨种纬等人早早起来,头一件事就是给还守在周文元家楼下的两名干警联系了一下,问了问昨晚的情况。结果确认周文元一直都没离开家,只是家里客厅的灯亮了快两个小时,都过了凌晨一点半才炸的灯。 种纬叮嘱申洛安排人去替换两名守了半宿的干警,然后便和其他人先到局里的健身房去锻炼了一会儿,完事后才去食堂吃早饭。在吃早点的时候,他们顺便把那辆一车菜的事情也跟食堂的负责人说了。至于食堂方面怎么处理,那就不是种纬应该操心的事了。反正王春生已经安排了这件事,今天上午自然会有人出来解决这个事。 就在吃完早饭,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的时候,种纬的手机却突然接收到了一条短信。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居然是昨晚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叫樱子的女孩子发给他的。 短信的内容大致是:因为昨天天太晚了,知道种纬接电话和短信可能不方便,樱子就没给种纬留电话。樱子还在短信里邀请种纬以后再去港湾俱乐部的时候记得联系她,并且附上了也的电话。而且樱子还在短信里说,肖妍说种纬是港湾俱乐部的vip,以后去那里消费都是免单的,还让种纬不要放弃这个好机会,云云。 当然,樱子还在短信里对种纬表达了仰慕之情,说什么对种纬这样的英雄最是崇敬了,她一生都企盼着能遇到种纬这样的人。如今她真的遇到了,她就不打算错过了。然后还说什么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为凑学费才不得已到这种地方上班,她一直洁身自好,就等着她的什么真命天子将她带走之类。 看到这个短信,种纬禁不住的苦笑。现在这些小姑娘都在想什么?明知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怎么还在自己身上打主意?难道自己就那么像是要搞婚-外-情的人? 还说什么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为了凑学费?看看那个樱子那葱白细嫩的手指,还有那长长的,精心做过美甲的指甲,还有手腕上戴的名牌手表和玉镯,种纬就知道这个樱子是追求生活享受,没吃过苦受过累的。 打工挣学费什么工作不能挣?非得干这个吗?骗谁呢?种纬有心想回个短信说要资助她学费试探她一下,但想想这种女孩儿还是少招惹为妙,干脆就把樱子的短信一删了之,连电话也没存。 上班时间刚到,行政科那边就来人了,他们是来处理那车菜的事情的。他们和申洛那边简单的碰了下菜价,知道那名老乡对这车菜的批发价格要价并不高,当时也就没了压力。这些菜除了留给食堂用之外,还可以当做福利让局里的干警们去买。毕竟用批发价格零卖这批菜,怎么着都是合适的。行政科也没二话,临时抽了两个人就去办这个事了。 上午九点,市局肖局长和王春生副局长,以及刑警队长候立群都来到了李艳红案的专案组,点名要听取这起案子目前的侦办情况。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李建齐带着一名助手也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局里。 听说李建齐他们在景和县辛苦走访了四天,终于找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都很高兴,免不得狠狠的夸赞了李建齐和他的两名助手几句。弄得李建齐兴奋得鼻头上都沁出了汗珠,不知道他是赶路热的,还是因为得到了领导的夸奖而兴奋的。 接下来,种纬就把目前摸排到的相关情况进行了简要的汇报。指出此案目前的四名嫌疑人中,段洪兴的女婿因为没有作案时间已经被排除了,而那名曾经和李艳红有过恋情的李姓富豪公子,据调查他人现在在东南亚经商,也没有回国内作案的时间。 而且据了解,自从这位李公子被差点骗婚的事情之后,李公子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现在正一门心思的在生意上努力,好重新获取在继承权上的有利位置呢!又哪里顾得上指使人回大陆报复李艳红?所以这名嫌疑人也基本可以被排除了。 除去这两人,现在剩下的两人就只剩下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了。而这两人,说是两名嫌疑人,实际上又可以归为同一组嫌疑人。毕竟周文元曾经为段洪兴开了二十年的车,后来因为他在报销的事情上动手脚差点犯了事,也是借着段洪兴的面子才逃脱了处罚。 第四十六章 乱你阵脚 再加上周文元开的汽车修理店也是得了段洪兴的资助才开起来的,要说周文元和段洪兴之间没有利益交换什么的,恐怕是谁都没法相信的。而且既然段洪兴对周文元如此的照顾,周文元投桃报李的给段洪兴做些隐秘的事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现在所有疑点都已经聚焦到了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个人身上,那么接下来如何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打开缺口,就是专案组急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种纬简短的汇报结束,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肖局长点了点头,王春生这才开口道:“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张副市长就已经确定了,专案组可以对段洪兴展开调查了。但是,这个调查是针对段洪兴本人的所有社会关系,通信情况,甚至家中私人物品的调查。对于段洪兴本人,你们可以和段洪兴面谈问话,但是却不能把他带到公安局来刑讯。” 不能刑讯?那怎么查?难道还把段洪兴带到咖啡馆或者茶馆去,跟他一边喝一边聊?这是怎么个调查法吗? “另外,今天上午段洪兴正在给省人大递交一份报告:他会以他身体不佳为原因,表示不能胜任在省人大任职的工作。所以到目前为止,段洪兴只是一名厅局级官员。至于你们怎么理解这件事,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及早破案才是你们应该做的。”王春生继续补充道。 放弃了?明白了,段洪兴这是为了维护老市长的面子才采取的手段。即便段洪兴明知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但在他和李艳红的丑事被曝光后,他也不得不放弃即将登上更高巅峰的机会。可是即便如此,种纬对段洪兴依然生不出半点怜悯的情绪。 看到在场的专案组警察们都有些发楞的样子,肖立本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不管怎么说,段洪兴现在还是人大常委会主任。在他的职务还没有被罢免之前,咱们还不能把他带到公安局进行任何调查。但你们可以到市政府去,然后由市政府办公厅把段洪兴约过去,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在政府办公厅问。当然,人大和市政府、纪委都会有相关领导在场旁听的。不过你们不用有压力,这些部门的代表过去只是旁听,却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怎么样?想好了怎么办没有?什么时候调查?”看到众人有些面面相觑的样子,王春生开口催问道。 种纬把李建齐、申洛和赵文江三人叫过来,四人咬了一阵耳朵,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下午两点我带人过去,请市政府安排把段洪兴叫过去谈话吧!”种纬对肖局长和王春生道。 “好,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呆会那个周文元就要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肖局长看到种纬他们打定了主意,便转换了话题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我相信这个周文元的准备还是挺充分的。所以我们这次准备让他来了之后就把他留下,然后看看他的那个大修厂有什么玄机没有。”种纬答道。 “哦?你们觉得李艳红的尸体在那个大修厂?”肖局长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一定在大修厂,但我们认为那个大修厂可能是第一现场。”种纬把自己的判断,同时也是整个专案组的判断说了出来:“周文元近期的活动轨迹很不同寻常,这个人在他的修车店是有宿舍也有一个相好的。但自从李艳红失踪和陈良平死亡之后,周文元一个人在大修厂住了好几天,我们怀疑他很可能在大修厂处理了李艳红的尸体。结合这个周文元近半年来看了很多侦探小说的事情,我们判断他选择将李艳红毁尸灭迹了。毕竟如果没有尸体做为直接证据,我们有再多的证据也只能算是犯罪推定,却不能最终指认他的杀人罪行,那样我们将始终处于被动的地位。”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困难没有?”王春生听出了种纬所讲的话里面的玄机,知道种纬打算羁押周文元后展开更广泛的调查,争取在羁押期限内找出周文元的犯罪证据。 “困难,自然是有的。”种纬迎着王春生的目光道:我们打算去调查大修厂,尤其打算把周文元的那间刚装修完的办公室好好的查一查。如果那里真的是第一现场的话,相信会有线索留存的。” “今天先拖一拖,先不要急着去调查那间大修厂,先看看段洪兴是什么反应。而且你们可以利用段洪兴和周文元之间的信息不对等,故意给他们两个人制造一些矛盾,让他们彼此不信任,这样也许会让他们露出马脚。”王春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可以说是相当的老道了。 “好,不过我想今天周文元来了之后,就把他留下。所以我们需要去检察院办理手续,希望市局领导和候队长能给予支持。”种纬点了点头,对肖局长和王春生等人道。 “没问题。”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先后点头,候立群看到自己的两位上司点了头,也紧跟着点了头。 公安局的场院里,正上演着一幕诡异的奇景:十几名警察围着一辆破旧的运输蔬菜的货车正在买菜,而站在货车旁边卖菜的,却也是穿着警服的警察。当然,这些放着班不上来买菜的警察都是行政科组织的,就为了在这个时间段给周文元一个下马威。 来市公安局做笔录的周文元在得到门卫的允许,走进公安局大院的一瞬间,第一眼看到的正是这一古怪的场景。当周文元看到那辆破旧的跃进130货车的时候,他原本轻松自然的步伐一下子慢了下来。 不过很快,周文元的步子又变得正常了起来。他不再往货车的方向看,而是大步流星的直奔刑警队所在的办公楼走了过来。 周文元对市局的布局还是很熟悉的,他作为段洪兴的专职司机多年,不止一次的来过天海公安局。出哪门,入哪门,哪个科室在哪,说不定比种纬等人都要熟悉一些。只不过与以往跟着段洪兴过来有人远接高迎不同的是,今天的周文元是一个前来接受问询的嫌疑人,不会再有人对他有什么发自内心的客气。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是他吗?”在一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种纬等人正围在一个人身后,等待着这个人对走过窗前的周文元做出最后的确认。 “等等,再等等……”这位老乡头一回被这么多警察围着,虽然这些警察都对他客气得很,他那车菜也有专门的警察在替他卖,而且卖得的钱比平时在批发市场批发还要多赚上两成多,但这些仍旧不能让他放松下来。 这位老兄虽然木讷一点,但却一点也不傻。他已经从护送他来的两名警察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大致的情况,知道那天晚上拉过的那个搭车人很可能牵涉了一起人命案。人命关天啊!老乡知道他这一认会有什么后果,他可不敢随随便便就说出一个结果来,那个责任他担不起。 只不过,这位老乡看得是如此之细。以至于眼看着周文元已经信步走进了大楼,消失不见了,他还没有做出什么表示来。这一下,屋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些着急了,难道这位老乡没见过周文元?那他们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等周文元走进了大楼好一会儿,这位老兄就像尊雕塑似的呆立在寻没动。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这位老兄才长出了口气道:“没错儿,不管是走路的姿势,还是看人的眼神,还有举止都差不多,应该是那个人。” “老兄,你可要认准一点儿,这可是牵涉人命案的,你说话也是需要负责任的。”这位老乡是李建齐找到的,所以他对这名老乡证词的关注度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听到这位老兄说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话,李建齐先有些沉不住气了。 “呀,我都看这么长时间咧,怎么能认不准。就是那天我是晚上拉的他,我又没太注意看,总不能随随便便一口咬定就说是他吧?怎么着也得留点活话儿吧?”这位老乡对李建齐的逼问有些不满了,似乎受了很大委屈似的道。 “那,你觉得这个人和那天晚上搭你车的人,有几成相似?”种纬知道这名老乡说的话还是比较严谨的,当即换了一种问法道。 “大约九成五吧!”老乡没让众人失望,给出了一个相当高的判断。 听到他这以说,屋里人们都暗暗松了口气。有他这个指认在这儿,再加上搜集到的其他一些线索,专案组就可以正式向检察院报送材料,申请对周文元的羁押了。 “走吧,去会会这个票友!”种纬对众人道。 既然是问话和做笔录,种纬他们就没有用上预审的手段。现在申请对周文元进行羁押的材料刚递上去,检察院还没有批下来,他们还用不着急着对周文元采取什么措施。等到了中午留周文元吃一顿饭之后,他就将被正式羁押。 第四十七章 准备充分 等到周文元被羁押后,段洪兴也将被限制行动。从那时起,周文元将和段洪兴失去一切联系,那时候把他们各个击破就容易多了。 对周文元的问话工作开始,先是由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就一些已经交流过的问题进行再次确认。如果周文元在这些问题上曾经撒过谎的话,这些问题上就会出现一些前后不一致的地方,他们就会在这些问题上给周文元制造一些麻烦和心理压力,让周文元的心态不稳。 即便周文元不会在这些问题上出问题也一样,现在主动权始终在专案组这边,申洛和赵文江他们有的是时间一点点的啃周文元这块硬骨头。更何况他们现在手里掌握的那些杀手锏不少,随便扔出来一条都能让周文元乱了阵脚。 问话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几乎把上次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一直等到问到十一点半,周文元本人都已经有些懈怠的时候,申洛突然开口问道:“李艳红失踪的当天,你到底在哪儿?” “失踪的当天,我在修理店啊!我晚上也住在那儿。”周文元瞪大了眼睛反问申洛道,似乎申洛问了一句废话似的。 “哦,回答的这么快?不再思考一下吗?那我再问你,接下来的两天呢?你又在做什么?又在哪儿?”申洛继续穷追不舍道。 “我一直在修理店啊!这些话我上次就回答一遍了,我有三家店,每家店呆几个小时,一天差不多就过去了。”周文元很镇定的回答道。 “那你那几天为什么没回家?只住在修理店的宿舍里?”申洛像连珠炮般连续发问道。 “唉,那几天我跟家里闹了点矛盾,就不想回去了。还有,我在修理店有个相好的,本来我打算跟她过的,可我担心家里突然有人找来,闹不好会抓个现形,所以……”周文元露出一个男人都懂得的神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 “那你怎么解释有人在景和县见过你的事情?而且刚才那名搭过你的司机已经认出了你,还说你给了他两百块钱,你还声称你家里有人故去了,你要回天海奔丧,这件事你怎么解释?”赵文江这个时候突然提高了嗓音,义正辞严的问道。 “这,这我哪儿知道?我没去过景和呀!我去那个地方干什么?还有人见过我?认错了吧?我这人长得是没什么特点,难免别人会认错。再说了,我家里也根本没死人啊!这都是什么呀!”周文元带着一种被人冤枉了的表情,有些无奈的辩解着。只不过周文元虽然在辩白着,但他的情绪还是表现得很平稳,根本没有其他人被冤枉的时候,应该会有的那种激烈的情绪反应。 “可在你的修理店里,有一辆在修的本田牌轿车,在转天早晨又走高速出现在了景和县,接着景和县级一家旅馆里就死了一个叫陈良平的人。然后,那辆车又迅速返回了天海。接着,就在当天下午,那辆车就被收到取车通知的车主取走了,这个怎么解释?”申洛也加入了进来,继续逼问周文元道。 “啊?还有这事儿?这个应该是管理不严。我修理店里有几个修理工是景和的,说不定就是他们私开了客户的车。这帮家伙,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周文元像是刚刚听到这些话似的,有些懊恼的对众人道:“这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真有几个是景和的,就连我的相好也是景和的。” 这问题的回答方式还是真挺意外的,申洛和赵文江两人一时不查,竟然让周文元找了一个并不充分的理由把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不过这也没办法,看来周文元的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相当细致的,倒算是一个好对手。不过,连续这几个问题问下来之后,却也暴露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周文元太冷静了,心理素质太好了。 如果是其他正常人被警方当成是杀人凶手来调查,你会有什么反应呢?你肯定会有一种被冤枉的感觉,你会情绪激动,容易发怒,对警方连续表达不满的情绪。而这些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周文元一个都没有。他更像是一个准备充分的棋手,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对方的进攻了。 连续几个问题在周文元那里碰了壁,申洛和赵文江两人禁不住有些毛燥了起来。在另一间屋里始终旁听问话过程的种纬发觉之后,便让一名警员进去告诉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先让他们安排周文元休息,允许他上厕所喝水,但是不能离开公安局,会有专门的人跟着他。等周文元去上厕所后,申洛和赵文江两人被叫到了种纬这屋。 “种队,我们碰钉子了,这家伙看起来准备很充分。”申洛一见种纬,便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现在这个案子进展到这个地步,除了李建齐有很大的建树,让专案给有证据对周文元实话羁押外,他和赵文江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作为刑警队年轻一代里的精英,这种感觉让申洛和赵文江两人都很憋气。 “急什么?你们两个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种纬淡然的安慰了两人一句,然后又继续讲道:“周文元准备得太充分了,可他越是表现得准备充分,越是表现得镇定,就越证明他的问题越大。哪个被冤枉的人会表现成他这个样子?估计这家伙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刑事案件,这才策划了李艳红的案子。陈良平只不过是他用来转移视线的手段,可他没想到咱们很快就察觉了陈良平的遗书是伪造的,是死于他杀的。你们不用急,一点点慢慢的磨他,下午就可以正式羁押他了,咱们有的是时间,主动权始终是掌握在咱们手里的。” “种队,我申请下午去勘察那个大修厂,跟这家伙在这儿磨脾气实在是太憋气了。”赵文江性格相对火爆一点,头一个提出来不想再对付周文元了。 “你呢?也想去大修厂?”种纬冲赵文江笑了笑,转头又问申洛道。 申洛看了看赵文江,又看了看种纬,神情上明显有点犹豫,却没有回答。 专案组的人并不多,种纬手下除了李建齐、申洛和赵文江这三员干将以外,其他刑警都是从警校毕业不久,刚在其他岗位上历练了一段时间调到刑警队来的。种纬的目的就是要打造一组年轻且有冲劲儿的队伍,这队人需要年轻且有活力,历练几年之后就会成为刑警队的中坚力量,改变原来刑警队人员年龄结构偏大的问题。 现在赵文江申请去现场勘察了,那么谁留下来对付周文元?让刚打景和回来的李建齐么?人家李建齐这几天够累的了,光从消瘦的面容和干裂的嘴唇就能知道李建齐在景和都经历了什么? 另外,虽然李建齐这次在景和县的表现得是很不错,但他毕竟在预审方面的经验不足。如果申洛也撒手不管周文元的话,那就只剩下李建齐和种纬对付周文元了,那不成了拆种纬的台了么?下午还要去对付段洪兴呢?谁去? 申洛这一犹豫,种纬就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不管怎么说,种纬对申洛的这个反应还是倍感欣慰的,最起码申洛心里有这个团队的意识,没有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和想法。 “你们呀!想得还是太多。”种纬责任备了申洛和赵文江一句道:“这个案子既不好办,但又好办。周文元和段洪兴准备得再充分,但肯定还是有漏洞可找的。周文元那边不用太着急,只有要有一个陪着他聊天就好。还是那句话,时间在咱们这边,主动权在咱们这边,拖下去先熬不住的是他!” “申洛和李建齐先对付周文元吧!等到下午申洛跟我去市政府跟段洪兴谈话,建齐留下对付周文元。”说着话,种纬转过头去问李建齐道:“怎么样?你累不累?需要不需要休息?” “不用!我还好,我就陪着周文元闲扯呗,说不定扯来扯去就扯出东西来了。”李建齐虽然现在确实有些疲惫,但好在他的精神状态尚好。就算看到了周文元不承认去过景和的狡辩,他依然不担心周文元能在这个问题上翻盘。因为凭他挖出的那个老乡的指认,专案组才有机会羁押了周文元。只凭这一条,专案组的自由度和主动权就都有了。 “好,那你先跟周文元磨着。等我们见过了段洪兴之后,咱们都去那个大修厂,建齐也过去。周文元先押起来来就行,不用专门人陪着他。文江,你中午吃完饭先去大修厂,先把里里外外都过一遍,把可疑的地方都找出来。等我们都过去之后,咱们再细细的查!”种纬分配好了人手,下达了命令。 众人领受了任务,便开始分头执行。李建齐跟着申洛一起到了隔壁,继续跟周文元斗心眼儿。等周文元上完厕所回来,一看面对的人换了一个,还友好的朝李建齐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第四十八章 问话厅官 不过他才刚刚坐定,李建齐就拿出了一张纸道:“哎,老哥,听说你会模仿别人的笔迹?” 没有问模仿笔迹和被从人大司机班给踢出来的事情,也没问陈良平遗书的事情,而是直接问周文元会不会模仿他人的笔迹,李建齐这一招不按常理出牌手段可是让周文元相当的难受。 不承认会模仿他人笔迹的事情吧?眼睁着警方肯定已经掌握了他当年在人大干的那点事儿。可要是承认了吧?后面其他的事情就更不好解释了——这就是做贼心虚的道理了。 做贼的人想事情,往往会从自己的角度想问题,而不会从正常人的角度想问题。正常人遇到这个问题会怎么办?会不好意思,会有被发现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的负罪感,然后会无奈的承认。 而周文元现在的表现是什么样呢?这家伙就像是得了便秘一样,想回答这个问题却又回答不出来。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周文元的顾虑多得很。在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之前,他是绝不会轻易给出答案的。 不过只这瞬间的反应,就让在场的人和隔壁屋的种纬等人确认,周文元绝对隐瞒了相当多的事情,他心里的压力绝对不像他现在的举止和动作那么轻松自然。因为那些隐秘的事情关系到了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在说话的时候慎而又慎,这就是他的软肋! 只不过一个照面,就让周文元露了马脚,落在了下风,种纬脸上登时就浮现出了笑容。而坐在种纬旁边的赵文江也吃惊的张大了嘴,然后禁不住连连摇头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 “你也可以有这么一手啊!你觉得建齐比你厉害吗?他来刑警队的时间比你可要短得多,他只不过有更好的心态和更多的办法罢了。”种纬抓住时机对赵文江道:“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困难让别人去扛,然后自己挑更容易出结果的方向去使劲儿呗!听完了种纬的话,赵文江有点脸红了。再说得直白一点,赵文江是看李建齐取得了突破,取得了成绩,心态有些乱了。所以才会在和周文元的对峙中摆不正心态,总想着去那个大修厂寻找点更大的线索,早点突破,早点立功。 在另一间屋里,李建齐看到周文元有些凌乱,可他并不想就此放过对手。他拿起那张纸放到周文元的面前,然后又递给他一支笔道:“来,老哥,你来模仿一下这个笔迹。我们老大去问段洪兴的话了,可我这儿的报销还等着呢!干脆,你就模仿我们老大签个字看看,我看能不能以假乱真。” 圈套,又是圈套!表面上是要让周文元替他模仿种纬的笔迹,实际上却暗中把段洪兴接受当面调查的事情也告诉了对方。这个事情是刚刚发生的,而周文元和段洪兴都知道他们被警方盯上了,所以他们两个事先未必通过气。李建齐把这个消息在这个时候,突然用这种方式告诉周文元,也足以让他本就凌乱的大脑再短路一下了。 现实情况也确实是如此,周文元在听到李建齐的这番话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很自然的把纸笔接了过去,然后就摆出了一副要按照纸上的签名模仿的动作。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他上当了。 无论周文元模仿还是不模仿,这回他都算是上当了。一个正常的人,和李艳红案没有牵涉的人,绝对不会在意模仿笔迹这件事的,他顶多会不好意思一下,因为那是他个人历史上的污点。因为与李艳红案无关的人,肯定是不知道陈良平的死和伪造遗书这回事的,所以也不会刻意回避和担心这件事,但杀人凶手却是知道这个的。 另外,只有与段洪兴过份甚密,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事情的人,才会在听到段洪兴也将被开始调查之后,才会有种凌乱的心思。李建齐这番试探又取得了成功,让周文元在听到意外消息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里失去了判断力,以至于在行动上露出了马脚。 虽然这个马脚并不是切实的证据,没法用来指证周文元的罪行,但由于连续在李建齐手下吃瘪,周文元在面对李建齐的时候已经处在了心理上的下风。接下来无论李建齐再说什么问什么,周文元都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对待。仅就从这一点上看,他无疑就落了下风。 和申洛和赵文江两人相比,李建齐在破案手段的掌握上,刑侦的逻辑性上都处于下风。但李建齐最大的优点是在治安大队干了差不多七年,对人情事故和社会阴暗面的细微理解比申洛和赵文江两人都要深得多。而且他知道如何和人打交道,知道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于细微处给自己赢得优势。 更重要的是,李建齐跟着种纬多年,免不了受了种纬的影响,有了一种打算靠自己的能力打拼一番事业的想法。这种想法让他有一种自主解决事情和麻烦的积极性,遇到问题总会多思考一下,用自己并不太规范的招法应对一下。可恰恰是他这种并不太规范的办法,让提前有所准备的周文元反倒感觉无迹可循,应对起来反倒倍觉狼狈。 “我模仿什么?我以前模仿领导笔迹就是图个方便,谁料想被人扣帽子,弄得我不得不辞职。”周文元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警方掌握了他辞职的真实原因,因此把他辞职的真正原因稍微变了种表达方式,厚颜无耻的讲了出来。 “哦,不模仿啊?”李建齐有些失望的收回了他的纸笔,然后有些茫然的把玩着。 “哎,对了,我这有两份笔迹,听说周老哥在笔迹模仿这方面下过功夫,能不能帮我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一个人写的呢?”看到李建齐连占上风,申洛的脑子也活泛了起来。他从文件中抽出了两张复印件,然后脸上带着诡异的冷笑递给了周文元。 这回周文元知道自己不好办了!刚才李建齐突然给他出的难题就让他疲于应付,接下来申洛给他找的麻烦又会是什么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这麻烦是什么。申洛给他的是两张复印纸,一张是陈良平本人的笔迹,一张是那张有人伪造的陈良平的遗书。 如果按专案组的判断,周文元就是李艳红失踪的始作俑者,以及杀害陈良平,并且伪造遗书的人,那么现在周文元看到这两份材料,立时就会判断出来他伪造的遗书很可能没能骗过专案组,专案组已经盯上他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想不紧张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周文元的确不简单,在经过了方才略显慌乱的应对之后,他的举止渐渐又恢复了正常。他煞有介事的把那两张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两张纸推还给申洛后才说道:“以我看,这两份的笔迹是一个人的,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么?申洛端详着这两张复印纸,似笑非笑的道:“我们把这两份笔迹交给咱们天海最好的书法家鉴定了一下,结果他发现所有文字里面,起首和一笔是 ‘ヽ’的时候,陈良平总是习惯竖着写一个小竖,而模仿他的人却写的是正常的一点。”申洛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文元的神情道。 “啊?!这位警官,你该不是在怀疑我吧?”周文元这时才做出了一种似乎被冤枉的样子道:“我以前是搞过那些事,但不意味着我总会干那些事啊!我看那份材料有一份是遗书啊!你把这两份东西套到我的身上,这份责任我可是担不起的,你还是虽吓唬我了好吗?” “呵呵,我没说那份遗书是假的啊?也许那另一份才是伪造的呢?没你的事情你担心什么?”申洛这几句话虽然没有李建齐的那番问话有突然性,但对周文元的压力同样不少。 看到申洛和李建齐完全进入了状态,种纬也放心了下来。他让赵文江先安排人手控制住大修厂,然后安排技术科的勘验人员把勘察现场的物料准备好。而他,则开始准备下午和段洪兴碰面的材料去了。 下午时分,种纬带着申洛来到了市政府办公厅。 此时的市政府办公厅的会议室里,人大和市政府秘书处、纪委都已经有领导在坐镇了。来旁听的人虽然都不是正职,但却都是各自部门有点份量的人物。看来,各单位的领导们还是挺重视这次问话的。 下午两点,人大常委会主任段洪兴准时来到了这间办公室。 段洪兴这位厅官的派头很足,哪怕他是被要求来接受警方的问话的,但他仍然是一副来聆听汇报的领导派头。更让种纬他们无奈的是,段洪兴一进屋,屋里其他各部门的人都站了起来,像寻常欢迎领导视察一样起立欢迎,就差热烈鼓掌了。 第四十九章 自揭丑事 种纬本意是不想站起来的,但看到眼下这个局面,再想想目前的态势,种纬还是带头站了起来。他这一站起来,申洛等几名干警也不方便再坐着了,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啊!不客气,不客气。今天我是来接受公安局的同志们问话的,大家不要搞得这么正式吗?今天的主角是市局的同志。”段洪兴当了几十年的干部,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是官气十足。 “哟,原来是种纬同志,我们天海警界的新星亲自来了。我相信,以种纬同志求真务实的态度和超强的个人能力,以及咱们天海警局干警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一定会早日把李艳红的案子查清楚,还我清白的,啊!坐,坐,都坐。”段洪兴一边打着官腔,一边让众人落座。 在场的人们都规规矩矩的坐下了,唯有种纬身边的几名干警故意在坐下的时候把椅子弄出了声响,一副故意给段洪兴难堪,同时借机表达自己不满的意思。 不过这个小动作对段洪兴根本没有,这位段主任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茶杯,面带微笑的放在了桌上,然后还骁起了二郎腿,一副要听报告和看戏的感觉。 “段主任,我们来得有些唐突,但查清案情是我们的工作,所以我们还是来了。”一上来,种纬就抢过了话语权,根本不给那些旁听的人讲话的机会。“至于李艳红的案子究竟是个什么结果,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同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下面,咱们的问话可以开始了吗?” 种纬这番话虽然在用词上还算比较客气,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客气。语气生硬,不讲情面,更是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弄得在场旁听的一众领导干部们纷纷侧目,却又不方便出来阻止,毕竟他们只是来旁听的,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好嘛!咱们提高一下效率,这么多人呢,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好……”段洪兴说话依然是派头十足,甚至还有种要发表长篇大论的架势。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种纬就开始问话了:“段主任,您能说一下您和李艳红之间的事情么?从头说起,不要有任何遗漏!” 段洪兴本来还准备再说几句呢,但种纬这句话一出口,他发表演讲的欲望一下子就没了。打人别打脸,他哪里想到种纬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直接让他讲和李艳红那点事儿,甚至还要求他从头说起。这,从头说起得十几年呢! 段洪兴尴尬的沉吟了一下,沉默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这个,跟李艳红的事情是我政治生涯上的污点,这一点我不回避。但小种同志要求我从头说起,这个,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那就从十几年前开始说吧!”种纬根本不给段洪兴讲价钱的机会,他毫不退让的要求道:“您刚才也说了,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好,您这就开始讲吧!” 段洪兴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难看,他犹豫了一会儿,仿佛难以下决心。不过当他看到在场的众官员只是看着他,却没一个站出来替他讲话,最终便还是选择了接受种纬的要求。 人在矮檐下,想不低头都不行。尽管上面只是让他来接受警方的问询的,但这已经表明了上层领导的一种态度了。他现在除了配合警方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好走。 “那是十三年前了,我去南礼挂职锻炼。那个时候四十多岁,被南礼县政府安排住在南礼招待所,在那里我认识了李艳红……”尽管脸色不好看,但段洪兴还是用比较平稳的语气,讲述了他和李艳红相识的点点滴滴,把他干过的那些丑事都揭了出来。 他和李艳红怎么接近的,到后来怎么犯了错误被发现,又被调回省里。然后和李艳红藕断丝连,风头过后又把李艳红安排到省里某企业工作,等他回天海工作后,又想办法把李艳红辗转调到了天海,两人继续明铺暗盖的继续保持不明不白的关系。 到后来,李艳红为了逼迫他离婚,又想办法为他怀了个孩子。然后他怎么和李艳红讲条件,后来李艳红又自作主张的嫁了个建筑设计师等等。这一讲,段洪兴就讲了十来分钟,讲得连在场的那些干部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谁能想的到,高高在上的段主任还有这么一段风流艳史。若大的年纪竟然和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人搞出了这么一出,甚至最后还搞出了个孩子来。很多人都听说段主任近期还有希望问鼎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一职,但现在看来,这位段主任的仕途生涯是到头了。 虽然在场旁听的这些干部来之前都被各自的上司要求对会上的内容一切保密,但从这些人脸上那精彩的表情变化种纬就知道,今天这个会开完以后,段洪兴的这段风流韵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得尽人皆知。种纬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至少对专案组对这起案子的侦破是有所助益的。 种纬只问了与案情有关的,段洪兴和李艳红的那点事情,对段洪兴养情人,买房子所用的钱从哪里来那些事根本就没问。他知道那不是他的职责,至于后期纪委是不是要跟进,那是也他管不了的。 等段洪兴花了差不多十来分钟讲完这些事,刚才还蛮有派头的这位厅官也有些气馁了。不用看种纬的反应,仅从旁听的那些官员的神情上,段洪兴就知道他今天公开的这些内容的后果了。不过他的心理素质不错,也对今天的结果早就心理准备,所以尽管他的神情有些颓唐,但仍旧保持了镇定的神情。 “李艳红和您女婿是什么关系?您知道吗?”但种纬显然不想放过段洪兴,紧跟着又追问了段洪兴一句道。 听到种纬的问题,段洪兴脸上现出一种惨然的神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种纬,你觉得在这儿问这些合适吗?” 听到段洪兴的回话,种纬面无表情的对段洪兴道:“段主任,我是警察,相当于社会的医生,讳疾忌医这个成语您总该知道吧?” 听到种纬这么回复自己,段洪兴终于绝望了。他苦笑了一声道:“我这辈子,就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了。算了,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反正今天过后……” 接下来的话,段洪兴没往下说,而是口风一转,开始说起了李艳红和他女婿那点事儿。他这一说不要紧,早就知道的专案给人员倒没什么,旁听的众官员们一度连座都有点坐不住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疯狂,连情人的女婿都要勾搭?这不是故意要让老段家身败名裂吗? 好不容易等段洪兴把这段难以启齿的事情讲完,种纬又毫不客气的追问了一句道:“您知道李艳红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想达到什么目的?” 既然连最重要的,最隐私的事情都说了,段洪兴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幽幽的答道:“李艳红本来和那个李公子相好,都要结婚了,偏偏临出国前想再讹我一点钱。只是不凑巧,她选择闹事的时候正好李公子的父亲来国内考察投资环境,通过关系宴请了我。结果……李艳红嫁入豪门的梦想破碎后,她就有些癫狂了,所以才做出这些事来,就想多讹些钱报复我,然后离开天海。” “她成功了吗?您是不是给了她要的东西?”种纬继续问道。 “就算成功了吧!我给了她一些钱,后来她又想办理出国手续,也让我帮她在这方面的忙,我也帮了。再然后,她就失踪了。”段洪兴答道。 “您在李艳红失踪当天,您在哪里,在做什么,谁给您证明?”种纬继续追问道。 段洪兴虽然神情灰败,但他的回答却没什么大问题。因为尽管种纬他们之前被要求不能对段洪兴进行直接的调查,但从李艳红失踪期间段洪兴参加会议的纪录上看,他确实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您用过一个1316072xxxx的电话号吗?另外,您知道,13905751xx的电话是谁的吗?”种纬把那两个神秘的电话号码问了出来。 段洪兴回忆了一下这两个电话号码,想了想才答道:“没有印象,也不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是谁的。” “段主任,您能对您今天所说的话负责吗?”种纬突然抛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能!”段洪兴几乎没用思考,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随后种纬示意申洛等人把询问笔录交给段洪兴,让段洪兴在笔录上签字按手印,作为档案资料保存。 整个问话过程,种纬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就完成了。除了问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关系,种纬几乎就没就什么敏感问题发问过。似乎他更关心的是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那点事儿,而并不关心段洪兴是不是李艳红失踪的始作俑者。 第五十章 毁尸灭迹? 对种纬的这番作为,在场的人们都有些意外。不仅是旁听的那些干部是如此,连段洪兴和跟着种纬一起来的专案给众警察们也有些意外。 那些旁听干部没经历过刑警破案,自然对这方面的认识模糊,不知道种纬这么简短的问询是否合适。而专案组的警察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知道种纬这么简短的问话简直就如果是在敷衍了。他们想不明白种纬为什么把这次问话当成了一次走形式,但他们也都知趣儿的没有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让段洪兴签字画押,然后和种纬一起离开了市政府。 “种队?咱们怎么问得这么简单?咱们应该多问一点的。”种纬一行人开车出了市政府,全调头向位于郊区的,周文元的那个大修正厂开了过去。车一上大路,申洛就忍不住把他的疑问问了出来。 “是不是觉得太简单了,就跟儿戏似的?”种纬没直接回答申洛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道。 “哦,是有点。”申洛不好意思责备自己的上司,但还是变相的承认了种纬的话。 “你觉得今天这次问话正规吗?你觉得咱们在这儿有机会问出什么来吗?”种纬再次反问申洛道。 “嗯——”这下,申洛也好,车里其他有意见的人也好,都沉默了。是呀!在这种环境下问话,就像在跟领导谈话似的。还有一堆无关的见证人在场,涉及案件机密的事情更没法问,也确实不正规。 这次问话就是走程序。通过这次问话,段洪兴的政治生涯已经宣告结束了。我不知道是上面领导有意这么干的,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什么意思,但我估计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两天段洪兴就会因病休养的。那个时候,才是咱们最终放开手脚的时候,何必急于这一时呢?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把那个大修厂的事情给查清楚。种纬对申洛等人道。 种纬估计得不错,其实连一天时间都没用,等到晚上的时候就传来了段洪兴因心脏病回家休养的消息。而那个时候,种纬他们正在大修厂发愁呢! 实际上,上次来大修厂不过就在一天前,但仅仅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大修厂几乎就像变了个模样似的。场院里又多了几堆装修工人拆下来的工程垃圾,厂门口也堆了一些新运来的沙子水泥石材之类的建材。幸好,中午刚过赵文江就带人来到了这儿,制止了装修工人对这处现场的再次破坏,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在种纬他们赶到大修厂的同时,市局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周文元因为涉嫌李艳红失踪案及陈良平死亡案,已经被检察院批准羁押了。随着消息的确定,李建齐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助手兴冲冲的赶来了,没有一点连续奋战了几天的疲惫感。 “怎么样,外围有什么发现没有?”种纬问先到的赵文江道。 “怎么说呢?整个场院里乱七八糟的,都是建筑的废料,还有就是从原来屋里清出来的东西。如果咱们要细致的勘察的话,这个工作量可不小,专案组的人肯定不够。就算算上技术科派来的人,也有些紧张。”赵文江指了指纷乱的场院道。 种纬看了看场院里堆积的东西,想了想对赵文江道:“那些装修工呢?把他们领头的叫过来几个,让他们认认哪个东西是从哪间屋里弄出来的,然后分出大概类别来,咱们先按紧急程度进行勘查,重点先查从周文元那处办公室里搬出来的东西。” 赵文江带人一来,立刻就把装修工的工作给叫停了。装修工看到警察把这里给接管了,赶忙给主家周文元打电话却又联系不上,仔细一问这才知道主家已经被公安局给控制起来了。见此情景装修工们收拾收拾东西就撤了,反正周文元已经给装修公司付过了一部分定金,现在就算停工也不亏。 等到赵文江把装修工给找回来,开始把场院里的那几堆垃圾和废料分类的时候,种纬已经带着人研究起周文元的那间办公室来了。 与其说这间办公室是装修过的,倒不如说是为了掩盖什么痕迹。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间屋除了铺了瓷砖外,就是墙上新刮了一层腻子。除了看起来干净整洁了一点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怎么弄。而且那地砖和墙面仔细看弄得都不怎么平整,整个屋里的装修弄得要风格没风格,要质量没质量的,一看就没怎么用心。 据刚叫回来的装修公司的经理说,他们来的时候这间办公室就已经被简单装修过了,这活儿并不是他们干的。另外据装修公司的经理看,他觉得这屋里的活儿并不是正规的装修公司干的,倒像是街边趴活儿的民工的手笔。而且这位经理看,这屋里的活儿干得相当的毛糙,似乎干得非常的急,才干完不几天的时间,墙面就已经有起鼓的地方了。 “能找你们借些工具吗?我们需要把这些装修完的东西给取下来,你们教给我们怎么取下来就行。”听完了装修公司经理的话,种纬问对方道。 “这还用你们干?反正周老板给的定金够,干脆我们干就完了。回头都核到定金里面,周老板要真是犯了事,估计这钱我们也就不还他了。”装修公司的经理对种纬道。 其实这倒真不是装修公司的经理有多积极,而是他担心他们回去后回被老板骂,毕竟这个大修厂的活儿有些特殊,周老板是有些背景的,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所以他们与其这样被叫过来叫过去,还不如等这儿有一个清楚的结果,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的好。 “不用不用,我们估计这里可能是案发现场,所以不方便让其他人进来,你们就教给我们怎么拆这些东西,而且对下面原来的东西损失最小就成了。”种纬拒绝了装修公司经理的建议道。 装修公司经理拗不过,只好留下了几套工具,然后试着拆下了一块墙上的腻子,又撬开了一块地板做了示范。看到干这活儿难度不大,原先拆出来的那些东西也分门别类的放好了,种纬就让装修公司的人先回去了。 等装修公司的人走了之后,种纬等一批人就都变成了民工了,他们先找来几套旧衣服换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这间办公室的墙面和地面一点点的拆了下来。每拆下来一块,都会有专人记录拆下的位置,然后由技术人员对拆下的墙面和地砖表面进行采样,察看是不是有可疑的痕迹。 别看装修的时候干这点活儿用不了多少时间,但种纬他们这样慢慢的往下拆,可就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了。等他们把这屋里新镶的地砖和墙皮都清理干净的时候,已经是两天时间过去了。望着恢复原状的这间办公室,累了两天的刑警们都有些垂头丧气。 为什么呢?因为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技术人员对这间屋里进行了不间断的勘察和取样,根本没找到大家希望找到的血迹啦,毛发啦,或者什么掩藏在原来地板下的暗洞什么的。哪怕用上了足够的技术手段,使用了发光氨试剂,但也没发现被擦拭过血迹。 而另一路刑警则对原先属于这间屋的一些家具用品进行了检查,所有的家具几乎都被拿放大镜和试剂给“洗”了一遍。专案组人员甚至把所有带腿的家具接地的家具腿给锯下来了一小段,然后由技术人员检验那上面是不是沾有血迹。可众人废尽了力气,想尽了办法,结果却仍旧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难道这里真的不是第一现场? 看着这间复原的办公室,众人只能看到墙上四周原来的墙面上留下的大片大片烟薰火燎的痕迹,似乎之前这间屋里烧过什么东西似的。而且看这样子,焚烧的时间还不短。 “这个大修厂原来是干什么的?怎么这墙上这么多灰?倒像是烧过火似的,要不就是有人在这屋里长期取暖?”种纬看着这间办公室的墙面问赵文江等人道,赵文江负责这部分具体工作,对这些情况熟悉。 “哦,这个大修厂原来是化学品仓库,这间屋原来是仓库库管人员住的地方。但那时候这里不让有明火,值班的人冬天只能用电取暖,而且下班的时候都会有值班人员检查电源使用情况的。”赵文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看得出他下了不少功夫,掌握的情况不少。 不让有明火?那这里被周文元租下之前,就一直没干别的吗?种纬再问道。 “我问过了,应该是这样的。租给周文元之前这里一直空着,而且这边周边没什么居民,也不可能有人进来点火取暖。”赵文江等人同样看着墙面上烟薰火燎的痕迹道。 “难道……是焚尸灭迹?”种纬和李建齐、申洛等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家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一种猜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也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让李艳红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第五十一章 遗物出现 “找,找场院里看看有没有燃料什么的?有没有燃尽的灰烬什么的?如果能找到炉子和烟筒就更好了。场院里如果没有的话,看看方圆周边一公里范围内有没有?一公里没有的话就两公里,沿着公路两边也看看。”种纬跟大家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做出了决定。 “建齐,你带两个人回去,诈周文元一下。”种纬又马上做出了他的第二个决定。 “文江,找大修厂的产权单位,问他们这间办公室原来是怎么布置的,里面都有什么东西。这个场院里有炉子没有?最好让他们来人给指点一下。”种纬又做出了他的第三个决定。 “技术科的人呢?把这墙上的灰再搜集一下,看看这些灰是怎么形成的,能不能分析一下里面有什么成份,是烧什么烧成这样的?”种纬又做出了他的第四个决定。 大修厂里迅速清静了下来,几路人马开始分头行动,在周边找线索的找线索,去执行其他任务的忙着去干自己的事情。除了几名还在对着墙上的灰烬取样的技术人员,就剩下几名值班留守人员了。种纬也跟着李建齐等人一起回了市局,他们需要在周文元身上再动动脑筋。 这次再碰周文元,就已经是正规的审讯了。在审讯进行之前,种纬和李建齐,特地与两名预审员进行了一番交流。他们认为,对待周文元这种有预谋的犯罪嫌疑人,光凭着心理战和疲劳战术是不容易打败他的,为此他们需要调整审讯策略,一方面印证他们对这起案子的判断,一方面尽量逼迫周文元露出马脚,好取得更大的突破。 事实也确是如此,等这次周文元被带进审讯室之后,双方的较量才算真正的开始了。周文元还是维持原先的一套说辞,只说自己之前都说的差不多了,他对段洪兴和李艳红之间的事情知情,但离职后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帮了帮段洪兴的忙,但对段洪兴和李艳红的事情再没深度介入过了。 只是他稳定良好的心态和有理有节的行为方式却让两名经验丰富的预审员起疑,哪有蒙冤受屈的人如此镇定的?这分明是一副有恃恐的模样啊。不管预审员怎么给他下套,怎么旁敲侧击,这家伙则摆出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架势,始终保持着和预审人之前的周旋状态,根本没有说出任何新鲜的,有突破意义的内容出来。 看到双方彼此周旋着,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都没有什么结果,种纬叫过一名等在一边的干警,让他去审讯室向李建齐他们发出信号。随即,那名干警就提着水壶进了审讯室,给李建齐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最后还用纸杯给周文元也倒了一杯,然后他就悄没声息的退了出来。 李建齐端着水杯,吹了吹杯口的热气道:“好热啊!都直接喝不了。要是头些天那日子就好了,凉凉快快的。”说到这儿,李建齐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周文元道:“哎,对了,你当初说你一个人住在大修厂那地方,就头些日子那天,冷不冷啊?是不是得有个炉子取暖?那炉子呢?除了取暖,是不是还可以烧点什么?比如衣服啊,皮包啊,死尸啊什么的。” 一听到死尸两个字,周文元立刻紧张起来了。他连续吃过李建齐好几个亏,所以在李建齐讲话的时候他的精力显得非常的集中,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听到敏感字眼儿之后,他的反应就很强烈。 “烧什么啊!我在那儿住的那几天主要就是白天住在那儿,晚上都是去找朋友玩儿去的。就是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健康的地方,所以就没跟你们汇报。现在既然都把我拘了,我也就不瞒着了,我真和李艳红的事情没关系,更没烧她死尸的事儿啊。”周文元谨慎的辩白着,又说出来一条他晚上不在大修厂住的事情。 “我也没说你烧李艳红啊?你紧张什么?也许你烧了条死猫死狗呢”!李建齐又是虚晃一枪,弄得周文元闭紧嘴不敢说话了:“哎,对了,你说你住在那儿的时候是找朋友去玩了,什么样的朋友哇?姓什么叫什么,说出来,我们去查一下。李建齐就像嗜血的蚊子一样,一听到涉及人证的事情马上就开始追问。” “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朋友,就是站街女。”周文元被李建齐问得无路可退,只好带着点难为情的样子又把他的朋友给说成是站街女。 “那炉子呢?我们了解过了,那家化学品仓库可是有一个炉子的,不过那炉子是在门卫值班室里放着的。可现在那根本找不到那个炉子,哪去了?”李建齐再次发问道。 “我哪儿知道?我接下来那儿的时候就没有炉子的,也从来没用过那玩艺儿。”周文元嘴硬道,矢口否认大修厂有个炉子的事情。 “是吗?那怎么我们走访附近村民的时候,有村民说李艳红失踪以后连续好几天,你的大修厂连续冒了好几天黑烟呢?注意,是黑烟!可不是普通烧火该冒的烟!”李建齐把种纬提前跟他安排的杀手锏扔了出来。 真的有村民发现冒黑烟的事情吗?没有!那个地方虽然有些零散的居民,但多是在那片区域看守厂房和仓库的工作人员,平时谁也不会没事抬头看天空。再加上那里地广人稀,即便离老远看到那儿一带冒烟了,又怎么能准确的知道是具体哪栋建筑冒烟了?不可能的嘛!这话说出来,其实就是为了诳周文元,看看他到底心不心虚。 按照审讯技巧来说,审讯有诈问、惊问、怒问等等审讯方式(具体的不说了,免得宵小之辈学了去),这些审讯技巧都是为了对付负隅顽抗的犯罪嫌疑人,打击他们的心理防线用的。哪怕问不出什么,但持续的心理压力迟早会让意志不够坚强的人崩溃的。 “我哪知道冒烟的事情?反正我就没见过那炉子,更不知道冒黑烟的事情。也许是附近谁家冒烟了,有人看错了吧?”周文元努力回避着这个问题,但却在冒黑烟的事情上退让了。这就很可疑了,如果他承认了附近有冒黑烟的情况,而他又在那几天住在那里,他就应该知道黑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闪烁其辞。 至于厂院里有没有炉子这回事,目前谁也不敢肯定。赵文江已经去向产权单位去了解情况去了,现在种纬和李建齐他们直接把这个问题丢出来,就是想打周文元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将来证实周文元在这个问题上撒了谎的话,那就证明种纬他们的侦察方向是正确的。 “是吗?难道我们冤枉你了?”李建齐冷笑着问道。 正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又被敲响了,一名预审人员被叫了出去。那名预审人员出去了不长时间,便又神情轻松的回到了审讯室里。 “好消息!”这名预审员刚一坐下,便开口对李建齐和另一名预审员道:“景和那边来电话了,他们说那辆可疑车辆通过的高速收费通道的电脑坏了,所以那条收费通道连续停了几天。” “停了几天,这和咱们这个案子有关系吗?”李建齐装模作样的接话道。当然,这都是提前做好的局。 “当然有关系!”那名预审员道:“因为有好几天没用过,所以那条收费通道的收费录像就没更新,陈良平死那天的收费车辆录像应该能拷贝下来,咱们就等着好消息吧!”最后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名预审员却是在对着周文元在说了。 当这番话说出来之后,李建齐和预审员们就发现周文元有些沉默了。虽然他还能看似正常的回答他们的问话,但明显说话更谨慎,心理压力似乎也更大了。在隔壁房间关注着审讯实况的种纬看到这一幕,基本上确认他们的调查方向是没错的了。 审讯还在继续,不过和头两天周文元应对自如的情况比起来,今天周文元的表现只能说是用疲于奔命,苦苦支撑这两个词来描述了。而且每次说话的时候,他思考和犹豫的时间越来越长,显得有些谨小慎微。 临近下班时间,对周文元的“折磨”还在继续的时候,种纬的手机忽然响了。种纬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种纬信手接通了电话,却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是种队长吗?我叫李艳丽,李艳红是我姐。” “哦?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种纬一听是李艳红的妹妹,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我姐姐失踪前给我留下了一个包,说要是她哪天回不来的话,就让我把这个包交给警察。”李艳丽的声音有点怯生生的,似乎很胆怯。 “什么?”种纬一听李艳丽的话,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他,马上就振作了起来。 “我姐姐失踪前给了我一个包,说她哪天万一回不来,就把这个包交给警察。”李艳丽以为种纬真的没听清,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第五十二章 重要证物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让人去取!”种纬马上开口问道。 “我就在市公安局门口呢,不知道您在不在?”李艳丽小心的问道。 “我在,我马上下去!”种纬一听李艳丽已经到了,马上起身穿好外套便迎了出去。 没费什么周折,种纬在公安局门口找到了李艳丽,一个看起来皮肤有点黑,怯生生的女孩子。 说实话,与她姐姐李艳红的天生丽质和花容月貌相比,李艳丽的外貌明显逊色了不少。无论举止和言谈,还是服装穿搭,都可以让种纬清晰的感觉到那种从小地方成长起来的女孩子和大城市女孩子的明显区别。再加上她那略显拘谨的言谈,就让人更觉得她和天海这座城市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好在这个李艳丽给人的整体感觉很舒服,从来没有那种做作的感觉,将来应该是个能稳重持家的女子。 种纬并没有急于把李艳丽手里的那个包接过来,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专案组。李艳丽提供的东西属于证物,不是简简单单接过来就完的。这不是拍电视剧,种纬需要按照正规的手续来。 种纬把李艳丽带到一间办公室,然后让两名干警过来做笔录和证物登记,他则直接和李艳丽对话。直到此时,种纬才从李艳丽手里接过那个不大的皮包。 “这个包是你姐姐什么时候给你的?”种纬问道。 “失踪前三四天吧。”李艳丽怯生生的答道。 “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种纬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些问题是必须问清楚的,不然这件证物的价值就会存疑,就会打折扣。 “我娘不让拿出来。”李艳丽面带愁容的对种纬说道。很明显,这个女孩子还保持了在家乡的习惯,还是把她妈妈称为娘。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你拿出来?”种纬的疑惑更重了,继续追问道。 李艳丽一下子沉默了,好久也没说话。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只有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这样才方便我们办案啊!你姐姐已经失踪十来天了,你大致也应该有些心理准备吧?毕竟是一奶同胞,你总不能让你姐这么不明不白吧?要不你姐当初把这个包交给你还有什么意义?”种纬耐心的给李艳丽做着思想工作道。 李艳丽脸上的悲戚之色愈发的浓了,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娘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是因为……”说到这儿,李艳丽又有些难以启齿了。 说说看,为什么啊!种纬一边鼓励着李艳丽,一边禁不住和两名作笔录和准备收纳证物的干警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们脸上同样也带着疑惑的神情。 “我娘知道我姐的钱来路不正,也知道她和段主任有关系。可她说我要是把这个包交上去,万一里面的东西把段主任搞下去了,我们家也就完了。因为我家那些东西都有问题,回头都得给没收,我们娘俩也得回南礼去。她都离开南礼好几年了,当初风风光光的出来了,享了好几年的福,她不想再回南礼了。”李艳丽明显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但还是把这段话都说了出来。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娘?!这叫什么?掩耳盗铃!种纬和另两名干警彼此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光中都有些无奈和感叹。 如果这个包里的证物早一些出现,种纬他们破案的过程说不定会容易一些,也会少走一些弯路。但就因为李艳红母亲的贪婪,造成了整个专案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摸索了那么久,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可更让种纬他们感叹的是李艳红居然有这么个母亲,面对着女儿可能凶多吉少的局面,居然能够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管自己女儿的生死。哪怕这个女儿通过出卖自己的青春为她换来了优裕的生活,但在富足的生活环境和女儿的生死结局上,她仍然选择了前者。怪不得当初李艳红小小年纪就会做出和段洪兴勾搭成奸的事情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还有……”听到种纬等人都没说话在,李艳丽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种纬等人,又小声说了两个字,示意她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种纬冲李艳丽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道。 “我姐姐失踪之后两天,段主任的那个司机去了我们家,然后给我家留下了五千块钱。他还说只要我们不乱说话,以后就会继续给我娘钱,一直养着我娘,直到给她养老送终。他还说什么段主任是重感情的人,只是因为情况特殊才没法认这个亲,但段主任不会坐视我家的情况不管的。他还说等过一段时间,就给我弄财政局工作去,让我当公务员……”李艳丽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这个女孩子为这种赤-裸-裸的交换感到很不耻,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消息!听到李艳丽的这番话,种纬等人都感觉很兴奋。李艳丽现在讲的这些情况之前种纬他们根本不掌握,虽然这些情况并不能直接证明段洪兴和周文元有什么罪行,但至少证明了他们两个在李艳红失踪这个事情上有所隐瞒。 现在周文元已经被羁押,段洪兴虽然还没采取什么强制手段,但两者之间的沟通渠道已经断了。这个时候凭借这些情况来打击他们,很可能就会让他们自顾不暇,甚至乱了阵脚。那样的话,对整个案件的侦破都是有利的。 “还有什么情况?都说出来吧!”种纬继续鼓励李艳丽道。 “没了,我姐说这包里啥都有。”李艳丽把那个包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推给了种纬他们。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戴上手套,一边拿起包,一边问李艳丽道:“这个包里的东西你看过吗?你妈妈看过吗?” “没有,我一直把这个包藏得好好的。我妈为了找我要这个包,跟我打了好几次架,我一直把它藏在我单位的柜子里。可这几天我妈又去了我单位,我担心……”李艳丽说到这儿也有些讲不下去了,后面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种纬仔细的观察这个包,发觉这是一个女式的真皮公文包,看外观和做工就知道不便宜,这倒是挺符合李艳红的一贯风格的。而且这个公文包并不是普通的糊弄,公文包是带一个四位密码锁的那种。如果没有密码的话,只有彻底破坏这个价值不菲的公文包,才能得到里面的东西。 “你知道密码吗?”种纬问李艳丽道。 李艳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姐没说。” 种纬拿着皮包想了想,问李艳丽道:“你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李艳丽把李艳红的生日告诉了种纬,种纬尝试着用生日去解这个密码锁,没解开。种纬拿着包想了想,忽然心里就有了主意。他再次输入了一组四位号码,这次皮包一次就被打开了。 种纬这番举动看得李艳丽和其他两名干警眼都直了,不知道种纬用什么办法知道了这个包的密码。种纬看了两名干警一眼,低声对他们说了四个字道:“电话号码。” 那两名干警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种纬刚才输入的就是那两个不知名的神秘电话号码中的一个,怀疑是段洪兴使用的那个号码的后四位。现在种纬拿来一试,果然就打开了这个包。这至少从一个侧面证明,可能那个号码就是段洪兴在用的,李艳红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警方。 皮包打开,里面直接露出两本日记本来。其中一个老旧的日记本不但破旧,甚至纸质的封面都是用透明胶沾好的,带着明显的廉价和历史感。而另一本日记本则就高档许多了,一看就是近几年的东西,连封面也是真皮的。 取出两个日记本,种纬看到皮包的夹层里还有几张纸。种纬伸手把那几张纸取出来,却发现除了最外面的是一张普通的纸外,里面的是几张厚实照片纸。 打开一看,只见那张纸上写着字迹潦草的几句话:“如果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个人干的。因为我知道他们的事情太多了,他们要灭我的口。” 再往下,是两个电话号码,还分别写着段洪兴和周文元的名字,正是种纬之前发现的那两个神秘的号码。再往下看,还写着一句话:“他们早就提防着我呢!他们只用这两个号码和我通话,为的就是随时甩开关系。” 再看另外那几张照片,却是几张并不清晰的照片。倒像是用像素不高的手机拍摄的照片,然后再洗出来的。不过虽然这几张照片不怎么清楚,但却足可以认出那是段洪兴和几个不同的女人拍下的照片了。至于这几个女人是谁?这里面没有说明,但种纬相信只要查下去,这些女人就一个也藏不住。 “小李,给李艳丽签字吧,把手续给她。”吩咐完自己的助手,种纬又扭头对李艳丽道:“这些东西我们需要慢慢研究,东西就留在我们这里好了。至于将来交不交还给你们,这却要看具体情况而定了。” 第五十三章 烫手山芋 “嗯,你们拿着吧,只要能查出我姐的下落,哪怕,她……”说到这儿,李艳丽又说不下去了。沉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我姐有些事儿是做得不对,可她不该死啊。她对我,对我娘都好。”说完这句话,李艳丽沉默了。 “放心吧!我们是人民警察,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件事查清楚”。种纬安慰李艳丽道。 “种队长,您说我带来的东西有用吗?还有,我姐的下落快查出来了吗?她,她到底会怎么样?”李艳丽刻意回避着不祥的字眼儿,小心翼翼的问种纬道。 “我们目前已经查到了一些情况,也取得了一些进展。现在有你提供的这些东西,会让我们能更快的破案。至于破案的具体时间,还有会取得什么样的结果,这个我却暂时不能透露,毕竟案件还没有破,一切都有变数。我只希望你能保持平稳的心态,相信一切都会有个结果的。至于你家的问题,我也会如实上报,希望上级能酌情考虑你家的事情,尽量妥当的安排你们母女。”种纬既不能承诺什么,但又想安慰这个无助的女孩子一下,结果就说了这些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的空话。以前种纬是看不起说空话的人的,哪想到他如今也不得不这么干了。 李艳丽走了,带着凄凄惶惶的心情和对未来的彷徨走了。种纬则拿起那两本日记中较新的一本,开始阅读。 说是日记本,不如说这两个杯子里记载的仅是李艳红有感而说的一些内容。写作的时间并没有什么确定的规律,从日期上看显得特别的随意,应该是想起来就写,想不起来就很长时间不写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本日记中所记录的内容才更显得有的放矢,弥补珍贵。 从这个日记本第一篇的记载日期看,这个本子上记载的内容应该是李艳红到天海之后,才开始记的,主要内容就是她和段洪兴之间的点点滴滴。尽管李艳红的字写的相当不好,文笔也无法恭维,错别字也相当的多,但种纬清空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李艳红对段洪兴的情谊和爱慕。另外还有那么点从南礼那个小地方,到天海这样的沿海大城市之后的满意、庆幸与幸福的情绪。 从这些内容里边种纬看可以看出来,至少在四年前李艳红刚到天海的时候,她对段洪兴的情谊还算是真挚的,充满着爱意的。那么,李艳红又是怎么在短短几年间又和段洪兴决裂的呢?为什么她后来又和李公子搞到了一起呢? 种纬急于看到答案,因此他直接往后翻,跳过了大约两年多的内容,直接找到了李艳红失踪前大约大半年的一篇记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下去种纬就呆住了。为什么?这哪是什么寻常的记叙?这简直是一本段洪兴的罪行记录。 x年x月x日,段主任参加某地产商兴办的活动,承诺帮助其办理土地招拍挂问题提供帮助。为此,该开发商赠送段主任一张银行卡,上面有现金三十万。 x年x月x日,某香港商人邀请段主任去著名景点旅游,全程美女伴游七天。把李艳红孤儿寡母扔在家里,无人问津。后段主任为该商人的投资项目通融,该企业获得了数千万的低息贷款。 x年x月x日,某干部为提职宴请段主任,席间该人不胜酒力醉倒,后被送回家去。但其妻和段主任去某酒店开房,一夜未归……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种纬从开始的时候看得目瞪口呆,到后来已经是完全被震住了。这段洪兴也太猖狂了,他不但利用权力大肆敛财,更是财色兼收,来者不惧。而此时的李艳红对段洪兴的情感,也从这本日记开始时的含情脉脉,逐渐演变成了怨恨和怨毒。 从李艳红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来,自从李艳红生产后,段洪兴就对李艳红失去了兴趣,即便是对他们的孩子,也只是偶尔过来当个玩具似的玩玩。不但孩子的奶粉尿不湿基本上毫不关心,就算是一些平常人家该给孩子准备的启蒙玩具和衣物都没给孩子准备。 唯一算是给孩子的,就是每月给李艳红和孩子的一点生活费。但这笔生活费虽然也不算少,但和段洪兴平常搂到手的那些钱比起来,却又是九牛一毛了。再加上段洪兴不住的在外面拈花惹草,来者不惧,精力都投到那些女人身上去了,自然对李艳红这个黄脸婆没了兴趣。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发现李艳红有意识的收集段洪兴的罪证,包括受贿数额,受贿时间和行贿人的信息,也包括那些在她看来不三不四的狐狸精的信息。不过李艳红收集这些却不是为了揭露段洪兴,似乎更多的是准备想从段洪兴身上多榨取一些好处,然后再一走了之。 再往前翻了翻,种纬发现原来是李艳红偶尔撞破了段洪兴和其他女人的私情,这才意识到她只不过段洪兴金屋藏娇的女人之一。正是因为这一点,李艳红这才放下了幻想,开始打起了另起炉灶的主意。而那个被李艳红盯上的李公子,也正好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这样很多事情就都能解释清楚了。李艳红因为段洪兴的背叛而起了背叛的心思,谁料却事机不密被段洪兴给搅黄了好事,由此李艳红便恨上了段洪兴,开始有意识的收集段洪兴的犯罪证据。李艳红妄想通过这些证据挟制段洪兴,然后从段洪兴那里捞到一笔好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李艳红居然又和段洪兴的女婿勾搭成奸,似乎要通过这种手段把段家搞乱。到最后李艳红好处显然没捞到手,然后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而且种纬在其中一段记叙中还读到,李艳红偶然的机会发现了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和他的联络电话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甚至他们两人用的电话只是她到天海之后才开始使用的,这才意识到段洪兴从一开始就在提防着她,这也是促使他和段洪兴反目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那两个电话号码也出现在了李艳红的记叙当中,虽然这两个号码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但这也确实让种纬有了指证段洪兴和周文元的直接证据。 而且从最后一段时间李艳红的叙述中看,李艳红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危险,绝望和鱼死网破的字眼儿曾多次出现过。甚至最后几天的记叙中还出现过,希望这本日记能落到警方手里边,让警方为她主持公道的话。 看到这里,种纬合上了笔记本,呆呆的坐在那里发起了呆。就连李建齐他们结束了对周文元的审讯回来,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最后还是李建齐过来想跟他讨要他手上日记本,种纬这才反应过来。 本来种纬想把这个日记本交给李建齐等人,让他们去看。可心思一转,种纬就把刚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为什么?这本日记中记叙的内容实在是太敏感了,种纬仅仅看了十来分钟,就发现天海政界商界多人都涉及段洪兴的案子。如果把这本日记保留在专案组的话,那无疑就是保留了一枚定时炸弹!一块烫手的山芋! 军人不得干政,这是铁律。同样,警方也不得干预行政方面的事务,这也是默认的规则。官员贪污腐败,自然有纪委和检察院去管;涉及商业商务行贿行为的,有经侦大队去管;种纬如果拿着这本日记的话,难免有越权之嫌。而且一旦这本日记里的东西泄露出去,那种纬不啻于等于被人架在火上烤,那滋味绝对好受不了。 看到马上就要到手的日记又被种纬拿了回去,李建齐相当的意外。他疑惑的看着种纬道:“种队,怎么了?” 种纬望着李建齐,以及屋里其他几名干警道:“这本日记里的内容干系太大,你们最好还是别看。你们只要知道李艳红和段洪兴有了很大的矛盾,确实搞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就可以了。现在咱们急需的是找到李艳红的下落,不论死活。还有,那两个神秘电话号码就是段洪兴和周文元的,李艳红已经发现这一点了。” “那……”李建齐指了指种纬手里的笔记本,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论是谁,知道有这么个笔记本存在,就没有不会好奇和心动的,包括李建齐在内。 “屋里的所有人,都不要把有这两个笔记本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先去请示领导。”种纬伸手把另外一个笔记本也拿了过来,他都放回了那个皮包里,然后咔嗒一下锁上了密码锁。临走出屋的时候,种纬又突回过头来,郑重其事的对屋里的几名干警道:“记住,这件事对谁都不要提,不然就是把咱们放火上烤,明白吗?咱们是刑警,有的事情不该咱们碰的,就不要去碰。” 第五十四章 把它给谁 屋里的干警都是聪明人,用不着种纬说得特别明白,他们就大致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至于他们到底会不会把这个事儿说出去,种纬就说不准了,只能寄希望他们规矩一点吧! 拿着这个烫手的证物走在市局的楼道里,种纬就决定了自己该把这个包交给谁。种纬相信,如果自己把这个包交给李天宇的话,那李天宇肯定会高兴坏了,然后还不定会如何褒奖自己呢!因为这份证物涉及天海很多官员,顺着这些官员几乎能控制小半个天海的官场。 但他真的能那么做吗?不能!如果他真那么做了,一旦李天宇借此控制天海官场,少不了就是两种结局。一种情况是他和那些贪官达成协议,那些人只要跟着他干,他就可以对那些人的过去既往不咎;另一种情况是李天宇分化瓦解天海官场,借这份证物打击他的政敌,那样天海官场同样将变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这两种结果,都是种纬所不愿意看到的。 天海近年的经济发展态势非常好,即便有个别官员在其中上下其手,但天海经济的整体基本面还是好的。一旦李天宇在其中横插上一脚,整个天海经济的发展平稳局面就会被打破,天海所有刚刚取得的好成绩都将失去。而且种纬敢肯定,如果李天宇敢这么干的话,这种结局出现的概率将相当的大。 李天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种纬早就知道了。表面上看,他是个年轻的改革者,是个很有能力的中青年领导干部。但种纬却知道,李天宇是个眼高手低的,只擅长纸上谈兵的货色。 之前李天宇在另外某一城市就曾主抓经济,上任后连续贷款搞投资,结果表面上弄得热火朝天的,经济情况似乎相当好。,实际上,那些投资项目根本就是无源之木,无水之萍。等李天宇凭着这些业绩高升到天海来,成为了代理市长之后,他原先主政的那座城市的经济失去了贷款的支持,那些看起来很好的投资项目就渐渐的垮了下去,大笔的贷款也成了整座城市的负担。 实际上,李天宇的能力主要来源于他背后的靠山,他的长辈和他妻家的长辈不是搞经济起家的高官,要不是就是在金融领域从事管理工作的高层,可供他利用的资源多集中在此。但李天宇这个人好大喜功,追求短期经济利益,对自己为官一任的地方并不真正关心,他真正关心的是他的乌纱帽是不是换得够快,这已经是私下里人所共知的秘密了。 当然,种纬所知道的这些情况也并不是他自己能知道的,而是王春生私下告知他的。原来在李天宇到天海后不久,王春生就暗地里找到了种纬,告诉了他李天宇的情况。之所以告诉种纬这些,就是因为李天宇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是新到一个地方任职,总喜欢提拔几个年轻干部为他所用。 表面上看,这个习惯很好,提拔新人嘛,也算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了。而实际上,这是李天宇新到一个地方后惯用的分化瓦解当地官场的一些手段。毕竟一个地方的官员阶层大致是稳定的,许多年轻人想要往上爬都需要论资排辈熬年头。如今上面一旦有这样的橄榄枝伸出来,试图往上爬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王春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也确定已经有人向李天宇推荐了种纬。所以便要求种纬主动向李天宇接近,最好是能成为李天宇的亲信,以便了解李天宇在天海的治政方针和策略,方便天海本地官员们对李天宇的适应和应对。当然,王春生本身就和副市长张子明关系莫逆,他这么干当然是为了帮助张子明了。 种纬本人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因为这并不符合他做人的习惯和原则。但他禁不住王春生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于是就有了后来李天宇对种纬力挺,让他的警衔连升两级的事情。然后王春生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散出了消息,外界只以为种纬和王春生闹翻了,却不知道这都是做给外界看的。 不过,虽然种纬答应了王春生的要求,但他直接和李天宇接触的次数实际上并不多。而李天宇在天海的这一段时间也感受到了来自天海各界的阻力,所以尽管他已经来天海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但治政上基本上还是萧规曹随,并没闹出什么妖娥子的事情。所以种纬这个李天宇亲信的身份也是言过于实,基本也没派上什么用场,王春生也没强令种纬该做些什么。 可今天,种纬就不得不得做些什么了。他手里的这两个笔记本太要命了,如果真落到李天宇手里边,天海官场就得经历一场地震。与此让李天宇找到机会把天海当做升迁的垫脚石,种纬还是更愿意相信在天海为官二十年的张子明等人。毕竟本乡本土的,应该会更顾念着天海整体发展吧? 种纬先打了个电话,确认王春生此刻正在家里之后,这才骑上摩托车,悄悄的来到了王春生的家。 很顺利的进了王春生家,王婶很知趣儿的叫上家里的保姆躲到卧室去了,而王春生也沉着脸把种纬带到了书房里落座。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要紧事?”王春生对种纬说话时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就那么平平淡淡的问种纬道。 “李艳红的案子查出点东西来,我觉得放在我手里不妥。”说完这句话,种纬就取出了那个皮包,打开密码锁便把里面的东西交给了王春生。 王春生的眼睛已经有点花了,他不得不戴上眼镜,按照种纬的指点仔细阅读这些东西。很快,王春生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翻动日记本的动作也越发的急促了起来。 等他放下笔记本,再看那几张照片的时候,很明显他已经认出了几个那些照片上与段洪兴相好的女人到底是谁。王春生有些气哼哼的把这些东西摔到桌子上,然后盯着这些东西久久语。 “这些东西,还有谁见过?”过了好一会儿,王春生才开口问种纬道。 “知道有这个东西的人有几个,李建齐,还有xxx,xxx他们。不过是我先看这里面的内容的,他们都没来得及看。我看里面的内容太敏感,就一直掌握在手里边,他们不知道具体内容的。”种纬答道。 一听种纬这样说,王春生这才轻松了一些。他揉着太阳穴道:“好啊,幸亏你把这个东西拿到这儿来了,要是这东西落到了李天宇手里头,天海就得乱成一锅粥了。” 说完了这句话,王春生又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看,过了一会儿才又问种纬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份证物如果从你手里弄丢了,你会怎么样?” 种纬想了想才答道:“这份证物涉及很多贪污腐败的事情,理应上交行政管理部门的,又怎么会弄丢?” 听到种纬说到这些,王春生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望着种纬道:“你看过《三国演义》吗?记得曹操大败袁绍之后,缴获了很多他手下官员私通袁绍的信件,最后曹操把那些信件怎么样了吗?” “烧了?!”种纬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当时就怔住了。王春生的意思,居然是要把这份证物给毁了? “呵呵,这个东西留着始终是祸。不但对天海不利,对你也不利。怎么处理这个东西,我还得好好想想,你先去客厅里呆一会儿,我先打几个电话。”王春生直接把种纬支到了客厅里,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好久也没打开。过了得有十来分钟,王春生这才重新打开门,又把种纬叫进了书房里。 “呆会儿有人过来,帮着咱们把这个东西给好好看看。你有用的东西会挑出来,然后复印一份给你留着,原稿你就别管了。将来有人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原件被我听着信儿给要走了,对外说是我抢的也行。”王春生带着些神秘的表情对种纬道:“给你的部分有两份,一份作为证据留存,一份你暗地里交给李天宇,对李天宇就说是你偷偷复印的就行了,明白了么?” “是……投名状?”种纬有些疑惑的问道。 王春生冲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干这事儿,所以也没催你,不过这回就不行了,该你做了你就得做。不过你放心,也不让你去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只要说这些东西是你偷偷复制的,然后交给李天宇就行了。相信李天宇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一定会兴奋得不得了的。” 种纬明白了,王春生说的准备交给李天宇的那部分东西,应该是经过精心挑选和处理的,故意露给李天宇的那部分。那部分证物可能涉及到某些人,某些事,但绝对都是影响不大,或者说故意卖给李天宇破绽。如果李天宇把这些东西当成了筹码跟张子明他们对弈,这盘棋李天宇从一开始就输定了。 第五十五章 灰飞烟灭 “你放心吧!这件事你做的很不错,不单我知你的情,子明市长也知你的情,天海各级官员也会知你的情的。”王春生安慰着种纬道:“李天宇市长要是不胡来,谁也不会针对他的。我知道你对这种事情有排斥,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都是打部队上出来的,直来直去习惯了。可是啊,有些事情是咱们躲也躲不开的。既然站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多几手准备,总不能让那些跟天海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在天海胡来不是?” 对王春生的这番话,种纬倒是理解的。李天宇也好,还有原来的副局长周定国也罢,他们这些外来的官员来天海后,都做过一些高度相似的事情。比如拉拢一批当地的官员,从外地调来一些亲信,这些人如果把主要精力全放到工作上也好,可偏偏这些外来的人似乎只带来些拉帮结伙的不良习气,对工作倒不怎么上心。 正说话间,王春生的手机突然响了。王春生接起电话,种纬灵敏的耳朵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道:“王局,我们到楼下了。” 王春生听罢也没说话,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走到门口开启了门禁,把楼下的人放了进来,然后又打开了自己家的门。时间不长,一前一后两个人走进了王春生家。 前面的王春生认识,正是他的秘书小任。另一个种纬也认识,正是张子明的秘书杨明! 小任一见种纬,当即亲热的打了个招呼。杨明虽然和种纬不熟悉,但此刻也主动迎上前来,热情的和种纬握手道:“种队,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辛苦了。子明市长让我给你带话儿……” 说着话,杨明借着和种纬握手的时候,往种纬跟前一凑,把嘴凑到种纬耳边低声说道:“子明市长说了,你对咱们天海有大功!” 这就是来自于副市长张子明的褒奖和赞扬了,而通过这句话种纬也明白,从这一天开始种纬算是完全进入了张子明一系,成为了张子明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那两本日记和照片就都交到了杨明和小任的手里,他们两个在书房里认真的翻看查阅着,把可以留下来的那一页夹上便条。当然,第一本日记几乎完全不涉及这方面的问题,全本只有两处被标了红色的标签,表示有两处不能留下来。 杨明和小任一直在书房里忙着,王春生叮嘱了一番就去休息去了。保姆临睡前还特地给杨明和小任两人准备了夜宵,看来他们两个是要干上一夜了。而种纬则被安排到了客房里面,等完事后杨明他们会来叫他。 种纬连日来已经很是疲惫了,到客房里本来还想给专案组打个电话让他们早点休息呢。但等他在床上一躺下来,几乎没怎么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种纬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走过一样漆黑的小路,路两侧都是黑漆的水潭,有很多人在水潭里面挣扎求救。种纬本来心里面想着要伸手去救人,但不知道怎么的他一个也没救。就那么看着那些人在水潭里面凄惨的哭嚎着,种纬就那么冷漠的走着。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有一个女人吃力的从水潭里向外爬着,眼见着大半个身体已经爬到了路面上。可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个女人的下半身已经被完全烧焦了,膝盖以下更是被烧到只剩下拖在路面上的一团灰烬,还拖在水潭里。 那个女人看到种纬走过来,伸手便向种纬求救。当那女人抬起头的一瞬间,种纬看到那女人的面容依稀是失踪多日的李艳红! “种警官,救救我!”李艳红向种纬伸着手,乞求的说道。 种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到水潭里有个人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在对李艳红说道:你时间到了,该走了。接着,水潭方向便传来了脚步人,显然有人朝种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只是种纬想不明白,为什么走在水潭里的人,还能发脚步声? 还没等种纬反应过来,原来趴在路面上的李艳红却猛的一挣扎,整个人一下子抱上了种纬的腿。“救我!”李艳红抱着种纬的腿,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种纬被惊得一低头,正看到李艳红那张本来如花似玉的脸正在自己眼前被烧得如同清明节的纸钱似的,迅速化为了一团灰烬。还没等种纬反应过来,李艳红便被一团奇异的力量一拉,直接带着一声凄惨的哀嚎便被拉回了水潭之中。 “咚咚咚,咚咚咚……”几声由轻到重的敲门声,把种纬一下子从梦境中给拉了回来。种纬只觉得通身上汗,耳边那水潭中的哭嚎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似的,让他一声分不清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现实。 正在这个时候,客房门口又传来几声控制了力度的敲门声,并且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呼唤:“种队长,我们完事了,咱们该走了。” 是杨明的声音!种纬一下子坐了起来,连忙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杨明,他正瞪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种纬。 “哎呀,我这儿一迷糊就睡着了,现在几点了?”种纬不好意思的对杨明笑了笑道。 “现在三点半了,我们完事了,咱们该走了。种队长你们辛苦了,李艳红这个案子你们可付出了不少。”杨明自始至终对种纬保持着笑容道。 应该的。种纬一边回答着,一边看了看从王春生卧室门口走过来的小任,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一边问杨明道:“就咱们几个么?” “王局马上就起来了,呆会儿咱们一起走。”杨明说完,转身退到了客厅里,坐到了沙发上。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李艳红的那两个日记本。 说话间,王春生也起来了。他悄没声息的带上卧室的门,然后直接示意众人可以走了。 直到门口,王春生打开先把种纬他们让了出去,嘴里却嘀咕了一句道:“你们先下楼,我穿件外套,这阵早晨冷,我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小伙子了。” 种纬等人相视一笑,三人便一起下了楼。很快,穿好了外套的王春生也下来了,几人徒步到停车场,直接坐杨明开来的车驶向市政府。 市政府机要室,机要秘书已经在等着了。他接过杨明递过来的两本日记本,按照杨明的要求挨页复印。复印好的内容不时会有几页被挑出来,放在一边。显然这些被复印出来的内容也不是同样的目的,种纬估计夹在书页中的纸条上写明了原因。 不时的,杨明和小任会配合机要秘书用白纸遮挡上不方便复印的内容,似乎是想让复印出来的东西更像是一篇完整的文章,只是似乎中间空行跳页比较多而已。 很快,两本日记复印完毕。杨明又吩咐机要秘书把其中比较多的一部分又复印了一遍,然后全部装订好交到了种纬的手里。 “这两份是你的,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吧?”杨明亲手把这两份复印材料交到种纬手里边,然后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知道,王局跟我说了。”种纬答道。 “好。”杨明一边回答着,一边把另外一份复印材料装进了自己的提包里,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许多。 “走吧!咱们走。”一直呆在一边没说话的王春生走了过来,直接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两本日记,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揣在了怀里。 四人又重新上车,车子一路往东湖方向开去。 很快,就在晨曦刚刚在天边露出一抹灰色的光芒时,车子来到了东湖边。 你们在车里等着吧!王春生抬手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然后独自开门下了车,朝黛色的东湖方向走了过去。 “种队,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我打招呼,这是我的手机号。今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别见外。”坐在驾驶位上的杨明回过头来,朝种纬递过来一张名片,然后笑了笑道。 种纬礼貌的道了谢,小心的把杨明的名片放好。而此时东湖边闪出一团桔黄的火光,越烧越盛。种纬知道,那两本日记本恐怕已经在这火光中灰飞烟灭了。 种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按理说这都是证据,就算刑警队不方便保存,也不该就这么被烧了啊?可是种纬又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个小人物,面对着日记本里记载的那些事,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刚才的那个梦是什么意思,难道李艳红的藏尸之地和水潭水面有关系?这是梦境在暗示自己什么吗?那么,那些在水潭中挣扎的人,又意味着什么呢! 七八分钟后,王春生拍打着身上的烟尘回来了:“呸,还真禁烧!走,回去!” 轿车启动,在渐渐清明起来的晨曦中返回了天海市区,重新把王春生给送回了家。种纬的摩托车也在这儿,当然他也一起下了车。王春生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就上楼继续休息去了,而种纬则取了自己的摩托车返回市局。 第五十六章 纳投名状 找到还在宿舍里睡觉的李建齐,种纬把自己手上的一份材料塞到他怀里,然后在李建齐耳边说道:“严格保密,不能让专案组以外的人知道这个。今天就不用对付周文元了,上班后咱们一块去大修厂,让申洛他们也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听到这个情况,李建齐揉着惺松的睡眼爬了起来。他一边借着灯光看着手里面厚厚的复印件,一边有些疑惑的问种纬道:“领导还给咱们留下了一份儿?不容易!” “少说废话!当心领导知道了对付你。”种纬提醒了李建齐一句道。 “哪儿能!种哥绝对不会出卖弟兄。”李建齐嘻皮笑脸的对种纬说道。 “你先睡会儿吧,还早着呢!我先吃点早点去,我饿了。”种纬说完这句话,也不待李建齐回话,直接便出了宿舍,离开了。 “哎,我也有点饿了~~算了,还是先睡会儿再说。”李建齐见种纬走了,直接把复印件拢在身边,就那么又睡了过去。 种纬来到公安局外,随便找了个早点铺吃了点早点。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快七点钟,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天宇的电话。自从上次在港湾俱乐部一起吃过饭后,种纬就得到了李天宇的电话号码,不过他从来没想到他真的有一天会打这个号码。这个电话号码是属于李天宇的私人号码,密级很高,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电话号码能直接找到李天宇本人。 电话拨通了,但响了好几声也没被接通。就在种纬有些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了:“谁呀?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李天宇有些含糊和不满的声音,显然这个电话影响了他的休息, “李市长,是我,种纬,我有急事要见您!”种纬有些抱歉的说道。 “种纬?什么事?上班再说不行么?”李天宇一听是种纬,顿时口气就缓和了很多。 “有份材料交给您,呆会儿上班就不方便了。”种纬用略带神秘感觉的口吻道。 “什么材料?这么着急?”李天宇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李艳红留下的一本日记,记载了一些关于天海官员违法犯罪的一些事情。”种纬直接答道。 “哦?!好,你来吧,我在君悦宾馆八层,你到这儿之后小马会去接你。”一听种纬手里有这东西,李天宇的声音立刻有些激动了。 挂断电话,种纬直接骑上摩托直奔君悦宾馆。君悦宾馆是市政府对外接待下榻的指定宾馆,李天宇在八层有一套长期供他使用的房子。这位市长大人的妻子现在在省城工作,也是机关里的干部,所以也就没有跟着他到天海来。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天海看望李天宇,也会直接入住君悦宾馆。 种纬骑着摩托才到君悦宾馆,宾馆门口的保安就主动迎上来问道:您是种先生么? 听到种纬给予了肯定的回复,这名保安便热情的引导着种纬让他直接将摩托骑到了君悦宾馆正门口的落客区。作为市政府指定的宾馆,君悦宾馆平时规矩都很大的,除带客的轿车可以行驶到落客区落客外,其他两轮车辆根本不可能允许行驶到正门停下的。但这次保安显然是得到了消息,还主动帮助和引导种纬。 等种纬把摩托开到宾馆正门口,另外一名保安就迎了上来,请种纬直接把摩托交给他,种纬直接上楼去就可以了。种纬也没二话,把摩托交给了保安,直接进宾馆坐电梯上楼。等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李天宇的秘书小马就已经迎面迎了过来。 “种队,这么早过来,一定是有大事吧?”小马热情的跟种纬握手,笑着问种纬道。 “是,李艳红案查出点东西来,我想可能李市长会用得着。”种纬估计小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便故意泄露了一点自己的来意。 “哦?是吗?什么东西?这么着急,我看李市长也挺感兴趣的。”小马明显想从种纬嘴里套出来更多的话,所以故意用这种好奇的口吻问道。像他这种混到高级领导身边的人都是人精,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心眼儿多得很。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不能多了解一些,不能猜透领导的心思,在领导身边也干不久的。小马在李天宇身边也干了不少年头了,自然也是深谙此道。 “李艳红的日记,里面记叙了一些段洪兴等人贪腐的事情……”种纬把嘴凑到小马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对人说道。 “哦?是吗?”小马一听是这个,立刻也精神了起来。他作为李天宇带过来的人,自然知道这东西对李天宇的重要性。李天宇虽然来天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各项工作表面上似乎也走上了正轨,但实际上受各方面掣肘的时候还很多,以至于并不能完全按照李天宇自己的心思筹划天海的具体工作。现在有了这个东西,很可能就是让李天宇找到了深入天海官场的机会。 很快,种纬被小马让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办公室,小马则推开办公室侧面的门,去请示李天宇。 种纬稍稍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从刚才进来的路和房屋大致的朝向,他不难判断出这间屋是一个大套房的其中一间。他初步估计这个套房的总面积至少在两百平米以上,具体面积和房型他一时间还判断不准。 其实种纬琢磨这个倒不是种纬多心,而是他的职业使然。别忘了,种纬还带过天海巡特警大队的。虽然他那个时候没名没份,只挂了一个虚名,但接触的具体工作可不少。室内强攻解救人质也是巡特警大队的一个训练科目,练这个科目不研究房型和户型当然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平常人忽略的房型和户型,种纬都习惯性要去观察一下,研究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面的那扇门一开,还穿着睡袍,穿着拖鞋的李天宇微笑的走了出来。 “种纬,辛苦你了,这么一早赶来,一宿都没休息吧?”李天宇热情的跟种纬打着招呼,对自己的穿着似乎并不在意。 “不好意思,李市长,我来得太唐突了,影响您休息了。”种纬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和李天宇握手,一边不好意思的道歉道。 “什么李市长,咱们谁跟谁?上次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么?以后私下场合就叫宇哥,这样也显得亲热一点。”李天宇热情的和种纬握着手,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 “哎呀,你看你这眼睛,这是又熬了一宿吧?”说着话,李天宇有些心疼的拉着种纬的手,直接把种纬拉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就坐,看着种纬熬了几天有些发红的眼睛道。 “没办法,刑警工作就这性质,大家都在熬,我不熬也不行。”说实话,种纬虽然知道这是李天宇关心手下做出来的姿态,但这番姿态确实还是挺打动人的。 “唉,这个工作确实太辛苦,你们也太拼。没说的,回头我提议市局多给你们提高些待遇,弄些带薪假,时不时的搞点旅游项目什么的,也让你们好好放松放松,别回头把身体都熬坏了。”李天宇颇为豪气的挥了挥手,确实颇有点当大哥的样子。 “那我就替同志们谢谢李市长了。”种纬连忙露出感激的微笑道。 “嗯?!怎么还?”李天宇一听种纬的称呼,立刻瞪起眼睛道。 “哦,谢谢宇哥!”种纬马上换了称呼道。 “哎,这才对嘛!”李天宇一听种纬这么说,这才显得高兴了起来:“说说吧,这么早过来,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不然打搅了我睡觉,我可不饶你哟!”李天宇半开玩笑的对种纬说道。 “李市长,昨晚我们从李艳红妹妹那查到了一份李艳红的留下的东西,是两个笔记本,那上面记载了段洪兴等人贪污腐化的事情。从这些记载的内容上看,很可能就是因为李艳红知道的事情太多,才造成了后来她失踪的事情。不过李艳红案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些事情涉及天海的一些官员,而且人数和位置都很敏感,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些笔记本上的东西交给上级才是。”种纬向李天宇解释道。虽然他这里还是称呼李天宇为李市长,但李天宇却已经顾不上再纠正种纬的“错误”了。 领导跟你称兄道弟是表示跟你亲热,但你要真相信领导是这么想的,真的去把领导当兄弟来论,那就是你情商欠费,智商着急了。而且种纬还注意到,当自己说起那两个笔记本上的内容的时候,李天宇的身体明显绷紧一些,整个人都向自己的方向倾斜了过来。显然,李天宇对那两个笔记本上的内容很关注。 “那两个笔记本呢?你带来了么?”李天宇刻意压制着激动的心情,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种纬道。 “那两个笔记本被王副局长给收走了,我只带来了一份复印件。”种纬回答道。他注意到自己说到前半句的时候,李天宇明显有些着急的模样。等听到种纬带来了复印件,整个人马上便又放松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再回现场 “拿来我看看!”李天宇有些顾不上端着自己市长的架子了,开口直接问种纬要了。 “好的!”种纬也没废话,直接把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复印件拿出来,递给了李天宇。 “这么厚?!”一看复印件这么厚,李天宇禁不住也皱了皱眉,把这些东西全看完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不过相比起看这本东西需要废的时间,李天宇更在乎的是里面的内容。 等李天宇接过这本日记,连着翻了几页读过里面的内容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就明显的激动了起来。李艳红的日记根本就没有什么文采而言,所写的内容都是干巴巴的记叙。不过这种记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写的内容全是干货,根本用不着去费心去找,就知道是谁和谁,然后又干了什么事。 李天宇翻看复印件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连着往后翻阅了一阵,每年一页脸上的笑意就会浓上几分。等他一遍翻到最后,把复印件合上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 打个什么比喻呢?刚开始进来和种纬说话的时候,李天宇更像是一位学者。而等看完了种纬带来的东西,李天宇的眼睛已经变得晶亮晶亮的,倒有点像是位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战士。 “好东西!好东西!”李天宇双手抚着这份装订好的复印件,连连的感叹道。接着他抬起头来望着种纬道:“阿纬啊!你知道这个东西对我多重要吗?” 还不等种纬回答,李天宇就自顾自的说道:“我来天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我的想法和抱负还根本没机会施展呢!没办法,掣肘的事情和人太多了,为了天海的稳定,我不得不委曲求全。现在好了,有了这个东西,我就可以扬眉吐气了!阿纬啊,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李市长,这是我应该做的。”看到李天宇如此兴奋的表情,种纬禁不住有些小小的愧意。如果李天宇知道这份材料是被人精心处理和挑选过的,他还会如此感谢自己吗?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种纬也只能选择保持平稳的心态面对这一切。 “话是这么说,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你这个地步啊!”李天宇兴奋的站起身来,在屋里连续的踱着步。连续走了几圈之后,李天宇忽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种纬道:“你复印这个,没人发现吧?” “没有。这个原件被拿走了,我们专案组局里留了一份复印件。我趁别人没注意的时候,自己复印了一遍。”种纬控制住自己略有些心虚的心情,从容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天宇一听种纬如此回答,当下便放下了心。 “小马,拿瓶酒来,咱们庆祝一下。”李天宇对着那扇始终关着的门喊了一声。接着小马很从快门后面出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高脚杯,另外还有一瓶标着外文的,不知名的红酒走了进来。 小马帮着打开红酒,带着谦卑的笑容给李天宇和种纬倒上了酒,然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看得出来,小马在李天宇面前很守规矩,而且现在看种纬的目光也充满了钦佩和示好的意味。 “阿纬啊,你现在的警衔不好再升了,毕竟之前已经连升了两级。不过如果近期李艳红的案子能及时侦破,我却可以让你在警局的地位再提高一点。你原来不是负责过巡特警大队的训练吗?干脆在刑警副职的基础上,再给你加上巡特警大队的副职,把你的职务先做上去。等再过上一段时间,你就有机会提正,再往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副局了。”李天宇轻轻晃着杯子里的红酒,一边慢慢的啜饮着,一边微笑着对种纬道。 “呵呵,李市长您要给我提职当然是好事,我从小就盼望着出人头地,只是……”种纬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道:“咱们天海现在的发展势头很好,我实在不想看到您和警局方面发生矛盾,毕竟稳定才是第一位的。” 听到种纬说出这番话,李天宇先是意外的楞了一下,接着他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道:“嗯,难得难得,种纬你能这么看,不枉我高看你一眼!要是其他人,这时候就不是表衷心,就是一个劲儿的拍马屁了。而你呢,想到的却是我可能会面对工作压力,想到的是咱们天海的发展大局,这太难得了。” “不过你放心吧!天海这边是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地方,我也知道这里可能会面临的阻力。所以我不会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和办法的,我会尽量多的与天海本地的官员们寻求一个平衡。”说到这里,李天宇用手在面前一划,在虚空中画出了一条直线的轨迹道:“我最少要在这边干上五年,如果一切顺利,并且取得了一定的业绩,我就可以到省里去任职了。那时候我还不到五十岁,到了省里我可能还会有上升的机会。所以,我也不会拿我的前途开玩笑的。” 种纬这是头一次听李天宇明确的讲他仕途生涯的规划,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种纬就知道这位李市长确实是个有来头,有背景的人,不然也不会敢说出他五年就有机会离开天海的话来。而且李天宇这个年纪确实是太好了,不到五十岁时带着主政一方的资历回省政府,再熬上几年提副省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至于警局那边,在给你谋求一个副职的时候,我会给王副局长一点好处的。肖局长年纪大了,再过一段时间也是要退下来的,天海警局这边的事情还得靠王副局说了算的。”李天宇完全进入了一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状态:“那个治安大队的马队长不是一直想提副局吗?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分管治安去得了。这样巡特警就得让第三副局长管,他又不负责具体的工作,这样你恐怕就要忙一些了。不过年轻人嘛,忙一点好!” 种纬对公安局内部各领导的分工还是比较熟悉的。按李天宇的调整办法,马队长成为副局长后,他将分管治安、禁毒、户政管理和出入境管理这一块。巡特警大队的工作就必须交出来了,这也算是一种明升暗将的招数吧? 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这么一个正科级到事处级的调整,已经可以挡住很多人一辈子了。暂时放弃一点手上的权力,换取一次职位的跃升,这恐怕是绝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决定。 甚至如果王春生不愿意削弱手下的实力,拒绝让马队长得到这个上升的机会的话,说不定马队长还会和王春生反目成仇,搞不好还会投到李天宇的阵营里面来呢。当然,这些都是种纬在自己心里胡思乱想的结果,也未必做得准。 “当然,这目前还是我的设想,真要操作起来还是要废一番周折的。你别着急,安心等待就是。”李天宇笑眯眯的看着种纬,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相当的满意。 带着李天宇的一堆许诺,种纬回到了市局。此时已经快到了上班时间,种纬召集专案组在局里的人手,简单交待了一下任务就带队出了门,直接赶往大修厂。 大修厂里,申洛和赵文江带着人正在发愁。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就像拣垃圾的民工一样,把整个大修厂里搜索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有一部分人围着大修厂,把附近道路河沟也转了个遍,依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带着人来了。 种纬先宣布了昨天得到李艳红日记的事情,这份日记的存在从一个侧面证明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个人完全有杀人灭口的动机,这也算是给目前迟迟没有突破的专案组增加了一点动力,给疲惫的刑警们增加了一点信心。 至于现在找不到有效线索的现状,种纬也给大伙做了分析。如果这起案子真是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精心布置的话,他们预谋作案的周期可能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因此作案的各个环节他们考虑的可能已经是相当的周密和详细了,专案组暂时找不到线索也是很正常的。现在专案组要做的,就是坚定信心,寻求某一点的突破,一旦找到了关键的线索,这起案子离水落石出也就不远了。 现在外围找不到可疑的丢弃物也算正常,毕竟天海市这么大,周文元又是有车的人,真想丢弃和处理什么东西,那都是很容易的事情。种纬的专案组就这么十几个人,他不可能把整个天海和东湖都给翻一遍不是? 除此之外,专案组还是有两个可以重点关注的方向的。一是周文元那间匆忙装修过的办公室,无论是装修的时间和匆忙程度都透着诡异,前期没查出问题来只能说是专案组的工作还不够细。为此种纬已经联系了欧阳法医,希望他能够亲自到现场帮着再更细致的勘察一下,也许还能有所发现。 第五十八章 细微痕迹 另外一点就是大修厂产权单位那边的回复。根据赵文江得到的消息,大修厂的人确认原来的门卫值班室确实有一个大炉子,但现在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至于周文元那间装修过的办公室的布局,今天上午将会有人过来帮助恢复一下,也许能对专案组的工作有所帮助。 上午九点多,欧阳法医带着两个助手,几乎是和大修厂产权单位的人前后脚的来了。种纬组织人跟欧阳法医继续勘察现场,另一方面则接待了产权单位的人。 产权单位的人是原来这家化工仓库的老职工,原先在这里好了不少年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可以说都是非常的熟悉。据这位老职工回忆,在这处仓库的门卫室里确实安有一个大炉子。就是那种烧大同块,比一般居家的炉子要高要大一些的铁皮炉子。这种炉子上温快,还不挑燃料,可以应付的取暖面积也大。缺点就是耗煤多,一般家庭是烧不起的。 这位老职工不仅回忆起了这个,还带着种纬他们来到了值班室,把原先安放炉子的位置指给种纬他们看。果然,种纬等人在屋角的柜子下面找到了原先放炉子的痕迹,这种放了十几年东西的痕迹很是深刻,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清除掉的。 至于那间办公室的布局,根据那位老职工的描述,种纬等人也绘制出了原先那间办公室的室内物品摆放了布局。对照如今室内的物品,种纬他们很快就找出了两者之间的不同——那间屋里缺了一个用了十几年的旧沙发。 据那位老职工回忆,那个大沙发是一个三人座的大沙发。主要材料是木质的,相当的沉重。沙发里面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螺旋弹簧,用料还是比较扎实的。所欠缺的就是用料用色都比较老,现在已经不时兴了。 一提到沙发,申洛他们立刻就兴奋起来了。他们虽然没找到沙发,但却在大修厂的建筑垃圾里面发现了几块破破烂烂的沙发布料。既然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说那个大沙发确实曾经有过,并且已经被人当引火之物给烧了呢? 那几块布料在哪儿呢?找来让老师傅认一下。种纬一听有这东西,赶紧对申洛等人道。 申洛等人答应一声,立刻就跑到垃圾堆那儿,很快就拖出来了几块破布。 尽管这些布料和建筑垃圾混在一起,脏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但那名老师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布料正是那个大沙发上的布料。 很快,在老师傅的帮助下,众人把这些破布料拼在了一起,大致组成了一套沙发外套的样子。只是这些布料中缺损了好几块,很多布料已经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众人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老师傅,然后回过头来认真的在这些破布料上搜索,冀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正在这个时候,李建齐兴奋的跑了过来,告诉种纬他们欧阳法医在那间办公室里有了大发现!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也顾不上在这些破沙发布料上找线索了,一股脑全跑到办公室那边去了。 种纬他们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欧阳法医站在一个装修用的高凳上,小心翼翼从那个办公室门上面的小窗户上刮取着什么东西。众人见状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搅了欧阳法医的取证工作。 其实这个位置种纬他们之前也注意到了,在这个小窗户上沾染了一些油渍和烟尘似的东西,把这个小小的窗户搞得模模糊糊的。当初种纬他们在这小窗户上也收集了一些样品,但送检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结果他们也就放弃了。现在欧阳法医又在这儿取证,莫不是他发现了更有用的东西? 时间不长,欧阳法医完成了取样工作,从高凳上下来了。种纬等人赶忙围拢过来,问欧阳法医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有些发现。欧阳法医手里拿着个证物袋,把里面大约是一滴油脂样的东西朝大家展示了一下道:“我从上面那个小窗户边缘发现的,应该是水蒸汽把一些油脂类的东西带到了窗户上,然后慢慢凝结上的。根据你们之前的分析,嫌疑人可能在这屋里烧过了些什么,那么烧东西产生的热气和水蒸汽就是从这里散出去的。但是因为前些日子气温低,室内角温差大,结果会有一些东西凝结在这扇小窗户上。大部分凝结的东西滴落到地上,然后被破坏了。只有这一滴滴落在窗户的木框上,被我找到了。” “那这是滴什么油呢?会不会是人身上的?”种纬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情问道。如果能确定这滴油是来自于人体的,那么这个案子就算实现了重大突破了。 “还不能这么说。”欧阳法医脸上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直接给种纬泼了盆凉水:“油脂分为好几种,矿物油、植物油、动物油,光是区分这几种油脂种类就是个难题。然后还得把动物油分为人类的油脂和其他动物的油脂,这其中的成分检测就更难了。据我所知,别说咱们天海公安局,就是省厅的法医办公室也没法把这些油脂检测清楚。” 欧阳法医这盆凉水真够凉的,在场的众人都被他这几句话弄得心理凉的。想想也是,如果这屋里真的烧了具尸体,为把尸体焚化,人体内的油脂变成蒸汽飘在空中,然后以玻璃上遇冷凝成油脂。大部分油脂滴落到地上被破坏了,剩下这小小的一滴怎么证明是人身上的?又怎么证明是李艳红的?这确实是太难办了。 看到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种纬哪怕自己的心气也不是很足,但他仍旧出来给大家打气道:“不要紧,俗话说办法总会比困难多。我在省里认识几个人,我回头向他们打听一下,也许现代科技发展了,能鉴定出来这些油脂的成份也说不定。欧阳老师说话严谨是没错儿的,咱们只要想办法突破就可以了。” 接下来,欧阳法医带着自己的两个助手对这间办公室继续进行细致的搜索。可看他们始终没什么具体动作的样子,种纬也知道他们的收获不会太多。 也难怪,技术科和刑警连续进行了两轮的勘察工作,什么样的线索能够让他们这两组人都漏过去?欧阳法医能找到一滴油那已经是得天之幸,再想找到什么有力的线索,那实在是太难了。不过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激发了种纬的斗志,他带着人把目光聚焦到了那几片残破的沙发布料上。 众刑警把这些沙发布料拼接成沙发的形状,然后每人负责一小块在上面仔细的搜索着,努力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蛛丝马迹。等每人搜索完自己负责的那一块之后,会再和旁边的刑警再换一块布料,继续进行一轮检视工作。之所以这样做,也是防止因某个人的疲劳和粗心而漏过某个细节,争取将这种可能性减到最低。 可是,从上午十点钟检索到快十二点,不多的几块布料被人七八个干警检察了好几遍,大家却依然毫无所获。虽然中间也有人发现了几处可疑的油点和污渍,但据欧阳法医仔细研判分析,那都是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旧痕,根本不是新近形成的。虽然欧阳法医也让他的助手取了样,但看欧阳法医那皱着眉头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种纬就知道这些发现的意义不大。 到最后,欧阳法医在确认在那间办公室再也没什么发现之后,也带着两名助手亲自把这几块布料检视了一遍,一样也是毫无进展。到了这个时候,大修厂满院子的干警们都没话说了,一个个低头耸拉脑的,灰心丧气得很。 种纬站得在不远处,看着铺在地上那几块布料,内心深处也有些无力感。他没想到这里作为假定的案发现场竟被破坏得如此彻底,难道李艳红失踪真的和这里无关?或者说周文元作为杀人凶手真的棋高一招,就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种队,让大家吃饭去吧!大家够累了,吃饱了咱们下午好继续干。”欧阳松林在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大,见现场的气氛十分的压抑,时间又快到一点了,于是便主动站出来劝说种纬道。 “好吧!吃饭去。”种纬无奈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求。 “走了,吃饭去!”干警们互相打着招呼,这就准备收拾东西去吃饭。 “呆会儿你吃饭的时候离我远点,上回你那油手就把我衣服弄脏了……”干警们都是年轻人,一闲下来就难免会斗两句嘴。其实这倒不是他们不稳重,而是大家想用这种方式彼此平衡一下心态。 “得了吧!你就那衣服,都多脏了?我宁肯拿那沙发布擦,也不用你衣服擦。”另外一句干警跟前面一名干警斗嘴道。 脏?擦?种纬嘴上说着去吃饭,耳朵听着众人的对话,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几片沙发布。这是专案组现在不多的线索来源了,他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 第五十九章 终有收获 而刚才两名干警无意间的逗嘴提醒了他,这几块沙发布料为什么撕得那么整齐?而丢失的偏偏就是沙发左侧上部的那几块布料,其他地方的布料为什么基本上都是完好的? 这几块沙发布料被当成抹布,是因为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连块像样的抹布都没有。周文元可能确实需要这些沙发布料,因此才放过了它们。或者说周文元认为留下的这些布料是安全的,他可以放心用来当抹布。而那个沙发其他的部分却因为材料可以利用,然后便被全部付之一炬了。就是那些不能被烧毁的弹簧,说不定也和那个铁皮炉子一起被处理掉了。 种纬的脑海里渐渐生成了一幅图画,周文元把李艳红按倒在沙发的左侧一角,用力掐着李艳红的脖子,还不时的把李艳红的头往沙发角上撞。李艳红拼命的挣扎着,她的嘴被沙发背给撞破了,嘴里流出的血滴洒在了沙发背上的布料之上,如同血染的梅花。 接着,毫无声息的李艳红被从沙发上拖了下来。然后周文元拿着剪刀走了过来,直接把沾了李艳红血迹的沙发靠背上的布料给剪了下来。然而等周文元直起身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缺了几块布料的沙发太过显眼。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周文元操起剪子直接把整个沙发给剪了。最后又把整个沙发给劈成了零件,木料都被塞进了火炉里付之一炬了。而在那熊熊的火光当中,正是李艳红那曾经美艳一时的躯体…… 干警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种纬又独自踱到了那几块破布料前,认真的检视了起来。 这下众人就尴尬了。走吧,种纬这个当领导的还没走呢!不走吧,这都快一点半天,大伙还都饿着呢!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只能抱以苦笑。大伙刚才都检视半天了,连欧阳法医也检察了一遍,种纬还能查出花儿来? 种纬没顾得上关注众人的反应,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挪到了眼前的这几块布料上。座垫上的布料明显要脏污一些,除了边角磨损得少一些外,人常坐的地方磨损很大。而且那上面还有不少的污渍,一条一道的,已经被欧阳法医的学生取走了几个样品。 上面稍稍完整一些的,是沙发靠背上的布料。这些布料磨损远比座垫上的磨损要小得多,而且污渍多集中在偏上的部分,那是人的头部和手经常接触的地方。 而在其中的两块布料上,种纬发现有两条包边的缝纫线贯穿了这两块布料。显然是这条线将两块布料缝合在了一起,组成了沙发拐角处的一块直角的布料。这块布料位于座垫的下方,正好是沙发坐垫和靠背,以及扶手三个平面相-交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使用多年的缘故,一些从沙发座垫上漏下的污渍和灰尘集中存在这里,形成了一小块灰黑色的污渍沉积。 种纬的眼睛眯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在这片小小的,面积还不如半个玉米粒大的角落上,似乎有一块污渍的颜色略深了一点。只不过由于这块污渍太少太小,加之又和那团污渍融合成了一体,导致难以发现。 又一个画面在种纬的脑海里形成了:李艳红被挤压在沙发角上拼命的挣扎着,肺部的窒息让她的鼻腔涌出了血,大部分血滴洒落在了沙发背上。而在她激烈的挣扎过程中,沙发座垫被她弄歪了。一滴血自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沙发靠背的这个角落里,迅速被这角落里的尘埃和灰尘给吸收了。 由于这处角落的颜色太过灰暗,凶手也没能发现这处血滴,而只把上面染血的部分给剪了去,给投进了火炉中。而这处布料则和其他的布料混在了一起,当成了清理屋里杂物的抹布。 种纬把这块布料拿出来,对着正午的阳光仔细的看了看。确实,这污渍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颜色变化,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虽然他还不敢完全肯定这是血液,但他已经觉得有必要赌上一把了。 “欧阳老师,您过来看一看。”种纬举着这块布料对欧阳法医道。 欧阳法医已经等在一边了,他也眯着眼在死盯着那个地方,神情凝重得很。等种纬向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他便举着放大镜凑了上来,翻来覆去的观察着。 还没两分钟,还没等种纬问什么话,欧阳法医已经让助手取来了取样工具,小心翼翼的把那块玉米粒大小的污渍剪了下来,收进了证物袋里。 “放心吧!我回去就化验,过两个小时就给你结果。”欧阳法医让助手把证物收好,扭过头来就对种纬说道。 “啊?这么快?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吗?”种纬当然希望欧阳法医的动作快一点,但他也不想把欧阳法医给逼成这样,连饭都不让人家吃。 “我才不跟你们这帮货一起吃呢!你们这些家伙无肉不欢,我基本上是吃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欧阳法医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报怨道。 种纬倒是知道欧阳法医的这个习惯,上次碎尸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也难怪,天天对着尸体搞鉴定的人,面对着和尸体差不多的肉类,确实会有些不太好的联想,想吃下去还真是件困难的事情。 “那怎么好?这么远让您跑一趟……”种纬还想客气客气,岂料欧阳法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种纬的话。 “行了,别说废话,让人送我们回市局。这已经没什么好查的了,那些垃圾堆里要能分离出有用的东西来,我还不得分检一年?”说着话,欧阳法医吩咐两个助手收拾东西,这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种纬无奈,赶紧吩咐人把欧阳法医他们送回去。而种纬他们一行人除了留下两个人留守现场之外,剩下的人都一起出去吃饭。 结果这顿饭还没吃完,欧阳法医那边便给种纬打来了电话。他们最后从沙发布料上取得的那个样本成功分离出了血液成份,而且和李艳红的血型吻合。至于dna鉴定,由于天海目前还是做不了,只能将血液样本送到省厅去。欧阳法医要求种纬这边配合找到李艳红的母亲和妹妹,以及李艳红的儿子,给她们几个也采血后,将样本一并带到省厅去。至于那滴小小的油滴,欧阳法医表示天海这边还没能力鉴定,他正四处找门路,看哪里可以鉴定这些油滴的成分。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自然知道欧阳法医一回局里就是连饭也没吃就进行了鉴定工作,他自然对欧阳法医的敬业精神成分钦佩之余,又带着些感动。对于那个油滴的事情,种纬也跟欧阳法医是一个意思,他打算把这个情况报告上去,然后相办法找找门路,看看能不能把那个油滴的成分给鉴定出来。 当种纬在饭桌上把那滴血的鉴定结果说出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发闷的气氛立刻就活跃了起来。虽然现在dna的鉴定结果还没出来,而且就算能证明那滴血是李艳红的,也不能证明那就是李艳红在遇害的时候留下的,但谁都不会否定,这是个重大的突破。 刑警们已经连续忙活了超过半个月,连续走访收集的资料有一人多高,今天终于有点眉目了,大家能不高兴吗?借着大伙高兴的时候,种纬自己离开了饭桌,打电话把情况报告给了刑警队长候立群。 按行政隶属关系,这种案件上的进展种纬当然要先报告给他的直接领导人,直接向王春生汇报那就是跃级上报了,属于官场大忌了。当然,那两本日记的情况特殊,种纬却是可能跃级报告的。 一滴和李艳红血型相同的血滴虽然还不能完全指认周文元和段洪兴,但至少让这起案子的侦破工作往前迈进了一大步。相信候立群在这件事情上也知道轻重,不会刻意设置什么障碍的。 向候立群报告完情况后,种纬又分别给省厅的叶巡视员,警校的教官,在破获罗明、刘昌华一案中有过合作的省城公安局刑侦总队的付国庆等人都打了一个电话,请他们帮忙问问有没有人能鉴定这种油脂的成份。 至于这些人能不能帮上忙,种纬心里也没底。反正最迟到今天晚上,即便王春生没接到候立群的汇报,种纬也会打过电话去向他求助的。毕竟他和王春生的关系并不是真的紧张,遇到工作方面的事情种纬也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案件的进展的。 不过事实证明,种纬的运气还算不坏。他这边的饭刚吃完,他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手机一看,显示的却是“叶处”两个字。 叶公权?种纬没想到叶公权会这么快回电话。实际上他刚才给叶公权打电话的时候,真的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想法打的。谁让人家是堂堂的省厅副处长,种纬的级别和人家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了。也就是因为有过两次合作,种纬还培训过这位叶处长,种纬才有机会厚着脸皮打了这个电话。 第六十章 等待结果 种纬不敢耽搁,赶紧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叶公权通话。 “种纬啊,好消息,好消息。”电话一接通,传来的就是叶公权亲热而又兴奋的声音。 “欧?叶处,什么好消息。”种纬一听叶公权这么说,他也兴奋了起来。难道叶处真的把自己的事儿放在心上,找到了能鉴定这种油脂成份的专案? “你刚才托我的事情,我打电话问了问,还真找到一位这方面的专家,还是国内顶级的专家哟!”叶公权有点表功似的对种纬道。 “真的吗?太好了,叶处,我该怎么感谢您啊!回头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报告上去,回头还要在报告里给您写上一笔。”种纬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叶公权道谢,反正他确实挺感谢叶公权在这个和人家没多大关系的事情上帮忙的,尽管这是件公事。 “谢什么谢?咱们都合作好几次了。你还给我当过一段时间的培训老师,你遇见麻烦来找我,证明你确实很信任我啊,这是我叶公权的荣幸啊!”叶公权在电话里和种纬打着哈哈,似乎也为能够帮上种纬而高兴。 “这样,种纬,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问了咱们省矿物研究所的专家,结果他给我推荐了一位国内权威的专家。”双方客气过一阵之后,叶公权还始讲到了正题上:“那位专家是南省的,是专门进行可燃燃料分析方面的权威。我特别给那位专家去了电话,他确认他可以鉴定这种油脂,让咱们把样本送过去就行。你记一下,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回头你直接和他联系吧。” 得到了那位专家的联络方式,种纬又在电话里对叶处长好好的道了谢,最后才礼貌的挂断了电话。 种纬通电话的时候,刑警队的兄弟们就远远的看着呢。等到种纬通完电话还没说话,大家就已经从种纬的表情上猜出了个大概了。 “怎么样?种队,有好消息了?”李建齐和申洛等人围拢过来,有些兴奋的问种纬道。 “当然有好消息,那滴油鉴定的地方找着了,还是国内顶级专家呢!”种纬笑着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众人,然后开始思考起下步的工作安排了。 有了血样,有了一滴成份不明的油滴,这已经是大修厂那边能勘察出来的最好结果了。只要血样的dna鉴定有了结果,那滴油也鉴定出结果的话,这个案子的证据已经算是足够多了。再加上之前陈良平死亡案的相关证据,周文元再想抵赖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美中不足的是,现在的这些证据都是孤证,证据链还没能完美的形成。如果不能在周文元和段洪兴身上取得突破,拿到第一手的口供,再拿到足够的证据,这些证据仍旧不足以给周文元和段洪兴定罪。至少种纬就没多少信心把这点证据递送检察院,搞不好现在就是想抓捕段洪兴都没法获批。 正在这个时候,或许是感觉到了种纬的犹豫,赵文江有点吞吞吐吐的说话了:“种队,有个小情况跟您汇报一下,就怕我汇报的不对。” “什么情况?说来听听!”种纬一看平常风风火火的赵文江突然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在两天我不带人在外围转么,结果昨天在靠近往东湖方向的公路边的一条水沟里,发现了几块耐火土。我倒是让弟兄们捞出来看了,可那块地方就那几块耐火土,别的什么也没找到,我这一直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赵文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种纬汇报道。 实际上昨天赵文江他们发现那点耐火土的时候,正是种纬他们在市局接待李艳丽的时候。等今天种纬一来,就宣布了发现周文元和段洪兴共谋的动机这个事儿。考虑到他们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再加上上午一直忙着勘察现场,赵文江也就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没来得及说出来。现在看到种纬心情不错,专案组的工作连续有了几个突破,他也就大着胆子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 “哦,有几块耐火土?附近有别的垃圾什么的吗?有没有人家?”种纬一听赵文江他们的这个发现,当时也有些兴趣了。 “离着那个地方不太远的地方,倒是有一个村庄。可那个地方是灌溉渠,一般当地老百姓不大会往那地方扔东西的。”赵文江向种纬解说道。 “你们捞之前拍照片了没?那几块耐火土在水里,还是在河边?如果在水里的话,那几块耐火土上干净吗?是不是新扔进水里的?”赵文江的讲述引起了种纬的注意,他问的问题越来越细了。 “哦……”一听种纬问得这么细,赵文江有些尴尬了。昨天他们发现那些耐火土的时候确实没带相机,更没想起来拍照片。在发现耐火土后就下手把那条水沟里的东西打捞了一下,可除了那几块耐火土外,他们什么发现都没有。再看看那条长长的水沟,看看他手底下那几个人,赵文江就没信心继续搜下去了。 种纬一看赵文江有些答不上来,就大致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也没出言责备他们,而是直接让赵文江带路,直奔发现那几块耐火土的河沟而来。 等到了这儿之后,种纬在赵文江等人的指点之下很快就找到了那几块已经放到路边的耐火土。那是四五块弧形的耐火土,一看就是老式火炉中炉膛里的隔热材料。看那些耐火土的颜色都还很新,种纬就知道大致没错了。可再看看这附近沟汊纵横的河沟,别说是赵文江等人,就连种纬也没信心了。 天海临湖临海,又是个地势低洼的地方。种纬他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离郊区的农田和芦苇荡不远,雨季天然形成的沟渠和农田的灌溉渠极多,要想把这样的沟渠都搜一遍,恐怕弄一个团来干一个月也干不出个结果来。 赵文江他们能有这么个发现,已经算是得天之幸了。更何况赵文江他们发现那些耐火土的位置,就是在水沟边的浅水里发现的。如果不是运气好,光线好,他们还真的未必能看到这几块耐火土的。 种纬让人把这几块耐火土排列开,致按照弧度围了个环形有,确认这个弧度炉子内径大约在二十多公分左右,外径在三十公分左右。这种尺寸的火炉,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家里能够拥有的。有了这个发现,再加上发现的时间和耐火土的新旧,种纬心里面就大致有了计较。 现在他们有了段洪兴和周文元犯罪的动机,有了一滴dna未定的血液样本,和一滴成份不明的人油,现又有了这么几块从时间上判断差不多的耐火土——一个大致的想法便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文江,你辛苦一下,找几辆自行车,沿犯罪现场顺着几条有河沟的公路找一下。我想周文元是有车的,如果他想焚尸灭迹的话,烧完的材料他很可能借用车辆运输的方式,沿公路两边的河沟里丢弃。虽然找到这些东西的难度比较大,但还是有机会的不是?”种纬把这项受累不讨好的工作分配给赵文江,倒不是故意整他。而是想通过这种办法再尝试着寻找一些证据,再顺便磨磨赵文江毛燥的性子。从长远来看,这对赵文江的发展是有利的。 “哦,好吧!”赵文江臊眉耷眼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他这次不成功的发现在种纬这儿又失了一分,当下也有些郁闷。 不过,种纬的随后话就让他心里的郁闷消减了不少:“把这几块耐火土带回去,根据尺寸复原一下炉子的尺寸,然后再拍下照片来,咱们拿着它给周文元增加点心理压力。文江你也别发愁,别看你找到的这点东西不太顺眼,但却有可能把整个证据链给填满。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大家再最后努努力,估计很快就出结果了。” 种纬把整个专案组重新分配了一下,除了申洛和李建齐等少数人和种纬回市局之外,剩下的人都交给赵文江展开搜索工作。至于大修厂那边,种纬暂时不认为那里还能调查出什么了,与其在那上面浪费时间,还不如重新安排一下工作,把精力放到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去。 种纬刚带人回到市局,王春生的秘书小任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王春生和肖局长那边都得到了消息,让种纬带人过去汇报工作呢!种纬也不犹豫,带着申洛和李建齐等人就直到了局办公楼的大会议室。 种纬把目前的发现向几位局长副局长进行了汇报,然后就下步工作方向也提出了自己的调整意见。种纬打算请欧阳松林派人直接将那滴血的样本带到省厅法医办公室去,当然李艳红家人和孩子的血液样本也要一并带去,这样最多三天就可以出结果了。等一有消息反馈回来,市局这边审讯周文元的时候马上就能用得上。 第六十一章 最后决战1 申洛这边种纬打算让他去带着那滴油脂去趟南省,找那位矿物专家分析一下那滴油的成份。种纬手底下这几个人里边,李建齐的主意是最多的,申洛则是办事最为稳重和让人放心的一个。赵文江虽然是那种猛冲猛打的性子,但为人肯吃苦,有担当,假以时日还是可以独挡一面的。种纬这么安排他们这几个人的工作,也算是人尽其才,同时也是对他们进行适当的磨炼了。 至于对周文元的审讯工作,虽然几处证据都在尚未被验证的阶段,但种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他打算让审讯和外围的取证和检验工作同步进行,他带人继续从周文元嘴里撬东西。然后随着证据逐个得到确认,他要一点点的把周文元的伪装给撕掉,彻底击毁他的心理防线。 不仅如此,种纬还提出了要把段洪兴羁押的意见。如果这个要求能够获得局领导的同意,检察院再能够顺利批复的话,那这就标志着这起案子进入关键阶段了,对下阶段对周文元和段洪兴的审讯都有好处。 不过在听到种纬提出羁押段洪兴的建议后,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都不同意,他们认为现在直接指证段洪兴和周文元的证据还不够充分,贸然羁押段洪兴还是不妥当的。最关键的是,目前段洪兴还是称病休养状态,他身上职务还在。碍于政府和人大还未对段洪兴涉及贪腐的事情做出表态和决定,警方不便以涉及刑事案的理由对其采取刑事措施。 对于种纬提出的意见肖局长则建议采取一种变通的办法,即:一方面将案情上报市政府,由市政府和人大共同对段洪兴做出处理;另一方面由专案组申请对段洪兴进行监视居住,给段洪兴以心理压力;再一方面将段洪兴带到市公安局来进行问话,并且在问话中故意让带去接受审讯的周文元和段洪兴“偶遇”,彻底摧毁他们两个人的心理防线。 对肖局长的这个意见,种纬除了表示同意之外没别的意见。今天早晨他按着王春生的安排把李艳红的日记给李天宇送去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正常走程序把一位人大主任给拉下马来,只用这种手段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目前王春生已经将李艳红日记中提到的段洪兴涉及贪腐的事情汇报给了市局,只不过用的却是用专案组的复印件再复印的那份材料。 至于李艳红日记的原件去哪儿了,过后肯定会有个说法。责任肯定不在专案组,也不会追究到王春生身上,自然会有一个愿意出来背锅的人出面担下责任。当然,不管是谁都能猜得出来背锅的人是冤枉的,但谁都会心照不宣的接受这个结果。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与眼下的事情无关。 具体到眼下专案组的工作,肖局长和王春生,以及刑警队长候立群都相继给出了指导意见,要求专案组用好目前手头的资源,在各项证据的结果出来之前早日击溃周文元的心理防线,查出李艳红案的真相。 目前种纬手里有三张底牌:一是那滴经证实和李艳红血型相同的血液样本;一是那滴成份未明的油脂;三是赵文江那组从水沟中找到的火炉耐火土残片。在最后的鉴定结果出来之前,种纬打算借助这几张底牌,一次次的消耗周文元的元气,争取早日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对种纬的计划,肖局长和王春生等人都表示了赞同,同意专案组采取这种方式集中力量攻一下周文元。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建齐还提出了一个建议。因为之前种纬让李建齐他们做了个局,假意说有一条高速收费通道的收费录像就没更新,专案组能取得陈良平死亡那天的收费车辆录像。 眼下这个事已经过去两天了,李建齐认为既然当初提过这个事儿,现在就应该把这件事儿的样子做足。专案组可以找一个和周文元身高体型类似的人,穿上陈良平死时身上穿的那款衣服,然后开着当日那辆车,故意伪造一段收费录像。 专案组用不着把全部录像放给周文元看,只要截取其中的一张照片。然后故意把照片处理得模糊不清,然后把照片拿给周文元看就好。用这张伪造的照片,作为打击周文元自信的第四张牌,应该也会有一定效果的。 对李建齐的这个建议,市局的领导们和种纬本人都表示同意。反正接下来的几天周文元有的罪好受了,他这几天里就别想能睡多长时间的觉。在这个时候,在某一天里拿到一张非常像那么回事的照片,他自己要能分清楚是真是假,也算他真的神探的资质。 计议已定,各路人马按照既定的工作分配开始展开了工作。 种纬带申洛来到法医办公楼,办理了相关手续后欧阳法医把那滴油脂移交给了申洛,另外还有一名法医也将和申洛一起连夜乘火车赶奔南省,预计明天早晨就可以到达。 至于那滴血液,欧阳法医本人决定亲自跑一趟省城。之所以他亲自去,是因为他想多跟省城的法医学一学dna检测的技术和流程。目前天海市公安局已经给市里打了报告,也准备弄一台dna检测的设备,否则按现在的样子,天海所有检测样本都要送到省里去检测,不仅浪费人力不说,光是排队等待的时间就比检测的时间还长了。 欧阳法医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为人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他找种纬协调了一辆警车,然后带上一名法医先去李艳红家取了李家人的血液样本,然后直接就上高速去了省城,预计他们今天天黑前后就可以赶到省厅那边。种纬这边又打电话联系了一下叶处长,烦请他帮忙让省厅法医鉴定中心那边给夹个塞儿,先给欧阳法医带去的样本进行检测。 种纬今天已经麻烦了叶公权一次,再麻烦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人情既是叶公权卖给种纬的,也是卖给天海市公安局的。将来让市局领导跟省厅提一提这个事儿,叶处长这个帮助基层公安机关办案的名头还是很拿得出手的。至于种纬,欠叶处长的人情越多,越显得他和叶处长的关系不错不是? 根据实践经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快明天凌晨鉴定结果就可以出来。因此种纬打算连夜突审周文元,一直把疲劳战术打到明天凌晨。一旦省厅那边传来好消息,就可以打周文元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还在外面搜寻线索的赵文江那组人,其实相对来讲他们的工作压力倒小一些。因为这种搜索只能在白天进行,晚上视线不佳的时候就可以收队了。所以跑外勤的兄弟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顶多觉得他们的工作难以出成绩,有些无奈罢了。 李建齐那边自然去找人找车,然后去高速收费站拍假照片。好在陈良平死亡当日那辆可疑的车辆出现的时间是有记录的,李建齐他们只要在夜深后拍一张照片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一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最后的决战正式开始了! 下午下班前,市政府传来消息,人大已经紧急开会免去了段洪兴的现有一切职务,并且要求其不得随意离开住所,随时准备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工作。这个相关部门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天海公安局。 晚饭时间还未到,天海公安局的警车就来到了段洪兴家楼下,穿着警服的警察直接将段洪兴从家里带走。段洪兴家也住在公务员小区,和种纬现在的家直线距离还不超过三百米。小区里的居民大多都是天海市政府的公务员和高干、高校教师之类的人,看到堂堂人大主任被警方带走,小区居民议论纷纷。还没到晚饭的时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天海官场。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恐怕今晚有不少人都要失眠了。段洪兴被人警方带走的意义太大了,这意味着这棵天海官场的大树倒下了。而随着他的倒下,将会有一批大小官员跟着一同倒下,其后果和当年红山案案发的情形类似。 当年红山那一案,红山县和天海市政府、海关,甚至天海公安局都有不少人爱到了牵累,不少人都在天海官场永远的消失了。这才几年呀,新一轮的地震就又要来了。 巧合的是,当年带着掀出红山案的人正是如今负责李艳红案的种纬。几年前,种纬还是毛头小伙儿的时候就在天海官场搞了一场地震。如今这才几年过去,种纬难道又要主导一场官场地震了么? 种纬还在天海市局协调和筹备对周文元和段洪兴两人的突审工作,全然不知道他在官场里面又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更不知道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官员杀手”的外号。 在种纬的协调和指挥下,被带往审讯室接受审讯的周文元和被带往办公室接受调查的段洪兴在公安局的楼道里见面了。 第六十二章 最后决战2 昔日的厅局级高官,昔日高官的司机,两个人当初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有人远接高迎,溜须拍马的人物。而如今他们两人身边却各有两名威严的警察,连让他们见面说话递眼神的机会都不给。其中的心理落差和震憾,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得到吧? 审讯室里,预审员和专案组的警察组织的对周文元的突审开始了。这场突审注定了是一场持久战,暴露在强光灯下的周文元无处可躲,所有的阴暗心思和想法都被暴露在了光明之下。 审讯一开始,还是老一套的身份验证,枯燥而又繁琐。然后接下来又是对之前问过的一些问题进行重复,冗长而又乏味。 可就在周文元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渐渐放松了警惕的时候,负责审讯的警察忽然又查问起那两个神秘电话的事情来了。周文元不知道专案组已经掌握了李艳红日记这个证据,自然还是按照之前的说法回避了过去,只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预审员这才抛出了第一份证据,向周文元出示了李艳红手写的日记复印件。那里边明确写明了周文元和段洪兴早就有所预谋,使用了这两个电话号码的事情。之后更是点出了几件李艳红掌握的段洪兴涉及贪腐的事情,指出正是因为李艳红知道的事情太多,这才得罪了段洪兴和周文元。 随着这份物证的出示,刚才还显得比较镇定,显得游刃有余的周文元脑门上很快就见了汗。他哪里想到李艳红还能留下这么件定时炸弹,不仅在日记里把段洪兴和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甚至把她发现的很多事情也写了出来。尤其是李艳红那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就是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个人干的,他们要灭我的口……这句话,简直是字字诛心,笔笔如刀,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段主任的事情肯定是有那么点,但李艳红想借着这个事儿想讹段主任一笔才是她的最终目的。说不定李艳红发现讹不着段主任钱,此时已经跑到国外去过舒服日子去了,那谁知道呢!”周文元继续顽抗着,给自己找了一个并不高明的理由。 “跑国外去了?钱也不带?房子也不变卖?连孩子也不要了?你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啊!”预审员占据了一定的先机,不紧不慢的继续挤压着周文元的心理空间道。 现在主动权在警方一边,在警方拿到第一手的确凿证据之前,大家并不急于逼周文元开口。现在这样正好,一点一点消磨着周文元的意志,让他始终处在崩溃的边缘。 接下来,预审员开始借着李艳红日记里记载的内容,一点一点的和周文元验证着相关的情况。很多之前周文元和段洪兴刻意隐瞒的事情,一点点的被扒了开来,周文元就像个任人宰割的葱头似的,可以伪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毕竟李艳红的日记得很清楚,比周文元临时现编的谎言可要准确和可信多了。 和预审员们的风轻云淡相比,周文元的汗水始终就没怎么停过。在审讯过程中被聚光灯照着的感觉本来就不好受,此刻再加上预审员连续不断的爆出一些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问出一些十分细致的问题,逼得他不得不小心应对,担心稍稍有一点遗漏便会前功尽弃。仅仅一个多小时的审讯下来,汗水就已经湿透了周文元的全身,弄得他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可周文元却不敢有私毫的放心,始终咬牙坚持着,小心应付着,度日如年。 和周文元度日如年不同,段洪兴那边表现出的则是不配合,不反驳,不表态。哪怕问话的种纬直接把李艳红的日记复印件拿出来,指出那两个电话有他一个的时候,这们前人大主任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并无害她之心。”说完这句话后,段洪兴就又陷入了沉默,就是不肯合作。 哪怕跟着种纬的李建齐把李艳红记叙的关于段洪兴贪腐的一些事情讲出来,这位前人大主任也只说了一句:“这些事情我会向上级说明白的,我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的处理。你们是刑警,没资格问那些情况的。” 说完了这句话后,段洪兴把头一低,又耍起了肉头阵,轻易不愿意吐露半个字,可以说是惜字如金。弄得李建齐等人看着段洪兴是豆腐掉进炉灰里,打不得也吹不得,根本没有办法。 其实段洪兴的这种招数也在种纬的意料之中,现在他和周文元已经完全断了联系,专案组这边又出示了李艳红的日记这个重要的证物,让他的计划和布局已经完全被打乱了。段洪兴现在说得越多,错的越多,越容易被警方抓住漏洞。现在支撑他顽抗下去的主要力量,并不是对周文元的信任,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李艳红案现在涉及两条人命,如果真的证实这起案子是在段洪兴的指使下由周文元做的,他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谋杀同案犯的身份他是跑不了的,一旦最终被查实的话,他段洪兴在这个世界上的天数就可以掰着手指头来算了,他又怎么敢承认? 所以,此刻的段洪兴拿出了他最后的招数,咬死了不吐露实情,把最后的宝全押在了周文元那边。凭着他和周文元快二十年的交情,凭着这起案子那恐怖的后果,他相信周文元那边也会死撑的。只要警方没有掌握强有力的证据,最终警方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种纬他们掌握的证据还没有得到最终证实,更不能完全指认到底谁是杀人凶手。但凭着案件侦查到这里展现出来的线索,段洪兴和周文元他们两个已经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却是跑不了的。 而今天把段洪兴弄到市局来问话,形象意义和心理战的意义是远大于实际意义的。所以种纬并不担心在段洪兴这边没有突破,反正到晚上十点多以后,甭管有进展还是没进展,他都也会把段洪兴放回去。 实际上,此刻的段洪兴已经与几天前完全不一样了。几天前双方在市政府见面的时候,段洪兴的派头还是那么的足,架子还是那么的大。但到了今天,段洪兴除了绞尽脑汁的推搪抵赖之外,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日的气势,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面对着抵死不招的段洪兴,种纬把方向一转,直接转到了段洪兴和李艳红的桃色过往上去了。甚至时不时的还会问几句段洪兴搞女人的事情,反正什么尴尬就问什么。哪怕你段洪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反正你的耳朵在听吧?只要能让你烦,能乱你的心境就好了。 晚上十点半,看段洪兴这边熬得差不多了,种纬安排两名干警把段主任送回家。 坐了一辈子公车的段洪兴还是头一回坐这种类型的公车回家呢,只不过坐这种公车的机会恐怕也不多了,就这一点他段洪兴还是知道的。 等警车开到段洪兴家楼下,段洪兴自己上回楼回家,那两名干警直接就在段洪兴家楼下值起了夜。把警车停在这个位置上,小区里大多数住户从窗口就可以看见,其中的意义不用说别人也会知道。当然,这两名干警也有人来接替他们的,他们现在执行的就是监视居住的任务。 除了楼下安排了人手之外,段洪兴家的座机和他本人的手机已经全被监听了。至于其他家庭成员,虽然按照法律他们的手机没被监听,但他们的联系对象和通信时长却可以随时查到。相信段家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敢在这方面打什么小算盘的。 段洪兴回家后,段家窗口的灯光很快就熄灭了,但实际上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段洪兴能睡得着才怪。其实不仅是他,今天晚上整个天海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着?有些人是愁的,有些人是兴奋的,当然也有像种纬他们这样是在一直忙着的。 坐在聚光灯下被审讯的滋味是很难受的,种纬就曾经尝试过一次,当雪亮的聚光灯照在眼前,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通明,似乎整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也会藏不住似的。被聚光灯的高热光源炙烤着,用不了多久人就会浑身发热,口干舌燥,心里长草。一般身体差一点的,撑上两三个小时人就会受不了,像周文元这样一直撑了四个小时还在咬牙抵挡的,也算是比较少见了。 在和周文元过招的同时,种纬和省厅法医鉴定中心那边也随时保持着联系。在叶处长的帮助和过问下,欧阳法医一到省厅就插了个队,把他手头的几份样本送进了实验室。他本人也在实验室里观摩,只要一有结果随时就会通知种纬他们。不过估计最终的结果出来,得到凌辱四五点钟见了。 在此之前,种纬还有两张牌可打呢。午夜十二半,种纬让李建齐打出了他搞到的第一张牌,那张伪造的视频截图。 第六十三章 最后决战3 当聚光灯突然熄灭,周文元以为今天的审讯就要至此为止的时候。李建齐拿出了一张电脑打印的黑白照片,对周文元说道:“你看看这张视频截图,你以为你开着客户的车去景和县我们不知道吗?这视频截图都有了。” 当周文元听到李建齐这些话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的周文元眼睛里就像冒着鬼火一般,努力适应着突然变化的光线,盯着李建齐手里的那张黑白照片看了好几秒。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这张照片拍得根本就不清楚,这不是我。我早就说过了,可能是我店里的人私开的车,跟我没关系。” 说完这句话,周文元便把头侧了过去,再也不看李建成手里的那张照片了。不过,他刚刚第一时间的表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周文元第一时间是想确认那张照片拍得清楚不清楚。当他确认那张照片的面部被遮阳板遮挡,根本看不清楚的时候,他当时就有了底气,觉得再也不需要看那张照片了,因为他觉得那张照片威胁不到他。 不过方才这一轮操作,已经让周文元的方寸有些乱了。这就像一名逃犯在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了追兵一样,虽然逃犯暂时没有被抓住,但这一轮的近距离对抗已经消耗了他的一部分体力和意志。只不过暂时逃犯还没意识到这个,等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的时候,逃犯就尝到逃亡生活的痛苦了。 “咔”的一声,聚光灯又被打开了。周文元身上的躁热感才刚刚消散一点,结果现在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审讯继续。 又是几年小时过去了,周文元明显萎靡了一些:“大哥,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好不好!”周文元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马上对着雪亮的聚光灯后面报怨着。 “哼哼,周文元,你不要以为你抵赖得过去,你抵赖得了一个抵赖不了两个。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多了,既然你不愿意配合,咱们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我来问你,你大修厂办公室里的那个沙发哪儿去了?还有,值班室的那个大炉子哪儿去了?”预审员根本不为周文元的报怨有一点的同情,继续穷追猛打道。 听到预审员问这些问题,刚刚有些要发飙的周文元又不得不冷静了下来。他几乎没用时间考虑,马上就开口答道:“那个大沙发太旧了,原主又不要那东西了,我自然就处理了。那个炉子那么大,我也用不上,自然也跟着一块儿处理了。怎么着,那个地方我租下了,里面的东西我还不能处理吗?没道理嘛。” “呵呵,你把那租下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装修,等到李艳红出事之后这么快就又装修又处理的,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的小孩子吗?随你骗?”预审员针锋相对的说道:“那个沙发旧了,怎么处理都可以,偏偏你为什么要把它填进炉子里烧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预审员的语速突然慢了下来,语气也有点阴森的诡异感觉:“烧了好几天吧?把一具尸体给烧掉,得用不少煤吧?你用你那辆车的后备箱去买煤拉煤,那车禁得住吗?怪不得你要用客户的车,你那车又拉煤又拉垃圾,都没法用了吧?”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周文元嘴上仍旧不承认,但头却一点点了的低了下去。 “抬头!看着灯!”预审员猛的吼了一声,不让周文元有私毫躲避和休息的时间。 周文元一激灵,本能的抬头往聚光灯的方向看去,却被聚光灯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么问我,和刑讯逼供有什么区别?这天都快亮了,你们都审了我一宿了,还换了好几次班审我一个人,还让不让人人活?我快累死了,你们饶了我吧!”周文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对着聚光灯后的人哭诉道。 “累了?”预审员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嗯,累了,我想睡觉。”周文元委委屈屈的说道。 “想睡觉容易,把你做过的事情都说出来,然后你想怎么睡都可以。”预审员语气轻松的说道。 “我什么也没做,你们冤枉我了。”周文元报怨道。 “什么也没做?哼哼,我问你。那个沙发上的布料怎么就缺了左边靠背上的那几块,其他部位的怎么都不缺?你回答我!”预审员再次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道。 “我哪儿知道!那个大沙发拆了,木料用来取暖了,不可以吗?那上面的布料用来当抹布,不可以吗?少了几块就少了几块呗,谁还在意那个?”周文元强自支撑着道,整个人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不知道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还是在装样子。 “哦,那你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在左侧沙发垫子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滴人血?那滴血是谁的?”预审员用一种颇带蛊惑性的声音对周文元说道。 尽管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预审员和旁边屋观看着审讯过程的种纬等人都发现了,当这个问题被问出来的时候,刚才还有些摇摇欲坠的周文元突然就被定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顿在那儿僵了七八秒钟。 “说啊!那是谁的血?为什么会留在那儿?”预审员一见周文元方寸大乱,马上穷追猛打道。 “那个大沙发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谁知道谁会在那流血?那谁说得清。”周文元嘴上仍旧狡辩着,但语气和语声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是嘛?那滴血现在已经验明了血型,和李艳红的血型一致,你又怎么解释?”预审员再次进攻道。 一致又怎么样?周文元有点破罐破摔了,他似乎也察觉他现在有些势弱,突然昂起头来对聚光那头强辩道:“人就那么几种血,谁知道怎么那么巧在沙发上流下一滴血的人和李艳红血型一样?再说了,李艳红也去看过我那个大修厂,也在那沙发上座过。女人事儿多,说不定就赶上她来月经什么的了。”说到最后,周文元也发觉他这个借口有些蹩脚,说到一半儿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哈哈,女人来月经,会把血弄到那个地方去?”预审员迅速抓住了周文元这个不成立的解释,继续猛攻。 “我哪儿知道,我是瞎猜的。”周文元努力稳住他的防线道:反正我知道人就四种血型,也许赶巧了。 “我想再问你个问题,你能跟我解释吗?”预审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继续追问周文元道。这声音传到周文元的耳朵里,只让他浑身的汗毛直竖,胆战心惊。 “你那个大修厂里面什么都没有,吃饭都得开车去买,冬天又冷得像个冰窖,李艳红到你那儿去干什么?”预审员的声音一下子又严厉了起来,继续给周文元施加压力。 “她,她去拿电视的赔偿款。”周文元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赔偿款?最终不是赔了一台电视吗?哪儿有什么赔偿款的事情?”预审员根本不相信周文元的说法。 “开始的时候是要钱的,后来李艳红就又改主意了,直接让我帮着买了台彩电。她家里又没男人,这事儿当然找我了。那时我正在大修厂里,所以……”周文元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肯定,但依然在尤自坚持着:“反正这事段主任交给我做了,一直都是我经手的。” “是么?来个死无对证吗?”预审员笑眯眯的问了一句,然后整个人往后一靠道:“你还坚持你的说法?那滴血到底是李艳红的?还是别人的?” 我哪儿知道。周文元无力的抵抗了一句,他也知道那个李艳红来月经的解释不靠谱,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没有挽回余地了:“也许是别人的吧,和李艳红血型相近的人的。” “哼哼,周文元啊,问你个事。”预审员像是聊天似的问道:“喜欢看电影吗?美国大片看不看?” 周文元被预审员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问话给弄懵了,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他非常担心预审员又给他下什么套儿,所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的答道:“电影倒是看过,看的不多。” “有个美国电影,叫《侏罗纪公园》的,看过吗?”预审员继续着看似无用的废话。 “看过。”周文元小心翼翼的答道,却不知道这个问题和审讯有什么关系。 “那里面提到过一个词,叫dna,学名叫脱氧核糖核酸,也就是动物的基因。而每个人的基因都是不一样的,你说那滴血不是李艳红的不算数,科学了说算。现在咱们国家已经有了dna检测技术,那滴血是谁的是蒙不过去的。”预审员自信满满的对周文元道:“我可以告诉你,那滴血和李艳红母亲妹妹和儿子的血样都送到省厅法医鉴定中心了,现在已经有结果了,要不要听一听。” 周文元没有回答,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六十四章 最后决战4 他没法说明那滴血如果是李艳红的,那么李艳红的失踪和他依然没有关系这件事。他在拼命的思考着,尝试着找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以求混过这一关。此时的他明显方寸已乱,已经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支撑了。 周文元的一切作为都看在众人眼里,现在没人再怀疑周文元和李艳红,以及和陈良平的死没关系了。大家目前要做的,就是彻底击垮周文元的心理防线,让他彻底认罪。 “去请种队吧!”预审员见周文元不说话,便向助手发出了信号。 在另一间屋里坐镇的种纬刚刚接到了欧阳法医的电话,得知那滴血液的dn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证实那滴血确实是李艳红的。得到了这个结果,种纬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儿。 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如果语气不充分的话,不要说检察院那关过不去,种纬自己这关也过不去。刑事案件最终还是要拿证据说话,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所有的什么逻辑推理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有了切实的证据,这案件才会办成铁案,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 在等到了鉴定结果之后,种纬便通过手机给预审员发出了信号,告诉他可以把问题引到那滴血液的问题上。这些环节都是之前种纬和大家提前商量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一步步把周文元逼上绝路,让他想不说都不可能。 种纬来到了审讯室里,站在周文元的对面,感受着聚光灯的热源带给众人的温度。周文元这家伙要说也真挺能扛的,这接近九个小时的审讯下来,这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不过这也说明周文元自己很清楚他做的事有什么结果,如果是寻常人蒙冤受屈的话,恐怕早就歇斯底里的闹将起来了。 “周文元,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们也很清楚。不要以为你看了几本侦探书,就以为成了专家了,作完案也不会被我们抓住证据了。”种纬义正辞严的对周文元说道:“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专业的也是专业的,票友唱的再好,也只是票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现在给你讲的机会你不讲,到最后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一样要讲,中间受的罪你一样也少受不了。” “我现在可以向你宣布了,你以为你把靠背上的那几块布料毁了就消灭了证据了?做梦!我们在靠背的布料上找到了三滴血迹,尽管这三滴血迹都非常的小,但已经足够证明李艳红死前在那个沙发上是怎样挣扎的了。而且那些血滴的dna鉴定结果证明,血滴和李艳红的母亲、妹妹和女儿具有直系血缘关系,足以证明那些血滴就是李艳红留下的。”种纬要摧毁周文元的心理防线,故意把他留下的证据进行了夸大。他要用这种心理上的失败感,给周文元带来足够巨大的心理压力。 周文元抬头看向种纬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自然知道和他说话的是谁,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聚光灯后面的种纬。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和茫然,这是长时间不得休息,在聚光灯的炙烤下的必然结果。只是在他那茫然空洞的眼神后面,依然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显然他还没有放弃。 其实种纬也好,周文元也罢,他们都非常的清楚,即便证明那滴血是李艳红留在那里的,但在没有找到李艳红的尸体之前,专案组仍旧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是周文元杀了李艳红,周文元仍旧只是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犯罪嫌疑人身份。种纬他们可以把周文元继续羁押下去,继续用这种方式审问着,但在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种纬他们对周文元仍旧缺少办法。 如果长时间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或者在羁押期间周文元的健康出现了问题,那么检察院可能随时会叫停这样的羁押和审讯行为,甚至会追究侦办案件人员的责任。当然,这种极端情况出现得并不是很多,但谁也不敢否认有这种可能。 毕竟他周文元的背后站着的是段洪兴,一旦段洪兴倒了还会有更多的人倒霉。所以那些不希望段洪兴倒霉的人,也会希望通过保住他周文元来保住段洪兴,前提自然是他周文元能够在一段时间内顶住警方的侦办手段。 “周文元,我们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你放心,你的段主任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你以为我们拿到了李艳红的那两本日记之后,只会在手里留个复印件吗?原件去哪儿了?自然是早就递送上去了,不然你觉得我们怎么能够在公安局里面审问段洪兴呢?他现在早就没有公职了,和你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社会人,明白吗?”种纬继续给周文元施加压力,想让周文元放弃幻想,尽管他认为这件事难度确实很大。 “好了,今天你已经很累了,给他水,给他吃的,让他去休息一会儿。周文元,借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是不是该承担点什么?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既然已经做了,就应该承担起责任来,明白吗?”种纬见好就收,居然放弃了乘胜追击的机会。 表面上看种纬似乎错过了破案的良机,给了周文元调整的机会,实际上种纬是在等,等一个关键的反馈信息。申洛那边已经下了火车,呆会儿就会把那份油脂样本交到那位矿物专家手里面。快的话,两个小时左右检测结果就可以出来。种纬他想等到最终的检测结果,然后好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一旦技术手段可以证明那滴人是来自于人体的,那么就可以证明那间办公室确实被利用来处理人的尸体,再加上李艳红的血液样本和在水沟里发现的火炉耐火土残片,基本上就可以形成一条闭合的证据链。到了那个时候,专案组就可以提请检察院对周文元和段洪兴两人进行逮捕。彼时李艳红案将进入新的阶段,专案组的运作空间也会变得更广阔一些。 现在中止对周文元的审讯,表面上是让周文元有机会休养生息。但实际上种纬却知道,此刻的周文元根本是休息不了的,巨大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他怎么能休息得了?一旦安静下来,周文元肯定会动脑筋就专案组此前给出的难题想出解决办法来的。 可如今案件侦办的主动权还在种纬这边,就算周文元想出再多的办法,可当种纬把那滴油和火炉耐火土残片的照片拿出来之后,他就会轻易的把周文元想出来的所有办法都击个粉碎,那时候的周文元只会更乱,更慌张,那才是案件决胜的最后阶段。 昨天下班后,天还没黑之前,辛苦搜索的赵文江等人又找到了几块耐火土残片。也和发现上一组残片的情况,也是在一处水沟的水面之下找到的。如果不是这些耐火土的体积较大,且上面没有淤泥覆盖,负责搜索的干警们还真不好发现这些东西。 种纬考虑,如果周文元把其他焚烧后的残余物也用这样的方法处理的话,由于春天水生植物的迅速生长,那些细小一些的残片和残骸很可能会被那些水生植物给覆盖住。这很可能是赵文江等人到现在也只找到了一些体积较大的残片,而没能找到其他残片的原因。所以现在种纬既要给专案组争取时间,也要留出时间把手里证据的作用做到最大化,只要这样专案组才能取得最佳的战果。 周文元被带了下去,自然有人给他提供饮水和食物,并且还会有人全程观察周文元的反应。而周文元的这些反应,正是接下来决定专案组该如何对付他的关键。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打击他的自信心,只有趁周文元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才是拿下他的最佳时机。 周文元很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一旦他的罪名被做实,他和段洪兴两人都是有死无生。所以他绝对会利用一切时间做准备,继续顽抗下去。种纬已经打定了主意,你不是要继续顽抗到底吗?那么专案给就给你来个声东击西,就在周文元想好了怎么解释那滴血的事情时,用新的证据和证物让他应接不暇。 周文元被带下去了,专案组的人也有机会休息和调整了。大家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商讨着案情,等待着南省方面申洛会随时传来的消息。 数百公里外,申洛就像是在现场直播似的,把他和另外一名法医的行止随时向专案组这边汇报着。什么时间吃了饭……已经到达到南省矿物研究所……矿物研究所还没上班,他们还在等……已经联络上了那位专家,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在公安局的观察室里,周文元已经吃喝完毕,但此时熬了一宿的周文元并没躺下休息,而是像头动物园笼子里的狼似的,在观察室里来回踱着步,紧张的思考着问题。 第六十五章 大局已定 周文元的时间不多了,他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求扛过这一关。如果他扛不过去的话,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他二十年给段洪兴当牛作马,好不容易混到了如今的地位和身家,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九点半左右,就在周文元自觉想到了借口,觉得困意袭来准备小憩一下的时候。观察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两名干警再次走进观察室,又强行给他上了铐子。 “怎么回事?我刚歇了没一会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才残忍了,你们还有点人性没有?”周文元不愿意被继续带走审讯,那滋味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他现在需要休息,需要睡觉。 “残忍?人性?你还有资格说这两个词儿?对你这样的人怎么残忍都不过份,你以为你还扛得过去吗?”听到周文元的反驳,两名干警毫不客气的冷言反驳道。说着话,两人已经强行把周文元从观察室里架了出来,直奔审讯室。 周文元拗不过两名干警,只好乖乖顺从,再次被押进了审讯室,然后被铐在了审讯椅上。只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哪怕预审员已经坐好了,可聚光灯却始终没开。三名预审人员坐在审讯桌对面,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周文元也不说话。 周文元有些毛了,他不知道了些警察又知道了些什么,怎么一个个看起来信心十足的样子?莫非他们又找到了些什么?不可能啊?自己很小心的,怎么会…… 正在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一开,种纬带着李建齐和赵文江两人走了进来。他之所以来得这么晚,一时因为刚才接到了申洛的消息,二是因为他被王春生叫去问话了。现在,得到消息的肖局长和王春生等局领导都来了,正在旁边看着审讯室里的情况呢! “周文元!”种纬也没按常用的流程开始审讯,而是直接叫了周文元的名字道:“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应该算是很熟悉了。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们不可能把你放在这儿这么多天,没把握的话也不会又把你请到这儿来。刚才你也歇了一会儿了,怎么样?想好了么?” “我,我这事儿不好说出口……”周文元表面上故做镇定,强自按捺着内心的烦乱道:“李艳红那个女人跟我有一腿,我们在大修厂干过几回好事。有一回李艳红想让我帮她对付段主任,我不同意,她就打了我,然后我又打了她,她的血可能是这么留下的……” “够了!你的表演至此为止吧!”种纬一听周文元就想出了这么个借口,禁不住有些冲冲大怒道:“告诉你周文元,科学技术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我们对你的办公室进行了严密的搜查,地板和墙面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那里的证据足以说明一切,你还要狡辩吗?”种纬厉声呵斥道。 周文元一下子呆住了,他知道警方肯定会去他那里搜查的,但他没想到经过他自以为严密的处理后,警方依然可以发现他犯罪的蛛丝马迹。他不确定这是种纬在诈他,还是警方真的发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他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极度的疲劳让他的大脑没了及时的应对,什么反应和判断,都已经和他无关了。 “周文元!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以为你把李艳红的尸体烧了我们就找不到证据了吗?你看看这是什么?”种纬说话的同时朝身边的人示意,李建齐马上就拿出来一张发现火炉耐火土的现场照片给周文元看。另外一名干警甚至把一包包在塑料袋里的耐火土拿了出来,展示在了周文元的面前。那包耐火土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塑料袋里的水渍都清晰可见。 “看看吧!你以为你把它们扔掉了我们就找不到了吗?还有,你的车后备箱里,我们也发现了火炉内的物品粉尘,经鉴定两者完全一致。”种纬继续公布着证据道。 这些证据是经过昨晚的审讯过后,种纬又让人去追加调查过的。调查的结果证实了种纬等人的猜测,调查人员在周文元明显清理过的后备箱里,发现了微量的火炉内材料的粉末儿。经对比鉴定,证实和在水沟里发现的耐火土材料一致! “还有,你以为一把火就可以把尸体焚毁了吗?告诉你,你那间屋里墙上、玻璃上、地板上的取得的样品里面,全是李艳红的dna!”种纬再接再厉,继续给周文元下着猛药。 按照科学的表述方式,种纬的这句话当然是错的。但这个时代所有的书籍和公开信息都没披露过dna到底是什么?鉴定方式鉴定方法寻常人也更是无从得知,所以除了专业的人员外,其他人根本没法说种纬的说法是错误的,包括周文元在内! 周文元彻底的崩溃了!他被熬了一夜,早就筋疲力尽了。刚才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却把全部精力用在怎么解释李艳红那滴血的问题上了。可谁料想种纬根本没再问那个问题,而是直接又抛出了两个让他没法解释的问题,周文元彻底的凌乱了。 “我,我没想到这个啊!”周文元的心防已经不复存在,崩溃状态中的他随口就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一言既出,周文元就反应了过来。不管种纬说的是真是假,自己刚才这句话一出口,就意味着他完了! 听到周文元说出这样的话,再配上他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种纬等人就知道,这起案子大局已定了。 “完了!”周文元迅速萎靡了下去,再也没有一点顽抗和坚持的意思,他嘴里喃喃的道:“我完了,我都说,我都说。我说了你们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就行,你们赢了,我认输。” 种纬等人的身上陡然一轻,大家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和轻松的神色。这起案子自案发之日始,大家整整十八天不眠不休,终于给大家啃了下来。 就在刚才,南省方面传来了申洛的回复。经过那位专家的首轮频谱分析,那滴油脂首先被证明为动物油脂,排除了植物油脂和矿物油脂的可能。而在接下来的成份分析中,那滴油脂的成份最终被证实和人体成份相当,证明那是一滴人体脂肪聚合成的油脂! 有李艳红的血液样本,有一滴人体脂肪油脂经蒸发后凝结在窗框上,这已经能够证明李艳红的尸体去了哪儿了。即便周文元不承认他所做的一切,专案组也已经可以指认他的罪行了。 随着心理防线的崩溃,周文元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起案件的前因后果全都交待了出来。 周文元和段洪兴一开始就使用匿名电话和李艳红联系,就是想有朝一日段洪兴想甩掉李艳红的时候,能够容易一些,并且不留后患。 但让段洪兴难以割舍的是,李艳红一开始对段洪兴确实是死心塌地的,这个当时不谙世事的女人对段洪兴在她面前表现出的学识和能力,对这个老男人的气度和派头既佩服又爱慕。而且她回报给这个老男人的满足感是全方位的,所以段洪兴一直没舍得将李艳红给推出去,相反还把她一直留在天海四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甚至到后来,李艳红还自作主张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儿,这让段洪兴一时间更是舍不得将李艳红踢离天海。可正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铸成了他和李艳红最后不可调和的矛盾。 李艳红虽然学历不高,但却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在经过了最终的懵懂和幼稚后,她终于渐渐成熟了起来,也了解到了段洪兴真正为人。原先那个成熟儒雅的大叔形象突然间就倒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玩弄女人,贪婪成性的骗子形象。 不甘如此失落的李艳红渐渐开始动起了脑筋,她试图用自己从段洪兴那儿学来的手段成为人生赢家。她在外商身上打主意,想一朝变成金凤凰,结果却不料被更老练的段洪兴察觉,轻易就击碎了她的梦想。 失意的李艳红开始采取更为激烈和没底线的方式对付段洪兴,她把自己掌握的段洪兴违法犯罪的证据交给段洪兴,想从段洪兴那里敲诈一笔钱,然后去国外享受生活。从这一刻起,李艳红和段洪兴这段不伦之恋从此便走到了尽头,两人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段洪兴知道李艳红掌握的这些犯罪证据到底有多要命,既然他有可能被李艳红要了命,不如先下手为强要了李艳红的命。借着周文元此时已经离开自己的身边,且段洪兴对周文元多有恩情的原因,段洪兴一边用小恩小惠继续稳住李艳红,一边授意周文元彻底解决掉李艳红。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周文元开始买了一大堆侦探书籍,试图从中学到一些解决麻烦的手段,让他有机会报效他的“老板”。而就在周文元筹备解决掉李艳红的手段的同时,不甘寂寞且已经有些偏执的李艳红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段洪兴的家人身上。 第六十六章 暗流汹涌 为了逼迫段洪兴就范,早日拿到足够的利益好出国去享福,李艳红居然向段洪兴的女婿使出了香艳的手段,把对方给勾引上了床。而且这个疯狂的女人还把她和对方合欢的过程拍下了照片,然后发给了段洪兴和段洪兴的女儿。 李艳红的疯狂行径激怒了段洪兴,她的所作所为不但没让她拿到钱,反倒是逼段洪兴更早的做出了尽快除掉李艳红的决定。段洪兴一方面继续施手段安抚住李艳红,一方面催促周文元赶紧动手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并且为了摆脱这个大-麻烦,段洪兴还对周文元许以重利,好让他快点动手。 段洪兴的催促和利诱让周文元无从选择,在了解了李艳红的全部行径之后,他定下了一个杀-人灭口,然后李代桃僵的主意。他先是把李艳红骗到他的大修厂,然后活活的掐---死了李艳红。然后他又借李艳红的手机给李艳红的仰慕者陈良平发短信,将他约到天海。接着又假借知情人的身份去和陈良平见面,借着假意规劝陈良平收手的时机,在陈良平的食物里面动了手脚将陈良平放翻。 接着,周文元先是把李艳红的车沉入东湖,做出一副发生意外的模样。然后又换上陈良平的上衣,载着人事不知的陈良平去了景和县。之所以没去南礼,是因为那儿认识陈良平的人实在太多。加之南礼离景和的距离太远,周文元无暇在两地之间奔波,他还需要时间在修车铺露面,并且抽时间解决掉李艳红的尸-体。 周文元在到达景和县,把陈良平安置好之后,又偷偷搭车从景和返回天海。他先是跑回修车铺做出了一晚上都在修车铺的样子,制造了自己在案发时间不在景和的假象。然后又开着客户的车驱车偷偷返回景和,直接将昏迷中的陈良平【吊】挂在事先结好的绳套上-害死,还在现场留下一封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遗书,接着再度返回天海处理李艳红的尸体。 为了能让李艳红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警方无从查找李艳红失踪的真正原因,周文元定下了这么个杀人后毁尸灭迹的主意。他将那个原先在值班室的炉子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把李艳红的尸-体-分-割后放进火炉焚烧。结果这一烧,就足足烧了整整五天五夜。 周文元不仅把李艳红的身体给烧毁了,连带着把分--解李艳红-身体的砧板,菜刀把,掐死李艳红时染血的沙发都给烧了。只不过因为屋里需要收拾的东西太多,周文元觉得没染-血的沙发布料还能做抹布用,结果就把李艳红死前挣扎时落下的那滴血给漏了过去。 在焚烧了李艳红的尸-身后,周文元还不放心。他分期分批把李艳红的骨灰残片和炉灰也分散装成多个小包装,然后沿道路两侧的水沟里面进行抛洒。最后甚至把那个火炉也拆毁,将炉内的耐火土也一并投入了水沟内。连炉体的铁皮和烟囱也都一起砸毁,抛到了垃圾场。而在此时,种纬他们被周文元布下的迷局吸引,正在南礼和景和之间苦苦的寻找着凶案的线索。 可是,我们可以说周文元是百密一疏,也可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以为得计的周文元万万没想到,当初他和段洪兴设计的,准备随时把李艳红踢出天海的手段,也就是那两个非实名登记的电话号码还是让他们两个暴露了出来,最终让专案组把他们两个给揪了出来。虽然周文元事先布置的手段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了专案组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能让他们逃脱法律的审判。 有了周文元的直接交待,坐镇审讯室外的公安局众领导马上指示专案组向检察院提前逮捕周文元的同案犯段洪兴。也就在中午之前,刚刚放回家休息了十二个小时的段洪兴再度被“请”上了警车。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位前段主任的手腕上多了一副亮晶晶的手铐——就像人们会常说的那句话,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随着周文元的彻底交待,更多情况和细节也被披露了出来。比如,段洪兴并不是简单的授意周文元去解决陈良平,更在周文元制定谋杀计划的时候提出了许多具体的意见和计策。甚至连陈良平和李艳红之间的事情,包括陈良平写给李艳红的信都是他偷给周文元的,为的就是让周文元有足够的时间模仿陈良平的笔迹。所以说,段洪兴和周文元两人在这起涉及两人的命案中的作用是共犯,两人都难逃国法的严惩。 另外,周文元还交待了他杀死李艳红的细节。本来他还想用相对文明的手段弄死李艳红的,谁料李艳红在被他用和段洪兴谈判的借口骗到了大修厂之后,一看段洪兴根本没有到场,当时就发飚了。 这个女人对着周文元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而且嘴里不干不净的,认为周文元不这是个听人使唤的司机,简直就是如一条狗般的存在,始终要低她李艳红一等的。因为在潜意识中,李艳红认为凭自己和段洪兴的关系,她周文元始终就应该是为她这个女主人服务的。 李艳红哪里知道,实际上她在段洪兴的眼里只不过是个相对比较好的玩物,而在周文元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娼-妇一样的角色。当初她和段洪兴相好时还好些,周文元因为看着段洪兴的面子还需要对李艳红唯唯喏喏,现在既然周文元已经对李艳红动了杀心,还哪会把这个傲慢的女人当回事。所以被骂得心中火起的周文元连事先准备好的手段也没来得及用,直接就把李艳红活活的掐死在了沙发上,这才让专案组有机会取得李艳红的那滴血液样本。可以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李艳红在死后也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仇人一网打尽了。 得知周文元已经彻底交待的事情,段洪兴很快也放弃了抵抗,把他和周文元共谋杀死李艳红的全过程都交待了出来。至此,李艳红失踪案才算彻底的大局已定。 当然,种纬等人并没放弃对李艳红遗骨的寻找,他们开着车带周文元在他抛弃李艳红骨灰的路线寻找了三天,最后在周文元的寻找和确认后,只找到了十几片大小不一的骨灰残片。经鉴定,确属人体骨骼残片无疑。 只不过由于周文元抛洒那些骨灰残片的行为是随机的,又是在夜晚的条件下进行的,所以他自己也难以找到确切的抛洒地点。所以大部分骨骸都已经没法找到了,专案组最终只能作罢。谁能想到,李艳红这个姿色出众,风流一时的女人,到头来只落得个挫骨扬灰,化骨为泥的下场。 在种纬他们忙着结案,进行补充侦察的同时,天海政府又兴起了新一轮的人事变动,可谓暗流汹涌。很多与段洪兴案件有关的一些人被相关部门找去谈话,其中的一些人很快落马丢了公职,然后便进入了被调查起诉的司法程序。 种纬是看过李艳红那本日记的,凭他出色的记忆力,他甚至还记住了很多没出现在复印件里的名字。他注意到:那些丢了公职的人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罗,出现在日记本原件和复印件中的人都有一些。但那些真正份量比较重的人,似乎并没受到株连,大多还好好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只不过这些分量比较重,且出现在复印件中的那些人,在随后的工作和态度上对现任市领导李天宇表示支持的意见渐渐多了起来,在很多决策和意见上开始以李天宇马首是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站到了支持李天宇的队伍里,造成了虽然这些人都是天海本地出身的官员,但却和另一些天海本地官员泾渭分明的态势。 种纬虽然很少接触行政管理和人事方面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他在这方面是白痴。他当然明白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还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之一。只不过他虽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但他去不愿意过多的去关注和关心这其中的事情,他本能的对这些事情有一些抗拒。 种纬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听从王春生的吩咐,把那本日记的复印件交给李天宇是对是错。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天海市政府的人事依然保持了相对的平稳和完整,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动荡和乱局。天海经济发展也依然如以往一样强劲,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环境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但种纬却知道,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绝不是最终的结果,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敢肯定。他只能希望李天宇在天海折腾的不要过甚,否则最后李天宇面对的将是必败的结局。 实际上,种纬的心里是有一点矛盾的。他根本不想在这场角逐中站队,但却又被逼得不得不偏向一方。哪怕他现在的这个偏向一方的行为纯粹是人为安排的,他依然更想保持中立,但那几乎是他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第一章 新的开始 种纬更想看到天海经济的蓬勃发展,同时也不愿意看到双方相争,另外他也不愿意看到目前很是赏识自己的李天宇有朝一日被人设计拿下。最起码来说,李天宇目前对种纬还是相当不错的,种纬没有伤害李天宇的主观故意和愿望。 在李艳红案成功告破后不久,在专案组还在完善证据和案卷的同时,李天宇就通过肖局长向市局提名种纬兼任巡特警大队的副大队长。而事先要说明的是,巡特警大队原先是兼管治安大队的马队长管着的,现在马队长已经被提名为公安局副局长,分管治安、禁毒、户政管理和出入境管理这一块工作。 他这一离开,巡特警大队就没有主责人了。当种纬以副大队长的职位掌控巡特警大队之后,种纬就成了以刑警队副队长和领导整个巡特警大队的重要人物,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副局长,但职权却已经和副局长无限接近了。就连他在刑警大队的那位上司候立群,在实际职务上也已经被他压了半格。 而且在这个时候,种纬才不过刚刚三十出头而已,绝对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所以,现今的种纬被李天宇那一系的人认为是李天宇在警局内的代言人,是支持李天宇的重要人物,他在天海政界和警界的受重视程度和关注度也就越来越高了。哪怕种纬再不想关心这些事,但他已经被别人认为完成了站队,并且还成功了。 陆续的,来拉拢种纬和找种纬拉关系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社交和交际活动种纬也不得不出席一些。就算他再反感这类事情,再洁身自好,但他依然是避无可避的。但种纬始终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从不轻易答应什么,或者明确表态什么,更不会因为谁的一个拉拢就为谁去做什么事。所以渐渐的,种纬在天海政界和警界都有了一个比较好名声,那就是老诚持重,身居高位而不自傲。 随着李天宇在天海政界警界的布局的成功,这位李市长才算是终于彻底的坐稳了天海市市长的宝座。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施政理念和行为方式也开始渐渐展现了出来,一些属于他的想法和发展思路开始渐渐被加入到天海的行政和经济管理工作中来了。 在他逐渐成熟起来的幕僚团队的支持和策划下,一些项目和资金被引入了天海。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项目的引进都是经过新近成为李天宇一系的很多有能力有眼光的官员,在经过了科学的调研和论证下,才被引入天海的。 种纬注意到,这些被李天宇收入麾下的官员,大多是出现在自己提供给李天宇的那本日记里,多少涉及一些与段洪兴以权谋私的官员名单里的。这些人应该是被李天宇捏到了短处,然后才以什么条件和理由才投到了李天宇麾下。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投到李天宇麾下的,种纬已经不愿意想那个问题了。那份经过事先处理过的日记复印件能留下这些人,自然是有其深层次的原因的,正常人略一深思就能明白这些人恐怕早就得到了什么指示和信息。李天宇自以为志得意满的表象下面,是早就被人操控和识破的现实。 不过,那些曾有过些劣迹的官员们也确实是有能力的。在他们的帮助下,天海着实引入了一些有技术含量,有发展前景和市场需求的项目。而一些天马行空,看起来不太适合天海的概念型的项目,都被这些官员们否决和谏止了。 此时的李天宇倒是也表现出了高屋建瓴的气度,对那些敢于直谏和否定他的言论和官员表现得很大度也很看中。这样一来,李天宇完全掌握了天海经济行政大权后,天海只搞倒和处理了一些没什么能力,且无关紧要的小官僚,所以总体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动荡和波折,经济形势反而更加蒸蒸日上了。 与此同时,以李天宇为首的外来一系官员和天海本地官员间的关系和矛盾也都得到了弱化和调和。最明显的例子是在一些重要的会议和场合上,以副市长张子明为首的天海系官员都公开表示了对李天宇的支持。即便在某些政策和观点上双方意见相左,但天海一系的官员们也会非常客气和隐晦的向李天宇提出,然后最终交由李天宇做出最终的决定。 而相应的,李天宇也做出了一些投桃报李的行为。比如在会议上表现得对本土官员的尊重,多倾听本地官员的意见,提拔一些有能力的本地官员等等。哪怕像是王春生这样明显不愿意归到李天宇麾下的重要人物,李天宇也明显暗示等肖局长退休后,就建议将王春生提拔为天海公安局一把的意思。 一时间,天海政坛和风细雨,上下相得。各项工作的进展既高效又平稳,经济发展如火如荼,社会各界对以李天宇市长为首的天海政界官员好评如潮,对市政府高效的管理能力和对经济的发展水平相当满意,老百姓对天海的未来也是充满了希望。 对于天海正在发生的事情,种纬倒是乐见其成,他恨不得那本日记复印件所埋下的雷永远不会被引爆。当然他也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太单纯,只要双方有一方发生了变化,或者有了误判,天海还将经历一场风雨。他只希望这风雨来得晚一点,影响的范围小一点,尽量不要涉及太多的人。 兼任了巡特警大队的职务之后,种纬的工作就忙了起来,他的工作重心也开始朝巡特警大队方面转移。刑警大队那边的工作尽管还是要处理,但也仅仅能做到知情和了解,具体的工作他涉及的就比较少了。 而候立群在这个问题上也表现得很配合,没有和种纬发生任何矛盾和过节,有什么会议和大事小情的都会主动通知种纬,这倒让不喜欢过多人事麻烦的种纬挺顺心。 另外,李艳红案已经进入司法起诉阶段,刑警队要做的就是配合检察机关和法院进一步丰富和完善案件的细节证据,需要补充侦察和弄明白的事情还有不少。不过这些工作都被种纬交给了申洛和赵文江等人去做,相信以他们的能力会把这件事做得很好的。 不过在这个环节中,李艳红那两本日记的事情也被兜了出来。原件丢失,只有复印件存档,这事儿谁也没有办法解释。市局督察部门还专门派下人来对证据丢失事件进行了内部调查,包括种纬和王春生、李建齐、王春生的秘书小任等人此次都在被调查之列。 调查的结果,最后竟然是王春生的秘书小任主动出面承担了责任。向监察部门承认是在接到王春生转给他的证据资料后,在给刑警队复印留档,并且将原件带走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以至于日记原件丢失。为此,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可就在监察部门正在深入调查,准备从重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李天宇市长站出来叫停了这次调查工作。用李天宇市长的话说:公安工作本来就难搞,公安局的同志加班加点工作更是家常便饭,谁能保证他们在工作中不出现纰漏?既然案件的侦破没有受到影响,象征性的处罚一下也就算了。 有了李天宇市长的这句话,监察部门也就没有再深究这件事。而小任在被批评教育一番之后,被调到红山县局当治安支队的队长去了。行政级别虽然没变,但毕竟离天海市区较远,也算是被发配处罚了。 李建齐在知道种纬会把主要工作放到巡特警大队之后,他也跟着种纬来到了巡特警大队,继续当种纬的助手。用他自己的话讲,他只服种纬一个人,跟着种纬干工作气顺,爽利。 而且李建齐对公安工作也有着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公安工作的重点在于预防犯罪,而非在案件发生后再调用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侦察去破案。原先他干的治安大队工作就有这方面的工作性质,只不过那时治安工作经常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的治安案件缠身,预防犯罪的作用根本没体现出来。如今市政府在巡特警大队方面的投入越来越大,他认为这支队伍将来的发展空间将会更大,将会更有前途。 确实,在李天宇市长完全掌握天海市的行政和经济大权后,很快就在一次关于公安工作的会议上做出了:“稳定社会秩序,保卫经济成果”的重要指示。在他的支持和筹划下,天海市局投入了大笔资金,为巡特警大队购入了一批专业的巡逻、通信和防爆装备。 尽管这些装备有的看上去太概念性太形象化了,实用价值似乎不怎么强,但当巡特警们穿戴上这样的装备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还是着实让天海市的老百姓们惊艳了一把。那全黑色的防护装具,穿上一后如同古代武士似的重型防弹盔甲;再配上面具和防弹盾牌,走在街上如就同一堵行走的墙体,对犯罪分子的威摄力那绝对是刚刚的。 第二章 组建骑警 再配上几辆先进的轮式防暴车,那一开出去显然更是拉风得紧。全封闭的黑色的钢铁车身本身就给人一种力量感,当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背着冷热兵器从车里面下来,站到繁华地段的街头值勤的时候,那更会给人一种跨越了时空的突兀感觉。 当这种景象出现天海街头的时候,着实吸引了天海百姓和外来打工者的眼球。每每巡特警大队的值勤点附近就会聚焦一大批围观的市民和游客,还会有一些新闻媒体和游客拿着长枪短炮一顿猛拍,倒是让天海的巡特警成了天海的一张无声的名片。 这些装备对特警团出身的种纬来讲,他本心却是有些不喜欢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东西太概念化了,太扎眼了,实用性却明显有些不足。当巡警和特警们穿着这些装备在天海街头巡逻的时候,明显其形象上的威摄力和广告效应要比其实用性要强得多,往往被市民和游客当成了天海的一道风景。 不过这还不算是最拉风的,真正扎眼的是天海新设立在巡特警大队下面的一支骑警支队。骑警,顾名思义自然是有坐骑的。而以现代人的思维,一想起骑警就会想起骑着高头大马的警察,大多存在于欧美国家。但对种纬来说,他却是知道骑警在城市中的实用性是多么的不堪的,他以为天海新组建的这支骑警应该是以摩托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哪知道,这回却是他错了。 李天宇真正的打算是将骑警支队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为由三十匹马组成的骑警支队,另一部分则为拥有五十辆摩托车的骑警支队。而且其中骑马的骑警支队,李天宇要求骑警应该全由女性组成! 骑警?还得全是女的?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是巡特警大队副队长的种纬有些发懵。巡特警大队里面塞进女警本来就够过份的了,现在还要求骑警全是女人,那难度就更大了。种纬在特警团可是学过骑马的,知道把平常人培养成一名合格的骑手是多么的困难。 如果想再把这样的骑手培养成一名合格的骑警,具有治安、巡逻、安全保卫、城市管理能力,会擒拿格斗,射击擒敌,熟悉法律条文和办案规程的合格骑警那就更麻烦了。如果说培训一名新警察的培训周期需要几个月,那么培训一名合格警察的周期就需要一年以上,甚至更多的时间。更惶论这样的骑警性别还是女的,在体力和力量方面和男性警员相比更是逊色得多,训练的难度更大。 因此当李天宇在市局提出他的骑警设想之后,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不同意见的就是种纬。虽然种纬被公认是李天宇眼里的红人,但在涉及具体问题的时候种纬显然并不愿意盲从。哪怕坐在种纬对面的王春生直朝种纬使眼色,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种纬认为摩托骑警的作用和效果显然比骑马骑警对治安工作的作用要更大一些,而且人马培训的时间周期远经培训骑马骑警要来得快一些。只要从市局年轻警察中招募一些身体素质好,有驾驶经验的人简单培训就可以上岗了。 而那些骑马的女骑警,因为市局里根本没那么多符合条件的年经女性,所以想要培训出这么支队伍的话,就必须要从头培训了。培训周期和培训的精力和财力投入都相当巨大,而且形成足够警力的周期还会比较长,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虽然种纬当众给自己的意见泼了冷水,但李天宇显然极为看中和欣赏种纬,对种纬公然提出反对意见的行为并无差点不满,并且他还相当认真的回答了种纬的顾虑和疑问。 在李天宇看来,这支女骑警队的服务功能和形象功能远比她的真实实用功能要有用得多。现在天海的经济发展势头还是非常好的,治安环境也比较不错,在这种情况下上马女子骑警队,更多的原因是为了给天海打造一张炯异于其他城市的一张形象名片。 城市竞争力靠什么?并不是完全靠gdp,靠工业增加值,也不完全是靠什么销售和消费,一座城市的形象气质和文化内涵也是城市的一道亮眼的名片。市政府投入巨资加强巡特警大队的力量,这种力量和投入应该转化为城市的形象力和广告力,能够城市的形象传播和发展出一份力。 那么这种形象传播的力量来源于哪儿呢?只靠几辆防暴车和全副武装的特警是不可能完全办到的,那只是天海必须有的一道强力保证城市安全的强硬面孔,天海还需要摩托骑警快速高效的面孔,同时还需要一张靓丽温柔的面孔。这三张面孔会让天海的形象既安全,同时看起来又不那么生硬,不会让人产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对天海的长期发展是有利的。 听了李天宇的这番解释,种纬也没话说了。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他没法要求他的上级一定要听从他的意见,尤其在这种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的解释下,他就更不好说什么了。他只盼着李天宇的这个决定不是以前天马行空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实在不想看到天海再出现没必要的动荡和乱局。 种纬心理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市政府的投入已经到位,巡特警大队必须全力配合市政府和市局的相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里把全新的巡特警大队组建立起来。 摩托骑警好办,先从在职警员里面招一批会骑摩托车,且条件不错的把架子搭起来。至于缺编的,想办法再招,或者从临近省市招一批人。至于女警,全天海警局符合条件的一个也没有,没办法只好从高校应届毕业生里面现招,突击培训一下先上岗……哦,不,先上马。 至于对警务工作不熟悉的问题,给这些女骑警后面配备一辆专车,安排熟悉警务工作的人员指导她们工作就好了。具体到培训工作,让这些女警每天一半儿时间上街执勤,剩下的时间再进行培训学习就好了。 为了突出这些女警的形象和身姿,李天宇还专门指示后勤部门为这些女警量身定制了一批骑警制服,等这些女警穿上白色的骑警制服坐上马的时候,至少看起来还是像那么回事儿似的。能不能完成治安巡逻任务不知道,反正吸引游客拍照合影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而且天海女骑警们所骑乘的这些马还都是相当不错的马匹,都是李天宇通过关系从境外购买的退役和淘汰的赛马,每匹马都是身高腿细脖子修长的神骏。哪怕是种纬有些抵触骑警这一新警种存在的人,但仍然不妨碍他也很喜欢这些马。 组建一支骑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骑警本身的编制外,还要配备骑师、饲养员、兽医、后勤等辅助人员。除了人员的编制,骑警队还配备了多辆运马车,配合的办公车,专门运输马料和马粮的货车等等装备。 同时为了配合骑马骑警的工作,种纬还将摩托骑警和骑马骑警进行了混编。这样既能让两者互补,遇事能够彼此配合快速反应,也能避免女骑警在开始的时候不熟悉业务,以及被市民和游客围观的时候,骑警和马匹配合不当出现问题的可能性。 装备和马匹到位之后,便是人员的招募和紧张的训练了。为了保持骑警的形象和素质,李天宇市长要求骑警要么从现有警察队伍中招募,要么都招收近两年毕业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且对身高和外形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结果招募女骑警的广告还没打出去,托门子拉关系想进骑警队的人就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种纬门上。这里面既有已经是警察,在原单位干得不顺心想动一动的;也有家里的孩子刚刚大学毕业,想试着当女骑警的找到这样一个正式编制的。反正各路人等之多,搞得种纬烦不胜烦。 可是种纬再烦,也没法把这些上门来拉关系求情的人都推出去。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人情社会,各方面的关系盘根错节,在不涉及重大原则的事情上,谁也不好把这些求上门来的人全得罪了。更何况这些提前得着消息来拉关系的人大多都是有点来路的人物,种纬如果真的板起面孔来,谁知道会得罪多少人。 实际上时间一长种纬就发现了,这些来拉关系请托帮忙的人里边,有些人拉关系的重点并不在这样一个工作上。更多的人是想借这样一个机会和种纬本人拉上关系,或者想法再多一点的,位置更高一点的,则是想通过种纬这个李天宇市长眼前的红人,和李市长本人拉上关系。 对于这些来请托的人,种纬已经暗地里得了王春生的指示,他一方面把这些人安排去面试和试用。至于这些来的人能不能胜任,能不能通过面试和笔试,后期能不能承受骑警训练和值勤的辛苦,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第三章 警队扩编 ———————— 另一方面,种纬从容的和这些人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并且把这些想制造李天宇的人推荐给了李市长。至于李天宇用不用这些人,那就不是种纬需要操心的了。他只需要把这些想和李市长拉上关系的人是谁,私下再告诉王春生就好了。 种纬当然知道王春生要他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在李艳红的日记事件出现之后,一些官员或主动或被动的投到了李天宇麾下,然后李天宇对天海的影响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这种明显的变化是很多人都可以感受得到的。但如果张子明一系的本地官员们如果不知道到底是谁投靠了李天宇,那将来再出现什么事情或麻烦就是不可控的了,所以他们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掌握这个动向,种纬这里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掌控这种变化的关键节点。 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尽管种纬从心里反感这些事,不愿意太多介入这个事情,但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所以他只能按照王春生的意思去办,只盼着将来李天宇一系和张子明一系将来不要闹得不可收拾才好。 天海组建骑警和增强巡特警大队实力的消息影响力确实很大,不仅天海本地人和警局内部的人动了心思,一些邻近省份的人也有意到天海这里来尝试一下。 最近几年,天海的经济发展真的是如火如荼,连续几年经济投资增速都是全省第一位的。再加上这几年天海火车站和机场,以及一大批公共交通设施的完善和投入使用,天海俨然成为了全省经济的新核心。外来投资和就业人口以每年超五十万的速度递增,目前全市常驻人口已经轻松超过了八百万,一颗新兴的海滨经济明珠已经闪烁在了蔚蓝色的海岸线上。在这种情况下,天海对投资者和人才的吸引力,甚至已经超过了省城及其他几座重点城市的吸引力。 同样的,经济和人口的压力对天海公安局的要求当然就更高了。好在现在市里对公安系统的支持力度比较大,在治安和巡特警这些工作上都投入了大笔的资金。按照李天宇的设想,公安队伍人数在近三年里要增加百分之三十左右,才能适应天海经济发展带来的挑战。 当然,新增警力中至少有百分之十是控制在种纬手下的,这也让天海政坛中的很多人都意识到了李天宇对种纬是多么的看中。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有那么多拉关系走门子的人想交好种纬,或者通过种纬走通李天宇市长的关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一些跟种纬打过交道,有过联系的人都动了心思,纷纷推荐自己的朋友或自荐来天海工作。比如省城公安局刑侦总队的付国庆,借着曾经和种纬共同破获罗明和刘昌华案的关系,就给种纬推荐来了几个在省城干得不太得意,又对天海发展很感兴趣的人。 还有和种纬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徐立强和李健,也都推荐过来了几个当警察时间不长的兄弟。对这些有从警经验,并且有一定能力的人,种纬几乎是照单全收,全都给收进巡特警大队去了。 不仅是他们,还有一个主动找到种纬门上的。这个人叫魏万贵,小名魏三。是当初种纬刚入警的时候在培训班的同学,也是当过五年兵的人。当初种纬插班进入培训班的时候,他还和种纬交过手,结果小小的吃了点苦头。 魏万贵从培训班出来后,回到家乡的小县城当了一名治安警察。但在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魏万贵这种除了一身本事和能力,却没关系和门路的小警察混得很不得劲儿。现在种纬都干到三级警督了,手下管着近两百号人。可这位老兄才刚刚混成个一级警员,还在论姿排辈熬年头呢!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体制上有问题,魏万贵家乡的那个小县城才多大,平常邻里打个架,搞个破鞋就算个大事儿了,又有什么重大案件让他遇上?遇上不重大案件他又哪里有机会立功,不是所有人都像种纬这样既有人脉,又有立功露脸的机会的。 当然,如果没有种纬这个例子摆在前头,魏万贵估计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念想了,老老实实的当一辈子小警察,临退休的时候能混到一个二级警司都烧了高香了。可现在这个时代媒体多发达,魏万贵平常没少在报纸和警方内部的通报材料上看到过种纬的名字,知道这位当初收拾过他的培训班同学混得非常的不错,当时心眼儿就活泛了。 都当过兵,本身素质都不错,两人年龄又相仿,如今的成就和职位却是千差万别。魏万贵自己总结了一下认为,他和种纬两人除了能力确实有差距外,更大的差距是在两人工作的平台上。天海有八百万人,而他家乡的小县城才二十多万人。无论是经济基础,还是上升空间,两者都没法相比。因此这位魏老兄就厚着脸皮来了趟天海,直接找到了种纬的门上。 种纬虽然对魏万贵了解的不多,但当初在新警培训班的时候对魏万贵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这位老兄的军事素质相当不错,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挺能吃苦的一个人。而且魏万贵性格大大咧咧,是个不太喜欢表现和张扬的性子。这种性格做朋友做兄弟都不错,可往往就是不会做官,而且容易被人排挤。 所以当魏万贵找到他,想到天海来工作的时候,种纬其实没怎么犹豫就在心里面同意了。不过种纬心里边虽然同意,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一番比较困难的神色来。这倒不是种纬有小心眼儿,而是凡是那种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太珍惜,所以种纬想用这种方式给魏万贵一点压力。 种纬当场就问了魏万贵一些问题,想看看这位老兄是不是在小县城里呆废了,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魏万贵就只能获得一份普通的工作,充其量也就只会比在小县城里混得略好一些的待遇和发展前景罢了。 不过一问之下种纬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看起来表面有些憨直和讷讷的老兄居然语出惊人!他直言现在国家经济发展太过迅速,大中型城市人口也呈现出暴发性增长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警方目前的组织和结构已经不适应当前的经济发展速度,过去那种僵化的管理模式和治安模式,只能眼看着发案率的上升,而没有足够的手段去应对。要想有一支强力的保卫力量保卫天海经济发展的果实,就必须对整个警局的组织架构进行一番刻骨铭心的调整和改革。 听完了魏万贵说的这些话,种纬心中先是一动。从道理上讲,魏万贵说的这番话一点错都没有。但他还是想知道,这些话魏万贵是真正经过自己的思考理解的,还是从哪篇内刊资料上得到了点启示,照搬过来忽悠他的,所以种纬继续鼓励魏万贵继续说下去。 “大的改革手段我不敢想,因为那个阻力实在是太大了,但小处的调整还是做得到的,比如你现在手里的巡特警大队……”魏万贵一说起自己的想法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变了个样子,原本雄壮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好让他能够和种纬进行平视交流。 “女骑警那个只能充门面,维护个秩序还行,正遇上事儿顶不上用的。”魏万贵一开口,就切中了要害,和种纬的观点不谋而合:“至于摩托骑警,机动性强,速度快,处置一结突发事件还是不错的,但这部分警务的性质对人员的要求比较高,我建议分成两组。” “哪两组?”种纬也来了兴趣,紧跟着追问道。 “一组应该算是治安巡警,负责处置一般性的突发警情,基本上算是处理那些没难度的,好处理的治安案件。至于重大警情,就必须组织一部分警务素质出众,出动迅速的队伍,由这部分人来应对重大问题。这部分人最好多用年纪轻的警察,军事素质好的退伍兵优先,配备一些足够硬的警用装备,应对一般型的恶性案件,什么抢劫、斗殴什么的,应该够用了。”魏万贵的建议有些想当然,因为这种分组方式显然和治安大队的管辖范围有些重合,在权限上显然有些模糊。但那些问题也是管理和协调的问题,种纬并不觉得魏万贵的建议不靠谱,至少从整体治安角度来讲,他的建议方向是正确的。 “还有吗?继续!”种纬没有发表他的意见,他想听听魏万贵肚里是不是有真货。 “有!”魏万贵看种纬没否定他,只当种纬对他的建议还是很认同的,因此继续讲道:“我看报纸了,知道你们新进了不少装备,我觉得应该组织一支强力的分队,配备最强的人员和最好的装备,而且配备足够的车辆,作为快速反应中队使用。这就跟老美的特种部队类似,哪里发生了重大警情,马上出击,无坚不摧!” 第四章 网格治安 魏万贵把拳头举起来,重重的往下一砸,算是宣告他的建议完全讲完了。魏万贵觉得自己讲的还算不错,不然种纬也不会一直认真的倾听他的建议,一直等到他完全讲完。 可等他真的讲完之后,再注意看种纬的神情变化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种纬的脸上古井无波,似乎并没被他刚才“出色”的演讲给震惊道,相反似乎倒有一点失望的神色。这一下,魏万贵一下子有些懵了。 “种队,是不是我说的不对?”魏万贵心怀惴惴的问种纬道。 “你说的,不能算错。”种纬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词,这才对魏万贵说道。魏万贵所说的东西中规中矩,从巡特警大队女骑警、摩托骑警和特警这三部分的功能区分来讲还是对的,建立快速反应中队的建议也算不得错。但整体来讲,魏万贵对治安工作和巡特警大队功能的理解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只是对前人经验的总结和提升,再加上一些对新装备的使用和依赖,却称不上是理念上有多么先进和创新。 “那您觉得应该怎么样呢?”魏万贵虽然和种纬年龄相仿,但碍于现在他的警衔远远低于种纬,再加上又有求于人,所以他的态度显得非常的恭谨。 种纬想了想,他觉得以他对魏万贵这个人了理解,这个人本身还是没问题的。但要想把这个人纳入自己带领的队伍里,并且让他真心配合自己工作,确实需要自己亮出一点真本事和新理念来。 “老魏啊!你也当过兵,从警后也干过治安警察,这一点咱们是一样的,对吧?”种纬先用一种类似闲聊的口吻开口道:“治安工作的最大意义是什么,你肯定是很清楚的是吧?” “是,治安工作最大的意义就是防患于未燃,预防犯罪。”魏万贵没任何犹豫,就回答了出来。 “对啊!可是你觉得,巡特警大队的这个巡字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就是简单的巡逻呢?是不是也有防患于未燃的作用呢?”种纬再次问魏万贵道。 “是有,可是巡警的作用更多的是用于威摄和预防,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肯定有些不足,所以才要建立有快速反应的特警。”魏万贵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或者是自己哪里想得有些不对,回答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 “那我来问你,假如咱们建立了快速反应特警中队,然后驻扎在市区。可偏偏郊区偏远的地方发生了重大刑事案件,你说咱们该怎么办?”种纬微笑着问魏万贵道。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想法确实是很多人思想的盲区,哪怕是魏万贵这样当过兵的人也一样。 “还有,你也当过兵,你想没想到过,敌人进攻的时候,敌人会不会专找咱们那些王牌部队打?还是聪明一点,专挑软柿子捏?”不等魏万贵反应过来,种纬继续问道。 魏万贵有点回答不上来了,因为他发现确实是这样。否则的话,为什么部队里各支部队都要向最强的连队看齐,努力把水平拉升到一致呢?王牌可以有,但那是专门用来啃硬骨头的。但其他部队的水平也不能太差,否则岂不是拖了王牌的后腿? “那,种队,您的意思是?”魏万贵试探着问种纬道。 “老魏,不用这么客气,太生分了,以后就叫种队就行,别总您您的。”种纬纠正了一下魏万贵的称呼,既然已经准备用这个人了,就不能让对方感觉被疏远。 “你看,这是咱们天海的地图……”说着话,种纬取出一幅天海的地图,打一给魏万贵看道。只见在这幅地图上,被种纬密密麻麻的标出了几十个红点,然后这些红点又被连了起来,组成了一张大网,把全天海都给覆盖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看着这张由红点和红色网格线所组成的大网,魏万贵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但却又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含义。 “这些个点,每个点位之间的距离是一点五公里。老魏,你现在跑一点五公里,用时大概是多少?”种纬一边解释着这张地图,却又突然问起了魏万贵的长跑成绩。 “徒手不到五分钟,带一般的警用装备,都配齐了顶多再晚三十秒吧。”魏万贵是个很实在的人,并没在他的长跑成绩上撒谎。像他这种身高和体型,如果他要是能一点五公里跑进四分半,那种纬还不得跑成世界冠军的水平? “那我再问你,如果要是让你骑摩托车呢?一点五公里用时多久?”种纬笑了笑,继续问道。 “一点五公里,市区按四十公里或者六十公里每小时的车速,三分钟左右,最快一分半钟!”魏万贵的头脑还不算慢,马上就给出了答案。他现在已经有点明白种纬的意思了,但对这张网格还是有点惊疑不定。 “如果案发地点在这两个点之间,也就是说每个点距离案发点最大的距离可能就是七百五十米,然后再加上打电话接警和联络的时间呢?出警的警力到达案发现场,我们最多还会用多久时间?”种纬再追问道。 “接警联络最长一分种,也可以一边出警一边用步话机联络……最多,最多三分钟啊!”随着和种纬的对话,魏万贵算是终于明白种纬的目的了,这些点都是执勤点,种纬这是要用一张大网把全天海都置于巡特警大队的掌控之下啊! 不对,巡特警大队好像现在才两百人不到,怎么掌控这么多点位?不休息不训练了吗?另外,为什么地图上还有一些加大、加了重点的点位,那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魏万贵脸上的神色变化,种纬就知道他大致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当下种纬也不再卖关子,而是指点着地图向魏万贵解释道:“这张地图上标的东西,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这些个小的红圈点位,是巡警巡逻点位或者治安岗亭。这些个大的红点,是天海各级公安局,警力更充分;这些个画重点的位置,是火车站、重点商务区、政府办公区、重大交通枢纽等等,我们在这里还会设立流动治安点。” “有了这张网格,一般的治安案件巡警徒步和骑摩托车到达现场都在五分钟到三分钟之间,完全可以控制现场,控制局势,像什么盗抢、殴斗,基本上都可以很快被控制住;重大警情出现的时候,先由巡警暂时控制局势,然后由流动治安点和天海各级公安局出动警力,同样也可以迅速控制局势,不让情况恶化;如果遇上重大警情,杀人、强-奸、涉枪涉暴,那就需要我们的特警力量出击了,用你刚才给起的名字,就是快速反应中队要出动了。实际上总的来说,这种风格化的治安管理方式,哪一点不都是快速反应吗?”种纬指点着地图,一层层的向魏万贵讲解着自己的想法道。 此时的魏万贵只剩下连连点头,对种纬已经佩服的时五体投地了。 原先他心里未尝没有点不服气的心思,以为他和种纬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如果他也在天海做警察的话,就算做不到种纬的地步,但相差也不会很大。但等他搞明白了种纬所设想的内容,魏万贵便禁不住有些汗颜了,种纬想到的东西的确是他从来也没想到的,这不仅意味着一种头脑和工作能力上的差距,更是一种眼界上的差距。 “根据我的这张网格化治安管理的设想,巡特警大队人员的训练、分组、装备配备、交通工具的安排,都要进行相关的调整和有针对性的布置。而且由于巡特警大队人数的不是很多,所以巡特警大队就必须和各区的公安局和派出所进行合作,把他们的警力也纳入到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中来。这件事需要做的工作很多,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的。怎么样?老魏,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把这项工作变成现实呢?”最后,种纬向魏万贵抛出了橄榄枝。 一听种纬说出这话来,魏万贵就知道自己来天海工作的事情妥了。再加上他现在对种纬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思路是相当佩服,所以他立刻就站起了身来,向种纬立正敬礼道:“种队,您放心,今后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哈哈哈,老魏,咱们现在不是军人了,是警察了。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们成私兵了。种纬一听魏万贵如此表态,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拍了拍有些不好意思的魏万贵的手臂道:“咱们一起努力,争取早日把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变成现实,让天海的治安环境彻底变个样儿。” 除了魏万贵之外,种纬还把当初在省城迪吧结识,现在做治安警察的退伍兵李骁,以及特警团少尉出身,和种纬执行过治安整肃任务,潜伏进黑社会组织里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刘学义等人都想办法调到了他的麾下。 第五章 谁的蛋糕? 这些人大多都都有从军的背景,军事素质过硬,跟种纬也都说得上来。种纬想用这些军事素质出众的人为骨干,短时间内把巡特警大队的战斗力给提升上去。 除了这些带有退伍兵背景的人做骨干,种纬还把自己刚从警时师傅于世林,从当治安警察时就在一起的李建齐等人也都带在了身边,由他们专门负责对巡特警大队进行警务素质的培训和提高。 于世林今年都过五十了,原想着在自己那个治安警察的位置上混到退休就算完了。没想到这个岁数还能被自己当年带过的徒弟给想起来,还给硬生生的给提成了个三级警督,给带到了巡特警大队里边。 这位老警察倒是也不矫情,很快就焕发出了年轻人都羡慕的青春活力,跟着种纬他们一干人等一起培训,一起训练、值勤,颇有些老当益壮的精神头。 在这些骨干力量的协助下,种纬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人员、装备、训练、通信等方面的规范也一点点的建立了起来。就差种纬跟市局方面提出系统化的建议,然后由市局领导点头同意以后执行了。 当然,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不是巡特警大队一家能够接得下的任务,必须由市局领导协调,全市各级公安机关都要参与进来才能真正形成战斗力。所以,在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得到充分论证并成熟起来之前,种纬需要先将巡特警大队的日常训练和值勤的工作搞上去。这其中的难点,自然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妖娆,但功能却始终让种纬存疑的女骑警支队了。 招募女骑警的工作倒进行得很顺利,毕竟能到公安局里工作也是很多人都愿意的事情,再想想能穿着笔挺帅气的警服,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头巡逻,很多女孩子的热情还是很高的。但热情归热情,这些平日娇滴滴的女孩子能不能适应骑警这份工作却不好说了。 不说警务工作本身就很复杂,单一个骑术问题就能难住她们当中的很多人。平时这些女孩子连马都没见过,更别说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跑了。遇上车怎么办?马惊了怎么办?怎么处理马匹突发的状况,这些事情都需要她们一点点的去学,而且将来真的出现状况的时候,她们也只能依靠自己。 所以这些女骑警的培训任务相当的重,种纬身上有更多的事情去做,他也只不过是出席了一下女骑警培训班开班式,然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让种纬意外的是,他在女骑警的队伍里居然发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那个在港湾俱乐部遇见过的女服务员,樱子。 樱子当然不是这个女子的真名,她的本名叫杨欣,是个马上就要大学毕业的在校生。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居然就跑到女骑警这里来了,还被招了进来。虽然这些女骑警将来还有百分之十的淘汰名额,但只要认真的参加学习和训练的话,她成为一名女骑警的机会还是相当的大的。 樱子,也就是现在的杨欣在队列里看到种纬后,脸上立刻就带上了笑容,眼睛始终盯着种纬不放。看到她这个表现种纬也别扭得很,好在他出席这个开班式的时间不长,完事儿就离开这里去忙别的去了,也算躲过了这个女子。至于骑术,自然有专门的人去教这些燕燕莺莺们。种纬在特警团里虽然也学过骑马,但他那骑马的招数用的也是野路了,是不能随便乱给人当师傅的。 种纬对这些女骑警们并没有非分之想,但不知道怎么的,林萍却有些不放心了。她以电视台编导和记者的身份来过巡特警大队进行过采访,当她看到这么一大群长相青春靓丽,身材高挑妖娆的女孩子都是种纬的下属,经常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男人的时候,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不安全感。 种纬刚刚三十出头,但是由于经常锻炼的缘故,所以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得年纪大,一身阳刚之气之下,反倒比那些年轻的毛头小子多了几分沉稳和干练。顾盼神飞之间,举手投足显得非常的自信,正是对年轻女孩子杀伤力最大的时候。种纬自己没意识到这一点,但林萍却有了些危机感。 一想到种纬经常和这些女孩子厮混在一起,林萍就有些别扭。尤其是那些女孩子看自己老公的那种热切的眼神,都让林萍有些吃味儿。再想想自己马上就三十岁了,林萍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该是要一个孩子的时候。 种纬在这方面明显要迟钝一些,他怎么会想到林萍是看到那些笨得要死的女骑警之后,才做出了要孩子的决定的。对这方面的事情,他自己倒是顺其自然的,所以他根本也没当回事,只是这一阶段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顾不上想这其中的症结。 李艳红案是在春天破获的,当年夏天种纬就被调到了巡特警大队,紧接着巡特警大队就开始终紧张的扩编工作。等到马匹到位,装血齐整,人员招募完成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八月底。而市政府和李天宇市长给出的时限是,等到了国庆节,希望看到女骑警和摩托骑警在天海街头执勤的景象。 为了实现领导们的要求,这些个软妹子萌妹子也算是拼了,除了基本的警务学习之外,便是每天都黏在马背上,每天光练习骑马的时间就有四个小时以上,把那些已经退役的赛马都累得不轻。没办法,人需要了解马适应马,同样马也要适应和了解这些女人啊! 不过好在那几个请来的骑师水平都很高,也很了解和熟悉这些马匹,这让这些女骑警在这方面少走了不少弯路。用了大约二十多天时间,这些女骑警中水平和心理素质比较不错的,就已经可以骑着马在天海近郊的公路上慢慢的骑行了。 在这样的混和路面上锻炼,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一关。否则将来把马带到火车站和商业区,或者东湖公园那边去,面对着更加纷乱和嘈杂的环境,面对着人群的围观和车辆噪声的干扰,她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呢! 好在一切顺利,预想的麻烦都没有出现。国庆节前三天,骑警支队接受了上级领导的验收,确认其中的二十多人可以满足上岗值勤的条件。当然,这些女骑警上岗值勤的时候,更多的是进行展示和宣传,至于具体的咨询和警务工作,大多由配合他们值勤的摩托骑警来完成。毕竟那些摩托骑警都是富有经验的老警察,干起这个来轻车熟路。 而在女骑警结束验收工作的当天,种纬即向来参加验收工作的市政府领导和市公安局领导汇报了工作。而他所汇报工作中重要的一环,就是关于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建议报告。 当他花了二十多分钟把网格化治安管理的意义,目的和作用说清楚,又把这种社会治安管理方式的要求,对组织结构建议都说清楚之后,在场的领导们反响都很相当的积极。 王春生早就知道了种纬的这个建议,并且早就做好了相关的应对措施。而对其他人来讲,除了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优点外,种纬这个市公安局中年轻一代的精英人物可是李天宇的嫡系和铁杆,不支持他岂不是和李天宇作对? 所以当种纬的报告讲完时,在场的众位领导们都给种纬的报告和建议以很高的评价,表示很乐意看到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能够得以实施,并且相信这一社会治安管理系统肯定能够让天海的治安环境再上新台阶,为天海打造更好的经济发展环境的。 除去那些跟风拍马屁的,在场的众位领导倒不乏有眼光的懂行之辈。比如肖立本局长,他一眼就看透了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特殊之处。他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春生,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李天宇市长,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种纬道:“种纬啊,我听得出来你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是很不错的的建议,但是你知道搞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你的巡特警大队的人手分配这么多个治安节点肯定是不够的,那么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肖局长这个问题实际上已经问得很隐晦了,他实际上是在问:种纬你是打算继续扩充手下的力量呢?还是打算把这个工作和其他警种合并起来一起干呢? 如果是扩充力量的话,种纬现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级警督,并且掌管着天海最强有力的一支警备力量,还兼着刑警队的副队长呢!这权柄就已经够大了,再增加手下的力量的话,那可就太不懂事,也太招人嫉恨了。 尤其种纬现在是李天宇的手下,而种纬推行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很可能会动新提起来的马副局长的蛋糕。而马副局长从当治安大队队长的时候就是一路被王春生提拔上来的,种纬动这位马副局长的蛋糕,岂不是就等于得罪了王春生? 第六章 领导小组   所以这两个答案,无论种纬选哪个在肖局长看来都是大-麻烦。肖局长一开始就和同是外来人的李天宇保持了很好的关系,而种纬是李天宇最看重的人,爱乌及乌之下,肖局长对种纬也很是看中,很不希望看到种纬走偏了路。 “肖局,巡特警大队的成本太高了,不管是骑警,还是特警,装备和训练的难度都比较大,应付一些急难险重的任务就够了,再扩充力量显然是不现实的。实际上我的建议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让全市各局的治安警力和巡特警大队的警力相配合,一起把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给做起来。”种纬早就想明白了肖局长担心的问题,他在和王春生的私下交流里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肖局长不知道种纬和王春生早就这个问题沟通过,听到种纬能够说出这种老成持重的话来,自然对种纬这边放下了心,同时也对种纬能够顾全大局的想法很满意。不过他对种纬这边倒是放心了,可转过头去对马副局长马永华又不放心了。 巡特警大队原来可是马队长的直属,后来马永华提了副局长之后,就不得不放弃了巡特警大队的职司。结果年轻的种纬后来居上,倒成了巡特警大队的副队长。而因为巡特警大队暂不设队长,种纬这个副职就成了巡特警大队的唯一主事人。就算种纬上面还有王春生管着,但明眼人都知道,种纬早晚就会彻底接手巡特警大队。 在这种情况下,副局长马永华会对种纬的这个建议表示支持吗?这样想着,肖局长把目光从马永华身上滑过,然后直接落到了自己的副手王春生身上。在市局里,能管得了马永华的非王春生莫属,肖局长希望王春生能表个态。 “这个事儿啊?我看还是让马副局长自己表个态吧!永华同志原来就是巡特警大队的队长,现在让他主管的治安大队和以前管过巡特警大队的职责配合一下,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王春生当然知道肖局长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不动声色的将皮球踢给了马永华。 新任副局长马永华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个麻烦会被推到他的头上,他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为了天海的治安工作,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至于治安口和巡特警大队合作,我本人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治安大队和巡特警大队合作,这里边就有个协调和管理的问题,不知道种队长是怎么想的呢?” 这就是标准的试探和扯皮了。如果种纬的表态让马永华不满的话,马永华完全可以用这个事情还需要再商量,再研究的借口无限期的拖下去,除非上级领导强行让他去做这件事,他才会不得不去做。 不过,显然种纬已经把这个问题考虑得比较细了,他没给马副局长继续拖下去的借口。只听种纬很客气的说道:“马副局长,全市治安警力接近四百人,是巡特警大队的一倍。所以,理所当然要以治安大队为主推行这项工作,管理当然也要请治安口的同事们出头管理。至于协调嘛,不如就成立一个网格化治安管理领导小组,由市局领导牵头,您主责,我在里面跑跑腿就成。” 种纬这个提议,把自己放到了非常低的位置,虽然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建议是他提的,但经过他这么一退让,这件事情的功劳很可能就会落到别人的头上。至少马永华的功劳很可能就会比种纬要大,谁让人家职位比种纬高,还管着人数众多的治安大队呢! “唔,种纬同志虽然率先提出了这个建议,但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并没把自己小集团的利益放在前面,显然更看中的是咱们天海的治安环境,这点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这次说话的是一直没怎么表达的王春生,他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承认了推行网格化治安管理这件事。 “是啊,种纬同志年轻不自傲,一心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值得表扬。”这次说话的是肖局长,他用夸奖种纬的方式把压力给了马永华副局长。马永华此时如果再不表态的话,那就会相当被动了,毕竟市、局两级领导都在眼前,他又刚提这个副局长时间不长,屁股还没坐稳呐! “我同意种纬同志的意思,咱们应该成立一个网格化治安管理领导小组,我建议肖局长和王副局长担任领导小组组长,我和种纬同志负责具体工作。至于沟通协调的事情,让下面各队队长和支队长们去协调吧。”马永华也不笨,在王春生和肖局长两人发言后,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由我来做!副组长就让子明市长来做吧!”还没等其他人点头,李天宇市长却突然开口插话道:“在座的诸位都是对天海未来的经济和发展负有历史使命的人物,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应该推诿扯皮,而是应该勇敢的承担起责任来。只有有了良好的治安环境和发展环境,那些境内外的投资者才会到天海来投资创业。咱们天海这几年发展得还算顺利,但咱们在座的诸位不能沾沾自喜,咱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之前市政府给巡特警大队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创建了女骑警支队,又给特警大队购置了大批的装备,很多人说市里这是搞面子工程,这些话我也是有耳闻的。但我要说,如果这些面子工程能让天海的治安环境再上一个台阶,让境内外的投资者来天海的时候信心更足一些,我们这些投入就都是值得的。至于种纬提议的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我认为非常好。这件事情就责成种纬配合市公安局领导提出具体的执行方案来,网格化治安管理领导小组届时开会讨论,一旦完成论证之后,就尽快实施。而且如果经过实践验证,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真的对提升治安环境有利的话,我替你们向省里请功。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人为了自己小集团的利益对这项工作横加干涉,拖后腿、扯皮的话,市里会绝对会严惩不贷的。” 李天宇的这一番话,等于就把这件事定了性。等李天宇等人走后,市公安局马上就召开了会议,责成种纬和马永华两人负责对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管理和运行提出执行方案来,并且要在市里进行试点,争取尽快看到效果。种纬和马永华副局长责无旁贷,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这项工作。 等会议结束,种纬就和马永华两人碰了一下头,确定了展开下步工作的具体时间和具体人,双方约定尽快展开此项工作。然后双方分头去通知各自的人手,准备开始实施这项工作自不必提。 下午时分,种纬就接到了李天宇的秘书小马打来的电话,让他组织当初参与过李艳红案的干警今天晚上去港湾俱乐部,市长李天宇兑现当初的承诺,吃大家吃饭娱乐。 几个月下来,李艳红案的两名主犯已经进入了审查起诉阶段,而且涉及公安方面的司法程序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能在检察院那边顺利通过,就意味着种纬他们这个案子确实办得无可挑剔,否则性质这么严重的案子前期手续肯定要废不少周折的。 李天宇当初口头承诺给种纬要给李艳红案的专案组庆功,种纬当时只当李天宇市长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今天李天宇又再次提了起来,并且真的要兑现承诺了。虽然种纬现在已经算是一只脚离开了刑警队,但这无疑也让种纬在刑警队那帮兄弟那里面上有光了。 等到了下班时间,刑警队的弟兄们就都聚焦到巡特警大队这边来了。他们借着去吃饭前的时间,好好的围着巡特警大队新进的这些装备开了开眼。轮式防暴车,全身的防暴装备,不利种类的防暴盾、防暴枪之类,挨个看起来都那么新鲜,那么好奇。 约定的时间一到,种纬的手机就响了,李天宇市长的车已经到了巡特警大队基地门口。而且小马通知种纬,让种纬直接上李天宇市长的车,李市长有话跟种纬讲。 在刑警队弟兄们羡慕的眼神中,种纬上了李天宇的车。然后车子一掉头,带着刑警队的三辆车一阵风的就向港湾俱乐部方向开了过去。 “种纬啊,那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的建议不错,非常不错。”种纬一上李天宇的车,双方简短的打了个招呼,李天宇就把话转到了今天上午种纬提出的那个建议上:“你放心,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好了。我在天海还要干几年的,有什么麻烦你直接找我。在这几年里,我希望天海的经济格局再上一个台阶。而且等我走的时候,不管我去哪里,我肯定要想办法让你再动一动的。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直接把你带到省里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天宇状态很好,说是春风得意也是完全合适的。 第七章 港湾庆功 港湾俱乐部的秋天很美,这个季节盛开的花是桂花,如今正是花期的时候。在其他几个岛的林木大多只能是葱笼一片的时候,取名为桂花寨的小岛上却是桂花飘香,橙色黄色的花朵缀满枝头的一片美景。 与樱花岛那个小岛上完全是日式服务不同,桂花寨是被打造成民族风情的。来迎接这些干警们的车辆虽然还是马车,但都是具有民族风情的,装饰了大量银饰的具有少数民族特点的马车。拉车的马虽然矮小了一点,但却和那同样矮小的马车相得益彰,并不让人觉得别扭,反倒让这些平时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干警们倍觉新鲜。 坐着马车一路往岛上行去,远远的却传来一片歌声。往前走了不远,马车就被十几名身穿少数民族服装,身上头上挂满了银饰的年轻姑娘给拦住了。 迎接大家的是这座岛特色的迎宾仪式,唱歌敬酒。年轻漂亮的姑娘唱一首歌,来访的客人们就要喝上一杯。好在这些姑娘们都占到为止,没打算把这些来吃饭的客人们都灌醉了挡回去。 这一关过去后,众人都被这些看起来天真浪漫的姑娘们迎进了寨中民族物色的竹楼里面。然后姑娘们有的继续唱起迎客的山歌,有的跳起民族风情的舞蹈,而有的则陪在了众干警身边,张罗着给大家弄吃弄喝。 这些小警察们平时哪见过这个,一个个的眼睛早就看花了,都忙不过来了。但是碍于李天宇市长和种纬这个顶头上司就在身边,倒也不好意思太过放浪形骸,一个个腼腆的像个大姑娘似的。 李天宇倒是非常清楚这些干警的心理,他把种纬给叫到另外一个单间里面单独吃饭,让小马陪着干警们在另一间大厅里吃饭。并且李还嘱咐那些女服务员们,说今天算是给这些干警们举行的庆功宴。这些警察都是天海这座城市的英雄,一定要让他们吃好休息好,放松好心情。 等种纬跟着李天宇离开后,他就听到大厅方向的喧哗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显然那些兄弟们在种纬和李天宇离开之后已经完全放开了。 李天宇把种纬叫到另外一个单间里,几个服务员把吃的喝的准备好后就被李天宇给请了出去,他们两个干脆也没让人陪,就那么边吃边聊了起来。种纬知道这是李天宇对他示好的另一种方式,当下也不矫情,就像寻常的朋友似的和李天宇对座着边吃边聊。 李天宇显得心情不错,全程基本上都是他在一直说。说话的内容大致可以归纳为三个意思,一是种纬送给他的李艳红的日记很及时,让他在天海的工作进展极为顺利,这件事如果不是种纬做得好,他恐怕还需要再等一两年时间才能拥有现在的局面;二是李天宇向种纬吹嘘他的光辉业绩,之前在哪里都取得了什么成绩,他的后台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掌握的资源是多么多么的多,能够给他什么样的支持等等;三就是告诉种纬天海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他将来会以什么样的姿态离开天海。当然,他还不忘肯定种纬辅佐他是件我么正确的事情,李天宇一再向种纬强调,种纬也将跟着他在天海的发展中受益。 说来说去,李天宇就聊到了王春生的身上。李天宇冲种纬笑了笑道:“王春生论起来应该算是你的长辈吧?你放心吧,我已经和他谈开了,他对我表示支持。同时他对你也没什么意见,你不用太过担心他,注意到今天开会时他说的话了么?没他那句话,马永华也不会那么乖乖的同意你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的事情。” “是,王局的大局观还是比较好的,关键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种纬不好评论太多,只好接着李天宇的话道。 边吃边聊,种纬和李天宇的这顿饭直吃到晚上十点多,中间两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叫进来几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少女表演一些民族舞蹈什么的。也许是情感的原因,至少种纬觉得这些穿着民族服装的少女的舞姿,要比那些穿着和服跳舞的女子顺眼不少。 晚上十点多,酒足饭饱的李天宇准备告辞了。秘书小马进来告诉种纬帐已经结完了,让他和刑警队员们吃完饭自行离开就好。种纬答应了下来,便和小马一左一右的陪着将李天宇送到外面。 因为李天宇喝得确实有点多,所以司机直接把他的车开到了桂花寨的竹楼门前来接李天宇。可就在秘书小马打开奥迪车的后车门,将李天宇送上车的瞬间,种纬忽然发现没开车内灯的奥迪车后排座上,似乎依稀坐着一个女人。 由于这个过程非常的快,种纬也没太注意,所以这一幕只不过一闪就过去了。直到奥迪启动开出去,种纬才从奥迪始终漆黑一片的车厢情况上反应过来,奥迪车的辆灯是刻意被关掉了,应该就是不想让人发现车里的那个女子。 想到车里的那个女子,再想想段洪兴和李艳红的案子,种纬就禁不住万分的惆怅。难道李天宇也有这种爱好?可明明李天宇比段洪兴还要年轻,发展空间比段洪兴还要好,可为什么在这方面都难以免俗呢?不过,种纬可不大想管这些事,这种涉及人家私生活的事情真的说不清。如果不是段洪兴和李艳红会闹得那么僵,估计等段洪兴退休,这段风流艳史也不会流传出来吧? 种纬返身回去,又陪刑警队的弟兄们边吃边聊了一会儿,直到十一点过了,一行人这才算尽兴离去。这些平时苦行僧般的刑警们,倒是跟那些女服务员又是唱歌,又是跟着那些人跳舞的,一个个倒是嗨皮得很。 当然,这些警察们都很注意自己的身份,虽然玩玩闹闹的事情干了不少,但却没人对那些服务员做什么过份的事,说什么过份的话。至于私下里是不是留过什么联系方式之类的,那就不是种纬能管得了的了。 种纬跟着他们的车回了巡特警大队基地,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准备直接在基地的宿舍里凑合一晚。可等他洗漱完正准备休息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想来。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王局。 种纬一见赶紧接通了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王春生平淡的声音道:“吃完饭啦?这顿饭吃得时间够长啊!吃得开心吗?” 种纬一听王春生这样说,就马上判断了出来刑警队里面一定有人向王春生汇报了什么。他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也不能肯定这个人现在是不是跟着自己到了巡特警大队,他只能猜出来这个人很可能也参加了今晚的庆功宴。要不然王春生的电话不能来得这么凑巧,就在自己刚回来都收拾完的时候,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样啊?今天跟李天宇一起吃饭,都聊了些什么?”王春生语气听起来极为平淡,似乎打听这些事情在他来说是非常平常的事情似的。 之前王春生就跟种纬交待过,让种纬和李天宇相处的时候留意对方的一些言谈和动态,然后告诉给王春生就可以。种纬知道王春生会向张子明等人转告这些,但他既然早就答应过王春生这件事,且对李天宇有一定的防范心理,所以他也没有隐瞒,把他和李天宇之间说过的话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一些李天宇看不起天海本地官员,对一些人不满的话语,种纬则有意识的过滤掉了,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些话制造两方面的矛盾,否则的话他不就成了搬弄是非的人了么? 听完了种纬的叙述,王春生倒是一如方才的淡然。他仿佛随意的对种纬道:“李天宇说的不错,他的确是跟我谈过了,我也答应在他任期内帮助他管理好天海公安局的这些事。只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放心吧,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我会让马永华大力支持你的,你们的合作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种纬应和着王春生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李天宇乘车离开的时候,车里面隐约可见的陌生女人。种纬之前从王春生那里听到他提起李天宇有些私人生活方面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这件事他说好,还是不说好。 王春生可不是凡人,他的警惕性相当的高,仅仅从种纬在电话中稍稍的那短暂的停顿,就发觉了种纬的异常。他马上开口追问道:还有什么事?都说出来。 “哦,也没什么事。”种纬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和外来的李天宇相比,他还是更相信王春生一些。另外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天宇那些过于炫耀的话语,也让他对李天宇这个人的评价有些降低。 “就是今天吃完饭送他走的时候,他的车里似乎有个女人。”种纬对王春生道。 “哦?女人?”王春生略有些好奇的跟了一句道,接着王春生呵呵一笑道:“也难怪,功成名就么。难免会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人之常情。好了,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不用跟别人讲了。” 第八章 骑警首战1 从第二天开始,种纬带着巡特警大队辖下的几名支队长,与马永华副局长带队的治安大队的各级队长支队长进行了接触,双方开始就如何落实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进行商讨。 由于网格化治安管理领导小组已经成立,同时或许也有王春生等人在里面的督促发挥了作用,反正双方的合作既有效率,又富有成果。仅用了一周多一点的功夫,双方就把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人员配备,装备使用情况,点位设置,出警与备勤,双方如何配合,接警与通信等等细节问题,都梳理了一遍。 并且为了能够在实践中进行磨炼和寻找问题,种纬和马永华开始着手在南岸区和南丰区试行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在每一个值勤点位安排好人员,治安警力和巡警互相配合,摩托骑警和乘坐面包车的警力视情况进行分配。一旦指挥中心接警后即要求人员快速出警,先通知发案地位置,然后人员在赶过去的过程中,指挥中心再将具体警情进行通知。这样每个警情至少可以节省三十秒,对缩短接警反应时间非常的有利。 试行了不到七天,南岸区和南丰区仅仅两个区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就快速出警二十余次,抓获各类犯罪分子九名,成功处置多起警情。而在没实行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区域,虽然案发量与上两个区域相当,但明显警情的处置速度和效果都远远逊色于上述这两个区,这已经能够证明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是的确有效的。 与此同时,女骑警也开始分批分期的在天海的重要交通枢纽和商务繁华区值勤了。每天早晨,有专门的运马车将马匹运到值勤点,然后由治安警力和摩托骑警配合女骑警的值勤工作。 虽然近两周的时间下来,女骑警并没有真正干过什么维持治安和打击犯罪分子的工作,但这些英姿飒爽的女骑警还是颇得市民的好评。尤其是在天海火车站、商业区执勤的女骑警,根本就是天海市民和游客拍照合影的背景板。如果不是还有其他警力在维护秩序,这些笑靥如花女骑警恐怕都会被人们拉去合影,连骑上马的机会都难有。 而在此同时,网格化治安管理已经开始分区分批的执行了,各警局和派出所的警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没办法,过去的警力部署和班制还不适应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很多人都需要从原来的岗位调整出来,派到各值勤点去,这样原来的工作就要交给别人才行。而原先正常上白班的一批警察,也不得不换成值夜班的工作时间,因此不少被迫调动和调班制的人都是怨声载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们都有的心理,即便是警察也不例外。看看人家那些女骑警,整天就那么端坐在马上跟老百姓合个影,或者给问路的人指个路,然后一天就这么下来了。可其他人呢?除了接受网格化治安管理需要完成的补充训练和学习外,还要变换班制,经常性的值夜班,很多人都感觉不适应,因此一些怪话、闲话和牢骚话就都出来了。 巡特警大队还好些,因为这支警察队伍从组建的时候就多为年轻人组成,大部分愿意到这里来的人正是看中了这支队伍的发展前途,愿意吃这份苦的。而治安大队就差一些了,治安警察中的大部分人年龄都比较大,走访排查,检查联络,调查事情是他们的强项,但守夜值勤,快速反应,这却是他们很多人都感觉吃力的事情了。 所以这些日子最焦头烂额的是马永华这位新任副局长,平常找他抱怨和发牢骚的大有人在。也就是他这个副局长原来就是管治安出身,对治安口的人和事都门清的很,人面又都很熟悉,所以才能勉强稳住治安大队的人手,把工作稳步向前推进。 其实马永华也罢,种纬也罢,很多警局内部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不管是冲着对天海治安环境颇为关注的李天宇市长,还是天海目前经济发展的大环境而言,以及每年净增量超五十万的外来人口而言,天海警局进行一番变革是势在必行的。再像原来那样维持着温吞水似的工作局面,天海的治安环境要不了多久就会恶化下去。 当然,警界很多人还看不清这一点,他们的靶子也无非看起来光鲜亮丽却又没什么大用的女骑警,以及更换班制后还没有任何变化的待遇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在世,什么理想和道义都离不开一个利字,老百姓过日子讨生活是常态,哪怕你是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也不能免俗,是人都得拿工资过日子啊。 不过,现实是最好的一面镜子。随着时间的发展,一些现实事件的发生渐渐的平熄了警界内部的争论。第一个就是关于女骑警的,本来被人们视为无用之物,只能充当脸面的女骑警,居然刚开始执勤不久,就干了一件露脸的事情。 十月份的一天,一支由五人五马组成的,不当值的女骑警队伍正在郊区路段进行日常训练。正在这个时候,带队的女骑警杨欣的步话机里传来呼叫声。在离她们不远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两伙不同籍贯的民工因为琐事发生了矛盾,眼看着就要升级为一场流血大乱斗。 而由于案发地比较偏僻,离这里最近的摩托骑警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也要十来分钟才能抵达,因此市局报警指挥中心呼叫离案发地最近的值勤警力抓紧赶过去,能拖一时就拖一时,最好能撑到增援警力赶到才好。 按理,没人知道这支女骑警队伍正在案发地附近训练,这个时代的gps还是个稀罕物,所以女骑警们的行踪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如果杨欣她们收到指挥中心的呼叫后不回话的话,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她们就可以躲过去了。更何况她们还从来没执行过实战任务,过后就算这件事被人揭出来,也没人会埋怨这几个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从警还不到半年的女孩子的。 不过杨欣和她的队友们显然不这样想,从警以来她们除了面对老百姓好奇的目光,和市民以及游客合影外,就没干过什么露脸的,真正算是警察该干的事情。平时那些负责帮助她们工作,负责维持秩序的男警察们平常没少拿她们这些花瓶开玩笑,哪怕那些玩笑都是善意的,无害的,但也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们不爽。如今听到警情就在自己这些人的左近,有几个女孩子立马就心动了。 几个女孩子一商量,就决定大着胆子接下这一任务,哪怕她们所有人都没真正执行过真实的警情任务,全天海也没有骑警处理警情的经验,但他们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她们便在步话机上进行了应答,报告了她们现在所属的位置。 指挥中心的指挥员一听也吓了一跳,再一看地图,这队女骑警和案发地的直接距离也就不足一公里。按理说派这些女骑警过去处理这个警情是再合理不过了,但这是女骑警啊!刚经过初级培训,还没进行标准的入警培训的新警察啊,按理连见习警察都算不上,别看都穿着警服,可还都是标准的合同工呢! 怎么办?派不派?不派,那些民工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真要把事情闹大的,整出几条人命来,这责任谁都担不起。派过去吧?可万一这些女骑警要是出了事,让人打伤几个,或者马术不精从马上掉下来,这个责任谁也不好担啊!没办法,指挥中心那边赶紧联络了巡特警大队的种纬,让他这个女骑警的顶头上司自己拿主意。 要说对骑兵有点了解的,全天海种纬绝对是第一人,他可是在演习和实战中都见过骑兵发威的,所以他对骑警控制局势的能力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女骑警的心理素质和骑术,万一警情还没处理好,她们就出点什么事,无疑是对这个新警种的最大打击。 不过种纬是军人出身,他犹豫的时间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就拿起了步话机。他同意几名女骑警出警的要求,但嘱咐他们尽量不要与那些发生冲突的民工直接接触,只在外围游弋,让那些民工近距离的看到她们就好了。 骑兵最大的威力是其机动性,只要她们在现场出现,并且不断的动起来,就能吸引那些民工的注意力,让他们从矛盾冲突中慢慢的冷静下来。等增援的警力到达了,事件也就可以控制住了。当然,种纬也没少嘱咐杨欣她们,要求她们一定要稳住速度,注意她们自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之类的话种纬可没少说。 杨欣她们那边得到了允许出警的命令,几个姑娘心里如小鹿乱撞,一个个既兴奋又紧张。她们一边上马往现场赶,一边时刻保持与指挥中心的通话,不时的报告她们的位置和情况。 第九章 骑警首战2 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走大路拐弯过去也不到两公里。哪怕是这些退役赛马一路小跑过去,也不过是两分多钟,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等杨欣他们抵达案发现场的时候,两伙隔路而对的民工已经动上手了,虽然现场算不得是血光崩现,但也已经有几个人受伤倒地,有些人正持械往前冲呢。 反观杨欣她们这边,她们几个人的武器除了警棍以外就剩下马鞭了,根本没有什么强力的武器能阻止眼前这一幕惨剧的发生。而且这几个小姑娘平时连遇上个虫子都怕的要死,什么时候见过几百人拿着各色武器要拼命的样子?说她们不怕,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女孩子们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为了她们这些女骑警的尊严,也为了不再让别人看轻她们,她们决定博一把。 虽然种纬之间让她们到案发现场后远远的游弋就好,不要和当事双方发生什么直接接触。但由于这个案发现场路面情况特殊,两边都是工地的围墙和围档,两人参与斗殴的人员就在路两侧聚焦,然后少部分人在路中间已经接触动手了。 如果杨欣她们在外围游弋的话,她们就只能远远的停下来看着,任由双方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动手拼命。可那样一来,她们这些骑警的气势和优势也就没了。杨欣她们可是记得种纬说过的话,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的机动性,一旦骑兵排成一排如墙而进的话,没有强力武器的步兵绝对要面临被屠杀的命运。 现在杨欣她们虽然只有五人五马,但排成一小排还是可以看的。而且对面动手的两方也没有热兵器,所以杨欣她们至少在理论上还是具有足够大的优势的。 几个还是小姑娘的女骑警一商量,干脆博一把,直接从发生斗殴的两伙人中间冲过去,直接把他们分隔开。当然她们这五人五马必须排列好队形,保证不能有一人落单和掉队,只有这样她们这五人五马的气势和威力才会做到最大。 于是,几个小姑娘马也没停,就那么在行进中排列了一下队列,彼此做到齐头并进。然后杨欣一边通过步话机向上指挥中心报告着,一边指挥着女骑警们一路喊着口号就纵马冲了过去。 指挥中心那边听到杨欣的报告后吓得魂都要飞了!几个小姑奶奶,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难道真的要纵马往人群里冲吗?回头打架没伤几个,再被你们的马给撞死几个,踩废几个,那还不乱了套了?万一你们当中有人掉下来,落到那些杀红了眼的暴-徒手里边,那还了得? 于是指挥中心一边试图阻止杨欣她们的冲击行动,一边赶紧再联系种纬那边,想让他这个直接指挥官再联络杨欣她们——这就暴露出来目前指挥系统的问题来了。 只有指挥中心的总台功率是最高的,种纬他们的步话机的信号需要通过巡特警大队的和指挥中心的中继通信才能联络上杨欣她们。而此时种纬已经在赶赴案发地的路上了,他的步话机根本收不到指挥中心的信号!指挥中心再想给种纬打手机,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杨欣她们那边也没法停下来了,战马已经小碎步的跑了起来,再勒停就会停到那些斗殴的人群里边,那局势只会更加的不利。再加上刚才决定冲击之后,杨欣已经把步话机收了起来,指挥中心那边模模糊糊的声音虽然传了过来,但在得得儿的马蹄声中,杨欣等人根本没听清那边在说什么。就这样,五个刚穿上警服不到半年的女警,学会骑马还不足两个月的女骑警,就这么朝着几百个拿着镐把和木棍斗殴的人群中央冲了过去。 案发现场斗殴的两伙民工中的一部分其实也发现了这五名女骑警,不过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基本上都不读书也不看报,甚至不知道这几个骑着马的小姑娘是干什么的。再加上由于他们人数众多,中间的人都已经动上手了,所以很多人根本也顾不上注意这五名女骑警的出现。 但当杨欣她们骑着马,以三十多公里的平稳速度向这两伙民工压过来的时候,这些还沉浸在仇恨和怒火中的民工们就都发觉了。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沉重的踏在郊区未经修葺过的土路上,带来明显的震动,也带起了一片迷蒙的尘土。 一匹马的体重在四百多公斤的样子,再加上马上的女骑警,一人一马就在五百公斤左右,五匹马就是两吨半。而这两吨半的重量就落在二十只马蹄上,地面上的震动不明显那是不可能是的。 再加上这些退役的赛马都身高体壮,平均肩高都在一米七左右。再加上马颈和马头的高度,每匹马和马上的骑警都是两米四五高的样子。行人近距离面对她们的时候,那种被压迫的感觉是非常的强烈的。这就仿佛是曾志伟面对姚明的时候,那种无力感是发自内心的。 同理,当杨欣她们驱马向案发现场压过来的时候,这些民工们再迟钝的也都看到她们了。开始这些民工们还有些发懵,没从争斗中清醒过来。但当她们听到杨欣她们娇呼着:“骑警办案,不许斗殴!都住手!”然后五人五马像一面短墙似的压过来的时候,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距离近一点的,本能的就向两侧退了开来,给杨欣她们五人五马让开了一条通路。中间反应慢点的,受了点伤的,脾气犟一点的,却仍然站在路中,试图用身体挡住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骑警。 可到了这个时候,女骑警们也都知道她们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落了单,那她们可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所以五个小姑娘虽然心里面怕得要死,但还是互相鼓励着咬着牙、狠着心、喊着话,催马往人群里面撞了过去。 什么叫麻杆打狼,两头害怕?这就是了! 别看五个女骑警挺害怕的,但那些纠集起来动手的民工们心里也没底!他们平时其实都是老实八交的农民工,本质都是不坏的。往往就是因为一点琐事,或者因为同乡之间的煽动而聚焦起来的,头脑一热之下,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流血事件来。可当他们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也会后悔的。 如今看到几名女骑警骑着马冲过来,本来有人还有心死要面子的撑一撑,也许这些女骑警不敢撞他们呢?可当他们看到这些女骑警真的敢撞过来,而且挡在他们前面的其他人都向两侧退开了的时候,他们也撑不住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跟着别人一起吆喝着打架的时候,自己的胆气自然也就壮了起来。但等着身边的人都作鸟兽散的时候,他们的行为也会影响到身边的人。于是乎刚才还打得眼红的民工们连连后退,剩下几个受伤了动弹不得的,也被他们的同乡给拖到一边去了。借着这个机会,杨欣等五人骑着马在人群中趟出一条胡同来,一直冲到了案发现场的另一边才停下来。 等女骑警把马圈回来,再次面对这些民工的时候。这些民工们已经打不起来了,他们只剩下隔着路面遥遥相对着,然后还远远的望着这五名坏了他们好事的女骑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人再多也是没有战斗力的。几百个农民工彼此鼓躁之下头脑一热,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破坏力确实也挺可怕的。但当他们遇上真正有实力的队伍的时候,马上就会露出战五渣的真面目来的,哪怕这支小小的队伍只不过是五名刚穿上警服不久的女骑警。 看到这些农民工如今的样子,再想想刚才纵马压迫过来时的那种威势和成就感,几名女骑警的信心渐渐高涨了起来。她们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干的问题来了。 现在虽然两方暂时不再斗殴了,但谁敢他们等会儿不会再斗起来。最关键的是,这两伙人现在正乱着,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给他们时间把事情捋清楚,说不定他们还会搞出什么事来呢?或者首恶分子借机逃跑了,或者其中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设置什么路障,放点火什么的,那事情就更难以收拾了。目前增援的警力还在路上,她们要尽可能有稳定住局势,等待增援警力到达。 几个女骑警彼此鼓励着击了击掌,然后嘴里喊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然后便第二次纵马冲了出去。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女骑警们的胆量明显大了许多,连带着马匹奔驰的速度也跟着提高了不少,两匹马之间的间距也增加了不少,这样她们就可以在这两伙人之间趟开更宽的一条隔离带来。 农民工们完全被吓破胆了,这次女骑警们冲过来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在赛马一样,谁要是躲不开的话保不定会被撞飞的。于是等这次女骑警们如墙而至的时候,那些还在试图和对方比试一下的人也彻底的清醒了,忙不迭的向后面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第十章 林萍怀孕 这场斗殴被彻底的平息了,就这样被五名刚穿上警服不久的小姑娘给控制住了。两伙民工中的大多数已经退到了各自的工地里边,一时间再也顾不上和对方的仇怨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增援的摩托骑警轰着油门,赶到了案发现场。可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这么一幕:五名威风凛凛的女骑警骑在马上,完全控制了这条路。而路两边的工地门口,却是几百个萎萎缩缩的像是吓坏了的鹌鹑似的农民工。如果不是地上还扔着些镐把和木棍,还残留着几摊血迹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五名女骑警纵马行凶,欺负了老百姓呢! 全副武装的摩托骑警一出现,本就已经控制住的局势再也没法翻盘了。在骑警们的严厉要求和命令下,两边的民工还是扔掉手里的凶器聚集,并被命令蹲在原地。几名受伤的农民工被抬出来进行紧急的救治,该包扎的包扎,该送医院的送医院。工地负责人也胆战心惊的冒了出来,一边低头承认着管理不擅,一边强调着是他们及时报的警。 看到局势完全被控制住了,几名女骑警这才完全的松弛了下来。看着地上乱扔的镐把和木棍,再看看那触目惊心的一滩滩血迹。一起起刚才她们的爱马就是从那些血迹上面踏过去的,她们此时才感觉到后怕。这些大部分都是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女孩子,大多在家还都是乖乖女呢!如今才穿上警服没几天就直接面对着这么可怕的场面了,她们能不后怕么? 刚才局势未定的时候她们还顾不得去想,但现在局势完全被控制住了,她们聚在一起这一琢磨,那可是越想越害怕了。女孩子行事就是和男人不一样,男人遇事害怕了会给自己打气,彼此鼓劲。可这些女骑警一放松下来,彼此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感受着前心后背的冷汗,一个个小嘴一瘪,眼泪就掉下来了。 哭,对女人来讲是一种释放,这是很多男人都没法理解的。看着这几个女骑警哭成一团,那些忙着处置案件的摩托骑警们哭笑不得。这弄得什么事儿?仿佛刚才被吓住的不是这些农民工,倒像是这几个小姑娘!刚才威风凛凛的模样哪儿去了?刚才那伙人和现在正哭鼻子的一伙人是同一伙人么? 种纬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现场。他得到消息后急得不行,跟李建齐他们几人骑着摩托就冲了出来,一路闪着警灯往这儿赶。等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两大群民工蹲在地上,地上一乱狼籍还有血迹,摩托骑警正忙着处理案件和救治伤者。再看看几个女骑警正聚在一起掉眼泪,种纬的心忽悠往下一沉,还以为出了什么不测的事情呢! “杨欣,你们几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种纬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看到现场已经被控制住了,赶紧把手里提着的手-枪往枪套里一塞,就赶过来问道。 “队长……”杨欣等几个女骑警正哭着,一看种纬满是急切的迎了上来,不知怎么的反倒哭得更厉害了。为首的杨欣更是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嘴里喊了声队长就过来把种纬给抱住了,然后把头埋在种纬怀里哭上了。 另外几个女骑警见状,不知道怎么的也有样学样儿,一起围到了种纬的身边连拉带拽的围着种纬哭上了。搞得种纬一头的黑线,不知道这几个姑娘哭得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受了伤,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受没受伤?哭什么?”种纬一边努力安抚着这几个女骑警,一边询问着她们情况。 谁知道不问还好,一问这几个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刚才冒险博命时的勇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似乎现在唯有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才能让她们真正放松下来。 看到这几个小姑娘围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种纬也被弄得没脾气了。他是连哄带劝,好不容易从这些女骑警们断断续续的诉说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在这些姑娘都没负伤,只是刚才博命出击的时候背负了太多的心理压力,现在一旦安静下来看到那满地的狼籍和血迹,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罢了。 如果说她们受了什么委屈的话,那自然是之前听到的那些说她们这些女骑警没什么用,只能是装个撑门面的花瓶罢了。正是因为她们受了这些委屈,这才让她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本着证明自己的心态,拼命博了一次。杨欣等人围着种纬这一顿哭,自然也有对那些看不起她们的人向种纬告一状的意思。只是她们哪里知道,眼前她们哭诉的对象,其实也是认为女骑警只能充门面的人之一。 眼前这一幕既无奈又搞笑,几个身材窈窕的女骑警围着巡特警大队的队长痛哭,把个严肃的案发现场整得像是情人告别的舞台似的。过来处理案件的警察和骑警们一边处理着眼前的案子,一边带着诡异的神情往种纬和女骑警这边瞅。这种新鲜事儿可不多见,谁还没有点八卦之心呐? 不单他们这样,种纬带过来的新三剑客刘学义、李建齐和魏万贵三人也都尴尬得很。过去种纬在刑警队里带的是李建齐、申洛和赵文江三人的组合,现在种纬到了巡特警大队,除了李建齐跟过来了以外,另两个助手就换成了刘学义和魏万贵两人。只不过他们三人帮种纬别的忙可以,但被女骑警围着哭这个忙,这几个家伙一点上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跟众人一样在边上围观,当了个可耻的看客。种纬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几个小姑娘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被刻意放大的咳嗽声。种纬抬头看过去,却看到了同样一脸黑线的林萍正脸色铁青看着被几名女骑警围着的自己,面色不善。种纬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从几个小姑娘手里挣扎出来,迎到林萍面前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提前告诉你一声?提前告诉你一声不就打扰了你种队长的好事么?”林萍语气不善的对种纬道,眼神已经说明了她想说的一切。 “她们……她们几个是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被吓坏了。其实,她们挺不容易的,她们这是见着我了,放心了才哭的。要是见了她们的家人,也会哭的。”种纬有些理亏的解释着,也有些头大。 “是啊!你是她们的家人,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么多的亲人,忙得过来吗?”林萍显然被刚才的一幕气到了,什么矜持和高冷全从她身上消失了。 “是嫂子吧?我们刚才是太害怕了,一见着队长就松心了,就觉得跟队长哭一下才心里舒服,您别误会。”此时杨欣已经擦干了眼泪,她的眼睛幽幽的望着种纬和林萍,迎上来站在种纬身后替种纬解释道。 嘴里头说着别误会,但她站在种纬身后的位置和距离,还有说话时那略带有一点攻击性的口吻,怎么着也不像是在替种纬解释。尤其这话落到林萍的耳朵里,那简直就如同宣战一般的感觉了。 “我明白,我什么没见过啊!这没你的事儿了,姑娘,忙你的去吧!”林萍一语双关的对杨欣说道,明明白白是在赶几个姑娘离开呢。但还没等几个姑娘转身离开,林萍就用那几个女骑警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对种纬道:“不过你也是的,你也该注意点了,都要当爹的人了……”说着话,林萍用手挽住了种纬,把种纬拉到一边去了。 “我知道,我会……哎,你刚才说什么?我要当爹了?怀孕了?”种纬猛一听没明白过来,但他后面就反应过来了,整个人又是震惊又是惊喜。只是林萍抓这个功夫这个事儿说出来,那其中的意思种纬也有些尴尬和无奈。 知道林萍怀孕的消息后,种纬免不了好一通询问和叮嘱,还一个劲问林萍怎么突然跑到郊区来了,为什么不在单位好好休息。 林萍一听种纬这么问,便使劲朝种纬翻了个白眼儿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编导加记者唉!遇上重大新闻线索怎么能不来?好了,别腻着了,我该去工作了。”说着话,林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绕开了种纬,开始忙着组织人手开始拍摄和采访工作了。 新闻线索?一听林萍这么说,种纬就知道警队里有人给林萍透露了消息。只不过警队人这么多,涉及的部门也不少,只要这种案件不涉及保密的情形,电视台来采访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这次的案件是女骑警支队组建以来的首个发挥重大作用的案件,恐怕不用电视台的人过来抓新闻,市政府也会催着电视台来制作专题新闻进行宣传吧?这可是个给女骑警正名,以及证明市领导正确决策的绝佳机会,当然也是露脸的机会啊! 第十一章 露脸的事1 林萍很聪明,她并没在种纬和那群女骑警的事情上纠缠,她知道种纬和那几个女骑警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的,也根本没那可能。而且现在种纬刚刚三十出头就身居高位,从各种消息来看种纬再往上走一步,成为天海最年轻的公安局副局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林萍知道种纬的为人,也知道以种纬的人品绝对做不出像段洪兴那样的事情来的。所以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该怎么抓住种纬的心,而不是做出愚蠢和任性的行为让种纬寒心,只有脑子坏掉的女人才做出会把种纬推到那些有意竞争的女人身边的蠢事的。 林萍组织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们对这起案件的女骑警们一阵猛拍,然后又对大部分女骑警进行了采访。当然林萍采访了五名女骑警中的四人,唯有轮到采访杨欣的时候,林萍却让她的助手来对杨欣进行了采访。其中的原因不用说明,在场的人们都能猜出其中的缘由。不过这个事儿谁也不好说出口,毕竟这是谁都没有挑明的事情。 女骑警在郊外训练的时候遇到突发治安案件,于是主动请缨出击,利用骑警的机动优势顺利的控制了局势,并且将案件的影响和伤亡降到了最低,这个新闻不管谁听起来都是劲爆得很,惊艳得很。 事情也确是如此,等各级领导闻讯陆续赶来的时候,案件的处理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原来案件的起因小得不能再小,其实就是两处工地上打工的民工在某一天去吃饭的时候,因为一点点琐事发生了矛盾。然后恰好两处工地上的民工正好分属两地,双方的矛盾和语言习惯的不同越来越大。 随着双方摩擦次数的增多,本来一起小得不能再小的纠纷,最终酿成了一起械斗血案。好在杨欣等一众女骑警恰好在附近,闻讯迅速赶来并且控制了局势,这才让这起案件的影响和损失降到了最小。 查明了案情,工地施工方和管理方都被叫到主管单位领导面前好一顿申斥。然后属地公安分局和派出所则出动警力,把涉嫌聚众滋事的犯罪嫌疑人全都擒拿带走。受伤和出手伤人的人该去医院的去医院,该送进号子里反省一下的送走反省。一起差点造成重大损失的治安案件就此终结,如同漫天乌云遇上了狂风一般,转眼就散了。 尽管林萍没有采访杨欣,但女骑警这次立功露脸的事情可是谁也瞒不住的。况且女骑警是李天宇市长力排众议之下刚刚投入了巨资建立起来的,这才刚刚建立两个月就露了一回脸,这能不好好宣传宣传么?而且这个机会,可是向李天宇市长拍马屁的绝佳机会,有的是人想抓住的。所以当天晚上的新闻里就出现了采访杨欣等几位女骑警的电视画面,几位年轻女骑警几乎被塑造成了力挽狂澜的女英雄。 紧接着第二天,各路新闻媒体不是跑到正在值勤的女骑警那里采访,拍照,就是追到巡特警大队训练基地进行采访。从市领导,到市局的主管领导,再到种纬这个巡特警大队的副队长,连续几天都是在不断的接受各大新闻媒体的采访。这些新闻媒体里不仅有本地的新闻媒体,一些国内的知名媒体和境外媒体也参与了进来。 尤其是一家来自欧洲的媒体,还专门从欧洲人的骑士精神角度出发,给女骑警们拍了一个专题片,着力探讨了一番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性和相似性的问题。据说这个片子在欧洲各大电视台播放以后,很是吸引了一些欧美观众的注意。一些来中国旅游的游客还特地将天海作为了他们旅游的一站,就为了看看这些英姿飒爽的女骑警。 以杨欣为首的几个女骑警着实露了次脸,没几天她们就得到了市、局两级领导的亲切接见。并且由于她们出色的,负责任的行动,市领导还专门向她们颁了奖。杨欣等人更是直接晋升为见习警官,将优先被送到省警官学样参加正规的入警培训。这意味着她们将铁定成为一名正式的女骑警了,淘汰百分之十的可能已经不会降临到她们的身上了。 女骑警们的这次露脸,直接把之前那些怀疑的言论给压下去了,也让一力倡导警务改革和推行网格化治安管理的李天宇兴奋不已。连带着李天宇又抽出时间来听了几次治安和巡特警大队联合进行的汇报,对网格化治安管理的工作进度进行了指导和督促。 无巧不成书,女骑警们刚干了件露脸的事。刚刚推行下去试点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也露了次脸,这次露脸的居然还是一名五十出头的老治安警察。 老薛是南丰区的一名普通治安警察,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快三十年了。按能力和资质来说,老薛都只能算是平平,没什么出奇的能力,也没什么耀眼的业绩。几十年治安警察干下来,既没出过什么事,也没露过什么脸,是那种自己不说话领导都想不起来的人物。 前不久南丰区推行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治安支队里不少人都要从原先的岗位调配到值勤点去,连带着原来比较规律的上班时间就要被连续不断的轮休夜班所代替。很多人上惯了正常的班制,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轻易调动自己的岗位,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警察,身体素质都已经下滑了,谁愿意没事总值夜班啊! 可老薛的情况特殊同,他的老娘得了重病,现在整天在医院里躺着,身边需要人来照顾。可老薛一家人只能一边上班一边轮流去照顾,结果就有点忙不过来了。老薛是个孝子,看家人忙不过来,治安大队又鼓励治安岗的警员自己报名去值勤点,承诺自愿调过去的给涨一级工资。 这就是下面各级单位应对网格化治安管理所带来的人员调动和轮换所采取的应对措施了,很无奈,但也很现实。老薛这个时候正是缺钱的时候,琢磨了一番之后,他不顾自己的年纪已经颇大的现实,还是报了名。 就这样,老薛被调整到了南丰区的一个值勤点。而且根据他的要求,他基本上每天都上夜班,这样他白天就可以在医院多陪陪自己的老娘。 不过值勤点并不是老薛可以随便睡觉的地方,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要求每个值勤点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夜间还会不间断的派出人去巡逻,所以休息的时间是有限的。好在值勤点的负责人看老薛年纪大了,又知道他家的情况,便有意让老薛多歇歇。晚上便刻意要求老薛多在值勤点守一会儿,这样老薛便可以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段时间,只要来电话或者有老百姓求助的时候他能接警就可以。 当然如此照顾老薛也是有原因的,老薛虽然履历里没什么亮眼拿人的东西,但经验和眼光还是有的。因此值勤点的负责人要求老薛没事儿的时候多给值勤点的几个年轻警察讲讲话,每天晚上在固定的时间段带两个人出去巡逻一下。老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值勤点的负责人能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下也不啰嗦,很痛快的接下了这个工作。 十一月份,天海已经入秋了。虽然晚上并不是很冷,但风还是比较大的。 一天凌晨,又到了老薛带队出去巡逻的时间。他让其他人接替他在值勤点值守,然后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走进了夜色中。 长街上,差不多每条路的两头都有警用面包车的顶灯亮着,那是巡特警大队和治安大队共同组织起来的流动值勤点。晚上出门的老百姓只要用眼一瞟,就可以知道这条路上有没有警察在值勤,安全感油然而生。所以近一段时间以来,老百姓对警方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 老薛他们的巡逻也很简单,只要走到长街的那头,和警用面包车里的人打个招呼,然后再沿小路走回他们的值勤点就可以了。全程大概耗时二十五分钟左右,大约有两公里的样子。 巡逻的前半段很正常,和警用面包车里的人打过招呼,便带着两个徒弟沿小路往回走。可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老薛发现路边一家饭店的侧门口停着辆面包车。可细心的老薛却知道,那个门是饭店每天往外运厨余垃圾的门,路边上还放着几个存放泔水的垃圾桶。 虽然现在这个季节垃圾桶的味道不是很大了,但周边的居民谁也不会把自己的车放在那儿。因为不管是味道,还是那油脂麻花的地面,都让人心里膈应。可那辆车怎么会停在那个地方?莫非是外来的?心里有了这么个想法,老薛就刻意多留意了那辆车几眼。 巡逻的前半段很正常,和警用面包车里的人打过招呼,便带着两个徒弟沿小路往回走。可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老薛发现路边一家饭店的侧门口停着辆面包车。可细心的老薛却知道,那个门是饭店每天往外运厨余垃圾的门,路边上还放着几个存放泔水的垃圾桶。 第十二章 露脸的事2 虽然现在这个季节垃圾桶的味道不是很大了,但周边的居民谁也不会把自己的车放在那儿。因为不管是味道,还是那油脂麻花的地面,都让人心里膈应。可那辆车怎么会停在那个地方?莫非是外来的?心里有了这么个想法,老薛就刻意多留意了那辆车几眼。 不留意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老薛就发现了问题。当老薛他们三个从阴影里走近那辆车的时候,老薛发觉那辆车似乎明显有了点动静。尽管那辆面包车的玻璃上贴着膜,老薛没法看到那辆车里的情况,但细心的老薛还是听到了点细微的动静,发觉那辆车的车身有点微微的晃动。 老薛不动声色,带着两名茫然无知的年轻警察从面包车前走了过去。等到确认那面包车里的人看不到他们的时候,老薛赶紧把两个徒弟叫到跟前,然后和他们说了那辆车有异常的情况。 两名徒弟都是刚入警头一年的小年轻,血气方刚却经验不足,一听老薛的说法马上就要向上级报告厅呼叫支援,老薛赶紧张口把他们拦了下来。因为根据老薛的经验,遇上这种情况先应由他们这几个人查证一下再报告。否则万一没什么事就报告上去,害得其他值勤点的人白跑一趟,那不成了妄动警力了么? 两名年轻警察一听这个,只好向老薛请教怎么办?老薛让两人从路边各自找了两块砖头,然后又找了两段绳子把两块砖给捆在了一起。接着老薛带着两人借着绿化带的掩护,偷偷的又返回到了那两面包车附近。 等到距离差不多的时候,老薛一声令下就带着两人朝面包车围了过去。老薛自己掂着半块砖头站在面包车前面,按亮了自己的手电筒向车里一照——车里果然有人!而且当车里的人看到三名警察去而复返的时候,当时就被吓得手忙脚乱的,明显心里有鬼。 借着这个时机,两名年轻警察把手里的砖头往面包车的前轮下一塞,然后退开两步拿着手里的警棍喝令车里的人下来接受检查。与此同时,老薛已经按下了步话机的通话键,把他们喝令面包里车的人下车接受检查的声音发送了出去。 面包车里的人反应只是稍稍慢了一点,看到警察突然出现,他们并没有乖乖就范。相反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马上发动了汽车,就想开车逃跑。哪知汽车刚一发动,前轮就轧在了那几块垫在前轮下的砖头上,面包车的车身猛的一颤,熄火了。 车里的人不知道刚才警察给他们的车做了什么手脚,他们只知道车开不动了,事情要坏。于是车门立刻被车里的人打开,陆续从车里跑出四个人来。 堵在车门口的年轻警察没经验,还在举着警棍喝令对方接受检查呢。哪知从车门口下来的三个人像泥鳅似的,也不跟老薛他们对抗,左右一分,撒腿就跑。年轻警察举着警棍直发楞,一时不知道打哪个好,结果一下子就被两个人逃了出去。 等到第三个人要跑的时候,那名年轻警察也急眼了,抡着警棍就朝那家伙的头上砸了下去。结果最后一个家伙更是狡猾到家,他一见警棍打来,他往下一猫腰就躲过了这一棍。接着这家伙一把抱住了那名年轻警察的腿,直接一个抱摔就把那名年轻警察给撂倒了。 不过还没等他推开那名年轻警察跑路,只见老薛一个跨步冲上来,一脚就踩在了最后一人的腿弯里。还不等这家伙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老薛一砖头就砸在了最后一人的后脑勺上。这家伙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动作,直接就被老薛给拍晕了。 而在另一边,从司机座上跳下来的那名歹徒也和另外一名年轻警察滚在了一起。尽管这名警察在警校时的训练成绩还算不错,但他毕竟还是实践经验不足,面对着一心想逃跑的恶人,他只不过是稍稍疏忽了一下,就被那家伙挣脱跑掉了,被他钻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两名年轻警察懊恼得紧,完全没想到近在眼前的几个家伙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跑掉了。如果不是老薛那控制住一个,他们这脸可丢大了。老薛也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徒弟是什么情况,当下他也没让他们两个追上去,而是让他们过来帮他控制住了唯一一名被他控制住的嫌疑人。 接着老薛一边在步话机里向周围的警力通报情况,抓紧时间求援,汇报了刚刚逃走的三人的体貌特征,一边小心的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此时只见面包车的后座上,正躺着两名襁褓中的婴儿!除了这两名婴儿和扔在车里的一些婴儿用品外,车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用审问什么,只从眼前的这些情况就可以看出来,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了。很显然,刚才跑掉的那两男一女和地上被擒的这家伙绝对就是一伙人贩子!机缘巧合之下被老薛他们给撞见了。 随着步话机里传来的有些嘈杂的呼叫声,附近的警力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在知道了老薛他们这个点位出事了之后,临近几个值勤点和治安巡逻车都迅速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由于值勤点和巡逻车上的警力都有当地出身的治安警察,所以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和道路交通都很熟悉。他们没有盲目的赶到案发现场,而是把犯罪嫌疑人的逃跑路线全都堵死,把邻近几个居民区的进出口也全给封死了。这样一来,那两男一女三个人就是生出翅膀也没法逃掉了。 在老薛他们发现贩卖人口的团伙,并且已经抓获一人,解救出两名疑似被拐卖儿童,但仍旧有三人逃走的消息传到指挥中心后,指挥中心也很快做出了反应。配属给当地的巡特警迅速出去,特警队员携带枪-支、钢叉、防暴盾牌等装备也迅速赶往案发现场。 仅仅七八分钟后,以案发现场中心的一片广大区域就都处在警方的控制之中了。接着,赶到现场的值班指挥员迅速分配了人手,开始对目标区域进行分割搜查。而在这个过程中,老薛等人已经对被抓获的那名犯罪嫌疑人进行了简单的突审,知道了这伙人全是外地人外地口音。这样一来就更方便了,凡是外地口音的男女都成了搜捕人员重点查稽的对象。 半个小时后,警方在一栋居民楼的楼顶抓获了第一名犯罪嫌疑人。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躲藏在自行车棚里的第二名女性犯罪嫌疑人也落网了。 第三名犯罪嫌疑人的抓捕着实费了一番力气,这个狡猾的家伙居然藏到了一个垃圾周转箱里,也就是那种铁皮制成的大垃圾箱,试图逃过警方的搜捕。但附近的一条流浪狗此时倒是立了一功,当它看到警方的搜捕人员围过来的时候,一直在朝搜捕人员们狂叫。 一开始警方的人没意识到这条流浪狗是在朝人们示警,还有人嫌这条讨厌的狗碍事。结果一位被惊醒的老人扒着窗口朝搜捕人员们说了一句:“这条黄狗很聪明的,它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这一句话才算提醒了搜捕人员,一名警察试着对那条狗说话,结果那条明显听明白了什么的黄狗马上带着众人就往前跑。跑出一段距离后还特意停下来,看人们是不是跟了过来。众人这才确定这条狗确实是有了发现,赶紧一路跟着流浪狗找到了这个垃圾箱。 等搜捕人员掀开这个臭哄哄的垃圾箱,正看到最后那名犯罪嫌疑人蜷缩在垃圾箱的深处躲藏着。此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现场,摄影师用他的镜头把犯罪嫌疑人躲藏在垃圾箱里苟延残喘的模样拍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虽然发现了这名犯罪嫌疑人,但这个家伙躲在垃圾箱里面就不出来。不管搜捕人员喊话还是把垃圾箱敲打得通通作响,但这家伙好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就守着这个臭哄哄的垃圾箱不肯出来。 有的搜捕人员试图爬进垃圾箱把这家伙拽出来,但却被现场指挥员给阻止了。这个垃圾箱内的空间太小,谁知道这个家伙手里面有没有武器什么的。一旦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动起手来,那岂不是要造成无谓的伤亡? 也有人提议把垃圾相给翻过来,这么多人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把这家伙从里面给倒出来,但这个建议也被现场的一名老警察给阻止了。既然人找到了,想别的办法所人弄出来就是了,如果真的把里面的垃圾全倒出来,岂不是给附近的老百姓添堵? 最后还是老薛提了个建议,直接让搜捕人员把另外的三名犯罪嫌疑人给押了过来,让他们三人喊话把最后一个家伙叫出来。老薛估计最后这个家伙八成是怕挨打,才死活藏在垃圾箱里不出来的。 别说老薛这招还真灵,或许是看到自己的三个同伙已经被抓,自己也没了逃跑的可能;也或许是在垃圾箱里被熏得受不了了,这家伙也想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反正这家伙在僵持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从垃圾箱里爬了出来。 第十三章 露脸的事3 早有准备的搜捕人员拿过几桶水给这家伙浑身上下冲了冲,也不管他冷不冷,然后给他换上了一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旧衣服,最后才把他押上警车。没办法,这家伙身上实在是太臭了,直接上警车的话那警车上别人都没法呆了。 从凌晨开始折腾,等到把这几个家伙全都抓获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开始,附近的居民是被限制出门,否则现场乱嘈嘈的还怎么抓人?等到最后在垃圾箱里发现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警方也就不再管老百姓们了,这时候出来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就近千人了。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天海市局主要领导,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都带着人过来了。种纬虽然来得也不算晚,但他来的时候抓捕工作已经展开了。于是他就理智的做了个看客,没有干涉现场指挥员的指挥。抓捕现场最忌多头管理,否则整个指挥系统将会无所适从,那才是自寻烦恼呢! 等到最后几名犯罪嫌疑人被从居民区里押出来,两名被解救出来的婴儿也被两名附近的妇女给抱出来的时候,人群中的骂声、议论声和赞叹声都响成了一片。 这样的案子没人能说警方的不是,哪怕很多人都被扰了清梦,但人们仍然都不约而同的把怨念指向了这几个没有人性的人贩子。对在场忙了小半宿的警察们,市民们无疑都抱有极大的敬意。 当那两位临时找来帮忙的妇女把两个孩子交给市局的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他们两人逗弄了一下孩子,转手就把孩子交给了在身边等候的女警。然后两位局长带着其他一干领导,与胜利完成抓捕任务,凯旋归来的干警们一一握手致意,对他们表示了热情的慰问和祝贺。 等现场指挥员把老薛介绍给诸位领导的时候,两位局长拉住老薛的左右手好一顿夸奖。今天能破获这么起案子,完全是因为老薛的警觉和责任心。如果不是他细心的发现了异常,并且合理调度指挥的话,恐怕这起案子还有得周折,搞不好就让几名犯罪嫌疑人跑了几个,所以这首功肯定要算到老薛头上。 其实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像老薛这样的老警察并不是能力不行,也不是水平和责任心不够,而是他真的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犯罪活动。正所谓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防范犯罪的难度永远比准备作案的难度要大得多。 可能一名合格的警察认认真真的学了一身的好本事,擒拿格斗、枪械法律、侦察办案无一不精。可岗位和运气的原因他一起犯罪案件也遇不上,那样他就永远也不能在实战中证明表现自己。不是所有人都像种纬这样有主角光环,有那么多露脸的机会,也就有那么多晋升的机会。 老薛就是这样一个人,蹉跎了大半辈子了,谁料想老了老了倒碰上这么起贩卖人口的案子,也借着这么个机会证明了一下自己,也算是不枉自己穿这身警服三十多年了。其实不止是老薛,就边老薛带的那两个年轻警察也跟着老薛露了脸,受到了一众领导的亲热接见,算是给自己的警察生涯开了个好头。 而直到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老薛等人身边还跟着那条刚才立下了功劳的小黄狗。在老薛等人接受众位领导的慰问和祝福的时候,这条小田园犬就那么雄纠纠的立在老薛等人身边,仿佛它也在接受领导的检阅似的。周边其他参与抓捕的人都见识过这条通人性的小狗,知道它为今早的抓捕行动立下了功劳,所以人们围在现场的时候都没有驱赶它走,也算是对这个小生灵的一种承认。 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在听到这条小狗立正的功劳后也感觉很好奇,还当面夸赞了这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狗几句。而这条小狗似乎真的听懂了两位领导的表扬似的,更是摆出了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那昂首挺胸的样子还真有那点警犬的意思,搞得周边围观的警察和老百姓都啧啧的赞叹。 而更神奇的还在后头,当警方开始收队撤退的时候,这条小土狗居然大着胆子跟着老薛一起上了警车。它似乎把自己当成了警队中的一员,准备从此以后就当个编外的警犬了。 本来还有人想把这小土狗轰下车去,结果却被老薛给阻止了。老薛觉得这条小土狗和他很投缘,而且今天他又在抓捕的时候立了功,就此收养了这个小家伙也算不错。就这样,这条小土狗真的成了老薛的值勤点的编外警犬,平时就吃住在值勤点。等到警察们外出巡逻的时候,它就颠颠的跟在后面,倒也成了一道风景。 四名犯罪嫌疑人被带回辖区分局后,警方立刻就这几人进行了突审。这一审不要紧,警方居然从这几个家伙嘴里掏出来了很多惊人的信息,根据这些信息和线索,警方确定这几个人是一个有组织贩卖人口团伙的成员,涉及几十宗盗抢和拐卖人口案。 而这几个家伙落网的原因也让人无语,因为这伙人来天海完全是临时起意的。他们本来是从天海附近路过,准备走高速去把两名婴儿给卖掉的,因天色已晚就准备在天海吃顿饭休息一下。 谁知道吃完饭休息完再准备上路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这时他们才发现,天海各处交通要道路口都有很多警车和警务人员在值勤。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天海刚刚推行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还以为是他们的行踪被警方给发现了,正准备围捕他们呢。 于是做贼心虚之下,这伙人就把车开到了一处偏僻的小路上,准备忍上半宿等凌晨警方松懈,或者等天亮了再找机会出城的。结果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们不幸遇到了夜巡的老薛他们,或者说是两名婴儿很幸运的遇到了警方的解救,这才让两个小家伙逃脱了被拐卖的命运。 在搞清楚了这个犯罪团伙的犯罪事实之后,天海警方迅速与案发地的警方联络,将参与拐卖婴儿和贩卖婴儿的人贩子尽数抓获,共解救被拐卖婴儿二十余名!一大批参与拐卖人口的犯罪嫌疑人被提起公诉,后来还有几名重犯被执行了死-刑。 而就在天海警方展开行动的同时,天海的老百姓和新闻媒体已经把天海警方这次凌晨抓捕人贩子的行动给宣扬了出去。随着人们口头的传递和新闻媒体传播,天海各界对天海警方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最近一个时期,随着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在天海各界逐渐布局,天海老百姓对治安环境的改善是有目共睹的。最明显的是,那些下夜班和晚归的市民的安全感上升了不止一个级数。尽管他们夜晚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往往会遇到警方查验,但这种频繁的查验反倒让他们更安心了。 而且随着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逐步完善,天海全市的发案率在经历了一个时期的高涨之后,很快就呈现出了明显的下降趋势。一些犯罪团伙很快被揪出来,然后在警方的打击下灰飞烟灭。也有一些外来的犯罪团伙见天海这边的风声越来越紧,警方的执法力度越来越大,再想在天海干什么捞偏门的生意不好干了,只好收拾行李逃之夭夭。 就在贩卖人口案被撞破的第二天,外地警方传来了消息,一名疑似被拐卖的婴儿家长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赶往天海的路途中。而另外一名婴儿的dna鉴定和比对正在进行的过程中,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 当天晚上,被拐卖的婴儿父母就赶到了天海,随即在天海警方的安排下抽取了血样。而此时,天海市政府已经给天海法医鉴定中心投资购置了一套dna鉴定设备。有了这套设备的添置,极大的提高了天海法医鉴定中心的法医工作能力,甚至周边一些省市的公安机关都派人过来联系接洽,希望能够形成长期合作关系,能够帮助他们鉴定一些样本和物证。当然,这些都是收费的。 法医鉴定中心很体谅被拐卖父母的心情,他们连夜加班加点完成了dna图谱的绘制,经过比对后确认当事人的血样与被解救的两名婴儿中的一个吻合,确定了被拐卖婴儿的身份。 于是就在当天夜里,被拐卖婴儿的父母在天海市局有关领导的见证下,从破获拐卖人口案的英雄老薛手里接过了他们失而复得的孩子。孩子的家人自接到自己的孩子的一刹那,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感情,抱着自己的孩子哭成了一团。孩子的奶奶甚至直接抱着自己的孙子跪在了老薛的面前,边连道谢。 天地人伦,这是人世间最为重要的情感。这一刻的情感渲泻无疑是最为真实,也最为动人的。天海电视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这感人的一幕很快就出现在了天海的电视屏幕上,顺便也把天海警方的形象衬托得更加高大了起来。 第十四章 肇事逃逸 等几天后,第二名被拐卖婴儿也被交到他的亲生父母手里的时候,市公安局对老薛的嘉奖决定也下来了。 这位从警三十余年的老警察,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里立下了大功,荣立二等功一次,警衔晋升一级,另外获得资金若干,工资也再次获得了一次调整的机会。连带着跟着老薛一起巡逻的两名年轻警察也有些奖励,虽然奖励不算怎么丰厚,但也算是给了他们足够的鼓励。 从此后,天海的夜色里人们总会看到一个老警察带着一两个年轻的警察在街上巡逻,在他们的身前身后还跑着一只个子虽然有些小,但看起来却挺威风的黄狗。周围的老百姓看到老薛的时候,也都会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这应该就是老百姓对一名合格警察的认同方式了。 整个一个冬天的时间,天海市的一线警察们用他们的辛勤工作证明,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确实是行之有效的。在这个冬天里,无论是发案率、恶性案件发生率,报案数,都从网格化治安管理实现前的水平,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高涨后,迅速的就呈现出了明显下滑的态势。等到冬天过去,春天再次来到的时候,整个天海的老百姓都感觉到这座城市与以往的不同了。 首先是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人们呆在户外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冬天天气有点冷还不明显,但等到春天再回到天海的时候,天海的大街小巷都比以往热闹了不少。其次是天海的夜间经济火了,很多饭店的夜晚营业延长到了晚上十二点,甚至更晚。一些下班晚的人,上特殊班制的人往常只能在自己家里吃喝,现在却可以在外边随便就找家小店就可以吃喝个痛快。 再接下来,天海整座城市消费也慢慢的上去了。老百姓在户外的时间长了,自然是要去逛一逛,要去消费的。这种生活方式改变最直观的结果就是,那些百货商圈、电影院、服装店的生意都火了起来。而随着这种情况的持续,很多商家都开始忙不过来了,用工需求又让就业的情况渐渐的多了一些。结果在这种良性循环之下,很多人的脸上都是带着开心的笑容在忙碌着。 在这一系列的变化之后,天海市政府在当年年底的政府工作预算中再次向市公安局进行了拨款,为市公安局一次投入购置了一批急需的物资和装备。包括防暴装备、警用摩托车、警用自行车之类的办公用品很快下发到了各值勤网点的警察手里边。同时,天海市局还提高了一线警力的工资待遇,让收入向一线人员那里倾斜,这让许多在一线工作的干警们心气顺了不少,同时也刺激更多的警力走向了一线。 当然,随着近期天海治安成果显现,老百姓对公安的认同度也提高了不少。再加上电台电视台报纸等媒体的推波助澜,天海的警民关系,老百姓对警察和政府的认同度都非常的高,说整座城市是欣欣向荣一点都不过份。 实际上,对治安成果感受最大的还不是天海本地人,而是那些到天海来工作和生活的外地人。这些人从走出机场和火车站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天海的不同。老百姓脸上的神情都是放松的,对陌生人没那么多的防备和敌意,街头巷尾很容易见到警察。不管是被检查身份证,还是向他们问路,人们都体会到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要知道,这种安心的感觉是这个时代其他城市所很难感觉到的。同一时代,与天海相隔不过几百公里的一些城市,虽然经济成果斐然,但老百姓到了晚上就不敢出门。即便大白天上街的时候,还要主动把身上的口袋都翻转过来,向随处可见的小偷和恶棍示意自己身上没带钱,否则就一定会受到那些恶人的骚扰。 老百姓的口碑就是最好的承认,很多外地人来到天海一段时间后,都会主动把天海的情况向自己的同乡和朋友告知。结果天海有更多的工作机会,生活安全安定的消息很快的就流传了开来。接下来,就是更多的人来到天海找工作讨生活,这也就带来了更多的消费人口,反过来又再度让天海的商业兴盛,城市繁荣。 当然,对天海治安环境的改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满意的,一些打算到天海捞一笔的坏分子就很不满意。当他们同样坐着火车和飞机来到天海的时候,很快就嗅出了天海的危险气息。在折了几个兄弟和朋友之后,天海这地方捞偏门不好混的说法也就在这些犯罪团伙之中传来了。这就导致了一些犯罪团伙在听到天海的名字的时候绕道走,更是让天海的名声不胫而走。 新闻报道多了,老百姓的口碑好了,慢慢的连省城的媒体都报道了天海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消息。省厅和省里的几座重要城市都先后派人来天海学习取经,连一些邻省的城市也过来交流学习,对这种开创性的治安方式赞不绝口。 随着天海的经济兴盛、城市繁荣,城市对外交流越来越多,市政府再度对天海的市容市貌进行了一番下力气的打造。风光旖旎的东湖,山峦起伏的红山,红山抗日的遗迹,繁忙壮观的梁山港,火车站前的女子骑警队……这都成了天海的一张张靓丽名片,吸引着更多的游人和投资者慕名而来。 良好的城市形象,令人放心的治安和消费环境,兴旺的城市发展,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持续增长。渐渐的,天海成为了投资创业者都青睐的地方,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开始把目光聚集向了这里。 春天渐渐过去,夏天渐渐近了。 这段时间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运行得非常不错,种纬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忙碌后,工作和生活又渐渐回到了正轨。该训练的训练完了,该督促的督促过了。无论是女骑警,还是摩托骑警,或者是作为天海最强武装力量的特警,所有的工作都按部就班的走上了正轨,种纬的工作也渐渐的轻闲了下来,他开始渐渐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自己的家庭上。 林萍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她的预产期了。种纬这个当丈夫的马上要升格当爹了,自然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小家上。至于单位那边,他这几年已经够露脸的了,实在没必要太过出头。更何况这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功劳谁也抢不走他的,光是一个首倡并且总设计师的头衔,就足够让种纬稳定他的地位的了。 不过,虽然天海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但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总会有些人不愿意让生活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的。仲夏的一天晚上,天海街头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接着便是引擎剧烈的轰鸣声。等附近的老百姓听到异常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大街上躺着一名女子,头部流下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地面。可是围过来的人们只听到了刹车声,却没看到肇事车在哪里,难道那辆车逃逸了吗? 出交通事故了!围观的老百姓马上拨打电话报警,随着天海治安秩序的好转,天海的老百姓也对自己的城市抱有极大的热情,热情助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一些人赶到伤者身边,察看伤者的情况。只见伤者是一名衣着入时的妙龄女子,她的头部应该是摔倒了地上,头部涌出的一大滩血证明她的伤势不轻。再看她的身边,除了一个时尚的小坤包之外,再无它物了。 交通队得到了报警信息之后,马上派人往现场赶,而在他们赶到现场之前,更多的信息先反馈到了110报警指挥中心那边。因为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已经反馈上来了消息,在接到那起交通事故报警的几乎同时,相邻一条街上的一个大排档也被一辆车撞了,当场五个人受伤。而据大排档的店主反应,撞毁他们大排档的是一辆速度极快的跑车。可令人气愤的是,那辆车撞完人后连停都没停,直接加油跑掉了。 而随后更多的信息表明,撞大排档并且逃逸的那辆跑车,很可能和撞倒那名女子的车是同一辆,这可能是一起重大交通肇事逃逸案! 如果是普通的交通肇事,职责肯定在交通队那边。但出现了这么大的交通事故,无论是出于保护现场的需要,还是维护社会秩序的需要,治安警力也必须出去了。好在现在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存在,指挥中心还没把命令传下去的时候,巡逻警力已经把案发现场给控制起来了。 抢救伤者,保护事故现场,所有的工作都在有序的进行着。一些热心的市民也加入到了维护现场秩序的工作来,和街面上的巡逻警力一起,把伤者陆续送上救护车,送往医院。不过,当救护车来到最初受伤倒地的那名女子身边时,却发现那名女子已经死亡多时了。 第十五章 牵涉梁家 交通事故出现多人受伤,肇事方肇事逃逸,这案件的性质就已经是够恶劣的了,现在受害一方已经发生了死亡,这起案子的性质就是相当的恶劣了。交通队现场就开始寻找目击证人,寻找一线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的摄像头,所以根本不可能直接查到那辆肇事车的车牌号。警方只能从附近的目击者那里一点一点的了解肇事车辆的信息,同时在事故现场搜索肇事车留下的车辆撞击碎片,希望能够确定肇事车的车型。而另外一组交通则根据目击者描述的车辆逃走的方向,一路追击了下去,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现在正是夏天,晚上街面上出来活动的人可不少。再加上如今天海的治安情况良好,许多店铺和商家在夜间都会持续经营,这样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线索反馈上来的还是挺多的。但随着时间的延续,寻找线索的交通发觉情况不对劲儿了。 为什么呢?因为据一些目击者反应,肇事的车辆是一辆外型炫酷的跑红色跑车。更让人起疑的是,这辆跑车在事故发生前,就停在距离事故现场大约一百多米远的路边。由于这辆车看起来实在是太酷了,所以路边一家商店的店员在做生意之余就多看了几眼。 他当时发现那辆车里似乎有两个男人,一看那穿着打扮就是有钱人的样子,当时那两个人正坐在车上说着话,倒没显得有什么异常的样子。但等那位店员去接待顾客的时候,就听到街面上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就听说外面撞人了。等他闻声跑出来的时候,那辆跑车已经不见了。 现场有人目击,一辆外形炫酷的跑车,这些线索立刻就被负责调查的交警报告了上去。与此同时,负责在现场调查情况的交警也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被当街撞死的那名女子的车祸现场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刹车和减速的痕迹,也就是说肇事车辆在撞击受害的时候,很可能没踩刹车。 而据事故现场附近的人回忆,他们是在听到撞击声后,才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的。接着他们只看到一团红色的影子一闪,还没等看清那是什么车,那辆车就轰着油门拐过弯去不见了。只不过由于那辆车速度太快,在高速过弯的时候才不得已踩了脚刹车。现场的人们听到的那声刹车声不是车辆撞击受害者之前发出的,而是撞击完成后逃逸的过程中所发出的。 肇事前没踩刹车?难道是酒驾么?或者是毒驾?天海属于沿海开放城市,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也难免带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头几年确实出过几起车主吸食毒品后开车,然后发生车祸的事情。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天海治安局势良好,这种事情已经有大半年没出了,现在又出了这么起诡异的事帮,难道又是毒驾惹得祸? 紧接着对两处事故现场进行勘察的交警也有了收获,他们在两处事故现场都发现了颜色一致的红色车辆撞击残片。经过现场目击过那辆跑车的人辨认,初步确定这个颜色就是那辆红色跑车的颜色。 而与此同时,从医院方面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在送往医院的几名伤者中,又有两人因伤重不治。至此,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死亡人数已达三人,绝对称得上是严重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了。鉴于案情恶劣,交警方面迅速向天海市公安局领导进行了汇报。 在近期天海治安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在闹市街头发生如此严重的交通事故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天海市局领导随即做出指示,要求交警方面调集人手快速破案,尽愉将肇事逃逸者绳之以法,还死伤者一个公道。得到了领导的指示,交通方面迅速调集人手开始更大范围的调查走访,开始着手调查那辆红色跑车的来历。 首先,交警拿着那车辆车的残片找到了天海几家销售跑车的经销商。但不巧的是,天海的几大跑车经销商所销售的汽车车漆和事故现场发现的车漆残片都不一致。没办法,交警方面一方面派人拿着这些车漆残片去专业的鉴定机构鉴定。一方面开始查询天海目前登记的跑车底档,希望能从底档中查到可能的线索。 最后一个办法虽然是笨办法,但却是个最有效和最直接的办法。天海所拥有的跑车本来就不多,红色的跑车更是没有几辆,只要这辆车不是外地的,就一定能够查得出来。事实也恰是如此,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交警就查到了天海所拥有的五辆红色跑车的登记记录。交警们顾不上疲劳,开始挨辆车的进行查找。 很快,当交警查到一辆红色兰博基尼迪亚波罗跑车时,发现自案发之时起,这辆跑车去就向不明了。而更令人惊讶的时,这辆兰博基尼迪亚波罗跑车所登记的车主,正是天海最有背景的年轻人中的一个,梁山镇最牛的红三代,梁文仲的孙子梁新华!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负责调查这起案子的交警事故科民警就有点挠头了。谁不知道梁新华啊?大名鼎鼎的梁山镇无冕之王,虽然在政府里只干了一个小的不能在小的职位,但谁不知道他是梁山镇未来真正的当家人?更何况现在梁文仲老爷子已经八十多了,梁山镇的很多事情已经是梁新华在主持了。 别看梁山镇不大,但整个梁山港可都是在人家梁山镇的地盘上的。当初要不是人家梁文仲把梁山港这个私港拿出来贡献给国家,天海哪有现在的出海港口?天海的经济又怎么能有机会发展成这样?调查这么个人,难度实在是有点大了。当然,难度归难度,交警方面哪怕硬着头皮,还是派人去梁山镇调查情况去了。 梁山镇方面倒是很配合,去了解情况的交警很快就见到了梁新华。可接下来的情况就不那么好办了,因为据梁新华讲,案发当天他带着朋友就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个酒吧里面喝酒。那车跑车是停放在停车场的,因为知道当天他会喝酒,所以他把车钥匙则交给了他的司机,准备完事后坐车回梁山镇的。 可等他和朋友喝完酒离开的时候,那辆车已经不知去向了。他手下的人当时还给那名司机打电话,结果他的司机推说家里出了点事,已经回了梁山镇了。没奈何,梁新华一行只好搭朋友的车回的梁山镇。因为当时回来的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梁新华一行人都喝了不少酒,所以谁也没问那辆车的事情,就回去睡觉去了。 等接到交警的电话再找那辆车的时候,这才发现那辆车始终没回来。再给那名司机打电话,结果那名司机的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了。再让人去当事人家里问,结果家人说从昨天晚上人就没回来,还以为人在梁新华那儿。现在的情况就是,人和车都不见了,谁也找不到,谁也联系不上。 在得到了梁新华这边的解释之后,交警方面又赶到那个当事司机的家里,向他的家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这名司机确实是梁新华手下比较亲近的小弟,倒算不上是梁新华的专职司机。只不过梁新华很信任这个人,一般出去应酬玩乐参加饭局什么的,都会带着这个人,一般回程的时候都会让他开车把梁新华送回来。 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那名司机很可能就是这起连环连环车祸的始作俑者,警方开始把这名失踪的司机当作了重点嫌疑人,开始寻找这个人的行踪。同时警方也对该人的家属做了工作,要求他们配合警方找到这个人,让他尽快回来投案自首。 而与此同时,梁新华作为这起连环车祸的车主和实际上的司机的雇佣者,也和这起车祸脱不了关系。去办案的警方虽然碍于梁家在梁山镇的势力,不方便把话说得非常的直接,但还是提示梁山镇应该为这起事故的后续做些什么。 好在梁新华倒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知道这件事有多麻烦。当即答应配合警方协调处理此事,一方面配合警方寻找那名司机,一方面拿出两百万现金来,作为目前车祸死伤者的治疗和赔偿费用。 两百万!在二十世纪初还是一大笔钱,尽管这笔钱还买不来梁新华的那辆兰博基尼迪亚波罗跑车,但用来处理这起性质恶劣,影响巨大的交通事故还是基本足够的。当然,作为梁家家业的继承人,梁新华本人手里面能调动的资金还是相当惊人的,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 当然,梁新华拿出这笔钱的时候也对警方提出了要求,那就是要求警方尽量不要惊动他的爷爷梁文仲。梁老爷子今年已经是耄耋之年,身体状况已经比较差了。梁新华虽然觉得这件事的直接原因不在自己,但还是担心自己的爷爷因为这个事着急上火。老人家都那么大岁数了,他担心万一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的就不好了。 第十六章 跑车被焚 梁新华的这个要求也算不得是无理要求,只能算是人之常情了。所以负责调查这起交通事故的警察满口答应了下来,带着梁新华派出的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代表,以及梁新华提供的两百万现金从梁山镇回到了市区。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在手,警方的工作压力明显要小了许多。至少在面对这起事故的伤者和死者的时候,警方可以有效的缓解对方家属的怨气了。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听说肇事车的车主是梁山镇的梁新华,梁大炮的孙子,事故方的受害者们也都挺震惊的。虽然有些人对梁新华这个红三代买跑车的奢侈之举多少有些微词,但梁大炮在天海的威名还是无人不知的。 从感情上,人们对梁大炮的观点还是相当的正面的。而这些年梁新华也素无劣迹,还时不时的在天海干几件露脸的事情,干点才能见义勇为,打击什么违法犯罪的恶势力什么的。前几年电视报纸上没少报道他的光辉事迹,所以虽然少部分人怀疑当事司机会不会就是梁新华本人,但大多数人还是比较相信梁新华所做的证词,认为那个开车肇事的人应该不是梁新华本人。 而且既然是梁大炮的孙子买的车,开车惹祸的还是一个司机,现在梁家又愿意拿出钱来解决这件事,所以受害方家属的怨气也就弱了许多。接下来就是梁家和受害者方面就赔偿和抚恤问题进行协商,至于找到肇事司机让他承担他应当承担的责任,那就得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以后再说了。 不过,事情发生的显然比人们预料的还要快。就在梁家的两百万赔偿款到位,但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一名受害者家属达成赔偿意见时,从南省方面传来消息,梁新华的那辆车在南省被找到了。只不过南省警方传来的消息是,当他们发现那辆车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还没等天海交警赶往南省的事发现场,梁山镇那边便传来了梁新华转过来的消息。逃走的那名肇事司机在南省给梁新华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喝了酒造成了事故,自觉对不起梁新华以及受害者。后来听到车祸造成多人死亡,肇事司机害怕承担责任,干脆选择了驾车逃亡。结果在南省的一个地方因为操作失误撞车,结果把梁新华的车也给烧毁了。没奈何,肇事司机发短信给梁新华,说是对不起梁家,自己不想回去坐牢,准备出去避一避云云。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交警方面一面派人往南省赶,一面跟梁新华以及当事司机的家属联络,要求他们继续跟肇事司机联系,尽量说服当事人返回天海投案自由,勇敢面对现实。酒驾致多人死亡的案子虽然重,至少要判七年以上,但回来自首的话责任还会轻一点。如果他不回来自首,而是继续逃亡的话,一旦被抓住将会被加重刑罚,那时候就不是一个七年能解决掉的事情了。 不过,虽然梁新华和当事人家属都通过电话和短信联系了当事司机,试图做通当事人的工作。但对方却始终没有接听电话和回我短信,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将那张电话卡扔掉了,彻底中断了和天海这边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交警方面只能寄希望到达现场的那路交警反馈回来的消息了。 尽管天海这边派往事发当地的交警是连夜出发的,但等他们先乘火车,再转汽车的一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事故后的第三天了。在与当地的公安机关联络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现场,看到了那辆面目全非的兰博基尼跑车。 实际上,梁新华买的这辆兰博基尼牌跑车,是其中的一个系列产品,全名叫迪亚波罗?蝰蛇跑车。这辆车的最高速度在每小时三百四十公里左右,零至一百公里加速只需要三点五秒。这款车在国外的售价大约一百五十万人民币,但在国内买的话,加上各种税费的话就需要接近三百万块了。 如今,这辆价值三百多万的跑车被撞得面目全非,还被一把火烧成焦炭,让人除了感叹暴殄天物之外,实在没什么好的词汇来形容这辆车。 不过,虽然这辆车已经被烧毁了,但警方还是按照相关要求,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对这辆已经被烧毁的车进行了检验。但是让交警们疑惑的是,虽然这辆车确实是因为炼油管泄露的汽油导致起火的,可让交警们有些不解的是,这辆车的油管接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正是因为受到了外力的撞击,这才导致燃油管接口脱落,最终才导致了火灾,烧毁了车。可是,这辆车的发动机是后置式的,那油管又在发动机仓里要得好好的。为什么别的配件都没有受到撞击得痕迹,偏偏这条质量那么好的油管倒泄露了呢?而且仔细看那条铜质油管的接头,这种受到撞击的痕迹似乎只有用什么东西砸才能制造出来。 可肇事司机之前发短信称,这辆车是因为操作不慎的撞击才导致起火的。而现场的情况说明,那名肇事司机似乎并没有说实话。 交警方面虽然对这个事情存疑,但也没做太多的怀疑。毕竟肇事司机连撞人逃逸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故意烧车毁灭证据的可能也是存在的。因此交警们只是按照规定对肇事车进行了拍照取证,然后将整车交由当地公安机关存放。 将来如果需要这辆车作为证据的话,警方还可以从当地公安机关这里取回。至于现在嘛,这辆车已经被烧成了这样,至少梁新华是明确表示不要了。反正保险公司已经得到了消息,回头等案件完全定性后,保险公司会赔他一大笔钱的。 “万一,这起案子不是那名肇事司机做的,他只是替罪羊呢?”可就在交警们打算起程打道回府时候,一名年轻交警的一句话,让参与此案的交警又停下了准备启程的脚步。 这名年轻交警的话,让所有参与此案的交警们都沉默了。到目前为止,这起案件的破获可以说是太容易了一点。没废什么劲儿就查到了车主和驾驶人,驾驶人虽然逃逸了,但对自己酒后驾车出了事故这件事上倒是予以了承认。然后车主还拿出来了一大把钱,眼看着这起事故就要按部就班的进入协商解决的节奏了,可这难道真的就是真相了吗? 到目前为止,交警都是听到的梁新华和他的手下的叙述,说是当事司机喝了酒,然后趁着酒劲儿开了车。包括肇事司机的家属,听到的也是梁新华和他的手下所说的情况,然后才按着梁新华他们的说法继续往下说的。可现在这个情况是真实的吗?如果梁新华等人集体撒了谎,做了伪证的话,那岂不是目前所有的证词都是假的吗? 另外,这起事故究竟是不是梁新华的那名司机搞出来的?目前这种判断和观点也是梁新华等人强加给所有人的,再加上当事人已经失踪,谁也没法否认梁新华等人的说法。但是,假如当事人和梁新华他们已经串通好了,故意把车开到这个地方来烧毁,毁灭一切可能的证据的话,那岂不就是说这起车祸的肇事者另有其人? 而梁新华他们所说的那个肇事逃亡的司机,说不定就是个背锅的,或者说是拿了梁新华的好处故意站出来担责任的。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这起事故的真正肇事者另有其人?而根据这起事故目前说法的最大受益人,无疑就是作为车主的梁新华了。 梁新华是梁家的继承人不假,但如果梁新华为非作歹,触犯了国家法律的话。他可能只能继承梁文仲传给他的财富,但梁家所取得的政治权利他恐怕一点也继承不了。 而梁家现在的财富虽然足够让人羡慕,能够让梁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富足,但那些财富仍然是有数的。真正能让梁家绵延不绝的,是梁家老一辈在天海创下的若大基业,那是连天海各级政府都不能不承认的权利。就连梁山港这个国有大港,这里面都有梁家股份的。甚至现在其他地方已经撤消的民兵组织,却仍然在天海存在着,甚至是合法的拥有着一批枪械弹药的。 可是,如果这起事故真是梁新华造成的,他完全可以让他的手下替他承担了责任替他顶罪,然后私下给手下一笔钱就可以了。何必非要让手下跑到南省来,还把自己的爱车也给烧毁了呢?以梁新华现在手头掌握的资源,按理他干这件事应该是没难度没压力的。无论是金钱方面,还是法律程序方面,他都有足够的资源可以让他躲过这一关。 解释不清的事情太多了,来到南省的交警们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同样也没法否定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最后经过慎重思考,为首的交警命人把那辆兰博基尼跑车的供油管给拆了下来,打算回去让刑警队给鉴定一下,看看倒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造成了供油管的损坏。 第十七章 有点麻烦 第一章 有点麻烦 交警们回到天海后,直接向交管局局长汇报了情况。交管局局长在听完了汇报后,也觉得这件事情比较棘手,便直接带着那辆被烧毁的车辆照片和那根被破坏的油管来到天海市公安局,向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汇报了此事。 按照正常的案件处理程序,如果现在能够确认那名肇事司机就是造成车祸的直接责任人的话,接下来只要对他发出通缉令就可以了。然后车祸中的死伤人员先由车主,也就是梁新华进行赔偿。等那名肇事司机归案后,梁新华可以对那名司机进行追偿。 当然,如果那名司机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的话,这个损失也就只能让梁新华来负担了,那名司机最后可能只会承担他力所力所能及的赔偿责任。至于法院会怎么判罚他,他到底会入狱几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到目前为止,交警方面对这起重大交通事故还是颇有疑虑的。第一个原因是,那辆兰博基尼的那马火烧得的确有点诡异,如果没有人刻意破坏的话,很难说那辆车会烧得起来。再者,如果那辆车是在驾驶状态下撞车发生燃烧的,那么车里为什么没有伤员?车都撞成那样儿了,人会没事么? 再有就是,车祸致人死亡会判处实刑这是不假,可车祸追责无论如何也不会太重,哪怕是致多人死亡的车祸,也不至于判处死刑,最多关上几年就得了。当然,这是和这起案件发生的时代有关的。在二十世纪初的时候,还没有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这项罪名,除非故意用车去撞人,否则还真没什么太大,太严重的后果。 因为撞车了就跑路,然后还一去不回,这种情况还真不是很多。为了躲避几年实刑就天南海北的躲着,这逃亡的成本和收益实在是差得太多了些。再说了,肇事司机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梁新华又负有代偿责任,说到底肇事司机面对这笔天价的赔偿款,也应该是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的心态才是。 正是根据这两点,交管局局长希望天海市局的领导拿个主意,看看这起案件下一步工作该怎么办。 “你们什么意思?是让刑警队介入?还是直接通缉那名司机?”王春生不喜欢绕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问道。 “哦……”交管局长明显的沉吟了一下道:“直接让刑警介入吧,可这起案子是涉及梁新华的。梁家在天海枝繁叶茂,搞不好梁家马上就会得到消息。如果万一这事梁新华身上真有事儿,那恐怕就打草惊蛇了。” 交管局局长也是公安出身,经验丰富,考虑事情自然想得比较周全,实际上他所担心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梁新华在这起交通事故中真的有事儿的话,最恰当的方式是秘密进行调查。 “至于那名司机,现在就开始通缉吧。不管怎么样,找到他还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只要找到了他,这起案子后续的事情就都能处理了。”交管局长带着讪讪的笑容对肖、王两位局长说道。 “你这是把球踢给我们啦?是不是后续就没你们交管局什么事儿啦?”肖局长一听就知道交管局长打着什么主意了。交管局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想在这起案件中得罪梁家人,他也得罪不起。 “不是不管,不是不管,手续的事故处理我们还得跟上呢!怎么着也得把这起事故给平平安安的处理完了才行。至于具体的方向,还得请两位局长定夺。呵呵,呵呵……”交管局长陪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把案件的主动权交到两位局长手里的做法确实有点不地道。 肖局长冷笑着看了看交管局长,转过头来望着王春生问了一句:“你看呢?” “这起事故都查到这个地步了,要说大面上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这些疑点却是客观存在的……”说到这儿,王春生也有些犹豫了。他倒不是畏惧梁家在天海的势力,就算梁文仲在天海有诺大的名声,但如果梁新华真的做了为非作歹的事情,丢人的也是他们梁家,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又不是他王春生,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对了,那几具尸体解剖了么?有问题没有?”王春生突然转移问话的方向,问起那几名事故中的死者来了。 “那两名后来的死者是本地的,是在吃饭的时候被撞死的。家属也算通情达理,已经不准备验尸了。现在正在和梁家派出来的代表谈赔偿的数额,估计很快就能谈下来。等签了赔偿协议之后,估计他们那边就完事了。”交管局长对这起案件的细节了如指掌,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不过那第一个被撞死的女子不是本地的,而且才刚刚十九岁。她的家属刚得到通知,正在往天海赶,估计过两天才能到。那个女孩儿是外地农村的,可能变数儿会比较大。”交管局长继续又补充道。 在场的人都是这方面事情的行家里手,自然知道交管局长后面的潜台词是什么。一些农村的家庭重男轻女,女孩儿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关心赔偿比关心人要重要。假如这个女孩子的父母也是这样的人,估计到天海之后会象征性的闹一阵,等他们拿到赔偿之后,估计这件事情也就了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起案子就算是一了百了,再深入往下调查的话就是费力不讨好了。 当然意外也不是没有,毕竟那女孩儿才十九岁,也许人家家里当个掌上明珠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起事故的后续处理还会有波折,这却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了。 “十九?还是个孩子呢!来天海做什么工作?”听到那个女孩儿那么年轻,已经上了几岁年纪的肖局长禁不住有些惋惜的问道。 “在酒吧工作,女招待。”交管局长脱口而出道,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交管局长话一出口,屋里的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酒吧?女招待?被跑车撞死!而事发当晚梁新华似乎正在酒吧喝酒?这事儿就有点不寻常了, “你不会说,梁新华那晚正在她工作的酒吧里喝酒吧?还有,梁新华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的?”肖局长一听交管局长这么说,立刻眯起眼睛问交管局长道。他现在已经感觉出来了,交管局长之所以厚着脸皮来见他和王春生,原因绝不像他之前说过的那么简单。说不定交警方面已经查到了些什么,只不过不好明说罢了。 “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出来,别遮遮掩掩的。”王春生也听出来交管局长话里有话了,直接挑明了问道。 “呃……”交管局长这下瘪茄子了,上级直接问他话,他也就不好隐瞒了。 “事故后我们去那家酒吧问过,事发时梁新华确实包了个包间在里边,至于人在不在里边就不好说了,毕竟那地方总是很乱的,灯光也看不大清楚。至于那个女的,酒吧的人说她在那家酒吧干了大半年了,大约是四个月前认识了梁新华。后来两边似乎有过交往,但具体的事情酒吧里的人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些事情都是隐私,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交管局长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两边有什么矛盾没有?”王春生继续追问道:“发生事故的那天,那个女的和梁新华他们有直接接触没有?” “没有!”交管局长继续回答道:“其实发生交通事故那天,那个女的不是去上班的,她是去酒吧办理辞职手续的。不过可能是因为离职工资的事情没谈拢,那个女的还撂下了句狠话,说酒吧的人会后悔的,然后就走了。结果出了门没多远,就出了事故。” “辞职原因知道吗?”王春生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具体的不太清楚,只说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觉得酒吧老板小气什么的。”交管局长答道。 “你说的这些事情谁还知道?”肖局长突然插话问道。 “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负责事故调查的人知道了。”交管局长自然明白肖局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赶紧撇清道。 “那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肖局长轻轻的哼了一声道。 看着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有些不善的神情,交管局长只好小心的陪着笑。 等交管局长走了之后,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又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人把刑警队长候立群和副队长种纬都叫到了会议室。 种纬的巡特警大队有自己的训练基地,所以种纬从那边赶过来比较耽误时间,等他到了的时候,两位局长和候立群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你们手里都有什么案子,忙得过来吗?”王春生跟肖局长打了个招呼,开口问候立群和种纬两人道。 “我最近手里有几起侵财的案子,还有郊区两起故意伤害和斗殴的案子,有点忙。”候立群一听王春生发问,马上回答道。 第十八章 另有隐情? 王春生横着眼睛看了候立群两眼,候立群一见王春生这个样子,立马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去。实际上候立群的这点小心眼儿可瞒不了王春生,现在天海的治安形势非常的好,重大案件几乎遇不上,小案子自然由下面的警察去忙着走程序,跟他候立群有什么关系?他候立群又怎么会忙? 候立群只是仗着身在市局大院里,耳目通灵。知道交管局长来向两位局长汇报工作的事情,可能已经猜出来那起棘手的案子到了两位局长手上,所以故意先在这方面动了个心眼儿,想把这件麻烦差使给躲过去。 王春生是什么人?那是在战场上杀伐征战出来的时候,行动坐卧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就是这些年当公安局长时间长了,他已经不太需要他面对什么危急的场面了,再加上作为上位者都需要通晓中庸之道,所以王春生给人的感觉比当年温和了不少,甚至都让很多人都不大记得起当年的瘸狼了。 但当今天候立群在王春生面前动心眼儿的时候,王春生的神情立刻就变得冷峻了起来。那闪着寒光的目光盯得候立群都不敢抬起头来和他对视。只能低下头去继续装鸵鸟。不过王春生为种短暂的神情变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时人们最为熟悉的那种自信和庄严的神情,这总算让候立群觉得好受了一些。 肖局长也注意到了王春生和候立群之间短暂的情绪变化,不过肖局长却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而是直接把目光望向种纬道:“种纬啊,你那边怎么样?忙么?”口气听起来很是温和。 种纬也注意到了王春生和候立群两人之间短暂的异常,只不过他没来得及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局长就在问他的话了。种纬便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对肖局长答道:“我那边还好,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训练的都训练了。每天就是些日常的程序性工作,倒是不怎么忙。” “好像再过一段时间林萍就要生了,怎么样?你这个快当爸爸的人做好准备了吗?”肖局长像是聊天似的和种纬说着话,根本理也没理候立群。任何领导都不会喜欢那些太会算计的手下,哪怕这个会算计的人是自己对手的手下,也很难有人对他感兴趣。一次不经意的对话,候立群的职业轨迹已经不稳了。 就在种纬和肖局长说话的当口,王春生不动声色的把候立群请出了会议室。候立群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其实他知道自己得罪了王春生,同时在肖局长那边也没留下好印象。但那又怎么样?那也总比硬着头皮去碰梁家这棵根深叶茂,生长了近百年的大树要强得多。他候立群自认是个小人物,从来就没打算碰那些不该碰的势力。 “种纬啊,你现在虽然管着巡特警大队,但在刑警队毕竟还兼着一个职务。眼下有一桩案子,恐怕你要接手一下了。”等候立群走了,肖局长便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什么案子,您就说吧,只要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我没二话。”种纬知道自己来活儿了,当下也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个案子不怎么急,你可以一边照顾着林萍一边查一查这个案子。”肖局长和颜悦色的解释道。接着,肖局长便向王春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种纬具体去说。王春生也不矫情,便一五一十的向种纬讲述了涉及梁新华这起案子的情况。 听完了王春生的话,种纬反倒为难了。因为论起公安局里谁和梁新华的关系最近,那无疑就是他本人了。别说当初他曾经和梁新华不打不相识,后来他们还在多起案件中都有过合作。那个时候的梁新华虽然有时会表现得比较浑,但总体来说还是说得过去的。 甚至在李旭团伙覆灭的时候,种纬他们在那起案子个面受到了来自案外的压力,最后还是梁大炮出面帮着联系,才让事情顺利解决的。而且就在那回,梁文仲还自己口头承认种纬是他的干孙子,还让种纬好好的提携一下梁新华这个干弟弟。 虽然这个事不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正式的关系,但当时天海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事儿的。后来种纬得暇的时候,还真去梁山镇帮梁新华他们训练过民兵。后来因为种纬工作调动,又上学什么的和梁新华的来往少了,但彼此间偶尔负面的时候,双方还是挺亲热的。 “肖局,王局,我知道你们两位领导的意思,可以这里面有个麻烦。我和梁新华的关系有些特殊,这个您二位应该是知道的,我是不是该回避啊?”种纬说出了自己的理由道。 王春生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其实你和候立群比起来,你更适应接这个案子,原因就是你和梁新华的关系很近。至于回避问题,你不用考虑。回避的原因是为了防止以权谋私,对你本人的素质和思想,肖局长和我都是放心的。对于这起案子,你只负责查案,查清楚就可以。将来把案子查清楚了把案卷交上来就好,梁新华到底有事没事,梁家是动还是不动,不由咱们做主,明白吗?” 听到王春生的这几句话,种纬的脑袋禁不住有点发懵。怎么回事?难道上面要动梁家了么?没道理啊?梁家于国有功,梁大炮破家抗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八十年代梁家还把原属于梁山镇的私港交给了国家,让天海有了一座天然深水良港。如果不是梁家这种深明大义的举动,天海又怎么能有今天的繁荣? 可是一想到梁山港,种纬突然一下子明悟了些什么。其实之前种纬就有些耳闻,梁山港那边有一些走私的传闻,并且已经传了许久了。有的消息说是往来梁山港的外轮上的海员会带来一些洋货,然后交给本地的一些水货贩子贩卖。但也有消息说这些水货贩子根本就是在搞走私,甚至梁山港海关还有些人涉案。韦婷婷的父亲韦关长当初也牵扯其中,只不过其中的秘密不为外人道,种纬这个层级的人根本没法知道其中具体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些传闻传得更邪乎,那就是梁山港那边有一伙人在做着武装走私的事情,甚至在遇到边防的时候还曾经开过枪。当然,这些事情就更是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得到证实了,种纬也根本没法信。 不过对于海面上可能有海盗,可能有人持枪走私这回事,种纬倒是相信的。毕竟海岸线这么长,如果真有些人有心干这些事情的话,光凭着一些海关缉私人员和边防也确实很难管得过来。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说梁山镇有人持枪走私的话,种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总认为那是经过抗日战争洗礼的地方,从感情上认为断然不会出现那种事情的。但当今天他听到王春生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跟他交待任务,肖局长也一脸严肃的在旁边充当见证人,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太过天真了。 国家对枪支这个东西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从上个世纪沈阳卓长仁“五五”劫机案和同年沈阳“二王”事件发生后,国家就认识到了禁枪的重要性。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国-家就出台了《枪-支管理法》,并开始逐步收回一些违规发放的枪-支。进入新世纪,一些过去被认为是合法持-枪的国有大企业、民兵组织的枪-支开始收回,国家对民间枪-支的管理更为严格了。 而具体到梁山镇,那里的民兵有一个连之多,持有各类枪支近八十条。过去梁文仲身体康健的时候还好些,老人家根红苗正,精力充沛,自然会把这些枪支管理好。但现在梁文仲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越来越差,精力已经有些不济了。难道就是梁山镇的那些枪支,做下了什么事情,所以上面才有意通过这起交通事故动一动梁山镇? 看到种纬明显迟疑了一阵,肖局长自然明白种纬可能想到了什么。肖局长冲种纬点了点头道:“种纬啊,梁山镇那边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你我能够解决得了的。你只管去查这起案子就好,至于你和梁家的关系,我们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的。注意,你要关注的就是这起交通事故,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管,明白吗?” 种纬一头雾水的领受了任务,离开了局领导办公室,转头回了刑警队。他不可能带着巡特警大队那边的人去破案,两边的人职责不一样,能力也各有不同,他接手这起案子自然需要从刑警大队调人。 与此同时种纬也知道,只要他从刑警队一调人,恐怕梁家那边就会得到消息。梁家在天海经营了百余年,不肖说在天海,就是在省里,甚至东南几省都有许多人脉资源。说梁家是一条大鳄一点都不算夸张,只不过这条大鳄一直和国运捆绑在一起,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情,这才一直绵延至今。 第十九章 彼此试探 种纬来到刑警队,先见了队长候立群。候立群对种纬这个副队长倒是热情得很,一见种纬的面就是嘘寒问暖,说了不少表示亲近能拉近两人距离的话。不过话里话外,候立群便问起了种纬是不是接了什么任务,需要不需要他帮什么忙之类的话。 种纬知道,候立群这是在打听消息。不过既然肖局长和王春生把这个活儿派给了他,想必就已经猜到了如今的这个结果。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所以与此费尽心机的瞒着,还不如故意泄露给候立群的好。 所以种纬在候立群打听这个事儿的时候,故意用有些神秘的态度向候立群泄露了他已经接下了梁新华的那辆车所发生交通事故的调查工作。只不过他没说别的,只说是应交管局的要求介入这起案子,搞清楚其中的一些细节问题罢了。种纬相信,说不定自己前脚从候立群这离开,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到梁新华耳朵里。 种纬和候立群聊了没几句,就提出来向候立群要几个人。现在种纬虽然还挂着刑警队副队长的职,但也就是每周开警务会的时候来参加一下,其他时间他基本上都不干涉刑警队的工作。候立群也乐得种纬当这个甩手大掌柜,所以才能和种纬这个不争权不夺利的搭档维持比较好的关系。 候立群那边对种纬的要求倒是蛮支持的,很快同意就把申洛和赵文江,以及另外三名原属种纬手下的干警调配给了种纬。这些人足够组成一个专案组,调查梁家的那起交通事故了。至于申洛等人的工作,自然有其他人接手过来。 谈定了这个事情,和申洛和赵文江他们约定明天在巡特警大队汇合,种纬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市公安局。一出市局大门,种纬略一思考就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梁新华的电话。既然他认为梁新华此刻恐怕已经知道了他接手这起案子的消息,那么再瞒着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另外种纬觉得,肖局长和王春生让他接手这个案子,恐怕也是想借他和梁新华的私人关系,反倒便于他介入此案。 电话刚响了两声便接通了,电话里传来梁新华听上去有点兴奋的声音:“阿纬哥啊,怎么才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现在当了官儿了,又快当爹了,就把我这个当兄弟的给忘了?” 听到梁新华对自己用这么亲热的态度说话,种纬心里还是挺别扭的。对梁新华这个人,种纬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因为梁大炮的关系,种纬对梁家人很有好感。可另一方面,种纬对娇生惯养,而又行事无所顾忌的梁新华又有些微词。 梁大炮的为人倒是没什么说的,光明磊落,确实当得起一身是胆的英雄豪杰的形象。可老人晚年得的这个孙子却有些让人扼腕叹息,虽然梁新华对自己的孙子倒不怎么溺爱,时不时的还得打两下骂几句,管得倒还算严格。可梁文仲毕竟一把年纪,梁新华又是他唯一的孙子,老人疼隔辈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就算老人对梁新华管得严格,但实际上真正在梁新华身上起到的作用却微乎其微。 再有,梁文仲是梁山镇的当家人,说是教父和精神领袖一点也不为过。爱乌及乌之下,人们对梁文仲的这个独苗孙子也都是百般的呵斥宠爱。年纪小的时候还好说,但随着梁新华年纪见长,他随性而为的性子在周围人们的纵容下就越来越明显了。别说别人管不了他,也不敢管他,就连梁文仲也渐渐拿他没办法了。 不然怎么会有后来种纬遇上麻烦的时候,梁文仲豁出老脸直接把种纬认成了干孙子,就是打算利用梁新华最佩服的种纬缘故,借机给梁新华加上一道枷锁。 梁文仲这招在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管用的,梁新华似乎也有着那么点崇拜英雄的情节。他爷爷的故事是他打小听到大的,要说他没受到点影响和感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因为抗日战争早已经成了过去式,梁新华没法在现实生活中找到英雄主义在眼下这个时代的生存方式。直到遇到种纬之后,相仿的年纪,不同的人生态度和业绩,确实对梁新华起到了很好的引领作用。 尤其阴错阳差之下配合种纬参处理了两起案子,梁新华这两起案子中都获得了表现的机会,并且还都有出色的表现。过后在评功评奖环节,各方不管是根据梁新华的实际功劳也好,还是冲着梁文仲这尊大神也罢,都给予了梁新华很高的评价。这样一来,梁新华骨子里的那些英雄情节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在人们爷爷英雄孙子是好汉的评论声中,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变得积极向上,踏实肯干了起来。 在那段时间,种纬也正好抽出了一段时间帮助梁山镇训练民兵。在那段时间里,梁新华跟在种纬的左右,倒是踏踏实实的学了不少的东西,也让他在梁山镇百姓中的口碑变得正面了许多。如果这种情形能够继续下去,有了种纬的引领和管束,相信梁新华的将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只是这个时候种纬被调去了新红山,后来更是直接去省城上了警校,连续几年也没怎么见到梁新华。 而就在这几年里,渐渐被梁文仲以及各方信任的梁新华又开始故态复萌了。他开始渐渐不务正业,开始和他结识的那些各种朋友们频繁的出入娱乐场所,整天介花天酒地,游戏人生。偏偏这个时候的梁新华还学会了演戏,在自己越来越老迈的爷爷面前成功的塑造了一个乖孙子的形象,还借机基本上取得了梁山镇的大部分实际权力,行事也越来越乖张了起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梁新华除了结交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之外,倒还没做出什么其他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所以各方也就没把他近几年的行为和表现当回事。种纬倒是发现梁新华近年来的变化,可碍于梁家的实力和梁文仲的名声,再加上梁新华不知道怎么的也跟李天宇市长拉上了关系,所以虽然他对梁新华近年的行为有些微词,但也没表现出来。 毕竟梁新华和他只算是朋友关系,那个所谓的干兄弟关系根本就算不得数的。另外两人又都有各自的圈子和事情,种纬不可能介入梁新华的生活太多的。所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又知道谁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你小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几年什么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忙还是忙,忙得连结婚要孩子的事情都顾不上。你比我小了好几岁,可孩子都满地跑了。”种纬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对电话那头梁新华说道。 早在种纬在省城上警校的时候,梁新华就把梁山镇一个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不过这倒正合了梁文仲的意,在他的张罗下梁新华早早的就结了婚。如今重孙子也都五岁了,老人整天和重孙子腻在一起,小日子过得开心得不得了,哪里顾得上管梁新华这个正牌孙子的事情? “嗬,老也不打电话,一打电话过来就训我,还有点哥的样子没?”梁新华一听种纬跟他开玩笑,当即也跟种纬贫了起来道:“我说哥呀,你这大忙人给我打电话,是私事还是公事啊?” 说了没三句话,梁新华就有意识的把话题往种纬的工作上问了过去。种纬明白了,看来果然有人向梁新华通了消息,梁新华这是在有意套自己的话儿呢! “唉,给你打电话,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公事在先,私事在后。”种纬知道瞒不住,再说这件事瞒也不是办法。 “嚯,什么事儿啊,这么复杂?”梁新华继续装不明白道。 “新华,我问你,你那辆车是怎么回事?非得买那么贵的车干嘛?太张扬了。现在倒好,出事了吧?那事故是怎么回事啊?能跟我交个底不?”种纬也不绕圈子,直接把话题转到了交通事故上面。只不过转话题的时候种纬注意了一下表达方式,从那辆车的价格角度入手,倒仿佛显得他并不在意那个事故似的。 所以这番话从种纬嘴里说出来,倒真像是个当哥的人在埋怨自己的兄弟似的。听到种纬不藏着掖着,电话那头的梁新华明显也放松了不少。种纬肯跟他交底的话,就证明事情没那么严重。如果种纬一点口风不跟她透露的话,那才让他紧张呢。现在种纬主动把电话打给他,还用这种亲近的口气问他的话,他自然就放心了许多。 “咋啦哥,那事故怎么转到你那去了?那事儿不是交警队管么?”也不知道梁新华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反正梁新华的口气倒像是刚听说似的,还带着点吃惊的口吻道:“哥啊,那事故正谈着赔偿呢,都谈差不多了,怎么又转到你手里去了?你可是刑警啊!有那么严重吗?” 第二十章 正式介入 “咋转我这儿来了,还不是交管局有些拿不定主意么!”种纬用有点抱怨的语气对梁新华道。不管这起交通事故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种纬都没办法和梁新华完全交心,他现在是办案的刑警,哪怕跟对方关系再好也不能透露他的真实意图。 “哎,交管局不是找到那辆车了,都跑到几百公里以外去了。我又接到了那小子的短信,交管局的人都说这件事基本上能定案了。到时候那些受害者家属拿完钱,这件事儿基本上就都了了。回头我再找保险公司报保险就是了,那小子什么时候抓着再处理那小子就是,可怎么交管局又找你了?”梁新华像是蒙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个劲儿的向种纬报怨道。 “气,哪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光听下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真要那么简单,交管局长也就不会跑市局向领导汇报了。”种纬说话的语气和立场似乎都在梁新华方面,这让梁新华倒是安心了不少。 “这事儿,不都了结得差不多了么?怎么又搞到市局领导那儿去了?这交管局的人也真是……”梁新华继续无奈的抱怨道。 当然得到市局那儿去啊!种纬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这起案子还有一大堆的疑点呢,怎么能那么简单的就划句号。不过你放心,这个案子既然市局领导交给我,那意思你还不明白么?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但是该走的过场还得走,明白吗?” “哦——”梁新华听到这儿似乎这才开窍了似的拉长了声音感叹了一句道:“不过阿纬哥,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呢?我这边还让人和那几个家属谈不谈呢?” “谈啊!该怎么谈还怎么谈。不过你呢?肯定咱们得见一面。你说你是来我这儿呢?还是我去你那儿呢?咱们得把这件事的很多细节弄清楚了,不然到最后肯定结案会比较困难。”种纬给出了他的意见,让梁新华自己选择。 “我还是去你那儿吧!不过阿纬哥,不会是去让我过堂吧?”梁新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过听得出他还是有些顾虑的。 “过什么堂?你要去也是去我的巡特警大队那边,我安排人给你做个笔录,把这起事故里的一些疑点给弄清楚了。”种纬安慰梁新华道。 “阿纬哥,你能给我交个底么?到底哪里有问题?”梁新华似乎有些不放心,想继续从种纬这里套话道。 种纬想了想,觉得梁新华这个案子中的很多环节都有泄密的可能,就算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住。更糟糕的是,如果自己刻意隐瞒被发现的话,后面的一些工作将更难开展,于是种纬还是决定开诚布公了。 “哪里有问题?问题多了!”种纬故意用夸张的口气对梁新华道,吊足了他的胃口。 “我问你,那辆车撞了几个人你知道吗?”种纬继续问道。 “六个人。”梁新华直接答道。 “六个人,还撞了一堆桌椅板凳,那前风挡都碎成蜘蛛网了,怎么开出几百公里远的?”种纬反问梁新华道。 “我听交警说那小子把风挡给砸了,然后就那么开走的。那车烧了以后有现场有照片,警察也是这么说的。”梁新华虽然还在嘴硬,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了。 “呵呵,没风挡开几百公里你试试?再说了,没风挡的车开上几百公里,还开了一天半,怎么开的?路上不让人起疑么?”种纬连珠炮似的发问道,把梁新华问得哑口无言。 “再者,这几百公里开过去,不管是走国道还是高速,都有收费站。就算沿途的老百姓没人注意,收费站就没人发现吗?很多收费站都有交警值班的,那辆车怎么从他们眼皮底下过去的?”种纬继续发问道,梁新华那边是彻底没声了。 “还有,你那车底盘那么低,在市区这边还好些,可去南省这几百公里的路是怎么过去的?路面等级有那么高吗?你不觉奇怪吗?它怎么能开那么远的?”种纬继续提出他的疑问,梁新华那边是彻底的瘪茄子了。 沉默了半晌,梁新华才有些口吃的对种纬道:“就是一起交通事故,就算那小子跑了,可我也认亏赔了,可怎么还这么多讲究啊!哥啊,我没得罪你啊!” 听着梁新华有种无奈和讨饶的口气,种纬禁不住在心中苦笑。从刚才一番话里面,他已经能确定交警里面确实有人给梁新华通风报信。当然这种通风报信的行为未必是恶意的,可能就是某种讨好的意思,可这种行为也是不合法且危险的。 而且从目前王春生转告给种纬的那点情况,种纬就可以分析出这么多问题,换个人来查呢?除非换来的那个人一开始就立场有问题,对很多问题视而不见,否则这个案子就不可能这么糊里糊涂的办下去,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这也就是候立群不敢接这个案子的原因了。不查吧,肯定是办案人员的责任;查吧,费力不讨好,凭白的得罪了梁家人;查得不认真吧,回头有人翻出案卷来也是个事,早晚查案的人也得倒霉。 其实这些问题同样也摆在种纬的面前,只不过他没候立群那么多顾虑。按部就班的查下去就好了,查出问题来往市局领导那一递,该怎么办由不得他说了算。甚至假如这起交通事故真有问题,梁新华是直接责任人,究竟该怎么办恐怕也不是市局两们局长能够决定得了的。 不过眼下,种纬还得安慰梁新华一下,不能让他心里面有抵触情绪:“得了,我就先说这么几句,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大致清楚。你把心放肚子里面,这起案子要办成铁案,就得把事情查清楚。不单你需要得到清白,我同样也需要,你明白吗?回头明天你来我这儿吧,咱们一步步的办着来,争取早日把事情弄明白。省得万一死者家属闹将起来的时候,这些问题都是麻烦,明白吗?” “明白,明白。”梁新华在电话那头似乎听懂了,一迭声的说道。 挂断电话,种纬又直接去了趟交管局。找到交管局长,堂而皇之的把那起交通事故的案卷复印件要到了手里边。相信他接了梁新华这起案子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得满城得知,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住,还不如公开出来大张旗鼓的去做。 一下午的功夫,种纬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做,就研究这起事故的案卷了。他发现这起事故的很多问题确实比较麻烦,比如梁新华和那第一名死者可能认识的事情,比如梁新华的司机为什么没和梁新华他们在一起,而是突然开着车上了路,再比如梁新华的司机到底逃往了何处?他的家人和社会关系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还有那个司机这一段时间靠什么生活?他手里一没身份证,二来出逃的时候应该没带才能现金,他怎么能逃那么远?他又能往哪儿逃? 这些疑问,都需要种纬带着人一个一个的解开。而与此同时,这起交通事故的工作还在处理的过程当中,死者家属究竟是什么意思,遗体是否还进行解剖,这都是未知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申洛和赵文江等五个人就来到了巡特警大队向种纬报到。种纬直接把那份案卷给他们,让他们尽快熟悉一下。 等到上午十点多钟,梁新华也如约来到了巡特警大队。种纬没有和梁新华私下沟通,而是直接安排人给梁新华做了次笔录。 在这次笔录中,申洛和赵文江主动问起了梁新华和几名事故受害方是否认识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之前的交通事故笔录中是不存在的,只是在提到车主梁新华的时候,才提到事故发生的时候他在酒吧里喝酒。而那第一个死者,曾经是那家酒吧的员工,之前刚从那家酒吧离开。 对于这个问题,梁新华的回答是他确实认识那个女子,但两人也仅限于认识而已,并没有深交。梁新华确实是给过她几次小费,那个女子对梁新华这个出手大方的金主倒是客气得很,不过两人之间的交际也就至此为止了,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倒是梁新华的那个司机小李对那个女子颇有好感,似乎还对那个女子动过心思。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关系,那就是梁新华所不知道的了。因为他每次去酒吧不是带朋友娱乐,就是和人谈事情,确实没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谈到那名司机小李,梁新华只说他是和他一起长起来的弟兄,为人还算老实可靠,驾驶技术也算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跑车让他来开。而且梁新华说,他买那辆跑车主要就是用来撑门面的,偶尔从梁山镇开出来到市区这一段路上,他在路面清静的时候才会飚一飚高速。等到回程的时候,因为他往往都喝大了,所以一般是由司机小李来驾驶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现在也是有钱人了,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第二十一章 还有一人 “据周边的目击说说,事故发生前看到那辆车里有两个男人,开车的是司机的话,你知道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吗?”赵文江神色严肃的开口问道。他可不管梁新华会不会对他不满,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他只要做好他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其实最让人意外的是,尽管有目击者说事故发生时那辆车里有两个人,但后来交警方面的问询笔录里却没人深究这个问题,这让刚刚组成的专案组众人很是不解。既然种纬事先交待过就按正常程序办理,他们自然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梁新华先是楞了楞,显然他没料到种纬这边会问得这么细,这么不给情面。他禁不住把目光望向了种纬,那神情颇有点求助的架势。 “没事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要想把这起案子办成让人信服的铁案,就不能有漏洞。”种纬开口安慰了梁新华一句道。虽然他的口气挺温和,但却没给梁新华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梁新华有些失望的看了看种纬,只好无奈的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车里当时确实有两个人,另外一个人叫梁新义,算是我同辈的兄弟。之前交警那边也没问这个问题,反正事儿都已经出了,有他没他都一样,我也就没说。” “梁新义,能让我们见见那个人吗?我们有问题需要问他。”申洛紧接着问梁新华道。 “当然!”梁新华点了点头道:“不过今天不行,他没在天海。明天吧,明天就应该能回来了。”梁新华一边回答着,一边眼神在种纬和申洛等人身上游移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梁新义当时在车上,他后来跟你说没说当时是怎么回事?你那个司机为什么会突然开车撞了人?那个小李可是有五年驾龄的老司机了,肯定不是什么误操作什么的原因吧?”赵文江步步为营,继续追问道。 “唉,梁新义后来跟我说,司机小李喝了酒,在车上说什么那个被撞女的不跟她好之类的话。”梁新华叹了口气道,似乎对自己现在要说的话很为难:“然后他们就看到那女的出来了,接着小李开车就追过去,想干什么也没人知道。反正那车速一下子就飚了起来,一下子把那个女的就撞飞了,车子也失控了。后来小李开着车子直接拐了个弯,梁新义想让他停他也不听。结果没开出去多远又撞了人家的路边摊,这回两人就更不敢停了,一直开车跑到郊区才停下。” “然后呢?那个小梁新义的也没跟你报告?跟着那个司机小李一起跑了?”赵文江继续追问道。 “没有,梁新义没跑,他跟司机小李闹僵了,也就下了车。再然后司机小李自己开着车跑了,去哪儿他就不知道了。”梁新华继续答道:“后来梁新义是自己回的梁山镇,那个时候我已经喝大了睡过去了。那小子胆小怕事,想找我把这事儿说清楚,可我又在家里睡着,他怕别人知道这个事儿挨揍,就一直没敢说这个事儿。等第二天早晨跟我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交警都找过来了。那时候我挺生气的,就让他带人去工司机小李,我这边就派人拿钱解决事故去了。” “梁新义去哪儿了?他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没有?”申洛紧跟着追问道,一点都不给梁新华缓口气的机会。 “唉!”梁新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梁新义去了南省,他是知道了我那辆车在南省被烧了,自己跑过去的。说是知道小李在南省有亲戚,他去那边找小李去了吧。”梁新华有些不确定的答道。 “那你怎么确定他会明天回来?”赵文江步步紧逼道。 “小李在南省的亲戚家就那么几家,他挨个找完没什么情况,就只好返回来了。现在应该已经上路了,今天晚上应该就到天海了。”梁新华答道。虽然他对申洛和赵文江两人连珠炮似的发问有些不满,但至少回答起这些问题来倒都挺顺畅的,基本上没有犹豫和答不上来的情况,看起来很正常。 “司机小李跑的时候说去哪躲了么?和梁新义透露过吗?”申洛继续问道。 “没说具体去哪躲。”梁新华一边回忆着一边道:“只是提过南省他有亲戚,梁新义就是问过了李家人才知道他家的亲戚在哪里的,然后才紧跟着追了过去。” “这个事情之前为什么没跟交警说?”赵文江对梁新华隐瞒当时车里还有一个车祸目标证人的情况有些不满,继续不舍的追问道。 “交警那天来的时候光查那辆车了,后来就说事故后果多严重,然后我也给吓得不轻,尽忙着嘱咐他们别把这事儿闹大,省得我爷爷知道以后被气到,所以也就没顾上说。”梁新华有些无奈的道,看起来倒真像很担心他爷爷似的:“后来我拆兑出两百万块钱来,警察们也就轻松了不少,也顾不上问许多了,带着我派出去的人就走了,我当时也就没把这事儿说出来。后来想想,这事儿没说就没说吧,反正事儿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后来再说的话,说不定梁新义还得跟着倒霉。虽然那家伙当时在车上,可是真没法管什么用。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先解决事吧。” “除了梁新义和司机小李外,车上还有没有别人?另外,知道梁新义也在车上的人有几个?都是谁?”申洛很细心,对梁新华所说的内容丝毫细节都不肯放过。 “车上没别人了,那车上只能坐两个人。跑车嘛,都只能做两个人的,泡妞专用!”梁新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见了恐龙的眼神看着申洛开玩笑道,显然是在笑话申洛不懂行。申洛被梁新华给鄙视了一下,也禁不住撇了撇嘴,不过却没说话。 “至于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儿的嘛?倒还有两个,都是我身边的人,我没瞒他们。”笑话完了申洛,梁新华继续回答道。 “请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下来,我们要找这些人问话。”申洛把一张纸和一支笔推到梁新华的面前,丝毫不受刚才的小插曲影响,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梁新华也表现得很配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又按照申洛的要求,把这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也都写上了。 拿到了这些人的联系方式,哪怕梁新华的笔录还没完成,但申洛仍旧把这张纸交给了旁边的助手,安排他给这几个人打电话,要求他们下午就来巡特警大队做笔录。 这就是申洛的细致之处了,这个时候通知这几个人来做笔录,可以避免梁新华和他们对口供。如果这桩交通事故真的有什么隐情的话,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发现很多问题。不过从现场梁新华不以为意的神情来看,种纬估计申洛应该查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这次笔录一直做了快一个小时,时近中午的时候才做得差不多了。不过在笔录快做完之前,赵文江暗地里向种纬发了个信号,把种纬叫出了办公室。 等出了办公室,赵文江才对种纬交底道:“种队,中午您是不是招待梁新华一下,跟他吃个饭?” “合适么?咱们正在调查他呢!”种纬一听赵文江这么说,有些疑惑的望着他道。 “您别那么看着我,我就是担心梁新华在中午的时候和下午来做笔录的那些人统一口径。您跟他去吃饭,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么?”赵文江满怀信心的道。 “那要是中间他出来打个电话,或者上个厕所,我都跟着吗?”种纬一听赵文江这样说,当时就笑了。赵文江的想法是好的,但却太流于表面,并不太好实现。 “呃!”一听种纬这样问,赵文江语涩了。确实,如果只有一个人陪着梁新华的话,肯定照顾不过来。更何况完全存在梁新华来之前就和其他人对过了口供的情况,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中午陪着梁新华,让他没有和别人联络的机会也没意义。 “那,那要不就算了。”一听种纬这么说,赵文江有些气馁道。 “算了?干嘛算了?”种纬一听赵文江打退堂鼓,当即反问他道:“这样吧,呆会儿我请梁新华吃饭,你们都坐陪吧!” “啊!调查案子请被调查的人吃饭?这有点说不过去吧?”赵文江一听种纬要这么做,当时就有些傻眼了。 “啊什么啊?少林寺里还讲究‘酒肉串肠过,佛祖心中留’呢!咱们只要规规矩矩办案,任何办法都是可以采用的,不要大惊小怪。”种纬才不把这事当回事呢,特事特办,更何况他让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陪他一起去和梁新华吃饭,这样也避免了将来个别人找他麻烦的可能。 “这样啊!那好吧!”赵文江一听就明白种纬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麻痹梁新华一下啊,同时也可以洗清种纬身上的疑点,当下赵文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畏罪自杀? 第一章 畏罪自杀? “不过,吃饭归吃饭,吃完饭之后你得去跑个腿儿。”种纬朝赵文江笑了笑道。 “我就知道,种队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看看,吃出麻烦来了吧!”赵文江故意做出一种即将吃亏上当的样子来道,实际上他和种纬都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在开玩笑,这也是兄弟们彼此亲近的一种表达方式。 所以种纬也没把赵文江的反应太当回事,他凑近了赵文江道:“做笔录的事情交给申洛他们干就足够了,呆会吃完饭你带人拿着照片,去找当初那个目击了出事前的兰博基尼的那个人,给他认几张照片。一定要加上梁新义、司机小李和梁新华三个人的照片,看看他能认出谁来。” 认照片当然不是只拿梁新华三个人的照片去认,一般都是提供一组照片,当目击者从里面找的。这样就避免了当事人接受心理暗示会错认的可能,更大程度上保证目击线索的可信度。这方面赵文江自然是驾轻就熟,当也也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等种纬他们再回到办公室之后,梁新华那边的笔录已经做完了。种纬也不避讳众人,直接来到梁新华身边道:“公事干完了,怎么样?这都到中午了,我请客,一起吃点吧?” 梁新华本来觉得有种纬接手他的案子,他应该会受到些照顾的。可刚才看做笔录那架势,种纬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弄得他心里有点凉凉的感觉。种纬任由手底下那些警察为难自己,自己却始终不做表态,难道这是要玩儿铁面无私吗?自己白喊这么好几年哥了。 可如今刚办完事,种纬就当着那些警察的面过来邀请自己吃饭,看来自己误会种纬了。想来种纬是警察,接手这个案子也有些难言之隐吧?而他手下那些个警察看到自己的上司请自己,应该也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吧?心里这么想着,梁新华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马上就变好了。谁知道接下来,种纬的举动更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 只听种纬对在场的专案组众人道:“呆会儿都有什么事儿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去吃个饭吧!这些日子我光在巡特警大队这边忙了,把你们这些老人扔在刑警队一直没管,不会抱怨我吧?” 一听种纬这么说,在场的警察们除赵文江这个已经知情的人之外,都有些不知所以。哪有办案的警察请案件当事人吃饭的道理,最起码的避嫌都不讲了吗?还有,种纬和梁新华的关系本来就模糊不清,理当回避的,可最后这个案子还给了种纬这边,难道这里边…… “你们都别乱想啊!今天请你们吃饭也是请,请新华吃饭也是请,所以我就把两顿饭放到一起了。不过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这个不能混到一起的。”种纬欲盖弥彰的对众人说道。其实他最后不说这一句倒好,最后这一句一说出来,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些,那表情尴尬得不得了。不过这样一来,梁新华倒是轻松了许多,也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不过就在种纬站在门口把人往外让的当口,种纬忽然不着痕迹的把申洛拽了一下。早有疑惑的申洛立刻会意,赶紧站到了侧面跟种纬说起了别的事情,种纬趁机把别人让到了楼道里。 借着众人都在门外,而种纬和申洛在屋里别人没法看见的机会,种纬也没和申洛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梁新华刚才坐的位置桌上的烟灰缸,对申洛做了一个用手指夹的动作。申洛一下子明白了,种纬这是在让他取证,自己的队长并不是有什么徇私的举动,而是别有用意的。因此等种纬转身离开,申洛便从公文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取证工具,从烟灰缸里把梁新华刚抽完的两个烟头给装进了证物袋里。 刚开始吃饭的时候,专案组的警察们心里还是有些疑问的。依他们对种纬的了解,自然觉得种纬不应该会做太过份的事情的。之所以种纬把办案的警察和当事人请到一块儿吃饭,必然是有原因的。虽然这个原因暂时他们想不明白,但该告诉他们的时候种纬自然会说。 等到申洛返回和众人会合后,众人很快就知道了种纬刚才吩咐申洛取证的事情。大家一下子就确认了众人心中的怀疑,当下也就彻底的安下了心来,一起陪着种纬和梁新华去吃饭了。 开始的时候,这顿饭大家吃得还是有些拘谨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渐渐也品出了些滋味来。种纬既没有刻意的亲近梁新华,也没有刻意的疏远谁,而是一副弥合双方分歧,拉近双方距离的样子。慢慢的大家也都意会了种纬的意思,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试着以朋友的姿态和梁新华交流。 梁新华倒是兴高采烈的很,从一开始吃饭就说个不停,不管什么好吃的都不够他张罗的。他一边跟众人,尤其是种纬套着近乎,一边一个劲儿的吹嘘他能低价买到货真价实的进口的货。不仅牌子正,质量好,还价格便宜,而且都是从海船上带下来的,都是真品。只要大家听说过的知名牌子,他肯定能弄到,点得出来就能给大家淘换来,让大家有需要的时候尽管跟他开口。 一边说着,梁新华还一边给大家散了一圈名片。那名片上梁新华的头衔印得是某某贸易公司董事长的身份,而不是他在梁山镇现在那个一文不名的公职。 梁家在天海的确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一般政府工作人员肯定不能去做生意的。但整个梁山港原来都是人家梁家建起来的,就算同意拿出来无偿送给国家,但国家也不能就一声不响的收下不是?为此国家将梁山港的一部分股份划给了梁家和梁山镇,就算梁家人什么也不干,那也是天海头一号的巨富。 更别说现在梁山港真是达到了日进斗金的程度,梁家和梁山镇都在梁山港的发展中得到了实惠,虽然还没达到全民小康的阶段,但已经是想去不远了。在这种情况下梁家在梁山镇搞点什么投资什么的,那还真没人能说什么。 “你小子,胆子太大了吧?当着我的面向警务人员行贿啊?这都够拘你的。”看到梁新华如此举动,种纬半开玩笑似的对梁新华说道。梁新华只当种纬是在和他开玩笑,也不以为意。 这顿饭吃得众人心情舒畅,宾主尽欢。等到完全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和那几个来做笔录的证人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而在这期间,梁新华一直在饭桌上和大家吃饭聊天,偶尔出去上厕所也有人暗中跟出去,确实没有和什么人打电话对口供的行为。 等吃完饭出来,喝得半醉的梁新华直接上了自己的车,让司机直接回梁山镇,也不管下午来做笔录的另外那几个人了。种纬一直把梁新华送上了车,挥手而别。等梁新华的坐车走远了之后,他才示意众人开始自己的工作。 一组人去给另外几个证人做笔录,一组人拿着照片去让车祸现场的目击者确认照片。可等种纬他们刚回到巡特警大队不久,交管局方面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车祸撞死人逃逸的那个司机小李找到了。不过,人却已经死了。 司机小李是在距离被烧毁的兰博基尼不远的一座山丘上被人发现的,发现他的是附近务农的一位老农。老农家的田地就在那座山丘下,临近中午的时候,在地里干了大半天活儿的老人拿着自己的午饭来到那座山丘下,打算找处树荫休息吃饭。结果走到山丘下向山丘上看的时候,正看到一棵树上挂着个人,他赶忙打电话报了警。 当地警方赶到现场后,很快就从死者的贴身衣兜里发现了一封遗书,同时也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接着电话就被打到了天海交管局,然后才转到种纬这里。据当地警方法医现场勘验,基本确认死者是自杀的。 人找到了,却已经畏罪自杀了,这条线一下子断了。种纬挂断电话之后半天没动地方,一直在那里思考着。对于这个案子,种纬矛盾得很! 一方面,梁文仲老人对他多有提携,虽然老人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的孙子铺路,但客观上也确实在一些事情上帮了种纬不少忙。如果不是梁文仲在关键的地方使劲,种纬一路走来不会那么顺。 另一方面,种纬和梁新华的交情虽然不算深,但也不能算浅了。两人自第一次闹过一回矛盾后,关系还算不错。梁新华多次帮了种纬的忙,既为种纬,顺便也为他自己挣得了不少的脸面和好处。在随后的日子里两个人虽然不常见面,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维持得还算不错。 不论这件案子种纬接手的背景是什么,单论这起案件本身疑点就不少。而如今这起案子最重要的关键人死了,这个案子不是可以顺利结案了,而是性质愈发的严重了。 第二十三章 说了假话 “怎么个情况,具体说说。”种纬神色凝重的开口问道。 “事故发生后,那几个目击者都跑到路边去围观和打电话报警了。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一边察看地上被撞得没了动静的女人,一边忙着打电话联系事情。因为当时现场乱轰轰的,目击者们倒没听清他们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从那几个人的行为举止上看,那几个人明显认识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所以有几个目击者就记住了他们。”赵文江继续向众人讲解道,看得出他收获不小:“可后来那几个人突然间一下子就消失了,也没有打电话报警,或者叫救护车什么的,就那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和他们之前看到撞人后的积极劲完全不同,所以目击者们对他们都有印象。我们让几个目击者认了认这些照片,结果他们很快从里面认出了梁新义,至于司机小李和梁新华两个人,倒没人认出来。当然,这几个目击者都是交通事故的目击者,和看到那辆停着的兰博基尼的目击者不是一回事。” 又是一个疑点!如果之前司机小李出现在副驾驶座上的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的话,现在按梁新华说的应该在那辆兰博基尼车上的梁新义,却出现在事故后的现场,这就更引人生疑惑了。另外大家还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一点问题:按梁新华的说法,此刻梁新义正在返回天海的火车上,而他此行是去找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小李的。 当然,现在种纬还没把司机小李已经“自杀”的事情说出来,如果他把这个问题再告诉大家的话,恐怕在场的人们就会直接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梁新义和梁新华了。现在围绕着梁新华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按照常理专案组已经可以把梁新华留置下来开始调查了。可是这样做可能吧?梁新华可不是普通的嫌疑犯,真要把梁新华羁押起来,难保有人不会为了保住梁新华而狗急跳墙。 “刚才做笔录那几个人的照片有吗?拍了吗?”种纬没就这件事表态,而是问刚才给那几个梁新华的手下做笔录的申洛等人道:“把照片转给文江,文江把照片弄出来,再让那几个目击者看一看,看看还有没有别人在事故现场出现。” “好!”赵文江没有犹豫,直接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申洛,呆会儿直接去找局里的法医王辉,你带个人和他一起去趟南省。”种纬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安排道。 “去南省有什么事?”申洛不知所以的问道。 “那个司机找到了。”种纬像是自言自语道。 “找到了?”众人一听种纬说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道。 “找到了是找到了,但人已经死了。”种纬一句话又给众人泼了满头的凉水,瞬间就把大家刚刚高涨的热情给熄灭了:“据当地县的法医说,初步判定人是自杀。” “自杀?跑几百公里自杀?在天海不能自杀吗?”听到重要人物自杀了,赵文江立刻变得口没遮拦了起来。其实也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跟他持同样的想法,只是没立刻说出来罢了。 “干好你的工作!”种纬对还想说怪话的赵文江道:“明天配合交管局做好那个女死者的家属工作,尽量让她家属同意尸体解剖。如果她家属不同意的话,那就狸猫换太子。种纬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如果这桩案子真有问题的话,那可能就是涉及四条人命的大案,他实在没办法等闲视之。” 根据交管局转过来的卷宗显示,那辆兰博基尼是在直道上以近百公里的时速,在没有私毫刹车的情况下撞上那个女子的。而在撞击过后,兰博基尼猛的进行了一次高速过弯,结果因为速度过快而失控。弯道虽然拐过去了,但却直接冲进了路边的大排档里,又撞了一堆人和桌椅,又导致了两人死亡的恶果。如果说那个女子和后来的司机小李死因存疑的话,那两大排档里的两个人就死得太冤了,简直是受了池鱼之殃。 种纬这边刚刚安排完工作,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显示的正是梁新华的名字。看来这位梁大少也得到了某些消息,急不可耐的来问种纬意见了。 种纬示意在场的众人不要说话,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并且直接开了免提。种纬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在场的人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在认认真真的查案的,他和梁新华的关系和案件本身无关。 梁新华当然不知道种纬会这么做,电话一接通他就对种纬说道:“阿纬哥,听说那小子自杀了?那是不是你那儿就不有调查了?” “你从哪儿听说自杀的?我才刚知道。”种纬不动声色的对梁新华道。 “嗨,咱不是有人吗?交警那边有哥们,以前托我买过东西,所以有点什么事都给我透个信儿。”梁新华也没隐瞒,直接就把他在交警队有内线的事情给撂了:“哥啊,你说那小子跑那么远还自杀了,这不就算我这个案子该结了吗?开车的撞人自杀了,被撞的死的死伤的伤。我这边反正也认这责任,谁让这车是我的呢?我花钱补偿那些挨撞的人不就得了,这案子是不是就可以结了?你说我这整天提心吊胆的,总是怕让我爷爷知道这事儿。回头老头知道了骂我是轻的,提着拐掍打我我也得受着。” “新华,这个案子还是比较复杂的。现在既然刑警队已经接了,就算是正式立案了。在没有把事情查清楚之前,这个案子肯定没法完全了结的,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得理解我啊!不过交警队那边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具体的你可以问问交警队,你说好不好?”种纬没有明确给梁新华答案,也没提验尸的事情,就把这事儿给模糊了过去。 相信梁新华在听到种纬的解释后,会把注意力放到交警那边,这就等于给种纬他们顺利破案赢得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等到外围的几件事查清楚了,交通队即便结案了也一样可以翻过来。当然,搞不好梁新华在听到种纬的话之后,会把目标转移到尽快把死者尸体火化这件事上,那样种纬他们就要赶紧做好准备狸猫换太子了。 申洛和赵文江两路人马又分头忙去了,种纬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考着眼下这桩复杂而又棘手的案子。其实这桩案子的案情并不复杂,但由于梁家这个特殊的存在,种纬他们搞什么都需要小心再小心,否则如果梁新华真的在这桩案子上有问题,他绝对会利用梁家在天海人脉和资源来给专案组找麻烦。 下班之后,第二次去见目击者的赵文江传回了消息。那几名目击者证实,事故发生后确实见过下午做笔录的这几人出现在了当时的事故现场。这些人当时正和那个叫梁新义的人在一起,都围在那名车祸死亡的女性死者身旁。但他们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不一会这伙人就迅速的消失了。 疑点再度被证实,种纬的心情越发的沉重。目前表露出的这些情况表明,这桩所谓的交通肇事案疑点太多,背后很可能隐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自己一旦把这些事情揭出来,后果将会很严重很麻烦。可作为一名刑警,他又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办法防止这种麻烦的发生,除非他徇私枉法。 当天晚上,申洛带人会同法医王辉离开了天海,去往南省对司机小李的尸体进行尸检,而种纬则安排赵文江等人负责配合交管局事故处理的警察应对那名女死者家属的工作,要求他们尽量做通女死者家属的工作,可以让他们对那名女死者的尸体进行解剖。当然,种纬也考虑到了最极端的情况,一旦受到阻挠的话,他也可以有办法完成对女死者尸体的解剖尸检工作。只不过这种极端的办法尽量不要用,否则在将来的举证环节也会面临检察院的诘责。 等安排好这些工作之后,时间就已经很晚了。就在种纬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这几天忙于巡特警大队工作的李建齐却冒了出来。考虑到现在巡特警大队还有不少工作需要做,种纬就没让李建齐加入到这个工作组里来,现在李建齐找过来的意思很简单,他也想加入专案组,想和刑警队的弟兄们一起再过把破案的瘾。 没错儿,破案这种事情是容易上瘾的。这就仿佛远古人类根据动物留下的足迹等信息,捕捉猎物的感觉有点类似,每当能够成功侦破一个案件的时候,直接参与者都有一种满足感。否则那不会有那么多的警察愿意干这种既危险,又辛苦的工作了。而反过来,凡是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在气质和举止上都非常的成熟庄重有担当,还非常的有男人味儿,那些小鲜肉和小白脸无论如何也不会拥有这种气质。 第二十四章 疑点再增 考虑到李建齐本人的积极要求,再确认过他手里的诸般工作确实基本已经落实了。种纬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将这桩案子的卷宗交给了他,让他连夜研究一下。当然,种纬也没忘了嘱咐他,注意做好案件的保密工作。 第二天一早,种纬带人赶往交管局,准备面见女死者的家属。至另两名死于大排档的死者,专案组认为他们是受了池鱼之殃,所以倒是不用专门的解剖尸检工作。 等种纬一行人到了交管局,找到负责处理此案的交警才知道,原来死者家属一早就把梁新华的手下给接到了。此时他们已经将死者家属安排住进了一家四星期的宾馆里面,已经开始私下商谈赔偿和尸体火化事宜了。 失策了!听到这个消息后种纬扼腕暗叹,早知道交管局里有梁新华的关系,专案组就应该抢在梁新华等人之前控制死者家属一行。 不过再想想,种纬又放弃了自己的这个假设。通知死者家属的事情是交管局做的,自己那个时候还没接手案子,自然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就比较晚了。而梁新华他们介入得比自己和早多了,自己如果早早的插手进去的话,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那样双方的矛盾就直接摆到了桌面上,这起案子就更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种纬留下几个人在交管局等消息,然后带着剩下的人赶往市局法医办公室。 来到法医办公室和欧阳法医见面,种纬把基本案情向欧阳法医交待了一番。欧阳法医随即带两个助手收拾好了尸体解剖所需要的工具,随时准备出发。同时,种纬让人从市局宣传科借了一台便携式录像机,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工作。 上午大约十点左右,留守在交管局的人传来消息,死者家属已经和梁新华的人谈妥了赔偿事宜,且基本达成了一致,现正在前往交管局事故科的途中。估计等他们一到交管局,就会签下一系列的法律文书,这桩蹊跷的交通肇事案就要盖棺论定了。 按预定方案办,看看能不能从死者家属中找人签字,我们现在就去火葬场。种纬对留守交管局的命令道,然后便通知欧阳法医一行直接赶往火葬场。 女死者的尸体在事故发生后先由法医鉴定中心的法医进行了初检,确认了死因。死于交通事故的结论是没问题的,然后死者的尸体就被安置在了天海市火葬场的殡仪馆。现在种纬他们赶过去,就是准备在殡仪馆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一轮解剖的。 其实大家都清楚,死者的尸体里面未必有他们想要找到的线索,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死者的尸体一旦火化,所有证据都将随着火焰付之一炬失。那么如果死者的死有什么冤情隐情的话,她的真正死因就将永远难见天日。这就是刑侦工作的难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办案人员也要尽力去做。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种纬他们到达了殡仪馆,并且见到了那具女尸。尸体的头面部伤情最重,整个头骨都有些变形了。相信死者家属来看尸体的时候,也是不会直接这么见的,应该会给死者整整容的。那么给死者整容的这个时间,就是种纬他们有可能取得死者亲属合法手续的时间。 有合法手续和没有合法手续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如果没有取得合法手续,将来哪怕到了法庭上,警方的办案程序也会受到检察院和被告方代理人的置疑,那样警方的证据就会减色不少,搞不好证据再不被法庭采信,麻烦就大了。当然,种纬他们也做好了准备,万一真的没办法取得死者家属的同意,他们就只能搞个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了。只不过那是最后的手段,不得已的时候才用的。 第二十五章 殡仪馆内 在种纬他们赶到殡仪馆的这段时间,交管局那边的消息还在陆续的传过来。死者家属已经签署了赔偿协议,并且同意火化尸体,现在他们一行人正往火葬场赶来,留给种纬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说出来让人咋舌,梁家给出的死亡赔偿金竞然达到了五十万!五十万什么概念?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五十万已经可以在天海买两套面积不大的房子了。这个时代一名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就在千元左右,达到两三千的都是高收入人群了。以每年收入两万元记,一个年轻人需要不吃不喝干上二十五年,才能挣到这个数。 而此前同样发生交通事故死亡的,天海市本地人的赔付也就在十五万二十万之间,对外地农业户口的赔偿额就更低了。而如今梁家给死者家属开出了这么高的赔偿金额,确实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的。 双方当初怎么谈的这个赔偿额,种纬他们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却通过留在交管局的人了解到,当事人家属脸上的确没什么悲戚的神情,强装出来的沉痛表情背后,是一种掩饰不住的窃喜之色。在处理事故的交警询问是不是要尸检,以最后再确认一次死因的时候,死者的父母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种纬派过去的人不能太过明显的劝说,只是程序性的建议了一下,见对方家属明确放弃尸检,也就没再继续深谈。不过赵文江等人却发现死者的一个哥哥明显有些不悦的神情,对自己父母的行为似乎有些微词。 暗中观察的侦察员还听到他们之间模模糊糊的对话,死者的母亲对死者的哥哥曾说道:“这还不是为了你,你娶个媳妇儿得花多少钱?还能给你起个楼……你也没白疼她,你妹没福气……” 根据这几句话,赵文江他们判断死者的哥哥还是有机会争取的。只不过梁家派出了好几个人跟着死者一家人,赵文江他们始终没机会单独和死者家属沟通。不过他们没有放弃,仍旧在等待着机会。 上午十一点刚过,死者家属一行人在梁家人的陪同下到达了殡仪馆,准备最后见死者一面。不过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死者的身体遭受了巨大的撞击,面容破坏得非常的厉害,建议他们还是不要看了。实在要看的话,就要进行一次尸体美容,美容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但按照火葬场的工作惯例,下午两点以后就不接待家属了,所以家属要有什么选择还需要尽快。 围在接待台前的一众人互相看了看,梁家派来的人里面,一个为首的人马上就发了话:“给安排吧,给那个妹子做个美容,让大叔大妈再好好看自己闺女一眼。老两口是外地来的,早办完事儿还得早回去呐。别让两位老人等着啦,咱逆事顺办,给妹子美容的钱我们都掏啦!你们几个都忙和忙和,把给咱妹子整的那些个花儿啊纸人纸马的都弄来,咱们顺顺当当的把妹子送走!” 随着这个人的一通张罗,在场的人全都动了起来。该办手续的办手续,该筹备葬礼一应物事的也都忙着整理东西。就在这个稍稍忙乱的时候,一名穿着殡仪馆工作人员服装的人员在现场出现了,他先是指导着众人该去哪休息,该去哪干什么事,看起来正常得很。可就在众人不太注意的时候,这名工作人员忽然把一张纸条塞进了死者哥哥的手里边,还用眼示意了对方一下。 死者哥哥一直沉着脸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抢劫亲人的痛苦让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木然。当这名看似殡仪馆工作人员的人把纸条塞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先是楞了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在场陪着他们的梁家人,推说自己要去上厕所,就独自走出了殡仪馆接待大厅。不过等他走出接待大厅的时候,梁家的一个人已经跟了上来,也打着上厕所的旗号跟上了死者的哥哥。 “麻烦,怎么把这家伙引开?”种纬在附近的一间屋子的窗口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道。 “我去吧!这小子我认识,以前打过交道。”正在这个时候,赵文江的一名助手主动开口道。 而在另一边,死者的哥哥在厕所的隔间里,偷偷的打开了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我是警察,你妹妹的死有疑问,警方需要你们家属同意才能解剖尸体。如果你愿意配合,请用手指揉太阳穴,我们会想办法让你见到死者,并且签署尸体解剖知情同意书。 死者的哥哥看完了这张纸条,悄悄的把它撕碎扔进了下水道里,然后开打节门把纸片冲进了下水道。谁都不傻,自己的妹妹被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豪车撞死,赔偿金直接开到了天价,身边还一直有人如影随形的陪着……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感觉出这其中的问题。只不过自己的父母见钱眼开,居然真的答应对方草草了结此事。他作为死者的哥哥,又怎么能愿意? 过了一会儿,死者的哥哥揉着太阳穴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迈步往家属休息室方向走去。而在他的身后面,紧跟着一直盯着他的那个梁家人。 第二十六章 珠胎暗结 正在这个时候,迎面一个人急匆匆的走过来。眼看着两边对行的人都已经错过去了,迎面那个人却突然转身回来,一把拉住了一直跟在死者哥哥身后的那个梁家人。 “梁子,我了个去,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那个人拉住那个梁家人问道。 被拦住的梁家人一楞,马上也认出了来人,赶紧客气的跟对方打起了招呼。 死者的哥哥回头看了一眼,谈谈的说了一句:“你们聊,我自己回去。”就独自往休息室方向走了回去。 被拦住的梁家人不方便脱身,见这里离休息室咫尺之遥,拐个弯就可以到。再加上此刻火葬场已经没多少人了,便也就没有再跟着,一边看着死者的哥哥往休息室走过去,一边跟来人说着话。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死者的哥哥刚转过一个弯,就被人给拉到了旁边的一条走廊里。紧接着,死者的哥哥被人带着三拐两拐,就来到了种纬他们所在的屋子里。而这间屋子,正是给尸体进行美容的化妆间,也是种纬他们临时选定的尸体解剖场所。 没用什么废话,死者的哥哥主签署了《尸体解剖检查家属知情同意书》。看得出,这个哥哥很在意他的妹妹,也对他妹妹的死抱有疑问。既然警察要对妹妹的尸体进行检验,做哥哥的还是愿意做这个主的。 签字过程由种纬等人见证,旁边的干警也用便携式摄像机把这一幕都拍了下来。未来这些视频也将作为证据,有人查问起来的时候警方不至于陷于被动。在死者哥哥签字的同时,法医和负责给尸体化妆的化妆师一起动手,揭去了包裹死者妹妹尸身的的裹尸袋,将尸体取了出来。 一见妹妹的尸体,死者的哥哥悲从中来,眼泪眼看就要止不住的落下来。种纬在旁边一见,马上上前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臂道:“控制情绪,你也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你的异常吧?忍一会儿,等再见到你妹妹的时候你再哭不晚。” 说着话,种纬让人过来把死者的哥哥带了出去。死者的哥哥向种纬他们连连道谢,带着为妹妹洗清冤屈的希冀走了。 老郑是火葬场的化妆师,是为死者做最后一次美容的人。他服务的客户都是死人,不是死于交通事故,就是死于意外。尸身不是变形得没法看,就是支离破碎得恐怖骇人。一般人别说干他这个活儿了,就是在旁边看一眼都毛骨悚然的,没点胆子根本连站都不敢站在老郑的身边。老郑也自诩自己的脑子大,平时吃饭喝酒的时候没少嘲笑别人。 可是今天,老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胆子大了。他在死者的头部这边忙着化妆呢,那边的两位法医已经动手把尸体的腹腔给切开了,旁边还有一个法医和一名干警一边拍照一边录像。看到尸体的皮肤和肌肉,以及黄黄的奶油一样的脂肪被他们掀开,然后就在死者的腹腔里开始取样切片做标本,老郑的心里就是一阵翻腾。 别看他干了这么久的尸体美容,可他还真没亲眼看见过把法医线尸体做解剖的情形呢!哪怕他刻意转过头去不看,但眼睛的余光仍旧难免看到一点正在和自己同步进行的工作。听着法医们手里器械的碰撞声,彼此沟通交谈的声音,以及弥漫在鼻端的那股尸体内脏所发出的腥气,老郑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老郑头一回感觉到了紧张,感觉到了怕,他在给尸体塑形时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整个人都在跟着微微的战栗。他不得不多次停下来,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咬牙把工作进行下去。 老郑这回算是服了,他这点胆和眼前这些警察和法医比起来,简直都得扔到泥里去。要说就是几个法医胆子大也就罢了,可旁边那几名警察也跟没事人似的就那么站在旁边看着。老郑禁不住在心里暗叹,这帮警察可真不是一般人,怪不得民间都说鬼神见了这些警察都要退避三舍呢! 欧阳法医的动作非常的快,解剖尸体的工作进度甚至比给尸体做美容的速度还要快一些。很快他就完成了对死者胃内容物,各脏器的外观检查。检查的结果让他有些失望,因为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就算胃内容物需要进一步化验才会有最终的结果,但仅凭经验欧阳法医就可以看出来,死者的身体健康得很,根本没什么异常。 种纬站得远远的,这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再近一点,而是他担心自己离得太近会影响欧阳法医的工作。他一直关注着欧阳法医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欧阳法医微微皱眉的时候,就知道欧阳法医遇上了难题。 “欧阳老师,这女人的妇科需要检查吗?”种纬只是尝试着建议道。 没想到此话一说,欧阳法医立刻抬起了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种纬,被挡在口罩下面的嘴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道:“还真是,蒙住了。”说完这句话,欧阳法医手中的镊子就指向了死者的小腹。 这回,欧阳法医很快就有了发现。当欧阳法医从死者的小腹部分取出一个小小的,如同桔子般大小的东西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那是一个隐约可见人形的胎儿! 在场的人们不论胆子多么大的人,都露出了凛然的神情。这已经不是胆子不胆子的问题了,而是对人性和人伦的敬畏和愤怒!眼前这个女孩儿怀了孕,已经是一个孕妇了! 孕妇意味着什么?没有比警察再了解的事情了。连国家法律都规定,怀孕和哺乳期的妇女不得收监,以及判处实刑。这是法律对人性的尊重,对生命的敬畏。可眼前,这个已经怀了孕的女子,却和她肚子里的胎儿一起,就这么凋谢了。 老郑不巧也看到了,看到那带着血的胎儿,老郑腿一软,差点就直接坐到地上。还是旁边的一名干警手疾眼快,伸手就把他给扶了起来。 “老师傅,坚持住,您还得完成您手里的工作呢。”种纬冲老郑微微的笑了笑,尽量用和善的证据对老郑道。 “明白,明白。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畜牲干的,连怀孕的女人都杀。”老郑不知道这桩案子是不是谋杀案,但他看到这么多警察在场,气氛如此的严肃,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谋杀案了。说完了这句话,老郑扭过了头去,认真的给死者做起最后的美容去了。 老郑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他说的这句话却是对的,杀害孕妇真是只有畜牲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别说是孕妇了,就是怀孕的母兽,讲究的猎人也会刻意的错过动物孕子的时间,那也是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就如同后来某起醉酒驾车所造成的交通事故似的,当警方为一名孕妇收尸的时候,她腹内的胎儿从她残破的身体内流出的镜头震憾和刺激了所有的人。以至于让国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对酒后驾车做出了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司法解释。不为别的,只为这份对人性的尊严和尊重,人们没有别的选择理由。 看着欧阳法医把那个胎儿作为样本收了起来,种纬的心里就是一片冰凉。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已经大致有了一个推断。一旦他的推断成为了现实,在天海攒下了诺大声名的梁家就将名誉扫地,那个梁家的独苗就得被推上断头台!而他,就将成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种纬不想这样,但他现在就站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想不做都不可能。他为难,因为他总觉得梁文仲老爷子真的很好,不管是为人,还是对自己的提携都没的说。可他又无奈,他是一名刑警,除了按照法律条文履行自己的职责外,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种纬才扭头对赵文江道:“让留守的人把梁新义稳住,等尸体检验的结果一出来,还有申洛他们那边的消息一传回来,就对他采取措施。” 赵文江点头答应,转身出了化妆间去打电话通知去了。 种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向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做汇报,也许这个进展还不够大,等待最后实锤的结果出来以后再汇报也不晚。可是,这个案子真的是一个雷区啊!当这个案子的消息曝出来后,整个天海都要震三震吧? 化妆进行完了,欧阳法医的解剖也进行完了。关键的标本和取样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实验室里的活儿了。不过欧阳法医看着几名殡仪馆工作人员给死者换上家属带来的衣服,却低声对种纬道:“尸体能留下尽量留下吧!我们这就回去做检测。” 种纬当然也想让尸体留下,毕竟这是关键的证据,但这却是他所没法决定的。种纬还不知道,在家属休息区的门外边,刚才那位负责跟着死者哥哥的人被他们为首的老大重重的扇了两个大嘴巴。 第二十七章 出结果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负责盯着死者哥哥的这家伙回来的时候,死者的哥哥却并没回来。而且他们好几个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虽然死者的哥哥回来了,但他消失的十来分钟的时间里去哪儿了却谁也不知道。死者的哥哥说他买烟去了,而这个为首的人却清楚的记得死者的哥哥此前从来没抽过烟。 梁家派来了事的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他立刻嗅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怎么就那么巧遇上了熟人?刑警队的人在交管局出现了一会儿,提出了解剖的建议被死者家属拒绝后就真的走了?那刚才那个当警察的熟人是怎么回事?听说那个熟人也是刑警队出身,真的是巧合么? 看到给死者化妆的工作迟迟不能完成,为首的这个人越发的焦燥了起来。连番五次的跑到化妆工作间门口催问,工作人员想拦都有些拦不住。终于,化妆间的门在他的百般催促之下打开了,两名化妆师将已经重新塑完形,化完妆的女子推了出来。 看到尸体重现,尽管那面容看上去明显不太真实,但梁家人还是心下一松,也许他们担心的意外并没有出现。死者家属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便都围上来一通抱头痛哭,至于到底谁是真哭谁是假哭,那就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不过等到遗体告别仪式进行完,死者家属却又提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要求,他们要送死者最后一程,直到亲眼看到尸体送进火化炉为止。 听到这个要求,在场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都有些瞠目结舌。他们在这个地方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没遇到过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家属来。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他们居然上赶着往上贴?看看那几个家属口不应心的样子,这些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知道这个事透着邪性,所以也就没敢贸然答应他们。工作人员一边说要请示领导,一边暗中向种纬他们通报了消息。 怎么办?显然对方有所察觉了,可是这尸体到底要不要保呢?要保尸体的话,说不定要和对方有正面的冲突;如果不保尸体的话,尸检结果总不是那么完美。 没办法,种纬赶紧给欧阳法医打去了一个电话,询问如果保不住尸体怎么办?欧阳法医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回话:“如果实在保不住就不保了,否则那就可能要打草惊蛇了。好在现在他们该取的样本都已经取得齐全了,接下来就看样本检测的结果了。” 种纬这边刚有结果,殡仪馆那边就传来了上级领导的指示:既然客户有这个要求,自己也没什么讲究和顾忌,那就尽量满足对方吧!果然,看来梁家人的门路果然够厉害。 就这样,以梁家为首的那个人为主,几个梁家人陪着死者的哥哥把死者的尸身一直送到了火化炉前。至于死者的父母,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看到尸体被送进火化炉,死者的哥哥痛哭失声,几近晕厥。在场的梁家人这才变得轻松了起来,他们一边假模假式的安慰着死者的哥哥,一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尸体火化了,拿到钱的自然离开,完成了任务的轻轻松松的回去复命。种纬等人则回到巡特警大队,继续等待相关方面的消息。尽管没留下尸体有些遗憾,但没有打草惊蛇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梁新义如约来到巡特警大队做笔录了,种纬安排人去接待他,慢条斯里的问着问题,顺便等着其他各方传回的消息。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南省方面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申洛和王辉看到了死者司机小李的尸体,也去所谓的自杀现场看了看。王辉所作出的结论与当地法医做出的结论不同,他并不认为这是一起畏罪自杀的案子,而是一桩伪装巧妙的谋杀案。 据王辉对死者颈部的勒痕进行分析,虽然表面上那条勒痕确实只有一条痕迹,像极了自杀只留下一条勒痕的情况。但王辉根据勒痕的角度分析,那条勒痕是被人从背后勒住所造成的。只不过司机小李死后那个活套绳套并没放松,然后就被直接挂在了高处,这样才伪装得比较像自杀现场。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真正自杀的人颈间的勒痕是斜上斜下的,符合人体颈部的生物角度,而绝对不会像是目前的勒痕这样,更像是垂直的套在死者的颈间似的。造成这种勒痕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者平飞在半空,然后头钻进了绳套,最后才会形成一个几乎与地面接近平行的勒痕——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除了颈间的勒痕外,王辉他们还注意到了司机小李脸上和手臂上有一些不规则的伤痕。看那伤痕的分布和走向,王辉认为这是在汽车撞击的过程中,死者的脸被破碎的汽车风挡玻璃撞击后所形成的伤痕。结合那辆被焚毁的汽车照片,那辆兰博基尼撞击最严重的部位就是发生在车辆的右部,也就是车辆副驾驶的那一侧。这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当时司机小李并没坐在驾驶座上。 至于所谓的自杀现场,由于当地警方勘验现场的时候不太在意。加之当地老百姓围观所造成的破坏,现场已经没什么值得勘查的价值了。不过申洛还是从当地警方拍摄的照片上发现了一些异常,那根吊着死者的绳子并没直接系在树上,而是从一根粗树枝上绕过,然后系在了位置比较低的一根树枝上。这种系绳子的方式很不稳定,确实有些能证明王辉法医死者是死后,才被人拉着蝇子挂上去的结论。 现在就剩下法医那边对那个未完全成形的胎儿的dna鉴定结果了,一旦那个结果出来,这桩案子也许就算破了一半儿了。 就在众人等待着最后的结果的时候,李建齐来到了专案组临时工作的会议室。昨晚虽然他研究了半宿的案卷,但因为今天的工作早就分配好了人手,所以早晨种纬他们出发的时候也没叫李建齐。等李建齐上班后才知道,专案组的人早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没办法,李建齐只好继续干他自己的事情,直到现在才刚刚忙完。 李建齐一进来,就埋怨种纬早上怎么不喊着他。弄得大家都有的事忙,他却还在家里睡懒觉。对李建齐如此主动的要分担工作的态度,刑警队的兄弟们都对他抱有十足的好感,随便的客气了几句就聊起了案情。 当李建齐听到那具女尸已经怀了孕,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刚刚成形的胎儿的时候,吃惊得合不上嘴。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查出来那个胎儿是怎么回事了吗?能不能鉴定dna?要是能查出来dna结果,这个案子应该就能破了吧?” “查出来dna也不能算破,只能算是进一步指明了破案方向。”种纬沉吟着说道:“现在梁新义已经在做笔录了,如果呆会儿确定了dna结果,真是……那咱们就可以直接在他身上打开突破口了。” 话说到半截,种纬没说出梁新华的名字。众人都知道种纬和梁文仲和梁新华的关系,知道他做出这个结论真的是挺难的,也以也就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谁都知道,如果种纬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对天海全市的老百姓的心理是个什么冲击?一直被人们推崇信任的一尊丰碑会倒下去,一位被人们近乎神化形象会不复存在。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李建齐进到屋里跟大家讨论案情的时间还不足二十分钟,种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欧阳法医打过来的。 “什么结果?”电话那头的欧阳法医只叫了说种纬,就卡住了。种纬的心头的不祥之感立刻升了起来,他知道要坏事了,但还是把疑问问了出来。 “确定了,那个胎儿的dna和你转给我们的那个烟头上的dna完全附合生物学遗传规律,梁新华就是那个胎儿的父亲!”欧阳法医沉声在电话里说道,显然也非常清楚这个结果对梁家意味着什么:“鉴定报告正在出,两个小时之后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做好你的事情吧!” 随后,欧阳法医就挂断了电话,而种纬则拿着发出忙音的电话,久久保持着一个姿势。最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梁新华涉案,这个案子绝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那么简单! “种队?”李建齐和赵文江全围着种纬,等待着种纬的回答。 “突审梁新义!把那几个昨天做过笔录的人都找来,回了梁山镇的派车去接,就说还有些事情要问他们。”种纬没说dna鉴定的结果,而是直接对接下来的工作进行了安排,一直等到他说完了这些话,才在最后沉声说道:“那个胎儿就是梁新华的!” 听到这个消息,屋里面鸦雀无声,好几秒没人说过。过了一小会儿,众人才开始无声的忙碌了起来,开始着手准备各自的工作。 第二十八章 愁云密布 一方面有人打电话,让那几个昨天做过笔录的人再到巡特警大队来。另一方面把梁新义带上警车,直奔市局刑警队。巡特警大队没有专门的预审室,做做笔录没关系,正规的审讯必须在正规的场所进行,否则这桩案子的办理过程一样会受到外界的置疑。 与此同时,种纬也准备去市局一趟,他倒是不是为了突审梁新义,而是需要向市局的两位局长汇报目前案情的进展。 案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是有了大致的结果。这起交通事故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故,背后肯定涉及刑事案件,区别只是梁新华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涉案多深,罪行多重的问题了。作为死者腹中胎儿的父亲,梁新华又怎么可能是干净的,没问题的? 种纬他们一行人乘辆车到达市局,其他人负责把梁新义带往刑警队突审,部分人负责完善这起案子的卷宗,种纬则独自前往局领导办公室,求见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 种纬到的时候肖局长不在,说是老局长这几天身体不好,在家休息了。种纬无奈,只好直接面见了王春生。 等把目前的案情进展向王春生做了汇报,王春生也沉默了。这种事情怀疑是一回事,但知道了确切的结果后又是一回事,现在的麻烦不仅仅是这个案件本身了,而是梁家在这件事后会怎么样?高层怎么解决梁家在这起案件后可能发生的问题。 梁山镇可以说是梁文仲以一己之力建立起来的,整个梁家在梁山镇和梁山港的发展建设中功不可没。包括后来将梁山港这样一座半私港,半集体产业的港口交给政府,整个梁家和整个梁山镇的百姓都是于天海,于国家有功的。 而梁文仲和梁家更是政府多年前就树立起来的一杆旗帜,不管是战争年代他们流血牺牲所付出的,还是和平年代所贡献的,都是值得表彰和大力宏扬的。现在梁新华出了事情,这个大-麻烦不仅是梁家的麻烦,也是整个天海的麻烦。这不仅仅只是倒了一面旗帜,还意味着整个梁山港的危机,半个天海市的危机。 梁山镇走出了多少人?这里面有在本省本市从政为官的,也有去其他省市工作和生活的官员。别看他们的职级大多不高,可他们的根都在梁山镇,再加上他们都非常的抱团,一旦联合起来这股力量谁也不敢小觑。别的不说,就是梁山港里,现在港务局一半以上的工作人员都是梁山港出身。在梁山港作业的工人里面,本地人的比例更是超过六成! 梁山镇的百姓民风剽悍,急功好义,对外又非常的团结抱团,乡党意识浓厚。在战争年代他们面对侵略者的杀戮豪不畏惧,团结一心给敌人造成的麻烦不亚于正规军。和平年代在遇到什么灾害和事件的时候,他们更是可以集体出动,起到普通百姓不可能起到的作用。就连种纬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往往都会想到梁山镇的民兵这支准军事组织。没办法,谁让这支民兵组织的凝聚力是太强太好用了,谁不会用这把剑来帮助自己呢? 可是,这柄剑也是双刃剑! 梁山镇的民兵是配备了枪支的,再加上那里民风剽悍,乡党氛围很浓。一般有什么治安事件的时候,都是民兵先上,然后镇派出所再去补齐合法手续的。什么人犯了错,该受什么处罚,往往镇派出所说了不算。梁文仲等一干家族老人的一句话,镇长等人就得屁颠屁颠的去执行,谁也不敢有二话。 如今梁文仲最亲的孙子出了事,这事会怎么办?如果梁新华真的涉案,这个人该怎么办?抓还是不抓?不抓的话,法律放在那儿是当摆设的么?抓的话,梁山镇和梁文仲会有什么反应?梁新华那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啊!谁敢动他?真不怕老头子端起他那支三八大盖儿玩命么? 可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的话,这件事情又该怎么收尾?梁山镇在天海又该怎么自处?梁山镇的百姓,以及梁山镇和梁山港未来将会如何发展?别的不说,那支一百来人的民兵连该怎么处置就是个大-麻烦。 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全国范围内出现了多宗涉枪严重暴力犯罪案件,种纬也亲身经历过其中的一些案件。只不过由于这个时代的媒体还不够发达,再加上政府层面的媒体管制,所以老百姓还没意识到涉枪案件的危害有多严重,还生活在相对平和安宁的环境和心态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个小老百姓还是挺幸福的,至少在自家遇到那种恐怖的事情之前,自己还可以享受平和安乐的生活的,而不用整天价担心自己会被飞来的弹头击中丧命。 可现在国家已经收紧了对枪支的管理,一些大企业和民兵组织的枪支已经被收缴,准军事组织也已经解散。唯有天海的梁山镇这支民兵队伍,因为他独特的历史原因和地理原因得以保留了下来。这是政府对梁山镇和梁文仲的信任,也算是对梁山镇百姓的一种放权和褒奖。可当麻烦真正到来的时候,这支队伍却成了横亘在天海与梁山镇百姓之间的一道危险的鸿沟。 “跟肖局长汇报这个事了么?”沉吟了半晌,王春生却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还没有,本来想向两位局长一起汇报这个事的,结果说肖局长这几天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种纬答道。 “哦,对了,这几天他看说身体不好的,这一忙起来我把这事儿都忘了。”王春生嘴里咕弄了一句,然后又说道:“你给李市长打个电话吧,汇报一下这个事,看看他什么态度,就在这儿打。直接告诉他你在我这儿,肖局长病了的事情。” “好!”种纬也没废话,直接抓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李天宇的电话,汇报了这起案件目前已知的案情。当然,他也没忘说他现在在王春生这里,肖局长病了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他必须做的,因为现在到了李天宇该做决定的时候了,王春生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李天宇表明态度。 电话那头的李天宇同样的沉默了。如果说之前他来到天海,排除万难拿到天海的权柄是跨过了一条河的话,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他李天宇在面对着一片海,处理难度是他来到天海之后所仅见的。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满盘皆输,甚至会对他的政治生涯有影响,李天宇当然会一时间委决不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天宇才哑着嗓子问种纬道:“现在留置的那个关键人怎么样了,出结果了么?” “还没有消息,还在突审,有消息之后会很快报上来。”种纬答道。 李天宇又沉默了,看来这个决定真不是那么好做出的。又过了一会儿,李天宇才终于道:“呆会儿我把班子召集齐,去市局咱们面谈,另外……” 说完这句另外,李天宇又停了下来,仿佛做了很大决定似的道:“种纬,把你的巡特警大队都动员起来吧,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要时刻准备好,能不用当然是最好的,但是需要的时候要求马上就能动。另外我会去和边防和驻军打招呼,以防万一吧!当然,边防的人恐怕和梁家……” 这句话还没说完,李天宇就挂断了电话。他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也知道眼前的麻烦有多大。边防天天驻扎在梁山镇那边,整天和梁家人打头碰脸吃吃喝喝的,谁知道他们的立场会不会很坚定? 放下电话,种纬和王春生两人相对无语。过了一小会儿,王春生才冲种纬笑了笑道:“好了,忙你的去吧!天塌下来砸个儿大的,这个事再怎么闹也算不到你的头上,去把你该干的事情干好。” 种纬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起身回了刑警队。在走回刑警队的路上,种纬就用电话通知了巡特警大队,让把除值勤人员外的留守人员都动员了起来。并且要求把车辆和武器都准备好,把实弹分配到每辆突击车上,暂不下发,但要求能够随时拉出去,随时能够应付突发警情。 刑警队里,突审梁新义的工作已经展开了,李建齐带着人正在啃这块硬骨头。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梁新义这个家伙是死硬死硬的,咬死了他就在那辆兰博基尼迪上。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案发后他在事故现场的事情,还表示他可以和目击者见面对质。 对于这一点,种纬一点都不意外。如果种纬猜得不错的话,司机小李就是死在梁新义手下的,梁新义可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罪行有多重的。咬死了不说梁家人还有可能救他,如果他现在说了,那他不但必死,梁新华闹不好也保不住。最后不但梁新义自己保不住,甚至他们家都要跟着吃瓜落,那种后果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第二十九章 保护证人 一想到梁家还有可能救梁新义,种纬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他马上叫过赵文江,让他赶紧带人去把那几个目击者保护起来,说不定梁家此刻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准备以那几个目击者为突破口毁灭证据呢!别看现在案件的嫌疑指向了梁新义,但种纬他们还缺乏直接批评梁新华的证据。 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梁新华涉案,和死去的那名女子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却没法说梁新华指使其他人谋杀了那名女子。再加上司机小李已经死了,指证梁新华的人选又少了一个。假如此时梁新义咬死了口,非说开车撞死人的就是司机小李,因为他和梁新华争风吃醋,或者和那个女人有私仇,这才开车撞死了那个女人,警方还真没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小李不是杀人凶手。 再反过头来,梁新义出于某种原因一力承担了杀死司机小李的罪责,那就可以把梁新华洗得更干净。哪怕从推理和分析上都能说明梁新华在这桩案子上的所起的作用不一般,但在缺少相关有力证据的情况下,检察院和法院将无法指证和判决梁新华的罪责。 种纬现在只能指望这桩案子的情况还没外泄,他和专案组的成员们可以及时的将几名梁新华的手下捕获,并最终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从他们的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但种纬知道,梁家在天海的根实在是太深了,目前这桩案子的进展应该瞒不了多久,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专案组的工作就被动了。 种纬来到审讯室隔壁,准备旁听一会儿李建齐他们对梁新义的审问。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正是派去梁山镇准备把那几名梁新华的手下带回来的那路负责人的电话。种纬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种队,我们给围在镇派出所了,别说把那几个人带回去了,连镇派出所的门都根本出不去啊!”电话一接通,便听到那名带队的警察有些焦急的声音从一大堆杂乱的背景音里传了出来。 “怎么搞的?闹得那么厉害?外面有多少人围着你们,有人受伤没有?”种纬一听眉毛就皱起来了,看来越担心什么还是越来什么,显然梁山镇方面已经得到了消息,专案组刚刚有所突破的信息已经泄露了。 “围着的人倒不多,一百来人吧。受伤的人倒是没有,就是汽车玻璃被砸了。现在这些人就聚集在镇派出所门口,正堵着门骂我们呢!”那个负责人带着成分委屈和不甘的口气向种纬汇报道。 “他们骂什么?你们没跟他们说清楚你们是去干什么的?你们是去找相关证人取证的,又不是抓人!”种纬还咬死了先前的说法,试图让这名负责人蒙混过关。 “种队,我们是这么说了,可门口那帮上岁数的根本不信啊!非说什么有人看上了梁山港这块风水宝地,准备让梁山镇变变天呢!说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还说什么上面出了奸臣,要杀精忠岳飞呢!您看我们怎么办啊!”那名负责人向种纬诉苦道。 “什么飞鸟尽,良弓藏?这话也是梁山镇那边老百姓能说得出来的?”种纬可是在梁山镇那边呆过一段时间的,要说那儿的老百姓会摔跤,会武术,种纬倒是相信的。但要说让那边的老百姓吊个书袋,讲两句古文,那可就太难为他们了。讲文化和讲道理那可不是他们的强项,那边的人相对还是比较粗线条一些的,动手的能力可比动嘴的能力强的。刚才那些话,分明是有人授意教给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搞大,好浑水摸鱼。 “不要紧,你们别和当地人冲突就好,人带不回来就先不带。让镇派出所的人去和当地老百姓交涉,你们不要参与。然后你们在镇派出所呆着,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就是。我去向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如果不行的话就天黑后撤回来,车扔在那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保证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听完那名负责人的汇报,种纬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想着办法,然后便准备去向王春生那边汇报情况。 挂断电话,种纬沉吟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正准备去向王春生汇报工作。可正在这个时候,种纬的电话又响了。拿起来一眼,却是赵文江的电话,难道目击证人那边又出了事情。 “种队,你知道我们碰上什么情况了?”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赵文江有些兴奋的说话声。种纬一听赵文江这种略带兴奋的声音,刚刚悬起的一颗心一下子又放下了大半。不用赵文江说别的,仅凭他这兴奋劲儿种纬就知道不是坏事。 “说吧,出了什么情况?”种纬没心情跟赵文江打哑迷,直接向赵文江问答案。 赵文江聪明得很,一听种纬的语声无喜无悲的,马上就知道种纬那边遇上麻烦了。当下他也不再吊种纬的胃口,而是言简意赅的汇报道:“我们刚才刚见到这边的几个目击者,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呢,梁新华手底下那几个人就气势汹汹的找来了,其中就有那几个事故当天。我们几个一看也没二话,直接把他们都摁这儿了。不过种队,这边一共有十来个人,您得赶快派人来支援一下,要不我们现在人手少带不走他们,时间长了怕发生意外。” 十来个人!种纬心里一核计就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他也不再犹豫,马上挂断了赵文江的电话就呼叫巡特警大队在街面上值勤的摩托骑警,让他们马上增援赵文江他们。然后又给巡特警大队下令,调集两辆防暴车,配合两辆警用面包车,驰援赵文江他们。要求他们尽快把赵文江他们控制住的犯罪嫌疑人带回来,同时将目击证人保护起来,带到市局招待所。 命令一下,天海街头立刻就乱了起来。像这种规格的命令和运动都是非常显眼的,七八辆警用摩托组成了一个车队,摩托上的警灯和警笛边闪边叫,从滚滚的车流间呼啸而过。车上的摩托骑警配枪持盾,携带着各种防暴武器如临大敌。弄得市民们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能遥遥望向摩托警车驶向的方向,在心里面疑惑着,祈祷着。 紧接着,巡特警大队的轮式防暴车也开了出来,一路闪着警灯拉着警报往市中心猛赶,后面几辆警车同样闪着警灯紧紧相随。虽说这种黑色的,看起来极为威严的防暴车出现在天海街头有一段时间了。但平常市民只看到这些防暴车慢悠悠的行驶在街道上,早习惯了它人畜无害的样子。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与其说这是种具有强大威摄力的武器,倒不如说它是象征着平安祥和的道具。如今,当这些轮式防暴车拉着警报呼啸着行驶在街道上的时候,当防暴车上的警员用警报器发出有些蛮横的声音催促着社会车辆让道的时候,人们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恐怖力量。大吨位车辆高速行驶证街上那种独有的震动,黑色的全封闭车身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都让目睹这一幕的市民们心里发紧。 而此时,天海街头的一幕更骇人眼球。十几条壮汉被控制在地上,个别想抬头反抗和四下观察的,马上就会被摩托骑警手里的防暴棍教训一下。地上散落着棒球棒、长刀、匕首之类的凶器,一看就知道是这伙不怀好意的壮汉们身上的家伙。在离这伙人不远的地方还聚集着几个看起来有些面露惶恐的普通市民,他们被几名便衣警察保护着,走也不能走,留又不想留。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是大量围观的市民,他们正带着好奇而又紧张的神情向现场张望着,全然不知道他们的围观有可能带给他们自身的风险。好在这个时候,警笛由远及近,两辆轮式防暴车和两辆十人座面包车组成了一个小小的车辆,隆隆驶了过来。 可就在警车车队开到离现场还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一辆斜着违停在路边的轿车挡住了整个车队的去路。轮式防暴车超宽的车身根本开不过来,这下就尴尬了。 不过还没等人们起了看热闹的心思,防暴车和警用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下车。带队的刘学义等人稍一分配,马上就有十多名特警队员向事发现场跑步增援了过去。 而剩下的十余名特警队员一下子围在了那辆违停的轿车车边,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只见十余名特警队员一起发力,直接把那辆轿车给抬到了便道上,塞进了两棵行道树的当中。随后赶来的车主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把车从那个狭小的地方挪出来才好。 围观的市民们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不但没人替这个倒霉的车主抱不平的,不少人反倒都幸灾乐祸了起来——让你没事总乱停车,自己怎么省事怎么来,该,这回遭报应了吧! 第三十章 撕破脸了 等道路一完成腾空工作,几辆防暴车和警车立刻启动赶到事发现场。二十余名特警配合摩托骑警一起动手,给控制在地上的那些犯罪嫌疑人全都上了背铐,然后不由分说全都塞进了轮式防暴车和警用面包车里。 地上被控制住的人本来就不少,再加上原来几辆车上的特警队员,结果前三辆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被控制住的犯罪嫌疑人只能佝偻在防暴队员的脚底下,一个个憋屈得不行。可这又怎么样?谁让你们是被抓住的社会渣滓?手里拿着凶器的恶人?谁还会管你们舒服不舒服?想舒服?老老实实的做人谁会这样对待你? 只有最后一辆警用面包车的用来拉载那几名目击者的,相对的乘车环境还算不错。不过那几名目击者也都是被特警队员们簇拥上那辆面包车上,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那不容分说的劲头是谁也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的。 转眼之间,刚刚还乱纷纷的街头瞬息之间就被清空了。除了留下来善后的几名摩托骑警和刚刚赶来的当地片儿警之外,街头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看得不远处围观的老百姓一楞一楞的,禁不住为特警队员风卷残云一般的行事风格赞叹不已。 等到四辆警用车辆在摩托骑警的护卫下启动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接着,所有围观的老百姓都跟着鼓起了掌,喝起了彩来。对老百姓们来说,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警察队伍是保护他们人身安全和社会秩序的,他们为自己的城市拥有这样一支强力的安保力量而高兴。 与此同时,身在市公安局的种纬却在发愁。从目前的情况看,专案组的工作进度似乎被泄露了。梁新华和那个女子腹中胎儿的亲子关系的dna鉴定结果传没传出去不知道,但至少几名目击证人的身份消息似乎是泄露了。再结合去往梁山镇那一种人被堵在梁山镇派出所的情况,他更可以确认专案组的大部分行动内容都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泄密的是谁?泄密给了谁?泄露了什么情况?这都是让种纬担心和忧虑的地方。因为这关系到专案组下一步工作的内容和安排,以及随后对梁新华等人该采取什么行动等一系列问题。 目击证人的泄露可能会比较早,毕竟梁新华那边的人通过警方的动向也可以了解到那些情况,但那些想要对目击者动手的人,他们的行动时间就耐人寻味了。种纬这边才刚刚开始审讯梁新义,并且醒悟到对方可能会从目击者方面毁灭证据,对方就已经安排人下手了,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 目前对本案的案情了解比较多的除了自己和几乎所有专案组的人员外,还包括王春生和李天宇。当然也可能包括他们两个身边的秘书之类的人,这些人牵涉的人和层级都比较高,想要查清出是谁泄的密,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安排接下来工作呢? 不过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种纬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既然在现在已经泄密的情况下,梁新华本人是个什么态度和想法呢?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桩案子,他会不会主动出来投案自首?或者还是在现在情况败露的情况下选择外逃? 如果他投案自首的话,可不可以保住梁新华一条命?或者梁新华真的涉案不深,这一切只是手下人的矛盾,或者别的什么事情造成的? 可刚想到这里,种纬就强行叫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是什么案子,这是涉及两条人命的案子,自己作为一名刑警必须把心放正了,把案情查明了。至于最后会是什么结果,那根本是自己没法考虑的事情。 不要说自己没法徇私,就是自己想徇私的话,这桩案子涉及的那么多人,越查下去问题会越多,漏洞会多得像个筛子一样,怎么可能把某个人从这桩案子里洗出来?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如果现在说梁新华不涉案,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心里正在这样想着,种纬的手机忽然又振动了起来,手机上显示的三个字让种纬的心往下一沉:梁新华。 种纬现在身处观察室中,隔壁审讯室正在审讯的就是梁新义。而在观察室中还有另外两名干警陪同种纬,准备随时进去替换李建齐他们的。 种纬一见是梁新华的电话来了,他马上伸手关掉了隔壁房间的语音传送,然后示意身边的两名干警噤声,然后便接通了梁新华的电话,并且开启了录音功能。 电话接通了,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片沉寂。 “喂,新华?你在哪儿?”种纬开口问道。 “哥呀!你真要逼得我无路可走吗?”电话那头传来梁新华幽幽的声音,根本无视种纬提出的两个问题。 仅凭这句话种纬就知道,梁新华那边恐怕已经知道了专案组这边的全部动作。这种滋味特别的难受,就像两个棋手对弈似的。一个棋手还没出手对方却已经把你接下来所有的步数都讲出来了,这还让对手怎么走? “新华,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还回得了头吗?”种纬闻言也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新华,别怪我,我只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就决定了我的所作所为是打击犯罪。如果你真的做了,我劝你还是来自首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嘿嘿嘿……”梁新华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迭声的笑声,那笑声就仿佛是地狱中的鬼魅嗤笑声似的,给人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哥啊,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在录着音了吧。哥,你是个好警察,可你不是个好哥哥呀!而且,你给别人当了枪还不知道吧?” “当枪?新华,破案是我一个刑警的职责,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我不需要知道。”种纬的心志非常的坚定,根本不会被梁新华的蛊惑左右。 “职责?嘿嘿……种纬,天海的水很深哟,小心着点儿,别回头见不着你还没出生的儿子。”说完这句阴森森的话,梁新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连续响起的忙音让种纬久久都没能放下电话。 “种队,别信这家伙的话,他现在是个杀人嫌疑犯的身份,咱们只要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旁边一名干警看到种纬这个样子,连忙出言安慰种纬道。 “是啊,种队,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呢!他也就仗着他爷爷,可这是杀人大案呐,我就不信他爷爷能把这个事儿给他平喽!”另外一名干警同样接话道。 “继续突审梁新义。”种纬语气平稳的向两名助手命令道:“另外通知赵文江和李建齐,等赵文江他们把人一押回来,就立刻组织人对梁新华手下的那些人进行突审。对那些目击者的笔录手续也要完善,必要的时候可以录下录像,同时也要安置好这些人,派专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两人干警悚然作答,种纬则站起身来道:“我去向局领导汇报。对了,联系技术部门,定位梁新华的手机号,看看他现在在哪里,有消息就赶紧向我汇报。” 说完这句话,种纬离开刑警队,直接奔市局办公楼而去。 走在路上,种纬却思考着刚才梁新华所说的那几句话——当枪使,给谁当了枪使呢?梁新华所说的被人利用又是什么事呢?是说的有人武装走私的事情么?那么走私的人是不是梁山镇的人呢?是不是和梁新华,甚至和梁文仲有关呢?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搞出的这个案子是不是会被人利用?那么对方又是谁呢? 谁想搞垮梁新华呢?不对,梁新华不过是个小角色,搞垮梁新华根本没什么用。那么,是不是有人要搞垮梁文仲呢?也不对,梁文仲老人家是绝对的老英雄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的。就算他的孙子犯了错误,但也只能算是让他晚节有失,可却算不得他的毛病,搞垮他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不是要通过梁新华搞垮李天宇呢?之前李天宇确实和梁新华打得火热,可是他们之前真的是连成了一体,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么?恐怕不会吧?今天自己向王春生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专门向李天宇汇报过。当时李天宇虽然有些为难,但却不像要受到牵连的意思,否则他也就不会让种纬把巡特警大队都动员起来了。 那么,这个案子的背景情况到底是什么呢?梁新华所说的天海水很深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知道什么?难道那个女子的死会涉及那么多的问题吗? 当然,对梁新华所做出的威胁,种纬倒没太当回事儿。他是个很小心的人,单独行动的机会极少,平时出行也大多都配着枪,寻常人休想在他面前落了好去。如果梁新华真的想找人来害自己,只怕坏事没干成,反倒会被他顺手牵羊的抓人上一串。 第三十一章 被指责了 这样一路想着,种纬来到了王春生的办公室门前。 可一敲门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种纬连忙又去了秘书办公室,这才知道原来是李天宇带着市领导们都来了,王春生等局领导正和李天宇等人开会商量这个案子呢! 而且不但是王春生在场,就连生病在家休养的肖局长也抱病前来开会了。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眼前梁新华的案子影响力是多么的强大,天海市高层领导已经是悉数到了公安局来商讨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了。 种纬直接来到会议室的门口,早有工作人员先行进去跟领导打了招呼,然后返身出来把种纬给让了进去。 种纬一进屋,只见天海政府的高层领导和市局的一众领导们都在,且一个个都面色严肃,会议室里的空气紧张得都快能滴下水来了。肖局长脸色青黄的坐在那里,有些萎靡不振,显然病势不轻。不过看他那沉静如水的神色就知道,这位老局长还是打算要坚持下去的。 一见种纬进来,在场的领导们都只是抬头看了种纬一眼就不再理会了。显然众人的关注点并不在种纬的身上,而在眼下的麻烦上。哪怕种纬是这宗案子的负责人,众人看他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埋怨或者责怪的意思。 只有李天宇市长看到种纬后,脸上勉强挤出了点笑容道:“来了?正想让你去请你呢你就到了,看来你比曹操还快嘛!” 李天宇的这句玩笑并不好笑,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了之后,在场的众领导还是勉强应景式的笑了笑,算是给他这位市长大人一点面子。 “报告,我有一些新的进展向诸位领导汇报。”种纬没有座下来,而是直接向在场的领导们立正汇报道。 一听种纬又有事要汇报,很多领导们脸上的神色明显有种发苦感觉,那就像是刚刚尝了黄莲般似的,无法忍受却又说不出口的那种感觉。 “说吧!咱们听听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消息。”李天宇市长苦笑了一下,仰脸对种纬道。 种纬知道现在的麻烦有多大,但他却不得不充当这个来报告坏消息的乌鸦。当众位领导听到种纬汇报有部分刑警被围在了梁山镇,很多人都流露出了一种果然不出预料的神情。但当众人再听到种纬说已经把那些想对目击者不利的梁新华的手一控制了起来的时候,众人的表情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案子现在不论怎么看,种纬也占据了整件事情的主动权,也占据了职责和道义的高度,没人能在这个问题上责问和为难种纬。而且铁一样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无论是那个确认是梁新华血脉的胎儿,还是死在南省的那个司机的尸检结果,都证明这个案子和梁新华脱不了干系。他们总不能要求种纬徇私,故意把这些证据给毁灭了吧?就是少数人心里有这个念头,要在这个环境下是谁也说不出口的。 “其实,这个情况现在还不算太坏!”张子明副市长用手轻轻的敲了敲桌子道:“梁新华的事情八成梁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呢!也许是梁新华和他手下那批人搞出来的也不一定。”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化解掉,最起码不让梁山港和梁山镇乱起来。 “唉!”人还没说话,面色青黄的肖局长便先叹了一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梁文仲一把年纪,梁山镇作主的就是那梁新华。咱们现在没有大动作还可以,如果有大动作被有心人利用的话,那就是大-麻烦。梁山港和梁山镇乱不乱得起来,真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 肖局长的话一说完,会议室就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状态。这个事情让人投鼠忌器,谁也不太好预测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其实我倒赞成子明市长的意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王春生站出来替副市长张子明说话了:“梁山镇的老百姓是有血性的不假,容易被人煽动作乱也不假,但大家也别忘了,那毕竟也是根红苗正的地方区。老百姓还是讲理的,守规矩的,这么多年以来,谁听说过梁山镇的老百姓出来搞什么乱子,打砸抢的?就是八三年严打那会儿,人家梁山镇都挑不出个犯错儿的来,市里还得跟人家民兵连借人呢!” “那王局长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眼下刑警队的人已经让人家围了,咱们市里肯定不能不闻不问吧?万一闹将起来,造成个群死群伤,那可是烂泥落在裤裆里的事情啊!”另外一名明显看起来是倾向于李天宇市长的官员,站出来维护肖局长的意见了。 “各位!”正在此时,李天宇忽然摆了摆手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别太悲观,也许事情还没那么严重。子明市长刚才说的一句话我挺赞同,兴许梁文仲老爷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这些事情都是他梁新华鼓捣出来的。咱们现在做决定之前,应该先问问这个案子的主责人的意见。毕竟他们是专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这个案子引起的,不把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梁山镇那边的工作方向和解决办法都不太好确定吧?” 听完了李天宇的这句话,屋里的人纷纷点头。也是,现在案子的大致方向还没搞清楚,他们在这里就想解决梁山镇的问题就是有点操之过急了。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这个案子有了明确的结果,梁山镇的问题解决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种纬,你来说说你的意见吧!”王春生一听李天宇这么说,便开口对种纬道。 看到众位领导都把希冀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种纬也有些为难。这个案子的案情现在还没有明朗,梁新义还没有交待出令人信服的内容,而且他也不敢肯定专案组内部会不会有人给梁新义暗中串通什么。如果梁新义咬死了就是不交待,或者把所有的罪责往他自己身上拉的话,专案组一时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批评梁新华。 就算专案组现在拘捕了一些梁新华的手下,从他们那里也可以审出一些梁新华涉案的情况来,但这些工作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显露出效果,短时间内种纬手里仍旧没有多少有用的牌。其实事到如今,种纬已经能完全肯定是梁新华涉案了,因为如果梁新华不涉案的话,他的手下绝不对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和行事方式,甚至直接想对那些目击者不利。 当然,这也是梁新华经验不足,沉不住气的一种表现了。如果梁新华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搞定几个被抓的手下,并且直接把案件推到已死的司机小李和梁新义两人身上,种纬主持的这起案子就会走入死胡同。最终,案件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搁浅,靠推理的方式是没法说服检察院的。 “各位领导,案件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突破,但要取得关键进展的话,还需要时间……”种纬无可回避,只好把专案组面临的现状跟在场的领导们汇报了一下,希望在场的领导们能给他们一点时间,能够让专案组在梁新华那些喽罗的身上取得突破。 种纬刚汇报完专案组目前的进展,副市长张子明就有些烦躁的敲了敲桌子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是很被动不是?你们怎么搞的?明明没抓住关键证据,怎么打草惊蛇了?你种纬也是老公安了,怎么在这种关键问题上惹麻烦?梁大炮那是好惹的么?没有力证据你就动他孙子?莫非你觉得你这个干孙子比他那个亲孙子谋略更得梁大炮的信任?” 被张子明抢白了几句,种纬也没法解释,更没法还嘴,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他的级别和地位在那搁着呢,天海二号人物说他几句,他能说什么?不过通过张子明这几句话,在场的人们也更能确认种纬和张子明和王春生等人的关系还是有些裂痕的。之前马永华升任公安局副局长和种纬兼职巡特警大队更像是一种交换,天海政坛并不象之前的经济形势那样一帆风顺。 “其实这件事也不怪种纬!”听到张子明指责种纬,病中的肖局长直接出来替种纬说话了:“之前这个案子交管局提出疑点的时候,我和春生局长就考虑这个案子给谁合适。实际上这个烫手山芋当时也没人敢接,最后就让种纬这个和梁家关系还算不错的人接了,也是难为他了。总不能人家干了脏活累活儿,就把责任都推到人家身上去吧?这样以后再有类似的工作,谁还敢接这种废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肖局长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他尽量用轻松和调侃的语气替种纬说了话。肖局长毕竟年龄和级别都在那儿,虽然比副市长张子明还要差一些,但好歹也是天海重量级的人物。听完了肖局长的这番解释,张子明副市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肖局长的这番解释。至于给种纬道歉,那还是算了,天朝差不多从来没有上级向下级道歉的事情发生的。 第三十二章 充当信使 “哎,对了,种纬是梁文仲老爷子的干孙子呢!不知道这件事种纬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我们希望看到那种代价不大,能够把梁山镇的危机化解,同时还可以让天海的大局继续保持平稳的主意。”李天宇从张子明的话语里面发现了新大陆,直接向种纬问计道。 “种纬啊,你要知道,天海目前的局面来之不易。不仅仅是目前的经济局面,还有你一力主推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这都是在省里挂了号的事情。如果梁山镇那边乱了,影响到了梁山港和全市的大好局面,那可是有些划不来啊!”李天宇和颜悦色的对种纬说道,尽管他的眼里还是有些忧虑,但他明显对种纬寄予了厚望。 “李市长,各位领导,其实现在案情已经比较明朗了。虽然我们没有拿到确切的,第一手的证据,但通过目前梁新华和他手下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已经心虚了,这说明梁新华涉案很深。目前这起案子还需要时间才能有结果,如果要拿到确切的铁证的话,确实不太容易,但这并不意味着梁山镇那边的事情不能解决。”种纬横下了一条心,他知道眼下这个事情他是最好的解决人选,他想不出来还有谁比他更适合解决这个麻烦。 “各位领导,我认为现在梁文仲老爷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事态控制住,然后再和梁文仲老爷子面谈一下,把事情交待清楚。”种纬继续说道:“不错,梁新华是梁文仲老爷子的心头肉不假,但我想梁老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说到这儿,种纬站起了身来道:“李市长,各位领导,我和梁老的关系不算远,好歹我还叫他一声爷爷。几年前又在梁山镇民兵连组织过培训,我想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解决眼下的麻烦了,所以我想去一趟梁山镇,面见梁老,充当一下政府方面的信使,把眼下的麻烦解决掉。” 听到种纬的话,在场的领导们彼此用目光无声的交流着,或是迟疑,或是赞许,或是思考,表情不一而足,却没人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决定。 “种纬啊!你知道你去梁山镇会有危险的吧?”良久,副市长张子明第一个说话了:“万一梁老始终不知道这个事儿,但梁新华偏偏要借这个机会要把持大权对付你,报复你,你想好了你怎么办了么?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梁新华手底下有一伙人,专门从海上往境内走私,走私品涉及汽车、摩托车、成品油、首饰、手表,一应俱全。甚至还在之前在海上和同样干走私的人发生过冲突,听说还开枪打死了人。怎么样?你还敢去吗?别看梁新华之前和你关系不错,但谁知道这小子是认人还是认钱?” 张子明这番话一出,在会议室里不谛于掀起了一场小型的龙卷风。很多不知情的领导都脸色大变,显然大家都不知道梁新华在梁山镇居然还干出了这些事情。 种纬作为一名警察,之前当然对沿海有人走私的事情有所耳闻,也曾经怀疑到梁新华的身上。不过这次从张子明嘴里完全确认这件事,他也是头一次知道事情居然这么严重。等他再次把目光转到李天宇和肖局长等人身上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两人居然都有些尴尬的神色。显然,之前他们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却没有提前告知种纬。 灵光一闪,种纬却忽然领悟到了些什么?之前在从肖局长和王春生那里领受任务的时候,肖局长就跟他说他只负责查案子,至于案件调查的结果如何他不必管,到时候只要把案卷交上去就可以。可现在呢?这个案子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烫手山芋,想交已经来不及交了。 而且之前梁新华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给人当枪使,难道梁新华知道有人要用种纬对付他? 那么,张子明突然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些意味着什么呢?他现在是李天宇市长那边的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可张子明当着众人的面儿这么一说,岂不是向他挑明了李天宇和肖局长之前没提前告诉种纬这件事,以至于把种纬推到了极危险的境地上了么?现在看来,还真应了之前梁新华对种纬说的那句话,天海这潭水果真够深! 可是,即便现在知道了水深又怎么样?种纬打算站出来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他还能收回去吗?不可能了!现在明知道前面就是龙渊虎穴,他也是要闯上一闯了。 “张市长,各位领导,之前我对沿海有走私的情况有所耳闻,但是不是梁新华倒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我相信邪不胜正,梁新华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做些什么的。更何况民兵连那些人我很多都认识,他们什么情况我也熟悉,我去的话成功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说到这里,种纬对众人环视了一眼道:“李市长,众位领导,就让我去吧!我去充当这个信使,好早点解决完这个事情。” “好!种纬不简单,关键时候还是你最有担当啊!”李天宇一看眼前这个情况,知道该他出来表态了。“种纬,你放心,我会带市领导班子陪你一起去的。相信梁老还是会顾全大局的,这件事情最终会得到妥善解决的。等事成归来,天海的经济和治安果实得以保留,我一定向上级为你请功!” 李天宇一边说着话,一边绕过桌子走到种纬的跟前来,伸手热情的握住种纬的手,用力摆了几摆道:“你是咱们天海年轻一代里的精英人物,此去一定要小心。我看好你,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李天宇最后这几句话,就算是向种纬承诺未来的功劳问题了。只是在张子明揭破了梁新华手下有走私团伙一事之后,李天宇对种纬的这种承诺和承认,多少有些诚意不足和虚伪的嫌疑。就算暂时不会影响种纬和李天宇的关系,但也算在他们之间埋下了一根刺了。 “我和种纬一起去吧!”正在这时候,从市公安局的众位领导们当中又站起来一个人,正是新提拔不久的副局长马永华。 马永华走到种纬身边,转向李天宇的方向站定道:“我和种纬认识得有十年了吧?那阵子他还没脱军装呢!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一般人。如今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是佩服得紧呐!不过这次的任务既然这么刺激,我作为负责治安工作的副局长,又是局领导当中最为年轻的一个,我怎么能错过呢!李市长,张市长,还有肖局长、王局,就让我和种纬一起去露露这个脸吧!” 这下有意思了,作为张子明和王春生手下的干将,马永华居然也跑出来要趟这混水了。莫非还是嫌眼前的事情不够乱?还是他觉得这个任务的难度不大,种纬这一去肯定能马道成功,所以想跟着分点功劳?反正他这一站出来,倒让这局势更加的纷乱了。 不过不论马永华为什么站出来,能在这个时候敢站在这个位置的,作为天海一把手的李天宇就没法斥责或者拒绝。为什么呢?难道因为这个任务很简单吗?只让自己看好种纬去执行这个任务,而拒绝张子明和王春生刚刚提拔的马永华? 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任务真的很复杂的话,马永华作为一名副局长级领导出马,最起码会让梁山镇方面知道市里重视这个事情,至少在对方想要乱来的时候能够有所顾忌。 “好,好!咱们天海有你们这样的年轻干警,我对天海的未来没有任何怀疑了,对这次事件能够平安解决的信心又大了几分。”马永华的出现让李天宇不过稍稍楞了楞,就让他恢复了刚才和种纬讲话时的精神状态。 李天宇用热情洋溢的口吻对马永华和种纬两人道:“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两个去梁山镇当信使说服梁老,我在后面给你们两位押阵。等你们平安归来,我给你们摆宴压惊,给你们请功!” 市局刑警队里,对梁新义等梁新华的手下进行审讯的工作还在进行中,但天海市、公安局,以及驻军的一干领导们却已经动了起来。他们各自乘上自己的车,在巡特警大队的轮式防暴车的带领下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直奔梁山镇而去。 在那里,还有几句刑警队员被堵在梁山镇派出所里,包括梁山镇派出所里的人都出不了派出所的大门。哪怕梁山镇派出所里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警察都是本地人,但依旧被梁山镇当地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给堵在了派出所的小院里。 现在一些诡异的消息和动向已经露出了苗头,通往梁山港和市区的道路已经被梁山镇的民兵给封锁了,给出的理由是查缉走私物品和抓逃犯。这种事情之前梁山镇的民兵连倒是干过很多次,所以乍一出手倒也没引起梁山港方面的注意。 第三十三章 僵持局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很多梁山本地人都从梁山港请假回了梁山镇,一些人哪怕根本没请下假来,但也依然撂了挑子回了家。这让本来运行正常的梁山港一下子乱了套,很多工作都进行不下去了。 不仅如此,梁山港的货运车辆开始不能从市区开往梁山港和梁山镇方向了。所有的车都被堵在了路上,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港口就是过不去。梁山镇的人已经下了令,只允许梁山港的车走通往天海的国道离开梁山港,但不允许任何车辆进入梁山港。 想进梁山港也不是不行,走梁山梁南面的沿海公路和高速去,也是可以进梁山港的,但走市区通往梁山镇这一段中不行。不过要按照指示说的路,那可是要绕上四十多公里的路的,而且那边的路况和路面都比较差,很多司机都不大愿意从那个方向走,更别说走那边还有路费和油费的损失了。结果大量的车都被滞留在了从天海到梁山镇的公路上,把公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开始的时候有一些司机还想和他们对付对付,想让这些人能够通融一下。但原本还算和气的人却突然变了脸,直接拿出五六式半自动朝天就是两下,接着把枪口便指向了这些不听话的司机,威逼着司机们退了出去。然后这些人从后面的卡车上缷下了很多装满了沙子的沙袋,直接码放在了整条路的路面上,挡住了所有车辆的去路。从这一时候起,从梁山港出来的车辆也没法去天海了,他们也得被封在那边的民兵逼得改了道,只能走国道绕过这一段路,绕一大圈才能返回天海。 没奈何,看到民兵们彻底的封了路,任何车辆也没法通过的时候。司机们有的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始打电话向各方面问询和求助,希望能让官方和警方出面解决这个问题。而有的司机们需要往港口送货,耽误不起时间,经请示各自的老板只后便把车辆在公路上调头,然后绕路去了。 结果这样一来,公路上就更乱套了。调头返回的车辆和不知内情还往前赶的车辆在公路上挤成了一团,彼此谁也不让谁,最后弄得车辆彼此卡别在一起,谁也走不了。个别车辆还擦挂在一起,造成了几起交通事故,结果弄得路上更加的混乱。发生事故的司机彼此拉扯争执着,让这条路的交通彻底的中断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由巡特警大队的轮式防暴车所引导的乘坐着天海各级领导的车队也来到了这条路上。可是现在路已经堵成了这样,别说是轮式防暴车了,就是来了坦克也过不去啊! 没奈何,车上的公安局领导们马上下令,让手下的干警们徒步往前走,把通往梁山港的这条路给完全清空,将无关的社会车辆全部引导走。同时公安局领导们还要求交管局迅速行动起来,封锁天海通往梁山镇这段路,将社会车辆分流到其他方向,避免这条路上聚集的车辆继续增多的趋势。 这项工作看起来容易,但真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等公路上的车辆渐渐减少,领导们的车辆可以开到民兵封锁公路的沙袋墙前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个时间就很尴尬了。这个时候还要往前前进么?哪怕有大灯,但也只能照亮不大的一块地方,如果这个时候车队往前前进的时候遭遇些不测,遇上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往车上扔上什么的,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更恶劣了,不闹到省里才怪。所以在经过领导们的紧急磋商后,认为今天晚上只以对话和喊话工作为主,暂不向梁山镇方向深入,避免激化矛盾,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 听到众位领导的这个决定,种纬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是打算这样建议的,怕就怕某些个领导心急,而自己又人轻言微,又是个信使的身份,这个时候提这个建议不太方便。闹不好一提出这个建议来就会有人给他扣上帽子,说他是胆怯怕事了可就麻烦了。到了那个时候,他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就没别的选择了。而这四野之下黑咕隆冬的,真要挨上一记就太窝囊了。流血牺牲也要分什么情况,在这种让人搓火的事情上白白牺牲可就太不值了。 其实众位领导也罢,种纬也罢,做出这个决定都是很合理的结果。有赖于这个时代先进的通讯系统和通讯方式,让人们可以及时的联系上梁山镇内的人,获知梁山镇里的消息。 眼下这种情况虽然紧张,但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最起码局势没有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不会让天海领导班子的诸位领导太过为难。只要这种局势继续维持下去,就有和平解决的可能,那样的结果才是所有的人最想要的。 至于什么雷霆一击,梨庭扫穴,把宵小全部拿下的戏码,只会出现在意淫小说和文人笔记里边,也只有那些没什么阅历和大局观的小年青才会憧憬那样的事情发生。现在这种能够保持信,不恶化,就已经让人欣慰了,谁还敢寄希望于其他? 《三国演义》中曾提到过一次夜间的乱局,最后曹操让那些夜间出去救火的人站出来。等那些人站出来后,曹操就把他们全都给杀了。其实曹操对那件事情的解决方式确实是有道理的,夜间发生大规模骚乱事件的时候,敢于出现在街头的人都是别的心思的,即便你没有别的心思,你的出现也只会让局势越发的混乱。 这就像是眼下的这件事情一样,如果能够维持眼下的局势最好,否则贸然采取行动,只会让事件不可控制的升级。 目前就这件事,以李天宇为首的天海领导班子已经向省政府呈文,汇报了梁山镇里发生的大致情况。当然,给省里的报告没说什么刺激的字眼儿,只说是因为一起刑事案件,导致梁山镇的个别百姓试图向政府提出一些诉求,目前正在沟通解决的过程之中。在这期间部分路段出现拥堵和绕行的情况,但并无财产和人员的损失,目前梁山港的生产正在顺利开展之中,相信事情很快就会得以解决云云。 这就是文案工作的艺术和水平了!既要在报告里埋下伏笔,又不能把事情说得太严重。将来万一有了严重后果,也不至于被说成是瞒报谎报。可如果没有严重后果,也不会因为现在的话说得太重,让上级虚惊一场,让各界过于紧张,进而对天海领导班子的领导能力产生不必要的看法。 这些话没什么毛病,但也没什么效果,当然也没什么恶果。开始的时候对面还朝这边扔个烂西瓜烂菜叶,再叫骂几句什么的。等到后来那边也习惯了,也就听之任之了。 第三十四章 对峙双方 种纬这边的局势和对面民兵那边类似,从仓库里取出的救灾帐篷架设在路边,供各级领导和政府工作人员及警方人员休息。不过那边的休息点是有特警持枪守护的,民兵那边懒懒散散的种纬管不着,但他们这边万一要是因为太过松懈出了事,他就是第一责任人了。 不是所有领导都留下值守了,一些和这起事件关系不大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回了市里。毕竟大家各自还有各自的工作,市里那边也是需要人坐镇。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天海的各项工作还需要进行下去,不能因为梁山镇这边出了事,所有的工作就都没人料理了。 肖局长也回去了,他是因为身体顶不住了。从中午就开始担惊受怕的,弄得他心脏病又犯了。就算他坚持拿药顶着,但那青白的脸色看起来很吓人,弄得人们都担心他随时会出意外。最后还是在市领导和王春生等人的力劝下,他才同意回了市里,直接去医院打吊针去了。 一直守在这边的人员连领导都算上,大致有个近三百人的意思,最高领导就是市长李天宇。别看他们这边饮水和食物,甚至水果都不缺,但从下午到晚上这通折腾下来,李天宇嘴上很快就起了两个大泡,他是真的急火攻心呐! 他来天海三年多了,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也算收伏了天海的官心民心。可就在这个当口上,梁山镇却闹了这么一出,他能不揪心吗?三年多的心血,三年多的业绩,如果梁山镇这个事情处理不好,他可是满盘皆输的啊!别说什么五年时间就可以进省里了,搞不好一撸到底的可能也是有的。 为此,一直揪着心的李天宇几乎是一宿没睡,不是找这个商量事情,就是找那个问问计。就连一直顶在最前面的种纬一夜都被李天宇叫过来三回,弄得种纬也心惊肉跳的,一个劲儿的担心这位市长大人会头脑一时发热,搞个强攻什么的,那可就乱套了。好在李天宇急归急,整个人还是比较冷静的,一晚上没怎么休息,但却也没做出什么莽撞和冲动的事情。 苦熬了一夜,天边渐渐的泛起了混沌的明光,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啪!”尽管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但这一巴掌含怒打过去的时候,梁新华依然被抽得倒在了地上。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左边的脸颊已经泛起了四根红色的手指印。 从小到大,梁新华哪里受过这种气?挨完这一巴掌的他本能习惯性的立起了眉毛,想表达些不满的情绪。但等他的眼睛刚瞪起来,这才想起刚才抽他的正是把他从小宠到大的爷爷梁大炮!当时梁新华就不敢撒野了,这小子脖子一勾,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又开始装孙子……哦,不,他本来就是孙子,应该是开始装怂了。 亲眼看到孙子的这番表现,梁文仲心里头是一片的凄凉。实指望把这个唯一的孙子培养成人,好接梁家的班儿,谁料想这小子越来越不像样,居然瞒着自己做下了那么多的混帐事。如今巡特警大队已经堵到了梁山镇的大门口儿,连最新式的轮式防暴车都顶上来了,睡醒了一觉他才一睁眼就知道了这个事儿,他能不怒吗? “你个混帐小子,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你知道你把咱们梁家,还有整个梁山镇都逼到什么路上了吗?”梁文仲指着自己的孙子的鼻头训斥道:“老子告诉你咱们是求财的,注意点不把事儿闹大了,你非得显你手里有枪,现在惹出这么大事儿来,哪位梁家都要保不住了。你以为就民兵连那一百来人能干什么?告诉你说,就种纬带着的那些退伍兵杀过来,他们二十分钟都顶不住!” “种纬那小子是个白眼狼,您白疼他了,当初您还给他铺路来着……”梁新华一听梁文仲提起种纬,当即有些愤怒的编排起种纬来了。 “放屁!他是警察!当过兵,杀过人,见过血的警察!他现在没领着人杀进梁山镇里来已经算是给你爷爷面子了,你以为他没这本事,没这个胆量吗?还有,你以为我当初认他当干孙子是为了他吗?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说着话,梁文仲老爷子一抬腿就把梁新华给踹了个滚地葫芦。不过毕竟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一脚倒是把梁新华踹倒了,可反作用力却把他直接震得倒回一床上,差点摔倒起不来。 “爷爷,爷爷,孙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拿个主意吧,眼下这事儿怎么办?”梁新华很会在梁文仲面前来事儿,一见梁文仲差点摔倒,赶忙一个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扶住几欲摔倒的梁文仲老人。 梁文仲稳住身形一看到眼前的梁新华,举起手来就要往下打。可看看梁新华那担心自己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样子,梁文仲老人的巴掌最终还是没舍得落下来。 “嘿!”梁文仲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老人愤愤的指着梁新华道:“那个丫头既然怀了咱们梁家的种,把他弄回来就是。咱们梁家还容不下她一个小丫头?何必要非得弄死她!人命关天啊,你知道不知道?” “那丫头也是疯了,狮子大开口非让我离婚,还说不答应就把咱们那点事全抖落出去,还打了我一个嘴巴,我一生气一着急就……”梁新华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兵压境,你还能怎么办?”梁文仲无奈的垂下了头道:“你以为来的是日本鬼子?真要是那样的话老头子振臂一呼,半个梁山镇都能跟着老头子闹将起来。可是,现在不是那年月啊!你别看你手底下那几个小子现在乍呼得欢,真等着那些个特警提着盾牌往前一逼,十个有九个得扔了枪投降。剩下一个敢开枪的,也是脑子里跟你一样全是粪的笨蛋!” 说着话,梁文仲用手指狠狠的点了点梁新华的头,直把梁新华的脑袋点得耷拉了下去。老人看着这个从小没爹娘管束的孩子,心里一阵凄凉,也没办法再说别得了。 “爷爷,那咱们怎么办?要不,把孙子交出去吧!反正大不了一死,我给那丫头抵命就是。”梁新华心一横,终于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 梁文仲当然知道孙子这句话是真是假,可即便明知他这句话是做样子的,老人仍旧不愿意点破他:“怎么办?没办法,骑虎难下!老头子这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你小兔崽子手里了,梁家这诺大的基业也算是到头了。好日子不好好过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哩……” 看到梁文仲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梁新华也有些六神无主了。他没想到局势变化得如此之快,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他现在心里头那个恨呐,就恨他一直当成哥哥对待的种纬。当初一见面种纬就揍过他一顿,结果现在要把他送上断头台的,恰恰还是种纬!这不是命中的克星是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梁新华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小心的看了自己的爷爷一眼,看到梁文仲并没表态,便偷偷的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可等他看见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的时候,梁新华当即就楞住了。 “爷爷,您看……”梁新华把手机举了起来,把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给梁文仲看。 梁文仲眼睛花得厉害,他把手机举得老远,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才看清楚屏幕上的那几个字。这下梁文仲再也不犹豫了,他一边示意梁新华到门口盯着,一边按下了接听来电的按钮:“喂,您好,我是梁文仲……”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能见度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吃过了后方送上来的饭菜之后,种纬就上了防暴车的车顶,举着永远镜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对面梁山镇民兵垒好的街垒工事。 民兵们在街垒后面的布局比昨晚完善一点,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很多漏洞。比如正面展开的宽度不够,两翼的制高点无人防守,更没布设火力点。虽然街垒后摆放了两挺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看起来挺骇人,但火力组的人数却都没配齐。再加上那两挺轻机枪面对面的是防护严密的轮式防暴车,所以这两个火力点根本不具备威摄力,完全就是聋子的耳朵——配的。 再加上挡在前面的这堵街垒单薄得很,高度也只及寻常人的腰部位置。这样的街垒也就胡弄一下胆小的外行罢了,真正的内行一看就知道,对面的民兵们根本就是兵无战心,将无战意的。 再往远处看,一些民兵刚刚在帐篷前面吃完早饭,正零零散散的聚集着聊着天,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倒像是田间地头的老农似的。当然,也许这是对面的民兵们故意用这种方式向警方表示他们并无意把事情闹大的意思。昨天晚上种纬就朝对面喊过话,对面的民兵们相信依种纬的眼光和能力,能够一眼就看明白他们用行动摆出的这个局。 第三十五章 直面枪口 “怎么样?对面情况还好吗?”正在这个时候,车下传来一声问话声,正是王春生的声音。 种纬低下头去一看,只见李天宇张子明王春生等一众领导们都到了,正仰着脸向自己的方向看着呢! 种纬跟众们领导们打了招呼,忙不迭的从车顶上下来道:从目前情况看还好,民兵虽然把路给封了,但从行动上并没有多少敌意。别看对面还摆着两挺机枪,但看配备的人数和火力点纯粹是装样子。如果硬来的话,半分钟之内这条街垒防线就能被突破。当然,目前的局势还没到那个地步,应该用不着用那种解决方式。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现在天已经亮了,这边不能拖得太久。毕竟那面就是梁山港,那么多的货车都等着把货往船上运呢!光绕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港口的海轮每耽误一天都是天价的损失。李天宇皱着眉毛对种纬说道,他虽然没有直接催促种纬,但眼神中的焦急神色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到李天宇的话,种纬下意识的看了看站在王春生身后的马永华。他们两个是已经确定的信使和谈判人选,两人自然要先统一意见才能行动。马永华看到种纬看向他,也没和种纬说话,只是稍稍的点了点头,就算表明了他的态度。 种纬一见他这个动作,就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当即对李天宇等人报告道:“李市长,各位领导,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过去和梁山镇的人接触。不过在我离开之后,我想请王春生局长代我指挥巡特警大队的警力,这是其一;另外,在我和马副局长过去之前,我想先朝对方喊喊话,瓦解一下他们的斗志,也想顺便让这些人把话传到梁文仲老爷子那边。” “好,具体怎么行动你们定,我只要结果,行动前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李天宇模棱两可的说道,显然他对种纬等人既有些焦急,却又不便催促。只好采取这种等你消息的态度,以此给种纬和马永华两人施加压力。 说完这句话,李天宇也没再停留,而是带着一众领导转身离开了,把王春生和马永华两人最后留了下来。他们两个人,一个负责接手种纬的巡特警大队的指挥权,一个准备和种纬一起去完成使命。 种纬先和王春生交待了一下巡特警大队的工作,将几名负责人叫过来向王春生移交了指挥权。然后他带着马永华重新登上了防暴车,居高临下把对面民兵布置的街垒工事看了个清楚,两人也明确了过去之后该怎么行动的细节问题。 很快,两人已经把该说清楚的问题都说清楚了。种纬这时候拿过防暴车上的送话器,借着防暴车上的高音喇叭,朝着对面的民兵们就是一通喊话。 “田何,你背着枪在那晃什么?就你那枪法,五十米外大象拿屁股对着你你都未必打得中,在那儿装什么样子!” “梁胖子,你都胖成个球了,撅在那么小个掩体后面不难受吗?你那屁股藏都藏不住,别废劲了!” “梁光义,你连军姿都站不直,还在那装什么样子,还是躲一边练练再出来吧!” 种纬直接点了对方几个民兵的名,把对方的毛病和糗事都给说了出来。开始的时候远处的民兵们还楞了楞,等他们听清楚是种纬的声音之后,但朝那几个被点名的家伙开起玩笑来了。种纬一句话说完,往往会引起一片哄堂大笑,被点名的家伙则会窘得抬不起头来。 表面上看,种纬这一手动作似乎是多余的,实际上不然。种纬在喊话之前,已经暗地要求防暴车上的几名狙击手对四下进行了严密细致的观察。他和马永华敢于出去当信使是一回事,便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不动脑子的去冒险。 种纬希望通过这一轮喊话,发现周边可视范围内的可疑目标,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暗算他和马永华。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话,那这起事件恐怕就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性了。双方不闹个不死不休是不可能的。 喊话进行得时间很短,也就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都换好了自己的制服,来到了防暴车的前面,现在到了该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对面的人听着,我是种纬,天海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巡特警大队副大队长,在我旁边的是天海市公安局副局长马永华,现在我们要过去和你们的上司见面谈一谈。你们带队的人是谁,马上去通报梁老爷子,耽误了事情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站在街垒工事的对面,种纬用喇叭向对面喊话道。 街垒工事的对面,几个民兵大背着枪站在街垒后面眼巴巴的看着,一点也没有把枪转过来威逼种纬和马永华两人的意思。种纬和马永华喊完了话,就那么直接并排直直的向街垒工事走了过去,义无反顾。 “嘿,回去,让你们公安局长来,要不让市长来,我们要跟局长和市长对话在,你们两个官儿太小!市里随便抓我们的人,得给个说法……”街垒工事的后面,一个身材高壮的胖子,扯站嗓子对种纬两人喊道。 种纬和马永华会听他的话停下来吗?当然不可能!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不管对面说什么做什么,他们两个都没法回头。这个时候一回头,那气势上就弱了,政府还怎么和这些民兵对话? 没错儿,公安局是抓了梁山镇的人,可不问问为什么抓人就把路给封了,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如果都这样做的话,以后公安局还怎么干?谁不满意了都可以堵路,天海的经济还发展不发展? 看到种纬和马永华两人脚步不停,距离街垒工事越来越近,那上大胖子有些急眼了。他一下子扑到街垒工事前,抱住放在上面的一挺轻机-枪,把枪机拉得哗啦哗啦作响。 “停下,再往前走我就开枪啦!”胖子大声朝种纬两人喊道,同时还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种纬两人,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种纬突然伸手拉了旁边的马永华一下,马永华立刻和种纬一起站了下来。种纬看也不看对面二十几米外的枪口,而是扭头朝后面防暴车旁边的王春生等巡特警大队的众警察们道:“不许开枪!除非他们把我们两个乱枪打死!在没交火之前子弹也不许上膛!” 种纬的声音很大,不只是后面的王春生等人听得见,就是对面的民兵们也听得很清楚。他现在已经直接向对方表明警方连子弹都没上膛,就是要安稳对方民兵们的心,只有这样双方才会尽可能的不出现误判的情况。 说完这句话,种纬扭回头来向马永华又低声说了一句:“走。”两人再次抬步,继续朝街垒工事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停了停,回头说了句什么,那个胖子以为真可以把他们两个挡回去了。谁料他们两人只略略停了一小下,接着又迎着他的枪口走了过来,这下这个胖子不干了。 “停下,再往前走我不客气了!”胖子一边喊着话,一边继续拉动枪机,做出一副马上就要开枪射击的模样。 “梁胖子,你乍呼什么?”种纬一边往前走,一边朝着对面的胖子喊道:“你那枪里要是有子弹,这么拉来拉去早就走火啦!你的短点射还是我教的呐,在我面前装个什么劲儿?” 一句话吼出,对面的胖子乍乍呼呼的动作立马就停了下来。没错儿,那两支摆在那儿的轻机-枪根本就没装子-弹,拿来吓唬吓唬外行还可以,对付种纬和马永华这样的行家里手一点用都没有。 说话间,种纬两人已经走到了街垒工事的前面。街垒工事并不是完完整整的一堵沙袋墙,而是交插错落的几堵沙袋墙所组成的工事群。这样各个工事之前才能彼此掩护和支援,便于人员物资的输送和火力的调配。所以种纬和马永华两人走到沙袋墙跟前顺着沙袋墙垒出的路口一拐一转,就走到了街垒工事的对面,站到了那些民兵们中间。 种队。离种纬比较近的一个民兵看到种纬过来,五六式依然顺背在他的背后,一点往前转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有些尴尬的跟种纬打了个招呼。 当初种纬组织他们训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种纬的军事素质和倾心传授的作为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种纬已经可以算是他们的半个师傅了。现在虽然梁山镇和官方两边闹僵了,可这些民兵中的大部分人还是对种纬抱在好感,同时也不希望这件事真的闹得不可收拾的。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几个人也有样儿学样儿的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少部分不愿意跟种纬说话的,都只好悄悄的往后躲,往其他人后边溜,仿佛他们才是被枪逼着的弱势一方似的。结果这样一来,让本来应该是双方对峙的局面,变得更加的诡异,也越发的尴尬。 第三十六章 悲催连副 种纬抬眼往机-枪位上看过去,只见那个外号叫梁胖子的家伙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和马永华。看到种纬的眼睛朝自己看过来,梁胖子先是微微的楞了楞,然后但吃力的朝种纬挤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尴尬的嘿嘿了两声。随后这家伙把那挺轻机-枪从沙袋墙上抱了下来,一转身躲到一堵短墙后面假装擦枪去了。 “们这是在搞什么?谁让你们跑到这儿来封路的?为什么拿着枪把路给堵了?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吗?”到这些民兵们的反应,马永华也禁不住说话了。刚才一直是种纬在表现,他还没捞着露脸的机会呢! 面对马永华的斥责,近处的几个民兵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马永华是副局长,知道他的官比种纬还大。既然面对种纬的时候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在,现在马永华这个官更大的出言训斥他们,他们更觉得不好回话了。 看到近处这几个民兵这个反应,马永华的信心更足了,他继续说道:“问为什么抓人?如果那几个人没事儿我们抓他们干什么?既然敢抓他们,就是因为有了十足的证据。你们这么搞觉得自己很英雄吗?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会让梁山镇丢脸?谁让你们来的?让他来见我!” 民兵们虽然觉得底气不足,但却也没人主动回答马永华的问话,更没人会带他去见什么人。就那么把种纬和马永华两个人晾在了那里,似乎当他们两个不存在似的。 就在马永华说话的时候,种纬的眼睛却一直围着这些个民兵们身上转,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就在马永华说完话,周围的几个民兵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一个民兵冲自己做了一个撇嘴的动作。而且对方这个动作并不是在贬低种纬,而是向民兵的帐篷方向在示意。 种纬明白了,对方其实也不想在这儿找麻烦,他们也是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的。现在这个民兵冲自己示意,就是让种纬他们去帐篷那里,找能做主的人沟通。 “局长,咱们不用和他们说话了,咱们直接过去就是。”纬在一边提醒还想和民兵们废话的马永华道。 经过种纬这一提醒,马永华也意识到自己和这些民兵们说废话没什么用。因此他不屑的哼了一声,跟着种纬一起向一百多米外的几顶帐篷走过去。在那几顶帐篷旁边,几十名穿着统一服装的民兵正在列队,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前面整队。只是这些民兵们手里都没拿枪,在他们的面前有四个用枪组成的枪架,二十多条枪靠架在一起,倒是符合部队的用枪条令。 看到种纬和马永华两个人走过来,他们身后的那几个值勤的民兵都呆立在他们两人的身后没动,所有正在列队的民兵都禁不住把脸扭过来,看向种纬两人。而在他们面前负责整队的军官也转过头来,同样向种纬两人看过来。这名军官不是别人,正是梁山镇民兵连的一名副连长。 看到种纬两人走过来,那名副连长迟疑了一下,这才对他眼前的那些民兵发出了口令,让他们原地休息。然后,这位副连长则转身朝种纬两人迎了上来。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职务?”一见对方迎上来,马永华立刻语气严肃的问对方道。 本来来人迎上来的时候,是朝着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带着笑脸的。可马永华这一问,对方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对方这位副连长看了看马永华,然后才扭过头去把目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 “种队,咱们也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来人见马永华对自己不客气,干脆也不理马永华,直接和种纬说起了话来。 “梁连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这么搞不好吧?”种纬认识这个副连长。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和对方套近乎,于是干脆直接单刀直入道。 “唉,我也是没办法嘛!”梁连长一看种纬冷着脸跟自己说话,他也只好无奈的收起了笑容道:“其实我本人可是不想这么干的,可是不来不行啊!” “怎么不来不行?难道有人逼你吗?”种纬看了一眼马永华,然后继续问梁连长道。 “唉,种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梁山镇的情况,乡里乡亲都沾亲带故的……”这句副连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种纬和马永华两人的身前凑,而他的说话声却刻意的压得很低,似乎有意回避他身后的那些民兵似的。 “别人都要来,我家人也让我来,我再不来就合适了。而且我家亲戚的孩子给你们抓了,对方都求到我们家门口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不来!”梁连长一边报歉的笑着,一边对种纬和马永华道。 “哼,人云亦云,他们吃枪子你们也跟着上刑场吗?”种纬和这个梁连长还算熟悉,听到他这么解释这回事便有些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有那么严重吗?还要吃枪子儿?不是说就是跟人在饭馆里打架了吗?对方在局子里有人有路子,然后算计我们梁山镇的人?”梁连长一楞,马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打架?谁告诉你的?”马永华一听梁连长这么说,顿时也来了气。 “我也是听说的啊,说是有几个去解决交通事故的人跟饭馆里吃饭的人打起来了。对方说是我们梁山镇的车撞死了人,然后好像对我们不怎么客气之类的,然后就打起来了。”梁连长把自己听到的版本对种纬和马永华讲道。 “哼!打架?你觉得打架这事值得我们刑警队抓人吗?司机小李死了你们知不知道吗?梁新义跟这事儿有嫌疑你们知道吗?难道死人了我们不追究,梁新义有嫌疑我们不去查吗?”种纬一听对方这解释,也有些来气了。就因为少数人搬弄是非,梁山镇的民兵连就把路给封了?让整个梁山港的车辆都得绕行老大的一圈,每天造成的损失都无法估量。 “这儿事啊!我哪知道,谁知道里面是这么回事。”梁连长一听种纬和马永华两人的说法,顿时有些气馁了。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又替自己辩解道:“不过就算这事儿我们干得不地道,可我还是留了手的。” “留了手的?什么意思?”种纬一听对方这样解释,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种队,你没发现值勤的都是您那阵儿训练时手最臭的?那些闹得最欢的,总想把事情搞大的我都没让他们往前站,就说让他们养精蓄锐来着。就是想别把事情搞大喽,搞得没法收拾了。”梁连长意识到了他们是被人骗过来的之后,便替自己的行为解释了起来,显然他也不想给自己招祸。 “封路的命令是谁下的?是你们连长么?他又是奉了谁的命令?”马永华听到这个梁连长这么解释,倒是对眼前这个人有了些好感,口气也缓和了许多。 “给我们传话的是梁新宇,就是新华的兄弟,我们都听他的。”梁连长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渐渐感觉出来,这件事确实有些太随意了。他也是当过兵的人,知道部队上下级管理的重要性。梁新宇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哪有资格向民兵连发号施令?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梁新宇是谁?没听说过这号人啊!”马永华听到梁连长的回答,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种纬道。 “梁新宇是梁新华的同宗大哥,和梁新华关系最好,平时梁新华有什么事都是他在张罗。不过这个人只限于和梁新华关系好,没有任何的职务和隶属关系。”种纬听到梁连长的回答后也有些憋气,调动民兵封路这个事儿居然就是源自于一个老百姓下的命令,就知道这回这个事情之后梁山镇也该好好管管了。 “梁新宇有权力给民兵连下命令吗?你们连长人在哪儿呢?”种纬继续追问梁连长道。 “平时都是梁新宇给我们传话的,这都好几年了,一直这样,我们就习惯了……我们连长在梁山港那头呢!他把港里往梁山镇的道给封了。”梁连长已经意识到自己和民兵连惹了多大的麻烦,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了。 “人家牵驴你拔橛!”马永华就算再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梁连长这番讲述中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梁副连长傻傻的带着人出来封路,还偏偏被民兵连长给摆了一道,分了个直面天海市区方向的路口,将来算起帐来肯定是他更倒霉一些。而那个狡猾的民兵连长,则自己躲到了梁山港方向,最起码不在台前晃荡,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你呀!明明是个副班长的智商,偏偏当着个副连长!真要是过去在战场上,你能活过二十分钟都算长,纯粹是送死的命!”种纬用手指着副连长的鼻子,恨恨的骂道。梁副连长也知道整个民兵连都让人耍了,而自己是让梁新宇和连长连着耍了两道,心情悲催到了极点。 第三十七章 梁老爷子 不过这个时候,后方的民兵中有人看到种纬和马永华似乎在训斥梁连副,其中种纬还用手指着梁副连长的鼻子有训斥,马上就哄了起来。有人气势汹汹的指责种纬对梁副连长不敬,欺负梁山镇的人,纷纷出言叫嚣着要给种纬点颜色看看。 听到背后的民兵中乱了起来,梁副连长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再也不愿意被人裹胁着胡来了,那样的话将来算起总帐来,最倒霉的就是他。 “闹什么闹,有谁不服气站出来!”梁副连长一回头,朝着民兵们就是一声吼。这声吼效果还真不错,吼完之后民兵群里的声音真的就没了。不管是挑头闹事的,还是跟着一块起哄的,都没声音了。 那些起哄的没声音是因为看到梁连副似乎真的发了火,而这发火还是朝着他们这些民兵来的,不是冲着对面的种纬和马永华来的。这些民兵大多在种纬的手下受过训,对种纬虽然谈不上熟悉,但还有几分面子在,跟着众人起哄纯粹是随大流的从众心理。现在既然人家梁连副被训斥了都不当回事,他们还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 至于那些暗中起哄闹事的,自然是这几年被梁新华和梁新宇等人塞进民兵连里的人。这些人具有很明显的倾向性,说是来当民兵训练的,实际上从来就没好好的练过什么。这些人到民兵连来的目的,实际上就是替梁新华来控制民兵连,想让民兵连真正成为梁新华的私兵的。 梁连副朝他们这一通吼,这些只会暗地里闹事的家伙立刻就不吱声了,因为他们也担心自己的行径被人发现了,那样说不定会把事情给搞砸了。在没得到他们的上司给他们的命令之前,他们还真不敢自作主张的把事情闹大。更何况梁连副这个人在民兵连里面还是挺有威信的,一般人还真不敢触他的霉头。 梁连副瞪了这些民兵一小会儿,看到民兵们都老实了,忽然开口发令道:“梁新业,李朝,你们各自带你们的班把枪收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枪。梁国勇,你带两个人把子弹看好,丢了一发子弹我唯你是问!” 听到梁连副发令,民兵们中间立刻跳出几组人,七手把脚的把地上的四堆枪都给收了起来。接着他们把枪都搬进了帐篷里,然后持枪封住了帐篷的四周,算是把枪给看护住了。 “是不是让咱们的人过来,把枪给控制起来?”马永华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这个梁连副是个可以合作的人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悄悄的向种纬建议道。 “我看先不用了,那样倒显得咱们……”种纬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复马永华道,同时还故意往背后的轮式防暴车方向示意了一下。那个方向有狙击手关注着这边,如果有人敢冒险去抢枪抢子-弹什么的,相信担任指挥的王春生会及时的下达命令的。当然,那种极端的情况很难发生,种纬还是相信这一点的。 “好吧!”马永华被种纬驳了意思倒没有什么别的表态,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梁连副也回过了头来。他望着种纬和马永华两人说道:“种队,马局长,您两位也看到了,我也是不想事情闹大的。可以是梁山镇人,又是个听人吩咐的晚辈,你们也得体谅我不是!” 听到梁连副这番表示,种纬点了点头,看向了马永华,这个时候就是马永华表态的时候了。 马永华自然知道种纬的意思,他朝梁连副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到了。这样吧,你让人把街垒工事给拆了,尽快恢复道路的畅通吧!” “这个……”听到马永华的这个要求,梁连副有些为难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马局长,我只是个民兵连长,还是个副的。我们民兵们的命令是梁新宇传的不假,可连长也是按这个命令布置的。我要是擅自撤了的话,回头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就是我了。我们梁山镇这边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些事儿……真不好说!回头就算是事情解决了,倒霉的也是我。我觉得你们两位还是赶紧的去见梁爷,让他拿个主意吧!我就守在这儿,绝对不让人把事情闹大就是。当然您也别忘了给上头汇报一下,别您一走那边就杀过来,那回头就真乱套了,不可收拾了。” 听完了梁连副的话,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肯定的意思。马永华便点了点头道:“好吧!给我们辆车,我们进镇见梁老去。” “好!”梁连副一听种纬两人同意了他的意见,当即就喊来了一辆吉普车,准备让他们两个坐这辆车去面见梁文仲。 而在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坐上这辆车出发之前,两人还专门用步话机和后面等待消息的李市长等人汇报,并且沟通了一下情况,告知了这边民兵是受人欺骗和蛊惑才封了路的情况。目前民兵们已经把枪支和子弹封存了起来,局势已经基本可控了。他们请求市领导们稍稍等待消息,他们两个将进镇去面见梁文仲,当面沟通解决此事。 李市长他们很快传来了消息,同意种纬他们两人的意见。在他们和梁文仲的沟通结果出来之前,李市长他们会按兵不动,等待他们的消息。得到了确切的回复,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坐上吉普车,往梁山镇方向开去。 结果吉普车开了还不到两公路,刚刚拐过一个弯道,迎面就开来了一辆高大的皮卡车。种纬可是认识这辆车的,这车是梁新华在梁老爷子八十岁的时候为了孝敬老爷子专门给梁文仲买的,进口的美国货。 因为梁文仲喜欢坐高大宽敞的车子,年轻时动不动就坐着解放牌出去,时间久了就养成了习惯。等年纪大了上解放牌吃力的时候,就尝试了几次坐轿车。可老爷子总嫌坐在轿车里面憋屈,空间小周转不开。偶尔拿着他那支三八大盖去打靶打猎的时候,车里总是摆不开,老头子没少抱怨。 结果就在老人八十岁生日的时候,梁新华给老人买了这么辆进口皮卡车。这个事儿传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为梁老爷子有这么个乖外孙赞叹。只是也有不少人感叹梁家真有钱,这么个喝油的油老虎,没点家底的人家还真开不起。 “停车!停车!”种纬一看这辆车过来了,估摸着来人可能就是梁文仲了。即便不是梁文仲,也八成是梁新华这小子。既然碰上了,他们就该接触一下对方了。不然要真是梁新华过去了,说不定封路的那边又要有变数了,梁连副可对付不了梁新华和他的手下啊。 种纬带着马永华两人下了吉普车,站在路边朝皮卡车连连摆手。皮卡车远远看到种纬两人,车速也慢慢的降了下来。等车开到跟前的时候,皮卡的后车窗已经落了下来,里面露出梁文仲老人那张古井无波,饱经沧桑的脸。 “梁爷爷,我们正要去找您呢!”种纬往前走了一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 梁文仲坐在车上看着种纬和马永华两人,沉了得有七八秒都没有说话。等了一小会儿之后,老人才沉声对两人道:“上车吧!” 马永华一听老人说让上车,马上转身就要去上那辆吉普车。谁料梁老爷子直接开口道:就上这辆,种纬坐我旁边! 听到这句话,马永华才讪讪的转回身来,上了这辆皮卡车的副驾驶位置。种纬则绕到车子的另一边,让了后排位置,和梁老爷子坐到了一起。 别看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吩咐,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都感觉到了来自于梁文仲的压力。种纬还好些,他是见过大世面,见过血杀过人的。马永华虽然职位比种纬要高一些,但明显在这方面就要差一些了。别看梁文仲老爷子都已经八十多了,但老虎再老也是老虎啊!老头子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让马永华有些心怀惴惴的。 一坐到后排,种纬就看到梁文仲腿边斜支着那支半旧的三八大盖儿。已经有些斑驳陈旧的车身,仍旧难掩这支几十年的老枪上带有的杀机。种纬不知道老头子带这支三八大盖出来干嘛,今天又不是抓贼又不是打靶的,谁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种纬缓缓的吸了口气,就想拐弯抹角的探探老头子的意思。岂料刚刚张开嘴,梁文仲那边已经闭着眼睛开口了:“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一听老头子这么说,种纬也不好开口了。车里的众人只好沉默着,一直到车子又驶回了封路的地方。 车刚一停稳,种纬便从车上跳了下来,绕了圈准备来扶梁老爷子下车。这辆美国大皮卡虽然是舒服了,但底盘比老解放矮不了多少,年轻人尚且需要迈上一级台阶,梁老爷子上下车肯定不方便。 第三十八章 老虎发威 岂料等他转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已经八十多数的梁文仲提着那支三八大盖自己下了车。连从副驾驶下来的马永华,似乎都没赶上搭把手把老爷子扶下来。 更让种纬和马永华有些惊讶的是,梁老爷子一下车,一边虎目含怒的往前走,另一边却已经拉开了三八大盖的枪栓。 “哗啦”一声,一枚子-弹已经顶上了膛。还没等种纬和马永华反应过来,“叭勾”一声,一枚子-弹已经打到天上去了。 种纬和马永华两人被近在咫尺的变故吓得一哆嗦,心说这老头子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事情要坏吗?不过种纬也终于第一次确认,三八大盖的枪声的确是“叭勾”的声音,不过那个勾的声音是枪口的尾音罢了。 枪声惊动了所有的人,近处聚在帐篷前的那些民兵早看到梁文仲的车过来了,正往这边打量着呢!梁老爷子的枪一响,所有的人立刻眼珠不错的看了过来,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而在街垒工事的那头,枪声让所有的人都焦躁了起来。守在一线的特警们立刻向后面报告,稍远一点的指挥者和负责后勤的人则心怀惴惴的往街垒工事的方向张望着。 “集合!所有的人,都给老子滚过来!”放完了枪,梁文仲老爷子提着枪就朝那群民兵们一群虎吼。别看老爷子已经一把年纪了,但当他发怒的时候,还真的颇有一种老虎发威的感觉。 听到老头子含怒的吼声,所有的民兵都迅速朝梁老爷子的方向跑了过来。然后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迅速列队,那速度比种纬当初在特一连的时候集合的速度也不慢多少。 “报告,前面还有几个,要不要……”梁连副一年梁老爷子到了,心虚的看了看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凑到老人近前问道。 “当然要!”梁老爷子一瞪眼,吓得梁连副就是一哆嗦,马上让人去把前面守在街垒工事后面装样子的几个家伙也给喊了回来。 很快,在现场的民兵全都列队完毕了。梁连副一看梁老爷子那神情就知道不妙,可再不妙又能怎么样?他作为带兵官可躲不开啊。没办法,梁连副硬着头皮凑上前来报道道:“报告,民兵连实到四十六人,请您检阅……” 一个检阅的阅字还没出后,梁老爷子用一种完全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动作速度和力度就冲了出去。梁连副还没反应过来,梁老爷子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小肚子上。猝不及防的梁连副“嗷”的叫了一声,直接就被梁老爷子这一脚给踹了个滚地葫芦,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起不来了。当然,他也不敢起来了。 一脚踹翻了梁连副还不算完,梁老爷子托着他的那支三八大盖就冲进了民兵群里边。逢人就打,遇人就砸,三八大盖的枪托砸在人身上那砰砰的声音,就知道老头子是动了真怒。 被他打到的民兵们一通齐呼乱喊,一边喊着“爷爷”,“梁爷”,或者“祖爷”,“老祖”一边像被赶羊一样被梁老爷子赶得乱跑。被砸到的民兵捂着伤处连跑带嚎,不时有人摔倒,有人被绊倒,然后摔倒的人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得一通乱窜。没被砸到得见状跑得更快,生怕被发怒的老头子给来上一家伙。方才还整整齐齐的民兵队列,转眼间就放了羊,很快就散乱了开来。 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种纬和马永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骇然和欣慰的眼神。他们离梁老爷子最近,知道老头子用枪托砸的那几下是真下了重手的,没一点做假的成份。因为他们被砸到的人立马捂着腰和屁股马上就失去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就是逃开的时候动作也都不利索了。有几个明显受了重伤的,勉强逃散开一点就立刻坐倒在了地上,呲牙咧嘴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别看老爷子这通打挺吓人,种纬和马永华都看得出来,这次封路事件应该就是至此为止了。梁老爷子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意思,一天云彩马上就要散了。至于梁新华那边怎么样,那却是个未知数了。不过凭梁老爷子过去那个护犊子意思,估计在那个问题上还会有周折。但眼下这个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种纬不敢奢求什么。 虽然梁老爷子这通大杀四方很威风,但老人家毕竟已经八十多岁了。当民兵们像羊群一样的散开之后,老头子就打不到也追不上了。其实不要说打和追,就刚才那几个含怒出手,已经耗尽了老人不多的体力,到最后的时候老人已经在柱着枪在那喘大气了。不过别看老人在那喘大气,但逃散开的民兵们仍旧躲得远远的,就像老人真的是一头老虎似的,谁也不敢趁这头老虎休憩的时候,去捋老虎的虎须。 “梁爷爷,您歇会儿,别再把您给累着!种”纬见老人站住了喘大气,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了。他一边劝慰着,一边从侧面靠近老人,轻轻的扶住了梁老爷子。 梁老爷子实在是累坏了,年纪不饶人。就算是打一群不敢还手的民兵,也把老人给累得够呛,好半天老人才喘过一口气来。 “你,给老子滚过来!”老爷子刚缓过一口气来,便指着梁连副道。 “爷爷,我错了,不过我也是听命令的……”梁连副一边小声的辩解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凑。这家伙摔得一身的土,到现在还有些直不起腰来呢!看来刚才那一脚踹得是真不轻。可那又怎么样?梁老爷子是梁山镇的精神领袖,是梁山镇所有人的长辈和救星,挨了他的打谁也不敢还手还嘴,甚至还得以此为荣!你倒想挨梁老爷子的打,可你有机会站到梁老爷子跟前么? “屁的命令!那命令是谁传的?人武部传的?还是老子传的?”梁老爷子刚喘过一口气来,一听梁连副的申辩马上就又是一通吼。 梁连副知道自己冤。按理民兵是归镇人武部管的,可是人武部哪回有事儿不是都要通过梁老爷子?这几年梁老爷子不怎么管事之后,民兵连已经是交到了梁新华的手里面了。只不过这事儿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当然现在他可再也不敢争辩了,只能任由老爷子发泄怒火。虽然他挨了老爷子一脚,但他觉得这也是值得的。毕竟他没真正反对梁新华那传出来的意见,也没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相信以梁老爷子的眼光是看得出来的,他挨这一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假如他没执行从梁新华那边传出来的话,或者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的话,他相信那就不是一脚能解决的问题了。 “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梁老爷子意犹未尽的又骂了一句道,可是骂这一句话又让老多足足喘了三四口气才缓过来。 “你,带人去把那个破玩艺儿拆了!垒得是个什么?猪圈呐!”缓过气来的梁老爷子又是几声怒吼,指着那些堵路的街垒工事道。 “是,是。”梁连副连连的答应着,然后指挥着一众民兵迅速的往街垒工事那边跑了过去。七手八脚就把那个街垒工事给拆了,拆下来的沙袋都被扔在了路边,只能过后再想办法运走了。有几个伤得重的民兵干不了活,但依然捂着腰扭着腿过去站在了一边。在他们看来,只要能离梁老爷子远一点,想必伤就会不那么疼吧! “梁爷爷,您别生气了,都是下面的人搞出来的事情,您这么大岁数了,因为他们生气不值得。”种纬扶着梁文仲老人,连连的劝慰着。这堵碍事的街垒工事一拆,就证明这次事件有了和平解决的先提条件。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梁老爷子作主呢! 正在这个时候,马永华身上的手机和种纬身上的步话机先后响了。传递过来的消息只有一个,李天宇市长请梁老爷子过去,商量这件事的善后事宜。 “走吧!孙子替爷爷丢人,回头还是得我这老头子去替孙子们擦屁股!”梁老爷子像是抱怨的说道。 乍听起来,似乎梁老爷子这话是在说这些民兵们惹祸的事情。可这话在种纬这边听来,却似乎是在暗指梁新华。毕竟这次的事情是梁新华惹出来的,梁老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替梁新华善后了。只是这次善后,梁新华还能躲过这一关吗? 重新上了梁老的皮卡车,皮卡隆隆的驶上正在拆除的街垒工事。负责指挥的梁连副见状,连忙指挥民兵们快速的清出一条可供皮卡通行的通道来,让皮卡车得以快速的开了过去。 等到皮卡开到轮式防暴车跟前的时候,王春生已经站在车下微笑着伸手拦在了皮卡车前进的道路上,皮卡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梁老好!”王春生冲车上的梁老笑得很灿烂。只是他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车里的马永华和种纬,弄得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三十九章 和平解决? 不过相比起来,马永华还是比种纬有眼色得多。他很快就知道王春生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也没有别人提醒,他主动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把王春生让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溜须拍马!捧臭脚!”梁老爷子鄙视的嘟囔了几句,看起来很看不起马永华的作派。其实要论起官场的眼色来,马永华可比种纬要强多了,只不过个人想法不同,当然观感也就不一样了。 “哟,老爷子又把自己的家伙给拿出来了。”王春生在梁老爷子前面回过头,冲着梁老谄媚的笑着,伸手就把梁老爷子放在后排的三八大盖给顺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种纬一下子明白了。王春生这番作为不为别的,就是要把梁老爷子的三八大盖的武装给解除喽。这个事儿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都是孙辈儿不方便出手,也就只能让王春生这个比梁老爷子小一辈儿的晚辈,天海公安局的二号人物厚着脸皮亲自动手了。总不能呆会儿让梁老爷子提着三八大盖见李市长他们吧?万一老爷子手一哆嗦,再把某个市领导给放躺下,那可就真坏了菜了。 王春生拿过三八大盖来,略一端详就明白了基本的构造和原理,伸手就要把三八大盖的弹-夹给卸下来。可王春生毕竟没用过三八大盖这种古董式的武器,所以卸弹-夹时的动作就不那么利索。略略废了些周折才把弹-夹给卸了下来。紧接着,王春生又把弹-夹里剩下的四发子-弹给卸了,只剩下一杆空枪又给递回了后排。至于弹-夹里的四发子-弹,他已经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废物!”梁老爷子当然看到了王春生的举动,但老人显然不以为意。看到王春生卸弹-夹时的那种笨拙的动作,居然还毫不客气的损了一句。 “好枪,好枪!”王春生一边还枪一边厚着脸皮赞叹着,完全不考虑梁老爷子怎么毫不客气的奚落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心态相当的好,这就是这位公安局长的心理素质了。脸皮?要脸皮有什么用?能把事情办好才是最有用的!从这一点上看,种纬和王春生,甚至和刚才给王春生让座的马永华两人都没法比。 很快,皮卡车来到了天海众们领导的帐篷跟前。而此时天海的一众领导已经等在帐篷外面了,场面之隆重,简直如同是在欢迎高级首长。 皮卡车稳稳的停住,种纬等人开门下车。这回种纬还是转到了梁老爷子这一侧,不过在他看来梁老爷子应该能够自己下车,等自己绕过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站到地上了。 谁料想等种纬不紧不慢的绕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梁老爷子正在王春生的扶持下慢慢的下车。看他那老态隆钟步履蹒跚的样子,谁能想到刚才抡着三八大盖把民兵们打得四下奔逃的老爷子就是跟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看到梁老爷子这个样子,种纬先是楞了楞,然后只能朝冲自己苦笑的王春生苦笑了一下,然后过去和他一起把梁老爷子从皮卡车上搀扶了下来。至于那支三八大盖,这次老人连摸都没摸——也是啊!连走路都废劲的老人怎么会提着那么重的东西?那只是老人的一点爱好,爱好而已。 其实刚才梁老爷子在那边大发神威,追着民兵们打的事情已经传过来了。可那又怎么样?就算在场的人都知道老头子这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谁又好意思当场揭穿一位为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抗日老英雄?既然这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打算演戏,那在场的人们就陪着他一起演好了。反正大家也都是同道中人,谁还不会这一手啊? 于是一群官员们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热情的和梁老爷子握手攀谈了起来,仿佛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封路事件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刚才在街垒工事那边的枪声似乎也从未出现过似的。种纬和王春生,以及稍后赶来的马永华三人站在一边安静的等候着,似乎就是局外人在看戏似的。 不过演戏归演戏,事情最终还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只见颤颤巍巍的梁老爷子和众官员寒喧一声之后,渐渐和李天宇走到了一起。两人一起耳语了几句之后,李天宇便朝在场的众人打了个招呼,搀扶着根本不用搀扶的梁老爷子走回了一个用来做会议室的帐篷。随后他的秘书小马跟进去倒了两杯茶,然后就退了出来。而其他领导则转到一边的休息区坐了下来,就像郊游的游客似的聊了起来,似乎早就把此行的来意给忘了似的。 没人知道李天宇和梁老爷子在帐篷里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过了半个来小时之后,梁老爷子率先独自走出了帐篷。而此时的梁老爷子似乎又恢复了“青春”,又不再用人搀扶了,就那么一边沉吟着思考着,一边独自一人走向自己的皮卡车。 等老人出几步之后,李天宇才从帐篷里走出来,然后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向梁老爷子道了个别,而没有像以往那样客客气气的相送。走在前面的梁老爷子也没挑这个理,只是回头轻轻的摆了摆手,就算是和李天宇,以及其他官员们道别了。 也许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种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种纬!”“王局长、马局长!”就在梁老爷子刚刚走到皮卡车边上的时候,梁老爷子和李天宇几乎同时说话了。梁老爷子叫的是种纬,李天宇喊的是王春生和马永华。发现两人居然撞车了,梁老爷子和李天宇两人隔得远远的彼此看了看,然后相视一笑,颇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种纬和王春生交换了下眼神,在得到确认的眼神后,他这才走向了梁文仲老人。而随后王春生和马永华两人也走到了李天宇身边,听从他的吩咐,想来李天宇那边是安排这起事件的后续工作了。 “来,搭一把手,扶老头子上车。”梁文仲老人扶着种纬的肩膀,示意让种纬扶着他上车。种纬知道梁老爷子一定是有别的事,扶他上车肯定是借口而已。但既然老人提了出来,他也不便揭破,还是规规矩矩的将老人送上了车。 “上来吧,咱们去忙正事。”等梁文仲坐上了车,老人又对种纬轻声的吩咐道。种纬看了看李天宇等人,见他们没有关注自己这边的意思,知道这也许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也就顺从的上了皮卡车的副驾驶坐。 皮卡车调头开过来的时候,民兵们已经把街垒工事完全拆除了,甚至一部分沙袋都已经被装上卡车运走了,只要再跑两趟就会把封路的痕迹给完全的清除掉。路边的帐篷也已经被清除了,枪械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些民兵倒都没走,都老老实实的坐在路边没精打采的等待着,像是在等待着裁决似的。 “停车!”车一路开过来,梁老爷子一直没和种纬说话。直到车开到了那群民兵们面前,他这才开口让车停了下来。 种纬一见车停,便率先从车上下来,站到了车旁边,等着梁老爷子从车上下来。这样不管老人要不要人扶,反正种纬都已经在车下了。种纬此举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梁文仲的关系,他还想借助这种方式向老人隐讳的道歉,毕竟他现在做的事情有是可能将梁新华绳之以法。 看到种纬等在车下,梁老爷子下车的动作略略的停了停,就那么神色廖廖的看了种纬几眼。两人僵持了那么几秒钟,梁老爷子才朝种纬伸出了手。种纬见状赶紧扶住老人,把老人从车上搀扶了下来。 “你呀,还是年轻啊!”就在梁老爷子下车脚落地的一瞬间,老人轻声的对种纬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梁老爷子这句话后,种纬心里面就是一动。这话和梁新华讲的几乎一致,可是老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们难道都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而自己并不知情?或者说是梁新华的这起案子还有隐情,梁新华是被冤枉的? 种纬想不明白。他想问,可是梁老爷子并没在他跟前停留,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过去。 看到梁老爷子走来,梁连副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好在梁老爷子这回也没为难他,就那么平平淡淡的问他道:“枪呢?” “枪都已经装车上了!”梁连副听到梁老爷子这一问就是一楞。心说难道这一去没谈妥么?老爷子打算让他们这些人跟着再搞一出?不能啊!明明连工事都拆了,这事眼睁着就算完了啊! “把枪卸下来,有多少卸多少。”梁老爷子也不看梁连副,而是自顾自的吩咐道。 “好!”一听梁老爷子要把枪再卸下来,梁连副也不敢耽搁,指挥手下人就把已经装箱的枪支都给拿了下来。 “连箱子一块儿拿下来!”看到梁连副让人一支一支的往往拿,梁老爷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第四十章 特殊提醒 “连箱子一块儿都拿下来?”梁连副和民兵们疑惑的看着等在一边的梁老爷子,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快点!”梁老爷子沉着脸催促道,似乎有些不满和愠怒的意思。 既然老爷子发话了,连箱子就连箱子呗!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枪支从车上搬了下来。 “梁爷,一共三十五支,有两挺轻机枪,一共五个箱子。”等箱子全卸下来了,梁连副来到梁文仲跟前报告道。 “子弹呢!一块卸下来!”梁文仲似乎苍老了一些,神情恹恹的说道。 “子弹也卸下来?”梁连副疑惑的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站在老人旁边的种纬。种纬也不知道老人这是干什么,只好无奈的朝梁连副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好吧!”梁连副虽然心里有疑问,但刚才老头子踹他的那一脚还让他心有余悸,因此他还是选择了服从,反正现在街垒工事已经拆了,老爷子总不会让他们这民兵拿着枪去和轮式防暴车上的重火力干吧?再说,种纬还在旁边呢,应该打不起来了。 很快,两小箱子子弹也从货车上搬了下来,就放在枪支箱子的旁边。 “点点数吧!看看对不对。”梁老爷子扭过头对种纬道,语气既不亲近,也没有敌意。 “点数?”种纬根本弄不明白梁文仲的意思,疑惑的看着老人问道。 “刚才跟李市长说好了,今后梁山镇的民兵只留下五支枪,训练的时候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其余的枪,都上交!你就是来接收这些枪的,接收吧。”梁文仲老人看着种纬,有些眼光迷蒙的说道。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种纬还不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一丝不舍。 梁山镇的民兵居然放弃了武器?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心里吃惊不小。 建国都超过半个世纪了,梁山镇的民兵也保留了半个多世纪。就算十多年前政府就已经逐渐收回散落在民间的枪支,解除准军事组织的枪支和弹药,但梁山镇一直这其中最独特的存在。如今就因为梁新华的案子,梁山镇的民兵终于要和自己的武器道别了。而没有了武器的民兵武装,还是民兵吗?哪怕他们还保存着五支枪,但想必那五支枪也会受到制约的吧?不知道梁文仲是怎么和李市长谈的,居然这么顺利的就放弃了民兵连的绝大部分武装。 梁文仲和种纬的对话虽然简短,但却让在场的民兵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民兵们都吃惊得很,根本没想到出来执行一次封路任务,却是他们民兵身份的终结。至于保留五支枪的说法,民兵们不用问也能知道,一百多人保留五支枪的民兵队伍,还叫什么民兵? 实际上,梁山镇的民兵连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虽然它表面上叫民兵,但实际上却和联防队员以及后来的城管的身份差不多。梁山镇每月都会给这些民兵一些津贴补助,这些民兵则担负着整个梁山镇和梁山港的治安巡逻和卫生管控工作。 虽然这个工作不算是什么入流的工作,但在梁山镇还是挺受人高看的。平时各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找这些民兵出面还是挺管用,挺有面子的。如今民兵连的枪被收了,将来民兵们的补助和地位这些好处还会有吗?这样一想,民兵们之间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了,吃吃吃的讲话声不绝于耳。 “行啦!闹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的结果?现在着急顶个屁的用!”梁文仲一看民兵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带着火气毫不顾忌的爆了句粗口:“就算民兵没枪了,以后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也饿不死。老头子还活着呢,肯定能保你们个饭碗就是。” 梁文仲这话说的霸气侧露,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老头子在梁山镇积威多年,一番话说出去民兵们也就渐渐安了心。对他们来说梁文仲就是一棵大树,只要这棵大树一直在,他们的好日子就不用担心。至于将来会怎么样?他们还真没想那么远。 看到梁文仲这话说的干脆爽利,不似作伪,种纬就知道交枪这个事儿是肯定的了。只不过他还没有接到正式的命令,梁文仲老爷子把他弄过来,难道就是交枪和说那句话自己年轻的话那么简单吗? 一边这样想着,种纬一边在梁文仲的催促下开始像模像样的接受这批枪支,把装在箱子里的枪支过数。正在点验着枪支和子弹数目的时候,王春生等人坐着吉普车和巡特警大队的轮式防暴车都开了过来。 等车停下来之后,车上的工作人员鱼贯而下,开始按照已经布置好的工作任务行事,包括接收枪支弹药,点验民兵们的人手和名字。直到此时,种纬才算把接收枪支这个活儿交了出去。这项工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种纬一个人接受这些枪支肯定是不可能的。万一将来枪支的交接出了问题的话,那需要负的责任可不小。 看着一众警察和干部在点验枪支,给民兵们做登记,梁文仲老人的神情明显变得萧瑟了许多。别看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很硬气,但他心里肯定明白,民兵连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了,他梁家也没法和过去的梁家画等号了。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梁家能在他一人的支撑下做到这个局面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上面还给他留着面子,希望看到一个平稳兴旺的梁山港的话,让梁山镇彻底的变个天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可这又能怨谁呢?怨自己的孙子不争气?怨上面的头头脑脑们太无情?都怨不着的。 其实老人清楚得很,这事不能单纯的怨某一个人,某一个事。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风风雨雨的经历了不少,盛极而衰的事情也见得多了。只是他觉得梁家败落的日子应该不会来得那么快,至少也要等他闭眼了之后才会出现。哪知他身体还算健旺的时候,他就亲眼看到了梁家的败落。 不过,梁文仲毕竟是梁文仲,经历过生死的人对很多事情都能看得开。所以老人脸上的萧瑟神情持续了不长时间,就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 “走吧!跟我去抓那个小兔崽子。”看种纬这边又没了事情,梁老爷子又对种纬说道。然后也不用种纬搀扶,自己用略有些吃力的动作重新上了皮卡车。 种纬见状也来不及说别的,和王春生匆匆打了个招呼,叫上刘学义等特警开了辆吉普车跟上,然后就上了皮卡车的副驾驶座。 皮卡车启动,一路向着梁山镇里驶去。一路上梁文仲都没怎么说话,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很。种纬有意缓解一下车里的气氛,便开口向梁文仲道:“梁爷爷,新华现在只是去刑警队接受询问,还有没确认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并不是过去就要抓他的。” 其实种纬也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有些虚伪,只是他不想让梁老爷子为梁新华担心太多。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种纬心理上也会过意不去的。 “自家事自家知!”梁文仲老人背靠着靠背,闭着眼睛说道。那条三八大盖此刻就靠在他的身上,老人筋骨暴发大手就搭在枪身上,像是拢着一个知道自己心思的宠物似的。 听到老人这么回答,种纬也没话了。梁老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直接去和李市长谈判。至于双方谈了些什么,种纬只能过后才能打听出来了。不过看梁老爷子主动带他过去抓梁新华,很可能这也是谈判结果之一吧! “种纬啊!好好干你的警察,不要掺合什么旁的事情,明白吗?”就在车里恢复了平静,种纬也找不到话题开口的时候,梁老爷子突然开口道:“你注意着点,有些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哦?”种纬一听这话就是一楞,梁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梁新华这桩案子背后还有隐情,或者梁新华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接下来,梁老爷子那边却不说话了。种纬很想问问梁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看看老人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最终他的问题还是没问出口。 想必老人是知道些什么的,如果老人觉得有些话能说的话,肯定会对种纬说出来的。既然老人选择隐晦的提醒自己,那就是有些事情也是他不方便说出口的。如果是那样的话,种纬干脆就别问,老人觉得时机到了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的。或者有些事情老人也说不准,那就需要种纬自己判断了。 很快,车到了梁山镇,直接开到了梁文仲的家。老头子一言不发,直接带着众人进了自己家的后院,去找梁新华。 但到梁新华两口子住的小院儿一看,没人!一问梁新华的媳妇儿,梁新华的媳妇则怯生生的说道:“刚才回来拿了点东西就走了,说是出去玩几天,去哪儿没和我说。” 完了!梁新华跑了!而且他这一跑就更说明他身上有事了。 第四十一章 这就完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个准主意了,纷纷把目光转向了种纬和梁文仲老人。这里是梁山镇,没有梁老爷子发话,谁敢在梁山镇造次?不怕把这里的老百姓惹急了,把你当鬼子打啊? 要知道刑警队抓了梁山镇的人,梁山镇的百姓就是因为这个闹起来的。现在不仅被抓的人没放出来,梁山镇的民兵出去一趟还把武器都给收缴了。不管怎么说也是梁山镇吃亏的节奏啊!这里的老百姓地域意识可比法律意识要强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刑警出去抓人了,就是特警开着轮式防暴车出去,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目前虽然封路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但具体怎么解决的下面的人也只是略略听到了些消息,具体的解决方式和方法还是不摸门儿的。在这种情况下,梁老爷子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可以说他如果不发话的话,梁新华哪怕就藏在梁山镇里,种纬他们也休想抓到他。更何况十有八九,梁新华此刻已经坐上船出海了。茫茫大海,又怎么能抓到一个人呢? “这就是我的孙子啊!敢做不敢当的怂货!”梁老爷子无奈的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无喜无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种表情今天已经是多次出现了,种纬接触过的行行色色的人不少。知道这是老人在做出了某种决定后,有些麻木的心理姿态下露出来的表情。 种纬没法判断老人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老人是不是打定了主意放自己的孙子走的?还是利用放梁新华走这件事作为筹码和李天宇那边进行交换的。他只知道没有梁老爷子的配合,他的刑警队也好,巡特警大队也罢,都没法在梁山镇有所动作的。 “走吧!跟我去前面说话。”梁老爷子无喜无悲的冲众人说了一句,然后带着众人就到了梁家的堂屋。 吩咐家里的保姆给种纬等人倒水递烟,梁老爷子这才慢吞吞的讲道:现在梁山这边虽然没事了,但镇里面的老百姓恐怕还不知道信儿,你们在镇子里边抓人是不方便的。我让人去抓那个小混蛋,但如果那小混蛋真的跑了的话,老头子我就没办法了。老头子一世英名,就休下了这么个混蛋孙子,也是作孽。当年他爹就拾不起个儿来,我打小养得他。说不定我还得替他养着儿子,我们梁家也算是家门不幸啊! 老人一边絮絮的抱怨着,一边让保姆通知人来见他。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左右,梁连副和民兵连连长带着会镇派出所的几个人都来了。 梁老爷子打量了打量下边这几人,朝民兵连长冷笑了一声道:“正礼啊,你这个当长辈的怎么没个长辈的样儿?知道事情不好也不来告诉我一声,还躲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别人顶在前面。咱们梁家虽然出过混蛋,但没出过孬种和算计人的货色。你这样做事我保不了你,你回家歇着去吧!新国,你当民兵连长吧!以后民兵连会改编,不管怎么编,我保你个职位就是。” 一句话的功夫,那个民兵连长就丢了自己的职务,哪怕这个职务听起来并没多大的权利,也不是什么正经职司。但在场的梁山镇人知道,梁老爷子这一句话的作用有多大的。从今以后,这个梁正礼就归入了梁山镇最让人看不起的人行列。只要他在梁山镇住一天,就少不了有人骂和欺辱,根本别想在梁山镇过上松心的日子。除了趁早离开梁山镇之外,他就休想翻身了。 而那个挨了老头子一脚的副连长梁新国,刚才那一脚倒是没白挨,至少老爷子是看得上他的。即便将来梁山镇的民兵会改编,但只要梁老爷子给他撑着腰,他以后的日子就会过得不错。即便梁老爷子去世了,凭老爷子给梁山镇留下的余荫,也不会有人太为难他的。可以说梁老爷子一句话,让他大半辈子都受用不尽了。 那个被梁老爷子一句话卸了职务的梁正礼听到老人这句话,失魂落魄的跟老人行了个礼,浑浑噩噩的走了。今后他会怎么样已经没人会去关心了,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们分头去把新华的那几个手下都找到,看看新华那混小子藏在哪儿了,务必把他们都找到。如果实在找不到,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他跑到哪儿去了。一有消息,马上就回来向我报告。”梁老爷子解决完人事问题,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的人开始寻找梁新华的下落。至于这番作为是做给种纬他们看的,还是真心想要抓梁新华,那就没法猜了。大义灭亲的事情往往都是说到的多,真做出来的却没几个的,哪怕是亲人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去把派出所里那几个刑警队的人带过来,他们有没有受伤?”梁老爷子又指着镇派出所所长问道。 “没伤没伤,吃喝休息都没问题,就是精神压力有点大。”镇派出所所长小心翼翼的答道。他大致知道现在事情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具体的他也是不清楚。他只知道在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梁老爷子依然还是梁山镇的大佛。不但今天没倒,以后也还会在梁山镇继续坐镇下去。 “如果有人拦着他们不让出来的,就告诉他们是我的话。那些家里有孩子让警察抓了的,也告诉他们不要再闹了。市里答就这个事情会秉公处理的,干了错事的就要认,没干什么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那些实在不放心的,回头去市里见见自己的孩子,警察会配合让他们见面的。”梁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看起来头脑还是蛮清楚的,在派出所长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了几句。 镇派出所所长领命而去,梁老爷子转过头来又把目光落到了种纬等人身上。沉吟了一会儿,老人这才开口道:“老头子年纪大了,本来这事该去镇政府办的,可老头子实在是累了,不想动了,呆会就让那些头头脑脑们都来我家吧!” 说着话,老人又吩咐手下人通知镇政府的人,让他们来梁老爷子家谈事儿,还说一会儿市公安局的领导们都会过来。种纬见状便直接通知了王春生那边,得知王春生和马永华他们已经完成了部分路障的清理工作,正在赶往梁山镇的路上。除了市局的领导外,副市长张子明也跟了过来。至于市长李天宇,已经回市里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市镇两级领导班子,外加公安局领导在内的诸多领导都在梁老聚齐了。虽然梁老爷子家的房子正厅不小,但照样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没办法,地方就客观大,够级别的在屋里坐着,不够级别的到外面站着去,没人求你留下来。 稍稍打过了招呼,已经明显露出了疲态的梁老爷子头一个发了话。直到此时,种纬才从老人的讲述里大致知道了事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李天宇和梁文仲老人达成了怎样的事情解决方案。 梁老爷子上来就说了一句:“家门不幸!出了个孽障。梁新华做了违法的事情,现在被警方给抓住证据了。然后这家伙不想着去投案自首,却想着让手下人威胁证人,结果被警方给抓了个现形。这小子不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事儿,却蒙骗梁山镇的乡亲们,挑唆乡亲们去和政府闹,让民兵把梁山镇和梁山港的路全给封了。这件事是因梁新华而起,民兵也是有责任的。当然,老头子我教孙无方,责任最大。” 听到梁老爷子这么说,在场的人无论是副市长张子明,还是王春生等人,都纷纷出言安慰老人。本来嘛,梁老爷子都八十多了,这么大岁数管不了自己的孙子也算正常,只能说是梁新华自己没能力担起梁家的重担和传承,殊为可惜。 至于这事情的解决方案,梁老爷子已经和李天宇市长商量好了。鉴于梁山镇民兵连管理不力,干了违法的事情,从即日起撤销连的编制,只保留一个排。原属民兵连的大部分武器弹药都将上交国家,只留下五支五六式半自动存放于镇人武部,作为民兵训练所用,民兵排不保留武器和弹药。至于裁撤下来的人员,将择优纳入镇出所联防队和梁山港联防队,以合法身份负担起治安和管理工作。 梁山镇被捕人员家属,可以去天海公安局探望自己的亲人,天海公安局在查明那些人的动机以及责任后,秉公处理那些在押人员。确有犯罪事实的,希望家属协助警方做好犯罪嫌疑人的说服教育工作,让他们早日交待案情,争取宽大处理。 再接下来的处理方案……没了! 种纬听到前面的时候,还觉得这处理方案还算挺严谨的,也像那么回事儿。但等他听到最后虎头蛇尾的处理方式的时候,心边不禁升起了疑惑的心思。这就完了?走私的事儿就不提了?不是连张副市长都知道梁新华他们武装走私打死人的事么?怎么就不提了? 第四十二章 背后博弈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交易?或者双方做了什么利益交换?这是不是和梁老爷子跟自己说的那句话:某些人吃人不吐骨头有关? 种纬不知道,也没法问,更知道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只能按照梁老爷子和政府方面达成的协议书去做。当然,政府方面派出了副市长张子明等人作为代表,就是监督这次事件的后续解决的,所以倒不用担心梁老爷子在这方面扯谎。其实想想也不必,老人家在天海也积攒了一辈子的好名声了,这一回就被自己的孙子给毁到家了,老人又何至于在这个问题上打埋伏? 民兵连交枪的事情由市镇两级政府和公安局监督执行,这里面没种纬他们什么事情。种纬带来的人只负责给那些在押人员的家属登记,通知他们什么时间可以去公安局探望自己的家人,需要和可能准备些什么东西等等。少不了也要向当事人家属解释一下具体案情,要求他们配合警方做在押嫌疑人的工作,让他们及时交待案情,争取早日获得自由。 由于这些老百姓都从当地民兵和干部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因此这些老百姓倒还算通情达理。个别带着些情绪的,在梁老爷子派下来监督的民兵的督促和劝说下,也选择和警方配合,愿意做通自家孩子的思想工作。 这边忙着处理后续事件,那边现任民兵连连长,也就是最后一任民兵连连长梁新国也带回了消息。几个跟在梁新华身边的铁杆都不见了,据其中一个人的家属说,一个多小时以前自家的孩子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只说是要出去躲一段时间,至于去哪儿都没有明说。说到具体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对方也是闭口不讲,显得挺谨慎的。 对这种结果,种纬和市局的领导们都不觉得意外。现在的情况已经表明,梁新华在这起涉及两人死亡的案子中绝对是共谋以上的责任,他亡命天涯也是不让人意外的事情。接下来警方只能从被抓获的几个人身上动脑筋了,等案情彻底明朗之后,警方就可以发布通缉令,对梁新华和他的几个手下进行通缉。至于能不能抓得到,什么时候能抓到,那就是后话了。 梁山镇和梁山港的对外交通彻底的恢复了,民兵连的武器被收缴后直接被送进了市公安局,过后会销毁还是封存只能再说了。中午所有人在镇政府的安排下,在梁山镇简单吃了顿工作餐,吃完饭后除留在梁山镇的工作组外,所有人全都返回市区。 当然,这顿饭梁文仲老人没参加,也没人好意思通知他参加。自家的孙子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任谁也没法再在人前抛头露面了。种纬临走的时候倒是回了趟梁家,不过梁老爷子也没见他。种纬只好嘱咐了保姆几句,让她有事给自己打电话,便乘车返回了市区。 等种纬刚回到市区,李天宇市长的秘书小马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李天宇市长正在等他,让他过去跟李市长汇报在梁山镇的工作情况。种纬不敢耽搁,赶忙赶到市政府面见李市长。 李天宇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一点没有顺利解决梁山镇事件后该有个好心情的样子。他先是询问了种纬在梁山镇的工作情况,对民兵枪支的收缴和对梁新华案件的办理情况进行了询问。 在听种纬汇报了具体的工作后,李天宇有些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这个案子啊,本身并不严重,也不麻烦,可这后果实在是……” 话说了一半儿,李天宇却又欲言又止了。这个举动倒和梁文仲老人的作派有些相像了,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都遇到取解决不了的麻烦?不会啊!至少眼前看,梁山镇的事情解决得还是比较圆满的。虽然各自都让了一步,但这已经是双方所以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唉!”李天宇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梁新华涉及走私案的事情我也才知道不久,之所以没提前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件案子你应该不会出事,所以才这样安排,你明白吗?不会怪我吧?” 再度开口,李天宇居然是对之前没提前告诉种纬梁新华涉及武装走私一案的事情进行道歉。之前在会上是由副市长张子明说起了这件事,算是在李天宇和种纬之间埋下了一根钉子。李天宇在种纬一回天海就把把他叫过来,并且专门解释这件事情,足可以看出来他是很重视种纬,并且很有诚意的了。种纬虽然谈不上什么感动,但之前对李天宇带有的那一点嫌隙,无形之中已经被李天宇的道歉给消散了大半。 “李市长,您放心吧!我当过兵,对这样的事情是有心理准备的。有些事情不该我知道的,我就不会去乱打听。不该我知道的,我也不会去问的。”种纬给李天宇吃了颗定心丸。反正从他的角度上来说,他又不可能对李天宇做什么,为什么不维持现在的关系呢? 听到种纬这样表态,李天宇明显露出了有些欣慰的样子道:“有的时候啊,身在官场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就像这次的事情吧,我这个当市长也有很多难处。表面上看我风光得很,我把梁山镇的民兵们都缴了械,可有多少人知道我也不过是个棋子?而且我现在可已经得罪了梁老爷子。将来老爷子大人有大量还好些,要是老人记恨上了我,我可是早晚要倒霉的啊。” 说着话,李天宇苦笑了一声,又说不下去了。对李天宇所主的这些话,种纬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难道梁老爷子和李天宇身后各自都有人,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才是这件事的主体?梁新华的案子只不过给了双方直接交手的机会? 对于这件事,李天宇不肯具体的说,种纬也只能猜到这里。再往下猜他也猜不出什么,只会徒增烦恼。不过李天宇的这番表态不管怎么看,都和梁文仲老爷子表现出的情绪有三分类似,难道这次事件的背景很复杂?他们两个背后都有各自势力和利益关系介入了? “哦,对了。”这个时候,李天宇似乎刚想起来似的对种纬道:“对梁新华涉及走私的事情就不要查了,涉枪的事情也不要查了,简简单单的把这起案子结了就是了。刑事案件,该是什么罪行就是什么罪行。不过,如果梁新华在那起案子中扮演的角色不重要,也就……” 说到这儿,李天宇尴尬的挥了挥手,显然下面的话还是让他有点难说出口。不过斟酌了一下用词,李天宇还是比较从容的对种纬道:“毕竟梁老爷子对天海有大功,能保他孙子一条命,就保他孙子一条命吧!” 听到李天宇说这些话,这回轮到种纬有些尴尬了。他没想到李天宇会如此直白向他提出枉法的要求,要求他在案子上放梁新华一马。这是什么?这是前面说的可能得罪梁老爷子的补救方法么? 看到种纬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自己,李天宇脸上无奈的神色更浓了些。他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是个很认真的、合格的警察。可有些事情是我不得不做的,我也有许多的苦衷,你要理解。当然,如果证据确凿的话,谁也救不了他梁新华。只是如果证据并不直接指明梁新华是杀人凶手的情况下,那就别太较真了。” 种纬糊里糊涂的见了李市长,然后双糊里糊涂的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等到外面冷风一吹,种纬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想明白了什么。 梁新华案只是个引子,引得两方势力围绕着某件问题展开了博弈。表面上看,台面上直接交手的是李天宇和梁文仲。而实际上参加博弈的幕后双方,只有李天宇和梁文仲两人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两个人不肯说,谁也没办法。 而博弈的结果不用问,现在已经知道了。除了梁新华案还会照常查下去外,就是梁山镇的民兵被改编了。那么梁山镇民兵的改编会带来什么改变呢?唯一的改变就是梁山镇失去了继续进行武装走私的可能。 而其后,因为忌惮梁文仲和他背后靠山的能力,李天宇不得不试图在梁新华的案子上弥补一下。所以李天宇才找到了种纬,要求他在案件的办理中软处理一下,好让梁新华不至于被判重罪。 这样一想,种纬的思路立时开阔了起来。原来这起由梁新华引起的案件背后,背景是如此的复杂和麻烦。而且最让人咋舌的是,这双方之间的较量没有暗箭,只有明枪。梁文仲若大的年纪,虽然经验丰富,但在失去和先机和道义的情况下,只能乖乖的放弃梁山镇民兵的武器,所换来的不过是自己的孙子可能得到的一点豁免,而且这豁免也不一定就能实现。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算真正明白了那句“吃人不吐骨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三章 案情始末 在这件事上,梁山镇应该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啃了一口的骨头。至于其他还有什么损失,那就是种纬一时想不明白的了。实质上的损失是看不见的,唯一可能的损失就是梁山镇那份见不得光的生意——走私的收入了。只是这方面种纬能够获得的相关线索太少,猜测代替不了证据。再加上他又不是负责缉私的警察,这方面的工作也是他不熟悉的,他也只好作罢。 从第二天开始,陆续有被羁押的家属来看望他们自家的孩子了。由于那些被羁押的人员并没有发现明确的犯罪证据,只是他们有威胁目击证人的主观意图,这才被发现和羁押。这个罪责说重不重,如果没有其他的罪行话最后警方也只能放人,只不过什么时候放人却是由警方说了算的。那些态度比较好的,能够配合警方交待案情的,自然获释的速度也就会快一点。 在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之后,梁山镇的老百姓也都知道他们不可能通过什么别的手段让自己亲人获释,这样劝说自家孩子配合警方交待问题便成了获释的最有效办法。在允许他们给自己的亲人送了些衣物和吃食的同时,一些外面的情况和劝说自家孩子的话语也传到了那些被羁押的人耳朵里。 这些被羁押的人都是被分开关押的,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能很好的交流,这也避免了他们对口供和统一口径的可能。当天这些被羁押的人还没什么交待和松动,但到了梁山镇封路事件的第三天,一些人的口风渐渐的变了。 在得到了警方的承诺,警方会保证他们的供词不会被泄露出去的承诺后,一些人开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等到梁山镇事件的四天后,大半儿被羁押的人都交待了他们知道的事情。当然,这里面有些人是主动交待出来的,有些人是被警方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被挤得不得不交待的。 随着警方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一些比较核心的人员也不得不把他们掌握的情况陆续交待了出来,梁新华的这起交通事故的前因后果也渐渐得变的清晰了起来。等到事件后的第七天,梁新义顶不住警方施加给他的巨大的心理压力,也交待了他知道的全部问题。 据梁新义讲,梁新华和那个被撞死的女子确实是认识的,甚至是一度打得火热的。梁新华没少给那女人送东西送钱,在她身上下了不少的心思。只不过后来,那个女人颇有点恃宠而娇的意思,朝梁新华要东西要好处的胃口越来越大,这才渐渐让梁新华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后来,那女人似乎在知道了梁新华在自己的老婆和她之外,还有其他女人的时候有些不满了。开始想方设法的打听梁新华身边的一些隐秘情况,结果很快就让她知道了梁新华吸毒的事情。那女人知道梁新华有个很厉害的爷爷,如果让梁文仲知道梁新华吸毒的事情之后,梁新华肯定要倒大霉,所以她就用这个事情来威逼梁新华,想从他那弄出一笔钱来好远走高飞。 岂料这个女人显然太高估了她的能力,也太低估了梁新华的道德水平了。就在事发的当天,那女人又跑到正在酒吧喝酒傻乐的梁新华那里,继续向梁新华勒索好处,结果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本来当时说梁新华准备开车送那女子一程的,然后两人借机再好好谈谈的。谁料那女子无论如何就不上梁新华的车,而梁新华当时又喝了很多的酒。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车就开出去了,一下子就把刚走出去不远的那名女子给当场撞死了。 撞人之后的梁新华根本控制不住飞驰的车辆,拐过一个弯后又把一个大排档门口的摊位给扫了,又撞死撞伤了多人。这下梁新华更不敢停了,一溜烟的就把车开到了郊区路静人稀的地方才停下。而梁新义等人这时才得到了消息,从酒吧出来跑到郊区这才找到了梁新华和司机小李两人。 在商量怎么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时候,司机小李很义气的主动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替梁新华承担责任。当然,梁新华也没少许给司机小李好处。只不过此时梁新华不但喝了不少酒,也吸了毒。为了不把这个事情牵涉到梁新华身上,同时也为营造一个完美的肇事逃逸现场,司机小李和梁新义两人弄了辆厢式货车,把涉事的那辆事故跑车弄到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南省。 随后,两人烧毁了那辆跑车,然后准备拿着梁新华给的钱去东南亚玩上一圈,躲躲风头。等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那起交通事故也就处理完了,梁新华通过人再给司机小李换一个身份就是。 可是话虽然是这么说,司机小李在关键时候却突然变卦了。不知道怎么的,司机小李在知道事故当事人死了三个,警方正在追捕他的时候,他居然有了投案自首,向警方讲明情况的意思。这一来,梁新义和司机小李就发生了很大的矛盾。 司机小李丧命的当天,两人为了接下来该去哪儿的问题大吵一架。吵到最后司机小李居然拿出了事先准备的一个绳套,准备勒死梁新义后逃跑。结果梁新义在发觉之后反杀了司机小李,并且在杀死司机小李之后还把他的尸体挂了起来,伪造成了司机小李自杀的现场。随后梁新义这才回到天海,假充证人来向警方报道说明问题。 至于当时把跑车运到天海去的那辆厢式货车,则是由梁新华让别人去取回的,只是为了给梁新义营造他不在现场的证据。警方随后提审了取车人,也找到了那辆厢式货车,并且从车上提取到了部分跑车碎片残骸,算是确认了部分梁新义的交待。 对于后来梁新华派手下人去威胁目击证人,试图掩盖案件真相的事情,警方从其他被羁押的人员那里也了解清楚了。从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看,梁新华的交通事故更像是一起交通意外,只不过因为梁新华涉嫌酒驾和毒驾,事情的后果可能会严重一点。至于那个倒霉的司机小李,似乎是死于一场殴斗的情况下,这样梁新义的责任虽然大,但却很难判死刑的。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起交通肇事案证据和证人基本已经到案和查明,犯罪嫌疑人也已经明确。除了梁新华已经外逃,目前无法到案外,其他人员基本上已经到案,案件似乎已经具备了结案条件。但是对于目前这个结果,种纬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说梁新华酒驾毒驾,种纬认为这个情况他只能相信一半儿。因为酒驾也好,毒驾也罢,都会让人的意识模糊甚至丧失,是造成的事故的原因倒是可信的。但别忘了,梁新华的那起交通事故的车辆撞击位置是哪儿?是副驾驶位置,以至于副驾驶的司机小李脸上都受了伤。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梁新华在驾车撞击发生的瞬间,有意识的回避了自己可能遭受的撞击,下意识的用副驾驶的位置进行了撞击,这符合驾驶者本能的躲避心理。这就说明,在撞击发生的时候,梁新华的头脑是清醒的,主观意识是可控的。所以梁新义所说的梁新华不知道怎么的就撞了那个女子的事情根本是站不住脚的,有替梁新华开脱的嫌疑。 只是这个判断只是种纬自己的推断,现在再想证明梁新华地在有意识的状态下撞死那个女子的,只能依靠现场抓住梁新华后检查他体内的酒精和毒品情况才能做出判断。或者现在抓到梁新华本人以后,通过一系列的审讯揭穿他的谎言。但事实情况却是,种纬他们不但没机会在案发后检查梁新华体内的酒精和毒品情况,现在更是连梁新华本人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 至于梁新义的交待,看起来他的罪行很重,确实犯了杀人罪。但由于他交待的内容是在特写环境下,且具有激情犯罪的性质的,最终法庭如果采信他所交待的情况的话,他的罪行虽然重,却肯定罪不至死。而且现在司机小李已死,警方又没法提出切实可信的证据证明他谋杀,所以梁新义的这条命肯定是保住了。 细细阅读案卷,种纬总觉得目前梁新义等人的交待都有些避重就轻之嫌。不管是梁新华,还是梁新义,抑或是其他人,他们在这次交通肇事犯罪中的主观恶性都被降低了。而且他们的证词有事先串通和背后有人指点的嫌疑,否则的话他们的交待和证言不会如此的滴水不露,让警方都没办法用什么有效的手段戳穿它。 而更让种纬忧虑和担心的是,从目前的卷宗中显示的整个案件的逻辑实在是太完整了,完整得连一点细节上的纰漏都没有,这在种纬经手过的其他案子当中是很少能出现的。因为人的记忆总会出现一些盲点,或忽略一些事情的,某些细节对不上,对不准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 楚楚婚讯 往往案件牵涉人数越多的案件,这种盲点和疑点也就越多,出纰漏的可能和机会也就越多。可这种案卷中看似不完美的地方,正是警察们发现线索和求证的关键点。但假如一起案件的案卷完全真的到了无懈可击地步的时候,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这桩案子已经办成了铁案,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和问题;二是这桩案子已经被高手人为的修饰过了,无法发现真相和有价值的线索了。 前一种情况还可以让人接受,后一种情况就让种纬有些揪心了。而且种纬有一种感觉,他总感觉警局内部,或是专案组内部有人给梁新义等人提供了帮助,否则他们的串供和案件整体不会修饰得如此的完美,以到于让专案组都没法证明他们任何人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这种事情除了专案组有内鬼的情况发生,且极为熟悉案情的话,熟悉警方的办案流程和法律条文的人,根本没人能想出办法让梁新义死里逃生,更没办法让梁新华只按肇事逃逸被通缉。可是即便种纬有了这种怀疑也没什么用,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种纬只能把自己的疑问放在心里。 梁山镇封路事件后的第十天,梁新华被以交通肇事逃逸案逃犯的身份发布了通缉令。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梁新华去了哪里,从梁新华那些手下的只言片语里,种纬推断梁新华现在可能在东南亚藏身。但这个时代警方对这种非刑事案件的逃逸案追逃力度真的是一般般,除了动员家属让案犯早日投案自守以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因为跨国追逃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在没有良好的国家间的警务合作的基础上,跨国实现对一名嫌疑人的追捕是件很花钱的事情,且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在办案经费日益紧张的情况下,这项工作很难顺利的展开。更何况东南亚华人众多,一个中国人藏在华人聚居的地方,弄个假身份一呆,谁也难以发现他。再说句过份一点的,假如现在梁新华就藏在梁山镇,天海公安局的人去了就一定抓得住吗?恐怕依然是否定的结果吧! 最终,尽管种纬和专案组中的一些人对这起案件都有一些疑点和疑惑的地方,但最终这起案件还是如此收尾了。这倒不是种纬和专案组的人不负责任,而是天海市政府中的很多领导都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让天海和梁山港的经济生产和生活完全回到正轨上来。而且这个案子一天不结,梁山镇的那些在押人员的家属就不安心,在梁山港工作的那些梁山镇的工作人员的心态就没法彻底的安稳下来。 那个第一个被撞死的女子的家属接到了警方的通知,被告知开车撞死他们女儿的人并不是司机小李,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还让他们的女儿怀了孕,双方之间还多有纠葛。 不过,或许是已经获得了相应的赔偿,或者是因为前期早早放弃了对真相的探究有些心虚。女子的家属,包括她的哥哥在内,只在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说了声谢谢,从此就再没音讯了。倒让苦苦追寻案件真相的专案组众人有些尴尬,仿佛他们的探究真相和追凶行为是有些多余了似的。 案件侦察结束,便进入了审查起诉环节,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已经用不着种纬去操心了。此时的种纬早早的赶回了家,准备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几天后,种纬当了父亲,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消息传出后,很多人都向种纬表示了祝贺,他们或亲自登门送礼,或来电来信息祝贺。就连种纬刚刚得罪过,以为今后恐怕不会再有来往的梁文仲老爷子,居然也托人带来了一些精心挑选的礼物,这倒让很多人吃惊。 不过这些送礼的人里面,真正让种纬觉得意外和没想到的,并且还让林萍有些不高兴的,居然是楚楚托人送来的一份礼品。在收到这份礼品后,正在坐月子的林萍明显不开心了起来。林萍是知道楚楚的存在的,只不过她更知道楚楚是个女神般的存在,况且和种纬的生活圈子相差太远,是根本不会影响到她的。可如今,楚楚的礼品居然突然送了过来,这在她看来种纬和楚楚似乎是有些问题的。 接到这份礼品后,种纬也感觉有些意外。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楚楚的男友准备将他所创办的企业——天海集团迁回天海市了。而楚楚也准备在天海集团迁回天海的时候,与她的男友举办婚礼。婚礼之后,她就将淡出娱乐圈,专心当好她的豪门阔太太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林萍的心里面这才好受一些,原来是未来可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人啊!而且楚楚即将嫁人,至于她嫁谁林萍倒不怎么关心。只是她未来的丈夫英其诚是东南沿海一位从事进出口贸易的豪商,而她作为电视传媒业的工作人员,恐怕将来少不了要和这位大富豪打交道的。而种纬和楚楚旧识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是为她和英其诚拉上关系的一条渠道。所以这样一来,她对楚楚这份礼品的敌意也就消减了不少。 在得知楚楚即将结婚的消息后,种纬也不禁暗叹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在他觉得他们两个今生不会再有交集的情况下,楚楚即将来到天海,很可能还会在天海定居,并且还将成为天海人的媳妇儿!这实在让人倍觉意外。只不过让种纬有些疑惑的是,楚楚现在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在演艺事业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这么早就要退出娱乐圈了? 这些年来种纬就算不太关注娱乐圈,但楚楚的各种消息还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媒体上的。平时不管是参演电影还是电视剧,一有楚楚的消息媒体就会连篇累牍的去报道她的消息。平时大奖小奖拿了无数,在国际上也时不时的和某些大牌明星合作,不断参演客串一些大片里的角色。虽然因为国内影视和国际影视交流困难的原因,她最终还是没能走向国际,但至少在亚洲部分国家及世界华人圈里楚楚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可即便拥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如此火热的职业生涯,楚楚却依然选择放弃她的演艺事业,专心做自己的全职太太。对楚楚的这个选择,不但她的很多的歌迷和影迷们表示不解,也让很多娱乐圈里的大腕和明星们为都她的选择表示惋惜。 在给种纬的女儿送上贺礼之后不久,关于楚楚的更多消息也渐渐多了起来。比如楚楚即将在天海体育场举办她在天海的第二场演唱会,同时也是她告别演艺生涯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同时楚楚未婚夫所在的公司还将在天海进行若干项目的投资,包括在东湖度假村附近投资开发一个全省最高标准的别墅居住项目,随后她们还将在天海举办盛大的婚礼,婚礼过后他们就将定居在美丽的东湖湖畔等等。 随着楚楚和天海集团更多的消息被人有心或无心的透露出来,种纬从新闻媒体上也更多的了解到了这个天海集团和天海集团的创始人英其诚。 英其诚是天海人,但很小的时候就随全家迁去了南省。而英家是伴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过程而发展起来的,他们先是从作坊式的制鞋企业起家,后来成功拓展成了一家拥有多家子公司的集团公司。 再后来英家人又在英其诚的建议下开始涉足国际贸易,经营领域遍及房地产、服装鞋帽等日用品的进出口贸易等等多个门类,并最终成功在香港上市。仅仅二十多年的时间,天海集团就发展成了整个东南沿海举足轻重的著名企业集团。 之所以英家的企业叫天海集团,这里面还是有个小故事的。那就是英家人当年是因为家道中落,又得罪了人,才不得不离开天海的。所以英家人在南省创立企业之初,就始终把天海作为企业的名称来命名的。为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的回到天海,重振英家的声势。 至于英家当年为什么离开天海,这一点媒体上没有写,也没有敢写。但这可难不住刑警出身的种纬,他只不过稍稍花了点功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过等他弄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之后,种纬也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原来英家是梁家的仇人,当年是被梁文仲挤走的! 原来,英家是梁山镇的土著,当年梁家人挑头拉队伍抗日的时候,英家作为梁山镇有名的豪商没少对梁家进行物资上的支持和帮助。等解放之后,梁家成了梁山镇的第一大户,倒也没少帮衬和回报英家,两家的关系一度非常的要好。 不过由于那个年代的特殊原因,英家的一些家族产业都被当时的政府采取公私合营和赎买的方式给兼并了。包括一些商号,以及英家名下的一支船队,都成了政府名下经营的产业。 第四十五章 商业精英 同时,由于政府对梁家的看中和倚重,这些交给梁山镇政府的产业实际上是在由梁家人,也就是放在梁文仲手中进行经营的。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梁家借着政府的手,吞并了英家的产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梁、英两家人在战争年代造就的友谊渐渐的薄了,同时两家人也因为这个事情渐渐的有了矛盾。 等到了浩劫期间,英家作为天海本地出身的豪商自然受了不小的冲击。虽然梁文仲在其中也给英家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在那个特殊的时间背景下梁文仲个人的帮助显得很微不足道。再加上打砸英家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姓梁的梁家人,英家自然对梁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误解,认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就是梁文仲。 等到改革开放开始的时候,英家似乎又看到了重振英家家声的机会。他们摒弃前嫌,主动找到梁文仲希望能够入股原先属于英家,现在已经属于梁山镇的船队并参与经营。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英家还打算入股梁山港,将梁山港打造成本省第一座民营港口。 按理说,英家的这种要求并不过份。毕竟时代不同了,政策也允许了,所以英家的愿望和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考虑到梁山镇的船队受益人是全体梁山镇人,或许是在多种所有制经营方面梁文仲没那么超前,反正梁文仲拒绝了英家的要求,维持梁山镇的现状不变。 可在英家人看来,梁文仲的这种决定却是别有意味的,这等于绝了他们英家在梁山镇东山再起的机会。看看梁山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姓梁,看看梁山镇的各级职位和收益的岗位上坐着的都是梁家人,英家人死心了。在英家人看来,在梁山镇就根本没有没法找到他们英家人重新崛起的机会。与其这样寄人篱下的活下去,还不如走出去拼一把,换一个地方重振英家的家声。 就这样,对梁山镇失去了希望的英家人迅速变卖了英家在梁山镇的所有产业,离开天海到南省发展去了。也是赶上了好时机,英家人离开天海到南省后不久,深城大开发的序幕就拉开了。借着这股改革的洪流,再借着英家变卖产业的一点积蓄,英家瞅准了一些商机,迅速积累起了原始的资本。 紧接着,英家又仗着灵敏的商业头脑,努力向多方向拓展生意渠道,家庭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到后来,英家建立了天海贸易集团公司,开始跨界布局和经营,终于成功的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之所以给自己的家族企业取名为天海集团,实际上就是告诫英家的每一名家族成员,要记住梁家英家的根在天海,在梁山镇。希望英家的后辈能够努力为英家的发展壮大出力,将来好风风光光的回到天海,回到梁山镇。 只是英家的产业和生意虽然发展的还处顺风顺水,但英家几位家主的寿数却都算不上长寿。和梁文仲平辈的家主到了南省不久,就因为气滞郁结,操劳过度而去世了。接替他的英其诚的父亲操劳了十几年,也因为应酬太多,操心过度,早早的患病不能出来理事了。结果诺大的家业就落到了英家的第三代,也就是和梁新华平辈的英其诚的身上了。 虽然英其诚随家族来到南省的时候家声一般,家底并不厚实,但随着他逐渐长大,英家已经是豪富之家,他也是不折不扣的豪门贵公子了。不过英其诚这位豪门贵公子显然和那个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梁新华不一样,英其诚自小一边上学,就一边接触了家族的生意产业。 每到周末和假期,当他的同龄人都去休闲娱乐的时候,他却在家族的企业里用勤工俭学的方式工作着。大学四年,英其诚的学费完全是他在家族的企业里打工挣的,没花家里一分钱。甚至与他一起工作的工友都不知道这个勤工俭学的打工仔是老板的公子,还以为他是家族困难出来打拼的苦孩子呢! 英其诚也从来没和正面的员工说这个问题,就那么半工半读的在家族企业里老老实实的干了四年。等到他毕业的时候,一篇针对完善家族企业内部管理和人事晋升的建议,以及一篇拓展进出口业务渠道的设想建议书就放在了他老爹,也就是当时的现任家主的办公桌上。 四年时间,足够英其诚把家族企业内的问题和毛病看得清清楚楚了。什么样的员工是努力进步的,又是什么人在因为个人利益阻碍企业发展,不同家族成员在企业中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他提出的建议也就极有针对性和极有见地了。 在他的建议下,英家迅速对家族企业过去的股权模式进行了改革,将不同股份分到了各家成员的手中,彻底把家族里每一个成员的命运和家族企业的命运结合到了一起。把过去那种借着自己英家人的身份,在家族企业里混日子捞好处的情况统统的消灭了。 这种分配股份的手段虽然让家主一脉掌控企业的能力变弱了,但却把整个家族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了。同时随着每个家族成员能力被激发,被解放,企业决策出现错误的可能性和概率也小了很多,发展本已接近停滞的天海集团又获得了上升的动力。 与此同时,天海集团还给那些有技术,有能力,在企业里能够兢兢业业工作的优秀员工发放了原始股,让他们感受到了企业对他们的尊重,对企业有了认同感和归属感,迅速的稳定了员工队伍。同时,天海企业还按照英其诚的建议,在集团内部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晋升晋级政策,很快就杜绝了在企业里混日子的人的生存空间。 当那些原先曾和英其诚一起吃住,一起发牢骚,一起光着膀子流汗苦干的工友们得知英其诚的真正身份之后,一个个都惊讶得不行。他们中的一些有能力,且塌实肯干的人很快就收到了英其诚的礼物,不是得到了股份,就是获得了升职加薪的机会。至于那些有能力,却忙于人事交际和跑关系的人,也得到了英其诚的警示和提醒,开始把精力真正放到工作上来。至于那些不可救药者,则早早就从天海集团消失了。 这样一来,人们都知道天海集团的未来接班人是个能吃苦且作风亲民的人。一些有能力,但却厌倦了家族式企业,有离开意图的人都留了下来,想再看看天海企业的未来发展会如何。 凭借一系列有效的建议,英其诚迅速确立了他在天海集团内的地位,获得了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股份。随后,英其诚又开始在他父亲和一些支持者的帮助下,另立炉灶尝试为集团拓展新的业务。 出身于商业世家的家庭环境培养了英其诚良好的商业眼光,儿时的艰难和苦楚磨炼了他的意志,多年勤工俭学的经历让他的作风严谨而又亲民。因此在英其诚的身边,迅速聚集起了一批拥戴他的年轻人和有魄力有梦想的人。结果仅仅几年时间,英其诚所负责的新业务拓展连连告捷,一批新项目和新业务为公司带来了大笔的收益,更多的市场出现了天海集团的身影。 又过了几年,当英其诚的父亲因为操劳过度而病倒的时候,英其诚顺利成章的接过了天海集团的大旗,成为了天海集团最年轻的ceo。 从这一点上看,英家比梁家却又是成功得多。虽然英家没出几个像梁文仲那样震动一方的豪杰,但至少英家历代都培养出了出色的商业精英。而且在现在这个和平年代,商业精英给家族带来的地位和影响显然要比过气的英雄豪杰要大得多。更何况梁家这一代只出了一个纨绔子弟,根本没法和英家相提并论。 英其诚年轻有为,长相颇为俊朗,又出身于豪富之家,自然很受各方势力的关注。不少豪商和政商家族都想办法与英家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图为自家的企业或生意谋求一个出色的合作伙伴。而各家的名门贵女,淑女名媛,也不时以各种方式频频出现在英其诚的眼前,试图通过各自方式认识和结交这个商业人才,为自家的商业经营和自己的人生创造一个机会。 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年纪轻轻的英其诚在这方面显然很稳得住心神。对那些名门贵女,淑女名媛除了表面上的礼貌和客套之外,却根本不假辞色。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没传出过任何桃色的新闻,也没人见他和谁有过比较特殊的关系,似乎根本没人能走进他的心中。 英家的一些长辈还因此劝说过他,希望他能够为英家的商业利益着想,接受一些对家族生意有帮助的名门贵女的善意示好。一旦英其诚能够和那些名门贵女中的一个结下姻缘,想必会对天海集团的生意更加的有利。 第四十六章 被囚风波 同时,由于政府对梁家的看中和倚重,这些交给梁山镇政府的产业实际上是在由梁家人,也就是放在梁文仲手中进行经营的。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梁家借着政府的手,吞并了英家的产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梁、英两家人在战争年代造就的友谊渐渐的薄了,同时两家人也因为这个事情渐渐的有了矛盾。 等到改革开放开始的时候,英家似乎又看到了重振英家家声的机会。他们摒弃前嫌,主动找到梁文仲希望能够入股原先属于英家,现在已经属于梁山镇的船队并参与经营。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英家还打算入股梁山港,将梁山港打造成本省第一座民营港口。 按理说,英家的这种要求并不过份。毕竟时代不同了,政策也允许了,所以英家的愿望和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考虑到梁山镇的船队受益人是全体梁山镇人,或许是在多种所有制经营方面梁文仲没那么超前,反正梁文仲拒绝了英家的要求,维持梁山镇的现状不变。 可在英家人看来,梁文仲的这种决定却是别有意味的,这等于绝了他们英家在梁山镇东山再起的机会。看看梁山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姓梁,看看梁山镇的各级职位和收益的岗位上坐着的都是梁家人,英家人死心了。在英家人看来,在梁山镇就根本没有没法找到他们英家人重新崛起的机会。与其这样寄人篱下的活下去,还不如走出去拼一把,换一个地方重振英家的家声。 就这样,对梁山镇失去了希望的英家人迅速变卖了英家在梁山镇的所有产业,离开天海到南省发展去了。也是赶上了好时机,英家人离开天海到南省后不久,深城大开发的序幕就拉开了。借着这股改革的洪流,再借着英家变卖产业的一点积蓄,英家瞅准了一些商机,迅速积累起了原始的资本。 紧接着,英家又仗着灵敏的商业头脑,努力向多方向拓展生意渠道,家庭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到后来,英家建立了天海贸易集团公司,开始跨界布局和经营,终于成功的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之所以给自己的家族企业取名为天海集团,实际上就是告诫英家的每一名家族成员,要记住梁家英家的根在天海,在梁山镇。希望英家的后辈能够努力为英家的发展壮大出力,将来好风风光光的回到天海,回到梁山镇。 只是英家的产业和生意虽然发展的还处顺风顺水,但英家几位家主的寿数却都算不上长寿。和梁文仲平辈的家主到了南省不久,就因为气滞郁结,操劳过度而去世了。接替他的英其诚的父亲操劳了十几年,也因为应酬太多,操心过度,早早的患病不能出来理事了。结果诺大的家业就落到了英家的第三代,也就是和梁新华平辈的英其诚的身上了。 虽然英其诚随家族来到南省的时候家声一般,家底并不厚实,但随着他逐渐长大,英家已经是豪富之家,他也是不折不扣的豪门贵公子了。不过英其诚这位豪门贵公子显然和那个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梁新华不一样,英其诚自小一边上学,就一边接触了家族的生意产业。 每到周末和假期,当他的同龄人都去休闲娱乐的时候,他却在家族的企业里用勤工俭学的方式工作着。大学四年,英其诚的学费完全是他在家族的企业里打工挣的,没花家里一分钱。甚至与他一起工作的工友都不知道这个勤工俭学的打工仔是老板的公子,还以为他是家族困难出来打拼的苦孩子呢! 英其诚也从来没和正面的员工说这个问题,就那么半工半读的在家族企业里老老实实的干了四年。等到他毕业的时候,一篇针对完善家族企业内部管理和人事晋升的建议,以及一篇拓展进出口业务渠道的设想建议书就放在了他老爹,也就是当时的现任家主的办公桌上。 四年时间,足够英其诚把家族企业内的问题和毛病看得清清楚楚了。什么样的员工是努力进步的,又是什么人在因为个人利益阻碍企业发展,不同家族成员在企业中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他提出的建议也就极有针对性和极有见地了。 在他的建议下,英家迅速对家族企业过去的股权模式进行了改革,将不同股份分到了各家成员的手中,彻底把家族里每一个成员的命运和家族企业的命运结合到了一起。把过去那种借着自己英家人的身份,在家族企业里混日子捞好处的情况统统的消灭了。 这种分配股份的手段虽然让家主一脉掌控企业的能力变弱了,但却把整个家族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了。同时随着每个家族成员能力被激发,被解放,企业决策出现错误的可能性和概率也小了很多,发展本已接近停滞的天海集团又获得了上升的动力。 与此同时,天海集团还给那些有技术,有能力,在企业里能够兢兢业业工作的优秀员工发放了原始股,让他们感受到了企业对他们的尊重,对企业有了认同感和归属感,迅速的稳定了员工队伍。同时,天海企业还按照英其诚的建议,在集团内部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晋升晋级政策,很快就杜绝了在企业里混日子的人的生存空间。 当那些原先曾和英其诚一起吃住,一起发牢骚,一起光着膀子流汗苦干的工友们得知英其诚的真正身份之后,一个个都惊讶得不行。他们中的一些有能力,且塌实肯干的人很快就收到了英其诚的礼物,不是得到了股份,就是获得了升职加薪的机会。至于那些有能力,却忙于人事交际和跑关系的人,也得到了英其诚的警示和提醒,开始把精力真正放到工作上来。至于那些不可救药者,则早早就从天海集团消失了。 这样一来,人们都知道天海集团的未来接班人是个能吃苦且作风亲民的人。一些有能力,但却厌倦了家族式企业,有离开意图的人都留了下来,想再看看天海企业的未来发展会如何。 凭借一系列有效的建议,英其诚迅速确立了他在天海集团内的地位,获得了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股份。随后,英其诚又开始在他父亲和一些支持者的帮助下,另立炉灶尝试为集团拓展新的业务。 出身于商业世家的家庭环境培养了英其诚良好的商业眼光,儿时的艰难和苦楚磨炼了他的意志,多年勤工俭学的经历让他的作风严谨而又亲民。因此在英其诚的身边,迅速聚集起了一批拥戴他的年轻人和有魄力有梦想的人。结果仅仅几年时间,英其诚所负责的新业务拓展连连告捷,一批新项目和新业务为公司带来了大笔的收益,更多的市场出现了天海集团的身影。 又过了几年,当英其诚的父亲因为操劳过度而病倒的时候,英其诚顺利成章的接过了天海集团的大旗,成为了天海集团最年轻的ceo。 从这一点上看,英家比梁家却又是成功得多。虽然英家没出几个像梁文仲那样震动一方的豪杰,但至少英家历代都培养出了出色的商业精英。而且在现在这个和平年代,商业精英给家族带来的地位和影响显然要比过气的英雄豪杰要大得多。更何况梁家这一代只出了一个纨绔子弟,根本没法和英家相提并论。 英其诚年轻有为,长相颇为俊朗,又出身于豪富之家,自然很受各方势力的关注。不少豪商和政商家族都想办法与英家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图为自家的企业或生意谋求一个出色的合作伙伴。而各家的名门贵女,淑女名媛,也不时以各种方式频频出现在英其诚的眼前,试图通过各自方式认识和结交这个商业人才,为自家的商业经营和自己的人生创造一个机会。 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年纪轻轻的英其诚在这方面显然很稳得住心神。对那些名门贵女,淑女名媛除了表面上的礼貌和客套之外,却根本不假辞色。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没传出过任何桃色的新闻,也没人见他和谁有过比较特殊的关系,似乎根本没人能走进他的心中。 英家的一些长辈还因此劝说过他,希望他能够为英家的商业利益着想,接受一些对家族生意有帮助的名门贵女的善意示好。一旦英其诚能够和那些名门贵女中的一个结下姻缘,想必会对天海集团的生意更加的有利。 第四十七章 楚楚情史 看到楚楚的成功,那些担心英其诚签下楚楚是孟浪之举的英家人又没话说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又激动起来了,因为他们发现英其诚的娱乐公司根本没在楚楚身上赚钱! 按理说一般的公司签下了楚楚这样的艺人,一定会想办法把楚楚利用到极致,尽可能的压缩艺人的休闲和生活时间,借艺人最火的这一段时间把艺人的商业价值最大化,让公司好好的发上一笔横财。可偏偏英其诚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的娱乐公司不但没挣到什么钱,反而为了给楚楚进行推广就投入了天价的费用。 对这个事情,英家人自然是颇有微词的。不过因为现在天海集团赢利效果颇佳,英其诚的多轮投资行为事后基本上都被证明是正确的,所以一时间倒是没人敢站出来直接提出异议。 不过很快,楚楚和姚阿姨两人就看出端倪了。因为她们从她们自己的收入上就可以发现,公司从她们身上赚的钱除了交税金之外,几乎全回到她们手里边了。而公司为楚楚进行推广和组织演出的花费,却全是公司在负担着。 看到这个情况,楚楚和姚阿姨心里又有些没底了。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英其诚在看楚楚的时候眼神有问题,她们非常担心刚跳出虎口又落进狼窝。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会在楚楚身上打什么主意,她们清楚得很。英其诚虽然在被囚事件上帮了楚楚,但谁敢保证他不是一个肯花大价钱的公子哥?这样的人泛泛交往还是可以的,但深入交往的话只会影响楚楚的演艺生涯。 在姚阿姨找到英其诚,拐弯抹角的谈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英其诚毫没遮掩的承认了。而且他不仅承认了自己爱慕楚楚,还表示自己绝对是非常认真的选择了楚楚。楚楚身在演艺圈却不爱慕虚荣,不阿附权贵的作法让他很是欣赏。他已经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楚楚,为此他愿意用时间和他的所作所为来证明他对楚楚的爱。 不仅如此,英其诚还打算把他的娱乐公司交给楚楚和姚阿姨,由她们两个更专业一点的人来打理。即便公司前期投入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也无所谓。他这么做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楚楚更好的平台,让楚楚实现自己的演艺梦想。 财白动人心!自古不变,姚阿姨开始自然是防着英其诚的,但当后来英其诚真的决定要把自己的娱乐公司交给她打理的时候,她马上就动心了。 别看姚阿姨自己有一家经济公司,但那实际上是她自己花钱创办的一个专门服务于楚楚的草台班子而已。资金投入有限得很,所录用的员工也不怎么专业,干起事情来自然也没法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姚阿姨自己也有梦想,既然她失去了成为明星的机会,那么她就希望能有一个平台能够实现自己的造星梦。如今有这么一个投入上亿元的,很正规的公司摆在她的面前,姚阿姨迅速就沦陷了。 很快,姚阿姨就成了天海集团旗下英诚娱乐公司的ceo。有了巨额资金的支持,姚阿姨迅速焕发出了职业生涯的春天。随后,她在英其诚的支持下,为楚楚量身定制了一系列的巡回演唱会,大型演艺活动演出,欧美大片配角角色客串,国家著名导演片中重要角色饰演的机会。把楚楚彻底的推到了国内超一流,亚洲有一定影响力的著名艺人的高度。 而与此同时,姚阿姨还借用她在娱乐圈内的人脉优势,迅速鉴下了一批有水平有能力,但却郁郁不得志的三线明星和艺人。在随后的运作中,姚阿姨充分证明了她的眼光和包装运作水平,这些艺人在英诚娱乐公司迅速走红,英诚娱乐公司很快就由净投入公司迅速成为了可以正常赢利良性运营的公司。英家旗下的天海集团、姚阿姨和楚楚三方都成了受益者,英诚娱乐公司的成功也让英其诚在英家的地位达到了无人可以憾动的程度。 随着姚阿姨的事业到达了顶峰,她对英其诚的观感也迅速的发生了变化。原先对英其诚还抱有的那种防范心理渐渐消失了,慢慢的对这个年少多金,且商业眼光出众的年轻人开始变得欣赏了起来。这一变化的直接结果就是她在楚楚面前夸赞英其诚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到后来甚至三句话不离英其诚,看起来明显有种要摄合楚楚和英其诚的意思。 这就是英其诚的厉害之处了。没错儿,他很有钱,但他和那些有钱之后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可不一样。他知道该怎么实现自己的目标,也知道实现自己目标的同时怎么让其他人也从中获益和得利。当他的目标就和其他人的目标成了同一个目标的时候,这样别人才就会为了他们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楚楚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实际的社会阅历是很少的。她从小就进了军营当文艺兵,快二十岁的时候才转业进入娱乐圈。在娱乐圈里接触的人虽然多,但也都是泛泛之交,根本谈不上深入的交流和体会。她的一切事情都交由姚阿姨给她提前办好,她只需要唱好歌,演好戏,跳好舞就行了。所以在姚阿姨的刻意熏染之下,她对英其诚的观感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而英其诚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即便现在楚楚和他的关系已经很近了,但他仍然没有任何孟浪和轻浮的举动,更没有摆大老板对人颐指气使的派头。每当楚楚演出的时候,他都会尽量挤出时间亲自去现场捧场。等楚楚演出完毕下台的时候,他肯定第一时间手捧鲜花迎接楚楚归来。 在其他老板豪商都送女明星跑车名包炫富的时候,英其诚并未跟风送给楚楚什么值钱的礼物,这倒让楚楚在一段时间内对英其诚略略有些失望。像她这种到了这种层面的女孩子,要说没点虚荣心绝对是不正常的。 可就在楚楚以为英其诚对她诚意不够的时候,英其诚却突然在某次演唱会前夕把楚楚带到了演出城市的郊区。眼看着演出时间已经临近,再不赶过去就要来不及的时候,英其诚却带着楚楚来到了郊外的机场。等看到机场停机坪上的一架写着楚楚名字的直升飞机的时候,楚楚这才知道英其诚对她真是用心良苦的。 当楚楚坐着英其诚送给她的直升飞机飞抵举办演唱会的体育场的时候,楚楚的这种空降的出场方式无疑震憾了很多的人。而楚楚内心中的那点虚荣,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在随后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中,楚楚和英其诚的情事自然也公之于众了。 一转眼七年时间过去了,英其诚已经到了三十四岁的年纪。在和楚楚相交相恋的这七年里,英其诚这个天海集团的掌门人可以说把楚楚宠到了天上,楚楚也从当初的二流明星成长成为了一线当红明星。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楚楚的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娱乐圈的竞争是激烈的,每一年每一天都有很多新人火起来,又会有很多成名的明星暗淡下去。很多人为了成名成星不择手段,欺骗诋毁污蔑的作法可谓是屡见不鲜。天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和各式各样的人说着没营养的废话,或者违心的陪着自己看不上的人吃饭,楚楚渐渐对这种生活产生了厌倦的情绪。 实际上从楚楚从小步入军营,当上文艺兵开始,她没过过一天正常人该过的日子。等到进了娱乐圈之后更是为了成名成星而奔走,哪有片刻的休息和喘息时间?等好不容易成名了,又整日忙着各种应酬演出,完全就是为了名利在拼。这样拼得时间短还可以,可楚楚这一拼可就是拼了十多年,她终于感觉到累了。 而在这个时候,英其诚也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将带领天海集团重回天海市,实现祖孙三代人重振英家家声的梦想。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楚楚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陪英其诚一起去天海,然后在天海举办自己的告别演唱会,随后淡出娱乐圈与英其诚成婚,并在天海举行一场风光的婚礼。 当楚楚告别娱乐圈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对娱乐圈内的震动还是很大的。一些歌迷和影迷的反响强烈,纷纷通过各种渠道试图挽留楚楚。而种纬在查到了一条姚阿姨的专访,就是姚阿姨接受采访时谈到楚楚淡出娱乐圈的事情的。 那段专访中姚阿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大致意思是说明星也是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怎么做是楚楚的自由之类。还说什么在最好的时候淡出娱乐圈,就等于把最美的记忆留给了歌迷和影迷,这是份值得珍藏的记忆什么的。 这就是种纬在得到楚楚来天海举办告别演唱会后,搜集到的楚楚和英其诚之间的一些情况了。实际上说来可笑,别看种纬和楚楚曾经有那么一段朦胧的过去,种纬也算比较关注楚楚。可他的生活圈子毕竟离娱乐圈太远,他也没刻意去搜集这些消息。等到天海当上警察,忙于他的事情的时候,他关注楚楚的事情就更少了。 第四十八章 天海暗流 如果不是这次楚楚要在天海举办告别演唱会的事情,他专门搜集了一些关于楚楚的情况。 不过要说起来,种纬还真对这个英其诚挺佩服的。这个人确实是一位商业奇才,加之为了重振英家的家声,祖孙三代人持续不懈的奋斗,终于让自己一家人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到天海。除去种纬心里对他和楚楚关系的一点微酸的感觉外,种纬觉得这个人还真是个人物。 不过在想到英家和梁家的恩怨的时候,种纬却想到了一个可能,前一阶段梁山港发生的事情和英家准备重回天海是不是有关系? 随着改革的深入和天海经济的发展,梁山镇发展方式单一,管理方式粗暴的痹病就显现出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很多年轻一代的梁山镇人是有些不满和无奈的。只不过碍于他们父辈对梁文仲的爱戴和尊重,他们才勉强生活在这个有些无趣而又活力不足的小镇上的。在没有事情的情况下,这种不满情绪还没有表现出来。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这种不满的情绪就会以特殊的形势表露出来,比如不久前发生的梁山镇民兵封路事件。 表面上看封路是梁新华的主意,但实际上下面有些人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不但带着人封了路,还有对路过的司机吃拿卡要的行为。虽说道路很快就在梁文仲的配合下疏通了,但这种事情的苗头却是客观说明了梁山镇的现状。有些梁山镇的人抱着反正出了事,闹大了会有别人担责任的心理,自家顺便趁乱捞好处,让周围的人对梁山镇的民风很有意见。 梁山镇的这种情况会不会影响到梁家?会不会是英家在后面捣鬼?种纬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怀疑是不是正确的。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梁山镇的事情无能为力,哪怕私下里他和王春生提过一句,但很快就被王春生严肃的否定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市政府大力发展经济的时候。英家的天海集团虽然只不过迁回总部的一部分,外加对天海进行百亿元左右的投资,但这对天海已经是了不得的巨大成绩了。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疑问,岂不是对整个天海市的领导层唱反调?那能有种纬的好?哪怕你曾经立过什么功,哪怕你和李天宇的关系不错。 有鉴于此,种纬只好绝了这方面的心思,只安下心来处理自己眼前的事情。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天海集团投资兴建的天海集团总部已经在热火朝天的建设过程中了,另外天海集团投资的东湖别墅项目,以及其中未来供英其诚和楚楚婚后居住的别墅主体也已基本建成。而就在这年的秋天,楚楚告别演唱会就将在天海举行了。 第四十九章 大气豪商 告别演唱会举行前一周,楚楚就来到了天海。随着她的到来,大批她的歌迷和影迷也从国内甚至港台汇集到了天海,天海的各类酒店、旅店一时都住满了人。种纬直到此时才明白,一个娱乐明星的号召力有多大。而当这个明星与一家著名企业的董事长实现强强联合的时候,她们间的互促作用是多么的大。谁能否定这次演唱会和楚楚与英其诚的婚礼,也是天海集团高调回归天海的一种方式呢? 楚楚演唱会的票一早就送到了林萍的手里边,林萍还和专程来给她送票的助理聊上了好一阵,反正具体怎么聊的种纬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楚楚在天海演唱会的全程报道是让林萍给拿下来了。 现在的林萍手下已经有了一大批人,直接上镜头的机会已经被她安排给了手下人,她只要在幕后居中调配和指挥就好了。再加上她已经生了孩子,成熟女人的感觉让她明显和之前不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林萍对楚楚和种纬之间的那段事儿也没了揪着不放的劲头儿,反倒可以泰然处之了。 楚楚演唱会即将举行的前两天,天海市局的治安大队、巡特警大队、交管局就配合活动的组织方进行了安全预演,种纬当然也是要参加的,此时天海的安全警戒级别也已经提到了最高。没办法,一场演唱会一下子涌入天海好几万人,而且还都聚集在体育场附近的区域,连马路都变得拥堵起来了,警方不全神贯注的维护好秩序哪行。 而到了演唱会的前一天,多名内地和港台的娱乐明星也来到了天海。他们都是来给楚楚的告别演唱会捧场的,至于他们是不是天海集团花钱请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随着他们的出现,天海街头来自各地的追星族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不得了。不管是机场还是酒店,大部分警力都用来应付这些兴奋的年轻人了。 好在这几年天海的基础建设提升了不少,无论软硬件都能拿得出去。再加上巡特警大队的招牌女骑警、摩托骑警和轮式防暴车这种杀伤力巨大的队伍的存在,倒是没出现什么不该有的纰漏。而颜值颇高的女骑警更成了天海的一道人文风景,和形象硬朗的防暴警察一道都成了外来游客们的合影背景版,倒是让来参加演唱会的游客们大呼不虚此行。 演唱会举行当天,楚楚和她的未婚夫英其诚特意在体育场慰问了在外围执行体育场安保任务的警察和保安的代表,种纬作为巡特警大队的领导自然也参加了。 尽管林萍已经早早拿到了演唱会内场的门票,但种纬还是决定不出席了。他作为当晚安保工作的重要领导实在不好脱岗去看演唱会,哪怕这是最后一次也是种纬唯一一次可以看楚楚演唱会的机会。因此,这次慰问活动就是种纬不多的可以近距离接触楚楚的机会。 慰问活动平淡无奇,实际上就是走个形势。楚楚和大家讲几句话,然后送上一些早就准备好的慰问品,最后再由楚楚和英其诚两人和大家亲切握手,说一些感谢的话语。当然,这个活动也不是毫无意义可言,因为三天后楚楚和英其诚在天海的婚礼也是需要安保力量支持的,光靠那些不专业的保安还真不让人放心。毕竟无脑的歌迷可是有不少的,谁也不想让那些人搅了自己的喜事不是? 握手环节到来的时候,楚楚和其他人握手致意都是礼节性的,唯有到了种纬这里的时候,楚楚眼角眉梢漾起的笑容才是开心和真实的。楚楚一握住种纬的手,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灿烂了起来,她眉开眼笑的对种纬道:“阿纬哥,你的手还和十多年前一样粗!当了爸爸怎么也没见温柔一些?” 听到楚楚这么说,周边认识种纬的人那吃惊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种纬和楚楚的身上。他们都不知道种纬和楚楚早就相识,因此乍一听到楚楚和种纬早就相识的事情当然吃惊了。 一听到楚楚这么说,种纬就知道过后自己有麻烦了,光解释他和楚楚的关系就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只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没办法了,职业和喜好决定的。不过你也一样啊!和十多年前一样的青春漂亮,听说马上就要结婚了,祝福你啊!” 不着痕迹的一句话,就把主题转向了楚楚的婚事和她身后的英其诚身上,这时候楚楚再想说什么别的也就不合适了。楚楚很聪明,自然知道种纬故意把话题岔开是什么意思。她眼中的笑意稍稍的消减了一下,但还是重新堆上笑容向种纬介绍道:“英其诚,我的未婚夫,一个特别特别有钱的土豪!” 楚楚在特别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带着一种调侃的笑意。而楚楚身后的英其诚倒对楚楚的调侃豪不在意,呵呵笑着朝种纬伸出了手来。 坦白的讲,英其诚的相貌的确是相当不错的。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再加上不胖不瘦的体型,雍容得体的外貌,打理得精致细致的发型,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一副成功人士的标准派头儿。 种纬的手和他的手握到了一起,种纬明显感觉到英其诚的手很柔软,很温暖,简直就像女人的手似的。依种纬的经验来看,这就是典型的不需要操劳和体力劳动的人才有的手。而且男人的手越柔软,越证明这个人的心思细腻,应该是个极为多情和浪漫的人。 不过英其诚那边握上种纬的手的时候,那表情就只能用吃惊来形容了。只见英其诚一边握着种纬的手,一边吃惊的看了看种纬的手道:“喔!果真是很有力很刚硬的手,不愧为犯罪分子的克星。” 确实,即便种纬过了三十岁,但每天的身体素质训练依然没有放下,每天长跑、单双杠和杠铃都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长年累月锻炼的手自然和旁人不同,种纬的手少了一份柔软,却多了一份硬度和力度,确实能给人以安全感。 “我听说你还和楚楚一起骑过马?我正打算在天海建个马场呢!等马场建成以后,我请你去骑马!”英其诚用力握住种纬的手摆了摆,用很真诚的语气对种纬道。 “我骑的不好,野路子,就凭着力量大而已,还要多学习。”种纬一听英其诚提起骑马的事情,禁不住苦笑道。他没想到英其诚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楚楚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呀。 “是啊!当初还被马甩到水里去了,半个人都湿了呢!”楚楚在一边听到英其诚和种纬的对话,立刻笑眯眯的对他们两人说道。 “哈哈哈……”种纬和英其诚两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初见的谨慎和疏离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慰问活动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在活动结束之前,英其诚却突然示意主持人他有话说。等主持人将话筒交到他手中后,他满怀深情的对在场的人们说道:“离开家乡快三十年了,这一回来才知道家乡的变化有多大。我为家乡取得的发展成果感到骄傲,更为自己是一名天海人而感到自豪。这次回来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天海的治安环境实在是太好了。每天晚上到了很晚,街头都有警察和警车在巡逻,真的是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刚才我在我们的警察兄弟握手的时候,感觉到他们那一双双有力,而又粗糙的大手,我心里面就特别的感动。不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样的手,才让我们有了如此平安和幸福的生活么?才让我们的城市多了一份安宁么?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们这样的商人,在城市中创业和打拼的时候才多了几分的安全感。因此我决定,向天海市公安局捐款五百万,用于改善一线警务人员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另外再送给每一名民警购买一份人伤害意外险,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英其诚在讲话的时候肢体语言很丰富,情感渲染也很到位,一看就是一位天生的演讲天才,说话很具有感染力。而比他的讲话更有感梁力的,就是他开出的捐款价码。 五百万!在二十一世纪初可不是笔小钱!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工作收入依然在千元左右,一年收入才一万多元而已。很多企业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超过这个数的企业已经大可以沾沾自喜了。英其诚张口就是五百万,再加上全天海的警察每人一份人身伤害意外险,那也得几百万才下得来呢!仅从这一件事情上看,这个人的行事的确是够豪气够大气的。 英其诚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们就都鼓起了掌来,不管是凑趣的人,还是得到慰问品和即将得到捐款的警方,谁都对这位民营企业家的慷慨抱以了热情的掌声。 种纬注意到,在英其诚讲话的时候,楚楚一直偏过头去带着微笑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欣赏与爱慕。看来楚楚是真的找到了她的真爱了,种纬从心里祝福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第五十章 最后演出 不过就在众人的掌声响起的同时,楚楚却从旁人手里又拿来一只麦克风,放到嘴边望着英其诚娇嗔道:“才五百万,太小气了吧?” 啊?听到楚楚的话,众人禁不住都是一楞,自家未婚夫捐款还有嫌少的?这个大明星倒真是挺大方的哈。 英其诚听到楚楚的话也是稍稍的楞了楞,不过旋即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大度的挥了挥手,对楚楚宠溺的说道:“哦?对,是少了点,这样吧!两千万!一次性交齐!” 嚯!一句话的功夫,捐款额一下子翻了四倍,这可是真金白银的钱啊!说翻几倍就翻了几倍,这份豪气让在场的人都不能不佩服了。掌声一下子热烈了起来,透出了人们对英其诚的真诚的谢意。 “厉害,厉害!英总是咱们天海人,堪称是天海的儿子,那我们的大明星楚楚就是咱们天海的媳妇儿。咱们这个天海的媳妇儿可真厉害,一句话的功夫就为天海的治安贡献了这么大的力量,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向这对天海的好儿女表示感谢!”活动的主持人控场经验很丰富,马上就跟上了几句话,让活动现场的气氛更热烈了几分。 其实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两千万捐款对于英其诚在天海的总投资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说是九牛一毛也不过份。但英其诚对天海的这份热情和真诚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尤其是那份对公安工作的承认,让在场整日忙碌在一线的警察们很有一种被人认同的满足感。至于这笔钱天海市局会不会接受,妥当不妥当,收到钱后这笔钱会怎么使用,那却不是在场的人能够考虑的问题了。 当天晚上,楚楚的告别演唱会正式开始。演唱会的气氛既热烈又略带些伤感,种纬哪怕在体育场外面,也可以听到歌迷们时而欢呼,时而挽留的声音。尽管种纬也很想进去听一听,但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和正在执行的任务,他还是和下属们一同守在体育场外,静待演唱会结束。 直到主办方通知演唱会就快结束的时候,种纬便开始指挥散场时的人员就位。就在种纬走到体育场贵宾通道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辆轿车停在了贵宾通道的门口,车旁边的几个人正和体育场的安保人员交涉着,看样子是想进到体育场里边去。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演唱会都快要结束了,人马上就要散场出来了,安保人员又怎么可能让这几个人进去?此时正是双方正在交涉的时候,种纬见状皱了皱眉毛就想过去把这几个人赶走。结果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被那几个人围在中间的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呼唤:“种纬,是你啊!你来帮我一下嘛,我是凌薇。” 听到这声呼唤,种纬就是一楞。循声仔细一看,只见刚才还围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往两边一散,中间露出一个人来,果然正是有几年不见的凌薇。 “你怎么来了?”一看来人是凌薇,种纬就有些头疼,这个习惯对人颐指气使的女子很难缠,又喜欢弄点古怪的手段作弄人,种纬还真有点怵她。不过这句话一出口,种纬就反应过来了,凌薇是楚楚的好朋友,赶过来参加她的告别演唱会也是应有之意。看她这副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来晚了,所以才会被人堵在门口吧。 果然,凌薇一开口就证实了种纬的猜测:“我有事情来晚了,忙完了我那边的事情坐飞机就赶来了。还好你们天海现在有机场了,方便了许多。不过紧赶慢赶还是这个时间才到,这不给堵在门外面了,你这个大领导能不能帮忙谋个私啊?” 种纬看了看守门的安保人员们,见他们也在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只好没奈何的苦笑一声道:“按理从这里进去都要过安检的,现在安检都已经收起来了,再让你们这么多人进去肯定不合适。” 一听种纬这么说,凌薇脸上的神色马上就垮了下来。她可知道种纬是个什么脾气,只要种纬说不行的事情,再求他也没什么用的。被种纬拒绝的凌薇倒没有说什么别的,她身边的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却有些目光不善,一个个眼睛里恨不得飞出刀子来,给种纬两几个窟窿似的。 凌薇聪明得很,她的神色刚刚黯淡下去就想明白了种纬话里面的漏洞,或者说不是什么漏洞,而是种纬给她留下的一个后门儿。凌薇一下子开心起来了,她对种纬笑道:“我们不都进去,我自己进去就行。” “小姐!”一听凌薇这么说,她旁边的几名保镖马上出言阻止道,显得很担心凌薇的安全似的。 “都闭嘴!”凌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其他人的话,面带笑意的望向了种纬。 好聪明的女人!种纬禁不住在心里面赞叹了一下,然后他做出一副被凌薇打败了的模样道:“好吧!我就为你破个例!我把你带进去。不过事先说好,我只带你一个人进去,然后把你交给内场的安保。你想办法和楚楚,或者是她的助理联系,让她们派人来接你就是。这些位嘛,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等好了。” “小姐,这方便么?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凌薇身边的一名保镖露出担心的神色道。 “危险?什么危险?谁知道我会来这儿?这里边的人又都是过了安检的,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有他陪着我,他又怎么能让我有危险?”说着话,凌薇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望着种纬道:“他可不是凡人,你们几个加在一块儿,经历过的场面见过的血都没他一个人多。” 听到凌薇这么说,这几个保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种纬,终于还是往两边一撤,把路给让开了。种纬冲凌薇点了点头道:“把包交给别人吧,你只带着手机就好,也就不用搜身了。” “没关系啊!种大队长,你要是想搜我的身,我可是愿意的。不过……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搜呢!”凌薇一听种纬提到搜身,马上又开始作起怪来了,她用一种带着魅惑的口气当众对种纬道。弄得她身边的几个保镖一头黑线,负责安保的警察们看着自己的上司被一个女人用这种手段调戏,也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凌薇一搞这一手,种纬一下子就没法接话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向负责安保的警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带着凌薇往体育场里面走去。凌薇看到种纬吃瘪的样子,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了,干脆很放肆的笑了起来,引得附近的人都疑惑得看了过来,不知道这个很有些傲慢气质的女子为什么这么笑。 可等种纬带着凌薇走进贵宾通道,身边再没别人的时候,凌薇的笑声很快就消失了。凌薇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最该干的事情是什么。 “听说你当爸爸了,回头我补给你一份贺礼。不过你结婚的贺礼就不补了,因为本姑娘不开心。”凌薇说话就是这么霸气,这样的话语配上她那颇似赵敏的面容和神态,倒让人觉得很正常。 “你应该也结婚了吧?有孩子了么?”种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凌薇为人虽然有些刻薄,爱作怪了一些,但至少和自己还不是敌对关系,自己没必要得罪这么一个人。 “结婚?就算结了吧!连一天都没在一块儿过过。我们早就说好了,结婚就是联姻,结完婚就各干个的,能有孩子那才见鬼了呢!再说,我也不想要孩子。不过,你要是再想要一个的话,我可以考虑哦……”前半句凌薇说的还有些言词萧瑟的意思,可后半句她却又不正经的作起了妖来。 正往前走的种纬一听这个立马站住了,他冷着脸回过头来瞪了凌薇一眼。凌薇一看种纬的眼神,后面想要作怪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走贵宾通道进的是体育场的内场,那里是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也是vip区域。能拿到这里的门票的人,不是通过关系得到的赠票,就是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在这里可以最近距离的看到舞台上表演的明星,还有可能会和演出的明星亲密互动。对那些专业发烧友来讲,拿不到这里的票位就不能叫追星族了。 种纬带着凌薇一走进内场,楚楚的声音通过侧前方摆放的音箱便传了出来:“……我以为我不会哭,但是我是一个人,而且我是一个女人。我不可能和别人不一样,所有的人一切这都是我必须需要去经历的。谢谢你们给我的掌声,就让我的歌声来陪伴你们吧!” 舞台上的楚楚,穿着飘逸的白色长裙,正在用纸由拭去眼角的泪水。而体育场内的歌迷们的呼喊声和哭泣声此起彼伏,好像在种纬他们进来之前,楚楚和歌迷们刚刚经历了什么令人感动的事情似的。也难怪,这是楚楚最后一次开演唱会,此后她就将嫁为人妻,再想听到她唱歌可就难了。 第五十一章 被人发现 种纬和内场的安保人员打过招呼,示意凌薇可以进到内场的vip区域去。至于座位嘛,演出基本已经结束了,还需要坐吗?就在这个时候,音乐响起来了。舞台上的楚楚款款走到了台口道:“接下来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歌,《把悲伤留给自己》,祝各位朋友今后安好。” 种纬将凌薇送到位之后,一听楚楚告别演艺圈的最后一首歌居然是《把悲伤留给自己》,当时就心中一动。本来要转身离开体育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干脆就那么站在通道口往舞台方向看过去,想听完这首歌再走。而凌薇见种纬停了下来,她也干脆没往前走,就站在种纬的身边和他一起听这最后的一首歌。 楚楚的这首歌用的是慢版配乐,很符合她的身份和眼下的情境。当歌声从她嘴中流溢出来的时候,似乎全场都被一种淡淡的忧伤给感染了,连空气似乎都在发出哀伤的颤动,将歌声的音波送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和心中。 和十余年前相比,楚楚的歌声少了一些清丽婉转,多了几分成熟大气。舞台的台风也越发的成熟稳重,站在台上款款迈步走动的时候,也由原来那精灵的仙子变成了如今一尘不梁的女神,仿佛不是来自于人间的凡俗众生。 歌声略带着一丝的忧伤,几分的不舍和无奈。淡淡的忧愁感染着每一个人,引得台下和看台上的歌迷们跟着一起唱了起来。而种纬却想起了自己当初送给楚楚的那一盘录音带,那里边同样也有许多的不舍和无奈。只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不舍是对军营?还是对那破碎的军校梦?或者是对楚楚? “她还是那么漂亮,是吧?”凌薇站在种纬身边,忽然把嘴凑到了种纬耳边大声的说道。现场的音响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她不这样说话种纬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种纬不确定凌薇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挑逗?还是隐含着什么离间?反正一个女人给人的印象不好之后,任谁都有一种本能的防范心理,种纬也不例外。不过当他侧过头来注意看凌薇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神清澈得很,没有一丝戏谑和不庄重的味道。 种纬冲凌薇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种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薇的这个问题,楚楚确实还是那么漂亮,但他又觉得舞台上的楚楚美丽的形象之后,却又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呢?是多年不见的疏离感?还是不似人间凡俗的不真实感?或者这些全是种纬一个人的感觉,并不是真实的答案。或者这个答案根本就不该由种纬给出,他已经和这份美丽和漂亮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看到种纬的举动,凌薇眼中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似乎他已经读懂了种纬心中的答案。她温婉的朝种纬笑了笑,不知不觉间却慢慢的靠近了种纬,就像是和种纬很亲密的人似的。 过了一会儿,凌薇忽然又把嘴靠近种纬耳边道:“你知道吗?我听过你的那盘录音带。说真的,你的歌唱得一般,不算好,但里面的感情却是真实的,这很难得!” 前面大半句种纬听得清清楚楚,谁料等凌薇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台上的音乐却正好停了下来。而凌薇却又是在用几乎是喊的声音在说话的,再她的声音也高亢得很,在失去了音乐声的干扰之后,凌薇的喊声立刻响彻了大半个内场,就连舞台上的楚楚和看台上的部分观众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吼——”听到凌薇这一声喊,内场和看台上的观众先是起了一片的笑声,接着更多的人一起朝种纬和凌薇哄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肯定是种纬这个警察以权谋私,带自己的家人来蹭演唱会的。可是你们蹭就蹭吧,还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饶是种纬和凌薇两个人心理素质都不错,但在听到成千近万的人朝他们两个起哄的时候,那种窘迫的感觉也是很让人受不了的。种纬还好些,穿着一身警服已经习惯了注意形象和风纪,就算有些窘迫外人也不大看得出来。凌薇可就没人样儿了,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吐了吐舌头,直接一拉种纬的手臂就把头藏到了种纬的肘边,整张脸红得就像红布似的。看她和种纬那样子,她似乎就像是种纬的情人似的,两人的关系好像很是亲密似的。 “喔噢——”就当起哄声绵延不绝,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的时候,舞台上的楚楚开口说话了。她先是发出了一声惊叹的声音,然后便兴奋的朝着种纬和凌薇的方向用力的摆了摆手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最好的两个好朋友。我原先还以为他们不会来参加我的告别演唱会的呢,毕竟他们都忙得很,没想到他们还是挤出时间来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一边说着谢谢,楚楚一边提起裙裾,向种纬和凌薇的方向款款行了个西式的礼节。她的这个举动,一下子就把场内起哄的声音给压也下去,倒让一些在场的观众朝种纬他们两个人鼓起了掌,似乎在为刚才莽撞的起哄行为道歉似的。 在这略显稀落的掌声中,刚才被羞得脸色通红的凌薇终于直起了身。不过她的手却依然挽着种纬的手臂,似乎她就是和种纬一起来出席楚楚的演唱会似的,根本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 不过在这个时候,种纬却很敏感的感受到了一道哀怨的目光——这道目光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来自于林萍的。林萍此时正在内场,正指挥着几名摄影记者在那儿录像呢!听到凌薇的喊声和楚楚的解释,还怎么能看不到自家男人正和凌薇站在一起? 林萍倒是认识凌薇的,不过只是上次楚楚来开演唱会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此后两人并无交集。后来凌薇丢了个包的事情她倒是知道的,那桩案子还惹出了人命,她也从种纬那里知道凌薇不是一般人。再后来种纬和她结了婚,凌薇再也没在他们之间出现过,她自然也就不把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当回事了。 谁想到,今天凌薇再次出现在种纬的身边,还当着数万人的面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依偎着种纬,这让她怎么能受得了?好在此时的林萍已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也知道种纬绝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迈不动步的没出息货色。所以林萍虽然看到了这一幕,身边的助手也认出了种纬,还惊讶的望着她,但她还是像没事人似的隐忍了过去,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工作上来。只是眼前的监视器上,六个直播画面已经有两个出现了种纬和凌薇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这让林萍很是尴尬。想让那两个监控画面赶紧消失,但却又无能为力。 “你们大家恐怕不知道,这两位之中,那位女士是我的好朋友,好闺蜜。那位警官呢!和我却是认识了十四年的好朋友了。”台上楚楚的讲话声没有停,而是继续在向在场的数万人介绍着种纬和凌薇两人。 “大家恐怕不知道吧?这位警官就是咱们天海本地人,但他和我是在部队的时候认识的。虽然当时我们不在一个单位,但那时我在部队文工团去基层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见过他。他参加过抗洪救灾,也参加任务围捕过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可是立过很多次军功的哦!就是回到天海当了警察之后,也连连破获过好几桩大案子。你们天海本地人应该都知道的吧?他曾经徒步跑了几十公里,抓住了一个杀人犯。他还破获过一个碎尸案,也很有名的。就现在让天海治安这么好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也是由他首倡的……”楚楚显然很清楚种纬的情况,一开口就把种纬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全都点了出来。 不过这也证明,这些年尽管种纬和她没有直接接触,但她却知道很多关于种纬的事情。那么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她的呢?莫非是身边的凌薇么?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凌薇的魔爪,然后还故意向林萍的方向指了指,向凌薇示意。 正巧就在种纬示意的时候,林萍正转过头来望向种纬的方向。发现种纬和凌薇正看向自己,本来还有些微愠的林萍马上变得孤傲矜持了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当初和种纬初见时的高傲模样,只是她的神情变化早就落入了种纬和凌薇的眼里。 “喔,今晚某人家要河东狮子吼喽!”凌薇发现了林萍的存在,明显流露出一种奸计得逞似的兴奋感。弄得种纬不知道她刚才那番举动是无意为之的,还是故意给他找麻烦的。 与此同时,台上的楚楚还在讲述着:“他就是,天海公安局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种纬!” 楚楚介绍种纬的时候犯了个小小的错误,种纬是副大队长,结果她给说成了大队长,不过这个时候可没人替她纠正这个错误。 第五十二章 遭遇意外 随着楚楚的介绍和感谢之语,在场的观众不管知道不知道种纬这个人,都朝他和凌薇两人鼓起了掌来。这似乎是观众们在用这种方式向种纬和凌薇道歉,毕竟他们一个是从事安保工作的警察,一个是楚楚的好朋友,自然不可能是蹭场的人。 看到那么多在场的人向自己鼓掌致意,种纬赶紧规规矩矩的立正站好,向着看台和场内的人们还了一个礼。现在种纬可不代理他自己,而是代表着全天海公安干警的形象。 “亲爱的朋友们,本来今天的演唱会就应该到此为止,我已经返场么多次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么。可是,我又见到了我的两个好朋友,那么我就为他们送上一曲,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也祝朋友们友谊地久天长。下面一首歌就是《友谊地久天长》!音响,请。”楚楚像一朵白云一般,在舞台上飘来飘去。 “好啦,她快唱完了,我得过去了。给你找了不少麻烦,祝你好运哟!”凌薇有些放肆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凌薇又停住了脚步,回头认真的望了望种纬,又走了回来道:你最近要小心,我听到风声说有人要对你不利。说完这句话,凌薇这才迈着有些高傲的步伐往vip席位方向去了。 有人对自己不利?种纬听到凌薇这句话后先是一楞。会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话,又会是谁对自己不利呢? 种纬头一个想到的可疑人就是梁新华!可是会是他吗?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哪儿呢?这家伙至于和自己不死不休吗?要知道这家伙现在还是按照酒驾肇事逃逸定的案,至于司机小李的死也没算到他的头上。这家伙不至于和自己闹翻吧? 如果不是梁新华的话,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楚楚的未婚夫英其诚?不会吧?英其诚看起来挺真诚的,而且楚楚似乎把种纬和她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他了。如果英其诚嫉妒自己,想对自己不利的话,早就该动手了啊?何必要在楚楚已经退出娱乐圈,马上要和他举办婚礼的前夕动这个手脚? 另外,种纬看过英其诚的简历,了解过他的过去。这个英其诚一直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还真没见过他有才能恶行。倒是遇上什么自然灾害,贫困儿童失学,孤寡老人无力养老的时候捐过不少款,应该算是个大善人了。就算他干这些事是为了维护他的社会形象,为了塑造企业的形象,他也不至于对付自己一个警察吧? 可除了他们之外,自己又得罪过谁呢? 种纬得罪过的人按理说不少,但那些都是被定了铁案的,非死就是被重判的。又会是谁想对自己不利,还被凌薇得到了消息呢?而且凌薇今天跑过来,难道真的仅仅就是为了参加楚楚的演唱会?那她又是怎么得知有人要对自己不利的呢?她的圈子又会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呢? 一边想着,种纬一边退了出去。演唱会马上就要结束了,他还有自己的工作需要去干,长时间站在这个地方是不应该的。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种纬的离开,这些人看着种纬离开的背影眼光复杂。有的欣慰,有的放松,有的则略带着些遗憾。 晚上十点多钟,演唱会正式结束了。人潮涌出了体育馆,带着对楚楚告别演艺圈的遗憾,或伤感的告别,或呼朋唤友的离开。直到晚上十一点钟,体育场周边的道路这才清静了下来。 负责演唱会安保的警力渐渐撤离,种纬一直等到最后一队警力离去,这才跨上他的摩托车准备回家。他倒不担心林萍晚上跟他河东狮吼,种纬知道林萍是个聪明晓事的女子,断然做不出那种哭哭啼啼的事情的。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的走来,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如果连今晚的这些事都过不去,以后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种纬已经换好了骑行服,启动摩托驶上了回家的路。体育场周边的路现在都是路静人稀的,清洁工正在忙着收拾歌迷散场扔下的各类杂物,估计他们要辛苦上几个钟头才能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了。 种纬骑着摩托车拐过一个路口,刚准备加速的时候,左侧不远处的街角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呼救声:“救命啊!” 接着便传来了惨叫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种纬的警觉性极高,一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遇上事儿了。他赶紧把摩托车转过车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加速驶了过去。 种纬的摩托提速很快,等他冲到距离街角不过五十多米远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在往一辆蓝色的跑车里面拖。那个女子拼命的挣扎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抵不过背后拖着她的那个男子的力量。 “干什么的!警察!不许动!”种纬远远的吼了一声,然后按着喇叭闪着警灯冲了过去。 那名男子一看有人过来,登时也顾不上手里的女子了。他一头就钻进了旁边的那辆跑车的副驾驶座上,蓝色跑车引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吼声,一阵蓝烟从跑车的轮下升起,那辆跑车一下子蹿了出去。那辆跑车刚冲出去,种纬骑着摩托已经冲到了被丢在路边的那名女子身边。 “你怎么样?”种纬一边从摩托车上下来,一边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那辆蓝色跑车。他发现那辆跑车根本就没有挂牌照,他想记对方牌照号都不可能了。不过在伤者和犯罪嫌疑人之间,作为一名警察还是应该优先抢救伤者才对,毕竟生命权是大于一切的。 “我没事儿,就是被打了一下,我的包被抢了。那里面有好几万块钱的营业款,还有我的手机和单位的文件都在里面,求您快点追上去,把他们给抓住,不然损失可就大了。”倒在地上的那名女子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她虽然脸上带着血,看起来挺凄惨的模样,但听声音现在的状态还好。 “好,我给你报警叫救护车,你先再等待一会儿。”种纬看这个女子能撑住,又想到那个车没有牌照号,如果现在追不上的话, 恐怕就再也追不上那辆车了。于是他又转身重新跨上了摩托车,一边启动摩托一边通过步话机把突发警情给传播了出去。 天海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是很有效果的,估计只需要几分钟,那个女人的伤势就会有人来照顾,而种纬则需要趁着这个时间段找到和跟上蓝色跑车。只要种纬能够跟上那辆跑车,其他警力就可以迅速包围过来把这辆车里的人给抓住。 唯一不妙的一点是,天海体育场算是在市区比较边缘的地方。那辆蓝色跑车如果熟悉路的话,只需要五六分钟就会跑到警力薄弱的郊区,那样警方想要围捕那辆跑车可就难上加难了,因此种纬必须抓紧时间。 种纬关掉了警灯和警笛,他不想让这些东西发出的灯光和噪声打草惊蛇,他宁愿悄悄的追上去。种纬加大油门往前冲去,紧跟着蓝色跑车拐弯的方向追了下去。 还好,那辆蓝色跑车似乎真的不认识路似,种纬拐过前面的路口就看到了那辆跑车的尾灯。体育场周边这一段路都是林荫道,再加上路窄弯多,还真不大适合跑车提速,倒是种纬的摩托车显得比那辆跑车灵活性更高,更适合在这种路况条件下提速。 种纬也没多想,猛一加油门摩托车就窜了出去。紧跟着到路口种纬减速压弯,将整个摩托车向右侧倾斜,迅速的就拐过了这个弯道。再往前看,那辆蓝色跑车正轰着油门往前跑呢,这段两百多米长的路段它刚跑出去一百二三十米。 种纬手下的油门轻轻一拧,摩托车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可是摩托刚窜出去二十多米,一种多年久未出现的凛然之感再次萦绕上了种纬的心头。不知怎么的种纬忽然感觉遍体生寒,似乎又体验到了当年被老匪用枪指着自己额头的感觉,冷汗一下子就从种纬的身上冒了再来。 不对!有鬼!种纬的摩托刚冲出去,他马上就刹了车。那辆蓝色跑车刚才启动逃跑那一下的马力绝对足够强劲,就算它刚才没料到自己会追过来,但它只要维持较高的速度拐过这个弯后也顶多让自己看见一个车尾。毕竟这段路实在太短了,就算种纬的车速不慢,但也只能做到跟上对方,但仍然落后对方至少一百五十米左右。要想突然间缩小双方之间三分之一的距离,除非对方拐到这条路上之后车速一下子降到了六七十公里以下。 可是这可能吗?绝对不可能!逃跑中的车辆为什么会突然减速?这不正常。 第五十三章 静夜遇袭 刚才种纬追过路口的时候,分明见到那辆车轰着油门在往前冲呢!那速度看上去怎么的也得接近一百一二,这个速度又怎么可能让种纬在短时间内缩小了三分之一的距离。不对劲嘛! 更何况,刚才种纬上车的时候还用摩托车上的警用步话机呼叫了周边的警力,就算他呼叫的时候是开着车的,但呼叫的时候单手开车必然影响车速,那样他就更不可能这么快就缩短他和那辆蓝色跑车之间的距离了。 更让种纬起疑心的是,之前凌薇曾经提醒过他的那句话:有人要对你不利,小心!那么眼下这件事是不是就是有人在对付自己呢?再一回想,种纬又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比如那个女子在呼救后分别被人打伤了,等种纬赶过去的那个女人满头满脸的血正坐在地上,看样子似乎被伤得挺重似的。可当种纬问她话的时候,哪个女子分明意识依旧清楚,言语表达能力也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很镇定。 刚才事发紧急,种纬没有立即察觉到这些异常,但等他冷静下来开始回想的时候,这些异常就在他的脑海里被迅速的放大了。什么样的女子在受到了突然袭击之后仍能表现得那般镇定,不可能嘛!还说她的包被抢了,里面有几万的营业款!可都这个时间了,一个单身女人怎么会拿着几万块钱上街?就算天海的治安环境很好,但也没有这样冒险的啊?不符合赏识的嘛! 还有,包里还有什么单位的文件。这些话明显都是在夸大受损失的程度,这些说辞的结果只有一个,让种纬赶紧追上去,似乎这才是刚才那个女子的最终目的。另外,那辆蓝色的跑车里面的人是要做什么呢?到底是抢劫,还是要抢人?抢劫的话拖着那个女人干什么?给自己添个累赘么?抢人的话,可跑车的座位只有两个,就算他把那个女人拖过去,塞进车里也要费一番周折的。 不对,太不正常了。正常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只会被吓得齐呼乱喊,拉着种纬找安全感,而不是让种纬赶紧追出去。不要说正常的表达能力了,恐怕能说清楚事件事情的原委都难,更别说把被抢的包里的东西都说得明明白白的了。这一切都说明,整件事情有太多的诡异之处,很不正常。 这一系列的不正常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就是想把种纬引到这个地方来,最终的目标恐怕就是种纬本人! 说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种纬在脑海里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时间也就那么几秒。种纬停下了摩托车,却没有熄火,也没有关闭大灯,就那么把摩托车停在了路中间的位置。然后他迅速下车,隐藏在了路边绿化带的暗影里。 接着他抽出了五四式手-枪,直接把身上仅有的装有三发实弹的弹夹压了上去,并且做好了开枪还击的一切准备。至于步话机,此刻还挂在摩托车上,不过种纬根本不打算过去拿。 收到了警讯的巡逻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这个时候种纬应该做的就是固守待援,而不是冒冒失失的四处寻找什么所谓的敌人和对手。 既然对方是奔着种纬本人来的,那么很可能就会有后招。有心算无心之下,对方还不知道有多少杀招等着种纬呢!凭着枪里的三发子弹,种纬除了能撑一会儿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种纬是当过兵的人,军人在战场上要做的两个最重要事情就是杀敌与保命。而杀敌就是要借一切于自己有利的条件和因素消灭敌人,保命则是不让对手利用优势条件杀伤自己。既然种纬有能力杀伤对手,又怎么会轻易让对方找到机会伤害自己? 如今种纬身处的这条路属于城郊结合部地带,周边的居民不多,再往前不远就是更为荒僻的地方了。这条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旁边是七八米宽的绿化带,种植着灌木和草皮,再往里就是一些企业的外墙。白天这里还有一些在此地工作的人员过来,而到了晚上这里就是寂然无人的地方了。 这样的地方,无疑是个发动偷袭的好地方。如果是种纬在这个地方伏击对手,对手也很难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前提是对方不如自己,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而如今情况颠倒了,种纬已经发现了问题,又怎么会轻易给对方机会? 如今已经是秋天,草丛里各种各样的秋虫正叫得欢快,马路上的摩托车引擎还在低沉的运转着,除了这些声音之外,整条路上便再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了,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越是这样,种纬越觉得有个可怕的对手隐藏的黑暗中,正等着机会要对自己发致命一击呢! 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候,种纬却像等了几天一般的漫长。摩托车上的步话机响了好几次,里面都是接到警讯后各单位越来越焦急的喊话和交流的声音。种纬发出警讯后就没了动静,让接到消息的各单位心里自然没底。从步话机中传出来的呼叫声种纬可以知道,越来越多的单位接到了赶来增援的命令,幸运的天平正向着自己这边倾斜着。 终于,一道光芒从街道尽头闪现,一辆闪着警灯的面包车从路那头开了过来。那辆警车显然发现了种纬停在街上的摩托,马上就朝着这个方向加速冲了过来。 可就在那辆面包车驶出了一百来米,就要开到这条路的中间地带的时候,最为诡异的惊悚的一幕发生了。伏在灌木从暗影里的种纬清清楚楚的看到,快速行驶中的警用面包车似乎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车头突然爆发出一声脆响,接着车头便闪出一连串的火星,面包车的车头似乎都被抬离了地面, 随后面包车的车头风档玻璃,车顶正在闪烁着的警灯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拳头扫过似的,啪啦一声就爆破了开来,爆破的碎片四处飞溅,然后唏里哗啦的砸在了路面上。而受到了重击的面包车显然也懵了,像喝了酒的醉汉一样晃晃悠悠的失去了方向,连着蛇形了一段距离之后,一头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种纬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地方果然有埋伏。只不过这个埋伏没能在自己身上起作用,倒让赶来增援的警力给遇上了。他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形成的,也搞不清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他只知道对方应该还在这附近,增援他的兄弟们还是有危险的。 种纬迅速的观察了一下,给自己寻找了一个新的隐藏身体的位置。而此时,那辆受到重创的面包车里的人也反应了过来,面包车的车门一开,有人就要从车里出来。 种纬见状赶紧朝天放了一枪,同时嘴里大声的喊道:“隐蔽,有埋伏!”打完这一枪之后,种纬迅速的就翻滚到了新的隐蔽地点,然后静静的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种纬的这一枪显然是起了作用,面包车里的增援警力也反应了过来。他们没有再从朝向路面的那一侧下车,而是直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面包车的另一侧下了车,直接隐藏在了道路另一边的绿化带里。就连前排的面包车司机,也爬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压倒了一片灌木翻进了绿化带。看那位兄弟有点笨拙的运作,种纬猜测他可能受了伤。 对面绿化带里的警力可不像种纬这样训练有素,种纬除了开了一枪,喊了一声之外就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了。而那几名警察下了车藏在绿化带中之后,彼此之间喊话和问询的声音不断。 不过这也好,有他们这一闹,种纬显然更好藏身了。而且他们手里有步话机,已经把他们遇袭的消息迅速的传了出去。并且他们传出的消息是对方有枪,他们受到了枪击。 种纬当然不用去纠正对方那一枪是他打的,相反这样传出消息更好。只有这样才能让指挥中心更重视这里的情况,才能发动和调集更多的警力过来增援。这样一来,那伙想伏击种纬的人就不好藏身了。 种纬潜伏在草丛中,依旧保持着静默状态,但全部心神却都在关注着附近的哪怕一点点声音和一点点动静。就在那辆面包车和自己的摩托车怠速运行的背景音里,就在对面绿化带中增援警力呼叫指挥中心的说话声中,种纬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正从他前方三四十米的绿化带里传了过来。 “哗啦”的一声,声音的来源偏右,仿佛是一只轻灵的猫穿过灌木丛的声音。而那处声音传来的位置,几乎和刚才面包车遇袭的位置是平行的,显然那个地方真的有埋伏,那个袭击者刚才就一直等在草丛里。只不过他原来的目标是种纬,而不是那辆增援的警用面包车。 “哗啦……”又是一声轻响,还是从右侧传过来,只不过这次那声音传来的高度却突然的高了,似乎离地有两米多高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暗算暗战 种纬向右侧一看,借着路路的微光,种纬看见旁边围墙的墙上长满了爬山虎!他一下子明白了,对方上了墙,这是看到没法得手了,想逃走! 想逃?哪儿那么容易!尽管现在四周的光线很差,种纬根本没法看到对方,但种纬也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对手离去。他举起五四式手-枪,照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前面一点的地方就是两枪。种纬暗想,这两枪就是打不到你也要吓一吓你! 不过,为什么种纬是往刚才响声的前面开枪的呢?他料定对方是放弃了偷袭自己的计划。既然对方放弃了偷袭自己,自然要向远离自己的方向逃跑了!难不成他还会朝自己的方向过来,和自己近距离驳火?对方上墙的时候已经暴露了形迹,走在墙上让种纬发现就是个活靶子。 两声枪响过后,四周除了警用面包车和摩托车的马达声,就再没有一点声音了。种纬清楚的听到远处围墙上面的爬山虎哗啦啦的响了一声,然后便声息皆无了。显然对方已经逃走了,至于有没有被枪击中,那就不知道了。 谨慎起见,种纬仍旧伏在原地没动,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见再没其他声音,这才向对面绿化带里隐蔽的几人喊道:“对面的,哪个单位的?” “我们是东梁治安支队的,你是哪个单位的?”对面绿化带里的几名警察自种纬的后两枪响起之后就再没出声音,显然他们也知道危险,不敢贸然在动枪之后再出声。现在既然种纬这边问了话,他们就判断得出来种纬是自己这边的人了。虽然他们还不敢露头,但回话已经没问题了。 “我是巡特警大队的,种纬!”种纬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 “种队!出了啥事,怎么都动枪了?是谁开的枪?”对方继续在草丛里和种纬对话。 “具体我也不知道,你们通知增援的人,把这附近给围了,搜捕可疑分子。另外通知指挥中心调巡特警大队过来,让我的人配枪配实弹,对方很不好惹!”稳妥起见,种纬还是通过几名增援警力手里的步话机向外联络,没看明白情势之前他可不想贸然过去拿自己的步话机。 “你们几个人怎么样?有受伤的吗?”种纬说完了现在的情况,又追问了对方一句道。 “都伤了,不过都不重。司机伤的重点,不过也没啥大事,您怎么样?”既然知道了种纬的身份,对方对种纬的称呼也就变了。 “我没事!你们赶紧叫120过来,先治伤要紧。”种纬又补充了一句道。 很快,最新的消息就传到了指挥中心那里。而在消息发出后不开两分钟,这条路的两头都出现了警车和警用摩托的身影,大批的增援警力陆续赶到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种纬他们算是彻底安全了。警察毕竟是警察,杀手也只是杀手。一旦警方的警力聚集起来之后,多大胆的杀手也必须回避三舍,否则他就是和警方为敌,和所有的警察为敌,警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不会放过他的。 种纬这才从自己藏身的地方出来,和来增援的警力见面。互相表明了身份之后,种纬是在场的警员中警衔和职务最高的,现场的指挥权当然就落到了他的手里。种纬吩咐警员们封锁现场周边,保护现场,以等待更多的警力织起一张大网来,好围捕对方那伙想对自己不利的杀手。杀手,确实只能用杀手来形容对方的行为了,种纬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汇来描述对方的行径。 随后,种纬用步话机向指挥中心通报了详细的情况,把案发时的情况也都向指挥中心进行了汇报,要求指挥中心寻找一个头面部受伤的女人。如果找不到的话,尽量把案件始发地周边行为举止异常的女人暂时都控制起来,辨明无异常之后再放人。 另外他还报告了那辆蓝色跑车的情况,请求指挥中心封锁案发地周边的区域,搜寻那辆可疑的蓝色跑车。进出城的道路和卡口都要加强戒备,对方手上可能有武器。 种纬之所以判断对方有武器,全是种纬自己推理出来的。对方既然是朝着自己来的,没道理不知道是自己是个警察,而且是那种受过特殊训练,杀过人不好对付的警察。而对方既然在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之后,却依然敢朝自己下手,手上没两件趁手的家伙是绝对不可能下手的。所以围捕和搜索这样的对手,警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就是让一线警力陷于危险之中。 刚跟指挥中心汇报完,种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王春生打来的电话。种纬马上按下接通键,王春生低沉的嗓音便传了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有事没有?” 我没事。种纬知道王春生给自己打来电话是什么意思,从接到最初的案件报告到发生枪战(指挥中心按之前的报警记录推断只能知道是枪战),这桩案件的性质越来越严重。关键是这桩案子不仅是由种纬报告的,后来还伤了几名增援的警察,这事情就太严重了,王春生作为天海警局第二局长,不打电话来就不正常了。 先给王春生报了个平安,但等需要往下说的时候,种纬却有些犹豫了。如果按照他的判断来说,这是一起针对他的刺杀行动。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都不清楚,又该怎么和王春生说呢?一旦说出去,会不会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呢? “到底怎么回事,说!”只不过稍一犹豫的功夫,王春生那边就听出来了种纬心里的顾虑。种纬知道瞒不过去,只好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凌薇?她来了?是来参加楚楚的演唱会儿的?”王春生先是问了一句。在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后,他稍一沉吟便说道:我马上过去,一会儿见面谈。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与王春生的通话,种纬拿着电话又有些犹豫了。犹豫,这对他来说,确实是很少见的事情。以往种纬做事的时候都是雷厉风行,就算有些事情委决不下,那也是因为碰到了难题,他只要去专心解决麻烦就好了。而今天他犹豫,却是因为该不该打电话。 他想打两个电话,一个是给林萍的,一个是给凌薇的。给林萍打电话是要告诉她晚上自己要回去得晚一点,搞不好就干脆回不去了。林萍现在晚上应该和孩子在家呢,种纬不能回去就意味着她只能自己带孩子。 和其他家庭一样,带孩子对种纬和林萍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白天女儿就在两家老人那里轮流照顾,晚上林萍才会把孩子接回去自己照顾。这样一不耽误工作,二不会因为长期不见孩子而造成生疏。 可今天白天林萍看到了自己和凌薇在一起的一幕,自己似乎怎么着也得回去说明一下。哪怕林萍相信自己,根本不太在乎这个,种纬也应该回去说一下才对。何况女人往往是嘴上说一样,心里想一样。就算林萍嘴上说不把这事当回事,可如果种纬真的不去解释的话,相信两人之间的误会会越闹越大的。 至于凌薇,种纬很想把她叫来好好的问一问,今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从哪里听到有人要对自己不利的消息的?说不定从她那边就可以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可是凌薇是特殊机构里的人物,种纬自觉能不和她打交道就尽量不打交道。否则发生事情的话,他还真不好解释呢! 一边这样想着,种纬一边往那辆警用面包车跟前走了过去,他得看一看那辆警车损失的情况,好判断对方是用什么方式袭击了这辆警车。他一直很奇怪,对方并没有用枪支和爆-炸物袭击那辆警车,但那辆警车到底被怎么了,导致车里的人都受伤了呢? 种纬刚才和那几名警察有着短暂的交流,也看到了那名坐在地上的司机。那名司机的脸被撞肿了,碎裂的风档玻璃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伤痕,具体的伤情目前还不清楚,但那位老兄肯定得歇几天了。 等种纬站到那辆面包车跟前,他才发觉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警用面包车的车头撞上了一根细钢丝绳,结果钢丝绳狠狠的勒进了警用面包车的车头里边。由于撞击的力量太大,警用面包车的前风档全碎了,并且向车内凹了进去。而那根钢丝绳也断掉了,残存的钢丝绳勒进面包车的车架里,带着面包车跑偏了方向。 而看那根钢丝绳在面包车上留下勒痕的位置,正好是司机头顶上边一点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又恰巧是种纬骑摩托车时,他颈部高度的位置! 弄清楚这件事后,种纬浑身的汗毛孔都往外冒凉气。对方这一招好狠啊!这是要自己身首异处的手段啊!假设刚才种纬没有提前发觉那辆跑车的异常,冒冒失失的驾驶着摩托冲过来的话,高速冲击下他几乎必死无疑。 第五十五章 后续安排 “封锁现场,马上调技术科的人来,调警犬来。”种纬咬着牙跟增援的警察命令道。 看来刚才还有一个人守在这根钢丝绳附近,应该是想等着种纬撞上钢丝绳之后,过来补刀,或者确认情况的。可没料想,种纬没有傻乎乎的撞上去,还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现在看来,那个等在路边绿化带里的人应该是从那辆跑车里面下来的。正是因为他上下车的举动,所以才让那辆跑车减了速,也让种纬发现了异常。 而且种纬估计,那个人应该是在下车后才挂上的钢丝绳,因为这根钢丝绳是为谋杀种纬而准备的,所以他们不可能一直挂着这根碍事的家伙,否则万一被别人撞上就不能专门用来对付种纬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根钢丝绳上面很可能会有他们的指纹,这就需要技术科的人出马了。 而再往深处想,种纬就越发觉得心惊胆战。这伙人显然是经过细致的谋划的,从初始发生所谓抢劫的地方,就算准了自己从体育场参加完演唱会后,一定会走那条路,并且从那个时候就盯上了自己。等自己上钩后,又开车迅速把自己引入他们预先设好的埋伏圈。如果不是自己警觉性够高,还有凌薇此前刚刚提醒过他,他恐怕就着了这些人的道儿了。 想明白了这些,种纬终于下定决心了。他必须要给凌薇打个电话了,他必须尽快把这个麻烦彻底,而且迅速的解决掉。他不能活在这种巨大的威胁里面,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和女儿他都必须这么做,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不过还没等他拿出手机给凌薇拨号,林萍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这就不能不接了。 “喂,你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回来?出什么事了么?”一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林萍有些急促的问话声。仅从说话的速度和问话的频率上看,种纬就感觉林萍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我在外面,回家的路上出了点事儿,遇上了一桩案子。可能回去得晚一些,今天晚上恐怕你得辛苦一下了。”种纬用心平气和的声音对林萍说道,但有些嘈杂背景音还是让电话那头的林萍有些不安。 “什么案子?严重不严重?你有没有事啊?”种纬刚回答完林萍的问话,林萍那边新的问题就跟上了,急促的语气表明她应该知道了些什么。 “我没事,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谁跟你透露的?”种纬一下子起疑心了。之前很多次警方有行动的时候,林萍那边都会提前得到消息,种纬就一直有些怀疑的。不过考虑到电视台有热线电话,电视台那边的消息来源也比较好复杂,他就没追问下去。不过今天看来,林萍得到的消息不仅快,甚至应该还比较详细。 一听种纬这么问,林萍一下子语涩了。她有些口吃的答道:“我,我就是听说,你,别……那什么,我担心你嘛!” “谁跟你透露的消息,是不是公安局内部的?是我身边的人吗?告诉我答案,林萍!”种纬这次直接叫了林萍的名字,以往他只叫林萍为“萍”,或者“小萍”的,从这个称呼的变化上,林萍肯定能听出种纬动了真气了。 “是,是警局里的人。不过,我答应了他要保密的。何况人家提供的消息都不是什么保密的消息,你们不让采访的时候我们就不采访么,这又碍什么事了。”林萍强词夺理道,不过她有些撒娇的口气已经是在向种纬讨饶了。 “是谁?告诉我他的名字!”种纬丝毫没有放过林萍的意思。虽然这个事情不算什么大事,性质也不算严重,但他不允许警局内部的人随时随地的泄露警方的行动和动向。 如果有人为了点信息费就向新闻单位报警方的料,警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就像这次事情这样,事情才刚出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林萍那边就得着信儿了,这太影响警方的行动机密性了。现在如果不对这种泄密行为进行查处,将来就有可能有人利用这种方式向犯罪分子泄露消息,逃避警方对犯罪分子的打击,那警方的工作还怎么干?这就是防微杜渐的道理! “你答应我不处理他!不然的话,我以后没法见人家了!”林萍一听种纬还逼她,而且逼得她毫无退路,终于有点妥协了。 别看种纬是个警察,而且是屡破大案,见过血见面世面的那种警察。但在平时大多数时候,种纬待人还是很温和,也很有礼貌的一个人。林萍也是很依恋,很迷恋种纬的这种性格。既给人安全感,又让人可以依靠,同时还可以感觉到温暖。 不过种纬在涉及到工作的事情上,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往往种纬接个电话不管涉不涉密都要回避着林萍,在家里也从不说案情进展什么的工作上的事情。开始听时候林萍还曾尝试着从种纬那里套过话,但被种纬明确的拒绝了,表示工作上的事情绝不带到这里来。 当时林萍还有些不开心的小情绪,但后来林萍想想家里似乎也该是这种样子,夫妻之间彼此尊重信任才好,总是互相算计提防着那还怎么过日子。因些从那儿以后,林萍就很少问种纬工作上的事情。即便偶尔说起来,也都是警方同意向社会公开的内容,彼此交流一下倒也无妨的。 这种默契的生活一直伴随着两人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倒也和和睦睦没有什么矛盾和摩擦发生。无论是种纬还是林萍都刻意保持着这种良好的气氛,配合得很默契。如今林萍碰了种纬的底限,种纬又露出了一种要翻脸的情绪,林萍马上就有些慌了。 “你就告诉我他是谁就行,别的不用你管!”种纬的口气更不客气了,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这下,林萍没办法了。她知道自己再不说的话,只会让种纬更生气更不满,那样事情只会更麻烦。她只好无奈的说道:“是,李建齐。” 林萍无奈的说出了种纬想要的答案,不过她刚说出李建齐的名字,就又忙着补救道:“你别太那什么了,当初是我求他的,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我的。你知道电视台里面竞争也很激烈的,台长又把我当台柱子,我没向你要情报……就让他,帮忙的。何况他提供的都是些不那么保密的消息,保密的他也不敢说的。今天是知道你遇上了麻烦,他就直接告诉了我,他也是替你担心嘛!” 林萍知道在种纬面前摆强硬态度是没用的,种纬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她摸得很准。所以在说出李建齐的名字后,她又赶紧补救。最起码把李建齐提供情况的初始原因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也替李建齐说了不少好话。 听到李建齐的名字,种纬也确实不好说什么了。李建齐跟种纬认识十年了,在一起配合工作也有六七年了。彼此之间无论是工作上的配合程度,还是多年工作上结下的情谊都已经很深了。而且两人之前还一块遇过袭,一起受过伤,倒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最关键的是李建齐这个人还是很能给种纬做劲的,自从跟种纬一起干后就认准了种纬,绝对是种纬的铁杆拥趸。虽然他的个人素质并不是那么出色,性格也不够强悍,但李建齐胜在鬼主意和鬼点子很多,往往能从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出解决问题是办法。这么多年下来,他确实已经成了种纬的左膀右臂,种纬也觉得他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在知道了向林萍通风报信的人是李建齐之后,种纬马上就做出了低调处理的决定。 这倒不涉及什么循私不循私,李建齐的行为本就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提醒一下也就够了。同时种纬也相信李建齐和林萍两个人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犯原则性的错误,至少目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的。这样的话,种纬干嘛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让他们之间的工作配合出现嫌隙呢!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种纬这个放心自然不仅仅是让林萍对自己放心,也是让她对李建齐的事情上放心,算是个双头语吧。 “唔,早点回来!”听到了这个答案,聪明的林萍马上就知道没什么事情了,马上又恢复成了那个知性明理的贤惠媳妇儿。 “哦,还有,凌薇的事情上,你别多想。”临挂电话之前,种纬还是向林萍解释了一句。他知道依林萍的聪明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可林萍不问这个问题不意味着她心里不会这么想。如果自己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的话,只会伤害到两人之间的感情。现在自己主动说出来,表个态,事件事情也就过去了,自然也就免了后患。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知道轻重的人,那个凌薇一看长相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怎么会碰那样的人?早点回来,别累着!”林萍柔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先挂断了电话。两人相交这么多年以来,种纬总是迟于林萍挂断电话的,两人已经形成了习惯。 第五十六章 果然有假 挂断林萍的电话,种纬直接拨通了凌薇的电话。 “喂?这么晚了还打我电话啊?是不是想通了?家花没有野花香吧?”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凌薇有些兴奋和媚惑的声音。 “你还在天海吗?”种纬没回答凌薇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凌薇的位置。 “在!”凌薇的声音立刻就变了,她当然听得出来种纬给她打电话可不是来调情的。 “你……”种纬稍稍犹豫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问道:“你从哪儿得到消息有人要对我不利的?能透露一下吗?在不妨碍你工作的前提下。”种纬特别强调了条件,他知道凌薇的大致工作性质,他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哦……”凌薇也犹豫了,显然她确实有麻烦:“怎么说呢,是听说的,做不得准,反正你小心一点就是了,小心没大错儿嘛!” 种纬沉默了,凌薇不想说,他也没什么办法逼她说。如果真要逼得太厉害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人给他换个地方问话了。 “我刚才遇上了点麻烦,是冲着我来的,我动了枪!”犹豫了一下,种纬还是把自己的现状告诉了凌薇。也许因为这个情况的发生,凌薇会主动跟自己透露一点吧! “啊!厉害不厉害?你受伤没有?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凌薇一听种纬的这句话,马上就意识到种纬遇上了大麻烦,不是大麻烦至于动枪吗?那肯定是遇上刺杀了!没想到刚刚提醒完种纬不到三个小时,种纬就遇上麻烦了。 “你不用过来,你过来事情就麻烦了。”种纬拒绝道。大晚上把凌薇弄到案发现场来,很多人都会盯上这件事的,那不就是引火烧身了么? “我……”凌薇也犹豫了,显然她也有难言之隐:“我的电话是被监控的。”犹豫到最后,凌薇只说了这么一句。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不是凌薇不想说,而是凌薇也承担不起说出这件事之后的后果。 “好吧!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再见!”说完这句话,种纬就果断的挂断了电话。既然问不出什么情况下,接下来的事情只有种纬自己办了。 增援的警力陆续到达了,属于分局分管治安的局长也赶了过来。在他们的帮助下,种纬指挥已经增援的警力封锁了事发现场外围,布下了一个直径大约五公里的封锁圈。这个距离是根据增援警力赶到现场的时间,大于人徒步逃走的时间而决定的。 当然这个封锁圈只是静态的,如果有人想往外闯的话外围的警力很快就会发现,那样警方就能确定新的追捕方向。但在发现可疑分子之间,这个封锁圈内是暂时不会进行搜索和搜查的,至于什么时候进行搜索,到底进行进行搜索,那却是需要公安局最高领导才能决定的。 这种规模的行动不是小事情,包围圈内是涉及几十家单位和一些居民区在内的。一旦决定搜索的话会动用数百人展开行动,那社会影响肯定是非常巨大的。这个责任种纬可担不起,他也无权决定。 布好了封锁圈,巡特警大队的值班警力也赶到了。种纬没让他们到案发核心地来,而是让他们分散开来,配合当地的警力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封锁圈的重要节点。巡特警大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比寻常的治安警察要高得多,特警们的装备和能力水平更是远在所有警种之上。种纬将现场交给刚赶到的技术科的人,然后带着两个技术科的人赶回最初的案发地,寻找那个受害的女子。 根据指挥中心传过来的消息,指挥中心从来就没接到过那么一桩被抢劫伤害的报案。如果不是种纬确认有这么一件事,谁也不会相信这桩案子真的发生过,所以种纬想搞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女人到底去哪儿了。 等种纬带人赶到最初案发地的那个路口的时候,那个路口安静得再正常不过。没有目击者,也没有围观群众,就是天海每个夜晚正常的景象。如果不是现在已经有警察在这周围在布控,惊动了一些晚归的行人,这里应该就是什么情况都没发生的地方。 周围布控的警力已经在查验行人的身份了,路过的人都会被叫去问话和登记,一旦发现有问题,警方马上就会把这个人控制住。虽然现在警方一个个面色严肃,如临大敌。好在这一年以来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实行已经让老百姓比较适应了,很多晚间外出的居民都遇到过查验身份证的情况,所以尽管他们面对这些么荷枪实弹的警察有些紧张,但都认认真真的配合警方完成了身份查验工作。 “派人去周边的商铺和人家问一问,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尤其要问他们看没看到过一个头脸带血的女人从附近离开。如果有的话,就把那人带过来问话做笔录。”种纬吩咐跟在旁边的警员道。这些警员都是当地的治安警察,对这一带的地形和情况都熟悉得很,由他们去干这件事更方便一些。 随后,种纬让同行的警察拿来了两只手电,由种纬和一名刑侦技术人员拿着,按着种纬记忆中发生抢劫的案发现场搜寻了过去。 很快,种纬就在街角的一处地上发现了斑驳的“血迹”。这证明这里的确发生过袭击,种纬之前的警报发出是有切实证据的。 技术人员让旁人打着手电,马上开始就地取证。而另外一名技术人员则按着种纬指点的方向,在地上发现了一组汽车轮胎磨损留下的痕迹,那名技术人员也马上取出照相机,开始对这组轮胎痕迹取证,以确定那辆蓝色跑车的车型。 其他负责对周边调查的警员很快就找到了一名目击者,那是一名在附近商店看夜的老人,他在听到街上的求救声后看到了案发现场的一些情况。警员很快就把这位老人带了过来,有专门人开始对他做笔录。 据老人讲,他是听到了街上有人喊求救声后才从商店锁着的门里面往外看的。结果正看到种纬骑着摩托冲过来,把那辆蓝色的跑车给惊走的一幕。然后他就看到种纬和瘫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说了几句什么,似乎是说要报警什么的事情,接下来种纬就骑摩托追下去了。 因为那老人只到种纬表明了警察的身份,知道种纬已经报了警,所以他也就没有多事再去报警,就那么继续隔着门口的推拉门看热闹。结果他发现那个女人等种纬走了之后,很快就站起了身来,然后不知道从哪拿出块毛巾擦了擦头脸上的血,接着便像没事人似的走了。走到路边的一处垃圾桶的时候,还把手里的毛巾给扔了进去。 根据老人的叙述,技术人员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垃圾桶里丢掉的毛巾,毛巾上那大量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迹,向人们证明了一切。有了这条毛巾,技术人员不用什么鉴定手段,人工就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什么了。 “这不是血,这是颜料!”技术人员肯定的说道:“人血有一股腥臭气,这么多的血从一个女人头上流出来,她绝对不可能自己走动,除非她是个妖精!”技术人员翻看着这条被染得红色斑驳的毛巾道。 种纬听到技术员这么说,他也禁不住暗暗的咬牙。看来还是专业有用啊!如果种纬在这方面心再细一点,专业知识积累得再丰富一点,他绝对不会被那个女人骗到。也就是种纬刚才心太急,这才让那个女人成功的骗过了他。 虽然那位老人直接目击到了当时事发的情况,但因为这周边的路灯都掩藏在树叶之中,因此街上的照度并不好,那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老人并没能清晰的看到。所以也就没法通过技术手段复原那个女人的样貌了,警方只能按照老人所指的郊区方向,尽量搜寻那个可疑的女人了。 这个时候,巡特警大队的几名带队警官也赶了过来,直接面前种纬。种纬和他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把李建齐给叫到了一边,然后就问起了他向林萍透露新闻线索的事情。 听到种纬问起这个事情,李建齐尴尬得很。他无奈的说道:“嫂子说让我拣不涉密的新闻线索给他提供一些,我觉得有些事情让电视台宣传一下也好,咱们兄弟们也不白干不是?还,还有点新闻线索奖励什么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种队,我错了,您饶过我这回吧!” 这就是李建齐这小子的优点了,种纬只不过就问了问新闻线索的事情,这家伙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下子全都倒出来了。这倒让种纬不好太责备他了,毕竟种纬知道这事儿有一多半儿的责任在林萍,李建齐十有八-九是因为不想得罪林萍才答应这件事的。 “你就缺那点新闻线索的钱啊!咱们大队又不是没有专门负责新闻宣传的人,有什么事儿让他们去通报不好吗?” 种纬瞪着眼睛斥责李建齐道。 第五十七章 凌薇赶到 虽然种纬心里边已经决定不处理李建齐了,但最起码的斥责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不然他这个巡特警大队的当家人也不好服众。 “好像心眼儿很多似的,其实你最蠢。这是让我知道了,下次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呢?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的混过去吗?”种纬依然声色俱厉的斥责李建齐几句,不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近处的人们只见到种纬在斥责李建齐,却又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不好过问。李建齐知道种纬用这么低的声音训他是为什么,所以他也就没做任何争辩,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让种纬训。 “还有今天,事情还没弄明白就跟林萍通气,你不是给我找麻烦吗?咱们这些人干的这些事家里不方便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电话打过去,凭白让她担心,真是的!”种纬连训了李建齐好几句,见李建齐一副老实听话自我反省的样子,渐渐的也就消了气。 而此时,王春生和肖局长等人也陆续赶了过来。他们已经得到了指挥中心的通报,大致知道了今晚发生的这起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尽管已经很晚了,肖局长身体也不是很好,但还是赶了过来。没别的,涉枪案件本来就比较敏感了,更要命的是这起案件居然是一起针对现役警察的谋杀未遂案,这样的案子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两人见到种纬之后,直接把种纬叫上了警车,单独了解了案件发生前后的情况。种纬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办理还需要由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作主,所以也没有任何的隐瞒,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把凌薇提醒他的那句话也说了,毕竟以他的层面直接和凌薇沟通是会有麻烦的。如果有两位局长知情和参与的话,他会省去去多麻烦的。 听到凌薇事先知情,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也是有些感觉棘手了。这件事情的性质算是极为恶劣的,不查绝对是对恶势力的纵容。可如果继续往下查的话,凌薇那边的态度就比较关键了。可他们两个就算是公安局长又怎么样?凌薇绝对有不搭理他们的实力,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这边还有犹豫着,那边负责在种纬遇袭的地方勘验的技术人员有了新的发现。他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有人趴卧过的痕迹,而且位置就在那根断掉的钢丝绳附近。随后技术人员又在那处趴卧痕迹旁边的墙上,发现了有人翻上墙的痕迹。墙上的爬上虎有枝叶被损伤,可以证明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最为重要的是,勘验人员在一处墙头上的爬山虎上,发现了新鲜的血迹。这回可是如假包换的血迹了,这证明刚才种纬开的那两枪击中了想要偷袭种纬的那个家伙。现在现场方面的负责人发来请示,请求警方对天海的各大医院进行暗中调查,看看中枪的人会不会去医院就医。 肖局长和王春生直接同意了这个建议,马上安排人员开始准备。天海夜间营业的大医院就那么几家,控制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尽管他们和种纬的判断一样,都认为那个中枪的人未必敢去医院就医,但这项工作也是必须要布置的。 这边刚布置完,就有警方的人员过来通报:有一名自称国安工作人员的女子找了过来,要求见警方的最高领导,或者种纬本人。 “是凌薇?把她请过来吧!”王春生确认了凌薇的名字,让人把凌薇请了过来。 等凌薇过来之后,她被直接请上了警车。车里只有肖局长、王春生和种纬三人。 凌薇上车和三人打过招呼,马上便开门见山的对三人说道:“别的事情我不方便说,因为我们也是偶然的机会才得到了一点这方面的消息,没法证实。只知道东南亚那边有人花高价买通了几个杀手,让他们到天海来杀一个警察。受雇的杀手是在国内犯过案,然后逃到东南亚的人,所以对国内的情况比较熟悉。考虑到和东南亚有关系的可能就是梁新华,那么被刺杀的警察可能就是种纬了,毕竟梁新华逃到东南亚的事情是种纬一手造成的。” 梁新华真的在东南亚?种纬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有点小小的吃惊。就算到了今天,警方也只是去过梁山镇几次,然后通过梁山镇派出所去梁家做过所谓工作,督促梁新华投案接受处理。可梁山镇派出所的地位人们都知道,他们说的话梁家又怎么会当回事?他们要铁了心不把梁新华交出来,又怎么可能真的让警方把人抓到? 而警方这边本着给梁文仲一个面子的想法,也在抓捕梁新华的事情上比较拖沓。这也是因为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没了苦主,杀死司机的梁新义又已经被判了死缓,警方的办案压力确实也已经不大的缘故。但谁又能想到梁新华这家伙竟然遥控杀手跑到天海来刺杀种纬,这事儿的性质就全变了。 按理,警方此时就该加大力度,对梁新华展开跨国抓捕了。可仅仅看肖局长和王春生那有些凝重的神色,种纬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好办。 跨国抓捕不是那么好弄的,何况是梁家这种从事地海贸走私的家族。狡兔三窟的道理梁文仲比谁都明白,要不当年占据海上优势的日本人也不会八年时间都没抓到他,还让他频频向抗日队伍运送给养和军火武器。现在不过是藏一个人而已,如果梁文仲真不想警方抓到他的宝贝孙子的话,警方还真就没多大把握抓得住梁新华。 看到种纬的反应,凌薇马上就知道种纬在想什么了。她对种纬道:“你别忘了梁家是什么人?他们在解放前就从东南亚往国内走私过东西。不过那时他们运的是军火,而且军火是给咱们的抗日队伍运的,后来六七十年代他们又用这种方式帮国家从境外运过一些违禁品。如果不是他们的特殊身份,国家还真没法弄到那些紧俏的东西的。说起来,梁家走私也算于国有功了,不然国家怎么会屡屡对他们梁家网开一面?” “是啊!梁文仲也是很有眼光的人。这次出事以后,他直接就让民兵把枪缴了,摆明了就是退为进,打算保他这个宝贝孙子的。上面也在这个事情上采取了软处理的态度,结果你们也都清楚得很了。”对这件事的内幕,王春生了解得比肖局长和种纬都多,毕竟他一直在天海为官,对梁家的事情知道的还是比较多的,所以他也附和凌薇道。 “不过,这件事情怎么解决可就是个麻烦了。如果放任这种刺杀行为的话,种纬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办案难道有错么?这一点,凌薇你应该是清楚的。这件事,梁大炮应该给个说法才行,不然的话……”王春生软中带硬的对凌薇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得给梁大炮点压力了,梁大炮不付出点代价,我们警方也没法干了。” “哟,王局,您这是威胁我吗?这事儿算起来和我八杆子打不着吧?我就是觉得种纬不错才搭把手,您要是想利用我的话,嘿嘿,找错人了!”凌薇的嘴可挺厉害,一脚就把王春生踢给她的球给踢了回去,而且还弄得王春生上不来下不去的。 王春生被凌薇给折了面子,他也不禁小小的尴尬了一下。不过王春生的心理素质显然很不错,他浑不当事的笑了笑道:“这事当然和你没关系,但却和种纬有关系啊!和我们天海所有的警察有关系啊!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好的话,不管是种纬还是天海所有的警察,这活儿都没法干了。到时候我们除了把这事闹大,就没别的办法了。至于梁大炮……我们也就没法管他的面子不面子,英雄不英雄了。” 王春生说的没错儿,如果这件事情没个结果的话,天海警方的威严和威信何在?不得已警方就会把这件事给捅上去,到时候梁山镇和梁家不付出点代价,恐怕这件事没那么好结束的。 可一旦闹大了之后,谁知道这个事情会往哪个方向走?梁文仲是梁山镇乃至天海的一面旗帜,如果这面旗帜倒了,那可不仅仅是关乎一点官方面子的事情。梁家在某些领域拥有的人脉和关系,说不定会造成更大范围的损失的。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恐怕上层谁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哼!王局,求我帮忙也得有个求的意思。就算当初你帮过我,现在这个事儿和当初那个事儿可不是一个份量的!”凌薇一边说话一边挑了挑眉毛,说话的同时还若有若无的扫了种纬一眼。 “呵呵呵,凌薇啊!帮你的忙是应该的,以后你再有事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该帮还是会帮的。至于份量不份量那就别提了,位置不一样,能力和做到的事情也就不一样。”王春生笑眯眯的对凌薇说道,那样子一点不像平常严厉的王副局长。 第五十八章 凌薇出手 “凌姑娘,刺杀警察这个事情说起来确实挺严重的,如果这件事情没个结果的话,确实说不过去。如果这个事情不弄出个结果的话,那我只能豁出我这张老脸去省里碰上一碰了。我倒要看看梁文仲到底有多大本事,可以护着他的孙子为所欲为!”看到王春生和凌薇的交流有些不顺畅,自觉在天海有些底子薄的肖局长直接说起了大道理。 肖局长虽然不太清楚这里边的事情,但凭刚才凌薇和王春生的对话内容他也能脑补出不少。虽然他对天海这些隐秘的事情知之甚少,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如果他真的把这件事捅到省里的话,那对省里也是个大-麻烦。所以别看凌薇跟王春生不让步,但对肖局长这种楞头青似的表态还真没办法。 “唉,我想想办法吧!你们容我会功夫。不过首先说一句,这件事我是在帮忙,可并不是我分内的事情,办不成你们可别怪我!还有……”说着话凌薇转向种纬道:“这次算是我帮你一次,上次的人情就算我还完了。”最后这句话凌薇说得既霸气而又些堵气的意思,仿佛她跟种纬之间有纠缠不清的瓜葛似的。 凌薇去打电话联系事情去了,而种纬这边便准备将今晚行动的指挥权交给两位公安局长。刚才种纬作为现场警力中职位和警衔最高者,临时承担起了指挥的责任。而随着现场到来的高级警官越来越多,种纬再担任这个临时指挥者就不合适了,因此把指挥权交给肖、王两位局长再合适不过了。 种纬和已经等在一边的马永华副局长商量了一下,很快便制定出了一个死守包围圈,天亮后再行搜捕。对另外两名逃走的嫌疑犯进行重点追踪,严查天海各交通要道、停车场、出租车及医院的策略。 马永华虽然不知道偷袭种纬的是什么人,但他还是很相信对方是早有预谋和准备的判断,也相信对方手里边应该持有武器,比较危险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盲目展开搜索,确实是很不明知的行为。一旦搜捕的警力和对方发生近距离遭遇,对方狗急跳墙的话,很可能会对搜捕警力造成伤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围而不剿,等天亮能见度变好后再搜捕,就是比较明知的选择了。 至于另外逃走的两人,不管对方怎么逃,都离不开交通和住宿两个基本条件。由于种纬发现异常比较早,信息已经及时的反馈到了天海各值勤点位,因此那辆蓝色的跑车根本来不及逃出天海市区。至于那个假装受伤的女子,深更半夜的在大街上行走一样会引起值勤警力的疑心。因此这个女人最稳妥的逃亡方式是乘坐出租车,藏匿在酒店旅馆里。这样警方搜捕起来也算是有的放矢,虽然查出租车和酒店会浪费一些时间,但主动权现在在警方手里边,双方就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这边继续调动人手加大警戒和围捕工作的布置,那边凌薇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她远远的看到种纬后就做了个手势,示意种纬和他上肖局长和王春生的指挥车说话。种纬跟马永华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凌薇返回了两位局座的指挥车。 “我跟上级领导找完招呼了,领导的意思是这几个杀手你们随便,不过最好要死的不要活的。至于梁新华那边,上级说你不用操心了,今后梁新华不敢再找你的麻烦了。上级会让人跟梁老爷子打招呼,梁新华如果回国的话就很难保了,老爷子想见孙子去国外随便。大致事情就是这样,我的事情办完了,满意不满意随便你们了。”凌薇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毫不客气的喷在了种纬的身上,顺便也把她身上的香水气息也喷到了种纬身上。 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听完凌薇的话,彼此看了看点了点头,却没法说什么了。这个案子让他们两个都很别扭,却又无力可使。 “谢谢!”种纬也不知道该对这个结果说什么,他只是出于礼貌说了个谢谢。 “不用谢!上次你帮了我,这次是我还你的人情,现在你我是两不相欠了。好了,将来你要是再有事求我,先想好用什么来交换吧!走了,祝你们好运!”凌薇冲种纬挑了挑眉毛,然后直接拉开车门下车走了。 “这丫头,什么来路!”肖局长看着凌薇走远,这才有些无奈的问王春生道。 王春生看着肖局长笑了笑,把嘴贴到肖局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是么?”肖局长听完王春生的话,有些吃惊的看着王春生,似乎想看到王春生自我否定的举动。当然,他的想法落空了。王春生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肖局长回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看种纬,眼光闪动了几次,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几百名警察荷枪实弹的警察围住了城郊的一片区域,几百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负责的区域,静待黎明的到来。各个路口和重要路段都有警车开着引擎,挑着大灯照亮了路面,用灯光驱散歹徒逃遁的可能。 幸好这个区域的居民楼不是很多,上下夜班的居民数量就更少了。一些下夜班晚归的市民看到警方如此大的动作,除了少数因为家里有人必须回家的外,大部分都选择去警方安排好的旅店临时住宿休息一晚。就算那些必须回家的,也都同意让警方护送他们到家,然后一到家就把门户关得死死的,有的甚至把桌椅都顶在了门后面,就怕那些传说中的恶人会破门而入。 凌晨两点,法医方面传来了好消息,在种纬遇袭的那个位置围墙上发现的血迹鉴定出了结果。根据dna检测确认,那处血迹属于一名南省通缉的杀人抢劫犯。该犯涉嫌贩毒、抢劫等多宗案件,一年多以前就被南省通缉了。但这一直来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没想到这次在天海现身了。 而且根据法医跟南省方面电话联系了解到的情况,该人是一个拥有数人的犯罪团伙的头目,而且该人曾经有服役记录。退伍后辗转从事过一些工作,但后来却被发现在南省从事违法犯罪的构当,并且手下有五六名同伙小弟。该犯心狠手辣,手上有人命,南省警方特别提示天海警方要小心此人,谨防狗急跳墙。 另外,南省方面的同行正在整理那个家伙的同伙资料,过一会儿就会用电子邮件的方式传到天海警局来。天海警方届时可以从中查阅相关情况,看看有没有对这起案件有用的。 很快,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监控中心也传来了好消息。新建设的天网监控系统拍到了一些照片和视频,现在监控中心已经让有关人员把照片和视频给种纬他们送过来的。如果种纬确认无误的话,监控中心会迅速将这些资料复制,然后发放给各卡点和酒店和旅店。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着实兴奋了一阵。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是提议的,但这个天网监控系统却是有赖于王春生等局领导的提议和市长李天宇等领导的大力支持和资金投入。有了这个东西天海警方再进行破案时可依靠技术手段就多了许多,犯罪分子也将无所遁形。 不过兴奋归兴奋,等种纬真的见到这些照片和视频的时候就有些失望了。太模糊了!那辆蓝色的跑车在视频中就是接近灰黑色的,连车牌照都看不清。当然这个车牌照很可能是假的,可那也不能模糊到这个程度啊?这样的视频还有什么用? 再看那组拍下那名女子的照片,除了女子的衣服颜色和发型还算清楚外,面孔也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这样的照片除了能让人看个大概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了啊! “怎么照片质量这么差?市里可是投了不少钱的,上次开会看到的监控照片可比这个清楚多了。”种纬看着这些照片,有些不满的问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道。 “那没办法!”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手一摊道:“一是现在的监控清晰度达不到,又赶上是晚上照度不足的时候;二是咱们下发的资金虽然不少,但平均到全市的重点位置,可以使用的资金就有限了。” 第五十九章 嫌犯落网 监控中心看着一脸无奈的种纬继续解释道:“而且咱们市遵循的是先着重发展市中心和重点区域,再发展外围城区和偏僻路段的方式来的,这也是因为资金不足的缘故。所以市区和重点区域的摄像头清晰度不错,这附近的摄像头就又少,清晰度也就差了。” 看着眼前这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种纬也没办法了,只好望着马永华道:“实在不行就这些吧!有总比没有强。” 马永华也无奈点了点头道:“南省那边不是在传案卷么?我让他们拿到案卷就早点送过来,你看看里面有没有那个女的,如果有的话就好办了。行,这些东西先下发,越快越好!” 凌晨三点,案件再次出现新的线索。一名在酒吧买醉的客人准备回家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停在停车场的车不见了。他马上向警方报案,而他丢失的那辆车就是一辆蓝色的宝时捷跑车。等接到协查通报的警方把那辆拍得不甚清楚的照片给他看的时候,那个醉眼惺松的客人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他的车,只是车牌照似乎已经被人换过了。 紧接着,凌晨三点半,南省的案卷终于被发到了天海警局。因为这个时代的网络不是那么发达,全是照片的案卷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发过来。而天海警局的值班人员一拿到案卷,立刻就驱车送到了案发现场。而且工作人员在坐车过来的时候,就把案件中几名重要嫌犯的照片给剪切了下来,这样便于种纬辨认。 那个犯罪团伙中只有两名女性犯罪嫌疑人,种纬在看到第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就是晚上那个满头满脸鲜血的女子。于是,这张女子的照片,连同多张清晰的男性犯罪嫌疑人的照片第二次下发了下去。今晚全天海不知有多少名警察、保安和酒店旅馆行业的人紧张得不能休息了。可没办法,谁都知道事关重大,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偷懒。 苦熬苦等,又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天终于渐渐的亮了。虽然此时能见度还是不怎么好,但总比天完全黑的时候要好得多。到了这个时候,警方的行动就不得不展开了。再过一会儿市民早晨锻炼的,出来买早点的,上班的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警方的行动就会越来越困难了。 你总不能把所有的道路和人员都堵在警戒区外不让进吧?你也不能阻止警戒区里各单位的值班人员和居民不让外出吧?一旦有人外出的话,万一被那名中了枪的犯罪嫌疑人遇上,就是莫大的麻烦。所以,警方还是趁早行动的好。 搜捕行动以巡特警大队为主,治安、刑警和缉捕队的警力为辅助,分成多路开展搜捕行动。首先将由特警大队的狙击对重点目标和制高点进行占领,然后居高临下的观察目标区域内的情况。再由各路人马将封锁区域切割包围,然后再逐屋逐巷的细致搜索。由于封锁区内的居民楼数量不多,且考虑到那里可以发生的变数最多,因此居民优先进行搜索。估计等搜索行动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天就已经大亮了。 作为一名指挥员,种纬不能再随随便便的跑到一线去进行搜捕工作了。他只能跟在大队后面,协调着各部的搜索进度,时刻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什么叫突发状况?对老百姓们来说,早晨刚要准备出门去跑步、或者买早点的时候,迎面遇上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这就叫突发状况。很多要出门的人都被要求尽量呆在家里,外面正在对一名持枪嫌犯进行搜捕,没事尽量不要外出。 大部分老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多会顺从的退回屋里去,把屋门关好之后还会再加上一把锁。然后一家人都会战战兢兢的躲在窗帘后面,胆战心惊的看着荷枪实弹的特警们把他们居住的区域里里外外的搜个遍。警方昨晚的行动还是隐蔽,除晚上起夜和从外面回到家里的少数人外,大部分人没发觉他们居住的这一块区域被封锁了。 狙击手将居民楼顶、办公楼顶、水塔都一一进行了占领,一边观察一边向临时指挥部进行着报告。然后特警们提着盾牌对事先划定区域进行控制,依然是先占领制高点,然后慢慢的再进行搜索。 等到早晨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居民区率先完成了搜索。老百姓被允许出门购物和上班,但同样有警察会对出门的人进行身份核实和登记工作,而在其他区域的搜索工作则还在继续。 正在种纬他们这里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搜索的时候,梁山镇通往梁山港的公路上开来了一辆面包车。等这辆车开到通往梁山港的路口,过了路口再往前就是离开天海的公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梁山港派出所和港口边防武警在这里设下的值勤卡点。 “停车,检查!”值勤检查的协警是原来梁山镇的民兵,如今的身份却是名协警了。在梁山镇的民兵撤销编制之后,梁山镇的民兵只剩下了三十多人的一个排,而且这些人还都属于梁山镇人武部管辖,且没有了日常的民兵训练。他们都被分配到了梁山镇和梁山港的派出所和治安巡逻点,成了拿固定工资的协警和联防队员。 “我日,这不是我大姨家的车么?怎么司机不认识?”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联防队员从后面发现了端倪,立刻出言提示道。 这名联防队员的话引起了旁边的一位边防武警中尉的重视,他拿起昨天半夜收到的协查通报。暗暗解开了枪套上的按扣,看似随意的走向了那辆面包车的旁边。他想近距离辨认一下车里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协查通报上的面孔。 然而,当他刚走到那辆面包车附近。还没等他看清面包车里人员面孔的时候,从副驾驶位置上却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握着手枪的手。 “卧倒!”中尉一看不好,马上开口示警,同时一个侧扑就卧倒在地了。在他卧倒的同时,面包车里伸出来的那只手扣下了扳机,子-弹打在柏油路面上,然后带着尖啸弹飞了。 在中尉示警,喊出卧倒的同时,附近的几名协警和联防队员也齐刷刷的扑倒了。他们都是经过比较正规的训练的,种纬当初训练的时候就提醒过他们,军人的很多军事技能是用来保命的。只有先保存了自己,才能更好的杀敌。就是因为他们很好的执行了种纬给他们定下的训练大纲,才让他们在危机时刻能像个合格的军人似的做出了避险动作,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命。 倒是在外面站着的两名派出所的警员反应最慢,等看到其他人都翻滚着躲到路基下面去了。等到那只拿枪的手把枪指向他们的时候,那两名警员这才反应过来,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把自己扔到了坚硬的柏油路面上。不过虽然他们倒地的姿势太过难看,也没有倒地时的保护动作,以至于倒地的两人都被路面给擦伤了,但好歹射向他们的子弹都打空了,让他们保住了一条命。 在枪响的同时,面包车加大了油门往前冲去,看那样子就是打算冲卡逃跑的。伏在路基上的那名中尉抽出了枪,一边朝着面包车的侧面开了一枪,一边大声喊道:“拒马!拦车!” 卡点设在路边的岗亭后面,还有几名边防武警正在休息,他们在听到枪声和喊着声后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借着岗亭的掩护,把摆放在路边的带滑轮拒马合力推了出去。 如果闯卡的车辆是辆跑车的话,说不定就提速冲过去了,拒马顶多在车身上撞一下而已。但面包车的提速确实是太慢了,等它刚冲过岗亭的时候,用钢筋和角铁焊制的拒马已经横在了它的前面。 “哐!”的一声,面包车重重的撞在了拒马上,前风挡哗啦一下就被撞得碎裂开来了。接着拒马在面包车的撞击中倒地,面包车的一个车轮骑上了拒马,卡在了拒马的钢筋里边。 面包车前冲的力量未减,卡着拒马往前又冲了几米的距离。但因为面包车是前驱动,被卡死了轮胎之后面包车再也没了向前行驶的动力,往前冲了不到十米就带站拒马一头撞到了一棵电线杆上,然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隐蔽!子弹上膛,开保险!”此时那名中尉已经冲了过来,命令着那几名武警战士隐蔽了起来,然后持枪待机。 “车里的人,把枪扔掉!出来!”中尉继续朝那辆面包车喊道。现在已经不用看那人协查通报了,车里的人都用枪朝他们射击了,还用得着看那个? 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满头满脸鲜血的女人从副驾驶位置上爬了下来。如果种纬在现场的话,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昨晚他遇到的那个“被抢劫”的女人。只是如今她头脸上的血,却已经是真实的如假包换的血了。 第六十章 刺客之死 “放下枪!”中尉朝那个脚步踉跄的女人命令道。 然后,他的命令并没换来那个女人的顺从,那个女人却朝中尉的方向举起了枪。还没等中尉喊出开枪的命令,几名武警手里的八一杠就打响了。 这些武警战士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既然对方都已经开枪了,还把枪指向了自己人,那开枪还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哪怕是没什么经验的新兵,也把枪里的几发子弹都打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那名女子直接像个破布口袋似的向后栽倒,根本不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还有个挣扎的机会。 也是,7.62毫米的步机弹近距离打在人体上,哪怕是施瓦辛格也没多少挣扎的机会,何况这不过是名在汽车冲撞中受了重伤的女子。 现场骤然安静了下来,中尉举着他的五四式看着那辆面包车和倒在面包车下的女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本来是想让抓活的,可现在…… 正在这上时候,面包车另一侧的车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车上的司机从面包车的另一面溜下来,然后借着车体的掩护撒腿就向路对面的芦苇荡里跑。如果真的能让他钻进芦苇荡里的话,仅凭卡点这七八个人根本抓不住他的。 不过这家伙忘了一点,伏击他们的武警就伏在路边的路基下。虽然面包车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面包车上的空隙却让他们清楚的看到那他逃跑的路线和方向。 而此时所有武警战士手里的枪已经打空了,他们每人枪里就配发了三发实弹,再想开枪都没办法了,现在只能看那名武警中尉的了。 那名武警中尉提着枪向左侧机动,迅速绕开了面包车的遮挡。然后他单腿跪地,来了一个标准的跪姿射击。喊话?提示投降?已经喊了好几次了!不需要了! “砰!”中尉的射击技术不错,五四式的威力和精度也有口皆碑。正在逃跑的那名司机刚跑到路基下面一点,后脑勺上就绽出了一朵血花! 失去生命的尸体脚下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到了路基下,距离那一大片可以让他逃生的芦苇荡只不过还差四五米的距离。 早晨八点四十,种纬他们收到了两名嫌疑人在梁山港被击毙的消息,而此时他们还有大约四分之一的封锁区还没完成搜索工作。梁山港那边要求市里派人派法医去处理那两名嫌疑人的尸体,可种纬这边除了让马永华副局长协调派出法医外,根本走不开。 已经完成搜索的区域开始正常放人进入和外出,毕竟各单位该生产的还要生产,老百姓该过日子的还要过日子,不能因为一个可能的嫌犯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耽误了不是?一旦确认搜索过的区域的安全,警方就要退出来了。 九十二十,就在搜索人员准备对最后一片区域进行搜索的时候,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工人却突然跑到外围执勤的警察面前道:“快,快,我们公司的车棚里……有,有个死人!” “啊!”那名执勤的警察吓了一跑,赶紧用步话机上向上面报告。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种纬和马永华带着一队特警迅速来到了事发现场。事发现场是一家已经搜索过的贸易公司,据那名值班的老工人讲,他是在往公司的车棚里存车的时候,在车棚的一个角落里看到那个死人的。 “死人?你确定是死人?”种纬马上追问道。 “缩在墙角,地上有不少血,一动不动的,应该是死了吧!”那名老工人脸色发白的道,嘴唇都吓得有些发抖了。刚上班就看见一个流了满地血的死人,任谁也会被吓得不轻。 “走,进去看看!”马永华铁青着脸下令道。 特警队员提着防弹盾片走在了前面,其他人鱼贯跟在后面。而那家贸易公司里的工作人员此时不是站在办公楼的窗口后面,就是站在楼门口战战兢兢的看着,一个个的也是紧张得不得了。 这是间十分简陋的车棚,房顶是用石棉瓦搭建起来的,显得十分的破旧。车棚里也没有安装电灯,所以车棚里显得十分的昏暗。就在车棚靠里部位的一堆杂物和几辆看起来多日没动过的自行车旁边,果真蜷缩着一个人。当几支手电筒都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人们才看清那个穿着一身迷彩的人和他身下那一滩已经凝结了的血。 “死了,尸体都已经凉了,估计是中枪后失血过多。”过去检查尸体的人是刘学义,检查完尸体他还不忘恭维种纬一句:“种队好枪法,三更半夜没看见人都能命中目标!佩服!” 听到刘学义这么说,再看到被搜索的目标已经死了,众人一下子都轻松了起来,开始纷纷附和着刘学义的话向种纬表示钦佩。 “行了,什么命中目标,就是蒙的!”种纬鼻子都快气歪了,没想到他手下这帮人这么快也学会溜须拍马了,他没好气的对众人道。 “这个地方刚才谁负责搜的?把人叫来!”马永华看到这一幕却不怎么高兴。按照刚才的搜索流程,这个地方是大约七点多钟的时候搜索过的,如果当时就能发现这具尸体的话,那何必让这么多人忙上这么久?让老百姓多等上好几个钟头?这肯定就是搜索不细致的结果。 “叫法医吧!再确认一下。”种纬看到马永华在气头上,建议了一句道。马永华点了点头,同意了种纬的意见。 很快,负责搜索这个区域的一位缉捕队的队长和治安支队的一名队长来了。马永华劈头盖脸的把两人臭骂了一通,让他们两个带人负责这里的收尾工作,同时回去之后一人交一份检讨。 “写检查是便宜你们了,要是这里面的人还活着,你们当时搜查的几个人就得死几个!”马永华把那两个队长骂得抬不起头来,却依然不肯放过。刘学义从尸体旁边起获了一支手枪,里面还压着满满的八发子弹。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话着的话,搜索的人员还真难说会怎么样。 要找的人找到了,接下来的搜索工作也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各单位陆续收队返回,只留下少数人在现场善后,协助法医验尸收尸。种纬和几位上司则陆续返回公安局,做好案件的收尾工作。 等到了市局,法医那边的口头报告也反馈回来了。梁山港卡口所截获的两名犯罪嫌疑人确认是那个犯罪团伙的成员,其中那个女性犯罪嫌疑人正是被种纬认出来的那名假做被抢劫女事主的女人。 根据现场卡口的武警和警员等人的询问,这两人是在试图开车闯关的时候被击毙的,这一点现场的人员都可以证明,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这两人所开的面包车却是来自梁山镇的一户人家,据说是他们两人偷窃的。 不过当警方联系上车主后却意外得知,那辆面包车并不是在梁山镇被盗的,而是在车主在市区和朋友在洗浴中心洗澡的时候,在停车场被盗的。而且车主在得到自己车辆被盗的消息时还在洗浴中心睡得舒服,他是在得到警方的通知后,才知道自己的车被盗了。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辆面包车被盗的停车场和那辆跑车被盗的是同一个停车场,至于这里面是不是有点什么联系,那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那名被种纬开枪打死的犯罪嫌疑人,经尸检认定他是被种纬打中了大腿内侧的大动脉。结果受伤后这家伙勉强逃出一段距离之后就跑不动了,然后就钻进了那个车棚里面死掉了。不过在临死之前,这家伙还拨出了一个电话。而他打出的这个电话,正是被击毙的那两名犯罪嫌疑人身上的电话,这一点从通话记录上可以证明。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伙人的手机曾多次拨打过一个天海本地的号码。而通过技术手段调查,那个号码在天海出现了差不多有五年的时间,使用范围主要在梁山镇和天海市区之间。只不过这个号码也是冒用他人的身份证开的户,根本没法准确确定这个手机机主的身份。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手机号在五年的时间里多次与梁新华联系过,这就可以证明这个机主和梁新华的关系密不可分。 种纬也试图让人打通那个电话,或者利用技术手段确定那部手机的大致位置。但遗憾的是,那部手机的机主似乎察觉了什么,在三名犯罪嫌疑人死亡之后那部手机就关机了。从此以后,那部手机再没在天海使用过,所以也就再没办法找到那部手机的机主了。对于这个结果,种纬很无奈,但却也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结果。 第一章 无语事件1 等道路一完成腾空工作,几辆防暴车和警车立刻启动赶到事发现场。二十余名特警配合摩托骑警一起动手,给控制在地上的那些犯罪嫌疑人全都上了背铐,然后不由分说全都塞进了轮式防暴车和警用面包车里。 地上被控制住的人本来就不少,再加上原来几辆车上的特警队员,结果前三辆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被控制住的犯罪嫌疑人只能佝偻在防暴队员的脚底下,一个个憋屈得不行。可这又怎么样?谁让你们是被抓住的社会渣滓?手里拿着凶器的恶人?谁还会管你们舒服不舒服?想舒服?老老实实的做人谁会这样对待你? 只有最后一辆警用面包车的用来拉载那几名目击者的,相对的乘车环境还算不错。不过那几名目击者也都是被特警队员们簇拥上那辆面包车上,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那不容分说的劲头是谁也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的。 转眼之间,刚刚还乱纷纷的街头瞬息之间就被清空了。除了留下来善后的几名摩托骑警和刚刚赶来的当地片儿警之外,街头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看得不远处围观的老百姓一楞一楞的,禁不住为特警队员风卷残云一般的行事风格赞叹不已。 等到四辆警用车辆在摩托骑警的护卫下启动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接着,所有围观的老百姓都跟着鼓起了掌,喝起了彩来。对老百姓们来说,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警察队伍是保护他们人身安全和社会秩序的,他们为自己的城市拥有这样一支强力的安保力量而高兴。 与此同时,身在市公安局的种纬却在发愁。从目前的情况看,专案组的工作进度似乎被泄露了。梁新华和那个女子腹中胎儿的亲子关系的dna鉴定结果传没传出去不知道,但至少几名目击证人的身份消息似乎是泄露了。再结合去往梁山镇那一种人被堵在梁山镇派出所的情况,他更可以确认专案组的大部分行动内容都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泄密的是谁?泄密给了谁?泄露了什么情况?这都是让种纬担心和忧虑的地方。因为这关系到专案组下一步工作的内容和安排,以及随后对梁新华等人该采取什么行动等一系列问题。 目击证人的泄露可能会比较早,毕竟梁新华那边的人通过警方的动向也可以了解到那些情况,但那些想要对目击者动手的人,他们的行动时间就耐人寻味了。种纬这边才刚刚开始审讯梁新义,并且醒悟到对方可能会从目击者方面毁灭证据,对方就已经安排人下手了,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 目前对本案的案情了解比较多的除了自己和几乎所有专案组的人员外,还包括王春生和李天宇。当然也可能包括他们两个身边的秘书之类的人,这些人牵涉的人和层级都比较高,想要查清出是谁泄的密,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安排接下来工作呢? 不过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种纬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既然在现在已经泄密的情况下,梁新华本人是个什么态度和想法呢?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桩案子,他会不会主动出来投案自首?或者还是在现在情况败露的情况下选择外逃? 如果他投案自首的话,可不可以保住梁新华一条命?或者梁新华真的涉案不深,这一切只是手下人的矛盾,或者别的什么事情造成的? 可刚想到这里,种纬就强行叫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是什么案子,这是涉及两条人命的案子,自己作为一名刑警必须把心放正了,把案情查明了。至于最后会是什么结果,那根本是自己没法考虑的事情。 不要说自己没法徇私,就是自己想徇私的话,这桩案子涉及的那么多人,越查下去问题会越多,漏洞会多得像个筛子一样,怎么可能把某个人从这桩案子里洗出来?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如果现在说梁新华不涉案,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心里正在这样想着,种纬的手机忽然又振动了起来,手机上显示的三个字让种纬的心往下一沉:梁新华。 种纬现在身处观察室中,隔壁审讯室正在审讯的就是梁新义。而在观察室中还有另外两名干警陪同种纬,准备随时进去替换李建齐他们的。 种纬一见是梁新华的电话来了,他马上伸手关掉了隔壁房间的语音传送,然后示意身边的两名干警噤声,然后便接通了梁新华的电话,并且开启了录音功能。 电话接通了,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片沉寂。 “喂,新华?你在哪儿?”种纬开口问道。 “哥呀!你真要逼得我无路可走吗?”电话那头传来梁新华幽幽的声音,根本无视种纬提出的两个问题。 仅凭这句话种纬就知道,梁新华那边恐怕已经知道了专案组这边的全部动作。这种滋味特别的难受,就像两个棋手对弈似的。一个棋手还没出手对方却已经把你接下来所有的步数都讲出来了,这还让对手怎么走? “新华,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还回得了头吗?”种纬闻言也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新华,别怪我,我只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就决定了我的所作所为是打击犯罪。如果你真的做了,我劝你还是来自首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嘿嘿嘿……”梁新华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迭声的笑声,那笑声就仿佛是地狱中的鬼魅嗤笑声似的,给人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哥啊,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在录着音了吧。哥,你是个好警察,可你不是个好哥哥呀!而且,你给别人当了枪还不知道吧?” “当枪?新华,破案是我一个刑警的职责,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我不需要知道。”种纬的心志非常的坚定,根本不会被梁新华的蛊惑左右。 “职责?嘿嘿……种纬,天海的水很深哟,小心着点儿,别回头见不着你还没出生的儿子。”说完这句阴森森的话,梁新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连续响起的忙音让种纬久久都没能放下电话。 “种队,别信这家伙的话,他现在是个杀人嫌疑犯的身份,咱们只要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旁边一名干警看到种纬这个样子,连忙出言安慰种纬道。 “是啊,种队,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呢!他也就仗着他爷爷,可这是杀人大案呐,我就不信他爷爷能把这个事儿给他平喽!”另外一名干警同样接话道。 “继续突审梁新义。”种纬语气平稳的向两名助手命令道:“另外通知赵文江和李建齐,等赵文江他们把人一押回来,就立刻组织人对梁新华手下的那些人进行突审。对那些目击者的笔录手续也要完善,必要的时候可以录下录像,同时也要安置好这些人,派专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两人干警悚然作答,种纬则站起身来道:“我去向局领导汇报。对了,联系技术部门,定位梁新华的手机号,看看他现在在哪里,有消息就赶紧向我汇报。” 说完这句话,种纬离开刑警队,直接奔市局办公楼而去。 走在路上,种纬却思考着刚才梁新华所说的那几句话——当枪使,给谁当了枪使呢?梁新华所说的被人利用又是什么事呢?是说的有人武装走私的事情么?那么走私的人是不是梁山镇的人呢?是不是和梁新华,甚至和梁文仲有关呢?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搞出的这个案子是不是会被人利用?那么对方又是谁呢? 谁想搞垮梁新华呢?不对,梁新华不过是个小角色,搞垮梁新华根本没什么用。那么,是不是有人要搞垮梁文仲呢?也不对,梁文仲老人家是绝对的老英雄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的。就算他的孙子犯了错误,但也只能算是让他晚节有失,可却算不得他的毛病,搞垮他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不是要通过梁新华搞垮李天宇呢?之前李天宇确实和梁新华打得火热,可是他们之前真的是连成了一体,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么?恐怕不会吧?今天自己向王春生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专门向李天宇汇报过。当时李天宇虽然有些为难,但却不像要受到牵连的意思,否则他也就不会让种纬把巡特警大队都动员起来了。 那么,这个案子的背景情况到底是什么呢?梁新华所说的天海水很深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知道什么?难道那个女子的死会涉及那么多的问题吗? 当然,对梁新华所做出的威胁,种纬倒没太当回事儿。他是个很小心的人,单独行动的机会极少,平时出行也大多都配着枪,寻常人休想在他面前落了好去。如果梁新华真的想找人来害自己,只怕坏事没干成,反倒会被他顺手牵羊的抓人上一串。 第二章 无语事件2 “我……”那名协警一时语涩,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我带他们来的,怎么的?我带他们来捉尖(奸),不行吗?”正在这时,一个陌生的便衣青年男子站到了门口,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 “捉尖(奸)?”种纬心里面一忽悠。在来的路上他想到了若干个可能,桃色事件是他最担心,也最怕出现的一种可能。可谁想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难道堂堂的李市长真的搅和进这种事情里来了? 不过种纬一看这人的装扮,只是个普通市民。他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我问的是警方带队的是谁?让他出来见我!” 尽管眼下的事情有点麻烦,但种纬既然来了就得想办法处理。桃色事件不桃色事件种纬不好管,但这些警方的警务人员他还是管得了的。 “怎么的?老百姓发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有尖(奸)情就不能捉了吗?警察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那个便衣男子一听种纬这么说话,当即牛气哄哄的迎了上来,一股子酒气朝种纬喷过来,让种纬恶心的不行,可又偏偏没法发作。种纬现在身穿着警服,这警服意味着他可以行使国家赋予的权力,也意味着他需要受到国家法律的制约,他必须谨言慎行。 正在这个时候,屋里脚步声响一个人一边从里间往外走,一边大言不惭的说道:“谁呀!没看见老子这儿抓嫖呢么?”说着话,这人已经走到了外间屋里边,和种纬走了个面对面。 “华子!?”来人一身警用作训服,脸色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多了洒的样子。而这个人种纬再熟悉不过,就是和种纬相识了很久的华子,张玉华。 “阿纬哥?种队?“华子一看是种纬,一下子也楞住了,对种纬的称呼也一下用了两个。屋里的那名便衣青年和协警一看华子这副模样,当时就知道踢到铁板了。 当初华子是被种纬推荐进警队的,他在当了两年协警后因为平时表现不错,再加上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便顺利转正成为了一名正式的警察。几年下来他已经成了一名一级警员,再过几年升个警司都是完全没问题的。穿上警服的华子可比当初种纬初见他的时候要强上了不少,至少那一身的痞气已经消失不见了。 曾经有一度华子还想跟着种纬去巡特警大队,但考虑到华子基础实在太差,因为他除了他那一身的功夫,文化和相关法律知识都差得没法说,种纬还是放弃了把他调到巡特警大队的想法。再一点就是种纬不好意思说的,他总觉得巡特警大队有李建齐这样知根知底的就够了,种纬还是觉得华子当初混社会的底子不适合到巡特警大队里边来。毕竟巡特警大队是天海警队的铁拳和利刃,素质差一点说不定将来会出大-麻烦的。 谁想到,今天种纬在天信这儿遇到了华子,而且还是个醉醺醺的张玉华。 “华子,怎么回事儿?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种纬皱着眉毛问华子道。 华子一看见来人是种纬,一下子就酒醒了大半儿。这小子期期艾艾的对种纬道:“阿纬哥,你怎么来了?” “华哥,这是谁啊!”那名便衣青年看到华子这个表现,立时就知道种纬不是一般人了。他凑到华子身边,小心谨慎的问华子道。 “别说话,别说话。”华子一伸手把那名男子扒拉到一边,然后眼睛紧盯着种纬道:“阿纬哥,我们这儿办点私事儿,呵呵,你别在意……” “私事儿?什么私事?你喝了酒怎么还穿成这样出来?你不知道这是违纪吗?”种纬把脸往下一沉,开口呵斥华子道。华子是他举荐进警队的,如果华子出了事情他是有责任的。而且看现在他这个样子,华子他们肯定是违规出来的。 哪有喝得醉醺醺的来出警的?这样谁给你出警单啊?再说,这一带也不是华子的辖区啊!至于抓嫖,那也不是华子份内的工作啊!仅凭那个便衣青年站在华子身侧的那个样子,种纬就知道这肯定是华子借机干的私事儿。 “谁都不许走,哪儿也不许去,在这儿等着!”种纬朝华子一瞪眼,狠狠的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外间是客厅兼起居室,里间是一间宽大的卧室。等种纬走进屋的时候,他都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怎么呢!卧室里面的沙发扶手上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身上除了穿了件内裤之外,什么也没穿,露着一身白皙但明显有些发福的身体。而且那个男人脸上满是鲜血,口鼻也已经肿了起来。如果不是种纬心里有准备,他真没法认出这就是平时风-流倜傥,指点天海经济建设的李天宇市长。 而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沙发床和柜子的夹缝里,一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子正在暗自垂泪。等到种纬走进屋里来,扭过头去看那名女子的时候,那名女子也正抬起头来看向种纬。四目相对,种纬狠狠的吃了一惊! 因为种纬认识这名女子,而且种纬不但认识她,这个女子还是种纬现在的下属,骑警支队的女骑警杨欣! 天啦撸的!麻的!种纬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街,依然没法平息自己内心中的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让他碰上了这么件事情? “种纬,快,把我放开!别说话,别把事情闹大,低调处理,低调。这事儿要闹大了,我可就完了,拜托你了。将来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鼎力相助。”李天宇看到种纬来了,不顾他现在的狼狈模样,勉强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对种纬道。 种纬看着被铐在沙发上的李天宇,楞了两三秒中才想明白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就像李天宇说的那样,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了,否则的话李天宇的政治生涯就完了。不仅是他,就边旁边的杨欣也是一样。 但要想让这件事情无声无息的结束,种纬必须让华子和那个便衣青年都闭嘴,不然的话过后的麻烦依然小不了。按理种纬不应该管这件事情,但现在事情就摆在这里,他也已经来了,想推都推不掉了。种纬心里很别扭,他从未想到他一个与犯罪分子为敌的警察,居然有一天还要出来解决这种荒唐的事情。 种纬只楞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从身上取出手铐钥匙,替李天宇打开了手铐,然后又把衣服扔给他,让他和杨欣两人都穿上衣服。然后种纬就准备退出去,准备去解决还在外间屋的华子等人。 “队长,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在种纬要走出屋的瞬间,杨欣忽然带着哭腔对种纬说了一句。 种纬在门口停了一下,却只能头也不回的对杨欣说道:“先穿上衣服,一会儿再说。” 种纬一出里间屋,就看到华子和那名便衣男子,以及那名协警三人正在紧张的咬着耳朵。看到种纬出来,他们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种纬的身上,全都不敢说话了。 种纬走到三人跟前,正好看到门口还有一名刚才站在电梯口的协警正往屋里探头探脑。于是种纬吩咐道:“你们两个,把他带到楼道里去,看好他,别让他满处走,也别跟他说话。不然的话,过后有你们的好看!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清楚,要想保住这身衣服就按我说的做!快去!” 种纬这里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那名便衣青年。现在不把他弄出去,他没法和华子沟通这件事情。种纬不想干这脏事,但现在既然已经躲不开了,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不止李天宇完了,华子和这几个协警也一样完蛋。光凭一条酒后私自打着警方的旗号出警,还对人动用私刑的罪名,就够这几个家伙喝一壶的。最要命的是,种纬夹在这件事里边,里外不是人! “哎,你们,你们不能……咱们刚一块吃了饭,咱兄弟好商量啊!那是我对象啊!”那个便衣青年被带出去的时候,还满嘴的申辩之词,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麻烦。 “让他闭嘴,别告诉我你们没那本事!”种纬朝着那两名协警低吼了一声道。虽然表现上他声色俱厉,但实际上他头疼得紧。 一名协警惊慌的看了种纬和华子一眼,看到他们平时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华哥站在种纬旁边跟个乖乖的小猫似的,便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来个什么,一下塞到了那个便衣青年的嘴里:“兄弟,听话,你再闹兄弟可保不了你了。”说完这句话,两名协警便把那名男子给强拉了出去。 看到人被拉走了,种纬才扭过头来问华子道:“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 “刚,刚才没反应过来,后来,后来,现在好像认出来了。”华子初见种纬时的牛气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过去他不过是街面上的混子,不是种纬把他招进警队,他还是个在街面上混吃食的货。 第三章 无语事件3 等道路一完成腾空工作,几辆防暴车和警车立刻启动赶到事发现场。二十余名特警配合摩托骑警一起动手,给控制在地上的那些犯罪嫌疑人全都上了背铐,然后不由分说全都塞进了轮式防暴车和警用面包车里。 地上被控制住的人本来就不少,再加上原来几辆车上的特警队员,结果前三辆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被控制住的犯罪嫌疑人只能佝偻在防暴队员的脚底下,一个个憋屈得不行。可这又怎么样?谁让你们是被抓住的社会渣滓?手里拿着凶器的恶人?谁还会管你们舒服不舒服?想舒服?老老实实的做人谁会这样对待你? 只有最后一辆警用面包车的用来拉载那几名目击者的,相对的乘车环境还算不错。不过那几名目击者也都是被特警队员们簇拥上那辆面包车上,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那不容分说的劲头是谁也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的。 转眼之间,刚刚还乱纷纷的街头瞬息之间就被清空了。除了留下来善后的几名摩托骑警和刚刚赶来的当地片儿警之外,街头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看得不远处围观的老百姓一楞一楞的,禁不住为特警队员风卷残云一般的行事风格赞叹不已。 等到四辆警用车辆在摩托骑警的护卫下启动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接着,所有围观的老百姓都跟着鼓起了掌,喝起了彩来。对老百姓们来说,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警察队伍是保护他们人身安全和社会秩序的,他们为自己的城市拥有这样一支强力的安保力量而高兴。 与此同时,身在市公安局的种纬却在发愁。从目前的情况看,专案组的工作进度似乎被泄露了。梁新华和那个女子腹中胎儿的亲子关系的dna鉴定结果传没传出去不知道,但至少几名目击证人的身份消息似乎是泄露了。再结合去往梁山镇那一种人被堵在梁山镇派出所的情况,他更可以确认专案组的大部分行动内容都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泄密的是谁?泄密给了谁?泄露了什么情况?这都是让种纬担心和忧虑的地方。因为这关系到专案组下一步工作的内容和安排,以及随后对梁新华等人该采取什么行动等一系列问题。 目击证人的泄露可能会比较早,毕竟梁新华那边的人通过警方的动向也可以了解到那些情况,但那些想要对目击者动手的人,他们的行动时间就耐人寻味了。种纬这边才刚刚开始审讯梁新义,并且醒悟到对方可能会从目击者方面毁灭证据,对方就已经安排人下手了,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 目前对本案的案情了解比较多的除了自己和几乎所有专案组的人员外,还包括王春生和李天宇。当然也可能包括他们两个身边的秘书之类的人,这些人牵涉的人和层级都比较高,想要查清出是谁泄的密,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安排接下来工作呢? 不过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种纬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既然在现在已经泄密的情况下,梁新华本人是个什么态度和想法呢?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桩案子,他会不会主动出来投案自首?或者还是在现在情况败露的情况下选择外逃? 如果他投案自首的话,可不可以保住梁新华一条命?或者梁新华真的涉案不深,这一切只是手下人的矛盾,或者别的什么事情造成的? 可刚想到这里,种纬就强行叫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是什么案子,这是涉及两条人命的案子,自己作为一名刑警必须把心放正了,把案情查明了。至于最后会是什么结果,那根本是自己没法考虑的事情。 不要说自己没法徇私,就是自己想徇私的话,这桩案子涉及的那么多人,越查下去问题会越多,漏洞会多得像个筛子一样,怎么可能把某个人从这桩案子里洗出来?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如果现在说梁新华不涉案,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心里正在这样想着,种纬的手机忽然又振动了起来,手机上显示的三个字让种纬的心往下一沉:梁新华。 种纬现在身处观察室中,隔壁审讯室正在审讯的就是梁新义。而在观察室中还有另外两名干警陪同种纬,准备随时进去替换李建齐他们的。 种纬一见是梁新华的电话来了,他马上伸手关掉了隔壁房间的语音传送,然后示意身边的两名干警噤声,然后便接通了梁新华的电话,并且开启了录音功能。 电话接通了,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片沉寂。 “喂,新华?你在哪儿?”种纬开口问道。 “哥呀!你真要逼得我无路可走吗?”电话那头传来梁新华幽幽的声音,根本无视种纬提出的两个问题。 仅凭这句话种纬就知道,梁新华那边恐怕已经知道了专案组这边的全部动作。这种滋味特别的难受,就像两个棋手对弈似的。一个棋手还没出手对方却已经把你接下来所有的步数都讲出来了,这还让对手怎么走? “新华,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还回得了头吗?”种纬闻言也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新华,别怪我,我只是一名警察,我的职责就决定了我的所作所为是打击犯罪。如果你真的做了,我劝你还是来自首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嘿嘿嘿……”梁新华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迭声的笑声,那笑声就仿佛是地狱中的鬼魅嗤笑声似的,给人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哥啊,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在录着音了吧。哥,你是个好警察,可你不是个好哥哥呀!而且,你给别人当了枪还不知道吧?” “当枪?新华,破案是我一个刑警的职责,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我不需要知道。”种纬的心志非常的坚定,根本不会被梁新华的蛊惑左右。 “职责?嘿嘿……种纬,天海的水很深哟,小心着点儿,别回头见不着你还没出生的儿子。”说完这句阴森森的话,梁新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连续响起的忙音让种纬久久都没能放下电话。 “种队,别信这家伙的话,他现在是个杀人嫌疑犯的身份,咱们只要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旁边一名干警看到种纬这个样子,连忙出言安慰种纬道。 “是啊,种队,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呢!他也就仗着他爷爷,可这是杀人大案呐,我就不信他爷爷能把这个事儿给他平喽!”另外一名干警同样接话道。 “继续突审梁新义。”种纬语气平稳的向两名助手命令道:“另外通知赵文江和李建齐,等赵文江他们把人一押回来,就立刻组织人对梁新华手下的那些人进行突审。对那些目击者的笔录手续也要完善,必要的时候可以录下录像,同时也要安置好这些人,派专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两人干警悚然作答,种纬则站起身来道:“我去向局领导汇报。对了,联系技术部门,定位梁新华的手机号,看看他现在在哪里,有消息就赶紧向我汇报。” 说完这句话,种纬离开刑警队,直接奔市局办公楼而去。 走在路上,种纬却思考着刚才梁新华所说的那几句话——当枪使,给谁当了枪使呢?梁新华所说的被人利用又是什么事呢?是说的有人武装走私的事情么?那么走私的人是不是梁山镇的人呢?是不是和梁新华,甚至和梁文仲有关呢?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搞出的这个案子是不是会被人利用?那么对方又是谁呢? 谁想搞垮梁新华呢?不对,梁新华不过是个小角色,搞垮梁新华根本没什么用。那么,是不是有人要搞垮梁文仲呢?也不对,梁文仲老人家是绝对的老英雄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的。就算他的孙子犯了错误,但也只能算是让他晚节有失,可却算不得他的毛病,搞垮他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不是要通过梁新华搞垮李天宇呢?之前李天宇确实和梁新华打得火热,可是他们之前真的是连成了一体,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么?恐怕不会吧?今天自己向王春生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专门向李天宇汇报过。当时李天宇虽然有些为难,但却不像要受到牵连的意思,否则他也就不会让种纬把巡特警大队都动员起来了。 那么,这个案子的背景情况到底是什么呢?梁新华所说的天海水很深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知道什么?难道那个女子的死会涉及那么多的问题吗? 当然,对梁新华所做出的威胁,种纬倒没太当回事儿。他是个很小心的人,单独行动的机会极少,平时出行也大多都配着枪,寻常人休想在他面前落了好去。如果梁新华真的想找人来害自己,只怕坏事没干成,反倒会被他顺手牵羊的抓人上一串。 第四章 桃色事件4 她刚才说到了一个词:鬼混!可这个词既适用于外面那个男人,同样也适用于好必李天宇。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说不下去了。从这一点上看,杨欣还是有些羞耻心的。 种纬没在这个用词上纠结,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个别名词怎么用改变不了结果。至于她为什么和李天宇搞到了一块儿,种纬现在无心去探究这个事情,而且恐怕今后他也不想弄明白这件事。 种纬低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李天宇,发现他的头脸肿得似乎又严重了一些。于是他对杨欣道:“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饮料之类的,给李……冰敷一下。”市长两个字还没出口,种纬就硬生生的改变了措词,外面还有华子在,他不想在这个场合叫破李天宇的身份。 “我不要紧,大不了歇几天而已,耽误不了什么事。怎么样?你那有解决的方案了么?”李天宇现在对脸上的伤不太在意,他更关心的是眼下的麻烦能不能快点解决掉。刚才种纬没有直呼他的身份,这让他还是很满意的,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份会不会泄露的问题。 “我想想办法吧!”种纬对李天宇说道。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欲走,却又有点不客气的扔下一句带有责备意味的话道:“您身边也不留个人!” 种纬这句话让李天宇尴尬得很:“这事儿,唉,怎么说……” 具体怎么说,李天宇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其实种纬也明白李天宇身边为什么没留人,当下他也就不再问了,他和李天宇简单商量了一下,种纬这才又转身出了门,把还在外间屋等待的华子叫到了外面楼道里。 简单一通交流,种纬告诉华子能顺利解决这件事的人就是那个便衣男子,只要他选择消停闭嘴,屋里的人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是了。反正事情已经被撞破,人也已经打了,那家伙的一口气也算出了。而且杨欣和他实际上也不是什么确定的男女朋友关系,更没有结婚,事情闹大了对谁也不好。更何况那人家里还是做生意的,凭白惹上仇家是不明智的。 这些就是种纬的策略了,也是经过李天宇同意的解决办法。现在只要能保住李天宇的名声不受影响,其他的事情都不叫事情。至于李天宇被华子暴揍那几下,李天宇也只好受着了。难不成他还会追究华子的责任?那不是成了要把事情闹大的节奏吗? 过去有一句话,叫身在宫门内,必定好修行。说的就是在宫门内的官差,想要做点什么积德的事情是很简单的事情。再说得过份一点,直白一点,其实就是像种纬这样的执法者,如果真想打点什么擦边球的话,那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比如现在的情况,李天宇这件事既不是法律范畴内的事,也算不上以权谋私,顶多算是道德层面上出了些事情而已。而种纬出手帮助李天宇,也算不上是违反纪律,顶多就是干了点不太光彩的脏活儿而已。当然,出于稳妥起见,种纬并没有亲手去处理这个事儿,而是通过华子去处理这件事。这样也算华子将功折罪,而且由他去处理这件事,斡旋起来的效果反比种纬出马的效果要好一些。 怎么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种纬已经教给华子了,打感情牌,说事实,讲道理,最后再威胁对方一下,对方那个家伙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刚才还和他一起称兄道弟的几个人转眼就变了脸,还咬牙切齿的告诉他这次他们都要因为他而倒霉,他还能不知道自己踢在了铁板上?眼前镇住华哥等人的这个警察看着一身的杀气,看警衔也比华子他们高不少,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那个女骑警确实挺漂亮,也挺有味道的,但看现在这情况自己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既然这天鹅肉吃不到,自己还是早早的放手得了,免得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的骚!这家伙骨子里还是个小商人脾气,欺软怕硬是这类人的共性,所以华子这边很快就有了乐观的结果。 谁料这边刚沟通完,两边人还没来得及散的时候,走廊尽头的电梯门一开,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了过来。这伙人一个个绷着脸,明显就是得了消息赶来办案的样子。站在912房间门口的种纬看到这一幕一皱眉,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果然,这伙警察直接就奔912房走了过来。等走近的时候种纬才发现,带队的居然是南丰公安分局主管治安的副局长赵建伟! 这个案子如果是有人报案的话,也只是一桩普通的治安案件,怎么也轮不到赵建伟堂堂一位分局副局长来出警的。而偏偏现在赵建伟就已经来了,而且看到种纬的时候还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意思。 “哟,这不是种队长吗?种队长怎么跟到我们南丰区这儿来指导工作了?提前打声招呼嘛?不然我们工作要是没做好,岂不是让李市长不高兴?”赵建伟是典型的天海本地培养出来的官员,更偏向副市长张子明一系。看他现在说话这意思,分明对种纬是有些敌意的。 “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情,我是以私人身份来处理的。出门的时候时间紧急,也就没顾上换便装。等事情办完之后我就走,不会影响你们南丰区的治安环境的。”种纬一边说着,一边站在门口把912的房门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可不能放赵建伟等人进来,一旦赵建伟等人看到了屋里的李天宇和杨欣,哪怕没事情也得传出点事情来,那样的话李天宇的政治前途肯定就彻底完蛋了。 凭心而论,种纬对李天宇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挺佩服的,至少他在天海这几年还是做了很多事情的。而且在那些李天宇“争取”到的天海本地官员的辅佐下,从政风格已经成熟起来的李天宇也没有什么急功近利的举动。天海的经济发展一直维持在一条稳健而又高效的发展轨道上,全市上下基本上能做到团结一致。那种内耗和内斗的事情并没在天海大范围发生,这确实是让种纬感到欣慰的。 至于李天宇的私人生活,种纬觉得这不是自己管得了的事情。像李天宇这样年轻有为,而且又颇有些颜值的中年男人,正是对年轻女人有致命吸引力的时候。再加上他手里的权力,恐怕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绝不在少数。再加上李天宇的夫人主要工作地点在省城,两人聚少离多的,出点事情并不让人意外。 所以说,种纬对李天宇这个人既认同,又觉得无奈和可惜。他既不希望李天宇变成又一个段洪兴,同时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彻底葬送李天宇在天海的政治生涯。天海目前的发展格局很不错,像李天宇这种级别的人事变动,很可能就会影响天海的发展大势,那可就是天海全市老百姓的损失了。所以说,与其说种纬是在保着李天宇的名声,倒不如他是想保住天海目前欣欣向荣的发展势头。 “种队长,您堵着这个门儿干什么?”看到种纬堵着门不让进,赵建伟明显来了精神,他对种纬道:“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在912打架。虽然你一个巡特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在这儿,可总不能就越权包办我们南丰区的案子吧?我们既然来了,怎么着也得让我们进去看看,填个出警记录,留个案底什么的吧?” “哦,这个案子我已经解决完了,是我一个朋友和对方争执了几句而已,事情不严重,你们撤了吧!反正也不会影响酒店和这一层的住客了,我们一会也就离开了。出警记录我帮着填,就写和解撤案吧!”听到赵建伟如此的说辞,而且还摆出了一副想进屋的架势,种纬稳住心神小心支应着,想把事情尽可能的化解掉。 “这不好吧!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可是你种队长首倡的,李市长大力支持的。我今天在局里值了次班,好不容易跟着出了次警,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是不是你种队长金屋藏娇了?也是哈,听说种队长夫人生了个千金,那这些日子生活肯定就不那么随意顺心了呗?要是这样的话,我不进去也行。不过把新弟妹叫出来认识一下总可以吧?省得下回我们兄弟撞见了,又打扰了种队长的好事。”赵建伟前面的话还算中规中矩,但后来的话却已经夹枪带棒了起来。跟在他身边的几名警察有的面色严肃,沉默不语。有的则一脸坏笑的看着种纬,明显是在看种纬的笑话。 “赵局,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了不好。你看那边,是刚才这屋里发生矛盾的一方,我的人已经和他谈好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警报自然就解除了,您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现在的局势对种纬很不利,但他却没有退路,只能咬牙硬撑。 第五章 终于解决 赵建伟的资历要比种纬老得多,虽然他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业绩,但凭着多年的积累,他的警衔现在是二级警督,而种纬才是三级警督,按理种纬得服从赵建伟才对。再从职务上讲,别看种纬这个巡特警大队副队长是直属市局的单位,可现在这个案发地却是南丰公安分局管理的地界,种纬还是鞭长莫及。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种纬都处于明显的劣势。也就是赵建伟他们知道种纬的厉害,轻易不愿意和种纬撕破脸,这才让种纬把他们堵在了门口。可如果就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最后陷于劣势的就一定是种纬一方了。 既然如此,我给肖局长打个电话,让他来解决这个事情吧!种纬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事情只会更麻烦,夜长梦多。 “别啊!肖局长那心脏病可不轻,万一你种队长一个电话过去,肖局长住院了,或者有上三长两短,那罪过可就大了。要不这样吧,我给王局打一个。王局说这事儿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就是。”说着话,赵建伟慢吞吞的拿出了手机,摆出了一副要拨号的样子。 种纬知道赵建伟是要干什么,现在王春生的关系和张子明副市长近是谁都知道的。之前又传出过种纬得罪了王春生,王春生连种纬的婚礼都是露了个面儿就走了的。赵建伟认为只要搬出王春生来,肯定能压得种纬向自己低头。不过他可不知道,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想到肖局长的心脏病问题,种纬最终还是没跟肖局长打招呼,而是先一步拨通了王春生的手机。随后,种纬在电话中简单把事情交待了一下,然后就请王春生给当个评判人。赵建伟没想到种纬真的敢联系王春生,见状只好收起了手机,等待种纬这边的结果。 等种纬说完这边的情况,只听电话里的王春生对种纬低声道:“屋里的,是李……一号?”王春生很谨慎,他知道种纬身边可能有别人,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而且在说起李天宇的时候,故意用一号代替了李天宇的名字。 “是!那您看……”种纬无奈只好承认,然后请王春生定夺。 电话那头的王春生稍一沉吟,便对种纬道:“把电话给赵建伟。” “好的。”种纬答应了一声,把手机交到了赵建伟的手里边。 赵建伟有点狐疑的接过电话,一看屏幕上显示的还真是王局两个字,便赶紧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王局……”嘴里叫着王局,赵建伟的腰已经微微弯了下去,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自然而然的摆出了一副恭顺的样子。这种作派让种纬有些不耻,他在面对李天宇和肖局长等上司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做,但明显很多人都喜欢这样面对自己的领导。而偏偏这种作派的人在官场里混得都还不错,哪怕他们的能力和水平往往都只能算是平平。 “啊?是吗?”赵建伟手里的手机传出来王春生一点轻微的讲话声,虽然附近的人听不清王春生在讲什么,但却可以从语气和语速里听出来王春生对赵建伟似乎并不客气。笑容已经僵在了赵建伟的脸上,他的腿也有点微微的弯曲了下去,似乎已经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似的。 “噢,噢,明白,明白,好,好,我听您的,我听您的,行,行,那就这样,您早点休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嘿嘿,嘿嘿……”赵建伟脸上的笑容虽然已经发苦了,但他还是客客气气的和电话那头的王春生通完了话。等他结束通话直起腰来的时候,方才脸上的那种必胜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种队,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王局知道这个事儿,可能是误会了吧!电话你收好,打扰了,我们撤。”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我们撤”,赵建伟转过身带着手下的几个人转身离去。种纬站在912屋门口目送着赵建伟等人坐上电梯下楼,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之前解决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的时候种纬也没这么紧张过,偏偏遇上了同样穿警服的自己人,种纬却觉得应付起来如此的累心。 又等了一会儿,看看华子和那个便衣男交流得还算不错,过来跟种纬打了个招呼后也离开了。种纬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来,转身回到了里间屋。此时李天宇正在单人沙发上坐着,表面虽然平静,但明显耳朵一直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看到种纬进来,李天宇的脸上马上就绽出了一抹笑容道:“怎么样?刚才有人找麻烦了?” “是,是属地分局的人。打了个电话,他们走了。”种纬对李天宇说道。 “打了个电话?给谁打了电话?”李天宇显然很在意这件事的保密问题,马上问种纬道。 “给王局打的,王局让他们走的。”种纬报告道。 “王春生知道是我在这么?”一听王局两个字,李天宇又紧张了起来。 “没有,他不知道。我只说是我朋友,王局就给了我个面子。”种纬没敢跟李天宇说实情,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哦,是么?”李天宇嘴上没说什么,但看那表情明显有些不相信种纬的话。没办法,这件事关系到他未来的政治生命,没法让他不担心。可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出了,能解决就最好了。 “外面那些人都走了?”李天宇继续问种纬道,看得出他急切想离开这个地方。 “走了,谈得还算可以。”种纬答道。 “那咱们也走吧!你先把我送回去,完事儿再把小欣送回去。”李天宇用半商量半命令的口吻对种纬道。等说完了这句话,李天宇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变换得有些快,他又软化了语气对种纬道:“阿纬啊,好兄弟,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之前你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就很棒,这在省里面都是挂了号的。回头我在政府办公会上提一提,再给你升一级。我这个人,很多事情嘴上恐怕不会说得太多,但我会用实际行动兑现我的诺言的。” “唉!”种纬叹了口气道:“李市长,警衔什么的另说,我只希望您以后能……”种纬性子还是比较直,一听李天宇这么说,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只不过话说了一半儿,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说啊?说你以后管住裆底下?别再拈花惹草了?说不出口啊!或者说你以后随便,我们你望风?这事儿种纬也干不出来啊! “李市长,您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天海这些年的发展成就谁都能看得到。您要是因为这件事惹出了麻烦,那真是……”种纬改换了一下口风,用规劝的语气对李天宇道。 李天宇认真的看了看种纬,看到种纬是真情实意的对他说这番话的,当下他也有些感动了。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为上位者也是需要别人来承认的。以往他李天宇干得再好,身边的人对他唱赞歌的人再多,他也不会太在意和太相信那些话。因为那些人跟谁干的时候都是谀词如潮的,谁知道他们哪句话是真的?如今种纬这个刚硬脾气,轻易不会赞誉别人的人说出了这番话,那就证明种纬是真心实意为他好的。对一份这样的友谊,谁不会珍而视之呢? “唔!”李天宇破天荒的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认认真真的点头答应了下来,显然很愿意接受种纬的好意和建议。只不过在点头承认了之后,李天宇看了看杨欣又有些不舍的对种纬道:“这件事……错在我,是我对不起小欣。我,过后会注意的,小欣那边……我也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就是!” 李天宇这样说的意思,摆明了是没法和杨欣一刀两断了。只不过今后他会小心一点,不会再给种纬找麻烦了。种纬看到李天宇便秘一般的神情,当下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不再劝慰对方了。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什么事该为自己的行为负什么样的责,出了事情也是自找的。 李天宇和杨欣两人穿好了外套,都戴上了墨镜,然后跟着种纬来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至于酒店的房间该怎么办,种纬也没问,想必李天宇会安排人来处理的吧。 开车一路把李天宇送回了君悦酒店,然后李天宇和种纬杨欣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自己上楼去了,种纬又开车把杨欣送往她自己租住的房子。 杨欣是外地人,由于表现出色现在已经被天海警局录用,户口也已经转了过来。不过一个女孩子在天海独自打拼,也是挺不容易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才和李天宇搞到了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种纬对杨欣没有什么看不起,只有一些无奈和惋惜。 “队长,我错了!” 在路上,憋了好久没说话的杨欣终于对种纬说了第一句话。 第六章 异变又生 “不用说这些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种纬已经打定了主意让杨欣离开巡特警大队,所以也就不想再说她什么了:“回头你跟他打个招呼,让他把你调走吧!再在骑警,不合适了。” 种纬也没说把杨欣开出去的话,只说杨欣在骑警不合适了,却没说什么不合适。杨欣听到种纬的话,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接着没过一会儿便低声的抽泣了起来。 “都是成年人了……”种纬一看杨欣哭了,便无奈的说道:“你现在这样,再在骑警干下去,我也很为难。以后该怎么走,关键还得看自己。” 杨欣还在继续抽泣着,过了一会儿才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妈得了癌症,得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病,可我哪有那么多钱?”说到这儿,杨欣的哭声又大了一些,似乎是要释放心中的痛苦似的。 “遇到了难处,有的是办法,何必……”种纬顺着杨欣的话说了一句,但说了一半却又早早住口了。 这种事情谁知道真假?谁又知道杨欣到底是会是什么样的人?之前杨欣能去港湾俱乐部那边工作,后来又傍上了李天宇,杨欣说她是因为母亲的病才出此下策的,可谁知道她是不是那种想走捷径捞偏门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惹为妙,免得被人给嫉恨上,再在背后说种纬的坏话,那就不值得了。 老话说得好,黄蜂尾上针,最毒女人心。种纬不害怕那些真刀真枪的场面,他也不止一次经历过。但对那些背后下刀子的见不得人的手段,却是没什么防备的经验。所以对这种事情,他本能的想离得越远赵好。 “同事们给我捐过款,可大家都不富裕。”杨欣似乎有些控制住了情绪,又开始说了起来:“他在港湾的时候就对我有些意思,后来我来当骑警,也是他让他的秘书小马给安排的。再后来,我妈需要到天海来住院,我就求了他,然后……”说到这儿,杨欣就郁郁的住了口,再没往下说了。 种纬整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渐渐得也变得性格有些沉郁和多疑了。所以对杨欣所说的这些,他也不好说相信,也不好说不信,他只能保持沉默。 很快,杨欣的家到了。 杨欣低低的声音对种纬说了句:“谢谢种队。”然后就郁郁的拉开车门下了车。 等杨欣走出几米之后,种纬这才落下了副驾驶的窗户对杨欣道:“杨欣,毕竟在我手下干过,将来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种纬也不等杨欣回答自己,直接启动了车子开走了。只剩下杨欣站在楼下,泪眼蒙眬。 接下来的几天,市里边传出李天宇市长下楼的时候不慎滑倒,摔伤了脸的消息。因此一连几天李天宇都在君悦酒店的住处养伤和办公,根本没到市政府去上班。而就在这期间,女骑警杨欣以工作出色为由,被调到了市长办公室。 为此,巡特警大队还给杨欣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告别仪式,和杨欣一起从警的那些个女骑警一个个哭得泪雨婆娑的。不过人们更多的还是对杨欣的祝福,认为她的努力和付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她们这些女骑警有一半多都是大专大本学历,拥有这么高的学历却只当一个骑警,私下里这些女警们还是有些怨言的。现在有了杨欣这么个励志的典型,无疑让很多人对现在眼下的工作多了一些认同感,也让她们对未来多了一些希望。 又过了小半个月,李天宇的伤势完全的好了,他又可以正常的工作了。而他重新开始工作后的一件事,就是对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推行近一年来的工作进行总结,对这一年来公安系统在治安工作方面有突出贡献的组织和个人进行表彰。 这里面头一个需要表彰的,无疑就是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首倡者种纬了。按着李天宇的意思,直接给种纬提到一级警督就好了。这样等将来种纬由巡特警大队队长提副局长的时候,就可以一蹴而就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种纬现在刚刚三十出头,实在还是太年轻了。现在的种纬提巡特警大队的正职就已经够惊人的了,如果直接提到一级警督,岂不是让王春生和马永华这样的副局长没法干了吗?要知道王春生才三级警监啊!马永华更是刚提的一级警督。 最后又是开会,又是劝慰,最终种纬只提了一级警衔,但巡特警大队的职位却是给扶正了,而他兼着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职务,居然还是继续的兼着。这无疑为他下一步再度提职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今后肯定是副局长的热门人选了。 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就那么过去了,除了种纬、王春生和华子知道这件事之外,似乎再没人知道这件事了。个别人就算有些怀疑的,但也因为证据不足,事情干系太大而不敢胡言乱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冬天又降临了。就在人们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的时候,更大的麻烦还是来了!虽然这个麻烦晚来了几个月,但当它真的到来的时候,整个天海官场都被震动了。 还是一个晚上,和上次的那个夜晚相比,只是天气更冷了些。半夜时分,种纬的手机再次响起。种纬抓起电话一看,这次来电话的还是李天宇。 种纬按下接听键,很自然的对电话那头说道:“喂,李市长,有什么事?” “种纬,你给我滚过来!”电话那头不是李天宇那温文而雅的声音,而是换成了一个剽悍的女声。 刚睡醒的种纬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李天宇的夫人的声音。那个女人种纬只见过一次,但仅仅一次他就记住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李天宇的老婆怎么说呢?种纬初见她的时候不自然的就想到了红楼梦里关于王熙凤的一段描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尤其是这位李夫人的声音,那是经常性的高上八度去,和李天宇和风细雨的说话方式大相径庭。 “李夫人?什么事啊?这么晚了?”种纬一听是李夫人到了,手里还拿着李天宇的电话,猛然一下子想起了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来了。莫不是这位李夫人听到什么风声,跑到天海捉贱(jian)来了? “什么事?你做的什么好事我还不知道呢!你给我滚过来,见面再说。”李夫人在电话里根本不解释,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种纬这回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很可能是这位李夫人真的发现了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位李夫人怎么嫉恨上了自己,难道自己当初把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压下去的事被她知道了?她这是在迁怒于自己? 乖乖,这干我什么事?你们两口子的事情干嘛要牵涉旁人?你自己的老公搞出了事情,是他自己的问题,也怪你自己没看住,怨得着我么?看这意思,怎么把自己当成了脾迢客似的?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出了,种纬也没办法躲了。他和林萍打了个招呼,又悄悄的出了门。下楼取车,很快种纬就来到了君悦宾馆。停好了车,种纬直接来到了李天宇所在的楼层。 一下电梯,种纬就看到几个服务员和宾馆值班经理站在楼梯口往李天宇的房间方向看着。而从那边传过来的,则是李夫人那尖细的骂声和叫声,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些重物落地的声音。尽管那间屋的门是关着的,可这些声音还是没法被关在屋内。 显然,李夫人还在大发雌威,骇得这些工作人员根本不敢近前。工作人员不敢近前没关系,可种纬却必须得凑上前去,哪怕等待他的是疾风骤雨他也得去。 种纬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屋内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接着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李夫人那张气得发红的脸来。 “滚进来!”李夫人朝种纬吼了一声道,完全没有一点客气和尊重的意思。 种纬无奈,他既然已经沾了这个事儿,就没法完全置身事外了。现在哪怕李夫人对自己恶言恶语,这屋他也得进了。 等种纬进到屋里才发现,屋里不光有李天宇,还有他的秘书小马也在。而且李天宇衣服散乱,脸上还有伤痕,明显是李夫人的杰作。而那个秘书小马就更惨了,他的衬衣领子都被撕开了,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儿。但除了这三人外,屋里却并没有杨欣的影子。莫非李夫人并没能堵住杨欣?只是听到了消息赶过来的。 “你那一双贼眼看什么呢?那个小骚狐狸让我打出去了,怎么着?你还想给她找回来啊?”李夫人一看种纬进来就像在找人,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 “李夫人,您真想把这事闹大吗?这件事闹大了对您有好处吗?对李市长有好处吗?”种纬没理李夫人的无理取闹,而是直接从后果角度入手。 第七章 香消玉殒 这位李夫人脾气火爆了一点,却并不意味着她脑子不灵光。种纬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她的气势明显就有点弱了。不过这个女人是典型的不吃亏,听不进别人话的性子,哪怕她明知道种纬的话是对的,但却仍然不肯就这么简单的放手。 “怕什么?事情闹大了也是他倒霉,干我什么事情?”李夫人的声音稍微降了几度,显然有些要冷处理的意思。不过她一看种纬这副样子,不知道从哪儿又来劲了。 “你,还有你!我刚跟他们两个算过帐,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堂堂的警察不去抓坏人,干什么拉脾迢的事情?”李夫人刚刚降下去的声调又飙了上去。一边说着话,这位李夫人还横着眉毛往种纬跟前凑,看那意思是准备找机会给种纬来两下的。 “第一,这件事我也是在上次出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除了把这件事给化解掉,没别的办法。”种纬面对逼上来的李夫人,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个李夫人敢跟自己动手的话,他少不得要让她知道一下能连续做五百个俯卧撑的胳膊有多硬。 “第二,我作为一名警察,一个下属,我本来就管不着这些事情,上次半夜喊我来我已经就是硬着头皮上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喊我来?如果夫人对我不满意的话,我转身就走就是,夫人觉得我很喜欢管这种事情吗?”种纬的态度冷得很,清晰的头脑再加上言之有物的话语,让李夫人也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第三,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想办法解决就是。像夫人这样闹下去,恐怕只会闹得两败俱伤,到头来夫妻的情份薄了,将来想回头都回不了了。”最后一句话,种纬又半劝慰半说服的补了一句,希望这位李夫人可以稍稍冷静一下。 “哼!算你会说话!”这位李夫人不知道是看到种纬一身阳刚之气自己压不住,还是刚才的怒火已经发泄完了,反正种纬这三点说完了之后,她总算冷静了一点,不再象刚才种纬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咄咄逼人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李夫人退到旁边的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问种纬道。 “第一,你们夫妻先谈一谈吧,看看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过下去。”种纬建议道。 “当然要过下去,难不成给那个小狐狸精腾地方,让他们两个糊作非为?我们马家为培养他李天宇花费了多少力气,就这么让他随随便便就把我给踹了?门儿都没有!”李夫人一听种纬的这个建议,立时又有些炸了。好在这次她只是表示一下愤怒的情绪,并没闹将起来。 “那第二,就是找到当事人好好的沟通一下。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要求,不管是让她躲开李……还是让……离开她,反正都得有一个结果吧?这种事,女方图不了人,也就图……”种纬在他的叙述中很多时候都是欲言又止的,只好有下巴朝李天宇的方向做了下示意。 你说称呼李天宇的名字吧,不妥。可要称呼他的官衔吧?就这个场合,也不太合适。所以没办法,他只好用最简单的示意来解决了。 “美死她,不撕了她那张脸就便宜她了!”李夫人眼看着还是气愤难平,但气势明显又有些下降了。也许是她闹累了,也许是她也清楚这件事闹下去不解决始终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她也觉得杨欣跟李天宇无外呼就是图钱图利而已,只要能用这些东西把这件事解决了,也就没事了。过后再怎么收拾李天宇,是调走还是加强管束,那都是后话了。 “如果夫人没意见的话,要不我找那个女的来,双方把话说开?让她以后离……远一点就是了。或者给她调到别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种纬忍着心里的不适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帮李天宇处理这种事情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李天宇两口子非得找上他,是觉得他闲得没事干吗? 在种纬说话的时候,李天宇和秘书小马两人都小心的看着种纬和李夫人两人,显然他们也想快点有个结果,好结束眼前这场丢人的糗事。而且种纬感觉李天宇似乎很畏惧他这位夫人,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发表过什么意见。可李夫人就好像吃了莫大的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绷着脸好一会儿也不表态,弄得他们两上干着急。 直到种纬耐着性子催促了两遍,李夫人这才勉强点了点头道:“你去把她找来吧!我倒要看看那个小狐狸想怎么办!” 听到这位李夫人松口,种纬也长长的呼出了口气,他一点没掩饰他的情绪变化。他就是要向屋里的三人表明,他还真不想惹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麻烦事。他们要是对他不满的话,种纬还真会找个理由抽身而退的。 转身来到楼道里,种纬直接把酒店的值班经理给叫了过来。他问道:“刚才从这个屋里出来的那个女的,去哪儿了?” “我没看见,我是听着报告才上来的。”值班经理回过头,把负责这个楼层的服务员给叫了过来道:“是她告诉我出事了的,她知道的最多。你说说,刚才那个女的现在去哪儿了,是走了么?” 这个时候种纬才发现,已经有两个保安也到了楼层消防梯附近,正守在消防梯口观望着。显然他们也是刚刚被叫上来的,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刚才有个女的哭着从屋里出来,就进了消防楼道那儿。”那个女服务员指了指两名保安身后的消防通道道。 “你们两个,刚才是走楼梯上来的么?看没看见一个女人?”种纬闻言直接问那两名保安道。 “我们从四楼上来的,没看见有人。”两名保安摆出了一副无辜的神情道。 “消防梯?”种纬忽然感觉有些不妙,他忽然开口问道:“从消防梯能不能上楼顶?” “能!能直接走上去。”酒店经理也明白种纬是在问什么了,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马上用步话机问值班的保安,看看有没有个女人从宾馆里出去,马上回答。你,带我上楼顶。你们两个,赶快组织人在楼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女人。不管谁找到了那个女人,马上给她送到九楼来。”种纬既然有了某种担心,便马上开始分配人手,然后要亲自上楼顶看一看。 君悦宾馆一共十层,顶层主要是员工宿舍和库房,不对外开放。种纬他们直接走消防梯上到了楼顶,在楼顶的电梯房和设备间之间来回找了一大圈,始终也没找到杨欣的身影。很快,一楼的保安也传来了消息,并没有人在事发后走出宾馆大楼。 “人去哪儿了?再找,让人围着宾馆周围找一找。”种纬继续催促道。如果人没离开大楼的话,杨欣会去哪儿呢?君悦宾馆虽然大,可也不是那么难找的地方,杨欣又不可能藏到某个房间里去。 就这来回一找的功夫,十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别看刚才李夫人咄咄逼人的样子,等种纬这个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一走,头一个着急的人就是她。她让小马给种纬打来了电话,有些不满的催促着。等到她听说杨欣不见了的时候,虽然她嘴上还是态度强硬,但种纬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听得出来她也有些担心了。估计在种纬来之前,这位李夫人没少狠狠的羞辱杨欣,估计她现在也后悔了吧。 一直找了半个小时,杨欣仍旧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是遍寻不见。宾馆各个楼层都有人在跟着寻找,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杨欣的身影。 值班保安甚至还专门查看了监控录像,结果除了看到杨欣从九楼走进了消防通道外,就再也没看到她出来的身影。也就是说,杨欣从走进消防通道后就再也没人看见过她。而顺着消防通道走到一楼也需要走大堂的,不可能没人发现的。 正在众人越来越骄躁的时候,有一名后上来的保安提供了一个情况。据他说,刚才他从一楼上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宾馆外面的路上响了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因为当时楼上急着喊他们上去,他也就没再关注这个事儿。 “坏了!”种纬心道不好,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人,难道?“下楼!”种纬赶紧带着人从楼上下来,转到那名保安说的传出声音的方向寻找。 这回只不过找了几分钟的样子,当一名保安手里的手电筒照到宾馆大楼的花坛里时,那名保安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得差点丢了手里的手电筒。 “在,在这儿呐,死了!”那名保安发一声喊,立时就把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等种纬来到花坛边一看,只见杨欣仰躺在花坛里,茫然无神的眼睛正望向宾馆上空的夜空,显然早已经死亡多时了。看她身下被砸得零乱不堪的花草植物,以及她脸上的伤痕就知道,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 第八章 隔离四天 完了!这回事情算是彻底的闹大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种纬看了看君悦宾馆的大楼,再看了看距离大楼的一条五米宽甬路边的花坛,一丝疑惑横亘在了他的心中。杨欣是自杀的么?就算她是从楼顶跳下来的,十层楼的高度,她的横向位移会有五米这么多么?那她得是多用力的一跳? “报警吧!”种纬低声对身边的宾馆经理道。 “报警?哦,那个……”宾馆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看,后面的话没往下说。那意思无外乎是问种纬,你不替市长大人遮掩一下么? “人命案子,你以为你遮掩得住么?电视剧看多了吧?”种纬一看宾馆经理的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和立场有深深的误解,他有些没好气的对对方道。实际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可能善了了。别说种纬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枉法,就算他真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可那可能吗? 这是人命案呐!宾馆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你怎么去堵悠悠众口?那不是痴心妄想吗?种纬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这种超出能力之外的事情绝对不能干。否则将来事情闹大了,他的人生岂不就毁在这上面了?更何况这一切都是那亿蠢女人闹的,种纬何必替他趟这个雷?李天宇对他确实不错,但这也不是他替他违法掩饰的理由。 宾馆经理打电话报警去了,种纬想了想直接给李天宇的秘书小马打了电话。当小马在电话里听说杨欣已经跳楼自杀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已经懵了,顾不上跟种纬说别的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种纬又分别给王春生和肖局长两人打去了电话,简要的汇报了这件事情。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至于事情结果会发展到什么样,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属地派出所的警察就到了,又过了不一会儿市局刑侦大队和技术科的人也到了。就在种纬还打算指挥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勘查的时候,队长候立群带着一种冷淡的笑容让人把种纬给控制了起来。 “候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参与这件案子的处理么?杨欣好歹也是在我手下呆过的,我对她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种纬有些不满的对候立群道。 “种队长,回避,回避原则你忘了?就是因为杨欣曾经是你的手下,案发时你还在宾馆附近,你才脱不了干系的。我不让你接触这件案子,这是在帮助你啊。不然你要是真的参与了这起案子,将来有了什么事情你我都说不清了。”候立群志得意满的对种纬道,显然对种纬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小小的窃喜。 种纬还待解释几句,这时肖局长和王春生两人也到了,种纬被直接叫到了他们两人的面前。 两位局长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半夜的被人从床上叫起来,谁的心情也不会好。更何况这是天海的一大丑闻,搞不好很多人都要跟着吃瓜落的。 两人一边继续跟种纬了解详细情况,一边带人直接坐电梯上到了君悦宾馆的九楼,来到了李天宇居住的套房门口。 此时在李天宇的套房里,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李夫人现在已经蔫了,只剩下坐在一边眼泪汪汪的望着李天宇一个劲的在屋里转圈子。而李天宇现在的样子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他一边紧张的抽着烟,一边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想着办法,那样子就像是下午三四点钟公园笼子里的孤狼。而秘书小马则呆立在一边,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种纬随着肖局长和王春生来到的时候,李天宇看向他们的眼神满是无助中带着求助意味的眼神,看起来只能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 “李市长,我们已经通知副市长张子明了,一会儿他也会赶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种纬向我们讲了一些情况,但我们现在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情况。至于这件事具体怎么解决,我们还需要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后才能拿出解决办法来,希望您配合我们一下。”肖局长的脸色非常的不好,也不知道是他心脏又有些坚持不住了,还是因为这件性质恶劣的事情造成。 “我,我是被人陷害的,被人陷害的。”李天宇在屋里一圈圈的转着,根本没法稳定自己的情绪:“我现在知道是谁了,是梁大炮,一定是梁大炮。早知道他没那么容易认输,这不是报复来了。肖局长,王局长,您们两个要帮我啊!我在天海做了什么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可没亏待二位啊!” 看到李天宇的这副反应,种纬也禁不住有些稍稍的失望。人啊,都是这样的,犯错惹祸的时候谁也劝不住,都觉得世界应该围绕着自己转。等麻烦真的来了的时候,这才知道锅是铁打的,除了报怨就还是抱怨。种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和梁文仲有什么关系?梁文仲至于报复他李天宇么? “等一等!”正在这个时候,王春生突然伸手示意李天宇等一下。接着王春生回头看了看种纬和其他两名随行人员,便主动把嘴凑到肖局长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肖局长一边听着王春生的耳语,一边用余光往身后的种纬和随行人员们的方向看过来。很快,肖局长便点了点头,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坐了下来,看样子在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你们两个,把种纬带下去吧!在没有得到最新的命令之前,先把种纬隔离起来。”当王春生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居然下了一个隔离种纬的命令。 “啊!?王局?这是……”种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事情隔离他是怎么回事?他只不过是个旁观者啊?这里面没他什么事吧?可还不等他说话,那两名随从便转过身来,收走了种纬的手机和佩枪。 “肖局长,王局,这是不是有点误会了?”种纬做着最后的努力道。 “种纬,你配合一下吧!隔离你并不是想针对你,而是要保护你,你要理解。”肖局长对种纬说道,却不给种纬再说话的机会,挥挥手让人把种纬带了出去。而等他们几人出去之后,李天宇的那套套房的门旋即关闭了。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件事情有太多的隐秘,肖局长和王局他们应该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和参与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种纬就没法全程参与了,他只能从来找他了解情况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些外界的变化和进展,中间他只被允许向林萍打了一个电话,除此之外他和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 种纬只知道开始是市里接管了这件事情,然后有人来问他知不知道李天宇和杨欣的关系。种纬知道自己没法隐瞒,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至于李天宇和杨欣的具体关系,因为他什么也没看到,所以他只能说杨欣的母亲生病,似乎杨欣向李天宇求助过。至于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交易,来了解情况的人在确认种纬并不知情后,也只是用比较中性的语汇确认种纬也不知情。 后来,明显是来自于省城的人接管此事。他们也来向种纬了解情况,种纬还是如同上次一般的表述。而这次找自己谈话的人明显关注点有些变化,多问了一些他和李天宇的关系如何?李天宇是否得罪了什么人之类的问题。 对这些问题,种纬本着只回答自己知道的,只说事实,不说猜想和捕风捉影的事情的原则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在连续问了几轮话之后,对种纬持续了四天的隔离终于结束了。 等取回了自己的东西,种纬也觉得很是无聊。此时王春生等人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而他被允许回家休息两天,然后再回来上班就可以。种纬也没法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悻悻的回家。 等回家之后种纬才了解到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仅仅几天的功夫,李天宇便卸任了天海市长的职务,调回省里任职去了。至于他调离的原因,官方的消息是因为健康的原因。目前接任天海市长职务的是副市长张子明,当然他的头衔前面还有代理两个字。 至于杨欣的死,耳目灵通的林萍也通过小道消息打探到了一点情况。外界传说杨欣与李天宇的关系走得比较近一些,然后在省城工作的李天宇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点小道消息,便误会李天宇和杨欣是情人关系,直接找到李天宇和杨欣大吵了一架。而吵架过后,觉得受了委屈的杨欣一时心绪不佳便跳了楼。 目前,李家已经赔付了杨欣家一笔钱。杨欣母亲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杨家人情绪稳定,事情基本上已经完美解决。这就解决了?听到这个结果之后种纬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杨欣是怎么从十楼上摔下来的事情没下文了么? 第九章 有客来访 一个弱女子,就算她当过骑警,进行过一些基本的体能锻炼,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一些。但她干嘛要在自杀的时候还要向楼外奋力一跳,以至于摔到了甬路外面的花坛里?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可疑么?为什么警方没有把这件事情调查下去? 听到种纬的疑惑,林萍倒是有些不满了。她白了种纬一眼道:“人家是神仙打架,你这小鬼遭殃。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巡特警大队大队长的职位已经没了,让候立群给占去了,然后上面把你变成刑警大队大队长了。等你再上班的时候,你辛辛苦苦打造的巡特警大队已经是人家的了。你在刑警大队有几个贴心的手下啊?接下来有你发愁的。过来抱着孩子,孩子都会叫爸爸了,可你总共抱过她几次?好不容易歇个班儿,也不说帮帮我!” 被林萍这一通抢白,种纬倒有些没话说了。在家庭这方面,他投入的精力确实不如林萍多。哪怕林萍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但有了家庭和孩子之后做得也确实比种纬要好,为此还在事业上放弃了一些上进和上镜的机会,按理说是挺吃亏的。 至于自己的职位变化,种纬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是刑警队队长的话,等再上班就可以好好看看杨欣死亡的案卷了。也许从那里面,自己是可以查出一些东西的。 至于放手巡特警大队的职务,种纬确实有些不舍和留恋,毕竟那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队伍,他在里面投入了多少精力和辛苦也是尽人皆知的。可那又怎么样?巡特警大队又不是种纬自己的队伍,上面一纸调令下来他种纬还能顶着不换地方? 看到种纬抱着女儿哄着孩子玩去了,林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种纬这几天被隔离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她可是亲眼目睹了天海云谲波诡的局势呢! 李天宇被调任,副市长张子明成为代理市长,之前过得不怎么得志的天海一系官员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而之前“投靠”李天宇的那些人就成了众矢之的,整个天海渐渐生出了一些秋后算帐的暗流。 而在投靠李天宇的人里面,种纬可算是投靠最早,身上的李系烙印最明显的一个,所以种纬也就成了最大的目标。再加上种纬被调任刑警队队长,卸任了目前在天海权柄最重的巡特警大队队长的职务,一些人就认为这是上面的某些人要对种纬开刀的信号了。现在已经有一些人在暗中串联了,正准备给种纬和一些李系官员好看呢! 林萍虽然和这些事情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近几天已经从一些同事们或同情,或鄙视,或嘲笑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些变化。电视台本来就是个错综复杂的地方,很多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背景,这些人的态度变化往往都说明着他们背后那些支持者和关系人的意见。 在感受到了这些变化之后,林萍也有些为种纬和自己的前途担心了起来。只是此刻她和种纬已经结成了一体,她已经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了。她只能打定主意和种纬同甘共苦,只能指望事情不要变得不可收拾得好。 好在她知道自己和种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们这样的人就算一时会有些不顺,但估计终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忍一忍相信日子还会过得去的。她只是担心种纬这有些宁折不弯的脾气,不知道他会不会想不通,会不高兴。 种纬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有人来访了,而且来的人还不止一波,弄得他哪怕人在家呆了一天,却也没能怎么休息。 第一个来访的人挺让种纬意外的,居然是李天宇的秘书小马!他一大早就来找种纬了。 李天宇被调回了省里,这位小马秘书也就没了后台。不过李天宇显然没忘掉自己的这位下属,很快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其他城市的副处长的职务,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去那里上任,也就就此离开天海了。小马这次来,实际上既是向种纬辞行,也是代表李天宇向种纬道谢的。 “李市长让我代他向你道谢,要不是你帮忙,他这件事不会这么快就收尾。”小马用一种很真诚的态度和语气对种纬道,搞得种纬心里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种纬暗道自己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好像并没做什么明显有益李天宇的事情啊?如果有的话,也就是实话实说,自己没看到李天宇和杨欣的确切进展而已。不过那也确实很正常啊,自己除了这两次事情之外,就没介入过李天宇和杨欣之间的那点事儿。 “至于你的将来,李市长眼下实在是太忙抽不身来,所以也就只好暂时委屈你一下。他已经和张子明、王春生等人交待好了,相信他们不会太为难你的。如果等过一段时间你要是觉得还不顺心,而李市长也安定下来之后,你可以去找他,李市长会想办法再安排你的。包括你太太和孩子,李市长会一并给你们解决的。”小马神神秘秘的对种纬说道,看样子他非常羡慕种纬一家人在李天宇那儿的待遇,也私毫不怀疑李天宇的能力。 种纬应景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没给出什么肯定的回话。然后种纬话锋一转,就问起了五天前的那件事的处理过程和细节。 “嗨,一本烂帐!”小马有些无奈的说道:“杨欣那么做的确有点可惜,不过她那一跳可把咱们李市长给坑惨了。” 原来当日刑警到场勘验现场后不久,副市长张子明也急匆匆的赶到了君悦宾馆,然后李天宇和张子明关起门来商量了许久。而那个惹了祸的李夫人也没话说了,只能忙着回答方方面面来调查情况的人问话。 等李天宇和张子明的谈话结束,这件事情就很快上报省里面有关部门和领导了,而且报告的人就是李天宇和张子明两人联名进行的。这样一来,这件事的主动权就被李天宇牢牢的抓在了手里面。 到了这个时候,杨欣的真实死因倒是不那么重要了。在一系列的运作之下,上面很快就定了个李夫人因为更年期胡乱猜想,怀疑杨欣与李市长有不正当关系,然后借李天宇晚上有饭局应酬的机会,将杨欣骗到李天宇的住处,纠缠了杨欣好几个小时,导致杨欣精神崩溃,最终跳楼自杀的事情。等李市长回来和李夫人发生矛盾的时候,杨欣借机离开李天宇的房间,然后来到楼顶跳了下去。 事发后李夫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及时与杨欣的家属进行了沟通,并承担了赔偿的责任,现在双方已经签署了谅解赔偿协议,杨欣的事情基本上就算告一段落了。 完了?杨欣的事情这就完了?没下文了么?“种纬听到这个消息,只感觉到一片茫然。“一条鲜活的生命,如花一般的年纪,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完结了。 “当然不算完!”小马无奈的说道:“杨欣的母亲的病李市长还要找关系给她治,据说联系了省城的三甲医院,找的是国内知名的专家。要依着杨欣家原来的收入水平,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这种医疗条件的,杨欣的母亲这也算因祸得福了。而且杨欣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当初家里供她上大学,可是花了不少钱的。现在虽然杨欣不在了,但他家里得了一大笔赔偿,这笔钱足够她两个弟弟娶媳妇了,就是她妹妹的嫁妆,也是富富裕裕的。” 小马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堆,言语中对杨欣的同情之意倒是没多少,反倒对杨家有一种因杨欣的死因祸得福的感觉。种纬看着小马那略带艳羡的眼神,心里面却是一阵阵的冰凉。 种纬作为刑警,早就不止一次的见识到了人性的黑暗。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从李艳红,到因梁新华而死的那个女子,种纬亲眼见证了亲情在金钱面前的苍白和无力。而这次具体的杨欣的事情上,这种情况居然有再度出现了。 杨欣作为一名出身平常的大学生,她能上大学固然离不开家里的支持,但这个女孩子确实还是挺能吃苦,也挺会为自己谋求出路的。没有她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她根本不可能到天海来,并且成为骑警,成为一名警务人员。 此前在港湾中心的时候,杨欣也确实对种纬有些暧昧之举,尽管种纬对她的那番举动有些反感和不满,但种纬还是能理解一个没什么资源和关系的女孩子那番举动的意义的。像她这样一个女子,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和支持,确实很难在天海这样的城市顺利的立足并且生存下去的。俗话说:为己不为偏,杨欣当初的这番举动还是有些道理的。 而等杨欣的母亲得了癌症之后,杨欣又一门心思的为自己的母亲考虑,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与李天宇做交换,为母亲换来好的就医机会与环境。可当她因为这件事香消玉殒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弟妹却只想着他们自己的利益,这没法不让种纬觉得齿冷。 第十章 天海局势 不过话说回来,李市长这回遇上麻烦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应该算是居功至伟的。小马没有意识到种纬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对种纬说道:“上次那个警察的事情你处理得就很好。本来这次有人想指望着在这个事情上做些文章的,开始的时候我和李市长还真紧张了一阵儿。可后来一打听,上次那个叫什么张玉华的警察已经辞职了,我们就知道是你把事情给料理好了。你也真是,怎么干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一声,害我们白担心好久。” 说到这儿的时候,小马满脸都是畅快的笑容,确实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感觉。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种纬还真不知道,如果不是小马今天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华子竟然已经脱了警服的事情。 “不单是那个警察,还有当初挑事那小子,还那几个协警和联防,居然一块辞职弄了个公司!你这招儿高明,这回不管谁问他们什么,他们也不会说露了。要说还是你老哥稳,早早把事情都做到前头了。”小马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唉!其实要说当初李市长就该听你的,要是早把杨欣的事情处理好了,也不至于出这些事不是?到现在,他还接着当他的市长,咱们哥俩也一点事儿都没有,可现在嘛……” 说到这儿,小马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似乎故意在吊种纬的胃口似的。 “现在怎么样?不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吗?你们虽然都受了点影响,应该影响也大不到哪儿去吧?”种纬知道小马是跟自己用这种方式在表示亲近,所以他毫不介意的问道。只不过他在用词的时候,故意用了“你们”两个字,把他自己和李天宇小马两人区别了开来。 小马没听出种纬这个措词的变化,也没再向种纬卖关子,而是直接对种纬交底道:“虽然说大的影响没有,但小的影响还是有的。最起码最近几年内,李市长是当不了行政一把的手了。估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能在行政事业单位干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李市长就会直接把咱们两个带走!那样的话,那些宵小之辈谁还敢跟咱们摆脸色?” 小马说得义正辞严,仿佛他才是最得理的那个。至于那个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了一条生命的杨欣,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小马在种纬家呆了时间不长就走了,临走给种纬留下了几件李天宇托他送给种纬的收藏品。种纬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过这些东西,但凭着多年干警察练出来的眼力,很容易就看出这几个东西价值不菲。推辞了几次看推辞不过,也就收了下来。 种纬知道,这几件东西表面上是李天宇对他表示谢意的,实际上也隐含着向他示好,请他彻底闭嘴的意思。种纬收这几件东西也是在让李天宇安心的一种表示,至少这件事已经有了结果,种纬是没本事把这件事再揭开的。 种纬通过小马这才算知道,李天宇被调回省城后将负责对外经贸工作。这个工作虽然权柄不像在天海那样大了,但却和李天宇的能力比相匹配,也算比较对口了。不过也确实是因为这个工作的关系,李天宇没法把小马和种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带走,这无疑对他是个遗憾。 小马走了时间不长,王春生的秘书小任也来到了种纬家。刚跟女儿玩了一会儿的种纬不得不结束享受天伦之乐的美好时光,接待了来访的小任。 小任相比小马来讲,闲话废话要少了不少。这和他受王春生的性格和作风影响也有关系。简单寒喧过后,小任就单刀直入的对种纬说道:“王局让我告诉你一声,这一阶段估计会有些人跳出来讲你的坏话。不过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管他们,王局和张市长心里都是有数的。” 种纬当然知道小任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王春生闹掰了,倒向了李天宇等人。而实际上他扮演的却是个卧底的角色,甚至还在办理李艳红案时,把经过处理的与段洪兴贪腐案有关的天海系官员的资料转给了李天宇,让李天宇“借机”掌握了天海的政局。 实际上,天海航行的船舵始终没掌握在李天宇的手里,这几年李天宇是在一干他比较信任的天海官员的引导下在工作着的。这使李天宇在天海的工作一直展开得比较顺利,也没做什么和天海发展规划不符的决策和运作。不能不说张子明这一手玩儿的实在是太过高端,隐身在背后却掌握着天海经济的发展命脉。 甚至在这次杨欣的事情出来后,种纬还有一种假设怀疑是张子明等人在后面搞小运作,想要搞垮李天宇。可后来想到李天宇说过的这是梁文仲的报复,再想想梁新华谋刺自己的手段,种纬也有点不敢确认了。 毕竟张子明和李天宇的矛盾似乎并没那么激化,李天宇对天海的管理和发展路径也一直是在张子明的暗中掌握和引导之下的。既然如此,张子明实在是没有理由对李天宇下手。真要对李天宇下手的话,恐怕上次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被撞破的时候就该下手了,没必要等到这次闹大。 种纬虽然怀疑杨欣的死有问题,但说什么也怀疑不到张子明和王春生的头上。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天海土生土长的本土领导,对天海的发展轨迹和未来发展空间明显比李天宇还要上心,倒不至于为了抢班夺权而搞出人命来。 种纬和小任看似闲聊的说了几句,很快就从他嘴里探听到了杨欣事件另一个角度的情况。要说这次李天宇能顺利过关,还真少不了张子明市长和王春生两人的配合。至少在面对上级派下来的调查组的时候,他们两人在调查组面前说了不少关于李天宇的好话。 甚至连当晚出事之前,李天宇都是在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李天宇根本就没有和杨欣戚戚我我的时间。这样一来,李天宇和杨欣之间私情的事情就站不住脚了。也让上级调查出的,是因为李夫人个人的偏激行为造成的恶果显得顺理成章了些。 乃至最后上级对这件事有了最后的处理结果,准备把李天宇调离天海的时候,张子明等一系列天海干部还联名向上级打报告,表示要挽留对天海立正了汗马功劳的李市长,没少向上级讲李天宇在天海的业绩和成就什么的。 以至于最后李天宇的得知天海一系官员对他的评价后,采取了投桃报李的方式,直接向上级推荐张子明为天海代理副市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天宇才认为张子明等人对自己这个前任市长是比较认同和承认的,也认为种纬继续留在天海没什么不好。 至于华子的事情,小任也没瞒着种纬,直接对种纬交了底。小任说道:“华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他在警队里面早晚是个麻烦,而且这个人对自己要求不够严格,行事也太张扬,还不如给他找个出路呢!现在他和杨欣原先认识的那个男人合伙开了个公司,自己的生计肯定是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他。” 种纬知道,王春生的这个安排是正确的。华子这个人虽然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但基础素质还是比较差的。尤其这个人性格缺点明显,受不得激,头脑一热就会干糊涂事儿。上次和杨欣的前任男友的事情,就是糊里糊涂的上了贼船。这样的人留在警队里,早晚还会出这样那样的麻烦,还不如自己做个生意来得妥当。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种纬调任的事情,这件事情小任也跟种纬交了底。现在李天宇离开了天海,天海管理层肯定会乱上一段时间,但张市长等人却不希望天海乱起来。要想实现这个目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那些那投机者自己跳出来。谁是那些墙头草,谁是背后嚼舌头使坏的,通过种纬和候立群工作岗位的互换,这些人肯定都会有所行动。这样等这些人都跑出来之后,张市长和王春生也就好处理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肖局长在李天宇调离天海之后也失去了辅佐的对象。加之在杨欣事件上张子明和王春生等人对李天宇的维持,让他感觉张子明和王春生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同时再加上肖局长因为杨欣事件对李天宇的失望,以及肖局长那颗久久不能健康起来的心脏,肖局长目前也流露出了准备提前一段事件退休的想法。 也就是现在天海的一把手刚刚更换,上面还顾不上调整公安局长的人选。估计过一段时间,肖局长就会向上级提出病退的请求。而且代理副局长的人选不是别人,就是让他一直不大放得下心的王春生。 杨欣事件对天海局势的影响是深远的,李天宇的离去不仅仅意味着天海一个时代的过去,更意味着天海将形成一个由本土官员管理的格局。种纬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件事,他只知道他掌握的情况太少,以至于没法判断什么。 第十一章 中原同行 种纬到现在也没法确定杨欣的死到底是不是自然死亡,更不知道梁文仲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问题,发挥过什么时候作用。他同样更不知道梁家在走私问题上到底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李天宇到底是因为什么把梁家得罪得那么惨,以至于李天宇自己都会怀疑是梁文仲在报复自己。 这些问题完全超出了种纬的能力和职权范围,就算他有心要查一查,但依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法着手对这些事情进行调查。这和电影和电视剧中的情形可不一样,电影里某个英雄人物看到不平的事情马上就会去着手调查,而且一定就可以查出问题来。 而现实情况是,像种纬这样的人即便对某个问题有疑问,但他根本没有调查这些事情的时间和职权,稍有动作也会被相关方面强行叫停的。其实这一点不光在天朝是这样的,在世界上其他的国家也是这样的,没有规矩的取证和调查工作在哪个国家都是不被允许的。而且越是执行三权分立执行得很彻底的国家,就越是如此。 小任走了之后不久,巡特警大队的李建齐和刘学义、魏万贵等人也来找种纬来了。这次种纬的调令下得太快匆忙,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消息就传出来了。种纬这边刚刚结束了隔离审查,那边候立群已经忙不迭的到巡特警大队上任了。以至于他上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和种纬见面交接。 这位候大队长上任后立即约谈了大部分领导,对很多领域的工作都提出了具体的意见。他的这些意见大多是新的要求和新的指标,总结起来无外乎要求巡特警大队的警员们要做到些什么,出勤要如何如何,他将要进行严格的考核,对完不成任务和指标的人要进行待岗处理等等。 其实之前种纬在巡特警大队是有一套考核办法的,而且在整个大队的管理上采取三三轮换原则。也就是三分之一的人进行训练,三分之一的人侧重巡控,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则备勤,以准备随时应付突发事件。 这种管理和轮抽的办法是种纬在部队学到的,因为特警工作任务和性质的原因,你不能要求特警整天全把工作放到大街上,值勤上。没有足够的训练和休息,巡特警们的工作效率和战斗力就会下降,一旦遇到急难险重的任务,难免不出问题。 这就像治安和派出所的片警一样,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户籍、巡查和出警工作,所应对的工作一般都是家常里短,邻里矛盾之类的事情。个别打个架,抓个贼,逮个疯狗什么的就算是比较大的警情了。这种警情对警员的警务素质要求不高,普通的警察完全可以应付。 但如果遇上大的警情,这些警务人员能力就对付不了了。当然这也不怪他们,谁也总不能让那些平时没摸过几回枪,正常的人枪结合训练都没进行过几次的片儿警去跟穷凶极恶的匪徒进行枪战吧?像著名的枪匪周克华,最终击毙他的两名警察可是都干过刑警的,其中一人还干过特警,当过专职狙击手。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周克华可是没那么容易搞定的。 如今候立群到了巡特警大队之后,如果按他提出的这些要求,巡特警大队的各项基础训练就会被大幅度削减,这样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警务人员的素质和反应能力,以及战斗力就会明显的下降。这是李建齐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来找种纬。 其实依着李建齐的意思,他是想着跟种纬再回刑警队的。反正他对刑警队的情况也熟悉,回去对他一点难度都没有。但这次种纬调任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电话跟种纬沟通的时候,种纬就拒绝了他想跟着种纬一块走的要求。现在李建齐和刘学义、魏万贵三人都是巡特警大队的小队长,各自都管着一摊。如果他们三人这一走,巡特警大队的基础工作肯定会乱成一团的。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种纬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三人离开巡特警大队的。 至于候立群想在巡特警大队折腾折腾,给巡特警大队的人来个下马威的事情,种纬只能要求李建齐他们暂且听从候立群的管理,不和对方发生直接矛盾,然后他会找恰当的时机把这件事向王春生汇报的。现在巡特警大队归王春生管,相信王春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任候立群任性胡为的。搞不好候立群猖狂不了多久,就会被王春生给警告一下的。 一天来了三拨人拜访,种纬就觉得应该结束了。哪料到了晚上,刑警队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也来拜访种纬了。 与李建齐等人对候立群成为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忧心忡忡不同,刑警队的大部分人对种纬回去当队长反倒是都挺高兴,都挺支持的。没别的,当初种纬这个副队长在刑警队里的时候就是很认真很亲民的一个上司。无论破案抓人,还是调查取证都是一直跑在一线的。再加上种纬年轻有活力,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大部分人在种纬手底下干都挺顺气的。 申洛和赵文江等人来拜访种纬,首先对种纬回归刑警大队表示了欢迎祝贺,另外一点却是来向种纬请示工作的。原来,自从候立群调任巡特警大队的消息出来后,这位前刑警队长就不大管刑警队的事情了,开始一门心思筹划着到巡特警大队上任了,结果有好几项工作都卡在了他那里。 那些需要办理逮捕证,刑事案件需要安排人出庭的工作还好些,大家能等的也就等了,能协调的也能推迟上几天。可来自中原省省城的公安局何局长一行因为一桩盗窃案来天海都三天了,这几天一直派人在刑警队里等着,可却连这位刑警队队长的面儿都没见着。 何局长倒是见过了王春生,王春生也已经把这桩案子的配合调查的任务交给了刑警队。可等刑警队的人给候立群打通了电话,这位候立群却直接一推二六五,把这项工作直接推给了还没正式上任的种纬,弄得人家中原省的同行们只能一直等在公安局的招待所里,没着没落的。 案件调查本来就讲究和时间和效率,何局长一行人就这么卡在了天海,弄得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不上不下的很是别扭。偏偏他们已经见过了王春生,也知道这阵子天海发生了些事情,不好再去麻烦他,便只好催促刑警队正面的人帮忙联络刑警队的主事人。申洛和赵文江等人无奈,只好大晚上的来找种纬问计了。 按理,种纬需要在第二天早晨去巡特警大队和候立群完成工作交接,然后再到刑警队和候立群完成刑警队的工作交接工作。可如果这样的话,中原省刑警的工作就会继续拖下去,估计到了明天中午前后种纬才能跟他们正式见面。而等种纬熟悉了刑警队目前的工作,开始把工作完全布置下去的时候,恐怕就得要等到明天下午去了。 想到这里,种纬就问了问申洛和赵文江等人目前刑警队工作的安排情况。知道自从自己淡出刑警队之后,候立群给申洛和赵文江他们安排的都是一些费力不讨好,花时间多,且又不容易出什么成绩的案子。 在确认了申洛和赵文江等人的工作时效性并不强,也不是很忙之后,种纬便马上打定了主意,决定提前介入刑警队的工作,提前进入角色。他迅速穿戴完毕,准备当晚就去拜访中原省的同行们。 对于种纬的这个决定,申洛和赵文江等人自然是欣喜无比,林萍却是有些不开心不高兴的。用她的话说,现在很多人都是能推就推,能少做就少做。不然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这句话是哪来的?这次种纬之所以被调离他一手打造的巡特警大队,还不是因为他接了李天宇惹下的烂事?否则的话,他还好好的在自己的嫡系衙门里坐着呢!何必去接别人留下的烂摊子? 对林萍的这个观点,种纬有些是可以接受的,但却不能完全认同的。巡特警大队前期是自己打造的不假,但那可不是他种纬的私军,那是由天海市政府投资建立起来的维护天海治安的生力军。 种纬作为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是由公安局领导委任的。既然局领导可以任命他,也就可以随时解除他的权力。在这方面种纬必须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并且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绝对不能有患得患失的想法,也不能对上级的任命和调动有抵触的情绪。这就像在部队里一样,那些拉山头搞派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而且前一段时间,种纬在天海警局里面有些风头太过了。李天宇对种纬的支持力度也很大,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巡特警大队的装备是最好的,待遇也是全警局最高的,人员素质也是超一流的。要说警局内部没人对这些有意见,有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十二章 文物窃案 一些人只是因为当时李天宇的声望日隆,这才没有出手对付种纬。如今李天宇离开了天海,种纬和巡特警大队可就是他们的众矢之的了。 巡特警大队是香饽饽,自然会有人掂记着。在这个节股眼儿上,种纬突然从巡特警大队被调职,实际上等于是远离了那个火山口和是非之地。候立群这个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绝对是替种纬吸引了火力。 当然,这话种纬心里明白,却没法当着申洛和赵文江等人的面对林萍说出来。他只能推说要去先把工作布置下去,具体上任的时间还是在明天,这才从家里出来。 等从家里出来之后,种纬第一时间就给王春生打了个电话,把眼下的情况跟王春生进行了一下汇报。其一自然是刑警队目前情况特殊,他总不能让中原同行继续无休止的等下去,所以他打算提前接触一下,把工作安排下去。其二自然是巡特警大队那边的情况了,候立群在还没正式交接的时候就到了那边,然后又瞎指挥了一气,他自然要把这件事提前给王春生打个预防针了。至于王春生会怎么想,怎么对付候立群,那却跟种纬无关了。 只要种纬把这件事提前给报备了,种纬就会在道义上占据主动。自己提前介入刑警队的事情也会得到王春生的理解和同情,会得到他的支持和认同的。 晚上八点多,种纬赶到了天海公安局后身的局招待所,见到了等在这里的中原省省城公安局的副局长何朝阳一行。 初见何朝阳,这位三级警监倒是没什么说的,温文而雅的他待人态度平和,倒让种纬有种如沐春风似的感觉。不过跟着何朝阳来的其他几人面色可就不怎么好看了,那个几人对种纬等人都是不假辞色的,握手的时候也是勉强应付一下,根本就是一副明显不满的样子。对此,种纬倒也不以为意。 人家是远来的客人,找的是你天海公安局,天海市和公安局有什么事情没人家的事情。人家是来办公事的,天海这边在接待上出了问题,就是天海方面的问题,人家有理由不高兴。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搞情绪对立没什么必要,化解矛盾把工作推行下去才是最要紧的。当然,这并不是说种纬不解释这件事,把事情说清楚了,才方便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和配合。 头几天我们天海这边出了点事情,我个人因为一些事情脱不开身。等事情解决之后,我才知道我被解除了巡特警大队的职务,并且原先兼着的刑警队副职提成了正职。双方见面认识了之后,种纬便微笑着对何局长他们解释道。 之前对刑警队这边我虽然兼着职务,但具体的工作却不涉及的,所以我对刑警队这边的很多工作进度是不掌握的。这次提职,原本是准备明天正式交接一下才会上任的。今天晚上突然从申洛他们那听说何局长你们来了好几天了,工作一直被卡着,我觉得这么拖下去不合适,这才冒昧过来拜访一下。种纬客客气气的对何局长等人道,哪怕对方有几个人对种纬的态度不怎么好,但种纬依然保持了良好的风度:之前耽误的时间自然是补不回来了,但今天咱们可以先了解一下案件的情况,我这边先把基础工作先布置下去,尽量把损失的时间往回补才是正理。何局长,您看呢? 何局长是位老刑警,不过这位四十多岁的老刑警却没有寻常刑警身上常见的那股子杀气与戾气,种纬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知识分子和文化人才会有的儒雅和谦和的人格魅力。 “还好,还好!我们也听说了你们天海的一些事情,知道你们也正在忙。所以这几天我们就自己在天海做了些工作,顺便看了看天海治安管理方面的工作。虽然我们的正事儿进展不大,但确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听到种纬的解释,何朝阳眯着眼睛朝种纬笑了起来,那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他穿着一身警服的话,种纬只会觉得他是一名中学的老师,让他感觉不到一点威胁。 何朝阳继续对种纬微笑着说道,让种纬等人颇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尤其是你首倡的那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之前虽然在内部资料上也看到过,但当时只觉得不错,可并没意识到这个东西的深刻作用。等这回亲眼看到了,才知道这种管理系统对城市治安的作用有多大。等回去后腾出手来,我们也得钯这个系统搞起来,毕竟防患于未燃可比出了案子再抓人要强得多了。” 何朝阳继续谦和的微笑着,仿佛一位在讲课谈心的老师。对种纬和天海警局的赞美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种纬等人心里都很舒服,没有一点被拍马屁的恶感和生硬的感觉。 只有当何朝阳在偶尔的表情变化的时候,种纬才能会从何朝阳那双隐藏在眼镜片后面眯缝着的细眼中看到一丝丝的精光,表明眼前这个看起来儒雅的人实际上可不像他的外貌那样简单,绝对是个将内心修炼到了内敛程度的高人。对这一点,种纬是非常的佩服的。 很多人,尤其是从事军警这类职业的人,寻常人从他的行动举止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不凡,受过特殊训练的痕迹在这些人身上非常的明显。但对于一名刑警来说,这种明显的痕迹就是多余和没必要的了。外形上的明显特点只会早早的暴露你的身份,对执行任务和完成工作很不利。 可在外形上展露出训练痕迹很容易,但想要掩藏,或者说要化解这种痕迹就太难了。因为如果你没有更多的能力和知识,以及文化底蕴来掩盖的话,职业的特点和习惯是没那以容易掩藏得住的。而眼前的这位何局长显然就是这方面的高人,行动举止中没有一点警察该有的铁血风度,混迹于人群中很难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种纬知道何朝阳说这番话是安自己这些人的心,不过种纬可是个不喜欢说废话的性子。于是他朝何朝阳笑了笑,单刀直入的说道:何局长,我听他们说了,您是因为一起盗窃案来的。现在既然时间已经耽误不少了,咱们就直接说这起案子吧!您说说案子具体的情况,我们这边看看怎么着手解决这个案子,看能帮中原的同事们做些什么。您要是再这么捧我们,可就是在耽误您自己的时间啦! 尽管种纬的这个笑话有些不好笑,但等话话音刚落的时候,何局长等中原省来的警察们还是露出了笑容。最起码他们从种纬的这番表态中看到了种纬的诚意,也明白之前的事情并不是因为种纬造成的。而且大家都是追求破案结果的警察,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矫情的情绪,办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好,那我就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短短几句话,何朝阳也算弄明白了种纬的性格和脾气。他也很喜欢种纬这种没什么废话,还很好相处、很务实的个性。 实际上在天海的这几天,他也从方方面面了解了一些种纬的情况,知道种纬是个屡破大案的干将。他甚至一度以为种纬这个年轻人地会很狂傲,很不好相处,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这样一来,他的心也放下了。随着何朝阳的介绍,种纬了们算是了解了这件让中原刑警跑了数千里的案件是什么情况了。 原来,几个月前的一个雨夜,中原省博物馆于凌晨被盗。等早上上班的工作人员发现的时候,盗贼早就逃之夭夭了。盗贼卷走了博物馆六十多件各类文物,其中甚至包括西周早期的两件堪称镇馆之宝的国宝级青铜器,以及宋元代的瓷器及书画作品,失窃文物总价值超亿元。 超亿元的文物失窃案,这是什么概念?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百万富翁还是很稀罕的人物,千万富翁就是凤毛麟角了。这时还远不是家里有套房,就是几百万负翁的当下社会。因此说这起文物失窃案,已经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一等一的大案了。 案情重大,作为主管刑侦的何局长立即迅速赶到现场,亲自主抓此案,并在中原省省城和全省范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谨防盗窃团伙将这些文物外运,然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侦破工作。 按理说,中原省警方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不管是陆路、空路,还是水路交通,中原省警方都花费了大量的警力进行了封堵,短时间内这批文物应该是没法运出省的,甚至就是运出中原省省城都不大可能。 然而事情却很让人没法接受,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侦破后,中原省的警察却尴尬的发现,这批文物不但已经顺利的出了省,甚至还分散到了沿海地区,眼看着就要被偷运出海了。何局长马上便带人赶了过来,分散派出几路人马到沿海几省对这批文物的下落进行追查封堵。 第十三章 梁家线索 而在赶到沿海地区以后,案件陆续又有了一些突破。经过缜密的排查工作,警方终于成功抓获了第一名案犯。随着警方的突审,这名案犯交待了他所知道的案情,警方的侦破工作旋即取得了重大的突破,陆续有多名案犯落网。 但美中不足的是,此案的两名首犯目前还没落网,被盗的大批文物也只追回了区区几件上而已,这让何朝阳等专案组的民警们很是上火。几经了解之下,他们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推断,两名首犯中的主犯——马红军,此刻应该正潜藏在天海,正准备外逃呢! 而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判断,那批文物此刻已经到了境外,正被不知名的势力给控制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探查到那批文物的具体位置和情况。鉴于这种情况,何朝阳等人一方面把这些情况向上级进行了报告,另一方面暗中来到天海调查,希望能将那名主犯给抓获。 只是他们到了天海后并不顺利,足足被晾了差不多三天。好在这个时候其他几路人马传来的消息还算乐观,已经出境的那批文物也大致是安全的。因为根据已经捕获的案犯的供述,那批文物的收脏者是主犯的关系。见不到主犯现身,那批文物短时间内是不会转移和出手的。 根据前期侦察到的情况,案件主犯马红军曾经是一名警校在读生。因为在读期间盗窃,被踢出了警校,结果这个人就沦为了混迹社会的犯罪分子,曾经不止一次伙同他人实施盗窃,而且每次盗窃案的案值都比较巨大。 而且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马红军就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混迹于文物贩卖和走私圈,在文物盗窃和走私方面下了相当大的功夫。由于他熟悉警方的办案手段的方式方法,再加上他对国内的文物收藏和市场都比较熟悉,因此他就成了向境外盗销文物的主要代理人。 由于长期与港台的走私团伙联络配合,马红军在港台的黑社会走私团伙有了很好的合作关系。由他所盗销的文物往往都可以很快的被转运到欧美等国家,然后再改头换面,迅速的以合法的手续进行拍卖。等国内的警方追查到相关线索的时候,这些文物往往已经到了买家手里,再想追索可就难上加难了。 根据从案犯同伙那里了解到的信息,这批文物现在就掌握在境外的走私团伙手里边。但由于马红军提前传出了消息,要求他不脱身,文物不动,所以这批文物一直放在稳妥的地方,就等着马红军逃出境外呢! 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马红军似乎一直藏在天海的某个地方,一直没能逃到境外。而境外的那批文物也只传来了很模糊的消息,具体在哪里?在谁的手上?近期会不会被运走谁都不知道。 所以何局长等人既着急,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把马红军给惹急了,真的把那批文物运到欧洲去处理掉,那样专案组接下来的工作也是麻烦。现在既然种纬表现出了良好的合作态度,何局长等人就算看到了希望。接下来他们就得指望着天海警方的力量了,但愿种纬他早一点把那个马红军给挖出来,然后顺藤摸瓜的找到那批文物的下落,也好及早的把那些宝物收回来。 一听到黑社会、走私这些个字眼儿,种纬的心中马上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梁家! 如果说天海还有谁能和这些事件全联系上,那就只有梁家这一条线索最重要了。只是种纬对梁家涉及走私的事情还不太了解,他只能把梁家作为高度怀疑的目标,却没法找出真正的证据。但现在这桩案子走到了这个地步,他是不是该去问问梁老爷子呢? “种队?想什么呢?”看到种纬似乎有些走神想事情的样子,介绍完情况的何朝阳浅笑着提醒种纬道。 “没什么。”种纬被何朝阳这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道:“只是刚才听了何局长对案情的介绍,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所以就有些出神了。” “哦?种队长好厉害啊!这才刚听完我介绍案情就想到了线索,不愧是天海年轻一代刑警中的佼佼者。”听到种纬这么说,何朝阳一边赞叹着一边用询问的眼神望着种纬道:那接下来,种队长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何朝阳这一问,反倒把种纬给问住了。想到线索容易,但想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却不太容易了。更何况梁新华刺杀种纬那个事儿过去的时间还不久,要说种纬对梁家没有一点顾忌和反感却是不正常的。就算种纬有了这个调查方向,可怎么去查却还需要认真思考。 而且就算种纬确定梁家为第一调查方向,那么其他方向就不去查了么?一旦种纬所考虑的调查方向被证明是错的,其他线索又没去找,没去查,那到头来不是耽误了这件案子的调查时机么?现在因为人事变换的关系,何局长他们在天海已经耽误几天了,如果再耽误下去的话,这个责任可就全落在种纬他们身上了。 种纬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但简单理出了一个思路来。他对何朝阳等人道:“我所想到的那条线索有些麻烦,明天我还要请示一下相关的领导。如果领导同意的话,咱们明天在我和原刑警队长办理完交接手续之后就直接去,这样就可以尽量节省时间。而除了这条线索之外,今天晚上就让申洛和赵文江他们带你们几位先研究一下案情,梳理一下天海方面有从事过走私、偷渡和文物贩卖方面活动的人员名单和案底。不管明天咱们去调查的情况怎么样?这部分资料就作为下步调查的方向储备着。如果明天一切顺利还好,如果明天我的调查方向没有突破的话,那就直接从这些方向进行深入调查。您几位看怎么样?” “哦?那种队,您所说的那条线索是怎么回事?能和我们透露一下吗?”何朝阳明显对种纬莫棱两可的说法有些不放心,想再验证一下。 “嗯……”种纬略作沉吟,想了想这桩案子实在不是什么特别敏感的案子,在叮嘱何局长等人不要泄露出去之后,便把梁新华酒驾毒驾撞死人,然后被通缉逃往国外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后来种纬遇刺的事情,种纬觉得那件事和眼下的案子关系不大,也就没说出来。 听到种纬所讲述的梁新华的案子,何局长等人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在他们看来,梁家有隐秘的海外关系,自家有船队,也有港口走私的经验和便利,这和他们所追查的这桩案子有太多的契合之处,无疑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唯独让中原同行们唏嘘的一点是,梁文仲这位老革命偏偏有那么个不争气的孙子,让众人也颇觉无奈。 这样一来,原先对种纬等天海警察还多多少少有些看法的中原省的警察们,对种纬等人的观感一下子就变得积极了起来。有了种纬他们的鼎力相助,他们这桩案件的追查也就方便和容易了许多,等到把马红军抓捕到案,那些文物的追索也就容易和方便了许多。 大的方向有了,细节的调查步骤也有了,天海和中原两地警方的合作随即便展开了。在何朝阳和种纬两人的主持下,双方开始彼此交换各自的信息,框定大致的目标方向和调查手段。尽管现在已经是时上十点左右了,但这些惯打硬仗,能破大案的警察们完全没有睡意,把各自能想到的线索、疑点和问题都梳理了出来。等到明天天一亮,各部门开始上班办公之后,这些线索就都可以深入的展开调查和问询工作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种纬就赶到了巡特警大队,和已经在这里就任的候立群见面办理了交接手续。本来候立群应该跟着种纬一起回到刑警队再办理一次交接手续的,但看候立群对种纬那带搭不理的样子,又推说巡特警大队的工作量很大,走不开。熟悉刑警工作的种纬也就没和他废话,和他口头交接过刑警队工作后就离开了巡特警大队。 回到市局,种纬直接找到了王春生,向他提出了配合中原省警方调查需要去和梁家接触的事情,向王春生专门做了请示。 王春生现在已经是代理公安局长了,只要在接下来的半年,最多一年的时间里不出问题,王春生就将成为天海公安局的局长。当年从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下来的战斗英雄,大名鼎鼎的瘸狼,就将走上他人生的巅峰。 听完了种纬的请示,王春生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可以去!不用找别人,也不用提别的,找梁老爷子直接说这件事情就好。具体该怎么做,看老爷子自己的意思。梁老爷子要说没点情绪和想法是不可能的,但老爷子在大事上面不糊涂,结果应该不会太坏。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十四章 再见梁老 “好的!”得到了王春生的支持,种纬也就放下了心,和王春生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却不料王春生却从后面叫住了他。 “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这些日子恐怕会有些人找你的麻烦,别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明白吗?”王春生意味深长的对种纬道。种纬点了点头,走出了王春生的办公室。 从种纬的角度看,他自然能够预见接下来天海局势的变化。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李天宇和张子明暗战的内幕的人之一。但是他知道,可不意味着别人也知道。两三年前的那场暗战,可是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最终才以李天宇占了上风,张子明让出了部分权力的结果收尾。这其中有一些人倒向了李天宇,至于这些人到底是背叛还是人在曹营心在汉,那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如今李天宇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退出了天海,留下的权力真空可是大得很。一些人根本都来不及反应和站队,就被晾在了当场。接下来天海的很多部门人事和权利都将面临无法避免的更替,谁会继续保持自己的地位,谁会是最终的输家,都将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出结果。 只不过由于张子明和王春生等人都是知道真正内情的人,一些赶着这段时间钻营和站队的人都会露出他们的形迹和真实想法来。假如有人在这段时间为了表现自己,不惜编造些谣言,搞些打击异己的手段什么的,他们的行为都会落到张子明等人的眼里。至于该怎么对付这些人,相信张子明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了。主动权始终在人家手里面,只可怜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行径罢了。 种纬返回刑警队,叫上早就等在刑警队的何朝阳和申洛、赵文江等人,一行人分乘上两辆车,一路赶往梁山镇。 梁山镇还是那个梁山镇,但似乎比半年前来的时候少了些什么。种纬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是真实的,只是觉得梁山镇似乎比之前缺少了些人气和繁华,来来往往的老百姓身上似乎也缺少了些什么。 众人一路来到梁老爷子家,把车停好后种纬就带人来到了梁老爷子家门前。 梁老爷子家白天是从来不关门的,这是梁山镇老百姓的固有传统。寻常的百姓和邻居如果有事的话,在门口喊一声就算通知屋主了,然后就可以走进院子里去了。至于那些关起门来的,一般会被当地的村民们看不起的,会认为这家人很“独”,不好沟通,从而排斥他们。 当然,尽管梁老爷子家的门一直开着,没什么事的时候一般人也不会去打扰梁老爷子的。更何况梁家虽然开着门,但第一进的院子却是有梁家的子侄辈守着的。寻常人想见梁老爷子,也得先过他们这关。经过他们向梁老爷子通报之后,才会被带进梁老爷子居住的第三进院子的。这不,种纬等人就被梁家的守门人给堵在了门口。 “我是来办公事的,有事找梁爷爷,麻烦你给通报一声。”种纬对守门的中年人道。他虽然来梁家的次数不多,但对这个守门的人还是认识的。之前每次来对方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这次对方始终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来找梁爷爷人都有公事,可能都放你们进去吗?梁爷还休息不休息了?”守门人阴阳怪气的对种纬等人道,明显是带着气的。 “我确实是有事的,我身后这几位是中原省的警察,他们是到天海来查案的。我觉得梁爷可能知道一些情况,所以带他们来了解了一下。”种纬不便和对方发生矛盾,只好规规矩矩的好言相待。 “气!我们家又不是做贼的,管你是哪儿的警察?哪儿来的回哪去!我们家老爷子不接待!”守门人一副不配合样子,直接把门给堵得死死的,不放种纬等人进去。而他身后的院子里,几个男女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种纬见对方不配合,只好先退了回来。 “怎么?有问题?”何朝阳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见种纬转向回来便关切的问道:要不要我上去说说? 种纬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再等一下,我想想办法。”说着话,种纬拿出了手机,转身望着守门人道:“你要是不去通报一声,我就只好先给梁老打电话了。如果梁老让我们进去的话,我就跟他提一提你堵着门不让我们进去的事情,好不好?” 说着话,种纬真的调出来了梁老的手机号,把屏幕举给那个守门人看。 看到种纬要打电话,守门人明显就有些底气不足了。不过这家伙却依然嘴硬道:“你打啊!你打打完了梁爷让你进我就和你进去,你愿意告状就告。别说是你,就是市里面省里面的头头来了,我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一听这家伙这么说,虽然知道对方这个样子是强装出来的,但种纬还是低头准备按下拨号键了。他们时间有限,长期搁在这儿不是个事儿,破案才是第一位的。 不过看到种纬的真要拨号了,门口那个守门人虽然还强撑着不让步,但他后面看热闹的那些人里面却有人反应过来了。种纬这个电话真要是打出去了,梁爷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堵着门不让种纬进,说不定就会骂他们一通。除非梁爷真的不让种纬进,那样他们才会平安无事。 “小三儿,你闹什么闹?一点待客的规矩都不懂!”院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把堵在门口的那个稍微年轻些的中年人给说了几句:“梁爷见不见是梁爷的事情,你有资格在这儿替梁爷挡客么?再说了,种队长是外人么?那见了梁爷都是可以要爷爷的,是自家人呐!得了,先把这几位请进来,让他们坐一坐,我去后面告诉梁爷一声。” 听到这个中年人这样说话,另外几个人也过来相劝,把堵门那个人给拉到一边去了。那个人也乐得有人出来当和事佬,装模作样的被几个人给推走了。 种纬他们进了院子,在门房里稍稍等了一会儿,只见那个去通知梁老爷子的中年人就回来了。不用等他说话,就凭他脸上的神色种纬就知道,梁老爷子应该是同意见他了。看到这个情况种纬等人都站了起来,迎接这个带回好消息的人。 “哦,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各位都坐,你们是梁家的客人,干嘛站起来啊!来人,给这几位同志倒茶,咱们梁家怎么能连口水都不给客人准备呢!”一看众人站起身,一副准备要去见梁老的样子,这个人赶忙让众人坐下。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这个人笑了笑赶紧解释道:“梁爷是答应见种队长了,可没说见你们其他各位。所以我过来先请种队长进去,回头等梁爷再传下话来,我再请各位过去,各位先喝点茶水,吃点点心……”中年人很客气的对众人说道,然后对种纬做了个请的手势。 种纬回过头向何朝阳他们几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先进去一下。然后便跟在来人后面,走进了梁家后面的院子。 走进第三时院子的月亮门,种纬就看到了坐在正屋门口的梁老爷子。不过与以往种纬来见梁老爷子,梁老习惯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迎接的情况不同,如今的梁老爷子正坐在一张丈量椅上,身前身后都围着薄被子,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再看梁文仲老人的气色,也半年前梁新华出事时的样貌明显有了很大的不同。最起码原来红润的脸色不见了,如今的梁老爷子气色衰败,脸上多了许多青黄颜色,明显是休息不好,忧思过度的模样。看到梁老爷子现在这个样子,种纬也禁不住有几分心疼。 如今正是十月份,秋风初起的季节,快到正午的阳光还很烈的样子。在这个时候就围上了被子,证明梁老爷子的身份确实是不行了,已经禁不起什么风寒了。 种纬见状往前紧走几步,微微的向老人鞠了个躬道:“梁爷爷,我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梁文仲抬头看了看种纬,表情略有些复杂,却没有马上回答种纬的话。稍沉了沉才对种纬道:“你呀,是无事不来的!你就不知道没事儿的时候来看看老头子?我还能活多长时间?这干孙子就是不如……” 说到这儿,梁文仲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住了口,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确实,亲孙子现在还被通缉着呢!再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看他这个当爷爷的。 尽管梁老爷子对种纬说话不怎么客气,但种纬也知道梁老爷子现在心情不好,再加上他此行就是来向梁老爷子了解情况的,有求于人,因此他赶忙走上前来安慰了梁老爷子几句,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坐!”梁老爷子指了指身边的小凳子,对种纬说道。等种纬坐下以后,他问种纬道:“说吧,这是又有什么事情了?” 第十五章 一场交易 种纬也没废话,直接把何局长他们一行来天海,打听盗窃文物的犯罪团伙主犯的事情说了出来,表示希望跟梁老爷子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或者梁老爷子方便的话,帮他们打听些消息。 听完了种纬的要求,梁老爷子揉搓着手里的一结核桃,半天没说话。就在种纬等得有些着急,准备再劝劝老人的时候,梁老爷子突然又开了口道:“小玉有大半年没见着他爹了。” 小玉是梁新华的儿子,如今已经六岁了。自上次梁新华出事以后算起,确实应该半年没见到梁新华了。当然前提是梁新华此刻真的在东南亚,一直没回梁山镇。 梁老爷子突然说出这话来,种纬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更不知道梁老爷子是什么意思,结果院子里一时冷了场。好在此刻若大的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两人倒是也不觉得尴尬。 正在这个时候,梁老爷子缓缓的转过身上看着种纬的眼睛道:“你说我要是这次帮了你们,你能不能把这个功劳安在新华的头上?那小子犯浑是他不对,惹了祸跑了也不对,对你那啥……就更不对了。可是小玉还小,我这个大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对他再好,也顶不上他的亲爹啊!再说了,说不定哪天我就没了……” 听梁老爷子说的恳切,种纬也有些动容。可是梁新华现在是肇事逃逸的逃犯,又雇佣了杀手来杀自己,按理都是杀人未遂案的主谋了。哪怕他立下再多的功劳,又怎么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让他拿一功劳将功折罪? 更何况那个被他撞死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还没弄清楚呢,种纬怎么好表态?可是看看梁老爷子这副恳求自己的模样,种纬又没法狠下心拒绝。还有就是,何局长他们手里的那个文物盗窃案也是案情重大的。如果能够得到梁老爷子的配合,有所突破的话,那倒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梁老爷子能不能配合他们追回那批文物,要知道那批文物现在的下落可是在海外,具体的地点连警方都没办法弄明白的。 或者说,梁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有把握把这批文物追回来?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呢?真的就此原谅梁新华吗?原谅一个曾经设计想杀了自己的人?那岂不是太愚蠢了么?想到这儿,种纬一下子沉默了,始终没有表态。 梁老爷子似乎知道种纬心里在想什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幽幽的说道:“梁家人丁单薄,老头子风烛残年。那小子一个人跑到海外去,就是惹祸我也管不了他,管不着他,这么拖下去早晚还是个祸。我就想着把他弄回来,把他身边那个狐朋狗友都给清理了,应该能让他老实一阵儿。等小玉长大一点儿,或者老头子再咽了气,他要是还想折腾的话,随你!” 种纬还是沉默着没说话,他对梁新华这个纨绔子弟很不信任。很担心这个公子哥再回天海之后,梁老爷子依然管束不了他。可是文物窃案就摆在眼前,文物又已经流失海外了,能否追回来就看他们的动作了。梁老爷子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来,想必是已经有了些把握,如果就此拒绝的话,文物案破不了的责任会不会在自己? “那个混小子干的事情确实过份!可是要把他放在外面,那家伙要是再干出什么事来,咱们不是照样管不了他吗?可要是放在眼前……老头子最超码能让几个放心的人盯着他,绝对不让他惹出祸来就是。要是老头子哪天蹬了腿,他还是为非作歹的话,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梁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了种纬的手。 梁老爷子用他干瘦发凉,而且还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种纬的手,还轻轻的抖了几下,像是在向种纬求情和讨饶。一边握着种纬的手,老头子还一边望着种纬的眼睛,浑浊的眼睛里还依稀还有点点的泪光闪烁。 “我,我去请示一下吧!”种纬实在顶不住梁老爷子的求情,禁不住松了口。 如果是那种动不动就求人的,说话还没谱的人,种纬说什么也不会松口的。但梁老爷子不一样,老人都八十多岁了,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的。这么位有着光辉过往的老人可怜兮兮的求种纬,种纬还真狠不下心拒绝。 “好,就在这儿请示吧!”直接打电话问问,看看王春生答应不答应。梁老爷子一听种纬的态度软化了,当即兴奋了起来。 种纬无奈,只好就在当场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种纬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在别的场合给王春生要电话说这个事儿的话,说不定王春生真会犹豫或者拒绝。但如果自己当着梁老爷子的面要这个电话的话,王春生知道的话就很难拒绝了。没办法,这是实力决定的。梁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李天宇不是得罪了他吗?现在已经调离天海了。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王春生中气十足的问话声:“怎么样?梁老爷子答应了么?” “春生啊!老头子有事求你啊!”还没等种纬说话,梁老爷子突然往种纬的方向探了探身,直接朝着电话那头的王春生喊了一句。声音之大,中气之足,一点不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声音,把个毫无防备的种纬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等种纬一边本身的躲着,一边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梁老爷子脸上露出了一副孩子似的奸计得逞般的笑容,憨憨的身种纬笑着。种纬看着老人这个样子,禁不住心里也是一软。老爷子都八十多岁了,为了自己的孙子还使出这样的伎俩来,种纬也是真狠不下心苛求于他。 当下种纬也没绕圈子,把刚才梁老爷子同他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问王春生是什么意思。 “你这小子,怎么当着老头子的面儿给我打电话?你这一弄,我还怎么说?坏人你不当,让我来当吗?”听完了种纬的话,王春生压低了声音有些不满的对种纬道。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种纬也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王春生的话。 而在一边等待的梁老爷子心思通透,很快就明白了种纬和王春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朝种纬伸出手道:“来,给我,我跟他说。” 种纬无奈,只好把手机交到了梁老爷子手里边。 “喂,春生啊,是我,就是那个老不死的。”梁老爷子一把电话放到耳边,就对着电话那头说了这么一句。 电话那头的王春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梁老爷子这边则叹了口气道:“唉!我知道,让你们为难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人了……” 看着梁老爷子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半央求的跟王春生通话,种纬的心里也酸酸的不是滋味儿。明明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跟侵略者腥风血雨杀了那么多年的老英雄,谁料到老了老了还得为不肖的孙子擦-皮股,既可怜又可叹。 梁老爷子和王春生之间的通话没持续多长时间,种纬就听到梁老爷子带着感谢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王春生道:“我明白,明白,这都是他该得的……好,好,不让你们为难,该打点的打点,该让他进去受点罪也是应该,省得他还不让人省心……行,行,放心,那边的事情我去解决,不让你为难……放心,这边这个案子包在我身上了,实在不行的我再找关系……哪里啊!李天宇那事儿跟我没关系,我还不至于对个小辈下那个手,太埋汰……” 终于,梁老爷子和王春生之间的通话结束了。梁老爷子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像最自言自语的说道:“唉,天海的水呀,深着呢!浑着呢!李天宇那事儿怎么就算到老头子身上了,这些人呐!” 转过头来,梁老爷子的目光落到了种纬的身上。他望着种纬道:“好了,事情谈妥了。你把中原省的那些人叫来吧,让他们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老头子帮什么忙。” 一听梁老爷子这么说,种纬禁不住暗暗叫苦,核着老头子跟王春生打了半天电话,讲了半天的价钱,到后来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刚才还谈什么啊?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谈不更好么?这不是耽误警方的调查时间么? 如果是别人,种纬恐怕还真要和他说道说道。可偏偏眼前的人是已经八十多岁的梁文仲,这弄得种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没办法,种纬只好和守在远处的梁家人打了个招呼,让他把何朝阳等人给请了过来。 谈条件的事情自然没必要叫何朝阳他们知道,他们过来之后便在种纬的示意下,向梁老爷子讲了讲中原省文物失窃案的案情。何朝阳等人一看面对的梁老爷子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当下心里也有些犹豫的。可看到种纬和梁文仲两人都很认真的看着他们,他们也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把案情简要的又介绍了一遍。 第十六章 两条线索 别人看不出来,但种纬看得出来,何朝阳等人在讲述案情的时候用了相当简略的讲法,忽略了其中很多的内容,看得出他们对梁文仲这里不抱太多的希望。他们显然想早点讲完,然后在得到梁老爷子一个否定的答复后,他们就打道回市区,然后对昨晚排查出的那些线索进行调查。 不过梁老爷子显然不这么看,他一边听着何朝阳等人的讲述,一边不时的开口问一些细节问题。虽然梁老爷子没当过警察,但他问到的一些问题还真挺关键,都是涉及案件具体内容的一些重要信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朝阳等人也看出来梁老爷子对这桩案子的关心异乎常人了。很明显,梁老爷子是把这桩案子当成他自己的事情去办的,明显不是简单帮忙和提供线索。他们自然不知道梁老爷子是把这桩案子当成自己孙子的功劳去挣的,好奇之余只能把案件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尽量不漏掉关键信息。 问到最后,梁老爷子还要走了这桩案子的主犯的照片和详细资料,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这一来,倒弄得何朝阳等人不知道老人的深浅了,纷纷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种纬,希望种纬能给他们个肯定的答案。 “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就住在我们镇的招待所好了,吃喝全免费。我会尽快让人去查的,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收好案犯的相关资料和照片,已经有些疲惫之色的梁老爷子依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态度。 听到梁老爷子这么说,何朝阳等人更有些懵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就这么一位老头子,就能把他们查了许久也没能破的了案子查出眉目来?那他们还怎么混呐?他们这些干了几十年的警察岂不是白干了么? 他们不知道梁老爷子的底细,种纬可是知道的。他估计老头子十有八九应该是掌握了些什么消息,或者是有什么有把握的线索,再加上梁山镇在走私和黑道上都有些关系和门路,相信从这个角度查应该会查到有用的消息。在这方面,警方的查缉效率确实还是比不上一条腿涉黑的梁家人,这个问题既让人觉得可笑,又让人很无奈。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仅限于梁山镇,在天海其他地方也常有这种类似的问题。种纬从事治安警察工作的时候,就知道警方会在一些涉黑涉恶的团伙里面培养一些线人。这些人平时也是好吃懒做之辈,但好歹还是知道点是非,不敢干大奸大恶的事情。这样的话,警方就会给这样的人一些便利,遇到这样的人犯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都会柔性处理一下,只为换得在关键时候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不要小看这样一种类似混混的人物,他们知道的消息往往可以让警方在会在某一时刻,对待某一起案件的时候迅速打开局面,避免陷入没有线索和消息来源的尴尬。尤其是在目前的体制下,领导往往一句:限时xx天破案!就会让警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那时候没有消息,无法打开局面的话,那警方就等着挨骂吧! 挨骂是好的,如果在领导印象里留下一个无能的评语,你这辈子基本上也就到这儿了。所以说各地不时冒出来的一些刑讯逼供的案子,都是在这种管理体制下出现的必然。个别急功近利的人为了满足领导的要求,往往会带着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把一些疑罪从无的案子,当成疑罪从有的案子来搞。 当然,更多的公安机关还是负责任的,他们会早早在一些涉黑团伙,或者在一些混社会的人中间发展线人,等遇到重大案件,或者领导有特殊要求的时候,就启用这些人,提高破案的机率。 种纬等人被安排到了梁山镇的政府招待所。不过何朝阳等人显然有些担心这种把所有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的工作方式,他们安置下来之后就来找种纬商量,表示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梁山镇这一个方向上。 种纬也非常理解何朝阳他们的想法,略一考虑就做出了决定。让申洛带何局长的几个手下回市区,然后对昨晚梳理出来的那些线索进行严查。而他和何局长,以及赵文江等少数几个人留守在梁山镇,等候梁老爷子的消息。申洛等人也没耽搁,中午吃过了饭就回去了。 到了下午,梁山镇派出所和梁山港派出所都来了人,还带来了几个原来梁山镇民兵连的人。这些人显然已经了解了一些案情,手里都有复印好的关于文物被盗案的资料。他们这次来,显然是想再进一步了解案情的。 种纬对这些人大多都有过一面之识,所以沟通起来也算顺畅。他和何朝阳两人配合,把他们能回答的案情都回答了一遍。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这些人才陆续的散去。 种纬和何朝阳几人都对这些来过的人抱有一定的希望,却又不敢抱有太多的希望。毕竟从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特别专业的警察,对案件的侦察和了解方面肯定能力不足。他们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希望这些人能带来一些好的结果。 谁想到,种纬和何朝阳等人明显都低估了这些人的能力。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就陆续有消息通过陪同种纬他们的梁山镇警察那里反馈了过来。原来下午那些人离开后,便开始通过各自的关系打探了起来。最近谁家来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谁有中原省的朋友来探望过?谁家的房子租给了外来的可疑人?谁家和港台那边有关系?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出现? 等等这些问题,把梁山镇,以及大半个天海的人都梳理了一遍。这些人拿着梁老爷子给的经费,不是请人吃饭喝酒,就是洗澡k歌,酒酣耳热之际,想知道什么情况一套就套出来了。 所用的借口虽然很烂,但却胜在有效。比如:我兄弟让一个外地人给打了,正找那小子呢!你最近见着过没?是中原省的,瘦了巴唧的,看起来挺狂挺猛的。我要给兄弟出口气,要是让我看见肯定饶不了他。你兄弟帮我留意一点,找着了我请你嗨皮去! 得到消息反馈的种纬和何朝阳等人大喜,他们连夜会同梁山镇的警察梳理分析这些线索。在剔除了一些民工,生意人之类在天海呆得时间比较长,肯定不是他们目标的线索后,有两条线索被梳理了出来。 其中一条线索是某个倒腾水货的商人那传出来的,据说那个商人家里住进来一个中原省的客户。那个客户就住在那家商户的店铺里边,整天介深入简出的,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估计可能是出来躲事的,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 另一条线索是某处沿海批发水产的店里,新雇了个中原省来的小伙计。那个伙计为人倒是挺实在,整天介话也不多,不像个能惹祸的样子。之所以跑到天海这儿来干水产,据说是想在这个行业多学点东西,然后等有朝一日回家乡也干个海鲜水产的店铺。 得到了这两条珍贵的线索后,种纬立刻着手布置人手,开始对第一条线索提到的那名可疑分子进行接触和甄别。 由于那处店铺开在天海市区,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已经回到市区的申洛等人负责。申洛他们通知了属地治安警察以及巡特警大队,调集了数名精干警力,打着夜查的旗号就包围了那家店铺所在的大楼。 在控制了所有外逃的路口后,申洛他们找到了店铺的老板,以查暂停证为借口,让他打开了已经关闭的商铺的大门。结果等众人一进去才发现,那个应该住在商铺后院的中原人已经不见了。 还没等众人露出遗憾的表情,守在外围的警力就传来了好消息,那个试图趁夜色逃跑的中原来客已经被包围布控的警力给抓住了。 不过大家刚兴奋不足五分钟,让人失望的消息就传了过来,那个中原人不是种纬他们要找的嫌犯。那个人只不过是在原籍打架失手伤了人,这才跑到天海来躲风头的。谁料想打着客户的旗号住了没几天,就被人给抓了。 失望了一处,众人只好把目光聚集到了最后一处希望不太大的目标那里。怎么说呢?水产批发其实是件挺辛苦的工作。干这个工作就得在头天晚上去海边接货,然后拉到批发点把水产分好类。等到半夜和凌晨时分,上货批发的客户就来采购了,商家就会趁着新鲜把海货批发出去。 等到天光大亮之后,批发商基本上就剩下收尾的活计了。等到中午时分,批发商们基本上就都回家补觉去了。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又会再次爬起来,再到海边去上货,拉回来,再分拣,批发……每天周而复始,很是辛苦和劳累。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身上的那股子海鲜味儿洗几遍澡也洗不掉。 第十七章 大鱼入网 就这么种既累人又磨人的工作,既辛苦又累,还需要不时的抛头露面,什么犯罪嫌疑人会选择这种工作来隐藏自己?不大可能吧? 不光陪同的梁山镇派出所的警察们不大相信,就是种纬和何朝阳两人也不大相信。不过眼下梳理完的线索就剩下这么一条了,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放过去吧?反正他们几个人在梁山镇招待所里也没什么事情,水产批发市场那边也正在营业,不如过去看看也好。 当下,种纬他们找梁山镇派出所的警察弄来几件旧衣服换上。看上去就像是起早批发海鲜的商贩,然后众人在当地警察和熟悉海鲜批发市场当地情况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水产批发市场。 水产批发市场在梁山镇和市区的交界地带,从这里开车到天海市区,也就剩下二十来分钟的路了。这里仓库冷库众多,周边道路交通也很方便,离海边的水产码头也不过不到十分钟的路,可以说是做水产批发最得天独厚的一个地方。 种纬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里的商贩刚刚从海边的渔船那儿把当天的渔获给批发到手,正组织人对渔获进行分拣和初加工呢!一些品相好的,自然要挑出来区别对待,这都是最赚钱的商品呢! 再过一会儿,上货的小贩就会过来采买,那个时候才是批发市场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种纬等人分散成了几组,在熟悉情况的当地人的带领下,慢慢的走进了批发市场。 由于有当地熟悉情况的人带领,种纬他们没废什么事就绕到了那处目标摊位跟着。只见摞成小山一样的渔获筐跟前,几个小伙计正把筐里的各类渔获分门别类的分开,正忙着分拣呢。 种纬和何朝阳在一名熟悉水产批发行情和行话的警察带领下,扮做上货的客商,挨个的询问着渔获的各类和价格,耐心的观察着在场的几名忙碌的伙计。 种纬注意到,在大家都在忙着分拣的时候,有一名身材高瘦的壮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跟身边的人聊着天,一双大眼不时的在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扫过。而就在他的眼睛和何朝阳相碰的瞬间,种纬忽然感觉自己身边的何朝阳似乎屏住了呼吸,整个人身上的肌肉似乎也绷紧了。那感觉何朝阳就像是变成了一头豹子,似乎随时都会准备出击似的。 但这瞬间的紧张在一瞬间就消失了,种纬发现何朝阳又把目光放到了新鲜的海蟹上去了。一边看,还一边和同行的人用天海当地话询问海蟹的价格。 这个何朝阳,还真是厉害,什么时候学会的天海话?还学得像模像样的?深藏不露嘛!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会忽略刚才发生的一切。但种纬细心得很,仅从刚才何朝阳那细微的变化上就看出他发现了目标。而且那个瘦高的人也符合之前何朝阳他们提供的嫌犯的资料,尽管那人的面貌和之前提供的照片出入很大,且现在夜间的视线不好,但种纬也认为那个人是嫌犯的可能足有七八分! 种纬拿出口袋里的手电筒,像当地客商一样照着眼前的海鲜观察了一下。不过在他观察的同时,他的手电光似乎接触不良似的闪了三下,然后像是不经意似的从不远处那个可疑目标身上滑了过去。 种纬发觉了那个可疑目标的异常,那个可疑目标同样也感觉到了异常。他不动声色的和旁边的人说着话,然后像是很随意的解下了围裙,站起身向档位旁边的小路走了过去。看他那镇定如常的样子,恐怕很多人即便看到了,也会以为他会去上厕所或者抽烟去呢! 虽然这个可疑目标还算警觉,但种纬收网的信号已经发出了,早就埋伏在附近警员们迅速的围拢了上来。那个可疑目标刚往前走了没几步,两名当地的警察已经迎面向他堵了过来。还没等那个可疑人反应过来,赵文江从身后一个锁喉绊摔就把他给放倒在地了。 紧接着围拢上来的警察们一拥而上,把个可疑人给死死的按在了地上。还没等那个人做出什么挣扎的动作,一副手铐就把他给铐上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快来人啊,快帮我!”被抓住的目标扬声高喊求救,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尽管他尽量用天海当地口音去喊,但还是明显暴露了他中原人的口音。 “喊什么?我们是警察!”围捕他的警察们立刻向周围的人表明身份,刚刚站起身来的海鲜贩子们听到这伙人是警察,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远远的观望着。 “马红军,你倒挺能跑涅!可涅能跑到呐呢!”何朝阳迎上前来,操着中原口音对已经被制住客的嫌犯道。 看到眼前的人说出了地道的中原口音,而且还准确的叫出了自己做名字,那个满身海鲜味儿的嫌疑人终于不再挣扎了。没错儿,他就是马红军。 几名梁山镇派出所的警察架着马红军,一路急急如风的出了批发市场,直接把他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种纬等人上了随后的两辆车,一行人马上起程赶往梁山镇派出所。 “太棒了,太顺了!这么大条鱼,才两条线索就给网住了。”刚刚成功出手抓住马红军的赵文江非常的兴奋,从副驾驶位置上回过头来对后排和种纬和何朝阳道。 何朝阳看着兴奋的赵文江,赞许的笑了笑,然后又朝种纬笑了笑没说话。谁都能理解赵文江的心情,能出手抓住这么一个重量级的重犯,那是一名警察一生的荣誉。 种纬和何朝阳对视了一眼,也笑了笑没说话,没给赵文江什么赞许的表示。 “头儿!怎么了?抓了条大鱼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兴奋的赵文江看到车里的两名前辈都不怎么兴奋,他的情绪也跟着冷了下来。 “呵呵。”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出手抓了人,立了头功,当然值得高兴。可你就不觉得咱们出手太顺利了么?” “啊!顺利点不好吗?”赵文江反问道。 “呵呵。”这回是何朝阳低低的笑出了声,他的笑声让赵文江更迷糊了。 “你以为梁老爷子真的是用大撒网的方式查出来的?那你想想为什么得到那两条重要线索之后,那边再没消息传过来?还有,为什么配合咱们去查批发市场那儿的人什么都知道?带咱们直接就围过去了?不是说他们也是打听到的消息吗?可他们怎么知道那个摊的具体位置?大晚上的几个人分头带路都不带迷路的?”种纬一连串的问题把赵文江给完全问住了,倒是何朝阳似乎早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听完种纬问的话之后,还朝种纬微笑了一下。 “种队,你是说梁老爷子早就知道这个人的事情?然后故意给咱们一堆假消息,就为了隐藏他知道这件事的事?”赵文江在种纬的提醒下终于意识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嘴吃惊的能放下一个双黄蛋。 “你有证据么?还有,就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毕竟是人家配合咱们抓住了案犯,咱们还能说什么?老爷子只是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而已,你能说他这么做不对?”种纬反问赵文江道,把赵文江问了个哑口无言。 “那,那梁老爷子什么利益最大化了?还有,他之前跟种队是不是说了什么?”赵文江这回彻底的明白了,也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种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 梁山镇派出所的审讯室里,马红军不但被上了手铐,脚镣也给他砸上了。他做下了这么重的案子,估计他的生命也要开始倒记时了。对这样的重案犯,不上点保险的手段是不成的。 对马红军的审讯是由中原省的警察们负主责的,毕竟这是他们主办的案子,种纬和梁山镇的警察们基本上是在旁听。不过这个旁听的过程,也是种纬学习的过程。因为种纬很快就发现,何朝阳的审讯水平非常的高,他不是像寻常预审员那样用常规手段去审讯,他更多的是针对马红军的心理和心态去审。 在这个审讯过程中,种纬很快就听出来马红军这个人有什么弱点了。这个人曾经在警校就读,但后来因为在警校盗窃而被开除了学籍。说得简单一点,这个人就是聪明得过了头,而又有些轻狂的那么一个人。 而等他从警校出来后,又考上了另外一所大学的本科。要知道那个时候可以九十年代初期啊!那时不要说考上大学本科,就是一个专科生,一个中专生,那也是有技术有水平的人。 紧接着这家伙又研究起了文物,其鉴定文物的水平和能力不弱于一流的专家。这一点从他在中原博物馆出手盗窃,所得手的六十多年文物中,其中五十多件文物都是一级文物上体现出来,下手可谓又准又狠。 第十八章 自负之贼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跑到了境外,和港澳的黑势力和走私团伙打得火热。而且这家伙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那些势力做成了好几单生意,也赢得了对方的信任。不然的话,他从中原省偷出来的文物也不会顺利的放到境外的地下势力手里,并且对方还在等着他偷渡出去后再分脏。 所以说,这个马红军的确有狂的资本和狂的能力。但是,凡是这种狂到了骨子里的人,那就都有一个弊病,那就是自负。他跑到天海这个治安最好的城市来潜伏就证明了他的自负,然后他又在梁山镇的海鲜批发市场藏身,还经常抛头露面也是自负和胆大。只是这次他的胆子用错了地方,终于让他早早的结束了逃亡生涯。 像马红军这样的人,往往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就会不断的去挑衅那些强人高手,或者挑衅最有难度的事情。这次马红军就挑衅了中原博物馆,并且还挑战成功,完美的实施了盗窃。可随后他就遇到了何朝阳率领的警察们的追捕,最终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强中自有强中手的说法,沦为了阶下囚。 自负的人一但被征服,往往就会彻底的臣服。马红军就是这样,在被抓获之后,他虽然还会偶尔流露出一些狂傲的举指,但总体来讲对警方还是挺配合的,对何朝阳等从中原来的警察也很尊重和客气。不过,仅仅是尊重和客气可是不够的,警方还想从他这里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剩下一名案犯逃到哪里去了?比如那批文物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能否起获? 可是对警方的这些问题,马红军表现得就不那么配合了。看起来他倒是个挺讲义气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待剩下最后一名案犯到底逃到了哪里,也不肯交待那些文物的最终位置和在谁手里。不过这并难不倒何朝阳,显然这位何局长做的工作要充分得多,他开始用聊天的方式和马红军聊了起来。 原来,马红军还有一个才结婚两年的老婆,而且在马红军做下中原博物馆盗窃案之前,他的老婆刚刚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马红军对他的老婆和孩子爱的要死要活的,发誓要把最好的生活给他的老婆和孩子。可以说马红军的老婆和孩子,也是他作案的精神支柱之一。 要现在他既然被捕了,再想见到他的老婆孩子可就难了。按他犯的案子的严重程度,搞不好再见面就得等到死刑行刑前的最后接见的时候了。马红军上过警校,自然对这一点很是清楚。既然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他本能的就想把机会留给自己的兄弟。 “你想把机会留给你的兄弟么?可惜啊!你给别人留机会,别人可未必会给你留机会。”何朝阳冷笑着对马红军说道。 这句话是一句莫棱两可的诛心之语,隐含的意思就是马红军被捕是有人出卖了他。可具体是谁出卖了他,不但何朝阳种纬等人是不知道的,相信马红军也是不知道的。所以这句话就是一根钉子,狠狠的楔在了马红军的心里。把他本来就已经被被抓获的事情打得得有些脆弱心理防线再给重重的打击了一次。 实际上这句话何朝阳何尝不是在赌?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人出卖了马红军,他只能从自己所掌握的消息上笼统的判断这件事情。但现在看到马红军沉默的样子,何朝阳心里就有些谱了。果然马红军是被出卖的,如果没人知道他的线索,他现在绝对不会带着械具坐在这里受审。虽然马红军现在还坚持着不吐露实情,但他的心防已经出现了漏洞。 沉了好一会儿,马红军才冷冷的笑了笑道:“呵呵,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现在还有机会吗?我犯的案子,必死无疑啊!既然横竖都是死,还是如死得光明磊落一点。” “光明磊落?”何朝阳听到马红军的话之后,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为搞笑的一句笑话,和旁边的种纬等人笑得很放肆:“当年的警校生,都沦落到做江洋大盗的份上了,居然还说什么光明磊落?你倒想光明磊落了,可你想过你的老婆和女儿没有?你就想让你的女儿长大了以后都不知道他爹长什么样吗?” “算了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马红军对何朝阳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道:“犯下了这么大的案子,我被抓住就没打算还能活着。至于我的老婆孩子,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活着还是不能活,那不是你说了算的事情。你现在还有同伙,是你把他的下落说出来?还是让别人把他的下落说出来,那就看你自己了。还有,那些个被盗的文物已经出了境,这一点我们也是知道的。你的案子很严重是不假,但如果你能如实交待,配合警方把那些文物给追回来,最起码你也算立功自赎了。将来就是到了法庭上,你这也是从轻的情节。就算你的罪行很重,说不定也可能判个缓刑什么的,这样你不就能看见你女儿长大了么?”何朝阳抓住马红军现在心态不稳的机会,继续给他下猛料,让他始终不断了活下去的念想。 至于马红军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说实话在场的人,包括马红军在内都说不谁。可那又怎么样?别看马红军现在表现得很硬气,但那也是碍于面子在强撑罢了。马红军内心里面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至少希望他自己能再多活几年,能看到她女儿一点点长大。 其实他也很清楚自己将会得到什么结果,能不能活下去,或者能不能活得久一点完全要看运气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如果他真的老实交待的话,他在监狱里的一段时间应该会过得好一点。可即便是这种结果,对他来说也是个有诱惑力的选项,谁不想活下去啊?尤其是他这种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表面上的义气都是装给同伙看的,内心其实最是自私不过了。 何朝阳审讯经验丰富,他自然看出马红军实际上已经动心了。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偏偏故意不继续诱导马红军了。这是一个火候问题,如果他表现得太过急迫的话,反倒会让马红军对警方掌握的情况信息量起疑,那样反倒更不利于案件的侦破。他现在需要等,看看双方谁更沉得住气,谁的心态更稳。他相信在这方面,优势始终在他这边。 何朝阳选对了!马红军的心现在就像是被放在煎锅里在用油烹一样。而把油烧热的火就是他自以为是的狂傲之火和那已经没了支撑的义气,还有就是对家人的亏欠之感。 看到马红军在其他人的逼问下心态越来越不稳,越来越急躁,何朝阳像没事人似的从审讯室里退了出来,临退出来的时候还轻轻拉了种纬一把。种纬知道何朝阳这是跟自己有话说,当下便跟着他走出了审讯室。 “我觉得你不用在这跟着熬夜了,马红军早晚都得撂了。”何朝阳把种纬拉到走廊里,低声对他说道:“我觉得你回去先歇一会儿,然后早晨再去探探梁老爷子的底,看看他还知道不知道一些情况。然后你还得向上面汇报,毕竟你们跟梁老爷子可能还有点交易什么的,这些事情不定下来,想必梁老爷子也会有所保留的。如果你那边再能探出点消息来,我们这边用来逼马红军的效果也会更好一点。接下来咱们主要的目标就是追那些文物了,能不能把那些文物追回来,才是这个案子能漂亮收尾的关键。”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这里有的是人对马红军进行审讯,种纬留在这里的意义着实不大。就像何朝阳说的那样,现在最关键的是梁老爷子的事情。如果梁老爷子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保不定种纬还可以从他那套出些更有用的东西来呢!就像抓获马永华一样,如果没有梁老的配合,种纬他们不知道还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搞定他。 “好吧!我这就先回招待所,梳理一下思路,明天一早我去找梁老爷子。”种纬从善如流,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他把赵文江留了下来,让他在这边一有消息时候,就要及时的通知他,顺便还可以让他向中原省的同行们学些东西。何朝阳听到种纬的安排后笑了笑,也没拒绝种纬的安排。 种纬回到招待所后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六点多钟天亮了,估计着王春生已经起来了,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向他通报了昨晚已经捕获了马红军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王春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个梁大炮啊,为了他这个孙子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怕就怕他这个孙子不省事,早晚还得惹出祸事来。好啦,我知道了,回头我布置我这边的事情。梁新华的事情我跟梁文仲已经说好了,他会好好管教梁新华的,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他不敢再对你如何了,你放心吧。” 第十九章 求助凌薇 放心?怎么可能放心? 一个曾经设计想要杀掉自己的人,种纬怎么可能对他放心?可偏偏对这件事情种纬又没什么办法。一是因为他缺少直接指向梁新华的证据;二是因为有梁文仲这尊大佛在那护佑着,他也暂时拿梁新华没办法。这次通过一个案子的由头让梁新华回来投案,其实也是一种变通的办法。 梁新华如果继续漂在海外的话,其实种纬更拿他没什么办法。吸毒和动了杀心的人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继续让那个家伙在海外漂着的话,那家伙反倒更容易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再发生不测的话,种纬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既然如此,种纬还不如让这个危险离得自己近一点,那样自己也便于实施一些手段监控着梁新华。就像梁文仲说的那样,如果有朝一日梁文仲不在了,种纬再对会梁新华可就没什么顾忌了。不管是用吸毒,或者是再搜集什么其他的证据,种纬都有的是办法对付梁新华。 从警也十年了,种纬可是知道吸毒的人是什么样的,一万个人里面都未必有一个能成功戒毒的。这永远是梁新华的祸根,种纬可以随时用这个办法控制住他。这次让梁新华回来投案,不管是碍于梁文仲的面子,还是从化解矛盾的角度上看,梁新华都可以暂时的消停一下。等梁新华麻痹之后,或者故态复萌之时,种纬也就有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的机会。 上午七点多钟,估计梁文仲此时已经起床了,种纬又赶到梁家来面见梁老爷子。这回种纬倒是没费周折,很快就见到了梁文仲。 种纬把昨天晚上的情况简简单单的叙述了一便,也把自己向王春生汇报了这件事的消息也告诉了梁老爷子。然后种纬就提起了马红军现在还在挺着不招供,种纬想通过梁老爷子打探些消息的事情。 “新华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梁老爷子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根本也不在乎种纬能猜出来他对这起案子高度知情的事情。没办法,人老奸,马老滑,这句话还是相当有道理了。当一位上过战场拼过命的老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宝贝孙子身上的时候,他的眼里就没别的事情和人了。 这是一种悲哀,又是一种无奈,却又是中国人传统的思想。君不见那些老板和官员们用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把他们的后代送出国,送进世界级名校,不就为了给他们谋一个好出身吗?授人以渔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有几个官一代和富一代值得让自己的二代们受苦的的?最后的结果其实也很公平,在温室里长大的二代和三代们几乎是无时不在印证着富不过三代的老话。 “王局提了一句,他那边已经在着手布置了,回头新华回来投案就好。”种纬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但大致流程他还是猜得出来的。正常的法律手续还要走,无外乎正学起诉羁押,然后再弄个保外就医什么的。法律是人制定的,既然是人制定的就有漏洞可钻。 梁老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你们动作快一点吧,我听新华说是个叫什么新竹帮的在帮他。那个帮什么偷渡,走私的,都干。回头你们这儿弄出结果了,我早点让新华回来投案,你们兄弟也化解一下矛盾。你是警察,当然要公事公办,那小子三十岁的人了,还屁事不懂呢!念在你们过去的交情上,你又提携过他,你就给他个机会。我也会好好管教他的,他要是还改不了,将来我咽了气,随你便!” 梁老爷子说了好几句话,只略略提到了一点案子的事情,其他的话还是以梁新华为核心的。从这一点看,现在什么事情也不如梁新华重要,这弄得种纬也挺无奈的。 “还有别的线索吗?谁在和那个新竹帮联系?国内是不是还有其他人?那些人是不是能联系上另一个案犯?梁老,我们需要更多的情况。”既然梁老爷子自己不说,种纬就只好自己问了。 “嘿嘿……阿纬啊!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能都告诉你。要是人都让你抓干净了,将来有些事我们也做不了了。再者,那些人大部分都在海外,有些事情还得他们办呢!两边撕破了脸不好。”梁老爷子露出一副老江湖的模样,弄得种纬哭笑不得。 梁家上次出事之后,不是放弃民兵了吗?那是不是走私的事情也放下了?或者说说梁家还有大用,有些事情还需要梁家去做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梁新华回来投案的事情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上面也不希望这条路被封死的。这些事情种纬不明白,也没法弄清楚。 “你,不是认识一个女的吗?上次还通过关系给我递过话儿。接下来的事情你找她吧,她应该能把这事情给办好的。”梁老爷子冲种纬神秘的笑了笑道,那表情仿佛在说种纬和他说的那个女的有事。 是凌薇吗?种纬在心里想到,嘴上却没问出来。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种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跟梁老爷子告辞,然后直接去了梁山镇派出所。 他先把新竹帮的事情告诉了何朝阳,让他去试一试,然后又硬着头皮拨通了凌薇的电话。算上这次,他是第二次求凌薇了,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公事。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凌薇带着惊喜声音迅速的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哟,大帅哥怎么想起我来啦?是不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求我啊?算上上次的事情,宋史是第二次了,你欠我那么多的人情,想好了将来怎么还了么?” “你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算准了我会求你的?”种纬被凌薇略带挑逗性的话语弄得下不来台,只好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哪里知道些什么啊!你做的都是大事情,哪像我啊,整个忙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小事。”凌薇继续用暧昧的口气对种纬道。 “这件事情是要求你不错,可这不是我的事情,这是公事,难不成还要算到我的头上?”种纬无奈的道。 “公事啊?公事好啊,公事那就公办好啦!你去向你们王局汇报,看看他该向哪汇报向哪儿汇报,依靠组织的力量嘛!好啦,我的话说完了,该忙我的小事去了,白白……”还不等种纬说话,凌薇就摆出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似乎要挂电话似的。 就算种纬知道凌薇这是在故意作妖,但他还是没办法真的让凌薇挂断电话:“凌薇,你闹够了没有?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忙得脚不沾地,眼看着那么多的国宝文物就要流失海外了,你就不打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伸手吗?” “气,关我什么事情?再说了,每年流失海外的文物多了去了,我要是都操心的话,还不操心成老太婆啊!”凌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弄得种纬一点办法都没有。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种纬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没敢说出口。如果他真的说出这句话的话,凌薇那边的电话可就真的挂了。 “这件事是公事,你又是个非常有能力,又非常有爱心的人。虽然是公事,但相信你也会本着爱国爱家的初衷,会义无反顾的帮我一下的。”既然凌薇跟自己耍手段,种纬也只好也跟着耍贫嘴了,兴许这种方式也许还能让凌薇帮一下忙。 听到种纬这么说话,电话那头的凌薇吃吃的笑了起来道:“好啦好啦,你平时一本正经的人突然说起这些话来,反倒让人觉得别扭。你要是真变成那些油嘴滑舌的人,我倒不想理你了。算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那个案了我倒是知道一点,可也仅限于耳闻而已。” 听到凌薇愿意帮忙了,种纬赶紧收起刚才耍贫嘴的口气,认认真真的把案件现在的情况给讲了一遍。临了种纬还不放心的加了一句道:“虽然这件事是公事,但毕竟是我求你的,所以算我半个人情吧!等你有机会再来天海,我请你吃饭,然后再带你在天海玩两天!”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凌薇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又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口气道:“你不怕你家河东狮吼啊!或者说呢,是对本小姐的美貌动了色心,打算休掉那个黄脸婆了?哎呀不好,你家还有个小宝宝了,我要是真的下嫁于你,岂不是过门儿就要当妈了?” 种纬只不过刚说了一句请客吃饭的话,凌薇却缠杂不清的说了一堆话,听得种纬脑门子上都起黑线,窘得不知所以,更没法张口接话。 听到种纬这边搭不上话,电话那头的凌薇“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可笑了没几声,凌薇的笑声就便得苦涩了起来:“唉,算了,不逗你了。我哪能干那事啊!那么可爱的小宝宝,我怎么忍心让你家出问题?让孩子受苦?再说了,我现在这个情况,整天还得戴着面具演戏呢!” 第二十章 各有愁事 从前面的挑逗和挑衅式的说话方式,到转换为苦涩的倾诉,凌薇的语气变换很快,快得种纬都没来得及适应。 “我现在得为两大家子人着想!两个大家族啊!至于我自己,呵呵,一个人和整个大家族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凌薇幽幽的说道:“我时不时的还得挽着他的手出现在什么聚会酒会上,别人看起来我们似乎还挺恩爱的。可只有我知道,那家伙是个断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流社会净出些这种东西。” 当断袖两个字从凌薇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种纬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一系列的词出来,他这才明白凌薇身边的那个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这个时候《断背山》还没拍出来,所以人们还不习惯断背两个字来形容这些事情。 在弄明白了凌薇现在的生活状态之后,种纬心里面既同情又无奈。可他已经是个有家有女的人了,林萍也算得上是个贤妻良母,现实情况不允许他在这方面犯什么错误。何况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凌薇,他更知道凌薇是什么性子。这种女人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沾得了的,搞不好事情闹大了,自己会连灰都不剩的。 梁新华刺杀自己,自己活下来都有些运气的成份。可要是换成其他势力想要整死自己的话,种纬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回回都逃得性命的。用凌薇自己的话说,这关系到两个大家族的事情,种纬宁肯在别的地方还凌薇的人情,也不愿意在这方面惹祸。 “我,我帮不上你的忙,你,怎么说呢!实在不行就离得远一点吧,眼不见心不烦。”种纬斟酌着词语,劝慰凌薇道。 “我明白!”电话里传来凌薇擦鼻涕的声音,显然她已经哭了。不过很快,凌薇就调整好了好怕情绪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了,就是心里有些烦闷。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都解决不了,和你说上几句,就是缓解下压力。好了,现在好多了,我该做事去了,你听我的消息吧。” “好的,谢谢你,等你的好消息。”听到凌薇没找自己的麻烦,种纬也轻轻的舒了口气。 “噢,对了。”就在种纬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凌薇那边突然又说道:“梁新华的事情你放心吧!上次你差点出事后,我就在他身边埋了个钉子,花点小钱再威胁一下而已,如果有事的话我会通知你的。”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等种纬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凌薇就挂断了电话。 啊!还有这种操作?种纬禁不住都有些迷糊了。这叫什么?潜伏?内线?他万万没想到,凌薇居然在梁新华身上用了这招儿,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用的这招。这该怎么说呢?这恐怕比个简单的人情都要来得贵重吧?看来自己欠凌薇的还真不少,也不好还清了。 说真的,对这件事情种纬心里面还是很感动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凌薇就对自己的安全上了心,暗中做了一手防备。就算这种事情对她不算什么,但也足够表明凌薇的心迹了。只是感动归感动,种纬却依然要保持和凌薇的距离。 何朝阳那边很快也取得突破,从昨晚被捕到今天上午,马红军一直被何朝阳的车轮战术碾压着。马红军的义气和狂傲早就被何朝阳带着人给打击得差不多了,而对家人和女儿的牵挂更让马红军底气不足。所以,当何朝阳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提到新竹帮的时候,马红军的心理防线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在确认警方愿意将他配合招供作为他立功的证据,并且给他和家人一次见面的机会后,马红军彻底的放弃了抵抗,交待了他知道的一切。也许马红军最后依然会被判处死刑,但至少那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他还是可以苟延残喘的,至少达到了目的的警方应该就不会折腾他了。 拿到了马红军招供的内容,何朝阳代表专案组马上向另一名嫌犯藏身地的公安机关请求协助抓捕。仅仅三个小时之后,好消息传来,最后一名嫌犯顺利被捕,这起特大文物盗窃案的几名嫌犯尽数被擒。 接下来,就是对流失海外的文物的追索了。这个问题是本案最后,也最艰难的部分。如果流失文物不能追回的话,这件案子前期的工作也就只能算五十分,连及格都算不上的。 这部分工作,光凭何朝阳领导的专案组是绝对干不了的。他们只能把相关情况汇总起来,然后向上面汇报。在这期间,种纬当然也把他已经通过关系在运作这件事的情况告诉了何朝阳。 至于凌薇的身份,种纬含糊的带了过去,只说是秘密部门的人在查问这个事情,但光凭种纬的关系恐怕不够硬,希望何朝阳能从官方再使把力,也许效果会更好一点。何朝阳非常知趣的没有向种纬打听详细的事情,只是向他的上级催办了这件事。 两天后,已经进行完初步审问的马红军被中原省的警察押回了案发地。而在异地的另一名嫌犯也同样启程,被押往了中原省。但作为这起文物案的主要领导何朝阳则留了下来,他在等待着上级的回复,希望这批文物能够尽快有一个回音。 其实他和种纬都很清楚,如果这次文物能够顺利的回归的话,肯定还会通过梁山镇的关系回来。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山镇和那个什么新竹帮是有沟通渠道的。哪怕这次马红军这个新竹帮的关系人在梁山镇被捕,但实力对比之下,新竹帮还是不敢跟梁山镇的人闹翻的,因为梁山镇的后面站着的可是一个国家。 在随后的两天里,种纬一直陪着何朝阳在天海公安局等消息。在这期间,种纬和何朝阳的沟通次数很多。渐渐的种纬发现,何朝阳可是经历这很多起重案要案的,实战经验非常的丰富。所以有意无意之间,种纬向何朝阳请教了很多关于刑侦方面的实战技巧和手段,也算对他本身的能力进行了一次提升。 而与此同时,种纬的果断干练,年纪虽轻却屡经大案洗礼的经历也让何朝阳咋舌,两个人一聊起来,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就在这一次次的聊天和请教的过程中,种纬和何朝阳形成了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彼此都很钦佩对方。 不过随着了解的深入,种纬似乎感觉到何朝阳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忧愁的情绪。而且这种情绪似乎并不是来源于文物回归的问题,而是这桩案子似乎还别有隐情似的。 如今种纬和何朝阳已经到了几乎无话不谈的程度,所以种纬就大着胆子问起了这个问题。何朝阳对种纬的敏感很是赞叹,一个劲儿的说刑警就需要有这种敏感和悟性。 当说到他因为什么问题忧愁的时候,何朝阳想了想才对种纬说道:“你记得我介绍案情的时候说过,当初案发后我们控制了中原省省城的水陆交通,按理说这些文物不可能一次性的全部离开中原省的。那么,这些文物究竟是怎么运出来的呢?又是怎么运到海外的呢?” 怎么运出来的?如果是从梁山镇运出海外肯定是通过非法渠道的啦,但从中原省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呢?而且是在警方严密封锁的情况下,还可以顺利得把文物运出来。 就在种纬觉得自己回答不了这问题,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种纬忽然看到何朝阳那有些无奈和忧愁的苦笑。忽然,种纬觉得福至心灵一般,如果说还有什么人可能让警方都没法调查,却依然可以运送物资的交通方式,那一定就是等级更高的单位了!比如,秘密部门,或者是——军方! 秘密部门恐怕未必敢做这样的事情,毕竟秘密部门内部都是互相制约的,谁敢这样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军方,是了,能够顺利运出这些文物,还让警方无迹可循的,也就只有军方了。 看到种纬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何朝阳先是赞许的冲种纬笑了笑,然后又苦笑了一声道:“猜出来了?案卷上目前都没体现出来。那名少校已经被军事法庭收押了,我们是管不着他的。可是,这件事情仅仅是一名普通少校做得出来的?偷运这批文物的获利肯定是天价,一名少校有能力吃得下?” “那,现在怎么办?”种纬听到何朝阳向自己透了底,当即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办?难得糊涂吧!案卷已经转给军方了,就看他们将来怎么办了。”何朝阳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叹息了一声道。对这件事,种纬和何朝阳一样的无能为力。不要说现在他已经离开部队了,就是他现在仍在部队,也依然会无能为力。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马红军落网后的第四天,凌薇那边传来了消息:新竹帮那边顶不住了,同意全数归还这些文物。 第二十一章 交通事故? 至于新竹帮顶不住的原因,据凌薇说是上面的一位大人物发了话:如果新竹帮敢不归还这批文物的话,上面就让新竹帮永远消失。 如今港澳早已经回归,就算上面碍于面子不能直接动用行政力量,但别忘了一个小小的从事走私和违法构当的黑帮能有多大的能力?如果上面真的决定动他们,用不要动用什么明面上的力量,只不过调动些地下力量,或者是扶植新竹帮的仇人和竞争对手,他们又怎么可能顶得住?更何况,凡是涉黑的都有臭底子的。这些臭底子一旦被翻出来,那是分分钟就要被灭的程度。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新竹帮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在凌薇的沟通联系之下,在马红军落网的第七天,种纬和何朝阳从梁家的船出海,在东海海面上与新竹帮的船进行了秘密接头,顺利的取回了被盗的六十多件文物,完成了交接。 这次交接是在完全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除了种纬和何朝阳,以及少数直接参与者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就算王春生大致知道这件事,但对具体的环节也是不闻不问。反正这些文物就这么取回来了,各方都对结果满意,这就足够了。 取回文物的第二天,急于返回中原省的何朝阳带着仅剩下的几名助手也踏上了返程的路。由于天海机场飞往中原省城的班机隔天才有一班,而何朝阳等人又急着回去。所以他们就订了省城飞往中原省的机票,因此他们通过种纬联系了几辆车,准备先去省城,再从那里登机返回中原省。 种纬与何朝阳共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和这位气质儒雅的技术型刑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何朝阳的专业能力,谦和的性格,深厚的文化底蕴,都让种纬有相见恨晚之感。而同样,种纬的年轻与活力,敏锐而准确的思维,积极向上,疾恶如仇的性格,也让何朝阳大为赞赏。两人临分别时约定,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交流一番,再尽诉衷肠。 何朝阳等返程的车队启程了,他们一行共三辆车,除了最前面的一辆车开道外,中间一辆中型客车上放的是追索回来的文物,而最后一辆车上,则座着何朝阳和另外一名刑警。种纬目送着何朝阳他们一行远去,也为又顺利破获了一起大案而高兴。 不过,何朝阳他们走了刚刚一个半小时左右,种纬忽然就接到了开车送何朝阳等人去机场的司机电话:何朝阳一行人在回程的省道上发生了交通事故,何朝阳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一听这个消息,种纬汗毛都竖起来了。作为一名刑警,他很快敏感的就追问起那批文物的情况。当得知文物安然无恙,已经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押往了机场,准备飞往中原省的时候,种纬这才算是稍稍安下了些。 这倒不能怪种纬不关心何朝阳的死活,从种纬的角度出发,他实际上比较担心是有人要针对那批文物不利,故意下的黑手。当他知道文物已经被安全送走的消息后,他这才放下了心来,开始把这起交通事故单纯的当成了意外。 这次事故,不仅何朝阳和他手下的一名警察受伤了。种纬这边派出去的警车也撞毁了一辆,司机也受了伤。种纬当即带人驱车前往事发地点,协助处理善后事宜。 等种纬一行出发不久,还在路上的他就又接到了司机的电话,何朝阳因受伤过重已经因公殉职了,另外一名警察还在抢救过程中。 殉职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种纬当场就被惊呆了,一时间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根本都没法相信这个消息。两个小时之前还和自己握手道别的,两个小时之后却阴阳两隔了!多么好的一个人,多么有能力的警察啊,就这么突然之间就离开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一个小时后,种纬等人驾车来到了交通事故的发生地点。 由于这里地处偏僻,当地警方虽然还算及时的赶到了现场,120也把受伤的人给送走了,但事故现场还没清理完。一台专门调过来的大吊车,正在吃力的把一辆已经完全变形的大货车从路边的沟里拽出来。 种纬在现场看到,这里是一个丁字路口。何朝阳一行是沿丁字路口的顶边向西行驶的,而就在他们通过路口的时候,一辆满载砂石料的货车闯红灯从南侧冲了过来,把何朝阳他们坐的最后一辆车给撞到了沟里。然后,失控的货车直接砸在了何朝阳他们的车上,车上成吨的砂石料也倾泻在了他们乘坐的那辆警车上面。 尽管路过的司机纷纷施以援手,但等人们把何朝阳给救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已经殉职了。另外一名何朝阳的助手由于和司机都坐在了前排,所以受到的伤害相对要比何朝阳小得多,因此只是受了伤,却保住了性命。 据处理事故的交通警察讲,事发后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事故车司机已经被气愤的过路司机给打了个半死。因为那个事故车司机从车上下来的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整话出来,所以人们都认为是这名司机是酒驾,或者是疲劳驾驶。所以把他好一顿收拾,如果不是警方赶到的及时,恐怕那家伙也被人们给打死了。 目前那名司机已经被带到当地县的医院里面去了,虽然已经确认那名司机没喝酒,却意外从他体内检测到了毒品成份,证明他是吸毒后驾驶车辆的。现在那名司机已经被刑拘了,警方正在详细的调查这桩案子。 毒驾!就因为一名司机的恶习,导致这么严重的一起交通事故,一名从警二十多年的公安局长就这么白白的牺牲了。种纬已经出离愤怒了,如果那名毒驾司机就在他跟前的话,拼着受处分他也要狠狠的教训一下他。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然后在事故现场近处停下。还没等交警过去驱赶,两名何朝阳的助手就满头大汗的下车赶了过来。 “种队,我们何局长他……”两人一见是种纬,脸上立刻露出了悲戚的神情。 “我知道了。”种纬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道。随即,种纬又开口问他们两个道:“你们不是把东西送上飞机了么?怎么没跟着回去?又回来了?”在说到文物的时候,种纬用了东西两个字,刻意回避开了文物的事情。 “我们派了两个人,配合机场派出所把东西送上了飞机,中原省那边有人接机。我们掂记着何局长,就又往回赶,可路上就听说……”说到最后,两名刑警都掉下了眼泪。看来这两个人跟何朝阳的时间都不短了,而且何朝阳还是个性格非常好,对属下非常照顾的领导,得知他遭遇意外的消息后,无论是谁都觉得非常的痛心。 “事故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文物没什么事吧?”种纬还是对这起交通事故有些担心,所以问何朝阳的两名手下道。 “不对劲儿的地方好像倒没有……”一名刑警沉思了一下答道:“我们坐在最前面的那辆车上,当时过路口的时候没什么察觉。后来听到后面撞车声,再找何局长的那辆车没了,才知道出了事情了。我们留下两个人看着文物,然后就往回跑。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何局长那辆车被压在货车后面,大半个车身都看不见了。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人正把肇事司机往车外面拉,那个肇事司机出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一看就是疲劳驾驶,或者酒驾毒驾什么的。后来路过的人围上来好几个,差点把那个货车司机给打死。最后还是我们拦着,老百姓又知道我们是警察,这才停手。后来我们就组织附近的老百姓救人,可那辆货车上拉的砂石料太重了,最后还是附近的老乡拿来了几把铁锨过来帮忙才清理开。等把何局长拽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司机和副驾驶的兄弟还好些,只是受了伤,就赶紧送医院了。” 一边听着这名刑警的讲述,种纬一边试图在脑海里重建车祸现场。按理车祸的事情不归他管,但作为一名刑警,怀疑和求证的意识已经近乎成了他的本能。在看到事故现场之前他就有些担心,等在看到事故之后他心里的怀疑就更强了几分。 长途司机有毒驾现象这个他是知道的,部分司机为了避免疲劳驾驶,经常有在长途驾车过程中抽两口(吸-毒)的嗜好,不过那仅是限于长途驾驶啊!这辆货车拉的是砂石料,车又严重超载,明显就是短途驾驶的,那他至于吸-毒吗? 而且这名司机应该对附近的路况很熟悉,真的会抽到迷糊得连路都不认识,连开车都不行的状态吗?这种货车司机应该很清楚他所驾驶车辆的情况和路况,知道一旦这种车辆出了事故,不仅车外的人会很危险,对他自己也一样很危险,可他为什么还要冒险驾驶呢? 第二十二章 神秘路人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种纬作为一名刑警的座右铭。对这起涉及了大量国宝的案子,种纬总觉得破得不明不白,文物回来的也是不明不白,都有很多不能言说的地方。而且那次私下和何朝阳交流的时候,何朝阳还提到居然有军方的人给那伙文物盗贼行了方便,这就更加重了种纬的疑心。 会不会是有人贼心不死,想用这种方式夺回文物,但因为现场的警力充足,又比较小心,所以他们在制造了这起车祸后就放弃了呢?有这个可能,但他还需要证据。 “哎,对了,那个你们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救人的那个过路人,后来你们记下他的名字了吗?我想找他问问情况。”种纬问两名刑警道。 听到种纬这样说,两名刑警有些迷茫的互相看了一眼,却发现彼此都是同样的迷茫状态。其中一名刑警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当时现场的情况一团糟,我们光顾着救人了,就没顾上别的。后来交警来了,人也送上救护车了,我们就留下了一个弟兄跟着去了医院。然后我们几个人就把文物送去了机场。那个过路人的情况,我们就不清楚了。” “会不会交警那边会有记录?哦,对了,我记得那个人身上有血,估计他也受了伤,说不定现在也在医院呢!还有,他到现场最早,说不定出车祸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受了波及吧?也许因为这个,他才能头一个把司机从车里拽出来。”另外一名刑警紧跟着分析道,说的倒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抱着一线希望,种纬问了现场处理后续工作的交警,可交警用步话机联系了处理事故的交警以后才发现,根本没人见过那个过路的年轻人。再问去医院接受救治的人里边,除了警车司机和那名副驾驶的警察之外,就再没其他伤者了。 “没了?那个人居然就这么没了?也没作证?”种纬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怎么也梳理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一个过路人,撞见了这起交通事故倒是很正常。但在附近的何朝阳的手下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把肇事司机往外拉了,好像这个人的行动太快了点,胆子也似乎太大了点吧?一般寻常的百姓,看到如此惨烈的事故一般都会本能的退开。马上就上去救人的话,或者想揪出那个差点撞到自己的司机打一顿,那心理素质得多好?反应得多快?种纬自问自己恐怕都做不来。 种纬有些放心不下,开车带着何朝阳的两名手下先赶赴医院,探望受伤的两名警察。到医院一问才知道,司机和另一名受伤的警察伤势都不算重,都是皮里肉外的伤,虽然伤的都不算轻,但好在都没有太大的伤情。所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迅速恢复的。 种纬安慰了他们两人几句,让他们安心在医院养伤。等条件好一点的时候,先把他们接回天海去,毕竟那里是大城市,又是自己的地头,办什么事情都要方便一些。 不过,当种纬问起那个第一个目击者的情况的时候,被救出的两人也是没法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时他们被人从变形的车里拉出来,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懵的,又怎么可能注意到人群中的一个陌生人? 种纬不死心,安排好了两名伤者的后续的治疗工作后,又赶往了交通队,向事故交警了解情况。 在事故交警那里,种纬看到了几名目击者的证词。可经过和事故交警核对,这几个人都不是中原刑警们看到的那名第一个出现的目击者。甚至种纬让交警通过电话联系上了那几名目击者,让中原刑警挨个通电话沟通后,更是证明这些人都不是那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目击者。 种纬再通过交警询问了当地县城仅有的一家医院和两个小诊所,都没有发现那个陌生目击者去就医治伤的情况。而据何朝阳手下刑警的回忆,那个人确实是手臂受了伤,脸上还有一些擦伤。当时好个人还说肇事司机差点撞到他,按理这样的伤情确实应该去医院治伤的。 可疑,太可疑了!事故地点离此地的县城仅仅三公里多,来这座县城来就医显然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了。可那个年轻人明明受伤了,为什么却没选择到县城来治伤呢? 而更可疑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所处理事故的交警说,他们刚刚给肇事司机做了笔录。据肇事司机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车怎么开到事故地点的。他只记得他中途在一个地方停车买了点东西,然后一个年轻人提出要搭他的车。等那个年轻人上车之后,那个年轻人还给了他一瓶饮料喝。等喝过那瓶饮料之后,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交通事故就已经发生了。而那个搭他车的年轻人,已经踪迹不见了。 重大疑点!一听到交警反馈的这条线索,种纬和中原省的刑警立刻就意识到这桩案子不那么简单了。交通意外还好些,可按现在的情况看,这明明是蓄意谋杀啊!至于那个年轻人的目标是何朝阳乘坐的那辆车,还是前面的那些文物,那就只有在找到了那个年轻人之后才能弄清楚的了。 有了明确的怀疑之后,种纬直接向交警提出要求见到了那名肇事司机,根据那名肇事司机提供的情况,他记忆中的那名搭车年轻人的样貌,和中原刑警们目击到的第一个把肇事司机拖出驾驶室的年轻人极为相似,说不定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 “我明白了!”正在这个时候,一名中原刑警开口道:“那个人就是故意撞车的嫌疑犯,他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正被我们撞见,于是就故意装出来一副把肇事司机拖出来的样子。等我们忙着救人的时候,那家伙趁机就溜了。” 说到这儿两名刑警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深深的为放走了重要的疑犯而自责。种纬看着两名懊恼的中原刑警,沉思了好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种纬才问两名刑警道:“如果让你们帮着复原那个人的画像,你们觉得自己怎么样?能完成吗?” “没问题,肯定能完成。”两名刑警异口同声的答道。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都很自责,为自己放跑了杀害何朝阳的凶手而懊恼。 种纬点了点头,对两人说道:“走,咱们先到当地公安局去报个道,然后去停车场调查一下那辆货车,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找到什么线索。” 交通事故发生地不是天海的地头,所以种纬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执法权。他要想调查什么的话,必须要和当地的公安机关取得联系。就算这个案子特殊,最后可以把管辖权移交到天海警方的手上,那也是需要经过一系列手续的,这个规矩是警察必须恪守的。 很快,种纬他们就见到了当地县刑警队的队长。双方简单交流之后,当地刑警和种纬他们一道出发,赶往交通事故的停车场。在停车场,种纬他们见到了那辆已经空载了的货车。 虽然当地警方也到场了,但在取证的时候顶在一线的人还是种纬和中原警方的两名刑警。之所以当地的警察让出了一线位置,一是因为他们这几人的警衔都比较高,二是因为他们的刑侦技术和能力明显要比在场的县公安局的刑侦人员要高,并且更专业。 这些县一级的刑侦大队多少年碰不上一起像样的案子,以往经手的大多是村民之间打架斗殴和丢个牛丢头猪之类的案子,所以这些刑警们也多是信心不足,遇上公安局长可能是被谋杀的性质这么严重的案子,这些刑警们都有些怵头。 种纬他们的勘验很快就取得了结果,在车身损坏的风档玻璃上,他们提取到了少量血液样本和人体的皮肤组织;在驾驶室地面上遗留的一块石头上,他们又发现了部分血迹,也成功的进行了提取。 只是由于这辆车是被拖回来的,因此方向盘上的指纹信息已经完全混乱掉了,提取指纹的想法没能成功。另外这辆车的驾驶室也有很大的变形,驾驶室里面的灰尘积得老厚,种纬他们想尽办法除去了这些脏污的灰尘之后发现,驾驶室内可以采集到的痕迹和物证已经廖廖无几了。 考虑到此地县公安局的技术水平比较低,种纬在和县刑警队长打过招呼之后,直接让人把这些提取到的样本和物证都送回天海进行检验去了。这样一来,虽然表面上这个案子归属于刑警队管辖,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个知情者而已,几乎所有的物证和勘验过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不过好在当地刑警队的人也很通情理,对种纬近乎独断专行的做法没有任何的不满。 考虑到目前的情况,种纬请求当地警方配合,以事故发生地为圆心,对周边二十公里区域内的医院和小诊所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试图寻找到那名可疑的目击证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并且到医院进行了包扎和诊治。 第二十三章 移交案件 到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交通事故发生地东南方向十多公里的一个小村子上的一家小诊所传来了消息:有一名自称在交通事故现场救人受伤的男子曾出现在那家诊所里,并且让村医清理了伤口,敷了药,然后那人给完钱就走了。 得到消息后,种纬立即带人赶往那家小诊所。赶到诊所后,他们先从垃圾筒里提取到了伤者擦拭伤口所遗留的带血的药棉和纱布。然后,又把小诊所的村医叫过来了解情况。 根据村医的描述,那名伤者是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长得相当壮实剽悍的样子。据他自己讲,他是路过现场帮助抢救伤者的时候负的伤。因为他觉得伤不重,自己又有事情要去办,因此救完人就离开了。 村医当时还挺受这位见义勇为的青年感动的,表示对这名青年只收材料费,其他费用一概全免。不料那位青年倒是挺阔气的,治完伤随手甩下一百块钱就走了。当时村医还追着他表示用不着这么多钱,但那个青年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说不用找了,然后就快步向国道方向走去了。 “那个人说话什么口音?是本地人么?”种纬问村医道。 “那人说普通话,只不过他的普通话不怎么正宗,似乎像是带着点龙溪口音。”村医回忆着对种纬答道。龙溪是临省的一个地名,那地方尽是山区,相传清末的时候那里还闹过虎灾呢! 种纬看了看那两名来自中原省的刑警,只见他们两个不好意思的朝自己苦笑了一下。种纬就明白了,这两人是不知道龙溪口音是什么样子的,看来回头还得找个龙溪口音的人让他们辨认一下。 “那个人具体什么样子,可以说得详细点吗?”种纬继续问村医道。村医和那个可疑人物接触的时间最长,应该会了解的比较详细吧。 “身高大约一米七的样子,长得挺墩实的,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样子。眼睛有点小,但是特别有神。不过看那样子有点凶,像是个狠人。也许人家会武功,比较带相吧!”村医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龙溪那边的情况种纬是知道的,当年战争年代的时候,那边的民风和天海红山县梁山镇这边的民风类似,都是好武刚烈的类型。不过龙溪那边的地势比红山县还好,连绵的大山让侵略者根本不敢靠近,所以也是抗日战争中受损失比较小的地方。 又问了些情况,众人感觉从那个村医这里挖不出情况来了,便给那名村医留了个电话,然后离开了那家小诊所。上车往前开了一段路,种纬让开车的赵文江把车开到了村口的国道边。再往东南而去,就是龙溪方向。 从刚才了解到的情况看,那个可疑的年轻人和两名中原刑警看到的出现在交通事故现场的年轻人很像。至于口音还需要找个龙溪口音让他们两个听一下,才能做出最后的认定。 “我看咱们还是往龙溪方向追一追,沿路打听一下情况,也许咱们可以了解到一些情况。如果能追上那个人,当然就更好了。如果追不上的话,那个人估计也是要坐车的。不管他是坐黑车,还是坐长途车,打车,也许咱们可以找到他的行踪也说不定。”种纬把他们来调查情况的两辆车上的人取到了一起,望着龙溪方向对众人道。 现在他们这一路人马除了种纬和赵文江外,还有两名中原刑警和当地刑警队的几名警察。几个人听到种纬的说法之后,两名中原警察自然没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自然是愿意追下去的。赵文江是种纬的铁杆,自然一切全由种纬作主。当地的那几名刑警明白眼下这项工作的急迫性,也没说别的。这样种纬他们这两车人就取得了一致,两辆车一前一后,就朝龙溪方向开了下去。 每到一个村镇集市,凡遇到拉活的黑车聚集的地方,种纬他们都要下车来问上一问。这个时代在村镇上跑黑车的大部分都是没有正规手续的黑三轮摩的,经济实惠的很。地方政府对这些人基本上也不怎么管,也根本管不过来,所以也就放任了。除了一些大的县城有正规出租车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这种黑摩的在拉客。 这些黑摩的一般都聚集在大一些的村镇的街口,随时来人随时走,所以种纬他们找这些摩的了解情况还是比较方便容易的。只不过就是这些摩的司机对穿制服的当地警察比较敏感,对种纬他们这些穿便衣的外地口音的人倒还比较配合。在了解了种纬他们的来意并不是为了对付他们之后,这些摩的司机倒都是有问必答的,向种纬他们提供了不少的情况。 比如哪里有去往龙溪的长途客车,一天发几班,今天大约过去了几班,都是什么时间之类,说的都比较详细。在拿到种纬他们提供的名片,希望他们再发现线索给种纬他们打电话之后,这些摩的司机也都一口答应了下来,显得还比较热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行人花了两个多小时,在连续经过了五个比较大的村镇,问了几十个当地人之后,终于从一个准备返程的摩的司机那里问出了一条消息。大约在一个小时前,他刚拉了一个年轻人到了前面的镇子。而在那个镇子上,恰好就有去往龙溪方向的长途汽车。 等种纬他们问起那个年轻人的体貌特征的时候,摩的司机讲述的情况和种纬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几乎一般无二。种纬他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让他们抓住了那家伙的尾巴。如果他们能够抓住那个可疑的家伙的话,说不定这桩蹊跷的交通肇事案就会水落石出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名摩的司机在前面的那个镇子上送完人之后便补了顿中午饭,然后又跟当地等活儿的黑摩的司机闲扯了一会儿。在确认没有机会拉到回程的乘客,天色又见晚之后,这才慢慢悠悠的踏上了回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这个镇子碰上了跑摩的的熟人,停下来聊了会天,种纬他们还真就被他错过去了呢。 在得知了那名可疑分子的行踪之后,种纬他们马上驱车赶往下一站。可等他们到达那个镇子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傻眼了。因为这个镇子虽然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却是个重要的交通要冲,来往的长途车公交车很多。光去龙溪方向的公交和长途就不下四趟,这还不包括那些黑摩的。而且此时天色将晚,视线也越来越差了。种纬他们只不过只才有两辆车,再想往下探察,难度可就太大了。 种纬他们也累了一天了,忙得连中午饭都没赶上吃。现在看大家都人困马乏的,没办法便先找了一家饭馆简单点了几个菜,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 可大家这正吃着呢,中原省的一名刑警的手机响起来了。这名刑警接通电话后才知道,中原省城的一名副局长和刑警队长已经坐航班飞了过来,现在已经在县城等他们了。据通知情况的人讲,这桩案子上级已经决定交给中原省主办了,因为因公殉职的人是他们的副局长。种纬他们很快也会接到电话,要求他们一起回去办理移交手续,这桩案子接下来的工作已经没天海警方什么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和赵文江两人也楞了。不过想想也是,文物案与天海有关,种纬他们出手还有理有据。但现在何朝阳殉职的案子发生在异地,和天海一点关系都没有,种纬他们当然没有管辖权了。至于他们有一辆车被毁,一名司机受伤的事情,这些事情都交由中原警方和当地警方组成的专案组去办理好了,种纬他们已经可以撤出了。 果然,说着话的功夫种纬的手机就响了,打来电话的正是王春生。种纬接起电话一听,果然王春生在电话里告诉种纬回去和中原省新来的专案组人员交接。这桩案子和天海警方一点关系都没有,天海方面实在没必要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的精力。别忘了现在天海政局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变动,稳住天海才是最主要的。 服从命令,这一点无论是军人还是警察都是一样的。接到了这个电话之后,无论种纬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没用了。其实他也知道王春生说的对,何朝阳殉职的地点与天海无关,天海警方缺乏介入的法理依据。就算种纬出于前一阶段彼此配合的友谊出手帮助了一下,俣这已经足够多了,实在没必要再继续帮下去了。 没办法,一行人郁郁的吃过了饭,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等赶到案发地的小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种纬见到了从中原省赶来的两位高级警官,向他们汇报和移交了目前掌握的全部情况和资料。至于天海法医那边的鉴定结果,过后也将派人再送过来。甚至连之前取证得到的一些标本和检材,也需要一并带来移交。 第二十四章 乌烟瘴气 中原省城赶来的两名高级警官向种纬一行人表示了感谢,对种纬等人的无私帮助表示了崇高的敬意。而且他们表示将继续努力推进案件的侦破工作,争取早日查明案件真相,给牺牲的何朝阳警官一个交代。 在当地公安局的安排下,种纬等人在县招待所住了一晚。虽然这里距离天海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考虑到大家已经人困马乏很是疲惫了,种纬也就没让大家开夜车往回赶。 其实种纬没往回赶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想第二天回程前再看一看何朝阳,和他道个别。两个人虽然因为工作时间只相处了一周多一点,但种纬却很佩服这个年长自己十几岁的老大哥。种纬之所以听到他出事就赶了过来,然后帮着张罗着调查案情,多半原因就是因为他和何朝阳在短暂的时间里所结下的深厚友谊。如今他已经没机会做什么了,所以就想在临走之前和何朝阳道个别,向这位因公殉职的老警察行个礼。 第二天一早,种纬在中原省众警官的陪同下,在县医院停尸房见到了何朝阳的遗体。因车祸而去世的何朝阳,身躯和头颅受到了重压,以至于都不成人型了。哪怕众人都是见多识广的警察,在匆匆看了一眼之后也重新拉上了裹尸袋的拉链。 众人向何朝阳的遗体举行了简单的告别仪式,想着昨天还一起说话作别,今天却已经阴阳两隔了,这个结果让在场的人们都有些难以接受。 想着马上就要踏上归程,种纬等人在医院上了趟厕所。可就在种纬走进厕所的一瞬间,厕所内一名操着中原口音的警官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何局就是得罪人了……” 那名警官和自己的同事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迎面正遇到种纬他们几个人。这名警官一看到种纬,先是一惊,紧接着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种纬等人点了点头,然后和同事一起绕过种纬他们离开了。 种纬虽然对中原口音听不太准,但他毕竟是当过兵的人,对天南海北的口音还是有一定识别能力的。所以刚才那句话尽管很模糊,但种纬还是基本听清楚的,不会是听错了的。难道,何朝阳的死别有隐情?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是真的有隐情的话,那么这起交通事故是不是就真的是谋杀呢?再有,中原派来的两名带队警官能不能破获这桩案子呢?种纬有心追上去问问那名中原省的警官,但想到刚才那个略显戒备的眼神,种纬还是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 第一,这是人家私下里说事情,过后种纬去问的话对方完全可能不承认,那样尴尬的只是种纬。第二,这件案子自己已经移交了,再去调查已经是鞭长莫及了。种纬现在能做的就是通过王春生问一问这个事情,其他已经是爱莫能助了。 这个结果虽然很憋屈,但却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种纬虽然是名刑警队长,但也不过是警界的普通一兵,他不可能跳出这个系统之外去行事的。如果种纬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头一个倒霉的就是种纬自己了,因为那是坏了规矩的事情。 中午之前,种纬一行人顺利回到了天海。回到天海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面见王春生,向他汇报了这次事情的前后经过。 按理,种纬着警服离开辖区,还以警察身份进行了调查取证工作,这在没经过主管领导同意的情况下是不行的。但因为这次交通事故一辆刑警队的车被撞毁,一名司机受了伤,所以种纬的行为也就算是合理的。所以他后面会同当地警方和中原省警方调查交通事故的事情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在没人刻意追究的情况下种纬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这些日子种纬一直在梁山镇办案,平时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对天海市里目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实际上,天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虽然说不上是腥风血雨,但也算得上是乌烟瘴气了。 一些天海本地的官员在李天宇离开天海之后,开始有意识的对李天宇手下的那些官员开始了反攻倒算。尤其是对那些天海籍的官员,后来不知道怎么投靠李天宇的人,更是享受到了被围攻的待遇。种纬作为公认的李天宇手下的第一干净,更是被重点照顾了,这也是王春生匆匆把种纬叫回来的原因之一。 这些日子种纬忙着破案,别人不好意思说别的。结果案件刚刚破获之后,因为发生在外地的一起交通事故,种纬就带着人赶过去了,还陆续送回来一批血样和标本让法医鉴定。这是怎么回事啊?办私案吗?天海的法医怎么能为外地发生的案子服务?更何况那个案子跟天海有关系吗?一起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一些不同的声音越发明显的响起来了。尽管这些声音还不算大,影响也不明显,但毕竟还是出现了。种纬虽然忙于工作自己不知道,或者不清楚,但王春生却不能装不知道。只不过他现在不好对这些不同的声音表态,他只能提醒种纬这些日子要小心些行事,免得被一些人抓住小辫子。 种纬是很讨厌这种事情的,他的思维还保留有部队的影子,他总觉得一个团体如果都把力量消耗在这上面,那效率肯定高不到哪儿去。可是他自己人轻言微,更要命的是他还被一小撮人盯上了,这些人没少在背后说种纬捕风捉影的坏话。 什么跟领导去娱乐场所消费啦……拉帮结伙搞山头啦……跟领导进行权色交易啦……私下帮领导解决桃色事件,导致警员蒙冤自杀啦…… 等等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多类似的声音已经通过不同渠道,传到了种纬的刑警队里,以及他曾经供职过的巡特警大队里。这些声音又被种纬现在的下属,或者曾经的下属告诉了种纬,众人都对种纬的未来很担心。 而种纬在现在的刑警队里也感受到了一些阻力,一些前任候立群提拔起来的人开始公然和种纬作对,对种纬关心和过问工作的举动并不配合,种纬新布置的工作也被拖延和冷处理,甚至对一些人员方面的调整也拒不执行。 偏偏这些不配合,不执行的人都是刑警队的老人,在公安系统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颇有几个人的警衔和种纬一样高,甚至比种纬还高一些。这些人跳出来跟种纬唱反调的行为,严重干扰了刑警队正常的工作秩序,让工作很难贯彻下去。 没办法,种纬只能把这些情况反馈给了眼下天海公安局的代理局长王春生。不过王春生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并不以为意,而是老神在在告诉种纬再等一等,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种纬无奈,只能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对那些不配合不执行的人只能先冷处理,把工作安排给愿意配合和执行的人去干。 天海这股内乱和内斗的风持续了近一个月之久,终于迎来了更强的一股风。 在某一天的政府办公会上,某位工作人员突然拿出来了一封外商写给代理市长张子明的信,并公开拆开读了起来。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大意是那名外商原来准备到天海投资,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谈好了。可眼看着到具体办理入驻事宜的时候,原先帮他协调处理投资事宜的政府官员却突然不热心了起来。外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位官员在工作上受到了排挤,很多工作都已经布置不下去了,本人甚至已经在谋求调离天海的事情了,自然对这位外商的投资行为不热心了。 这位外商在信中说:当初天海帮他办理投资事宜的时候,是多少的快速高效,服务是多么的精准到位,这让他对投资天海很有信心。然而短短的几周以来,他却感觉到了深刻的迷惘与疑惑,如今的天海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天海了,政府部门的工作效率严重下降,工作拖沓不务实,让他这个投资商都动了中止投资的念头。他在来信中表示:希望天海最高领导层能够重视起这个事情,尽快给他回复。否则他将终止在天海的投资行为,哪怕遭受重大的经济损失也要撤出天海。 这封信念完,政府办公会上一片沉寂,一时间谁都没办法话说了。 现在天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谁都清楚。原属李天宇系的官员个个人人自危,工作完全不在状态。部分人甚至已经在谋求调动,显然已经人心不稳了。而原先不得志的一些人,此刻正在上窜上跳的闹得正欢。这些最能闹的人往往是过去那些能力不行,如今看准了机会想跳出来捞一笔,或者说弄掉自己的上司给自己记得一个升迁机会的人。 “各位,怎么都不说话了?咱们天海这些年一直是外商投资的乐土,经济增速一直是两位数的,可最近这是怎么了?各位给我个理由吧?”代理市长张子明沉着脸对众人说道。 第二十五章 一股东风 听到张子明有些不悦的诘问,在场的官员们都不说话了。 怎么说啊?说这是天海籍官员对李天宇一系官员的清算?说那些过去没法当权的副手,甚至第三把手、第四把手想借机往上动一动?说不出口嘛!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尽在不言中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出来呢? 再说了,他张子明原来不也和李天宇不对付吗?如今李天宇倒台了,把李天宇那一系人整倒,换上另外一批人不是应该的吗?否则还让那些“忠于”张子明一系的官员怎么干?继续让李天宇一系的人马把持大权吗? 只是这些事情,想想是可以的,意会也是可以的,但讲出来就不好了。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好摆到台面上来的,那样岂不是撕破了脸?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像街头的混混和痞子那样,直接摆明了车马来呢?应该凭手段,斗心思嘛! 可是今天,偏偏张子明就不打算意会了,而是准备把一切都摆到桌面上来,大张旗鼓的来解决这件事了。这样一来,现场可没人敢开口接他的话了。 “怎么了?都没话了吗?这些日子某些人不是闹得很欢吗?趁着我刚接手天海的全面工作,还顾不上一些事情的时候,可没少上蹿下跳的生事啊!”张子明显然不要算就这么放过去,继续严肃的看着在场的人道:“都不说话是吗?那好,把刚才信里面提到的那个人叫来吧!” 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起身出了会议室。等过会儿再进来的时候,刚才那名外商信中提到的负责招商的干部真的出现了。看到这个人出现,会议室里犹如刮起了一阵风,很多人都彼此窃窃私语着。大家都觉得很意外,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张子明这是要玩真的?! “说说吧?关于招商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要准备调走?”张子明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问来人道。来人显然早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张子明发问,直接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遭遇讲了出来。 原来,这名工作人员本身就是能力比较强,根本不存在什么门路和后台派系什么问题的。只不过是在李天宇接手了天海的经济大权后,被人发掘出来负责招商服务工作的。由于他工作认真负责,效率高服务好,很快就赢得了他所服务的外资企业的信任,经他手落户天海的投资商,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了。 本来他负责的投资企业还有几家近期就可以落户天海的,但随着李天宇被调回省里之后,他的工作突然就遇到了麻烦,无论如何也推进不下去了。不是办这个件被拖延,要不就是客户的审核过不去,或者就是他和某个职权部门之间对接的正常工作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下,长时间不给回音,这让他的工作一下子卡了壳。 不仅如此,一些谣言也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不是说他拿了投资商的好处,就是说他以权谋私安排了自家亲戚的工作,要不就是说相关单位已经在查他了,早晚他都得进去产。这一来,他被弄得心浮气燥,根本都没信心工作了。后来看看事态严重,这位工作人员干脆托了点关系,准备离开天海去别的省市工作,远离这个是非圈了。 “招商办主任来了没有?”听完了这位工作人员的讲述,张子明直接点名询问情况。 “来了,来了。”招商办主任忙不迭的答应道。 “他的工作业绩怎么样?在你们招商办排第几?”张子明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的工作业绩情况很不错,在他负责的那一部分工作名列前茅。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服务投资商的服务质量,还有全程负责招商引资落地的总投资额,都是排在前三的。”招商办主任小心翼翼的答道。 “呵呵……”代理市长张子明冷笑了一声道:“咱们天海刚刚有了一点成就,有些人开始搞起了小动作,开始勾心斗角、阴谋陷害起来了?这些人想干什么?把有能力,能吃苦,能干事的人都顶走吗?换那些庸庸碌碌之辈来尸位素餐吗?” 张子明的一番话让会议室内落针可闻,会议室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只听他继续讲道:“前任李天宇市长尽管是外来干部,但却为咱们天海的经济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给天海经济开创了大好的局面。现在天海经济这面大旗交到了我的手里面,我该怎么办呢?就因为有些人是李天宇市长提拔的,我就要把他们换掉吗?就因为有些干部不是天海本地的,我就要让他们靠边站吗?不行!天海的大好局面是干出来的,绝不能毁在我们这一届领导的手里边。” 听到张子明这番表态,目前受到些排挤和置疑的官员开始暗暗兴奋了起来,他们仿佛见到了久违的阳光,一个个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在这里,我要给那些有能力,有魄力的干部吃一颗定心丸。你们只管干好你们的工作就好了,我不管你们是谁提拔起来的,也不管你们是天海人还是外地人,只要你们能给天海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我张子明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谁敢在背后搞你们对付你们,就是在与天海这一届的领导集体过不去,就是和天海目前三百多万市民过不去,就是和我张子明过不去!”说着话,代理市长张子明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道。 “好!”张子明旗帜鲜明的表态打动了在场的人。不知是谁率先喝了声彩,接着便有人起头鼓起了掌来,这一下会议室里的很多人都跟着鼓起了掌,会议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除了那些阴谋投机的人之外,没人喜欢勾心斗角和阴谋陷害,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会因为什么事情也受害。所以当张子明的这番表达一出,那些自认为有能力在天海立足的官员们自然表现出了不遗余力的支持。 很快,政府办公会上就形成了决议,对目前天海部分领域存在的山头主义,排挤陷害现象进行清整等打击。各主管部门和主管领导亲自挂帅,对那些有能力有业绩,但却受到排挤的干部进行保护,清除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一小撮人,坚决杜绝这种现场的产生和蔓延,给天海经济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社会环境。 此令一出,天海官场被震动了。那些原来以为李天宇离开后,天海官场会有大动作,并且有投机行为的人都害怕了,纷纷偃旗息鼓,老实了下来。而那些近期心怀惴惴的官员则纷纷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安了心。 过去有些人确实有些担心,害怕李天宇离开后,张子明会在天海实行去李的行动,这让很多当初被李天宇提拔上来的官员不能安心工作。但随着这次政府办公会,人们都算明白了代理市长张子明的意思,张子明市长显然是位有肚量有魄力的领导,他当初可能与李天宇市长有些不同意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天海不负责,不希望天海发展。可以这样说,有张子明市长的领导,天海的经济发展大势不会变,有能力有魄力的官员在天海还可以继续干下去。 更让那些实心任事的官员欣慰的是,天海这次政府办公会并不仅仅表个态就完事了的。随着各单位主管领导的行动,一些能力不行,专门在背后说坏话,挑事情的人被揪了出来,纷纷被降职降级,或被调离原单位。个别在经济上查出问题的,还受到了党纪政纪的处分,还有几个问题严重的,直接被交到有关部门立案侦察了。 这样一来,天海的政局一下子就稳定了下来,各项工作也迅速的恢复到了原来的轨道。就连已经调到省里任职的李天宇市长,也通过关系特别给代理市长张子明和天海各级领导递过来了话:检讨当初自己在天海的时候在有些工作上态度粗暴,有些独断专行,深感对不起一起搭班子的天海各位领导们。他希望天海上下官员们继续戳力同心,精诚团结,为天海经济再创辉煌,他虽然已经离开了天海,但仍旧会帮助天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随着天海政局的稳定,天海的各项工作也开始平稳的推行了下去。当年秋季几乎陷于停滞的招商引资工作再度奏凯,顺利完成了季度指标,彰显天海经济依然强势。因此,天海官场和社会各界对那次政府办公会上代理市长张子明的表态评价颇高。天海电视台更是选用了林萍的一句颇有诗意的评语,说代理市长张子明的讲话就犹如:初冬一股温暖的东风。 这确实是一股风,这股风不但吹遍了天海官场和招商引资工作,也吹到了天海市公安局和刑警队。在王春生找候立群谈过一次话,候立群阴着脸从王春生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种纬在刑警队的工作就渐渐正常了起来,过去唱反调和不配合的现象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紧急任务 工作环境变好了,针对种纬的那些反对的声音也消失了,但种纬却开心不起来。他可不像林萍那样浪漫和乐观,因为他可是知道天海这次的动荡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天海真正知情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种纬知道,那些被认为是有能力的,且被认为是投靠了李系的官员,凡是继续在原来的位置上干得好好的,或者获得了升迁机会的人,实际上都是出现在那晚他提供线李天宇的那本李艳红的日记里的。而那些被认定为庸才,或者背后使了手段的人,却是那些一味跟着李系的官员跑,却又没什么能力的人。那些人哪里都有,但却往往不受人待见。 那些看到李天宇离开就忙不迭的跳出来的人,不是误伤了队友,就是撞在了早就架设好的枪口上。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官员,哪怕能力平平基本上也能干得好好的。倒是那些能力不上不下,总揣着些小心思的人成了出头鸟。临到倒霉也不知道自己早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丢官去职也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天海的经济继续保持着高速的发展状态,外商投资也依然踊跃,似乎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只有种纬知道,在经过了这一轮的动荡之后,此时的天海已经非彼时的天海,只是他也说不清楚天海到底怎么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对这些是无能为力的,他只是一个看客。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何朝阳遇害一案到底还是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可疑人物始终没找到,最终只能暂时以交通事故案结案。保险公司赔付了天海公安局损失的那辆警车,受伤的司机也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回刑警队上了班。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从前,但一切却又都那么的别扭。 四月的某一天凌晨,种纬忽然听说巡特警大队有了大动作,特警支队被紧急抽调走了。种纬是很关心巡特警大队的,毕竟那是他亲手组建并且发展起来的队伍。可他现在已经与那支队伍无关了,所以听到消息后他也只是记下了而已。 这半年来候立群消停了不少,见到种纬的时候也往往是面带笑容的,种纬知道这是王春生那次和他谈话的作用。至少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候立群在巡特警大队采取的政策一直是萧规曹随中规中矩,没搞出什么妖娥子的事情来。巡特警大队那面的同事们倒也乐得生事,工作就那么一直正常开展着,平稳推进。 等到中午的时候,种纬忽然接到王春生的电话,通知他立刻佩枪带实弹到公安局办公楼前会合,有紧急任务需要他。种纬闻听这个消息心中没来由的一紧,赶紧收拾东西赶到了办公楼前面。佩枪带实弹,这是平时极难遇到的情况,而且这个事情还是王春生亲自通知的,这就更显得不寻常了。 等种纬来到办公楼前的时候,王春生已经带着自己的秘书小任从办公楼里出来了。王春生的神色极为凝重,看到种纬后也没说别的话,直接一指他的奥迪道:“上车再说!” 说完这句话,王春生扭头就当先上了车,多一个字儿也没说。 种纬心里面虽然起疑,但还是紧跟着上了后排,秘书小任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紧接着,种纬发现副局长马永华的车也出现在了王春生的车后,这显然是要一起去某个地方的。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市局的两位局长前往呢? “走吧!”王春生看到秘书小任看着自己,便朝他点头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奥迪车立刻启动,朝公安局大院门口驶去。等奥迪刚接近大门口的时候,斜刺里一辆闪着警灯的桑塔纳也冲了出来,率先抢在奥迪的前面出了大门。奥迪和后面马永华的坐车紧随着这辆开路的桑塔纳,一路向城南疾驶。 等三辆车一出城,桑塔纳的警笛就鸣响了起来。所过之处所有的社会车辆纷纷避让,不知道警方这又是有什么重大警情在出现场呢! “你的特警支队出事了!”王春生一直沉着脸,好半天没说话,等到奥迪车驶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对种纬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这句话里面很有特殊意味,因为王春生把巡特警大队说成是种纬的,这让种纬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去哪儿?”种纬疑惑的望着王春生小心的问道。 “小任,你说吧!”王春生显然思绪很乱,他皱着眉头一直在思考,根本不想说什么话,直接让小任替他来讲。 “好,我来说。种队,龙溪那边出了件案子,一名持枪杀人犯持枪杀害了两名收缴枪支的警察,然后逃到了山里边。上级知道咱们的特警很厉害,就协调王局把特警支队给调了过去。结果……”说到这儿的时候,小任也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说啊!”种纬有些着急了。龙溪!难道是上次出现在何朝阳车祸现场的那个男子?不过上次是可疑的车祸,这次是持枪袭警杀人,这两件事有一定的联系吗? “咱们的特警支队遇到了麻烦,有两名特警在围捕那名持枪杀人犯时牺牲了。”小任咬了咬嘴唇,终于把种纬最不想听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牺牲!牺牲的是谁?”一听到牺牲这个字眼儿,种纬突然感觉到自己都没有底气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魏万贵和李文斌。”小任说出了一个种纬熟悉万分的名字。 魏三!种纬的心里一疼,他本以为离开了特警团之后,就再难听到战友牺牲的消息了。毕竟警察,哪怕是特警也是以威摄为主的,只要小心些出现伤亡的概率还是要低于特警团特一连那样的特殊连队的。谁料想,就在自己离开巡特警大队仅仅半年多以后,魏三就牺牲了。 魏万贵和种纬认识的时间可不短了,早在种纬插班进入新警培训班的时候,他们就是同一届的学员。现在算起来,两人认识已经有十余年了。后来魏万贵在老家的小县城公安局混不下去,过来求种纬调到了天海,一晃也有快三年了。眼看着魏万贵在特警支队里凭着能力和经验混得风生水起,眼看着就要提二级警司的时候,一次围捕持枪武装分子的任务却要了他的命,这让种纬怎么能接受,又怎么去向魏万贵的家人交待。 至于李文斌,种纬对那个年轻人也很熟悉。他也是种纬两年前亲手招进巡特警大队的退伍兵,虽然没有什么参加实战的经验,但军事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没想到天妒英才,居然也这么没了。 “对方,对方那个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案子什么情况?”种纬阴沉着脸问小任道。 “根据龙溪那边传过来的资料显示,那个人叫万明军,是个猎人,因为私藏枪支和打猎被当地的警方给盯上了。昨天当地警方过去收缴他的枪支,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两名警察被万明军打死,然后那家伙就逃进了龙溪的深山里。”小任继续给种纬解释道。 原来在事发之后,警方本来试图联系驻军帮助搜捕这名持枪杀人的凶犯的,但无奈此时驻军大部已经出训练任务去了,营房只有少部分留守部队,还大多是训练成绩一般的留守人员,根本无力满足出这次任务的条件。因此当地警方无奈,就把事情上报给了省公安厅。 而龙溪的地理位置距离天海很近,走高速仅仅一个小时就到。当地省公安厅得到消息后,头一个就想到了天海的巡特警大队。天海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是在全国都是很有名的,同时天海的巡特警大队无论是准备还是人员训练也都是非常出色的。在这种情况下,当地省公安厅就协调了本省公安厅,然后把求助信息发到了天海市公安局。 王春生接到消息后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向巡特警大队下达了执行任务的命令。当然,这项任务主要由巡特警大队下辖的特警支队完成,其余配合警力则由当地公安局提供。 王春生在下达命令的时候确实曾想到过把种纬也叫上,但考虑到现在种纬已经是刑警队的队长,再在巡特警大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把种纬叫来,岂不是给种纬和候立群两人制造矛盾?再说了,对方只不过是个猎人,案情通报上也说他是用猎枪行凶的。对付这样一个目标,特警支队那帮经过严格特警训练的退伍兵应该没问题了,没必要再喊上种纬了。可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决定,让特警支队付出了血的代价。 特警支队凌晨出发,等赶到案发地的龙溪山中的时候,正是早晨八点多钟的样子。出民的时候特警支队的众人确实是信心十足的,谁都没有把这次任务当回事。 第二十七章 危险分子 一个普通的山野猎人罢了,那些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的乡村派出所警察对付不了是正常的。可遇上他们这些经受过严格特点训练,还配备了精良武器装备的特警队员肯定是不够瞧的。 可等特警支队的队员们到达了龙溪之后才发现,他们面临的这个任务显然并不像预想的那样简单。龙溪虽然不是多么有名的名山大川,但却是森林覆盖率极高的林区,弄几百人放进山里面去,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在这样的地方搜捕一名持枪杀人犯,难度那可是要多高有多高的。 在这种情况下,特警支队的队长刘学义便向队长候立群提出建议:发动当地老百姓和民兵,对龙溪的山区进行拉大网式围捕,并且调动警犬惊扰和驱赶持枪歹徒。等歹徒在山林间动起来之后,特警支队再寻机解决战斗,或击毙或活擒,都会比较容易的完成任务。 本来刘学义的这条建议是合理的,也是中规中矩的。特警支队总共才几十个人,这么大片莽莽苍苍的山林,让他们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解决掉那名熟悉地形的悍匪? 可是,刘学义等几名特警支队的小队长不愿意贸然前往,但架不住候立群这位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却愿意抓住这个出风头的机会露露脸。候立群到巡特警大队之后的工作完全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毕竟他过去干的事情和巡特警大队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关系,对特警训练和特种警情处置也没有什么涉猎。就算临时买了几本书突击一下,但也是纸上谈兵,一沾实际工作就是完全玩不转的。 开始的时候候立群还东拉西扯的瞎指挥过一阵,还试图在巡特警大队的人事工作上动动手脚,培植个几个亲信什么的。可后来随着王春生专门找他谈过话之后,终于看清了风色的候立群这才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开始老老实实的当个充当牌位的角色,不再干涉巡特警大队的具体训练工作了。 但到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候,候立群那颗躁动的心又热乎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这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啊!如果能够让自己领着特警支队把这个持枪袭警的匪徒给解决掉,这个功劳至少有一半儿都会记到他这个大队长的头上。就算自己不太熟悉巡特警大队的业务,但那又怎么样?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哎!谁能昧了他的功劳?保不定肩膀上的警衔又可以两升一级,进入警监的行列。 正是在这种小心思的作怪下,候立群根本不同意刘学义的建议,他认为杀害两名民警的枪匪必然仓惶逃进了山里,肯定不敢与警方大部队直接对峙的。在经过与当地警方了解情况后,他更是认为枪匪万明军已经逃进山里自己的住处去了。万明军肯定是想着回去取细软准备外逃,特警支队只要这时候扑上去,就可以把他堵在山里消灭掉。 表面上看,候立群的这个分析中规中矩,还算有些道理。但他却忘了,凡是波及枪支的案件都是性质极为严重恶劣的案子,在没彻底搞清楚案情的情况下就盲目行动,风险会有多大?更何况万明军作为一名猎人,自然对龙溪这片山林最是清楚明白不过的了,特警支队贸然闯进这片山林里,将会面临多大的风险? 当地警方自然是对候立群的勇敢决策深表欣慰了,他们是这起枪案的直接受害者,恨不得马上解决了这件事才安心。所以对候立群的决定,这些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看到当地同行和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同意马上行动,本来心里还有些不大情愿的刘学义也没办法了。 人轻言微,就是刘学义现在的直观感受。如果带队的是种纬,恐怕不用刘学义建议种纬也会谨慎用兵的。但在现在的巡特警大队里边,这种情况是根本不存在的。而且候立群一句:“老百姓们正在眼巴巴的看着,省厅的领导们已经下令,让我们尽快解决这名杀害警察的枪匪”——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他还真不好反驳。 最后好说歹说,候立群就算没见到了山林剿匪的难处,也知道这里是万明军的主场,对方尽享地利之势的道理。最终他还是出面找当地警方要了两条警犬和五条猎犬,正是因为有了这几条耳聪目明的,不会说话的小生灵的加入,才让后来特警支队遭受的损失少了一些。 特警支队和万明军是在一个叫葫芦峪的地方遭遇的,而这个地方正是通向万明军在山间的住处的要道。特警支队在接近这个地方的时候,遭遇到了万明军的伏击。 让特警支队的众人人惊讶的是,万明军手里持有的枪支并非一般的猎枪,而是一支威力强大的小口径步-枪。走在搜索队列最前面的魏万贵还没来得及发现什么就中枪倒地,等大家忙乱的寻找掩体的时候,李文斌也中枪倒地了。 连续两枪响起,总算让特警队员们发现了万明军的藏身地,大家虽然看不到他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但进行概略射击还是可以的。因此大家一边集中火力压制万明军,一边把魏万贵和李文斌给救了下来。只可惜两人都是胸部中弹,还没等送上救护车两个人就都没了。 魏万贵和李文斌被救下来之后,知道他们两个凶多吉少的刘学义命令把警犬和猎犬给放出去。这七条无言的小生灵很勇敢,按照人的指示朝万明军的藏身地就扑了过去。刘学义马上组织人员围了过去,试图利用警犬和猎犬牵制万明军注意力的时候,反万明军给围住。 谁料想众人的包围圈还没形成,就听到了警犬和猎犬开始围攻万明军的声音,山林里狗吠声和人喊声响成了一片。但很快,随着几声手-枪射击的声音响过,一条受伤的警犬和三条猎犬又跑了回来。 这时候人们才知道,万明军身上不只有一支小口径步-枪,居然还有一支五四式手-枪!这是人们事先完全不知情的。直到此时,特警队员们才意识到了他们眼前的这个对手不是个寻常人,是个很危险的,武装到了牙齿的家伙! 虽然警犬和猎犬都出现了受伤和失利的情况,但它们的付出也是有效果的,至少它们让万明军的藏身地完全的暴露了,特警队员们迅速的围了过去,可惜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只看到刚才发生人犬大战的地方留下了三条奄奄一息的警犬和猎犬,地上除了留下了一些弹壳之外,已经没了其他的痕迹。 面对七条警犬和猎犬的围攻,万明军居然还可以全身而退,这说明这家伙确实是个狠人和能人。刘学义甚至怀疑这个万明军是不是受过什么特殊的训练,不是简简单单的猎人。当然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七条警犬和猎犬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之后,还是成功的咬伤了万明军,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到了这个时候,刘学义和候立群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甚至就连特警队员们之间也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候立群还想让特警队员继续乘胜追击,但刘学义却认为之前的贸然出击完全就是错误的,还是应该一边把案情和万明军这个人的底细弄清楚,然后再发动民兵和警察逐一步围捕,把万明军压缩到某一个地方去之后,再行消灭。 而特警队员们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认为应该继续让警犬和猎犬追上去,继续死死咬住对手,然后寻机消灭万明军;一派认为刘学义的观点是正确的,搞清楚万明军的底细才是第一位的,贸然进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这样一来,整个特警队的行动一下子就陷入了停顿,整个行动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候立群倒是想让大家继续展开行动,但此刻他的话早已经没人愿意听了。因为刚才发生交火的时候,这位身为巡特警大队队长的一级警督趴在草丛里紧张的不敢动弹,手里的枪连一发子弹都没打出去。面对着这位一位直接领导,哪个特警队员还会信任他?听从他的命令? 看看候立群现在的这副怂样儿,再想想巡特警大队的创建者种纬每次训练都亲自做示范,讲解动作要领,指导战术动作如何配合的样子;再想想每次实战行动种纬都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亲临现场指挥作战的样子。特警队员们已经在心里彻底的摒弃了候立群这个队长,再没人把他当上司看待了。 候立群倒是还想摆摆他的领导派头,可这个时候谁还把他当回事,眼睛里早就没他这个队长了。再加上他现在脑子也全乱了,根本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眼下的局势好了,完全拿不准是听从上级命令进攻对,还是听从刘学义等人的建议暂缓进攻好。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向当地警方的人员讲明白了眼下的情况,然后也向天海的王春生汇报了这件事。 第二十八章 临危受命 直到此时,王春生才知道派出去的特警队踢到了铁板,他们面对的对手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猎人,而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身上携带多支枪械的危险分子!到了这个时候,王春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马上联系了种纬,打算让种纬临时顶上去,指挥他的旧部打完这一仗。 听完了小任的讲述,种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奈和伤感的情绪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让他一时间无法自拔。 好在种纬是经历过诸多磨难的,也是见识过很多大场面的人,又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和特警队长。在经历了短暂的痛苦和无奈情绪的困扰之后,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回到了现实中来。他知道,作为接下来搜剿持枪杀人犯的一线指挥员,他最要不得的就是情绪上的波动。只要他有哪怕一点点的犹豫和疑惑,恐怕就会因为有人因此而牺牲。 “王局,您是什么态度?”种纬听完了小任的讲述,直接转过头来问王春生道。这是一个关键问题,这关系到这个任务由谁来主导完成的问题。由他来执行这个任务不是不可以,但他必须排除一切干扰。 “你,来指挥接下来的搜剿任务。省厅的指示:务必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掉那个叫万明军的持枪匪徒。具体的时间和执行任务的方式由你来定,但时间越短越好,造成的影响也是越小越好。王”春生直接向种纬传达了省厅的命令,然后他又接着说道:“至于候立群,我打算在这些事结束以后,就让候立群换个地方,去哪儿再说。巡特警大队还交到你手上,刑警队也在你手里放着吧!你这几年做了很多事情,你付出的辛苦不管是我,还是张市长都是看得见的。” 这就是封官许愿了。种纬知道,王春生能直接说出这话来,肯定事先和张子明市长是沟通过的,否则他这个代理的公安局长可没权力决定这种层次的人事安排。 听到种纬马上又要接手巡特警大队,这样种纬手里就有了巡特警大队和刑警大队两支天海警局最高等级的力量。这意味着种纬已经是除几位副局长外的第一人了,未来不出意外的话,种纬肯定会成为天海最年轻的副局长,甚至局长。 王春生的秘书小任听到这句话后,看向种纬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艳羡和祝贺的意思。他和种纬的关系一直维护的不错,也知道种纬和王春生张市长他们的真实关系,他自然也愿意看到种纬的仕途越走越顺。更何况他也知道种纬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种纬将来事业上有成就了,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种纬注意到了小任的神情和眼色,他不着痕迹的朝他和王春生点了点头道:“以后的事情我先顾不上,眼前我不希望候立群再给我找麻烦。” “你放心!你就办你的事情好了,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王春生知道种纬是个行事风格稳健的人,他也愿意帮助种纬把眼前的障碍给扫除掉。至于候立群,那是个狗肉上不得席面的家伙,前些日子跳出来搞风搞雨就罢了。这次自己有多大能耐还不知道?瞎指挥的结果就只能让他丢了眼前的职位。至于将来怎么处置他,那却是后话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准备接下来的搜剿任务了?如果是的话,我需要支持。”种纬干脆利落的说道,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没办法,这种类型的枪案就是最要命的任务,哪怕稍有犹豫和耽搁,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你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一切能力给你想办法。当然,战斗机和导弹是要不来的,相信你也不会提。”王春生还在这个时候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算是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当地驻军就是剩下留守人员素质不行,这次恐怕也要调出来一部分了,他们得配合人武部和民兵一块行动,在外围撒网。另外,想办法给我们调一批军-用-枪-支,八一杠和五六式都行。咱们特警支队的枪您是知道的,大多是八五微冲和防-暴-枪,只有少量的狙击步枪。在这种山地条件下,咱们的那些枪根本没什么用。”种纬一开口就给王春生出了个难题。 种纬说的确实是实情,八五微冲的子弹和五四式手枪是通用的,有效射程才一百米。这种枪在城市中威力是足够了,可等到了山地和丛林的环境中,这射程和侵彻力可就不够瞧了。敌人跟你对射的时候就藏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后面,你除了在树干上钉钉子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白!小任,记下来,回头直接联系省厅,让他们协调当地调,还有吗?”王春生嘱咐小任留下第一手的资料,然后又继续问种纬道。 “有!再帮我搞一批军用迷彩服,旧一些没关系。咱们的警服您是知道的,没法在山地环境中隐蔽自己。”种纬继续提要求道。这个问题也不用说,警用作训服是黑色的,在山林里完全不具有伪装性,真打起来纯粹是活靶子。 “还有吗?”这次开口问话的却是小任了。仅从这一句问话上,就可以看出小任秘书的素质来了。这时候多问一句是负责任的表现,惜字如金的才不会被王春生留在身边呢。 “有!”种纬继续道:“继续让当地给找警犬和猎犬来,越多越好。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山林搜剿本来就不容易,搞不好就要拖到明天见了。有警犬和猎犬在,咱们的人会方便一点。” “好!”小任一边听种纬讲着,一边就记了下来。还不忘看了王春生一眼,用眼神向他请示了一下。王春生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有,我还需要龙溪一带的地图,还需要熟悉地形的向导。那向导最好是当地人,知道万明军的老窝在什么地方。另外,我还需要当地警方配合,把万明军的身份背景全给我调出来。之前他们说万明军是个猎人,可猎人怎么会有手枪和小口径步枪?我怀疑当地警方没查明白。”种纬一边思考着一边对小任说道。 小任一边点着头,一边记下种纬说的内容。 “还有!”种纬又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补充道:“我还要知道万明军是怎么杀死之前的两名警察的,那两个人怎么和他发生的冲突?因为什么?最好让当地警方最了解情况的人来跟我说,我要第一手的情况。” “好!这都没问题!还有吗?如果没有了的话,小任马上去办!”王春生看种纬停了下来,便插话道。 “暂时没有了!”种纬一边思索着,一边答道。 “好,我马上联络省厅方面。哦,地图我这儿拿了一份,里面有龙溪的地图,就是不知道算不算清楚,种队您先看着。”小任一边说着话,一边递过一个文件夹来。里面夹着一本专用地图册,还有一支笔。 “想得真周到!”接过地图,种纬也禁不住赞叹的夸了小任一句道。这件事来得那么突然,但小任仍旧可以想起来预先准备好地图,不得不说这个任秘书真是心思通透之辈。 小任打电话联系省厅去了,种纬和王春生在后排一起打开了地图,很快就找到了龙溪葫芦峪。从地图上看,葫芦峪的确像个葫芦,不过却是两个串在一起的糖葫芦——两个不太标准的环形山谷连在一起,中间葫芦最细的地方是一条横穿而过的国道。而把两个环形山谷联接在一起的,正是龙溪。 “咱们的人现在在最南边,葫芦的最下边……”小任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按住送话听筒对种纬和王春生说了一句。 果然,在地图的最下方,用红笔标着一个五角星,这应该就是目前特警支队所处的位置了。 种纬一边看地图,一边用标画出整个葫芦峪的形状。他发现葫芦峪的两个环形山谷是宽达七八公里,南北长达四五公里左右的山谷,山谷里标画的全是林木。再看葫芦峪的等高线标注,种纬知道这是一处高差在四十米到八十米左右的山坳谷地。 “王局,刘学义他们最晚发来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那时他们在哪个位置?万明军大致在哪个位置?”这个时候小任已经在和省厅那边通话了,种纬只能问王春生了。 “大概半小时之前,位置应该就是标的这个位置。”王春生指着那个五角星道。 “王局,省厅要求和您直接通话。”正在这个时候,小任从前排把手机递了过来,交给了王春生。王春生把地图推给种纬,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种纬直接问小任,然后就拿起电话和省厅那边汇报了起来。 实际上,小任对眼下龙溪那边的情况也一知半解。毕竟那边发生了事情之后,传递回来有一个时间差,现在那边究竟怎么样了,他也不得而知。 第二十九章 猎人世家 “咱们还得赶紧通知那边,通过国道把葫芦峪给封锁住,不能让万明军逃到这里去。”种纬指着横贯葫芦峪中间的那条国道说道,然后用笔又画了两个箭头,横着指在了葫芦峪中间长达一公里多的葫芦腰上。 一听种纬这样说,小任又赶紧把种纬的话记录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而与此同时,王春生正拿着小任的另一个笔记本,正在向省厅转述着刚才种纬提出的那些个要求。 种纬从小任那儿能得到的情况已经不多了,小任和王春生也只是从电话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现场的具体情况还是难以通过电话完全的传过来,要想知道得更详细,还得要联络当地警方,或者直接到现场再说。 很快,王春生和省厅的通话便结束了。临挂断电话前,王春生还让小任记下了一个电话号码,看样子是当地警方相关人员的电话号码。 省厅会把咱们的要求转过去,不过接下来省厅就不直接过问了,不然来来回回的太耽误时间了。这个电话是当地公安局李局长的电话,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就可以。王春生挂断电话后便对种纬说道:“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组成了临时专案组,我因为警衔最高,被任命为组长。当地的县公安局李局长是副组长,你也是副组长。当然,我这个组长只是个牌位,有什么工作都以你为主,我全力支持你。至于那个李局长那边,我会跟他讲的。” 一边说着话,王春生一边让种纬记下了这个电话号码,而王春生也直接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打通,王春生迅速表明了身份,然后又在电话里把种纬刚才提到过的要求又说了一遍。随后便说了种纬负责这次具体行动的事情,然后便把手机交到了种纬的手里面。 “李局长,现在有没有封锁葫芦峪的腰部?如果没有的话抓紧封锁。”种纬拿过电话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对对方的李局长提出了要求:“另外,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国道上,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是走国道方便,还是到达葫芦峪的南边发生战斗的位置方便?” 这是种纬最关心的问题。万明军只不过是被狗给咬伤了,伤重不到哪里去。而且对方这个家伙对那片山林应该很熟悉,所以说不定现在那家伙早就转移了。种纬他们现在赶到交火位置如果时间上如果需要的时间比较久的话,那也就根本没有意义了。 种纬的判断果然是对的。据李局长那边说,刚才的短暂交火已经过去一个来小时了,种纬他们再绕道省道和县乡级道路赶往事发地点已经没有意义了。因此建议他们直接赶往葫芦腰的部位,双方在那里见面,天海的特警支队大部也将赶往那里。 与此同时,现在当地警方已经发动了一部分当地驻军和民兵,正在往葫芦腰的部位赶,预计二十分钟内就可以卡在葫芦腰部。同时还发动起了一部分人正在往最北部的葫芦口方向赶,那里是葫芦峪通往深山里的必经之路。如果万明军从那里逃进深山的话,警方再搜捕他就将难上加难。 得到这个消息后,小任秘书立刻通过步话机通知了开道的警车,让他们不必再绕到南边的葫芦底去,而是直接走国道赶往葫芦腰去。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在国道上,预计他们这样赶过去的话,大概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车程了。 在这半个小时内种纬和王春生的电话就基本上没怎么停过,始终在和前方李局长他们沟通着。而通过和第一线人员的沟通,种纬也知道了这起案件发生的全过程。 案发前两天,当地警方梳理持枪持爆的危险人员名单的时候,偶然知道了万明军这个人。知道他是个猎人,经常在葫芦峪一带的山里打猎,然后向售卖给外来的人员。此时全国正在开展广泛的缉枪缉爆活动,一些散落地民间的枪支陆续都被收缴了。梁山镇的民兵被收缴了武器,也是在这个大背景下进行的。 而像葫芦峪这样靠近山区外围地带,就是典型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等这项工作推进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远远晚于天海等大中型城市了。可即便如此,收缴枪支的工作却依然进展缓慢。 没办法,这里的老百姓拥有枪支已经是几十年,甚至接近百年的习惯了,多年来枪支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过去刚建国的时候,还有一部分枪支是政府发给猎人和民兵,用来对付山区的老虎、豹和野猪之类的野兽的呢!渐渐的老百姓就养成了农闲时上山打猎,贴补这用的习惯。 可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山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可供打的猎物却越来越少。而随着经济和社会发展,山区一带的人口越来越多,人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各种矛盾和冲突也就自然多了起来。保不齐某些家里有枪的人在发生了些矛盾之后,往往就会提着枪去“理论”一番。所以近年来,因为持枪所发生的刑事案件可是并不鲜见的。只不过由于这个年代资讯并不发达,所以生活在城市里的老百姓往往并不知道罢了。 当地派出所知道了万明军拥有枪支,并且可能非法狩猎野生动物之后,便派出了两名警员去找万明军,打算向他普及缉枪缉爆工作知识,宣传禁止非法狩猎的行为的法制教育,并且收缴他持有的枪支。 可是这两名警员哪里知道,就在他们得到这条线索的同时,万明军恰巧刚刚持枪打砸了村委会。临走的时候还在村委会里放了几枪,把村委会的灯和桌子上打了好几个洞。等两名警员赶到的时候,刚离开村委会不远的万明军就撞见了两名警员。 双方一方气势汹汹,一方准备收缴对方的武器,那自然就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两名警员的六四式小砸炮枪还没掏出来,就被万明军用小口径步枪给打倒了。接着,知道自己惹了祸的万明军回家拿了点东西,就逃进了葫芦峪的山中。 而那两名倒霉的警员被送到医院后,其中一人因为伤重不幸去世了,另一人伤势倒是不重,但也需要休养。这下事情闹大了,警方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围捕万明军。结果自然是没找到万明军的去向,一无所获了。后来仔细了解之后才知道,万明军在葫芦峪里面居然还有一套房子落脚,因此大队警察便又前往葫芦峪去抓捕万明军。 谁料想,等他们接近葫芦峪入口的时候,正赶上万明军从附近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准备进山里躲藏的。这下两方一撞上,那还能有个好?警方自恃携带了枪支武器,而且人又多,本以为能顺利将万明军拿下的。谁知道万明军一开枪,警方这才知道万明军不是好惹的。 这家伙枪打得非常的准,当前冲上去的几名警员都先后中了枪。一名警员不幸牺牲,另外几人受了伤。其他人见万明军枪法厉害,再加上他们平时都疏于实战训练,手里的武器也大多是五四、六-四式手枪,根本够都够不着万明军。也就只好围而不打,向上级求助。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上级在试图求助于驻军而无果后,便想起天海的特警支队来了。就这样,天海的特警们也遭遇了自己首战即遇挫的情况。 而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警方经过更深入的调查才知道,万明军是个猎人不假,但他这个猎人可是有来历的。 首先,万明军的爷爷是五十年代有名的打虎英雄,曾经用老式猎枪打死过两只老虎。在上个世纪国家正在大力发展经济的时代,大量的林木被砍伐,山林变为了农田。人和野生动物对于生存领地的争夺也自然便激烈了起来,没了栖息地的野兽时常有出来伤人的事件发生。所以当时捕猎老虎的行为不但不会有人追究责任,还是受到了各级政府的嘉奖,并且奖给了万明军的爷爷一支钢枪。 后来等万明军的父亲和万明军本人成长起来的时候,自然也受到了他们的父辈和爷爷的影响,从小就学会了开枪打猎,而且一家三代人的枪法都相当的不错。只是到了万明军这一辈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猎物可供万明军去打了。万明军虽然练出了一手好枪法,却无用武之地。 后来,万明军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想参军去历练一下,正好也可以发挥他有一手好枪法的本领,将来也好谋一个好出身。谁料想,万明军到部队后第一步算是走得挺出彩,凭着一手好枪法成了全团的标兵,也成了部队重点培养的人物。 可是万明军这个人性格上有明显的短板,他脾气暴躁,易怒,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战友发生矛盾。仗着他有一手的好枪法,万明军得到了团里面的重点照顾,往往他惹点小祸领导都能原谅他,帮他化解开与战友的矛盾,所以开始人们并没太把这些事当回事。 第三十章 畸形人生 领导们本指望万明军能慢慢的融入部队这个团体,用时间渐渐改变他的性格。谁料想,领导们的宽容和战友们的忍让更助长了万明军骄横的气焰,他在日常的训练和生活中越发的狂妄和暴躁了起来。以至于时间久了之后,全连的战友们都不得不回避着他,让他在部队里渐渐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极端。 可万明军仍旧不知道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还以为是别人嫉妒他的枪法和能力,所以他就愈发的孤僻、极端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万明军倒是在军事技能上面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有一种逆反心理的他潜意识里面就想做到最好,以继续保持对他人的心理优势。所以万明军在军营的一年多时间里,确实把自己历练成了军事上的标兵,只可惜思想上他却已经是个怪胎了。 从军一年有余之后,万明军的连队换了一任连长。这位连长倒是挺负责任,他不希望万明军就此滑落下去,于是便时不时的找万明军聊天谈思想。谁料想,此时的万明军已经是一种障碍型人格了。对连长的话不但听不进去,甚至还记恨上了热心帮助他的连长。 一段时间以后,就因为一点小事,万明军便与连长发生了矛盾。结果脾气暴躁的他不顾后果的把连长给打了一顿,导致连长受伤住院。这一来,事情可就大了。 在部队里,无论你的军事技能如何出色,暴力对抗领导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否则将来上了战场,谁还管得了你?再加上万明军以前惹的那些祸,所以连队里根本没一个人替万明军说好话,都希望部队上直接把万明军退回地方。 无论在什么时候,当兵被退回地方可是很严重的事情,这都是要写在个人档案里,随着当事人一辈子的。将来很多事情都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很多事情都会干不了的。 不过万明军所在的团领导确实惜才,总觉得一个军事训练的标兵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退了兵,将来的人生恐怕都要毁了。因此上级领导做通了当事连长的思想工作,直接给万明军办了个因病退兵,然后又找了关系让万明军去当地的省射击队去试一试。 要说万明军的枪法确实不错,到了射击队一试就被留下了。可他刚练了半年,性格上的弱点就又暴露了出来,又因为和他别打架而被踢出了射击队。没办法,万明军只好回了家。 而在此时,沿海一带的经济已经发展了起来,和万明军同村的人日子过得如火如荼相当红火。可万明军除了一手射击技术和军事技能之外,别的本事基本上都没有,结果除了看着别人发财之外,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也不知道该说万明军好命,还是他运气不好。就在一次打猎之后回家的时候,他在国道上遇上了一位出来玩儿的大老板。那位老板坐在高级轿车里边,看到万明军的猎枪上挂着的野味,当即停车叫住了万明军,表示要高价买万明军打到的猎物。 万明军一听打到的猎物能赚钱,生活拮据的他当即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下来。而万明军的家这一带发展得还比较落后,这位老板即便买了猎物也没地方做。万明军本着山里人的豪爽,直接把这位老板给带回了家,让他母亲把猎物给做了给这位老板尝鲜。 这位老板一尝之下,立刻就爱上了这些野味,当即阔绰的给了一大笔钱,表示今后还会再来尝万明军打的野味。为了便于和万明军联系,这位老板还豪爽的送给了万明军一部手机。 在二十世纪初,山区和偏远地带的老百姓有几个见过手机?光那每月百元的话费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就拿万明军家居住的那个小山村来说吧!连全村连一部手机都没有。这一来,无疑让连遭打击生活拮据的万明军豪气不已,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打那儿以后,那位老板就经常来万明军家尝野味儿,有时是他自己来,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带着朋友们一起来。一来二去,万明军就和这位老板熟悉了。 从开始的时候这位老板来之前提前给万明军打电话,万明军提前进山打好猎物等着。到后来这位老板带几个朋友来体验万明军的打猎过程,然后在山里直接野炊。万明军和对方的关系越来越近,顺便也挣下了好大的一笔钱。这笔钱让贫困了很久,却又身无长技的万明军很是开心,自以为找到了自己发财致富的良方。 后来时间久了,对方看万明军枪法出色,这种亲身体验打猎和吃野味的活动又很吸引人,便盟生出了一个在山里开一家野味餐馆的想法。当然,此时狩猎野生动物的作法已经是违法的了。不过在高额投资和分成诱惑下,万明军还是答应了。最终这家餐馆建在了葫芦峪的北峪里边,周边群山环抱,环境清幽,还有龙溪潺潺,风景确实美仑美奂。 再往后,随着这位老板的私下宣传,周边省市的一些吃腻了寻常食物的有钱人经常开车跑到葫芦峪来。先让万明军带着打猎,然后再到葫芦峪北峪去吃野味儿,万明军和那位老板合伙做的这项违法的生意越来越火爆了起来。 到最后,甚至为了提高来此的食客们的体验感,那位老板还通过关系弄到了几支枪,让食客们先跟着万明军打猎,然后再在葫芦峪里开枪打靶,然后才去餐馆里大吃一通。 这一来,葫芦里乒乒乓乓的枪声可就引人注目了,一来二去当地人就都知道这个事儿。只是碍于乡里乡亲的情面,或者是因为万明军开的这个餐馆也给村子里面带来了旅游人群,很多村民卖山货也得到了不少的收益和好处,所以当地老百姓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只是万明军的这番动作着实有点大,他的餐馆开在葫芦峪的北峪里面又紧邻着国道,因此当地村委还是有些担心的。尤其在看到万明军打过大雁和天鹅之后,这些村干部就更是担心了,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万明军注意影响。 性格偏激的万明军以为这是村里人看到他发财了,想从他身上弄点好处。于是就随手给了村里一笔钱,想用钱摆平这些事情。 钱,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村里的头头脑脑们确实在一段时间里闭口不谈了。可随着来万明军野味餐馆的人越来越多,当地有人非法捕猎野生动物的事情还是传出去了。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村里头的几个头头一商量,不得不再次把万明军找来商量此事。 哪知这下把万明军惹火了,他提着枪闯进了村委会,又是砸东西又放枪,完事扔下了一沓子钱转身就走。哪知刚出门不远,他就碰上了两名来收缴他枪支的警察,双方没说几句就开了火,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性质也完全变了。 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种纬的心也揪起来了。怕什么来什么,对方果然是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的。而且对方从小生活在这片山林里边,无比熟悉和了解这片山林,又是个出色的猎人出身,特警支队和这种人对垒,还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在特警支队现有的警员里面,大约三分之一多一点的人是退伍军人出身,他们是整支特警支队的骨干力量。其他三分之一是从其他岗位调过来的警员,接受过种纬安排的特战培训。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是新入警的年轻警察,这些人虽然军事技能差一些,但胜在学历高,对很多事情以及新生事物的理解都更快更深一些。 这样的组合对特警支队无疑是合理的,但对执行这项任务上可就不够了。野外搜剿和围捕,本来就是特警支队从未接触过的训练科目。当年就是装备精良,训练完备的日本人面对游击战的时候都苦不堪言,他这支几十人的小部队怎么对付这个对山林无比熟悉,且受过军事训练的猎人? 而且除了不到二十人的退伍兵之外,种纬相信其他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三三制战术,不懂得什么是迂回包抄,在野外环境占领制高点和火力压制的意义。在这种情形下,把那些没有军旅背景的警员推到一线去,那就是对他们生命的极端不负责。 省厅的意思是尽量早的解决掉这件事,可是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在付出最小的代价的情况下,把万明军给解决掉呢?就这样一路想着,车队终于来到了葫芦峪南峪北峪之间的位置。 等种纬他们到这里的时候,路面已经被当地的警方和民兵联手给封了。种纬他们还是和李局长通过电话后,才获准进入了封锁区。而其他社会车辆除了绕行,已经不能进入这个区域了。 等种纬他们经过一番周折见到了李局长的时候,他们这才知道:万明军已经于一个小时前逃进了北峪,不知去向了。 第三十一章 筹划行动 “北峪,万明军的地个餐馆不就是在北峪里边吗?”种纬一听北峪两个字,便开口问李局长道。 李局长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看上去也有些发愁。他们在这件案子上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在调查和执行上错漏太多。不但造成他们牺牲了两名警员,伤了多人,还连累天海警方也牺牲了两个人。估计这件案子之后,他这个局长也就当到头了,谁知道会被发配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呢! 原来,在种纬他们到达前十几分钟,参与围捕万明军的警方和民兵们匆匆赶来封锁了葫芦峪的腰部。而在人们占领制高点,封锁路面的时候,方才参与过围捕万明军的一条猎犬突然朝向北峪方向狂吠了起来。人们围拢过来一看,只见柏油路面旁边的草丛下面,扔着一块沾血的白布,而且上面的血还是新鲜的。据此,李局长猜测万明军已经赶在封堵人员到达之前已经穿过了国道,进入了北峪。 “那岂不是说,万明军有机会拿到北峪里的那些枪?”种纬望着李局长道。 李局长看着种纬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也是刚刚了解了万明军的底细,他治下出了这么号混人,还做下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哪能没有责任啊! “那几支枪是什么枪?能弄明白吗?”种纬开口问李局长道。 “不知道啊!只有万明军知道吧?村里人顶多看见过,可型号他们不懂的。”李局长无奈的答道,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找万明军的家,找那个老板的联系方式,他肯定知道那些枪是什么型号。枪是他弄来的,现在出事了,他责任小不了,也躲不开。马上让他所属当地的警方传唤他,哪怕他是外国人也不能放他走!”种纬一看李局长这副方寸大乱的模样就很是不满。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发愁能解决问题的话大家一起发愁好了。 一听种纬这么说,这位李局长总算清醒了过来。哪怕种纬的警衔比他低一级他也顾不上挑理了,总之只要能把这件事利利索索的解决完,他就烧了高香了。于是他马上拿起步话机,通知万明军家老宅那边想办法搞到那个和万明军合伙的商人的联系方式。 “我要的那些东西都带来了吗?”种纬继续问李局长道。 “带来了!当地驻军带来了一批,我把他们周营长叫来!”此时李局长已经知道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了,也知道种纬将是这次围捕行动的实际指挥者。看到比自己警衔高两级的王春生都配合种纬行动,所以李局长对听从这个比他警衔小一级的警官的吩咐心理上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很快,一个挂着少校军衔的军官被叫了过来。军官后面还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只是两名战士的嘴唇上方刚有几根绒毛,神色也略显紧张,显然是经常不够丰富的新兵。 “你好,周少校,我是种纬,这次围捕行动的一线指挥。我在特种警备部队干过四年多,对部队比较了解……”种纬上来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免得双方因为误会沟通出现问题。 “哦,明白明白,原来是咱们的老兵,怪不得行动举止都感觉很亲呢!”一听种纬是军人出身,周少校立刻放松了下来。 其实他也紧张的很,大部队出去演习去了,整个营区就剩下不足一个连的人马。现在接到上级的指示又挤出来五十多人,可这五十多人大多数是新兵和因病不参加演习的人员,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如果警方的领导要求他做什么,他也会很为难的。现在听说种纬是军人出身,这样他沟通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毕竟他说什么对方能够理解,也应该能够听得进去。 “种兄弟,我手下这些兵都是不参加演习的,除了生病的就是能力不够的新兵,难当大任啊!”周少校把种纬拉到一边,低着头贴近种纬的耳边说道,姿态放得很低。种纬的警衔是二级警督,算起来在部队也应该是名中校的,因此周少校和种纬用这样的态度说话并不算意外。 “我明白!放心,这次你们的任务是辅助,只要帮我把万明军封在北峪里面就是胜利。”种纬当然知道周少校是怎么想的,能让一名军人低下头来求人的,必须是没法抗拒的理由。否则以任何一支军队的傲气,都是不能承受低头退缩的选择的。 “好,这就好!种兄弟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们的,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周少校一听种纬这样表态,当即心里就有了点谱。 “先把给我们带的军装和枪都拿过来,实弹带的够吗?一共带了多少?”种纬朝周少校点了点头笑了笑道。 “一共带了三十条枪,都是八一杠,子弹带了两千,应该够了吧!”周少校有些不确定的道。虽然说这些子弹都是上级征调的,将来上面一定会补下来。可从他手里还真没带出来过这么多实弹,他心里实际上是有些不安的。 “应该够了,一条枪三个弹-匣,足够。”种纬嘴上念叨了一句,把个周少校听得一楞。不过周少校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种纬说的是每个弹-匣不压满弹的情况下,能说出这样话的人绝对是有实战经验的人呐,登时他又放心了不少。 “把东西都拿过来吧,我先看一看。”种纬一边吩咐周少校让人去拿东西,一边把王春生和李局长,以及马永华等人都请过来,开始结合地图研究对葫芦峪北峪的围捕工作。 从地图上看,北峪宽大约七点五公里,南北长约四公里多,呈现为一个不规则的环形。周边多为高坡和山岗,寻常人没什么经验很难攀登上去。万明军既然逃回北峪去了,多半是要加北峪的餐馆取枪,或者包扎伤口的。只是不知道万明军的那个餐馆有没有人,如果那里有不想干的人的话,岂不是就给了他劫持人质的机会? 对于种纬的这个疑问,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的李局长解除了种纬等人的顾虑。其实那个餐馆根本就是一座类似别墅的建筑,与其说是餐馆倒不如说是那些有钱人的一个度假别墅。由于葫芦峪这里地处偏僻,所以那些来这里尝野味休闲的人大多是在周末的时候才会相约过来,所以平常那个餐馆根本就没什么人。 另外由于两天前万明军开枪杀了人,警方这两天一直在找万明军。今天警方在知道了那个餐馆的存在后已经派人去过一趟了,直到再出现万明军开枪杀害警察的事情之后,考虑到警方的枪械火力和实战水平都没法和万明军相比。李局长这才被迫让手下的人撤出了那栋别墅,不过他已经安排人在附近的山崖上的制高点上观察那栋别墅了。一旦万明军在别墅附近出现,警方就可以想办法围住那栋别墅,对万明军实施围捕。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咱们可以放手干了。”听完了李局长的解释,种纬点了点头表态道。 “各位领导,战友……”种纬扭过头来望着在场的人道:“这个万明军非常熟悉这片山林,咱们一定要小心对待。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亲自带一支突击队潜入北峪对万明军实施抓捕。我这一队,带的人不能太多,太多则容易被发现。可带的人太少也不行,太少容易被万明军找到漏洞和空档,造成各个击破,陷入被动。所以我打算带个二十多个人进去,分成三个小组,摆出三角战斗队形进去。” 其他人都认真听着种纬的计划,都神色凝重无语。搜捕这么一名枪法出众,且受过军事训练的人不容易。更要命的是这家伙已经杀害了四名警察,击伤了多人,已经是百分之百的亡命徒了。一旦警方和他对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种纬他们要亲身进到葫芦峪的北峪里面去,风险着实太大了。可是,除了这一种办法外,还有办法解决掉这个亡命徒吗?没有!假如时间拖得太久,让这家伙通过某条小路跑掉了,那大家的麻烦才大了呢! “可是,要光是只由我们这一队人进行中间开花,那也是不行的。”种纬指着北峪的地图道:“大家看,北峪横七点多公里,南北四点多公里,如果万明军在里面和我们进行周旋的话,我们很难找到他一个人,届时很容易陷入被动。” 听到种纬头脑清楚,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众人都禁不住暗中点了点头,佩服种纬思维缜密,接下来就看种纬怎么解决这个麻烦了。 “所以我打算让我们特警支队的狙击手和军方,以及当地警方的人组成不少于八个的战斗小组,组成瞭望哨,登上周边的山崖和高坡上去,居高临下观察整个葫芦峪里面的情况。”种纬指着地图上葫芦峪周边等高线标出的山崖和山坡道。 第三十二章 封锁北峪 “我觉得这项工作就由周少校和马局长你们两位负责吧?不知道你们两位意下如何?”种纬望着周少校和马永华两人道:“一旦发现万明军的行踪,不管是他想和我们游斗,还是想寻机逃出北峪去,你们都可以提前发现他的动作。到时候或者提示我们,或者直接开枪击毙他,我们的行动就从容了很多。” 接着种纬又指着北峪的环形地图道:“北峪横七公里多,南北纵深四公里多。你们在山崖和山坡上至少设八个观察狙击点,用八一杠和狙击步枪阻击万明军,这样他就很难靠近山崖和山坡了。” 其实从种纬分配围剿万明军行动的方式和方法上,就可以看出来种纬在情商这方面是略差一点了。至少他在分配这项工作的时候没有事先和王春生取得一致,而且在分配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是以半命令的口吻去让周少校和马永华两人执行的。这两人一个是临时归种纬指挥的,一个警衔和职务比种纬还高一级,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考虑到当前的形势和顾念着王春生对种纬的支持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原来隶属于他的特警支队的战友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牺牲了,再加上万明军又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很可能再造成更大的损失。作为王春生委任的现场围捕工作的实际指挥者,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怎么围捕万明军这件事情上,也就无暇顾及处理和众人的关系了。 在眼下这个时候,不管是仅次于王春生的李局长和马永华也好,还是军方的周少校也罢,众人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挑种纬在对付他们态度上的毛病,不过私底下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这也就是部队和地方的不同了,部队上管理体系单一,相对也就没有这些麻烦事,反倒让众人可以专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当然这是闲话,就此打住。 “哦,我问个问题。”正在这个时候马永华突然插话道。 “您问。”种纬看着马永华答道。 “第一,我们去布设观察点没问题,但具体布设在哪儿?第二,如果晚上万明军想从山谷里面出来,咱们怎么办?毕竟那家伙对这一带很熟悉,也许有些小路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马永华的问题确实都问在了点子上,就连一边没来得及插得上话的李局长和周少校都纷纷点头确认。 “布点问题,这就得劳李局长操心了。”种纬把头扭向李局长道:“之前不是通过省厅向您这儿要向导么?不知道现在找好向导没有?有几个够不够用,对这一带熟悉不熟悉?我们都不是本地人,所以还需要当地向导帮我们解决这个设点的问题。” “向导已经找来了几个,都是当地人,应该对环境比较熟悉的。呆会儿我安排他们开个会,让他们说说葫芦峪这边都有哪些路可以出来。之前倒是听他们说过几句,说从北峪里面出来不大容易,就那么少数几条路而已。”李局长点头确认道。 种纬和马永华周少校等人听完李局长的话,也都暗暗点了点头,有李局长他们配合,布设观察点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至于防范万明军外逃这件事上,我觉得可以把当地人的猎犬都用上。白天虽然咱们受了些损失,牺牲了两名队员,但警犬和猎犬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建议每上观察点和可以出葫芦峪的小路都配备上一条猎犬,这样不管万明军从哪里走,咱们都可以及时发现。”种纬继续回答马永华的第二个问题道:“还有,咱们应该明哨和暗哨互相配合,让万明军不敢轻易闯出去,甚至咱们可以设一些陷井,让万明军想出也出不去。” 听完种纬的说法,包括王春生在内的众人都点了点头,也觉得种纬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可是,会不会现在万明军已经跑出去了?”周少校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一个他最担心的问题。 “应该不会。”李局长摇了摇头道:“刚才我问了参加第一轮搜捕的人,万明军和那几条猎犬斗得很厉害。他虽然打死打伤了几条犬,但他自己受伤也不轻的。他拼着命的往北峪跑,我看八成他是想到北峪找东西包扎伤口。估计在一段时间里,这家伙都不会有大动作,毕竟现在是白天,他想跑还是比较困难的。到了晚上嘛,我倒觉得这家伙想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咱们晚上一定得防备好。”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有李局长这一解释和分说,众人都很认同他的观点了。当下众人也不多话,马上让李局长召集向导们开会,然后准备领着人去布设观察哨和陷井。 那边和向导们开上会了,种纬这边则有驻军的战士送来了迷彩作训服和八一杠和子弹,让种纬接收了。种纬把等在不远处的刘学义等叫了过来,开始让他们接收这些东西。而在更远一点的路边,已经成了孤家寡人的候立群呆呆的坐在一辆警车里,已经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种纬站在特警支队队员面前,望着目前仅剩下的三十来人道:“警司以上人员,部队退伍人员,向前一步走!” 目前还有部分人员还在葫芦峪南峪那边没过来,等会那些人即便过来,种纬也只会让他们去北峪的出口去封路。所以他只能依靠眼下这三十来个人,从他们当中选出一部分人来组成围捕小队,深入北峪里面去围堵万明军。 听到种纬的话,刘学义、李骁等有过从军经历的人都没有犹豫,直接一步跨了出来。李建齐虽然没有当过兵,但已经是一名二级警司了。所以他的眼神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咬牙跨了出来。 看到站出来的二十一个人,种纬又把身体素质较差,或者战术素养较差的四个人给刷了下去,只留下了十七个人。如果再算上种纬,他们正好一共十八个人,可以形成两个三三制的战斗组合。 选完了人,种纬开始给特警支队的人发放枪支。他选出来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没当过兵的以外,基本上所有退伍兵都摸过八一杠。至于其他不准备派到北峪里面去的人,好歹都摸过八五微冲,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这些老兵们倒是没的说,把八一杠拿在手里迅速的就完成了验枪和装弹动作,弹匣和子弹也很快分配了下去。可等众人拿到迷彩服的时候,大家就有点皱眉头了。为什么?因为驻军送来的迷彩服都是崭新的,一看就是从仓库里刚取出来的崭新的迷彩服。 “不行,这衣服太新了,咱们不能用!”看着这些迷彩服种纬摇了摇头道。 其实老式的迷彩服穿旧了的时候还是可以的,伪装效果还是不错的。但新迷彩服上面那仿枯黄色的保护色就有些艳了,往往不但起不到保护作用,反而容易让人发现。尤其在部队演习的时候,看到凡是迷彩服比较新的无外乎两种人:年轻些的就是新兵,新衣服还没磨出来呢!而年纪大的就是军官,那是因为他们穿迷彩服的机会少。后来部队统一换成了数码迷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时,周少校那边和向导们开的会差不多了。看样子几个向导都已经被分配了下去,大家也已经在地图上指出了几个点,马上就要带人去布防了。种纬见状赶忙找到周少校,提出让他手下的兵换下一些旧迷彩服来,因为他们需要理好的伪装状态。周少校倒没犹豫,反正他的兵也不上一线,换什么迷彩也没关系,索性也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等种纬拿到了战士们换下的旧迷彩之后,却又对着周少校说了一句道:“这些衣服我得处理一下,估计将来还回去的时候也没法穿了,你不会介意吧?” 周少校没弄明白种纬的意思,只是随口答道:“只要能解决万明军这家伙,怎么着都行啊。” 话刚说完,周少校就看种纬把迷彩服铺在地上,然后用匕首在上面不停的戳了起来,把一件好好的七八万新的迷彩给戳的千疮百孔。 “这,这是干什么?”种纬的举动把周少校给弄楞了,看着种纬的动作直发呆。 不过很快,周少校就看出点门道来了。种纬每两刀插得都很近,造成迷彩服上面出现了很多个相邻的破洞。而这些破洞都很规律,身上的基本上都位于肩膀前胸和后背的位置,手臂上的洞则只有区区的几个而已。 “你马上就明白了”。种纬一边说着话,一边让刘学义等人给他弄来了一捆茎叶长长的茅草。然后种纬把茅草从那两个相邻的孔洞里穿过去,很快就把这件迷彩服给弄成了一件类似吉利服的伪装服。 “原来是这样!”看到种纬这番装扮,周少校是既惊讶又佩服,他还从未想到伪装可以这样做的。虽然这样做的成本大了些,但明摆着伪装效果确实很不错啊。 第三十三章 渗透北峪 结果在种纬指导着刘学义等人做吉利服的时候,周少校也指导着自己手下的一些战士也依样画葫芦的做了十几件。当然,周少校让那些穿旧迷彩的战士做的吉利服,那些穿着崭新迷彩服的,他也没好意思让人下手。 大约半个小时后,装扮得像个草人似的,由部队战士、警察、民兵和带着猎犬的向导出发了。他们将分成数队,把葫芦峪北峪可以出来的路都给堵死,并且在几条重要的道路上设置陷井,阻止万明军出逃。另外,种纬还要求他们在山崖上,或者一些比较重要的小路上故意搞出些动静来,用疑兵的办法来吓阻万明军。 种纬他们则组成了一支十八人的小分队,他们将分成两个组,采取三三制队形,深入到北峪里面去,占据制高点,一点点的蚕食万明军的活动空间。 现在,北峪最北的出口和南面的进口都已经有军警民三方的人马在守卫了。而且为了防止万明军借夜色出逃,王春生还协调上级给调来了几台发电机、照明灯光和电石灯等物品。虽然现在还是下午三点钟不到的样子,但北峪如此之大,万明军手上还有多支枪械,在这种情况下想在天黑前解决掉万明军,那种可能性地微乎其微的。 与此同时,又有消息传来,那个给万明军投资开餐馆的老板被找到了。外埠警方从他那里了解到,他给万明军弄到的枪都是小口径运动步枪和汽枪。因为去他那里吃饭的都是些有钱人,一个个身娇肉贵的。一是他弄不来制式枪支,二是弄来制式枪支的风险也太大,万一伤着人也不好,实在没必要。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小口径步枪,也是5.56毫米口径的子弹,被打中后的伤害效果还是不容小觑的。另外那个老板还在万明军那里见过一支半自动步枪,据万明军讲那是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是他爷爷当年打虎得的奖励,保养得一直不错。万明军一般只用它来对付野猪之类的大型猎物,等闲舍不得用的。此外万明军不知从哪里还搞到了一支手枪,据万明军讲是支勃朗宁。 小口径步枪也就罢了,还有半自动步枪?还有勃朗宁?这就让人有些无奈了。这些武器在一个疯子的手里边,那真是随时会出问题的。 而接下来,更让种纬揪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当李局长把一张当地警方刚找到的万明军的照片交给种纬的时候,种纬一看之下差点叫出声来。为什么?因为万明军的形象和前些时出现在致何朝阳死亡的那起交通事故中的可疑分子的形象实在太象了。 墩实的身材,一看就是体力过人的家伙。小眼睛,两只眼特别有神,再配上万明军那十分严肃的表情,谁都能看出来照片上这个人不是易与之辈。虽然照片上看不出万明军的真实身高,但据熟悉情况的人介绍,万明军的身高就在一米七左右。这样看来,这个住在龙溪附近的万明军说不定还真就是那个出现在何朝阳事故现场的可疑人。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种纬的心里已经有了些活擒万明军的想法,只是对方是个手上沾了多名警官鲜血的家伙,能那么容易让种纬给抓住吗? 在下午三点半左右,种纬组织的十八人突击小队完全准备完毕。随后,他们在北峪入口制高点狙击手的掩护下,分成两个大组,六个小组,悄悄潜入了葫芦峪北峪的山谷之中。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潜入北峪,那是基于种纬的判断。万明军此前和警方遭遇过一次,与特警交火受了伤,然后又狼狈的逃进了北峪。进北峪之后应该回那个餐馆包扎了自己的伤口,极有可能也已经把他那些枪支给带了出来。谁都知道那个餐馆是万明军的落脚地,所以那个地方是最危险的,万明军绝不可能一直傻傻的等在那个地方。 而从那之后到现在,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既然警方还没过去,万明军难免就会有些焦燥的心理。或者应该现在已经是比较饥饿了,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到那个餐馆里面去弄点吃的。 而就在此时,北峪周边的山崖和山坡上已经出现了设置观察点的人马,种纬故意安排这些人要搞出一些动静来。这样一来,虚虚实实之间,万明军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过去。应该根本顾不上,也没能力完全防范长达一公里的北峪入口的情况,这就是种纬等人潜入的时机。 种纬他们这一去,是准备要潜伏整整一夜的。种纬认为今天白天所余下的时间太少,种纬他们对北峪里的地理和环境根本不熟悉也不了解,根本不足以让小分队在北峪里对万明军完成围捕或者消灭的任务。而夜间熟悉地形的万明军也具有一定的优势,也不是小分队行动的时机。 相反,小队队潜伏在北峪里面,尽量接近到离万明军比较近的地方。如果万明军一晚上都在想着如何逃脱的话,他的精力就会被牵扯和浪费,这样到明天早晨天亮的时候,就是小分队围捕万明军的最佳时机。这是种纬能够想出来的,尽快解决掉万明军这个麻烦的唯一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却还是值得的。 为了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种纬等人带上了足够今天夜里到明早食用的压缩饼干和饮水,而且没有带警犬和猎犬。因为种纬觉得警犬和猎犬容易冲动,不容易控制,不适合他们在北峪里面长时间的潜伏。 另外,种纬还没带步话机,那个玩艺动静太大了,在安静的山区隔着上百米都可以听到它的动静。此时种纬又没有那种单兵通信系统,也就只好带上部手机,然后用短信和音频来解决通讯问题了。这种方式的唯一缺点是种纬可以用耳机迅速的得到外面的消息,但却不能随时随地将北峪里面的消息传出去。万一他通话的时候离万明军比较近,就容易暴露了。不过好在有短信功能,种纬还是可以和指挥部随时沟通的。 由于有北峪入口两个制高点上观察哨的协助,种纬他们轻松的深入了北峪里面六百米左右的两个小山包上。两个大组各占一个山包,每个山包上的三个小组分别占据山包的北坡,山包顶和南坡山腰。这样他们可以获得一个全方位的视角,周边几百米的情况尽收眼底。 唯一遗憾的是北峪里面的植被实在是太丰富了,哪怕现在只是四月间,但由于葫芦峪这里的纬度比较低,山谷里的各色植物也基本上都已经返青了。只不过树上的枝叶长得还不够茂盛,灌木和草丛也不够深厚。否则哪怕万明军就隐藏在离小分队十几米远的地方,大家也没法发现他。像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好歹还可以借助望远镜和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看到两百来米远的地方,视线倒不算太坏。 从种纬他们所呆的这两个小山包上,他们最远可以依稀看到北峪深处约两公里的地方,可以遥遥的看到一栋类似别墅的建筑,掩映在山丘和绿树中间。一条三四米宽,水量虽然不大,但却清澈异常的小溪从山谷中流淌而过,给山谷带来了一股股氤氲的雾气,将整个北峪描画得如同梦中的桃花源般,让人流连忘返。 种纬等特战队员久居天海市中心,平时哪里见过许多这样浑然天成的美景?由于谷中植被丰富,又有丰富的水气加持,北峪山谷中的空气清新得不像话。众人进入北峪时间不长,都不由自主的加深了呼吸,仿佛都想多吸几口这里的清新空气似的。每个人也都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下来,都很享受北峪山谷中的宁静与天然。只可惜,此刻在这片天然美景中还潜伏着一个疯狂的杀人,种纬他们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不能有私毫的莽撞和小心。 依托这两个小山包对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番,种纬对北峪里面的环境有了更直观的判断。他将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两个小山包当成了跳板,又瞄上了前方左侧的一高一矮两个小山包。他准备以这两个山包为出发点,等机会成熟的时候就前进到那两个山包去。 而等他们出发之后,第二梯队就将取代他们的位置,占领他们现在所占据的这两个小山包,以进一步蚕食万明军在北峪里的活动空间。当然,现在这个时机并不是最好的时机,种纬他们还需要隐忍。 种纬将他们的位置和下一步的打算向王春生进行了汇报,却惊讶的发现现在的指挥部已经换了人。来自当地省省厅的一名副厅长已经来到了北峪,已经接替王春生成为了围捕万明军的最高指挥。好在这位新来的副厅长也同意了种纬的围捕计划,并没有急于求成的让种纬他们猛攻什么的。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种纬也暂时的安下了心,继续等待和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第三十四章 两难局面 夜幕降临了,整个北峪渐渐被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直到此时,特警小分队的人们在渐渐感受到了夜晚的北峪是多么的恐怖。如果不是北峪周边山头上的点点亮光,背后入口处不时扫来的灯光,北峪里面就是漆黑的一片,那真是伸手都不见五指的程度。 在这样的环境里,你的眼睛看不到什么东西。连近在咫尺的战友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只能凭借低低的对话声,才能知道彼此的存在。任你平时的胆子有多大,但长时间的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周边的事物完全处于不可见的黑暗里面,时间久了都会承受不住的。那些经典的恐怖片里没少这样的场景,这可是来自于人类基因中的恐怖记忆,偏偏此刻的特警队员们还不能用火来驱散这种恐惧。 种纬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富有野外训练和演习经验的他早就有了防备。他在天黑前就让队员们拉近了彼此的位置,每组的三人彼此间的距离都可以互相低声说话,这样大家就不会在这种环境里感觉很孤独。此外他还让每人将一条白布系在了手肘上,只有用这种土办法,呆会儿行动的时候才会尽可能的避免有人掉队。 春季的北峪安静得很,除了风声就是个别的鸟儿在林间叫上一两声,其他虫吵蛙鸣的声音一律没有。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大家交流起来要极为小心,谁也不敢发出太大的说话声,免得被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万明军发现。 不仅如此,各组拿着手机的人也把手机藏在了怀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用手机,更不能让手机屏幕的亮光暴露在天空下,否则那样一样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在这种近乎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一部手机屏幕的亮光几公里外都看得见,一旦暴露那后果谁都无法承受。好在大家的手机都已经设成了静音+振动,有消息在不用光的情况下照样可以接通电话,倒不影响信息的传达。 夜色如果一袭巨大的黑天天幕,笼罩住了整个北峪。只有点点的灯光在北峪周边的山头上闪烁着,宣布着万明军已经被光明的锁链锁住了咽喉,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万明军显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不过他依然隐忍着,也在等待着机会。 种纬提前吩咐好了值班的人手,每个战斗小组的三个人轮流休息,有情况再通知另外两人即可。所以从天黑后,种纬就吩咐和他在一组的李骁和李建齐两人轮流值班,以保持精力和体力。但相比来说,李骁还好一些,毕竟有过参军的经历还比较适应眼下的情况。但李建齐就显得有些过于的精神了,他无论如何也休息不了,自己一个人把种纬和李骁的班都给值了。 种纬知道,实际上这是李建齐太过紧张的缘故。第一次执行野外围捕任务就遇上这么个凶悍的对手,没经历过血火考验的人当然紧张。这个时候让李建齐闭眼休息根本就不可能,紧张而绷紧的神经会让李建齐崩溃的。只有让他持续睁着眼睛苦熬,什么时候事情过去了,他也就熬出来了。 按理,种纬可以不带李建齐出来,可这次任务实在是太特殊了。支队已经牺牲了两个人,当地的警察也有两个遇害。如果种纬挑人的时候不选李建齐,将来李建齐也就别在警队干了。不但李建齐没法干了,种纬也会落得一个只顾人情,不顾特战队员生死的罪名,那样种纬将来也没法干。没办法,这就是一名警察成长的代价,怕了就别干。 好在这次种纬选人的时候,李建齐倒是没怂,主动站了出来,这倒让种纬安心不少。李建齐跟了种纬多年,种纬当然不希望他将来在警队里面混不下去,他更希望他能坚强起来,这样才能有机会独挡一面。当然,种纬也不是不知道李建齐的弱点,所以他特别把李骁叫来和自己一组,这样他和李骁两个有从军背景的人一起,再加上一个李建齐,战斗力应该不比其他组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种纬在山坡上趴着睡了两觉,李建齐的那种股精神劲儿都没过去。直到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种纬和李骁被值夜的李建齐给叫醒了。 “队长,右边,右边山林里有动静!”李建齐趴在种纬旁边,把嘴凑近他的耳朵说道。种纬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他用力摇了摇头,马上就从迷蒙状态清醒了过来。 右前方黑乎乎的山林里边,传来一片喧嚣的声音。由于距离达远,所以具体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只能听到那个方向似乎有人喊叫的声音。 就在种纬等人观望的时候,就听到那边的山头上传来“哒哒……”一个长点射的声音。接着种纬就看到几点亮光一下子划破了黑暗,嗖的一下直接钻到那片黑乎乎的树丛里面去了。 “是曳光弹!”种纬低声说道。不用问了,肯定是守在那个地方的人发现了万明军,并且朝他开火了,只是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有没有打中目标?正在这个时候,种纬怀里的手机响了。种纬把手伸进怀里,按下了接听键。 “种纬,万明军刚才想从东二位置出去,结果撞上了提前布置好的陷井,守卫的人朝他开了枪,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他。”电话耳机里传来的是王春生的讲话声,显然他也一直没休息,一直在守着。 “应该是没打中,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行动了。王局,通知后续人马跟上来吧!我们要动了。”从万明军一枪未还的情况可以看出来,那家伙应该在触发了陷井的同时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及时的逃了开来。如果他被打中的话,他肯定会开火反击,做最后的疯狂一博的。 “好,小心点,电话不用挂,有事随时汇报。”王春生在电话里对种纬道。 “好的。建齐,通知各小组,转移到第二位置。”种纬吩咐李建齐道。李建齐马上用他的手机通知另一组人,然后跟着他们这组人摸着黑,按白天看好的记忆中路线,往第二处落脚的山坡移动了过去。 两处位置的距离不近,大约有四百多米的样子。好在这中间没有什么大的障碍物,而万明军刚才出现的东二位置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一公里多,万明军就是猴子也来不及赶回来。所以种纬他们的行动就可以稍微的大胆一些,快一些。只花了有限的一点时间就赶到了第二处山坡,并且继续按分组的方式落位。而电话那头的王春生和总指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才终于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他们已经深入北峪一公里多,算是来到了接近北峪中心的地带,距离那栋修建得像是山间别墅的餐馆已经只有五六百米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和万明军的交火就将在这里发生,到底结果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发生在凌晨四点左右的这次鸣枪事件,就是整个晚上万明军唯一的一次动作。在试图逃走未果后,万明军又缩回了山林里,再没出现过了。以至于包括种纬在内的很多人都在小心的求证,是不是刚才要逃出去的并非万明军,而是个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 但是从指挥部那边传来的信息确认,值守的哨兵听到有东西触发了陷井,然后按亮了手电后便发现了一个人影,这才开枪发出了警报,而那个黑影也没能从他们把守的小路逃出北峪去。 天一点点的亮了,雾霭笼罩了山谷中的葫芦峪。山谷中的雾气如梦如烟,在山林间飘来荡去,显得无比的诗间。只是身处其中的特警队员们都不敢大意,纷纷睁大了眼睛在林地间搜索着可疑的目标。他们都知道,一声大战即将打响,而他们的对手偏偏是个被踢出军队的败类,同时也是这片山林中出色的猎手。 从二天早晨天亮,一直等到上午快九点钟,种纬他们耐心的第了快三个小时,却仍旧没有丝毫的发现。 这下可麻烦了!种纬能够确定,万明军就在不远处的林地边缘等着种纬他们。参加过野外演习的种纬确定,生活在这片山林里的万明军肯定有许多办法知道种纬等人已经来到了葫芦峪里面。比如说什么鸟叫,鸟飞的方向之类的手段。但显然这家伙已经打定了主意,宁肯死也要和围捕他的特警队员们干上一场了。 他现在就是趴在草丛里装死,无论如何也不出来,种纬他们就不得不跟他这么一直耗下去。可偏偏种纬他们耗不起,省厅那边也耗不起,整个葫芦峪参战的警察、部队和民兵也耗不起。要知道葫芦峪外面现在已经发动了上千人,就为了堵住万明军这个杀人犯。不但周边老百姓的生活不能正常进行了,就连附近的国道都被迫给中断了。 现在的局面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而时间每耽误一分钟,警方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政治上,都面临着越来越被动的两难局面。 第三十五章 强突计划 总指挥和王春生两人都打过来几次电话,虽然他们都没有催促种纬,但从他们越来越严肃的口吻上种纬听得出来,他们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不过他们不想把压力传递给种纬,这才替种纬承受着压力。 怎么办?继续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主动权还是在万明军那边,只要他能忍,能持续的忍着不暴露,种纬他们就没办法,时间就会继续拖下去。 不行,不能再等了。特警支队的战斗力种纬清楚,如果直接开打的话,已经占据了射击位的特警队员确实有机会射杀万明军。但如果无休止的拖下去,没经过多少实战洗礼的队员们状态就难保了。到了那个时候,万明军的威胁就显得太大了,种纬不能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怎么办?只能主动出击,引诱万明军主动现身和开火了。另外,种纬还打算把警犬和猎犬调进来,这时候它们可以附助到种纬他们了。 而且种纬估计,万明军此刻就藏在那间别墅式餐馆的附近,因为那里是他的补给大本营,里面有枪弹和补给品。同时,那里也是一座相对坚固的堡垒,万明军随时都可以退进去顽抗的。但假如种纬带着人往那里面冲的话,万明军的后路就被截断,他就不得不出来争夺这个最后的堡垒了。那样的话,种纬他们就可以把主动权握在手里边了。 只可惜现在种纬他们的位置离那栋别墅有点远,大约距离五六百米左右,这个距离正是八一杠有效射程之外。虽然这个距离上打出去的子弹照样有杀伤力,但子弹散布的面积太大,射击效果显然就要大打折扣了。种纬觉得凭特警队员们的射击水平,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决战才是最高效的,集团火力的优势也才会更明显。不过这样的话,种纬他们就不得不在阳光下再前进两百多米,这将是阳光下最危险的两百多米。 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发现那栋别墅东侧距离他们五百多米远的一片山林上空,有几只像是喜鹊的鸟儿在树梢上缓飞着正准备降落的。可就在头一只就要落下去的时候,其他几只却忽然又振翅飞了起来。接着那只眼看就要落到枝头的喜鹊也重新飞了起来,转了个方向飞走了。 种纬笑了,看来他判断对了,万明军果然就藏在靠近那栋别墅的林地边缘。虽然他现在不知道万明军具体的位置,但有了这个大致的位置,战友们移动想来就容易得多了。可怎么在阳光下完成这两百多米的移动呢?而且种纬还打算就在万明军的眼皮下面完成这次冒险移动,以引诱万明军暴露他的位置。看着昨天晚上背进来的装备,种纬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他先呼叫后方的人员缓缓向他们这个位置靠拢,同时把警犬和猎犬都带进几条来。然后再把守在北峪入口的两名特警狙击手给调进来,利用他们狙击步枪射程的优势,准备让他们提供更精准的压制火力。 后续进来的特警队员都有点紧张,尽管种纬已经告诉他们万明军应该在北峪的深处藏身,子弹根本要不到他们身上。但一进到满眼树木丛生,灌木遮蔽了一切视线的北峪里之后,他们也难免紧张。 对特警队员而言,看不到敌人的时候才是最紧张的时候。这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在没看到敌人的时候,胆子再大的战士也紧张的不行。等枪真的打响了,无论多紧张的人也反倒放松了下来。 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后续的十几名队员也进到了第二隐蔽位,遥遥望着远处的别墅和那片可疑的山林。种纬把全队仅有的三名狙击手都给叫了过来,把那片可疑的山林指给他们看,又给他们三人配了一名带望远镜的观察手。 种纬告诉他们,万明军很可能就埋伏在寻边山林和灌木丛之间的某个地方,正埋伏着等他们过去呢!而为了吸引万明军现身,种纬他们将故意在万明军的眼皮子底下接近那栋别墅。一旦万明军这个时候朝种纬他们开枪射击,狙击手他们就只有短短的几秒时间发现并击中万明军。如果狙击手们的动作慢了,那么吸引万明军火力的队员们就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听到种纬这么说,这些还从未在真实的战场上击杀过对手的狙击手都紧张得不行,挨个通过瞄准镜把种纬指给他们看的那处山林和灌木丛的过渡地带给搜索了好一会儿。可无论他们怎么搜索,任谁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这四个人禁不住气馁了起来。 “不要紧。”看到这几人这个样子,种纬禁不住出声安慰他们道:“那个家伙就是生长在之片山林里的,又是个猎人出身,肯定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你们分好工,观察手照顾大面,把整片区域的可疑位置都看几遍,剩下的区域其他几个人分片包干,重点照顾。等会儿我们动的时候,你们注意看着就行。不过那家伙应该相当沉得住气,你们就更得沉得住气了,毕竟咱们双方能够得到的开枪机会都不会多。另外,你们得有四百米左右一枪命中的胆量、勇气和耐心。” 实际上这也是因为那片山林距离他们这个位置太远,山丘林木遮挡的视线盲区太多,且面积太大的缘故。就算手里有望远镜,但也不能很好的观察到那个区域的一草一木,更何况隐藏在里面人了。 为了方便三名狙击手射击,种纬又给观察手留下了一名联络员。这样观察手就可以持续不断的观察情况,联络员也可以专门负责和狙击手们联络,彼此都不用分心,且效率提高明显。 至于种纬这边,他也做好了准备。他让人把两块钢制盾牌叠放在一起,然后盾牌后只安排两名特警队员,且两人都穿着防弹衣。这样即便万明军直接开枪命中了盾牌,盾牌后面的人也能基本保证生命安全。除非持盾牌的人没有把盾牌拿好,或者盾牌后的两人动作不够统一,那才会被万明军直接命中。 不过这样做也肯定对万明军的射击技术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想要命中盾牌后移动着的人体目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是种纬也不敢说在两百米的距离内一枪命中。推进到一百米的距离上的话,种纬肯定自己是能找到机会的,但命中率也不会超过一半儿。但当特警队员和万明军靠近到一百米的时候,那栋别墅肯定就能被特警们占领了,万明军可以携带的武器弹药能有多少?在那种情况下,万明军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种纬相信,他们现在距离那处可疑的山林有四百米左右,在他们移动的头两百米的距离上,万明军一定也是很纠结的。不过等到双方的距离就剩下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双方就是最后决战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只要万明军一开枪,己方的狙击手就有了机会,万明军就将完全陷于劣势。 计划是制定出来了,但执行计划的人该怎么定,怎么选却是个麻烦。种纬打算派出第一波一个六人小组,向距离别墅左侧约两百米处的一个小高地运动。只要队员们占领了那处小高地,就可以威胁到可能藏匿在那片山林中的万明军,其他队员随后也可以通过绕行的办法,同样到达那个位置。然后两处高地呈钳形,压制住那片可疑的山林。 但是说起来容易,这个六人小组的组成却是个学问。钢制盾牌一面就有十来斤,两面盾牌近三十斤。再加上绑住盾牌的绳索及迷彩伪装物,总共肯定超过三十斤。远路无轻载,别看从他们这里出发到那个小高地不过两百来米,但单手提着盾牌掩护着自己和身后的战友,以低姿状态移动上两百米,那滋味儿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一般人别说百米了,走上二十来米胳膊腿就不听使唤,不利索了。 而且持盾牌的人既然一只手拿着盾牌,那他肯定就没法拿枪了。单手拿着八一杠射击么?当拍电影呢?那样隔着两百米打出去的子弹还能有准儿吗?所以这样一个两人移动小组中只能后面的人才能放心的射击。而后面的特警队员身上穿着防弹衣,还要注意用盾牌掩护着自己,射击的时机和精度都很难保证,这就对后面的射手的射击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据种纬看,现在能让他比较放心的,能承担起这个射手职责的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刘学义和李骁他们两个了。因为他们两个在部队里呆的时间都比较长,对八一杠的使用也比较熟悉和让人放心,其他的人是真不能让他放心。 三名射手确定了,那三名持盾的人也就好确定了。其他两个人自不必说,李建齐这次居然又大胆的站了出来,要和种纬一道出去闯一闯,给种纬举盾。 看着一宿没怎么睡,紧张得脸发白,眼圈发黑的李建齐,种纬连着问了三遍行不行。在李建齐一声比一声坚定的回答过后,六人小组正式定员。 第三十六章 冒死强突 行动计划和人员都确定了,接下来的就是向上级领导请示和获得批准了。不过当种纬的行动计划用口头的方式传递过去之后,指挥部那边沉吟了许久才终于传回了消息:太过冒险,不予批准! 这下轮到种纬发愁了。现在都上午九点多了,难道这么多人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吗?万明军就藏在北峪里面,而且种纬好不容易锁定了他在那处山林大致的藏身位置。如果现在不突过去的话,等天黑下来的时候万明军转移了,那岂不是更难对付?甚至让整个小分队都成了万明军偷袭的目标? 不行!种纬把小分队的人都聚到了一起,跟大家讲明了利害关系,然后向大家征求意见。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他就继续向指挥部建议。如果大家都认为他的计划不够成功的话,那他再选择放弃。 还好,看着一手把他们从退伍兵带成特警的种纬,小分队的所有成员都表示支持种纬的计划。另外,让他们选择支持种纬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为魏万贵和李文斌报仇!大家在一起奋斗好几年了,如今却有战友牺牲了,这让这些血气方刚的特警队员们如何能忍?如何向牺牲战友的家人交待?如果不把万明军当场击毙的话,他们有什么脸面站在牺牲战友的家人面前? 得到了战友们的支持,种纬的信心也增强了几分,他第二次向指挥部进行了请示,这次他也把小分队全体的意见,和大家要为魏万贵和李文斌报仇的说法也讲了出来。 这次再收到种纬的请示,指挥部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研究之后,终于同意了种纬的行动计划。并且王春生还在电话里嘱咐种纬道:“胆大心细,注意安全,不要冒险!” 不冒险?是不得不冒险!种纬当然知道王春生这是好意,但这个险他不得不冒。不冒队魏万贵和李文斌的分没法报,不冒险万明军就会给社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和危害,作为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他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种纬领着参与强突的五个人进行了一次预演,交待好怎么向目标位置移动,路线怎么走,彼此间怎么配合,如何进行火力支援等问题。等所有问题都确定之后,刘学义带领一名队员为第一组出发,李骁带另一人为第二组出发,种纬带李建齐在第三组出发。 等前两组人都出发之后,种纬拨通了狙击组联络员的电话,这样他就可以在行进中保持和狙击手的联络,随时下达指令让前方和后方的火力可以配合起来发挥优势。同时,通过联络员那里的另一部电话,指挥部方面也可以随时获得种纬他们行动的情况,提高指挥效率。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刘学义的第一组出发了,所有人都紧张的观察着那处可疑的山林,等待着万明军可能做出的动作。可惜的是,众人都失望了。万明军似乎根本就不在那处树林里似的,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不过这倒不出种纬的意料之外,那里离种纬他们所在的高地足有五百米,万明军就是看到了刘学义他们往前移动也知道没法对他们造成威胁,一开枪只会暴露他自己。因此种纬叮嘱所有人不可大意,继续观察着那片山林的动静,他估计等他们前进两百米之后,万明军就是再沉得住气也得开枪了。否则那处别墅就会被他们占领,万明军就会被压缩在那片长一百来米,纵深不过几十米的区域内困住,再无生路。 刘学义前进出五十多米后,在一处事先看好的小土丘后面停了下来。一边让举盾的队员恢复体力,一边等待李骁组行动。 李骁组随后出发,一样是平安无事。举盾的战士朝着东侧那片可疑的山林举着盾,带着李骁低姿移动到了另一处事先选定的隐蔽位置停了下来,和刘学义他们正好形成一处错落位置,随时可以彼此掩护射击。随即,种纬他们这组也出去了,李建齐在前面举着盾,种纬提着八一杠在后面紧跟着。 从近处看,可以看到穿着伪装衣的两人亦步亦趋的向北移动。但如果拉远了距离看,种纬他们身上的迷彩和伪装衣,以及经过伪装的盾牌把他们都模糊在了身背后茂密的草丛和灌木的背景里,轮廓根本就看不清晰。远处的射手即便想朝他们射击,也难以锁定和瞄准他们。 五十米,种纬和李建齐也找了一处隐蔽位置休息。随后刘学义组再向前移动,然后再找位置隐蔽下来。接着双是李骁组…… 如此周而复始,转眼间种纬他们就走出了一百五十米。再往前走,他们就将进入万明军的火力射程。五六式半自动的有效射程为四百米,这一点和八一杠一样,但五六式单发射击的稳定性可要比八一杠要强得多。要说五六式半自动的最大缺点,也就是容弹量比较少,持续火力不足了,但这要看万明军怎么用那条枪了。 再向前五十米,万明军还是没开火。指挥部已经通过联络员递过来的消息,问种纬的判断是不是有把握,万明军是不是没有藏身在那片树林里。如果是那样的话,种纬他们一定要小心,因为万明军也许会从任何地方朝他们开火。 对指挥部的疑问,种纬坚持了他判断,他认为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那处山林还有三百米,这个距离仍不是太好的射击距离。万明军虽然不知道种纬他们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但显然也是可以猜出来肯定是能遮挡子弹的东西的。所以万明军肯定不会贸然开枪的,或者他也在等机会,一个种纬他们可能犯错的机会。 果然,这个机会真的出现了。 当刘学义他们走出第五个五十米,并且安全落位后,李骁组继续跟了上去。但也许是持盾的队员体力消耗太大,累了,或者是持盾的队员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块突起的地面。反正走在前面的持盾队员忽然脚下绊了一下,然后脚下一滑,摔倒了。而此刻李骁正站在后面,就那么无遮无拦的完全暴露在了对面山林的面前!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这个时候人们的心都一下子提了起来。但对面的山林还是没动静,仿佛万明军真的不在那个地方。 看到掩护自己的战友滑倒,李骁稍一楞的功夫马上伏下了身,伸手想把盾牌捡起来,遮挡在自己和倒地的战友身边。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山林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李骁肩膀上人衣服和伪装物像被疾风给扫了一下,接着李骁仰面朝天就倒了下去…… “李骁!”种纬低吼了一声,却无可奈何。 万明军果然在那处山林里!只可惜种纬一直在看着李骁他们的动作,根本不知道万明军具体隐藏在哪个位置。不过他知道狙击手和观察手他们应该知道,就算不确定具体的位置,但大致位置应该是知道的。 “狙击手,看到没有?开火!”种纬也不管狙击手他们看到没看到,当即就下达了命令。因为他需要他们为李骁两人争取时间,也要为自己的救援行动争取时间。 狙击手的枪声响了,接着电话耳机里传来了观察手向狙击手们通报万明军大致位置的声音。狡猾的万明军只开了一枪,观察手显然也只发现了万明军大致的开火位置,所以在接到种纬的命令后,只能让狙击手向一个大致的位置开枪射击,以给种纬他们赢得时间。 “建齐,走!”种纬催促着李建齐向李骁他们的方向命令道。 可是,尽管种纬的命令下了,但李建齐却没动地方。 “建齐!走啊!”种纬再次命令道。 李建齐还是没动,但却僵硬的回过了头。这回种纬终于看清楚了,李建齐的脸白得可怕,嘴唇也在微微的发抖,眼中满是恐怖的神色,口中只剩下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却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李建齐在关键时刻,怂了! 时机不等人!种纬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如果再等下去的话,藏身在山林间的万明军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利之势,朝倒在地上的李骁他们两个再补几枪,他们两个铁定活不成了。 嘿!种纬狠狠的瞪了李建齐一眼,然后提着枪就冲了出去。他要去抢时间,抢救李骁他们两个的命! 种纬一冲出临时的掩体,把八一杠夹在肋间就开了火。方向自然是照着刚才传来枪声的那片山林了,至于打中打不中,那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李骁他们赢得时间,好让没受伤的盾牌手把李骁救护下去。 当种纬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冲出去的时候,那片山林里终于又传来了枪声。显然,万明军一直就在等这样一个开枪的机会。现在终于发现有人耐不住性子冲了出来,他当然选择杀死这个敢来围捕他的警察,只是种纬是那么容易被击中的吗? 第三十七章 双方接火 危急时刻,种纬发挥出了最强悍的行进间的射击能力。他在林木和草丛灌木丛中穿梭迂回着,不时的把子弹向那片山林倾泻着。而且他脚下还不停,穿着迷彩服挂着伪装的身影像只穿行在花从中的蝴蝶一般,轻盈的飘来荡去,没有一点规律可言。 一边打着,种纬就忽然想起了高连长。当年高连长在南疆瓦弄的时候也是这样打的,当时自己惊为天人,还特别找高连长问过怎么才能打出这样的枪法来。谁料高连长一瞪眼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也打得出来!”没想到十年过去了,种纬还真在被迫的情况下打出了这样的枪法。 万明军连开了三四枪,没有一枪能够命中种纬,却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种纬听到耳机里一片兴奋的喊声,几名狙击手都发现并且锁定了万明军的位置,马上朝他藏身的位置开了火。接着,联络员又把万明军的位置通知了其他人,其他人手里的八一杠也开始朝那个位置喷吐火舌。 别看八一杠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子弹散布面积比较大,但一片弹雨打过来的时候万明军的枪也瞬间哑火了。也不知道他是被击中了,还是被压得不敢开枪了。 “树后,树后,他藏在一棵树后!狙击手瞄准点!”种纬听到联络员在耳机里喊道。而种纬借着这个时机,已经快速的转换了两个位置,靠近了李骁他们。正借着种纬突出来掩护所赢得的时机,那名持盾手此刻已经站了起来,用盾牌把李骁护在了身下。 “李骁怎么样了?”种纬从自己的掩蔽位置问道。 “没事儿!肩膀上挨了一枪,死不了!”回答种纬的居然是李骁的声音,看来这小子真的没什么事,只是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 “你快下去,现在这儿不不用你了。你用盾牌护住了李骁,动作快一点。”种纬对李骁和那个面带愧色的特警队员道。他现在没时间,也不想埋怨这名特警队员。种纬知道他只是做得不够好而已,出现这种情况只是意外。 “队长!我们现在把万明军拦在了一棵树后面,那小子趴着不动。我们没什么办法。”耳机里说来联络员的声音 “在几号位置?”种纬问道。 “一号位置,离别墅最近的那块,左侧是个小山包,山包右边是一棵大树,他现在就在树后面,前面是一丛灌木。”联络员素质不错,把万明军的位置说得很清楚。种纬出发前和狙击手们分配过他们的目标区域,所以对那处山林大致的情况是熟悉的。在听到联络员的介绍之后,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他现在的位置正合适,万明军被压制在那个区域尽管有高度优势,但现在他根本没法抬头观察。而种纬这里快速向北运动的话,正好可以迂回到别墅和万明军之间。那里将是万明军返回别墅的必经之路,当然那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个地方。把万明军就那么封死在山林里,他肯定会狗急跳墙的。不过这个是难得的机会,种纬必须要做出选择了,不然机会转瞬即逝。 “你们不用急着射击,提高精度,把他压在那棵树后边,我从北边迂回一下,你们掩护我。种纬对着电话那头的联络员命令道。”说完这句话,种纬从隐蔽位置转回身去,看向正在侧后方掩护自己的刘学义,先指了指自己,然后向他做了一个左侧迂回的手势。然后他又指了指刘学义,示意他从右侧迂回。 看到刘学义朝自己点头示意,种纬知道他明白了。于是他换上了一个新弹匣,迅速向北侧的别墅方向迂回了过去。这种级别的武装冲突根本用不了多少子弹,就是子弹打空了也往往没有换的时机,种纬已经做好了打空弹匣后用手枪解决战斗的准备了。 零星的枪声还在响着,不是狙击步枪沉闷的枪声,就是八一杠略显沙哑的短点射。子弹打得并不密集,但种纬听得出特警队员们打得都挺从容,都挺认真的。显然他们已经成功的把万明军封在了那个角落里,这就给了种纬足够的迂回时间和空间。 种纬沿着一条相对隐蔽的小路快速向别墅方向前进,眼睛一边观察着小路上的情况,一边侧耳听着压制火力的情况。只要压制火力突然密集,或者突然消失了,那就意味着万明军那边起了变化了。那样他就得迅速寻找掩体,保证自身安全后才能和联络员那边联络确定具体的情况。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马虎。 种纬在前面走,刘学义在后面不远处也小心的跟了上来。他们两个现在就是一个临时组成的突击小组,种纬突前刘学义掩护,并提供火力支持。至于李建齐等另外几个人,种纬还真不大看得上他们,别看他们也是退伍军人,但见得太少,心理素质太差,种纬还真不大敢用他们。 别看种纬往前突击的速度挺快,但他却一点也不马虎。他正往前走着呢,突然就发现前方的路面上有一道细细的光芒闪了一下。种纬一下子就蹲了下来,并且向后面的刘学义发出了停止前进的信号。 等种纬停了下来,并且仔细往前看过去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闪光,原来是一根灰色的尼龙线!这条细细的尼龙线横在路上,离地面只有两三寸的样子。刚才只要种纬稍有疏忽,他肯定就趟过去了。而趟过去的后果,尼龙线尽头的一根树枝上,一颗卡在枝杈上的手雷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原来不光种纬他们给万明军设下了陷井,万明军也给种纬他们设下了陷井。刚才种纬如果粗心一点,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现在已经趟响了手雷。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呢?万明军很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逃出来,然后绕过土丘攻击从这个方面围堵他的特警队员们。而这个时候种纬他们可是在山坡下的,完全是陷于劣势的,搞不好会遭受到很大的伤亡。 怪不得万明军被压制后会老老实实的躲在那棵树后,其实他只要顺着树干的方向退进山林里,战士们就没法发现树冠保护下的他了。他之所以还藏在那里,还时不时的还击一枪,根本就是麻痹围捕他的队员们,想让大家主动钻进他的这个口袋。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对比经验比他还丰富,更加的不好对付。 种纬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这并不是什么子母雷,便先伸手握住了那颗手雷。然后把它从枝杈上取了下来。至于手雷的销子,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种纬也没时间找,他把寻根尼龙线缠在了左手指上一点,然后直接用尼龙线把手雷握把缠在了安全的位置上,然后又系了个活扣。这样,这颗诡雷就算是解除了。 万明军恐怕不知道,他这个自以为高手的家伙会遇到比他更高明和更有实际经验的对手,他自以为是的陷井正在成为对方反制他的利器。这种类型的陷井种纬熟悉得很,自然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再往前走不远,就在种纬绕地山丘就可以卡在别墅和万明军的隐蔽位置中间的时候,种纬又发现了第二颗手雷。这次种纬再次解除了危险,但他却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拿这颗手雷了。这颗手雷还是没有销子,种纬除了把枪交到左手里,勉强用三根手指捏住护木,就只剩下右手握住第二颗诡雷,并且卡住枪托了。这个时候,如果再出现第三颗诡雷,种纬就需要求助刘学义了,好在这种情况并没出现。 花了两分钟的时间,绕了两个弯,种纬和刘学义终于来到了别墅前方的那个小山包前面。而在他们头顶的右上方,就是万明军潜伏的那个位置。如果刚才他们在路上趟了诡雷,万明军只要扑到山包顶端,就可以给还在开阔地上的他们两个以极大的杀伤。但现在,情形颠倒了过来,种纬要用万明军试图用来对付他们的手段,反过来还给万明军了。 种纬和刘学义两人彼此打过了招呼,两人拉开了四十多米的距离,各自找了一个可靠的掩体,然后刘学义向种纬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种纬见状朝刘学义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右手中的那颗诡雷示意了一下,然后向身后猛的一甩手,把诡雷远远的扔到了山坡下的一处土丘后面。 “轰”的一声炸响,整个北峪里面都充满了回音。可回音刚落,枪声就骤然激烈了起来,显然万明军突然发动了。狙击手和其他战友们想拦住他,却明显跟不上万明军的动作速率。这是万明军精心准备好的陷井,他正等着人送上门来呢!可左等也等不来,右等也等不来,他正等得心焦呢!好不容易等到了诡雷炸响的信号,万明军迅速转移了位置,让一直围攻而不得的特警队员们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 第三十八章 生死对决 可等万明军信心满满的冲到山丘顶上,扑进他预先准备好的掩体里面,准备用自动步枪给偷袭他的人送上点苦头的时候,刚一露头迎面袭来的却是一片密集的弹雨。也就是万明军事先选的这个掩体够好,他只不过直接趴在了地上就躲过了致命的弹丸。可这个时候再想露出头去反击种纬和刘学义,已经是不可能了。 偷袭就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手段。但如果对方已经判断出了你的意图,让你并无瞬时优势可言的时候,你的偷袭就不能成功了。虽然万明军选的伏击位置不错,在高度上具有一定的优势,但他面对的却是种纬和刘学义两个人两条枪所形成的交插火力。 他只要敢抬头瞄准,已经推进到离他四五十米距离的种纬和刘学义都可以准确的击杀他。这一点,万明军从他们两人的弹着点和稳定的点射上都可以感觉出来,他遇到的两个对手都是不好惹的。到了这个时候,万明军已经落于明显的下风了,他只能伏在他的伏击位置不动,等待着时机逃走了。 他不动也不要紧,种纬有办法让他动。在打了几枪,让万明军知道他面对着的是两个可怕的对手之后,种纬就把左手握着的手雷拿了出来。他先松开系好的活扣,然后把尼龙线从手雷握把上松了下来。等做完这一切之后,种纬把手雷朝刘学义晃了晃,朝他示意了一下,同时也是对后方的观察手示意了一下,然后甩手就朝万明军所在的山头上扔了过去。 四十米的距离不算近,种纬现在又是卧射的姿态,所以他化了很大的力量才把手雷甩上了山头。随着手雷落到山头上,万明军的身影迅速的在山头上闪了一下。接着远处的狙击步枪和八一杠的枪声又密集的响了几秒,显然战友们的子弹都是在追着万明军在打了。而借着这个时机,种纬和刘学义再次向两侧迂回,包抄眼前这坐小山包的侧后。 万明军现在已经完全的落入了下风,远处有狙击手瞄着他,近处有两个火力点照顾他,他根本没有还击的时间和机会。他除了往山林里退去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完全清楚他现在的境地,他已经断了逃生的念头,他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了,他只想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被的。 可要想达到他的目标,首要目标就是先让他自己活得时间够长。眼下这个情形当然对他是很不利的,他没有私毫的犹豫,滚下了山坡迅速的朝山林里退了过去。而在他的身后,稍落后一点的位置上,种纬和刘学义两人拉开了近百米的间隔,紧跟着追了上去。 一进山林,远处的火力点就没用了。不过种纬从联络员那里得知,在种纬他们发现了万明军的确切位置的时候,指挥部已经进到了北峪里边。而等种纬他们和万明军交上了火,各路围捕万明军的人马也已经迅速朝交火地带围了上来。联络员还特别转达指挥部的提醒,让种纬他们不要操之过急,现在万明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等各路人马赶到的时候再最后解决万明军即可。 指挥部的决定不可谓不正确,但万明军也不是简单之辈。在逃离开小山丘进入山林后,他迅速就反应过来他的机会不多了。进入山林虽然可以保得了他一时,但尾追的追兵只要吊在他后面,早晚他都会被围捕他的人给包围。万明军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单独对付几个人他的枪法和枪都有一定的优势。但近距离对付大批拿着八一杠的军警,他的五六半根本就没法抗衡。所以在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正往东侧山林深处逃遁的万明军突然一回头,朝着尾追他的刘学义就反扑了回去。 不得不说,万明军这个家伙的确是个极聪明极难对付的家伙。他在山林中这突然的掉头反扑,完全出乎种纬和刘学义的意料之外。种纬和刘学义本来和万明军保持着一个等腰三角形的相对位置,等万明军这一反扑,在山林中左侧迂回包抄的种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变化,毕竟他只能从声音和枪声来判断万明军的大致位置,根本看不到万明军和刘学义两人。等万明军在他的身后方和刘学义交上火的时候,种纬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种纬一边向联络员通报消息,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交火地点扑了过去。种纬明白,万明军这是要拼命了,他想先杀死刘学义,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自己。能不能成谁都不知道,但万明军现在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种纬距离交火地点并不怎么远,也就是六七十米的距离。可在灌木丛生的山林里边,这种距离足够迟滞种纬的速度了。没办法,听到刘学义那边被突然回头的万明军压制,种纬只能从交火位置的侧背先朝交火点打了一个长点射。 他知道,不管是万明军还是刘学义,现在肯定是趴在地上,或者是射在掩体后面射击的。自己从后面放枪,基本没可能打到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人。但他的枪声却可以分散万明军的注意力,也可以给刘学义以支持,让他再坚持一会儿。而打完这一个长点射之后,种纬又迅速往左再迂回,干脆直接转到了万明军的背后,他可不想让万明军判断出他的具体位置。 事情说得很复杂,但实际上从发生转变到种纬迂回过去救援刘学义,前后也就不过二十来秒的时间。就在这二十来秒的时间之内,刘学义已经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开始抽出手-枪还击了。在这种近距离的对决中,对方根本就不给你换弹匣的时间。他只要稍有犹豫,万明军就会从不知道哪个位置突然靠近然后开枪结果他。 刘学义现在是仰攻的姿态,形势对他极为不利,因为万明军可以从山坡上的树木背后朝他射击。而他除了趴在地上还击外,根本没别的好办法,所以他只能用火力密度来弥补这个劣势了。 可屋漏偏逢雨,就在刘学义的五四式手-枪打到第四发子弹的时候,他的枪居然卡壳了。只不过是短暂的火力停歇,万明军就感觉到了刘学义这里的异常,而这家伙也迅速的抓紧时间换了一个弹匣,然后迅速向刘学义靠了过来。 “种纬,支援!”刘学义听到了万明军的脚步声和身体挤开灌木丛时发出的梭梭声。 听到刘学义的喊声,种纬知道刘学义遇到最严重的局面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一边用力从灌木丛中挤了过去,一边朝着刘学义和万明军交火的大致方向开枪,打空了八一杠弹匣内的所有子弹。 等枪膛内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完,种纬已经从灌木丛中一头撞了出来。而让他惊讶的是,迎接他的却是三米之外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和万明军那残忍的狞笑! 完了,上当了!原来万明军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因为万明军很清楚种纬和刘学义两个人谁带给他的威胁最大,用战友的生命安全诱使种纬上当,不得不说万明军这手玩儿的真漂亮,完全出乎种纬的预料之外。 但反应过来是反应过来了,种纬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动作了,他只能无力的看着万明军的枪口,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这一生中很多瞬间,似乎转眼就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过了一遍。可惜,他还有好多事没去做,已经没机会陪自己的小女儿一起长大了。 “咔!”万明军手里的枪响了,却没有发射出子弹,而是只发出了一声机簧动作的声音。 卡壳了!种纬迅速反应了过来,机会难得! 种纬甩手就把八一杠给扔了,一手抽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枪口一边指向万明军,一边在出枪的同时完成开保险和拉套筒子弹上膛的动作。 而此时的万明军也毛了,他没想到关键时刻手里的勃朗宁居然卡壳了!他赶紧拉动套筒想把那发臭弹退出来。可他尽管已经拉动了套筒,那发臭弹却依旧躺在枪膛里一动不动。而忙着退子弹的万明军也是慌则失智,完全忘了他应该先做出规避动作,而不是先忙着退弹。可是,等他第一次没能卸下臭弹,正准备再次拉动套筒的时候,已经看到种纬的枪口向他当胸指了过来。 “砰!”一声枪声响起,万明军惊恐的望着种纬左手覆盖下的五四手-枪喷出了一团橘色的火光,然后万明军整个人就像被人当胸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仰头便砸了下去。 打中了!坏了,打中心脏了!命中目标的种纬先是一喜,接着心中又涌起一团苦涩。他原本还想问问万明军和何朝阳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呢?现在这一枪打出去,恐怕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如此近的距离内,心脏部位中弹,万明军断然没有生还的理由了。 不过种纬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快步走到了万明军身前,右手的枪继续指向万明军,而右脚却把万明军手里的枪给踢到了一边。 第三十九章 暗生疑窦 “万明军,何朝阳是不是你杀的?”种纬看着倒在地上的万明军,见他大睁着两个眼睛望风着自己,忙开口问道。种纬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居然提前用手捂住了手机线上的话筒,没把自己问话的声音传出去。 “呵呵……”万明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了下去,他的眼神也开始散乱了。不过即便如此,万明军在脸上仍旧挤出一丝狞笑,轻蔑的对种纬道:“早知道你们要来……灭口……呵……” 说完这句话,万明军张大了嘴使劲的向外呼出了几口气,然后他吸气的力量却越来越弱了。短短的几口气过后,万明军的嘴唇无力的张了几张,然后整个人就睁着眼睛望林木遮蔽的天空不动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刘学义趟着草丛和灌木走了过来。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万明军,又看看站在一边的种纬,终于松了一口气。 “种队,好枪法!”刘学义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一边退弹一边对种纬说道。 “运气好!拣了条命而已。”种纬看了眼刘学义,确定他没受什么伤,便把自己的枪弹分离,然后插回腰间。接着他一伸手,把万明军的那支勃朗宁拣了起来。 刘学义不知道种纬和万明军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种纬抢先一枪打倒了万明军。至于万明军的枪卡壳的事情,躲在掩体后面的他哪里知道? 种纬一边拉动勃朗宁的套筒,一边向指挥部报告已经击毙了万明军的消息。他只听到联络员把消息传出去之后,电话那头一片的欢呼之声。 等种纬看到躺在枪膛里的那发子弹的时候,种纬终于明白万明军的枪为什么卡壳了。 勃朗宁手枪一般有三种口径:6.35毫米、7.65毫米和9毫米,万明军的这支手枪是7.65毫米的。不过弄到枪容易,弄到勃朗宁7.65毫米口径的子弹却不那么容易。万明军这支枪用的子弹根本就不是勃朗宁的手枪弹,而是用的五四式手枪的7.62毫米的子弹! 别看7.62和7.65就差了0.03毫米,但就是这关键的0.03毫米救了种纬的命,同时也让万明军丢了性命。一般来讲,7.62毫米的子弹放到7.65毫米的勃朗宁里面确实可以凑合用。打响,射击精度都没太大区别,只不过瞎火率会高那么一点点,倒也无伤大雅。 可就是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刻,那枚7.62毫米的子弹被撞针击中的时候稍稍的往前移了那么一点点。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位移,导致那枚7.62毫米口径子弹的底火没被打实,弹尾的底火确实被撞针撞得凹进去了那么一点,但就是没能成功击发,这才让种纬抢得了那关键的一瞬间,击毙了万明军。 只是种纬却依然在心里想,万明军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早知道你们要来?而灭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何朝阳真是死于谋杀的?那么灭口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万明军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会来替某些人灭口? 难道何朝阳的助手说的那句话不是空穴来风,是何朝阳得罪了什么人?那么又是谁想要何朝阳的命呢?还有,万明军的这支手枪是从哪里来的?看这皮毛还很新,几乎没用过多长时间似的。 难道……万明军以为自己是军队上的人?那么灭口的人会不会是军方?想到这里,种纬的脑袋嗡嗡直响,心乱如麻。 还有,何朝阳曾经说过中原省的那些文物是通过空军运出来的,顶罪的人似乎一名少校。当时何朝阳还向自己抱怨过,一个小小的少校怎么有胆量干这些事情?莫非这里面真的有隐情? 种纬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拿着那枚瞎火的子弹,看着躺在地上的万明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种纬,种纬,你们那边儿有人受伤没有?有人受伤没有?”电话里的连声呼唤,终于把种纬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电话里对自己讲话的人正是王春生,不知道他是早就到了现场,还是刚刚从联络员那里接过了电话。 “我和刘学义都没受伤,李骁应该伤的不轻,不知道他现在被送下去了没有?”种纬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反过来又问李骁的情况道。 “李骁我看见了,看样子是锁骨伤了。已经送医院去了,搞不好以后可能当不了特警了,不过当治安之类的还是可以的。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他的。”王春生想得很周道,一句话就安了种纬的心。 “现在所有的人都朝你那儿去了,你们就在那等着吧!省厅的领导要接见你,记者和电视台的人也过去了。”王春生通知种纬道。 “等一等,晚点过来!”一听省厅的领导要过来,种纬马上开口阻拦道:“万明军在我们过来的路上下了诡雷,你们这时候过来是有危险的。等我们清理一下,你们再过来吧。我让刘学义过去把我的人调过来,我的人我用着放心些。” “是么?”王春生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惊,接着电话背景音里就听到了他阻止众人行动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王春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了,我们先不动,你先派人把可疑的地方都过一遍吧!至少把第一制高点到你击毙万明军的现场给清理了。” “好的。”种纬口头答应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种纬把刘学义叫到了身边,然后向他说了一下诡雷的事情,让他从原路返回,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去把天海的特警队员们调过来。说完这些还不算完,种纬又小心的对刘学义道:“学义,你知道上次中原省的那位何朝阳出车祸死了的那回事吗?” “知道啊,听说过,怎么了?”刘学义不知道种纬为什么突然提起何朝阳的事情,疑惑的问种纬道。 “这个万明军的体貌特征和出现在车祸现场的一个嫌疑人很像。另外,我从万明军和咱们交火时的表现看,这家伙也表现得太过出色了,总觉得不太对劲儿。还有这支枪……”种纬一边说话一边把勃朗宁给刘学义看了一眼道:“你觉得他一个猎人,是怎么弄到这样的枪的,太不正常了!” 刘学义看了看种纬手里的那支近乎全新的勃朗宁手枪,揉了揉下巴道:“是有点可疑。种队,你就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在一起工作也好几年了,我听你的。” “好!”听到刘学义这样表态,种纬禁不住赞叹的点了点头道:“学义,你回去把人调来,然后挑几个绝对细心和可靠的人,把那栋别墅里面搜一下。当然,搜那里的时候更要注意防着陷井。然后顺便给我看看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没有,有的话就用手机照下来。如果有实在重要的东西,不行就带走!明白吗?” “明白!这件事我亲自带人去干,你放心。”刘学义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沿刚才他和种纬围攻万明军的路线撤了回去。这条路是他们走过一回的,种纬还在路上排除了两个诡雷,现在应该是安全和干净的。 这个地方是邻省管辖的地盘,种纬他们根本没有调查案件的权限。这次帮忙围捕万明军是应人家省厅要求来的,现在事情结束了,种纬他们也就不能在这里再做些什么了。所以即便他想调查这件案子,事后也会私下和王春生解释一下,但在这之前他只能暗地里进行。万明军这桩案子和何朝阳的案子已经连在了一起,还让特警支队牺牲了两个人,伤了好几个,种纬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不去查。 等刘学义走了之后,种纬把自己的手套拿了出来。然后他用手套的两个指头沾了点万明军的血,沾完后把手套翻了过来,把那两根带血的指套给小心的包了赶来。他打算弄清楚万明军究竟是不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个人,血样是最好的调查手段。 现在天海的法医中心还留有上次何朝阳那起交通事故货车里血样的dna数据,这次有了万明军的血样,只要两相对照一下,就能确定万明军到底是在车外面,还是在货车的驾驶室里边。 做完这些之后,种纬又用手机给万明军拍了几张照片。这个年代的手机照片虽然不够清晰,但十万像素只给万明军照面部特写,应该是够用了。他想把这些照片发给中原省何朝阳的手下,相信他们会认出来万明军到底是不是在现场的那个人的。 如果确认万明军就是那个人,而且他的血样也出现在了货车的车厢里的话,那么何朝阳的死就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至于再往下查不查,怎么查,那就是中原省,或者是此地警方的事情了。种纬只要把相关资料和证据往上一交,就没他的事情了,他已经为何朝阳做到人至义尽了。 第四十章 果真是他! 过了时间不长,刘学义就带人返了回来。他不仅把特警队员们带了过来,还带来了驻军的两名工兵。这两名工兵都是在军营休病假的,因此留守没去参加演习,周少校听说这里有万明军留下的诡雷,便热心的把这两名工兵给派了过来。 当下种纬也不说破,把特警队员们分配成几个组,然后分头照顾一个方向,要求他们细细的把这个区域到北峪入口一带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出来。至于山林里更多位置的搜索,那些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只能过后让当地警方想办法解决了。 特警队员们得到了命令,又围着万明军的尸体围观和咒骂了一阵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而刘学义则带着几个人,打着搜索别墅附近区域的旗号,负责那边的方向。种纬则选了一处高地,居高临下的指挥着搜索的队伍,也等待着刘学义等人的搜查结果。 万明军果然是个狠角色,种纬他们的搜索确实是有必要的。只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就从各自隐蔽的地方搜出了四颗诡雷。这些诡雷都是用军用制式手雷做成的,都安放在围捕万明军的特警队员可能经过的道路上。如果被众人不小心碰到的话,造成伤亡简直就是肯定的。 而在各组进行搜索的时候,刘学义那边也查出了些结果。种纬在安排好搜索工作之后,也来到了别墅里面看了看。这套别墅的堪称豪华,整个场景倒像是一位北美猎人的家似的,别墅里面随处都是狩猎者展示他过往战绩的地方。 墙上钉着某种鹿类的皮和头骨标本,屋角的桌子上立成一中栩栩如生的雉鸡标本,大厅中央还立着一头长着长长獠牙,披着针一样鬃毛的野猪标本,再加上整栋别墅里面全套的实木家具,一看就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为这栋房子花了不少的心思,品位也很是不俗,也怪不得会有些人会跑到这里来尝野味,显然这是个体会乡野趣味的好地方。 只是这些家具陈设和标本,另外包括这栋足有四百多平的别墅,以及院子里的园林和设施陈设,哪样儿都不是省钱的东西。也不知道当初那位老板干嘛要搞这么大的手笔,把这些东西运进葫芦峪里来建成这栋别墅的。不就是开个野味的餐馆吗?干嘛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这栋别墅不光有标本和豪华的装饰布置,还有两间半地下的酒窖和一间专门用来存放武器的武器室。在这间武器室里面,刘学义他们发现了好几支小口径步枪,以及子弹。弓弩、弓箭,甚至还有两包炸-药和雷-管。 而在一个最明显的陈列柜里,则放着一支半旧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虽然这支枪状态保养得还算不错,但明显是很长时间不使用的,枪管表面上的枪油都涂了老厚。 在这条枪的旁边,还摆放着几张照片,其中一是一位中年人拿着猎枪和一头死虎合影的照片,还有一张是那个中年人从一位干部模样的人手里接过这支五六式步枪的照片。不用猜,仅从这张照片上人物的穿衣特点上就可以知道,这张照片上的中年人正是万明军的爷爷,算是这位老人一生中最露脸的时候。 在种纬进到别墅里来之前,他已经找到了万明军使用的那支半自动步枪,那支枪的成色和那只勃朗宁一样,也是比较新的。而且那支枪的枪号是被磨掉的,显然有人不希望这支枪的来路被查出来。不过种纬知道这是徒劳的,在特警团的时候他就知道可以用晶相检测仪可以恢复被磨掉的枪号,除非有人不想查清这件事。 拍了一些照片之后,种纬等人从那间别墅里面撤了出来。虽然种纬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但却越发的感觉这个万明军的身份不一般了。建这栋别墅要花多少钱?置办屋子里的那些东西又要花多少钱?还有屋里的那些小口径步枪,甚至手雷和炸药,这些东西难道都是那个所谓的老板给万明军弄来的吗?到底是什么样的老板,有这个本事和实力? 所有的疑问横亘在心中,让种纬感觉似乎有一口气郁积在胸中,不吐不快。 到了中午过后,从击毙万明军的山林到北峪入口的道路终于清理完成了。除了特警队员们找到的四枚诡雷和种纬之前发现的两枚诡雷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这也够瞧的了,一个藏身山里的猎人居然能有六枚军用制式手雷,这已经很让人吃惊了。虽然这件案子的调查权限在当地警方手里,但这依然让执行任务的警察们疑窦从生。 道路彻底安全了,大批的人员涌进了北峪。负责指挥围剿万明军的当地省公安厅领导热情的接见了种纬等直接参战的人员,和所有参战人员依次见面握手。别看这位副厅长来得最晚,但依然是一副的胜利者模样。他在万明军的尸体旁边驻足了很久,对着在场的参战人员和各路记者们发表了一大通义正辞严讲话,大意无非多行不义必自毙之类的。 私下里,种纬把自己击毙万明军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呆会记者要单独采访他,他得先跟王春生确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果然,王春生第一时间把那枚瞎火了的子弹要了过去,看了看后才塞给了种纬道:“这发子弹你就留念吧!不过呆会儿采访的时候,你只能说你先敌一步,不能说你走麦城的段子。不然对你也好,对咱们天海警方的形象也好,都是个损失,明白么。” 种纬知道王春生说的话有道理,也是在为他好,所以等接下来采访种纬的时候,他便隐瞒了万明军先他一步瞄准开枪的事情,虽然这么说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必须这么说。 接下来,当地警方安排人重新搜查整个北峪和南峪,寻找一切可疑物品。处理万明军的尸体和那些枪械,并对那些枪械的来源等问题进行调查,这些事情就没有种纬他们什么事情了。种纬他们只是参加了一场对牺牲警员的追悼会和一声击毙万明军的庆功会,就班师返回了天海。 虽然这次任务被顺利完成,但由于牺牲了两名队员,伤了几名队员,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至于邻省颁发给种纬等人的什么“卫士”“尖兵”之类的奖项,他们一个人当回事,都扔到后备箱里去了。奖金大伙都拿了出来,准备凑到一起捐给魏万贵和李文斌,以及受伤养病的那些队员。 回到天海之后不久,候立群就被追究了在执行任务中指挥不力,不听从下属意见的责任,被调到一个闲散部门去了。他的级别虽然没变,但职务的重要性已经差得太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候立群再也没法在公安局里担任重要的职务了。其实候立群也不可能在干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了,他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出的刚愎自用和胆小怕事已经尽人皆知,谁愿意和这么种人共事? 上级领导经过研究之后,没有直接让种纬重新担任巡特警大队的大队长,而是给了他一个副大队长的职位,主要职责就是负责特警支队的训练和任务执行。至于巡特警大队的职务,则交给了上任以来一直中规中矩的副局长马永华。 种纬知道这是王春生担心他近来风头太劲,会对种纬未来的发展不利,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考虑到种纬在刑警队的工作量也不小,担起两摊子事情可能会忙不过来。不过,虽然种纬没能重新接手巡特警大队,但凭着在这次击毙万明军行动中种纬的突出表现,再加上邻省公安厅的褒奖,种纬的警衔又被晋升了一级,达到了一级警督级别。 到了这个级别,种纬已经可以有机会问鼎天海公安局副局长的职位了。而在三十出头的年纪上能够做到这个级别,近些年来不要说天海绝无仅有,就是全省都难以找到跟种纬类似的例子。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种纬不大关心的,反正自己做到了自己该干的事情,有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更关心的还是万明军和何朝阳案件之间的关系。 回到天海之后,种纬就把他采集到的血样交给了欧阳法医,请他对那份血样进行了秘密的dna鉴定,并且和之前在那辆货车内采集到的两份血样资料进行了dna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万明军的血样的确和留在风档玻璃上的一点血样dna吻合。这证明那起致何朝阳牺牲的交通事故发生的时候,万明军确实在那辆货车的驾驶室里边。 得到了这个结果后,种纬立即找到了王春生,将这个结果报告给了他。这位天海公安局的代理局长沉吟了好久,才无奈的问了种纬一句道:“唉!你干嘛非得要查这个案子啊!两个案子都不在咱们天海,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第四十一章 必须放手 这桩案子波及好几个警察的生命,我总觉得这桩案子的背景不简单。种纬知道王春生说的不是没道理,但他又不甘心。不过假使王春生不在这件事情上支持自己的话,他的调查工作也根本进行不下去。 王春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种纬一眼,然后轻轻的冷笑了一声道:“你能看得出来这个案子的背景不简单,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可为什么他们中原省的人都不去查,都已经按交通事故结案了?你就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种纬一下子就没话了。确实,这件事情透着些诡异,种纬就算有心往下查,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会查出个结果,到头来还会给自己招祸。 “你呀!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是年轻啊!”王春生别有深意的责备了种纬一句道:“这样吧,你跟何朝阳底下那几个人不是有联系吗?你可以把万明军的事情透露过去,也可以把万明军的dna鉴定结果告诉他们。但你要记住,这不是官方调查结果,这只是你个人出于关心何朝阳的事情偶然调查出来的。至于那血样嘛……” 说到这儿,王春生想了想才对种纬说道:“你就说万明军的体貌特征让你有了怀疑,这才取了他的一点血样做了鉴定。但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你只是出于友情的角度做这件事的,明白吗?” “明白!”种纬嘴上说着明白,但实际上内心里却是不太明白的。或者说,他还不明白事情的险恶。 “噢,对了,梁新华回来了,你知道了吗?投案自首了。”王春生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告诉了一个让种纬多少有些意外的消息,哪怕种纬之前对这件事已经有些准备了。 “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情。”种纬确实是头一回从王春生嘴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前从来没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件事。 “有一个多月了,从没人和你说过?”王春生意味深长的对种纬说道:“奇怪,怎么没人对你说呢?” 是呀,怎么没人对自己说这件事呢?种纬看着王春生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心中忽然感觉明悟到了些什么。 为什么别人不告诉种纬这些事了呢?无非是因为种纬和梁新华有些过节,没人愿意拿这件事来触种纬的霉头。还有就是种纬现在的人脉虽然有一些,但却大多是工作上的简单关系。刑警队的人虽然耳目灵通一些,但他们接触到的人也是相对单一一些的。像在治安大队的于师傅那样,经常接触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却根本没有,种纬自然也就难以获得全面的消息了。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因为种纬在别人心中已经是危险和不好惹的代名词了,一些人会自然和不自然的回避和种纬交流更深层次的问题,以避免自己可能遇到的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干到一定层次的时候会变得中庸,会说出难得糊涂这种话来。那是他们已经预知了自己的锋芒会给自己带来潜在的风险,有意在模糊和弱化自己过于强势的外在,避免不可预知的危险。 在这件事情上,王春生在用这种方式提醒种纬,却又不想和种纬明说,就是希望种纬能够自己醒悟过来。否则这种事情单纯用规劝和引导的方式说服是没有什么用的,毕竟后面的路还长着叱,需要种纬自己去走。 “明白了?“看着种纬认真思考的模样,王春生朝种纬笑了笑道:”明白了就走吧!“ 种纬被王春生从办公室里用不太礼貌的方式给请了出来,偏偏种纬还不敢有丝毫不满的表示,因为王春生作为他的领路人实在是教给了种纬太多。如果没有王春生的帮助和提携的话,种纬还在警队里论资排辈的熬年头呢,纵有一身本事也无处施展,搞不好现在连警队都进不了也不是不可能。 从王春生那里出来,种纬就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梁文仲梁老爷子的,一个是打给何朝阳手下的一名警督的。 打给梁老爷子的这个电话,自然是有化解双方仇怨的意思。不管是真是假,种纬都要在梁老爷子面前表这个态。至于暗中他是不是做什么防备,凌薇埋在梁新华身边的那个钉子将来用不用得上,他都要做做这个表面文章。哪怕将来梁老爷子没了,梁新华再犯在种纬手里边,那却是将来的事情了,眼前这个电话种纬还是必须打。 听到种纬打来电话主动问起梁新华的事情,梁老爷子一个劲的向种纬道歉,说是事先怕种纬忙,就没通知他这件事情。等过后梁新华办理完保外就医出来后,就让梁新华来给种纬赔罪。听到保外就医这个词,种纬明明心里有些别扭,但还得客客气气的嘱咐梁老爷子当心身体,他也会帮助梁老爷子管教梁新华的。 打给何朝阳手下警督的那个电话,种纬就是按照王春生的意思和对方说的。而且种纬隐瞒了他已经取了万明军的血样进行了鉴定的事情,只是强调了他是出于对何朝阳的友谊和关心才出手打的这个电话。他觉得万明军的体貌特征和当初出现在事故现场的那个人的描述很相像,至于具体的什么案卷和证据他这里都没有。如果中原省想要追查这个案子的话,还需要派人去邻省去对万明军的尸体进行尸检和进行dna鉴定才行。 接到了种纬的这个电话,对方那名警督倒听起来挺高兴的。又向种纬详细问过了万明军案的一些情况,这才千恩万谢的挂断了电话。 打过这个电话之后,这件事似乎就完全过去了,很长时间再也没传回过什么信息过来。直到半个月之后,王春生突然让他的秘书小任打电话让种纬到他的办公室来。 种纬来到王春生的办公室后,秘书小任识趣的退了出去。等小任走后,王春生则把一份打开的警务内参扔到了种纬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 种纬莫名其妙的拿起内参,只不过几眼就找到了那条短短的消息:中原省省城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长因抑郁症跳楼自杀了,而且这名副局长所任职的职位,恰好就是何朝阳原来的职位。 种纬先是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春生,赶紧继续往下看。那则消息后面还附着那位副局长的简历,从简历的介绍上种纬得知,那位副局长在接任何朝阳的副局长职位前,一直在何朝阳手下工作,是何朝阳最好的搭档。半年前何朝阳局长因为交通事故殉职后,早就有抑郁症的这位副局长病情加重,最终选择了轻生。 “看完了?”看到种纬抬起头来,王春生语气淡然的问道。 “看完了。”种纬有些茫然的答道。他当然知道这位副局长的死有问题,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一切是因为他造成的吗?如果是的话,他应该怎么办呢?他只觉得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有些无可奈何。 “试探试探,试出条人命来,还是个副局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王春生无喜无悲的问种纬道,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不知道,我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会有这么多的事。王叔,咱们是不是该往上汇报一下?”种纬迟疑着问道。 “汇报?”王春生脸上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对种纬道:“假如你真把这件事汇报了上去,出事的恐怕就是你了,明白吗?” 听到王春生冷冷的说出这么一句,种纬猛然一惊,彻底的清醒了。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对方有多大的能量。他只知道先有一个公安局副局长死得不明不白的,接着可能是杀害那名局长的杀手也莫名其妙的暴露了。接着,就因为自己试图刨根问底的一句话,又有一名副局长莫名其妙的自杀了。 什么是恐怖?对种纬来说,鲜血和战斗并不恐怖,毕竟他曾经多次也经历过,并且也多次战胜过。但这种黑暗中无法预知对手是谁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恐怖,因为你不确定对手是谁,在哪儿?更不知道他将会采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听我的,这件事就至此为止,明白吗?不许你再调查下去了,听明白了吗?”王春生的口气忽然严肃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种纬道。 “听明白了。”种纬看了看王春生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你小子主意正,别回头这答应了我,转过头去又偷偷的调查这件事。我告诉你,这绝不容许,明白吗?”王春生显然不放心种纬的承诺,又语气严肃的嘱咐了一遍道。 “明白。”种纬彻底的死了心。 “就是中原省再来电话,或者来人问这件事,你顶多承认打了那么个电话,其他一概不许认,明白了吗?”王春生第三次嘱咐种纬道。 “明白。”种纬这回算是彻底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了,他知道王春生这不是在吓唬自己。他必须相信这位上过战场,并且九死一生的老军人。 第一章 劫持事件 “哼,这件事根本不是你能玩得起的,早放手对你有好处。”王春生看种纬的态度还可以,这才放下了心。不过王春生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似的,沉了沉才缓声说道:“有些事情,表面上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有些事情,看起来像是真的事情却一定就不是真的。有的事情,表面上可以干,但却不能干。有的事情,表面上不对干,但却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干。” 说完这几顺莫棱两可的话,王春生也不管种纬听没听懂,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而直到种纬走出市局的办公大楼,他的脑子里依然乱轰轰的,完全没办法思考这件事。 当天晚上,种纬就接到了一个来自中原省省城的电话。种纬拿起手机一看,却发现这个来电号码很模糊,除了区号种纬认识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座机是哪里的。 种纬夹着小心接起来电话,刚喂了一声,对方来人就向种纬表明了身份。原来来电话的正是之前接到种纬电话的那名警督,也就是何朝阳身边最亲近和信任的那个人。 “种队,记住我的话,何副局长那事儿就是交通事故。和那个姓万的人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将来有人问起你跟我联系过没联系过,你就说跟我打过电话慰问过,别的什么也没说过,明白吗?”对方那名中原省的警督显得很紧张,从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道。 种纬刚刚“哦”了一声,可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却又急匆匆的说道:“还有,这件事儿您就别过问了,也别问我为什么。就算我求您,好不好?” 有了白天王春生嘱咐过的那番话,种纬心理已经有了几分准备。在听到对方这样说话之后,种纬算是彻底的死了心,满口答应了下来。 对方得到了种纬的承诺,向种纬表示了衷心的感谢之后,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种纬拿着自己的手机茫然的看了很久,许久都回不过神来。直到自己的女儿小债晃晃悠悠的过来找自己,口齿不清的叫自己爸爸,种纬这才算醒悟过来。忙把女儿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哄着。 何朝阳的事情和万明军的事情就让他们过去吧!就算自己想把这件事弄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完全不可能达到目的的。更让种纬无奈的是,对方似乎是一个庞然大物,却又不露形迹,自己别说是面对他了,就是感觉都没法感觉到它的存在,又能怎么能和它抗衡?直到这时候,种纬才真切的感到自己的渺小。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这期间梁新华在监狱里已经呆了小半年的样子,然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办的保外就医。因为一切事情都是在相当低调的环境下办理的,也没有声张。所以梁新华入监服刑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出来保外就医却是没几个人知道的。而且即便有人知道,也不会满处去乱说的,毕竟都是局内人,规矩大家都懂的。 不过等这次梁新华保外就医出来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在梁老爷子的带领下来到了种纬的家里。一进屋这小子就先送上了事先准备的礼品,然后把种纬让到了沙发的主位上,老老实实的跪在种纬的面前赔罪。梁老爷子甚至还取出来一根藤条,让种纬好好惩戒梁新化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种纬当然不能真的当着梁老爷子的面打梁新华一顿,只能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梁新华一顿,指责他出了事就逃之夭夭,结果把一起交通事故搞出了人命大案。其实说到这些的时候,种纬在心里都对自己不耻。可人又能怎么样?他现在已经算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渺小,已经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较真了。 在种纬和梁老爷子的“教育”之下,梁新华痛哭流涕的表了态,表示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至于他那次“交通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到底是不是吸了毒之类的事情,种纬没提,梁老爷子也没问。 只不过在梁新华表达完毕,种纬伸手把梁新华拉起来的时候,种纬看到梁老爷子的目光中闪烁着的并不是轻松和欣喜的目光,而是深深的焦虑和无奈。有这么一个孙子,想必梁老爷子比任何人都清楚梁新华未来的结果,老人只是做自己一个长辈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天海的治安环境依然保持得非常的安全和稳定,这给天海的经济发展创造了极佳的外部环境,各项事务的开展也都相当顺利。转眼张子明在代理市长的职位上马上就要干满一年了,再过一段时间他职务前面的代理两个字就要去掉了。同样,等他名字前面代理两个字去掉,王春生也将成为天海公安局的第一人。 从目前天海的各项工作开展的情况来看,没人会怀疑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周折和变化。但天不遂人愿,就在距离两位领导最后转正的时间还差一个多月的时候,天海突然发生的一起劫持人质事件,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劫持人质案,当然也就轮不到种纬这个刑警兼特警支队队长的警察参与了。只不过是在天海经济开发区的某家外资工厂里面,有一个女工因为某件事情想不开而自杀了。 出了人命警方自然会到现场勘察,经开发区公安分局和市治安大队联合调查,证实该女工确实是因个人原因而自杀的。于是两级公安机关按照正常程序处理了这起案件,结束了调查工作。事发的外资企业虽然没有责任,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还是向该女工的家属支付了一笔丧葬费和精神抚慰金。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谁料过了没几天的功夫,这家工厂就发生了一起持枪劫持人质案。劫持人质的犯罪嫌疑人正是该死亡女工的老父亲,一位来自贫困山区的退伍老兵。 出现了持枪劫持人质这样恶性的事件,种纬的特警支队就必须要出动了。很快特警支队就来到了天海经济开发区,在当地警力的协助下彻底封锁了那家涉事的外资企业。 按照此类事情的正常处理流程,特警到场控制现场拍,应由谈判专家或专门人员与劫持者展开对话,争取化解矛盾,让劫持者放下武器中止劫持行为。如果犯罪嫌疑人能够放下武器释放人质,那样无论对人质也好,还是对劫持者本身也好,都不失为最好的选择。否则如果特警强行开展营救人质的行动的话,万一出现意外就可能会对人质造成伤害。 不过等种纬他们到场后,向先期到场的属地警方人员了解情况的时候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劫持者已经开枪杀害了一名人质!这无疑意味着,和平解决这起劫持事件已经基本上没有可能了。 虽然知道已经出现了最极端的情况,但考虑到劫持者手里面还扣押着几名人质,因此种纬和已经赶到现场的王春生和马永华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采取先礼后兵的手段,对劫持者进行一次劝降工作。就算这样的劝降没有实际意义,也不可能成功,但至少可以让劫持者的警惕性降低,同时也为特警支队接下来的行动创造有利条件。 这个时代特警支队倒是有一位所谓的谈判专家,但这位谈判专家的起点实在是低了点。只不过是位从事过多年警务工作的老警察,经历过的事情很多,经验丰富,语言表达能力非常的强,也比较善于沟通而已。至于谈判能力和心理学的知识,都是这位老警察自发钻研的,也算是自学成才了吧! 没办法,二十一世纪初的头几年里,不管是特警还是谈判专家都算是稀罕物,哪有什么地方给你提供地方进修和培训,因此特警支队的这个岗位设置也是聊胜于无的。反正天海治安环境不错,谈判专家这个岗自打设了以后还一次都没用过呢!不过,有谈判专家这个职位总比没有强,至少这头一次用上谈判专家,居然就真的起了些作用。 当谈判专家打通劫持者占据的厂房里的电话,和风细雨的要求劫持者冷静,悬崖勒马的时候。开始是没人相信这种谈判会有效果的,根本就没人对这种所谓的谈判抱希望。可没说几句,谈判专家就兴奋起来了,因为对方提出来确实可以考虑释放人质,因为劫持者也认为那些人质是无辜的。至于之前被他开枪打死的人,则是死有余辜。 能放人?正指挥着特警支队的警员们对劫持者所呆的厂房办公室进行地形研究的种纬一听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劫持者在拖时间,或者在耍手段。不可能嘛!都开枪杀了人,还怎么会轻轻松松的把人放了?放了人是什么结果?要么交枪,要么被特警队员给消灭掉,劫持者在做出这桩大案之前,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第二章 他要见你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种纬总不能说放弃这个和平解决的机会,置那些被劫持者的人身安全于不顾吧?所以种纬只好让特警支队警员们先跟这家工厂里的工作人员了解劫持者所藏身的那间办公室的地形,而他则来到了临时指挥部,和王春生、马永华,以及谈判专家等人研究接下来的情况。 “对方说可以放人,但提了几个条件。”谈判专家第一次出手就有这么个结果,倒是显得有些意气风发了。 谁都希望自己能发挥些作用,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调到特警支队来几年了,平时都是看着特警支队的警员们热火朝天的训练、演习,他是一点都参与不上的。顶多就是给这些小伙子们讲讲犯罪心理学什么的,怎么麻痹对手,怎么与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沟通,以及一些警务工作的基础什么的东西而已。今天头一回遇上劫持人质的案子,他这个谈判专家就有机会发挥作用了,这怎么能不让他意气风发? “什么条件?”种纬头一个开口问题。实际上他心里在想,别是狮子大开口吧?回头提几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条件,再要个什么直升机助他出逃什么的,怎么可能答应他嘛!最后还不是得武力解决? 谈判专家看了一眼在旁边没说话的王春生和马永华,这才继续回答种纬的问题道:“第一,他要求咱们警方逮捕强女干他女儿的棒国人,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然后给他女儿恢复名誉。” “强女干?之前不是说他女儿是自杀么?怎么又冒出来强女干来了?”种纬有些吃惊的问道。 “把之前负责这起案子的人叫来,问问他们怎么回事!”王春生也被这个条件弄得糊里糊涂,于是直接让人把原先自杀案的经办人给叫了过来。 “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劫持者说是强女干?你们之前说的自杀是怎么回事?别隐瞒,都说出来。如果你要敢骗我们,有你的好果子吃。”马永华主抓的就是治安工作,所以案件经办人算起来也是他的手下,由他来问话是最合适的。 听到马永华的问题,这名开发区分局的案件经办人流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神情。他嗫嚅了一阵,才无奈的答道:“这个厂子老板是棒国的,他儿子和那个劫持人质的女儿搞对象。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闹翻了,那个女的就跳楼了。强女干这回事嘛,两人亲热倒是有的,不过那女的家是山区的,比较封建……” “放屁!亲个嘴能闹到跳楼吗?到底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的给我讲,要是你不说实话事后让我查出问题来,看我能不能给你整出屎来!”王春生一听案件经办人说话就知道有问题,都到了这个份上还遮遮掩掩,他当时就火了。上过战场的人本身就气场强大,再加上这些年身居警队最高层的心理历练,真发起脾气来那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根本就不给人一点情面。 “这,这事儿,我们也为难。”一看王春生发脾气了,其他几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个案件经办人一下子萎靡了下来。 “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就换个人来说!”马永华也很不客气,直接流露出了要换个人来讲的意思。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现在经办人自己说算是坦白从宽。如果换个人来说的话那就是内部调查了,这个案件经办人就要被停职了。 “是,是那个棒国人看那个小姑娘漂亮,就让那小姑娘陪他们几个韩国人吃饭来着。后来吃饭的时候灌了那姑娘酒,等那姑娘酒醉以后……”说到这儿,经办人有些说不下去了。这个案子的性质已经很明确了,他的这身警服说不定都穿不了几天了。 “继续说!”马永华一听果真有事,当时也严厉了起来。这个案子办出了事来,他作为主管领导也是有责任的,他怎么能不生气? “后来出事以后,那女孩报了警。我们的人来了之后也取了证,可真要办的时候就办不了了。毕竟这事波及外商,开发区和招商那面也下来了人要求我们变通一下。再后来这个厂的老板就答应出一笔钱算是赔偿,然后说是要送那女孩儿去东南亚留学。当时说的还算可以,那女孩也点头了的,也在赔偿协议书上签字了的,谁知道后来就自杀了。”案件经办人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知道理亏。 “继续说!”这回说话的还是马永华,毕竟现在是他手下的人出了问题,其他人已经不方便说话了。 “后来就报的自杀,其实也确实是自杀。这个厂子的棒国老板把赔偿金都给了女孩儿的爹,只说是意外。可谁知道后来怎么搞的,就闹成这么回事了。”案件经办人把事情都说完了,然后自己的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其实这个事儿他这个经办人也冤,他们倒是想办案的,可是开发区和招商的人说如果把这个案子闹大的话会影响天海的招商环境。这些有钱人生活不就是这么糜烂的么?出了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只要劝一劝,再赔点钱,这件事情应该过去了。 现在天海是经贸挂帅,谁要是破坏了投资环境,或者引得投资商收回投资离开那责任可就大了。谁能想到就遇上了这么位性子烈的姑娘,竟然直接跳了楼。更要命的是他爹脾气更大,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那个棒国人呢?”种纬听到这儿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插话问道。 “回国了,那女的跳楼之后就连夜就回国了。”经办人没精打采的道。 “那,那还怎么抓?”一听始作俑者跑了,谈判专家的脸色也垮下来了。这么一闹,他这第一条的条件肯定就实现不了了,接下来还怎么谈? 不但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临时指挥部里的其他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好不容易等来的和平解决劫持案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么? “来人,先把他带下去,隔离起来,没经过允许任何人不得和他交流。另外把其他几个经办案件的人也都控制起来,等这件事完事之后再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其他人不方便表态,但马永华却是必须表态的,他直接让人把几个关键人给控制了起来。如果过后查明这些人在这起案件中确实起到了不好的作用的话,这些人肯定会被追究相应责任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眼前的劫持事件才是众人要操心的重点。 “现在抓那个棒国人现在是不大可能了,过后想引渡也难度极大。毕竟咱们这个案子办得也有瑕疵,想拿出有力的证据也拿不出来。”王春生更关注的是眼下这个劫持案怎么办,而不是经办人之前犯的错误问题:“追究刑事责任没什么希望,顶多让这个厂子的老板出点血。恢复名誉倒好办,一名话的事情。” 说到这儿,王春生转过头去问谈判专家道:“还有吗?他还提了什么条件?” 听到王春生问话,谈判专家把眼光落到了种纬身上道:“他,那个劫持人质的人要求种队长过去,替下那些人质。” “嗯?!”一听谈判专家这么说,包括种纬在内的所有人都楞了,怎么还有这种要求?让种纬过去?之前他和种纬打过交道吗?或者种纬认识他吗? “对方是什么人?他认识我吗?”种纬只知道这个人是退伍兵出身,其他情况一概不知道,所以他直接把话问了出来。他很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之前知道自己,或者在军营认识自己。 “他肯定不认识你。”谈判专家对种纬道:“他说他到天海之后问过别人,只听说你的名气大,又是刑警队队长,所以才要见一见你。” “只是见一见?没说别的?”王春生难以置信的问谈判专家道。 “是。”谈判专家先是答应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的说道:“他说是要和种队长见个面,然后说说他这个案子的事情,其他的他倒没说。” “见面?”王春生重复着谈判专家的话,扭过头来又问马永华道:“你怎么看?会不会有什么……”后面的话王春生没说,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好的判断来。 “我觉得还是不见的好,对方毕竟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万一他狗急跳墙……”马永华知道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他也和种纬保持了很良好的合作关系,当然不愿意看到种纬以身犯队。 “种纬,你觉得呢?”王春生问种纬本人道。 “他还提过什么要求没有?”种纬想了想,再次问谈判专家道。 “没了,就这两条。”谈判专家手一摊道。 “怎么样?种纬,你什么意思?”王春生继续问种纬道。 “我就去一趟呗!他就提两个条件,前面一个只能答应他一少部分,抓人那儿咱们可以打个马虎眼。第二个条件我再不去,铁定这事儿就只能动枪了。”种纬想了想答道。 第三章 深入虎穴 “种纬啊,你要考虑好!对方已经动枪杀了人了,你真要去的话这危险有多大?你现在也不是过去特警团里的一名普通士兵了,你现在是一级警督,刑警队长和巡特警大队的副队长,万一你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这影响有多大?”马永华听到种纬打算要去只身见那名劫持者,禁不住出言提醒道。 “谢谢马局长提醒!”种纬知道马永华提醒自己是好意,这时候去见那个劫持者确实没什么把握。可是他能不去吗?对方手里握有五个人质,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对方真的下手杀了人的话,那种纬可担不起优柔寡断,造成人质损害的罪名。 “王局,马局,我知道,我要是去见那个人,肯定会有危险的,但我要是不去见的话,那几个人质搞不好就有危险。相比来说,遇到问题的时候我肯定比那几个人质有办法脱险。而且我还可以和狙击手配合,一旦我救出人质以后那个人要是想对我不利,我只要发出信号,狙击手就可以根据我的信号开枪,最起码我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证的。”种纬情真意切的对王春生和马永华解释道,希望他们能够同意自己的计划。 “种纬啊,我知道你的本事,你也出生入死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是你别忘了那么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你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了,经验确实是无与伦比的。可你之前也和我说过,特警到了二十八岁就是个坎儿,速度和反应都会下降。到了你现在这个年龄,你的速度和反应下降没下降呢?你真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吗?”王春生还是有些不放心,两眼盯着种纬的眼睛道:“还有,你女儿还不到三岁。马局长刚才那话说的对,你可不是原先那个特警团的兵了,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我希望你慎重,再考虑考虑。” 听到王春生的提醒,种纬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还真的动摇了。确实啊,自己现在不是原来的孤家寡人了,他也有一大家子人了。有的时候他再做某项决定的时候,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毫无顾忌的做出选择了。可是,眼前这个案子他真的要退缩吗? 一方面有五个人质等着他去营救,另一方面这个劫持者的劫持行为显然是有些原因的。尽管他已经开枪杀了人,但如果自己不去见他的话,保不准那五个人质就会有生命危险。没错儿,自己去绝对会有危险,但不去那五个人就更有危险。到底哪个选择重要,哪个选择的生存率更大一些,对种纬来说这并不是个复杂的题。 “王叔,马局,谢谢你们的提醒。”种纬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把王春生的称呼直接换成了王叔,这证明他接下来要说的这番话是多么的不加掩饰:“我打小家庭环境不好,想出人头地就得拼。后来就是凭着自己的拼劲儿,和很多愿意帮衬我的贵人们的帮助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不知道我还会拼多久,也不知道还需要我拼多久,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去拼,也不敢再拼的话,我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是,拼这一次是有风险的,可不拼就什么事也干不成。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一场没法预判的赌局;想要赢把大的,就得敢于押注。我这把我还会去赌,而且我相信我一定会赢,您几位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这番话,种纬眼神坚定的望着王春生和马永华等人,等候着他们的表达。 王春生和马永华等人对视了几眼,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方面不用我提醒你,你自己想好该带什么,该做什么准备。别让我呆会儿听到不好的消息,不然我没法……” 话刚说到这儿,王春生忽然觉得自己的这番话说得不合时宜。于是他硬生生的停住了自己的话头,摆了摆手让种纬去做准备。 马永华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了,他干脆和种纬一同出了临时指挥部,想帮着种纬做些有用的准备工作。不过种纬已经想好了,带那些常规武器和防弹衣什么的倒不方便,说不定反倒会挑动劫持者脆弱的神经。与其如此的话,种纬还不如什么都不带,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过去。反正这么多年他的功夫一直没撂下,除非那个劫持者是个出色的高手,否则照样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这种机率显然太小了。 一切收拾停当,种纬又让谈判专家和劫持者通了一个电话。在和对方取得了联系,得到了对方的允许之后,种纬单身一人向劫持者和人质所在的小楼走了过去。 “徐进,我就是你要找的刑警队长种纬。我现在就在楼下呢,我就要上楼了,你可别神经过敏,四处乱开枪。”种纬站在楼下喊了一句,然后站在楼下认真的倾听着楼上的动静。 “你上来吧!最好身上别带家伙,也别耍什么心眼儿。”办公楼的三楼传来一声中年人的应答声,接着三楼那间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队长,那家伙藏在门里面,开门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人。”负责指挥狙击手的刘学义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对种纬道。 有了上次在葫芦峪里的经验,种纬还是用手机通话的方式与外面的人保持联络。尽管他知道这个联络方式恐怕有限制,呆会儿进了屋恐怕就不好用了,但他现在也是能用一会儿是一会儿。 “别急,等我信号。呆会儿进屋以后我就不能用耳机了,你们注意听我的口令就好。”种纬对着话筒说道。 “好,注意安全!实在不行等人质撤出来之后您就想办法冲出来,他只要他敢追,敢在门口和窗口露头的话,我们就能解决他。”刘学义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然后就没了声音。 种纬缓步踏上了楼梯,沿着办公楼的外挂楼梯一步步的往上走去。 为了降低成本,这种办公楼的楼梯都是外挂式的。人走在楼梯上外面的人都看得见,私密性很差,但却方便了狙击手观察。这也就是刚才刘学义为什么说种纬救出人质,并且退出那间屋之后,他们就可以放心对付那名劫持者的原因了。 “我到二楼了。”每上一层楼,种纬都在那层楼的楼梯上喊一声。直到他上到三层楼,一直走到了三楼那间事发的办公室门口。种纬又第三次喊了声:“我要进来了。然后又用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还是什么警界精英呢!胆子怎么那么小!”屋里传来一声轻蔑的哼声,然后就没了别的话。种纬对对方的贬低浑不在意,他现在干的是警察,目的是来营救人质的,犯不着和一名劫持者废话。如果呆会时机恰当的话,现在这个轻视他的人就是死人了,种纬犯得着和一个将死的人废话吗? 在得到了对方的允许后,种纬终于迈进了那间办公室。 这是一间三十多平的办公室,其格局和种纬他们刚才察看过的办公室格局基本一致。种纬他们在察看过那间办公室后就把那间办公室内的空间大致分了块,每一块都有对应的编号。这样种纬用不着对电话那头的刘学义说什么,只需要用手指在电话上面敲一敲,刘学义就知道劫持者大概的位置了。 “站在门口别动,把衣服解开,然后转过身去转一圈,让我看见你的腰……”那名叫做徐进的劫持者就盘坐在种纬斜对面的地上,一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式步枪正横在他的腿上,在他的对面的地上则坐着五名人质,一个个都脸色煞白惊恐万状的。而在这间屋子门口对面的地上,正倒着一名浑人是血的男子,看样子已经死亡多时了。 “我身上没带武器,裤腿里也没有,口袋里也没有。”种纬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相反按照对方的要求展示了一圈空空如也的腰间后,种纬还把裤腿也提了起来,让对方看到自己腿上也没绑什么东西。 而在借着翻开口袋的功夫,种纬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像是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还随手的敲了那么几下:“手机,这个不算是武器吧?” 种纬一边像是随口说着,一边就不露痕迹的把劫持者的位置通过电话发了出去。然后种纬就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像是完全忘了似了。实际上,种纬这是故意的。他打算让手机成为监视劫持者的工具,哪怕呆会儿自己迫不得已要离开这间办公室,但只要徐进在屋和别人说话,一直没挂断的手机就会成为监视徐进的重要渠道。 “你胆子挺大的,见多识广啊!”劫持者徐进看着种纬非常自然的举动,禁不住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 “没办法,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再说了,你也当过兵,知道当过兵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像我这样通过实打实的功劳坐到现在这一步的。”种纬顺着徐进的话锋道,不着痕迹的拉近着与对方的心理距离。 第四章 另有隐情 “当过兵和当过兵的不一样,像我这样的当过兵的有什么用?退伍了还不是回家种地去,到头来连自己的闺女都保不住!”徐进恨恨的说道,刚才还有些平和的语气煞时就变得杀气森森的。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种纬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和柔和,争取不在言语上激怒对方:“徐老哥,我刚才上来之前了解过一点你的事情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刚才我们的那位和你联系的老哥想必也跟你说过不少了。不知道徐老哥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把这些人都放了啊?” 种纬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徐进和他手里的那支枪,只要他稍稍有什么不好的动向,种纬就准备先躲闪,然后抄起来桌子上的一只玻璃烟灰缸砸在他脑袋上。现在既然他已经到了这间屋里,他就做好了应付一切麻烦的准备。逃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没能解救人质之前,种纬更不可能逃掉。否则他的行为只会激怒劫持者,导致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我虽然混得不如你,但我说过的话我还是会算数的。我说了放了这些人,就肯定会放了他们……”徐进显然很清楚种纬在想什么,直接给了种纬一个肯定的答复。 听到劫持者愿意放掉他们,那几个人质忙不迭的向劫持者道谢,似乎是他们马上就要获释似的。几个人乱轰轰的一起开口,一点秩序都没有,弄得种纬直皱眉。不过既然徐进能这么说,种纬多少还是能安心些的,劫持者的承诺好歹也算个承诺不是。 “闭嘴!我说过放你们,可没说过什么时候放!什么时候放我说了算,再废话我不介意给你们身上留下几个眼儿!”种纬没对那几个人质的行为说什么,但徐进显然不那么客气了。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里的猎枪,吓得几个人质像受惊的鹌鹑似的不敢乱动了,也骇得种纬差点没跳起来,伸手去抓那个烟灰缸。好在徐进除了晃了晃手里的枪之外,并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种纬也就强行压下了他动手的心思。 “我把你叫进来,就是因为刚来天海就听说过你的名号。虽然我不全信那是你的功劳,但至少你还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让报纸和电视上那样吹。我叫你来是有原因的,那个人……”说着话,徐进用下巴朝倒在地上的那个死人指了指道:“那家伙死有余辜,要不是他在中间牵线使坏,我闺女不至于死!所以他必须死!” “至于这些人……”徐进指了指坐在他对面地上的五名人质道:“只不过是倒霉的陪了绑而已。他们没做过什么,或者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所以我也不打算伤害他们,呆会儿肯定会把他们放了的。” 听到徐进这么说,对面地上的几名男女忙不迭的点头。不过这回他们却不敢说话了,生怕哪一句话又说得不对,让眼前这个人再动了杀心,或者改了主意。 “那,徐老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他们呢?他们这些人和这个案子无关,把他们留在这儿也是个麻烦。你也知道,外面有好几条枪都瞄向这里,要是你早早把人放了的话,外面的人也就会安心一些,你我的生命安全就都有保证了。”种纬斟酌着措词对徐进劝慰道。 “性命?我既然到这来做下这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听到种纬这样说,徐进冷笑了一声道,眉眼间流露出一种亡命徒的绝然神色,弄得种纬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徐老哥,你也不能这么说。”种纬不想让徐进始终保持这种亡命徒的心态,他继续努力劝慰道:“虽然你现在开枪打死了人,但按你说的这个人是祸害你闺女的重要人物。这样的话只要你能把这些人质放了,我们就能算你主动投案自首。将来就是到了法庭上,法官也会根据情况综合考虑这件事的。兴许最后查明了真相,这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真的有很大的责任,那样你的罪行就会减轻不少,可能你也能保住一条命呢!” 亡命徒之所以会成为亡命徒,就是因为无路可退而成了困兽。对付这种人,就要让他先感受到他还有生存下去的机会,这样他就不会把事情做绝,相应的种纬也就有了机会。 “哼哼,算了吧!我也五十出头的人了,也当过好几年兵,是见过世面的。”对种纬释放出的善意,徐进根本不置可否,他轻蔑的摇了摇头道。 “我把你喊来,是想告诉你件事的。至于他们,只算是个旁证。毕竟这件事只告诉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搞不好你们蛇鼠一窝,最后弄个不了了之。”徐进把枪抱在了怀里,看起来对众人确实没什么敌意了似的。不过种纬不敢掉以轻心,仍旧夹着小心提防着。 “等我说完我的事情,我就放他们走,你也就完成任务了。至于后面你们查不查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已经把事情闹大了,恐怕查不查也不由你吧?”一边说着话,徐进一边冷冷的看了种纬一眼,好目光中透着一丝凄凉、悲观和不信任的眼神在里面。 “有什么事情你说,具体的我也不好承诺,但我以一个退伍军人的身份向你承诺,我会认真对待你反应的问题的。如果确实有必要的话,我会向上级反应的。”种纬不知道徐进经历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想得到对方的信任,这样对接下来的事情处理会比较好办。 “好吧,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就先当真的听。”徐进面无表情的对种纬道,然后才缓缓开口讲出了他的故事。 原来,徐进只有这一个女儿,他的老婆生完女儿后时间不长就疯了。为了给他老婆治病,徐进没少带着他老婆南下北上的去求医。可精神病哪里是那么好治的?尤其是一个没什么积蓄的农村人?结果前前后后的花了不少钱,给他老婆治了十来年的病,但后来他老婆还是因为犯病的时候疯跑,结果掉进河里淹死了。结果,就撇下了徐进和他未成年的女儿。 徐进和他亡妻的感情很深,在他老婆死后他也没法再娶。农村本来就重男轻女,徐进担心自己再娶的话,未来的老婆会对前妻所生的女儿不好。就这样徐进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女儿给养大,一直养到高中毕业。 因为徐家条件不好,徐进的女儿也根本没去想考大学的事情,等上完了高中去出来打工了。徐进的女儿很是乖巧懂事,知道父亲这么多年给母亲治病,又为了自己单身多年不容易,所以就一起想靠着自己打工赚钱来回报徐进的养育之恩。 头几年徐进的女儿打工还是不错的,由于她是高中学历,再加上人又聪明伶俐,吃苦耐劳,所以能胜任一些要求比较高的工作。几年打工下来,还真往家里拿回了不少钱。徐家的日子也渐渐的殷实了起来,这些事情徐进看在眼里,也非常的高兴。 也就在去年的时候,徐进的女儿听说在天海打工挣钱更多,工作也好找,于是就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来天海工作了。头几个月她的工作还算正常,钱也不少挣。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徐进就听她女儿那意思说在现在的单位干得不开心,准备到国外去打工挣大钱去。 徐进当时也没太往心里去,只劝女儿别太在意钱了。等过两年给女儿说门亲事,将女儿许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也算了却老徐的一桩心事,也对得起女儿死去母亲了。 可就在前不久,徐进却突然得到消息,女儿因为得了抑郁症自杀了!徐进如五雷轰顶一般,急匆匆从老家赶来天海,见到的却是女儿冰冷的尸体。老徐五十多岁上痛失爱女,落得个孑然一身,怎么不让他痛断肝肠? 开始的时候,老徐并没对女儿的死起疑。毕竟当地警方调查的很清楚,也出示了部分监控录像,证明老徐的女儿是自己走上大楼然后跳下去的。至于老徐女儿自杀的原因,据说工厂里的人说可能是因为失恋造成的抑郁症。 考虑到自己的老婆也得过精神病,老徐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儿是遗传了她母亲病症。除了感叹自己命苦之外,老徐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事情来了。再说工厂方面做事还算规矩地道,尽管女儿的死怨不到工厂的身上,但工厂老板还是给了女儿一笔丰厚的丧葬费,算是给老徐将来养老用。 收拾好女儿的物品,带上女儿的骨灰,老徐就准备返回自己的老家,安葬女儿,了此一生。谁料等上了回乡的长途车,老徐居然在车上遇到了和女儿一起打工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一看到老徐,就告诉了一件让老徐痛不欲生的事情:原来他的宝贝女儿不是得了什么抑郁症,而是遭到老板儿子的强女干后自杀的! 第五章 前因后果 直到这个时候老徐才知道,那个老板的儿子打着搞对象的旗号,已经祸害了不止一个女子。而且这还不是最令人发指的,那个棒国人居然还从事着蛇头的生意。他把那些被他祸害的女子和一些梦想到国外打工赚大钱的女人骗到国外去,然后送到东南来从事皮肉生意。这个女子也是在遇到了一个被骗上当后,被迫过了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辗转回到国内的女人后才知道这些消息的。 而这个向老徐提供消息的女子,也是因为知道老徐女儿的事情太多,所以被公司找了个理由给解雇了。幸而他们偶然在长途车上遇到了,否则她根本没机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徐。 听到这个消息后,老徐冲冲大怒。他干脆也不坐车了,直接就拉着那个女子下了车,然后又通过那女子找到了她的同乡,也就是那个被骗到海外从事皮肉生意的女子,结果证实之前那名女子讲的确实是真的。 这一来,老徐干脆就住在天海不走了。他想办法四处打听,最后功夫不负苦心人,还真被他打听到了自己女儿失身那晚吃饭的饭店。老徐用钱贿赂了那家饭店的服务员,了解到了当日发生的情况。果真如那名女子所讲, 自己女儿离开饭店的时候已经被灌醉了,是被架到车上的! 不仅如此,那名服务员还告诉他那个棒国人这么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每次这伙人都是去同一个酒店开房间,服务员当然也把那间酒店的名称告诉了老徐。 老徐不忿,又跑去找到了那间酒店,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了当日酒店吧台的工作人员,从他那儿拿到了开房的记录,甚至一部分监控录像。看着女儿人事不省的被弄进屋,半夜里又衣不蔽体的从屋里踉跄着跑出来,老徐的心都碎了。 紧接着,老徐又通过酒店服务员找到了属地公安局的一名协警,同样用钱撬开了对方的口,得知了更多的真相。等把这里面的种种细节都弄清楚后,老徐已经完全的失控了。 他知道,凭他现在的本事走正规渠道是没办法替女儿报仇的。警方知道这件事后,也会出于维护外资企业的原因把这件事压下来。更何况那个棒国人出事以后就逃之夭夭了,他就是想找那家伙报仇也是找不到的。找那个棒国人的父亲报仇也很难,那家伙每天出门都带着保镖,自己想接近他都困难。 思来想去,老徐终于想出了给女儿报仇的办法,对付首恶他难以办到,对付狗腿子他还是办得到的。因此打定主意的老徐回了一趟老家,先是把女儿下了葬,然后取出家里私藏的一支猎枪,然后搭长途车又回到了天海。再然后,老徐便闯进这家工厂制造了这样一起血案。 至于那个被他打死的人,据老徐讲那是个卑鄙的拉皮条的人。他经常打着招待客人的名义,把那些被棒国人看上的女孩带走去陪所谓的客人吃饭。然后再找机会给没防备的女子下药,最后再开好酒店房间,把这些可怜的女孩子送上那个恶棍的床。甚至组织偷渡的事情也有他一份,不少涉事不深的女孩子在被那个恶魔糟蹋了之后,又被用出国上学的借口被卖到了东南亚,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对于这样的恶棍帮凶,老徐能放过他吗? “你说的这些,你都有证据吗?那些证人的名字你都知道吗?有的话都可以转给我,我可以给你一个公道。当然,那个跑回国的棒国人我未必能把他怎么样,但让他老子不好过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在听了徐进的遭遇之后,种纬是真心想帮他一把。 至于徐进将来会受到什么惩处种纬不知道,但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这是一起影响力很大,波及人员众多,也很复杂的案子。天海表面的平稳安定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堪的东西,这是种纬所不能容忍的。 “当然有。”徐进一边回答着,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个文件袋来,然后放在地上朝着种纬甩了过来。文件袋在地面上高速的旋转着朝种纬滑了过来,种纬一边伸手朝文件袋按过去,一边眼睛的余光依然盯着徐进。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完全信任徐进,除非他真的把人质全都释放了,他才能真的放下心来。而且假如徐进真的能够放了徐进的话,种纬也会在这个案子上投入足够的精力,并且尽量在案卷报告中替徐进说好话,争取让他不死。 “好了,老徐哥。”种纬一边把文件拿在手里,一边和颜悦色的对徐进说道:“文件已经到了我的手里边,这些人也算是这件事的听众,将来他们都可以把这件事传出去。我想不管是谁,恐怕都不大可能封住这些人的口吧?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人都放了?这样的话我也好替您跟上面说,将来在处理这起案子的时候尽量为您争取利益。” “呵呵,利益?!”徐进像是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看到徐进这种莫名其妙的笑容,种纬禁不住心中发紧,一个劲儿的担心徐进会改变主意,不释放这些人质了。那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了。 “好了,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下面就该履行我的承诺了,我之前说放了他们,你恐怕还不信吧?现在我就放了他们,这下你总该信了吧?”徐进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冷笑望着种纬道,仿佛种纬才是那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种纬心中一动,禁不住暗喜道:徐进难道真的要把人质放走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件事还真有和平解决的机会。 可是别看徐进发话了,种纬这儿也动了心,可那几个人质却依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其实这才是真实的人质的心理反应,寻常人顶多看看大片里的杀戮镜头,叫嚣一下灭那个,打那个。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腿不软都是心理素质过人了。毕竟这是要命的事情,和平居民无论如何也没法在刚刚发生过杀戮的屋子里站起来走路的,他们没那个胆量。 “你们还不走么?没听见徐老哥都发话了么?”看到这些人不动,种纬禁不住出言提醒他们道:“还有,这件案子出去的时候先别乱说,因为我还需要一个时间来侦破这个案子,把细节搞清楚。给我一个时间,就定两个月吧!如果两个月后我还什么也没查出来,你们随便找个人把事情传出去。到时候知道的人多了,相信无论如何我也查不到你们头上的,只能怪我们警察无能。” 种纬前面一句话是催促那些人质赶紧离开,后一句话是纯粹有转移徐进的视线。只要徐进的注意力被种纬成功转移了,那这些人质就有机会趁机离开了。到时候这件事怎么定,那倒是不那么重要的了。 听到种纬的提醒,五名人质中一个看起来胆子大些的工作人员眼珠转了转,这才把目光落到徐进身上道:“我们,真的能走了吗?” “走吧!就按他说的办,两个月后如果警察还什么都没查出来,你们就替我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吧!”徐进的反应让种纬也没想到,他居然根本没反驳种纬的话:“今天把各位留在这儿,让各位担惊受怕了。这点钱算是点补偿,你们回去分一分就是了,就当各位的惊吓费吧!如果将来有机会,还请各位替我们父女宣扬一下这个事,替我们喊个冤,我这儿谢过了。” 说着话,徐进把一个文件袋朝几个人推了过去。刚才第一个说话的那个人连忙伸手小心的接住。他先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徐进,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就又看了看种纬。见种纬正在暗示他们赶紧离开,这个男人才大着胆子站起身来道:“徐老先生,你女儿的事情我们也是没办法……反正,我们记着您的话了,将来需要的时候,我们一定帮忙把这事儿给说出去就是。我们,走了!” 在这个男人的带头下,其余四个人也终于大着胆子站了起来。他们小心的朝徐进点头道谢,然后一边小心翼翼的往门边走,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身后的徐进,生怕徐进在他们后面打黑枪。 此时种纬也紧张的厉害,这五个人质到底能不能平安脱险,是关系到这起劫持事件能否和平解决的关键。等这几个人脱了险,以自己的身手和距离门的位置,种纬有把握迅速脱身到安全位置。所以种纬差不多全部精力都放在五名往外走的人质身上,尽管余光还在打量着徐进,但注意力已经不那么强了。 可就在这个过程中,种纬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可具体忽略了什么呢?种纬无论如何也没反应过来。其实这也是眼下这种局面所决定的,相比起来他更担心几个人质的安危,因此在其他方面的注意力就被牵扯了。 第六章 立案调查 等看到最后一名人质逃也似的出了门,种纬余光中发现徐进忽然动了一下。种纬浑身汗毛一竖,身上的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他已经准备好做出应对最坏局面的心理准备了,可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徐进已经把枪口调转了过来,只不过却是在用枪口指着自己的鼻子! 种纬忽地一下明白了。怪不得徐进刚才说替他们父女宣扬一下这个事,替他们喊个冤,原来徐进是准备自行了断了。还有他刚才拿出那些钱来给几个人质分,那些钱说不定是他女儿的丧葬费啊!他这是要走极端啊! “徐进,你冷静一下。”种纬一看不好,马上出言提醒道。 “兄弟,我要去陪我闺女去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徐进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猎枪的枪口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哎!”种纬只来得及哎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出第二个字,“砰”的一声枪响,徐进的头往后面猛的一甩,然后整个人就靠在了墙壁上。血从徐进的后脑勺上喷溅出来,把墙壁都给染红了。然后徐进的头往一边歪了过去,失去生命的身体缓缓的滑了下去,然后倒在了墙边的地上。 种纬还保持着拦阻动作,可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进倒了下去。他的嘴还保持着刚才提示徐进时的口型,连闭都没来得及闭上,只能呆呆的看着徐进在他眼前自杀。 “种纬,种纬,怎么回事?怎么开了枪?种纬,你还好吗?”办公楼外传来高音喇叭的声音,正是王春生在焦急的询问着,显然外面的人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急得不行了。 种纬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来,他的脑子乱乱轰轰的,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和睿智。种纬不止一次经历过实战的环境,也亲手解决过穷凶极恶的对手。可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在他眼前自杀,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爱了害,失去了女儿的父亲。由此看来,徐进方才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很可能是真实的,而这位失去爱女的父亲已经是心如死灰,所以才会选择自行了断的。 种纬走到徐进的尸体跟前,稍稍楞了一会儿才伸手拿起了他的猎枪。这支老式猎枪其实是一支有些年头的步枪,但因为年头太久,他已经没法确认这支枪是什么型号了。或者即便他弄明白这枪的型号,也叫不上名字来。取下弹匣后他发现弹匣里还有两发子弹。而且看那子弹粗糙的,还带着工具钳夹过后印迹,种纬猜测这几发子弹都是徐进自己复装的弹药。 看看倒在地上的徐进,种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提着猎枪来到了门口。他用左手持枪,先将枪口朝地从门口伸了出去,让外面的狙击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没有敌意,避免产生误判。然后才一点点的露出了身体,最后才站到了阳光下。这是处理这种类型案件必须经历的规程,否则像电影大片里的明星似的从屋里跳出来耍帅,搞不好哪个狙击手一激动就会给他一枪。 “放心吧!我是安全的。”种纬朝着楼下拐角处的王春生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种纬又向屋里看了一眼道:“劫匪,自杀了,让技术人员来处理吧!” 劫持人质事件以劫匪自杀而结束,除警方赶到之前死了一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伤亡。因此这桩案子的结果还不算太坏,至少证明了警方的行动的迅速的,有效的——至少警方的新闻发言人对媒体是这么说的。而真正的案情,种纬已经在事后把全部情况报告给了王春生和马永华两人。 王春生、马永华以及种纬等人坐在一间临时充任指挥部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种纬从徐进那里拿到的证据,以及其徐进交给那几名人质带出来的钱,一边等着勘察现场的技术人员收拾残局,一边听取种纬的工作汇报。 种纬原原本本的把他进到那间屋里的情况都给汇报了一遍,然后种纬请求由刑警队接手这起案件的后续调查工作。不管徐进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提供的这些证据有没有效。他都认为警方应该查明这桩案件的真相,进而把这一向境外贩卖人口的犯罪团伙给打掉,不能再让更多无知的老百姓受害。 王春生和马永华也没用考虑太多的时间,很快就同意了种纬的要求。天海近一段时间极少有什么性质恶劣的案件,这次出现了劫持人质案,又死了两个人,警方当然要查下去。就算劫匪已经当场死亡了,但劫匪生前提供的情况警方也有必要查清楚。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当种纬调集刑警队的人手组建专案组,对这起案件开始展开调查之后,很多之前被隐藏和忽略的真相迅速的浮出了水面。 首先,那个逃回棒国的家伙根本不是这家企业老板的儿子,而是这家企业老板惹不起的棒国灰社会的成员。只不过这个灰社会的家伙小时候得到过这个棒国老板私下的关照,两人私人关系不错,才以干父子身份相称。 而同时,这个棒国老板也惹不起在棒国国内的那个灰社会团伙,不得不和那个团伙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就这样,才让对方打着他的旗号在天海胡混。至于对方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他也不太清楚。 至于那名被徐进打死的帮凶其实是个翻译,经调查确实是那个棒国灰社会分子的帮凶。他只是在这家企业领一份工资,然后平时主要工作就是照顾那个棒国人在国内的饮食起居,平时也不参与这家企业的日常经营和工作的。平时偶尔会替这家公司当当翻译,但真正需要他的时候实际上并不多。 但经过专案组调查发现,这个翻译此前已经介绍了一止一人去国外从事所谓的劳务工作和留学深造之类的事情。并且他名下还有自己的一家劳务公司,经常去天海劳务市场招人。甚至就连这家棒国企业的招工他都会插一手,那些被他在招工现场看到的,长相漂亮的女人都会被他介绍到他自己的劳务企业去面试。 那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自然不知是计,等到他的公司面试的时候自然有人过来蛊惑面试者一番。说什么到境外赚钱怎么怎么容易,将来干得好还可以拿绿卡,以后可以在国外定居,甚至去欧美都不在话下之类。确实有一批急着赚大钱的年轻人动了心,然后在他的公司里交了钱然后被送去了国外。当然,这里说的送去国外可不是以正规手续送到国外去工作的,而是彻彻底底的偷渡过去,然后去打黑工。 这些偷渡出去的人有男有女,都付出了数额不少的一笔费用。但这些可怜的人却不知道,由于他们没有正规的用工手续,他们到国外后只能过着像老鼠一样的生活。只能到被当地灰社会分子安排的工作单位去打工,挣着微薄的工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男人相对还好一些,虽然受苦但还有个底限,个别有些手艺的干上几年还真有可能能弄个合法的身份。但很多女人就过得比较悲惨了,她们除了长相一般的会被送到当地华人家庭去做女佣,或者小工厂里面去打工外,有很大一批姿色还算不错的女人都被送进了红灯区,从事起了皮肉生意。 据种纬他们统计,通过这个棒国人和翻译送到国外的打工者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六成多女性里边,有一多半儿的人都被送进了红灯区。而这些人偷渡的目的地也各不相同,东南亚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地,少部分会被送到日本和棒国。 之所以送到上述国家,那是因为那里的灰社会组织十分的发达,且政府监管力量薄弱,更方便当地灰社会管理这些偷渡客,让他们持续为当地灰社会组织赚钱。至于这些人的死活,又有谁关心呢?据种纬他们了解到的情况,这些偷渡过去的人由于没有合法身份,因此受到侵害根本无从查起。 每年东南亚的海滩上都会发现一些无主尸体,大部分无法确认身份,少部分可以确认是从国内过去的偷渡客。但即便是这样又怎么样呢?这些偷渡客的家人一般也是生活拮据,根本就付不起将他们亲人的骨灰从异国他乡带回国的机票费用。最后只能让这些人落得个魂归异国,不得归乡的结局。 随着调查的深入,专案组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联络,从境外相关国家获得了一定的情报支持,获取了一些偷渡客在国外工作的信息。这些偷渡客虽然有境外灰社会组织管理和庇护,但还是不时有人员被当地警方查获和遣返。也有一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在当地违法犯罪,正被关押在当地的警局中等待处理。 令人尴尬和无奈的是,很多被查获的人员都是想尽办法不愿被遣返回国。有个别的甚至还想办法逃出警局,重新主动返回到灰社会组织的控制之下,继续从事非法工作。 第七章 偷渡案件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交纳了高额的偷渡费用,还没在国外赚到什么钱;另一方面则是担心用这种方式回了国,国内的家人和朋友们也会看不起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继续黑在国外,继续他们那个飘渺的发财梦,哪怕那个梦永远也无法实现。 随着专案组对该偷渡调查的深入,种纬忽然发现一个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现实,那就是徐进所提供的资料里的很多事情都被查证属实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查到那两个向他提供信息的女子。 据徐进提供的材料显示,那两个女子一个是和徐进的女儿在同一家工厂打工,知道他女儿出事的真实情况的。另一个则是受骗后偷渡到国外,从事过皮肉生意的女子。而后果在国外辗转了许久之后,是得到了一个好心人的搭救才逃回国内的。因为她和徐进女儿一起打工的女子相识,这才向对方说出了那个棒国人和翻译组织非法偷渡和打黑工的真相。 但是据种纬调查,这两个一个叫小月,一个叫小欣的女子仿佛不存在似的,无论种纬怎么查也没查到她们的来路。徐进所提供的材料里面只有她们的名字简称,却没有她们的真实姓名。据徐进材料里所说,他是担心这两个人的身份泄露后,她们的隐私被人传扬会被人利用,或者会被人报复,所以才没留下两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那个叫小欣的女子打过黑工,从事过皮肉生意,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身份这很正常,即便是警方找她调查取证也是会注意保护她的隐私的。可那个叫小月的,和徐进女儿在同一家工厂里打工的女子却也查不到,这就奇怪了。 同期工厂里的工人种纬他们查了个遍,不管是在职的员工,还是临时工,人数都是对得上号的,没有一个人是在徐进女儿出事的期间被辞退的。种纬不得以又让专案组的警员们调查之前从这个单位离职的那些女工,也没发现哪个人的情况和那名小小月的女子吻合的。 按徐进提供的材料显示,那名叫小月的女子和徐进是同乡,口音也和徐进一致。而小月也自称和徐进的女儿是一同进厂工作的好朋友,因为两人是老乡就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可种纬他们在那家棒国工厂的员工资料里无论怎么查,和徐进女儿同乡的女工就那么几个,又哪里有那个鬼一样的小月? 更让人无奈的是,小月和小欣两人不但没留下真实姓名,甚至连联系地址和联络方式都没有。这样一来,种纬他们虽然接手了这个案子,却连第一手的提供信息的人的找不到,只有一个徐进还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经过一轮调查之后证实徐进所提供的案情基本上都是真实的,种纬他们这个案子尴尬得连个原告都没有! 好在根据相关法律条文,这件案子属于刑事案件,既然是刑事案件就是由国家公诉机关实行公诉的,没有原告倒还不至于办不下去。可没有原始证人这一条,让种纬感觉格外的别扭。他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就觉得这个案子那么像是一个阴谋呢? 至于种纬为什么有这种感觉,种纬自己也说不清。这就像他生死感应下的第六感一样,现实存在却又无迹可循。 不过,在没有找到小月和小欣两个人的情况下,这个案子还需要继续办下去。专案组内部有人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假设小月确实没在那家工厂里工作过,但她却是一个知情者。看到徐进的女儿被骗被害后不愿意保持沉默,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徐进。而那个小欣却是真实存在的,小月通过徐进把这件事兜出来,也许是为了帮小欣伸张正义! 客观来讲,这个判断也有一定的道理,但种纬却总觉得小月为什么不是让徐进通过报警处理这件事,而是在向徐进讲述案情的时候刻意夸大这伙人的背景如何如何的强大,徐进不把事闹大就不会得到解决呢?徐进所提供的材料里面言辞悲愤异常,相信这是造成他采取极端处理方式的一个原因,可小月为什么要那么干呢? 或许小月真的知道得很多,有可能这个案子背后真的站着什么庞大的势力,她想主持正义却又不敢站出来,所以才出此下策。可她这么干的直接结果,就是把徐进送上了不归路。而且既然警方现在已经介入,为什么小月还是不肯站出来讲出她知道的事情呢?莫非还有幕后黑手,让她不敢现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小欣查不出身份来的情况也就有解释了。那就是小欣不是通过棒国人和那名已经死了的翻译偷渡出去的,或许还有另一个偷渡团伙在行动。甚至棒国人和翻译只是那个团伙的分支和马仔,大鱼还在后面呢! 有了这个判断,种纬便组织专案组开会,大家群策群力的想办法,争取在现有并不多的线索中理出新的破案方向来。 根据目前的判断,专案组判断至少还有一伙人也在干着组织人偷渡海外的事情,而且行为方式和棒国人类似。因为这种组织人偷渡海外的方式可以让这些蛇头两头赚钱,既从那些急于出国务工改变命运的人那里赚钱,又可以从境外为这些黑工提供保护的黑社会那里捞钱。可以说,这种生意就是一本万利的。只要不被警方盯上和抓住,他们就会始终不断的赚钱。 之前考虑过这些人的作案方式,种纬也曾指挥专案组的人化妆到天海各大劳务市场侦察,反正这些人既然想要组织人偷渡,肯定会在天海有所动静。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再三侦察,同时发动了一些社会关系了解后,专案组上下这才无奈的发觉,天海的劳务市场中根本找不到一点这类组织活动的影子。 根据这种情况,专案组只能推断这伙人应该是在非天海的地方组织的偷渡人员,然后通过未知的渠道将人送出去的。如果不是棒国人做下的龌龊事情败露,警方还真难以发现这些事情的。也就是说,目前警方不掌握情况的另一伙人,或另几伙人的偷渡行为发生地很可能并不在天海,警方的侦察方向需要调整。 既然偷渡的组织和筹划都不在天海进行,那是不是专案组就可以不再追查了呢?其实不是的,根据警方接办案件的管辖原则,种纬他们接手这起偷渡案是因为劫持人质案引起的。现在既然线索还没查清楚,哪怕这件案子的发生地可能不在天海,但他们也一样有权,也有责任追查。否则的话,线索不清楚都不追查的话,那么很多起案件不就都成了无人关注的案件?违法犯罪分子岂不是无人可制了么? 专案组的会开的还是有些效果的。参与案件调查的侦察员很快就提出从银行资金流向判断案件发生地的办法。根据前期警方的调查,那名翻译名下的劳务公司的资金来源很杂,但大多都是从各地银行收钱,然后划到该公司帐目上。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几笔款项从该公司帐上流出,而付款条目则大多是以活动组织,会务支出的名目。 考虑到这几笔支出的额度都比较高,侦察员们判断很可能这些钱是流向了那些组织偷渡的人手下,也可能是用于组织人员偷渡的费用上。如果能查清那些费用流向的户头,应该就可以查出这起偷渡案的很多隐秘线索的。当然,这种办案思路虽然是正确的,但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毕竟这些犯罪团伙行踪很诡异,资金流入流出也大多是通过地下钱庄进行的。查缉这些地下钱庄完全不啻于重新查一桩金融案,这是种纬他们这些刑警所不熟悉的领域。 不过申洛却提出了一条新的思路,既然这些人是做偷渡的,那么常年在海上有生意的梁山镇人会不会和这些偷渡团伙有些瓜葛?就算是梁山镇的人不参与这种事情,但通过他们打听些消息应该还是比较方便的吗?更何况梁家和一些境外的灰势力也有些联系,说不定通过他们查些事情的话,应该还是比较方便的。 当然,这里面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种纬和梁家的关系。谁都知道梁家大少爷是种纬破获了交通肇事案给送进去的,两边虽然在上次何朝阳的案件上有些合作,但两边是不是尽释前嫌谁也说不准。尤其现在梁家大少爷投案自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他已经保外就医的事情却没几个人知道。 听到了申洛的建议,种纬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边却动了意。确实,要说海上的勾当还得是梁家人知道的最清楚。如果再想了解点关于海外灰社会的一些事情的话,天海恐怕也没谁比他们梁家清楚了。因此找梁老爷子打听到方面的事情,绝对是个好主意。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梁家会不会真心帮自己。 第八章 梁家变化 可一想到案件迟迟没有什么真正的突破,种纬几经抉择之后,还是厚着脸皮给梁老爷子打了电话,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梁老爷子在听到了种纬的要求后,思考了一番才答应了和种纬面谈的要求,但前提是只和种纬一人面谈,其他人不能在场。并且梁老爷子还要求种纬一个人低调的来,连警车也不要开。 种纬一听这就明白了,这件事情梁老爷子可能又会让梁新华参与进来。现在梁新华保外就医的事情很多人还不知道,梁老爷子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嚷嚷得满城皆知。万一有心人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无论是对梁家还是对警方,都将是件挺尴尬的事情。 只是梁新华在这段时间内不是在国外,就是否监狱里装样子式的服刑,他真的能知道这桩案子的情况吗?莫非梁家和境外的那些灰势力真的有很深的关系,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委吗? 带着心中的疑问,种纬开了辆地方牌照的车,一路赶到了梁山镇。 梁山镇似乎还是过去那个梁山镇,但与以往相比梁山镇似乎更热闹了一些。自打上次出事之后,梁山的民兵取消了,原先的民兵全都变成了联防和协警。而私下里传说梁山镇所经营的一些生意也有了变更,也引入外部投资建了几个加工厂和海鲜冷冻仓库什么的。 这一段时间来梁山镇的就业率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渔船数量也有明显的增加,梁山镇从事远洋渔业生产的人数也大幅的增加了。渔业似乎成了梁山镇的支柱产业,这是近几十年来都很少有的情况。 据种纬后来了解到的消息,梁山镇从八十年代就有人从事过走私生意。那时候个别人还干背包客,从香港往内地贩卖电子表的时候,梁山镇就已经有人利用渔船从海外私运摩托和彩电之类的大件电器了。到后来这种类型的生意越干越大,九十年代已经开始有人通过梁山港走私汽车、摩托车之类的大件商品了。 这么多年下来,梁山镇很多人都是家资巨富,每到年底几乎也是家家都有分红,有各种各样紧俏商品当成年货发下来的。要说这些生意里面梁老爷子不知道,那种纬也是不信的。不过这些事情上面不愿意说,也不愿意管,自然也就不叫什么事了。 直到后来梁新华出了事,梁山镇的这些事才一件件的被揭出来,到最后民兵连被解散,梁家也着实沉沦了好一段时间。至于是不是后面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对付梁家,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种纬只能偶尔听到些风声,却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些事情。 如今梁山镇显然换了一种发展模式,这种发展模式虽然不能让梁山镇的老百姓暴富,但显然让今天的梁山镇比原来多了一些烟火气和繁荣的感觉,和以往那种有些高调的,对外来人有些傲慢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比之下,种纬还是喜欢如今的梁山镇,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车到梁家,种纬没费什么周折就见到了梁老爷子。如今的梁老爷子比一年多以前更显老了,老人就那么围着个毛毯坐在屋廊下,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院子里除了一条卧着一条小黄狗外,什么也没有。 把种纬领进来的人跟梁老爷子打过了招呼,就转身退到了院门口。显然现在在这个院子里值守的人比几年前少了许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梁山镇改变的内容之一。 “来啦!”梁老的精神倒还算好,看到种纬之后满是褶子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是不是觉得这个院子有些冷清啊?呵呵。” “是有一点,以前有好几个人陪着您的。”种纬陪着笑对梁老爷子道。 “以前是以前。”梁老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以前我也是大意了,弄得个小小的镇子行事那么张扬,凭白的招人忌惮。现在我让镇子里面投资了不少生意,各处都需要人,我这儿自然也就不养什么闲人了。不过这样也挺好,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整天介弄得那么乱轰轰的干嘛?人这一辈子就是一场戏,早晚都有唱完的那一天。活着的时候非得闹得轰轰烈烈的,凭白的把子孙的福分都给夺了,到头来替子孙们招祸。” 梁老爷子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种纬顶多只能靠猜。老人家不把话说明了,种纬也不敢去问得太深。毕竟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种纬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知道得那么多。 “那个事儿啊,你去问新华吧!这些年他在这里面参与得多,知道的事情不少,应该能帮上你。你们也好好的说说话,别生分了。我这老头子有一天没一天了,你们将来日子可还长呢!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迁就他一下,只要他不做得太过份……”说到这儿,梁老爷子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后面的那些话是他根本没法说的。 老人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巨变,吃过太多的苦,见识过太多的事情,自然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子。只是老人现在已经风烛残年,知道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不多了,很多事情哪怕自己不想放手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老人只在这个问题上开了个头,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吴姐啊!”老人冲着身后的屋子喊了一声,很快便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应声走了出来:“你带阿纬去找小华吧!让他好好跟阿纬说话。” “老爷子,您这儿一个人方便吗?”被称为吴姐的保姆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显然,眼下梁老爷子这诺大的一个院子里面,只有吴姐一人照顾梁老爷子,保姆自然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去忙你的吧!”梁老爷子根本不把吴姐对自己的担心放在心上,很有点笑对死神的意思。 “那行,我这就带这位先生过去。”吴姐和梁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带着种纬便朝后院走了过去。 梁家的院子分成了好几进,然后又在院中辟出了若干个不同的区域。种纬之前虽然来过,但显然近一段时间梁家老宅内部又进行了调整,梁新华住的地方似乎已经远离了梁老爷子的住所。 吴姐人很聪明,一边领着种纬往前走,一边察颜观色之间就明白了种纬心里的疑问。她笑了笑对种纬道:“自打少爷从外边回来以后,老爷子对他管得可严了。平时极少让他出门,手底下那几个人也换了好几个,不妥贴的根本不让进来。老爷子又怕少爷呆着闷,就把后院的花园全给了少爷。又把院子里的池塘改成了游泳池,让少爷每天都在那游泳锻炼……” 一边走一边说,种纬在吴姐的介绍下就知道了个大概。看这意思梁老爷子对梁新华的管束还真是够严的,只是不知道当初凌薇埋下的那根钉子还不在,将来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还能不能管用。 快走到花园的时候,种纬就听到后花园围墙里面传出来了挺大的音乐声,放的正是时下流行音乐。如果不是梁家的院子足够大,估计前面的梁老爷子也会听得见这音乐声,受这份打扰。 这音乐的声音之大,弄得已经进了院子的吴姐朝屋里连喊了三声,屋里的人才听见。紧接着屋里的音乐声量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然后穿着一身宽松睡衣的梁新华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种纬站在院中的空地上,梁新华的脸上立刻洋溢上一片灿烂的笑容。他马上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朝种纬伸出了双手道:“阿纬哥,昨天就听我爷爷说您要来,我这儿一直等着呢!来来,快到屋里坐。” 看梁新华这样子,似乎他和种纬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似的。好像他那件案子根本就没发生过,刺杀种纬的那件事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吴妈和种纬梁新华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而梁新华则招乎自己的妻子出来和种纬见面,然后又安排保姆和妻子两人给种纬倒茶准备小吃什么的。 梁新华的妻子是个看起来长得小家碧玉,脾气很好的那类女子。她客客气气的给种纬张罗好茶水和点心之后,就和保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留下种纬和梁新华两人说事。 种纬硬着头皮和梁新华东拉西扯了一阵之后,便把话题转到了此行的正事上,向梁新华了解能不能打听到关于偷渡案的一些情况。 “嘿嘿,阿纬哥。”梁新华一听种纬问起正事,呲着牙朝种纬笑了笑道:“你真的想了解这里面的事儿啊!这里面的事儿水可深呐!搞不好对你都有影响,你可想好了。” “有这么严重吗?你这意思是说你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吗?”种纬皱了皱眉头道,他也搞不清梁新华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第九章 埋有暗线 “这件事有几年了,之前还有人找过我们,想让我们往外带人的。但我觉得这事儿太缺德,我又不缺那几个钱,所以也就没干。”梁新华脸上带出一种义正辞严的感觉,只是种纬这副神情配上他那大麻脸,怎么都感觉不对路。 “哦,是什么人干这个事儿?你知道具体情况吗?”听到梁新华这么说,种纬心里面一动,但却又有点小小的失望。梁新华既然直接说他没干过这种事,那意思就是他对这里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了。不知道梁新华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是不打算帮忙的托词。 “干这个事儿的人有后台!”梁新华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道:“我甚至不知道后来我们梁家出事是不是这伙人捣的鬼。” 梁新华的话让种纬一惊。尽管他知道梁新华在一些事情上肯定有责任,也不干净,但在梁家这件事情上他应该不会胡言乱语的。毕竟这关系到了他梁家的兴衰,甚至关系到了整个梁山镇的前途和命运。 “到底是什么人?有确切的证据吗?”种纬试探着问梁新华道。他很想知道梁新华是在刻意夸大,还是想借着这起案子要公报私仇,他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就算他今天求到了梁家的门上,但也仍然对梁新华保持着一丝提防的心态的。 “证据?呵呵,我要是能抓到证据,我还至于进去呆几个月么?哥!”梁新华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一种玩味的神情对种纬道。看到种纬认真的看着自己梁新华的脸上又绽出一丝笑容道:“阿纬哥啊!经历过这个事儿之后,我算是长大了。说真的,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恨你,你说你非得把那个案子查那么清楚干嘛?弄得我都不敢回梁山,在外面漂了一年多。” “可后来啊!我也渐渐的明白了。咱们这些人呐,平时觉得自己还都挺不错的,其实都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你作为一个警察,也有不得已的地方,真遇上了情况你能不查吗?所以等后来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我也就不恨你了。等后来又有了个机会,我也就回来投案来了,这都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吧?”梁新华的眼光飘出了屋外,越过了院中的游泳池,一直超越了院中的假山和凉庭,远远的望向了远方。 梁新华这番表态和神情证明,这个家伙这些日子确实受了不少苦,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但至于是不是真正想明白了,种纬可不敢打保票。吸毒的人他见的不少,就没听说过哪个沾了四号以后还能真正回归社会的,这也是种纬始终对梁家敬而远之的原因。因为种纬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两边还会再翻脸。 “不过阿纬哥,就这个案子来说,我真不建议你继续往下查了,再往下查波及的情况更多了。我怕查到最后你捅了个大马蜂窝,得不偿失啊!”梁新华嘴角上挂着笑,带着一种让种纬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睿智的口吻对种纬说道。 “新华啊!我是警察,案子现在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法不往下查啊!说得冠冕堂皇一点,这是我的职责。说得简单一点,案子的证据就摆在那儿,我现在就是想结案,你觉得有可能吗?案卷在那儿摆着呢!”种纬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努力把话题拉到正题上来。 “好吧!既然阿纬哥你非想知道,我就把我知道的情况跟你念叨一下。”梁新华一听种纬这样说,脸上绽出一抹略带轻蔑的笑容,倒让种纬觉得他是准备看自己的笑话似的。 “这事儿,大概有四五年了吧?那阵儿我表现不错,我爷爷把梁山镇的很多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了。”梁新华终于转入了正题,开始介绍他知道的情况。 这次梁新华开始讲述梁山镇的事情时,没再刻意回避梁山镇船队所做的那些灰色地带的事情,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梁老爷子的允许,或者是根本就不在乎种纬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了。 不过按梁新华那意思,梁山镇做这些事情似乎很正常似的。从五六十年代开始,梁家就替相关部门干过不少事情,也和一些境外的灰色势力有过很深的关系和往来。像运输特殊装备和设备啦,帮助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员进出境啊,向境外转移资金,从境外购入一批特殊的武器装备之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用梁新华自己的话说,替上面干这些事情如果不做违法的生意,不接触灰色势力的话,那还叫混黑的吗?到时候梁山镇在灰色势力里面没有关系没有人,将来就是想做些隐秘的事情也做不了。 同样的事情反过来,如果境外的灰色势力想做什么事情,只要这些事情不妨碍国家的安全大局,梁山镇是做还是不做呢?不做的话,将来梁山镇这条线肯定就断掉了。做的话,梁山镇还能把相关情况报告给特殊部门,让他们掌握那些境外势力的动向,这样反倒于国有利。 更何况这些事情梁家干了很多年多,做来做去都已经做习惯了。一些不太过份的走私生意上面根本不管,毕竟这也是梁山镇用来掩护那些秘密任务的手段。既然现在时过境迁,上面不准备让他们做了,那就不做好了。反正梁家现在家大业大,干什么也能过得很好。 不过在几年前,梁新华刚刚接手梁家船队时间不长的时候,有一伙人就通过关系找到梁新华。希望他们梁家能够经常性的提供船只运力,把一些人运到海外指定的地方,或者直接运出境去。因为是长期合作,且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对方给开的价码还是不低的。 开始的时候梁新华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还以为是运少数几个有案底的人,他并没当回事。可后来才知道,这伙人是专门往境外贩猪崽(蛇头对偷渡客的蔑称)的,而且其中的一部分女人,还是被贩到境外做皮肉生意的。因为梁家在海外的关系最好最硬,这才选择也梁家合作。 如果换成是后来的梁新华,他也许真的大着胆子就做这件事了,至于什么缺德不缺德还真不在他的想法里。但那个时候的梁新华还是很规矩很小心的,做什么事情一般都要跟他爷爷梁大炮打个招呼。结果等他跟他爷爷打过招呼后,正气凛然的梁文仲老爷子自然一口拒绝了。用梁老爷子的话说,就是倾家当产的饿死,也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当年梁家破家跟日本人玩命的事情还有意义么?不成了跟日本人往境外贩卖劳工是一个货色了么? 梁新华听了他爷爷的吩咐,当然把这桩生意给回绝了。对方当时听到被拒绝的消息后,一副很不满的态度,甚至还扔下了几句不太客气的话。不过梁新华年轻气盛,根本不相信对方的威胁,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过了不长时间,梁新华就听说沿海有人组织船队和船员专门搞这种运猪仔的生意。因为他些人搞的动作比较大,熟悉海上勾当的船员也不是那么的充足,因此通过各种关系没少在沿海一带的跑船的人里面找关系挖人,其中一部分就挖到了梁山镇的船工和船员们身上。 梁山镇的人是很团结的,即便是出去工作也会和同乡打招呼的,这似乎是梁山镇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这件事发生以后,梁新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按着梁新华的意思,既然梁文仲老爷子发了话,他是肯定不会让人去参与这件事的。不但他不会参与这件事,所有梁山镇的人都不能参与这件事,否则那就是不给他爷爷梁文仲的面子,与整个梁山镇为敌。 可等他把这件事向梁老爷子报告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梁老爷子当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用梁老爷子的话讲,海上的事情纷繁复杂,梁山镇现在扮演的就是一方霸主势力。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梁山镇毫不知情,这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这种势力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更是个未知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梁山镇都不能坐视不管,不闻不问。因此在梁老爷子的建议下,梁新华派了几个机灵的船工和船员加入到了那伙势力里面,充做梁山镇的眼钱。 听到梁老爷子几年前就干了这件事,种纬心中暗暗的吃惊。其实不止是梁山镇会这么做,之前种纬当治安警察的时候,师傅于世林也曾教种纬这样在各种势力里面安插眼线的办法。不然等万一出现某些重大刑事案件,上面限期破案催的紧时候,警方两眼一抹黑那才叫尴尬呢! 现在既然梁山镇在那伙人里面有内线,这就是说种纬这趟来真来对了,说不定他还真的能从梁新华这里获得不少有用的消息。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可以说梁新华刚才对种纬说的那番话不是危言耸听,说不定这件事情还真挺麻烦的。 第十章 梁家暗线 不过现在种纬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就不能回头了。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他都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种纬作为军人和警察这两种身份所必须学会和坚守的东西。 不过当种纬问起那个偷渡团伙的具体情况时,梁新华非常诡异的笑了一下道:我只不过头两年听了一耳朵,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就知道之前他们想对付我们梁家的时候,他们没能动得了我们,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我安排的那几个暗线带回了一些消息,说是对方后台挺硬,是个省里的什么关系。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动不了我们,我们想动他也不容易,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看到种纬有些失望的样子,梁新华笑了笑对种纬道:“阿纬哥你别着急,虽然很多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我安排的那几个内线里面,有两个这两天正好在家没事。我已经让他们过来了,呆会儿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有事你们谈就是。当然,我记得你们警方要保护证人的,相信阿纬哥不会忘了这一条吧?” 看着梁新华油滑的样子,种纬也被他气得苦笑了一声道:“放心吧!规矩就是规矩,不管这个案子办到什么地步,你和你的手下都是安全的,他们提供消息的事情我是不会泄露出去的。假如后期这桩案子有了进展和突破,说不定还会给他们颁份奖的。你作为关键的人物,也会有一份奖的。” “算了吧!我现在是保外就医,可不敢太张扬了。不过有阿纬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梁新华冲种纬呲了呲牙,笑了笑道:“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来了,在前面等着呢!我现在让人陪阿纬哥过去,我现在是等闲没事不让出门的,我就不送阿纬哥了。阿纬哥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转转,多陪陪我爷爷吧。他老人家这两年老得特别快,我看着也挺心疼的。以前我做过很多糊涂事儿,太让他老人家操心了。我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想了,就想守着他老人家给他送终……” 梁新华啰嗦了一阵,然后便朝院里扬声呼唤一声。很快门口的耳房方向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年轻人,敲了敲客厅的门便走了进来。 “少爷,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年轻人脸上带着浅笑道,他虽然说的是梁山镇的口音,但语声轻柔文雅,一点都不让人烦。 种纬从这个年轻人从容的举止和行动举止上分析,这个年轻人应该受过很好的教育,个人修养相当的不错。可偏偏这个人又没有知识分子常见的傲气,说话时连脸上的笑容和神态都让人那么的舒服。仿佛被梁新华呼来唤去是件很正常,也很应该的事情似的。 “小兴啊,你把阿纬哥送到前厅去,让他和志诚和志强见个面。告诉志诚哥两个,有什么事儿都和种警官讲,要是有隐瞒回头我往死里收拾他们。”梁新华刚才跟种纬说话的时候态度还算好,但等他面对他手底下的人时,他嘴里说出的话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好的,少爷您放心。”被叫做小兴的年轻人微笑着朝梁新华和种纬两人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身给种纬让出了路,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颇为自然潇洒。 种纬和梁新华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当先走出了梁新华的会客厅。那个被称为小兴的年轻人则一直跟在种纬的侧后方一点,很客气的引导着种纬往前厅而去。 种纬一路往前走着,不防就在身前身后都没有人的时候,那个被称为小兴的年轻人忽然在他身后用低低的,只能让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对种纬说道:“种警官,凌小姐让我向您问好。” 凌小姐?!种纬听到这话后就是一楞。他把头向侧后偏了偏,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过头去。他明白了,这个小兴就是凌薇安排下的钉子,是借着这个机会向他表明了身份的。 种警官放心,将来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提醒您的。即便是提醒不了您,我也会告诉凌小姐的。小兴一边在后面走着,一边低声说着话。如果种纬能回过头来就会发现,小兴说话的时候也能够做到嘴唇不怎么动,显然也是专门练过的。 种纬很想问问小兴梁新华近期的行为和动向,但想了想他又忍住了。既然是埋下的钉子,小兴就应该有他的任务和价值,贸然向他打听情况把他暴露出来就有些不值了。甚至种纬心里刚刚升起来的找小兴要手机号的想法,也迅速的被他自己给掐灭了。对方如果有事想通知自己的时候自然有办法,既便联系不上自己也可以联系凌薇,这个时候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而不是做其他任何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谢谢!”种纬一边往前走,一边看似随意的答了一句话,同样是嘴唇不怎么动就把话给传了出去。 两人走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了。这两个人皮肤黝黑粗糙,手上骨节很是粗大,一看就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海员和船工。 两人一见种纬和小兴来了,连忙站起身来陪着笑容迎接。小兴则主动替种纬介绍道,这两人就是梁志诚和梁志强兄弟两个,是专门替人跑船挣钱的。种纬有什么话自己问他们两个就好,他不参与,他只在侧厅里等候,等种纬问完话之后,由他来送种纬出去。说完这句话,小兴吩咐人给种纬三人倒上茶,然后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有了小兴的嘱咐,梁志诚和梁志强两兄弟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这两个人还给种纬一个感觉,那就是可算熬出头来了。 原来几年前他们两个被挑出来加入那伙干偷渡的团伙的时候,他们只以为这是梁老爷子的主意和吩咐,用不了多久梁老爷子就会带着民兵,或者警察,把那伙干偷渡的团伙给灭了。 谁料想他们想错了。他们在那伙蛇头那一干就是好几年,到最后梁山镇的民兵连都被撤销了,也没见梁老爷子和警方有什么动作。没奈何,他们两个只能继续咬着牙干下去,这一干就是好几年。 虽然说干这个他们兄弟赚了不少钱,梁家每年也会秘密的给他们发上一笔奖金,但他们兄弟俩始终觉得这钱拿得不安心,不痛快。要知道偷渡可是违法的买卖,万一哪天被查获了,他们挣的这些钱还止不定是谁的呢!一个搞不好,哥俩个进去呆个几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除了钱这方面的问题外,另一个问题就是良心上的不安和安全上的担心了。偷渡这事儿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干这事的都透着些灰色的背景和手段。在船上把那些偷渡客送出去的过程中,往往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 一些长相漂亮的女人被蛇头,或者是同行的船员糟蹋了那是常事。偷渡的人们往往大部分都不敢站出来说什么公道话,个别有些胆量站出来反抗的男人往往也会被打得半死。个别运气不好,或者上船前身体就有病的,几天没能交到接驳的船主那边,很可能就会死在船上。遇上这种情况,蛇头也只会让船员们把死尸扔进海里去,从今后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冤死的人,谁也不会替他找回什么公道。 再一个,在海上跑船本身就不安全,像他们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和生意的船就更不安全了。别的船在海上那是只挑白天和好天气跑,但他们这种船则净拣晚上和恶劣天气跑,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避开巡逻船和其他国家的海警船,冒得风险那自然是最大的。 除此之外,他们干这种生意的船漂在海上,见的人也多是海上各方的势力和人物,拿着枪凶巴巴的海盗和穿着各种制服背着枪的各国海警是最常见的。遇上这些人就看蛇头的路子和关系了,关系过得去的打个招呼就过去了。没什么关系的少不得他们这一行人就得吃点苦,甚至被抓起来被打一顿都是很正常的。 至于反抗?那是想也别想的。茫茫大海,扔里面几个人根本就没人知道没人管。在海上根本没有法律,只有枪和钱才是最有用的东西。干这行几年时间,他们兄弟还真在海盗和他国海警手里吃过几回苦。如果不是蛇头背景够硬,他们说不定已经是海中的两条孤魂了。 还有,混在这样一群人中间,根本没有王法和规矩可言。如果不是这几条船上安排了好几个他们梁山镇来的人彼此互相关照抱团,梁山镇和梁老爷子在海面上又是颇有名气的势力,他们几个在这个偷渡团伙里面也不少受气。可即便是这样,也有不少干这行的亡命徒给他们甩脸子,使绊子,想尽办法试图从他们身上捞好处,沾便宜。 第十一章 近日行动 对这些人,他们这些梁山镇出来的人也没什么好办法。 讲理动手吧,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只是在这个团伙里面当暗桩,将来肯定会离开的。总不能因为在这里面犯了事,将来一辈子都背着阴影。再者,他们这些人都是梁山镇出来的,算是有来路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对方可是有机会报复的。 请客吃饭吧,短时间内效果还可以,但对方一旦觉得他们软弱可欺,就会经常不断的欺上门来。虽然他们这些人在这个偷渡团伙里面挣的钱不少,他们也不太在乎这些来路不明的钱,但那也不能白白的送给那些人不是?所以因为这些事情,志诚兄弟俩个和其他几个梁山镇的人都很烦恼,早就不想在那里再混下去了。 如今种纬来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就要熬出头了,这两兄弟显得非常的高兴和配合。几乎都不用种纬问什么,他们就主动提供了很多这个偷渡团伙里的情况。 据他们讲,这个偷渡团伙每年要往海外走上差不多十来趟,基本上都是先用小船把人运出海去。到公海上再转到某一条大一点的,船况比较好的船上,或其他国家的船上就算成功。 由其他国家的船把人送走是最安全的,只要不被边防撞见,他们基本上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但一些时候,他们需要直接把船送到目的地国家的近海去,那才是最危险的。因为这种船走在海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势力,不是需要钱去打点的,就是需要各种关系搞定的。好在他们这伙人的蛇头是有靠山的,这么几年下来虽然也遇上了不少事情,但总体还是有惊无险的。 每次偷渡送出去的人从几十以上百不等,一般每个人要交几万到十几万的费用。去的国家不一样,费用当然也就不一样。不过总的来说,干这种活儿还真是一本万利,一趟下来蛇头收入几十万上百万跟玩一样。 当然,他们从蛇头那里了解到,虽然每次赚的钱不少,但这些钱也不会全落到蛇头手里边,很多都被蛇头背后的大老板拿走了。像什么打点关系之类的事情,也都有背后的大老板操心。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背后的大老板是谁,但从蛇头话里话外的意思看,很多事情幕后老板都可以轻松摆平的。 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一个细节,每次他们出海的时间似乎都是有规律的,几年的时间里他们从没在近海遇到过海防的船只。只有一次他们被渔政的船给遇上了,然后被渔政船追了一个多小时,但等蛇头跟幕后老板汇报过这个事情后,过了不长时间渔政船就离开了。从这件事上判断,这伙人的幕后老板确实能量不小,因为渔政和海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管理体系。那么短的时间就能联系上,并且解决问题,没点能量肯定是做不到的。 在梁家兄弟的帮助下,种纬了解了那个偷渡团伙的人员组成,人数和基本的活动方式。但由于这两人只是在偷渡团伙里工作,虽然知道团伙里每次偷渡行动的时间和方式,但却无法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了。像蛇头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和组织的那些偷渡客的,偷渡客是由谁组织怎么收费的,在哪里集结和准备,都有什么人参与,那个神通广大的后台是谁?这些问题他们都没法回答,种纬要想弄明白这些问题,就得等亲手抓到蛇头后,从他嘴里把这些消息给挖出来。 “种警官,我们虽然可以向你们提供消息,但您也得想办法保证我们的安全才行。”梁家兄弟中大一些的梁志诚对种纬提出要求道:“比如你们行动的时候,必须把我们也一起抓了,然后把所有的人都分开关押,最后再想办法把我们放出去,而且还得用那种取保候审的办法。对外就说我们不过是小喽罗,知道的事情不多,这样也就没人怀疑我们什么了。否则的话,那些人说不定就会暗中对我们下手了。就算梁山镇他们不敢进去动手,可他们可以等在外面,等在海面上找我们的麻烦啊!我们又没有什么别的手艺,将来一旦出海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面,我们哥几个可就惨了。” “是呀是呀,最好放人的时候,您得把那些和我们情况差不多的船员都给放了,就是用取保候审那种放法。回头我们可以给您列个单子,谁干得坏事最多,谁没什么大问题,都会给您列出来。”梁志强一听他哥哥这么说,他也跟着帮腔道:“到时候那些没什么大问题的,您就把我们和他们一起放了就可以。那些干过坏事的,您就往死里得楞他们!” 一听梁家兄弟这样说,种纬也禁不住笑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梁家兄弟这么做不对。俗话说:为己不为偏!梁家兄弟能把事情想这么严密对他也有好处,这证明梁家兄弟是真心在帮自己的。当然,对梁家兄弟将来提供的那个名单,他也不可能尽信。要知道,这样的偷渡团伙里面肯定有些为过大恶的人隐藏得很深,表面上这样的人装作人畜无害,实际上身上可能背着大案子。不过这也不要紧,他只要拿这兄弟提供的名单做参考就是了,该有的甄别工作还是要进行的。 “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这个事处理好的。而且我会通过官方渠道要求你们梁山镇严厉管教你们,最好让梁老爷子给你们在梁山镇最好的企业里面找个工作,你们在镇子里面忍一阵就好了。对外那些人只会觉得你们是因为梁老爷子的面子被保出去的,没人会怀疑你们的。”种纬出言安慰梁家兄弟道,把两兄弟说得眉开眼笑,渐渐的没了后顾之忧。 梁家兄弟解除了后顾之忧,渐渐的也就完全放开了。两兄弟彼此对视了一眼,弟弟梁志强向他哥哥点了点头,似乎是确认某件事情没问题了。而梁志诚在看到自己弟弟的示意后,点了点头这才对种纬道:“种警官,今天周一,周五的晚上我们又要跑一趟活儿。周五白天我们会在邻省的白玉湾码头聚齐,然后就装成出海打渔的模样出海去。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会把一批海货卸船,然后装作回港离开码头,中间我们会去一个叫鹰嘴滩的地方接上偷渡的人,再转头往海上去。估计走上一夜,我们会在东海海面上和一条外轮交接人,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写好的坐标。可能最后真正交接的时候位置还会变,但大致位置不会变太多。”说着话,梁志诚将一张写了字的白纸交给了种纬道。 种纬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那张纸打开。只见那张纸上画了个简要的地图,上面白玉湾和鹰嘴滩两个地方都标得清清楚楚,然后船只的航迹也标得明明白白,最后一条上上的虚线直指东部的大海深处,标出了一个标明了经纬度的位置。 “你们的船是什么舷号船号?”种纬一边看图一边问道。 “种警官,这您就是外行了吧!我们有好几条船,舷号和船号随时都可能换的。哪怕用的是同一条船,舷号和船号也不一定是一个。即便是有,也肯定是冒充的别人,这个当不得数的。”梁志强嘿嘿笑着回答种纬道。 种纬点了点头,知道梁家兄弟说的是实情,他也就没往深里问。种纬虽然是天海人,但对海上的勾当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多听听梁家兄弟的建议才好。 “你们觉得我们在哪里动手好一些?”种纬继续看着这张简要的地图,眼光在白玉湾、鹰嘴滩和那个经纬度所形成的一个钝角三角形区域内转来转去。 其实种纬知道,白玉湾肯定是不行的,那里偷渡团伙还没接上人,即便抓了他们也没用,必须等他们在鹰嘴滩接上人以后才可以。可种纬同样知道鹰嘴那里是近海,光听那个名字就知道那里不好走,肯定是个水下暗礁林立的地方。想要抓到载满了偷渡客的船,动用人少了没有用,但动用人手太多了又容易被对方发现和逃脱,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想听听梁家兄弟的建议。 “要想人脏并获,当然是在这条线上。”梁志诚指着那条延伸向海中的虚线道:“在这里守株待兔最好!不过最关键的是,看您能调来什么人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梁志诚和梁志强兄弟俩朝种纬笑了笑道:“我们知道您很厉害,手底下还有一支特警,很能打。可这是在海上啊!您那些人在海上不管用的,您还得想办法借兵才行。” 说到借兵两个字的时候,梁家兄弟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梁志强更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最好去找海军借人借船,而且事先别告诉他们要去做什么。不然的话,您这个事儿未必办得成。” 种纬暗自点了点头,对梁家兄弟的话深以为然。 第十二章 筹备行动 和梁家兄弟确定好了联系方式,种纬被小兴送了出来,然后迅速返回天海,面见王春生。种纬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这桩案子到了关键的时候,只凭他的能力和本事是做不成的,所以他必须向上级报告,然后寻求更强的助力。 听完了种纬的报告后,王春生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不要找海防和缉私了,那伙人肯定在这些单位里面有关系的。我当年的战友有个儿子现在就在海军,还是个中校呢!我跟他联系一下,你去找他吧,海军方面肯定会乐意帮忙的,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王春生把一个叫赵云龙的海军中校的联系方式给了种纬,然后又当着种纬的面给赵云龙打了个电话,把种纬这边有案子需要海军协助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至于具体的情况,不管是王春生还是种纬都不打算事先跟赵云龙那边透露,只说是警方在海面上有行动,希望海军方面予以配合。 电话那头的赵云龙倒是没什么废话,表示他这边基本没什么问题,愿意接下这个事情来。只是领导那边需要打个招呼,但基本上也是走个程序的事情,应该可以得到上级的授权。用王春生的话说,海军那边反正也是要搞各种军事训练的。这回接下一个协助警方的任务,既可以让他们的训练有针对性,同时也让他们的军事训练更有意义,海军方面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赵云龙那边能够接下这个协助抓捕的任务还有一个原因不得不说,那就是赵云龙是王春生战友的儿子,而他那个战友是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的。王春生和赵云龙的父亲关系很不错,所以等他回到天海当警察之后,逢年过节的没少接济赵云龙一家。因此他在赵云龙面前说什么话的时候,份量那是相当的重。所以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赵云龙还是会大力支持王春生这边的工作的。 海军那边的事情基本谈妥了,种纬和赵云龙那边约定了见面详谈的时间。然后种纬便反回刑警队,然后把特警支队那边的李建齐和刘学义也给调了过来。 上次在葫芦峪执行搜捕万明军的任务的时候,李建齐在关键的时候软了下来。在万明军枪口的威胁下楞是不敢寸进,让种纬很是失望和不满。不过那件事情过去后,种纬还是选择原谅了李建齐。 其实种纬觉得那件事也不能全怨李建齐,别说李建齐还没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就是经过了实战环境洗礼的张彪又怎么样?在准备退伍回家的时候遇上实战任务的时候,不也是犹豫了,在心理上打退堂鼓了么?那样一个实战经验丰富,多次并肩战斗过的战友都未必扛得住,像李建齐这种训练水平不够的人关键时刻挺不住,似乎也没法太苛求他。 虽然种纬在那件事之后没说什么,其他人因为离得远也没注意到这些,但李建齐本人还是觉得挺对不住种纬和兄弟们的。私下里和种纬聊了好几次,一直挺自责的。甚至还一度萌生过让种纬把他调离特警支队,还回去干治安警察的意思。种纬当然没答应李建齐,他只是告诉李建齐别太把那些事当回事,他今后会依个人特长量才使用的。 种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已经暗中让人把特警支队的警员们都进行了一轮身份和家庭环境调查和统计,对于那些孤身一人,家不在本地的重点关注。对那些有家有业,家庭有负担,或者正在谈恋爱的予以区别。根据不同的人,不同的家庭状况,灵活使用和调剂警力,这才是最科学的。 种纬把刑警队偷渡案专案组的人重新安排了一下,只说他在梁山镇一无所获,让他们继续盯紧人才市场,深挖线索就好。考虑到那伙偷渡分子能量巨大,做这种事已经好几年了,说不定天海这次的事情出了以后他们就已经在关注天海这边的情况了。如果专案组这边的行动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泄露了专案组的动向,到时候他们一旦偃旗息鼓,专案组再想把他们挖出来就难了。 所以种纬故意让专案组的其他人继续搞明面上的调查工作,然后安排申洛和赵文江,以及李建齐和刘学义等人各自带几个人,负责接下来的重点调查工作。在这轮调查开始之前,种纬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进行了收缴和封存,只能几个关键人留下了一部手机使用。而且他还要求参与随后调查的人员不得单独行动,有通讯工具的也必须在两人以上的情况下才能够使用手机联络和汇报情况。 在完成了这项工作后,种纬才将他在梁山镇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众人。然后他把工作细化下去,安排人提前去往白玉湾和鹰嘴滩这两个地方预先进行化妆侦察,选定稳妥的地方设置观察位,防止行动太晚会引起偷渡团伙注意的可能。 在随后的两天里,种纬带着人进行了化妆侦察,提前进驻白玉湾和鹰嘴滩两个地方,预先选好了观察点位,并且提前预演了行动期间的联络工作。 等一切准备停当,种纬又带人杀了个回马枪,在天海市局又就偷渡案召开了一次会。当然,这次会议还是毫无寸进。但种纬却需要在这里的出现,麻痹对方可能的关注。 等到周四凌晨,种纬秘密带着一个小队的特警队员,驻车一百五十公里到达到海军某基地,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赵文龙中校。 实际上在这期间,种纬和赵文龙一直就没断了联系,知道他已经取得了海军某部领导的同意,愿意接下配合警方工作的任务。这样他才放心的带人过来,做好了执行任务的准备。 直到见到了基地的领导和赵文龙本人,种纬才把偷渡案的案情公之于众。现在的时间是周四上午,距离偷渡团伙预定的行动时间已经不足四十八个小时了。诚然,现在向海军通报这个情况仍有泄密的可能,但这个风险却是种纬不得不冒的了。 海军方面的行动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他们出海上该上报的也需要上报,该备案的也需要备案,绝不是想行动就可以随随便便就开船出海的。这个流程只剩下二十四小时已经是最短的筹备时间了,时间再短海军方面就是想配合也是有心无力的了。所以这个险种纬必须冒。 好在海军和地方的联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偷渡团伙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出几百公里,伸到部队里面来的。因此这个时候向海军方面通报这个消息,泄密的可能性还是极低的。 当然,种纬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全都公之于众,也需要海军方面做好各项后勤准备工作,海图、武器装备与人员、向上级的通报、做好任务计划等等,这些工作都需要紧锣密鼓的展开。 海军方面负总责的是一名少将,他之前已经从赵文龙那里了解到了一点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和意义。听到种纬他们小心到这个地步,连他们海军方面也防范得紧,他倒是只苦笑了一下没挑理。不仅如此,这位少将还下达了死命令:要求参加这次行动的全体官员执行二级战备状态,从此时起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和联系,违者军法从事。 传达完这个命令,这位少将望着种纬笑道:“怎么样小种警官?现在知道这个事儿的人除了我和我的警卫员之外其他人都没法和外界联络了,如果再出问题那只就有从我们两个身上找问题了。所以,还希望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活儿干漂亮了,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听到这位少将半开玩笑的话,种纬窘迫得厉害。这位少将也真是了得,只不过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把压力都放回到他的肩膀上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出问题,那他和他代表的天海警方的脸就丢大了。 海军方面做准备出动一条排水量两百吨级的巡逻艇和两条鱼雷快艇,配合种纬他们完成这次海上捕狼任务。乍听起来,海军方面给调动的舰艇数量似乎少了点,吨位也不大。但实际上种纬知道,这种配备才是最适合这次任务的。 巡逻艇虽然只有两百吨,武器配备也比较差,但航速和火力基本上都已经够了,一般的海盗根本就沾不上巡逻艇的边。总不能请海军帮个忙,就让人家调出个上千吨级的舰船出动吧?那种级别的大杀器动静实在太大,每动一次消耗的资源就是天文数字,到时候天海警方是给人家报销还是不给人家报销? 至于两条鱼雷快艇,重点就在一个快字上。航速最快可以达到四十~五十节,海面上的航船一般都逃不过它的手去。就是那些经过改装的走私船,拼上最大马力也才勉强跑到六十节,还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那样的船只只是小宗走私才用得上,像这种一次偷渡几十人上百人的行动,是根本不可能用得上那样航速的船只的。 第十三章 船行海上 其实海军方面之所以给出这样的配备,还是在听到了种纬的介绍,知道偷渡团伙可能会出动两条船运送偷渡客,并且会有一艘外籍货轮接应的情况下才派出这样的力量的。否则的话,海军方面可能只会派出两条鱼雷快艇应付一个这个任务的。 没错儿,就是应付。在海军看来,这种抓偷渡分子的任务根本用不着他们花多大的力气,只要出几条差不多的船好歹应付一下就可以了。要不是知道对方有三条船,还有一条是外籍的货轮,搞不好这几条船上还配备有武器,海军恐怕连那条两百吨的巡逻艇也不会派出来的,只用两条鱼雷艇就解决问题了。 出任务的三条艇的艇长和赵云龙、种纬等人很快就确定了行动计划,三条艇上的人员也全部进入了战斗值班的状态。等到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周五这天,三条艇分成两路出海,沿着事先确定好的路线,分两种向茫茫大海上驶去。 种纬不是第一次坐船出海,他也曾和林萍一起坐船去海上玩过,不过那是休闲旅游性质的出海,所坐的船也不过是改装过的渔船或者游船。而如今,他们乘坐的是一条两百吨的小型巡逻艇,这个感觉和坐渔船出海就完全不一样了。 普通渔船和游船的航速也就在十几节的速度,折合成公里也就是二十多公里而已。而且出海的时候一般选的都是风力不大,风平浪静的天气,所以人坐在上面比较舒适,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而这条巡逻艇呢?巡航速度就是三十节左右,相当于路面速度五十多公里每小时。平时没坐过船的人对这个速度恐怕没什么感觉,只有真正坐过船的人才知道这个速度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种纬他们这些大部分头一回坐军舰,并且头一回用这种速度在海上行船的特警队警员们,体会才愈加深刻。 近海的时候人们感觉不到什么,甚少出海的特警队员们还大多谈笑风生的。只不过巡逻艇上的官兵看向这些装备精良的特警队员的时候,眼光中已经没了方才在陆上时的惊艳和羡慕,反倒有一种浅浅的坏笑的感觉在里边。开始的时候特警队员没还没意识到这怎么回事,等到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海上不仅有浪,还有涌。在浪和涌的共同作用下,这些没有在海面上航行经验的特警队员们苦不堪言。偏偏巡逻艇还不能顺着浪走,必须迎着浪骑过去。于是两百吨的巡逻艇就像是走在颠簸的山峰上,让乘船的人不得不“享受”着上上下下的感觉。不时的巡逻艇的船底和浪涌还会发生激烈的碰撞,弄得大家在甲板上晃来荡去,连站都站不稳。 出海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多特警队员的脸色都都变白了,不少人已经是碍于面子在苦苦的忍耐着不吐出来了。也就仗着大家身体都不错,意志也是相当的顽强,所以大家虽然形象上狼狈了一点,但还能忍着不露怯。 看到特警队员们虽然形象狼狈,但好歹还能长时间忍着不露怯,巡逻艇的艇长倒是很钦佩大家。他笑了笑对种纬和赵云龙两人道:“种队长,你手下这些特警队员都不含糊啊!头一次坐我们的船出海基本上没几个吐的。” 听到被对方肯定了,特警队员们心下就是一松,接着众人迎着艇长和众水兵的目光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谁料就是这短短的一松和一端架子的功夫,好几个特警队员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吐了起来。看到有战友绷不住了,其他人也跟着一泻千里,这下局面顿时就控制不住了。除了几个有出海乘船经验的人之外,几乎所有的特警队员都大吐特吐了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种纬是剩下几个没有吐的人之中状态比较好的一个,尽管他勉强算是有乘船的经验,可那也是乘普通的渔船的经验啊,那种经验和乘这种巡逻艇出海完全不是一个意义上的事情。 赵云龙和巡逻艇的艇长也都挺好奇的,用他们的话说,种纬应该是那种天生可以的当海军的料。只可惜他先当的陆军,不然现在恐怕已经干到上校了吧! 其实种纬自己也很奇怪,他除了刚出海的时候有一点不适之外,很快就适应了船上的感觉。大部分时间他都用一种类似高桩马步的动作站着,这是当初吴师傅教过他的内容。用这种方式站在船甲板上,可以将大部分颠簸造成的不适感都给化解掉,想来这就是他可以不吐的原因吧! 以前种纬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所以经常忽视吴师傅教给他的那种静功的练习,偶尔能练练呼吸和吐呐就已经很不错了。可现在看来,吴师傅教他的很多东西都妙不可言,找时间他还是应该认真练习和尝试一下的。 可是尽管种纬也把这个方法告诉了特警队员们,但已经开始呕吐的队员们就像嘴上装了关不上的水龙头,一个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呕吐的动作。到最后大伙儿连站都站不稳了,怕把枪掉到海里都放回了船舱里,更别提做出什么据枪射击的样子来了。 对赵云龙两人的恭维和示好,种纬只能抱以淡淡的一笑,他知道这是对方对他曾经从军的经历给予的尊重,但他也知道到了海上自己还是要以赵云龙和这位艇长为主。他和他的特警队员们在陆上还算可以,但到了大海上他们的本事就完全显不出来了。 他不知道船员们把特警队员们搞吐是故意的恶作剧,还是无意而为的。反正现在在特警队员们吐过几轮之后,赵云龙已经明确向他提出来了,海上万一遇上情况希望种纬以他们海军为主,即便交火也要以海军为主进行,希望种纬要求特警队员们予以配合,避免发生混乱和意外。 种纬知道对方说的有理,更何况以现在特警队员们站都站不起来的情形,特警队员们已经是什么都干不了了。如果发现情况的时候强行使用武力,搞不好不但得不到什么效果,还会搞出误伤自己人的事情来的。 巡逻艇在海上航行了三个小时左右,在午后便来到了海上一处由几个海岛所围合而成的港湾附近。巡逻艇在这里下了锚,然后艇上的船们开始按部就班的吃饭和休息。这处港湾离偷渡团伙预定的会合地点不远,也就二十多海里的样子。海军方面的意思是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等大鱼入瓮,再慢慢过去配合两条鱼雷艇进行围猎。 巡逻艇停下后艇长下令关闭了所有电器设备,包括无线电通信也都暂时性的关闭了。现在时间还早,频繁的无线电联系也会露出行迹的,谁知道那伙偷渡分子有没有别的技术手段。而且据梁志诚兄弟俩个说,这次来接人的外轮是日本船。谁都知道日本的无线电侦测技术厉害,海军方面也担心过于频繁同无线电联系,会打草惊蛇。 快天黑的时候,巡逻艇上的无线电准时开机了。开机时间不长,就传来了观察点传来的第一个消息,种纬留在岸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收到了自称是种纬的女儿发来的一道数学题——爸爸,2541+654等于多少? 种纬的女儿此时才三岁,怎么会做数学题?还是一道四位数和三位数相加的题,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数学题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在问过了发来短信的手机号码后,种纬便知道这是梁家兄弟故意发给自己的。 这道题的结果自然不难算出来,结果是3195。种纬一看这个结果就问赵云龙道:“3195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船号?” “应该是!”赵云龙略一思考就回答了种纬的问题。 种纬闻言赶紧通过无线电联络现在海军基地的留守人员,让他们通知观察点关注一条舷号为3195的渔船。 半个小时后,信息传回来。观察点的警员装做收海鲜的商人,结果确实在白玉湾发现了一条刚刚卸载完渔获的渔船。只不过这条渔船卸下的渔获少得可怜,装成海鲜商人的警员对对方的渔获嗤之以鼻,转身就走了。不过这已经够了,现在观察点已经开始重点关注这条船,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 舷号3195的渔船是条五十吨左右的拖网渔船,船上的设施和工具都像那么回事似的,寻常人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据有经验的侦察员观察,这条船上的船员和其他渔船上的船员还是有明显区别的——那就是这条船上的船员们身上太干净了,没有正常出海归来的船员们身上沾染的那些污渍。 而且这些船员们实在是太闲了,完全不能用运气不好,渔获不多来推托。另外,这条船上的船员们虽然看起来都没什么事情,但很多位置上都站了人,各自都朝不同方向关注和观察着,显得小心翼翼的。 第十四章 保持静默 这显然让人想不明白,一条只捕了可怜兮兮的一点渔获,没挣到几个钱的渔船这么小心干嘛,谁还会抢他们的那点收入么? 经过了一轮联络,在弄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后,也知道了两条鱼雷艇的位置这后,巡逻艇再次关闭了无线电,参与执行这次海上围捕任务的三条船再次陷于静默状态。 随后的时间里,每隔一小时巡逻艇上的无线电便开启一次,分别同基地和另外两条鱼雷艇进行联络,以接收最新的进展和情况。 晚上七点多,3195号渔船起锚了,看样子像是非常正常的回港停泊,没有一点的异常。 晚八点半左右,3195号渔船静悄悄的来到了鹰嘴滩位置。这里是一处地形除恶的港湾,一般情况下除了小舢舨之外没有大型渔船敢轻易到这里来,水下密布的礁石会把误入这里的渔船船底撞出很多裂痕来。因此3195号渔船虽然到了鹰嘴滩,但却没有深入到靠近岸边的区域来,而是悄悄的停在了距离岸边近五百米的海面上。 晚九点开始,海军三条艇上的无线电改为每半小时一开,做好了应对更频繁变化的准备。 九点一刻,几条小型近海渔船靠近了鹰嘴滩。他们在鹰嘴滩近岸的暗礁中穿过,较浅的吃水让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出现麻烦。然后,这些船只就都停在了鹰嘴滩暗礁区域的海面上,与那条拖网渔船保持着几百米的距离,仿佛两者并不想干似的。 种纬和赵云龙等人估计,那几条小船上装载的就应该是偷渡客。只是蛇头行事非常的谨慎,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他们有具体的行动。不知道他们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等在那里看风色? 也许偷渡客发现了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要不要收网呢? 可此时巡逻艇离鹰嘴滩的位置有二十几海里,全速赶过去需要至少四十分钟的时间。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偷渡客们完全可以找一处熟悉的海滩,或者直接用小船把偷渡客位接驳走。到时候即便警方控制住了几条船,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把他们绳之以法。 如果现在动手的话,只能派两条鱼雷艇抵进抓捕。可假如这个时候渔船逃进鹰嘴滩,吨位更大,吃水更深的鱼雷艇恐怕就没法追进鹰嘴滩了。到时候一样只能远远看着偷渡客们登岸离开,一点办法一点作为都没有。 怎么办?是继续等下去,还是现在就动手?种纬和赵云龙等人经过再三商议后决定,还是继续安心的等下去。他们认为偷渡船只目前只有一条大船,显然不满足之前两条船的情报说法。而且现在距离偷渡客们行动的时间还早,抓捕行动提早进行的话偷渡客们有很大可能趁乱逃走,况且之前所提到的那条来接偷渡客的外轮还一直没见踪影呢!只有人脏并获,再抓住那条来接人的外轮,这个案子才算是最完美的破获。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近两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钟左右。那几条小船仿佛是得到了统一的命令似的,迅速的向那条大船靠近了过去。很快双方就靠到了一起,然后几条船上的灯光亮起,几条小船上的人开始陆续向大船上集中。 而与此同时,黑漆漆的海面上又出现了一条拖网渔船。只不过这条渔船离鹰嘴滩更远,以致岸上观察点的警员只能大致分辨出那条渔船的位置,却无法辨别那条船的舷号、吨位等相关信息。 “那条船的情况咱们能弄明白吗?要不要开启搜索雷达?”种纬听到最新的报告后有些着急,开口半建议半问询赵云龙道。 “不能开!咱们的雷达功率太强!”赵云龙一口回绝了种纬的建议:“现在离他们预定的接头时间还早,这时候开雷达的话,一旦对方接头的船上雷达的功率足够,并且一直在关注着这片海域的话,咱们看见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见咱们了。那样他们就有了逃跑的时间,咱们现在只能等!” 在今天停船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种纬通过和赵云龙,以及艇长的交流,已经知道了主动雷达和被动雷达的区别。主动雷达是通过发射波束,并接收回波来探测目标的。但这种雷达的缺点是,在你发射雷达波束的同时,也会暴露了自己。 而被动雷达的特点是自身不发射雷达波束,而是通过接受对方雷达发射的波束来探测目标的方式。这种雷达的优点是不会提前暴露目标,缺点是只要对方雷达不开机,被动雷达就根本没办法发现对方。 当然,在此基础上,大多数国家海军舰艇和民用船只上,还装备了一种名为“自动雷达标绘仪”的避碰设备,也称避碰雷达。去年老美的军舰和民用船只来了个快乐对对碰,应该就是关闭了自身的雷达,让对方船只根本没法发现它。同时不知道避碰雷达出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舰船,及时进行规避动作,结果导致了碰撞的发生。 其实这也是老美自己玩得太大了,他们习惯了在不开雷达情况下航行,就是为了保持行动上的机密性的。谁料由于自己玩得太大,又拿航线当自己的家横着手,结果被根本看不见它的民用船只撞了个正着。 今天这个情形虽然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初,但基本的概念和原理是一样的。如果巡逻艇开启主动雷达的话,对方的几条船就有发现巡逻艇的可能。就算那两艘拖网渔船上面的雷达设备差一些,短时间内无法发现巡逻艇。但那条前来接应的外轮可能就装备了相应的雷达设备,这样巡逻艇的雷达只要一开机,就存在暴露位置的可能性。 一旦发生那样的情况,今晚接头的这三条船都可能逃之夭夭,而海军方面的三条艇虽然在航速上占一定的优势,但只要这三条船铁了心的逃跑,肯定会给他们制造不少麻烦的。毕竟大海茫茫,追缉的时间太长了各种意外事件都有可能出现的。 “现在我们在这个位置……”赵云龙指着航海地图对种纬解释道:“那两条船大约在这个位置,我们只要等到半夜两点钟,那个时候开机扫描一次就可以了。估计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在这个位置,而接应他们的船只也会从公海上过来。这样我们距离他们会合的点位只不过不到三十海里,等发现他们之后我们完全在静默的条件下靠过去,这样就有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了。” 海上的手段种纬不知道,也不太明白,只能是赵云龙说什么是什么了。种纬相信赵云龙不会骗自己,当下也就同意了他的建议,安心继续等下去。 大约晚上十一点钟,鹰嘴滩观察点再度传来消息,那两条船已经向着公海方向开动了。 虽然种纬他们的雷达不能开机,但海军基地方面的雷达却是正常开机的。尽管种纬他们的位置处在基地雷达监控的边缘,但近海的一些情况基地那边却是很清楚的。那两条可疑的拖网渔船离开鹰嘴滩的时间和航向海军基地都发现并且记录下来了,并且通过电台联通的机会把相关情况都发了过来。这样,尽管巡逻艇和鱼雷艇的雷达都没有开机,但那两条船的大致情况种纬他们还是可以掌握的。 巡逻艇还是每一小时开启无线电一次,与基地和两艘鱼雷艇保持着联系。那两艘鱼雷艇按照海军基地的指示,悄悄的跟在两条拖网渔船的后面,双方保持着三四海里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没能能发现漆黑一片的海面上的两条鱼雷艇。但以这个速度继续行进下去,等到合适的时机雷达开机后,鱼雷艇很快就可以凭着自己航速上的优势追上那两条拖网渔船。 不过现在谁都知道,大家真正的目标不是那两条拖网渔船,而是那条过来和拖网渔船交接的外籍轮船。只要那条外轮进入我国十二海里范围,我海军的舰船就可以合法上前对它进行盘查。那样的话对这起案件也罢,对海军也好,这起案件的意义都将不同寻常。 只是很明显,偷渡团伙选择的交接地点还是很狡猾和刁钻的。他们交接的位置就在海军雷达探测位置的边缘,同时也是我国十二海里海岸线的边缘。即便海军的雷达发现了对方的行踪有些异常,但派遣舰艇过去肯定来不及。派遣海军航空兵吧,显然对方又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目标,对我国的海岸线造不成什么实际威胁。等海军航空兵赶到的时候,往往那条船已经到了公海上,航空兵的查证也就没有了实际意义。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也是海军方面愿意帮助专案组行动的原因之一。他们也想通过今晚的这次行动,把这几只讨厌的苍蝇给解决掉,省得这些这家伙总是在雷达上不断的出现,惹人心烦。 第十五章 海上追捕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家等得越来越心急了。眼看着时间离预定的交接时间越来越近,偏偏那两条渔船还停下不走了。如果不是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联络间隔已经变为了半小时联络一次,搞不好两条鱼+雷艇就已经超过那两条拖网渔船了。 好在基地和巡逻艇这边反应都够快,一得到消息就不断的联络着鱼+雷艇。结果就在鱼+雷艇靠近两条拖网渔船还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巡逻艇这边才终于联络上了鱼+雷艇,及时制止了鱼+雷艇的“超车”行为。 凌晨两点的预定交接时间到了,但那条外籍轮船却始终都没有出现。此时那两条拖网渔船就飘荡在海上,两条鱼+雷快艇的已经悄悄绕开他们一段距离,以避免发动机的噪音被那两条渔船发现。 凌晨两点三十分,就在巡逻艇与海军基地进行联系的时候,一道强烈的雷达波出现了。海军基地马上发来消息,有一条船正向交接地点附近驶来,一边靠近一边用雷达波扫描着附近的海面。 两条鱼+雷艇得到消息后马上向东南和西南两侧缓慢移动,做出一副渔船夜间作业的模样。这一带本来就是传统渔场,每天晚上都有些渔船会二十四小时作业,所以偶尔撞见几条并不稀奇。而且对方的船即便发现了这样的目标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在雷达上这只是两条小型船舶,没什么威胁的。 由于对方那条船在海军基地的雷达探测范围之外,虽然基地方面发现了那条船的大致方位,却无法判断出那条船的具体位置。赵云龙和巡逻艇艇长经过一系列计算和预判后,在海图上圈定了一个大致的位置。 现在他们这条巡逻艇的位置距离目标交接区域大约有二十多海里的距离,并且处于几座海礁围合的区域中间,所以即便有船只的雷达照射到他们的方向,也会将他们判定为礁石。 借着这个机会,赵云龙打算和对方玩个捉迷藏——先沿着对方那条船和他们藏身的礁石群连线的反方向退开一段距离,绕到对方三条船的反方向上。然后兜一个圈子,贴着12海里海岸线绕到那三条船的侧后方去。只要行事小心一点,等到对方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巡逻艇和两条鱼+雷艇就可以实现前后夹击了。 当然,这种行动方式也不是百分之百可以成功的。这一方面依赖于对方的雷达功能不是很强,另一方面要看对方那三条船上的雷达员是不是在尽心竭力的工作着。只要那三条船上有一条船上的雷达功能比较强,并且还长时间有人值守,那他们的行动就有可能会暴露。 不过即便是那样,以巡逻艇和两条鱼+雷艇现在的位置,至少那两条拖网渔船是跑不掉了。那条不明国籍的外轮能不能拿下就很难说了,毕竟这里离十二海里领海线实在太近,对方只要逃到了公海上,海军就没法把他们怎么样了。 巡逻艇悄悄的驶出了礁石围合的临时锚地,缓缓开到了礁石群的西北一侧。从对方的雷达上看过去,雷达未开机的巡逻艇就是海中的一块礁石而已。 海军基地方面严密监控着海面上的情况,把海面上的情况及时反馈给巡逻艇。此时巡逻的无线电已经开机,随时准备接下来的行动。而那两艘鱼+雷艇则还在往两个方向漂流着,离那两条可疑的拖网渔船越来越远,但距离还未超过五海里。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雷达开机,鱼+雷艇迅速就可以扑上去,那两条慢吞吞的拖网渔船跑不了。 接近凌晨三点,比预定的接头时间晚了足足一个小时。尽管此时对方那条外轮因为不在海军基地范围内,海军的雷达依旧无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但大致的位置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而且从海面上渐渐频繁的联系信号上看,那条外轮正在和另两条拖网渔船在联系,估计这三条船之间的交接很快就要开始进行了。 从这一点上看,那条外轮显然很狡猾,也很有经验。它显然很清楚我国沿海雷达侦测的范围和方式,故意选在了这么个海军监控的盲区范围进行交接。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个时代我军海防监控系统还是有很大不足和漏洞的。 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和赵云龙,以及巡逻艇艇长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个时候打开雷达,辨明海上的具体情况。因为这个时间段是这三条船必须进行交接的时候了,否则他们就没法在天亮前返回锚地停泊,容易被发现。 随着无线电波的联络,巡逻艇和两条鱼+雷艇同时打开了雷达,这一片大海上的情景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按照灯照到了似的,瞬间就完全的明了了。 在巡逻艇东南方向三十海里的海面上,有一条大型轮船漂在海面上,几乎是不动的。而他正骑在我国十二海里海岸线上,随时可以起锚逃走了。而在它南方两三海里左右的海面上,正是那两条正准备靠近的拖网渔船。再往拖网渔船西南和东南的两个方向上,两条鱼+雷艇正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出击。 辨明了海上的局势,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巡逻艇迅速启动,绕过礁石群直接向那三条船的西向的航线上切割了过去。那条外轮的位置很说明问题,恐怕三条船中的任何一条一动,它就会逃进公海里去,想追也追不上的。 至于那两条拖网渔船,它们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巡逻艇准备和其中一条鱼+雷艇一起,把其中的一条拖网渔船先拦住再说。别看鱼+雷艇的航速比拖网渔船快得多,但如果单纯进行追击的话,拖网渔船完全可以坚持一阵子的。 如果那船上的蛇头够狠,完全可以在某个时间扔下船上的偷渡客,带着人坐小船趁着黑夜的掩护逃到海里面去。那样的话警方即便截到了那条船也就是过去收拾残局,或者只抓到几个小鱼小虾,根本没法做到人脏并获。 果不其然,随着雷达的开机,对方那三条船也迅速的动了起来。那条最为明显的外轮直接往公海方向转头驶去,看它那笨拙的行动,赵云龙判断它应该是艘吨位不小的货轮,很可能是趁着远洋运输的机会干私活儿的。而且很快,那条船的雷达应答器就被关掉了。虽然巡逻艇还可以看到对方的位置和航向,但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彻底的消失在公海上。 而另外两条拖网渔船,则像两只受惊的老鼠似的,迅速调转了船头一个向西想逃回岸上去,一个则迅速向南偏西方向调头,看样子是想远离威逼过来的三条艇。 “嘿!果然是条狐狸,早知道咱们就早点行动了,白等了这么久。不过也好,回头查查航海日志,按时间猜也能猜出来那条船是谁。下次再让我们看见,它就别想再想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赵云龙看着那个迅速远去的亮点,恨恨的骂道。 一场海上的围追堵截大戏开始了! 赵云龙盯上了直接向西的一条拖网渔船,让巡逻艇迎头拦了上去。而在那条渔船后面,一条鱼+雷艇正开足了马力紧追了上来。 拖网渔船的航速大约在二十节到三十节,而巡逻艇和鱼+雷艇的航速都可以达到五十节,几乎是前者的一倍。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意味着巡逻艇和鱼+雷艇可以迅速的捕获对方,因为在这茫茫的大海上,即便你在雷达上锁定了对方渔船的位置,但完全捕获对方需要的时间却很长。 在这个过程中,蛇头很可能会采取一切可能的避险措施,降低他们被抓的可能性。当然,在远海里蛇头也是做不了什么的,除非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在靠近海岸线的时候,弃船登上救生艇,然后逃之夭夭。至于一条半旧的拖网渔船,那个真不值什么钱,组织一次偷渡就能买回两条来。 逃亡中的拖网渔船就像条狡猾的泥鳅,不时的在调整着自己的航向,给围追堵截的两条艇制造着麻烦。但显然海军的两条艇上的艇长和船员都是经验的人,再加上他们拥有航速上的优势,因此他们始终精心维持着两条艇组成的包围圈,渐渐把拖网渔船的活动空间给压缩得越来越小。 紧张的围追堵截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船上的船员们也一直在忙碌的工作着,根本顾不上其他。而种纬此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手下的特警队员们似乎状态好了点,也都在关注着这场海上的追捕大战,倒没人再呕吐了。 种纬趁着赵云龙不忙的当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赵云龙哈哈一笑道:“今天出来的时候让他们受了点罪,然后在礁湾那边忍了几个小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然呆会儿把人往下带的时候,你手下一群手软脚软的兵,怎么执行任务啊?” 第十六章 被迫开火! 种纬这才知道这是赵云龙和巡逻艇艇长有意为之的行为,对此他也只能抱以苦笑。最超码对方是出于好意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特警队员们的反应也还算不错,这证明了赵云龙的这招儿是管用的,哪怕这招儿有点损。 类似的招数种纬在特警团里也体验过,跑五公里跑不动了?好,那就再练个四百米障碍,等累得爬不起来了,耐力反倒会提升一大截的。 拖网渔船还在挣扎着,但它在巡逻艇和鱼+雷艇的围追堵截下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大约用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巡逻艇和鱼+雷艇终于把这条泥鳅围堵在了海上。虽然拖网渔船上的人还不断的调整着船头挣扎着,但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艘追踪另外一条拖网渔船的鱼+雷艇发来消息,那条拖网渔船因为忙着逃跑,速度过快导致船底破裂船舱进水,现在已经停在海面上了,眼看就有倾覆的危险,现在那条鱼+雷艇正忙着救护那条船上的偷渡客和蛇头。 可由于那条拖网渔船上的人太多,尽管蛇头几个人被收缴了武器,但突然让那么多人登上鱼+雷艇,仍旧存在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因此那条鱼+雷艇的艇长要求这边尽快赶过去一条船,最好带过去几名持枪的特警队员,这样才能震摄住那些满脑子想到海外发财的偷渡客们。 这就太尴尬了!鱼+雷艇总共没多大,三十米左右长,四米左右宽。因为这次出任务没装鱼+雷,也没安置什么附属设施,载重量倒是足够大。可是那条拖网渔船上连蛇头带偷渡客有六十多人,一上鱼+雷艇就得把整个艇给站满了。 可鱼+雷艇上总共才不到二十人,武器除了一架大口径速射机=枪以外,就剩下少数几个人手里有两条枪了。可等偷渡客们站满了船上甲板的时候,船员们手里的枪还有机会开么?不怕误伤么?万一这些偷渡客起了歹心,搞不好来个铤而走险,真把鱼+雷艇给劫了,然后开着跑到海外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种纬、赵云龙和巡逻艇艇长几人头皮都跟着发麻。怎么搞的,居然搞出了这么一段!不行,得抓紧把眼前这条船给控制住,然后抓紧过去救援去。万一真的发生了偷渡客和蛇头抢劫鱼+雷艇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这趟任务不但无功,搞不好还要被追究责任。 “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慢点往上救人,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把人救上艇之后,把男人都给捆船舷上,手下都别留情。我们这边尽快解决完之后,马上就过去接应他们,让他们撑住喽。”赵云龙脑门上都有点冒火了,他对巡逻艇电报员直接吩咐道。 然后转过头,赵云龙又对巡逻艇艇长道:“咱们这儿也抓紧,用最快速度拿下对面这条泥鳅,咱们现在耽误不起时间。” 接着,赵云龙又对种纬道:“种队长,你也统计一下你手下的人,谁的状态不错还能战斗的,让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万一呆会儿真要发生劫船事件,咱们就得靠你们了。可你们一定得小心啊,这是在船上,不是在陆上,千万别出问题就好。” 这个时候没人会问谁归谁管,大家都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都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个时候最佳的解决策略是什么。所以众人彼此答应一声,然后各自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种纬很快挑了几个人,组成了一个行动组。这些人都是对晕船反应较轻的人,而且手里拿着的都是轻武器。至于狙击步枪,那玩艺儿在船上不断颠簸的环境中就是唬人的,根本没什么作用。 巡逻艇和鱼+雷艇都知道了另一边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两条艇上的船员们也都发了狠。两条船一左一右的往拖网渔船两边夹了上去,要迫停这条船。 可是不知道这条船上的蛇头是怎么了,或者他已经知道那边发生了意外,想借着这个机会逃脱眼下的局面。所以尽管两条艇已经逼近了他,并且朝他们这条船上喊着话,但他们仍然拒不停船,依然在左冲右突的顽抗着,试图冲出去。 由于巡逻艇和鱼+雷艇的船舷都比较高,所以这个时候尽管两条船不时的接近,甚至碰撞着这条拖网渔船,但不管是船员和特警队员都没法进行跳帮操作。一是大家平常都没练过这种动作,二是这种动作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万一一个跳不好,正好落在两条船之间,然后两条船又碰撞到了一起,这两条船之间碰撞的力量足够将一个人挤成肉泥了。所以现在众人除了朝那条拖网渔船上的人喊话之外,根本没什么好的办法。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蛇头知道了另外一条偷渡船遇险的消息,知道这些执行任务的战士急着去救援另外一条船,因此这条船越发的嚣张,不管两条艇怎么包夹和挤压,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停船。不是减速,就是左右打舵,连续多次试图从两条艇的包夹当中冲出去。 很快,又是五分钟过去了。那条拖网渔船依旧在顽抗着,根本不肯就范。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可能的人员伤亡,也意味着可能发生另一条鱼+雷艇被劫持的恶劣事件。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出选择了。 种纬当即找到赵云龙和艇长,对他们两人道:“鸣枪吧!吓一吓他们!” 赵云龙看了看艇长,点了点头道:“鸣枪吧!他们算是铁了心了,再拖下去对咱们不利。” 艇长看了看他们两人,二话不话就扬声喊道:“机=枪手,照着他们头顶来几枪!通知另一条船,让他们暂时退远一点,别被子弹误伤了。” 机=枪射后站在了25mm机关炮的后面,过去他进行过对海靶位射击,但在高速运行的船上向一条拖网渔船进行警告射击,这还是头一次。 “枪口稍抬高一点,但也别太高了,不然就起不到作用了。”艇长拍着机=枪手的肩膀嘱咐道,那边副射手已经把粗大的25mm机炮子弹弹链给装好了。 机=枪手站在机炮后边,岔开双腿做好了准备,眼光死死盯着在浪涌中下下起伏的渔船。这条渔船禁不起他手里的25mm机炮几下子,真要打分分钟这条船的船底就得被钻上一堆窟窿。所以机=枪射手必须成分小心,不能真的打中渔船,否则光是子弹打碎的各种杂物,就可以让船上的人出现伤亡。 “这里是中国海军,我部命令你船立刻停航,否则我就要开枪了!”艇长拿着一只高音喇叭向那条渔船做着最后的警告,但那条渔船还是冥顽不化,继续朝着海岸靠近着。艇长又连续喊了两遍,对方还是充耳不闻,依然故我。 “开火!”艇长一声令下,然后就退后了两步。 “咚、咚、咚……”25mm机关炮开火了。在巨大的发射噪音中,闪着光的曳光弹迅速划过夜空,扑进黛色的大海深处。 每三发子弹就是一个曳光弹,正好可以让射手来校准目标。同样,这一发发闪着电光的曳光弹也带给渔船上的人们以极大的心理压力,开枪前还站在甲板上提着斧子戒备着的蛇头和他的手下们,枪一响就不见踪影了。 不过好戏还在后边呢!好死不死的,有一发曳光弹不知怎么的正好打中了渔船上的信号杆。只一枪的功夫,那根可怜的信号杆就像根柔弱的葱管似的,被那枚25mm的曳光弹给一下子打断了。信号杆一下子倒了下去,直接砸在了渔船的甲板上。 自打开枪的时候开始,那条渔船的船舱里就乱成一团了。如今信号杆这一断,那船舱里的声音却突然一下子全都没了。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船舱里的喊声和叫声突然又激烈了起来。不过这激烈的喊声持续了不长时间就结束了。 很快,一把斧头被从船舱里扔了出来,接着是一把匕首,然后是一根铁棍……最后扔出来的是一支手枪和一杆长枪。接着,几名水手押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然后其中一人仰着脸对巡逻上喊道:“船上的兄弟别开枪,我们投降了。刚才不是我们不降啊,实在是领头的不让我们弟兄降啊!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给抓住了,回头您别忘了跟上边说一下,我们这也算立功了吧?” 看到渔船上发生的变化,再听到底下这个人说话,种纬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不过种纬的微笑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他看到带头出来投降的居然是梁志诚!想必这样一来,警方将来释放梁家兄弟的理由就多一个,这样警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吧? 巡逻艇上抛出了缆绳,把两条船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接着,有几名巡逻艇上的海员和特警队员都下到了渔船上,成功的接手了渔船。 第十七章 王家涉案 接着,另外一艘鱼雷艇被留下看管这条渔船,协助已经上船的人员控制着拖网渔船往岸边预定的某个满口驶去。而巡逻艇则调转过船头来,开足马力直接向另外一条偷渡船遇险的地方赶了过去。 尽管他们刚才浪费的时间不多,但他们距离那条船遇险的地方还有三十海里之遥,即便全速赶过去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样子。万一等大家赶到的时候那条船已经沉没不,在夜间的海上就难免造成一起群死群伤的人间悲剧了。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情,就算没有人追究大家的责任,大家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不过就当巡逻艇开足了马力,以五十节以上的速度在大海上狂飙的时候,前方的鱼雷艇传来的最新消息让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原来,当第一条拖网渔船被拿下,蛇头和他的手下都被控制住之后,控制住渔船的战士和特警队员通过电台把消息传了出去。而第二要渔船上的人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迅速的放弃了一切不合时宜的想法,乖乖的选择了配合鱼雷艇上的战士,使用对这条船的援救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而事情似乎也有些怪异,在战士们控制了那条渔船后,那条船的漏水情况也似乎得到了控制。船舱内进水的情况也好转了,抽水机也开始慢慢的把船内的海水往外慢慢的排了。 没有人对那些偷渡客进行煽动,同时又知道军方已经动用了武力,所以那些偷渡客也听话和配合得很。除一部分人上到了鱼雷艇上外,大部分还继续呆在渔船的甲板上,并没对施救官兵造成什么影响。目前,那条渔船已经在鱼雷艇的拖曳下缓慢的向海岸方向开来,稍后就会和巡逻艇汇合。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巡逻艇上的人也终于放下了心来。这时候没必要再维持那么高的航速了,巡逻艇的速度控制在了30节左右,然后缓缓向那要鱼雷艇迎了过去。最终两条船顺利汇合,然后一同将那条渔船向岸边拖去。 早晨六点半,天刚刚泛起鱼肚白,五条船在预定的港口顺利靠岸。海军基地和当地警方都已经派人在港口等候了,所带回来的人员马上进行甄别工作。属于蛇头一伙的被单独区分开来分开控制,另外有警方的人对那些偷渡客进行登记在册,将来该怎么处理却不是种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他更关注的是蛇头一伙人的情况。 当地警方对偷渡客基本完成信息采集和安置工作的同时,种纬带着专案组和特警队的人把隶属于蛇头的十几个人带到了附近的海军某基地仓库。在这里,种纬借用海军的几间库房,紧锣密鼓的展开了对蛇头一伙人的审讯工作。 种纬知道,这伙人能量巨大,如果他把这些人带到天海去审,那无疑就给对方拉关系找门路赢得了时间。现在这些人刚落网,就算在落网之前已经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但想必蛇头的幕后老板还没来得及动手找关系。尤其是军方的关系,地方上的人想找就更麻烦。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他们却可以快刀斩乱麻,把这些人知道的情况都弄出来一些。 种纬带着专案组的人对蛇头一伙人中的重点分子展开突审,同时还对在两条船上缴获的一些物品进行了集中的收集和整理。第二条船上的通讯工具已经让船上的蛇头给扔海里去了,而第一条船上蛇头的通过工具则还没来得及处理,然后就被反水的梁志诚等人给控制住了。 而值得一提的是,第二条船上的人只是蛇头手下的人物,并不是真正的蛇头。所以他在听说蛇头所在的船已经被控制住,蛇头已经被捕的消息后,便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放弃抵抗。不过即便是选择放弃抵抗,第二条船上的蛇头手下依然将手里的通讯工具扔进了大海,让专案组一无所获。如果不是梁家兄弟机警,种纬他们还真难以拿到第一手的证据资料。 不过在对蛇头的身份进行调查的时候种纬才知道,这位姓李的蛇头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偷渡组织者。他有一个外号,叫做“二老板”,因为他也并不是真正的蛇头,他只不过是抛头露面出来组织事情的一个重要角色而已,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可当种纬派人对二老板和他手下进行突审的时候发现,无论他们用上什么办法,这伙人就是拒不交待幕后的老板到底是谁。甚至那个二老板还牛气哄哄的放言,专案组顶多关押他四十八小时,到不了时间就会把他给放了。因为他们的大老板手眼通天,谁也没办法不给他们面子,不信尽管走着瞧就好了。 种纬当然不信邪,他一边派人继续突审二老板等人,然后让人开始研究缴获的蛇头二老板的通讯工具。不料这一研究,就发现了让种纬感到震惊的线索,这个二老板的通讯工具里居然存着王建民王建国两兄弟的手机号码! 王建民王建国兄弟,王春生的儿子!他们两个怎么和这名蛇头认识,难道他们两个也涉案? 尽管现在什么也没问出来,什么详细的情况他也都不掌握,但一种不详的预感已经袭上了心头。假如这起案子王家兄弟真的涉案,那这个案子还怎么查?不管是自己还是王春生,都需要回避!甚至整个天海公安局的人,都一样要回避!种纬一下子就凌乱了。 现在这种情况,种纬不可能马上就联系王春生和他说这件事,还什么事情都没查出来呢?怎么说啊?可是继续突审二老板和他的手下,发现这些人只肯交待些边边角角的问题,遇到关键问题则一概拖着不说,显然他们是在拖时间! 拖时间干什么?无疑,这伙人相信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有足够的实力,一定能够把他们弄出去,或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这种信任应该不是盲目的,而是建立在以往多次的经验上面的。或者,干脆是建立在一种恐惧上面的。 这下种纬进退两难了。查吧,万一查出来王家兄弟涉案自己该怎么办?王春生该怎么办?不查,那就看着这些家伙铁嘴钢牙撬不开,然后等到对方幕后老板的运作完成后,这些人定个小小罪行,象征性的在局子里面呆上几天就被放掉?那这些日子专案组和海军上下那么多人就白忙活了?以后他还怎么领着下面的人破案抓贼?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查,必须要查!即便这些人死不开口,也要想办法取得突破。但在目前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的情况下,他也必须做出改变,而不是死啃现在眼前的这几块硬骨头。 既然二老板等人咬牙不交待,那种纬就把突审的重点放在了几名级别较低的骨干身上。这些人知道的情况不多,得到的利益相对的也就不多。在受到压力,甚至可能替二老板顶罪的情况下,他们持续硬顶的时间不会太久的。而且种纬有梁志诚兄弟等人这些内线,知道哪个家伙的嘴更容易撬开,哪个家伙身上没背着大案子容易突破,这就让种纬他们能够有的放矢的集中力量对付少数几个人。 同时种纬知道,他们这次出来围捕这伙偷渡团伙的事情应该还没传出去,天海市知情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但这个秘密保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如果对方真的手眼通天的话,这个事情迟早会被泄露出去的。接下来对方就会有针对性的公关,那样专案组破案的压力就会大起来,最终什么结果很难预料。 因此种纬一边缩小了突审的目标,一边又组织人对那些偷渡客进行调查,所调查的内容也无非是这些人是从哪获取的偷渡的消息,在哪交的钱,在哪集结的,组织他们偷渡的人是谁?介绍人是谁等等。 这些问题相对简单,哪怕借用当地警方没有什么办案经验的人员也可以办这件事。现在种纬所求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尽量短的时间取得突破,只有尽快取得了突破,才能够在这起案件的办理中取得先机。 至于如果王家兄弟真的涉案的话,这桩案子该怎么办理,这却是种纬有些不敢想也不能想的问题了。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的话,种纬除了把案件交上去之外,真的什么好办法也没有。 怕什么来什么,种纬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到当天中午的时候,对那些偷渡客们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一些人,在总数一百一十二人的偷渡客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提供的消息都指向了天信饭店。他们都是被介绍到天信饭店才得知了偷渡的相关消息,并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在那里交了钱的。 天信,这个王家兄弟联手创立的餐饮品牌已经发展了十来年。已经在天海开了十余家分店,甚至连外埠和省城也有天信饭店的影子。 第十八章 无奈困惑 不仅如此,天信除了经营餐饮业以外,还涉足经济酒店、房产中介、拍卖行、信贷等多个行业的经营与贸易。凭着天信的成功,王家兄弟俨然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了。就连一直以来对两个儿子不闻不问的王春生,偶尔都会骄傲的说一句:那俩小子现在混得还行! 看着下面工作人员汇总上来的资料,种纬的心沉了下去,也彻底的安定了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种纬再担心什么也是无用了。这件事情瞒不住的,专案组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并且正等着种纬采取什么应对措施了。 “继续突审,尝试着诈他们一下,看看王家兄弟在这起案子里面涉案多深。”种纬拿着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统计资料沉吟着说道。申洛等人听到种纬这么说,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什么,便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大家都知道种纬和王春生关系匪浅,哪怕当初种纬“倒”向了李天宇,但等李天宇去职,离开天海市后种纬在天海市局的地位却依然稳稳的。要说种纬和王春生之间有了仇怨或者嫌隙,那是谁也不敢完全相信的。 现在这个案子牵涉到了王家兄弟,种纬是在顶着多大的压力办这个案子谁都知道。可既然种纬都发话了,大家也就只有领命执行的份儿,具体后面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结果。好在组织偷渡又不是什么重罪,或者王家兄弟只是涉案,罪行还不算严重? “给你们两个小时,希望你们能有所突破。两个小时之后我要给王局打个电话报告情况,你们大家的时间不多了。”种纬看着忙碌的众人心平气和的说道。没有催促,没有明确的表态,但种纬已经把底交给了大家,这桩案子在他们手上的时间恐怕只有这么多了。 种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继续查下去,是对警察这分职业的操守?还是他的职责?或者是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循规蹈矩已经成了习惯? 偷渡本身并不算什么重罪,一般的组织者会被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对那些多次组织偷渡,并且存在暴力方式,有其他伤害和侵害行为后果,比如致人死亡,强女干,拐卖行为的,则可以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按这桩案件的情形,这桩案件的幕后组织者绝对是最严重的犯罪情形,一旦查实他们在境外有逼良为-娼的行为,并且取得足够的证据后,绝对会按照规定顶格进行处理的。王家兄弟在这其中的作用目前还未知,但眼下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不是这桩案件的主犯。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专案组刑警刻意“泄露”出来的情况和从轻发落的诱惑下,有几个不能那忠心的蛇头手下在得到了警方替他们保密的承诺后,终于向警方透露了一些他们知道的关键线索。 比如,虽然他们不知道幕后的大老板是谁,但他们知道大老板是来自省城的,应该是某位大领导的衙内,或跟一些重要领导都有关系,很多关节和环节在他眼中都不是事儿。至于王家兄弟,他们果然只是涉案而已,据说是因为王家兄弟需要在省城拓展生意,因此才和幕后大老板一拍即合的。 另外这些人还交待了一些涉及故意伤害和强女干,拐卖偷渡人员从事皮肉生意之类的事情。虽然都是他们口头交待的,但让人听起来一样头皮发紧,令人发指。只是这部分情况都属于旁证,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说明,想要把事情调查清楚的话,专案组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查实印证才行。 但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已经必须要打电话向王春生汇报案件情况了。之前将偷渡船查获之后种纬已经向王春生汇报了一次,王春生嘱咐种纬等查出了结果再汇报。可现在既然王家兄弟涉案,他就必须“及时”的汇报一下了。 种纬当着专案组的几名骨干的面,拨通了王春生的电话。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个案子最终被人拿走也无所谓,但他不愿意让大家忙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他丢不起这个人。而且这种事情他越瞒着,后果就越严重。 电话一拨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春生的问话声:“查出什么结果了么?种纬啊,你知道不知道,我这边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都是各方面来电话打听情况的,套话的。他们还不知道是咱们办的这个案子,正四处打听消息呢!这件案子办得不赖,就算惹出了什么大人物,将来也会有人替咱们说话的。” 仅从王春生的这些话里面,种纬就听出来那个大老板的确是有些能量的。如果不是王春生一直没松口,确认这起案子就是天海办的,种纬他们这边的压力还会大上许多,说不定此刻案子已经被人拿走了呢! “王局,有个特殊的消息告诉您。”种纬轻轻舒了一口气对王春生道。 “什么消息,你说!”王春生一听种纬的口气,马上就安定了下来。 “首先这伙人的蛇头只是个二老板,大老板是省城的某个有关系的人,可以说得上是手眼通天。另外,有几个还交待出了一些他们涉及故意伤害和强女干,拐卖偷渡人员从事皮肉生意之类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大多是发生在海外,咱们还需要和国际刑警组织合作,才能最终取得证据。”种纬一开始没提王家兄弟的事情,而是汇报了一些工作进展。只是这些进展都比较泛泛,算不得是重大突破。 “嗯,感觉出来了,确实有些能量。不过,就这些?”听到种纬汇报的这些东西,王春生的口气里充满着失望的意味。 “唔,还有一件事。”种纬沉吟了一下道:“我们查出来一点其他的事情,有一部分偷渡客是在天信交的钱,得知了偷渡的相关消息的。”种纬在用词上很讲究,并没有直接说王家兄弟涉案,但以王春生聪明想必已经猜出了种纬的意思。 “天信!”王春生一听种纬的话,马上就明白了种纬想说的话是什么。电话那头王春生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沉重和急促的呼吸声。 “查实了吗?是他们两个参与了,还是他们两个人的手下参与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春生才开口问道。 “没有完全查实,但现在有很多线索指向天信。因为这个关系,我们下面的工作不好做,您知道的……”再往下的话种纬没说,他也不用说了。接下来就看王春生怎么做了,这桩案子的去留已经不由种纬决定了。 “我知道了,你容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怎么办。”王春生匆匆的对种纬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种纬缓缓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申洛等人正关心的看着自己。刚才种纬和王春生通电话的时候并没开免提,但相信申洛他们还是多少能猜出种纬和王春生两人之间通话的内容的。 “看我干什么?在没得到正式的回音之前,继续!”种纬没好气的对众人说道。众人听到种纬的话之后,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于是乎全都作鸟兽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种纬一个人蹓跶到窗口前,推开朝东的窗户。虽然这里看不见大海,但咸腥味的海风还是带来了大海的味道,种纬呼吸着大海的味道,一时间心潮起伏。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味的努力和拼搏,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出人头地。可到后来,哪怕他拼尽了全力,也依然得不到留在部队里的机会,这才回到天海当了警察。 当上警察,他以为他只要认认真真的学习基本技能,把该干的事情干好,把该侦破的案件给破了他就可以算是一名好警察。但从警这么多年以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只不过是诺大的国家机器上的一个小零件而已。就算自己看到哪里出了问题,他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也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王春生是种纬人生中的大贵人,从警生涯的领路人。如果没有他的话,种纬根本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不要说什么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话,如果没有王春生在关键时刻的扶植,种纬即便是块可以发光的金子,也只能躺在某个角度里浪费青春。哪能在从警仅仅十年出头的时候,就做到了一级警督的级别上? 可是随着从警时间的延长,种纬越发的觉得他现在的工作环境和内容越来越不单纯了。他不否认有关系和门路这种事情的存在,他甚至认为有的时候关系和门路确实可以让一些人尽快的展露出头角来。可是当一个人沦为某种关系网和链上的一个环节,那这个环节就必须被要求发挥那个位置上的作用,而不是他原来那个社会位置上的作用。 第十九章 糊涂结案 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欲望和需求,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们就会采取不同的手段和方式去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结果,往往是付出更大的代价,或者承受更恶劣的结果,甚至让这个社会的秩序崩坏。然后再重建,再崩坏,无限次的循环着。说到底,一切都是人的私人杂念在作祟。 这就是人类社会,无论什么时候高尚的和丑恶的都会同时存在。当丑恶的受到保护,且被纵容和不被追责的时候,这个社会上丑恶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恶人也将主导这个社会的灵魂。 就在种纬和王春生的通话结束后大约二十多分钟,种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种纬拿起电话一看,来电的却是王建民!种纬本来有心不接这个电话的,但想了想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王建民能给他来电话,证明他已经知道这桩案子在种纬的手里边。谁能告诉他这个消息呢?除了王春生还能有谁呢?所以种纬很想通过这个电话,了解一下王春生是怎么跟王家兄弟说这个事儿的。 “二弟啊!你现在在哪儿呢?你可把我害苦了啊!”电话一接通,便传来了王建民大大咧咧的说话声。只是他的语声里没有什么他话语中的忧愁,反倒有些兴奋和高兴的意味在里面。 “我家老头子刚才给我来电话了,把我和老三给骂了一通,说我们非得掺合什么偷渡的案子,可我们哥俩冤啊!那个事儿我们略知道一点,可那个事是人家省城里的人干的。我们也是为了能在省城里开几家店,才托关系求到人家门上的。人家倒是给我们赏脸,给我们帮了不少忙,就是要求在我们店里放几个人,帮他们处理点事情……”王建民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着解释,但从他语焉不详的解释中,种纬显然感觉到了一种傲慢和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感觉和那个蛇头二老板,以及他那几个手下的态度非常的像,显然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哪怕王建民知道种纬他们已经掌握到了一些线索,但仍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和省城的那个关系人的问题。 只是在提到省城那个人的时候,王建民一律用人家两个字来代替,根本也不说那个人是谁。敢这么对警方的办案人员这么说话,要么就是王建民疯了,要么就是他知道种纬即便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也没关系。那么,那个手眼通天的人到底是谁呢? 王建民就像上满了弦似的,滔滔不绝的对种纬继续说道:“不过二弟,也幸亏你是自己人,提前跟老头子通了个气。要是你直接查到那个人身上,那真是给你自己找麻烦。不过现在你放心吧!既然二弟你跟我家老头子通了气,那也就等于给人家通了气,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王建民根本没考虑种纬是怎么想的,或者种纬怎么想的他根本就不在意。还没等种纬说话他就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弄得种纬颇有种被忽视的尊严受辱的感觉。 就在王建民说出让种纬等消息的话之后,感觉到王建民马上就要挂断电话的种纬赶紧出言追问道:“建民,那个人到底是谁?和你们哥俩是什么关系?他到底干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嘿嘿,二弟,我刚才那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只是人家手下的小喽啰,你不知道对方是谁也好,省得有心病。至于对方干了什么?咱们知道那么多干嘛?咱们只要知道人家吃,肉我们喝汤就好,你说是不是?嘿嘿嘿,好了,不先这样吧!估计呆会你就接到上面的电话了,你手里这个烫手的麻烦也就算卸掉了。等你回天海之后,我跟建国请你喝酒!咱们好长时间没聚了吧?”说完了这几句话,也不等种纬问更多的情况王建民便自顾自的挂断了电话。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难道王建民这是仗着王春生的关系才会这样说话吗?未必! 种纬知道王春生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对这两个儿子都不够待见的,哪怕等这两兄弟把天信餐饮的生意干起来的,时不时的依然还能听到王春生当众责骂自己两个儿子的事情,更别说王春生给他们当后台,让他们把生意做到省城和外埠去的。 更何况,眼下这个案子也不是区区一个天海公安局的代理局长能够摆平的。既然如此,王建民如此淡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幕后的大老板根本不在乎这件案子。哪怕种纬他们取得了重要的突破,但一切也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可是,对方的能量真的大到了这种程度吗?种纬真的有点疑惑。 不过,这次种纬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只不过十来分钟后,王春生的电话再次打到了种纬的手机上。 “安排人把蛇头一伙和偷渡客都带回天海来,把案卷也都准备好,准备齐,今天晚上就全收回天海来,案件的所有调查工作暂停……”王春生在电话里毫无任何语气的说道。 “为什么?我们在这边可以不受干扰,马上就要有突破了。”种纬有些不解和疑惑的问道。 “明天一早,省厅来人接手此案。”王春生冷冰冰一句话给出了最终的结果:“这桩案子咱们整个天海市都应该回避,明白吗?服从命令!” 王春生的语气根本都不像是在解释,倒更像是在不耐烦的发牢骚。种纬也不知道王春生是因为刚才和王建民兄弟发脾气的原因,还是在向自己发脾气,想表示什么。 “好吧!”这回种纬没办法了。不论军人还是警察,服从命令是第一要务,种纬必须遵守这个最基本的规矩。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召集专案组全部人员宣布了这件事,然后封存案卷,联络大巴车装运偷渡者。再向当地警方请求协助,请他们派员帮助种纬他们押送犯罪嫌疑人和偷渡者,勿使押戒过程中不出现什么意外。 最终专案组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调用了三辆大巴车和几辆警车,组成了一支颇具规模的车队,这才将这些犯罪嫌疑人和偷渡客都带上路。只是当专案组的成员们看到那些犯罪嫌疑人被押上警车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那遮掩不住的轻松和轻蔑的神色,大家都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通。 在和当地警方和驻军代表道谢和道别后,种纬等人匆匆踏上了回天海的归程。等车到天海边境,等待转运这些犯罪嫌疑人和偷渡客的车辆已经等在那里了。种纬安排天海的警力和协助押送的警力办理了交接手续,然后向他们道谢分别。协助押送的警察们坐上他们来时的车,匆匆返回了他们的辖地。 当天,所有犯罪嫌疑人和偷渡客都被带回了天海,所有现有的案卷也都带了回来,并且由专门人负责连夜整理,准备第二天一早交给省厅来的人。 第二天一早,省厅派来的代表早早赶到,拿走了所有的案卷,也带走了所有的犯罪嫌疑人。至于那一百多个偷渡客,省厅方面则交由天海方面处理。反正案卷已经在手了,这些既是受害人,又是偷渡客的人已经没什么用了。 案件转到省厅之后的两周后,省厅方面传来消息:案件已经完全办理完毕。为首的蛇头已经招认了全部的罪行,承认所有偷渡活动都是他一手组织策划与实施的,根本没有什么幕后黑手和后台。至于偷渡客在海外的活动和行踪,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那些人本身都是黑在当地的,所以基本上都是自愿接受了当地灰社会的庇护,根本不存在什么逼良为娼的行为。 至于在偷渡过程中犯罪团伙中的某些人对偷渡客实施的殴打、欺辱,甚至是伤害和强女干的行为,都是个别人孤立的行为。为此专案组经过“细致”的调查,已经从偷渡团伙内部查出了实施伤害行为的那几个人,并将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只是这次查出来有伤害行为和加重情节的几个人,却恰恰是种纬他们取得突破的那几个人。本来他们只是蛇头一伙的外围成员的,可在省里面公布的案卷中,他们却成了偷渡案团伙的主犯! 根据目前所查出来案情,包括蛇头二老板等人都会被判刑,但却都不会被判得很重。天海偷渡案专案组的干警们都对这个案子目前的进展很是不满,但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看着这桩糊涂案被提起了公诉,却无可奈何。 好在梁家在偷渡团伙中安排的那几个人都只是从犯,又有立功自首情节,因此在案件基本查明后不久就被释放了。只是他们的释放也不是种纬在案卷中说明了他们是卧底身份的结果,而是种纬直接把这个事情反馈给了梁老爷子,梁老爷子出面把这几个人给保了出来。再加上这些人又不是什么主要成员,又有立功表现,这才让他们拣了个便宜。 第二十章 随波逐流 种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担心把这几个人卧底的身份说出去之后,省厅那边人多眼杂,搞不好这几个人真的会遭到报复的。而按目前的结果看,种纬的担心确实是不无道理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梁新华当初的话,种纬真的碰上了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与此同时,省报还刊发了一篇题为《斩断夜幕下的黑手》的长篇通讯,比较详细的阐述了警方打掉这个偷渡团伙的过程。当然,天海警方的行动被理所当然的置于了省厅的领导下,军方的协助也被简称为了“海军某部”。 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没人追究那个幕后老板的事情,也没人追究王家两兄弟涉案的事情,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是那些漂泊海外的人还在受苦,那些冤死在海中的偷渡客,以及那一对在绝望中死去的父女,他们的故事却只是案卷中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部分爱害者。 没人能理解种纬的心情,他还是他的刑警队长和特警支队的支队长,别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有种纬和少数几个知情者知道这桩案子对他们这些人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对这个案子的结果都有一个类似的反应——没精打采。 这就像战士在战场上和敌人在浴血奋战,把敌人杀得溃不成军。可后方突然传来消息,我方向敌人投降了。但是种纬等人再无奈再不满又能怎么样?这件案子破获的舆论已经造出去了,种纬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们都身处在一个框架里,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些什么。 种纬倒是去找过王春生,但王春生给他的回复更简单:“部队里那话怎么说的?该你知道的自然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问。再说了,问了对你也不好,知道太多了也对你不好。” 王春生的这番表态让种纬无语,不过他对自己两个儿子的那番表态让种纬更是惊讶。王春生对种纬说:“我那两个儿子算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本事比他们老子可大多了。可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他老子的岁数。” 王春生为什么这么说王家兄弟种纬不知道,但王春生显然知道一些种纬都不知道和不清楚的内容。可王春生自己不愿意说,种纬也没法知道,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不过在对待王家兄弟的事情上,王春生却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他对种纬道:“过去我不让你接触他们,也不让他们接触你。现在看来,我这个办法不太妥。你可以适当和他们有一定的交往,但关系不要太近得好,若即若离就可以。你是聪明人,话不用我说得太明白,是吧?” 不顾种纬有些诧异的目光,王春生继续讲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对你是放心的。可现在这个大环境,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和他们有些联系,关键时刻也许对你有好处。至于他们让你帮他们帮忙办事情,我想你应该有能力处理这些事的,不用我操心吧?” 王春生一边说一边望着种纬,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光芒,让种纬只能从自己父亲看自己的眼光中感觉到一种复杂的情绪。种纬有些感动,却又有些迷惑。为什么王春生这样对待自己,甚至比对待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亲近一些? 最终,从警以来基本上没怎么和王家兄弟见面的种纬,还是在收到了王建民的邀约后出席了王家兄弟组织的一次饭局。席间种纬被王家兄弟介绍着认识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和朋友,也看到了已经脱了警服有了自己生意的华子。只是在种纬看华子的时候,华子的目光似乎在有意躲着种纬似的,种纬不知道是自己的感觉出现了问题,还是华子真有什么事情回避着自己。 在饭局上,王建民显得很是春风得意,频频向种纬劝酒。还说什么:“如今是咱们年轻一代的时代了,老人们那些旧观念都不时兴了。咱们在座的兄弟们联手,一定能闯出一个大场面,一番大事业来的!” 从这一天开始,种纬的朋友突然的多了起来。既有王家兄弟介绍来了,也有通过其他关系辗转来的。这些人有政府机关内部的,也有社会上的各色人等。这些人对种纬大方得很,不时的送上些各类礼物和礼品。只是碍于种纬家住在公务员小区,这些人即便是上门也不敢送太扎眼的东西,一般也就是礼品卡、首饰和名表之类的东西。 对这些东西,种纬为难得很。他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王春生,岂料王春生淡然的苦笑了一声道:“佛家还讲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呢!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种纬无奈,只好跟王建民兄弟两个打了个招呼,只说自己还处在上升期,不敢在某些地方太过份,否则会影响自己未来的发展。 对种纬的要求,王家兄弟深以为然,不过他们解决这个麻烦的办法也很让种纬咋舌。用他们的话说,礼不收是不行的,都是朋友关系,不收岂不是得罪人?然后没过几天,王建民兄弟两人直接找到种纬,神神秘秘的塞给了他一个房本和几把钥匙。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怎么回事?”种纬打开房本,赫然发现房本的户主居然写的是林萍的名字。 “这是用弟妹名义给你办的一套房,小意思。房钥匙我那儿也有一把,回头再有人想给你送什么,我直接让人给你放那屋里去。你要是看不上,或者不满意,就跟我说一声,我回了他们就是。”王建民搂着种纬的肩膀,贴着种纬的耳边说道。 “当然了,有些人犯了事想找你帮忙。可你又年轻,前途又远大,当然不能在乎眼前这点东西。到时候你看着办就行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反正他们是来求你的,又不敢真的得罪你……”王建国坐在种纬的另一面,神情有些阴恻恻的对种纬道:“而且你放心,你的前途也是我们哥俩的前途,我们已经帮你在省里托了人,通了关系。再加上你的能力,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飞黄腾达了。那时候咱们哥仨儿一个在官场,一个在商场,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这是什么?这是红果果的拉拢和府败?种纬被王家兄弟肆无忌惮的作派给震惊了。而且据种纬观察,王家兄弟干这种事情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然不会这么轻车熟路,驾轻就熟。 可是种纬该怎么办呢?他除了沉默着把这些东西接下来,他又能干什么呢?王春生已经暗中点明了这些事情的关键,他和王家兄弟拉近关系只为在关键时刻能够多一种选择和信息的来源渠道,好让他有自保的能力。接这些东西只是一种表象,却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似乎进入了另一种人生状态。他那套房子成了他几乎经常去的地方,不是去见人接受礼品,就是接到王家兄弟的通知后过去把礼品给收起来。 王家兄弟给种纬的那套房是带装修的,看起来和寻常人家一般无二,连冰箱电视锅碗瓢盆都应有尽有。唯一和寻常人家不同的,就是这屋里有好几个硕大的铁皮柜子。看那结实的模样就知道,寻常人没有趁手的工具根本打不开。 当然,种纬到那套房子的时候就拿到了那几个柜子的钥匙,他也把收到的礼品给填进了那几个柜子里。只不过种纬把礼品放起来之后,都会给礼品登记造册。某年某月某日,谁送来的什么东西,所求什么事由,自己办没办,是怎么办的。什么礼物涉及原则问题,又给退回去了,种纬都规规矩矩的记载了下来。 这些东西种纬根本就不想用,也不想要。他从小就过的是苦日子,本来就没养成奢侈的生活习惯。后来家境得到了改善,房子又是立功后政府奖的,没了这项大额支出生活压力就更不大了。可以说种纬目前的家境很宽松,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只是大环境如此,种纬很有些迷惑与无奈。他只能把这些收到的礼品一一的记下来,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一次性的交上去。 不过送来的那些东西有的可以放,有的却是有保质期的,根本放不得。没奈何,种纬把其中一部分分给了警队的兄弟,有一部分直接捐给了福利院之类的慈善机构。当然,这些东西的去向种纬也都记录了下来,并且附上了捐助机构给他的回单。总之,种纬想尽力在这方面做得清清白白,不给自己留后患。 冬去春来,又是半年过去了。在这半年中,天海有个不大不小的不正常的事情,很引人注目。那就是张子明和王春生两人本来都过了代理一年的期限,但却都诡异的没有被转正。 代理期限到期不给转正,那就是上级对代理职位的人有不满和工作不合格的地方。可看张子明和王春生接手天海大权以来的这一年多,他们的各项本职工作都干得很好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失误。 第二十一章 风波又起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种纬这个刑警队长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他还是每天该上班上班,该干什么干什么。然而,当他有一天去那套林萍名下的房子处理礼品时,却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种纬去那套房子的时候很低调,既没穿警服也没开警车,而是骑了辆别人的自行车过去的。可就在他拐过一个路口,前面不远就是那个小区的大门的时候,他侧前方的一辆黑色轿车却突然向他抹了过来。种纬本能的往边上一靠,然后停车下车来看着那辆轿车,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那辆黑色轿车的后车窗落了下来,后排座上的乘客把脸探了出来,对种纬笑了笑道:“种纬啊,怎么骑自行车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种纬一看来人顿时一惊。来人让他很是意外,因为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多之前在天海铩羽而归的李天宇! “李市长,您怎么来天海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是有公干?”种纬不知道李天宇是干什么来的,但还是赶紧热情的招呼道。 “不是公干,是私事,嘿嘿。”李天宇冲种纬嘿嘿的笑了笑,但那神情阴森森的,倒是和王建国习惯性的说话方式很相像。 “哦,什么事啊,用我帮忙吗?”种纬随口客气道。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他没法帮得上李天宇的忙。 “帮忙?你还别说,要是别人这忙还真帮不上,但你还真帮得上。上车!”李天宇朝种纬笑了笑,对种纬说道。 种纬一头雾水,但还是把车停在路边上了李天宇的车。等种纬上车的时候,李天宇的司机和秘书两人都悄无声息的下了车,然后溜到不远处的店铺旁装模作样的看着店家的商品来了。 看来确实有事!种纬心里暗暗嘀咕着,却不知道李天宇要和自己说什么。 “唉,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种纬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谁知道……呵呵。”寒喧了几句,当种纬再次问起李天宇的来意时,李天宇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李市长,您这是什么意思。”种纬有些不解的问道,心里面种纬却在暗暗的思考着,难道当初自己按照王春生的交待做的那些事情被李天宇知道了? 可是那件事对李天宇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而且还让李天宇顺利的掌握了天海的权利,并且还做出了一番成绩的。就算自己确实欺骗了李天宇,但那也是善意的欺骗呀。再说了,他李天宇出事情弄得丢官去职,也不是种纬造成的,那不是因为李天宇自己管不住自己那玩艺的结果么?当然,这话种纬可问不出口。 “什么意思?呵呵,种纬啊,你变了,不再像原来那么单纯了。我听说你现在也入乡随俗了?也开始交朋友收礼了?”李天宇望着种纬,眼光中带着笑意道。 “李市长,您监视我?”种纬一听李天宇这么说,就知道李天宇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以李天宇的性格绝对不会说没影子的事情。可这件事他李天宇是怎么知道的呢?自己是很小心的呢,除非是有人向他泄露了情况。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这么多送礼的人,难免有些人就会在社会上放些大炮,说什么和他关系莫逆之类的。也许李天宇是听到了这些消息,特意来对自己说这些话的?可是,他说这些是为什么呢?这和他又没什么关系。除非他调到了纪委,否则他干嘛要和自己说这些? “种纬啊!我不用监视你,我也不喜欢那种见不得人的作法。即便你顺应如今的社会潮流做了些随性的事情,我觉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不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就不算什么。相比来说,我现在依然很重视你,依然觉得你将来大有可为。”李天宇微笑着安慰了种纬一句。 “那李市长是什么意思呢?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么?”种纬问道。 “种纬啊!你有件事办得不地道啊!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差点就毁在你的手上了。”李天宇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说话得种纬就是一楞。 “不明白?”看到种纬发楞,李天宇似笑非笑的对种纬道:“我知道你和王春生的关系不错,不然我离开之后你也不会没受任何影响。但当初我被人陷害那件事,你觉得就这么过去了么?我就不追究了。或者说,你是他们的同谋,也在和他们一起算计我?” “同谋?李市长,您这个说法太严重了吧?当初杨欣那事儿是意外啊!最后定案不是也是那么定的吗?您当时也不在场,您是被意外牵涉进去的。”种纬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恶心自己了,毕竟他知道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只不过是公开的托词而已。 “嘿嘿,意外牵涉?种纬啊,你觉得省里的那些人会信这鬼话吗?还不是我家里花了莫大的代价才弄了这么个说法么?要不是这个原因,我至于离开天海吗?”李天宇说到这儿的时候,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道:“种纬,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实在人,没想到你和那些人一样的首鼠两端!” “李市长,您,您这么说我,可就让我很为难了。”种纬一听李天宇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沟通了。 “种纬,你是刑警,杨欣的死有异常你为什么不去调查?有人要陷害我你为什么不替我这个堂堂的市长去伸张正义?你以前不一直是在这么做的吗?为什么单单那次你退缩了?难道你也收了别的人好处了么?”李天宇声色俱厉的问种纬道。 “李市长,我当时被隔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后来那个案子就不归我管了,省里的人又过问,我怎么能在那个时候……”种纬有些无奈的替自己辩解道。 “哈哈哈……”李天宇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笑罢才看着种纬道:“种纬啊!这番作为可不像你啊,以前你一直追求的是公平正义,这回怎么变了?” “李市长,现在的我,也许才是那个懂得了人情事故,学会了当官儿的我吧?很多人不是都希望我变成这样吗?现在我早就没了锐气。”种纬面对李天宇的嘲笑和诘责,自己也感觉有些无力辩解。 “不过,现在又有了一个让你伸张正义的机会,怎么样?种队长愿意不愿意站出来啊?”一边说着话,李天宇一边似笑非笑的对种纬道。他刚才对种纬的直呼其名,也忽然变成了对种纬官衔的称呼,这让种纬觉得很别扭,很诡异。 不用听李天宇后面的话,仅就眼下李天宇这份表情,种纬就知道李天宇没安好心。可是伸张正义四个字真的很挑战种纬的神经,尤其是李天宇这番话又在故意挑起了种纬的好用心的前提下,种纬就更加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什么机会?如果真的涉及案件,而且有足够的证据的话,我肯定会过问的。”种纬给李天宇所说的机会设置了一些附加条件。 其实种纬知道,如果没有足够证据的话李天语肯定不会来找自己。但同时他也能猜得出来,如果只是寻常的证据和事情,李天宇肯定也绝对不会找到他的头上。可是种纬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李天宇亲自来找他?他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种纬还清楚的知道,即便李天宇不拿着这些证据和案情来找自己,凭他的能量也一定能把事情给办喽。之所以种纬想问清楚这个事,是因为种纬已经猜出来自己恐怕也是局中人,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好,一方为定哦?!”李天宇脸上带着笑意对种纬说道:“一定要记住这一点,不许反悔呀!否则的话,我会替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办了的,包括你在内!”李天宇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看到一丝丝的狰狞。 “好了,给你看看这个!”李天宇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伸手从旁边的皮包里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直接翻开了屏幕。 电脑屏幕上正是一段视频,显然李天宇早就调好了这段视频,视频正处于暂停状态。这次李天宇解除了电话睡眠状态开机后,直接就进行了播放。视频播放的场景像是一处宾馆大堂的侧面,可以斜着看到大堂的正门的情况。看拍摄的位置应该是一处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因为摄像头的角度很高。 这是我那晚在君悦宾馆的时候,一楼大堂侧面的摄像头拍到的。李天宇一边跟种纬讲解着,一边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日期时间道:“瞧,这个时间就是出事那天的时间,可不是我强行修改的哦!现在是十二点四十七分。”说着话,李天宇按下了快进键,视频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没错,镜头里的场景确实是君悦酒店的场景,这一点种纬完全能够肯定,而且也确实能肯定这是在李天宇的风流韵事曝光那晚的情形。只是种纬不知道,李天宇这是打算干什么? 第二十二章 风起云涌 “这是你!”李天宇突然按下暂停键,指着屏幕上一个模糊的,正走进君悦宾馆大堂的身影道。 没错儿,那个模糊的身影确实是种纬,那晚他穿着警服,他记得清清楚楚。 监控中的种纬直接走向了酒店大堂的深处,那是去坐电梯去了。但等种纬上去时间不长,有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从监控的盲区走进了监控摄像头的范围之中,只不过这个人不但把连帽衫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还自始至终的低着头,以至于摄像头根本拍不到他的脸。 “十二点五十五分,记住这个时间,记住……”这个人。李天宇一边说着话,一边故意中断了他的话语,给种纬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暗示。 其实不用李天语给种纬什么暗示,种纬已经觉得头皮发炸,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那个穿着连帽衫的人虽然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但那独特的走路姿势却让种纬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华子!这家伙居然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君悦酒店里。 华子和杨欣有过节,或者说是和李天宇有过节。种纬第一次知道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就是因为华子拿了杨欣所谓前男友的好处去捉女干,才让种纬知道这件事的。而随后杨欣在君悦酒店的死是有蹊跷的,华子又在那个时候从君悦酒店离开,而且看他走出来的路线和方向,确实像是从消防梯方向走出来的。这样一来,杨欣的死华子绝对逃不脱嫌疑,这下这事闹大了! 再回想上次种纬在饭局上和华子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只是泛泛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华子吃饭的全程基本上都没有主动和种纬说过话。而且眼睛遇到种纬的目光时,总是若有若无的回避着,种纬当时就觉得华子可能有事儿。如今看到李天宇弄到的这段视频,这就更证明华子高度可疑了。 更要命的是,华子离开警队后和杨欣的前男友开了个公司,而这一切的经办人是谁种纬不知道。但他肯定王春生的秘书小任对这件事是知情的,王建民兄弟对这件事也肯定是知道的。这样一来,在杨欣死亡的这件事情上,华子、杨欣前男友、王建民兄弟、小任、甚至王春生谁也难逃干系!再往深处想,种纬忽然想不下去了,这件案子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看到种纬这个反应,李天宇嘴角上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样?这个人你熟悉吗?反正我觉得有点眼熟。你这个天海最有名的大侦探阅人无数,应该,说不定,可能会认识他的吧?” 李天宇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对种纬说道,但种纬看得出来,在李天宇戏谑的语气背后,是一种强烈的自信心和满足感。原来李天宇是来报复的!而且他报复的角度还是从种纬这里切入的。因为李天宇很了解种纬的性格,或者说是弱点,只要他看到了案件的线索肯定不会不闻不问的,李天宇要的就是这个。 “李市长,您还掌握了什么情况,不妨都告诉我一下。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肯定会去问一问的。您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刑警队长,还是要服从命令的,但我不会不过问这件事。可我更想知道,您还掌握哪些情况?或者说,您的最终目标是谁?”种纬既犹豫又迟疑,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 “嘿嘿嘿,哈哈哈……”李天宇仿佛见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一边笑一边对种纬道:“种纬啊,你不错。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种纬,但你真的不太适合当官儿了。你不会演戏,更不会戴着假面具示人,要不是你这件事里面牵涉太深,而且身份特殊又模糊,我还真想把你一直带在身边,你确实是员干将!” 说完了这句话,李天宇收起了笑容认真的对种纬说道:“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掌握了一些情况,这次回天海来也是有目的的。但我不能把底牌都给你,因为我也不确定你到底会怎么做,更不确定我能不能达成那个我希望的结果。我手里,总得留几张王留着炸不是?至于接下来要出哪张牌,当然要看我每一步的结果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李天宇往种纬耳边凑了凑道:“我这么干自然是有我的目的的,而且如果能实现我的目的,我不会在乎那件事的结果是什么,也不在乎谁会遭受应有的报应。我想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你只在意什么法律和公理。而我,只在意成败!但是,我见你只是这件事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的是办法呢!即便你不把这件事兜出来,我也会从其他角度把这件事轰起来的。” 一边说着话,李天宇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u盘递给种纬道:“喏,这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你该做你的事情了。” 种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捏住了那个u盘。不过李天宇却没放手,他继续捏着u盘对种纬道:“种纬啊,先保护好你自己吧。我相信你在这件事情上是干净的,但干净的却不一定意味着不受影响。你这个家伙有的时候太过直率,而且直率得可爱。当初我要是早点听你的话,也不会沦落到搞这些阴谋诡计的地步。不过你这个家伙只适合当朋友,适合当干将,却不适合和人同流合污。这次这件事我从你这儿起笔,也是不得已。将来有什么麻烦的时候,你还可以找我。” 说着话,李天宇将u盘塞到了种纬的手里边。 李天宇走了,种纬独自站在天海的春风里边,身上却是阵阵的寒意。天海,就要变天了! 王春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一个女警察说事呢,种纬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然后就直接推门闯了进来。王春生刚要出访呵斥,一看种纬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种纬从来都是守规矩的,这么干必然是有原因,有大事的。 王春生对那名女警察使了个眼色,那名三十来岁的女警察点头答应了一下,转身就走出了王春生的办公室,临走的时候还和种纬打了个招呼。种纬认得这名女警,她是天海公安局法制科的副科长,张香兰。 “什么事儿啊?这么没规矩!”直到张香兰离开了办公室,还带上了门,王春生这才板起脸对种纬说道。 拿到了一个u盘,里面有点东西,想让您看一下。种纬说着话拿出了一个u盘道:“这是复制件,原件在我那儿。说着话,种纬绕到王春生的旁边,把u盘插在了电脑上。” u盘里的内容实际上很简单,一段视频和一份材料。视频正是那段监控录像,而文件则是一份当晚警方出警后所有行为的证言。那里面不仅记载了种纬是什么时个到,然后又什么时候喊来了当地的警务人员,甚至还记载了警方的相关人员调取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后,酒店监控全部被删除的事情,最后的署名是酒店当晚当班的一位保安部副经理的名字。 看到这些资料活生生的摆在自己的眼前,王春生整个人像是僵在了那里。他好半天没说话,把一支烟几次叼到了嘴上,又几次拿了下来,却一直没点燃。 “谁给你的?”过了好一会儿,王春生这才问种纬道。 “李天宇,今天偶然在大街上碰到的。”种纬面无表情的答道。 “偶然?呵呵。”王春生苦笑了一声道,不置可否:“还有谁知道这个?”王春生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手里不只有这个!”种纬依旧是面无表情:“我申请逮捕张玉华和其他几个可能涉案的人。” 王春生终于把烟给点上了,他连抽了几口烟才决定道:“秘密逮捕,不用向检察院办手续,有麻烦我来顶。但把人抓到以后,不许审,不许让任何人接触他们,明白吗?” “您觉得这事儿能这么简单吗?李天宇……”种纬争辩了一句道。 “出了事儿我担着,你没必要趟这浑水!”王春生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震得办公室里嗡嗡直响。 拖延战术么?谁知道是不是鸵鸟行为?种纬在心里腹诽着,但还是选择了服从。他知道王春生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能不能度过眼前的这一关,种纬就不知道了。但既然王春生做出了选择,他也就必须袖手旁观了。这件事水太深,之前王春生一直在努力让他回避着的,如今种纬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 当种纬带着一众刑警出现在张玉华等人开办的公司的时候,张玉华等人完全僵在了那里。早就得了种纬的吩咐,知道张玉华底细的众刑警迅速展开包围,直接把张玉华等人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面,这样张玉华逃也没法逃了。 种纬单身一人朝华子走了过去,直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知道。”华子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显然他什么都知道。 第二十三章 风云突变 “为什么?”种纬咬着牙从嘴城挤出了这三个字。当初是他把华子拉进公安局的,偏偏这小子自己不上进,居然干出了这些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华子整个人微微的发着抖,茫然的回答道。 “屁的江湖!”种纬恨恨的骂了一句,亲手抽出手铐铐在了华子的手腕上。 按理说,这是一次警方的合理行动,也没惊动什么局外的人。但到了晚上的时候,半个天海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个事儿了。连林萍都特意给种纬打来了电话,问他警方是不是查出了杨欣之死的内幕情况。 种纬没向林萍透露任何有用的消息,反问林萍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林萍没从种纬这儿套出话,有些气哼哼的对种纬道:“外面都传遍了,我守着你这个办案人,居然什么情报、什么内幕消息都拿不到!气死人了!”说完这句话,林萍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种纬挂断了林萍的电话后,就重新设置了电话。除少数几个电话外,几乎所有的电话都设置成了拒接状态。他一直独自一人呆在办公室里,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干。 回家吗?回家林萍还会向自己问消息。种纬已经跟林萍说清楚了,这个案子是不能被报道出来的,但林萍依然还是要问,那就证明那不是林萍自己想问的。有太多人想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了,种纬这里无疑是最好的渠道。 事情还在继续发展着,不以某些人的意志为转移。 仅仅两天的功夫,大半个天海都传遍了。当年被迫离开天海的李天宇市长是被人陷害的,那个女警察是被人从楼上推到楼下去的。多可惜呀!一个如花似玉的干练女警,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结果搞得这几年李天宇市长一直背着不清不白的名声,明明很有能力的一位领导却不能担起重任来。 可更让人气愤的是,警方调走的监控录像却不翼而飞了,这里面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就怪了,天海公安局里一定有问题。据说这次带人去把谋害女警察的人抓住的警察就是刑警队的种队长,那个种队长是李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李市长很是忠心。可他就算把人抓住了,可却不能审那几个人,这里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传言越传越激烈,越传越离谱,搞得警方和市政府不得不出来辟谣,表示当时的案件并不是天海公安局为主进行侦办的。主要是省里派下来的领导督办的,当时并没有人去调监控录像,只是派人进行了察看。但当时察看的人并没发现问题,再加上当时案件的情形基本清楚明白,也就在省厅的主持下结了案,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 至于前天警方得到消息后逮捕的几名犯罪嫌疑人,目前只是有一些证据指向了他们,具体的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之中。因为案情相对复杂,且过去了很长时间,并且此案涉及已经离任的领导,现在市政府及市局正考虑是否将案情上报省政府,对此案进行联合调查。 天海市政府的这番表态是官样文章,完全不能令社会各界满意。尤其是一些原先被李天宇提拔起来,如今不太受重用的官员,私下里散布了不少怪话和不和谐言论,更是让这件事情尘渣泛起,难以服众。 接下来更让人咋舌的事情又发生了,在对华子等人完成抓捕的第三天,种纬突然被调到交管局任代理局长去了,原刑警队长和特警支队队长的职务全被撤销了。而交管局的原局长则突然被调到了其他单位,不再隶属于公安局系统了。 这样一来,认为李天宇案有阴谋的言论在社会上就更盛行了。不仅如此,很多自称有内部消息的人士还纷纷站出来说,种纬当年已经在调查那名女警察死亡的案子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被突然隔离审查了。等审查结束的时候,那件诡异的案件已经结案,种纬纵然有想法也没用了。这几年种纬一直在暗中调查这起案件,可现在刚刚有了结果,居然就被从刑警队长的位置上调到交管局去了,这不明摆着杯酒释兵权嘛! 种纬作为舆论中心的焦点人物,这几天深居简出,基本上连电话都不接。可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多消息和问询通过林萍,或者林萍的父母,以及自己的父母传了过来。很多人都在打听这起案子,打听种纬这个新任的代理副局长是不是失势了。 外界对这件事的猜测很多,大致分为了两种意见。一种是这是种纬和某些人答成了妥协,种纬放弃对这桩案子的调查工作,然后被换到了一个更高一等的位子。另一种是认为种纬是被迫离开公安局刑警队的,有人给种纬安排这样一个位置无疑是让他闭嘴。至于那个想让种纬闭嘴的人,无疑就是这件案子的幕后黑手了。目前这个黑手是谁大家基本上都不用猜,都把怀疑的眼睛望向了代理副市长张子明。 李天宇丢官去职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张子明了。他不但得到了天海的行政大权,更成为了天海市政府的第一人。至于张子明后来对李天宇留下的班底采取怀柔政策,也被人们视为邀买人心之举。 同时很多人也明白了,为什么张子明和王春生迟迟没有转正,官衔前的代理两个字一直没有被去掉。原来上级已经察觉了他们两个人的异常,所以才一直压着转正的事情一直没办。而且现在结果已经证明了一切,这两位天海的重量级领导确实有问题,既然他们都能给曾经的市场栽脏,又怎么不会在其他问题上犯错误?比如说贪脏枉法,比如说贪污府败。 怀疑的声音刚刚出现没两天,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风声就紧跟着出现了。一些据说来自警队的传言说:天海花巨资在全市范围内安装了很多治安摄像头,但一些市民在发生物品被盗后咨询警方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摄像头的清晰度极差。除了能分清人和动物的区别之外,其余根本看不清什么,警队对这种事也相当的头疼,完全无法利用这一科技手段破案。造成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为天海公安局代理局长的王春生在其中动了手脚,做了不该干的事情。 很快,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舆论的矛头都指向了王春生。什么王春生的两个儿子当初是灰社会起家,纠集了一些地痞无赖干了一家拆迁公司发了财。然后就在天海开了多家餐饮酒店,又从事中介、贷款、地下赌场的营生,大发横财。王春生明知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干这些违法的构当,不但不予以阻止,相反却为之提供种种便利,甚至要求各级公安机关给这两兄弟开绿灯。 而刑警队长种纬就是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才屡屡被从巡特警大队和刑警队之间调来调去,以至于工作一直无法正常开展,事业也受到压制的。如今种纬又被调到交管局,表面上是给了个肥缺,实际上却是替王春生背黑祸去了。 随着这些情况的发生,天海各界流转的传言风向又有了明显的变幻。由原来把目标和矛头对准张子明,又转为了对准王春生。风云诡异之间,风向迅速转换,让人目不暇接,应之不及。明眼人虽然感觉出了其中的异常,但却根本没法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更没办法应对这些事情。 种纬作为处于舆论旋涡中心的人,虽然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很多人在传播某些情况的时候,也都有意无意的绕过种纬。他们或者是出于好心,或者是替种纬鸣不平,所以种纬虽然知道如今的天海不平静,但却没法得到更详细和更准确的消息,相反倒是像钻进了台风的风眼似的,感觉到了一种极为不寻常和令人恐怖的宁静。 种纬也知道自己被调到目前的这个位置有些不寻常,但他这个时候想找谁也找不到。不管是市局的各位领导,还是市政府的一些所谓朋友,此刻仿佛都失踪了,或者跟遇上大事了似的,不是找不到,就是忙得顾不上见人。没办法,他除了在交管局安下心来逐步接手各项工作之外,只能等在时机变化,好打听到其他更全面一些的事情。 事情确实是打听出来了,不过却是林萍主动告诉种纬的。林萍在电视台那们位置上,本来就是各种信息的交汇点,更何况他交游广阔,认识各种各样的人,自然能够了解到比较全面的情况。 之前她已经知道了很多情况,但她一直没敢跟种纬说实话。因为她也担心种纬受到这些事的影响,情绪一激动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情,影响将来的前任和发展。但眼见着持续了这么长时间,舆论的矛头从指向代理市长张子明,慢慢的转到了指向王春生,甚至很多传言还牵涉到了种纬,她也坐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 拦车喊冤 她知道种纬和王春生的关系,也知道种纬和王春生之间那种亦师亦友亦父亦子的特殊友情。但她很担心这回王春生挺不下去,种纬会不会跟着倒霉?所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并且在又听到了一些传闻之后,林萍还是终于将她所了解到的情况一股脑的都告诉了种纬,并且想弄清楚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种纬是不是也在其中有所牵涉。如果有的话,那接下来自然是要帮种纬筹划一番,及时让种纬上岸,脱离这个越来越危险的地带了。 仅仅一周多一点的时间,除了上面刚提到的那些事情外,更多的情况和内幕被曝光了出来。比如有的传言说,王春生涉及天海一宗规模庞大的非法集资的事情。多年前,王春生帮助某外商违规拿下了天海市区某黄金地段的商业项目。协助该商人在天海大肆集资融资,并且从中捞取了大量的好处。结果后来该商人被证明是个骗子,所集资的款项都被该人挥霍掉了。以至于当年的黄金地段的商业项目只建了几层,就成了天海市中心的一处著名烂尾项目。如今还破破烂烂的矗立在天海繁华市中心的街道上,像一块疥癞之患,令人厌恶。 除此之外,王春生还和他的女下属,天海市局法制科的女警张香兰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据说两人还育有一个私生子。另据消息灵通人士讲,张香兰是王春生昔日战友的女儿,当年王春生的战友牺牲后,王春生倒是资助了张香兰几年。后来张香兰能够到天海来工作,也是王春生的功劳。 可谁料这个可以张香兰的叔叔动机却并不单纯,张香兰结婚没几年就离了婚,据说就是因为王春生在其中搅和的原因。后来两人更是明铺暗盖,直接做起了露水夫妻,以至于最后还有了私生子。 不仅如此,王春生还拉拢各处的关系,开了很多家与交通系统有关的公司。从事隔护栏、隔离墩的生产,以及包揽拖车救援,停车服务,汽车修理保养等业务的公司,并在其中持有股份,或者安排了亲近的人进行管理,借此捞金无数。 甚至当年王春生在当派出所所长的时候,还一手造就了一起冤案,造成犯罪嫌疑人不明不白的死亡,罪名自然也落到了那个冤死的人身上。那家人的家属多方求告无门,冤情一直拖了近二十年!各处相关单位和部门摄于王春生的淫威,即便受害人家属告到他们门上,他们也不敢接这个案子,导致这么多年这个事情就没个定案。 听着林萍把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讲出来,种纬脑门儿上的血管都涨得粗了起来——这是搞什么?这是要搞死王春生吗?难道这就是李天宇所说的底牌和后招吗?难道这一切都是李天宇在幕后指挥做的? 确实很有这个可能!李天宇毕竟在天海工作过好几年,熟悉天海的一些情况并不意外。再加上他对当初灰溜溜的离开天海的事情有怨念,处心积虑的谋划了这么多年,他自然能够掌握更多的情况。可是,李天宇把矛头对准王春生是什么意思?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是利用杨欣案想动张子明么?可为什么后面风头一转,又把目标转换成了王春生?或者说这里面还有什么种纬不知道的隐情? 是了,当初李天宇在车上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不会在乎那些事情的结果是什么,也不在乎谁会遭受应有的报应。他只在意成败!莫非李天宇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才把目标对准了王春生?可是,他这样做有他什么好处呢?种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看着林萍望向自己的期待眼神,种纬无奈的向林萍摇了摇头道:“你放心,王叔……”说到王叔两个字的时候,种纬不知道怎么突然顿了顿,又改了口道:“王春生的这些事情我都没参与过,即便出事也牵涉不到我。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我被调到交管局似乎是有人在借用这种方式保护我。是不是王叔,我不确定。” “他?保护你?他都自身难保了吧?!”林萍一听种纬说么说,当时就有些不满了起来:“我跟你说啊,现在天海上层都乱成什么样儿了。你现在在这些个事儿上的形象保持得挺好的,既是警队里的精英人物,又是个受害者的身份,这些事咱能不掺合咱就不掺合啊!等什么时候这股风过去了,再怎么着我都依你。” 对林萍的要求,种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林萍的出发点无疑是好的,无论是对种纬来说,还是对这个家来说,她的要求并不过份。只是种纬真的能躲开这些事吗?怎么可能?没过两天,种纬早晨去交管局上班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当他开着车来到交管局门口的时候,忽然路边的两个人跑了过来,突然拦在了种纬的车前。种纬被吓了一跳,好在他驾驶技术优秀,反应也够快,一脚刹车便把车给停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开窗户问这两个人干什么,车前那一老一少两个人已经举着一个牌子跪了下来,而那个牌子上用红色颜料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拦车喊冤?种纬过去只在早年间的戏文中听说过此类戏码,那些戏码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黑脸包公一样的人物。接下来按照戏文中写的,就该正义之士庄严登场了,然后接下血泪写成的状纸,其后就该为民做主狗头铡伺候了。可是,如今这个环境下搞这么一出,是真的有冤情?还是别有用心?种纬完全不敢肯定。 还没等种纬想明白他该干什么,却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手拿照相机和摄像机的人,对着这两个拦车喊冤的人和种纬的车就是一顿猛拍。而随着他们这番操作,路过的行人们都被吸引得纷纷停下了脚步,开始围观起了这桩拦车喊冤的戏码。 这下种纬再也没法坐得住了。信息时代,真相是什么并不再重要了,人们更多的相信所谓的眼见为实,哪怕这个实是人为造出来的。相信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拿相机和摄像机的人,很快就会把这件事弄到网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件事就会传得尽人皆知。自己头两天还答应林萍不参与这些事的,可他又哪里躲得开? 眼前这件事不仅有老百姓围观,这些人来历不明的拿相机摄像机的人也会把这些情况传播出去,种纬如果傲慢的坐在车里面不下车,不理会这些事情的话,用不了几天种纬就会臭遍天海,之前所做的事情和付出的辛苦都会付之东流,这就是这个时代下舆论和媒体传播环境下的可怕之处。 种纬稳定了一下情绪,拉好手刹下了车。他一下车就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了几声低声喝彩的声音:“是种队长,咱们天海破案反黑的先锋!他铁面无私,一定会为这两个人做主的。”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什么冤情?”旁边说话的人才是真正的路人,看到这一幕还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不知道了吧!这两个人是王春生作的孽……”知情者又忙不迭的解释了起来。只听这个人这番解释种纬就知道,这个家伙绝对是被人安排过来的,肯定是有目的的。 只是当种纬往围观的人群中看过去的时候,那个说话的声音又消失了,弄得种纬一时间也没法找到那个散布消息的始作俑者。更何况,在这个时候和这个场景也种纬也不方全跑到人群里把那个“义愤填膺”的正义人士怎么样,否则臭大街的还是种纬自己。 没办法,种纬只好装作没注意到人群中发生的那一切,而是举步走到自己的车头上,伸手拉起了拦在自己车前的一老一小两个人。 这两个人里面,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大约得有七八十岁高龄了。走路和站直身体都有些废劲了,种纬都不知道刚才她刚才是怎么用那么快的速度跑到自己的车前面的。如果刚才自己的车停得稍微慢一点,恐怕现在这个老太太已经需要120来拉了。 “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您这么大岁数了,这要是我刚才真的一脚踩不住,碰到您的话不出大事了么?”种纬半责备半关心的对老人道,扭过头来,种纬又责备那个年轻人道:“还有你,这是你家老人吧?怎么带人老人突然往车前跑?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和身材都有些瘦弱不堪的样子。看人的时候眼睛也不敢和种纬对视,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 “没事儿!撞上就撞上了,死也就死了。我都活了这么大岁数,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就是来替我那冤死的儿子讨个公道,死了也值了。”那个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行动和举止尽显老态,但当她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老人的底气还是很足的。 第二十五章 当年旧案 看到老人家这个样子,种纬也知道眼下的事情有些棘手。他看了一眼正在围拢过来的在交管局门口值勤的警察,向他们努嘴示意让他们把附近的闲杂人等给隔离开。 不动声色的做了这件事,种纬扭过头来请这一老一少跟自己进交管局里面详谈。至于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打着各类新闻媒体旗号的记者们,种纬却让手下人拦住了他们,根本没让他们进交管局。 明摆着这些人是事先得了消息准备好才来的,就算这一老一少真的有冤情,种纬也不打算让这些处心积虑的人在一边看热闹。现在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种纬不想当别人手里的枪,更不想被人莫名的算计。尤其一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对方手中的棋子,种纬就难掩自己心中的恶感。 这一老一少虽然有些执拗,但却没跟种纬在这件事情上面犟。似乎他们今天能到这里来就已经很满意了,至于种纬到底能不能给他们伸冤,他们反倒好像不怎么在意似的。他们在意的,只是这场在交管局门口上演的拦车喊冤的大戏能不能被人关注到。 这一老一少被让进了交管局一楼的一间会议室里边,种纬亲自接待了一下。实际上种纬这次接待更多的也是为了做个样子,按照规定他是不能接待信访的,也更没有权力接受民间要求进行所谓案件的调查工作。现在他只是前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如今的身份是交管局代理局长,怎么能接待所谓的刑事案件呢?尤其这件案子按这一老一少说,还是涉及一条人命的案子。 由于之前听林萍讲过目前社会上的流言,因此种纬大致已经猜到了这一老一少讲的是什么内容,所以他本身对这件事并不意外。可即便是这样,当他听到了这桩尘封了二十年的冤案的来龙去脉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相当的意外和震憾。 这桩案子还要从二十年前的那次严打说起…… 二十年前,眼前这个小伙子的父亲是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只不过那时还是个小伙子的父亲可比眼前这个老实八交的小伙子跳脱得多了。当年他父亲在那家国有企业里算得上是个不大服管的刺儿头,惹事打架从来没少了他。厂里隔三差五丢个零件,或者原材料什么的,基本上不用猜,十次有八次都是他父亲干的。 只不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相当淳朴,即便这个小伙子的父亲闹到了这个程度,厂子里还是抱着“治病救人”的姿态,始终是以说服教育为主的。可这种教育根本就不管用,相反企业的软弱反倒让小伙子的父亲更加的骄狂,以至于根本不把厂规厂纪放在眼里,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惹事生非。 但恶人自有恶人磨!小伙子的父亲这样肆无忌惮的混了几年之后,八三年著名的严打开始了。在当年的社会上,有一批和小伙子的父亲这样类似的,大错没有,小毛病不断的年轻人。正是因为他们经年累月的惹事生非,再加上个别为恶者没有底限的恶行,才让当时的国家社会治安形势非常的差。而小伙子的父亲正因为之前的放纵和顽劣,而被他所在的单位列为了危险分子,上报给了警方,小伙子的父亲就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恰好在严打期间,小伙子父亲的单位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一名女职工被杀死在了宿舍里。严打期间杀人,在那个年代的影响有多恶劣,警方更是将这起杀人案当成了有人对警方发出的挑衅信号,动员了很大力量想要侦破此案。那个时候,刚当上派出所所长的王春生也是专案组的重要成员之一。 那个年代的破案,无论技术和手段都和现在没法相比,最重要的手段无非就是对可疑分子的排查。结果排查来排查去,就排查到了小伙子的父亲的头上。那个单位所有的可疑目标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嫌疑都被排除了,偏偏就剩下小伙子的父亲的作案时间排除不了。这样小伙子的父亲就被警方控制了起来,然后警方便对他用尽了手段,逼他交待案发当日的行踪。 在那个技术手段比较单一的年代,对嫌疑分子的审讯无非就是简单粗暴的手段而已。那个年代也没人跳出来,说为犯罪嫌疑人来主持公道,维持他的合法权益什么的。甚至在当时的社会上,大多数老百姓也是支持警方对这些平时不规矩的社会渣滓上些手段的。 可无论警方如何审,小伙子的父亲就是不招认他在案发时的行踪,这让警方有完全的理由怀疑小伙子的父亲就是杀害那名女职工的凶手。按当时的办案习惯来说,警方和检方都习惯了“有罪推定”。既然你自己无法说明你在案发时间内的去向,也没人能给你证明,那你就成为了杀人案的凶手——连重要嫌疑人这五个字也不会给他用。 接下来,就是警方愈演愈烈暴力逼问手段,逼小伙子的父亲承认那名女职工就是小伙子的父亲杀的。可无论警方用上了多么严酷的手段,最后都把这个“杀人凶手”都打得身上没有几块好肉了,可小伙子的父亲就是硬挺着不招。 那时候是一个炎热的夏季,为了能逼迫小伙子的父亲交待他的“罪行”,最后警方把他父亲给关进了一间朝阳的小黑屋里,关了整整一下午,连水也不给他喝,就为了让他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交待他的“罪行”。结果在当时近四十度的高温下,被闷在一间狭小的囚室里,室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五六十度。小伙子的父亲实在受不了了,最终他解下了他的裤子,拧成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当时警方已经向上级和市民做出了承诺,承诺在某一个时间内限期破案。结果小伙子的父亲这一死,警方还没能取得口供的情况下失去了破案的最大嫌疑目标。不过在那个年代,无论是警方还是市民都没人认为小伙子的父亲是被冤枉的。你自己有重大嫌疑都不愿意说出来案发时的去向,肯定这件杀人案就是你做的了! 最终,虽然这桩案件的最大嫌疑人死了,但警方还是在没取得口供的情况下,将小伙子的父亲作为畏罪自杀的凶手结了案。虽然警方并没有从小伙子父亲那里取得直接口供,但最终结案的时候案卷里还是有了一份警方和市民们都希望看到的口供,上面还有小伙子的父亲按下的指纹印。 在那个年代,没人怀疑警方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也没人置疑案卷有什么问题,更没人置疑小伙子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不仅没人置疑,直接参与案件办理的王春生和马永华、候立群等人还都得到了奖励,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扶摇直上,官云亨通。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这桩案子没人会提出来,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件案子办得再正常不过,再正确不过了。但世事就是这么让人无法预料,小伙子的父亲一家人在顶着杀人犯家属的帽子生活了七八年之后,却猛然发现小伙子的父亲是被人冤枉的! 在九十年代初,也就是种纬刚进军营当兵的时候,天海警方又破获了一起强女干杀人案。杀人凶手被擒获后,很快就交待了他所犯下的罪行。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凶手交待的案情里面,其中一起警方并不掌握的杀人案,正是已经结案的,凶手被定为小伙子的父亲的案子。 这下警方就尴尬了!此时王春生刚刚被调任天海公安局升任为了副局长,马永华、候立群等人也是手握重权。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桩早已经结案的案件再被人翻出来说事的,最终在这起强女干杀人案的案卷里,涉及小伙子父亲杀人案的那一段案情就被莫名 删掉了,在最终的检方起诉书里也没有出现。 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发生的,谁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如果后来被起诉的那名犯罪嫌疑人不是有一名细心且负责任的律师的话,这桩案子最终也不会被公之于众。 在后来检方的起诉过程中,那名强女干杀人犯无意中向自己的律师提起检方的起诉书中漏掉了这桩案子,还甚至还嘲笑警方和检方都是吃白饭的,怎么把涉及一条人命的案子给漏了呢?这名强女干杀人犯自认自己必死,所以对再担一起案子的罪名并不当回事,只当成取笑警方和检方的笑料而已。 不过他不在意,并不代表他的代理律师会忽略这个细节。这个代理律师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仔细一调查就发现,原来那桩杀人案此前就已经出现在了警方的案卷中,并且还有一名已经死亡凶手呢!这名律师很敏感的意识到,警方和检方漏掉这起案子的原因并不简单,他们是为了掩盖警方此前办案中出现的错误,才故意这么干的。 第二十六章 调查组到 本来,辩护律师对他所代理的这起案子没有一点翻盘的希望,本来就是受法庭指派来为犯罪嫌疑人做辩护的。如今发现了这么个惊天的秘密,他在这桩案子上虽然仍旧没有翻盘的希望,但却有了继续拖下去的机会,以及功成名就的希望,他怎么能不去抓住? 根据相关法律条文,犯罪嫌疑人的违法犯罪事实没有查清楚的,检方的起诉根本就没法进行下去,又怎么能谈及法庭宣判和执行呢?因为这个原因,只要警方和检方的事情没搞清楚,这名犯罪嫌疑人就会一直在看守所里呆下去。虽然不能让他免罪,但却可以无限期的延长他的生命。 与此同时,那名律师暗地中走访了那桩已经结案的案件当事人家,以及若干当年的证人。几经辗转调查,居然让他真的把当年的那桩案子给查清楚了。 原来,当年的那桩案子确实有隐情,那名小伙子的父亲之所以打死也不说他在案发时间段内的去向,是因为他当时正在一名女子的家里,而那名女子和小伙子的父亲有私情!可偏偏当时那个小伙子的父亲是有家庭有孩子的,所以那名女子和小伙子的父亲之间的恋情根本就是见不得光的。 在八十年代初,又是在严打的特殊时期内,如果发现某个男女之间有不伦之事,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一个流氓犯的帽子,就可以同时毁了两个人。那个年代甚至有人因出言调戏了女子,就直接被判了十年大牢的。也有因为抱了一下陌生的女子,结果直接被送上刑场打靶的。 因此当年那个小伙子的父亲才抵死不敢说出当时他在干什么和在哪里,与其说他是在保护那个女子,倒不如说他是在保护这两家人。否则的话,他们两家人的名声都臭了,毁的绝对不止是一家人。 最终,无法言说的他被警方逼上了绝路,只能说是在特殊的时期,造成的特殊案件,倒不能把责任全推到警方的头上。不过案件中有瑕疵是一回事,有错误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说当时警方办理案件中的问题是瑕疵,但后来凭空冒出来的那份口供,以及第二起案件中被删掉的部分内容就是公然在做假和伪造案卷证据了,这个错误的性质可是相当严重的,绝对可以毁掉当事人的职业前途的。 实际上,这一切事情都发生在九十年代初,具体后面怎么解决的没人知道,只知道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后,那名强女干杀人犯被执行了死刑。而那名律师也没再提起此事,反倒是在天海混得风生水起,还有了自己的律师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事情都在暗中被解决掉了。至于怎么解决的,那当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但很显然,这件事情解决得并不完美。另一起强女干杀人案结案了,律师也不再开口说什么了。但当年小伙子父亲的那个相好却想开了,再加上她此刻已经死了丈夫,没了牵挂,也就把当年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小伙子父亲一家人。由此,这一家人才知道当年自己的家人是被冤枉的,警方在这里面是有责任的。由此,这家人便开始了他们的尚访(没办法,只能这么写)之路。 以上这些,便是这桩案子的大致过程。 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种纬拿到这一老一少交上来的材料,再听他们的说辞就知道。也许这桩案子的种种情况是真实的,但事情绝不像这一老一少讲的这么简单。 因为按他们所说,这件案子当初被翻出来的时间是在九十年代初。但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为什么这么多年种纬一点风声都没法听见?这不正常嘛!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所谓诉求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被解决掉了,或者已经达成了一致。不管这种解决方式是不是合法合规,但至少这件事情已经十年没人再提起了。而今天这一老一少在这里出现,目的无非一个:把这件事再翻出来,目标直指王春生!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种纬的心中涌起了一片萧瑟的感觉。在这桩案件上警方办案的确有瑕疵有问题,这一点是无法隐瞒的,但很难说这桩案子警方应该承担的责任有多少。如果当初这个小伙子的父亲老实一点,把那个问题早早的给说明白,虽然肯定两家人会受到些指责和损失,但至少警方是不会被误导的,真凶也不会逍遥法外那么长时间,也不会有后来的受害者受害了。 偏偏小伙子的父亲采用了一种极为愚蠢的办法,表面上看是保护了那个女子,实际上却让更多的人,甚至包括警方也都跟着受了害。所以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还是这个小伙子的父亲,说他是罪有应得并不过份。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一家人现在的作法,不知道他们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或者是什么人的支持,故意再次把这桩案子又给翻了出来。并且还是跑到他这个被王春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里来告状,这简直是要把种纬放到火上去烤的节奏啊! 种纬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办这个案子么?他根本没有权限,也没有授权,更没有资格接所谓尚访案件的权力。他只能把这件事情报告上去,看上级怎么办。而守在门口的那些个新闻媒体的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或者就是被邀来故意把这件事情搞大的,这件事情种纬想低调处理都不可能。 而对这一老一少,种纬也不能说什么重话,也不能做什么明确的承诺,甚至连细节的问题都不能问得太清楚。他现在只能小心的接待,然后请他们回去等消息。否则的话,被放在火上烤的就是他种纬了。这倒不是种纬怕事,而是谁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走到如今的地步,因为一桩莫名的事情就把自己的一生给毁了。 种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很认真和客气的接待了这一老一少,然后适当的问了一些问题。最后也向他们表达了他现在的难处,表示后续这件事怎么办他只能按程序走,他是没有具体办案的行政权力的,但他会出于公心的去办这件事。 说清楚这些事情后,这一老一少倒显得很通情达理的接受了种纬的解释,然后被种纬客客气气的送出了交管局。至于他们送来的那份材料,种纬准备先在手里压两天,然后再送到市局的信访办去。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他没办法不小心从事。 只是种纬打算小心从事,但偏偏有人不想让这件事冷下来。当天下午种纬就接到了市局的电话,让他把那份已经接到的材料让人送到市局去。同时要求他第二天一早到市局去,因为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省厅,省厅安排了一个调查组过来。并且这个调查组直接点了种纬的将,要求种纬全程陪同这件案子的调查工作。 种纬接到市局的电话之后楞了半晌,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爆发的如此之快,这么快省厅就已经知道了。他更不明白为什么省厅来的调查组会点他的将,难道省厅不知道他和王春生的关系么?在调查王春生的这件事情上,他难道不该回避的么? 想了半天没想出头绪来,种纬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这桩案件的情况。不搜不知道,一搜种纬才发现这桩案子的相关信息和贴子在网上已经是满天飞了,足足几十个网页都是和这个案子相关的内容。但仔细看这些内容的时间,这些事情也就是这两三天左右才闹出来的,而且看那些发布的情况和内容基本上也都类似,这更让种纬确定这件事的背后是有幕后黑手在操作的。 可知道幕后有人操作又怎么样?这件事已经被哄扬起来了,再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而且很明显,这件事情已经瞄准了王春生。就算当年这件事的经手人有好几个,可这一关最难过的还是王春生。种纬知道这件事曝光出来很可能是项庄武剑,意在沛公,但无疑风口浪尖上的王春生很危险,种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让这位自己的长辈兼伯乐,还有什么脱身的机会。 愁了整整一天,烦了整整一天,种纬也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整天。 第二天一早,种纬直到了市公安局,等着接待省厅来的调查组。在市局迎接调查组的队伍里面,种纬看到了王春生和马永华、候立群等网上发布的那起案件中的所有人。只不过除了马永华和候立群两个人的脸色有些铁青,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外,王春生倒是面色如常,看起来似乎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看到王春生这个表现,种纬也一时拿不准是不是王春生有了应对的办法。可是思前想后,种纬想不知道王春生能用什么办法扳回这一局。也许这桩案子还有什么让人忽视的盲点,自己不了解情况呢? 第二十七章 结局早定 上午十点半,省厅调查组终于来到了天海市公安局,天海市政府及公安局有关领导出面接待了调查组一行人。 等调查组的众位领导一下车,种纬就知道调查组为什么点自己的将了,因为调查组负责带队的组长,正是和种纬多年的老相识叶公权,叶处长。 细算起来,从种纬当初认识这位叶巡视员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叶处长,大约已经过了十年了,种纬和叶公权自然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不过别看种纬和叶公权相识了那么多年,但由于两人的身份还是有差距的,工作地点也差着几百公里,两人又不在一个圈子里,所以两人根本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就算在一些事情上彼此有过合作,沟通和交流也说得过去,但两人间的心理距离以及信任度还是不够深厚的。因此在看到叶公权后种纬就知道,他被调查组调过来的事情肯定有叶公权的原因,但要说这其中没什么蹊跷也是不对的。 调查组的人下车面见天海的诸位领导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绷着脸的。只有叶公权在见到种纬的时候,才热情的拉着种纬寒喧了几句。 等到调查组被请进了大会议室,众人寒喧了几句之后。叶公权即代表省人民政府及省厅严肃宣布:天海公安局代理局长王春生被停职了。至于接下来会怎么安排,需要等省调查组调查过后,经上报省政府及省厅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随后,叶公权又宣布了调查组的工作内容和范围。表示调查组将在一段时间内在天海展开工作,专门负责调查原代理局长王春生涉嫌违法犯罪、玩忽职守的一系列问题。希望天海各级领导认清形势,配合省政府和省厅,配合调查组完成对王春生一案的调查取证工作。至于后续的处理方式和方法,还要看对王春生调查的结果而定。 随后,调查组的各位成员被介绍给了在场的天海各位领导们,他们开始单独找在场或不在场的天海市政府和市公安局的人面谈。为此天海市政府和市局还特别安排了几个人,用以配合调查组的工作。种纬自然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 而调查组组长叶公权面谈的第一个人,就是种纬。 在一间单独的会议室里,种纬坐到了叶公权的对面。种纬是一副正襟危坐,聆听领导训话的样子,而他对面的叶公权则是满脸的笑意,看起来亲和力很强。 “种纬啊,放松点。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这都十年的交情了。”叶公权笑眯眯的对种纬道:“当初我看你就很不一般,现在怎么样?我猜对了吧!你看看,当初普通的治安警察,现在已经是交管局的代理局长了。谁知道再过上一段时间,你会不会当上天海公安局的局长呢?” 面对叶公权的主动示好,种纬只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以后的事情不敢想,眼下的事情对我就是个重要的考验。叶处,我有些奇怪啊,我和王局的关系您的是知道的,可您怎么还让我到调查组里来呢?我应该是被调查的对象才对啊。” “嘿嘿……”听到种纬的问话,叶公权很放松的笑了起来道:“你和王春生的事情我当然是知道的,可从这一段时间里来王春生对你的态度来看,你只是他手下的干将,却不是他的死党啊!他只是在利用你的能力,却没把你当成他那个小集团的一份子啊!而且你是公认有能力的人,为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我们怎么可能一概而论呢!” 这段话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似的。抛开王春生对种纬的赏识不算,其实种纬还受到了以往天海历任政府和公安局方面大多数领导的关注和赏识,所以叶公权这话说得并不算过份。只是因为这一点,就完全洗清种纬和王春生之间的所有关系,未免也太武断了一点。别人不说,至少种纬是不信的。 看到种纬的神情中有些不置可否的意思,叶公权哈哈一笑道:“当然,除了我对你的看法之外,省里也有人为你打了包票,我也是参考了他们的意见呐!” “谁啊?哪位领导?”听到叶公权透露出来的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开口问道。 “你的老领导,李天宇。”叶公权没再买关子,而是给出了种纬一个肯定的回答。 “李市长!”听到是李天宇替自己说了话,种纬禁不住沉吟了一下。 李天宇替自己说话并不意外,即便从上次李天宇突然出现在天海,开始筹划复仇计划开始,种纬就知道他至少不是自己的敌人。至于李天宇知道多少他和王春生之间的事情,这一点种纬却是不敢肯定的。他不知道如果李天宇知道当初他提供的那本日记本的复印件是经过处理的,李天宇还会不会再这样对待自己。如今的天海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种纬内心之中对未来也有很大的不确定。 不过种纬也注意到刚才叶公权在提到省里有人替自己打包票的事情时,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一个人特指的他。这是不是说,除了李天宇之外,还有人替自己说了话? 会是谁呢?是当初一起破案所接触的几位?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或者是凌薇?不大可能!想到这里的时候,种纬自己就否定了自己。凌薇的身份特殊,是不大可能接触民政官员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是谁替自己打了包票呢? “叶处,就算李市长为我说了话,省里也有人为我打了包票。可天海的事情您是知道的,我本身就是身在其中的,又怎么可能参加进调查组里面来,参与具体工作呢?这事儿,这好像有些不合规矩吧?”种纬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嘿嘿……”叶公权笑着挥了挥手道:“种纬啊,你在官场也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这回王春生得下来是肯定的了,区别也就是事情大小怎么个说法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你在调查组里一天,就有你的一份的功劳。实际上也不用你做什么,就只是让你挂个名而已。同时调查组还能借你表个态,也让天海牵涉王春生一案的人都安安心。省城的意思,这件事只追究王春生一人的责任,其他人嘛……警醒警醒一下就足够了,毕竟和谐稳定的大局才是最重要的啊!” 听完了叶公权的话,种纬就知道王春生的政治生涯算是到头了。这已经是省里面内定的内容了,不出大的意外已经不会更改了。听到这些种纬禁不住心中暗暗的悲凉,好好的一个战场上受伤致残的军人,偏偏在和平年代却倒在了这些事上,真让人无奈又可悲。 看到种纬的情绪有点消沉,叶公权笑了笑安慰种纬道:“种纬啊!宦海无涯,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你自己把握的。我知道你之前和王春生局长关系处得不错,他也算是你的领路人和伯乐,但他这次的事情可是比较麻烦和严重的。好歹你没掺合进去,不然连你的前途也会受影响。你们李市长虽然人走了,但却一直掂记着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至于王局长,毕竟他的事情太过严重,你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人至义尽了。这次把你弄到调查组里来,也是考虑到了你和他的特殊关系,有点什么事情让你和他沟通,总好过我们这些跟他没什么交情的人沟通。你放心吧,上面也考虑到了他战斗英雄的事情,就算这次让他下来,也会尽量用稳妥的办法,保全他的面子和体面的,这样你也不会太难做。” 叶公权说的话入情入理,已经算是很照顾种纬和王春生的情绪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种纬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指望王春生保持个平常心,能让事情得到完美的解决。 “只是……”说完了王春生的事情,叶公权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王春生的那个大儿子,叫什么王,王建民的。是这个名字吧?王建民?” 话锋一转,叶公权又提起了王建民。而且说到王建民的时候,叶公权满脸的愁容,显然王建民的事情比王春生的事情还棘手。 “是,是叫王建民。怎么?他有什么事?”种纬像是随口一问似的问叶公权道。 “唉,老子英雄儿孬种啊!涉嘿呗!有人命!”叶公权无奈的说道。很显然,叶公权地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藏着掖着,证明他确实不把种纬当外人。 听到叶公权的这句话,种纬猛的就是一惊!人命?!这可不是小事。单凭这一件事情,哪怕王春生别的地方没有责任,只论这一件事也没法再在代理局长的位子上再干下去了。 不过等说完了这句话,叶公权这才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这才尴尬的咳了一声道:“种纬啊,我也没拿你当外人,所以才把这话对你说了。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调查组的规矩,这些话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第二十八章 诸般问题 “还有,既然你已经加入调查组了,这几天就先别回家了。那什么,一会儿有人过来跟你说一下纪律,通讯工具也会有人集中收一下,你得理解一下哈。”叶公权显然担心种纬会误会,和颜悦色的对种纬道。 这是最起码的规矩,种纬知道这也是稳定天海局势的一种手段,他除了选择服从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和举动,也不可能有。 从这一天开始,调查组在天海市局里面就驻扎了下来,开始不断有人被叫到调查组来谈话,做笔录。这些人里既有公安系统里的人,也有社会上的一些人,也有企业家商务人士等等,甚至还有一些政府里的工作人员。 这些来谈话的人里面,有些人谈完全便没什么事走了,但有些人谈完话却被安排了地方写材料。至于写什么材料,具体包括什么内容,那就看他接触的事情是什么,有多重要了。 虽然调查组内部已经定了调子,王春生一案不会牵涉太多的人,但这些事情外面的人可不知道。一时间整个天海公安局,甚至天海各级政府机构里都紧张兮兮的,说是愁云惨雾也不过份。被叫到市局来谈话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脸色铁青,最后获准离开的那些人都是如蒙大赦,那些被留下写材料的人则是一个个心怀惴惴,紧张得不得了。 相对来说,种纬在调查组里却混了个最轻闲的差使。每天就是跟着开开会,调查组里有人不知道天海的具体事情的,就会客客气气的来向种纬打听情况。被叫来问话的人该领到哪儿去,也都由种纬这个交管局代理局长领路,接待规格那是相当的高。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调查组把种纬安排进来的效果了,很多熟悉种纬的人一看到领路的是种纬,都挤眉弄眼的暗中向种纬发信号,想从种纬这儿得到一些暗示。甭管过去和种纬熟不熟的人,这阵子都会露出一副讨好的面孔来。 种纬得到了叶公权的暗示,自然会暗中向跟他相熟的人点点头,做个让对方安心的表情。得到种纬暗示的人如蒙大赦,立时就变得轻松不少。包括被留下写材料的马永华和候立群等人,看到种纬做出的暗示后也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多少有了些底。 连续几天的时间,有关王春生的许多事情都被查了出来。有的事情就算没查清楚,但查到的材料至少也是厚厚的一撂。不过随着一些问题逐步查清,调查组的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渐渐的诡异了起来。问题确实查到了一些,甚至还挺严重。但其他事情也揭出了王春生的另外一面,让众人不为所知和惊讶的一面。 最严重的案子自然是谋害女警杨欣一案,这个案子的前前后后都着诡异。虽然涉嫌谋杀杨欣的人已经抓起来了,但经过几天的审讯后却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是因为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除了李天宇辗转得到的那段监控录像之外,并没有其他直接指明华子杀人的证据。再加上现在杨欣的尸体已经火化,现场和相关物证都已经变动和比较片面,根本不足成为警方的破案线索。 现在毕竟不是二十多年前严打的时期了,按照如今疑罪从无的原则,目前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指证华子杀人,更没法指证华子杀人与王春生,或者与王春生的儿子有关。 严格来讲,那段视频虽然拍到了华子从消防梯那里出来的片段,而且视频也确实没有剪接痕迹,上面的日期也不是人为修改或加上去的。但从视频获取的过程看,这就不是一件完整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证据。 这段视频只有由公安机关当场查到,并且合法取得和封存,才是合法有效的视听证据。但显然,目前这段视频的法律效力极低,只能做个参考而已。根本不能成为证据链中的一环,自然效力也就大打折扣了。 这桩案子只能证明当时的市政府和市局处理的有瑕疵,没有有够当场固定证据,导致失去了为前任市长李天宇洗清冤屈的机会。目前只能把华子和杨欣前男友,以及华子与王家兄弟的事情连成一条线索。至于此案会不会与王春生有关,只能看继续调查下去的结果而定了。目前此案所取得的卷宗已经封存,准备移交给省厅另外组成的专案组去办理和侦破了。这是第一个调查组经过严查,却没查出什么有实质性结论的问题。 至于天海花巨资在全市范围内安装了很多不合格的治安摄像头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却不好明确说是谁在这个问题上出了庇漏。因为按照事先合同的约定,天海的这些摄像头确实是市区的清晰度高,城郊的清晰度差。这是最初考虑成本的原因造成的,不单合同上有明确的标注,其他相关部门的审核也是有痕迹的,没法说这是王春生一手造成的。 唯一可疑的就是这项工程合同的立项时间早,真正施工的时间晚。前后三年的合同期内,成本变动的程度大了一点。直接造成了经费紧张,并且所使用的设备有些落后于同时代的产品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用人家乙方的话说:你们是三年前定的这批货的,可谁知道却一直拖着工程款不给,造成施工周期的延长。回头你们说三年后安装的摄像头落后于同一时期的产品,这个责任也不在乙方啊!这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啊! 这样一来,这件事又变成了一本烂帐,只能由调查给交由省政府相关部门审核,追究整个施工过程中是否有人渎职,玩忽职守,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了。这是第二个调查组经过严查,却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结果的问题。 虽然上两个事情证据不足,不足以指证王春生是有问题的,但在王春生两个儿子的问题上,却确确实实的查出来了一些问题,而且还挺严重。 王建民兄弟从开始做拆迁起,确实组织了一批社会不良青年,两劳人员做企业。而他们所经营企业的经营方式,也明显带有灰社会的风格和特点。他们靠搞拆迁公司赚得了第一桶金,然后又投资创立了天信饭店这个品牌,随后又在中介、小额贷款、地下赌场之类的生意上大赚其财。 王春生知道不知道这些事情不重要,重点是王建民兄弟是王春生的儿子,且这两兄弟做这些违法生意的时候,不止一次打着王春生的旗号找公安系统里的人帮过忙。就算王春生会推说他不知道这些事,但以权谋求私这顶帽子却肯定会扣在他的头上的。 更要命的是,经过细致的调查得知。王建民当初在刚开始干拆迁的时候,涉嫌故意杀害了一名拒绝拆迁的钉子户,然后采取特殊手段将谋杀伪装成了拆迁事故而躲过了法律的打击。 如果说王家兄弟其他的违法犯罪行为顶多判处有期徒刑的话,那这桩人命案一经查实的话,王建民兄弟就将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这样一来,王家兄弟就难逃牢狱之灾了。作为他们的父亲,说王春生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又有谁会相信呢? 这第三个问题经过调查组调查,已经被列为了指控王春生涉嫌违法犯罪活动的重要线索,将交由省厅组成刑事案件专案组进行更细致的调查。 王春生涉及违法犯罪的第四个问题,就是为某外商提供便利帮助非法集资的事情。有公开的证据表明,王春生在九十年代任天海公安局副局长期间,与某外商过从甚密。并且多次出席该外商组织的商业活动,并且收受了该外商赠送的一批礼物和礼金,并在公开场合为该外商说过一些作为公务员本不该说的话。 最终,该外商在天海集资数亿元。但除了前期在项目上投了五千万外,其他款项均不翼而飞。该外商也于多年前逃亡海外,只给天海市区最繁华的街道上留下了一处癣疥般的烂尾楼,以及欠天海部分市民的数亿元投资款。 那些投资这个项目遭受到损失的市民们在九十年代往这个项目上投了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巨款。可十余年过去了,这些市民不但没得到一点利润和分红,甚至连他们的本金都见不到分毫了。不少把攒了一辈子棺材本拿出来投资,实指望着靠这批钱养老,过上小康生活的市民们算是亏了血本。很多老人拿着当初投资项目的股权证,一直愁到死也没见到一点钱回来,可以说是可悲可怜到了极点! 从目前已经查明的情况看,哪怕前几个问题王春生都没有留下真凭实据,但仅凭这一个给天海市民造成重大损失的集资案,王春生的职位就不可能保得住了。而且据调查组的调查,以及和王春生的直接面谈,王春生在这个问题上并没给自己推卸责任,算是承认了自己当初犯下的这个重大失误,这意味着他必须要承受他的这次失误所带来的社会责任了。 第二十九章 是善是恶? 调查组在前两个问题上的调查结果不令人满意,但在后两个问题的调查结果却已经可以让参与调查的人员们放心了。就凭目前查到的这两个问题,让王春生下台已经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调查组已经可以顺利的交差了。 不近接下来的两个问题,可就有点诡异和让人无语了。 第一个问题,那名被指称和王春生有暧昧关系的女警张香兰,首先确实是王春生战友的女儿,王春生从部队转业后也确实不止一次从本来就不多的工资中挤出一部分来接济过她家。后来张香兰上学,工作,王春生确实给予了不少的帮助,也为她能够来天海,并且进入警队工作创造了条件。 不过,说王春生和张香兰暧昧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张香兰之前曾经有过一次婚姻,但后来因为两人脾气不合,结婚几年后就离了婚。王春生如果想要和张香兰有暧昧关系的话,干嘛不在张香兰结婚前,或者婚姻终止的时候发生?那时的张香兰正年轻,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私情偏偏在张香兰已经离婚,并且已经年过三十的时候才开始?这不符合逻辑嘛! 另外据调查组查明,张香兰怀孕倒是真的,不过那个孩子却不是王春生的,而是王春生的二儿子王建国的种!只是张香兰怀孕的时候还没和王建国结婚,所以在道德上有那么点小小的问题。不过人家你情我愿的,似乎别人也管不着。只不过这样一来,那些个流传的张香兰是王春生情人的谣言就显得有些别有用心了,这种往人身上泼脏水的招数总透着点见不得人的意思。 值得一提的,当调查组查到张香兰和王建国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家兄弟的公司已经分了家。原来此前王建民从事一些非法经营的事情的时候,王家兄弟就曾经发生过一些矛盾。后来张香兰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更是力劝王建国不要参与王建民的违法经营。 闹到最后,王家兄弟创立的天信集团已经于几年前悄然分家。王建国负责最早的天信连锁餐饮的业务,而一些看起来更来钱的,但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生意都归王建民掌控。这样一来,如今如果对王家兄弟的经营进行严查的话,最终倒霉的将是当初自作聪明的王建民,而王建国将毫发无伤。 在知道这个结果之后,调查组上下都对王家兄弟当初的分家行为表示了置疑。有的人甚至提出这是王春生在幕后一手导演出来的弃车保马的手段,因为这个手段实在是太老道,简直是无懈可击的。以至于按照法律规定去追责的时候,王建国名下的产业将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王家的经济实力至少保全了一半以上。 只是众人的置疑归置疑,在没有相关证据的情况下任何置疑根本没法起任何作用。具体对王家兄弟的深入追查只能在调查组的初步调查结果出来后再进行了,至于最终的调查结果,那只能看相关的证据情况了。 如果说调查组对张香兰一事的调查只是牵出了王家兄弟分家一事,只能算是劳而无功的话,那么对王春生牵涉违法经营一事就让调查组的人无法言说了。 首先,王春生参与了很多家交通系统有关的下游公司的经营和运作,这件事是确实的。因为近二十多年以来,王春生便通过安排人手,筹集资金控股,指示相关单位定向采购等方式,创立并且经营着两家从事隔离护栏、隔离墩、交通标志标识物的生产企业。另外还涉及经营了拖车救援,停车服务公司,汽车修理保养等业务的公司,这些问题都是被查实了的,没有任何异议。 由于这种垄断性的经营,这些企业的经营业绩都相当的不错,产出了非常的丰厚。只不过这些产出的流向都很特别,一些被用于补贴天海公安系统警务人员的津贴收入,一部用于资助那些多年来警务系统里因公牺牲、受伤致残的人员和家属的资助和抚恤工作。还有一部分资金的流向更是出人预料,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款项都被用于资助天海贫困地区的孩子和本省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孩子的教育支出了。 再往前查,帐目上查出的问题更让调查组的人员咋舌。因为早在八十年代,王春生便创立了第一家这样的企业,那个时候这家企业的赢利的流向更简单——几乎所有的利润都用来资助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和致残的战友的抚恤和求助工作了。那些烈士的子女,或因战争致伤致残的战斗英雄的子女,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来自天海的资助,一直资助到他们年满十八岁。其中个别出色的,还一直被资助到了大学毕业,张香兰便是这其中的一个代表。 等这些受资助的孩子们长大成人后,他们有的参了军,有的则被王春生调到天海来工作了。其中有进入公安系统的,也有进入王春生所控制的那个企业的,基本上都有比较好的结果。据调查组初步概算,王春生控制的那些企业资助过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和伤残军人家属的金额达上千万元,总受益人数超四百人。 而等到这些受助对象成年后,王春生所控制的这些企业便不再向他们提供援助,而是转为向贫困山区上不起学的孩子进行援助,间或也会援助那些见义勇为牺牲,或者致伤致残人员。虽然这部分费用不是这些企业利润的全部,但累计下来,这二十多年王春生控制着的这些企业总捐助额已经超亿元,这的确是个令人惊讶的数字。 王春生是一个贪官么?如果说他在前面几个问题上有不少问题,帐目上也不太干净,但在援助烈士子女,求助贫困儿童求学这睦事情上,他的所作所为就让调查组无话可说了。上亿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一个人能把上亿元钱无偿的拿出来捐出去,怎么也不能算是个坏人吧?甚至在查出这件事来以后,调查组里很多原本对王春生有看法的人,对王春生已经有了几分崇敬之意。再次谈到王春生的时候,总会禁不住叹口气感叹一声。 当然,这些企业的赢利还有一大笔钱被用到了天海公安系统人员的身上,这笔钱的数量也是不少。按相关规定来讲,这种烂发奖金和津贴的行为也是违法和违反相关政策规定的。而且公安系统自营企业并且以此获利,不管怎么说都好说不好听。可是对这个问题,不管是调查组里的人,还是被抽调来协助调查组工作的种纬等人,都觉得这个事情虽然不合规矩,但却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 长期以来,一线警务人员的待遇偏低这是普遍现象。很多工作在一线的警察每天辛苦的值班值守之后,只会在工资单上见到相当少的一点值班费和奖金。尽管对外警务人员们咬着牙说着什么奉献,社会价值。但辛苦过后拿到的这点钱在社会上却买不到什么东西,更不能让家人看到警察工作带给家人生活的改变,所以要说一线人员没有抱怨和吐槽的情况,那也是不正常的。 天海作为全省治安模范城市,连续数年来保持着低发案率,高破案率,这是怎么来的呢?这可不全是种纬的那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功劳,这是全市警务人员殚精竭力一天天的查,一天天的警醒值守而守出来的。但这种辛苦的,拼人力的工作方式对一线警务人员的要求是相当的高,如果没有合理的奖励方式和待遇,没有向一线人员倾斜的工资分配方式,这种治安效果根本不可能得到持续和保证。 而工资分配方式向一线倾斜也好,奖励和待遇的提高也好,这都需要真金白银的付出。天海市政府每年确实给公安局划拨了不菲的一笔费用,但这笔费用平摊到全市数万名警务人员的身上,这点钱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因此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这些公安系统旗下的企业便将大笔赢利都上交给了市公安局,用以补贴一线警务人员的待遇。 诚然,这些大多由退休警察经营和操控的企业总有些利用背后公安资源,在招投标,业务经营方面有些不太见得光,甚至还有些打法律擦边球的事情,但总的来说这种以副业养主业的方式是让人说不出什么的。至少王春生在这些企业上只是安排了些人,但却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在其中直接得到了多少多少的利益。仅从这一点上看,调查组工作人员整体都有一种应该对王春生网开一面的意见。 当然,怎么处理王春生不是调查组能定下来的。他只要按照上级的吩咐,把已经基本查明的事实摆出来,然后对王春生采取相关措施就好了。至于将来王春生会受到行政,还是刑法方面的处理,那就是后话了。 第三十章 最后结果 此外,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起冤案的事情也已经查清了。 那起案件是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由当时落后的思想和工作方式所造成的一起错案。虽然当事人为了隐瞒他婚外情的事情,拒不配合交待他在案发时段的行踪,导致警方对他的行为出现了误判,也应该负有一部分的责任。但警方在当事人死亡后草率结案,并且在真凶于十年后落网后故意隐瞒案情,存在利用职权干涉司法,作伪证等情况,这种错误的性质也是很恶劣的。 事发后,也就是当年当事人家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曾向有关部门反应过这个问题。但后来王春生利用手里的权力把这个事情给压了下去,并给当事人家庭补偿了一笔资金最终平息了这个事情。在王春生看来,毕竟当事人已经自杀身亡了,与其因为这个案子影响很多人的前程,还不如私下解决。 但是让他无奈的是,这件事情在十年后又被曝光了出来。当调查组基本查明了这个案子,找王春生了解这桩案子的案情的时候,王春生主动担下了所有的责任。据他说,当年当事人自杀后是他授意相关办案人员以畏罪自杀结的案。后来真凶出现的时候,也是他作主通过关系找的那名真凶的律师,以及蒙冤自杀的那家人,最终利用权力和金钱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至于当时配合他工作的马永华和候立群等人,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并没有他们的责任。 调查组用了一周的时间,基本查明了此前传言中王春生的一些“问题”。尽管传言中的一些内容被证明是子虚乌有的,但也证明王春生在一些事情上确实是有问题和违法情节的。这些问题和情节已经足够把他推上审判席了,至于这种情况最终会不会发生,那却不是调查组能确定的事情了。 不过在考虑到王春生虽然有一些失误和错误,甚至有一些违法犯罪情况,考虑到王春生战斗英雄的身份和公安系统多年屡立功勋的份上,再加上他还曾多方筹集款项捐助牺牲烈士和伤残军人的家属和孩子,调查组上下都认为将来省城肯定会低调处理王春生的事情的。 牢狱之灾未必能免,但实刑却未必会有。估计最大的可能是就是脱了警服,然后换得个缓刑,将来早早回家养老。至于他的大儿子王建民,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听说省厅已经组织专案组介入,准备把王建民及手下一般人的事情查清,从重从严处罚。 事情基本查清了,此时的王春生还在市局他的办公室里被软禁着。调查组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最后的一项工作就是宣布省厅对王春生的处置意见。当然,这个处置意见并不是最终的处置意见,而是宣布解除王春生的所有行政职务,移送司法追究责任。 毕竟调查组并不是司法机关,该如何查明具体案情和定罪量刑,那都是法庭的事情了。调查组现在就剩下了最后一个任务和使用,那就是当面向王春生宣布省里的意见,令其配合接下来的司法调查。这项工作将由调查组组长叶公权去宣布,不过叶公权却让种纬配合他一起去办。 种纬知道叶公权这是为了方便与王春生的沟通,只是他虽然多次走进王春生的办公室,但以这种身份最后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却是绝无仅有的。种纬的心情极为复杂,却又无可奈何。估计这一次和王春生见面之后,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会见到王春生的。即便将来再见了,那个只是个白身的退休老人而已。 王春生是种纬的领路上,是人生路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一个人物。这个人物在自己职业生涯最重要的十余年间出现了,也正是因为他的赏识和遮风挡雨,才让种纬能够放手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种纬不知道王春生离开以后,自己将会以一种怎样的形象在天海公安局里干下去。他只知道很多事情他只能自己去面对和处理了,将来将没有人替他解除后顾之忧了。 王春生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两名来自省厅的警察,调查组中有好几名来自省厅的警察负责对王春生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监护。在这期间不允许他打电话,以及私自会见任何调查组以外的人,将他与世隔绝。什么时候所有的问题说清楚了,调查组最终的目的也达到了,王春生才会交到下一组人手里边,然后再展开下一轮的工作和任务。 “笃笃笃……”种纬和两名值守的警察打了个招呼,率先敲响了王春生办公室的门。 “进来!”屋里传来王春生沉稳的应答声。 种纬推开了门,侧身将叶公权先让进了屋,然后才跟了进来。等种纬和叶公权两人进屋之后,门口的两名警察随手关上了房门,好让他们安心说话。 “春生同志,我又来打扰了。”叶公权一进屋,便微笑着对正在办公桌后看报纸的王春生打招呼道。这一手活儿种纬确实来不了,明知道即将宣布对王春生的处置措施,但还可以和王春生谈笑风生,叶公权确实有几分能耐和定性。 “哟!老叶啊!来来来,坐!我这儿等闲也没个人来,电脑电话网络全没有,除了看个报还能有什么事,说什么打扰啊!”王春生看到叶公权后笑着回应了一声。不过他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却站都没站起身。 说话的功夫,王春生已经看到了叶公权身后的种纬,他朝种纬温和的笑了笑道:“臭小子,有日子没见你了。怎么这么大面子,跟叶组长一块来了?”王春生一直被软禁着,当然不知道种纬实际上就在调查组工作,只不过根本没权力和机会见他而已。 “王叔,是叶处长让我来的。”种纬深深的呼出口气,这才用尽量坦然的口气对王春生道。 “叫什么?”一听种纬叫自己王叔,王春生的眉毛就立起来了:“现在只是被停职,还没被解除职务呢!这是什么地方?你该怎么称呼?” “王局,我是陪叶组长来的。”种纬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修改了自己的称谓道。王春生对自己一贯很严格,只是这种情况今后再难发生了。 “这还差不多!”王春生一听种纬改了口,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道:“将来你小子得自己干了,没人再管着你,替你顶雷了,事事处处都得在意才行,明白吗。”显然王春生知道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干脆直接就把话挑明了。种纬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王春生好意的叮嘱。 “怎么样?叶组长,我的事儿都查清楚了吧?该进行下一步了吧?早点宣布,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天天在这儿关着,我身上都锈了。”王春生转过头来冲叶公权抱怨道。 “呵呵。”听到王春生主动提起这件事,叶公权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他还真挺佩服王春生的,如果是换个人在王春生现在的位置,知道自己随时会面临着牢狱之灾,也会失去一切的官位名望权力和地位,恐怕会连着这些天都要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不用多,几天的功夫人就能瘦得脱了相,那个时候很多人的精神状态都能变得不正常起来。 哪像眼前的王春生这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影响似乎都没有似的。当然,你也可以说王春生现在这个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显示他见多识广而已。可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如此镇静的,叶公权敢说自己听说都没听说过,所以也由不得他不佩服王春生。 “春生呐,结果当然是有了,只是……不那么太乐观呐!”既然王春生的态度表现得那么正常,叶公权自然也就不绕圈子了。 “我知道!”王春生冷冷的笑了笑道:“当警察这么多年,本来就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我也犯了不少错误,这回出了事情当然人家要落井下石了。这也难怪,谁不想这个时候报个仇哇!” 叶公权听到王春生这样说,不由得说话也变得客气了起来道:“春生局长,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对老哥哥你,我是非常佩服的。这次被派过来调查你,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上命难违嘛。不过在调查了老哥哥的情况后,我是喜忧参半啊!” “哦,怎么个喜忧参半?说说!”王春生随手把桌子上的报纸给推到了一边,饶有兴趣的问道。 “给当年战友捐款那事,调查组里不管谁提起来,就没有不赞叹不佩服的。”叶公权有些动情的说道,对王春生说话的语气很是佩服。 种纬知道叶公权这几句话不是表演,其实警察和军人都是国家机器的一员,都对能够出手救助战友家属,处理身后事的行为感到安心和佩服。毕竟有这样的战友和同事,谁都会感到安心不是? 第三十一章 暗藏枪械 “可是说到集资案、杨欣案、治安摄像系统的事情,还有那起严打时期的案子,这都是比较严重的问题啊,都对你影响很大。不过最严重的,还是你的大儿子王建民的问题,他那个案子里面有人命,春生呐!这些事情是什么后果,你老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自然是知道的。”叶公权用尽量缓和的口气对王春生道。 “知道!家门不幸。养活了两个儿子,一个阴,一个毒。也特么不知道老子这种怎么洒的,怎么没一个跟这小子似的。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我什么官不当我也乐意。”王春生长叹了一声道,不过后半句话却把种纬给说了进去,眼睛看向种纬的时候也满是慈爱之意。弄得种纬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是啊!像小种局长这样的干将可不多啊!谁不愿意有个这样的晚辈?可是自己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你老哥真准备接受最后的结果了?”叶公权兜了个大圈子,但还是准备宣布最终的结果了。 “放心吧!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早晚的事儿。”王春生无聊的挥了挥手,看似随意的对叶公权道:“说吧!说完了也就都安心了。”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叶公权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庄重了起来。 “天海市公安局长代理局长王春生同志……”叶公权的语声一正,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因涉及多宗贪府案件,滥用职权案,包庇违法犯罪案,以及有一系列经济领域的违法犯罪行为。经省人民政府、省公案厅集体讨论,现将王春生系列渎职违法犯罪案件移交司法机关追究相关刑事责任,同时解除王春生同志天海公安局代理局长职务及其他一切相关职务。王春生同志,你听清楚了吗?”叶公权宣布完上级关于王春生案的一系列表态后,又代表调查组问王春生道。 “听清楚了!”王春生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在你的案件移交司法机关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叶公权继续追问了一句道。 “没有!我做了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罪有应得。”王春生神色如常的道。 听到王春生这么说,叶公权一直郁积的一口气这才慢慢的吐出来。王春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平和的接受了调查组的最后结果,他这个调查组组长的工作就算平稳顺利的交差了。 “在移送司法机关之前,你还有什么话吗?我可以代为向省、省厅转达。如果有其他的要求,我也可以尽力去办。”叶公权问道。 王春生低着头看着眼前桌子上的东西,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有一点,不过是小事。” 说完这句话,王春生才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明亮和热烈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目光只在叶公权的脸上一划,就落到了种纬的脸上。看到这目光,种纬忽然觉得王春生似乎跟以往的王春生不一样,但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 “这是我写的一份材料,算是说明一下我的问题,麻烦叶组长替我交上去吧!”说着话,王春生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几页纸的材料来。只不过在把这份材料交给叶公权之前,王春生却把那份材料放在桌子上,用手指在材料上重重的戳了三下!可是他虽然是在对叶公权说着话的,但王春生的目光却又再度落到了种纬的身上。 这三下,是什么意思?一看到王春生的这个举动,种纬就本能的感觉王春生似乎是有话和自己说。可是却因为叶公权就在眼前,因此王春生的话才没法说出口,但他却选择这种方式跟自己传达消息。可是,他要传达什么讯息呢? 正思考之间,叶公权已经从王春生的手里接过了那份材料。材料一到手,他就忙不迭的看了起来。要知道这份材料是交到他手里的,如果王春生能在这份材料中表达出一点后悔啊,遗憾啊,觉得对不起档和人民啦!他叶公权回去向上级报告的时候,就好说得多了。而且这还是他的一份功劳不是?还有什么比让做过错事的人心服口服,更能体现他这次工作的效果呢? 一看之下,叶公权顿时大喜过望,这份王春生交给他的材料真的是他想要的东西。这篇自白书写得工工整整的,其中不乏对自己辜负了档和人民的重托的忏悔之意。而且写的言辞肯切,文笔很不错,显然是尽了心的。 看到叶公权脸上露出的喜色,种纬禁不住也偏过头去看。一看之下,种纬的心中迅速的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疑惑。与叶公权盼望看到忏悔和遗憾的内容不同,同样的东西放到种纬的眼里,却只能让他看见满眼的谀词,恶心得不得了。种纬很是疑惑,王春生说话做事的方式很是简单直接,他根本不可能写出这种和他说话习惯完全不同的文章来的,那这篇文章是怎么来的呢? 莫非,这份材料不是王春生写的?可是这份材料是王春生亲手交给叶公权的,他为什么要弄个假的交上去呢?还有,虽然种纬只在旁边看了几眼,他看到这份类似于忏悔书的材料上面罗列的几条都是对自己犯过错误的忏悔。也就是说,王春生在这篇材料上已经承认了他全部的罪责,并且没有任何争辩。 是这样吗?难道王春生认命了,完全认下了调查组对他的调查结果了么?可是,这些事还没最终定案呢,他为什么这么急?后续的调查工作还没有展开,就这么把一些没有查实的事情都交待了,都确认了?这事儿怎么感觉这么不正常呢? 一边想着,种纬一边认真的看了王春生一眼。种纬却突然发现王春生目光炯炯,似乎望着种纬暗暗的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种纬不明白王春生这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边在心里面疑惑的想着,一边继续转过头去看叶公权手里边的那份材料。 根据这份材料的行文风格和措词习惯判断,种纬觉得这份材料应该不是王春生写的。可是这几天王春生被软禁了,是被限制外出并且只能和和专案组的人接触的,那么这份材料是怎么被带进来的呢?难道有人要吧渗透进专案组里来?并且能把外面的东西带进来?可是谁会这么干呢?这么干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好啊!春生同志啊,你这份心是好的。回头我一定会把这份材料交上去,向省里面说明你的意思。”叶公权一边看着手里的材料,一边用略带惊喜的声音对王春生道:“鉴于你过去是战斗英雄,又当过多年的公安局长,对人民是立下过大功的。虽然如今犯了些错误,但从你这篇文章来看,你的认识还是蛮深刻的。相信省领导看到你的这篇材料后,十有八九也会被你打动,搞不好就会在处理你的问题上网开一面,说不定过后你还能回家养老。如果是那样的话,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材料当然是好材料啊,不过你说的那些就免了吧!我用不着别人可怜。”听了叶公权的话,王春生语气平淡的答了一句道。 与此同时,种纬的余光忽然看到王春生放在抽屉里的手动了动,接着种纬就听到了一种撕开透明胶带所发出的特有的“刺啦”声。还没等种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春生的手已经从抽屉里抽了回来。不过此时他的手里边,却已经多了一支七七式手-枪! 看到王春生手上有枪,种纬整个人就是本能的一惊,身上的肌肉瞬间就绷紧了。他已经迅速做好了准备,准备应对接下来王春生任何不理智的举动。可种纬心里也疑惑,王春生的这支枪是哪里搞的?这支枪是怎么避开调查组工作人员的监视,落到他手里来的? 不要说这支枪早就王春生的办公室里边,实际上王春生一周前被软禁他的办公室时候,他办公室里的东西就都被细细的查过了一遍。凡是对调查组有用的东西,可疑的东西都被人给拿走了,剩下的只是普通的室内陈设和日用品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漏过一支危险的手枪的。这支手枪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偷偷的带进来的。而且恐怕不只是手枪,那份有些怪异的材料也是被人从外面带进来的! “啊,你有枪!”直到这个时候,叶公权这才终于看到对面的王春生手里面居然握着只手枪,他被吓了一跳,几乎差点跳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王春生向他开火的话,他叶公权绝对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叶公权一看到王春生手里的枪,整个人便是剧烈的一抖,差点没从椅子上翻过去,摔到地上。关键时候还是种纬镇定,他一伸手就扣住了差点翻倒在地的叶公权,避免了的举动搞出大动静,激怒王春生。 第三十二章 饮弹自戕 在说这番话的同时,种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春生,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同时种纬对王春生说道:“王叔,您能把枪给我吗?您现在已经被解除了职务,按理是不能再佩枪了。” “是……”听到种纬的话,已经说不出整话的叶公权便咬牙接着种纬的话说道:“春生同志,还是把枪交给我,交给种纬吧。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虽然叶公权的这句话说的还算可以,但他的身体努力向着种纬身后移动的趋势却暴露了他内心惶恐的现状。 “嘁,你就是个怂货!当初要不是种纬帮你,让你在天海捞到点功劳,你怎么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王春生手里把玩着手枪,鄙夷的看着已经半个人都躲到种纬身后的叶公权。 “王叔,把枪给我!”种纬一手扣着叶公权的左手,一手向王春生伸了出来,示意王春生把手枪交给自己。这个时候叶公权如果一跑的话,保不准王春生就会给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人一枪,那样的话事儿就彻底的闹大了。不光王春生和叶公权要倒霉,自己也得不了好了去。 只是种纬想不明白,王春生拿着支手枪要干什么?莫非?脑海中灵光一闪,种纬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些什么,但他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枪这东西,就像权力,没有的时候非常想有。可有了之后,这东西也许会帮你,也会会伤了你。”王春生把玩着这支八成新的七七式,像是自言自语道:“当了一辈子警察了,得罪了太多的人,知道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有人想放我一马,可也有人想让我永远闭嘴,否则他们怎么能安心?” 说着话,王春生抬眼看了看种纬和半个人已经藏到了种纬身后的叶公权,苦笑了一声道:“有些事情,我只能带到地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王春生随手就把七七式上了膛,然后打开了保险,接着枪口一调头,就指向了他自己的面门…… “王叔!”种纬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刚才的判断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他想伸手去捉王春生手里的枪,可他和王春生之间隔着一张大办公桌,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足有两米!任他速度敏捷奇快,可他又怎么能在瞬间夺下王春生手里的枪? 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也没有一点点的顾虑,王春生在种纬刚站起身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七七式的枪管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深深的凝望了种纬一眼…… “砰!”种纬刚把身体压上面前的办公桌,七七式就响了。种纬只看到王春生的头往后一甩,子弹从他的口腔内击穿了颅顶,血液和白花花的组织液一下子喷洒在王春生身后的墙壁上。接着王春生的头一下了低垂了下来,眼神也迅速的暗淡了下去,源源不断的血水从他的口鼻里涌出来,迅速把他身上的警服给染红了一片…… 那支已经发射过的手枪,也从王春生的手里滑了下来,直接掉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因为此刻种纬已经放开了叶公权,而叶公权随着枪声的响起整个人已经随着坐椅翻倒了过去,摔在了地上。而种纬刚保持着僵立的姿势,呆呆的看着已经饮弹自尽的王春生。 门外值守的警察听到了屋里的枪声,立刻撞开门冲了进来,然后他们看到屋里的景象的时候,同样变得目瞪口呆了起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冲到了王春生的办公室门口,却被铁青着脸的叶公权死死的堵在了门口。 “谁也不许进!我要向省里报告,向省厅报告,这事儿不对劲儿,他手里怎么有枪的?哪儿来的?”叶公权已经陷入了半癫狂的状态,一边激动的拨着电话,一边喃喃的报怨道。 “最后出事的时候谁和王局在一起?”闻讯赶来的人里面,也有身为副局长的马永华。他虽然也被堵在了门口,但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目光灼灼的问叶公权道,看那样子完全不把这个调查组组长放在眼里。 他的办公室离王春生的办公室不过几步之遥,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这些日子虽然他也被要求配合调查组的工作,但他并没被软禁或者隔离,所以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常办公。如今王局这边出了事,他当然第一时间赶到了。 “我在,种纬在,怎么了?”叶公权的电话还没来的及拨出去,听到马永华的问话后有些茫然的反问对方道。 “就你们两个在?”马永华眯起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公权,同时盯着屋里的一切道。门口的几名警察虽然能阻拦住他不让他进屋,但却也不敢强行把他驱赶开。因为眼前这个事发生的太邪门儿了,谁都知道这个事闹大了,他们几个也脱不了责任。 堂堂的二级警监,在被调查的当口在自己的办公室饮弹自戕了。枪从哪儿来的?谁带进来的?不要说最后是叶公权和种纬带进来的,他们两个也一直在调查组里呆着,没和外面的人接触过,哪来的枪?更何况王春生是二十四小时重点监控的人,随随便便就出了事,谁能说他们几个直接责任人没责任? “我,我打电话呢,我向省里汇报情况,向省厅……”在马永华的逼问下,叶公权明显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言。 这个时候,种纬终于从刚才一直僵立在那儿的姿态中调整了过来。他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王春生在自戕前的种种作为和话语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一直觉得王春生似乎是要告诉他什么,而他现在的脑子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王春生自戕前有哪些话是重点,哪些话是带有隐义的,不过眼前后续事情的处理才是最重要的。 “马局,向张市长汇报吧!然后调法医来,配合调查组方面对这间屋里的所有东西进行调查。”说完这两句话,种纬又看了看慌慌张张正在向省里报告情况的叶公权,思索了一下才对马永华再度开口道:“等叶组长汇报完情况后,把我和叶组长也先监控起来吧。我们是最后时刻留在这屋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天海的人和调查组的人共同监护,大家心明眼亮,然后等省厅那边的回音。” 马永华和种纬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但彼此间的目光却已经碰撞了好几次。种纬的坦然和无奈,马永华的疑惑和失落,两个人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 马永华看向种纬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扭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来人,把欧阳法医调过来,让他多带几个人,再让宣教科把摄像机调过两台来,全程录像。” 等说完这句话,马永华又对堵在门口的几名调查组的人说道:“把你们副组长叫过来吧!接下来的事情咱们得一起处理,你们叶组长也应该被监控起来,直到省厅那边有回音。” 几名调查组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后,有人转身跑去通知副组长去了。马永华说的没错,现在这个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叶公权这个组长已经不能再履行权力了。接下来调查组的人只能选择和天海公安局的人合作,共同展开对这件事的初步调查工作。 至于最终会怎么处理,如何定案,那是省政府和省厅的事情,他们没有能力过问。更何况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们这些调查组的人也难逃干系,搞不好等省里来人之后,他们这些人也会被隔离审查的。想来也可笑,本来是作为调查组成员来调查别的人,这一转眼他们恐怕就要被别人调查了,真是造化弄人。 “什么?怎么还,还监控我?我是调查组组长,我刚向省里和省厅汇报完情况,你们不能动我!”调查组副组长很快就赶到了,也很快和马永华达成了共识。等他把接下来的事情和叶公权一说,叶公权当时就炸了。怎么搞的,刚才还准备这边完事后就可以顺利交差的,怎么转眼他就要被隔离监护的? “叶组长,您还是组长。但在省里和省厅最终的意见出来之前,请您配合调查组和天海公安局方面的问话。毕竟您和种纬是最后出事前呆在这屋子里的两个人,你们两们都要被重点问话和调查的。”马永华往前走了一步,说话虽然还算客气,但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口气非常的明显。 “我……这事儿和我没关系,那枪明显是早就带进来的。他出事的时候我和种纬正看材料呢!种纬,你说是不是?!”叶公权有些急了,忙不迭的向在场的众人表态道,最后还不忘把种纬拉上给他作证。 “叶组长,咱们还是配合他们的工作吧!这是规矩。毕竟最后出事的时候就咱们两个在场,咱们如果不接受监控的话,后面咱们就更说不清了。”看到叶公权要和众人发生矛盾,种纬只好站出来劝慰道。 第三十三章 就这样了? 一听种纬这话,刚才还气鼓鼓的叶公权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来。他何尝不知道这次搞砸了?他只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局面瞬间翻转的情况。就算这件事最后和他没关系,但他这趟天海之行也算是白来了。不但事情没办好,还粘上了这么一件事,功劳算是不可能有了,过后不被追责就算是运气好了。 “马局,让欧阳法医注意那支枪,还有办公桌内的东西。另外,看看这屋里的纸质文件,看看有没有文件底稿之类的东西。我觉得……”出于职业习惯,种纬一开口就有点停不下来。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现在只是一名将要被监控的人员,实在不方便发表太多的言论和观点。所以话刚说了一半儿种纬就住了口,尴尬得不知所云。 “唉!”种纬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给我找个地方吧,我配合工作。” 听到种纬这样表态,叶公权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我得保留一部手机,因为我随时需要和省里保持联系。你们可以一直盯着我,但不能耽误我的工作。” 对种纬和叶公权两人的要求,临时站到一起的马永华和调查组副组长两人都没有拒绝,全都点头答应了下来。 王春生出事之后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种纬一点都不知道。他被隔离在一间警局的宿舍里,随时都有两个人盯着他。他可以睡觉吃饭上厕所想事情,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情一点也不能做,包括报纸也没有一张给他看。 至于本来按常规应该有人过来向种纬问话,向他了解王春生自戕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该做个笔录什么的事情,却也一直没人来做。估计是调查组和市局此刻都乱成了一团,恐怕大家都忙不过来了吧?不过这倒好,种纬有时间整理思路,能把这里面的事情都给想明白。 王春生自戕这件事,种纬知道肯定有隐情。能让一位代理公安局长自我了断的事情,肯定不那么简单。只是他不知道这件事和之前李天宇发动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李天宇是不是真的操控了这件事,并且把目标锁定到了王春生身上?如果是的话,李天宇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又知道了些什么? 王春生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他躲不过这一关?以至于最后用这种极端的作法结束了这一切?还有,那支枪是怎么来的?那份交给叶公权的,口气和语言习惯都不对劲的自白书是怎么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种纬被隔离了两天,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三个人来找他谈话,要求他把事发当天的情况讲一讲。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天海市政府里的工作人员,级别和职务还不低;还有一个是调查组副组长,他主要是陪同;另外一名明显是省里派下来的人,身上的官气比较重,显然是刚从省城来解决这件事的。 种纬也没什么隐瞒的,把事发当天的事情都说了。说到那份自白书的时候,种纬也丝毫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对那份自白书的怀疑给说了出来。不过他发现,等他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在场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显得挺尴尬的模样。那名天海要地的官员还旁敲侧击的提醒种纬,只说自己看到的事情就好,不要说什么自己的怀疑和疑问,现在是种纬被问话,而不是让种纬组织破案。 种纬无奈,只好回避了这个话题,直接又说起了其他的内容。等种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对这件事情极为上心的种纬便又开口问道:“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对面的三人虽然一直板着脸,但似乎对种纬并没有什么过于苛刻和敌视的意思。为首的那名来自省里的官员看了看其他两人,冲种纬点了点头道:“你问吧!虽然我不一定都能给你满意的答复。” “那支枪是哪儿来的?查清了吗?”种纬开门见山的问道。 “嗞”的一声,省里那名官员嘬了一下牙花子,为难的看了看旁边的两人,想了想才对种纬道:“种局长,我知道你是好样的,这次组织上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管的,也不是你能够伸手的,这一点你要注意。” “哦!”听到对方这样提示自己,种纬就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他无奈的点了点头,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对方的正面回答了。 “不过那支枪嘛,省里和天海的技术人员都已经鉴定过了。只是因为这支枪的枪号被人毁了,所以暂时还查不出来这支枪的来路。”让人意外的是,那名省里的官员最后还是正面回答了种纬的问话。 “毁了?可通过金属晶相结构的办法是可以鉴定的,我以前……”种纬一听这话,立刻又习惯性的用专业观点分析了起来。他在特警团的时候就知道这种方法,谈不上什么高端,现在只要是比较有实力的省一级的钢铁企业恐怕都能拥有类似的设备和能力。 “呵呵。”听到种纬这样说,那名省里来的官员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和与他同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再次对种纬道:“种局长,刚才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 “哦!”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这件事情不是他能过问的,他又越界了。 这三个人同种纬之间的问话进行得很快,三个人除了态度严肃了一点之外,也没问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很快就结束了问话工作离开了。等到了晚饭的时候,种纬就接到了监护他的两名工作人员的通知,对他的监控工作已经结束了,种纬可以自由活动了。 离开了警局宿舍楼,种纬站在天海公安局大院里茫然四顾。如今已经是傍晚时分,但公安局里很多办公室的灯光还都亮着,显然还有不少人没有下班,依然在忙碌着。这一点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平时市局也是经常有人值班的。只是今天还没有下班的人们似乎多了一些,恐怕其中很多人考虑的也不是治安和破案问题,而是考虑着这几天天海公安局刚刚发生的犹如地震的这一系列事情吧? 虽然现在种纬已经是自由的了,可他却反倒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他还有很多事不知道,他很想弄清楚这些事情,但有谁会告诉他吗?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或者他现在应该回家?也许家是他让心灵休息的港湾?可是一想到回家后就会面对林萍跟自己打听消息的神情,种纬就忽然觉得回家也是件索然无味的事情。 “种纬,种纬?”正在种纬想回交管局,在那里好好梳理一下心情的时候,市局办公楼主楼方向走过来了一个人,扬声对种纬喊道。 种纬不用看,仅用耳朵就能分辨出那是叶公权的声音。看来,这位叶组长的监护也结束了。也好,两个人同病相怜,也许自己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哪怕他得到的消息也是片面的,甚至是被人为处理过的,但好歹都能让种纬了解这两天发生的情况。 “叶组长,您也没事了?”种纬迎了上去,向叶公权伸出了手道。 “唉,什么组长,我现在的组长职务已经没了,调查组也解散了,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你也别叫什么组长不组长了,以后就叫叶哥吧!咱们哥俩年纪也差不了太多,这都认识多少年了,老叫我官衔,都生份了。”不知道这位叶处长经历了什么,一见种纬的面就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 “那怎么好?怎么说您也是省厅的领导,我要是没大没小的,岂不是不懂事。”种纬半开玩笑的对叶公权道。要搁在过去,种纬可是肯定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可今天为了能够从叶公权那里了解到些情况,种纬也能做到面色如常的和对方套近乎了。 “哎,叶处长,您那边是不是也刚完事?我那边也刚完。您吃晚上饭了么?要不咱们也别上别处去了,干脆一起去食堂吃点得了。这个点,食堂应该还有点吃的。”种纬跟叶公权握过了手,便向他建议道。 “我也没吃呢!正好,咱们一起去吃点吧。而且这个时候,咱们也不方便去外面吃。一边吃着饭,咱们还能再聊几句。”叶公权主动的靠了过来,赞同了种纬的提议,同时压低也声音对种纬说道。显然,眼前这个事虽然过去了,但麻烦并未完全过去,就连叶公权这个处长都需要小心翼翼的。 两人来到局食堂的时候,虽然过了比较集中的饭点,但好歹还没有完全错过晚餐时间。种纬给要了几个菜,又点了米饭和汤,然后两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边吃边聊。 “叶处,我给困了两天,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您是堂堂的调查组组长,又是省厅下来的人,应该知道些情况吧?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种纬一边和叶公权吃着饭,一边开口问道。 第三十四章 内幕消息 “唉!”听到种纬问这个问题,本来就准备和种纬发发牢骚的叶处长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小心的四下看了看。 看到整个诺大的食堂里也没几个人就餐,他这才放心的往种纬面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局长这一死,这个事既复杂,又简单了。” “怎么说?”种纬疑惑的问道。 叶公权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复杂的是,王局长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指控他的那些事虽然多,虽然乱,可都罪不至死啊!搞不好他那份自白书一递上去,上面判他个缓刑,或者就不起诉了呢。他就是再想不开,也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做法吧?他这是……”说到这儿的时候,叶公权又四下看了看,再度把声音压低道:“他这明显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呐!我估计他知道的事还有不少,而且还挺严重,所以才……” 听到叶公权的话,种纬也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叶公权的判断和种纬想的一样,王春生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他肯定是为了保持住什么秘密,这才选择了自戕的。而且王春生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把某些事情带到地下去,让人们永远不能知晓。 地下?恐怕地上还是有人知道的吧?那些因为王春生的死而得利的人,他们今后可算是逍遥了。只是不知道王春生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甘愿自戕?莫非他有什么弱点被对方掌握了,或者他真的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为了保住别人,也为了不把事情揭出来,这才选择了自戕?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用自己的死要去隐瞒的事情有多大?以至于不得不采取这种最极端的手段?难道背后的那些事真的有那么大那么恐怖,以至于让他不得不用死来逃避这个结果? “那这件事现在怎么处理的?省里是什么意思?”种纬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叶公权虽然和自己一道被隔离监护了,但他还是拥有手机,可以和省里联络的。想必整件事情的处理他也参与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甚至将来所有人都未必能知道的内部消息,这些消息对自己判断王春生自戕这件事是有帮助的。 虽然王春生已经死了,而且种纬未必能在这件事上发挥什么作用,但他出于感情还是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从情感上来说他还接受不了。 种纬从小就接受过王春生的恩惠,那个时候种家和王家关系非常的不错。种连胜和王春生几乎每周都会到对方的家里去串门,然后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两个同样从部队回来的军人,在一起总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再后来,种纬开始接受父亲种连胜严酷的训练,王春生便也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跟种纬一起参加训练。可让他难为情的是,他这两个儿子和种纬一比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王建民身体条件倒是可以,可只知道傻练,练完了就是吃就是睡。然后就慢慢的学会了偷懒耍滑,练得不那么认真了。至于二儿子王建国,不得身体不行,为人还蔫坏,拍拍脑门就是一堆的坏主意。王建民偷懒的毛病就是在王建国的煽动下养成的,所以王春生对自己这两个儿子非常的失望,慢慢的也就由他们去了。 后来种纬十五六的时候,想提前练练射击找找枪感。还是王春生从派出所被罚没的枪里面找了一支状态不错的汽-枪,让种纬提前熟悉了枪械,过足了枪瘾。甚至有一次王春生搞到了一些实弹,还让种纬用他的七七式连着打了几次的靶。种纬在特警团里能很快的崭露头角,也和王春生的帮助不无关系。 等到后来种纬从部队带着任务回来,也是王春生帮着种纬进了警队,然后时不时的在旁边辅助,让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可以说,如果没有王春生甘当人梯式的帮助,种纬是绝到不了现在的地步的。 表面上看,种纬和王春生是上下级的关系,实际上两人之间的情感和友谊倒更像是父子和叔侄。如今王春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了断了自己,还是当着种纬的面进行的,这怎么不让种纬心结难解?他要是不对王春生的死有些想法,试图弄明白其中的关节,他就不是种纬了。 只是碍于他现在的身份,他只能暗暗的调查其中的缘故,以求得一个真相。而且别看表面上他直接称呼王春生的名字,实际上他心里一直把王春生当成王叔来对待的。只不过是因为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刻,种纬不得不真呼其名,以撇清自己和王春生的关系。 “刚才我跟你说过,王局长这一死,这个事既复杂,又简单了。”叶公权有些神秘兮兮的对种纬道:“现在省里的意思事,就是把这件事简单处理。” “简单处理?堂堂的一位公安局长死了,再怎么简单不也得处理吗?”种纬有些疑惑的问叶公权道。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上面的意思是让这件事早点过去,就不要同志往下深查了。你想,如果王春生什么都知道的话,这事情能小得了吗?还怎么查?而且他这一死,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掩盖了,再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估计就到此为止了。”叶公权把声音压得越发的低了。 “就这么完了?那这一系列的事情就都不查了?原先调查组查出来的事情……”种纬往前探了探身,疑惑的问道。 “别说什么调查组,调查组已经没了。”叶公权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打断了种纬的话,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听说啊,那些个其他的问题就往下查就是了,找几个责任人,处理一下也就结了。至于王建民的案子,那个没的说,该走司法程序走司法程序,十有八九王建民的命是保不住了。其他的嘛,那就难得糊涂了。” “那王春生的死……”种纬继续追问道。 “他的死最后会被说成是因为王建民的事情,服药自杀。”说到这里的时候,叶公权的神情更显得神秘,甚至都有点诡异了。 “服药?明明是用枪,怎么要扯到服药上面?”种纬不解的问道。 “气!”叶公权对种纬的理解能力表示出了一点点的鄙视道:“如果说是吞枪的话,那不是还要解释枪的事情?那样一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更多了?枪哪儿来的?怎么进的公安局?怎么在重重保卫下进的办公室?这不更解释不清了么?” “是啊,叶处您说到这儿了,我还想问呢,那支枪是怎么回事?上面有没有追查这件事?如果那枪有问题的话,怎么跑到王春生手里边的?”种纬实际上是故意让自己显得有点蠢,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叶公权向自己透露一点内幕消息。 叶公权这次来天海公干肯定是没得到什么好处,不仅调查组被糊里糊涂的解散了,还被关了快两天。他心里没气才怪呢!借着这个机会,种纬正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内幕来。 “怎么查啊?”叶公权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就被种纬的智商给“震惊”了,他有些无奈的道:“摆明了那枪就是有人带进去的,内鬼就是我们调查组里的人。可你想想他们都渗透到那个地步了,这事情能小得了吗?如果真要查的话,调查组里的所有人都得隔离审查!可这事闹大了丢人不丢人?堂堂的省里和省厅派下来的联合调查组,里面居然出了内鬼,还帮着被调查对象自我了断了,这责任谁但得起?别说是我这个小小的处长,就是省厅都担不起!” 叶公权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再加上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导致他最后几个字的声音都破了音,显得他对这件事也是无比的懊恼和愤怒。 “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那只枪的枪号虽然没有了,查不出来源,但省厅一周多前正好丢了一支同型号的手枪。想想,省厅丢了枪,没两天后联合调查组就到了天海。核着我们还没出发,就已经有人算计好该怎么办了。你觉得这事儿邪不邪?”叶公权瞪大了两个眼睛望着种纬道:“听说你之前还和跟你谈话的人说过,这枪的枪号可以用技术手段恢复?” 听到这儿,种纬点了点头,确认有这个事情。 “嘿嘿……”叶公权苦笑了一声道:“兄弟,那支枪的枪号要是真查出来和省厅丢的那支一样,你让省厅怎么办?省厅里的枪啊!跑到天海来要了一个公安局长的命,你觉得省厅这关好过吗?” 种纬明白了,不是上面不能查这支枪的枪号,而是查出来的结果会让所有的人都没法接受。所以大家就只好承认一个并不存在的事情,好让这件事情早早的过去,皆大欢喜。无奈么?尴尬么?可这就是结果。 第三十五章 再梦 “哼哼,说起来还得谢谢这支枪的事情。”叶公权有些愤愤的对种纬说道:“不然的话你以为我这个组长能这么好交待?能现在就放出来?不光是我,你也一样!” 话说到这儿就很明白了,原来叶公权把种纬当成了他共患难的战友,所以才会和种纬说这些话。 吃完了饭,叶公权自己回了公安局招待所休息。种纬盘算了半晌,还是开车回了自己的家。林萍什么都好,就是记者的职业习惯让种纬有些无语,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打听就能打听了。 不过种纬这次算是误会了林萍,看到一去一周多没音讯的种纬回了家。林萍什么都没问,先张罗着要给种纬弄点吃的。在听到种纬已经吃过了饭之后,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也没说一句话。 看到林萍这个样子种纬就知道了,林萍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很难得的没有出言询问这件事的原委。也是,这件事情即便知道了又怎么样?哪个报纸上敢登?哪个电视台会敢播? 随便聊了一会儿天,看看天色已晚,种纬便起身收拾,准备休息。 种纬这边刚一起身,林萍那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话了:“阿纬,那个事儿不会影响到你吧?问话的时候,林萍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很紧张。” “王叔是我的领路人,帮我做了很多事情。要说对我一点也不影响,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受影响应该也不会影响太大,你放心吧!”种纬想了想,还是对林萍实话实说道,随后种纬又问了一句:“明天是王叔的葬礼,你要不要去一下?” 林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给出了他的选择:“去吧!毕竟王叔帮过咱们很多事情。” 眼下这件事情还在处理过程当中,相信天海很快会迎来一波人事安排的调整和变动。不单代理市长张子明的位置不好说,就是天海公安局众人的职位也很可能变动。自己作为刚调到交管局不久的局长,职位变动一下也很寻常。不过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这都是自己所不能作得了主的事情。与其去操心那些事情,不如逆来顺受。 家,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之前在调查组工作了一周的时间,然后又被隔离了两天,虽然种纬在饮食和休息上没受到什么影响,但神经却是没法真正放松的。所以虽然他在调查组的时候也是在休息,但休息质量和在家里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夜,黑沉沉的…… 不管种纬怎么努力,自己的视线也依然无法穿透那黛色的夜幕,但直觉中,种纬总觉得那道夜幕后面隐藏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只是它还未现身。 种纬置身于这样的场景里面,总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可他的大脑此刻是麻木的,根本没法让他想清楚什么问题。他只能凭着一种本能的牵引,在这片黑漆漆的树林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忽哧哧……”一道轻轻的低吼声划破夜色,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虎头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种纬的面前。那双锐利的昏黄色眸子,死死的盯着种纬,让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这是梦境!种纬虽然身处梦境,但还是醒悟了过来。这个梦境之前出现过一次,那时自己还身在特警团呢。可是今天自己已经离开了夜老虎团,自己为什么还会梦到这头黑色的虎? 大半个身体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色猛虎死死的盯着种纬,目光中却没什么敌意。种纬本能的感觉到,那双美丽晶莹的黄色眼眸中,更多的是审视和怀疑的目光。种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选择和那双眼睛对望着。 “呼!”夜虎似乎厌倦了这种无聊的对视,忽然一转身就没入了黛色的山林中。种纬只看到虎尾一闪,那头夜虎似乎就扑入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当中。种纬往前走了几步,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那个洞穴的边缘。种纬身体一个倾斜,差点滑落到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当中。种纬赶忙站稳了身体,望向那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洞口。 杂乱的呼喊声与叫声,从洞口传了出来,吵得种纬头疼欲裂。种纬用力摆了摆头,试图听清楚那个洞穴里的声音。很快,洞口内的声音清晰了起来。不仅声音清晰了起来,而且那个巨大的洞口还出现了一个个的身影。 “班长,你也来啦,快下来啊!这下面可好玩儿啦!”洞口内居然闪现出了黄海杨的身影,他向种纬摆着手,示意种纬跳到洞穴中去。 还不等种纬做出什么运作,两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就把黄海杨挤得没了踪影。只见那两个皮破肉烂的身影恶狠狠的盯着种纬,目光中的敌意很是明显。尽管这两个家伙没说话,种纬也没见过他们,但种纬却本能的知道他们就是那两个藏在山洞里面顽抗,最后被他用炸-药包给炸死的凶徒。 随着这两个凶徒的出现,越来越多的身影,或清晰,或模糊的显现了出来。有在枪案中被击毙的枪匪,也有桀骜不驯的飞贼,还海城的灰社会分子,甚至还有在种纬他们瓦弄以及境外击毙的毒贩和武装分子。不过不管是谁,种纬都记得这些人都是已经死掉的人,如今的他们已经是幽灵了。 “嘿嘿,嘿嘿……种纬,下来吧!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那些人影中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朝着种纬伸出手道。 是张长海!那个表面上失踪,实际上却成了恶人帮凶的人。种纬记得他被人杀死在了红山的山路上,临死前还和自己通过话,说是到地底下也不会放过自己。 “种纬,下来陪我吧!”种纬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握住了种纬的脚踝。种纬低头一看,拉住他脚踝的人正是王春生。王春生头脸上的血迹还在,尤其种纬高处的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头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孔洞。 “王叔!你为什么要这样?”种纬一看是王春生,禁不住开口问道。只不过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问得是王春生为什么自戕,还是王春生要把自己拉进洞里。 “下来就知道了,也许你没这个胆量!”王春生的手不肯放松,反倒把种纬拖得向洞口深处移了过去。 在他的拉扯下,种纬的身体一斜,半个身体已经来到了洞口的边缘。一股刺骨的寒风,让种纬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种纬本能的想挣脱,可从洞内又伸出了数不清的手爪,扯着种纬的身体就往洞里边拖了过去。种纬无法和这么多只手爪抗衡,眼看着整个人就要被拖进洞去了。 “喝!”正在这个时候,那头黑色的夜虎突然间又出现了。只见它趴在洞穴的边缘,朝着洞穴中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各色幽灵威胁似的嘶吼着。说来也怪,随着它的吼声,那些幽灵就如同冰雪见到了阳光似的,马上就消散了。只不过那夜虎的威力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圈,却对扯着种纬的那些幽灵中的大多数无能为力。 眼看着种纬就要被这些幽灵扯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了,危急时刻种纬也急眼了。他猛的低下头去,朝着黑漆漆的洞穴内的幽灵们就是一声虎吼。而随着种纬的吼声,洞穴内的幽灵如同冰雪遇到了夏日暖阳一般,迅速的就瓦解冰消了。 不仅如此,那个黑漆漆的洞穴还随着种纬的吼声闪现出了一点点的亮光,就像种纬的吼声吹散了一片乌云,见到了一片蓝色的天空似的。看到这个景象,种纬本能的朝着那个巨大的洞穴继续吼了一声,只是他这吼声却仿佛变成了虎吼一般。而那个洞穴内的幽灵和黑暗也在种纬的这一声虎吼之后迅速的瓦解冰消了。只是种纬吼的这第二声有些威力太大,连种纬自己脚下的在地也跟着突然间的消失了,种纬一下子就掉进了原来那个洞穴的空间里面。 种纬发一声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浑身上下通身是汗。刚才梦中发生的一幕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弄得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家里,还是在梦境中。 “怎么了?怎么了?”林萍被种纬的这声吼给惊醒了,紧接着睡在床边的小女儿也被种纬的这声吼给吓醒了。林萍赶紧过去哄孩子,一边半埋怨半嗔怪的对种纬道:“你这些天太紧张了,实在不行就好好歇几天吧,看把孩子吓得。” 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种纬半好天才缓过来。他起身来到客厅里,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这是他第二次梦到那头虎,那头象征着夜老虎团精神图腾的虎。种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特警团的番号不是已经取消了么?怎么这头夜虎还依然在,或者这头夜虎就住在自己的心里。 转过天来,就是王春生出殡的日子了。 第三十六章 风往哪吹? 由于事情特殊,这个时间段也很敏感,来给王春生送行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他多年的部属和同事。虽然这些人都有公职,也大多是警察的身份,但今天大家都换上了便装来参加他的葬礼。 一些过去王春生生前提拔过的人这时候却露出了墙头草的本性,看到王家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没出现在他的葬礼上。所以王春生的葬礼上虽然来了一些人,但绝对不符合他市公安局局长的身份和地位。 王建民现在已经被抓了,因此守灵的就只剩下了王婶和王建国,以及他的老婆,就是那个叫张香兰的法制科的女警察。王建民的妻子还和两个孩子也来了,只是看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人们也没不弄清她是在哭自己家的事情,还是否哭她的公公。 种纬的父母也来了。虽然这些年种纬的父亲种连胜和王春生来往比较少,两人私下里似乎还有些矛盾似的。但如今王春生走了,出席他的葬礼还可能被连累的情况下,种连胜还是带着一家人全都来到了王春生的葬礼现场。 看到种连胜带着种纬一大家子人都来了,王婶的情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拉着种纬母亲的手就哭诉道:“当初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贪心,要是当初春生听种大哥的话,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看到如今王春生葬礼上的冷清模样,王婶心里上受冲击那是肯定的。过去每到逢年过节的,王家来送礼探望,上门巴结的人络绎不绝。而种连胜一家人除了种纬之外,基本上都不会露面,为此王婶私下里没少发牢骚。如今王春生走了,那些送礼巴结的人却都不来了,反倒是种家这些被她看不起的人倒都来了。患难才能见真情,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人性的真面目。 在王春生的葬礼上,种纬遇到了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中年人。由于宾客比较少,所以他们这些人聊天的机会反倒多了越来。种纬跟这几个人一聊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王春生战友的孩子。他们的父辈都参加了那场对越自卫反击战,或牺牲在了战场上,或因伤致残。这么多年以来,就是靠着王春生的帮助才让他们度过了难关。 如今这些人大多在王春生创办的那些生产交通配套器材的企业里工作,有的已经成了那些企业的主管人员,生活得还算不错。这次王春生去世,他们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多少还是风闻了一些情况的。但这些人都没考虑这些,除少数几个确实脱不开身的人之外,基本上都来到了王春生葬礼现场。 而且一深入说起来种纬才发现,这些人没一个在王家兄弟创办的企业里工作过的,都是由王春生安排的工作,或在王春生帮助下创业的。而且王春生也早就禁止过这些人和王家兄弟的公司发生关联,似乎王春生有意让他们回避着自己两个儿子的生活圈子似的。 葬礼现场也依然维持着这种特殊且诡异的状态,王家的宾客和王家兄弟那边的宾客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两边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而且王建国那边的人似乎也很注意这个问题,基本上都是围着王建国转,根本没人到王婶这边来。 市政府和市局里面的人,除种纬外就是马永华出席了葬礼,算是葬礼上级别最高的官员了。至于候立群那家伙,自始至终都没见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似的。据马永华说,这次王春生出事后候立群向调查组说了很多不利于王春生的话,并且把自己在当年那件案子上的责任摘的一干二净。 不过由于调查组彻底解散,这个案子的事情也就没人追究了。至于后期是不是给那个死者平反, 或者再补偿点什么的,那就是后话了。至于已经在上次龙溪围剿杀人凶犯案件后被边缘化的候立群,这次向调查组说了那些话之后也没什么结果。种纬倒是从马永华嘴角上带的冷笑上可以看出来,未来候立群在天海公安局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 从王家到火葬场这一段,葬礼依然是冷冷清清的。王婶看到这一幕后悲从中来,哭得是昏天黑地的,好不凄惨。更让人没法接受的是,等王家送葬的车队到达火葬场后,这才意外的得知王家预定的遗体告别厅被取消了,参加葬礼的人连向王春生进行遗体告别的场地都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都坐不住了,两人赶紧一起找到了火葬场方面,沟通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才意外的得知,王家原先预定的那个小型的遗体告别厅取消了,但已经有人给王家换到了规格最大的一处遗体告别厅。不仅如此,现在王春生的遗体还在由火葬场最好的化妆师进行着化妆美容工作,稍等一段时间之后才能进行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听到这个情况,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都很奇怪,到底是谁给王家的葬礼进行了调整。结果这一问才知道,提出要求对王家葬礼仪式进行调整的人现在正在火葬场里,正由火葬场的领导负责接待呢!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闻讯,干脆就直接找到了火葬场的办公室。 到这里一看,迷底登时解开了,提出对王春生的葬礼进行调整的居然是代理市长张子明的秘书杨明!这几天市政府里面因为调查组和王春生这件事一直乱得可以,如今杨明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可以证明一切了。那就是天海目前乱局已经告一段落了,至少张子明还会稳稳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受影响。而接下来杨明的话,也证明了这一切。 “没想到吧?两位,我会来这里。”杨明意味深长的朝种纬和马永华笑了笑道。 “怎么?市里面……”马红军想把话问出来,可问了一半儿还是选择了改换问话方式:“怎么,呆会儿张市长会来?” “是啊!张市长这几天事情太多,一直没抽出空过来。可送王局走的这最后一程,张市长又怎么不会过来出席?毕竟王局和张市长搭班子二十年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在的,更何况张市长又是个重感情的人。”杨明显得很疲惫,看得出这些日子他没休息好,但此时他的精神状态却好得很,一双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兴奋的光芒,完全不像是来出席葬礼的,倒仿佛是来宣布他的喜事的。 仅从这些情况种纬就可以推断出来,天海市政府内的事情解决了,张子明市长稳坐钓鱼台,甚至可以说已经化解了王春生事件的大部分影响。当然,也不排除王春生的死给了张子明一个运作的时间和空间,让他能够从容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我听说,王局这回的丧事去的人不是很多啊!”杨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种纬和马永华两人道:“人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呐!张市长知道你们两位都来参加王局的葬礼,对你们两个敢在这个时候办这件事评价颇高啊!张市长还说,以后用人就得用那些重感情讲义气的,那些哪边风硬就往哪边倒的家伙,不用也罢!” 话说到这儿,杨明抬手做了个切的运作,看起来非常的霸气和牛气。马永华看到杨明做出了这个动作之后,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渐渐的变晴了。这就像是一次赌博,马永华没想着赢,谁想到却赚了个大的。 在杨明的主持下,火葬场派出了最强的葬礼工作人员,把火葬场最大的遗体告别厅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杨明带着种纬和马永华等人陪着王家人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不断调整和安排着整个葬礼剩下的内容和流程,眼看着原本冷清的一场葬礼迅速的变得热闹了起来。 杨明在火葬场的消息迅速的传了出去,随着这个消息在天海官场的传播。这个信息的意义太明显了,这证明张子明市长在天海的地位是稳固的,王春生去世的影响并不存在。或者说由于王春生的去世,才让张子明市长的地位格外的稳固了起来。 在得到了这个判断后,陆续赶到火葬场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原来不到一百人的送葬队伍,转眼就增加到了五六百人,而且后起来的这些人大多是坐着高级轿车赶来的,一看就是各单位和各部门的负责人。 原本神情有些悲悲戚戚的王婶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只是她依旧板着脸,面对前来吊唁的客人摆出了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有当他从客人手里接过那一个个丰厚的吊唁礼包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会变得温暖一些。 当代理市长张子明满面寒霜的来到葬礼现场的时候,若大的遗体告别厅已经聚集了七百多人。以至于后来的一些人不得不被王建国的手下给挡在了外面,任由那些感觉压错了注的官员们在门口叹息后悔。只能赶紧拿出匆匆准备好的礼金,忍着肉痛的感觉送到负责登记的人手里面,好把自己的名字留在那个登记薄上。 第三十七章 平稳局面 张子明市长在慰问了王春生的家属后,带着悲痛的神情亲自致了悼词。他对自己和王春生从初识,到一起配合工作二十年的工作友谊进行了总结。真言王春生是一个有能力,敢担当,讲义气的良师和益友,他对王春生的意外离去很心痛。 说到动情处,张子明市长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热泪,对着王春生的灵柩连连鞠躬致意。在他的带领下,前来向王春生遗体告别的众人对王春生的灵柩四鞠躬,然后绕灵柩一周做最后的告别。 在进行遗体告别的时候,种纬作为和王家关系最近的年轻人,被安排到了王家直系亲属的后面,在他前面就是那个已经显了怀的法制科副科长张香兰。由于张香兰前面的王建国等子侄辈都有人服侍照顾,所以张香兰和王家人的队伍就脱离开了一段距离。 瞻仰过王春生的仪容后,不知道怎么的张香兰往前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以至于都和种纬并排了。可就在种纬走到张香兰身边的时候,张香兰忽然侧过头来,低声对种纬说了一句话道:“王局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只信任你!” 说完这句话,张香兰便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细节,就算种纬身边的林萍听到了些什么,也只以为张香兰只说了句很寻常的话,根本无伤大雅。 信任?王春生为什么信任种纬?信任种纬有什么用?这句话为什么王春生托张香兰带给种纬?这些疑问郁积在种纬的心里,却并无答案。 王春生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也很肃穆。等吊唁的宾客走了之后,遗体的火化工作也就基本结束了。本着低调办事的原则,王家人带着王春生的骨灰直接去了墓地,准备当天就把他的骨灰下葬。因为有了这个机会,那些来晚了的宾客们这才有了表现的机会。纷纷开车加入了王家下葬的队伍,搞得从天海市区到红山墓地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车队,搞得路过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躲避。 这几年红山的经济发展得不错,除了以往的旅游收入之外,国有红山矿更是发展得如火如荼,相关的产业拉动给红山创造了很多很好的就业机会,也让红山老百姓的生活更上了一层台阶。 除此之外,红山县还开动脑筋卖起了墓地,在红山依山傍水的荒山上简单修整一番,就可以建起一片风景优美的墓园来。在近郊的墓地寸土寸金的时候,这里相对便宜和更加优美的自然环境无疑吸引了更多的人。 一些人将老人的墓地选在这里,不但可以让老人在这依山傍水的环境里安眠,也可以在每年的清明扫墓活动之后,可以顺便到红山县游玩一圈,可以算是两不误了。所以这些年以来,红山的墓园生意做得相当之好,已经基本形成了一个产业。 王春生的墓是他生前就选好了的。不知道怎么的,王春生在数年前就亲自给自己选了块墓地。这块墓地座落在山头的最高处,俯视着山脚下的红水河和远处的红山湖。墓地抱阳负阴,风景优美,虎踞龙盘,谁看谁都会说这是块风水极佳的好地方。 只是当时谁都不明白,为什么王春生这位当红的公安局长会在自己还春秋鼎盛的时候给自己置办墓地。直到如今众人才意识到,恐怕王春生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事情,他这么做也是有准备的。想明白了这件事的人们也禁不住后脖梗子冒凉气,一位高高在上的公安局长,在他事业和人生的巅峰期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偏偏还继续在这个如果火山口般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这份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也足以令人们叹为观止了。 王春生的墓地修建得挺阔气,面积足足一百平米的一处山头上,只修建了他这一个墓穴。墓穴是由汉白玉修建的,整体有二十多平方米,一半地上,一半地下。周边是大面积的草皮环绕着,看起来庄严肃穆,恢弘大气。 种纬是亲眼看着王春生的骨灰被安放进了墓室,并且陪着王家人完成了一系列的下葬流程之后才离开的。临行前王婶拉着种纬的手说了很多体己话,大意是王家败落了,今后还需要他帮忙照顾王家。王家虽然没了在政府里工作的人,但王春生提拔起来的那些人还在,比如马永华和那些等人。这些人还是讲义气懂感情的,将来王家说不定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的。哪怕政府里没了人,但借着这些朋友的关系和晚辈的门路,照样会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种纬知道王婶这番话一半儿是真情,一半是气话。在经历过一冷一热的葬礼之后,王婶的心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相比较起来,他还是觉得葬礼一开始那个伤心的女人更让人同情一些,他可是知道这位王婶这些年没少借着王春生的名头捞好处了。只是在经历了葬礼的前冷后热的对比后,王婶还能不能保有原先的那份低调心态,这就很难说了。 王春生的葬礼结束后,天海一下子变得平静了起来。除了天海市局少了位重量级人物之外,天海政坛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人事变化都没有。种纬这个事发前突然被调到交管局当局长的人也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干着,努力适应着他之前基本上没有接触过的工作。 天海没有变,但省城的人事变动却有了一些消息。部分参加调查组的人员被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最后只剩下调查组组长叶公权和副组长两人的工作没受影响。其实这个变化倒也不让人意外,天海这边的事情肯定和调查组里的众人有关。 虽然没法最终确认是谁在中间捣的鬼,省里也不方便继续查下去,但以对调查组里的众人都进行一步不加区别的打击也没人能说出来什么。毕竟不管是带什么东西进去,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知道,既然其中捣鬼的人敢做,那省里就有理由处理这些人。 有不服气的吗?可以站出来啊!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那你就可以不受处罚。当然,最后并没有人敢于站出来,那样的话就别怪省里搞这种无差别的处理了。 除了调查组的人被处理了,另一个关键人物李天宇也被调动了现在工作岗位。而且,他这次可不是单纯的被调动一下工作岗位,而是直接被调到了外省去了。按李天宇这种有些身份和来历的官员,这种类型的调动无异于充军发配了。因为离开了本省之后,李天宇可以调动的人脉和资源瞬间就稀少了起来,再想干出什么傲人的成绩可就难上加难了。 当然,对于天海市的大部分人来讲,李天宇的工作调动对他们来讲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大部分人还得忙着过自己的日子。不知道,也不会去关心李天宇和天海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和关联。这件事只在天海少部分人当中有所反响,引起了一些人对李天宇和前些时王春生自戕那件事有关联的猜测。 然而,当别人还在猜测的时候,种纬却见到了李天宇本人。种纬是在接到了李天宇的电话后,在一间偏僻的茶吧里和李天宇见面的。 “我没想到他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我也是小看了他们。我就要调走了,这也算是对我的一个惩罚,虽然职务是平调,但到了外省之后什么都看我自己了。”李天宇有些落寞的对种纬道:“天海的水太深了,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在这个环境里,能自保就是好的,别太较真了。我现在已经彻底的理解你了,你不容易。” 李天宇与其说是来向种纬道别的,还不如说是来向种纬表白心迹的。他的话证明他确实和王春生自戕这件事有关,但李天宇只是这件事的发动者,等事情闹大以后,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至于后面王春生自戕的原因,他李天宇也是弄不大清楚了。因此才有他亲口说出“天海水太深”这样的话出来 李天宇到底知道了什么?是他查出了些什么?还是他推断出了些什么?这些问题李天宇都没有具体的说,种纬也没开口问。因为种纬很清楚,即便自己问了,李天宇恐怕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李天宇知道了,他也不会完全放心大胆的告诉种纬的。但有一点种纬是可以肯定的,这次李天宇在天海布局的行动,似乎并没给李天宇带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天种纬下班后早早的回了趟家,然后跟林萍说自己晚上要在交管局加个班,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车离开了家。其实交管局虽然也有一定的加班,但哪有刑警队的加班多。更何况种纬这种级别的领导,已经根本就是不用加班的。种纬打着加班的旗号离开家,自然是有他的事情要去办的。 第三十八章 墓室之密 种纬开着自己的车出了门,不过他却没有真的去交管局,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那套王建民用林萍的名字登记的房产那里,然后停在了小区的车库里。 王建民现在已经被省城公安局给羁押了起来,按照省厅指定管辖办的案。根据目前透露出来的消息,王建民这次是必死无疑了。不过对于这套房产,王建国却已经私下跟种纬透露了消息,表示这套房产始终是安全的,王建民宁死也不会把这套房子的事情说出来的,让他尽管放心就是。 有了王建国传过来的这个话,种纬就有了一个判断:王建民赠给自己那套房子的事情王建国是早就知情的,因此所谓的那个王建民和王建国之间早就闹翻的传言,也根本就是王家兄弟之间为了撇清关系而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王家兄弟之所以会这么干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提前预知了那个案子即将被揭发出来的事情,知道事情已经是无可挽回了,才采取了这么一个丢卒保车的法子。甚至在很早之前,也就是李天宇授意别人把事情捅出来之前,王家兄弟就知道这件事情无可挽回了,也知道自己的老爹也是自身难保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种纬就感觉自己浑身汗毛直竖,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呐!当老子的打小就看不上自己的两个儿子,给他们弄了个创业的机会就不管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去了。谁知道两个儿子却暗中借着他们老爹的名头,一点点的打拼出来了。 这其中上下其手,黑的白的手段自然都没少使。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了,两兄弟居然弄了个弃卒保车的手段,选择牺牲一个,然后由另一个保全王家的生意和家产,能想出这一招儿的人就够狠,能干出这招儿的人也绝对是个人物! 不用说,凭种纬对王家兄弟的了解,能想出这一招的绝对是狗头军师一般的王建国,而王建民也确实是个人物,竟然在这种时候把自己一家人都交到了自己的弟弟手上,然后选择了伏法以成就王家的未来。甚至王春生应该也是或被动或主动的上了自己儿子的贼船,想下来都不可能了。 在王春生的葬礼之后,王家一度放出来了消息。王建国将担负起王家复兴的重任,并且将会把自己大哥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将来由他培养成人。等那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后,他还会给他们分一部分家产,让他们两个光大王家的门楣。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已经比较平静的天海就出现了有利于王家和王建国的论调。无外乎都是说王家还会东山在起,王家复兴有望之类的话。再加上张子明在公开和不公开的场合都放出话来,说什么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王春生于天海有功,他会照顾王家的遗孀和家人之类。有了张子明的这些话,那些惯看风色的人哪能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个早早出现在王春生葬礼上的人都由原先被人轻视的莽夫,转眼就变成了受人尊重的香饽饽。包括马永华、种纬等人都被当成了王春生未来的替代者,开始被人们看好了。 不过对于种纬来说,一直躲在王建民身后阴影里的王建国才是个绝对阴险的小人,才是真正不好对付的角色。在局势对王家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仍旧能够提前做好局,宁肯牺牲王家的两个重要人物也要保住王家的家势和家声,这份胆魄和阴毒的劲头世所罕见。如果说原先王建国给种纬的感觉就是普通的阴毒小人,而现在他给种纬的感觉却是如果藏在角落里的毒蛇般的可怕了。只是这条蛇目前还不知道种纬对他的态度,所以种纬还有时间去干他最想干的事情。 种纬停好了车,然后又从车库里取了自己那辆已经不经常使用的摩托车,跨骑了上去。这辆车他已经调试好了,油也已经加满了,他今天晚上骑这辆车出去,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尽管这件事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怀疑和一个假设,但如果不去做的话,种纬会寝食难安的。 天海市区到红山大约二十多公里,不到三十公里的距离,对一辆平均时速可以轻松超过百公里的摩托车而言根本不算多远。但种纬今晚要去两个地方,他必需要抓紧时间。何况在他出城的时候,他还必须刻意避开出城的卡点,绕小路出城,所以他的时间就更紧了。好在天海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是种纬一手打造的,哪里有卡点种纬了如指掌,走哪条小路不会被警方的治安系统注意到,种纬可是门清的。 因此花了不长的时间,种纬就轻松的出了天海市区,绕小路驶上了去往红山的公路。随即种纬加快速度,直奔红山红山墓园。今天他是去完成一个约定的,一个王春生临去之前和他的约定。 王春生临去之前对种纬说:“有些事情,我只能带到地下去了!”而后王春生又通过张香兰给种纬带话:他只信任种纬。这两句话合在一起,就别有意味了。 开始的时候,种纬吩咐是用自己的第六感本能的觉得王春生的自戕是有问题的,但他始终也无法参透这里面的玄机。但等到他那天晚上做那个梦的时候,梦中的情景让他骤然醒悟了过来。为什么王春生早早的就替自己准备好了墓地?为什么身为公安局长的王春生会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做的事情?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王春生的老妻贪财这一点种纬是有耳闻的,这些年借着王春生的名头没少捞实惠,要说王春生不知道肯定是不对的。但显然王春生有很多的无奈与苦涩,让他没法抽身于外,以至于除了饮弹自戕之外再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或者就是因为他对某些事情知道的太多,除了一死让某些人安心之外,他也破不开那个局。而真正能让他破开那个局的,就是藏在他话里的那句话:我只能带到地下去了。 种纬猜测,王春生很可能在他的墓里做了手脚,放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即便当日叶公权没有带着种纬去见王春生,王春生也会找借口把种纬叫到跟前的。不通过暗语把这些事情交待完,他是不会走上绝路的。种纬很好奇,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想亲自去验证一下。 半个小时后,种纬到达了红山墓园。 这里本来就是去世的人安寝的地方,即便是白天都是阴风阵阵,少有人来的。如今已经是接近子夜时分,就更见不到半个人影了。所以种纬在这样的环境里行动会更加的轻松,不用担心泄露了行迹。 种纬把摩托车藏在草丛里,又盖上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伪装网,然后提着提前准备好的物什爬上了半山腰的红山墓园。 夜晚的红山墓园有些凄凉,有些阴森。掩映在青松翠柏中的墓碑就像一个个逝去的灵魂,俯瞰着山脚下的红水河和红山湖。河水日日夜夜的流淌着,就像是这些灵魂们的歌声一样永远的存在着。红山湖总是蓄满了水,就像是这些逝去的人的故事,永远也讲不完,道不尽。 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种纬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墓园最高处的王春生的墓。一路上除了遇到了几只外出游荡的野猫外,种纬什么鬼都没见到。其实就是有鬼,遇到种纬这样的人也得绕着走。一个强大到手上结果了十数条人命的人,是任何鬼都要躲避的狠角色。 种纬当日看过王春生的骨灰下葬的情况,知道他的墓是怎么个结构,他只要按照当日的下葬流程倒着来一遍就成了。事后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东西,他都要把墓的外观进行恢复。 种纬来到王春生的墓前,规规矩矩的给王春生鞠了三个躬。不管种纬信不信鬼神,他都需要这样做。因为王春生是他所尊重的人,哪怕他身上还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和罪名,但种纬依然选择信任他。同时,种纬也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 行完礼,种纬放下随身带来的工具包,开始干自己的事情。 王春生的墓室是半地下结构,再加上墓园就建在山体上,借山势的高度,就算下再大的雨,墓室密封再不好,墓室内部也很难受潮进水。当然,墓室也是比较防水的,下葬的时候种纬观察过了,墓室是用条石砌成的。条石间除了用水泥密封,内部还用玻璃胶进行了更细致的密封。一般除了遇上比较大的地震,否则墓室的结构很难被破坏和渗水。 墓室的顶盖就尤如过去棺椁的盖子,是一块完整的石板。种纬用壁纸刀从边缘插进去,然后围着石板下面划了一整圈。接着种纬稍稍用力,就把整块石板给撬了开来。种纬用力搬动石板,掀开了王春生的墓室。 宽大的墓室里,孤零零的摆放着王春生的骨灰盒,以及一些小件的陪葬品。 第三十九章 墓里乾坤 在骨灰盒的下面,以及墓室的四壁,都粘着红色的绒布,好让骨灰盒不会直接摆放在寒酸的石板墓室内。种纬把王春生的骨灰盒抱了出来,放在了刚取下的墓室顶盖上,然后把墓室里摆放的各种随葬品拿了出来,依原样摆在了顶盖的石板上。这些东西呆会儿还得全部放回去,所以种纬必须依原样恢复,这样才能不让人看出一点点的变化来。 随后,种纬又轻轻的撕掉了粘在墓室石壁上的平绒布料。这层布料也是用玻璃胶粘在石壁上的,这样即可以防止石壁侧边渗水返潮,也可以密封和美观,可以说是一举多得。不过对种纬来说,这种操作方式也让他比较方便工作了,省了很多的事。 等到把这些平绒都揭掉之后,整个墓室便都变成了下葬前的模样。四个边和一个底都是由条石砌成的,方方正正的看不到一点拼接的地方。这下种纬就为难了,如果要他把整个墓室都拆了吧,那不管他找不到找得到东西,估计他干到天亮也没法恢复这墓葬的外形。到时候天一亮,万一有人来扫墓的话,他的形迹岂不就漏了吗?可如果不拆的话,又怎么找到可能藏在墓室里的东西呢? 种纬按亮了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着墓室的四壁和底板认真的搜索了一遍。可无论怎么看,这墓室内的五块石板都是完完整整的,根本没有拼接的痕迹。其实也是,人家花大钱在这里买也下了一块墓地,墓室到时候还是用碎石板拼的,那谁会乐意啊?可这样一来,是不是种纬就要拆开整个墓室的四壁了呢?这工程量可就大了。 种纬没办法,他按灭手电,开始用手在墓室的四壁摸索了起来。人的触觉有时候比视频都有用,毕竟有些东西可以骗过人的视觉,但却没法瞒过人的手指的探究。 可是这次等待种纬的还是失望,种纬把墓室四壁的几个边角都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点松动,或者可疑的地方。这个结果让他禁不住有些泄气,难道他真的要把整个墓室给拆了吗?那麻烦可大了! 种纬想了想,又把手朝墓室的底板摸了过去。与四壁不同的时,墓室的底板上有几道明显的打过玻璃胶的地方,手指摸到那里的时候会有些滞涩感。开始的时候种纬没有注意,他只以为那是下葬的时候用来粘平绒而打的胶。可等他摸了一会儿才发现,底板上打的胶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除了有一圈不太规则,滞涩感明显的玻璃胶外,似乎还有一圈格外不显眼,细细的打过玻璃胶的痕迹。种纬不知道是自己感觉的不对,还是手指上沾了玻璃胶的缘故,只好把手从墓室里拿出来,在草地上清理了一下手指上的东西才又继续去摸。 还有!在确认了手指上没有异物后,那道细细的滞涩感就更明显了。种纬赶紧取出手电,调过头来用它轻轻的敲击在那处有些可疑的墓室底板上。 “笃笃笃……”很清晰的,略带空洞声的响声,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动感。 种纬又把手电挪到另一处不在那处滞涩范围内的位置,继续尝试着敲击着:“哒哒哒……”这个声音和前者稍有区别,却并不空洞。 这下种纬心里有谱了,他取出壁纸刀,找到那处滞涩感最明显的地方,用力切了下去。果然,壁纸刀切进了坚硬的石板里面,那里却并不是一块真正的石板,而是留有一处用玻璃胶封死的缝隙,壁纸刀就是切进了这处缝隙里面。 种纬用玻璃刀顺着那处滞涩感明显的缝隙切割着,很快就切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形状。此时壁纸刀深入底板大约一公分多,除了切出了一部分玻璃胶外,就再也不能深入了。刀尖上传来的感觉,下面就是真正的石板了。 种纬收回壁纸刀,拿出一把平口螺丝刀尝试着撬了一下。果然,原先平整得看起来像是一整块的底板上被撬起了一块石板。而那块石板上事先切出了一个凸出的卡槽,正好可以卡在下面的凹槽里,两者配合的严丝合缝。然后两者间用玻璃胶填充,不注意看的话只会以为这是一整块石板。而在这个石板下面,就是一处暗藏的石室夹层。 种纬取出那块隐藏的石板后,就看到了下面的石室夹层里放着一个塑料袋。种纬放下石板取出塑料袋,感觉这里面是几个笔记本大小的东西,另外还有几张类似光盘的东西在里面滑动着。 果真找到了!种纬忍着心中的狂喜,把这些东西放到一边。然后把那块石板的边缘清理好,并且打上玻璃胶,然后小心的把它填了回去。随后又一步一步的把墓室恢复原状,把王春生的骨灰又放回了原地。 等他做完了这一切,这才拿起那从珍贵的证物,向沉睡在墓里的王春生道别:“王叔,您好好休息吧!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我知道您既然愿意用命把这东西交给我,这东西就是很珍贵的,我会把它用到该用的地方去的,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向王春生道过别之后,种纬收拾东西下山,取了摩托车后又向新红山的方向驶去了。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一点多,他必须在天亮前做完剩下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王春生用这种方式向种纬留下东西,种纬还想不起另外一个人临终对自己说的另一句话,那个给种纬留下话的人是张长海。他在临死前也给自己留下了话,说什么躺在地底下也跟种纬没完!” 当年新红山矿的案子虽然结束了,但却留下了不少疑点。首先是张长海的死就没个定论,虽然当时定了个报复杀人,那三名直接下手杀人的杀手也被击毙了,但那三个杀手背后是受了什么人指使的却依然不清楚。 另外,新红山案之后,有一批人受到了牵连,其中就有韦婷婷的父亲韦关长。而韦关长采取的应对措施和王春生几乎一样,也是轻易的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让警方想要深究此案的想法落了空。但这个案子的背景真的就那么简单么?只是少数腐败官员就做得出来的吗? 对于新红山矿的案子种纬有诸多的怀疑,但种纬又能怎么办?他当时不过只是个小警察而已,又怎么能对由国安、警方和军方联合组成的专案组发表意见?不要说是当时的他,就是当时的王春生都说不上话去,只能当个居中沟通联络的人物。 而一切对这起案件的疑问和怀疑,都随着新红山矿的大开发而消失了。上面需要的是一个巨大的,能给全省带来巨大矿产资源和税收红利的新红山矿,而不是一家官司缠身麻烦不断的企业。所以尽管新红山矿有很多的疑点,但在几个主犯被捕,并且顺利招供并伏法之后,红山系列案就算彻底的过去了。 如果不是王春生临死前向种纬做了一个暗示,并且让一直念兹在兹的种纬在梦中得到了启示,种纬还想不起来张长海临终前所说过的话的。当然,种纬也不敢肯定他对张长海的判断是错的。他只是觉得像张长海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简简单单的就范的。他应该对对方很是了解,所以采取个狡兔三窟的办法应该很正常。 种纬的车开到新红山后就关掉了大灯,这个时候整个新红山已经睡熟了,只要不开大灯,摩托车的速度放慢一些,新红山的居民也是很难被吵醒的。最关键的是,新红山矿进行大开发后,整个新红山又进行了一轮建设。 原先的新红山面积实在太小,能够居住的人群也远远不够矿上的员工居住的。所以红山矿业又修建了几处居民区,原先新红山的居民大部分已经搬到那里去住了,倒让新红山的居民数量不涨反减了。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只要小心一些,进出新红山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更何况种纬是走小路去坟地的,又怎么会惊动他人? 种纬没有去找张长海后来的墓,而是直奔张长海“第一次死“留下的那个墓的方向。张长海如果有什么证物要藏的话,也是藏在他”第一次死“留下的坟墓里面,反正那里面又没真正的尸体。至于他第二次死掉之后,连收尸都需要由别人来为他完成了,他又怎么有时间准备什么值得保存的证物? 轻车熟路,种纬很快就来到了新红山的坟场附近。他还是像刚才那样藏好车,然后提着工具直奔张长海墓摸了过去。等种纬找到张长海的墓之后才发现,张长海的墓已经杂乱的不成样子了。 也是,这个墓里根本就没人。事情没出前张长海的父母为了掩人耳目,还会装模作样的打扫一番。等张长海第二次死后,自然也就没人来这座空坟来扫墓了。所以张长海的坟头上杂草老高,颇有种孤坟荒冢的感觉。 第四十章 惊天内幕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张长海的坟头后面,竟然还有一个直径近一尺的盗洞。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盗墓贼,居然还打起了张长海的坟的主意,朝这个空坟下了手。 才想到这里,种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猜测是有问题的。新红山这个地方偏僻得紧,平时少有外地人能来,来了也会引起本地人的注意。等到红山矿大发展之后,这个坟地就更偏僻了,又怎么会有盗墓贼偷到这里来? 另外,张长海的坟就在一片比较新的坟中间,不管有没有盗墓的经验,一看就知道张长海的墓是一座很新的墓而已,又怎么会把手伸向这种没几年的墓?这里面根本就不会有盗墓贼喜欢的老物件嘛!因此这个盗洞恐怕未必是盗墓贼弄的,倒有可能是张长海自己往里放东西,或者是有人知道张长海往里面藏了东西,从这里取出来的。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种纬已经到了这里,他就必须尝试寻找一下了。 种纬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来一柄工兵锹,开始把盗洞扩大,并挖向坟墓的深处。 种纬也是沾了这个盗洞的光,让他在工程量上省了不少。再加上工兵锹非常给力,功夫不大他就挖了一个通向墓室内的大洞。用了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种纬的工兵锹就咚的一声撞在了墓室深处的棺材上边。 与天海其他各处已经开始进行火葬不同,新红山这里一直以来都是用土葬方式处理去世的人的。这是因为新红山这里离天海的两个火葬场实在是太远了,尸体从山里运出去并不方便,所以才一直用这种方式埋葬死者。不过随着天海的发展,新红山这里也已经开始推行火葬了,所以今后墓里埋的也将是骨灰盒了。 种纬举着手电钻进了刚挖好的洞里,爬到了张长海的空棺旁边。手电光照着棺材板的一头,种纬很快就在棺材的一头发现了玄机。尽管棺材头上都漆着红漆,但因为年深日久,那些红漆都已经变得斑驳了许多。借着手电光一照,种纬就发现棺材头上的木头纹理有问题。 中间偏下的一块圆形的木头无论材质,还是木头纤维的走向,都和棺材头的木料不太一样。而且这个位置的那块圆形木头上的漆明显有一点新,显然是晚于棺材下葬的时间的。种纬判断这块圆形木头应该是后放上去的,因此种纬抽出改锥来,开始尝试着往下撬这块木头。 种纬的判断对了,尽管那块圆形的木头看起来挺大挺结实,但当种纬用力往下撬的时候,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把那块圆形的木头给托了下来。随着这块木头被撬下,棺材上便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直径约有成人两个拳头那么大。 种纬原地没动,静静的等了等。如果这具棺材里面有尸体的话,这十年下来这棺材里的尸体一定已经腐败了,那臭味儿肯定能熏得人受不了。可在种纬等待了一会儿之后,这具棺材里面并没有尸臭味飘出来,种纬倒是闻到了些木头潮湿腐烂的味道。看来这具棺材果然是具空棺材,一开始里面就是没有尸体的。 种纬用手电往洞口里面一照,借着手电光发现棺材深处的底部躺着一块条石样的东西。他明白这块条石应该是用来充作张长海尸体的,为了让这具棺材下葬的时候不被人发现端倪。再用手电往棺材里面其他位置照过去,很快就发现了藏在那个洞口旁边的一个用塑料袋裹起来的东西。 种纬伸手把那个东西取了出来,凭手感就发觉那是一本软皮的笔记本,和王春生墓里发现的厚厚的硬皮笔记本完全是两个档次的东西。不过说来也诡异,王春生和张长海虽然没见过面,但却是用了几乎完全相同的手段保存了一份证物,而且都用暗语的方式把它们托付给了种纬。 表面上看这只是几个笔记本,寻常的一些纸而已,但实际上这却是两个人对种纬最深刻的信任,以及用生命完成的托付。这两份材料显得太过沉重了,以至于种纬拿到这两份材料的时候,感觉呼吸都有些要凝滞了。 把张长海留下的证物收好,种纬匆匆把自己刚挖出来的那个洞给填上了。因为原先这里有个洞,但种纬肯定没法完全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只好一股脑的把它给填平了,然后又从远处的草丛中铲了些杂草,直接把它们塞在了原先有洞的地方。好在现在清明节刚过去不久,想来将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到这个坟地来,等明年再有人过来的时候,这个秘密恐怕也就没人发现了。 收拾好这些东西后,种纬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沿原路返回了天海市。等他到天海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种纬把摩托车放好,开上车出来吃了些早点,然后按正常时间到交管局上班。 等处理完了公务,完全没有什么事情打扰的时候,种纬才取出了这两份材料来。拿着两份材料想了想,种纬还是先打开了张长海的那一份材料。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张长海的那份材料相对少一些,阅读起来更快些。这份材料很可能迅速给种纬一个答案,一个萦绕了他脑海十年的答案。 种纬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手套,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个塑料袋包裹的袋子,露出了里面卷放着的一本很普通的笔记本。种纬并没有急于翻开这个笔记本,而是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笔记本的外观。这是他作为一名刑警养成的习惯,否则轻轻松松的被一份假的材料骗过了,他的刑警也就别干了。 从这本笔记本的外面和后面的生产厂家的标记看,这本笔记本确实有些年头了。无论从后面的电话号码的位数,还是已经泛黄的纸质来看,这本笔记本都不是新东西。另外,当种纬把这本笔记本拿在手里的时候,他发觉这本笔记本里夹了一些纸片之类的东西,明显轮廓和笔记本本身不大一样。 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的几张照片就露了出来。可是由于放置多年的原因,这些照片和笔记本的纸页已经有了些许的粘连,以至于种纬不得不小心的一点点的分离它们,防止照片上的图像被损毁。 很快,这些照片就被一张张的分离了出来。种纬每分离出一张来,都会看一看这些照片上的内容。这些照片都是一些人的合影,其中的矿长等人种纬自然是认识的,另外还有几张包括红山公安局的一些人。不过这些人虽然也都出现在了照片当中,但却始终是站在照片最靠边的位置。显然,这些人都只能算是配角 而另外一些站在照片正中央,看起来身份地位很高的人,种纬却一个也不认识。虽然种纬不认识这些人,但种纬从这些人的站姿和表情上,种纬却明显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长年的军旅生涯和当领导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气质和感觉,这种感觉种纬太熟悉不过了。 种纬把这些照片挨张收好,并且对照片进行了处理,防止它们过快的老化模糊。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他又取出相机把这些照片挨张翻拍了一遍。有了电子文件,这些照片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要紧了,这些证据可是张长海用命换来的,轻忽不得。 把这些照片收好,种纬还始阅读那个笔记本上的内容。实际上,这个笔记本上的内容并不多,总共只有五六页而已。但当种纬开始阅读后才知道,这短短的五六页揭开了多大的秘密! 首先,种纬终于知道张长海为什么当逃兵了,那并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是他糊里糊涂的成了杀人团伙的共犯,那时的他已经没法回头了。实际上,那几名现役士兵也不是张长海杀的,他只是充当了一个卧底的角色,然后把这些士兵密谋出首的事情告诉了张矿长。然而当几名士兵开着车路过那处险坡,按正常习惯减速的时候,几个从路边冲出来的人迅速的就杀害了他们。 张长海当时被吓坏了,如果不是那几个人事先知道他是提供消息的人,放过了他的话,他都以为自己必死了。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法回头了,他只能按着那些人的意思做。因为他非常绝望的发现,那伙人的实力是多么的强! 这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有着耀眼的身份,以至于张长海查到一些情况,弄清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的时候,顿时就没了给几名死去的同乡战友讨还公道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面前,自己实在是太渺了,小到对方只不过轻轻弹弹灰尘的功夫,他就会灰飞烟灭了。 因此张长海不敢再生出什么异心,只能混迹于这个团伙里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直到种纬出现的时候,已经隐藏了身份的张长海才察觉出了机会的到来。 第四十一章 左右为难 不过,张长海可没那么容易相信种纬,他首先要试种纬一试。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张长海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什么了。 首先,张长海对种纬还是不信任的,他不相信种纬能轻易把这件案子揭出来,所以他所做了两手准备。其次,张长海在这个时候确实是想要弄一个正式警察的身份的。按他自己的需求来说,一个正式警察的身份意味着他彻底告别原来张长海的身份,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将来如果能想办法离开新红山,说不定这回事就会没人提起了。 正是基于这些想法,张长海对种纬实施了一次刺杀行动。如果种纬倒霉被他射中一箭的话,那就只能证明种纬是个废物,同时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把新红山的事情搅乱。而在张矿长等人眼里,张长海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方面向张矿长等人宣示了他的存在,逼他们给他弄个正式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可以向他们表明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肯定不会有和警方有合作的可能。 谁料想,种纬轻松躲过了他的刺杀,这让张长海大感意外。在他看来,种纬躲开刺杀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他是带着特殊目的来的,他这个没有身份的黑人就要熬出头了。 随后,种纬的种种形迹越发显现出种纬在调查新红山的事情,而此时张矿长等人也越来越慌张。他们最终选择了铤而走险,准备除掉种纬一了百了。张长海自然是这方面的最好人选,他受命找机会暗中刺杀种纬,谁知道这正给了张长海接触种纬的机会。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种纬一方面在新红山进行着调查,另一方面却通过周绍文从军方上层使了劲。结果这个案子就惊动了国安和军方,三方彻查之下,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最终,这个案子难以避免的被放到了阳光下。 而在此时,总觉得事情不太保险的张长海多了个心眼儿,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写了下来。然后把一些能证明他说的话的照片和这些情况放在一起,藏在了他的空棺材里。张长海想得挺好,万一事情有变的话,他就可以先逃之夭夭,然后电话通知种纬去取这份材料。毕竟这个犯罪团伙实在是太强大了,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第一位的。 岂料,张长海不但低估了这个犯罪团伙的能力,同时也低估了种纬牵头的国安、军方和警方三方配合的专案组的速度也是他没想到的。还没等他做出什么选择,灭口的人就已经盯上了他。等到他被逼上绝路后,张长海这才通过一句暗语暗示自己把真相藏在了他的空棺材里。 只是种纬到底能不能理解他的这句暗语,那就是他没法考虑的事情了。事实证明,种纬当时确实没有意识到张长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但不是气话,还是对他有所暗示的话。一直过了十年之后,种纬才明白这句话题隐义。 等种纬看明白这份材料里所写的内容,种纬才知道张长海为什么如此谨慎。原来这桩私采国家矿藏的案件的始作俑者藏得如此之深,权利和能力如此之大。怪不得他们最后在事情败露后,还推出了几个替死鬼替他们领下了罪责。甚至象韦婷婷的父亲韦关长,也被他们推出来顶罪了。而实际上,这些人在这件案件败露后,只不过换了个形象就又走上了前台,依旧身居高位而不受影响。(没办法,近期网文管控严格,不能涉及政-治和军-队,老犇在这里模糊的写,各位意会就好,老犇实在不想哪天这本书就直接over了) 这些人涉及君、正两界,甚至从八十年代国家开始勘探红山的矿藏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酝酿着私采红山的矿藏了。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甚至不惜威逼利诱当年的探矿人员,不惜将不听他们话的探矿专家给除掉。 另外种纬还怀疑,后来成立的所谓新红山矿业恐怕依旧是在这些人的控制之下。只不过新红山名义上是国企,需要向国家上缴利税,并且扩大了开采矿藏的规模。至于这种情况是不是存在,种纬却不太清楚,还需要他再深入细致的调查一番才能得出最终的结论。 由于这桩案子里面涉及一批君正高官,种纬就不得不考虑周绍文一家和对方到底有没有关系?种纬经过分析后得出了结论,至少从案件开始的时候双方是没有关系的,否则这件案子的调查也不会从那时起就开展起来,君方和国安也不会出手那么快,效率那么高。 但后来,他们双方之间有没有交易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对方的实力那样强,恐怕就是周绍文家的长辈也没法拒绝对方的示好吧?当然,要说周家会在这件事情上和对方有很深的交集和合作也不大可能。毕竟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原来那伙人就得让出大笔的利益去,恐怕那伙人也不会愿意的吧? 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件事情搞得太大的话,周家人也不会轻易参加进去的。要知道周家虽然不算是多么重要的人物,但好歹周家还是有将军坐镇的大家族,怎么会轻易的和人同流合污?那可是关系到整个家族兴衰的大事呀! 看了张长海留下的这份材料,再想想这桩案子后来的处理过程,种纬就知道那伙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不过即便这伙人的能量很大,手段足够厉害,但仍旧要抛出几个替罪羊来。当年除了少数死的不明不白的人之外,剩下的几个主犯都被判了重刑,想要出来也只能等在监狱里过上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再用保外就医的方式了。至于现在这些人是不是已经出来了,种纬却是没法知道的。除非他专门到相关部门去查这件事,但如果是那样做的话,种纬这边暗地里做的事情马上就会暴露出来,这是现在低调行事的种纬所不愿意看到的。 收好张长海留下的这份遗物证据,种纬准备过后再把这些证物整理一下,把它保存好。毕竟这个笔记本已经保存了十年了,就算外面用塑料袋包着,但那那具潮湿的棺材里面也依然难免会受些影响。如果想要让这些证物继续保持状态的话,种纬就需要对它们进行处理。 可是即便手里有了这份证物,种纬依然不能对那起已经结案的新红山案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第一,这份张长海留下的证言和证词只能算是孤证,在法律上的效力还是比较有限的。除非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这上面的记载的事情,并且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这份证据的作用才能体现出来。 第二,张长海留下的这份材料里也有很多地方语焉不详的地方。比如说到张矿长身后的后台是某个强力的人物的时候,他也只能用“听说是某个将军”,或者用“是省里的某个大人物”这样的话来表述。这样的表述能作为证据使用吗?当然不能!如果种纬真的把这样的证据提交给法庭,那就真成了大笑话。 用不着法官问话,辩护人一句:谁知道那不是其他人想出来蒙骗张长海的?这些话有实际的证据吗?轻轻松松就能把这些所谓证言给挡回来。更何况,提供证言的张长海已经死了,并且在之前的调查中还证明张长海是一名手上有数条人命的杀人犯。到时候法官会采集这份证据呢?还是会相信之前的裁判呢? 其实这两点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得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现在的政府和司法机构愿意把十年前已经结案的法律裁判案件给翻案? 翻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十年前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凡是接触过那桩案子的人多少都有些责任,主导新红山矿大开发的举动也就变得尴尬了起来。到底当年的人们做的是对还是错?谁又会承担这个责任? 想想也是,不要说别人,就是种纬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并且还是受益最大的人。因为那桩案子,种纬可是获得了一系列的荣誉和奖励的,并且随后被保送上了警校,也是这桩案子的功劳使然的。 所以说要想把这个案子翻过来,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了。只有有其他案件又涉及了那起案件,且影响力更大,且又有重大证据出现,那种可能才会出现。否则想把当年的案子翻出来重新侦察和重审,那难度可就太大了。 在此之前,种纬除了整理好手里现有的证据外,就是暗地里进行私自的侦察工作了。可这种侦察工作也是很难被法庭承认用采信的,更何况种纬现在的身份是交管局局长,一个交管局局长私自去调查一起多年前结案的案件,法庭会承认这种侦察行为的合法吗? 当然不会!如果法庭会采信这种证据的话,哪岂不是谁向法庭提交的证据法庭就都得承认和任意翻案了?那司法的严肃性和权威性在哪儿?此时的种纬,可以说是左右为难! 第四十二章 更多证物 带着一种矛盾和纠结的心情,种纬翻开了王春生留下的那些遗物。王春生留下的东西主要是三个笔记本,还有几张光盘。由于这些东西存放的时间都不长,所以这些东西都保存得相当的完好,倒是不用种纬操心它们的保护问题。 种纬没有急于去翻开那三个笔记本,他知道那里面的东西不是他可以在短时间阅读完成的,所以他便将一张光盘插入了电脑的光驱,然后开打了光盘的目录。 按盘片上标明的时间,这张光盘上面的内容是十年前的。种纬不知道怎么隐隐的有种预感,十年前天海最大的案子就是新红山矿案,会不会这张光盘上的内容和那起案子有关呢?如果是的话,可不可以和张长海提供的那份笔记文件和照片形成一个证据链呢?如果是的话,岂不是说明那桩案子有了翻盘的可能? 点开光盘上的一段视频文件,播放软件开始播放内容了。画面上看得出这是一个在饭酒桌上的环境,录像的人就是饭桌上的一个人,看样子摄像机是安装在放在桌子上的某件东西里的。因为随着桌上的菜品不时的旋转,桌上的菜品偶尔会挡到摄像机的镜头。 让种纬惊讶的是饭桌上这些人的说话声音,种纬只听到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正是关于新红山矿善后的。所说的内容无外乎张矿长等人需要判什么刑,需要在里面呆上多长时间。同时碍于现在媒体的关注,暂时没法把他们从里面放出来,只能让他们在里面呆些时日,等媒体关注度降下去以后再说。 其中一个听起来底气很足的人不在镜头之内,但却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要说这几个家伙也够废物的,早就发现问题了还让事情搞大了,按理就不应该救他们,让他们在里面多吃点的好。” 而另外一个人则在一边劝慰道:“虽然这几个家伙废物了一些,但好歹还是比较忠心的。如果这次不管这几个家伙,不把他们的后顾之忧解决好,今后还有谁肯给咱们卖命?替咱们扛雷?所以就算千金市马骨也好,这个邀买人心的举动咱们必须做啊!” 而另外一个在镜头里只露出了半个身体的人说道:“要说弄这几个人也不废什么事,等这股风过去之后。给他们用保外就医的借口弄出来,然后把他们放到外地去即可。只要他们今后老实点不再惹祸,也没人再追这件事的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听到后面这个人这样说,第一年说话底气很足的那个人道:“这个案子真的没人追了吗?要不是那个退伍兵追那几个现役军人的事情,又怎么会出后面这么多麻烦?谁敢保会没人继续追?这个矿的产出是不错,可事情毕竟都闹这么大了,今后咱们行事还是低调一点,细水长流才好。” 听到这个人这样说,另外几个人的声音纷纷表示赞同。只有一个声音说道:“还不是因为这事儿扯上了几个现役军人?那帮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点,沾谁不好非沾现役军人的事情,还搞出人命来了。最后还用了那个蹩脚的借口去解释,能不让人起疑吗?结果人家开始调查这个事儿了,得到命令的那个退伍兵能不查吗?这事就怨当初那几个家伙贼大胆,非得把这个事儿搞那么严重。” 再接下来,便是这些人商量新红山新矿未来的事情。听完了这些人商量的内容,种纬禁不住有了一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这桩案子在这伙人的嘴里面就是那么的轻描淡写,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包括现役军人在内的,包括了探矿专家和矿场工人在内的多条人命在这伙人嘴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仿佛只是一个空洞的数字。 不仅如此,听这些人商量的内容,应该就是在新红山矿重新组建,并且扩大建设之前发生的事情。在这些人的谈话内容里,涉及了很多新红山新矿改扩建的事情。最让种纬无语的是,新红山案曝光后,这个成立的所谓的新红山矿业也依旧是由这些人在控制的。无疑,新红山矿业的利润分成也是由这些人决定的。 甚至这些家伙已经在酒桌上大言不惭的商量起来给国家留多少意思一下,给地方多少堵一下嘴,给地方官僚多少活动费用,然后他们该分多少之类的。说到激烈的时候,一些人还围绕着他们之间如何分脏的事情上颇为激动,对各自的利润分成斤斤计较了起来。 听到这些,种纬禁不住有了一种无尽的悲凉之感。一座国有的,具有战略资源价值的稀土矿,就这样被这些贪婪的权贵给私分了。而那些善良的百姓还蒙在鼓里,还以为新红山矿业大开发这件事情真的是由国家主导的,还以为新红山过去的那些案件真的查清楚了,那些冤死的人终于昭雪了。在弄清了这里面的真相之后,种纬怎么不觉得万般的悲凉? 在这段视频的末尾,还有一段稍远距离拍摄的视频,那里面不断出现一些人的全身像,或半身像定格。同时这段视频还配上了字幕,指明视频定格的时候那个人是谁,大致是什么职务。 看到这里的时候,种纬心里面的震惊之感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因为这群人里不仅有军内的高官,还有省里和地方的重要官员,随便拽出来一个就比天海当时的领导的级别高,官位大。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当初自己因为破案获奖的时候,还从这些人当中的某一个手里边接过了国家给自己的奖励! 讽刺,尴尬和疯狂到了极点的讽刺!一群阴谋家,夺占了国家和人民财富的蛆虫,却堂而皇之的主导着这一切,让所有善良和追求公正的人都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这怎能不让种纬惊怒交架,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事情都揭露出来。 可是不行!理智让种纬冷静了下来。这些证据躺在王春生手里十年了,为什么王春生没有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王春生那么冷静和有能力的一个人都没能把这些东西公布出来,还不是因为没有把握把这些人都绳之以法么?如果不能把这些人都绳之以法,只把他们当中的少数小人物打掉的话,那这些证据公布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种纬狠狠的咬了咬牙,换了一张光盘又开始看第二张光盘里的内容。 这张光盘里的内容更让种纬惊讶了!为什么?因为这张光盘里存储的居然是李天宇和杨欣事件的核心内容! 这些内容里面包括了多次杨欣和李天宇开房的记录,以及两次出现麻烦的全过程,种纬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赶去解决麻烦的身影。也就是说,如果这些视频都公布出去的话,种纬自己也将成为当事人,留下职业生涯的污点。 不仅如此,种纬甚至还看到了华子出现在君悦宾馆的视频。而那段视频正是李天宇给种纬看到的那段视频,只不过这段视频的时长更长,甚至还包括了君悦宾馆大堂另外几个角度的视频。从这些视频的内容来看,几乎可以当做直接指证华子犯罪的直接证据。 目前关于王建民、张玉华案的调查起诉工作正在进行的过程当中,王建民指使他人杀害被拆迁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逃是逃不掉了。等将来其他的案情查清楚之后,达到起诉的条件之后,他就将被送上法庭。据种纬得到的消息,王建民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 不过相比起王建民的案子,华子的案子明显要复杂一些。因为到目前为止,华子对警方的供述始终只承认他对杨欣有恨意,意图报复杨欣这个程度。至于是不是他把杨欣推到了楼下,这却是没法找出直接证据的。一是这个案子曝光出来的时候就是在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二是目前根本没有张玉华谋杀杨欣的直接证据。 华子本身也当了好几年警察,当然知道怎么说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所以他在被捕之后一直只说他仇视杨欣,却没有承认他直接动手杀死杨欣的事情。而警方由于证据不足,又没有直接证据支持华子谋杀的推断,所以警方一直是在以其他罪行对华子一伙人进行立案侦察的。 最后给华子一伙人定的罪行,也就是配合王建民等人犯罪的从犯的罪名。这些罪行虽然多,但都是从犯的定罪,所以根本不足以追究华子的罪行。而且由于这桩案子目前是由省城警方进行立案侦察的,作为已经退出天海刑警队的种纬来说,他就更不掌握目前案情的具体进度了。 眼下这些证据虽然指出华子在案发当日确实在君悦宾馆,但依旧没法证明华子直接杀人的事情。唯一的疑点就是,华子报复杨欣的可能倒是有的,但华子又是怎么盯上杨欣和李天宇两人的呢? 第四十三章 王叔绝笔 要知道搞这种婚外情的人是最注意保密的。光凭华子一个人的力量,他怎么能做到全程跟踪杨欣和李天宇两人呢?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跟踪李天宇么?李天宇确实目标大了一些,但他的行踪基本上都是保密的。就算是知道他住在君悦宾馆里,李天宇也是没法接近他的。接近杨欣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但考虑到杨欣已经被人撞破了一次她和李天宇的好事,又怎么会再次犯这种错误呢?更何况李天宇也会在这件事上多加注意,相应的会采取一些保密手段的,华子想跟踪和接近杨欣的难度肯定不小。 再者,当时的华子也不过是个已经退出了警队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胆子去跟一位一市之长去掰手腕呢?他脑子锈逗了吗?而且据种纬所知道的,华子对他的警察工作还是很认同的。虽然这个人有时候自律性差一点,但他的家庭和生活都是这份工作带给他的,他怎么会不愿意继续干这份工作?可他又为什么会突然从警队离职呢?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可是即便种纬心里面有疑问,但他也没法再见到华子本人了。他现在关押在省城的看守所里面,整个案件都不由天海方面过问,种纬这个已经当上了交管局长的人又怎么有管得了这桩涉嫌灰社会和故意杀人案的案子? 只有一种可能让华子能够接近杨欣和李天宇,那就是有内应,这个结论是种纬在综合考虑和分析之后得出的。否则的话李天宇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恨意,而且一定要对天海和王春生进行报复?再联想到当初那份经过处理过的李艳红的日记,种纬就不得不把疑点集中到了张子明和王春生两人身上。 本着谁实施谁受益的原则,张子明和王春生两人才是李天宇离开天海后最大的受益人。他们两人在李天宇离开天海市之后,一个成了代理市长,一个成了代理公安局长,权利和利益无疑得到了最大化。 虽然从感情上种纬不愿意往这个方向上想,但事实就是事实,种纬没法否认。他必须承认他看不懂王春生,眼前的这些王春生的遗物显然有助于他了解这位王叔,但种纬似乎已经能够预知这些东西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他也难以触及的秘密。 再换到下一张光盘,这张光盘里的内容则又是一个饭局上的录像。录像内容多是一些人在大谈如何在天海投资,如果才能赚到钱的内容。录像的时间也都比较久远了,录像中出现的人种纬大部分都不认识,但大部分人一身的官气却是能让种纬猜出他们的身份。 集资案?种纬心里有了些想法,继续耐心的看下去。接下去的事情就让他更惊讶了,视频里面居然出现了张子明和省里的一些官员听镜头!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多次和一个港台口音的人热情寒喧,而那个人正是之前传言的王春生所涉及的那起集资案的主角! 所谓的集资案也有张子明和省里的官员参与?如果这个情况属实的话,是不是说王春生是代人受过呢?可王春生为什么会甘愿自戕,也不愿意把这里面的事情都说出来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接下来的几张光盘,里面收集的资料都是一些偷偷摄录的内容。这些录像里出现的人物包括了多名在职或已经退休的官员,涉及的事情都是一些种纬听到或没听到过的案件。 比如指向王春生贪污的治安摄像头案,就是某位省里的高官向张子明和王春生托的关系,是由那家企业的人接下的这项业务;比如某刑事案件事生后,某位关系人来向王春生请托的视频;再比如某开发商声称自己是某某领导让自己来的,要求王春生这边在土地开发方面予以照顾等等。 种纬明白了,这些内容都是王春生收集的一些证据,这些证据证明他在很多起案件中起到的作用都是被动的,都是迫不得已的。这些请托的关系来自于方方面面,既有张子明那边安排过来的,也有比张子是官衔还要大得多的,省里面的一些关系安排过来的。 种纬没法知道王春生录下这些证据的时候的心态,或许是出于自保?或许是出于不平而取的证?或许只是有备无患?这些事情都只能通过王春生留下的那几个笔记本来细细的了解了。只是仅凭这些录像内容,种纬就知道王春生在很多起以权谋私的事情里面都是被动的,迫不得已的。如果王春生把这些视频都拿出来的话,绝对是全省的一场地震! 光盘看完了,种纬把它们小心的收好,然后终于翻开了那几本笔记本最上面的第一本。 刚翻开第一本的封面页,种纬就看到了夹在封面页后面的几张信纸,看纸背透出来的字迹,他就知道这应该是封信。打开这封信,种纬先看了一眼最正面的时间,居然就在不久前!大约王春生自戕前一周多之前写的。也就是说,王春生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很可能已经做好了自戕的准备!?这是一封绝笔信! 带着这份疑惑,种纬开始阅读这封信。 “小纬,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不知道你小子够不够聪明,不会让这封信和这些东西都躺在地下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白死了?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当年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时候,哪里会料到发生这些事情? 这些年,开始的时候我是一心想往上爬,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几乎什么事情都做过,拉关系托门子,送礼收礼,拉帮结伙,不然又怎么会让自己深陷其中?我不让你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交往,就是担心你会重蹈那两个小子的覆辙。反正有我给你戳着,不用你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我只希望你把心思都放到正道上,将来飞得越高越远越好。 我是不得不死的,我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我不死的话,他们也会用别的办法把我整死的,顶多制造一起意外事故,或者做个服毒自戕的局就可以了。反正我死之后,这些罪名就会落到我的头上。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用查了,也不会有人查了,最后还可以把我周边的人都保下来。既然如此,那死就死吧!我七九年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就是拣的一条命,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值了。” 看到这里,种纬从王春生的遗书里面感觉到了浓浓的萧瑟之意。显然王春生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之后,才半被迫半自愿的选择了自戕这条路的,但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种纬有些难以置信。但王春生接下来的遗言,就回答了种纬的疑问。 “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死,可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对一切都已经心灰意冷,还需要保护你最想保护的人的话,你也会这么选择的。 具体的案子我就不说了,我把这些年我记载的一些有问题的情况都写下来了。相关的证人都有名字和记录,也都有联系方式。如果遇上合适的机会,你把这些东西转给真的想查清这些事情的单位就好,我只说说我自己是怎么回事。 开始的时候我没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当年刚当派出所副所长的时候,我在天海没根没叶,没什么关系和门路,就顶着个伤残军人,战斗英雄的名头而已。那个时候我要想混出个样儿来,除了拼命之外还有什么?结果你自然是知道的,“瘸狼”的外号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那个时候除了我自己以外,就拉了几个我看得上眼,有点胆魄和想法年轻人给自己打下手,马永华和候立群都是我那个时候带起来的人。没办法,手底下没几个真心帮自己办事的人不成啊! 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健全人都追不上的劫匪能被我追上?那纯粹是他们故意做出来害我的局嘛!只不过没想到我还没废物到不能动的程度,腿不好不代表老子身手不好,几块码头下去就都摆平了。不过从那儿以后我就知道了,要想在公安局混出点名堂出来,光靠自己的真本事是不行的,还得有手段有门路。 从那儿开始,我就学会了找靠山拜码头,慢慢的我就有了自己的门路和关系,公安局里也就算有了我这么一号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功劳没人敢抢了,小功劳吹一吹也能变成大功劳了。大奖小奖前前后后拿了无数,慢慢的职位也升上去了。 当然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和马永华候立群就弄出了那么一起冤案。 其实当时我也觉得那起案子有点问题,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严打的高=潮,我们那时候整天介加班加点,对一个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问题的家伙谁会去考虑那么多。后来候立群把那个倒霉的家伙锁到小号里,指望着能把那小子憋出些东西来,谁料想那小子用自己的裤子上吊了。” 第四十四章 王家诡事 下面还是王春生那封信里的内容: “在那个时代,这个案子是没有任何疑问的铁案,没谁会为那么个死人说话的。更何况就算把他的花案翻出来,在那个年代就算我们不处理他们,他们在社会上也混不下去。当然,这件案子错了就是错了,老子的人已经丢了,就不说了。 十年后这桩案子才爆出来,当时这家人也闹了闹,不过还没用我说话,就被人主动给压下去了。这也算让我尝到了一点权力的甜头了吧?我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了,真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不过权力可不光是甜头,还有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啊! 当初我拉关系找门子的时候,就是为了自保,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可谁想等干起来才知道,这些事情是收不住的,不是你想停就停得住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老爹才对我有了看法。他先是警告了我几回,可那时我哪里听得进去?两家的关系一下子就疏远了。到后来,我就是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再后悔已经迟了。 我家里那个老婆也不是个省事的,在见识到靠着我能弄到那么多好处之后,她没少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捞好处,管都管不住。有的时候他答应下来的事情我不给办,她就跑去找马永华候立群他们干。一来二去,这局面是越搞越大,我除了找更大的靠山,更硬的关系以外,已经收不住了。 还有我那两个儿子,当初我给他们弄了点钱,让他们承包了个工程。其实就是指望他们将来能自己养活自己,混出点人样儿来就行。可谁知道这两个小子借着老子的名头没少招摇撞骗,偏偏我那个老婆子也不省事,一直帮着那两个小子为非作歹。 等我把这里面的事情弄清楚的时候,事情也收不住了。就算后来我知道了他们哥俩整出人命的事情之后,除了替他们捂着之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行了。因为我要是真的敢把他们两个的事情兜出来,后面的一堆事情就都得露出来,不光是我这个局长要倒霉,跟着我的那些人,还有我跟着的那些人也一样好不了。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丧了良心。论罪责,我虽然算不上是死有余辜,但也不算是冤枉了。 小纬啊,我知道你看到这儿的时候会看不起我。但这个时候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是我了,已经膨胀了。什么叫天理?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国法?只要事情不被捅出来,就都是不存在的。当时我的觉得我的靠山足够高,背景足够硬,这些事情只要不爆出来,就都不叫事儿。 可是后来,随着我当的官越来越大,位置坐得越来越高,我这才慢慢的明白,我只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一条狗!用我的时候,他们会给我吃饱,但不用我的时候,他们随时会把我给卖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注意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料了。那伙人是怎么为非作歹的?具体是怎么干的。 可是我收集的资料越多,证据越全,就弄得我越没信心。没办法,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根本就不是我能轻易搬倒的。收集这些证据容易,可我这个身在其中的同案犯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到最后,我只能是本能的收集着这些东西,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被逼着要下地狱的时候,能把他们也带下去。 小纬啊,你王叔不是个坏人!当年我拼命往上奔,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我牺牲的那些战友多谋点福利啥的。那些战友牺牲的时候国家穷,牺牲一个抚恤金才给五百!看着那么多家里边没了顶梁柱,我心疼啊!可当时我只不过是个小警察,自己一个人又能帮他们多少? 所以当时我就四处找关系,托门路,弄了几个小厂子,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那些牺牲战友的家人了。反正让他们的家人过得好点,子女将来能有点出息,这总归是好事吧。这也是我拼命钻营,往上奔的另外一个原因!当然,我个人也在里面捞了不少好处,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也是想做些好事的。人就是这么矛盾,是吧? 不过那几个厂子前期的赢得大多数都给了那些烈士的家人和遗孤,后来的赢得除了有一部分捐给了贫困山区之外,有不少都被各方面的人给瓜分了。不让分不行啊,这块肥肉多和人都盯着呢!当然,这当中也有我一份。 说到最亏心的一件事,就是对张香兰的事情。在这儿我要向你坦白,张香兰怀的确实是我的种,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看到这里的时候,种纬禁不住大吃一惊。张香兰不是都要嫁给王建国了么?怎么怀孕的孩子还是王春生的?这不是乱了套了吗?张香兰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王春生的?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下嫁给王建国?带着心里的疑惑,种纬继续往下看去。 “这事儿说起来挺丢人的,但现在既然已经丢人了,你看到信的时候老子都要死了,也就不害臊了。 张香兰是我战友的孩子,这孩子挺上进,挺朴实的,上完大学后我就把他弄到天海来了。后来她在公安局里面找了个对象结婚了,我也没少帮她操持。可后来结婚没几年,她就又离婚了。用她自己的话说,那个男的根本就看不上从农村出身的她,娶她根本就是为了和我拉上关系。 再后来,她又陆续见了几个人,可那些人根本看不上她这个农村出身,吃苦耐劳的孩子,跟好怍对象也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就从那时候开始,这丫头对这事儿也就死心了,也就一直没再找对象。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丫头就和我越走越近了。开始我就把她当个孩子,有时候有些家里的难事儿烦心事总和她说说,再往后她有什么愁事不开心的事儿也跟我说。说来说去,我们两个就到一块了。 其实想想,我跟我那个见钱眼开的老妻也真是过得够够的了。要不是为了维持我这个局长的体面,我早就跟她离了,省得家里养个这样的财迷,什么钱都敢往家拿,什么事都敢大包大揽的应下来,我这个家早晚就毁在她身上。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对我越来越不利了,各方面的麻烦都指向了我,好像我才是天海第一大贪官似的。其实我知道,我只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再说句活该的话,我条狗到了时候了,该是我出来替他们救命的时候了。 我倒是不想死,可我破不开眼前这个局啊!最要命的是,香兰怀孕的事情他们那些人也知道了。如果我不死的话,香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你可能还会怀疑,香兰为什么会嫁给王建国吧?其实这也是我这个不要脸的死鬼的主意。打很早开始,我就注意到我这个老二阴得很,不知道攀上了什么门路,连张子明都忌惮他三分。后来出了蛇头那个案子后,我才算明白了,敢情那小子攀上了省城里的贵公子,所以才敢不把天海的事情放在眼里。 打好几个月之前风声就对我不利了,可就在那个时候,老二不知道怎么的也和老大分了家。后来我特别问了这个事,老二这才告诉我他已经得了信儿,王家要完了。他已经是在用最大的能力来保王家了,但即便如此,老大也是保不住了。他能做的就是保住王家现有的部分家业,保证王家的后人生活能有个不错的保障。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些,还是因为省城的某个贵公子看上了他的能力和本事。 说起来可笑不可笑?自己家都要完蛋的消息居然自己儿子早就知道了,偏偏他却还不肯说到底是什么来路。而且那个老大宁肯把罪名都自己扛下来,也要保着这个老二,这也算是本事了。 种纬,你要小心一点,我那个老二已经没了人性了。这小子阴得很,很多阴谋诡计都是这小子出的。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算计李天宇的事情就是他背后出的主意,不然也不会用张玉华那个傻小子当枪把李天宇和杨欣的事情撞破。虽然杨欣死的事情始终没定论,但我估计九成也是这小子在背后出的主意,让张玉华下的手。可我能猜出来又有什么用,上面有人愿意护着他,他倒成了王家的当家人了。 这小子阴得很,估计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兄弟亲情父子情什么的,他心里只有算计、关系、门路和利益。不过这也对,要不是他一门心思的算计这个,不考虑其他,他也做不到现在这个地步,遇上这么大事他也能轻松的逃过去。你将来要防着他一点,否则你也备不住阴沟翻船。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过这个小子也不是没弱点,那就是 第四十五章 震惊内容 看到这里,种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论王家这点复杂的事情了。但他相信不管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面,搞出这样的事情来都是彻头彻尾的丑闻,也不知道王春生怎么就这么挺得住,居然还把这事堂而皇之的告诉了自己? 之前他听到王春生和张香兰的事情的时候,还以为是某些人为了报复故意抹黑王春生的,谁料想这件事居然是真的!可这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王春生这个种纬视之如亲叔、老师的长辈会做出这种事呢?莫非是因为王婶?或者是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呐!最是让人难懂的。 “香兰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为了能把王家的那条根留住,又藏住我家这点见不得人的丑事,她才答应了下来。我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了你,除了你和张香兰之外,没人知道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是我的,而且是王建国的弟弟。我相信你也不会把王叔这点丑事说出去的吧?将来有朝一日,还少不了请你帮着张香兰看顾好我家那老三呢! 这事说出来是有些丢人,可那又怎么样?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强啊!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老二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子未必能多活多少年。要知道那些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就算有点鬼主意,也早晚有用不上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把那个孩子说成是他的孩子,至少这几年还能让孩子过得好一点。 至于这三个本子里记得内容,你慢慢留着看吧!里面的内容杂得很,也严重得很。这就是你王叔隐忍到后来,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事爆出来的原因了。因为我能看到的和接触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等你真的知道那些人的能力和实力之后,你恐怕也会犹豫的。 现在这些资料都落在你手里了,你可以选择继续往下查,也可以选择放弃调查。反正东西都交给你了,不查就放一把火烧了也好。我查了这么多年,也只知道这伙人身后有君正高官支持,具体是谁却一直也查不出来。如果你担心你的安全什么的,你放手我也没意见。 另外,我那几个笔记本里提到过的证人和向我提供消息的人都不要接触了。那里面很可能有人出卖了我,不然他们不会有些怀疑我的意思。” 这封信写到这里,就非常突兀的结束了。种纬拿着这封信,呆呆的坐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这件事情那么复杂,所涉及的事情又那么的多。不用看那三个笔记本里的内容,光是看到这封信他就有些迷惘了。他有些盘算不过来了,他到底还要不要看这几个笔记本里就内容? 用王春生自己的话说,这些资料他收集了很久了。但从王春生给自己留下的那封信里的字里行间,种纬察觉到王春生并没回避他参与一些腐败事情的事,仿佛王春生已经变相承认了他在这方面是不干净的。甚至更过份的是,王春生还在信中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和本应该是他侄女的张香兰的不伦之恋。这让种纬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呢?种纬很有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但潜意识里种纬又觉得这些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 别忘了,王春生之前还向当年那些牺牲的烈士家属和遗孤长时间捐款的。就算那些钱是王春生开办一些不太正规的公司,然后利用手里的权力给那些公司弄来业务,借此赚到的钱。可捐了钱就是损了钱,这一点是不能抹杀的。就算王春生后来又大大方方的承认他也曾在其中上下其手,但这也不能抹杀王春生曾经记挂着这些事情,为那些烈士家属真真切切的做过事的。 所以说,王春生这个人绝对不能一个好人,或者一个坏人的称谓就能完全描述的。种纬在公安局干了这么多年,自然对人性的复杂和矛盾认识得比较深刻了。人总是在变化当中的,人性,也是最复杂难懂的。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王春生在信里面明确提到,他在知道得事情越来越多之后,渐渐的也失去了继续查下去的信心。甚至明确告诉种纬,如果种纬不想查下去的时候,他不介意种纬将这些资料付之一炬。莫非对方果真强大到了可以一手遮天?但又是什么原因促使王春生持续不断的收集对方这个团伙的犯罪证据,但却又始终没有站出来指正对方呢? 思考良久,种纬把王春生的这封信收进了抽屉里,然后打开了那三个笔记本上最上面的一个,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 三个笔记本,最上面的一个最新,应该是最近的内容。种纬信手翻开后只读了十几分钟,就震惊得无以复加了。为什么?因为这上面记录的最近的一起案子,正是不久前种纬参与破获的偷渡案! 只不过在王春生的描述下,这桩案子的格局突然一下子变大了。因为王春生在自己的分析中并没纠结于偷渡和贩卖人口的事情,而是通过各种线索直接将这桩案子的幕后嫌疑人指向了省里某位领导的公子,几乎将那名领导公子当成了唯一的犯罪嫌疑人。所差的,只不过没有更多的证据和信息来佐证这一点罢了。而支持王春生这种判断的,却是来自于王建国在和王春生的对话所体现出的信息。 也就是说,在半年多年这桩案子发生的时候,王建国就作为说客和自己的老爹有过类似于谈判的对话了。怪不得当初在那桩案子之后王春生对种纬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明确告诉种纬,他对这个大环境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显然,王春生知道的幕后消息远比种纬知道的多得多。只不过半年多之后,王春生就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而选择了自戕。 继续往下看,种纬再次被震惊了。因为下面记载的这个案子,正是中原省省城公安局副局长何朝阳遇害的案子。从这个笔记本里记录的内容来看,王春生直接就指出何朝阳是被人谋害的! 记得当初是王春生不让种纬继续往下查的,种纬当时还在王春生的授意下用了个敲山震虎的办法,结果中原省省城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长就因抑郁症跳楼自杀了,而且这名副局长所任职的职位,恰好就是何朝阳原来的职位。 而从王春生在记录本里写出的内容看,王春生应该是动用了中原省的某个关系,通过那个人了解到了一些情况。那些未经证实的消息证明,何朝阳是因为上任以来多次严厉打击灰社会,因而得罪了这些灰社会背后的保护势力,最终才导致了他被以交通事故的方式谋害的结果。 虽然王春生没在记录本中写明给他提供消息的人是谁,但却明确提到了他和对方是曾经的战友关系,也提到了对方警告他不要再查下去,不然对两人都没有好处的事情。基于这一点,种纬判断如果真的要查的话,找到那个向王春生提供消息的人应该不是很困难。 那么是不是这次私人关系间的调查让王春生的行动暴露了行迹呢?这是有可能的。怪不得当初王春生阻止种纬去调查和上报这件事情,原来王春生早就知道一些这里面的内幕了。可怜何朝阳那么一位有才华,有正义感的警界精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他人的暗算之下。而且即便是死了,他的死因也被人刻意隐瞒了,不得昭雪。 再往下看,记录本上刚罗列了几条何朝阳在任的时候剿灭的一些灰社会犯罪组织的事情。而下面则清晰的注明,这些灰社会分别是谁做的靠山,谁拿了他们的好处等等内容。何朝阳剿灭了这些灰社会组织,等于断了这些人的好处,动了他们的蛋糕,也让自己处在了危险之中。 继续往下看,王春生在记录本中列出了几个名字,这些人是被他认为的可能谋害何朝阳的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中原省政府、建委、河务局、商委等多位高级领导人的名字,甚至其中还出现了那个省级领导人的公子的名字。也就是说,何朝阳得罪的人和偷渡案中的人都出现了。 越看这些名字,种纬就越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这么多的高级领导,都是因为何朝阳打击灰社会而造成了他们利益的受损。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出手谋害了何朝阳,但相信只要从这些人身上下手去查,就肯定能查出一些情况来的。 另外,种纬从王春生写在记录本上的内容可以看出,王春生是在以一名刑警的角度写下这些东西的,只不过因为这些事情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中原省,王春生鞭长莫及,也就只能把这些怀疑写在本子上发泄一下。 种纬忽然明白了,王春生不是没有正义感,也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因为在他这个位置有很多的不能和不便。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整天看到那些恶人嚣张,好人被抑制,他还哪里有精气神去伸张正义? 第四十六章 牵涉更广 其实回过头去再想想,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当自己看到自己对那些违法犯罪无能为力的时候,自己不也是不得不选择中庸了吗? 甚至面对王建民送过来的房子和礼品,他自己不也选择了接受吗?就算他把那些礼品都开列了清单,一些礼品也都捐了出去,但那能改变他受贿的本质吗?就像王春生遇到的情况那样,如果有朝一日某些人需要的话,那些东西完全可以变成他贪污腐败的证据的。一想到这里,种纬的心中就是一片悲凉,却又无可奈何。 再往下看,种纬的震惊依然在继续。下一个被王春生盯上的案子,是万明军的案子。 万明军那个案子天海警方就是派出特警执行围剿任务的,为此还牺牲了两个人。虽然后来案发地和天海公安局都对两名牺牲警员的家庭给予了抚恤,也将他们两人定为烈士,但人没了就是没了,这永远是种纬这个带队者心里永远的痛。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桩看起来简单的案子也被王春生盯上了。王春生盯上万明军这桩案子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一是因为万明军涉及何朝阳被谋害的案子,二是种纬曾经向王春生反应过万明军的军事技能很有些特殊,以及他手里拥有多种制式枪-支,甚至手-雷之类的爆炸物的事情。 因此在这桩案子基本完结,天海警方的警力撤回来之后,王春生又通过他在邻省的关系,对万明军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虽然这种调查是由当地警方进行调查的,调查结果也没在公开公布,但仅从对方手里泄露出来的一些消息看,万明军这个人的身份确实是疑点重重。 最大的疑点,实际上是来自于万明军的简历。根据万明军的简历显示,万明军确实在某射击队呆了半年左右的时间,然后就因不明原因离开了射击队,去向不明。然后又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万明军才回到老家。 而据万明军老家的人反应,万明军回来后深居简出,每天不是上山打猎,就是拿着支枪进山练枪法,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子弹。而且那一段时间万明军虽然没有收入来源,但出手还是比较阔绰的,这让负责调查万明军身份的当地警方很是疑惑。 随后,当地警方就对万明军的银行卡帐户进行了调查。这一查才发现,万明军在离开射击队之后就有了固定收入,而且收入水平比肩目前大城市中上游白领的收入。在一年后万明军回到家乡后,这笔收入依旧按月划到他的帐户上,而且金额比他在一年前的收入水平还要多一些,仿佛回到家乡的万明军还在为某些人工作似的。 而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万明军和那名到山里游玩的商人“偶遇”了,随后万明军的帐户上出现了大额的现金流动。但这笔金额数量之大,完全超出了对方出钱给他修别墅式饭店所需要的费用。而且金额的流水看,这些钱在万明军这里多有周转,有些钱是从万明军这里又被划到了其他的地方。 可就在当地警方想要沿着这条资金流向进行深入调查的时候,当地警方的调查行为却被邻省高层给叫停了。理由是万明军案涉及其他案件,这桩案件其余的部分已经被相关单位接手了,当地警方只要按照寻常持枪袭警案结案就好了。 这样一来,万明军的身份也就成了永远的迷,再也没办法查清了。不过据王春生找到的那名当地警方高层提供的消息,实际上当地警方已经查出了一些东西,也对万明军的真实身份有了一些怀疑。他们怀疑万明军根本不是普通的山民和猎户,而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 当地警方高层提出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依据,因为自万明军回到家乡后。偶尔总会外出办一些事情,而往往等他消失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帐户上总会突然多出一笔巨款,仿佛这些巨款就是某种酬劳似的。 而当地警方在对以往的一些未被破获的重特大案件进行梳理的时候发现,万明军消失和收到钱的时间,大致和一些偶发的伤害案件的发生时间吻合!而那些伤害案件大多是在一些沿海大中城市街头上发生争执事件时,一方突然出手将一方打倒或者打伤,然后就逃之夭夭的案子。而伤者往往是因伤势过重,于不久后宣告不治的。 对于这类案子,由于目击者少,事发突然,警方往往很久都无法破案。只能按照流窜作案,或者偶发性意外伤害案定论,然后由当地警方慢慢调查去了。不过这类案件往往调查个十年二十年也没有定论,最后往往不了了之。 只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伤害致死案的受害一方大多是成功人士。包括豪商巨贾,包括政府官员,甚至是警队中的工作人员等等。如果单纯只发生这样一桩案子,还不显得很特殊。但当当地警方把这些案件都联系到一起来看的时候,办案人员就有理由怀疑这些案件是高度一致的,有预谋的案件了。 当然,由于上级要求当地警方中止了对案件的调查,后续的情况当地警方就不清楚了。但万明军很可能是经过培训的杀手这个判断,已经取得了当地警方内部的一致认同。 而王春生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虽然当地警方的调查工作结束了。但王春生通过他在邻省省厅的朋友查证,邻省省厅下辖的公安机关并没有经手万明军这桩案子的,这越发证明了万明军案疑点重重,搞得王春生也倾向于怀疑万明军是一名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只是到了这里,王春生也查不下去了,万明军案又是一桩悬案! 原来是这样?种纬在读完这一段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当初他可是沦落到了被万明军用枪着头的地步的,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种纬都对自己的战斗素质和水平有所怀疑。现在看来,原来是他自己低估了这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对手,落入了对手的圈套啊!如果战前种纬知道这个情况,也许自己和万明军遭遇落于下风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了,或许魏万贵他们牺牲的事情也一样不会发生了罢? 可惜,接下来的调查还是没有结果了。不要说种纬在天海这边无能为力,就是当地警方也是没办法继续调查的,又是一桩令人起疑的悬案。 连续三桩案子了,种纬只看了很少的一部分,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看不知道,原来王春生一直在关注着这些案子的进展,谁说他只是一个一心贪利的官员?他只不过是有心无力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哪怕他警告种纬不要多事,但他自己却冒着被人盯上的风险努力在追究着真相。尽管这些案子幕后的事情没能查出来,但这并不能抹杀王春生的努力。 犹豫了好一会儿,种纬才算是平复了有些激动和矛盾的心情,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继续往下看。可等种纬看到下一页的内容的时候,种纬整个人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王春生这次记录在本子上的,居然是远达进出口公司的内幕! 远达进出口公司是什么公司?很多读者恐怕都不记得了吧?其实这个公司就是新红山矿案里面,负责向境外销售稀土原料的那个公司,也就是韦婷婷当年供职的那家公司。新红山案之后,这个远达进出口公司被查出来了一些财务方面的问题,但对矿石出口的问题上却没查出什么问题。随后这个公司中止了在天海的一切业务,随后就从天海消失了。 本来种纬都有些记不清远达进出口公司这回事了,毕竟这家公司在新红山矿案中扮演的角色不是那么重要,警方也没查出什么直接指向这家公司的证据,所以种纬对这家公司不重视也是有理由的。而如今他在王春生记载在本子上的内容中看到的,却令种纬却大吃一惊。 远达进出口公司实际上是英其诚和省里的某些人领导投资和控制的,而名义上控股的董事长和董事会的那些人根本就是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实际上,真正让种纬大吃一惊的并不是这些事情,而是英其诚这个人。这个英其诚正是楚楚的丈夫,也是天海集团的董事长,同时也是英家的实际掌舵人。而这个英家,正是从天海走出去的,并且同梁文仲梁家有过旧怨的一家! 而就在几年前,英其诚携天海集团不但高调回归天海,并且还在天海迎娶了楚楚。就算天海集团的总部和大部分业务都没真正的回归天海,但天海也是有一部分业务的。同时名义上英其诚在天海还有一个家,虽然他并不经常带着楚楚回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天海集团现在和新红山矿业是合作伙伴,新红山矿出产的稀土矿材通过天海集团销往了世界上的很多国家和地区! 第四十七章 都有来头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原来干着违法出口走私的企业脱下了马甲,又光明正大的回到了天海,继续干着和原来几乎一样的事情。甚至谁也说不好,他们现在是不是干着和原来同样的事情,只是多穿了一件合法的外衣! 让种纬最为认同的就是王春生写在笔记中的一段文字:一家没有什么底子的公司,二十年间就能成为业翘楚,这可能吗?没有什么特殊的发家致富的法门,怎么会呈现出这种发展态势? 没错儿!英家人二十多年前离开天海的时候,只带了少部分的变卖所得的家产。在那个家家户户都不够富裕的年代,英家人就算是再有存项,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成为某个大型企业集团的领头人? 英其诚前面的两代人殚精竭虑,都没能让天海集团在短时间内壮大起来。怎么英其诚这个所谓的商业天才一接手,天海集团就突然像开了挂一样,干什么都赢利了?这可能吗?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商业天才? 完全不可能!真正的答案只能是英其诚用了盘外招,把更多的利润让给了幕后的老板,借着背后的保护伞和关系网让自己的天海集团快速发展了起来。眼下的天海集团恐怕名义上是属于英家的,恐怕真正能当家作主的人却不会露面的。 而且只有这样,前些时梁文仲梁家受到打压的事情有了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答案。到底那被梁新华开车撞死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借机发挥?梁新华和那人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那个女人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这些事情虽然目前还无法弄清楚,但却给了种纬一个更开放性的答案!套用一句梁新华的话讲,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另外,天海集团到底从事的是什么业务?难道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进出口贸易吗?可什么样的进出口贸易,让天海集团短短几年功夫就成为了业界翘楚,红遍了整个东南沿海? 当然不是简单的进出口贸易!因为在王春生的本子里边,天海集团从事的业务已经被他查了个七七八八了。天海集团除了表面上的合法生意之外,还涉及洗钱、走私等生意。走私范围包括汽车零部件及整车,摩托车整车及零件,各类电子产品,家用电器……可以说什么来钱他们走私什么,什么利润最高他们走私什么。 在海关低报、瞒报,以达到走私的目的,这种手段对天海集团来说已经不屑用了,天海集团已经完全攻下了海关的关。现在天海海关的关长副关长几乎每年都要换一个,每个离任的海关关长都是赚得盆满钵满的。然而这些堵上海关工作人员嘴的钱,只不过是天海集团走私收益的一小部分,本应上缴国家的利税,都被天海集团鲸吞了。更不要提那些违规进口听产品,对国内相关行业的冲击了。 更让种纬吃惊的是,天海集团似乎和前几宗未被查明的案件都扯上了些许的关系。偷渡案,向国外运送偷渡客的船只自然不会是那些又小又旧渔船,天海集团的远洋运输船正好要吧干这个;何朝阳遇害案,何朝阳到天海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破获中原省的文物被盗案的,正是因为那些文物被通过莫名渠道运到了境外,何朝阳才通过种纬求到了梁文仲的门上;至于万明军案,那也是何朝阳案的延伸,谁知道对何朝阳的谋杀是不是出于报复的目的? 对于天海集团和英其诚这个人,种纬本来抱有的态度还是比较正面的。虽然这个人是个商人,但仗义疏财方面还是做得很不错的。当初来天海办结婚典礼的时候,其人算得上是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给种纬留下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可假如英其诚就是靠着走私和非法的生意起家的,那他当初对天海警方的示好举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收买,或者疏通? 假如天海集团的事情被查实的话,英其诚肯定难免牢狱之灾的,那楚楚又会怎么自处呢?她会不会认为这是种纬私人的报复行动呢?有了这个想法,种纬既无奈有灰心丧气。 再往下面翻看,港湾娱乐的方舒言和肖妍也出现在了王春生的本子上。对这两个人,以及她们成立的港湾俱乐部,王春生真言这两个人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的情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王春生也没有真凭实据,一些都是根据一些传言和她们两个人所开的这家港湾俱乐部的经营状况判断的。 方舒言是个转业军人的身份,当初搞港湾俱乐部的时候,起家的疑点就颇多。毕竟只是从文艺院团转业的军人,哪里有路子和关系可以开那样规模的娱乐会所的?而且方舒言惯会走上层路线,就连省公安厅的许副厅长都要给她面子的。王春生曾经怀疑方舒言对许副厅长用过什么美人计,但后来听到许副厅长跟方舒言说话的态度之后,就知道这个女人应该是另有后台,以至于许副厅长都不得不给她面子。 王春生为此动用了一些部队上的战友关系查访了一下,本来他还以为这种情况的查访难度会比较大的。谁料只不过打了几个电话的功夫,事情就查了个七七八八。据他过去的战友了解到的情况方舒言原来是某军区文工团的演员,演艺水平中上游,还达不到台柱子的程度。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和某位首长有了暧昧关系,偏偏那位首长的老婆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据说也是位家里有关系有后台的人。她很及时的知道了方舒言和自己男人发生的事情。结果这位悍妻就跑到方舒言的单位去大闹了一场。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方舒言丢了军籍,灰溜溜的转了业。 再往后的事情王春生的战友就打听不到了,至于那位首长的名字,因为是另外一个军区发生的风流艳事,王春生的战友也不好打听得太多。所以王春生这里只能记下这么一起事件,却没法了解到那位首长具体的人名和信息。当然,王春生在查这件事的时候,打出的是想了解方舒言这个女人来历的借口。毕竟当初方舒言在省城开设星海演艺公司,在天海后来又开了港湾俱乐部,王春生作为天海的公安局长了解一个女人的背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会让人起疑的。 至于肖妍,开始的时候只不是过方舒言在天海挖掘出来的一颗苗子。肖妍长得还算漂亮,歌唱得不错,舞跳得也还算可以,算得上有些特点。但相应的,她的文化底蕴和知识水平也就那样了,难以支持她的长期发展。 后来的肖妍虽然发展的还算可以,演过一些电视剧和电影,但担任的角色都是不太重要的三号配角。而且她参演的任何角色在试镜的时候都是表情夸张,却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在里边。所以这些年他虽然在荧屏上混了个脸熟,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过话说回来,像肖妍这样的水平依旧能有持续的片约,这也说明她身后的背景确实不一般了。 由于肖妍常驻天海,每天除了搞一些活动和演出的时候会离开天海,一般情况都会守在港湾俱乐部那边的,所以王春生调查起肖妍来还是没什么压力的。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港湾俱乐部是方舒言出资开办的,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港湾俱乐部应该另有幕后的出资人。而且看肖妍当时在港湾俱乐部的状态,倒更像是幕后的那位出资人送给肖妍的产业似的。 这一点是王春生偶然的机会才发现的。有一次他在公开场合见到了方舒言和肖妍两人,本以为这应该是方舒言是肖妍的老板兼伯乐的,可后来据他观察,分明两人已经是平起平坐的关系。隐隐的,肖妍似乎还有点不鸟方舒言的意思。 至于具体为什么,王春生却没法继续查下去了。因为这件事隐秘的东西太多,除非是涉及刑事案件,否则王春生可以调动的资源实在有限。他倒是可以让种纬以特殊的角度去查,不过那种行为却要让种纬冒风险,他也不希望种纬在那方面犯错误。 另外,王春生也发现港湾俱乐部确实是个很值得注意的地方。因为一些官员私下里举行聚会和活动,经常会选择在那里进行。这一方面当然有那个地方提供物色服务,吸引了一大批有同种喜好的官员们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那里有人充当掮客,为官商之间的利益交换提供了一个更安全和更庞大的平台。这也是王春生虽然对港湾俱乐部感兴趣,却不敢继续深入下去查的原因。否则万一出了问题,他王春生就是众矢之的。 在这部分记叙的末尾,王春生注明肖妍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情人。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从她那里进行调查,并且深入了解情况。但同时他也认为那是很危险的举动,因为他发现港湾俱乐部的一些保镖似乎受过比较专业的训练,应该很难对付的。 第四十八章 下定决心 对于王春生观察到的这一点,种纬也是深以为然的。虽然他没去过港湾俱乐部几次,但他从一些男性工作人员的气质上已经感觉到了些异常。不过当时的他并没多想,他以这这只是港湾俱乐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镇场子的人物。 很多娱乐场所大多会弄些退伍兵,或江湖人充当打手或保镖的角色,以应对社会上的各色人等,他也已见怪不怪了,当时也就没多想。可现在看到了王春生所写的这些东西,种纬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些工作人员都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那些人大多当过兵,甚至不排除那些人经受过特殊训练。 再联想一下,种纬自己都觉得有些恐怖起来了。万明军会不会也是这种人之一,只不过他更适合替那些人干脏活儿。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有一个组织正有组织的培训这类人,以保卫他们的私人王国?! 开始看王春生的笔记的时候,种纬还觉得王春生有些危言耸听,但等种纬看到的内容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开始渐渐理解了王春生为什么在遗信里告诉他:如果他不愿意继续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可以把这几本笔记毁掉是什么意思了。干系太大啊! 从涉及省里高官的偷渡案,到中原公安局长一位副局长的死,再到一名身份诡异的杀手,然后又是一家短时间内蓬勃而起的走私企业,以及身份背景模糊的两个女人开办的娱乐场所和那里似乎经过特殊训练的保镖,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勾勒出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就像一只巨大的八爪怪,它的触须似乎已经伸到了几省几市之间,从诺大的一片国土上攫取着巨大的利益,仿佛国家机体上的毒瘤,正肆意侵蚀着国家健康的机体。 头脑里想着这个模糊,但却越来越清晰的巨怪,种纬隐隐觉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还继续读下去吗?如果自己最后根本就不想沾这些事情,自己是不是就该像王春生说的那样,把这三个笔记本都付之一炬呢? 自己现在是交管局的局长,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放在这个庞大的巨兽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苍白和无力呵!种纬头一次明白了《西游记》里孙猴子取经路上的心境了!一个孙悟空再能打,但在面对面的是一群都有来历的妖魔鬼怪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应该很无力吧?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但当种纬把目光放到这三个笔记本上,琢磨着是不是把它们毁掉的时候,种纬又有些举棋不定了。他自己还有家庭,目前家庭生活也算是幸福温馨的。自己在事业上也算是小有成就,如果自己低低头,拉拉关系和门路,比如说去求求肖妍什么的,说不定哪天他还真能再上一层楼。 可是他会这么干嘛?一想到他要向那些谋害了何朝阳的人低头,向那些训练了万明军,并且通过万明军杀害了魏万贵他们的幕后凶手们低头乞求,一种隐隐的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就占据了种纬的心。 种纬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了,从上小学开始,他就生活在一种拼搏和奋斗的心理状态下,这种心理状态一直推着种纬努力向前,但凡他有一点软弱和退缩,有一点的阿谀谄媚的态度,他也不会成为如今的种纬。他知道他前方的路很困难,但此刻让他放弃他的操守和做人的根本,让他把法律和职责当儿戏,这却是种纬完完全全做不到的。 忽然之间,种纬想到了特警团,想到了那头在自己梦中屡屡出现的夜虎。夜虎是什么?那是特警团的前辈们在血火中拼杀出来的精神力所形成的图腾!现在特警团的番号取消了,难道那股精神力就没有了吗?不行!自己是从特警团走出来的,夜虎的精神信仰已经深深的种在了他的心里面。 上次的梦中,那头夜虎似乎走到了穷途末路,面对着那些魑魅魍魉似乎都有些力不从心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呢?假若自己从此后也中庸了,懦弱了,阿谀谄媚了,是不是夜虎的精神就真的从自己的骨子里消失了?那样的话,夜虎是不是就真的完了? 不行!特警团的前辈们打下了这个江山,难道自己这个特警团出来的兵就没有能力守护这片江山吗?当年是两千头夜虎在战场上拼杀,如今只剩下自己这头孤独的夜虎,一样可以拼出个样儿来的!哪怕夜再黑,那也一样是夜虎的天下!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自从种纬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后,他整个人的心境也就不一样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种纬每天带着这几个笔记本上班下班,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把这三个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都看完。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开始展现在了种纬的眼前。 从天海集资案,种纬看到的是从省里到地方,多级官员倒在了金钱之下,为违法商人大开绿灯,导致国家受损,百姓利益受害; 从治安监控网络建设一案上,种纬更是知道了有多少官员和商人勾结,采取高报低配的方式,在其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的; 从某非法征地案,他看到的那些有来路的拆迁公司野蛮拆迁,损公肥私。造成了老百姓的人身损害,造就了一个个的社会矛盾和悲剧; 从某重大工程招标案,他看到了国家的巨额投资是怎么被那些人一笔笔的偷走的。换来的却是劣质的,早晚都会爆掉的豆腐渣工程! 当种纬把这些记录本上的内容都统统读完的时候,种纬的心里反倒没了什么犹疑。这些记录本是什么?这些记录本上记录的是王春生已经做完的,对那些没有真相的案件的初步侦察工作。尽管这项工作困难重重,让王春生充满了犹豫和犹疑,但他不是一直在做着? 为什么?因为王春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战斗英雄,信念和本能迫使他必须这样干。尽管他压力重重,知道做这件事的难度很大,知道自己做这件事可能一直没结果,但他依然要这么干。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信念,所以王春生就会本能的认为那些违犯国法的事情是不对的,从本能的角度就会排斥那些东西。而另一方面,王春生又因为自己纠缠和深陷在那些事里面不能自拔,而长期的陷入一种纠结和痛苦的精神状态。 同样道理,种纬在知道了这些事后,如果他不去有步骤的调查和揭露这些事情的话,种纬也要长期生活在一种纠结和痛苦的心理状态里边。视而不见吗?可能吗?种纬就生活在这个圈子的附近,想躲都躲不开。不加入的话就只能被边缘化,加入就面临着和王春生一样的问题,种纬会怎么选? 偏偏种纬已经看到了王春生的结局,知道被这些人利用的结果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再想想自己的过往,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友,想想被害死的何朝阳,种纬准备选择这两条路当中的一条。加入,但却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内幕,以便于将来找个好时机,把整件事都揭出来! 种纬在这个时候做出了选择,他却不知道,他今天的这个选择会给他的人生带来多么大的风险和波折。可话又说回来,对那些谋定而后动,做出决定就不会反悔的人,这也许就是他们的宿命吧?社会需要这样的人,正是因为有很多这样的人,才能让我们的社会继续平稳的运行下去。 出于安全起见,种纬先找了个借口加了个班,然后把这些东西及光盘里的资料都复制了一份,最后他把这些内容都拷贝到了一块硬盘上,随身携带。然后又把这些材料都收到了自己的家里,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那个柜子里放的都是种纬的私人物品,包括从军从警以来获得的奖励和评书什么的。林萍知道那些东西对种纬很重要,所以她很默契的不会去动里面的东西。 做完这些事情后,种纬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稳的状态,实际上他却在暗中观察着,寻找着一些可以让他介入那群人的机会。种纬也没想到,机会来得就是那么快。 某一天的晚上,天海街头发生了一起交通肇事案,一辆高级轿车在撞倒了一名下夜班的行人后,迅速的逃之夭夭了。而那名下夜班的工作在原地躺了半个多小时后才被人发现,等120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发生了肇事逃逸案,交管局迅速行动,开始借助天海的网络监控系统搜索这辆车。 实际上,在有了强大和密集的网络监控系统后,破获这样的案子难度一点都不大。再加上那辆高级轿车的车型特殊,全天海总共也没几辆,所以交管局下属的交通队很快就锁定了那辆车的车主和那辆车大致的位置和活动轨迹。 第四十九章 改变态度 不过在锁定了那辆车的车主和位置等基本信息后,一方面办案人员开始通过机动车预留的联系方式联系车主,一方面交通队的领导则暗中给种纬打了一个电话,把这件事情向种纬进行了汇报。 为什么要暗中给种纬汇报?因为那辆车登记的车主不是别人,正是登记在代理市长张子明的外甥女婿名下的一辆车。而这位张市长外甥女婿在天海还是有些名气的,这些年仗着张子明的名头没少在天海做生意捞钱。好在这个人平时表现得倒还算不错,一般就是合法的做生意,暗中被照顾是肯定的,但好歹没弄出什么抢男霸女的勾当来,方方面面对他的口碑还算可以。 交通队的领导给种纬打电话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件事涉及了领导的亲戚,多一句嘴总比装傻要强一些。万一后来出事后领导关注到了这个事儿,当初没把这个事情往上报就是个错儿。至于领导会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动手脚,会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可就不归他管喽!总之,这是位挺会当官挺会来事儿的领导。 要按以前,种纬即便接到了这个电话也会让下面的人先把事情办完再说,但现在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些事情,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改变了自己的作法。他先是赞许了那名交通队的领导几句,然后直接打电话给张子明的秘书杨明。 往常,种纬从来不会直接给杨明他们打电话,有什么事情都是王春生出面解决的。如今王春生不在了,种纬又想借着这个机会做点事,自然就要学会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电话接通,种纬用最简单的时间跟杨明提了提这件事,末了还忍着内心的不适感,厚颜无耻的对杨明说道:“你说张市长这个外甥女婿也真是,借车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这下好了,借出麻烦来了吧?回头一个处理不好,再给张市长惹麻烦……” 没办法,种纬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恶心得不行了,可他还得装出来一副语气轻松,见多识广的样子。好在杨明那边是真的见多识广,听到种纬这么说之后马上意会道:“确实啊!低下这些年轻人干事就是没经验,回头种局长关照底下人,让他们该怎么干怎么干,不用考虑张市长的关系。哪怕当时开车的就是张市长的外甥女婿,该处理的也别犹豫。” “好,一定一定。”听到了杨明的这番话,种纬就明白杨明的态度了。至于张市长的态度,不用问了,杨明的态度就是张市长的态度。哪怕将来出了麻烦,也可以由杨明以一己之力担下来,不会影响到张市长的仕途和未来。 秘书嘛!不就是替领导干这个的?不然的话,为什么领导升迁之后,走到哪儿也习惯带着自己的秘书呢?一个能体会领导意图,不声不想就替领导把事情办了,关键时候还能站出来替领导扛雷的好秘书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挂断杨明的电话,种纬又把电话给交通队的领导回拨了过去。此时,杨明的意思又变成了种纬嘴里的另一套话:“听说那个车不是车主本人开的,是借出去的。你去处理一下吧,别给领导找麻烦就行,杨秘书知道这个事儿。”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点明了这件事情的处理办法,同时也把责任推了出去,另外还把这件事上面已经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对方作为如此上路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明白,明白!”听到种纬这样回复自己,这位交通队的领导暗喜不以。因为这句话证明这位新任的交管局长并不是之前听说的油盐不进的生瓜蛋子,看这意思还是很懂得为官之道的,很好沟通啊!借着这起交通事故的机会,自己算是搭上了这位年轻局长的关系,甚至通过这位年轻的交管局长又搭上了张子明市长的路子,看来自己今后的发展前景和机会还是很多很大的啊! 有了上面的“意思”,这起交通肇事案的处理就变得“顺畅”了起来。当车主开着已经被撞损的车,载着“肇事者”来到交通队投案自首的时候,整起案子的处理也就变得容易和高效了起来。负责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人事先得到了直属领导的关照,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起事故。至于这起交通肇事案件的真相,还有那位交通事故的死者的冤情,自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处理过去了。反正最后的抚恤给到位了,“肇事者”自然也就取得了家属的原谅,这桩案子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 乍一看起来,似乎在这桩案件中谁都没吃亏。该赔的反正赔了,该处理的处理了,家属也没有什么意见,失去亲人的痛苦过一阵子也就会过去了。那么这桩案子面前谁吃了亏呢?或者说什么受损了呢?吃了亏的当然是死者,他死的不明不白。受损的是国家执法机关的形象,而法律,则被亵渎了。 当然,这桩案子还有一群的得利者:真正肇事的逃脱了法律的审判,为自己免去了牢狱之灾,自然算是得到了最大的利;李代桃僵者受点不轻不重的刑罚处置,但却得利甚多;营私舞弊者或者得到了具体的利益,或者搭上了自己梦寐以求关系和路子,也算是赢家。 至于种纬,他也得了利。他搭上了张子明外甥女婿这条线,算是和张子明杨明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同时借着这个机会,他也算是挤进了张子明所置身的那个权贵圈子。虽然他现在的地位还很低,仅仅算是个外围人士,但已经见到了曙光。 至于这起案件,他已经把真相记录了下来。早晚等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天,他会把真相公布出来,让天下都知道。但种纬写下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依然犹豫,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等到那一天,不知道那个无人怀念的死者,是不是还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公道。 由于帮助张子明的外甥女婿解决了一个麻烦,这个平安过关的家伙显然很清楚这里面的道道。等事情一结束,他就约了直接办理这桩案子的交警和交警队的领导。至于种纬这边,则是直接得到了杨明的通知,大家一起去港湾俱乐部开心一下。 种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需要挤进张子明他们的这个圈子。而港湾俱乐部,恰恰就是容纳这个圈子的平台,也许在那里种纬可以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和消息。而且种纬记得自己好像还是港湾俱乐部的vip客户,只不过当初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杨欣如今已经化为了飞灰。 再次来到港湾俱乐部,种纬显得很放得开,平常根本不沾酒的他这次也喝了不少的酒,甚至借着酒劲也和身边陪酒的女子时不时的动动手脚,耳鬓厮磨一下什么的。搞得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这个年轻的交管局长再正常不过,和他们确实是一条路上的人。 借着吹牛的机会,种纬直接开口表示今晚的饭局免单了,因为他是港湾俱乐部的vip,可以完全免费的。听到今晚可以白吃白喝白玩,一起来的人都兴奋得很,那是敞开了吃喝玩乐,搞得是乌烟瘴气。 可等到众人搞到晚上十二点都过了,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港湾俱乐部的人却过来通知众人,说是没查到种纬是vip的记录,也就是说今晚的饭局是没法免单的。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免都尴尬了起来,连组织这次饭局的那位也窘得可以。他之所以把众人拉到这个地方来出上一次血,实际上也是想维护他和张子明的面子的。但来港湾俱乐部这里消费自然是有面子了,但票子的损失却也是巨大的,所以来之前他早就打好了预算的。 可后来种纬闹了这么一出vip的事情,众人就彻底的放开了。如今种纬的vip被宣布无效,那岂不是还需要他来埋单?可这远远超出他预算的价格,怎么不让他肉疼? 看到这位痛苦肉疼的模样,还没离开的杨明赶紧过来打圆场,准备让张子明的外甥女婿把钱先给了,将来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再想办法。杨明自然不能埋怨种纬,毕竟种纬的实力和能力在那摆着,谁也不敢肯定将来种纬会做到什么地步,这一点张子明可是明确提醒过他的。 可想归想,银子不方便谁也没办法呐。那个年代还没支付宝之类的支付手段,信用卡透支的额度连账单的零头都抵不上。杨明倒是想利用他市长秘书的身份签个单,但港湾俱乐部这时候背景惊人的一面就体现出来了。工作人员虽然嘴上客客气气的,但根本不买杨明这个市长秘书的帐。偏偏杨明还不敢翻脸,只能跟着张子明外甥女婿一起低声下气的求对方网开一面。 看到这一幕,种纬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来港湾俱乐部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赴个约这么简单,他是带着目的和想法来的。既然这里是那些利益团体利益交换的平台,种纬从这里揭开那个团体面目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第五十章 肖妍出现 “怎么的?不认账啊?当初可是肖妍通过樱子告诉我,我是这儿的vip的。怎么的?后来我工作忙没顾上来,这事儿就不认了是吗?或者说樱子死了,你们也可以借机不承认了是吗?得,我直接给肖妍打电话!”种纬以酒遮脸,开始胡搅蛮缠了起来。 不过别看他酒喝得不少,确实也有些醉了,但他仗着自己超出常人的自控能力,在头晕眼花之际,依然能用头脑中的一丝清明观察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种纬发现就在他以酒遮脸在闹事的时候,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服务人员缓缓从远处踱了过来。从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和寻常的工作人员没什么两样似的,但从他们轻灵的脚步和略带戒备的神态上种纬就可以分辨出来,这绝对是两个受过专业训练,非常不好对付的角色。 只不过这两个家伙显然也非常的注意,始终把自己隐藏在花丛树木的阴影里,寻常人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觉他们的存在。这两个人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围观着,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估计情况恶化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手,寻常情况他们只会作壁上观。 种纬一边甩着废话,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肖妍的电话。电话也就响了那么四五声的功夫,还是被人接起来了。 “喂?阿纬哥吗?怎么这么晚了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莫非是对那个黄脸婆腻了,这才想起我了?”肖妍在电话那头用一种嗲嗲的声音对种纬道。 听到这种刻意包装出来的娇滴滴的声音,习惯了直来直去的种纬心里面更恶心了。可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他恶心的时候,他只能继续装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大着舌头对电话那头的肖妍道:“妍妹,你还认不认你这个哥?当初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认啊!你救过我,我也喜欢过你。就算后来咱们没缘份在一起,我还恨过你,可我还不至于不认你吧?不过,阿纬哥啊!我记得你很少喝酒啊!怎么今天喝成这样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吧?还有,我说过什么话不算数了?”肖妍继续用嗲嗲的对种纬说道。这阵子社会上净流行台北腔,肖妍拿捏着嗓子说话的感觉就是那个味道。 “你之前让樱子,也就是那个杨欣跟我说过,我是你们港湾俱乐部的vip,可今天我们到这儿来消费了,怎么结账的时候我这个vip就不算数了?”种纬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道:“你知道么,我跟这好几个朋友夸下了海口的,你们这一搞,让我好没面子!” “啊?!你在我们俱乐部呢?在那个地方呢?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过来。”肖妍在电话里问清了种纬他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看到种纬真的给老板打通了电话,几名表面客气实际上有些生硬的服务员都挂上了笑脸。其中一名主管还吩咐人给种纬他们拿来了饮料,让他们稍稍休息一下,等老板过来处理完了事情再送众人出去。那两个不远不近的站着的家伙发觉后,和众人的距离又慢慢的远了些,显然比较放心这里了。 杨明则趁着这个功夫,带着一脸古怪的忧色凑到了种纬身边道:“种哥,行不行啊?我知道你跟那个肖妍认识,可那个杨欣人都没了,这事儿也都好几年了,vip那事儿谁知道他们还认不认? ” 看得出来,他一方面担心种纬在港湾俱乐部闹事,同时却又在憧憬着什么,似乎隐隐的有种兴奋的神情在里边。 “没事儿,不吃馒头争口气!”种纬摆出一副真的喝多了酒,肆意妄为的样子道:“再怎么我也救过她,就算后来我甩了她,她也不至于……” “哥,你是我哥,咱说话声音低点,低点……”一听到种纬说话的声音蛮大,就跟要跟谁吵架似的,杨明赶紧过来拦着种纬,然后很自然的和种纬站到了一起。 说话的功夫,由远及近的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接着就看到一盏仿古灯笼由远及近的从花从绿树中“飘”了过来。如果不是这里人多,灯光也还算明亮,大家恐怕都会联想起《聊斋》里的某个恐怖镜头了。 骑马来的人正是肖妍。她跨骑着一匹白马,自己也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礼服,看起来人马浑然一体,飘飘欲仙。把周遭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伙们看得是目瞪口呆,一个个张着嘴流着口水,都有些发傻了。 别人都被肖妍的出场形象给打动了,唯独种纬不会被她打动。一是种纬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二是种纬自从见识过楚楚骑着马笑语嫣然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任何人也没法再打动他的心了。 更何况种纬敏感的察觉到,就算肖妍离几日近没用几分钟就可以赶到,难道她大半夜的还穿着如此复杂麻烦的晚礼服在等自己的电话吗?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接到自己的电话再妆扮上这一套东西是显然来不及的,除非肖妍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早就知道自己就在港湾俱乐部就餐,才故意搞出这么一出戏。不过不管肖妍是怎么想的,但这也正好是他挤进港湾俱乐部这个社交圈子的机会。 想到这儿,种纬迎着肖妍往前走了几步,一边伸手抓住了肖妍的马缰,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带着些花痴相儿对肖妍道:“妍妹,你可来了。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种纬的动作有点快,再加上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这一凑过来弄得肖妍的马都惊得往后踏了几步,昂起了头直打响鼻儿。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一众人都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很担心下一步肖妍的马惊了,然后把个如花似玉的肖妍从马上给扔下来。而在与此同时,种纬眼角的余光也发现那两个本来已经退出了一段距离的黑衣人在见到种纬的举动之后,突然又迅速的靠近了一些,很有一种眼看着就要扑过来动手的意思。 好在肖妍的骑术还算不错,她伸手勒住了缰绳,安抚和制止了白马的躁动。然后肖妍又向周遭的人淡然的挥了挥手道:“没事没事,不是外人。” 接着种纬就发现,那两个本来已经凑过来的黑衣人在听到了肖妍的话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缓缓退了下去,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阿纬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肖妍没急于下马,而是高高在上的和种纬打了个招呼,娇笑着道。 “还好,还好。”种纬口齿不清的回答着,同时向肖妍伸出了一只手,准备扶肖妍下马。 肖妍显然没料到种纬会如此的热情,显然被种纬的举动给搞懵了。而且种纬发现肖妍在看到自己的手伸过去的时候,居然小心的往那两个黑衣人的方向扫了一眼,显然有些小小的顾虑,或者说是紧张的情绪在里边。 原来如此,那几个黑衣人不但是保护港湾俱乐部的,而且也是保护肖妍的,或者说是监视肖妍的。现在种纬彻底相信了王春生记录本里的猜测,肖妍果真是傍上了某个强力人物,成了人家养的金丝雀。表面上这个港湾俱乐部的产业是肖妍说了算,其实还是她背后的那个神秘的男人在说了算。 肖妍没让种纬久等,已经年纪见长她显然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因此她在马上嫣然一笑,便很自然的朝种纬伸出了手,借助种纬给她的扶助力量从马上跳了下来。下马后肖妍还很大方的向种纬道了谢,看起来没什么不自然的样子。 只有种纬知道,肖妍在握上他的手的瞬间,整个人在微微的发抖。种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个秘密只有他和肖妍两个人知道。或许肖妍以为种纬真的醉了,都不知道种纬已经察觉了这一点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肖妍很大方的承认了种纬是港湾俱乐部的vip,而且特别强调种纬是港湾俱乐部仅有的五名vip客户之一。有了她的证明,服务人员也就收起了手里的单子,还很客气的向众人道了歉,然后准备将种纬他们送出去。 杨明借着肖妍把众人送出去的当口,主动迎上来跟肖妍握了手,还很客气的自我介绍道:“鄙人杨明,是张子明市长的秘书,种纬的好哥们儿,这是我的名片,肖大美女今后多多关照一下吧。哎,对了,肖大美女能给我签个名合个影吗?我女儿可崇拜你了,又演电影又拍电视剧,还唱歌开公司,把我们这些蠢男人都给比下去了。” 杨明实在是太会说话了,明摆着想借着这个机会挤进港湾俱乐部这个社交圈子的核心,但却先把自己的女儿搬了出来,然后利用肖妍那个公开的演员和歌手的身份来拉近双方的关系。偏偏肖妍很在意自己那个公开的身份,或者她以为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公开身份背后的那个身份,所以她很痛快的给杨明等人签了字,又合了影。 第五十一章 酒话真假 签完字合完影后,肖妍带着几个人将种纬等人送到了停车场。不过等到了停车场后,种纬的酒劲真的上来了,这回可不是装的。 平时种纬喝酒就极少,有时一年都赶不上一回。任凭种纬年轻身体好,但常年不接触酒精他的身体对酒这种东西的耐受力还是比较低的。这回为了演这出戏,他一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这自然让他的演出像那么回事,可时间一长他也渐渐的受不了了。 再加上刚才为了演得像,他努力控制着精神演着戏,自然就用上了不少精力对抗酒劲儿。等现在事情一结束,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自然也就在精神上放松了。可这一放松酒劲对身体的影响也就上来了,只不过从就餐的地方出来到停车场的这一小段时间,他连走路都有些踉跄了。旁边的人不得不出手扶着他,想把他搀扶到车上去。 看到种纬这个样子,肖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话了:“要我说啊,阿纬哥还是别回去了。他都醉成这样儿了,又满身的香水味儿,他要是这样回去他家里那位还不跟他翻脸啊!” “啊?!”听到肖妍的这个理论,包括杨明在内的众人都有点犯傻,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吧?哦,半夜回去,醉醺醺的,身上带着香水味会闹家庭矛盾,那不回去不就是夜不归宿了么?那就不闹家庭矛盾了?再说了,难不成肖妍要留宿种纬?那,怎么不让众人都留下?众人可是都喝了不少酒啊?不能厚此薄彼吧?只是不知道种局长晚上在这儿留宿是不是也免单?那大家如果都留宿在港湾俱乐部的话……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想歪,肖妍就又发话了:“我看呀,你们几位也都别赶着回市里了。都这么晚了,你们回市里的话也要受到盘查,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出俱乐部往东不远,有一家商务酒店,我觉得你们在那休息一晚上好了。等明天大家都醒了酒,然后再回市里也不迟啊。而且彼此还可以互相打打掩护,就说谈了一晚上业务……” 说到这儿,肖妍捂着小嘴嫣然一笑,把个一众人等弄了个没脾气。 听到肖妍的建议,众人倒是也觉得是那么个道理,只是种纬自己宿在港湾俱乐部是怎么回事?这个……好吧!种纬和这位肖妍美女打早就是认识的,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人家自己都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咱们大伙还是别操心了。 别人纷纷登车准备离开,倒是杨明久经社交场合,虽然也一样喝了不少酒,但还是保持了良好的状态。他看到种纬现在这个样子,再看看肖妍留宿种纬的意思,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他有些不放心的扶着种纬,借着扶着种纬的机会,把嘴凑到种纬耳边提醒道:“兄弟,这个女人玩玩暧昧可以,可别玩真的,否则可就砸了,千万注意啊!一边说着话,杨明一边狠狠的在种纬的腰间掐了一下,仿佛是怕种纬真的醉了,听不进他的话似的。” 种纬被疼得一激灵,酒意暂时倒是压下不少。他知道杨明说这话是为他好,杨明知道的消息肯定不比王春生少,肖妍如今已经是某个大人物的禁脔,种纬可想在这个问题上惹麻烦。种纬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接近那个圈层,查明真相免不了会用点手段,使点小暧昧是可以的,但玩火自焚的事情还是免了。 因此,种纬朝着朝杨明点了点头反问了杨明一句道:“哥,你觉得我这样还能行吗?” 听到种纬用比较理智的口吻回答了自己这么一句,杨明也放下了心来。他放心的上了车,和一众人等离开了。 杨明等人离开的时候,把种纬交给了肖妍手下的人。然后那些人在肖妍的吩咐下,把种纬送进了一站客房里。等工作人员离开后,马上就过来了两名打扮得非常性感漂亮的女子,就要动手给种纬宽衣解带。 种纬自然知道他现在面临的是什么?他宿在港湾俱乐部可不是寻花问柳的,他不允许自己浪费在这儿的时间。现在他的酒劲已经上来了,可借着保留着的残存一点理智,干脆借着酒劲撒起了狠来。 左一巴掌右一脚,先踢飞一个桌子,再扔飞几个茶盏,把两个柔弱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就算种纬现在已经醉得没法完全支配身体了,但他平素练出来的钢筋铁骨也根本不是这两个女子能够承受得了的。只不过稍稍磕碰了几下,这两个女子就抱头鼠窜的逃走了。 等这几个女人走了之后,种纬便强撑着趴到厕所的水龙头下边,把自己的头淋了个精湿。然后用中指一抠咽喉上面的软腭,便把吃下去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吐了出去。他现在已经醉得够厉害了,不能让他的状态再继续下滑了。他需要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好让他把接下来的戏份演完。 就这样,等肖妍带着另外几个男服务员赶来的时候,只闻道满屋恶秽的味道,厕所和客厅的地上被种纬弄得一片狼籍。而此时的种纬已经躺在厕所的地上没个人样子,只剩下一个劲的在胡乱骂着酒话了。 种纬这些骂人的话是他早就想好的,实际上也是他的心声。骂的内容无非是抱怨生不逢时,自己凭真本事却只能按部就班的熬年头,哪怕立了那么多功劳也没什么用。好不容易有个赏识自己,愿意帮衬自己的王春生还自杀了,今后自己前任渺茫,还得在交管局那么个破地方受一帮人的鸟气之类。 实际上,要说这些年种纬的发展还是很不错的,才刚刚三十出头就已经坐到了一个省级市的交管局局长的位置,这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眼红了。可要再看看种纬立下的那些功劳,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确实又是委屈了他一点。假如有个赏识他的,有足够背景的大人物的栽培,恐怕如今的种纬还会更上一层楼的,进到省公安厅谋个更有前景的实权职位也是可以的。 种纬一边骂,一边用残存的意识关注着屋里面的一切,关注着肖妍等人的举动。 肖妍吩咐工作人员给种纬换了衣服,然后安排他躺到床上。然后一边等着众人收拾屋里面的一处狼籍,一边坐在距离床边不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种纬不断的说着酒话。 种纬的酒话从公安局的事扯到天海的事,又扯到特警支队和特警团牺牲的战友上。说到激动的时候,种纬根本不用刻意酝酿情绪来表演,就已经泪流满面了。这些事情都是他的真情实感,又属于单纯的情绪渲泻,任谁也没法把他的醉话拿来说事的。 肖妍那边则是静悄悄的坐着,半晌也不出声发言,但种纬知道肖妍正在认真的听着他讲醉话。说实施,肖妍根本不了解种纬。她只知道种纬当过兵,身手超强,却不知道种纬有如此的人生经历,相信这些东西足可以震憾到她吧? “整天介就知道新闻新闻,你是找老公还是找新闻线人?生个孩子还得拖那么久,为了你的事业一直哄着你让着你。到后来不也干到头了么?再想往上升还能升到哪啊?难不成升到省里去?然后连孩子也不管了?”说来说去,种纬把话锋一转,把酒话的内容转到了他和林萍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去了。 林萍是个知性女人不假,也算得上是个女强人。除了有些矜持和事业心太过要强之外,倒也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没大毛病就不意味着两口子不闹矛盾。种纬在刑警队和巡特警大队工作的时候本来就忙,而那个时候的林萍也正是事业上冲刺的阶段,所以在有一段时间里面两人虽然已经成了家,但却都跟比着似的不着家,就和根本没结婚时一样。种纬这个时候借着酒劲报怨的,正是那个时候他和林萍两个人那种有些不太正常的婚姻生活。 不过这个不正常只有种纬和林萍知道是再正常不过的,外人听到种纬这个报怨只会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多么的严重,仿佛就要过不下去了似的。实际上只有种纬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借着酒劲发出的牢骚,根本不会妨碍他和林萍之间的夫妻关系的。这些话更多的作用,就是引肖妍继续听下去,引发她的同情心。 种纬虽然不是什么心理学大师,但他却是学过,并且在实战中用过犯罪心理学的。他知道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愿意把什么话当成真的,把什么话当成假的。所以他故意用这种话来扣动肖妍的心弦,他成功了。 肖妍就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久久无语,显然已经被种纬的“酒话”吸引了注意力。而种纬此时的大脑已经越来越糊涂,越来越不清醒,他只能尽力说着“酒话”,防止屋里的人看出来他在做假。尤其他现在根本睁不开眼,耳朵也不太灵光了,所以屋里到底有几个人,他根本就不知道。 第五十二章 取得突破 “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不放心,人家一个大明星能看得上我?人家看中的肯定是那种大老板大豪商,哪会看上我这个没办法只知道苦争苦熬的小警察?整天介担心这个那个,烦不烦呐!”种纬继续抱怨着,仿佛他和林萍的矛盾已经很深了似的。 “夫人,现在已经很晚了,您呆在这儿很不妥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肖妍身后响了起来。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介却清晰的传到了种纬的耳朵里。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种纬正说着酒话,本能的他就想停下来听听对方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刚刚停下来,心中就莫名的警讯大起:“坏了,这是对方故意试探自己的!不能停!” 想到这里,种纬强忍着酒劲造成的头脑混乱,继续发着牢骚道:“哼,你老爹官职比我还高呢!还不满足,还想怎么着?他那个系统跟我这个系统根本就碰不上的,我怎么帮他?我有帮他那本事,我早去省厅上班去了,你也可以去省电视台当大编导去了。可你就不想想,我有那路子吗?没这关系怎么办?不老老实实在天海混,跑到省城去受人白眼儿去?” 种纬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一方面是他对口唇的掌控能力确实下降了,另一方面是他故意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留出了时间,好让他在说话的同时,大致听清楚一点屋里的其他声音。 “这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肖妍一边听着种纬的酒话,一边对那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轻声说道:“你不知道老板手下缺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你觉得这样的人到了老板手下会怎么样?会不会帮到老板?” “其实,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去省里,可省厅咱没人呀。就认识个叶公权,可我和人家没什么交情,就是泛泛的工作关系……许副厅长倒是认识,可谁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认识我?就算在他手下办过案,可是在他手下办过案的多了……人家能认识我是谁不?”种纬依旧慢慢的讲着酒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对人发牢骚,而他说话的对像却像是林萍。 “这个人嘛……”肖妍身后的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说话了:“真本事是有的,就是有点桀骜不驯了些,不知道老板会不会用这样的人?不好控制啊!” “……在特警团的时候不还是一样,熬了四年多,不是连个上军校的机会都没有?有什么办法?要不是临了团长给了个秘密任务,我恐怕连个警察都当不了,更别提现在了。”种纬的酒话还在继续着,听起来正常无比。 “老板手下的人吹牛拍马的人太多了,有真本事肯担当的人却太少了一点。”肖妍依旧在努力说服着她身后的人道:“至于这个人的性格,越是傲气的人越是有真本事的,总不能老板用的人都是顺毛驴,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吧?而且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也算是见识过了官场的东西,相信他会认清了现实吧?就算他现在还有些嘴硬,放不下架子来,但通过他这些酒话就可以看出来,他心里面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得到老板的赏识,想必他会死心塌地的投靠吧?” “老板手底下有本事的人当然是有的,他也确实有两下子,不过老板的性格脾气你可是知道的。”肖妍身后的人犹疑着建议道。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肖妍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种纬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他的自控能力也越来越差。他只能依稀的保留着脑海里的一丝意识,将自己的思想转移到了对他影响最大,也最深远的事情——特警团的生活上。 “海洋,你还好吗?你老婆嫁人了,可你有儿子了。你小子真不是东西,有了孩子还让别人养……”要说种纬对什么事情印象最深,最痛彻骨髓?那自然是对战友的思念了,这里面最让他念念不忘的,自然是兄弟一样的黄海洋了。在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起了特警团里的那些事儿。 说特警团里的事情是种纬潜意识所为,恰好这些事情又和天海的事情基本无关,不会有什么漏洞出现。所以接下来种纬的酒话,全是说的特警团里的种种过往。对这些事,种纬印象深刻而又深入骨髓,说起来的时候全是真情实感,言语模糊跳跃之间嬉笑怒骂一切随心。 肖妍和那个黑衣男在屋里听了半晌,两人都默不作声了。肖妍头一次知道种纬还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禁不住对种纬的人生有了更深的了解,那个黑衣男虽然略知道种纬的一些事情,但也是头一次听种纬本人在这种情况下讲起。虽然种纬讲得乱七八糟,但这反倒不让他怀疑半分了,因为种纬的经历有很大一部分内容也引起了他的共鸣。 这一夜,种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从开始的时候刻意讲酒话,到后来有意识的伪装自己讲酒话。等到最后的时候,他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多年的压力和忿闷都借着这次醉酒倒了出来。 肖妍和那名黑衣人什么时候走的种纬是不知道的,他更不知道那名黑衣人在他床前停留的时间比肖妍还要长一些。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里见到了很多人,说了很多的话。等到他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头一天晚上说的什么却一句也没记住。 不过当他早晨把一切收拾好,准备和肖妍告别的时候,却发现今天的肖妍却和往常不太一样了。往常肖妍遇到种纬的时候,颇有种当了明星和作为成功人士的傲慢之感。不过由于种纬看不上她这个样子,也不常来港湾俱乐部这个地方来,所以肖妍的傲慢总有一种有劲无处使的尴尬之感。 而今天,肖妍却有了一种沧桑的感觉,气质和举止间也隐隐有了些沉着和稳重,和以往那种傲慢和焦燥有了鲜明的对比。种纬自然不知道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只是隐隐猜测和自己昨晚的酒话有关。 在送别种纬的时候,肖妍俨然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只是和种纬言谈是没了当年的冲动和亲近之感。她给种纬安排了回市区的车,然后在种纬上车后还嘱咐种纬就说昨晚忙于工作,加班了。因为她之间交待杨明他们的,就是这个借口。 完事后肖妍还挺贴心的安慰种纬道:“阿纬哥,你不用着急了,等过两天我给你打个电话,回头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将来对经营你的人脉圈子都有好处的。另外,我还认识几个有实权的省里干部,回头把你介绍给他们,说不定他们谁就能帮上你的忙,让你再进一步的。” 说完这些话,肖妍似乎还有些担心似的对种纬道:“阿纬哥啊,对嫂子好一点吧!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嫂子学历高,本来就是个挺傲气的人,能塌下心来做你的贤内助不容易,和我这样的女人不一样的……” 说到这儿,肖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娇笑了一声中断了话题道:“阿纬哥啊,你放心吧。我觉得凭你的能力,以后肯定还能遇见更大的场面,做更大的事情的。只怕到时候阿纬哥再见我的时候,又会看不起你了。”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只是……”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又想起了当年自己拒绝肖妍时说过的那句话:门当户对。其实现在想起来,那句话真的挺伤人的,尤其是对肖妍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女孩儿。 想到这儿,种纬也没法继续刚才的话,只好无奈的叹息道:“人总有些无奈的时候啊!” “是啊,人总有些时候是无奈的。有的时候想后悔,想回头却已经再也来不及了,物是人非啊!”肖妍也接着种纬的话感叹一句,但言语间的萧瑟和无奈却是更甚于种纬的。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肖妍忽然朝种纬莞尔一笑道:“不过阿纬哥你的那个vip可不要再乱用了哦,要知道港湾俱乐部总共也没有几个vip。上次是我一时冲动,知道你收入不高,所以才给了你个vip的名额。可你要是经常明目张胆的往外用的话,以后倒是要让我难做了。放心,如果将来你在这里请客的话,钱你照付就可以。回头我让人全额返还到你的账上就是。” 从这天起,种纬在港湾俱乐部的局面便真的打开了。仅仅过了一周左右,肖妍便打电话让自己再赴港湾俱乐部,给他介绍了几名省城的高官。虽然这几个人在省里的职位并不算太高,但随便拿出来一个,天海的代理市长张子明也都要冲他们客气点头敬酒的。种纬能结识一些这样的朋友,自然对他今后的仕途是有好处的。 第五十三章 泰极否来 第一章 泰极否来 只是肖妍不知道种纬真正的企图是什么,这些人只是种纬踏入这个圈子所能接触的外围人士。种纬真实的想法更多,更大,但是倘若种纬的想法被肖妍知道了,恐怕她杀掉种纬的心都有,也就不会她现在这样的帮种纬了。 不过显然肖妍完全被种纬的演技给骗住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给种纬安排了好几次上流人士的聚会。虽然种纬没能在这些聚会上见到省部级的高官,但厅局级的官员还是见过几个的。种纬也借着这些机会,渐渐在港湾俱乐部的这个社交圈子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仅种纬成了港湾俱乐部这个社交场合里的新星,杨明和种纬的关系也突然的亲近了起来。连着几次种纬去港湾俱乐部,杨明都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跟着种纬。种纬明白这可能是张子明的授意,但也没拒绝杨明的亲近举动。 种纬猜对了,杨明的确是得了张子明的授意。那天种纬夜宿港湾俱乐部的第二天回去后,杨明就向张子明提起了种纬夜宿港湾俱乐部这件事。结果杨明被张子明好一顿骂,张子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种纬和那个肖妍之间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任由着种纬胡来?万一搞出点什么事来,咱们谁兜得住?” 面对张子明的指责,杨明自然是觉得冤枉得很,他无辜的解释道:“我当时提醒他来着,不过种纬那时候醉的都不行了。我还狠掐了他一把,结果他跟我说,他肯定支持不住了。我想,就他那阵儿醉成那样子,应该不至于惹什么祸吧?何况,这小子也不傻,应该知道轻重的。再者……” 说到两者两个字的时候,杨明却又收住了话锋不说了。只是抬头小心的看着张子明,小心翼翼的等待着自家领导的意思。 “再者什么?说!”张子明不明白杨明的意思,生气的呵斥了一句道。 “我就是想,万一那个肖妍出于旧情,要是出手帮了种纬一把呢?港湾那地方,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杨明陪着小心的笑脸,看着自己领导的脸色解释道。 这下轮到张子明不说话了。沉吟了好一会儿,张子明才谨慎的开口道:“这样吧,如果这几天看种纬和那个肖妍没闹出什么事来,你不妨和种纬走得近一点。这样咱们也算搭个车,给自己多留条路。” 杨明一听张子明松了口,立刻痛快的答应了一句道:“是,您放心,我这几天一直关注着就是。” 张子明点了点头,又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按说港湾那地方应该还留着几个老板的心腹的。肖妍再胆大,也不至于……”她自己几斤几两,她自己应该清楚。 女人,是情感动物,这话一点都不假。别看肖妍当初一走数年都没联系种纬,但当从那晚种纬醉卧港湾之后,她对种纬的事情就格外的关注了起来。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想办法给种纬和省厅的某个实权官员牵上了线。 而那个省厅的高官确实是知道种纬这个人的,不管是种纬以前破案方面的成就和名气,还是后来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方面的业绩,他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如今又有港湾俱乐部女老板的面子,他便顺水推舟的答应种纬,等到秋天就找个机会把种纬调到省厅去。 尽管这个承诺只是私下里许诺的,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仅仅过了没一周天海就已经传了个遍。很多过去跟种纬亲近的和不够亲近的都来和种纬打招呼,纷纷向他表示祝贺。种纬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冷灶了,王春生过世后自己在天海的确过了一段时间不尴不尬的日子。但随着自己有可能被调到省厅的消息传开,人们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完全的变了。 种纬很好奇是谁把自己可能被调进省厅的这个消息放出去的,因为除了他和那位省厅的领导之外,就只有肖妍知道这个消息了。自己是没把这个消息对其他人说的,可又是谁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呢? 肖妍吗?可她为什么这么干?或者说是那位省厅的官员?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干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是了,港湾俱乐部是个特殊的社交平台,肖妍也是个特殊的人物。如果那位省厅高官半推半就的承认了他在港湾俱乐部的存在和关系,说不定反倒会抬升他在那个小圈子里的地位,这就是那个圈子里的生存法则吧? 随着种纬可能去省厅的这个消息传开,种纬和林萍两口子的生活环境也迅速的起了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两边的社会关系和双方父母那边的来往人等突然的就多了起来,也热闹了起来。过去种纬和林萍两人都是天海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大小都算有些名气,但却又仅限于天海一地。但如今,随着种纬可能会去省厅就职的消息传出来后,人们对种纬两口子未来的发展前景也都看好了起来,借着这个机会跑过来烧冷灶的人也自然多了起来。 很快,在肖妍的帮助之下,种纬又带着林萍去了几次港湾俱乐部,见到了几位省电视台和广电方面的领导。没过多久,林萍这个早就小有名气的编导和记者也传出了即将到省里去工作的消息。这一下,种纬和林萍两个人简直成了天海目前最火热的一对伉俪,倍受追捧。而林萍和肖妍的关系也迅速的火热和升温了起来,林萍再也不把肖妍当成过去的情敌对待,而是屡次邀请林萍逛街和吃饭,甚至还把肖妍请到自己的家里去作客。 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种纬和林萍的方向发展,种纬的那个暗中的计划也正在顺利的实施着,虽然距离把王春生留下的那个模糊的组织的情况弄明白还有些距离,但好歹种纬是迈出了坚实的一步的。也许随着那个圈子里的人对种纬警惕性的放松,种纬有朝一日就可以走进那个神秘的圈子里去。 但是,这世界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就在种纬这边的日子过得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的时候,危险渐渐的朝着种纬袭来了。也许是种纬以往的好运气都用光了,厄运开始降临到了他的头上,种纬的命运开始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就在种纬取得张长海留下的资料时间不长,他当初从张长海墓穴中取得资料时留下的挖掘痕迹还是被人发现了。如今正是初春季节,清明节刚过时间不长,按理很少有人到坟地去的,所以种纬在恢复张长海的那个空墓的时候也就没太尽心——其实这也不怪种纬,他可没办法在张长海的墓旁边再留下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塌陷过的盗洞的。 种纬的打算自然是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那个被挖掘过的地方就会被杂草彻底的掩盖住,这样也就不会被人发现问题了。可惜的是,种纬从新红山离开了还不到一周,他挖掘过的痕迹就被人心人发觉了。 一座无人的空墓,居然被人给盗了,这可能吗?而且盗墓都哪座墓的主意都没打,偏偏只盗了张长海的墓,这事情就有些诡异了。很快,这个消息就被汇报了上去,汇报给了新红山如今真正主事的当家人。 接着,种纬填好的那个盗洞再次被掘了开来,然后张长海空棺材上的那个大洞也被人发现了。这些人马上就明白了,有人从张长海的墓里取走了什么东西。那么,这件事是谁干的呢?这些人立刻就开始了调查工作。 他们率先调取了新红山几处新安装的监控——种纬虽然对新红山的地形和地貌比较了解和熟悉,但却不知道如今的新红山也已经安装了吧监控这个东西。果然,小觑天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很快,种纬骑着摩托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前。虽然这个时代的监控效果比较差,种纬又刻意伪装了面容,但也足够让那些人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种纬的身上了。半夜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新红山街头,摩托车刻意的不开大灯,且对新红山的道路非常的熟悉——这样的人有几个? 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外来的,而且这个人显然对新红山太熟悉了,应该在新红山居住过一段时间才对。而且这个人不知道新红山近期安装的监控,所以才会被新红山的监控拍到。而且这次也是新红山的这些人运气够好,种纬才离开不到一周就被他们发现了。如果再延迟个几天,监控录像就会被自动删除的。当然,这也是种纬的好运气到头了。 用了很短的时间,这伙人就列出来了一上符合目前情况的可疑人员名单,种纬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在懂眼的人观看过张长海的墓穴被挖掘的痕迹后,那伙人也得出了一个这是用工兵锹挖掘过的痕迹。这样一来,当过兵,在新红山工作过一段时间的种纬疑点再次上升了。更何况,种纬上次在新红山折腾出的那些事情,没法不让这些人不重视他。 第五十四章 急转直下 不要小看这些人的能力,当这些人真正重视起某个目标,并且发动一切关系认真调查这个目标的时候,很多事情是藏也藏不住的。何况种纬在这件事情上大意了,留下了太多的漏洞。 当种纬成为天海炙手可热的明星,眼看着就要调到省厅里的时候,张长海的墓被盗的事情终于被一小撮人给翻了出来。在东湖畔的一幢三层别墅豪宅里面,新红山的主事人向两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汇报了他们查出来的情况。 现在所有疑点都指向了那个叫种纬的警察,其他人倒是问题不大。主事人向那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汇报道。 “都查出了什么,证据确凿么?”为首一人底气十足的问道,语气铿锵有力。 “那个人出现在新红山的同时,种纬并没在自己家里呆着,他开车去了他那套私产房那儿。然后,把那他的那辆车也停在了那儿。我们去那个小区调了监控,发现他开车进去之后不足十分钟,就有一辆摩托从那儿开了出来。从警方的监控系统中调出来的录像显示,那辆摩托行驶的方向应该就是红山。只是那辆摩托快出市的时候走的是小道,所以出市的监控没有拍到。另外,那辆摩托一直没挂前后牌照,路过新红山的卡点的时候也都关了大灯。根据这些情况显示,除非是非常了解警方监控摄像头位置的人,否则没法做到这些。”主事人讲得很详细,显然功课做得很足。 “有没有可能他晚上宿在了那套房子里没走,会个相好的什么的?那套房子里有住的地方么?”另一个声音温文而雅的问主事人道:“或者说,即便他开着摩托车出去了,你又怎么能证明他是去了新红山?也许他在别的地方有相好,在别的地方过夜了。” “这个可能性倒不是没有,那套房子里倒是有床什么的。可是,那套房的卧具很长时间都没动过,一直放在柜子里的。”听到这个人的话,主事人的神情有些尴尬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尴尬个什么。 “这些日子他有什么异常没有?问过港湾的人没有?”那个语气铿锵的人没理另外一个人的疑问,而是继续追问道。 “问过了,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经常去港湾俱乐部那边,交往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尤其他可能被调到省厅的消息传出来后,巴结他的人可是不少。”主事人心怀惴惴的道。 “是可能,是一定。省厅那边已经内定他了,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的事情了。”那个语气温文而雅的人继续纠正主事人的话语道。 “是么?”一听温文而雅的人这么说,主事人也有些紧张了。 “你能确定去新红山盗墓的就是他吗?时间什么的都对的上吗?或者?他那辆摩托上有没有泥啊什么的痕迹?”语声铿锵的人继续问道。 “嗯,就是这个时间有点麻烦。”主事人听到对方问到这个,有些尴尬的回答道:“那辆摩托出城的时间是半夜,可到新红山的时间是半夜两点多,如果这真是他的话,中间有两个小时对不上,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也许是这小子真有个相好,跑到那里玩了两个小时呢!”温文而雅的那个人嬉笑着说了一句。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除了花就没别的事了?”听到旁边的人这说话,那个语气铿锵的人不满的责问了一句道:“再说了,你办完事还有力气干别的吗?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一会儿就完事?” 温文而雅的人被后者弄了个下不来台,一时语涩了。尴尬了一会儿才道:“那他能去哪儿?才两个小时,算上路上再耽误半个小时左右,他可没多时间干别的。” “也许,他是去别的地方,取了个什么东西?”语气铿锵的人没和另外一个纠结什么,而是全力思考着种纬可能的举动:”莫不是,王春生的墓?或者是拿了王春生留下的什么东西?” 如果是种纬在眼前的话,他肯定会被这个人几乎说中的事情吃惊的。对方在没有任何信息佐证的情况下,光靠推理竟然就接近了种纬所做的事情。 “不大可能吧?王春生临死前可是一直被隔离着,种纬只和他见过最后一面的。那个时候叶公权也在场,他不可能当着叶公权的面告诉种纬什么的吧?再说了,就算他告诉种纬什么,叶公权能不知道?叶公权又不傻,能替他们隐瞒?”温文而雅的人有些怀疑的对后者说道。 “叶公权那个废物,能干什么事情?”语气铿锵的人显然很看不起叶公权,但他同样对自己的推理没信心,并没朝这件事的真相方向走。 “这样吧!让人试探他一下,如果可疑的话,直接让他消失!”语气铿锵的人直接吩咐道。 “你疯了?好歹也是个一级警督,眼看就要进省厅的人了,你搞这一出,万一被人察觉了怎么办?那不是引火烧身吗?”温文而雅的人一听他的话,当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忙阻止道。 “我没疯!咱们现在摊子铺得太大了,就是老板知道了我要做的事情,也不会说别的。察觉?察觉个什么?搞次交通事故,整个意外不就完了?咱们又不是没干过!”语气铿锵的人反倒显得轻松了起来道:“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再说了,不过是个小小的警督,警监又怎么样,又不是没处理过,不也照样没事么?连这点杀伐决断的胆量都没有,也就别干事了。” “你这家伙,你要是战争年代,肯定是个名将的料。”温文而雅的人也不知道是在捧前者,还是在贬低他。 “我?我当不了名将,顶多是个乱世奸雄!”语气铿锵的人冷冷的说道。 七月,种纬即将被调进省厅的消息得到了落实,省厅专门派下人来对种纬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这就是组织程序了,如果种纬通过了审查的话,调令随后就将下达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多人都过来对种纬表示了祝贺,祝愿他将来鹏程万里,在更大的平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有人觉得种纬会通不过这次审查,种纬多年以来兢兢业业是尽人皆知的。他从来没有过什么不良的嗜好,也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审查程序对他基本就是无用的。似乎在佐证种纬即将进省厅的消息,连张子明都提前约见了种纬,根他谈了很多推心置腹的话。 很快,调查人员离开了天海,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出来,这基本上证明种纬通过了审查,现在他只需要继续等消息就可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地来了个人来找种纬。这个人自称叫罗兴亚,是王春生昔日的战友,来找种纬是有事情的。 王春生的关系?听到这个消息后,种纬很是迟疑了一阵。罗兴亚这个人种纬是知道的,他曾经在王春生的笔记中被提到过,确实是王春生的战友。而且他是向王春生提供过关于方舒言事情的人,从王春生笔记的字里行间,种纬觉得他还是挺信任这个罗兴亚的。 可是这个人来找自己干什么?王春生遗言的那封信里明确提到,让种纬不要和他笔记中提到过的人联系和接触,因为他怀疑那里面很可能有人出卖了他。可现在种纬该怎么办呢?这个叫罗兴亚的人找上门来了,难不成种纬还把对方拒之门外?那样不更让人起疑了吗? 左思右想,种纬还是决定见一见罗兴亚,顶多自己不向他透露什么情况,也不和对方深谈什么就是了。最后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相信这个罗兴亚拿种纬也没办法吧? 就这样,种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到的罗兴亚。罗兴亚是个身材瘦高的军人,只不过他这次来见种纬的时候穿的是便衣,整个人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很是小心。 等罗兴亚一见到种纬,便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种纬一阵道:“看得出,你确实是个出色的人,怨不得春生会把他最关心的事情交给你做。” 听到罗兴亚的这话,种纬心里便是一动。难道王春生死前跟他说过什么?所以罗兴亚才这么跟自己说?不行,既然王春生在遗书里说过不要和任何人接触,那他就不应该和这些人接触,自己只要和对方虚与委蛇就好了。 “罗叔,你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是王叔的后世么?这个您放心吧,已经都办完了。只可惜王叔还正值壮年,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去了。”种纬没接罗兴亚的话碴,反倒打起了太极拳。 “嗯?怎么回事?”罗兴亚听到种纬这么说,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种纬道:“种纬啊,我和你王叔可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那可是生死弟兄啊!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他说过他过世后那些事都交给你。怎么,你还瞒着你罗叔吗?” “交给我?罗叔?王叔家的事情都处理好啦?还有什么事情交给我?”种纬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硬是不接罗兴亚的疑问。 第五十五章 环环紧逼 “我觉得如果还有别的事情的话,也应该是交给他儿子王建国和王婶才对啊,应该没我的事情了吧?”种纬不顾罗兴亚疑惑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 罗兴亚认真的看着种纬,目光中流露出了失望和鄙夷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道:“呵呵,种纬,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或者你现在觉得自己就要高升了,所以不准备做什么了,是么?” “罗叔,您说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啊!您到底什么意思啊?王叔去世前,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啊。”种纬看到罗兴亚那不似作伪的神情,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些许冲动,仍旧不动声色的回答他道。 “呵呵,本来我还想跟你说说方舒言的事情的,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哦,还有肖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不想知道吗?”罗兴亚看到种纬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对种纬道。 “方舒言和肖妍的问题?”听到罗兴亚这么说,种纬一度想开口问问罗兴亚方舒言和肖妍的情况,但话都到了嘴边了,种纬却又努力忍住了。 王春生遗书里提到的情况不是没原因的,种纬相信王春生的判断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以往破案侦察情况的时候,种纬作为刑警都要一层一层的剥开那些碍眼的东西,历尽艰辛才能弄清楚真相。但今天似乎变了一个样子,真相好像还不用种纬查,就要主动跳到种纬手里边了似的。能有这样的好事吗?种纬可有点不信。 而且这位王春生的昔日战友一上来就说方舒言和肖妍的事情,这可是比较隐秘的事情啊,怎么早先不和王春生说,却一见自己就要和自己说呢?他就这么容易相信自己么?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要高升了呢?这个人和自己既不在一个城市,也不在一个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么多,还那么的及时?不对,这里面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罗叔,方舒言和肖妍的事情和我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人家的事情就是人家的事情,似乎不是我应该关心的吧?”种纬稍一犹豫之后,还是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择了出去。 “哼哼,懦夫!”罗兴亚听到种纬这么说,冷冷的看了种纬一眼道。然后便很不礼貌的起身打开了门,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罗兴亚走后,种纬把他和罗兴亚前后的讲话翻来覆去的又想了好几遍,确认自己之前和他的对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了心来。而且他也确认,罗兴亚这个人似乎确实有些问题,他来得太突兀了,难道对方发现了些什么? 可是,无论种纬怎么想,也没办法弄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和偏差,从而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或者,就是因为自己和肖妍连续多次接触,对方对自己有了怀疑? 这种可能倒是有的。有的男人嫉妒心或者占有比较强,会对接触自己女人的人倍加提防。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被对方给注意了。不过,如果这种推理成立的话,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接近了那个圈子的核心?肖妍背后的那个男人就是诸般事件的组织者,他甚至有能力调动罗兴亚来试探自己,这不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么? 会么?对方会这么简单的在自己面前现身么?假如真的这么简单的话?王春生会被逼的走投无路的自戕么? 思来想去,种纬还是打定了主意,关于这伙人幕后的事情自己还得慢慢的调查,最好做出一副被他们拉入伙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查清他们。否则的话,自己一个不慎就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底细,那样一来自己恐怕就有危险了。 种纬想得挺好,但他没想到自己还犯了一系列的错误。他虽然是警察,也有特警的能力,但他毕竟不是特工。他虽然有侦察和反侦察的能力,但在很多细节方面还是有很多做得不够的地方。只是眼下他的问题还没有暴露出来,还没能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罗兴亚走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了,日子又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情况下过了几天。这天种纬又接到了刑警队的申洛和赵文江,以及特警支队的李建齐和刘学义等人的电话,大家想跟他再聚一聚,一是祝贺他即将高升,二是大家一起叙叙旧。 现在种纬干着交管局局长的工作,实际上工作量远远比不上刑警队和巡特警大队时候的工作量,所以他平时晚上也不怎么忙,主要就是一些推不开的应酬什么的。但他可是知道刑警队和特警支队的兄弟们的工作是什么状态了,知道大家把时间凑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因此他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很高兴的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在这个简单的聚会上,大家都对种纬这个他们曾经的领导和兄弟给出了自己的祝福,当然还不忘拉出兄弟情谊和种纬开开玩笑,说些什么“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之类的话。种纬知道这是自家兄弟的调侃之语,自然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下来。 这个事情过后两天,种纬又忽然接到了肖妍的电话,肖妍让他去港湾俱乐部找她一趟,说是省里的某位领导要来,让种纬借机和对方拉拉关系。 这种电话种纬接了不是一个两个了,类似的应酬种纬已经参加了不少,所以种纬也没太当回事儿,自己只要正常出席就好了。因此等到了约定的那一天下午,种纬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跟自己的秘书打了个招呼,然后开车直奔港湾俱乐部。 可等他快到港湾俱乐部的时候,种纬忽然又接到了肖妍的电话,说是那位领导临时因为其他的事情不过来了,让种纬不用来了。种纬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也觉得这很正常。毕竟是领导嘛,事情多一些是正常的,只是肖妍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 种纬还是比较细心的,他也知道肖妍是个比较注重形像的人,哪怕是打个电话都要提前酝酿一下自己的情绪,包装一下自己的语声和语气什么的。可今天种纬怎么觉得肖妍的嗓子有点哑?说话的声调也变粗了不少。因此种纬把车停到了路边不碍事的地方,然后半开玩笑的问了问肖妍的情况。 “没事儿,这两天应酬多,喝酒太多的缘故,嗓子哑了。”电话那头的肖妍虽然回答的挺顺畅,但却有一些郁郁的感觉,对种纬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一些冷。 喝酒太多?在种纬的记忆中,自从掌管了港湾俱乐部之后,肖妍就没什么需要她喝酒的机会了。她现在这个位置很特殊,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根本不需要陪人喝酒,一般的省部级领导来了她接待的时候都是浅尝则止的,那么她这两天是陪谁喝酒了呢?而且还喝了那么多? “没事儿!我没事!”种纬哥你不用掂记着我。肖妍在电话里闷闷的说道:“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了,种纬哥你早点回去吧,多陪陪嫂子和孩子,路上注意安全!挂了!” 说完这句话,肖妍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种纬这边拿着手机在那疑惑着,心头却多了几个未解之迷。 不对,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儿!种纬呆呆的坐在车里,思考着刚才肖妍和他说的那些话。肖妍的嗓音有些变化是正常的,谁也免不了个生病什么的。可是肖妍从来只叫种纬阿纬哥的,从来没叫过他种纬哥的。这个极细微的称呼变化,说明了肖妍对种纬似乎有难言之隐。莫非,她打电话的时候有旁人在旁边?她受到了他人的胁迫? 可是,有什么人可以胁迫她呢?她身边可是有几个黑衣人,看起来身手不错挺不好惹的,什么人又可以胁迫她呢?难道?是她背后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一伙人?可那伙人为什么要胁迫她呢?有什么变故发生? 而且肖妍在最后还说了句:多陪陪嫂子和孩子,路上注意安全!肖妍知道种纬的驾驶技术是在部队里学的,驾驶技术相当出色的。除非别人开车撞种纬,否则种纬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等等!别人开车撞自己?何朝阳?难道会有人谋害自己,也像对付何朝阳似的搞一起交通事故吗? ——多陪陪嫂子和孩子?挂了?肖妍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很少提到林萍和孩子的,她从来都是刻意回避着这些话题的。哪怕近期他和林萍的关系得到了修复,但她依然是如此的。那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情况呢?难道是自己暴露了?难道是头几天的罗兴亚?他在自己的言谈举止里发现了什么? 种纬很想把电话再给肖妍回拨过去,可再想想那样恐怕会更麻烦,种纬又强忍了下来。肖妍用这么种办法来向自己示警,也就是意味着眼下的情况已经有些紧急了。如果自己贸然把电话打过去,岂不是让对方知道肖妍通过电话向自己示了警?自己已经开始提防对方了吗?不行,不能回拨这个电话。 第五十六章 生死瞬间 可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他们已经准备要对付自己了吗?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被对方发现了问题呢? 这些个问题萦绕在脑海里,让种纬一时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想得他脑袋都要爆炸了,可却依然想不出什么。 如果对方真的准备出手对付自己了,那就是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料被对方发现了。可是那些资料都放在种纬自己的家里,藏在柜子里底下的位置,林萍一般又不翻找自己的东西,谁会发现那个东西呢?难道林萍会出卖自己吗? 不对!还有一个东西自己忽略了,就是王春生的那封信!种纬忽然想了想来,自己把王春生的那封遗书放到了办公室的抽屉里。虽然抽屉日常是上锁的,可如果遇上有心人的话,那个锁绝对就是什么都锁不住的。至少种纬就有好几种不破坏锁,就能取出那封信的办法。 遭了!得赶快回去看看那封信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的话,恐怕自己家的那几本笔记也保不住了。那样的话,自己就剩下随身的硬盘里的内容了。虽然也算是证据,但它的效力和效果明显不如那几本笔记有效力了。 想到这儿,种纬启动了车子,转头往市区开去。他想回交管局看看,看看那封信还在不在。可是等车子开出了一段儿,另一种想法又萦住了种纬的脑海。如果那封信已经被对方得到了,对方会怎么办?会不会真的像对付何朝阳那样来对付自己? 很有可能!真的很有可能!不然的话肖妍刚才也不会通过刚才的电话来向自己示警。可是对方会在什么时间朝自己下手呢?要知道,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自己天天防着那些人,一旦稍有失误自己就完了。 自己死倒是小事,何朝阳的死,王春生的死,万明军的死,魏万贵的死,甚至还有红山矿的那些事情就永远也不会查清了,那些人将继续作威作福,继续肆意妄为着,自己怎么能让那些人得计? 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着眼前的这些问题,种纬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自己感觉得不错的话,肖妍的提醒就意味着对方对自己动了杀机。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什么都是没用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境地,自己除了破釜沉舟之外,已经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接下来,自己就该小心提防了,他需要在对方的算计中,或者说是谋杀中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他才能想办法把这件事揭出来,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恶人全都拉下马。 想到这儿,种纬终于安稳了下来。他开始又变成了当年特警团的优秀战士,准备迎接他的下一场战斗。有的时候,人在面临着最危险的情况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更加的集中精力,也更加的冷静高效,种纬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种纬的车子启动,并且调头向市区开去之后,一辆摩托车从路边的树丛里钻了出来,然后悄悄的跟上了种纬的车子。 车上的骑手还拨通了电话,向电话那头的人报告道:“老板,他往回走了,应该没发现什么问题。” “好,接下来的事情你办吧!别让我再担心了,也别给我找麻烦。”电话那头的老板吩咐摩托车手道。 “是!”摩托车手恭敬的回答道。 从港湾俱乐部回市区,大约要开上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种纬的车是没到港湾中心就调头的,因此他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回到市区。 最近这几年,天海的经济发展态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由于经济发展局势太好了,天海的各种工程数不胜数,搞得天海一年四季都有工程都在施工。工程车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路上跑,弄得市民们都调侃天海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市区还好些,白天是限制工程车通行的,但出了市区以后工程车就不受控制了,所以这个时间种纬开车回市区的时候,便时不时的会遇上一些程车。 看得出来,这些工程车应该都是同一个工地的。和种纬交会的车一般都是满载,而种纬超过的车则是空载,显然这些车是把一些工程垃圾运离市郊某工地的。 工程车!在和越来越多的工程车会车之后,种纬脸上已经露出了苦笑。难道这伙人又要在自己身上再复制一出何朝阳的事故吗?他们可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有了心理准备,种纬开起车来倒从容了许多。他也想打电话给林萍,或者给自己的父母,交待一下后事什么的。万一自己失了手,也好有人给自己报仇什么的。但真等他拿起电话来之后,种纬犹豫了一会儿却又没拨出去。 说什么?说王春生的死是个阴谋?说曾有位公安局长是被人谋杀的?自己也即将被谋杀?没法说出口嘛!而且这些话即便说出去,他们也没有半点办法,也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凭空让他们担心揪心。搞不好他们知道的越多,那些人报复起来也就越凶狠。算了,还是自己挺着吧! 可就在种纬要放下电话的时候,种纬鬼使神差的却按下了l字母打头的电话记录——凌薇的电话跳了出来。种纬只迟疑了两三秒,就拨通了凌薇的电话。 “喂,种纬,我正开会呢!有什么事儿,赶紧说!”电话那头传来凌薇低低的声音。 种纬略略犹豫了一下,才对电话那头的凌薇说道:“凌薇,告诉你一个事儿,如果我哪天突然死了的话,你要记住,这绝对不是意外!” “啊?什么?”电话那头的凌薇听到种纬的话之后,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她显然没法相信,种纬打来电话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种纬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扶着方向盘,观察着路上的车流变化。甚至连跟在他后面的一辆大货车,他也观察到了。 “种纬,你说什么呢?”凌薇那头的背景音有了一些变化,显然她已经离开了她开会的地方。 “来不及了……”就在这个时候,凌薇只听到种纬边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吼,接着便是一片撞击声和纷乱的杂音…… 就在凌薇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种纬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的一辆满载工程土的大货车突然冲过了绿化隔离带,直接朝自己冲了过来。种纬甚至看到驾驶室里的司机双手扶着方向盘,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来不及了……”然后就扔掉了手机。 两辆车距离本来就很近,双方又都带着一定的速度相向而行,所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辆大货就朝种纬撞了过来,两车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如果换作是旁人,那肯定就死定了,但种纬毕竟是受过多年特种训练,经历过很多极限环境考验的人,心理素质超强,越是关键时刻就越冷静。在对面那辆货车朝种纬撞过来的同时,种纬就知道按两车的距离和速度,撞击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将这起事故的危害降低到最低。 所以他在扔掉手机的同时,右手直接把挂在四档上的档把直接推进了三档的档位里。与此同时,他的右脚狠狠的踩了下去,并且左手猛的往右边打了一把轮…… 降档超车!这是只有手动档才会出现的操作,这套动作在种纬的手上毫无迟滞的用了出来。就在那辆满载的大货马上要迎着撞到种纬的车上的同时,种纬的车猛的往右一偏车头,并且车身猛的往前一窜,驾驶室位置险而又险的让过了大货车的车头位置。但别看驾驶室的位置是站开了,但种纬这辆车的后排座位置却没让开,被大货车的左前角狠狠撞了个正着。 哐的一声巨响,种纬这辆轿车左侧的玻璃,包括前后风档全都碎裂了开来。崩碎的钢化玻璃的玻璃渣在车内横飞,打在种纬的头上脸上身上,搞得种纬的皮肤生疼,裸露的地方的皮肤都被打出了许多出血点。 可这些出血点并算不得什么,真正对种纬产生危害的,是那辆满载的大货车这一下剧烈的撞击带给种纬的巨大震动,种纬只觉得自己颈椎咯噔一声,接着汽车的两个气囊一下子就崩了出来。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种纬被被弹出来的气囊打得头脸生疼。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方向感和清醒的意识。 就在这瞬间的撞击中,种纬的轿车本来是斜着往右前方走的,可因为这瞬间的撞击,车头一下子被撞得又往回转了过去,直接拍在了大货车的左前轮位置。种纬的头离大货车左前轮轮胎上的轮辋螺丝,只有那么几公分的距离了。本来还有些玻璃的车窗再次发生了碎裂,左侧车身的铁皮和玻璃已经没全都没了本来的样子。 而大货车上满载的工程土似乎也不肯放过种纬,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大量的工程土混着砖头和瓦片从头顶上倾泻而下,把种纬的车头和车顶砸得坑坑洼洼的。 第五十七章 侥幸生还 可是这个时候,种纬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用手把还在慢慢放气的气囊推开,忍着安全气囊弹出来时的怪味儿和对头面部撞击所造成的不适感用力甩着头,试图恢复头脑的清醒。 而就在此时,种纬感觉到自己的位置似乎又动了,他觉得是来自自己右侧的一股力量,推动了他的车。随即,从他右侧传来咔咔的车体碰撞的声音,印证了他的感觉。 他扭过头去一看,只见那辆刚才撞向他的大货车虽然车头位置已经被他躲了过去,没有撞到车子的要害部位,但此刻那辆大货车居然又往右甩了一把方向,用车尾把种纬的车又往右挤了过去。 这是在干什么?他想要做什么?种纬意识到不好。他赶紧扭头向自己的右后方,也就是自己来路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正看见刚才跟在他后面的一辆空载的大货车,正像一座小山似的朝自己压过来。而刚才把他的车撞得面目全非的那辆车此刻已经慢慢的斜横在了公路上,起到了一个阻挡他的作用。 这伙人好狠呐!他们是要给自己来个前后夹击,然后把自己彻底结果在这里!不难想象,两辆车体庞大的货车把自己夹在中间的结果是什么,两辆车只用稍稍用力一挤,自己和自己的这辆车就会变成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的存在。 这个时候种纬能怎么办?跳车么?恐怕在他解安全带的功夫,两辆车就把他挤在了变形的车里。或者就算种纬侥幸打开了变形的车门跳下了车,但两辆货车依然有机会把他连人带车一起挤成一团。任种纬的反应再快,再灵活,恐怕也难道一死! 危急时刻,种纬暴发出了常人所没有的胆量和魄力。这个时候的种纬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也不想了,他再次摘档换档,直接挂进了扭矩最大的一档。然后一边狂轰油门,一边把方向盘向右打了过去,直到完全打死。虽然右边的路基下就是一条河,但种纬这个时候已经不用考虑这个了——还有比眼下更危险的局面吗? 种纬的发动机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不时还发出咔嚓咔嚓的异响。种纬知道那应该是发动机卷入了异物,照这样下去发动机马上就会报废的,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发动机会有多少寿命了,他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拼死一博。 “吱——”汽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嘎啦啦——”轿车的车鼻子在大货的车身和地上的工程土上滑过,车头终于指下了路基下。接着,种纬的车在右侧的空载货车撞过来之前,终于冲下了路基。哪怕那辆空载货车已经撞到了种纬的车尾,但已经没法阻止种纬逃出生天了。 “呜”的一声啸叫声,种纬的车带着极高的车速呼啸着从路上冲了下来,连踩刹车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就那么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河水里。 “轰”的一声,种纬就感觉浑身剧烈的一震,那感觉和汽车撞到地面上区别真的不大。接着,大量的河水就顺着已经撞碎的车窗涌进了车里。种纬终于借着这个时机解开了安全带,然后顺着涌进车窗的水流,晕头胀脑的钻出了车外,然后一头栽到了河里。情急之下,种纬的手机和公文包都落在了车里,一样没顾得上拿。 种纬的水性不错,哪怕落水的时候只不过稍稍瞟了一眼大致的方向,他入水后就准确的向河对岸潜了过去。为什么不在水面上游?当然不能!谁知道那些家伙还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自己只有游出一段距离之后,才会相对安全一些。否则万一那些家伙还有后招,自己就必死无疑。 种纬的肺活量不错,一直等他摸到岸边的挺水植物的茎叶的时候,他才把头探出水面,大口的呼吸着湿润的新鲜空气。脸上手上裸露部位的皮肤针扎一样的疼,种纬低头一看,只见他的手上被刚才碎裂的玻璃打出了一片片的出血点。虽然这些伤口都不大,但那种针扎一样的刺痛感却很强烈。 种纬甩了甩头上和手上的水,然后扭头向对岸看了过去。只见刚才自己撞车的地方已经完全被两辆货车给堵住了,一辆倒霉的轿车不知道怎么的也被波及了,此刻正和那辆逆行的货车撞到了一起。轿车司机正站在自己车的旁边,指着逆行闯祸的货车司机方向痛骂着。 而那辆货车的司机似乎浑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辱骂,而是隔着河向种纬的方向看过来,哪怕双方隔着近五十米的距离,但种纬依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冰冷而无情。不仅是他,就算是正常行驶的那辆空载大货车的司机此刻也已经下了车,正上在岸边同样向种纬的方向张望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那么冷冷的和种纬隔河对望着。 种纬甩了甩身上的水,直接从岸边走到了河对岸的土坡高处,然后就直接坐在一颗树下,像个与事故现场完全不相干的局外人似的,望着河对岸的事故现场发起了呆来。 他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了,报警都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坐在这儿等着。等警察过来,并且发现这辆车实际上是交管局的公务用车。至于凌薇那边,此刻估计已经急眼了吧?种纬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凌薇能不能在这件事上使上劲儿。 那两个惹祸的货车司机年纪看上去都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而且两个人都是身形匀称,行动迅速敏捷。看来这两个家伙和万明军是一路货色,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弄出来这么帮人来充当杀手,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一辆当地交通队的警车终于开了过来。来解决事故的交通警站在河边往河水里只露出车尾的轿车尾部看了看,立刻就发觉这辆车的牌照有些眼熟。 再往对岸那个老神在在的坐在树下休息的司机看过去,那不是刚到交管局时间还不长的种局长吗?事故警察隔着河喊了几句话之后,终于确认了种纬的身份,于是交通事故的处理速度陡然就快了起来。 功夫不大,一辆从附近建筑工地抽调的吊车来到了事故现场。然后这辆车的吊臂直接伸过了河,先把种纬给接了过去。然后一群人又下到河水里去,忙着打捞种纬的车。而种纬则被赶来的当地交通队的队长接到了自己的车上,换下了他湿漉漉的衣服。 就在种纬刚换完衣服的时候,一个看上去长相普通的人被交通队队长带到了种纬跟前道:“种局长,这位是国安局的,说是有急事找您,您看……” 交通队长小心的看着种纬的脸色,自家的局长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交通事故,还掉到了河里泡了个落汤鸡,任哪个手下都会紧张万分的。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国安局的人找上门来,这就更让人对这位年轻的种局长的来历有些看不懂了。 种纬抬头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来对方是上次送自己去省城机场坐飞机的那个司机。种纬虽然记不得那个人的名字了,但两人还是脸熟的。 “你去吧!我认识他。”种纬先对国安局的那个人笑了笑,然后对本地的交通队长道。交通队长如蒙大赦,赶紧小心的退了开来。 “你好,是凌薇让你来的吧?”种纬跟对方打了个招呼道。 “是,种局,凌小姐都急死了,她让我们一直在找你呢!这才刚知道您出了事故,我就先赶过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正在吊起的种纬的车道。 “没事儿,出了个交通事故。”种纬不动声色的对对方说道。可种纬从对方的眼睛里,明显的看到他对种纬的话是带有疑问的。看来,他来之前凌薇应该已经对他们说过些什么,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有手机吗?借我用一下,我给凌薇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在车里呢!”说着话,种纬指了指刚刚吊出水,车身四面正往下哗哗直淌水的车道。 “好,好,没问题。”来人也不说废话,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简单操作了一下就递给了种纬。 种纬接过来一看,只见屏幕上正写着凌老板三个字。种纬旋即冲来人点了点头道:“劳驾你先忙,我先跟凌薇通个电话。” 种纬说这话,已经是很不礼貌的逐客令了。不过对方显然是个很有眼色的人,或者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听到种纬这么说,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还客气的冲种纬一笑道:“行,那您先忙,我就在那边忙点事儿。等您打完了电话,您直接喊我就是。” 说着话,来人就退到了二十余米开外,像个寻常的看热闹的人群似的,打量起事故现场来了。种纬则借着这个机会,拨通了凌薇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电话那头的凌薇就接了起来:“怎么样?有消息了?见着人了没有?死的活的?” 第五十八章 事故处理 电话一接通,电话里便传来凌薇一连串的问话声。只不过语气很急,一点客气和温柔的感觉都没有。可不知道怎么的,种纬只觉得这一连串的问话声显得很亲切。 “找着了,活的!”种纬以电话主人的口吻回答道。 “呃?”电话那头的凌薇显然没想到打电话的人不是她的手下,而是种纬。不过稍一打楞,凌薇在电话里立马就有些暴走了:“种纬,你丫怎么回事儿?电话刚说了一句就挂了,半天也不回个信儿?打了一堆电话你都关机。” 被凌薇一顿抢白,种纬却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因为种纬突然想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福不福的不知道,种纬只知道逃出生天的感觉很好,因为他又可以听到别人讲话,又可以让恨他的人睡不着觉,又可以感觉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了。假如此刻的他是一具尸体,这些事情对他来讲就没有私毫意义了。 凌薇那边发了几句飙,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没听到种纬这边的声音有些担心了,所以在说了几句后终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听种纬这边的声音。 直到她不发飙了,种纬这才慢条斯里的说道:“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出了交通事故。我的车撞河里去了,手机也掉河里了,所以没法和你联系,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啊?撞车了?人怎么样?受伤没受伤?”一瞬间的功夫,凌薇对种纬的怒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关心和关切的话语。 “没事,骨头没折,四肢健全,还活得好好的。”种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没想到他出事后第一个向自己表示关心的是凌薇,而不是林萍。而且更让他无奈的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办法和家人说出他出事故的真正原因,他实在是迫不得已。 “怎么搞的?是真事故?还是……你刚才来电话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要出事?”凌薇很聪明,很快就明白种纬刚才的预警和这次事故之间是有关系的。 “凌薇,有个事麻烦你,你看怎么办?”种纬不打算向凌薇隐瞒,因为他知道那伙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他们会再给自己制造一起意外什么的,种纬可没把握再逃脱第二次偷袭。他把自己手里掌握着一些证据,证明有一伙人为非作歹,涉及多起大案。 这么麻烦?听完了种纬的讲述,凌薇那边也吃了一惊:“刚才那起事故就是那伙人搞出来的?他们胆子有这么大?” “是,我觉得应该是的。刚才有人用暗语跟我做了示警,结果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事了。”种纬对凌薇道。 “这样吧!你跟我的人走,去我们在天海的办公室,从那儿把资料发给我。有我的人跟着,那伙人不敢动手的。”凌薇的语气非常的霸气,霸气得让种纬都有些羡慕。如果他有这么霸气的背景的话,眼下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叫事。 “好的,我先得回趟家,我估计车里那份资料泡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所以我先得把我家里的那份原件拿上。另外,现在事情闹到这一步了,也就彻底的撕破脸上,我想把我那份材料放在你那里。毕竟你那个地方级别高,一般没人敢动的。”种纬知道这个时候的情况有多严重,已经不是他可以逞强的时候了。 “当然可以,你去吧!”凌薇语气轻松的对种纬说道,不过这句话说完以后,她的语气突然间又暧昧了起来:“不过,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该怎么报答我呢?好好想想吧,种局长?” “以后再说吧,只要这件事过去后我还活着。”种纬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对凌薇他实在是有些没招儿。 “没那么严重,放心!”凌薇在电话里用微笑的语气对种纬说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忙,回头咱们电话联系就可以。” 和凌薇沟通完了所有的事情,种纬便挂断了电话。 “局长……”看到种纬挂断了电话,属地交通队的队长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种纬打了个招呼道。别看种纬比他年轻很多,但交管局的这些人对种纬都很客气。这不仅仅是因为种纬的名气确实有些大,还因为种纬和故去的王春生局长的关系不一般。 虽然目前社会上有些关于王春生的种种流言,但公安局和交管局的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实在没法对这位老局长产生什么恶感。如果不是这位老局长的话,他们除了那点死工资,加班和值班的津贴实际上是少得可怜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公安和交管系统里因公殉职的干警家属局里一直在照顾着,谁也没法说出个不字来。 种纬作为王春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工作作风和王春生一脉相承。关系路子在他面前基本上都不好使,有能力和能吃苦的人才能在他手底下混出点样儿来。更何况自种纬从警以来的这十年间,种纬亲手和通过他的手送上刑场的人就不少于十个,在全天海公安局里种纬也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在公安局这样强者为尊的单位里,种纬在任何人比他年纪大的人面前都有资格昂着头说话。 听到交通队队长的呼唤,种纬扭过头去一看,只见那个队长正拿着自己湿漉漉的皮包和手机正看着自己。种纬微微叹了口气,冲对方点了点头道:“拿过来吧!” 得到了种纬的允许,这位交通队长这才巴巴的走过来,把这几样湿漉漉的东西交到了种纬的手里边。然后才又对种纬道:“种局,对方的两个司机都认了责任。刚才初步勘察完现场,认定是那个逆行大货车超载和操作失误逆行是全责。另外一辆货车虽然是正道,但因为疏于观察,没及时采取措施,我们也给他扣了个违章。您看……” 种纬想了想道:“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定吧!不过把那两个司机的身份信息核实清楚,过后单独交给我。明天你亲自去局里一趟,单独交给我吧。而且,这个事儿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啊?!明白,明白。”交通队队长听到种纬这个要求后先是一楞,但很快还是答应了下来。他在心中暗想,莫非局长不想放过这两个小子?想再找找后帐?也是,看刚才那个车祸现场的情况,如果不是种局长的车躲的快,恐怕此刻这位年轻的局长已经挂了。而且刚才自己看现场的事故图的时候,怎么有种怪异的感觉?怎么觉得这起事故不像是意外,倒像是人为的? 这位交通队长之所以亲自过来跟种纬确认一下,其实也是为了确认一下种纬的观点。如果种纬说这个事故有问题,是人为制造的交通事故的话,那这个事儿就得转刑警队去处理了。可看现在这个样子,种局长除了要那两个司机的身份资料之外,并没有提别的要求,也许这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哦,种局,还有……”交通队长话并没有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说吧!还有什么事?”种纬继续问道。 “我们队里的几位负责人刚才开了个现场会,认为城郊这几个工地的货车违规上路的情况太普遍,超载和违章驾驶的情况比较突出,目前我们准备对这几个工地的货车进行一次综合治理行动。但是,这样可能会影响附近这几个工地的工期,市里可能会给我们些压力,您看……”交通队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种纬的脸色道。 这就是在替自己出气了吧?听到这位交通队长这么说,种纬心里禁不住有些好笑。他不是警界的初哥,自然知道这些工地的货车常年的超载、超速和野蛮驾驶自然是和当地交通队打过招呼的。如果这次不过是因为撞了他这个局长的车,这才让这些人害怕和重视了起来。他们也怕他这个局长公事公办的闹将起来,那样的话他们这个交通队的主责人全都得倒霉。 “放心吧!你们搞你们的,有压力我替你们扛。这些大货车也实在是需要好好管管了,不然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放到什么地方。放心,你们去干吧。回头我跟电视台打个招呼,让他们出个摄制组采访你们一下,这也算你们的业绩了。”种纬对交通队队长表示了支持,而且还很贴心的提出了舆论宣传的办法,这让交通队队长放心了不少。 “好,好。哦,种局长,还有,您回头看看您损了多少,包括您包里的东西什么的,回头您给列个单子,明天我给您送那两个家伙的资料的时候,您给我就行。我们这边尽快帮您办,尽快把赔偿给办下来。那辆车发动机进水了,车身也损失的挺厉害,大修就不必了,干脆让他们赔个新的就是了。您看这么处理,您有什么意见没有?”看到种纬挺好沟通的,交通队队长把赔偿的事情也提了出来。 第五十九章 背后黑手 “行,没问题。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你们去处理就是了。回头有什么不清楚的,直接给我秘书打电话就是了。”种纬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没兴趣,直接推给了自己的秘书。 值得一提的是,种纬的秘书就是原来交管局办公室的人,种纬之前手底下可没配什么秘书。所以直接给局里办公室打电话,就能找到种纬的秘书,这一点局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 “哦,还有,您身上的伤……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交通队长迟疑的问种纬道。 “我身上的伤?”种纬用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和脸颊,感受着皮肤被划伤的刺痛道:“没事儿,我这伤都不算什么。回头我自己抹点药就完了,上医院太麻烦了,便宜他们了。” “是,便宜他们了。”一听种纬这么说,这位交通队长算是完全放下心了。种纬索赔倒没什么,他怕的是种纬回头翻旧账,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很难做的。不过现在既然种纬这么说了,堂堂的交管局长应该不会事后反悔吧?算了,还是找对方要点赔偿吧,这样他也好做,局长的面子也过得去,反正也是保险公司出钱。 话说完了,这位交通队长自去处理事故。种纬把自己包里水倒了倒,然后坐上国安局的车离开了事故现场。 种纬没直接去国安局,而是指控着车先回了自己的家。他准备把王春生的那三本资料给拿上,放在国安局毕竟比放在他家保险。从今天的这件事看,这伙人已经和自己撕破脸了,再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纯粹是在给自己招祸。 不仅如此,种纬还琢磨着向局里打个报告,给自己配一支五四式手枪。一是他的级别还是可以配枪的,二是现在省里给天海只派下来了一位病怏怏的黄局长,局里实际做主的却是二把手马永华。种纬和马永华的关系一直不错,让他通融一下给自己配支枪,应该问题不大吧? 种纬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钟的样子,这个时候按理林萍应该还在电视台上班呢。不过当种纬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林萍已经在家里了。这种情况其实以前也发生过,毕竟电视台那边的工作时间比较特殊,林萍又是职位比较高的人了,有时候工作完成了提前回家,还是没人会找她麻烦的。 “回来了?这么早?”种纬和林萍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进了卧室。他本来想简单擦洗一下换身衣服,然后再处理一下皮肤表层的伤势,最后再拿上东西走人的。现在林萍在家里,倒让他的行动有些不方便了。 “是,单位没什么事,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来了。”林萍看到种纬回来了,也是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只不过她有些言不由衷的样子,说话的时候有些回避着种纬的意思。可是等种纬从客厅穿过的时候,她还是从种纬的脚步上发现了异常。再往种纬的背影上看,她很快就发觉种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他自己的。 林萍是个很要样儿的人,按现在话说就是活得比较精致的那种女人。她不但自己精致,对种纬穿的衣服也是非常的在意和上心。而且现在他们两口子工资都挺高,也不缺钱,所以她帮种纬置办的那些衣服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自然一眼就认得出来。种纬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衣服邋邋遢遢的,她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她买的。 “你,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儿?”说着话,林萍就已经跟进了卧室。 等她这一进卧室跟种纬这一照面儿,林萍立刻就发现了种纬脸上的伤处。虽然那些伤处都不严重,但玻璃碴打在脸上留下的出血点还是很明显的,看起来的确有点骇人。 “呀,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林萍一看种纬这副样子,立刻惊声尖叫了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路上出了点意外,我这儿回来换换衣服。”种纬见林萍已经发现了,只好无奈的遮掩道。 “意外?撞车了?那脸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都流血了。”林萍伸出手去按了按种纬脸上的伤口,然后看着手指上的血点心疼的道。 “没事,被碎玻璃划的,不要紧,皮里肉外的伤。”种纬轻描淡写的说道,想让林萍不要那么担心。随后,种纬又故意岔开话题道:“你怎么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儿,在家里歇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好些了。”林萍同样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岔开了种纬的话题道:“你身上这身衣服是谁的啊?真难看,难看死了。” “我这不回来换身衣服么?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了。”种纬没法说自己落水了,那样只会让林萍更担心。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按往常的情况林萍肯定会在他这身衣服上纠缠一段时间的。谁料今天的林萍有些特殊,虽然看着他这身衣服有些不舒服,但却讪讪的住了口,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 “你没事么?是真的没事?”种纬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林萍,追问了一句道。 “没事儿,一会儿吧,一会儿你换完衣服,我有事和你说。”说完这句话,林萍转身就回了客厅。 种纬无奈,只好先把要换的衣服先准备出来,然后拿着衣服进了厕所。简单擦洗了一番之后,种纬换上了新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和自己弄湿的衣服统统扔进了洗衣机,准备晚上回来之后再洗。等种纬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林萍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显得神情很凝重的样子。 “怎么了?萍萍,看你很不开心的样子。”种纬一看林萍这个样子,便一边往伤口抹着药,一边走到了林萍身边坐了下来。 林萍看到种纬往伤口上抹药,便伸手拿过种纬手里的药,一边往种纬的脸上抹着,一边犹豫着似乎要跟种纬说话。 “说吧,什么事?”种纬的心里渐渐的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因为林萍是个知书达礼的人,遇上问题和矛盾的时候都会主动跟他沟通,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刚才我爸爸来了。”林萍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 “哦,老人家来干嘛?有什么事?”种纬随口问道,他知道林萍后面有话。 “我父亲去了你的书房,说是放你那儿一个本子,我不知道这回事,也不好拦他,他就进去找了。然后他就拿出来了一个,带走了。”林萍明显有些不开心,迟疑着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本子?什么样的本子?”种纬一听这话,立刻就推开了林萍的手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书房,直接开始翻找自己放在柜子里的那三个本子。结果一找才发现,自己放在那儿的本子少了一个,只有两个放在靠上位置的本子没动。 当时种纬把这几个本子放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故意把这三个本子分开放了。他当时只是觉得这样放这三个本子,显得这几个本子不是一体的,这样可以避免被林萍一下子注意到。谁料想,他用的这一招居然用在了他老丈人的身上,让对方只拿走了一个本子,侥幸保住了另外两个。 种纬赶紧翻看了一下,见丢失的本子是最新的那一个,也就是记载了最近一段时期事情的那个本子。而其他两个本子因为和种纬的其他笔记本之类的放在了一起,所以才被错过了,得以保留了下来。至于张长海的那个本子,可能是因为太普通了,也没被发现和拿走。 “你爸爸走多长时间了?去哪儿了?”种纬快步冲出书房,直眉瞪眼的问林萍道。种纬从来没对林萍这样过,他这个神情一下子把林萍给吓傻了。 “你……”林萍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的望着发怒的种纬不知道该怎么好。 “我问你爸爸去哪儿了,走了多长时间!”种纬再也顾不得夫妻前的情分和默契了,直接毫不退让的逼问林萍道。 “他是中午来的,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林萍沉吟了一下,还是直接告诉了种纬答案。 完了!种纬知道那个本子恐怕拿不回来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恰好是自己被肖妍叫到港湾俱乐部的时间。也就是说,对方是算准了时间下的手,此刻那个本子说不定已经到了那伙人的手里。对方,或者是种纬的岳父误以为种纬手里的本子只有那一个,然后就在他拿那个本子的时机,他们借着这个机会对种纬下了杀招。 说不定现在那个本子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样一来自己就算还掌握着两个本子,但效力已经大打折扣了。好在自己手里还有一份备份的电子文件,但这份文件的效力如何,那就只能由将来的检察机关和法院去认定了。 “你父亲跟你说是什么事情了么?”在知道那个本子很可能已经没法抢回来的消息之后,种纬也没法对林萍说什么强硬的话了,他缓和了一下口气,有些无奈的问林萍道。 第六十章 得到庇护 “他当时没说,只是说前些日子他亲手给你的本子。可他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个本子关系着咱们两家人的前途,还让我好好找找应该还有两个本子,他马上过来把那两个本子也取走。”林萍也意识到事情的麻烦了,有些目光躲闪的看着种纬道。 “他马上就回来了?你帮他找了?”种纬盯着林萍的眼睛,他有点不相信林萍对他讲的话了。因为他能从林萍的眼光中看到躲闪和犹豫,显然林萍没全跟他说实话。 “种纬,你今天遇上的车祸是不是因为这两个本子?如果是的话,你听我一句劝,把这两个本子给他们就是了。咱们不争这个好吗?你别忘了,咱们还有孩子,咱们马上就要去省城工作了。天海的事情咱们有多远就躲多远,不好吗?”林萍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对种纬道。 “这些话是你父亲对你说的吧?”种纬看着林萍这个样子,有点心疼了起来。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还可能低头吗?不可能了!就算他把两个本子交给对方,换来的十有八九也是对方对自己灭口的手段。反倒是把这个东西交给国安,倒能保证自己一家人的安全。 “林萍,你知道吗?这三个本子是王叔临死前给我留下的。涉及多宗人命案和贪府案,里面甚至有公安局局长被谋杀的案子,你以为我现在放手他们就会饶过我吗?绝对不可能。只要他们得到了这几个本子,他们九成九会对我进行灭口的。”种纬冷冷的对林萍道。他知道他这番话会吓着林萍,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那,那咱们怎么办?怎么这么严重?”林萍果然被种纬所说的吓到了。她之前也听说王春生的死有些诡异,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王春生的关系匪浅,但她也没办法从种纬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她也就只能装鸵鸟。如今种纬把他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她才知道种纬到底经历着什么,这也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我会把它们放到一个地方,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你父亲能把那个本子还回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把它要回来。记住,这些个本子只要还在,咱们就都是安全的,这叫投鼠忌器。”种纬举着这两个本子安慰林萍道。 “会不会……会不会影响咱们两个人的前途?”女人的脑子有时就这么的特殊,种纬连眼前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呢?林萍却还想着两个人的前途。等说完了这句话,林萍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她想了想又对种纬说道:“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有可能有吧,但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种纬用手按着林萍的肩膀,他感觉到林萍整个人在微微的发抖,显然她很紧张也很害怕。 “我先走,呆会儿你把门锁好,别放任何人进来,包括你父亲在内。你父亲很可能跟那伙人混在一起来,如果你真的把他们放进来的话,他们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你父亲如果打电话问的时候,你就告诉他们我把东西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了。一个,国家的秘密部门。”说着话,种纬拿起剩下的两个本子和张长海的那个本子,又从抽屉里拿了一部备用的旧手机,匆匆的下了楼。 等他坐着国安的车开出小区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和他们擦肩而过开进了小区。而那辆车的后排座上,正座着种纬的那位岳父大人。 十几分钟后,种纬出现在了国安在天海的办公室。在这里,种纬用吹风机哄干了他的那块硬盘,然后把它连接在了电脑上。运气还不错,这块硬盘虽然被水泡了,但这块硬盘在没有通电的状态下泡了水,并没有直接影响到它里面的数据,烘干后就可以用了。 种纬通过国安的系统把硬盘里的内容都发给了凌薇。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网速就是那么慢,哪怕国安的网速比民用的要快一些,但也快得有限,所以种纬发这个东西用了整整两个小时! 在种纬发送这些文件的同时,种纬岳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用意无非是想让种纬把另外两个笔记本交给他,他可以保证种纬夫妻两人今后的前途不受任何影响,并且还可以给种纬他们引荐一些大人物,对方很欣赏种纬夫妻两人的才干等等。 岳父大人,您是怕您的前途受影响吧?在接到岳父的电话后,种纬直接在电话里生硬的回了对方一句:你觉得我会和想杀我的人妥协吗?你这是在与虎谋皮懂吗?你觉得他们会真的给你好处吗?不错,看在这几个本子的份上,他们可能会给你些好处,但你永远只是他们手下的狗。您老人家是搞文化的,难道还不清楚这些吗?您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老了老了真要跟着他们跑吗?他们随时会把你给踢到一边去的。 往常种纬和他的岳父讲话的时候,往往都会用敬语“您”,而不是你。可今天种纬已经顾不上了,他直接就用上了不太客气的“你”来称呼自己的岳父。他不知道自己的岳父是被人家胁迫了还是引诱了,但他知道这个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挂断了岳父的电话,时间不长林萍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尽管林萍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也希望种纬能回心转意,把那几个本子交给自己的父亲。只不过种纬也感觉到了林萍话语中的委屈和无奈,显然她夹在自己父亲和丈夫中间沟通,本身就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已经把那些东西交上去了,让他们都死心吧!种纬直接在电话里回复林萍道:这些东西都交上去,他们也就没法对咱们下手了。咱们受损失的恐怕也就是这一阶段的工作受些影响,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应该就会好了吧 种纬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处理,甚至对他的后半生会产生如此难以估量的变化。 文件发过去之后,种纬和凌薇那边通了一次电话,确认文件正常收到,并且可以打开,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而凌薇那边也算够意思,在天海这边的国安工作人员比较紧张的情况下,直接把那名司机和那辆车暂时划归种纬使用。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种纬将受国安身份的庇护,如果这个时候谁想要对种纬动手,那就意味着要和国安整个系统为敌。在国内,恐怕无论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对种纬动手了,种纬算是戴上了一块临时的免死金牌。 办完了这些事情,种纬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他的安全至少已经有了保证,至于家人和孩子的安全,此刻那伙人已经失去了拿他们威胁种纬的机会,相信只要那些人没疯,他们就不会和国安作对。 直到这个时候,种纬才想起除了王春生和张长海的笔记本之外,自己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还有一封王春生的遗书。那封遗书也算是重要证物之一,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证明王春生的死没那么简单,能把很多发生在天海的诸般事物全都串联在一起的。 因此种纬叫上那位暂时替自己开车的刘姓司机,驱车直奔天海交管局。至于这位姓刘的司机具体是做什么的?具体叫什么名字?种纬没问,这位司机也没具体说。种纬知道国安的规矩大,有些事情自己是不需要问得太清楚的。 车到交管局,种纬独自下车进了办公大楼。而那名司机则继续呆在他的车里面,根本没有跟种纬一同出现的意思。似乎他认为种纬现在很安全,他也只是替种纬开车的司机似的。 种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钥匙打开抽屉,很快就看到了那封夹在一撂书里面的,折叠着的王春生的遗信。不过在看到这封信的同时,种纬就知道出麻烦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应该进了人,这封信已经被人给发现了,说不定也已经被人给翻拍了其中的内容。 为什么?因为种纬在放这封信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这封信的边角从一撂书的边缘露了出来。这样种纬无论什么时候想看的时候,都可以很方便的抽出来。而种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这封信他已经连续读了很多遍了,里面的萧瑟和伤感无时不在让他的心滴血。 而此时,这封信被和那撂书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起,没有任何一个边突出出来。这只能证明有人看到了这封信,但在恢复这封信的位置的时候,把它和其他的书摆放得太整齐了。 种纬先抽出了这封信,翻看了一下没有被破坏和缺页的情况,这才把这封信收进了随身的文件夹里。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打电话把自己的秘书给叫了进来。 很快,种纬的秘书小李就来到了种纬的办公室。 第六十一章 市长约见 “种局长,您回来了?听说您出了事故?哟,种局,您的脸上还有伤呢!”秘书小李一见种纬,就是一连串的疑问加惊叹。 没办法,种纬出交通事故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现在整个天海交管局已经传遍了。说是新任局长的车被大货车直接撞进了水里,种局长好悬没淹死在水里面。大家正在感叹着,天海刚刚死了个代理公安局长,难道交管局局长才上任没几个月,也要出问题?天海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一点小伤。”种纬下意识的轻轻摸了自己的脸一下,然后又开口问道:“小李,你动过我抽屉里的东西吗?”问这话的时候,种纬死死的盯着李秘书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很多下意识的情感和反应都会从那里流露出来。像小李秘书这样刚参加工作不久,且相对箱单的人,根本不是种纬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的对手。 果然,在种纬的逼视下,小李秘书很快就坚持不住了。他的眼神变得不安且慌张,手脚也一副无处安放的样子。人都说气场,实际上气场更多来源于一个人的经历与经验,经得多见得广了,一个人自信的目光和举止可以在瞬间击败一个不成熟的人。 小李秘书就是这种情况,他在种纬的逼视下很快就败下了阵来。他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没动您的东西,但今天下午的时候您在巡特警大队的那个同事过来了,他说您让他来拿东西,是早就联系好的。” “那你就让他进来拿了?那个人是谁?”种纬的眼神依然严厉,但心中却暗暗吃惊,看来在实施对自己的撞车计划的同时,那伙人还让自己的岳父去自己家,以及安排人到自己的办公室连续实施了一系列的动作,好狠呐!好果断呐!在这件事上,自己可以说是完败了。 “是那个姓李的警官,是个一级警司,好像是叫李建齐的。”李秘书一边看着种纬的脸色,一边低声说道。 “李建齐?!”种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是李建齐在自己背后下了黑手。是了,出事前两天种纬还和李建齐他们吃了顿饭。现在看来,那顿饭纯粹就是麻痹自己的,那个时候他们恐怕已经在实施着行动的计划了。 可是无论如何,种纬也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出了漏洞。或者说,那个叫罗兴亚的人来之前,自己就已经在哪个方面露出马脚了?也许是自己最近太过积极的活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毕竟自己从来没如此急迫的拉过关系走路子,这实在是太反常了些。 还有就是,自己也许不该和肖妍走得更近。肖妍毕竟是某个大人物的情人,即便那个人对肖妍比较放心,也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但也依然有可能因为打翻醋坛子而对自己下手。甚至对方就是出于嫉妒而试探了一下自己,然后自己就在罗兴亚那边露出了一些纰漏,这样就促使这伙人对自己下手了。 本来种纬在脱险后应该给肖妍再打电话确认一下的,同时也可以确认一下肖妍的人身安全。可左思右想之下,种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假如肖妍现在是安全的话,她一定会抽时间给种纬打来电话询问一下的。现在肖妍没有给自己打电话,那就证明她的人身安全还是受限的,自己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只会给她找麻烦。 “李建齐在我这儿呆了多久?”种纬面无表情的问小李秘书道。 “大约五分钟左右。”小李秘书知道自己坏了种纬的事情,他现在已经紧张坏了。像他们这种当秘书的,最怕当那种没有主管领导的秘书。那样的话他就只能呆在行政办公室里为所有级别高于他的领导服务,说白一点就是碎催,什么活儿都干的杂役,地位也就比做卫生的阿姨好一点而已。 如今好不容易新局长没有固定的秘书,把他选为了自己的专职秘书,他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今后再也没人可以随便指使自己了。可谁想到今天就出了这么个事儿,这事一旦搞不好,他的专职秘书的工作就泡汤了。那样岂不是他还要继续去干那个任人指使的杂役?这怎么能让小李秘书安心? 所以在回答完种纬的话后,李秘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本来我说没经过您的允许不方便让那个叫李什么的进您办公室,所以我就给您打了电话。可我连打了好几次电话您也没接,李建齐又说他呆会儿还有事办,急得很。就说他先在您办公室里找着那份材料,等我打通了电话再跟您的打招呼的。然后就……其实就一会儿的功夫。” 种纬明白了,李建齐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车一块扎水里了。而李建齐显然是知道自己没法接那个电话的,所以才敢大着胆子来搜查自己的办公室。对于在刑警队和特警支队干过的李建齐来说,弄开自己办公室抽屉上的肚脐锁本来就不叫什么事。 只是让种纬没法接受的是,李建齐和种纬认识已经十年了,也算是多次在一起并肩战斗过,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背叛了自己。上次在围剿万明军的战斗里,李建齐关键时刻退缩了,种纬都没怪罪他,谁料他却这么容易的选择了背叛。 可又想了想,种纬转眼就又释然了。像李建齐这样的同事又怎么样?当年自己的班长张彪在最危险的时候,不也一样选择了退缩么?在战场上退缩和背叛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把自己的利益摆在了最前面,把其他人和战友的利益放在了一边。 唯一不同的是退缩可以被原谅,而背叛则不能。可这样的人多得是,种纬没法因为这样的人惩罚自己,怪罪自己。再说了,不要说李建齐了,就是和他有亲戚关系的岳父不也倒戈了么?他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好了,等待国安那边的消息,好在他现在还有机会搬回来这一局。 “好吧,你去吧!不过以后注意,不要再让人轻易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就是电话联系不上我,也不许人进来,更不允许随便有人坐在我的位置上,从我这里拿东西,明白吗?”想明白了这些问题,种纬并没有呵斥李秘书,而是严肃的提醒了对方一下就算了。 “好的,我记住了,今后一定吸取教训。”李秘书很老实的听众了种纬的吩咐。只是说完这番话后,他却又没转身离开,而是小心的对种纬道:“种局,刚才接到张市长的秘书杨明的一个电话,说是让您去见一下张市长,张市长有事找您。” “哦?知道了,你去吧。”种纬先是一楞,然后便很自然的应下了这件事,李秘书这才如蒙大赦般的离开了种纬的办公室。 张子明找自己,是干什么呢?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国安的事情?要说张子明应该也在这一系列的案件里牵涉不浅,而且肯定在其中发挥了比较重要的作用,恐怕他知道的东西不比王春生的笔记本里写的东西少。现在他找自己,估计就是替这些人在作说客的,或者是威胁自己的,可自己是见还是不见呢? 翻着王春生手里的那封信,种纬一瞬间就释然了。王春生怎么死的?何朝阳怎么死的?还有新红山矿案?甚至自己的战友和同事魏万贵等人的死,探矿专家的死等等,这么多条人命的案子,自己还能和这些人讲和,甚至妥协么? 就像自己刚才在家跟林萍说的,自己假如真的相信了对方,放弃了自己该干的事情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伙人就能把自己给甩掉,或者放弃掉。甚至就像对待王春生那样罗织一些罪名,然后把你逼上绝路。到时候不管那些事情你做没做过,你都必须要接下来,甘心当他们替死鬼!前车之鉴不远,种纬可不会再犯那种错误。 不过即便自己已经有了主意,但张子明那里种纬还是可以去的。现在他坐着国安的车出现,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相信张子明他们那伙人不傻,怎么也不会在天海市区对自己不利的。他们顶多就是对种纬进行一番封官许愿的拉拢,种纬很想知道对方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因为这价码的高低恐怕就是代表着这些人的真正实力的。种纬想从这个角度上,看一看这伙人到底实力如何。 不过在此之前,种纬拿上王春生的遗信先回了趟国安的办公室,他把这封信的扫描件也传给了凌薇。然后他才重新坐上车,来到了市政府面见张子明。 等种纬来到市政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种纬在外面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个下午,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但却感觉不到一点疲惫,相反倒有些兴奋的感觉。这就是出身军人和刑警的特点了,很多时候种纬都保持了一种战斗的欲望,这让他在面临很多大场面的时候,依然可以保持清醒和镇定。 第六十二章 歪理邪说 种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市政府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杨明还等在市政府的传达室里。等种纬的车一出现,杨明就赶忙从传达室出来把种纬让进了政府办公楼。当然,他的眼睛还没少在那辆国安的车上瞅几眼。杨明是张子明身边的关键人物,最起码的见识还是有的,他自然认得出这辆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的车是哪个单位的。 在整个把种纬让进政府办公楼的过程中,杨明都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意思。直到他和种纬两人都进了办公楼,他才一边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走在种纬的侧前方,一边侧身回头对种纬道:“种局,种哥,这事儿至于搞得这么大么?咱们已经合作这么久了,最起码的交情还是有的吧?王局那事是挺遗憾的,可也不至于搞到这个地步吧?” 种纬抬眼看了看杨明,看了看这位张子明身边的红人。这些日子杨明没少跟着种纬去港湾俱乐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好得不得了。可只有种纬知道,两人的关系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如果不是觉得他在肖妍面前能说得上话,能帮杨明拉上一些过去根本没法接触到的关系,杨明才不会和他走得那么近,甚至有点低三下四呢! 如今双方翻了脸了,杨明之前所谓的感情投资就算都泡汤了,杨明自然对这些事情感到很无奈。他和种纬说这番话可不是单纯的想挽回什么,而是怕种纬把事情弄大了,到时候天塌下来还是他们这些小喽罗接着,就像当初出了事情把王春生推出来当挡箭牌一样。 “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种纬冲杨明淡淡的笑了笑道,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种哥,不至于吧?我看子明市长那意思,这事儿还是有缓的,国安那边也不是不尽人情……”杨明就怕种纬不跟他说话,只要种纬跟他能说话,他就会想办法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楼道里的一间办公室门一开,张子明已经站在了楼道里,杨明后面的话也就没法说了。 张子明远远的看着种纬和杨明两个人朝自己走了,而他却像个木雕泥塑似的一直站在那儿没动。等两人直到了他的近前,他才朝种纬和杨明点了点头,然后朝杨明道:“去砌壶茶来吧!”说完这句话,张子明也不招呼种纬进屋,便独自转身走了进去。 杨明朝种纬苦笑了一下,然后示意请种纬进了屋。然后他便轻轻的带上了房门,真的砌茶去了。当然,呆会儿等他把茶送进屋之后,他也不会在屋里久留的,那样的场合已经不是他能呆的地方了。 张子明进屋以后也没招呼种纬,而是自顾自的坐在了招待区的沙发上,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种纬也没什么客气和拘谨,直接走到张子明侧面的一张沙发处坐了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各自沉默的想着心事。当然,张子明在想什么种纬不知道,种纬却知道张子明早晚会向他开口的。 就这样干坐了几分钟,直到杨明泡好了茶送进来,张子明依然也没有开口。杨明替两人倒好了茶水,然后便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直到他退了出去,张子明的眼珠才终于动了动,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种纬。 以往种纬作为他的下属,每次见到他的面都得客客气气的。可如今种纬已经成了他们这一系的敌对人物,再想让种纬对他表现出之前的那种恭敬的态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张子明必须适应种纬身份角色的转换,没法再用之前的态度和表情说话了,况且现在的局势也不允许他那样说话了。 “喝茶,咱们很少有机会这样坐着说话啊!”张子明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在感慨道。 “谢谢。”种纬沉了沉,还是客气的回了对方一句。至于其他的话,他已经不用说了。张子明代表那一系人出来和自己讲话,无非就是讲和,或者下战书两个结果。要放在往常,自己哪有这样从容的和这位市长大人坐而论道的机会? 半盏茶下肚,张子明终于还是放下架子开了口:“这些日子我也不好过啊!” 种纬依旧采取了正襟危坐的姿势,只不过略略偏头看着张子明唱独角戏,却没半点搭话的意思。这么一来,准备等种纬接话好接下来继续讲话的张子明就尴尬了,他不得不自话自接,然后非常别扭的继续唱自己的独角戏。这位市长大人哪里受过这份怠慢,但他却不得不这么继续下去。 没办法,张子明作势长叹了一声道:“春生和我搭班子配合二十多年了,这次他这一走,我就像断了一只手一样,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唉,要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他啊!” 种纬点了点头,依然没接张子明的话,他看惯了这些官场里的戏码,既然现在双方已经决裂和敌对了,他也就不想假以辞色了。 张子明第二次被种纬给晾了,他有些不满,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叹了口气道:“想当年,我们都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可后来我们才发现,像我们这样没根没叶的人,难呐。后来我们就想了些办法,开始在很多问题上合作,然后一门心思的谋求职位上的升迁,给我们自己找了不少的关系和门路,总算是出人头地了。” 说到这儿,张子明好像进入了状态似的,或者是他已经意识到了种纬根本不打算接他的话了,他干脆一直把自己的话讲了下去:“我是很佩服春生这个人的,刚有点权力就琢磨着怎么帮他那些牺牲的战友,后来还是我帮着他弄了那么几个公司。反正弄来的钱也是用在正道上,就算违反点纪律也无所谓了。至于后来,高处不胜寒呐。你知道,人一旦干到了某种层次,那就是只能胜,不能败的局面了。否则一旦败了,那个结果根本就是自己没法承受的。就像现在,我们依然不能败啊,我们输不起!” 在经过了一段生硬的煽情后,张子明终于转到了正题上。说完了这句话,张子明的目光直接落到了种纬的身上,等着种纬给他回复。 这就算是入戏了吧?种纬和张子明对视着,依旧不发一言。他心想,反正这出戏你也要唱下去,那你就唱下去好了,我不接你的话你就不唱了么? 张子明终于被种纬冷淡的态度给惹怒了,他望着种纬,脸上又摆出了市长大人的严肃和威严的劲头道:“种纬啊!你也跟着我们干了十年了。你王叔有些事情想不开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最后还是以大局为重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可你呢?就不必执著于些许小事了吧?” “小事?!”最后这句话,终于让种纬不得不出声了,他被张子明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激怒了:“王叔的死是小事?何朝阳的死也是小事?魏万贵他们因为事先情报不明的原因,替你们干了次灭口的事情,白白的送了性命,也是小事?新红山矿那边算是张长海和那些蒙难的矿工,那是多少条人命?你市长大人一句小事就可以一笔带过了?” 看到种纬发怒了,张子明倒不紧张了。他担心的就是种纬始终一言不发,让他的文章根本就做不下去。现在种纬说话了,他倒看到了些希望。他可是对自己蛊惑人心的本事相当的自信的,当年王春生那么有原则,不也一样被他熏得遂了他的愿么?如今种纬又怎么样?就算他脾气又臭又硬,可他难道不要自己的老婆和家庭了吗?只要种纬肯和他说话,他就有机会说服种纬。 “当然是小事!”张子明理直气壮的对种纬说道:“他们这些人站在了那个位置上,就是要做出他们的牺牲的,而且他们的牺牲不是很值么?他们是牺牲了小我,但他们却成就了大我啊!不管是他们的家人,还是我们,不都是他们的受益者么?就算他们不在了,但他们的家人不可以由我们照顾们,这样又有什么损失么?” 种纬被张子明的歪理斜说给气乐了,无耻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像是真理似的一般理直气壮。 “种纬,我知道你对我这话有意见,可是我还是要劲你一句,你还年轻啊!”张子明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种纬道:“你想想历史上的那些事情,不都是如此吗?历史书你也看过不少,我问问你,唐朝谁说了算呐?皇帝吗?不对,是世家!那时候可是真正的家国天下!只是因为皇帝非要弄个藩镇,才让大唐灭亡的。等到了宋朝又是谁说了算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单宋朝是这样,明朝不也是这样吗?可如今谁是士大夫?不就是咱们这个阶层吗?” 张子明渐渐的进入状态了,开始又变得像平时开会的时候的那位市长大人了。他一旦进入状态,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第六十三章 彻底决裂 张子明这个人还是很有水平的,不然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一旦让他讲起话来,什么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那是张嘴就来的。而且一般心志不坚定的人听到他这番话,还真是挺有蛊惑效果的。这时候哪怕种纬不接他的话,他也有足够的精力和兴趣把自己的戏唱下去。 “咱们这个阶层在这个时代有什么历史使命?应该怎么干?首先一点就是要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先过上好日子。非洲大草原上的雄狮是干什么用的知道吗?它们不负责捕猎,它们只负责繁殖和保卫领地!这和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啊!可咱们这些人该怎么干呢?那就是让咱们的下一代接受最好的教育,能够攒下足够让下一代,甚至下几代都能够享受到比较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不然连野兽都能干到的事情,我们就做不到吗?只有有了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我们的下一代才能继续让我们这个阶层保持活力,常盛不衰!”张子明一进入状态,果然就开始了他的演讲。 让种纬啼笑皆非的是,他居然把非洲草原上发生的事情都放到少数阶层的发展上来了。说他讲的是歪理邪说一点都不过份。但如果对那些有私心的人来讲,他的这番话绝对还是有些蛊惑效果的,因为这些话正好击中了那些人为自己逐利的内心。 “我刚才说春生去世是小事,你恐怕心理上还难过那道关。可是你知道吗?非洲草原上的雄狮真正的历史任务就是把自己的基因传到下一代,咱们人也是如此!只要能够把咱们的日子过好了,把咱们的基因传下去,咱们的历史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咱们的子孙,我们已经给他们创造了足够好的生活环境,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了。”张子明一说起来,哪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种纬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他曾经处理过的搞传销的人。 只听张子明话题一转,又开始用他的方式解读起王春生的死来了:“春生虽然走了,可他的家里孩子不都照顾得好好的吗?这样他还有什么牵挂?说句极端一点的话,如果某一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也需要先走一步的话,我也会义无返顾的选择走那一步的。因为我知道我该做的都做了,我无牵无挂!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来做什么的呢?浑浑噩噩的过上几十年,忍受着穷困?不是啊!应该红红火火的过上几十年。不然有朝一日需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见识过,什么都没干过,碌碌无为啊!这不就白来这个世界上一遭了么? 种纬很厌恶张子明现在喋喋不休的样子了,偏偏张子明现在还一无所知,仍旧继续着他的歪理邪说。种纬看着张子明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在特警团服役时执行海城卧底任务是遇到的于勋良。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于勋良就是宁死也要把老和他们一干人致于死地,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是不可能吸取教训的,放过他们就等于让他们出来继续害人! 想到了于勋良,种纬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天晚上于勋良在天台上背诵《红楼梦》中的好了歌注中的一段。想到这儿,也特别背诵过那一段的种纬也脱口而出的背诵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与于勋良当初背诵时的激昂和苍凉不同,种纬背诵这一段的时候是带着鄙视和轻蔑的口气的。这些诗句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张子明那边就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听到了种纬所背诵的诗句,当即明白了种纬的意思,一张白脸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显然被气得不轻。 可那又怎么样?种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回击张子明,让他停止散布那些无用的歪理邪说。老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说的这个时候啊! 少顷,种纬就把这一段诗句背诵完成了。种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张子明道:“张市长,大明亡了,大清也亡了。即便你传下了再多的基因,也培养不出什么名门贵族。那些只会吃喝玩乐,利用手里的关系坑人害人的子孙也干不出什么露脸的事情,等你死了以后他们就会无人问津的。而且败家子只会吃喝嫖赌,等到万贯家财败光的时候,他们会过得很惨的,恐怕连街上的流浪狗都不如!弄不好还会落得个‘流落在烟花巷呢’!” “种纬,你别太嚣张!”听到种纬这么说,张子明终于控制不住他自己的情绪了。因为张子明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偏偏这两个宝贝儿一个是个公子哥儿,一个生性放荡不羁的女子,这俩人平时可没少丢张子明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有张子明这个爹的身份护着,脸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如今种纬直接把‘流落在烟花巷’这句诗念出来,无疑就是在指着鼻子在骂张子明了。 最关键的是,这句诗的下一句就是“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这样一来,种纬岂不是把张子明一家老小全都给骂了?张子明自认是出面来开解种纬的,谁料想种纬却如此对待他这个一市之长,哪怕他还是个代理的,可这也让他的面子没处搁了, “种纬,你清醒一点。你要是选择和我们为敌,你恐怕连你的下一代都保不住的。”撕掉了虚伪的面纱后,张子明对种纬的态度瞬间就变了。刚才的循循善诱全都没了,换上的是一副恶言相向的面孔。 “呵呵!子明市长,如果今天下午我没遇见那一场对我的谋杀,你的话可能还会起点作用。但现在嘛,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把相关的资料交了上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吧?至于您要威胁我家人的事情,我也会上报的,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和国安较量一下的勇气呢?”话说到这个地步,种纬再也没有和张子明谈下去的必要了。他的意思已经完全传达给了对方,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接下来就看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了。 种纬站起身来,微微冲张子明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把个张子明气得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完全没了代理市长风度和涵养,可却又一时拿种纬没有办法,只能恨恨的望着种纬离去。 种纬刚走,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杨明就溜到了张子明的办公室门口:“张市长,他走了?” 张子明怒意味消,仍旧恨恨的瞪着门口种纬消失的方向,把个站在门口的杨明看得直发毛,立刻便意识到了这次谈话没取得什么好的效果。 “哼!种纬,我饶不了你!”张子明恨意满满的自言自语道。 听到张子明的话,杨明确信刚才种纬和张子明的谈话是谈崩了。可是他却是知道种纬和国安的人有些关系的,如果双方真的闹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的话, 张子明能动得了种纬吗?杨明心怀惴惴,却没有张子明的自信。 坐上等在外面的车,种纬直接准备回家。在车里,司机老刘一边开车一边对种纬说道:“刚才小姐来了个电话,说她那边已经把那个文件整理完递上去了,最快明天中午应该就有回音了。另外小姐还安排我们这几天照顾一下种局长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务必保证你们的安全。等消息一下来,这件事应该就会有定论了。小姐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把消息递给那些人,会警告他们不会乱来的,种局长可以安心了。” “谢谢。”虽然老刘是在做他自己的工作,但种纬还是认认真真的向他道了个谢,并且邀请老刘去自己家里吃点饭。这个时候很特殊,种纬也就不打算在外面招待他了。 不过老刘对种纬的好意只表示了心领,但却不肯留下来吃饭。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有一大家子人,晚上也该早点回去团聚了。话说到这个份上,种纬也就没再说什么,等老刘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后就下车任他自去了。 走在小区的道路上,种纬已经知道小区里安排了保护他们一家人的力量了。只是虽然他有一种被人盯着的凛然之感,却依然没办法发现那些人可能藏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的人在哪个位置。种纬也不愿意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早早的回了家。 家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林萍一人坐在沙发上继续保持着下午种纬回家时看到的姿势,显然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哪怕种纬进来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反应。 “孩子呢?没回来吗?”看到林萍这个样子,种纬既心疼又无奈。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他不能半途而废了。 第六十四章 各方压力 “孩子还在我妈那儿呢!我爸爸说今天让孩子和他们过……”说完了这句话,林萍嗫嚅着把自己的声音变得低不可闻的程度说了两个字道:“安全。” 种纬明白了,这句话肯定是自己的岳父说的。这不是他的意思,就是那伙人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变相给他施压。 “放心吧,我把那些东西交给了国安。凌薇那边已经收到那些东西了,好答应帮忙。”种纬不得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好让林萍安定下来。 “啊?!国安介入了?”林萍一听种纬这么说,虽然还是一副萧瑟的神情,但眼神中已经溢出了神采。 “是,而且这几天国安全派人保护咱们一家人,直到凌薇那边有结果。”种纬故意把自己的语气变轻松,他不想林萍背负太多的心理压力。 “是么?”林萍似乎有些兴奋,但转眼间她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林萍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这些事情他并不能做主。好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一闹,她和种纬去省城高就的计划肯定要泡汤了。不仅如此,他父亲显然也有一个高升计划的,但随着种纬和那些人关系闹僵,他父亲那边肯定也没希望了。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人的前途和彼此之间关系都将陷入非常尴尬和难堪的境地。 她很想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但她知道无论是种纬,还是她的父亲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让步的。尤其现在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国安,她就是再有想法也不起作用了。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知道种纬这个时间回家肯定还没吃饭,林萍站起身就要去操持晚饭。 “不用了,冰箱里还有饺子,我随便煮点就可以,你也没吃呢吧?”种纬看到林萍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面也有些不忍,因此开口叫住了林萍道。 “那,也行,多煮一点吧,不过我吃不多,别剩下就行。”林萍叮嘱了一句,又坐在原地发起了呆了。 “你放心吧!这件事情过去后,咱们再找机会。说不定因为这件事,咱们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呢!”种纬一边煮着饺子,一边安慰林萍道。 “是么?”林萍知道种纬是在安慰自己,但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苦闷,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和种纬说着话。 整个晚上,种纬都在用尽可能轻松和开心的态度和林萍交流着。他告诉林萍自己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也告诉林萍他这是被对方逼到直投无路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而且现在既然国安已经介入,这件事的结果就不会太差了。不管林萍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种纬的话,但好歹林萍脸上略有了些笑容。 在种纬的劝慰和引导下,她也把自己的父亲下午又来了一趟,然后有些声色俱厉的向自己要那另外两个笔记本的情形说了。本来她在种纬和自己的父亲之间确实是有些摇摆的,但当她看到种纬是如此的关心和在意她的安全的时候,便慢慢对那些不顾忌自己丈夫的生命安全,反倒变着法子想谋求仕途进步的老爹有些不耻。 林萍的老爹本来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化人的,但随着这一段时间种纬将要调到省里的消息传来,她这位老爹也隐隐的变成了实力派,明显有些要焕发职业生涯的第二春意思了。据林萍的父亲说,已经有人帮他联系了省里的文化部门,有意调他过去当个厅局级的副职。而且林萍的老爹还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林萍能说服种纬把剩下的那两个笔记本交上去,他铁定能挽回种纬和省里那些领导的关系。到时候一家人全调到省城去,全都在省城工作和生活,何乐而不为?总好过在天海这个省城市吹海风。 听到林萍这么说,再看看她那有些希冀的眼神,种纬就明白林萍是什么意思了。女人都是胆小怕事的,这一点种纬是能理解的。女人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被周边的人灌输着要漂亮、温柔,却没见哪个父母教育女孩要敢闯敢拼的,传统观念里那是对男孩子的教育方式。所以种纬自然知道他没法用自己的想法要求林萍,他只能大致告诉林萍这些人都干过些什么事情,以及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的现状。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即便种纬投靠过去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对方的许诺恐怕就是一张空头支票。更何况即便投过去又怎么样?像王春生和万明军那样的前车之鉴还少吗?种纬可不想傻乎乎的送上门去送死。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种纬还是比较相信凌薇和国安的。只要得到了凌薇和国安的庇护,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应该会没什么事,受委屈也应该只是委屈一阵子罢了。唯一麻烦的就是林萍的婆家那边,林萍承受的肯定是自己和她的家人的双份压力,种纬在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用关心和体贴来减少林萍的压力。夫妻本是一体,种纬只希望他和林萍能够渡过这一关。 一夜无话,第二天种纬刚起床,他岳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次是直接打的种纬的电话,所说的无非是让种纬配合他一下,给他们全家一个好的未来。种纬这个时候已经不愿意和他的这位岳父沟通了,之前这位岳父气质儒雅,学识渊博,对很多事情的观点和看法对种纬都有很大启示,种纬还是很愿意和这位岳父沟通的。 可是如今,这位在利益和压力面前做出新选择的岳父让种纬已经无语了,他只想着自己在退休前可以爬到省部级的高位上,却根本不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性质,会对种纬和林萍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困扰。 最后种纬被他岳父缠得没办法,只好真言相告那些笔记已经转给了相关部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岳父憋了好久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却扔下一句:“孩子这些日子在我们这儿,想看孩子就过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这位岳父大人的最后示威了吧?他这是想尽一切办法让种纬难受和难堪呐!可是他哪里知道,种纬从小就是背负着压力张大的,又怎么会在乎他的这点压力?种纬唯一在乎的,就是林萍和孩子的安全不要出什么问题。至于短时间内见不到面,那又有什么打紧?自己正好借着这个时期做自己的事情。 早晨坐上国安老刘开来的车,种纬直接去交管局上玉点卯。至于林萍,则有另外一辆车把她送到电视台,下班的时候也都有车接她。估计这几天都会是这个样子,所以种纬倒不用担心什么。 等到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种纬又接到了父亲种连胜的电话。种连胜在电话里非常隐讳的问起了种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来找他让他和种纬沟通。种纬一问才知道,不但自己的岳父大人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就连种连胜的上司都跟种连胜提过让他配合做种纬工作的事情。种连胜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只知道对方想从种纬这儿要什么东西,但却没得到,所以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此事。 昨天出事之后种纬并没跟自己的父母说这方面的事情,一是说了没什么用,二是说出这些事情只会让自己的父母平白的担心。现在既然自己的父亲问起来这些事,种纬又不好透露具体的内容,便只能告诉父亲这些事情和王春生的死有关。他告诉自己的父亲,王春生并不是什么利欲熏心的人,他也有很多的无奈和困扰在里面。同时种纬还另外透露了点信息,告诉自己的父亲他手里掌握着涉及一些官员贪腐的证据,所以这些人才通过各种关系想来给自己施压。 听到种纬这么说,种连胜别的话一句没说,只说了句:“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妈身体都好,这些年咱家又不缺钱,没什么是不能舍的。”说完了这句话后,种连胜就非常从容的挂断了电话。 仅从种连胜的这些表态里,种纬就能分析出自己的父亲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显然他很清楚这些事情的严重和复杂程度,但他又非常支持种纬的所作所为,不愿意给种纬造成额外的压力。而从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里所透露出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人通过一些手段在给自己的父母施加压力了。 但是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种纬对这伙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们厌恶到了极点,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低头,更不想看到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了。他更不想在这群人面前摇尾乞怜,出卖自己的理想和人格。 按原来预计的时间,最快中午的时候凌薇那边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可是种纬一直等到下午,也没等到那边的任何消息。种纬又没法直接打电话问凌薇,只好继续等着。原来老刘说是最快第二天中午给回音,也许按正常速度还会晚一些罢?现在种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六十五章 急转直下 不过到了下午,种纬这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倒是一些跟自己关系不错的老领导,老同事都打过电话,甚至亲自过来,劝自己不要太过执著什么的。 看着这些过去跟自己说什么“塌实做人”“执法为民”“公正廉明”的人现在过来劝自己,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说什么多考虑自己的前途和未来,种纬的心中就只剩下苦笑了。 显然,对方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然不会发动这么多领导过来跟自己说这件事情。哪怕昨天晚上自己把张子明给怼了回去,但对方依然没有停止对自己的争取。这也从一个方面看出来,国安那边应该是有了具体的动作,对方被逼无奈才会这么做。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林萍那边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她直接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问种纬:“晚上有没有时间?”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林萍那边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这几天咱们不适合在外面吃饭,回家吃吧!”种纬根本就没容林萍往下说,直接就给出了否定的意见。 可接下来,平时对自己软款温柔的林萍却没有听从种纬的意思,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是省领导来了,和天海电视台的台长请咱们吃饭,说一下工作调动的事情。” “哦,是那样啊!”种纬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应该是来人就在林萍的身边,林萍没办法拒绝打这个电话,才不得不跟自己在电话里说明这个问题的。 至于什么工作调动的事情估计也是其次,前置条件肯定是要他和对方的配合什么的。要不,像这种往上调动的事情自己请人家吃饭都要担心人家来不来,又怎么会轮得到人家来请自己吃饭?这不本末倒置了吗? “算了吧,我晚上约了国安的人,去不了。不行就你自己去吧,好好跟人家说。”种纬知道这个恶人只能由自己来做,因此在电话里撒了个谎道。林萍那边也很快意会了种纬的意思,随便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实际上哪里有什么晚上的约会?种纬只能晚上回家,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等到了下班的时间,老刘按时来到交管局接了种纬,开车送他回家。只不过回家的路上,老刘却对种纬说道:“种局,今天晚上别关手机,小姐随时会飞过来。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只知道她那边还在努力。” 种纬一听这话,就嗅到了一丝麻烦的味道,他尝试着问老刘道:“是不是凌薇那边遇到了麻烦?” 老刘略一沉吟,但还是没有回避种纬的这个问题,他答道:“麻烦肯定是有的,但小姐一直在努力。” “明白了。”种纬答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晚上九点多,林萍回到了家里。对于晚上的饭局,林萍也是讳莫如深,显然她也感受到了一些压力,但她同样不想把那份压力传递到种纬的身上。这就是林萍聪明和懂事的地方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不是多漂亮多会打扮,还需要审时度势,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这也是种纬非常看重林萍的地方。 晚上十点半,种纬的手机突然响了,老刘通知种纬:“凌薇已经从京城出发,再过一个小时到天海机场。他会开车来接种纬,他们一起去机场和凌薇会面。” 种纬跟已经睡下的林萍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收拾好东西等老刘来接他。等到了预定的时间,种纬的手机响起,他确认是老刘的电话后也没有接,直接挂断电话下楼。 半个小时后,种纬在机场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凌薇。 凌薇显得很疲惫,眼睛也很无神。这是认识凌薇很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看到凌薇这样。即便是上次假装丢失文件那些,凌薇的表现也不是过假做慌张而已。仅从凌薇的这个表现看,种纬就预感到事情的进展不太顺利。 三个人见面后简单寒喧了几句,然后就坐上了老刘的车直奔市区。先找了间事先预定好的酒店,给凌薇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三人一起陪凌薇去了好的房间。不过到房间后,老刘却非常知趣的守在了楼道里没有跟进来,屋里只有种纬和凌薇两人。 种纬知道老刘这是给他和凌薇单独说话的机会,因为这些事情老刘也不方便听到的。所以他也没有矫情,帮着凌薇把行李拿进了房间。等刚把行李放好,种纬才转过身来,紧跟在种纬身后的凌薇打突然扑进了种纬的怀里。 种纬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想把凌薇给推开。谁料想扑在种纬怀里的凌薇却已经哭上了:“对不起,种纬,我没用,我没能帮上你……” 种纬一听这话,当下心里就是一凉。他万万没想到,凌薇这个国安的人都没办法对付那些人,那些人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大。这样想着,种纬也就没把种纬推出去,任由凌薇哭着抱着自己,稍顷还轻轻的用手拢住了凌薇的肩头。 没办法,凌薇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往常那个自信刁蛮的形象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哭起来就是收不住的样子,倒更显得楚楚可怜。 在凌薇边哭边说的叙述中,种纬算是终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原来凌薇说的帮不上种纬倒不是她管不了这个事,而是她不被允许介入这件事。细一听才知道,这种不允许她介入这件事的力量来自两方,一方是她的父亲,一方是他的直属领导。 凌薇直属领导的意思倒也很明确,种纬的这件事不属于国安应该参与的工作,在没得到高层领导的允许和指派前,国安不能参与这件事。这一点就像军人不能干政一样,是一条公认的铁律。谁破了这条铁律就是坏了规矩,那是不被允许的,无论这个人有什么权利和什么地位,都不行。唯一例外的情况,是有中央高层的授权,但那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至少凌薇是做不到的。 至于凌薇父亲那边的意见,也简单得很。虽然凌薇从来没说过她的父亲是谁,但种纬已经从话里话外的意思上听出来了,凌薇的父亲应该是一位具有相当权利的高官。这一阶段由于凌薇的父亲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眼看着就要再进一步的,在这个节股眼儿上,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以一个国安工作人员的身份,再去碰地方上的行政事务。否则这件事一翻出来,不但对凌薇不利,对他也是个巨大的麻烦,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按凌薇父亲和凌薇的直属领导的意见,种纬这件事属于地方行政事务,种纬可以向有关方面举报,国安顶多有将种纬提供的资料备份后,然后转给其他相关机构的权力,却没有调查和过问的权力。至于地方上怎么处理这件事,是反腐还是侦破,那就不是国安该管的事情了。 凌薇因为这个事情和自己的直属领导以及父亲闹了整整一天,最后看到事情实在无法挽回,两边都没有通融的意思,这才直接坐飞机飞到了天海,来向种纬当面解释。在她看来,她这次的脸面丢大了,好好的承诺过的事情根本没办成。 没办成还不说,因为昨天她就冒冒失失的把消失放了出去,今天却又确认不得参与这件事,这让她很是尴尬和无奈。再联想到种纬的安全问题,闹了一天,被骂了一天的凌薇心里边万分的委屈,一见到种纬的时候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刚才老刘在的时候她是努力控制着情绪,等老刘一走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种纬就哭了起来。 “种纬,咱们私奔吧!反正我那个家也不幸福,就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咱们一起走,去海外,我手里有不少钱。咱们去南美,在那儿买下一座庄园,一起过日子就好,行不行?”凌薇可能是觉得自己承诺过的事情没办成,情绪有些崩溃的意思,凌薇哭着哭着就说起了不着边际的话。 种纬被凌薇说的话给弄懵了,他想把凌薇推开却又有些不忍,想把她拥入怀里又做不到。再想想自己刚刚跟那些来劝导他的人决裂了,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国安这边,可转眼国安这边就放了他的鸽子,现在他的心里也是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所以种纬看着哭得唏里哗啦的凌薇,除了叹息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凌薇这个时候倒不哭了,大小姐脾气发作的把眼泪一擦,抱着种纬手胳膊就说道:“你要是舍不得林萍和孩子就带他们一起走,我不在乎名分的。实在不行弄个中东的身份,你娶两个老婆也不犯法,没人管得了咱们!林萍要是还想当电视台的主持人,那咱们就办个华人电台,或者电视台什么的……” “凌薇!”听到凌薇越说越不像话,种纬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她清醒一下了:“你帮不上我我不怪你,可你要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你觉得我会跟你走么?” 第六十六章 无计可施 看到凌薇止住了哭声,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种纬这才继续说道:“本来我做的是件问心无愧的事情,怎么到最后倒像是我做了贼似的?像个丧家之犬似的逃走了?你觉得以我的性格我会甘心吗?我会认输吗? ” 听到种纬这么说,凌薇终于清醒了过来。凌薇不但看过种纬的全部简历,也通过一些接触了解了种纬的性格,她自然知道种纬不是那种办事有头无尾的人。何况种纬如果真的是那样的人的话,她凌大小姐也根本看不上啊。 “话又说回来,你觉得这件事咱们就能跑得了吗?不说别人,就拿你国安的身份来说,你不经允许就跑到国外去,那是什么性质你明白吗?还买个农庄,你觉得你们国安的家法是纸糊的吗?”种纬这一番话,登时就把凌薇给弄清醒了。确实,身为掌握着很多国家机密的工作人员,她敢跑到国外去那就只有一个身份“叛国者”。对付这种人,国家秘密机关会不遗余力的追捕和解决掉她的。 “更别说还有你的父亲.如果你真的跑了,对你父母影响有多大知道吗?都多大个人了,做事说话怎么不经过大脑?”种纬继续教训着凌薇道,不过这次他显然说错了话。 “我父母?他们才不管我呢!他们只关心他们的事业,为了自己的事业他们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拿来做交易!”一听到种纬说起父母,本来已经有些清醒的凌薇又爆炸了。 种纬一看凌薇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赶紧又转换了口风道:“就算你不考虑你的父母,但你总得想想你的朋友和下属吧?如果你真跑了,他们可就倒了大霉了,你总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吧?” 听到种纬这样说,凌薇倒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她用有些撒娇的语气对种纬道:“人家不是着急了吗?人慌失智嘛!”说着话,凌薇伏在种纬的怀里,居然伸手就要抚上种纬的脸。 听到一贯对人颐指气使的凌薇对自己这么说话,还要抬手对自己做点什么,种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赶紧把凌薇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去,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持续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凌薇这个女人总是有种颐指气使的架势,说话办事还有种义无反顾的劲头,这让种纬虽然有求于她,却又不得不提防,并且需要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过刚才种纬在提到凌薇的朋友和下属的时候,凌薇倒是能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一是说明她本身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二是证明凌薇倒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还是顾念着身边的其他人的。这倒是让种纬安心了不少,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不顾念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一下子被种纬给推到了一边,刚刚还陷在种纬怀中的凌薇脸上迅速的呈现出一种哀怨和不满的眼神,眼看着就发飙似的。可等她往种纬的方向走了两步,不知道怎么的又突然的萎靡了下来,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还有点哀伤的模样。 “怎么了?”种纬保持着和凌薇的距离,然后小心的问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有求于我,你才不会找我呢,是吧?你跟林萍过着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哪里还记得起我?”说完这句话,凌薇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到了床上。接着她伸手拽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却从其中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来,熟练的点上抽了起来。 女人抽烟?这倒不是种纬见识少,而是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生活环境比较单一稳定的公务人员,大多都比较自律和克制,因此极少见到有女人抽烟的情况的。更何况种纬哪怕当上了刑警后需要经常熬夜破案,他也是用大量喝茶来缓解疲劳的,从来不肯抽烟的。所以在他的带动下,当时他带的刑警队里面无论男女都极少有人抽烟的。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凌薇抽了口烟,很快就注意到了种纬的反应,她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记得你之前不抽烟的,不知道怎么现在……”种纬的心里其实也乱得很,他只能用这样接近聊天的话来缓解心理的压力。 “以前不抽的,可是现在烦心事越来越多,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所以才……让你见笑了,刚才我也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凌薇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根本不在意在种纬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心迹。 看到凌薇这个样子,种纬倒没法接话了,他知道凌薇说的是她婚姻的事情,所以他根本就没法接这个话。自从种纬上次从京城回来后不久,他就知道了凌薇结婚的事情。据说凌薇的婚礼办得格外的尴尬,婚礼只进行了一半儿,刚交换完戒指这位大小姐就推说有紧急任务走人了。结果把一堆宾客晾在那儿,只剩下双方的父母和男方在那尴尬的接待着。 不过那个圈子的人也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所以也就没人在这方面挑理,但这些事情还是没法隐瞒的泄露了出来,最后还被林萍给知道了。知道凌薇和种纬有些瓜葛的林萍故意把这件事当成新闻说给林萍听,种纬这才知道这件事。至于后来凌薇的生活状态,种纬不用问凌薇,只看她的举止和神情就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怎么个样子了。 可是比起凌薇来,眼下的种纬才是最麻烦的一个。国安已经不能参与这件事了,这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大的保护伞,种纬个人就算再有本事,也有些预知危险的能力,可在对方持续不断的算计下,种纬又怎么可能完全保护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是。 “我没事儿,说说你的事情吧!”凌薇熟练的弹了弹烟灰,却直接把烟灰弹到了酒店房间的地毯上边,完全没有一点公德心的样子:“现在你的麻烦不少,国安被强令退出,我的人也没法保护你了,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种纬苦笑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要么继续斗下去,要么妥协呗!或者说,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离开天海,远走他乡。” 种纬的这个离开和凌薇刚才所讲的离开完全不同,凌薇的离开是彻底脱离开这个体系和国家,而种纬的离开就意味着隐姓埋名和背井离乡,从此再也不踏入天海半步。即便是这样,他还要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相信他已经完全的示弱了,这样才能带着一家人逃出生天。 种纬愿意这样做吗?当然不愿意,遇见困难就逃不是他的性格,他也从没这样做过。可是想到自己的家人和林萍,种纬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 “嗯,能屈能伸,大丈夫。然后呢?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么?”凌薇很事世故的吐了个烟圈,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问种纬道。 “不知道,没办法。而且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过我的家人,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面对凌薇颇带挑衅意味的问话,种纬只能实话实说。 这回轮到凌薇沉默了。确实,谁能保对方怎么处理种纬的问题,一旦他们发现他们占据了上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采取什么丧心病狂的行动?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即便有关部门想介入往往也来不及了。等种纬,或者他一家人受到实质性的损害后,哪个部门介入都没用了。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凌薇又朝着地毯上弹了下烟灰,完全不顾忌种纬有些诧异和尴尬的眼神道:“想不想听听?” 看着凌薇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种纬就知道她这主意好不到哪儿去。只是现在形势逼人强,他还有别的什么好的选择么?所以即便判断出凌薇跟他说的这个主意可能不怎么样,但种纬还是得认真的听一听了:“说来听听吧!” 听到种纬这么说,还有脸上那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的表情,凌薇淡然的笑了笑道:“当我情人,我庇护你!姑奶奶豁出去了,谁要是敢对你下手,就是跟姑奶奶为敌。姑奶奶就一定会闹得他家宅不宁,就这样我看谁还敢对你下手?” 种纬还以为凌薇得出个什么好主意,可等凌薇真的把她的主意说出来的时候,种纬只剩下苦笑了:“姑奶奶,你真是我姑奶奶!种纬无奈的对凌薇说道:你这是嫌我的敌人还不够多啊!你这么一搞,不等于又给我弄一堆仇人么?不说你现在正牌的老公会有什么反应,光你父亲的反应就够我受的了。” “他们反应什么?有他们什么事情了?”凌薇露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道:“当初答应他们的时候就说了,结婚就是为了满足家族的要求,平时根本不用在一块过,爱干什么干什么。现在我看上你了,他们能怎么样?” 第六十七章 幕后交易 “你这个主意倒是简单了,但这是为我树敌知道吗?就算你家里和你现在的老公答应你可以有自己的自由,但那也肯定是在要求你比较低调的前提下。现在你这么干的话,不是把你的家人放火上烤?谁会受得了?”听到凌薇这么说,种纬无奈的连续几个反问,把凌薇给问楞了。 种纬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别看这个凌薇似乎是经历过很多事情,见识和胆量也比常人强一些,但那也只是强一些罢了。女人毕竟只是女人,一但情绪化起来就根本没有智商的。 种纬继续对已经有些明白过来的凌薇道:“你公开这件事,你老公的家族肯定不会满意,他们不能拿你动手,总方便拿我动手吧?这不等于为我招惹了一伙更厉害的人?还有,你父亲正是上升的关键时候,你这么干不等于在拆他的台吗?不同样相当于给我找了个够份量的敌人吗?” “那,那怎么办?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那岂不是……没招儿了?”凌薇倒是响鼓不用重锤,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只是太担心种纬的安危,想起事情来这才没有瞻前顾后的,现在经种纬这么一提醒,她也冷静了下来。 种纬沉吟了好一阵,他强忍住内心的无奈和愤怒,很快就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有的时候,情绪是一个人做出正确选择的大敌,这就是为什么真正的成功人士为什么那么少的原因。很多事候要求做出决定的人要理性为先,不能考虑感情和善恶,否则做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但有的时候做出的选择只有利益的考量,至于人性和正确与否,却倒要退居其次了。这就像是战国时的鬼谷子所推崇的“纵横捭阖,冷心为上”,说到这话容易,但真正要做出这些事情可就太难了。 犹豫了一下,种纬在压力下还是迅速的迈出了感情上的那道槛,开口对凌薇道:“还有一个办法,只是,不是那么光明磊落,有些见不得人。” “什么办法?说说。”听到种纬这么快就想出了办法,凌薇也挺意外的。眼前这个局太难破了,她也很好奇种纬怎么能这么快就想出办法。 “这个办法主要是考虑我的家人和安全,但已经没有善恶之分了,说起来挺丢人的。”种纬做出这个选择确实感觉有些为难。 “什么办法,你说说啊!”凌薇一听种纬说这些,更好奇种纬想出了什么办法了。 “呵呵,其实我从小到大都逼迫自己用光明磊落的方式活着,如今想的这个办法,实在是有些……”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问凌薇道:“现在那些个事情虽然没有查清,但已经可以大致估计出背后的人是谁了吧?” “唔,确实可以大致的猜出些眉目,确实很有些实力。”凌薇略一迟疑,就点头对种纬说道。其他她知道的情况远比种纬知道的多,她掌握的那些情况横向联系起来,自然能大致把这件事情的幕后弄清楚。可她越是猜到的多,就越不敢把猜到的事情告诉种纬,因为她觉得那样只会给种纬带来更多的困扰,甚至是——恐惧。 “如果把这些资料和情况,以及你了解到的背景情况和你父亲和你老公的家族那边共享一下,是不是这些情况会对他们很重要?我是说,不是让你父亲和你老公那边对付那伙人,而是他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些个东西要胁那伙人,让他们从此得到更大的支持,或者是资源?”种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很是丢脸,为了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他已经把王春生和张长海用生命留下的资料当成了筹码,做成了交易的资本,哪里还有一个警察对正义和公正的追求? “哦?”听到种纬说出的这番话,凌薇明显的被种纬的思路给震惊了。原先种纬遭遇到的很困难的局面,居然被种纬给转化为了对自己父亲和老公家很有利的事情,只是这个计策听起来确实不怎么阳光,完全颠覆了她对种纬的一贯看法。在她原先的印象里,种纬确实就是那么个光明磊落,重感情重情义,值得托付的男人。但现在听了种纬的这个计策,种纬忽然就变得拥有了阴谋诡计的能力,形象瞬间崩塌了。 不过前后想了想,凌薇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种纬现在面对的困局对他和他的家人影响到底有多大?那是搞不好就会身败名裂,身死道消,阖家崩散的事情啊!也难为种纬了,他在这个时候想出这么个计划来,纯粹是被逼的!而且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至少在保住种纬一家的同时,还能让她的父亲和夫家都得一些利。至于利大利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凌薇略一沉吟,就点头确认道:“不过以后这招儿不许对我使,阴谋诡计的那一套你居然也会!怎么就跟我那个老爹是一种货色?除了地位和成败,他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情感和要求,恶心!没想到,你也能这样恶心!” 说到这儿,凌薇气呼呼的瞪着种纬道,仿佛种纬放弃追求正义的举动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好似的,仿佛她真的觉得种纬和她的父亲一样恶心似的。 种纬苦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保住我的家人和我自己,毕竟我现在没办法也没有能力追求什么正义了。其实我何尝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可我现在只不过只是小蚂蚁罢了,自身难保。” “我知道!”凌薇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伤害了种纬,毕竟对这起案子不能深入调查的原因她很清楚,一是对方实力强大,二是她的身份带来的困扰。连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都做不了什么的事情,种纬能想出来办法解决,已经是很难得了。 “不过你要知道,你这个解决办法也很值得商榷。因为你和你的家人是筹码之一,说不定就会被放弃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就很危险了。”凌薇有点担心的看着种纬道:“你得了解我父亲和我夫家那边人的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们是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的。” “我知道!”种纬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凌薇的双眼道:“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不过那个办法就是鱼死网破的做法了。我不想真的搞到那一步,因为如果那种情况发生的话,一切就都是不可收拾的了。我当过兵,也执行过很多极端的任务,这你是知道的。如果我真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局面的时候,我只能……”说这话的时候,种纬的眼中闪着冷厉的光芒,杀机大盛! “我明白!但愿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凌薇伸手扶住了种纬的手肘上,似乎想用她女人的方式让种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护好你的家人和你现在的地位,然后让这件事情冷处理,估计这就是目前能够实现的最好结局了。至于正义什么的,那只能以后再说了。” 说到正义两个字的时候,凌薇也只能一带而过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正义只是追求利益的时候才用得到的借口而已。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战争的发生一样,正义和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而战争所带来的,除了死亡和杀戮之外,还有难以想象的利益。 “接下来的事情我去处理吧,我会当好一个掮客,跟我父亲,还有我那个兔子老公去做个交易的。不管怎么说,先保住你和你的家人,维持住现状再说。”凌薇给了种纬一个放心的眼神道:“好了,最起码现在大致的方向有了,我也安心了。你呢?现在是回去陪老婆孩子呢?还是留下来陪我?事先声明,这次的事情是我帮你做的,今后你可欠我一份大人情啊!” “无以为报!现在除了我自己,恐怕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了吧?”种纬苦笑着对凌薇说道,虽然他真的不想对凌薇做什么,他需要恪守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但人情就是人情,他不能不表示一下。 “滚!姑奶奶还不至于趁人之危!哎,我就奇怪了,你们男人是不是思想都那么龌龊?都觉得什么都可以用来交易?告诉你,如果你要真这么想的话,我宁肯以后什么也不帮你!再也不见你!”一听种纬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却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 听到凌薇这几句正义感满满的吐槽,种纬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我哪里敢想那些,我只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做个田七郎的。” 一提起田七郎,凌薇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个出自《聊斋志异》里的故事。种纬的意思是在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能为凌薇工作,甚至赴死。这句话对种纬来说,已经是一句庄严的承诺了吧? 第六十八章 搞定了么? “哪有那么严重?其实我很重视你和我之间的这份感情的。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乌托邦,但我总觉得这人世间除了权谋算计之外,总得有点让人为之沉醉和热爱的东西吧?不然的话,人这一辈子岂不是很无趣?”凌薇望着种纬的眼睛,语声柔柔的对种纬说道。 种纬知道凌薇的心思,但他却只能对凌薇的生活和感情表示同情,却没法做什么其他的。凌薇这个女子为人处事确实有些刁蛮和霸道,但那大多是受环境熏染的结果,从后期的接触看她的人品显然是没问题的。 可无奈种纬已经是有家有女的人了,不可能也没办法再和凌薇发展什么感情的。更何况现在种纬自顾不暇,还哪有心情搞什么婚外情?再说,他也不能对不起林萍不是?结婚这几年来他和林萍还是很和谐很和睦的,他没有理由对林萍三心二意。 “好了,不再缠着你了,回头林萍又该胡思乱想了。你回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飞回去,你听我消息。就这几天,应该还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凌薇朝种纬笑了笑道,只是她的笑容有一点苦涩和凄凉。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种纬转过身去,就要拉开门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凌薇突然从后面伸手一把抱住种纬的腰,然后把整个人贴到了种纬的背上道:“阿纬,等会儿,别动,就让我这么抱会儿。我,其实好累好冷啊……我平时那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可不装不行啊……” 听到凌薇的这些话,种纬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的不忍,他真的很想回过头来抱抱这个给了他莫大帮助的女人。可是他能吗?当初韦婷婷就是为了帮他破案才精神失常的,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自己能给凌薇什么?又能做什么?还是不要再欠这份人情债了。 凌薇在背后抱了种纬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她放开了种纬,然后在种纬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道:“好了,就这样吧,等我好消息。”说完这句话,凌薇转身就走进了屋。 种纬坐着老刘的车离开了宾馆,不过老刘的车刚开出去没多远,种纬就忽然叫住了老刘道:“老刘哥,就这停吧!我在这儿下车,你早点回去,我还要办点事情。” “这儿下?这不好吧?我得到的命令是保护你。”老刘一听种纬要下车,先是犹豫了一下道。 “没事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这些事情你们最好不知道。”种纬朝老刘苦笑了一下道。 “哦?!喔。”老刘一下子就想偏了。他还以为种纬和凌薇真有什么事情,种纬这是要回去和凌薇私会去呢!也是呵,如果不是种纬和凌薇有私情,凌薇会这么用心的帮他?又是找人,又是保护种纬的家人,还直接从京城飞来?算了,这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种纬知道老刘误会了自己,可他除了苦笑之外也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和老刘打也个招呼就融入了天海的夜色中。 走了一段路,种纬确认并没有什么跟踪的事情发生,便很快折回了刚才自己下车的路口。那里有一家不太显然的复印店,店门口挂着复印和刻录光盘的招牌。 “老板,刻一张盘多少钱?”种纬拿随身携带的两个u盘问道。在这两个u盘里面,存储着王春生和张长海所提供文件的图片文件。虽然种纬给凌薇出了个幕后交易的解决办法,但他不敢完全依赖凌薇那边。倒不是他怀疑凌薇的能力和为人,而是他必须给自己准备另外一条保命的退路。除了这条退路之外,他还有一条鱼死网破的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种纬拿着一小摞光盘走出了复印店,走进了浓浓的夜色里边。夜色遮掩了一切,也为夜行的猛虎提供了最好的保护色。 凌薇走后,局势陷入了短暂的平静。没人来找种纬的麻烦,种纬也是每天再正常不过的上班下班。至于女儿,此刻还是住在他老岳父那边。而他那位老岳父似乎也安生了下来,很长时间也没再给种纬来电话。种纬的父亲种连胜倒是给种纬来过几个电话,但都是略略打听一下情况就算了,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问题。 虽然表面上安定了下来,但种纬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一阶段凌薇仍然安排了人来送种纬和林萍上下班,不过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已经是她顶着压力的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不过这样一来种纬和林萍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单调了下来,两人除了上下班之外什么也不能做,总不能用人家国安的车出去逛街吧?那样不是给人家找麻烦么?两个人只有下了班就回家这一个事情做了。甚至每天吃的菜,也是让老刘他们带买出来的,两人拿回家简单做一下就得。 虽然生活单调了起来,但种纬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深知此刻的平静很有可能是在酝酿着即将开始的大战,所以他这几天一下没闲着。他刻录的那些光盘都被他寄了出去,作为他最后救命的一招。 另外他还走了一趟公安局,潜入了局里的罚没物品仓库。那座仓库里面存的都是历年来警方收缴的各类违禁物品,他对那里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他从那里取走了几支状态并不好的手枪,经过一番拆解和组合后,很快就复装出了一支状态还算不错的杂牌手-枪,并且还弄到了五发子-弹。这就是他最后的手段了,也是他一旦决定鱼死网破后的最后手段。他也不希望这个手段能用上,但他却不得不做出这个准备。 在凌薇回京城后的第四天,种纬终于等来了凌薇的电话。 “好了,搞定了。”电话里凌薇的语气格外的轻松,听到凌薇说出这几个字,种纬的一颗心也一下子放下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的失望和无奈。凌薇的这番话意味着,他的那个计划成功了。 不过,那个计划的成功却并不意味着事件事情得到了解决,而是意味着几方势力经过角逐后,得到了暂时的平衡而已。而种纬,就是这个暂时平衡的局面上,苟延残喘罢了。这就如同时在平静的大海上坐小舢舨,假如自己相信这样的平静是永远的,那总有一天自己会被掀翻到海里去的。 对于种纬此刻内心的想法,凌薇却是浑然不觉,她继续带着兴奋的声音对种纬道:“我老爸夸你呢,他说是等这件事完全过去后,他可以想办法把你调走,然后给你换个更好的平台,更能发挥你实力的地方。我老爸可是不常夸人的哦,你能得到他的夸奖,很不错喽!” “这就是说,我是因祸得福,抱上更粗的大腿喽?”种纬知道凌薇尽了力,所以他不能在电话里表现出对这些事的忧虑和担心,只能顺着凌薇的话开玩笑道。 “什么更粗的大腿,要抱大腿也是抱……”凌薇的话说了一半儿就停了,她差点把自己的大腿给说出来。不过虽然她对种纬有点意思,但她也知道她和种纬还是需要保持距离的,这也是她父亲特别要求过她的。 “哎呀,不说别的了。”凌薇迅速转移了话题,好在种纬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这倒让凌薇心理隐隐的有些小小的遗憾:“我那个便宜老公那边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也让你放心。其他的,倒是什么也没说。我想他那边应该也抓住这个机会做了些什么吧,只不过他不愿意和我说,我也不想问。咱们只要结果就行了,行吧?”凌薇用挺开心的语气对种纬说道。 “是啊!要结果就可以了,至于过程就算了。”有了结果,种纬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这对于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种纬向凌薇感谢道:“这次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不知道怎么还你。” 在自己的生命和家庭安全面前,所谓正义和法律只能退居其次了。这是个非常悲哀的结局,但却真实得没法再真实了。那些所谓用生命去悍卫正义和法律的人只在文学作品和影视剧中出现,因为那些人从来不用考虑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 “别说什么还不还的了,先存着吧!哪天姑奶奶需要你来还的时候,零存整取就是了。”说完了正事,凌薇也表现得很放松,禁不住跟种纬开起来玩笑:“唔,那边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动你了,但是你要是做了什么别的事情,可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话什么意思?”种纬一听凌薇后面这句话,立刻敏感的觉出了某些异常,他禁不住马上问道。 “没什么啦,其实就是为了维护他们的面子,给你增加点压力呗。只要你没做什么别的事情,他们就不会做什么,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估计他们也挺担心的。这叫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凌薇没觉得对方的这句表态有什么问题,很随意的回答道。 第六十九章 短暂平静 但愿吧!种纬在心里面说道,只是他这话没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做了些什么。也许这一点对方还不知道,或者对方已经知道了,但对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 或者是他从王建民那里收的那套房子,和房子里的那些东西的事情那伙人本来就知道,如果他们用那件事情来找自己麻烦的话,那还真对他不利。好在他已经用其他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解决的方式和手段并不怎么高明,但至少不会让人用那件事把他击倒。 眼下凌薇那边已经把这件事解决了,这算是自己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了。即便后期再出现问题,那也就意味着凌薇那边形成的平衡局面又被打破了。可即便是那种情况发生,种纬也不能怪凌薇,因为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解决能力,一旦再出现什么意外,他也只能用他最后的办法去死拼了。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种纬已经到了身败名裂的边缘,他的家庭和他自己的生命都将面临极为危险的境地。 现在凌薇这边的结果他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事情的主动权不在他这边,而种纬又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这种命运交由别人摆布的局面让他很不好受。但话又说回来,种纬现在还能有什么选择吗?他只能无奈的选择被动接受下来。 向凌薇道过谢之后,这些事情就算是结束了。至于种纬这次欠的人情,种纬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还给凌薇了。 当天晚上,似乎这件事情就真的得到解决了似的。他的老岳父和岳母突然带着孩子来到了种纬家,然后把女儿交还给了种纬和林萍。这位岳父大人模模糊糊的责备了种纬两句,大致意思就是什么不合时宜啊!干什么闹那么僵啊!一家人在一起商商量量的不是很好吗之类的。但具体是什么事情,这位老岳父却是什么也没提。 不过这位岳父大人却向种纬和林萍透露了一个消息,再过一个月他们老两口就将去省城了,老岳父已经确家要被调到省城文化部门去任职副部长去了。虽然这位岳父大人的年纪已经偏大了,将来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会以这个副部长的职位退休了。 可副部长又怎么样?即便是副部长那也是响当当的啊!多少人打拼了一辈子,也摸不着那个级别的一点边缘呐!如今这位老岳父大人能得到这么个机会,仅从他的情绪反应上就可以知道他们老两口有多高兴。 虽然碍于女儿和外孙女的情面,即将成为老岳父没对种纬说什么太过份的话,但话里话外仍然少不了有些埋怨种纬不懂事,失去了谋求大好前途的机会。一顿并不怎么有亲情的家宴过后,岳父母嘱咐了种纬和林萍两口子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之后,便带着成功者的傲然神情离开了。 虽然自始至终林萍都没和种纬说什么抱怨的话,但种纬却感觉得出来林萍表面平静下的那种遗憾。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种纬和林萍的调动算是彻底的泡汤了。尽管省城的职位和工作并没有真正的落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但当林萍知道她曾经离那个工作机会如此之近的话,她还是有些神情上的萎靡。也就是碍于种纬的原因,她才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态,但神情中的寂寥种纬还是看得出来的。 在这件事上种纬也帮不上林萍什么忙,他只能安慰林萍说两人还年轻,今后还有更好的机会云云。但无论是林萍还是种纬,两人实际上都很清楚,他们这次错过了这个机会,基本上就算永远告别了去省城云州的工作机会。在那个庞大的势力被彻底清扫掉之前,他们怎么可能再次获得这样的机会呢?只是这件事林萍和种纬都清楚得很,但都没有刻意挑明了说,这也是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考虑吧! 随着种纬岳父将被调到省城工作的消息确定,保护种纬夫妻的国安人员也结束了对他们两人的保护工作,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种纬和林萍两人似乎又恢复了自由身,他们又可以出去逛街购物消遣了。可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这种兴趣,除了上班工作之外,就是下班带孩子,生活基础变得越发的简单了起来。 不过这种日子持续了不几天,又一个消息传来,种纬的父母都退休了! 种连胜这个时候刚刚五十七岁,退休前是天海房地产集团的董事长。在职时为天海房地产集团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已经是天海房地产行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可就在种纬的岳父离开天海去省城就职的同时,这位天海房地产的重量级人物却突然宣布离休了!这让很多业内人士都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业内一些人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种纬的身上,纷纷猜测种连胜的离职是否和他的儿子种纬有关?不过由于种纬所经历的事情并不是尽人皆知的,所以社会上的疑问根本得不到证实。众人只能从王春生死亡的传言中胡乱猜测,但却始终不得要领。毕竟种纬此时还当着交管局的局长,这可是天海公安局系统中的一个公认的肥缺啊!如果种纬是失了势的话,上面又怎么会把种纬放到这个位置上这么长时间? 而种纬的母亲此前也在一家国有控股的企业里面当个中层的管理,此时却也莫名其妙的退了下来。她的年龄比如种连胜还要小两岁,刚刚才五十五岁。虽然这个年龄也有不少人提前办理了退休,但那都是混得不怎么样,或者因为个人身体原因而退下来的。可种纬的母亲退休之前身体却一直很好,根本没什么病症的。 种连胜夫妻退休后倒是风清云淡,他们也像种纬的岳父一样来种纬家吃了顿饭。一家四口人对最近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说些柴米油盐之类的话题,倒是享尽了天伦之乐。 只是在两位老人临走的时候,却把孙女给接走了。种连胜老两口表示,如今退下来了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帮助种纬他们减轻一下负担,孩子今后由他们带就是,什么时候想孩子了,他们再把孩子给送回来。 种纬和林萍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两人把两位老人和孩子送到了楼下,一直把三人送上了车。就在种连胜要坐上驾驶位上的时候,种连胜这才回过头来对种纬说了一句话:“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别的不要管,也不要问,我们都相信你。” 望着父母带着女儿远去,种纬和林萍一言不发。其实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对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向他们示威。虽然对方可能碍于凌薇那边的运作不能把种纬和林萍怎么样,但他们却仍旧给种纬造成一些麻烦。 也就是种连胜这些年来对待工作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半点纰漏和问题,这样才能从从容容的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否则的话现在种纬就要隔着铁窗和自己怕父亲交流了。可即便是这样,种连胜老两口也没对种纬说半个不字,依然选择相信和支持自己的儿子。从老两口看种纬和林萍两人的眼神来看,他们始终愿意无条件的做种纬和林萍的后盾。 望着女儿被种连胜老两口带走,林萍轻轻的把头靠在了种纬的肩膀上,她用这个运作表明,她和种纬是无法分开的一个整体。哪怕自己的父母亲给了她莫大的压力,她仍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纬在天海中的地位明显的下降了。至少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那样在港湾俱乐部明星一般的地位了,也少有人愿意来登门和种纬夫妻拉关系了。不过这样倒好,他们两人的生活彻底的恢复了平静,倒是让两人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生活。 不仅种纬是如此,林萍的情况也和种纬差不多。她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为了事业打拼,然后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成绩后便和种纬结了婚。接下来又是生孩子,坐月子,完事后又回去继续把差点失去的职位给稳定住,所以说她对工作的付出一点也不比种纬少。如今事业稳定了,孩子也有种连胜两口子带着,种纬和林萍倒算是有了一段安稳的二人世界生活。 此时距离种纬和对方闹僵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而他的工作也已经稳定了一段时间。一切看起来都变得正常了起来,那件事情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就在这个时候,秋天到来了。 第七十章 红山秋狩 天海的秋天是最美的,无论是层林尽染的红山,或是秋意正浓的红山湖和东湖,还有就是海产丰富的梁山渔港,都是令人神往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种纬的人迹关系又有了渐渐恢复的意思。虽然他没有被调到省城工作,背后受到了一些人的非议,但他却依然稳稳的坐在交管局长的位置上,渐渐的那些流言蜚语也就没有了足够的市场。 还有就是背后和他发生矛盾的那伙人似乎也已经忘记了种纬的存在,或者是顾不上找种纬的麻烦了,这让种纬的生活完全的回归了平稳,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种纬和林萍的社交活动又渐渐的多了起来。 临近十一黄金周,种纬便接到了马永华的电话,说是近期打算抽时间和种纬他们两口子一起去红山里面玩玩。除了马永华两口子之外,市公安局也有几个原来种纬的手下也打算跟着去,问种纬黄金周之后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听到马永华说这次出游是带着家属去的,种纬这才放下了心。不过等他问起参加这次活动的人是谁的时候,种纬又像吃了个死苍蝇似的别扭了起来。原来,这次准备和种纬马永华一起去的,不仅有申洛和赵文江,特警支队的刘学义,还有暗地里背叛了种纬的李建齐! 上次围捕万明军的时候,李建齐在关键时刻就孬种了一回。好在当时围捕万明军的时候他也没参加,所以他也没影响到围捕万明军的行动,但当时种纬就已经给李建齐定了性,这是个不能让人放心的人。鉴于当时的情况确实挺危险,李建齐也没受过正规和系统的特战训练,所以种纬也选择原谅了李建齐,但却建议特警支队不让李建齐参与和负责特战训练了。 而在此之后,李建齐显然和与种纬作对的那伙人混到了一起,趁着种纬被人用交通事故拖住的时候进了种纬的办公室,很可能复制了王春生留下的那封信,给种纬带来了莫大的困扰。就算那封信种纬没收好要负主要原因,但李建齐这种背后下刀子的作法已经让种纬彻底的放弃了他。如果不是近期种纬对李建齐鞭长莫及,恐怕早就暗示过去的老部下给李建齐重新找个地方呆着了。现在李建齐不知道怎么参与到了这次秋游的过程当中,种纬能不别扭吗? 电话那头的马永华听到种纬在知道参加人的名字的时候明显犹豫,似乎知道种纬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清了清嗓子跟种纬解释道:“种纬啊,我也不知道你跟李建齐这家伙闹出了什么问题,反正我大致知道这些日子你的人际关系遇上了吧点麻烦。李建齐这家伙吧?要说也确实让我看不上。小聪明确实不少,但关键时刻靠不住也是真的。不过这次是这家伙亲自找到我我,求爷爷告奶奶的让我帮他给你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说是他做了对不住众多的事情。我呢!也是被这小子缠的实在没办法,这才联系你问问这个事儿。你要是不想见他的,我回头就把他给回了,咱们其他人聚自己的。咱们这些人呢?除了老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就是你亲自培植起来的了,这些人未来可是天海公安局的中坚啊!我觉得你跟我一样,也属于闷头工作不擅长拉关系的人。我就酏觉得借着这次机会,咱们大伙一块聚一聚,交流交流感情。将来有什么事儿彼此声,也可以互相抱成团儿,大家彼此搭把手什么的,你觉得呢?” 对马永华的好意,种纬确实有些心动了,自己本来就是属于那种闷头干工作的类型。当初要不是王春生一直提拔着自己,自己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王春生没了,接下来的事情全要自己操心了。而且自己又得罪了一伙势力极强大的人,今后短时间内想混出头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在这种情况下,把天海的事情做好,维护好现有的关系和人脉就显得非常的重要了。关键时刻,这些人可是都可以为自己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的。 只是李建齐这家伙的存在种纬确实觉得别扭,就算种纬再大度,他也没法再接纳这个背后给他捅刀子的人了。种纬可以选择不和李建齐闹翻,但再和李建齐把臂同游,种纬可是万万做不到了。 不过,考虑到马永华出面说情,同时马永华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所以最后种纬算是勉强答应了和李建齐见一面。不过他事先向马永华声明,李建齐不能参加这次秋游活动,种纬和他见个面他就走就可以了,以后两人见面也不会再提不愉快的事情就是了。 听完了种纬的话,马永华知道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当下他很痛快的答应了种纬的要求,回去之后由他办这件事。 问起这次游玩的项目,马永华哈哈一笑道:“打猎!怎么样?有兴趣吗?我知道你在部队的时候是用枪的高手,所以这次特意把你叫上。” “打猎?在红山打猎违法吧?”种纬一听打猎两个字,不知道怎么的联想起当年自己和张长海弓箭对决那回事了。他眼下刚刚渡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劫,以这种事有种本能的防卫心理。 “打猎当然违法,不过有了狩猎证不就合法了么!”一听种纬这么问,电话那头的马永华便很开心的对种纬道。 打猎的人一少,红山里的野生动物就渐渐的恢复了起来。象什么大天鹅、大雁、猫头鹰之类的鸟儿数量恢复了倒是没什么,可是红山里的野猪数量的增长可就让人心烦了。 野猪这种东西最是可恨,红山里的平地本来就少,山民好不容易开垦出几分地,种上些玉米和青菜之类的东西,结果一夜之间一小群野猪就能把这些庄稼全给毁了,弄得红山深处的老百姓想吃点时令的蔬菜还得跑上老远去买。 钱上损失一点还好,关键的是野猪这种生物还比较凶猛,攻击性还挺强。一旦和人遭遇的话,如果人躲避的不及时,少不得便会被它们攻击一番。个别运气不好的,会被它们锋利的獠牙挑破腿上的大动脉,那样八成就会命丧当场。 尤其秋天是野猪贴膘的季节,这个季节大大小小的野猪群会像蝗虫似的从山里跑出来,强盗似的闯进人类的生活领地,抢食能够让它们过冬的口粮。而这个时候的野猪也是最威胁的,稍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成群结队的攻击出现在它们面前的人类。 近几年红山里有过好几起这种情况的报道,当地警方也接到过数起类似的警情。遇险的老百姓或死或伤,损失都挺不小的。当地警方遇上这种事情赶到后往往找不到野猪群,最后只能成了收拾残局的人。 如今今年的秋狩活动又要开始了,考虑到前几次的围捕活动的效果都不怎么好,当地警方直接上报天海公安局,希望能调更精锐一点的特警支队来对付一下这种可恶的动物。正是因为这么个关系,马永华就想起种纬来了。 马永华知道种纬当兵的时候参加过实战,而且军事素质和枪法了得,再加上他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王春生留下的那批人团结到一起,所以就发起了这次狩猎活动。至于把时间选在黄金周之后,一是因为种纬和马永华他们在黄金周期间肯定特别的忙,根本主顾不上这回事;二是因为天海的纬度比较低,秋天来得晚,也走得晚,十一过后再干这件事也一点不晚。 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拉近与王春生提拔过的那批人的关系,彼此之间又多了一个交流情感的机会,同时还想着能和林萍再出去消遣一下,缓解一下压力,种纬也就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情。双方约定了出游的时间和武器等等问题,便拍板定下了这件事情。 第一章 黑狐峪村 黄金周结束之后没几天,种纬和马永华他们约定的狩猎时间就到了。种纬和林萍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迷彩服,一起开车来到天海公安局参加这次狩猎活动。 虽然这次狩猎活动是马永华邀请种纬夫妇参加的,但实际上这项活动可是有名目的。这次狩猎活动是应红山县政府和当地公安局的请求,特警支队出动替红山百姓减轻野猪带来的自然灾害的围猎活动。参加狩猎活动的不仅有特警支队的正式警员,还有红山当地有经验的猎人参加。由于这项狩猎活动事先已经取得了相关部门的许可,所以活动的组织还是相当的正规的,至少出征仪式就由省里新来的公安局长——常局长主持。 种纬作为交管局局长,也算是归常局长管的。可这位常局长年纪颇大,据说已经六十一岁了,本来早就该退休养老了。可是因为天海的情况特殊,而这位常局长无论接人待物也好,工作作风也罢,还是思想工作上,都很有一手,所以就被派到天海来了。 别看这位老局长年纪大,但他的工作还是挺卓有成效的。最起码用了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就把天海公安局的局势给稳定住了。不管是人员还是工作全都走上了正轨,全市上下不管是公安局系统内的,还是其他系统里的人,都对这位老局长颇为尊重和认同。 种纬和这位老局长打过几次交道,这老爷子跟谁都笑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不满,他都能认真的倾听,然后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的忙。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和他打交道都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人家作为一位外来的领导能做到这个份上,无论是年纪,还是做的事情,都没人能说出什么不满的话来。 在常局长主持完出征仪式后,特警支队抽调出的四支围猎队伍分乘十余辆车,载着人员和装备就出发了,种纬和林萍自然也在其中的一辆车里。虽然出征的时候常局长注意到了种纬和林萍的存在,但老局长只冲他们笑了笑就转过了头去,装做没看到的样子。这就是这位老局长会办事儿了,种纬虽然不是特警支队的人,但好歹是公安局的人不是?更何况特警支队的创立也有种纬付出的辛苦,常局长对这些可是很清楚的。 车队一路急行,很快就进入了红山县的山区里面。等随着车队往山区内深入的距离和时间的处长,车队也变得越来越少了。一些车辆在到达一定的位置后就和大部队告别,转向了他们狩猎的区域。而种纬他们这一路继续一路深入,去往一个叫黑狐峪的地方。 其实在登车的时候,种纬就看到了混在车队里的李建齐。李建齐看到种纬的时候只远远的点了个头,都没敢过来。后来还是马永华过来后,他这才战战兢兢的过来给种纬敬了个礼,说了个:“对不起”。 而种纬对他的回复更简单:“今后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然后两人就迅速的分开了。两人都知道,从今以后两人只是面子上的熟人,但再也不可能有合作和发生什么交集了。 种纬他们是上午七点多出发的,等他们到达黑狐峪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接近十点的时间了。这倒不是说黑狐峪距离天海市中心的直线距离有多远,而是这一路顺着山路开车过来,弯弯拐拐的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因为从地图上看,黑狐峪距离天海市中心也就四十多公里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多么遥远的距离。只是因为山路难行,才让种纬他们在路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种纬他们这一组一共十个人,除了马永华和种纬两口子之外,就是申洛和赵文江,以及刘学义三人,外加一个当地的向导了。另外还有一个刑警队责任的王队长,也带着自己的妻子来了。 这个王队长是接替的是种纬走后留下的职务,而且他也是王春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只不过过去不如马永华和候立群两人名气大,所以才不为人所注意。现在种纬高升到交管局当局长了,候立群因为指挥特警支队执行围捕万明军的时候发生了重大指控失误靠边站了,他这才被王春生给提拔了上来。只不过王春生提拔了他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虽然大部分公安局内部的人都知道王春生是怎么死的,但在公开场合却没人愿意触碰这个问题。只是一些同是由王春生提拔起来的人会先天性的比较亲近,就比如马永华、种纬和王队长他们几个的情况。 一行人来到黑狐峪的上峪口村村口下了车,早就等在村头的村长等人便过来迎接众人。特警支队的警察来替村民们消灭野猪灾害,对村民来说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而且除了打猎消灭野猪之外,大家还给这里的村民们带来了许多的捐助物品,大多是些粮食,油,旧衣物,鞋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小孩子用的书本铅笔等物。这些东西都是事先组织社会各界人士捐助的,主要为了用来救助山区贫困的百姓而募集的。 别看只隔着几十公里,天海主城区那边的经济发展红红火火的,老百姓的收入和生活水平都很不错,但几十公里外的红山山区里,山民们的生活就是另一个样子。 由于大山的阴隔,加之山区地理条件的限制,这里的土地产出始终不令人满意,这就造成了这里经济持续落后。经济上的持续落后,也就没法引进什么人才,贫脊的大山没有什么物色的产出,也就引不来投资,所以这边的老百姓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知识技能都比较欠缺,生活水平发展一直比较慢。 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家里有年轻人的就都出去打工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年纪不大的留守儿童,这些人只能守着家里那薄薄的几分地,靠着从山里拣些土产和山货背到山外赚点钱了。只是深山之中道路难行,种纬他们坐着越野车都是一路颠簸着过来的,所以他们这些身体单薄的山民又能靠着这个挣多少钱呢? 现在已经十月入秋的天气了,虽说白天还微微有些热,但山里早晚的气温就已经感觉到一些冷了。但山种纬他们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一些围在众人附近看热闹的孩子还穿着背心和短裤,裸露着黑瘦黑瘦的肌肤,一看就是那种连平时的营养和卫生条件都跟不上家庭生长起来的孩子。 看到这些孩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众人,林萍等几个女人立刻爱心泛滥,从车上取下一些捐助的零食分发给了那些孩子。那些平时很少接触城里人的孩子倒显得腼腆得很,一个个带着纯洁无邪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接过女人们分发给他们的东西,然后一溜烟的就跑走了。 村长等几个大人看到这一幕,朝着这些不知道说谢谢的孩子背影就是一顿臭骂,倒还需要种纬等人出言劝解。接着一行人和来迎接的人一起,大包小包的拿着捐助物品往村里走,倒是没一个人手上闲着的。 走了不多远,只见先前拿到礼品的孩子又返了回来,后面跟着几个乡村老师模样的人,以及十几个身材矮小的学生。上峪口村这里有一座乡村小学,连老师加学生才不过三十多人的样子,周边十来里路远近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这也是种纬等人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他们可以把这些捐助物资直接交给这所学校。 在大人和孩子们的帮助下,大家很快就把这些捐助物品都送到了学校和村委会。在村长的主持下,现场还给学校的孩子们搞了一个小小的发放学习用品的仪式,马永华的老婆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相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这些照片将来都要通过新闻媒体向社会公布的,总不能让人家捐了东西的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去向吧? 捐助仪式完成,也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种纬等人在村委会简简单单的吃了些东西,饭后休息的时候众人就问起了黑狐峪这里野猪灾害的情况。 黑狐峪这里自然生态条件还算不错,风景和环境都很美。黑狐峪是一条长达十多里的山谷,上峪口村就座落在黑狐峪的入口位置。与寻常山谷两山夹一沟的情况不同,实际上黑狐峪这个山谷却是面积巨大,山谷内地势起伏,山林、溪流、山丘、山间平台各种地势地貌都有的地方。 黑狐峪里有四个自然村,分散着三百多人口,这些人赖以为生的就是山间平台上开垦出的那几十亩薄地。由于这里土地资源稀缺,所以这些土地多是沿着溪流和山却分布的,形状不一的大大小小的不规则地块,每年的产出都比较有限,连维持这里的老百姓自己吃用都够勉强。可越是这样,黑狐峪的那些野猪还要跟人抢粮食,尤其这几年把老百姓霍霍得苦不堪言。 第二章 遭遇野猪 山里的这些野猪泛滥也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主要的原因除了公安部门收走了猎人的枪-支之外,就是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去了。有技术的去了天海,随便找个厂子上班几个月就顶山里全家一年的收入。没什么技术的就去新红山矿上当矿工,虽然工作苦点累点,但收入也不少。 以前山民们平时闲在山里,除了打猎和采摘山货外也没什么事情干,偶尔就是去山里面下下猎套什么的。虽然这种狩猎方式收获有限,但却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野猪种群的发展,让野猪和人的数量处在一个平衡发展的基调上。 可是因为这种非法捕猎行为会破坏山里生物的生态平衡,也可能会伤及一些国家保护动物,所以下猎套这种行为是明令禁止的。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野猪的种群才渐渐的发展壮大了起来,以至于达到了危害人类的生存空间的程度。 下午的时候,种纬等人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进了黑狐峪。他们今天是准备看看看黑狐峪的地形,探一探野猪种群在黑狐峪里的分布情况,选定伏击野猪的位置的。 大家用的枪多是半自动,只有刘学义带了一支特警支队配备的狙击步枪。其实这些半自动大多都是当初从梁山镇的民兵那些收缴来的,因为特警支队配备的枪-支大多是微冲,那种枪-支对付犯罪分子的威摄力倒是有了,但杀伤力根本不足以威胁野猪这种皮糙肉厚的生物。 种纬和马永华两人特殊一些,两除了各自拿了一支半自动之外,还各自在腰间挂了支五四式手-枪。之前种纬就跟马永华打过报告,打着交警支队夜查的时候会遭遇一些犯罪分子暴力抗法的借口,向公安局申请给交警配备一批枪械。 其实这个事儿也是种纬的一种试探,他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放过了,天海政坛上和那伙势力有瓜葛的人会不会继续酝酿什么事情准备对付自己。不过目前看却是种纬多心了,因为在他申请报告提上去两周之后,还真就给批下来了。交警支队配备了一批六四和五四式,相关人员也开始进行使用枪支的培训,而他个人则获准配备一支五四式手-枪。当然,种纬配枪的借口就是他经常需要配合交警夜查了。 当然,在有资格配枪的交警们完成枪支使用培训之前,交警们还是不能持枪上岗的。一个不合格的持枪者是对社会,也是对警察队伍的不负责任。但这对种纬就不算问题了,他不但本来就具有持枪资格,本身还是用枪的行家。因此借着今天出来打猎的机会,马永华便把配发给种纬的五四式给带了过来,回去后补个手续就成了。 黑狐峪里风景不错,空气也很新鲜,但山路却是不那么好走的。这里的山路根本就不是路,完全就是山民们经年累月的行走给踩出来的。种纬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走这样的路自然没问题,但林萍等几个女人走这样的路就比较困难一点了。 林萍还好一些,在种纬的提前关照下穿的是平底休闲鞋,走这样的路基本还没问题。但另外两个女人一个虽然也穿了平底鞋,但身材有些胖,走起山路来十分的吃力;另外一个干脆就穿了人坡跟的休闲鞋,走在山路上歪歪斜斜的,根本就使不上力。 最后实在没办法,考虑到今天众人又不打猎,只是探探路选选伏击的位置,众人就建议三个女人先回去。那两个女人看自己实在跟不上,基本上是个累赘,也就同意回去了。不过林萍却兴致挺高的,还愿意跟着大家继续往前走。讨论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申洛和赵文江两人把这两个女人送回去,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这四个人走后,种纬他们这一队就剩下了六个人。 种纬他们徒步走了两个小时,探查了几个地方之后都觉得不太理想,便让向导带着路继续往前走。由于种纬当过兵且有狩猎经验,所以种纬和向导走在最前面,也方便两人交流。林萍和马永华跟在种纬和向导的后面,后面的刘学义背着狙击步枪和另一个人押队。 走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几人走到了黑狐峪最深处的地方,再往前是一个叫羊肠口的小村子。过了这个村子再往前,就是黑狐峪后面的深山了。那里都是经年少有人走的原始森林,一般没什么经验和不熟悉这片山林的人都不轻易走进去。而这个地方,却是野猪灾害闹得最严重的地方。 羊肠口村位于一块相对平坦的山间平地上,村对面就是一块依山脚开垦出来的农田。这片农田借着山上流下来的溪流的滋养,算是整个黑狐峪最好的土地了。可是因为这片田地距离背后的原始森林太近,所以野猪对这片田地的侵袭也最为严重。也就是村民位实在是舍不得这块肥沃的土地,要不人们早就选择躲避开这些莽撞的畜牲了。 羊肠口村顾名思义,它的地形格外的特殊和别扭。从村子出来去那片田地要经过一条羊肠子般的山沟小路,山沟小路两边是三米多高的陡坡,坡上和坡机都是丛生的灌木,寻常人和动物根本没法上去。而从村子往山里面去,也是一条类似羊肠子般的山沟小路,两条山沟小路的地势几乎完全一样。 这两条山沟小路形成了一个十字形,横着的路两端连着村子和农田,竖着的一端连着黑狐峪背后的大山,另一端就是种纬他们现在走的方向。 每年所出现的人与野猪遭遇的事故,大多就发生在这个十字形的山沟小路上。一旦人和野猪遭遇,人们就要早早扔下手里的东西,迅速爬到两边的陡坡上。否则野猪群里面带队的公野猪会把挡在它前面的人视为威胁,发起恐怖的攻击。 可这样的地形,又哪有那么多躲避的机会?有时候一个躲避不及,野猪就已经冲到了人的跟前。近几年已经发生过多次这样的悲剧了,遭难的人不是被野猪的獠牙挑断了腹股沟的动脉,就是被野猪咬伤了大腿小腹,伤重不治的不在少数。 这地方出事最多,不过也是打野猪的好地方。好在现在是下午,野猪一般都早晨出来,上午八九点钟天一亮它们就回山了,所以咱们基本上遇不上野猪。向导一边走一边向大家介绍着这里的情况和地形,一行人慢慢走进了这条多发事故的山沟小路。看着这里的地形,本来大家都有些紧张,但听了向导的介绍,大家提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可就在众人走到这条山沟小路的中间部位,再往前走上几十米左拐就是羊肠口村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一片齐呼乱喊的声音,隐隐的听到几声“野猪来了”的喊声。 一听到这个,向导的脸一下子就吓白了。他赶紧指挥着众人往两侧的陡坡上爬,可这一段正是最陡的地方,像种纬和刘学义这样身体素质超强的人自然没问题,但象林萍和马永华这样疏于体能锻炼的人想要爬上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众人前面不远的地方黑影一闪,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就已经窜了过来。而此时除了向导已经爬到了一处离地一米多高的土坡上外,其他人还都在平地上站着,林萍更是吓得白了脸,傻站在那里连躲闪的动作都不会做了。来不及了! 种纬不愧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马上就判断出来眼下的局势危险,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马上甩掉了背在肩上的半自动,从腰间抽出了五四式手枪。没办法,因为打猎还没开始,所以种纬他们身上背的枪里根本就没上子-弹,枪口上也没有刺刀这种东西,关键时刻这几支枪还不如根木棍好使。 五四式子-弹上膛开保险,所有运作一气呵成,同时种纬在出枪的时候枪口已经指向了那头扑过来的野猪。可与此同时,种纬的心里是万般的别扭。怎么这些事情总被他赶上?难道真的是巧合?千万不要自己手里的枪也很巧合的打不响吧?如果自己的枪打不响,马永华手里的枪能不能打响?他会不会从后面“走火”,“意外”击中自己? 只是种纬脑子里有想法一闪而过,但他却已经没办法做出其他的举动了。那头野猪转眼就冲到了种纬的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野猪那红红的小眼珠和背上粗糙的鬃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种纬!”林萍在种纬身后惊慌的喊了一声。 “快躲,快躲!”马永华的声音从种纬的右后方传来。但此刻的种纬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就在他们喊声响起的同时,种纬手里的枪已经响了。 “砰!”一声枪响,种纬看到野猪脖颈后面的鬃毛一动,这一发子-弹明显击中了这头野猪。可威力巨大,被称为大黑星的五四式所射出的子弹打在野猪的身上,居然没起什么作用。那野猪把头一摆,就朝种纬扑了过来。 第三章 动物园的 野猪智商低,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知道刚才谁攻击了它。种纬那一枪虽然没能击倒野猪,但却成功的激发了它的凶性,让这家伙变得更加的凶狠危险了起来。 两百斤的野猪站在那儿,几乎有半人高。再加上野猪的奔跑速度,种纬身边的人已经全都吓得失声惊叫了起来,别说开枪自卫了,就连逃跑都做不到了。人慌失智,这是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太正常不过了。 可种纬那里,此刻却是冷静异常,双手持枪不动如山。既然枪能打响,而且还能射出子弹,种纬就什么都不怕了。野猪算什么?再危险的局面种纬也经历过。关键时刻惊慌失措是没有用的,他此刻只相信手里的枪。 种纬双手持枪,两肩微微耸起,把头夹在两膀中间,眼睛的视线从五四式的瞄准基线上射出去,死盯着扑过来的野猪。他的两条腿微微岔开,坚实的好像已经踩入了大地,站得极稳。 打动物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对这一点种纬是知道的。因为大多数枪支的杀伤力是根据人体的结构设计的,杀人是没问题的,但对大多数动物来讲威力就不够了。比如想要用枪猎鹿的时候,寻常的7.62 x 39 毫米子弹就不够用了,你必须用狙击步枪的7.62x54mm机枪弹,才会大幅度的提高打击的效果。即便是这样,被子弹击中的野生动物也往往会跑上一阵才会死。相比起野生动物来,人类的确是最柔弱的一种生物了。 另外,野生动物与人不同,其身体构造注定就不是那么容易用枪猎杀的。假定直立行走的人体其可有效命中面积为100平米厘米的话,那么野猪这种动物可有效击中的面积也就只有二十平米厘米。没办法,四足着地行走的动物可击中面积就那么小。尤其是当这只野猪朝种纬扑过来的时候,种纬需要在其运动的过程中准确的命中它,那难度就更大了。 “砰!”种纬的第二枪响了,这一枪准确的命中了野猪的头部。 野猪被这第二枪击中的时候,整个身体出现了明显的晃动情况,显然这一枪的打击效果要比上一枪好多了。可这一枪的效果也就仅此而已了,野猪只不过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就再次威势极足的朝种纬冲了过来。看那架势,大有不杀死种纬就不罢休的意思。 种纬知道自己这第二枪打高了一点,虽然也命中了野猪的头部,但显然子弹没能射-进野猪的大脑里面,顶多算是打野猪给打懵了而已。想要把野猪一枪毙命,种纬必须一枪击中野猪的要害,打心脏的办法也根本不可行。因为在野猪心脏和血管里的血流干之前,这头野猪足可以把他们六个人咬个遍。 “砰”的一声枪响,种纬手里的五四式第三次响了起来,这一枪命中了野猪两眼之间连线稍微靠上一点的位置。此时的野猪已经冲到了距离种纬仅五米的地方,但它的威猛也就仅此而已了。 枪响的同时,只见往前猛冲的野猪猛的四蹄一顿,接着整个野猪便一下子僵住了,然后野猪便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朝种纬滑行着靠了过来,等它一直滑行到种纬面前两米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最后,倒在地上的野猪身体明显的抽搐了几下,终于彻底的不动了。 种纬这最后关头打出的一枪正中野猪的脑部,五四式射出的子弹虽然对野猪来说威力不够大,但一旦成功的钻进野猪的大脑里,却足可以把它的脑浆搅得稀烂的。 随着第三声枪响过后,种纬仍旧保持着据枪射击的姿势久久不动。而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没法马上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一个个惊魂未定。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种纬最先缓了过来。他举了半晌的枪终于放了下来,然后退弹验枪,一套正规的流程结束后,这才把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里去。等干完这些,种纬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表面上种纬很镇定,但实际上那只是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必须要保持的精神状态。要说面对着急速冲来的大野猪种纬不紧张,那不是胡说八道么?等到他真的把野猪打死了,种纬这才感觉到在巨大心理压力下他已经有了一种脱力感觉。在本来还算凉爽的气候里,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让内衣都紧紧的贴在了身上,感觉极不舒服。 “好,好枪法!”直到这个时候,种纬右侧的马永华才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别看他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危险和惨烈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了,可这种直面死亡的感觉还是让他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直到马永华开了口,众人这才逐渐清醒了过来。跟在种纬后面的几个人,包括从陡坡上灰头土脸的下来的那名向导都纷纷对种纬的枪法表示赞叹,对众人能逃脱大难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萍就在种纬的侧后方,刚才发生那一幕发生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得摔倒在了地上。现在事情结束了,她只剩下抱着种纬的一条手臂,紧张得一边喘粗气,一边掉眼泪了。种纬不得不搂着林萍好一通安慰,这才让林萍安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小路上小心翼翼的蹭过来两三个村民,他们手里都拿着铁锨之类的农具,一个个的直喘粗气。看得出来他们刚才疾跑了一阵,应该就是他们刚才喊的“野猪来了”的话。只不过刚才的枪声把几名村民给吓住了,他们这边虽然有段时间没人打猎了,但听到枪声不能随便冒头的规矩他们还是懂的。所以等枪声停了,他们这才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察看。 向导和这几个村民还是彼此认识的,就算叫不上名字来,基本上也是都脸熟的。这几个人弄明白了种纬等人的来意,马上就有人跑去村里找村长去了。剩下的两个村民凑上前来,和种纬他们一起观察起倒在地上的野猪尸体来。 这头野猪是头成年的公野猪,长得确实挺吓人的。两颗长长的獠牙呲出唇外,显出一种强大的破坏力。只是有一颗獠牙是断的,看那白色的茬口,似乎就是最近才断的。 再看那野猪的身上头上,种纬这才能注意到除了自己击中野猪的三枪外,这野猪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虽然这些伤都不致命,但显然野猪在遇到他们之前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也正是因为这个,这头野猪才会表现出刚才那么强悍的攻击力,连挨两枪却都仍然继续对众人实施攻击。 “这野猪身上的伤是你们打的?”种纬一边看着这野猪,一边努力安抚着受到了惊吓的林萍,一边问那两名当地的村民道。 “不是我们打的。”两名村民用当地土话回答道:“这是头两天我们村的小安子在林子里下笼子逮的。当时我们说咋不弄死它,结果小安子说要把它卖到城里的动物园去,大伙儿就没弄死它,一直养在笼子里的。谁知道今天怎么弄的,咋打笼子里跑出来的。这家伙头上这伤,就是这畜牲自己撞笼子撞的。” “自己逮的?你们村里还有这能人!”听到这话,那名向导禁不住开口问道。 “屁的能人!”那名村民一边说话,一边回头望了望村了的方向,看到那边还没人过来,他这才继续说道:“小安子你听说过没,就是我们村老村长的儿子,没事游手好闲的……” “哦,是那个啊!不是说去年秋天给逮起来了吗?出来了?”向导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小安子的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啊!去年惹的祸完了。今年这不知道又怎么拉上了城里的啥关系,说要给动物员逮头活野猪卖呢!这不,逮是逮住了,可你倒是看好了啊。又让这畜牲给跑了,结果这差点搞出大事儿来。”那名讲话的村民显然对那个叫小安子的人有些鄙夷和不满,语气中满是贬低的口气。 说话间,羊肠口村的方向渐渐有人赶了过来。没用多长时间,村长和那个叫小安子的人也跟着过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个装束看上去明显不是当地人的人,一看就是来自大城市的。一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是邻省省城动物园的,专门到羊肠口村来抓野猪的。谁料想,就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这野猪居然自己撞开笼子跑了出来,差点搞出大事。 听到这话,马永华和村长等人把这几个人好一顿训,质问他们捕到了野猪为什么不看管好,以至于差点搞出大事来。刘学义还特别让那两个动物园的人出示了证件和相关许可文件,等查看过后证明无误,这才算是放过了他们。 这几个人也知道惹了祸,跟大家好一顿解释。原来他们也是偶然的机会才逮到的这个大家伙,考虑到这样的大家伙放到动物园去肯定展示效果好,这才没有把这头野猪给弄死。 第四章 伏击狩猎 不过这个家伙实在是凶猛的很,一有人经过笼子跟前它就会拼命的撞笼子,连獠牙都被弄断了一根。再加上这家伙的出现弄得村里的狗整夜的狂叫,弄得村民们都没法休息,所以他们这才没把盛着这头野猪的笼子放在村里,而是安放在了村子对面农田的草垛旁边。 准备这几天再逮几只小点的野猪,然后就联系动物园那边来车接的。谁料想不知道怎么的野猪就跑了出来,这才搞出这么一出危险的事情来。解释完这个情况,那两个动物园的人和那个叫小安子的当地人一个劲儿的给种纬他们赔不是,几乎都像日本人一样的鞠躬了。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马永华和种纬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这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谁知道这个时候会在这么个地方遇上这么只大野猪呢?不管是他们早五分钟或是晚五分钟,或者是那野猪暂时没撞开笼子,他们都碰不上这头畜牲。既然已经把这头野猪打死了,事情也就结了。 不过按照山里的规矩,这头野猪虽然是小安子一伙人捕到的,但由于他们看管不慎跑了,然后又被种纬打死了,那这头野猪就是种纬他们的了。怎么分配,是送给谁,那都是种纬他们的事情了。小安子等人只能在旁边看着,一句讲话的机会都没有。 可实际上,这头野猪种纬他们要又有什么用,他们不可能扛着走上十几里山路,然后再把它带出山的道理。他们到山里来就是捕杀野猪为当地除害的,顺便可以让特警支队的警员们练练枪法,种纬他们就当成秋游了。所以这头两百多斤的大野猪种纬他们也没要,只是把它交给了羊肠口村的村长,让村里派人把这头野猪剥了皮,只给种纬他们留下了几块好肉尝尝鲜就算完了。至于其他的肉,村长自己分配就是。 处理完这件事,种纬他们便和村长提起了消灭野猪的事情。慢慢一了解才知道,如果想消灭野猪的话,种纬他们在羊肠口村狩猎是最好的选择。整个黑狐峪里的野猪总数加起来,也没有羊肠口村后山的野猪一半多。而且羊肠口村后山的野猪不但数量大,而且最是凶猛,往常年造成的人身伤害案件也就是这里最多。 其实这个事儿,还和羊肠口村的地势有关系。羊肠口村村对面的田地肥沃,是黑狐峪里最好的地,这里的老百姓舍不得放弃这一块相对平整和集中的土地。而同样的,山里的野猪似乎也看上了这块土地,每年夏末秋初的时候就要跑到村里来抢食秋粮。往往一晚上的功夫,一群野猪就能把一亩地的粮食给糟蹋个七七八八了。 没办法,为了保住地里的庄稼收成,村里在那边农田的外围靠近山坡的地方垒起了石墙。石墙虽然不高,但还是可以起到一定的阻拦作用的,一般的野猪很少能从那个陡峭的地方闯进庄稼城里来。不仅如此,村里每到这个季节都要安排专人守护农田。他们用的法子很简单,看田的人就守在通往庄稼地的小道上,不是驱赶夜里来偷食庄稼的畜牲们。 可是百密一疏,这样的法子对付稍大群的野猪群倒还可以,但对那些离群的,或者凶猛的野猪往往就没什么办法了。那些野猪似乎认准了这片庄稼,常常借着夜色冲进庄稼地去,然后不管看守的人如何驱赶,它们就是赖在庄稼地里不出来。甚至看守的人都用上鞭炮了,可那些不要命的野猪群却依然不肯后退。 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了。这些野猪如果不能在冬季到来之前积攒下足够的肥膘,很可能就会在冬天死在山里面。虽然来人类的农田里抢吃庄稼很危险,但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可以成功得手的。更何况那些为首的公野猪非常猖獗,人类的驱赶它往往不放在眼里。实在被逼急了,它为了保护它的幼崽的存活,就要暴起伤人了。 往常年发生的野猪伤人事件,一般都发生在早晨和上午的时候。个别起得早下地的人,运气不好的时候会遇到从农田里出来的野猪,然后急于逃命的野猪就会认为人类是来捕杀它的,那样它就会选择主动攻击人。还有一些是野猪群里因为贪吃而掉队的,藏在庄稼地里没被人发现。等山民过去侍弄庄稼的时候,这些畜牲就会跳出来伤人的。而人一旦被这些畜牲所伤,在这样远离医院的小山村伤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弄清了这些事情,种纬他们又围着羊肠口村转了几圈,很快种纬等人就和村里的人商量出了一个狩猎计划。既然这些野猪来得很有规律,且多出现在羊肠口村,那种纬他们干脆也就不去别的地方了,在这里狩猎野猪的效果最好不过。 羊肠口村的地形特殊,所以种纬他们打算把进出村子的十字形山沟小路作为伏击圈,集中消灭一批野猪。只要人不在沟里面走,野猪就等于困在圈里的普通牲畜,对手里有钢枪的特警队员们来说太好对付了。 定下了这个计划,种纬他们干脆也准备呆在羊肠口村不走了。从家里返回上峪口村有十几里的山路,他们一来一回就需要半天的路程,实在得不偿失。而且他们今天晚上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就可以开展狩猎活动,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的。至于下午返回上峪口村的四个人,明天早晨让他们换了鞋再来就是了。反正他们来这里狩猎也是秋游性质,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关系。 有了种纬他们的计划,村长带一些村民准备下了一些物事。然后连夜安置在了羊肠口村的几个事先看好的路口,也都安排了专人守卫。计划顺利的话,接下来的几天就会有送死的野猪闯进来了。 不过众人想的似乎挺好,但野猪这家伙看起来呆乎乎的,似乎也有一种对危险的预知能力似的。第二天一早起来众人连根野猪毛都没见着,等到申洛和赵文江他们陪着那两个换完鞋的女人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收获。就算到了下午,羊肠口村也平静得很,依然没见到野猪出没的影子。 据有经验的当地人分析,这可能是由于种纬白天打死了一头野猪,枪声和野猪的血腥气惊动了这些家伙,所以他们才没敢冒风险进羊肠口村寻食。这些家伙估计现在正在观望,等到它们觉得环境安全了,估计也就该行动了。 这个分析的道理倒是像那么回事儿,但到底是不是对的众人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已经把狩猎位置选在了这里,而且这里的地势又是伏击得最佳位置,所以众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他们在这里狩猎的时间最多四天,昨天和今天已经过去一天了,他们还有两天时间完成狩猎任务。 虽然能不能猎到野猪并不是什么硬指标,但这么多人拿着枪在山里面呆了好几天,要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很无趣?当然,种纬打死的那头野猪只能算是意外,可不能算做这次狩猎的直接成果里面的。 第三天,狩猎的计划还在继续进行,但依然是一无所获。山里的野猪似乎知道羊肠口村里布下了埋伏,宁肯饿着肚子也不跑到这里的庄稼地里来吃食。哪怕每天晚上村民们都要削上几块红薯,把它们扔在山路上引诱野猪群,但这些原本很贪吃的家伙就是不上当。 就还剩下一天了,如果再猎不到猎物种纬他们就得打道回府了。这四天的短假算是补给他们的黄金周,如果没有收获的话他们就得回去继续工作了。至于羊肠口村的村民们,也只能由他们自求多福了。 不过野猪就是野猪,贪吃是它们的天性,即将到来的冬季就是它们的催命符。在忍耐了几天之后,对食物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这些野猪在种纬他们到达的第三天夜里,还是闯进了村民和狩猎者们布下的口袋阵里。 半夜时分,村头值守的村民突然敲响了示警的铜锣声。接着,早有准备的村民们迅速起身来到了村口的小路上,大家沿着白天事先看好的道路来到山沟小路两侧的高岗上,把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和沙袋扔下沟坎下的小路上,把整条十字形小路给封得死死的。 原来,村长带着村民们制作了四个栅栏,就把它们放在了山沟小路的高岗之上。等到值夜的村民发现野猪群进到山沟小路之中的时候,就及时的敲响了示警的铜锣。其他几处守卫的村民听到锣声之后,也赶紧放下了提前制作好的栅栏,把自投罗网的野猪群给封死在了这条十字形的山沟小路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种纬他们参与狩猎的人只要站在高岗上,就可以轻松的朝那些野猪射击了。当然,晚上大家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毕竟野猪是在运动着的,晚上视线又不好,没必要赶这一会儿的功夫。 第五章 最后战斗 第二天早晨,种纬他们带着枪来到了山沟小道两侧的高岗上,大家都带着枪,准备将昨晚围住的野猪给解决掉。 等到了这里的时候,种纬手里的自动步枪举了举,就又放下了。为什么?因为种纬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消灭野猪的行动已经不能称为狩猎了,倒更像是在“行刑”,种纬怎么可能对这种狩猎方式感兴趣呢? 这是一群由十多只野猪组成的野猪家族,由一头大野猪和两头半大的公野猪,以及五六头母野猪和半大野猪,另外还有八九头小野猪组成。 野猪这东西领地意识非常的强,一般一个野猪家族里面只有一头公野猪。其他的小公野猪接近成年后,就会被群里的公野猪赶走自立门户。至于它能不能在野外存活,能不能有机会繁殖下一代那就另说了。如果被赶走的野猪不够强大,不够聪明,警惕性不够高的话,那么这头野猪的基因也就没必要延续下去了。 所以这个野猪群里的小野猪都是这头为首的公野猪孩子,至于那些母野猪和半大野猪,就都是这头公野猪的“后宫”了。自然那些摇摇摆摆,看起来行动非常敏捷的小野猪,就都是那头公野猪的孩子了。 对这样的野猪群,必须除掉的是野猪群里成年的那几只。因为这些成年野猪食量大,山林里的橡树果实和植物根本不够它们吃的,也正是这个原来它们才冒险来人类的领地上肆虐。而这些成年野猪对人类也已经没有了基本的敬畏之心,连续多次的得手让它们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这一群野猪的胆子自然是格外的大的,头几天打死的野猪的血腥气还未消,枪声响过才没多久,它们还是忍不住跑到人类的庄稼地里来作孽来了。对这样的野猪,自然需要全部除掉的。 至于那些小野猪和稍大一点半大野猪,按照山里的规矩是可以放归山林的。一是因为这些小东西身上没什么肉,即便杀死了也没什么用。二是因为这个小家伙亲眼看到它们的同伙被人类杀死后,终生会回避与人类领地的接触,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做到互不干扰,这也正是人类要实现的目的。三就是这些小野猪对山林其实还是有用的。有它们消耗山里的那时植物和橡树果实,就可以抢夺其他小动物的果实,合理控制其他啮齿类动物的数量,维护大自然的生态平衡。 这些知识在来之前,已经有林业部门的专家给大家讲过,再加上需要尊重山里人的狩猎习惯,所以种纬他们不准对那几头小野猪和比较小的半大野猪动手,只准备干掉那几头公野猪和成年的母野猪。 最后的处决行动开始了。 发觉了头顶有人活动的野猪群躁动了起来,它们开始在公野猪的带领下在山沟两侧逃窜。可任它们怎么逃窜,又怎么可能逃脱人类的子弹? 整个羊肠口村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了,几十个村民挤在沟坎小路的上方,抻长了脖子居高临下看着这场杀戮活动,一个个兴奋异常,个别人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也难怪,这里大山阻隔,等闲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如今让大家赶上这次近距离的围猎活动,大家还不跟过节似的过来围观呐? 为了防止流弹误伤老百姓,种纬和马永华商量过后,决定一次出四名枪手,然后由其他人配合村长等人维持秩序,避免老百姓干扰到枪手的射击,也防止有人围观掉到沟坎下面去,再被野猪给伤害了。剩下的枪手轮换上场,基本上每人都可以有打中一头野猪的机会。当然,打中一头野猪需要用几发子弹,那就看个人的枪法水平了。 众人中枪法最好的除了种纬以外,就要属刘学义了。这家伙开始的时候拿着狙击步枪比划了比划,最终还是把昂贵的狙击步枪收了起来。 在这种地理条件下,这么近的距离用狙击步枪,说出去他也会觉得丢人的。刘学义很佩服种纬的枪法,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用威力较小的五四打野猪,没有一枪放空的,就这一点刘学义自认就做不到。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表现一番的,反正第一轮四个人共有十二发子弹,他刘学义和其他人的枪里都是三发。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乒乒乓乓的枪声就响了起来。本来就在沟坎下的小路上躁动不安的野猪群顿时疯狂了起来,它们从小头的这头窜到小路的另一头,枪响后再从另一头窜到那一头,四蹄带起来的尘埃都扬到了半空中。人们的喝彩声和叹息声,夹杂着受伤野猪垂死的挣扎惨叫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刘学义的枪法优势很快就显现了出来,这家伙甚至骄傲到了不打大野猪,只打动作灵活,甚至是运动状态小的半大野猪的程度。若说这家伙没有一点和种纬别苗头的心理,那肯定是不对的。不过种纬也觉得这很正常,一个军人出身的人没有点争强好胜的心理,那他就不是合格的军人了。 三枪下来,刘学义一枪放空的都没有。由于他从种纬那儿取得了经验,因此枪枪都瞄着野猪的大脑开枪,三枪过后三头野猪就都被爆了头,围观的村民们是阵阵喝彩。 刘学义虽然枪法不错,给大家挣了脸,但其他人的枪法就提不起了。申洛和赵文江等人虽然也打过不少次靶,但他们用的都是手枪,对步枪的使用就是那么回事。近距离子弹倒是也可以打在野猪的身上,但他们的子弹往往把野猪打得身上冒血,却根本不能让野猪当场丧命。 因此每当他们开一枪之后,随之响起的不是村民们的喝彩声,而是看到他们近在咫尺的失误后的遗憾的声音。在这种声音的影响下,红着脸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越打越差,有两枪甚至直接从野猪肚皮边上擦过,直接钻进了土里。这样一来,申洛和赵文江等人更是面红耳赤,抱着打空的枪再也没有上场的意思了。 最终第一轮下来,只有刘学义成功的放倒了三头野猪,另外一头倒霉的野猪挨了好几枪之后,终于也倒地不起了。而其他几只大野猪依旧在沟坎下面乱窜着,好几次都冲上了沟坎的半坡位置,差点就逃出来了。 看到大家出师不利,野猪群最后的挣扎越来越厉害,种纬和马永华不得不出场了。马永华虽然没当过兵,但心理素质和见识却比申洛和赵文江他们强不少。再加上他用枪的时间长,有过用自动步枪射击的经验,所以一上场他就打了个满堂彩,上来一枪就把申洛和赵文江他们打了好几枪都没倒的大野猪给放倒了。 看到马永华兴致正浓,种纬也没着急射击,反正还有好几个目标可以打的,让马永华露露脸也好。很快,马永华边走边射击,借着野猪群速度减慢的时候,在村民们驱赶野猪的间歇期,又命中了两头野猪,也打出了三枪三中的好成绩。 可就在这个时候,剩下的一只半大野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绝境,居然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它借着快速奔跑的时机一个加速,直接踩着沟坎上一处坡度较缓的地方窜了起来,然后就要跳过阻拦它们的栅栏逃跑。围观的村民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声。而此时马永华的子弹已经打空,只有种纬的枪里还有三发子弹未动。 种纬站在视线和射界最清楚的地方看着马永华打猎,始终关注着沟坎里发生的一切。等他看到那头半大野猪窜到空中的时候,他的枪立刻就指了过去。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在那头半大野猪窜过栅栏的一瞬间,种纬的枪就响了。那头半大野猪的逃亡在种纬枪响的瞬间,在空中就结束了。而这头半大野猪,也是这次围猎的最后一个目标。 等这头半大野猪落地的时候,它只剩做了几下最后的抽搐,就彻底的死掉了。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围观的人们都拼命的喝起了彩来。村民们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在那么短的时间能迅速的反应过来,并且击中空中的目标,这用枪的本事绝对是登峰造极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剩下不准备被杀死的小野猪被放走了大部分。只有那个叫小安子的村民带着两个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撒了一网,捉住了三头小野猪准备拿它们去给动物园交差。当然他们这么做也不是没代价的,他们还需要帮着村民们打扫刚刚的狩猎场,顺带着把打死的野猪给料理了。 一早晨的功夫就完成了整个的狩猎任务,枪声和野猪的鲜血宣告了羊肠口村是野猪的禁地,接下来估计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野猪不敢到这里来。等再有野猪忘记这段它们的惨痛历史,估计会再有人来清理一下这里野猪群中最桀骜的几只吧! 第六章 肖妍遇险 狩猎结束,种纬等人在羊肠口村吃了顿午饭。然后带上了部分的战利品作为纪念,又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带上了些村民们强塞过来的山货,便踏上了回程。 被猎获的八头野猪算是一大笔不小的肉食,种纬他们只带上了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自然是村民们自用了。村民们塞给大家一些山货,其实也存了补偿和感谢的心理。毕竟按照山里的规矩,猎物谁打的就是谁的,哪怕村民们在围猎中帮了些忙,但也没理由分这么多。 等种纬等人走远了,一众村民也都纷纷返回村子里边去了。而在头几天种纬击毙那头大野猪的地方,几个人正在小心的交谈着:“找着了吗?找着几个?” “找着两个,一个在猪头里面,不过已经变形了,不知道能不能用了。另一个在猪肚子里,变形不严重,应该还能用……”另一个声音回答着。 当天下午,种纬等人就回到了天海。第二天正常上班,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上边。打猎的事情只是众人的谈资,众人偶尔聊起来的时候,才会惊叹一下种纬、马永华和刘学义三人的枪法,然后顺便嘲笑一下申洛和赵文江那糟糕的枪法。 生活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种纬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那根当作纪念品的野猪獠牙,心里却总有那些点疑惑和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因为当种纬站在沟坎上举枪朝野猪们瞄准的时候,总有种几天前自己站在沟坎下,忙着对付那头大野猪时的感觉。那个时候他的位置和野猪的位置一样,那么会不会有人也站在沟坎上,也把自己当作猎物呢? 这种奇怪的感觉没法和别人说,这只是种纬的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有任何证据和推理的依据,说出去别人除了觉得种纬疑神疑鬼之外,没人会认为种纬的感觉是真实的。种纬也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依据,更没法用推理来描述这种感觉,但他总有种脚不沾地的空虚感,让他心里没彻底的安定下来。 只是随后的日子一切都变得再正常不过,他的工作还在继续,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再正常不过。张子明虽然和种纬争执过一次,但近期那件事过去后他便没再提起此事,偶尔在公开场合看到他,他对种纬的态度也是公事公办,根本没有一点的异常。 在这种情况下,种纬也只能将自己的感觉归为疑神疑鬼。除了做事的时候小心些,尽量不被人抓住小辫子之外,种纬也没法有什么后续的手段了。现在,种纬的工作生活和前一阶段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他已经两个多月没去港湾俱乐部了。 自从他上次快到港湾俱乐部的时候被肖妍用电话提醒之后,他就再没给肖妍打电话。他知道肖妍那次给他打电话暗示有危险,是冒了莫大的风险的。如果他这个时候再给肖妍打电话联系的话,很可能会给肖妍那边带来麻烦。 而同样,自从上次肖妍在电话中向种纬暗示过危险以后,肖妍就再也没给种纬来过电话。似乎她和种纬再也没有了任何关联,之前也没发生过什么瓜葛和关系似的,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种纬却有些拿不准。 在红山狩猎结束的两周之后,有一天下午种纬正在上班,却突然接到了肖妍的短信,短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救我!” 看到这两个字,种纬的心一下了提了起来。他想给肖妍回电话,但他知道既然肖妍用短信向自己求救,自然是不方便接打电话的。他想了想赶紧给肖妍发了一个短信问道:“什么情况,你在哪儿?” 可是这个短信发过去之后,肖妍那边却根本没有回复,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半点音讯了。 种纬很揪心,他不知道肖妍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很想帮一下这个女子,却又无从下手。 种纬救过肖妍一次,并且因此让情窦初开的肖妍对种纬产生了一份持续了数年的感情。等到后来种纬在肖妍和林萍中做出选择后,肖妍明显的受到了种纬选择的刺激,然后就一下子从种纬的生活中消失了。 至于后来肖妍给方舒言,又唱歌又演戏,种纬总觉得肖妍的行为有跟自己赌气的成份在里边。可是赌气又如何?此时的种纬和肖妍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无法相交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肖妍又以一种神秘的身份重回了天海,并且还开办了港湾俱乐部。 谁都看得出来,凭肖妍的能力,不管是资金、人脉和关系,她都不是港湾俱乐部的实际掌控者。后来种纬从王春生留下的资料里也证实了这一点,肖妍只不过是某个大人物的情人,港湾俱乐部只是那个大人物交给肖妍代管的产业。 直到种纬通过王春生的笔记了解了港湾俱乐部的内情,并且通过肖妍开始往港湾俱乐部的社交圈子里挤的时候,种纬才算知道了那伙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同时他也让自己置于了危险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在港湾俱乐部这件事情上,种纬做得不太地道。他伪装出一副郁闷模样成功的欺骗了肖妍,然后利用肖妍的同情心为他在俱乐部的社交圈子里拓展了人脉。虽然后来种纬的事情败露,但种纬肯定不是肖妍揭穿了这件事,而是自己在其他方面有纰漏。 但这件事说回来,最倒霉的人应该是肖妍,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上了种纬的当,前前后后没少为种纬奔忙。相信等她背后的那些人知道她把事情搞砸后,一定不会轻饶肖妍的。就算肖妍背后有某个神秘的男人为倚仗,但那个男人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可说不准。 可即便是这样,肖妍在知道实情后也没有薄待种纬,而在借着打电话的时机用暗语向种纬示了警。如果没有肖妍的提醒的话,说不定种纬就在那起交通事故中“意外”身亡了。所在在这个事情上,种纬自认自己是亏欠肖妍的。 近期他确实一直在掂记着肖妍的安危,可就是不方便和她联系。如今肖妍给种纬发来了求救短信,难道是肖妍当初被种纬蒙骗着帮了种纬,引起了对方的报复和伤害?可这个时候种纬该怎么帮肖妍呢?现在两边暂时还算是相安无事的,但如果种纬打破这种平衡的话,这种平静的现状还会持续吗? 而且就算种纬打定了主意要帮肖妍的话,肖妍人在哪儿呢?会在港湾俱乐部吗?那里可是有极强的保护力量的。能在那里伤害肖妍的人,会是谁呢?会不是是幕后的那伙人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种纬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肖妍的短信又来了:“救我,我在东湖别墅a区9栋,快来救我!” 东湖别墅,那不是楚楚的丈夫英其诚的天海集团开发的项目吗?肖妍怎么会在那里? 正犹豫间,肖妍的短信又来了:“别报警,快来救我,我快被打死了,报警了我就死定了。” 不能报警?!种纬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中。是了,肖妍确实应该是开罪了某个大人物,以至于自己的安全都成了问题。虽然种纬不知道肖妍是因为什么开罪了某个大人物,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如果不是前一阶段把种纬引狼入室的话,种纬也不会了解到港湾俱乐部的一些事情。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肖妍受到了那伙人的殴打。所以种纬对肖妍总有一种负罪感,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帮肖妍脱离虎口。 “怎么救你?救出你后你去哪里?”一边犹豫着,种纬一边给肖妍发出了回信。现在肖妍能给自己来短信,应该就是暂时安全的,有些事他应该问清楚再行动。 “救我出来,送我偷渡去国外,快,有人来了,我没法再发信息了,等你救命!”肖妍的短信很快就回来了,然后肖妍那边就再没消息了。 看来是真的有麻烦了!种纬沉思了一会儿,他知道他出手帮肖妍是有危险的,但他确实亏欠肖妍太多。所以没用多长时间,种纬就打定了主意,他还是决定帮肖妍一次。哪怕这可能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里,但他还要去做这件事。他不想让肖妍因为他的缘故,受到伤害,甚至丢了性命。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种纬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此时林萍还没到家,种纬用短信跟林萍用了个出去夜查的借口打了个招呼,便匆匆从家里的烟道取了枪弹就又离开了家。那支私造的枪放在家里的烟道里,他觉得带着有备无患。至于市局给他配的枪,他可不准备用那支枪。万一用那支枪打响了,通过弹道检难那不等于宣告开枪的人就是他么? 随后,种纬又打车来到那处王建民送给他的那套房那儿,他本想去取自己的摩托车用的。可人都到了,又觉得不妥,种纬又退了出来。没办法,最后种纬只能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往东湖别墅的方向开了过去。 第七章 东湖别墅 等种纬到达东湖别墅附近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种纬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距离东湖别墅有两百多米远的一个路口,然后付了车钱下了车。他知道东湖别墅的安保是很严格的,他根本不可能从正门进去,更不可能从正门把肖妍带出来。他要想救肖妍的话,他就要自己再找一条路进去。 而且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栋别墅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人?有什么武器?他闯进去救肖妍的话会不会和那些人发生冲突?他当然想悄无声息的救出肖妍,可这还有赖于东湖别墅,以及困住肖妍的那栋别墅里的守卫不是很强。 而在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之前,他没法贸然动手救人。相信肖妍既然还可以给自己发短信,那么她在短时间内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证的,他需要利用这个时间段完成对东湖别墅和那栋别墅的侦查之后,才能决定该怎么救出肖妍。虽然东湖别墅里面的安保措施是比较先进的,但这又怎么能挡得住专业出身的种纬? 种纬往东湖方向走了一段路,然后穿过一家度假村的绿地来到了东湖别墅后面最靠近东湖的位置。东湖别墅在面朝东湖的方向做了一个小码头,沿湖还有一些亲水的景观栈道和平台之类的东西。由于东湖的水位是经常变化的,所以这里别墅的围墙离水面有很大一段距离是由栅栏组成的,阻拦效果相对较差。 不过虽然那里是比较容易潜入东湖别墅的一个好位置,但种纬也知道那里的安保设施是最强的。有好几个摄像头都对着那个方向的开阔地,谁要是从那个方向闯进东湖别墅,很快就会被别墅区的监控系统发现并记录下来。种纬选择的潜入地点,是位置这几个朝向东湖方向的摄像头的侧后方的一片盲区。 监控摄像头和红外线报警系统组成了东湖别墅的安保系统,当初东湖别墅的安保方案报上来的时候,种纬作为审批的相关单位负责人,可是好好研究过这个东西的。当时种纬仔细研究这个东西,还是抱着学习和了解的态度的。毕竟这个东湖别墅的安保系统是天海集团从大城市引进过来的,由国内一流的安保公司设计的。可谁能想到,当时的学习和研究成了帮助种纬闯入东湖别墅的最大帮助。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遮住了墙头上的红外线装置,这样它的报警功能就没了。种纬轻松翻过了围墙,然后隐身在别墅的绿地里四下观察着。小区内的道路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哪怕他不知道别墅的具体位置,但他根据脑海里的大致分区记忆,相信找到a区还是用不了太多时间的。 至于立在小区关键位置节点的扫描摄像头,种纬也没办法完全避开它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遮盖了面孔在摄像头的盲区迅速通过,让远处的摄像头拍不清楚他的样貌。这种摄像头的成像精度种纬还是有数的,如果保持一定距离的话,即便监控室里有保安盯着,也没法在夜间状态下把一个不清晰的黑影从显示屏上识别出来的。 种纬一边观察着摄像头的位置,一边寻找着潜入别墅区的路径,借着别墅区里随处可见的灌木绿植,种纬很快就深入到了别墅区的中心地带,找到了那片a区的别墅。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的时间了,这个时间正是大多数人们吃晚餐的时间。不光保安们会因为轮流吃晚餐而松懈下来,这里的住客也大多会因为在外应酬而给种纬留出行动的时间,这就让种纬有了从容行动的时间和空间。 高档别墅区里的环境非常好,加之背靠东湖,无论是自然风光和小区内的园林维护和设计都是一流的。唯一让人无奈的是,这里的住客实在是太少了。种纬触目所及的地方,只有少数几套别墅里面有灯光射出来,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着车,证明那里是有人在的。而其他地方除了路灯之外,基本上完全隐藏在黑暗状态之中。 这就是有钱人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了。在普通人还在为了几平米的房价挑剔和打拼的时候,有钱人花几百万买下一栋超豪华的别墅,然后再花上几百万装修装饰得金碧辉煌,再交着不菲的物业费,然而真正来这里住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种纬在别墅区内穿行着,寻找着那栋肖妍短信中提到的9栋别墅。可等他按照门牌显示深入这片区域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这片区域的别墅安保比他印象中的还要严格许多。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东湖别墅只有红外报警和小区内监控两种被动安防设计,只要不触动到它,或者没有被监控人员发现的话,短时间内是没法做出反应的。即便后期出现了问题倒查监控的话,只要种纬出现的时间短促,且又有足够的遮挡的话,即便是警方也没法发现潜入的人是谁的。当然,救出肖妍以后监控摄像头肯定是可以记录下肖妍的身影的,但如果肖妍已经身在国外的话,谁又能知道是谁救的她? 可是这片a区别墅就不同了,这里除了整个东湖别墅都有的安保系统外,每套别墅自己还有着自己的安防系统。临街、车库停车们、庭院方向都有摄像头在工作着,夜间红外补偿始终在工作着,种纬用手机一扫就可以发现所有的别墅摄像头都在工作着。种纬顺利侵入和带走肖妍的难度一下子加大了,他必须格外小心的绕过监控摄像头的监控区域,利用地形地物小心翼翼的接近那栋九号别墅。 废了好大一番周折,种纬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找到和靠近了那栋九号别墅。直到这时种纬才发现,那栋别墅的一楼大厅是亮着灯光的,而别墅的其他位置一个灯也没点亮。显然,那套房子里边确实有人。至于肖妍在楼里的哪个位置,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种纬平时细心的积累和学习起了作用,种纬根据别墅的外观和窗户的形状尺度就可以大致推断出这套别墅的户型和房型,知道大致哪个位置是卧室和厕所。这样种纬就可以根据户型确定潜入的路径和位置,进一步选定营救肖妍的方案和办法。 可就在种纬在灌木丛中隐藏着身体,借着手机的摄像头观察着这栋别墅的时候,他忽然发觉别墅朝向绿地的一个摄像头朝自己的方向动了一下,红外补偿的灯光在手机屏幕上一闪,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不对,主动安防!种纬立刻就意识到此时很可能正有人在别墅里面操纵着监控摄像头在朝外扫描着,他马上往后急退,藏在了灌木丛的深处。 现在麻烦了,种纬不知道那个摄像头是不是功能更强大的红外识别摄像头。这种摄像头此时国内虽然比较少,但也并不是买不到的,只是天海这样的省级市是没见到过的,但也不排除别墅的主人有能力弄到和安装上这个东西。 最关键的是,刚才那个摄像头动的那一下,证明别墅里面有人正在通过摄像头观察着外面的环境。哪怕那个摄像头不是红外识别的,种纬想要闯入别墅的难度也一下子大了很多。想要完全不让摄像头发现他,然后悄无声息的潜入别墅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种纬在灌木丛中隐藏了一会儿功夫,然后借着灌木丛的遮挡又向别墅方向张望了过去。而这时他才发现,那个摄像头已经扭到另一个方向去了,自己这个方向凭空出现了一个近四十五度的监控盲区! 主动安防和被动安防的最大区别是主动安防的摄像头上加装着可以识别人体温度的感应探头,人或体型较大的动物接近的时候它就会自动调整摄像头指向可疑方向,并且可以在实施录像的同时通知别墅的主人。如果此时人再继续接近的时候,功能完善的安防系统甚至可以播放事先建制的警告语音,驱离闯入者。 可令人诧异的是,刚才那个摄像头转动的那一下是怎么个情况?是监控系统发现了种纬,还是别墅里的人发现了他?如果是监控发现了种纬的话,别墅里的人很可能已经得到了提示。如果是别墅里的人调整了摄像头的角度的话,他们为什么把摄像头指向了那边的狭小区域?倒仿佛是给自己创造一个闯入别墅的机会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一幕,种纬完全楞了。这种监控摄像头如果不是有人调整的话,它会把自己的摄像头朝向一个最大范围的监控区域,以扩大监控范围。而现在这个摄像头扭转到那个方向,只可能是别墅里的人人为调整了摄像头的指向,可哪个别墅的主人会这么干? 会是肖妍么?可怎么可能?如果肖妍能操控监控系统的话,她怎么还用种纬来救?她自己肯定是处于自由状态的才对!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种纬通过这件事情,对营救肖妍这件事情起了疑心! 第八章 最坏结果 肖妍让自己来救他这件事并不稀奇,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肖妍在被控制住的情况下,依然还有机会和条件接触手机给种纬发短信的难度就比较大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对肖妍的约束不是那么很严格,或者肖妍本身就住在九号别墅里,可以事先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然后再给种纬发短信。 虽然这种情况的难度有,但也不是不可成立的。但在被别人限制人身自由的情况下,肖妍却仍旧可以连发好几条短信,并且短信的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这就有些让人起疑了。 种纬太了解肖妍了,别看这些年肖妍进行了一些基础文化的培训,很是恶补了一下文化知识,举止和言谈都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据说也取得了什么什么大学的文凭,但基础差就是基础差,这不是学历和伪装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在前一阶段种纬和肖妍接触的时候,虽然肖妍已经能用学到的知识和技巧弥补文化基础的不足了,但有的时候仔细观察依然可以看得出肖妍文化功底的薄弱。种纬记得有一次有人给肖妍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的时候,肖妍竟然把对方的名字给念错了。 虽然对方面对肖妍这样一个有些来历的美女没说什么,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通过那件事种纬至少可以确定肖妍的基础文化水平并没有多长长进。这也是肖妍在影视表演中没有什么大的进步的一个重要原因了,连剧本都看不太明白的人让她理解剧情和人物的内心,那不是强人所难么?就算有人指点和迁就她,可她除了用脸谱化的表演上镜之外,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可就是这么种文化水平的肖妍,在刚才给种纬发短信的时候所发的短信内容没一个错别字,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错,这正常吗?如果说是平时,种纬相信这种可能还是有的,至少肖妍还可以认真一些,避免出现一些错误。可她明明在短信里提到“有人来了”,可在这句话后面还夹了一句:我没法再发信息了,等你救命! 这是在危急时刻发送出来的内容吗?连标点符号都不带少的?恐怕不单是肖妍,就是林萍这样专门搞文字工作的,给种纬发短信的时候往往最后也不带标点符号的。而在被控制起来的,文化基础薄弱的肖妍身上却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可能吗?这太不正常了! 假如这些短信不是肖妍发的——那就太可怕了!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针对自己布下的陷井啊!如果此刻东湖别墅的保安围过来,一旦自己不能逃跑了话,那自己成了什么?岂不是成了潜入别墅区,意图盗窃的犯罪嫌疑人?想到这儿,种纬迟疑了。 假如肖妍真的出了事,种纬是肯定愿意救她一救的。但这个救要分怎么救,种纬绝对不会为了救肖妍把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更不会为了救肖妍把自己给毁了。摸摸自己腰间的枪,种纬觉得自己这次的行动太莽撞了。带枪干什么?如果真的有人朝自己冲过来,自己还真能制造一起枪案?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种纬找一处公共电话给警方报警,由警方解救肖妍。就算肖妍,姑且算这些短信是肖妍发的,不让种纬报警,但报警解决无疑是对种纬对肖妍都好的解决方式。 但是,假如这是一个针对种纬的陷井,一旦种纬被发现并且惹出更大的祸事的话,那么那伙已经和凌薇那边通好气,打算和平处理的人完全可以以此为机会把事情闹起来。不管给种纬栽个什么罪名,种纬都很难把自己洗清出来。不好,不好,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处理。种纬心里这么想着,心里已经有了去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从别墅区的外面传来了一阵警笛声。紧接着种纬就听到别墅区正门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有很多人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不好!被发现了!种纬再也顾不上隐藏了,他立刻从灌木丛中向后退,然后沿着来路借着夜色迅速撤离。好在来的那伙人动作不快,等种纬退到就快看不见九号别墅的一处拐角的时候,七八名保安已经出现在了九号别墅旁边! 果然是陷井!种纬顾不上过多的停留,匆匆向后面扫了一眼就冲过了前面的绿化带,然后原路返回了他潜入别墅的围墙位置。红外报警器上动过的手脚依然在,种纬迅速翻越了围墙,来到了墙外面。等他双脚落地的时候,那几辆鸣着警笛的警车已经开进了东湖别墅。 种纬知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马上抓紧穿过度假村,然后回到了公路上。跑步跑出两公里之后,种纬打上了一辆出租车,迅速的返回了家里。 此时林萍已经回到了家,种纬不方便把手枪藏到烟道里,便找了个机会把手枪扔到了阳台外面的空调室外机后面,然后张罗着开始吃晚饭。虽然表现上种纬还和平常的反应一样,但他已经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监控里确实有种纬的身影,哪怕种纬躲开了大多数摄像头,但他仍旧不敢肯定他躲过了所有的摄像头。不过真正让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对方如果真的想用这种方式陷害他的话,那就不可能只出这一招,很可能后面还有更大更凌厉的攻势在等着他,会是什么招数呢? 而且一旦自己陷入到刑事案件中去,就算凌薇也救不了自己。何况自己还有一套来历不明的房子,对方很可能会借机把这个脏栽在他的身上。就算种纬提前有了些准备,做了一些补救措施,但种纬因为降级降职还是完全可能的。 种纬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方式对付他,但他隐隐觉得肖妍可能是这件事里面的关键。他有些不敢想那种可能的假设,如果他预料的那件事真的发生的话,他肯定在这件事上是有责任的。但此刻他已经无能为力,他只能等待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吃完饭正常休息,然后是十点上床睡觉。可是种纬两口子刚刚准备休息,家里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敲门的人虽然没太用力,发出的声音也不算大,但敲门声中那种坚定的,义无反顾的感觉是非常明显的,那是种根本就不怕打扰到邻居的感觉。 来了!种纬无奈的看了林萍一眼,他已经大致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可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跟林萍嘱咐什么了,只能起身去开门。 “谁啊!“种纬隔着门问道。 “种局长,是我,马永华。“门外的人回答道。 “哦,马局长,有事么?“种纬一边回着话,一边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确实是马永华,但除了他之外却还有另外几个人。只是这几个人看到种纬出现的时候都有些神情尴尬,因为他们都是种纬曾经的下属——都是天海刑警队的队员们。 种纬啊。看到种纬开门出来了,马永华朝种纬勉强的笑了笑道:“刑警队那边出了些事情,得麻烦你去一下,没你他们解决不了,你看……“一边说着话,马永华一边用商量的语气对种纬道。 “好,等我换衣服,穿件外套。“种纬一边回答着,一边转身进屋换衣服。因为种纬并没关门,所以马永华和另外几个人也没经过种纬的同意,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便推门进了屋。 “谁呀!“林萍听清楚种纬具体在和谁说话,但她没往别处想,她还以为是单位上有什么事情来找种纬的。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所以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异常的。 “马局长和局里刑警队的人,他们遇上了点麻烦,让我去帮一下忙。”种纬一边换衣服,一边随口对林萍答道。 直到他换完衣服准备走的时候,才认真的看了看林萍道:“你早点睡吧,别管我,也别瞎想!”说完这句话, 种纬在林萍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替林萍盖好了薄被。种纬知道,如果他猜测的不错的话,他将离家很长一段时间,难以再回来了。 “我没瞎想。”林萍咕弄了一句,却没意识到种纬话里的真实含义。 种纬开门来到了客厅里,只见马永华带着几名刑警正等在客厅和过道里。只不过进屋等待的这几个刑警队员都是和种纬关系不怎么近的,有的还是候立群培养出来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很紧张、戒备,显然在防着自己。至于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却是种纬一手带起来的人,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写着麻木和不解。 “走吧!”看到种纬出来,马永华转头第一个走了出去。随后有四名刑警队员紧紧跟随在种纬的身后,从四个方向把种纬围在了正中间,这正是随时可以实施抓捕的态势。由此,种纬更坚信他的判断了。只可惜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行的应对办法了,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第九章 肖妍死了 种纬被人一直带到了小区外面才上的车,坐的是一辆金杯警用面包车。而在他的身边和前后就坐着四名刑警队员,虽然这几个人没给种纬上警械,但那种把手放在枪套上提防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种纬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上了对方的当,可他又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手段,居然让他掉进了人家早就安排好的陷井里面。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跳出来,不知道他事先安排的后招还能不能救自己? 击倒这几个人之后逃之夭夭?种纬确实可以做到,虽然这有些难度,但对种纬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种纬不能那么做啊!一旦他那么做了,他就真的是什么都说不清了。他为之从小奋斗的一切就都成了空,他不能让那种情况出现。 车到市公安局刑警队,种纬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里就坐。种纬身上的物品都被收走了,连钥匙都没给他留,更别说是手机这个重要的通讯工具了。屋里还是那几名刑警队员在看守他,这四个人都站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里,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的站着,没有一刻松懈。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这间办公室的屋门一开,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天海代理市长张子明,跟在他后面的是主管公安的副市长,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常局长,公安局副局长马永华等人,可以说是重量级超豪华阵容。只不过这些领导都面容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种纬看到几位领导进来,赶紧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立下敬礼。这几位领导面色严肃的站到了种纬的对面,以张子明为首列成一排站在了那里,然后就那么严肃的看着种纬,谁都不先说话。 “各位领导,这是怎么回事啊?”种纬很无奈,但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张子明作为在场职务最高的领导,自然拥有先说话的权力。他看了看种纬,让人无法察觉的吁了口气道:“种纬,你这个问题该我们问才对,你是怎么回事啊?” “我?报告张市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在家都要休息了,谁知道却被带到这儿来了,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啊?”种纬自然不能现在就说出他所经历的事情,在没弄明白对方掌握什么情况之前,他真的什么都没法说。更何况他还私造了一支手枪,虽然是事出有因的,但对他这个身份来讲依然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种纬,咱们都是明白人。今天晚上这么多领导放着觉不睡,突然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么?张子明继续对种纬说道:你做了什么你知道,我劝你还是认认真真的把事情都说出来。你在天海公安系统也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市里也好想办法为你解决一下。”如果你不说的话,后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张市长,我确实知道很多事情,可您真的都想让我说出来么?估计那些事都说出来的话,省厅的领导都坐不住了吧?我知道有人在向我栽脏,可栽脏就是栽脏,不会是事实的,所以我没什么好讲的。”种纬知道张子明他们掌握了一些情况,他也知道有些话和这些人说是没用的,他只能等着自己留下的后招能够起作用,同时也寄希望天海这边的人不敢对他动手脚。 “种纬啊,咱们都是公安局里的老人了,你在市局工作了也有十年出头了,很多事咱们不用说得太明白了吧?”正在这个时候,老好人一般的常局长站出来说话了。这位来天海任公安局长时间不长的老人,平时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张口闭口就是“我离退休不远了,很多事还得依靠你们”。可如今把脸沉下来跟众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煞气。 “常局长,您来之前我就了解天海的一些事情,但您确定您真想知道这些事吗?”种纬面带微笑的对常局长说道,如果常局长敢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的话,种纬还真敢在这种环境下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的,毕竟他的后招也是这么做的。 谁知道在听到种纬的回答后,政法委书记却接过了种纬的话道:“种纬同志,我们今天晚上来见你,是要求你说清楚你的问题,而不是来听你胡乱攀扯的。希望你还是认清现实,把你自己的事情说清楚。刚才张市长说了,你在天海工作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屡立功勋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领导们能替你转圜一下的,还是会尽力替你转圜一下的。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只只好向省厅上报了。”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种纬略略的沉吟了一下。现在局势确实对自己不利。如果一句话不说的话,说不定反倒给了对方继续栽脏和抹黑自己的时间,甚至如果对方想给自己继续栽脏的话,还真不希望自己和警方配合呢!因为一旦警方知道了某些事情,是不可能不去验证的。只要警方前去查证的话,只要对方的行动速度稍慢,或者稍有漏洞,那就意味着自己有了机会。 想到这里,种纬还是决定把自己的事情讲一讲。当然,关于那支枪的事情他就不去讲了,也不能讲了。他只能寄希望目前警方还没有开始搜查他的家,或者即便是搜查的话,会粗心一点找不到那支枪。 “好吧,我就说一说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情。”想到家里,种纬就把今天下班前接到肖妍的短信,然后天黑后自己潜入东湖别墅试图救人失败的事情讲了出来。 “种纬!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我们这么多人大晚上的陪着你,就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么?编故事也要编出个有水平的好不好?”听到种纬的这番话,政法委书记首先站出来批驳种纬道。 “各位领导,我的手机已经被人收走了。我已经意识到可能会出问题,所以我故意没删除那些短信,你们各位领导一看就知道。”种纬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听到种纬这么说,几位领导都暂时不说话了。手机短信的确是个证据,如果种纬是被短信引到那个地方去的,这个案子的性质就要打问号了。其实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也有些意外,种纬和那个肖妍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是知道的,可种纬至于杀人么? 肖妍死了,还是被枪杀的,警方在得到了报警电话之后才出的现场。警方到达现场的时候东湖别墅的保安已经封锁了那里,并调出了别墅区内所有摄像头的资料。警方在那些监控录像里面,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不过可惜的是,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没能拍到那个身影的清晰图像。而这个时候,出现场的警察在九号别墅里面的安防监控录像里也发现了那个可疑的身影。这就是说,那个可疑的身影有可能就是杀死肖妍的凶手。 警方在东湖别墅的监控里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便又尝试着从旁边的度假村里面去寻找。恰好度假村近期更新了自己的监控系统,结果警方在一个清晰的摄像头里面发现了那个可疑身影的清晰画面。让出现场的刑警队警员们惊讶的是,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种纬!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这桩枪案的严重性立刻便上升了,这毕竟牵涉到了一位在任的公安交管局局长啊。刑警队新任队长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个消息向局领导进行了汇报。公安局主要领导接到这个汇报之后,也吓了一跳,赶紧继续把这个事情上报。很快上面传下来了消息,先暂时找借口将种纬带到市公安局,等问明情况再做处理。就这样,种纬被从家里带到了市局里。 现在种纬提到了自己的手机,马上就有人把种纬的手机拿了过来,还始翻找他的短信记录。然而翻找了多时,拿着种纬手机的马永华却茫然的冲在场的诸位领导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发现。 一看到马永华这个表示,一股寒意马上袭上了种纬的心头,不好!公安局里有人参与了对自己的陷害,删除了短信。 正在这个时候,政法委书记已经举着种纬的手机在责问他了:“种纬,你不是说你手机上有肖妍向你求救的信息么?可为什么我们没找到?” “我可不可以看看!”种纬向政法委书记伸出手道。 “给他!”政法委书记带着怒气的对种纬说道,他显然认为种纬是在做戏。 一边刑警把种纬的手机送了过来,种纬打开短信一看,果真自己和肖妍之前收发的短信记录都不在了。 “各位领导,请固定证据!”种纬拿着自己的手机对众人道:“第一,把我的手机控制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触,因为通过技术手段是可以恢复已经删除的短信记录的。第二,去找移动公司,他们的系统里面应该有数据,也是可以恢复的。这些短信能够证明我是为什么去东湖别墅的,另外短信的收发时间也能证明一些东西。” 第十章 押赴省厅 直到现在,种纬还不知道肖妍已经死了的消息。尽管他知道肖妍那边很可能出了问题,对方会利用这件事对他进行栽脏,但他实在没法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而在张子明等一众领导眼中,现在的种纬就是在百般抵赖着,根本就不可信。 所以在听完了种纬的“狡辩”之后,张子明等几个人都是一副沉默不语外加失望的神情。这些人或是天海的高层领导,对种纬的印象还比较好;或者是公安局的人,和种纬关系不错,不敢相信种纬会干这样的事情。 而除了他们几人之外,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常局长对种纬的态度就比较严肃了。这两位领导都不是天海本地人,对种纬也算不上怎么熟悉,同时两人又都是王春生自戕之后来天海的,所以对种纬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种纬啊!你真不打算交待你的问题吗?”政法委书记冷笑着问种纬道。 “王书记,我有什么可交待的呢?我刚才已经把我应该说的都说了,相信只要你们认真查的话,应该可以查出来我的话是正确的。”种纬无奈的回答道。 “呵呵,好吧!你不说咱们自然有不说的办法。”政法委王书记把嘴贴到张子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又坐直了。 张子明抱着膀子想了想,然后用目光争询了一下身边众人的意见。见大多数人点了点头,向他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另外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但也很快无声的点了点头。于是张子明便起身道:“既然这样,种纬你就先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明天早晨你还没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答复的话,我们可就要向省厅汇报了。” “可以!”种纬自然不会在气势上弱了,他毕竟没干什么实质的事情,只不过翻越了个围墙而已,谁能定他的罪?又凭什么定他的罪?就算他已经知道有人删了他手机里的和肖妍的短信,但他依然认为这件事并不太严重。 “好吧,咱们走!”看到种纬还是这种态度,政法委王书记带头对众人道。一众领导站起身来,鱼贯出了屋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种纬,也没人和种纬解释,种纬只知道自己被留置审查了。警方没给他上械具,但却把他放到了留置室里面,监控摄像头一直对着他。临走的时候值班警察还公事公办的告诉种纬,什么时候有需要的时候就叫他,他会随时喊人来和种纬面谈。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肖妍出了大问题?或者她已经死了?种纬想到了肖妍恐怕已经遇难的可能,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这个结果。到现在他还怀有一种侥幸心理,认为对方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毕竟他的手里掌握着东西,如果对方真的敢草菅人命的话,他也就只能和对方鱼死网破了。 第二天早晨,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开始在天海流传,天海公安局的功勋警察,特警出身的前刑警队长,巡特警大队的缔造者,现交管局局长种纬涉嫌持枪杀人,已经被市公安局刑警队给抓了! 很多人在听到这消息之后,不管是公安局系统内的,还是政府工作人员,或者是普通的天海老百姓,都感觉难以置信。这倒也不奇怪,种纬这些年在天海实在是太火了,他参与破获了多少起重特大案件?老百姓几乎都在报纸和新闻上见到过他干练和英武的形象。谁也无法相信天海警队中的一面旗帜就这么倒了,谁都没法接受。 最没法接受的当然是林萍!昨晚种纬被带走的时候,林萍还没察觉什么异常。毕竟她当时都没从床上起来,之前种纬也出现过这种单位有事被半夜叫走的情况,她只认为种纬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被叫走的。哪知早晨起来准备去上班的时候,电视台要好的同事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林萍先是惊愕了一下,然后就认为同事是跟她搞恶作剧。等同事再三跟她确认这并不是恶作剧,而是公安局内部传出来的消息之后,林萍一下子懵了。她没法接受这么个结果,种纬只不过晚上回家晚了一点,怎么就牵涉到一宗杀人案里面去了?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据说被杀的人就是和种纬有过瓜葛的肖妍! 而此时,关于种纬杀人的传言已经在天海老百姓当中传越来越过份了。有的传言说种纬是先强女干后杀,有的说种纬和肖妍是情人关系,因为肖妍怀孕,种纬担心事情败露才杀了对方。可怜肖妍那个大美人,表面上作为演员演出过一些影视剧作品,还开办了一个俱乐部,私底下去是交管局局长的情人。偏偏这位交管局长被认为是天海警队中的精英人物,屡屡破获大案要案的人物,谁料却是个负心薄情的陈世美! 等林萍从各种渠道了解到这个消息属实后,赶紧给种纬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想确认一下这件事。可种连胜和种纬的母亲已经退休,主要精力都放在照顾孙女身上,和社会上其他人的联系已经比较少了,所以还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儿。等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也急得不得了,赶紧通过各种关系打听情况。 种连胜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毕竟在天海房地产董事长的位置上呆了多年,自己的人脉关系还是比较广的,很快就打听出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及种纬现在正关押的地方。种连胜让老伴在家照看孙女,然后开着车就来到了天海公安局。林萍也赶紧往公安局赶,和种连胜一同打听目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关系比较硬的人,但对方却只给出了一个消息:种纬昨晚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说,因为案情重大,这个案子已经准备移交省公安厅了,省公安厅的人已经在赶来天海的路上,预计中午前后就会赶到天海。 至于其他的消息,那个透露消息的人表示他也无能为力。因为现在种纬的案子是由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常局长把着,天海本地的警察根本掺和不进去。除了了解到种纬一晚上什么都没说之外,其他的情况他也打听不到。 中午十二点过一点,三辆警车驶进了天海公安局的大院儿,省厅的人到了。在简单交接了案件以后,省厅的人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押着种纬就往警车上走。而此时,守在公安局门口的种连胜和林萍远远的正看到种纬被押上警车的一幕。 林萍看到这一幕,当时急得就要往公安局大院里冲。可以往她几乎可以随便进的公安局大门,此时却被几名武警严格的封锁了起来,林萍根本连警戒线都过不了。 不过此时正准备上警车的种纬也听到了林萍和喊声,看到林萍和种连胜正焦急的朝自己的方向张望着,种纬停下脚步就想跟他们说句话。可此时负责押送种纬的几名警察却根本不给种纬这个机会,见种纬停下脚步便硬生生的想把种纬塞进警车。 种纬本能的一较劲,架住身边的两名警察,一脚蹬在车门的门槛上,便朝林萍和种连胜喊了一句:“我没事!别担心。” 可刚刚喊完这一句,围住种纬的四名警察一下子就围了上来,众人一起发力就要把种纬塞进车里。这样一来,种纬心中的怒意也被激了起来。他用力抗住这几名警察的力量,就是不配合上车。 “让我跟他们说句话!”种纬一边发力一边低吼道。 “上车!你现在没机会说话了!”几名警察可不给种纬面子,在他们眼里种纬就是一个出身公安系统的杀人嫌疑犯,又怎么会对种纬客气?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种纬的力量是如此的大,几名警察使出了吃奶的力量,还真就没法把种纬弄上车。 “种纬!”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负责来交接案件的一名警官站了再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任何对抗性的举动都对你是不利的,你应该主动配合我们查明案情。如果你再有什么对抗举动的话,我们就要给你上警械了!” 听到这名警官的话,种纬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这是什么时候?看来对方已经成功的给自己栽了脏,自己再想按照平常的思维那样做已经不可能了。而且自己的对抗举动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完全无助于事情的解决。 想到这里,种纬马上停止了抵抗的动作道:“我可以配合你们,但请给我一个和家人对话的机会。” “对不起!”那名警官看种纬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便也相对平和的对种纬解释道:“你涉嫌持枪杀人,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我们无权让你和任务人接触。” “杀人?肖妍死了?”直到此时,种纬才完全得到了肖妍已经死亡的确切消息。 看到种纬这个反应,那名为首的警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有什么话去省厅讲吧!带走!”说着话他一挥手,就示意那几名警察把种纬押上警车。 第十一章 各方反应 “等一等!”种纬赶紧出言阻止几名警察的举动,然后对那名带队的警官说道:“我可以不和他们接触,但能不能给我带句话?” 看到种纬这个样子,带队警官知道如果不帮种纬带话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依旧会很难办。他已经知道种纬的身份和能力,他也不希望看到种纬在路上因为抵触情绪和他们作对。他想平平安安的执行完他的任务,不想节外生枝。因此他想了想才问种纬道:“说吧,你想带什么话?不违反规定的话我可以帮忙。” “替我告诉我的父亲和妻子,我没杀人,我没犯罪,让他们安心回家等消息就是。”种纬对那名警官说道。 那名警官凝视着种纬,想了想才点头道:“好吧!我去给你传话,但你一定要配合我们,上车吧!” “好!我配合。”种纬知道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不容易了,便顺从的上了车,但上车后他却故意坐在能够看到大门的方向,看着那名警官带着两个人朝种连胜和林萍的方向走了过去。 案情重大,那名警官也不愿意单独接触种纬的家属,所以他才带着两个人过去和种连胜、林萍讲话。而且他带的两个人里面,一个是天海公安局的常局长,一个是省厅派来的工作人员。这样大家心明眼亮,过后有人查问起来大家还可以互相作证,谁都不会落下什么把柄。 “你们好!种纬托我们给你们带个话……”这名警官对种连胜和林萍道。 “种纬他说什么?”种连胜和林萍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种纬说:你们不用担心他,他很好,他会配合警方办案的。”那名警察篡改了种纬想传的话:“另外我还提醒一下你们,如果你们知道什么警方还不掌握的线索,也请你们主动配合警方的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们反应,这样我们也好尽早把案子查清楚。” 目送押送种纬的车队离去,种连胜和林萍两人欲哭无泪。 当天晚上,申洛和赵文江与刘学义等人聚集到了一起。 “上面说种局杀了人,杀的还是个女人,用枪,你们信吗?”申洛望着其他几个人道。 “呵呵,怎么可能?种局那两下子咱们谁还不知道?就是咱们这些人要对付一个女人的话,一拳一脚就够了,还用得着动枪?”刘学义有些气呼呼的答道。 赵文江看了看在场的众人道:“现在的问题是人已经被省厅押走了,证据和案卷也被拿到省厅去了,咱们这些人该怎么办?要说种局杀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可咱们该怎么办?能不能帮种局一把?能不能帮上忙?” “想帮自然是能帮得上的,就看大伙心齐不齐了。”刘学义发怒的时候看人的眼神很特别,看起来凶巴巴的,尤其是在知道了种纬被以杀人的罪名带到省里之后,他这一天的脸色都阴着。 “种局一定知道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头一段时间王局的死就很莫名其妙,有些人说是自杀,有些人遮遮掩掩,而且在那之前种局就突然被调到了交管局,好像这里面有点关系似的。”另外一名警察插话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想查一查的,哪怕丢了饭碗也无所谓。当初要不是种局把我提拔起来,我还不知道现在在哪混呢!一个对人对事都公正廉明的人,说他是持枪杀人犯,我实在是没法相信。”申洛望着众人表态道。 “我同意。”赵文江回答道:“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最近这一阶段种局有的举动很奇怪。比如,过去他很少拉关系走路子的,当交管局长以后为什么总往港湾俱乐部跑?而且港湾俱乐部的肖妍虽然和种局早就认识,可已经好多年没有来往的。一个三线的小明星,偶尔上上电视演个节目什么的,怎么可能干那么大生意?好多头头脑脑都跑到那儿去消费去,你们觉得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我觉得我们就可以从港湾俱乐部的事情上查起,那是一个很大的疑点。如果证明那个肖妍和什么人保持着特殊的关系,咱们说不定可以洗清种局的冤屈。”申洛点了点头道:“另外咱们可以找一个梁文仲老爷子,老人家和种局的关系挺近,而且他耳目灵通。港湾俱乐部就建在梁山镇的土地上,找他可能能了解很多情况。” “我同意!”刘学义和其他几个人纷纷表示同意。不过最后刘学义却突然加了一句道:“咱们这些人查案可以,但注意要防着一个人。” “谁?”众人开口问道。 “李建齐!我感觉这一段时间他和种局的关系很僵,上次去打猎就没去,似乎种局和他有了些矛盾。”刘学义对大家说道:“上次搜捕万明军的时候,这小子往后溜的厉害。我感觉从那个时候开始,种局就不爱搭理他了。” “我和你的观点不一样。”申洛开口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暗中注意一下李建齐,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发现些什么呢! ” “我同意申洛的意见!”另外几名刑警队的人赞同道。 …… 同一时间,梁山镇的梁家大院里,几个医生正在忙着抢救梁文仲。自从中午接到种纬持枪杀人的消息以后,本来身体还算硬朗的梁文仲一下子就不行了。由于老人风烛残年,根本没办法把老人送到医院去抢救治疗,梁家直接从天海人民医院请来了一队医生,忙着在家抢救梁文仲。 从下午一直抢救到晚上,梁文仲的病情总算安稳了一些。梁家人和医护人员也都松了口气,下去休息去了。梁文仲的病床边上就留下了梁新华一个人,在陪着他的爷爷。 睡到半夜的时候,梁文仲突然醒了。半躺在躺椅上的梁新华一听到梁文仲有动静,马上就爬了起来,伺候他爷爷上了趟厕所,又喝了点水才躺下。 “小华,你过来。”等梁文仲躺了下来,老人却没有休息的意思,而是把梁新华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爷爷,有什么话,您就吩咐吧,孙儿肯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梁新华已经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梁文仲老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梁新华面对着这个一手把自己带大的,并且给了自己莫大帮助的,即将离世的老人并没有多少悲痛的感觉。这几年梁文仲把他管得太严了,虽然说是住在家里面,连去镇上都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让梁新华感觉自己就像在蹲监狱一样。 如今梁文仲就将离世了,梁新华的心中已经渐渐有了种想要雀跃的感觉。因为一旦梁文仲离世,他梁新华就将成为梁家家族的当家人,整个梁山镇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当然,这种反应他现在却不敢流露出来半点,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他学会了隐忍和伪装。 “去把我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那儿,垫抽屉的那张纸下面有一把钥匙,你给我拿过来。”梁文仲的目光不再清澈,他的用浑浊的目光望着房顶对梁新华说道。 “好,我这就去!”梁新华知道这是他的爷爷在交待后事了,赶紧做出一副悲戚的样子道。 很快,梁新华就把那柄钥匙拿了过来。一看那把钥匙的模样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他爷爷房间里的那个保险柜的钥匙。他打小就好奇那里边装了些什么东西,但梁文仲却一直没给他看过。如今爷爷的秘密都要交给他了,他能不激动吗? “这把钥匙是开我房间里的那个保险柜的,密码是……”梁文仲把梁新华叫到面前,把保险柜密码告诉了梁新华。然后梁文仲老人对梁新华道:“那个柜子里面除了咱家的家谱以外,还一个香港银行的保险柜的单号和钥匙,我在那里存了一笔钱和几件值钱的东西,为的是给咱家人留条后路的。那是救命的钱,你可不许乱动。” “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养病吧!”梁新华表现得很孝顺,很乖巧。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要走了,管不了那么多啦。”梁文仲无力的叹了口气道。 “爷爷,您别这么说。医生说了,您这身体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梁新华安慰梁文仲道。 梁文仲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自家事,自家知,我没多长时间啦。我还要跟你说件事,那个柜子里还有两张光盘,还有一撂复印的材料,那是种纬交给我的……” 一听种纬,梁新华的表情就明显的僵了一下。种纬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种纬他这几年怎么会一直过着半囚禁的生活?他打心眼里认为种纬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种纬交给您的,是什么东西?很重要么?”这几年的半囚禁生活,让梁新华伪装和做戏的本事又上升了。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反应还是那么的关心孝顺,任何人都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第十二章 犯罪嫌疑 “那是种纬存在我这儿的材料,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了大事的话,或者突然出意外死了,或者被抓了,那份材料能证明他是清白的。那份材料有他准备出来的内容,也有王春生搜集的东西,很重要。”梁文仲说了一大通话,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东西,给咱们家干什么?今天上午我听说了,说是种纬杀了人,已经被省厅给带走了,案情重大啊!”梁新华没有一点同情种纬的意思,尽管他刻意的伪装着自己的情绪,但话里话外还是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梁文仲的眼中突然有了些神采,他废力的转了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孙子道:“小华,你可以不帮他,也可以装看不见这件事,但是你不能落井下石,明白吗?” “明白,明白。”梁新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道。 “种纬不简单,你不要以为他只有咱们家这一条保命的道儿。听我的,他被抓被审都没什么事儿,如果他真的被人害死了,或者有人要杀他的时候,你最好把那些资料公布出去。如果你怕被牵连的话,你可以暗地里通过别的渠道公布出去。可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帮他,但不能落井下石!千万要记住!”梁文仲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明白,我明白,爷爷,您当心身体,别着急……”梁新华一看爷爷这样,赶紧出言安慰道。 黄伟明如今已经是一家大型物业公司的总经理了,他的物业公司到今天已经干了差不多十年了,天海有十几个楼盘的物业都交给他的公司来管理,公司聘用的员工近四百人。可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混得是多么的不如意,甚至家里都落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程度。直到当时还是一名警员的种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命运才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种纬这个改变他命运的人却突然被抓了起来,罪名居然是持枪杀人,据传言杀的还是他的情人。黄伟明在中午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午都没动地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可能吗?年轻有为的交管局长杀人了情妇,而且昨天晚上犯的案子,今天案情就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信吗?黄伟明可是进过监狱的,他可是知道警方基本的办案流程和规矩的。 如果种纬真的杀了人的话,警方绝对会先把人控制住,然后悄无声息的进行调查。因为种纬是天海公安系统里的重要人物,所以他的案子天海方面肯定不方便查,极大可能会被移交到省里边,然后再由省里面指派某一地的,与天海同级的公安机关进行调查。 而在这期间,警方肯定会注意对这件案子的案情进行保密的。不要说案件才发生时间不长,就是案件过了几个月,估计社会上也只能知道种纬被抓,而不可能知道这桩案子的具体情况的。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刻意向社会上散布了这桩案子的信息,故意想要提前利用舆论将种纬置之于死地。 记得当初种纬把那个文件袋交给自己的时候,就特别嘱咐自己一定要保存好这些文件。将来如果某一天种纬出现意外的时候,就把这个文件袋寄给有关单位,替种纬申冤。如果种纬是因为某种原因时了监狱的话,到他交给那份文件满一年仍未被释放的时候,也让他把那份文件寄出去。 自那个时候开始,黄伟明就意识到种纬遇到了某些事情。虽然种纬没跟他交待具体出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拍着胸脯向种纬保证,如果真的发生种纬所说的那些事,他一定不负所托。如今,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又该怎么样做呢? 现在种纬算出现意外么?应该不算吧!种纬说过,如果他进了监狱的话,满一年仍旧没被放出来,才让他把那些文件寄出去。现在这种情况还未发生,他就应该继续等下去。而且他已经知道了,今天中午的时候种纬就被押到省城去了,具体后面的事情会怎么样还不知道,看来他还要继续等下去。 至于帮助种纬会对自己带来某些损害的问题,黄伟明只不过略略迟疑就打定了主意。他还有时间,接下来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完全可以从他现在的公司里抽一部分资金,作为家人今后的生活所需要。如果必要的话,他还可以把现在的这家公司卖掉,那样他就有一大笔钱了。 当初种纬帮助过他,那个时候正是他最困难的时候。现在种纬遇到劫难了,他没法做到袖手旁观。更何况帮助种纬的方式和方法很多,他未必就会受到多大损失。 种纬被送到省城之后,直接就被送进了看守所。而接下来的两天,根本没有人来过问种纬的案件,似乎把他放到看守所之后就忘了他似的。 初进看守所,种纬被和几名处在羁押期间的嫌疑人关在一起。这些人里面有因为诈骗进来的,也有因为故意伤害和盗窃进来的,还有一个是因为酒后肇事逃逸进来的。这些人初见种纬的时候还有点想要欺负新人的架势,上来就问种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一副要让种纬知道一下规矩的意思。 种纬忍着虎落平川被犬欺的不适感,直接露了两手,一下子就把同屋的犯人都给镇住了。在听说种纬是因为杀人案进来的,惹得祸最大的那个故意伤害的家伙才是个不过最多判十年的案子,结果这间监舍的老大马上就变成了种纬。当然种纬可没有当这个监舍老大的瘾,他只是继续过他的日子,等待着对他的提审。 种纬到省城的第三天,终于有人来提审种纬了。提审种纬的人直接把种纬带到了云州市局,看来这就是主办种纬案子的单位了。 种纬猜得不错,他的案子被指定给省城云州公安局侦办了。本来省厅有意将种纬的案子交给其他同天海同级的城市去主办的,但有人提出来种纬的案件性质恶劣,且种纬刚过三十岁就已经升到了交管局长的高位,背后很可能有保护伞,因此建议由省城公安局主办,省厅直接督导。就这样,种纬的案子最终被交给了云州市公安局,相关案卷也被移交了过来。 审讯的流程种纬再熟悉不过了,他不止一次面对过各种类型的犯罪嫌疑人,这种场面自然是经历过多次的。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种纬是被问题的人,而不再是问话者。 一上来,主办案件的警官在核对了种纬的身份后,就直接开始让种纬交待问题,一副智珠在握的感觉。种纬也没说别的废话,直接把自己在天海说过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临了还问云州这边的警察是不是拿到了他的手机,是不是把其中被删掉的数据恢复了。 “种纬,”主审的警官听到种纬的这番话,流露出一种鄙夷的神色道:“我们看过你的简历,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角色,也着实破过几个案子。但你既然做过刑警,那你就应该知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的案子案情重大,不是耍小聪明就可以瞒得过去的,我们希望你还是配合一下,不要没完没了的兜圈子,没意义的!”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我想知道我那手机里的信息是不是恢复了,还有通讯公司那边的数据是不是恢复了,那些资料能证明我是被骗到那个地方去的。”种纬虽然处于劣势,但还是坚定的说道。 主审警官冷冷的笑了一声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也罢,就让你知道知道。说着话,主审警官拿出来两份材料道:这一份,是对你手机数据的技术报告。这上面说:你手机里的数据被完全恢复了,但没有你先前说过的那些短信记录。这一份,是移动通信出具的基站短信发送记录,也没有你和肖妍短信联系的记录!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呵呵,好啊!”种纬冷笑一声道:“这只能证明他们做得非常的好,甚至在天海公安局里还有人帮他们作伪证。不过我想问问,你们拿到的这些东西是云州警方鉴定的,还是天海那边转给你们的。如果是天海方面转给你们的,我建议你们派专家去天海查一下,看看相关记录是不是被人给篡改了。”种纬知道自己在这一局输了。没办法,从他当晚被抓到第二天早晨,有大把的时间让幕后的那些人完善和处理证据。可即便如此,他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种纬,我劝你还是放弃你这一套吧!别看你在刑警队干过,在巡特警大队也干过,还拿过那么多的奖励,可你不觉得你现在的顽抗很可笑吗?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我们能坐在你的对面问话吗?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你杀了人,你最好还是顺顺利利的把作案过程交待一遍的好。”主审警官冷冷的对种纬道。 第十三章 百口莫辩 “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人,我是被人陷害的。至于是谁陷害的我,我大致知道。不过他们的实力太强大了,我不确定你敢不敢听我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哪怕我还不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随便说几个就已经是你没法过问的程度了,你要听吗?”种纬用同样冷峻的态度对那名主审警官说道。 “呵呵,被人陷害?你还真能说笑话。那间屋子里有你的脚印,死者指甲缝里留着你的dna血痕,击穿她心脏的子弹是用你的佩枪里发射的,你还有什么说的?就这些证据摆在这儿,就足以定你的罪,你还想抵赖吗?”主审警官脸上满是嘲弄和鄙视的冷笑。 “什么?脚印?dna?子弹?”听到对方说的这几点,种纬也禁不住楞了。 如果是种纬自己在审这桩案子的话,恐怕他也没法相信受审的人说的话。这些证据摆在那儿,就是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已经能够确定种纬是杀人嫌疑人无疑了。再加上种纬又在案发现场出现过,谁还会相信种纬说的话? 不对!对方即便做得再逼真,但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种纬相信自己肯定能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 “能给我看看案卷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脚印是什么样的?”种纬问主审警官道。 “哈!”主审警官似乎是听到了极可笑的事情,和身边的同事两人相视而笑道:“凭什么?你是谁啊?你还以为你是刑警队长吗?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现在是我们审讯你,不是你在领导我们办案!” 说到最后,主审警官简直有些声色俱厉了。可面对他的这种情绪表达,种纬反倒不会惊讶和见怪了。没办法,就是自己坐在他那个位置,听到犯罪嫌疑人跟自己要案卷看的时候,恐怕也是一样的反应吧!只能说对方这次陷害的手段太高明了,已经把种纬给完全的圈进去了。他要想洗脱自己的罪名的话,肯定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反应,如果是我坐你们的位置上的话,恐怕我和你们的反应会是一样的,但我想说明几点……”种纬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刑警队长和交管局长了,他只是一名被羁押的犯罪嫌疑人。 “第一点,出现在现场的那双鞋是不是我脚上当时的那双鞋?你们不是说有监控录像吗?那里面应该可以判断出我穿的是什么样的鞋子的。把我的那双鞋和案发现场里的那双鞋子对比,肯定能得出我不在现场的结论。”种纬的大脑快速的转动着,试图为自己解决眼前的最大危机。 “第二点,关于dna问题。既然你们说死者指缝里有我的dna血痕,可我被带到省城来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身上可是没有什么伤痕的。我进看守所的时候是脱衣服检查过的,身上有伤痕的时候肯定检查得出来啊,就凭这一点,这一条指控我的证据也是有问题的。”种纬想尽办法想证明第二条证据也是有问题的。只不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无奈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里面是有漏洞的。除非他现在可以出去,自己用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这条证据他很难否定掉。 “第三点,关于子弹的问题,那支枪是局里发给我的佩枪,我一直把它锁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的。那支枪配发给我总共没有几天,我总共用那支枪也没打过几发子弹,怎么会用它来杀人?那不是摆明了这桩案子是我干的么?我作为一名刑警出身的人,会那么傻吗?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再者,如果我是用那支枪杀了人的话,我逃离现场回家和时间那么短,又怎么可能把那支枪放回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这些都是漏洞嘛!只要查,还是可以查出疑点的。”种纬觉得在枪和子弹这个问题上的漏洞最大,他试图从这方面打开突破口,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讲得最多。 “哼!我们请你来做报告的?还一点两点三点?”主审警官不忿的对种纬说道:“行!确实不愧是刑警队长出身,倒不是个光凭裙带关系上去的,说话分析还有些水平。好吧,既然你说了这么多,我就一条一条的跟你交待一下。” 种纬一听主审警官的这些话,心里禁不住就往下一沉。对方明显对自己是有了成见的,认为自己是靠裙带关系上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种纬说什么话对方也会先入为主的认为种纬是在撒谎,这样一来自己想要自证清白的难度可就大了。 本来刑警在办案的时候要求时刻保持中立的,只有这样才能本着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态度去办案的。但眼前这两名主审警官显然是受到了外界环境的干扰,已经对种纬有了成见,在这种心态下办案显然是对种纬不利的。 而更让种纬担心的是,到底是谁在向主审警官灌输对种纬的成见?显然在幕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在主导着这一切。只是在这个时候,种纬并不方便提醒主审警官注意这一细节。因为对方已经对自己有了成见,现在提出这一疑点的话,九成可能会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反感,会上接下来他自证清白的举动更加困难。 此时,主审警官已经很是自信的开口说了起来:“第一点,搜查人员已经从你家里提取取了那双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鞋子了,所以这一点你是赖不掉的。至于监控录像里的鞋子问题,这很好解释啊!监控录像并没有拍到你的全部行踪,更没能清楚的拍到你的脚,谁知道你那天晚上是穿的几双鞋去的现场?我们只需要知道那双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鞋印是你家的那双鞋子踩出来的就够了。” “第二点!”主审警官冷笑着继续对种纬说道:“谁说dna的血痕一定在体表了?口腔中不可吗?隐私部位不可能吗?也许你意图和被害人发生点什么关系,被害人不同意,所以才……”说到这话的时候,主审警官和他的同事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发出了一种男人都懂的笑声。 “无耻,你们这是污蔑,这是不合理的推定!”种纬有些愤怒了,开枪杀人的现场谁会脱得光光的?这纯粹是受了先入为主的观念的影响! “好,我们无耻!需要说明的是,你进看守所的时候没检察过口腔吧?没检察过头发根吧?也许你的伤就在那里。而就在上级决定你的案件的管辖权问题的时候,你的伤已经好了,所以你才能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被陷害的。”主审警官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点义正辞严的意思,似乎种纬确实是那个无耻的杀人凶手似的。 “但是有一点是无法更改的,那点血痕虽然少,但那就是你的dna,这一点你无法抵赖,这是铁证!”说到这里的时候,主审警官的态度一下子严肃和严厉了起来,两人双目炯炯的盯着种纬,似乎种纬就是那个万般抵赖的杀人凶手。 听到对方的话,种纬也禁不住有些气馁了。确实,dna近年来一直是警方破案的重要证据。如果能够在案发现场成功的提取到dna样本的话,这个案件十有八九就算是破获了。可种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的dna样本是怎么到的案发现场的,又是怎么跑到肖妍的指缝当中去的,这一点令他百口莫辩。 看到种纬身上的气势减弱了,主审警官冷笑了一声继续道:“第三点,你的那支佩枪在哪?在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种局长,你是得了健忘症了吧?搜查你家的警察是在阳台外面的空调外面后面找到那支枪的,和枪支一同找到的还有五发没有使用过的子弹。而且那五发子弹的弹底标识和天海公安局之前收缴的一批子弹是相符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早就准备好杀人作案了,连子弹的来路都事先想到了。而且在案发现场我们没有找到使用过的弹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很心细啊,种局长!” 自己的佩枪在空调后面?种纬听到主审警官的这番话之后,禁不住心里就是一凉!好狠啊!他们的准备实在是太充分了。这些说明了什么?这意味着陷害自己的那伙人能够轻松潜入交管局自己的办公室,并且能够拿出来有它杀人,然后再…… 不对!对方不是这么做的。种纬记得当天他下班的时候还开过保险柜,那时那支枪还好好的放在保险柜里边。那就是说,那支枪不可能跑到自己前面去杀了肖妍,然后又跑到自己家里藏到了空调外机后面的。只可能是事后有人把它藏在了空调外机后面的,同时那个给自己栽脏的人还找到了自己藏在那里的枪弹,并且把自己组装的那支杂牌枪给换掉了。再加上自己众收缴弹药里拿到的那几发子弹,狠狠的,非常漂亮的给自己栽了次脏。 第十四章 勉强解释 当然,种纬没法说出那支杂牌的枪是他自己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对他的刺杀,故意自己准备出来的。既然对方已经把那支枪藏起来了,摆明了就是算准了种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所以才有恃无恐的。不过即便这样,种纬也要博一下,他可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认罪。 “第三点,关于子弹的问题,那支枪是局里发给我的佩枪,我一直把它锁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的。那支枪配发给我总共没有几天,我总共用那支枪也没打过几发子弹,怎么会用它来杀人?那不是摆明了这桩案子是我干的么?我作为一名刑警出身的人,会那么傻吗?这不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吗?再者,如果我是用那支枪杀了人的话,我逃离现场回家和时间那么短,又怎么可能把那支枪放回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这些都是漏洞嘛!只要查,还是可以查出疑点的。”种纬觉得在枪和子弹这个问题上的漏洞最大,他试图从这方面打开突破口,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讲得最多。 “吼吼吼,听上去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可我们在子弹和装枪的那个帆布包上都发现了你的指纹,这你还有什么话说的?”听到种纬的解释,主审警官仅仅一句话就让种纬无话可说了。谎言就是谎言,你只要撒了一个谎,就需要不断的撒谎,到最后因为谎话说得太多,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 种纬是刑警队长不假,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犯错误。更何况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他落入对方的陷井太过迅速,对整个栽脏的过程知之甚少,又怎么可能做出万全的准备和解释呢?所以在这次预审中落于下风,也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怎么样?种局长,现在还有什么说的?还是配合我们一点,把你的问题都交待出来吧!”主审警官看到种纬这个反应,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占据了主动权。他以为他离胜利已经不远了,于是便开始做起种纬的思想工作来了,试图逼种纬像其他犯罪嫌疑人那样乖乖就范。 “这件案子确实很特殊,在一些问题上我确实撒了谎,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种纬无奈,他已经在准备讲出他知道的情况了:“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的情况的话,我倒是可以讲出来,但恐怕你们会后悔的。”既然对方可以谋害他,他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或许把事情说出来会让对方陷入疯狂,但他总不能就如此轻易的就范吧? “哦?说来听听?什么特殊情况?也吓我们一跳试试?”主审警官和他的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 “有人要谋杀我,我确实准备了一支手枪,也就是放在空调外机那儿的,其中有五发子弹。现在子弹你们发现了,那支枪却不应该是我的佩枪。因为我的佩枪确实在办公室里放着,你们可以去天海调交管局的监控录像,我事发那天下班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连公文包都没来得及拿,又怎么带枪走?”种纬做着最后的努力,只是他的解释让任何一名局外人都没法理解和相信。 “哦?是么?居然还有一支枪!那那支枪去哪儿?不会自己飞了吧?还有,你不会告诉我那支枪让搜查你家的警察给换了吧?哎呀,那事儿不是大了么?警队内部有内鬼啊!”种纬的解释确实有点苍白,就算是种纬坐在他们的位置,也没法相信他的这套解释是合理的。 “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告诉我,那你的脚印和dna怎么解释?不会这两样也都是造假的结果吧?”主审的两名警官一听种纬这么解释,都露出一种冷冷的笑意道。 “我得罪了一伙人,他们实力很强大,我想就应该是他们实施策划了这次对我的栽脏。我说不清楚脚印和dna是怎么弄的,但我敢肯定就是他们一手炮制的。至少我知道警队内部就有他们的人,听他们的分派行事。我怀疑脚印和那支枪都是他们做好的,这是他们栽脏我的细节问题,他们当然要搞好了。”种纬继续做着努力道。 “笑话!一伙人栽脏你还把脚印和dna都弄得好好的,他们能力怎么就这么出众呢?种纬啊!你不要以为你是刑警队的出身,又是个交管局长我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实话告诉你说,你现在就是羁押期间的犯罪嫌疑人,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跟你斗下去。现在证确凿,你就是不承认也没关系,有了完整的证据链依然可以直接判你!”主审警官毫不客气的对种纬大声道,根据听不过种纬的话:说话之前你先考虑好了,你这几个问题你自己能不能处圆其说! 是啊!这几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脚印简单,只要把自己抓住客以后,如果勘察现场的警察里边有那伙人的人,现场制造的假的脚印痕迹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唯一能说明脚印可能不是自己的机会,就是自己穿去现场的鞋子和房间内留下痕迹的鞋子应该不是一双。 因为在种纬被捕的时候,他穿的鞋子正是他前一天去现场时穿的那双。只要把现场外面自己翻墙位置留下的脚印,和现场的脚印一对比就知道了。如果一双没出现在现场的脚印却出现在了室内,那就能证明确实是有人作假栽脏了。种纬总不可能从交管局下班的时候拿着还在家里鞋,然后直接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外围吧?从时间上这就是不可能成立的事情啊! “这样啊,如果你们真想查明案情的话,那就去天海那边再查一下。我从交管局下班的时候穿的是什么鞋?然后我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鞋是什么鞋?还有我从交管局出来的时间,和到达东湖别墅的时间,算算我是不是可能跑到家去再拿上一双鞋?”种纬把自己刚想出来的问题给讲了出来,只是看现场两名预审员的那意思,他们对种纬的申辩并不热心。 “在度假村的围墙上,我应该留下了脚印,我在那儿穿的什么鞋应该一目了然。如果我没有回家拿鞋子的时间,案发现场的鞋印 应该就是有人在栽脏的。我强烈建议你们去天海查一查,因为背后陷害我的那伙人实力太过强大,天海警队里应该有他们的人。还有脚印鞋底上的泥土,我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在屋时原吧?如果你们相信我是穿着那双鞋进的案发现场,那我应该是什么时候换上的鞋呢?鞋底总得沾点东湖别墅的东西吧?”虽然对方不大相信种纬的话,但种纬依然要对自己完成一次救赎行动。 只到了种纬的解释后,眼前的两名主审警官脸上都带上了一种无聊的苦笑,仿佛是看见了最好笑的事情似的,根本不把种纬的话当回事。 其实种纬知道,眼前的两名预审员做不了什么主,他们只不过是拿到了案卷以后,根据案情来审问自己而已。他们两个人更擅长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而非对案件进行侦破。即便省城这边派人去查案的话,也轮不到这两个人的,所以这两个人脸上流露出这种表情也不奇怪。真正能做主的,往往是通过监控正实时关注着审问情况的人,那些人才是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的主要人员。 “脚印不承认?那好,咱们反正也有的是时间,再说说你的dna是怎么跑到案发现场的死者指甲缝里去的?”主审警官现在完全掌握着主动权,于是便摆出了一副猫戏老鼠的架势,并不急于逼种纬说出些什么。反正这桩案子还在侦查阶段,警方有的是时间来办案。 “dna的问题我确实不太好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每年都有体检,我怀疑是我的dna资料被别盗取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对方确实只需要很少的一点血样,就能制造出我在案发现场的痕迹来,完成对我的栽脏。”种纬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他自己都不太有底气的答案来了。 不错,他每年都有体检,但他最近一次体验却没抽血。而上一次抽血还是在去年,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就算有人要算计他,真的会把他的血样存一年么?那样会不会败露?种纬并不是dna方面的问题专家,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解释了。 “好,就算这算个解释,还有呢?那支枪是怎么回事?咱们的问题又绕回来了。”主审警官轻蔑的看着“负隅顽抗”的种纬道:“我们查了资料,知道你的佩枪是支出厂不久的新枪,根本就没被人使用过。除了出厂时试过之外,到了天海警局就没人用过它,后来枪分配到了你的手里,而你手里又有子弹。你说案发现场打死死者的那颗子弹是哪来的?弹道检测证明那就是从你那支手枪里发射的,我们除了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第十五章 尝试说服 “我说过了,我没带着那支枪出过交管局,甚至都没出过我的办公室。”种纬正说着,猛然一下子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支枪刚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确实开过三枪。不过那是我在黑狐峪打的,是危急时刻打野猪用的。” “哈哈哈……”一听打野猪,两名预审警官一下子笑出了声,仿佛这是他们听到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似的。 笑罢多时,两名预审警官苦笑着冲种纬摇了摇头道:“你能不能编点靠谱的理由,有拿五四打野猪的吗?难道那野猪关笼子里了,你拿野猪练枪呢?人家谁打野猪不得用长枪?” 对两名预审警官的挖苦和讽刺,种纬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无奈的说道:“你们不信可以去查,这件事就发生在黑狐峪,一个叫羊肠口村的地方。那儿的地形特殊,一只村民捕到的野猪本来关在笼子里,不知道怎么突然跑出来了,然后就和我们遭遇了。那时候野猪朝我们冲过来,我只好朝它连开了三枪,把它打死了。这支枪我只发射了那三发子弹,其他时候再也没发射过。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次打野猪的事情也是事先有人设计的,你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弹头应该就是从那儿来的。” 一想到自己从那个时候就被人算计了,种纬的心里已经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了。对方不仅实力强大,更是早就算计好了要把种纬置于死地。没别的原因,种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只有把种纬搞臭搞下去,他手里的那些资料才能无人可信。 至于算计他的人是谁?是李建齐?还是邀约自己去打猎的马永华?或者是还有其他人,种纬已经没办法,也没精力去猜了。 就算当初种纬和那伙人通过国安达成了所谓婚姻和解,但假如种纬因为刑事案入狱的话,就算国安也没有理由插手的。甚至再想得极端一点,假如有一天种纬在看守所里突然暴毙了,对方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的。因为那点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凭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就算凌薇事后知道了会发飙,但他们既然敢做这件事,相信就已经准备了后手。恐怕在凌薇知道这件事之前,种纬的案子就已经定了性,甚至已经命丧黄泉也说不准。 “天方夜谭!拿我们当小孩子耍是不是?”听到种纬这样的解释,两名审问种纬的警察有些翻脸了:“我告诉你种纬,别看你当过什么刑警队长,什么特警队长,你犯了罪就是犯了罪,好好交待你的问题才是你的唯一出路,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三条铁证你一条都不认,还如此的狡辩,你觉得我们好骗是怎么的?你很清楚这里面的路数,你不说咱们就继续耗下去,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别以为你当过刑警队长我们就不敢整你!想必你也对那些犯到你手里的人用过不少招数吧?想一想那些招数用到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吧!现在那些招数轮到你享用了。告诉你,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不想配合咱们就这么熬下去。 ” 听到这两名审问自己的警察这么说,种纬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疑罪从无!一直是司法过程中一项看起来很美,但实现起来难度很大的事情。大部分办案人在办案过程中很难让自己始终保持中立,往往会因为同情和证据的指向而对某一方人带有某种成见。就像眼前的这两名预审员一样,种纬说的那些情况和解释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也不会因为种纬的解释就去调查那些对种纬有益,但在他们看来却可能性不大的证据。 确实,无论是脚印、dna、弹道分析结果,这三点都把犯罪嫌疑人的矛头指向了种纬,这一点他避无可避。再加上他又在案发现场出现过,被监控拍到了身影;又在他家的空调外机后面找到了行凶用的枪支,以及他从收缴物品中出现过的子弹。不是这些证据就可以让种纬百口莫辩了,谁又会替他费心戮力的去找什么他无罪的证据?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们都不相信,因为这个案子目前的证据看起来就是我做的。如果是我坐在你们两个的位置上,我恐怕也会这么想的。”种纬的心中有一种无力感,也知道再用针锋相对的方式没法赢得这两名预审员的认同,只能尝试改换一种表达方式。 “只是,如果你们知道了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之后,恐怕你们就会发现这桩案子的背景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你们不敢想不敢看的程度。你们确认要让我说继续说下去吗?很有可能我说到一半儿的时候,你们两个就被人给替换下去了。”种纬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尽量放松了语气对这两人道。 看到种纬的态度有些缓和,这两名预审员既对种纬的言谈有些不大相信,但也想从种纬的“交待”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他们总不能一直在和种纬这儿针尖对麦芒的顶着牛,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吧?于是他们两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一点,开始采用诱导的方式对种纬道:“你可以尝试着说说看。但有一点,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和案情有关的事情,如果是胡乱攀扯的话,咱们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在大约一个月前,我经历了一起交通事故,我差点被两辆货车一前一后的撞死。这个事情恐怕最容易查,交通队有底档的,我建议你们去查一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两个和我发生交通事故的司机现在已经不在那个建筑工地干了。而且如果你们查那两个人的行踪的话,肯定会没结果的,那两个当事人恐怕早就不知去向了。我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在那起事故发生前不久才去的那个寺,事故完事后就不见了。”种纬不用查就知道当初那起交通事故的后续,那起交通事故是最容易查起的切入点。 “交通事故?”两名预审员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迷惑,有些不解的望着种纬道。 种纬冲他们两个人点了点头,又继续往下说道:“其实在那起交通事故之前,我已经得到了要出事的提示,而向我发出警告的人不是别的,正是肖妍!正是她的提示救了我的一条命。” 种纬知道两名预审员肯定没心情听自己的故事,他必须让他讲的内容和眼前这桩案子有关,与肖妍有关,他们才会听得进去。果然,听到种纬说到交通事故的时候两名预审员还有些迷惑的样子,但等种纬提到肖妍的时候,这两人的情绪便稳定了下来。 “那天下午肖妍先是让我去港湾俱乐部,但等我快到的时候她却说帮我约的人出了问题,暂时来不了了,让我不用去了。可是在她的电话里面,她忽然提到让我多和家人在一起,注意安全……从那些话里面,我就意识到肖妍那边出了问题。结果在回来的路上,我就遭遇了交通事故,我不得不把车开进了河里,才侥幸逃得了一条命。”种纬把当初那起诡异的交通事故全都讲了出来,重点突出是肖妍的提醒救了自己一命。这样,至少让两名预审员能够理解他并没有足够的理由杀死肖妍。 “你和肖妍到底什么关系?”等种纬讲完,一名预审员微微皱了皱眉头问种纬道。 “你现在手里拿到的案卷是怎么写的呢?那些案卷是不是天海那边有些人给你们的?你们就这么信了么?”种纬并没用责备的语气跟对方说话。就像刚才那名主审警官对他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不是刑警队长了,他必须换一种身份角色和对方交流。 果然,当种纬的这几句问话问出来的时候,那两名预审员的神色中都稍稍流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情。不过这两名预审员也是非常有经验的,这种尴尬的神情只不过在他们脸上稍稍显现,就被他们用威严的神色给遮盖了去。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种纬就捕捉到了他们两个的表情变化,种纬知道他的话是起了作用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两名预审员,从种纬被移交到省城来,前后不过短短两天半的时间。面就在这两天半的时间里,上级还需要对这桩案件的管辖权做出决定。也就是说,这两名预审员拿到案卷的时间往多里说恐怕也不够一天。一天的时间里能看多少内容?还不是天海警方转过来的那些案卷资料就完了么? 种纬不用看那些案卷都能猜出来那上面写着什么,连枪杀肖妍这么大的圈套都做得如此细密,种纬不信他们做不好一份歪曲事实的案卷。相信那份案卷里一定有种纬和肖妍关系的内容,不是种纬利用职权想把肖妍如何如何,就是肖妍是种纬的情人,试图上位之类的套路说法。可别看这种说法老套,但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却是屡见不鲜的,而且还相当的有杀伤力。 第十六章 暂且收监 不是听说有位有权势的上位者(因摄政,只能这么写)有两百多个情人,为了管理好这些人,他还用mba的方式管理这么人么?这些问题最容易激起社会的敏感情绪,也最容易让人先入为主的有一些判断。无论在什么时候,作风问题和隐私的事件是最有杀伤力的,而这些正是对付种纬的最佳武器。 眼下这两名预审警官就是这种情况,他们在上级把案件的管辖权指定给省城公安局之后,只不过匆匆的看了看天海方面侦察完的案卷。所有对案件和对种纬的了解都是从案卷中来的,哪里有时间把具体情况弄清楚。在他们看来,脚印、dna鉴定结果和查获的手枪和子弹已经明确指向了种纬,这件案子已经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案子了。至于种纬和肖妍的关系,他们也把案卷中模模糊糊的几句话当成了确定的事情,哪有有功夫进行自己的判断? 所以当种纬反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当然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们也闹不清种纬和肖妍的确切关系。种纬的反问让他们也有些底气不足了。当然,这两位老兄毕竟是吃预审这碗饭的,心理素质好的得。只不过是稍稍的尴尬了一下,两人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我们怎么判断你不用管,你只要说你知道的事情和你想说的事情就好,具体的事情有我们去调查和判断。”那名主审警官马上开口回应了种纬的问话,缓解了尴尬的情绪。 “好吧,我就具体说一说,不过这些事情可能比较长,我尽量简短一些。”种纬看到这两人愿意听他继续往下讲,便开始了他的讲述。 从当初种纬回家探亲时与肖妍相遇,那时的肖妍还是一个叫蔡晓媛的农村孩子,没学历,抱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瞪着两只懵然的大眼睛,一个人跑到天海来找工作…… 讲到后来种纬上警校,拒绝了肖妍的示好。导致肖妍负气而走,和方舒言到省城去混社会。再到后来重新在天海出现,那时的肖妍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星和影视剧演员。虽然连二线明星都算不上,但好歹已经算是有点名气了。 “港湾俱乐部是谁给她钱开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那么多钱的,更何况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没办法把那打造成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至于我后来突然和肖妍拉近了关系,因为我是有目的的。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听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止是肖妍的事情了,还涉及已故天海公安局代理局长王春生的事情,你们确定要听吗?”种纬大致讲过了肖妍的事情,然后又询问两人是不是要听五春生的那段事情。 话到此时,两名预审警官有些头大了。他们哪里知道这桩案子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虽然他们拿到的案卷把种纬描述成了以权谋私,作风不正派的腐败干部,但通过种纬刚才的那番讲述,他们已经对案卷中写的东西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动摇。 为什么?因为种纬所讲述的事情非常的清楚,逻辑性都非常的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没听说过哪个腐败干部把过去的事情讲的那么清楚明白的,因为这些事情都会落到卷宗里的。警方只要稍稍调查一下,就会知道种纬所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而且从种纬的讲述看,他们两人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倾向性。没别的,那个港湾俱乐部的名气他们在省城就有所耳闻,甚至他们所听说的一些情况,比种纬知道的还要多一些。一个地方交管局的局长本事再大,也没法把这种类型的社交场合做到这种地步的,这不由得让他们对种纬和肖妍的关系,以及肖妍的背景产生莫大的怀疑。 “王春生的问题是什么问题?确定和本案有关吗?”主审警官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用平静的语气问种纬道。 虽然他表面上显得很镇静,但他刚才呼气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人在感受到外界压力的时候,往往会用深呼吸和叹气之类的小动作排解心理的压力。种纬作为曾经的刑警队长,自然很清楚人的微表情和微反应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他的话对方听进去了,这样他就有了一定程度的主动权。 “王春生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三个笔记本……”种纬刚开口往下讲,就发现两名预审警官低头看了看什么。虽然种纬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但由于种纬的方向是背光的,除了看到两人低头的动作之外,其他情况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这不要紧,做过刑警并且审讯过犯人的种纬自然大致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从两人低头的动作来看,应该是隔壁旁听审讯的人发出了信号,估计是有事情要和这两名预审警官说了。甚至种纬有种预感,这第一审讯大概就要草草结束了。 这次审讯与其说是审讯,倒不如说是在走过场。省城警方被指定管辖种纬这个案子之后,肯定要先和种纬接触一下的,不然下一步的调查和侦察工作该怎么定调子都不知道。眼下这一轮审讯的问题已经暴露出来了,警方现在手里掌握的案卷应该都是天海警方提供的。虽然不能说天海提供的案卷完全是在指鹿为马,含血喷人,但那份用一晚上时间匆匆写成的案卷有问题是一定的。这不在和种纬交锋了一轮之后,尽管那份案卷掌握了几个重要的证据线索,但仍旧被种纬抓住了一些漏洞,眼看着就要被种纬引入歧途了。 “你继续说!我们这儿录着音呢!我先出去一下。”果然,主审警官一边要求种纬继续往下讲,一边起身出了审讯室的门。 “还讲吗?我估计你们的这次审讯就要结束了,是你们上级提要求了吧?”种纬跟剩下的那名预审警官说道。 “这不用你管,你继续讲吧!你所讲的话我们全程录音录像了。”留下来的那名预审警官对种纬答道,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种纬的问题,但隐含着已经承认了种纬的判断是对的。 “别的我不想说了,太多,太长了。我建议你们把我刚才说过的话分析一下,对天海那边的一些情况进行调查。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想办这桩案子的话,最好不要借天海警方的手,要用省城这边的力量进行。”有了大致的判断,种纬也没往下继续讲,而是叮嘱了对方一下该怎么继续调查工作,顺便等着另一句主审警官的回音。 果然,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名主审警官已经转身走了回来。 “好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吧!种纬,回头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有什么该说的,该交待的都准备一下,回头咱们再聊。”主审警官一回来就宣布了今天的审讯至此为止的消息,印证了种纬刚才的判断。 第一次审讯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种纬真正想说的话才刚起了个头,什么都没来得及往下讲就结束了。种纬随后被送回了看守所,而警方则要借着这个时间对案卷进行细致的补充侦察,至于补充侦察的结果,那只有等再次和种纬交锋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种纬又被送回了那个小小的,盛了六个人的监室。 一般看守所的监室都是放八个人的,不知道为什么种纬他们这个监室从来就没超过过六个人。不过这也好,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监室里不会那么挤,连翻个身都会有些困难的情况。 当然,他们这个监室的人都是罪行比较严重的,不像其他一些监室不时的送几来几个酒驾的,小偷小摸的,拉皮条的皮条客之类的情况。相比于那些小案子犯罪嫌疑人可能只判个三年以下,或者缓刑的,种纬所在的监室的犯人似乎都算是重刑犯了。 最轻的一个是酒后肇事逃逸,因为被他撞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他的刑期肯定是三年以上了。如果受害者家属不满意赔偿金的话,搞不好这位老兄还会判个七年的刑,所以这个老兄这些日子在监室里的情绪很差。 偏偏他的罪行又是这些人里面最轻的,人又属于那种平时还算老实巴交,关键时刻却闯了大祸的。在面对种纬他们这些涉嫌杀人、故意伤害和惯盗这些案情较重的人里面,他肯定是个提不起的小角色,所以他在这间监室里面是最受气的。 吃饭的时候,这位老兄是最后一个吃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不但位置最差,还干脆就睡在了厕所的旁边,晚上谁起夜都会从他旁边过,想睡好都不容易。要是赶上家里有人来探视,带进来的东西先要给监室里的其他大哥们孝敬一圈,当然一圈转下来到他这儿也就剩不下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即便这样,这位老兄也是敢怒不敢言,谁叫他本身就是个安善的良民,关键时刻却又干了恶事了呢!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了吧! 第十七章 同监众犯 不过这些日子,这位老兄也渐渐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种纬这个杀人犯从来不抢他的东西。哪怕是他亲手送到种纬手里的好吃的,种纬也只不过是象征性的吃两口就罢了,一点也不贪心。这和那些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家伙们比起来,简直就如同是圣人般的存在了。 一次两次还好,这样的事情多了几次以后,不光是这位老兄发现了种纬的与众不同,其他几监舍的犯人也发现了种纬的不同。这些监舍的犯人说起来都是脑子里带着点弱肉强食的思维的,谁在社会上犯的事儿大,谁在监舍里的地位就应该越高。 而在他们看来,种纬的持枪杀人案肯定是他们这些人里最有胆量,也最心狠手黑的人才是。可他们万万想不到,种纬这个杀人犯却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规矩,而且行动举止也都颇具仪态,和他们平时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样。这一来,就不由得他们不好奇了,私底下这些人没少打听种纬的来历。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种纬自己却不愿意说,只推说他的案子情况特殊,他们最好不要打听这些事情。再加上看守所的监舍内消息闭塞,谁也没办法和外界联络,所以他们只是好奇,却始终没办法从种纬那了解到具体的情况。虽然这些同监舍的犯人们对种纬都有些怀疑,但每天放风的时候种纬经常练习的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健身动作却又打消了他们的疑惑。 我了个去!俯卧撑还能这么做?整个人都能飞起来?倒立也能做俯卧撑?用头顶着地还能倒立?这一身见楞子见筋线的肌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看看种纬健身时的那种霸气的眼神,同监舍的犯人们没人敢怀疑种纬是杀人犯的。 酒驾那位老兄因为案子的关系,倒是经常能和自己的家人见面。再加上他在监舍里受气的局面,因此他就有意给种纬当个小弟。别的好处他不敢想,他就是想能得到种纬的庇护,在监舍里少受点气罢了。因此在一次家人来探监的时候,他就把心里的疑问跟家里人说了。 他的家人虽然也不太了解这些事情,但好歹还是省城本地人,各方面的消息和门路并不少。听说和自己家人同监舍里面住了个杀人犯,着实是有点替自家人害怕的,因此借着家里请托人解决交通事故的时候,便通过关系打听了一下种纬这个天海来的,姓种的人犯的是什么案子。 这一打听之下,还能打听不出种纬是谁?虽然种纬的案子新闻媒体上都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但在全省公安和交管系统里面,种纬的案子影响还是不小的。近一段时间很多单位都以种纬为反面典型,搞了不少宣传教育工作,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天海的一位交管局长犯了杀人案,被关押在省城某看守所的事情。这样一来,种纬的底细就被这位交通肇事的老兄弄清楚了。 弄清楚了种纬的底细,这位犯下交通肇事罪的老兄便特意准备了点天海常见的物色食品给种纬。没别的,一是想跟种纬套套近乎,得到种纬这个狠人加牛人的庇护;二是想跟种纬这个当过交管局长的人打听打听,他的案子该怎么办才能取得最好的结果。毕竟他请托的那些人都是隔着几层人情的,更多详细的内情不会和他说,他心里着实也是没底。 伸手不打笑脸人!种纬看到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人家摸出来了,当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他也不怕他的事情让这些人知道,只是不愿意被他们知道之后问东问西的惹人烦罢了。既然对方有意向自己示好,他又何必板起脸来不和对方交流。反正对方所求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只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收下了对方送来的好处,然后种纬又转手把大部分东西都分送给了同监舍的其他人,接着便替这家伙分析了一下他犯的案子的情况。也没废多少时间,很快就把他的案子该怎么办理给解释得明明白白了。 等这桩事情办完,种纬的身份和案情也就被整间监舍的人都弄清楚了。一听种纬是前交管局长,还当过刑警队长和巡特警大队队长,整间监舍的犯人们都有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 刑警队长唉!巡特警大队队长唉!不管哪个身份都是专门打击罪犯的,可以说是他们屋里所有人的天敌。可是如今这个天敌却混得和他们一样了,而且所犯的案子性质比他们犯的案子性质还严重,这怎么不让他们有种怪异和幸灾乐祸的感觉? “之前没和你们说,就是因为我解释不清楚。”种纬看着同监舍其他人的古怪神情道:“我要说我没杀人你们肯定不信,所以我也就不想说什么,不想解释什么了。” 种纬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如常,他知道这些人都抱着什么心态,在知道他是警察的身份后,恐怕不是一个人抱着背地里给他找点麻烦的心理的。警察和违法犯罪分子都有那么种先天的敌对心态,哪怕现在大家都被关了起来,都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这种心态还是存在的。 种纬之前不对这些人说自己的底细,主要有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倒不是他怕了这些人。在这间小小的监舍里边,种纬相信以自己的身手对付这么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所虑的不过是事情闹大后的后果罢了。既然现在他的身份已经被公开了,他索性也就不隐瞒了,不管是谁想来和他对着干,他都让给对方长点记性的。 “知道,解释不清就别解释嘛!就跟我当初跟人动手的时候,他骂我还不许我揍他,谁叫他长得跟个糠心萝卜似的?几下子骨头就折了?我这跟谁解释嘛!”那个犯下故意伤害罪的犯人嘻皮笑脸的对种纬道。 表面上这家伙跟种纬挺客气,还有点共同语言似的,但实际上对种纬已经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意思。他不时朝着同监舍的几个犯人挤眉弄眼的说着话,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寻求和其他人的共同语言,好让他们一起团结起来对付种纬似的。 这种暴力犯罪的人格都是急躁且易怒的,眼睛和耳朵似乎是和他们的神经线是直接连在一起的,遇上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不经大脑,看到什么和听到什么就足以激惹他们,最终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种纬办过那么多的案子,这种类型的人见过不少,当然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有不该有的心思不要紧,在最短的时间把你的这种心思给掐灭,让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悔恨的记忆,这样就会相安无事了。 不过还没等种纬准备怎么对付那个暴力犯,旁边一个惯偷却说话了:“我说呢!我说看着您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天海大虫啊!道上传说天海是景阳岗,不是武松没那海量,休在天海下叉子(出手盗窃)。往常都是听人说,没见过您真人,只见过您的照片。今儿见着真人了,这也就是没酒,不然肯定敬您几杯。” 在这个惯偷说话之前,整个监舍里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在那名暴力犯古古怪怪的话语的带动下,确实有人已经是在蠢蠢欲动了。很有几个家伙有种跃跃欲试的意思,弄得那个开始就讨好种纬的交通肇事司机心怀惴惴,都已经有了些后悔的意思,很是担心自己没讨好得了种纬,倒引得其他人报复他。可等这名惯偷说出了这番话之后,监舍里的气氛就像打足气的气球被扎了个洞,转眼就泄光了气去。同仇敌忾的场面还没形成,就先泄了劲儿。 “怎么着?怎么着老三,你怎么还跟种老大有点什么交情?”暴力犯虽然不怕那个惯偷,但却不敢惹这个盗窃团伙里的主犯。他虽然算是个猛人,但对这些拉帮结伙的犯罪团伙也是敬而远之的,他也怕惹上不好惹的人,哪一天走夜路的时候被人拍砖头。 “我跟老大有个屁的交情!人家是警察出身,我就是个贼!我不过是知道种局长干过的一些事儿,挺服气这个人的!”惯偷一点不给那个暴力犯面子,说出来的话更是勾人腮帮子。 “干了啥,啥儿事了?让你这么服气?”暴力犯疑惑的问道,一紧张都有点口吃了。 “唉,要说这话有几年了。”那名惯偷叹了口气,跟众人解释道:“我们一兄弟前几年在天海下叉子翻了车了,让种局长的手下给圈了。可就在那兄弟在看守所押着的时候,我那兄弟的老娘不行了,就快断气了。那兄弟就哥儿一个,上面有俩姐姐,老娘临死的时候就想见见儿子。可人都进去了,递个话儿都不容易,想见人就更不容易了。后来那哥们的姐姐实在没办法,就跑到公安局门口跪着去了。别的不求,就求让他弟弟能和老娘见上一面。” 第十八章 惯偷老三 一听这名在监舍里排名老三的惯偷讲的这件事,种纬脸上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因为他是记得这件事的。 那名小偷的姐姐跪在公安局门口苦求,当然惊动了很多人,有人就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刑警队。种纬不是那种把事情往外推的人,更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因此便把那个女人请进了刑警队了解了情况。 等种纬听明白了她家的情况,内心里倒是比较同情她家的情况的。那名小偷的父亲早亡,母亲为了照顾他们姐弟三人熬垮了身体,姐弟三人虽然都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手艺,但都被老母亲给拉扯大了。 后来姐弟三人嫁人的嫁人,外出打工的外出打工。不料这个当弟弟的虽然在家乡的时候表现的挺好,也挺孝顺和规矩,但外出打工以后却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受了不少的闲气。年轻人气盛,再加上交友不慎,一不留神就跟一伙小偷混到了一起,慢慢的就加入了盗窃团伙。 等这个小偷和他的团伙成员一起到天海来的时候,正赶上那个时候天海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初见成效。结果这伙小偷没做几起案子就让警方给盯上了,这个小偷因为是新手经验不足,被警方给抓住了。 不过这个家伙倒是挺讲义气,被抓后就是抵死都不交待他的同伙。弄得抓他的分局刑警队很是恼火,明知眼前就有一个盗窃团伙,可就是没法取得重要突破。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偷的姐姐找到了公安局刑警队,让种纬知道了这件事。 在知道这件事后,种纬和负责这起案子的分局刑警队开了个会,分析了一下案情。他认为这名小偷虽然嘴很紧,但根据他的个人情况应该还没沾染太多恶习,还是可以通过一定手段攻破他的心防的,眼下他的母亲即将去世就是个机会。因为根据种纬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小偷虽然行事乖张了一点,但还算是个孝子。别的小偷偷到了钱之后大多是有今儿没明儿的玩命挥霍,但这个小偷却每月按时寄钱回去给自己的老娘治病。 孝顺的人往往不会坏到哪里去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这种人都有做人的底线,还是有一定的挽救的可能的。最后在种纬的协调下,办理这桩案件的刑警队出了四名警察,种纬又协调巡特警大队出去了六名特警,押着那名小偷去见了他的母亲临终一面。 令人咋舌的是,那名小偷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当时就给负责侦办这桩案子的警长跪了下来。他承诺说只要能让他见自己的老娘一面,他回来后就全力配合警方破案。 实际上,十名警察身带警械押戒那名小偷深入他家所在的村庄,这是件多么冒风险的事情。万一出现个什么特殊的情况,不管是小偷趁乱跑掉,或者是受到村民的围攻,这件事都没法收场。不仅当事的警察要受处分,就连在这件事上给出意见的种纬都要负连带责任。 可就为了能够完全破获此案,也为了挽救了个值得挽救的人,种纬和那些负责这件事的警察们担了若大的干系,最终还是把那名小偷带到了他家所在的村庄。 可事情这样还不算完,等这名小偷到了家门口后,又提出了一个让众人为难的要求:他担心自己的母亲看到他手上的械具,因为提出让看押他的警察给他把手铐给摘了去,并且求警方借给他些钱,他就说这些钱是他打工挣到的,最后孝敬自己的母亲一次。只要让他送完自己母亲这最后一程,他愿意完全配合警方的工作。 当事的刑警不敢作主,给种纬打去了请示电话。种纬接到电话之后也挺为难,因为这确实是件严重违规的事情,一旦案犯发生脱逃的话,他和这些做这件事情的警员都将受到处分。 不过思前想后,种纬还是觉得这个风险值得冒。他让当事的刑警把电话交给了那名小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他讲了一遍。告诉对方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不单他没法再送老母亲一程了,包括种纬在内的所有警员都要受他的牵累。种纬可以让当事的刑警给他摘去模具,但种纬提醒他要谨言慎行,不要做出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最终,那名小偷还是被当事的刑警冒着极大危险的情况下摘去了械具,然后又凑了一千多块钱给他,让这名小偷有机会见了他的母亲的最后一面,也在母亲的床前算是尽了孝。等这名小偷回到天海之后,果真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一改过去和警方不配合的态度,一下子把他的同伙全给撂了。 随后天海警方顺藤摸瓜,把这个已经逃到外地的盗窃团伙几乎全都给抓了。眼下和种纬关在同一个监室里的这名惯偷老三,算是少数几个漏网的一个。不过这家伙因为被警方掌握了他的个人情况,在逃亡了几年之后也在省城翻了车,被省城公安局给抓了。谁料当初破获他们那个盗窃团伙的始作俑者种纬,却和他这个暗地过招的对手居然被关进了同一间监舍,这不由得让人感叹命运之奇。 虽然自己的犯罪团伙全都被抓了,但这个惯偷老三却一点也不记恨当初把他们供出来的前同伙。用他的话说,当初他们这伙人就不该把那个人给弄进来,因为那个人本来就不是和他们一路的人。把一个好人弄进来和他们这伙人渣混在一起,就是缺德。 所谓盗亦有盗,他们这个团伙里的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彼此出卖和陷害的事情就没少过。如今他们因为自己的疏失,把一个好人弄进来跟他们这些人混,弄出这个结果是必须的。 而且他还听说,在为警方立了大功后,那名涉案不深的小偷只被判了缓刑。并且在缓刑期间,这名回头的浪子被警方安排到一家饭店里帮起了厨。等缓刑期一过,实刑取消之后,这名回头浪子隐姓埋名真的成了一名厨师,而且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而此时的天海警方则借着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大发神威,把天海打造成了一个犯罪分子闻之色变的地方。因为种纬的名字可以读为“虫”字音,所在种纬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大虫,而天海则被称为了景阳岗,成为了各路犯罪分子的禁地。谁想到造化弄人,被各路好汉谈之色变的大虫居然也成了犯罪嫌疑人,还和这名惯偷老三给关在了同一间监舍里面,这让谁能想到? “种局长,虽然我是个小偷,但我还是挺佩服你的。”那名惯偷老三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将种纬称做种局长,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挺佩服种纬似的:“因为我专门打听过你在天海干的事儿,就说那个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吧,那家伙简直就是对我们织的一张网,稍有不慎就得翻车。其实要光是这一点,我还谈不上佩服你,我还听说你在天海搞什么大走访,让人把所有犯过罪的人的家里都给走访了一遍。对那些混得不好的,还帮着他们介绍工作。对那些身体不好的,还帮着他们申请低保来着。有这事儿吧,种局长。” 听到这名惯偷老三这么说,种纬也禁不住苦笑了一笑道:“确实有这事儿,没想到你还挺关注天海警方的工作的。” “那当然!”这名惯偷老三瞪大了眼睛道:“你们警察就是当猫的,我们这些为非作歹的就是当耗子的。耗子要是不知道猫在干嘛,那不是找死吗?” “哈哈哈……”听到这名惯偷老三的这番理论,监舍里的人全都被逗笑了,刚才弥漫的一股紧张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种局长,我佩服你就佩服在这儿了。你这招叫什么来着?噢,对了,釜底抽薪!你们大伙想想,不管怎么说,人家警察给咱们要是介绍了工作,再给帮着申请了低保,你们好意思在惹得祸么?将来遇上点什么事儿,你们是向着警察呢?还是向着咱们这些捞偏门,有今儿没明儿的人呐?那还用说吗?”惯偷老三边说边感叹道。 “其实啊,我对你们警察抓我们没啥时意见。”这名惯偷老三的心理素质很好,对众人对他的耻笑完全不以为意,他笑着继续说道:“因为这事儿怎么说呢?你们这叫职责所在,我们吃的就是这碗讨巧的饭,我们要是为非作歹还不被抓,那将来这社会上的好人岂不是越来越少,都赶着去做坏人了么?那这社会不乱了套了?我们这些捞偏门的还怎么过啊!” 听到这儿,监舍里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不过人们一边笑,还一边禁不住为这名惯偷老三的歪理表示赞同。确实,这自然界还有个生态平衡呢,社会上要是坏人比好人还多,那社会还能叫社会吗?那岂不是光剩下坏人打坏人的主意了么?那社会成什么样了?坏人岂不是也没有安全感觉了? 第十九章 博得同情 “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惯偷老三说完了自己的事情,便把话题转到了种纬的身上道:“你说你堂堂的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现在都成了交管局局长了,多好的差使啊!怎么就沦落到了跟我们这些,啊,社会渣滓一个档次了?莫不是您的也是当好人当腻歪了,想当坏人过过瘾?” 与那名暴力犯不同的是,这名惯偷老三的话说的是绵里藏针,暗带机锋,水平确实高了一大截。实际上种纬可以从他的话里面听得出来,这家伙并不是有什么正义感,或者是什么有遵纪守法和浪子回头的意思。说句直白的讲,这家伙就是很认命,很清楚他这一类人在这个社会上的位置,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在他这一行里混得还不错。当然了,逮到以后要判的刑也是很重的。 “呵呵。”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恐怕不信,我没有犯罪,没有杀人,这个罪名是有人给我安上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你这堂堂的局长都有人陷害?那对方是什么人?”那个故意伤人的暴力犯一听这个,马上就来了精神,八卦的心思立刻就占了上风。 这家伙和那名惯偷又不一样了,他这种倒不能用什么坏和恶来形容。这种人是明显的自制力差,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遇到一点事情就习惯用暴力解决,这才惹下祸事来。用老百姓的说法,这种人就是脑子里少根弦的,遇事太过莽撞。 别看刚才他跟种纬还有点挑衅的意思,那纯粹就是听到种纬的身份以后产生的一种敌对心理。等听到种纬现在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八卦的心思立马就占据了上风,马上就把刚才他对种纬的那种防范和敌意的心思撂一边去了。 “对方既然改陷害我,自然要比我厉害许多,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办法了。只不过我掌握着他们的一些秘密,他们又不方便直接搞掉我,所以才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办法了。”种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他并不想和这些犯人们过多的交流。一是因为跟他们说这些没用,二是因为这些事情也不太方便和这些人讲。从心底里,种纬还是对这些人有一种防卫心理的。 “哎,种哥,种老大,说说,说说,让兄弟我也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敢陷害你这个大局长。听刚刚老三那意思说,你还当过刑警队长呢!你这样的人怎么也能让人给陷害了?”暴力犯一下子就凑到了种纬的身边,好奇的问种纬道。 一听他这一说,监舍里的其他几人的好奇心也被点燃了,全都好奇的望着种纬,眼巴巴的等种纬讲故事。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监舍里这些人都被羁押了相当长时间的,一个个天天过着单调的生活根本没什么娱乐,生活枯燥乏味得很。他们想听种纬被人陷害的事情倒在其次,想听个故事解解闷倒是真的。 看到这些人这个样子,种纬禁不住在自己的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被人陷害这件事让他心里万般的不甘,还不知道他事先做下的自救的措施究竟管不管用。如今一个持枪杀人的罪名被安在自己的身上,相信那些人是不置自己于死地是不肯罢休的。再加上自己从王建民那里还收了一套房,后续又被迫的收了一些礼品,这些罪名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的。 现在种纬在看守所里别说替自己洗清冤屈了,就是想和外界联络都不可能,又怎么能够做什么别的事情?他只能坐困愁城,枯等着对方对自己出招,然后才能从审讯过程中预审员的只言片语里分析眼下的处境。这种命运无法做主的感觉太令人难受了,可种纬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很想和家里人联系一下,最起码让他们安心,让他们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这样家里人心里也好有个底嘛! 种纬这边正想着,同监舍的几个还应该称作犯罪嫌疑人的家伙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他们纷纷催促种纬道:“种老大,说说,说说,说不定咱们兄弟还能给你出点主意呢!最起码有些话说出来,至少能让你心里面痛快一些啊!别憋着了,讲讲,讲讲。” 听到众人一迭声的催促,种纬心里忽然有了些主意。在他们这些人里面,如果说有谁能率先出去的,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交通肇事逃逸案进来的人了。他的案情简单明确许多,酒架肇事逃逸的案子虽然重,但案情整体是清楚明了的。只要赔付完了死者家属,取得对方的谅解后,他这个案子就可以很快解决。 当然,这个解决是指完成司法程序,宣判后入狱服刑。像他这个案子就算判得轻一点,但几年的实刑是少不了的。不过在法院宣判的过程中,这个肇事者和外界接触的机会非常多。如果能取得他的同情,和外界建立起联系来,那种纬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除了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了。 或许种纬可以借这个人和家人通通气,了解一下案情的发展,并且做出些应对。但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还是挺复杂的。种纬既需要打动对方,也需要对方肯帮自己向外界传递消息,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你们真想知道?你们要知道,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的,而且将来如果你们出去之后对外面的人乱说,恐怕还会给你们找麻烦的。虽然心里打定了主意,但种纬还是需要通过一些技巧来打动这些人的。”种纬很熟悉这些人的心理,自然也有这个能力抓住他们的好奇心和弱点的。 “种老大,说说,我们这些人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的,我们说话别人谁信呐?怎么会给我们找麻烦?再说了,说不定种老大说完了,我们哥几个还能给你参详参详呢。你看我们这些烂的人和你这样一个大好人混到了一起,怎么着也是缘份不是?”那中暴力犯表现得最着急,一直催促着种纬道。其他几人看到种纬意动,也在旁边撺掇着帮腔道。 “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听,我就当给大家讲个故事解解闷吧!”打定了主意,种纬便斟酌着开了口,把自己被陷害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同监舍的几名犯人听。 这一说起来,就花了足足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等种纬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讲完的时候,监舍里的几人都已经傻了。他们这些人倒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他们经过和见过的事情在种纬所经历过的这些事情面前,根本都不算是事儿。 尤其在听到种纬在红新山案中就发现了端倪,但却被人刻意掩盖,从八十年代起的那些冤案,到二十多年后依然被那些人刻意遮掩着,依旧案情不明的时候,这些本来算不上什么好人的人,都有些义愤填膺了。 “怎么,怎么这样?咱国家自己的矿,让那些贪官偷偷的卖给小日本儿,连国仇都忘了吗?就特么这么认钱啊!那些探矿的,那些矿难死的工人就都白死了吗?这么不明不白的,这了太缺德了吧?”暴力犯说话最直接,也没什么顾忌,直接爆起了粗口。 虽然这些同监舍的人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他们也依然有着最正常和朴素的情感,尤其在知道那些矿石是被辗转卖给了日资企业后,这此人心里面的那些民族情感就主导了他们的情感。 “我日,我就觉得我是个坏人,结果跟那帮孙子一比,老子倒成了圣人了!更要命的是种老大你不掺合他们的事情倒好,怎么把自己倒给掺合进去了?”惯偷老三倒是更注意种纬接触港湾俱乐部的那些事,他总觉得是种纬和那些人接触,才导致了最终的暴露。这倒是很符合这个惯偷的思路,闷声发大财,天塌下来与我无关。 “我可以不参与,但那些死的人怎么办?从小到大一直提拔和帮助我的王局长,中原省的何局长,我带的几个兵,还有矿山那些冤死的人,还有……肖妍。”种纬一个个的讲解着,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死,和种纬心中牵扯不断的情,才让种纬有了继续查下去的想法。 “那些人是够冤的,那个肖妍冤什么?要不是那个女人不知道跟了哪个头头,后来又走了风,你种老大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啊!”惯偷倒是挺同情种纬现在的情况的,把种纬如今身陷囹圄的罪责算到了肖妍的身上。 “唉,也怪不得她啊!她也是个可怜人。从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一个小女孩儿受了不少的苦,完全凭着本能在往前走,结果误入歧途啊!”种纬长叹了一怕道。 “得,我看出来了,你种老大就是个多情的好人。要说您这样的人不管在哪当官儿都是个好事,至少会对手底下的老百姓好一点,不会祸祸老百姓啊!”惯偷老三摇了摇头感叹道。 第二十章 建立信任 “可是你这样的要去当官,可就差点了。没别的,太有良心了。” 惯偷老三的后一句话,让种纬直接无语了。可监舍里其他四个人纷纷点头的模样告诉他,这些人还是真的很赞同惯偷老三的这句话的。 “不管怎么说,种哥,听完你讲的这些之后,我算是真服了你了。跟你一比,我就是一垃圾!”相比于惯偷老三的玩世不恭,暴力犯的情绪表达倒是更直接一些:“我就是帮不上你忙,我要是能帮上你的忙,我一定帮你把那些害你的人都揪出来。” 听到暴力犯这么说,种纬苦笑之余又有些意外的问对方道:“你只不过听了我这些一面之词,怎么就这么相信我?你就不觉得我是在为自己开脱?在骗你们吗?” “种哥,要是别人我恐怕不会觉得他说的是实话,至少不会觉得他说的全是实话,但您不一样。”暴力犯现在对种纬的态度和刚才他对种纬的态度简直是天上地下,张口闭口就是“您”,“哥”什么的,看起来恭敬得很。 “为什么啊?”交通肇事的那位老兄也很是意外,紧跟着开口问暴力犯道。 “操,这还不容易!”暴力犯一听肇事犯问他话,马上就有点炸毛了,他抬手照着肇事犯的脑袋就打了一巴掌道:“这都看不出来?种哥前面说起他的事的时候是不愿意跟咱们讲的,是咱们一个劲的要听,他才迫不得已讲的。后面他讲的时候咱们才知道,他得罪的是了不得的一伙大人物,都是有权有势的主,这不下正好和前面种哥说的内容对上了吗?种哥怕咱们知道了具体的事情的时候都没往细里说,这就是保护咱们这伙人呢,明白吗?” “哦,是因为这个啊!”肇事犯白挨了一巴掌,缩了缩头也不敢说别的了。 “不光因为这个!”就在这个时候,惯偷老三阴沉着脸说话了:“我信种哥的话是真的。因为别的人我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中原省的何局长,何朝阳的。我听说那位何局长到任时间不长就打黑除恶的,可是在中原省省城办了好几起有影响力的大案的。就跟天海那边一样,中原省城这几年我们道上的人也是轻易不敢去的,有些道上的兄弟不知好歹的去了,翻车的也不在少数。” 种纬之前虽然也从正规渠道了解到了一些何朝阳在中原省的工作情况,但他这还是头一次从非正规渠道,而且还是从混社会的人那里了解到了何朝阳所干的事情的。俗话说,来自于对手的承认再是最高的褒奖。何朝阳能够让惯偷老三这样的人佩服,可见他确实在中原混得很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惯偷老三继续说道:“不过除了何局长干的那些事之外,我还听说道儿上有人开出价来买何局长的命的。据说是因为何局长挡了有些人发财的道儿,对方这才想除掉他的。而且据道上传的消息,想要何局长命的可不是道上的人,而是官面儿上有人想借道上人的手,要除掉何局长的。不过当初这些事儿也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往心里去。这回听种哥这么一说,这件事儿还真就对上茬子了。既然何局长的事情是真的,种哥也就没必要在其他的事情上骗咱们。这事儿,看来种哥还真是被冤枉了。” “这事儿是这样啊!”一听种纬确实是蒙冤进来的,暴力犯头一个有些郁闷了:“你说咱们这些渣滓这样进来也就进来了,谁让咱们惹了祸,没干好事呢!可种哥这样的好人,专门抓坏人的人都给抓进来了,那家伙那些坏人不更坏了吗?而且那些陷害种哥的坏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偷小摸,打个架骗个钱什么的,那他们可是专门坑老百姓的啊!怎么能让这伙人得手呢?” “是啊!咱们这些小贼闹得再厉害,也就祸祸少数几个人。可那些人一祸祸就祸祸一堆人呐!像刚才种哥说的什么矿难,还有被害死的公安局何局长,死在矿上的那些矿工,那是多少人呐?现在种哥这样的人也进来了,还担了个杀人的罪名,这事儿!”惯偷老三叹了口气苦笑道:“照这样下去,那岂不是好人越来越少,坏人越来越多吗?咱们这样的人再恶,顶多是个臭虫,死了臭块地而已。可那些坏人可都是大奸大恶,照这么搞下去不天下大乱了么?” “我就看不惯那伙子人把那个什么,稀土矿都卖给小日本儿。那可是能做飞机导-弹的玩艺啊,就这么为了钱给轻轻松松的卖了,将来让他们拿那东西来打咱们么?”暴力犯倒是个很爱国的人,一下子就把种纬说的新红山矿的事情给记住了,并且还大发牢骚。 听到他们两个这么说,剩下的几名在押的嫌犯说什么的都有。虽然个人的出发角度不同,但大多还是挺同情种纬的遭遇的。 “嘿嘿……”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诈骗犯老二说话了:“要我说啊!你们在这儿说这个都没用,别看一个个都义正辞严的,可除了在这儿说废话之外,一点屁用都没有。” “嘿!老二,别觉得你岁数大就觉得自己怎么着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岁数大了,老子头一个就削你!”一听诈骗老二阴阳怪气的,暴力犯头一个不乐意了:“怎么着呀!哥儿几个发发牢骚不行啊?是,咱们说的都是废话,可不说废话又能怎么办?咱们能把种哥的事儿给摆平了吗?别说咱们在里边没招儿,就是出去了也一样没招儿,除了能在这儿痛快痛快嘴,咱们还能干什么?” 说话的功夫,暴力犯已经逼到了诈骗老二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瞪着眼睛看着诈骗老二发狠,一副要揍诈骗老二的样子。其实在种纬来之前,这间监舍是诈骗犯作主的。不过这家伙的武力值不怎么样,完全是靠着动脑筋才把这间监舍里的众人给拿住的。等种纬一来,这家伙一点优势也不占了,很快就交出了监舍老大的位子。 不过,别看眼下暴力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可诈骗老二却不是一般人。这家伙就是靠动嘴皮子摆弄人赚钱花的,哪怕暴力犯都要骑到他脖子上了,可这家伙却依然笑嘻嘻的不当回事,看得出心理素质是极好的。 “怎么着啊!你真想削你哥一顿啊?”诈骗嬉皮笑脸的问暴力犯道:“我看出来了,你这样的人就是嫉贤妒能,你自己没本事帮种哥的忙,还故意不让我帮种哥。你刚才说的什么小日本儿的话都是装样子的,实际上你和那些给种哥栽脏的人是一头儿的,你根本就不想让种哥翻身呐!” “你……我了个去!我还就不信了,你说我们没本事帮种哥的忙,你有这本事?你亮出来给我看看!我倒要看你在这里面怎么帮,你要是帮不了种哥的忙,回头特么我狠狠的抽你一顿!”暴力犯的脑回路确实没法和诈骗犯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暴力犯就被对方给绕里面了。 “是这话?”诈骗老二叫板似的问暴力犯道。 “没错儿,就是这话!你要是真能帮上种哥的忙,下回再从老六那弄到好东西,我全给你!”暴力犯想了想自己没筹码,直接把肇事犯那的好处当成他自己的东西许给了诈骗老二。他知道他动脑子不是诈骗犯的对手,但肇事逃逸的小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不是! 诈骗老二刚才在种纬跟众人讲述他的案子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但实际上种纬知道,在他讲自己的案子的时候,那名诈骗嫌疑人的眼珠子一直在四下乱转着,显示他一直在注意听种纬所讲的话的。 后来在众人都表示对种纬的同情,说了不少义愤填膺的话时,这名诈骗犯还一直保持着难得的沉默。显见得这个人一直在思考,确实是个玩脑筋的家伙,应该不是个很好对付的人。只是在后来众人的义愤都变成了牢骚的时候,这个诈骗老二才出来搅局。 “那好,这事儿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诈骗老二这个时候才从他一直坐着的地方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往种纬跟前凑了凑道:“种老大,别看你岁数年轻,哥哥我只能叫你一声老大了。” “听完了种老大刚才的说的事情,我就想先问一个问题。”诈骗老二笑嘻嘻的问种纬道:“种老大明明有和那些人合作的机会,说不定服个软,低个头,把手里的那些证据往他们那儿一送,或许你就跟他们成了一势了。然后你岂不是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啊!不知道种老大怎么不选这条道啊?” 看着对方笑嘻嘻的表情下面,那种明显的探寻和考验的眼神,种纬明白这是诈骗犯在试探自己呢!这家伙是专靠察颜观色混日子的,自己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他非常的清楚。但显然这家伙想从自己这儿得到点什么,但却还是谨慎的没有直接出手。 第二十一章 种纬独白 对方也许是想再想确认一下,看看种纬值不值得帮而已。不过他的这个问题,也确实是个既简单,有复杂的问题。 简单来说,这句话种纬就用一句口号式的话就可以回答了。但如果种纬真的那么回答的话,肯定没法引起这间监舍里的众人的共鸣。这些人是什么人?不是准备蹲七年大牢的犯罪嫌疑人,就是干惯了缺德事的坏胚。就算他们现在也有些认同种纬,但种纬想用一句口号就打动这些人显然不可能。 这些人是什么人?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混得油滑了,对人性看得万分通透的人。真要说起来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人,可正是因为他们太聪明,总想凌驾与法律和人性之上,所以才混到了如今的地步。可即便如此,这些人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思维方式,是不会轻易改变他们的人生观的。 你可以说他们是犯罪分子,因为从身份上他们确实是这类人。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是流落于江湖草莽的普通人,一些人做事情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比较聪明的但却又自私自利的一群人。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他们自己的爱恨情仇,他们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社会,但他们却又不可能完全脱离正常人的社会。他们也有他们的家庭和爱人,他们用违法的手段赚钱养家,他们大多活得浑浑噩噩。 虽然他们都不被社会所承认,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从内心里又渴望自己被社会承认。他们按照他们自己的一套规则生存,尽管这套规则不被法律允许,对社会有害,但他们却又自诩“盗亦有道”。他们当中的多数人在为恶的同时,又有着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他们就是这样一群有罪有过,并且又自甘成为社会边缘的一群人。 这些人虽然不被法律承认,但其中的一些人在感受到尊重和承认的时候,往往做起事来还是讲义气讲回报的。比如当初种纬在抓住那些犯罪分子之后,帮他们解决了他们牵挂的事情之后,这些人确实可以返过头来回报警方的信任和帮助的。因此种纬很清楚该怎么和这群人打交道,如果一味摆过去警察的架子,那他肯定没法和这些人打交道的。 不和你们讲大道理。种纬的眼睛真盯着诈骗犯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低头?我不敢!因为我知道,我只要低了一次头,以后我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那个时候低头就会变成了习惯。就像当初你们第一次犯罪一样,尝到了甜头恐怕就再也放不下了。可我不行,我不想低下头做人,因为那样我会对不起很多人,也对不起我自己。 种纬根本不怕得罪眼前的这些人,直接把自己和他们这些人的不同放到了桌面上讲。和这些人打交道,一味的讨好和客气是没用的,只有展现出你的实力和与他们的不同,赢得他们的信任和尊重,这样才会事半功倍。 “和你们讲个过去发生的事情吧!”种纬一边回忆着一边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军人,我和我的战友们受命去边境的某个小村子抓捕毒贩。该抓到的抓到了,不料却也意外的抓了几个境外过来的毒枭。等到了晚上,境外的一伙武装分子就闯进了国境线,想把他们的同伙给营救出去。于是,我们被伏击了!被夜间偷袭!” 听到种纬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同监舍的犯人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种纬,屏住呼吸听种纬的讲述,他们都被种纬所讲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那一晚,我们连牺牲了七个战友,光我们班就牺牲了两个。”一回想起马关村的那场战斗,种纬的语气也沉重了起来:“等我们把那伙毒枭围歼在国境线上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那个时候汽车正好开过来,汽车大灯往前那么一打,正好照在国境线的界碑上。界碑的那面就是邻国,界碑这面就是咱们国家自己的领土。我们用七个战友的命和另外一批战友负伤的代价,在界碑前解决了战斗,维护了咱们国家的尊严。” 种纬轻轻的抽了抽鼻子,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那个界碑平常得很,水泥的,上面有编号和国徽。可那个普普通通的界碑却象征着咱们国家的领土,尊严,还有这片领土上的秩序和规矩,还有咱们每个人的权利。哪怕是犯了罪的人,也有他们的权力。而我们那些军人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不就是守护这些吗?我们在那个时候,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位置上,除了用自己的命去守护这些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哪怕是流血牺牲的事情,也总得有人干啊!如果你们能理解的话,你们就明白了,那个界碑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块水泥,而是包含了很多人的生命、鲜血,也包含了很多人的喜怒哀乐的,是那么神圣的一个象征。就像你们的父母,妻儿,在你们心目中的位置一样。我想除了极少数丧心病狂的人之外,恐怕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块神圣的东西的。只不过有的人自私到了极点,心中神圣的东西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只剩下了钱和欲望。” “后来我当了警察,我又开始去守护另外一种东西,就是法律和规则。这也是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律和底线呐,总得有人去守护它,规范它。它和界碑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我放弃了守护,让人随随便便的就越过去,去践踏它,那就等于我自己毁了我自己心中那一块神圣的地方。就像如果让你们放任其他人去欺辱你们的父母和妻儿似的,你们会愿意让他们那么干吗?我想这个结论不难做出吧?”说到最后,种纬反问监舍中的其他几人道。 而此时,监舍中的犯人们都没了平时的那种嚣张和不羁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明悟、理解和思考。一些人明显已经有所得,尽管他们今后会忘记种纬今天说的这些话,但种纬至少通过他们的反应看出来,他们并不是无药可救的。 “这次我遇上的,就是一伙能力超强,手眼通天的家伙。他们就是自觉可以凌驾与法律之上的,为了利益可以践踏一切的。我能让吗?”说到这儿的时候,种纬情不自禁的咬紧了牙道:“我能低头吗?我要是低了头,什么法律,什么界碑,什么尊严,就全放弃了。可那些是什么?那些是我和我的战友们用命去拼过的东西,是我们的命和血啊!我要是低了头,就是背叛了那些牺牲的战友,背叛了被谋害的何局长,还有我手下牺牲的警察,背叛了那些冤死的普通百姓,还有我自己!” 说到这儿,种纬苦笑了一声道:“有一部老电影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是一部前苏联的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那里面有一句台词特别好,一名苏军军官看到德国坦克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只能拿上反坦克手雷迎上去,然后说:伟大的俄罗斯已经无路可退了,后面就是莫斯科!对于我来说,我也无处可退了,因为我背后就是法律!是国家的尊严!” 说到这儿,种纬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些人听不听得懂,也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有什么意义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所顽强守护的行为是不是有意义。他忽然觉得自己格外的孤独,因为过去的他还有战友可以一起并肩战斗,而如今他却连自己的战友在哪儿都不知道。 监舍里鸦雀无声,好半天没人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同监舍的犯人们都张口结舌的望着种纬,连一点动作和表情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坐在种纬对面的诈骗犯老二才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道:“开眼了,往常都说有圣人,我还不信,今天我见着了。我这回蹲大狱也冤了,这辈子总算见着高人了。得,别的不说了,我想办法帮你!能帮多少我不知道,但能帮一点是一点。你们几个也一样,只要还特么认自己是个人的,就都过来帮忙!” 听完诈骗老二的话,监舍里的众人这才算回过了神来,纷纷回应诈骗老二的话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这些人都是渣滓,能帮种哥办点事,不就是给国家办点事吗?咱犯过罪不假,可最起码知道自己是中国人,总不能让那些坏人把法律和国家的,那什么,尊严全都给毁了吧!种哥您给句话,您让我干啥我干啥。” 看着监舍里的其他五名犯人,种纬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最先被自己说服和打动的,不是警察和法官,而是同监舍的五名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命运造化之奇,真让人匪夷所思。 “谢谢!谢谢你们!你们能这样说,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种纬真心实意的对众人道。这些人的表态种纬不怀疑,但他也知道只凭同监的这些犯人,是不可能做什么的。 第二十二章 旁观者清 “好啦!”诈骗老二冲种纬和众人嘿嘿一笑道:“咱们这些人在号子里面关着,也很难帮到种哥,别人就别空许愿了。咱们这里边能帮到种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说着话,诈骗老二的目光落到了交通肇事犯的身上。 “我?我能干什么?”肇事犯一看诈骗老二的眼神,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小子是交通肇事,咱们这些人里面,跟外面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你吧?”诈骗老二阴恻恻的说道:“借着和外面人接触的机会,把种哥在这儿的消息带出去总行吧?顺便还可以给种哥带个信儿,带句话什么的,这总办得到吧?” 诈骗老二一边说着话,一边别有深意的看了种纬一眼。种纬从对方这一眼里就看出来了,实际上诈骗老二已经猜到了种纬想借肇事犯和外面接触较多的机会往外带话的意思。不过这个诈骗老二显然并没有想揭穿种纬的意思,看起来这家伙不但聪明绝顶,还是蛮懂事的。 “这个……好弄吗?”肇事犯一边犹豫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肇事犯还没答应下来,另一边的暴力犯却不乐意了:“什么特么好弄不好弄,我告诉你老六,你弄也得弄,不弄也得弄,听明白没?” 说话的功夫,暴力犯已经挥着巴掌拍到了肇事犯的脑袋上,虽然不至于把肇事犯给打晕了,但那啪啪的声音可确实是不小的,这证明他这几巴掌还是用了很大力度的。 肇事犯就是个家里条件还算不差的小康家庭的孩子,打小就是蜜罐里泡大的,所以性格中有那么点嚣张和随性。要不是因为他这个性子,他也不会因为酒后肇事逃逸混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过自打他进到监舍里之后,他这才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狠人和猛人,此刻他早就不像在外面的时候那么张扬了,面对着暴力犯的欺辱,他只能抱着脑袋缩着头任对方欺负,却不敢有一点污辱的意思。 “行了!过份了!”看到这个景象,种纬赶忙张口制止道:“老四,你觉得你那两下子不含糊是吗?要不要跟我试两下啊!” 种纬一说话,暴力犯马上就变乖了。他缩着脖子对种纬嘻皮笑脸的说道:“种哥,嘿嘿,我这不教育教育这小子吗?我哪敢跟您动手啊!吓死我也不敢啊!” 暴力犯这家伙就是个暴躁的脾气,但遇到真正的猛人的时候,他还是知道该怎么做出选择的。种纬的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变成了刚才的肇事犯的样子,老实得不得了。 “嘿嘿,我说老四,你小子是不长记性。”看到这个场面,诈骗老二禁不住开口奚落暴力犯道:“除了会动手动脚你还会什么?要不是你这臭毛病,你至于混到这里头来吗?你当初那些好兄弟都哪儿去啦?不都是一出事儿就都把你扔下跑了?” 一听诈骗老二讽刺他,暴力犯不知怎么的也没还口,相反还露出了一副打蔫的茄子般的模样,看得出诈骗老二这句话说在了他的痛处。这个诈骗老二别看没什么武力,但这家伙可是一个诈骗团伙里的重要成员。暴力犯是脾气暴躁了些,但人却不傻,他知道惹别人可能没什么后果,但惹了诈骗老二得罪的可就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过……种哥,有一句话老四说的还是对的。”诈骗老二见好就收,转过头来对种纬道:“老六现在案子正在调解的阶段,只要调解好了他的案子就能进入审查起诉阶段,所以他这阶段和外界接触得最多……” “哎?嗨!”说到这儿的时候诈骗犯这才拍了一下脑袋,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瞧我这记性,您是交管局长啊,怎么能不清楚这里面的事儿,我这不关公门前耍大刀么?” 一边自嘲的说着话,诈骗老二一边朝种纬投来了既友好而又请种纬放心的一笑,这一笑意味深长,而又别有内容。种纬知道,诈骗老二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呢!他在用这种方式向种纬输诚,表示他愿意帮种纬去说服肇事犯。 不过,诈骗老二的这个笑容里面还隐含着流露出了些示威的意思。他已经在暗地里向种纬表示了他已经看破了种纬的心思的意思,不过这家伙却并无意揭穿种纬,反倒还愿意帮种纬一把似的。 不过种纬也奇怪,自己现在身陷囹圄,连自己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可这个诈骗老二如此对待自己,却又是为了什么呢?他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吗?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种纬问这些事情的时候,种纬只能向对方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诈骗老二和种纬说完了话,便转过头去对肇事犯道:“老六,你来得最晚,估计你的案子也是咱们这些人里走得最早的,所以能帮到种哥的人也就是你一个了。刚才你又跟种哥请教了你的案子的情况,又听种纬讲了他的事情,怎么样?你不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吗?” “我倒是想帮种哥,可是我怎么帮啊?我不懂这里边的事儿啊。要不,二爷教教我?”肇事犯虽然有点犹豫,但他还是流露出了愿意帮种纬的意思。他现在看得很清楚,在这间监舍里种纬说话的份量最重也最讲理,只要把种纬的事儿当事儿,别的人就都不叫事儿了。没看刚才暴力犯欺负自己的时候,种纬一句话他就不敢动了么? “你这样,等你下次见你家属和律师的时候,你们总得商量下案情什么的吧?”诈骗老二往前探了探身,像个神棍似的给肇事犯出主意道:“那个时候看管你的警察肯定有不注意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就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记个电话号码,再往种纬家人那带句话。回头让种哥告诉你带什么话,电话号码打哪个。只要你把这个消息带出去,你就是大功一件,回头咱们这屋的兄弟都得替种纬好好谢谢你,明白吗?” “行,那行吧!我尽力,一定尽力!”肇事犯听完了诈骗老二的话之后,赶紧点头应承道:“不过往外带什么话呢?给谁带……” 看肇事犯答应了这件事,诈骗老二冲他笑了笑,又转向种纬道:“种哥,您好好想想,有什么要紧的话往回带没有?带给谁?” 带给谁?带给林萍么?林萍绝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应该是优先带消息的人。但林萍毕竟是女人,遇事的时候难免想得不太周全,精神承受力也不够强大。算了,还是直接把消息带给自己的父亲种连胜吧。 “种哥,还有呢!”诈骗老二看种纬在思考着自己的话,又压低了声音交待了一句道:“您一定让家里人替您请个好律师!” “律师?”种纬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诈骗老二的话道:“我这个案子这么复杂,请律师会被允许么?” 诈骗老二一听种纬这番话,他冲种纬呲牙一笑道:“种哥,您这案子已经够复杂的,不过既然都已经这么复杂了,干嘛不再让它复杂点呢?我刚才听您的话里那意思了,那些人即便向你栽脏,哪怕准备了那么充分的证据,但总还有些漏洞吧?如果这些漏洞只让警方的人去查的话,他们要是不去认真查您有办法吗?如果这时候您要是聘请了律师可就不一样了,一方面律师在外面活动着,给您找着证明您没犯罪的证据;一方面外面有个律师在,警察们也就不敢太过份了啊!万一有警察在压力之下细致的查证了什么证据,说不准还真能找出你不在场的证明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您不就解脱了么?” 旁观者清!这句话一点不假。种纬只想到跟家里通通气,让家里的老人安心,但诈骗老二却已经想出了利用请律师的环节帮助种纬了。确实,这个时候请律师介入也是合理的,也是被法律允许的。一旦律师介入进来之后,种纬就可以把一部分证据交给律师,那样他的案件就完全是另一种性质了。那些人即便想陷害他,也要陷害得有一定的水准才行。不然稍有漏洞,到了法庭上说不定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那个时候警方和检察院的压力可就大了,谁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陷害种纬啊! 接下来,种纬又和诈骗老二和肇事犯又商量了一阵,把肇事犯回头怎么带消息,往外传话的事情都定了下来。再往后,就等着肇事犯那边的律师和家里人的情况了,只要他再有机会和他们见面,就有机会把消息带出去。不过由于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还需要有一个响应时间,种纬他们在看守所里面得到反馈消息的时候,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看到种纬他们几个人聚在那儿开小会,暴力犯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不安分了,他这种人就是那种不怕事儿大,就怕被人遗忘的性子。看到几人的话说到了一定程度,眼看就要结束的时候,暴力犯又站出来了。 第二十三章 受人所托 “哎,我说二哥,你刚才说咱们这里头能帮种哥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老六,另一个就是你。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帮种哥啊?可别说大话啊!”暴力犯直眉瞪眼的问诈骗老二道。 “嘿嘿,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你小子除了瞪着眼睛发脾气之外,脑袋里面长的就都是浆糊,跟你说了也没用。再说了,你小子嘴没把门儿的,跟你说了之后要是再给说出去,那可就坏了种哥的大事了。”诈骗老二对暴力犯流露出一种明显的看不起的态度,却又让暴力犯无可奈何。 “不光是老四,你们其他人也是。种哥的案子比较麻烦,说不定还会有人盯着咱们呢。所以有些事情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今天的事儿一个个都嘴严着点儿。要是有人往外泄露了咱们兄弟的事情,我今儿就在这儿留句话,我豁出去命不要,也要废了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诈骗老二的神情和平时狡猾阴狠的模样完全不同了,绝对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哪儿能呢!种哥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我们怎么能给种哥的事情找麻烦呢?”一看诈骗老二突然变了脸,那凶巴巴的样子连暴力犯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规规矩矩的解释道。 其他同监的人看到连暴力犯都服软了,诈骗老二又是因为种纬的事情说出的狠话,于是大家很快的都表明了态度,都表示会守口如瓶,不向外面的人乱说乱道什么的。 看到所有人都表了态,诈骗老二这才把种纬拉到靠近窗口的地方。那里是监控下面一个不大的盲区,勉强可以让种纬和诈骗老二两个人说话。 “种哥!”等两人坐下,诈骗老二这才对种纬开口道。 “您别叫我种哥,论岁数我比你小得多。”种纬一听诈骗老二这么叫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说道。他现在不知道诈骗老二为什么帮他的忙,所以还是保持着一些清醒和提防的意思的。诈骗老二今年都快五十了,在江湖上行骗差不多都三十年了,可以说是这一行里的惯犯老江湖了。这样的江湖老贼过来主动的帮助自己,如果说是一无所求的,种纬怎么可能信? “嘿嘿……”一听种纬这样说话,诈骗老二立刻就明白种纬心里所想了,他笑了笑道:“种老弟莫要多心,表面上我是在帮你,但老哥现在帮你何尝不是在求你帮忙?咱们这也算是平等互惠了。” “哦?不知道老哥有什么事情让我帮忙?我这人都在号子里面关着了,又怎么能帮得上你?”种纬听到诈骗老二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了,当下也放下了几分疑惑,开口问对方道。 “唉!”诈骗老二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瞒种兄弟说,现在也就在这里面,我敢托大喊一声种兄弟,真要是出了这里,恐怕我得叫您政府啊!” 诈骗老二这话不假,按之前种纬的身份,他这个诈骗的惯犯怎么能有机会和种纬坐在一起说话?也就是因为种纬落了难,他才有机会和种纬称兄道弟。 “老哥哥我这次帮你,也是在赌啊!我赌你只不过是一时落难,用不了多久就有出去的那一天,到时候老哥还有事麻烦兄弟你呀!”诈骗老二说到这里就时候,眼睛里居然泛起了泪光,看得种纬也禁不住心下一动。 “老哥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果我将来真有机会帮忙的话,我一定帮忙。”种纬也不相信自己会真的倒霉到家,他还是相信法律相信公理的,他也认为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出去的。 “哥哥我本来有三个儿子,结果出去赚钱的时候,我那个老婆在家里光顾着打麻将,没管我那个五岁的大儿子,结果我那大儿子跑到门口的河边去玩儿,掉河里淹死了。”诈骗老二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的痛惜和无奈。接着他沉吟了一下,控制了一下感情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从外地赶回来,就狠狠的骂了我那个婆娘几句。结果我那个婆娘一时想不开,晚上偷偷跑到我大儿子掉河里的地方跳下去了,也死了。” “啊?!怎么还有这事儿?”种纬一听这话,也禁不住有些同情诈骗老二了。连失两个亲人,无论是什么人也是很难接受的吧? “后来又过了好几年,我又说了一门亲,又娶了一个媳妇儿,可谁知道好几年都没生养。我就觉得是不是我干这行遭了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上我,要让我倒霉哟,我就洗手不干了。那几年我没少上庙里烧香拜佛,也许真是心诚则灵,后来我那婆娘还真怀孕了,结果还一下子生了两个双胞胎的儿子,当时把我全家给乐得哟……”诈骗老二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可见这件事真的让他很开心。 “可后来,我爹娘又陆续生了病。我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又没什么别的本事和技术,无奈之下又出来跟人家做局圈钱!”诈骗老二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神情中满是无奈:“再后来,我在我们那伙一起出来混的乡亲里面算混得不错了,也就成了头……主,主犯了。” 诈骗老二说到后来这些事的时候,明显改换了对自己的称呼,显然对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很认同了。 “现在我被抓了,我那两个儿子恰好也是五岁。头些日子我婆娘托人带进信儿来,说我那双胞胎的老大生了急病,又没了……”说到这儿,诈骗老二用一种濒临绝望的眼神望着种纬道:种“兄弟,我知道我干了太多的缺德事儿,这是报应啊!我别的不想,我就想保住我这最后一个儿子。可是,怎么保啊!” 诈骗老二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那一片的几个村子别的营生都不怎么样,出来做局圈钱的人倒是不少,从祖辈那听说打清朝就有这传统了。我这次进来,最少也得是个二十年的徒刑,搞不好弄个死缓也是有可能的。要照这么下去,我那个小儿子将来就是不夭折喽,也得走我的老路!我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想,就想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让人把我儿子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不让让他再走我的老路啊!” 听到诈骗老二这么说,种纬算是彻底的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这个诈骗老二的软肋就是他家的子嗣问题了。如今他身陷囹圄,除了托人帮他办这件事之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而他认识的人里面,估计除了和他一样的诈骗犯,估计也就没别人了吧?这恐怕才是诈骗老二愿意主动帮助自己的原因。 “种兄弟,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本事是一流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才厚着脸皮求你帮帮忙。假如有一天你提前出去了,就帮老哥照顾照顾我那个婆娘和儿子,把他们从我老家给带出去,别再让我儿子走了我的老路。”诈骗老二眼巴巴的望着种纬道:“要是我那个儿子是个短命鬼,那这话就当我没说,谁让我缺德缺到这个地步上呢!当然,我也不让种兄弟白帮我,我一定好好报答种兄弟的恩情。” 说着话,诈骗老二左右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他们头上的摄像头,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种纬道:“哥哥我有一笔钱,藏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只要兄弟答应我的事儿,我不但尽一切本事帮你洗清冤屈,还把那些钱送给你,只求你把他们娘俩从那个地方带走,免得我那孩子再走了我这条路!不知道种兄弟答应不答应。” 种纬这才算彻底的明白了,诈骗老二应该还藏了一部分脏款,是准备给他家里用的。只不过他身边的人都不让他放心,或者他也不愿意再他身边的那些跟他类似的人管他家里的事情。恰好这时他遇上了种纬,他就起了用帮助种纬和馈赠一笔巨款的方式来让种纬帮他办这件事情。 在现在这个时候,种纬还身在看守所呢!答应对方倒不是不可以,但种纬依然很好奇诈骗老二会怎么帮自己洗清冤屈。至于对方馈赠自己的那笔脏款,将来出去后替他交上去就是了,他也不缺那笔钱!对于诈骗老二的老婆和儿子,种纬倒是可以帮一下的,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也就给他们换一下地方就可以了。 “老哥啊!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呢!眼下就是答应了你,我却出不去又怎么办?”种纬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但他还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答应了对方:“再者,你把一大笔好处交到我手上,不怕我拿了钱不办事啊?” 听到种纬这么说,诈骗老二摆了摆手道:“种兄弟,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老哥这也是在赌啊!第一,我赌你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去;第二,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跟我们不一样的好人。那笔钱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你要拿钱不办事,哥哥就当我这双眼瞎了就是。” 第二十四章 探听消息 诈骗老二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洒脱,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说的话。不过种纬也听出来了,恐怕这个家伙除了许给自己的一笔好处以外,估计还藏了其他的后手。也罢,狡兔三窟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将来自己真的能够脱困,帮一帮他的儿子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至少也可以让那个孩子脱离苦海,免得这个社会上再出现一个诈骗犯。 “好吧!老哥,这件事儿我答应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怎么帮我脱困?我得从这离开之后,才能帮你的家人呐!”种纬答应了诈骗老二的要求,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到种纬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诈骗老二脸上终于绽出了笑容。他嘿嘿一笑对种纬道:“种兄弟,若是论破案,肯定你们这样干刑警的人牛。可要是论打听事情,你们可就未必比得上我们了。我们不但认识的人多,还有自己的手法和技巧,这些可都能帮得上你。” “哦?怎么个帮法?”种纬一听诈骗老二这么说,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刚才听你说那个女的,就是他们污赖你杀掉的那个女的,似乎是某个大人物的小三?对吧?”诈骗老二问种纬道:“可你知道那个大人物是谁么?如果你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之后,会不会对你的案子有大用?” “不知道,只知道似乎是军方某个领导。假如真的能够知道那个人是谁,很多事情确实可以串联起来,也许对我的案子有大用的。”种纬一边向诈骗老二透露了一点情况,一边点头确认道。 “种兄弟呀!我跟你说,这些事情向来是瞒不住的。男人一旦有了小三儿小四儿,尤其是那种有才有貌的,必须得在她们身上大把的花钱。可男人的钱从哪儿来?还不得从方方面面去刮?可只要他动静一大,那肯定就能让人发觉。”诈骗老二一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人似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表现得兴奋得很。 “我跟你讲,现在上流社会这些事情不得不瞒着,还互相攀比着。谁身边的情儿好看,有名气,谁就有面子,哪儿都是这样儿的。”诈骗老二说到情人这回事的时候,立时就眉飞色舞了起来,和刚才谈到自己儿子的事情时候的模样完全不同了:“而且这女人呐,最是虚荣不过的。一旦觉得自己抱上了有名有权的人大腿,就怕别人不知道,而且还想借着这个机会管管这个男人的事情,在这个男人的圈子里面伸伸手什么的。个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想让自己成为那个男人的专宠!这样一搞,凡是那种身边有几个女人的,肯定就乱套了,你说这还瞒得住吗?” “你是说,从这个角度去打听这件事,弄明白幕后的那个人?”听到诈骗老二这么说,种纬立时就明悟了。其实诈骗老二说的这番话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要站在社会和某个圈层的角度立时就能想明白。但由于种纬是警察,所以他考虑什么事情往往都是从堂堂正正的角度出发,从规范的渠道获得什么证据。 不单他是如此的,就是王春生也是如此的,这也是王春生要通过那个罗兴亚去了解情况,最后也只得到了很模糊一点信息的原因。甚至后来罗兴亚找到种纬后不久,种纬掌握王春生遗留下的证据的事情就暴露了。虽然种纬不能肯定是罗兴亚在这中间起了什么关键作用,但种纬却没法不怀疑这个人的。 而实际上,真要打听消息和搜索情报的话,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在这方面的能力确实是不能忽视的。种纬刚当治安警察的时候,就已经从自己的师傅于世林那里了解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后来种纬的位置越来越高,也就不可能,同时也不方便从这些灰色地带找线索了。毕竟这些事情说起来都是好说不好听的,还不被社会所接受的事情,种纬已经需要洁身自好了。更何况这些事情已经有人替种纬办了,哪还轮得到自己操心? 可是等他拿到王春生所提供的笔记本时,他在这方面没法深入调查的恶果就出来了。不单是他,就是王春生也是受限于这种情况的。在对外地的一些情况进行调查的时候,王春生和种纬都没法通过正规渠道调查,而灰色地带又没有足够的人手,最后只能通过私人关系去打听这些事情。恐怕王春生最后就是因为这个才泄露了他的形迹,以至于给自己招来了大祸! “没错儿,种兄弟。”诈骗老二点了点头道:“我们这也人没别的本事,隐藏形迹取得别人信任还是办得到的,从不同地方打听点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种兄弟你可就不能瞒着我啦,你得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一些,这样我也好打听事啊!” “可是,你在这里边,怎么向外面打听情况啊?”一听到诈骗老二能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种纬出于职业敏感倒先问起这方面的问题来了。毕竟这里是看守所,在押人员彼此之间是没什么交流的,诈骗老二的案子还在审查起诉阶段,除了律师和警察能见到,就是他们这些同监的人能见到了,他又怎么把复杂的信息传递出去,让外面的人去打听情况呢? “嘿嘿嘿……”听到种纬问起这方面的问题,诈骗老二嘿嘿的一阵笑道:“这个你种兄弟就别问了,咱们吃这行饭的人总得有点保命的法子,不然在江湖上不就更难混了吗?” 听到对方并不向自己透露具体的操作方法,种纬反倒对诈骗老二的本事有了三分相信。没别的,这伙人最擅长的本事就是取得别人的信任和欺骗,要说警方能够百分之百的掌握他们的罪行,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对方的饭碗,研究了好几辈子的事情,真要那么容易对付的话,诈骗这种行当也早就在社会上消失了。可事实却是,无论在哪朝哪代,这种人都有存在,而且有相当一部分还活得挺好。 “我怎么着觉得我成了你的同谋了呢?要是你借着这个机会再干点什么别的事情,我是不是也难逃干系啊?”听到对方这么说,种纬也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对诈骗老二说道。 “哎?种兄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可是真心想帮你的。虽然我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可你也不能污赖我的一番好意思不是?种兄弟要是担心这担心那,干脆咱们就各走各的好了。”诈骗老二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就有点要翻脸的意思了。只不过别看他嘴上说的话狠,但屁股却一寸地方都没挪,这说明他根本就没真生气。 “呵呵,老哥这话可就过了,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我知道你还有别的渠道往外透露消息,但我希望你别做得太过份就是了。给自己争取减几年刑是可以理解的,但要是借着这个机会再干什么过份的事情,可就太容易出事情了。”种纬见试探的效果不好,也就没再坚持了。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他脱困,而不是把能帮自己的人再给多加几年的刑期。 “放心吧,种兄弟,我们现在也就借着这个机会通通口风,别让自己身上的麻烦太多就是。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敢搞得太过份?一个玩不好,真给自己整个死刑死缓,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只不过兄弟你的事情特殊,向外面传个信打听一些消息,又碍不到什么人,我才敢大着胆子一试的。”听到种纬的口气变了,诈骗老二也就就坡下驴了。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种纬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他把自己目前掌握的一些消息告诉了诈骗老二。主要是涉及肖妍、方舒言之间的关系,她们两人背后的那个男人是谁?罗兴亚是不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系等等。当然,他也把那个男人可能是军人的猜测告诉了对方。 说实话,种纬告诉诈骗老二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讲的。反正他现在被羁押在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事情干,负责他案子的警察们此时似乎正在进行补充侦察,根本就顾不上他,他不在这个时候进行一下自救,那才不正常呢!就算他提前准备了保命的手段,但那个手段的启用时间还早着呢,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讲完了这些事情,诈骗老二又跟种纬复述了一遍对了一下,然后就躲到一边自己琢磨事情去了。种纬观察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却没发现他有什么要和外面通消息的举动。种纬既好奇又疑惑,身在看守所这么警戒严密的地方,诈骗老二又该怎么和外面通消息呢? 诈骗老二的举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连续几天的观察下来,种纬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地方。比如,诈骗老二和大家说话交流的时间少了,大多数时间都在闭着眼睛假寐,似乎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 值班看守 再一个就是诈骗老二和种纬交换了睡觉的位置,他睡到了离窗口最近的位置。那里可以透过外面的天井看到一点天光,这已经是这些在押人员最难得的一点享受了。 当然种纬还知道,那个位置再往前一点便有一部分是在监控的盲区里,在那做点什么只要小心一点,就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而且晚上天井里的灯光虽然昏暗,却可以提供一些照明,借着这些光线,也可以做一些事情。 不过虽然有了这些发现,但种纬还是搞不清楚诈骗老二在干什么。这倒不是种纬的观察能力弱,而是诈骗老二这家伙的确是鬼的很。哪怕晚上种纬听到些动静醒过来,可等他睁眼朝诈骗老二的方向望过去时,方才明显有些动作的诈骗老二却会突然停下来,然后就像睡着了似的一点别的动作也没有。搞得种纬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或者是有了什么错觉。 可就算诈骗老二干得十分的小心,但了们现在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种纬还是在第三天凌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诈骗老二正拿着一片石片对着月亮看。月光照在那片薄薄的石片上,那块平整光滑的石片几乎都可以反射出光线来,但就在那月光反射过来的一瞬间,种纬明白了诈骗老二在用什么办法和外界联系——雕刻!或者说得再准确一点,应该叫微雕。 怪不得这家伙这几天都特别的老实,原来他一直在偷偷的磨一片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石片。至于这块石片之前是不是有字种纬真的不知道,但从那块可以反射月光的石片的光洁度看,诈骗老二在那块石片上已经下了不少的功夫了。估计他是把那块石片拢在袖子里磨的,之前看起来他在犯困打盹的模样,只不过是他在暗地里对付那块石片而已。 而这几天的夜里,这个家伙就趁着夜间大家都睡着的光景,暗地里用不知道什么尖锐的东西在那片石片上面刻下了字。至于刻了多少字,将来会通过什么渠道送出去,那就不是种纬能够知道的了。种纬唯一能肯定的是,诈骗老二肯定有隐秘的渠道帮他做成这件事,不然他也不会大包大揽的接下这件事。 在看透了诈骗老二的这个手段之后,种纬并没有出言揭穿他。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警察了,而且他现在和诈骗老二还是暂时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时候揭穿诈骗老二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通过这件事种纬也开了眼界,看来江湖上的各类能人还真不少,不管什么时候盲目自大肯定会让自己倒霉的。 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种纬对诈骗老二的行为举止就开始暗暗的关心了起来。他很想知道诈骗老二是怎么往看守所外面通消息的,是通过其他监舍的犯人?还是通过看守所内的警员?如果是后者,那看守所的警戒工作也真是没法说了。 看守所的监舍是里外间的形式,里间是平常住人的地方,外间其实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平台。只不过平台三面都通过围网与外界隔离了开来,平时只有中午的时候监舍内的人才被获准到平台上去休息活动一下,这被称为小放风。 不过在小放风的时候,相邻监舍的人是不被允许到平台上来的。因为如果这个时候相邻两个监舍的人出来的话,两个监舍里的人彼此的距离仅隔着两层围网,不管是说话通消息,还是互相传递点东西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即便头顶上有武警持枪看押着,但依然会有很多漏洞可寻的,所以看守所方面可不会犯这个错误。 每隔两天,看守所里会有一次大放风,放风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这次放风的时候外间平台的电动门会被打开,监舍里的犯人可以站到由监舍围合而成的天井院子里面去。难得的晒晒太阳,在蓝天下走一走逛一逛,这对他们就已经是很享受的事情了。 等放风时间一到,头顶上的武警会发出指令,这个时候监舍里的在押犯哪怕再不愿意,也要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监舍里去,然后任由武警和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关上两层栅栏门。等栅栏门关好以后,会有一名看守所的警察进到天井院子里面巡视一番。确认上一拨放风的人没有留下什么通风报信的,或者违禁的东西,这才会再度打开下一间监舍的两层栅栏门,放下一拨人进去放风。然后继续循环进行,每个在押犯都有一个出来放风的机会。 诈骗老二准备好那块石片的第三天,也就是他们这间监舍放风的时间了。跟平常放风的程序没有任何不同,大家按时在警员和武警的看押下进入天井放风,跟平时一样锻炼,晒太阳。种纬自然是在天井里练他自己的体能,借助这难得的机会保养身体。 等放风时间一到,监舍里的在押人员在警员的催促下返回监舍。前边几个人返回的时候一点异常都没有,但不知道怎么的,诈骗老二今天却在退回来的时候落在了后边。看那样子是他光顾着对付肇事犯带进来的几块饼干而耽误了时间,等到提示放风时间到的警铃响起的时候,他仍旧在收拾着没解决完的饼干,结果落在了后面。 “干什么呐?快点!”头顶的武警已经呵斥了起来,不仅如此武警将斜背在背上的枪也摘了下来,摆出一副准备拉动枪机上膛的架势。 “我马上,我马上!”诈骗老二在武警的催促下赶紧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那几块饼干,然后往监舍平台的方向就跑。可能是因为他跑得太急了吧?等他跑到监舍平台的台阶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没踩实,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了,手里拿着的几块饼干连带着包装着饼干的纸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散开了一大片。 而此时,代表平台关门倒记时的提示蜂鸣已经响起了最后的几声,如果诈骗老二不能赶在提示音结束前返回监舍,他就将被封在天井之中。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诈骗老二少不了要被看守所的警员们好一顿训。骂一顿还算是好的,被关进小号里教育教育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快点!干什么呐!”随着头顶传来的呵斥声,武警“哗啦”一声便拉动枪机将子弹上了膛。与寻常警卫拿着的往往是空枪不同,看守所里的武警枪里面可是装着实弹的,一旦子弹上膛就意味着事件的升级,诈骗老二再不按命令做出动作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快点,快点回来……”外地到这个情况,同监舍的在押犯都朝天井中的诈骗老二大声吆喝了起来。诈骗老二此刻如同刚刚才醒悟过来似的,也顾不上拣掉在地上的饼干和纸张了,爬起来就冲进了监舍里。等诈骗老二刚刚跑回监舍里,他身后的两道铁栅栏哗啦一声就关闭了。 “好险!”诈骗老二惊魂未定,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然而他这个模样也就只能骗骗其他人,一直关注着他的种纬却已经发现了,刚才在诈骗老二摔倒的同时,他已经把一个小东西放在了台阶下的某个地方。只不过诈骗老二的动作太快太隐蔽,除了种纬这个格外关注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诈骗老二的这个小动作。甚至就连站在他头顶的武警哨兵,都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 诈骗老二一边跟众人打着招呼,道着好险,一边朝种纬投过来一道审视的目光。等他年到种纬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便知道他的小动作并没瞒过种纬。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反倒微笑着向种纬做了个放心的眼神。 随着监舍门的关闭,天井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接着,通往外面值班室的铁门打开,两名值班看守走进了天井里,巡视着刚刚完成放风的天井,寻找可疑的遗留物。在看到诈骗老二留下的东西后,其中一名看守朝种纬他们的监舍投过来不满的一瞥。 然后他返身回到值班室,很快又拿着扫帚和簸箕走了出来,把诈骗老二留下的那些垃圾和杂物全都扫了进去。他是如此的细心,甚至连地上的饼干渣碎片都不放过,全都拣进了簸箕里边。而就在他拣走这些垃圾的时候,他已经在诈骗老二藏东西的那个位置拣起了什么。只是在他的手缩回来的时候,种纬却发现人并没有把他拣起的那个东西扔进簸箕,而是悄悄的藏在了手心里。 原来如此!原来负责给诈骗老二他们往外带消息的人,居然是一名看守所的看守! 这个发现着实让种纬有些震惊。不论这个看守是诈骗老二他们这次进来后买通的,还是早就和他们有些关系的,这种事情总归是看守所方面的管理出了问题。有了这样一名给他的通风报信,传递消息的看守,这些看守所里的未决犯和同案犯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传消息,对口供,甚至对抗警方和检察机关的办案工作。 第二十六章 律师来了 这事要放在以前,种纬肯定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他一定会把那个看守和诈骗老二,甚至包括诈骗老二的团伙成员都揪出来才算罢休。而现在,种纬只是个关在监舍里的在押犯,自己什么时候受审还不知道呢?哪有能力和心情去管这些事?更何况诈骗老二这是在帮自己呢,种纬更没法做什么了。 当警察时间越久,随着种纬看到的和见识到的事情越多,种纬越发知道了法律和人性之间的关系和矛盾。人常说,法律无外乎人情。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法律保护的就是人的权利呀。可如果少数人的利益和人情占据上风的时候,法律就将沦为一张无用的纸,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法律是国家和社会意志形成的约束条文,但如果没有强制力保证它的实施的话,这样的条文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作用,只会摆在那里成为一纸空文。 诈骗老二这边的消息带出去了,但要传回消息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用他跟种纬解释种纬就知道,消息传出去后还要传到专门接收的人那里。然后会有人去安排四处打听消息,哪怕这些出身诈骗行的人执行力很强,但在短时间内打听到他们所需要的消息的难言也依然是很大的。等消息再传回来,恐怕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羁押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往常朝九晚五式的生活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只能在无聊的等待中一天天的捱过去。开始的时候,种纬会有种种不适的感觉,焦躁,烦闷,无奈,愤怒……他恨不得负责他案子的警察们天天提审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早就把他遗忘了似的。 诈骗老二的消息传出去一个月了,依然一点回音也没有。肇事犯已经与他的家属和律师见过两次面了,据他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消息传出去了,并且他的家人已经把种纬要转告的话告诉了他的父亲种连胜。可不知道怎么的,种连胜那边再也没有什么动作,甚至第二次肇事犯与律师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帮着带进来任何消息。搞得暴力犯都有些挺不住,揪着肇事犯好一阵逼问,认为是他根本没法把种纬的话带出去。 现在算来,种纬被捕后已经被关了足足五个月。除了刚进来的时候被提审过一次外,后来就再也没人理他了,仿佛警方早就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个案子,有他这么个人似的。谁也不知道种纬的案子还会拖多久,会拖到什么时候。 天天被关在监舍里,即便偶尔出去放放风活动一下,种纬感觉自己都变胖了。在监舍里,每天除了俯卧撑、倒立撑以外,种纬也就只能抓着通往监舍平台的栅栏练练压腿抻筋之类的活动了。长时间不进行大运动量的运动让他浑身不舒服,可在这个小小的监舍里他又能做什么?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头被关进笼子里的猛虎,难受得不得了。 直到某一天,种纬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军营的时候,那位神秘的吴师傅还教过他一种静功的。据说这种静功是导引功法的一种,适合进行内心的修练,对平静心情和养生修复身体和暗伤很有好处。只不过练这种功夫花的时间很长,种纬之前一直忙忙碌碌的,时间紧得要命,哪有时间练这种功夫?如今被关在看守所里来了,种纬的时间突然多得用不完了,自然也就有机会练这个了。 反正平时也是闲着没事,顶多就是和同监舍的人打个牌什么的,也没甚么意思。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就又把吴师傅教给他的静功又给拾了起来,在别人打牌吹牛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闭着眼睛练呼吸吐纳。 开始的时候,种纬并没有感觉出什么特别的,但因为在监舍里无事可干,所以种纬在静功上面花的时间就比较长。也就几天的功夫,种纬就尝到了练表功的甜头。最起码的一点就是,种纬那焦躁烦闷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多年从军和从警而绷得紧绷绷的神经也渐渐的松驰了下来。渐渐的种纬居然有了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感觉,对眼前自己身陷囹圄的现状渐渐的有了些接受。 种纬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是多么的惊人,但同监的在押犯们却一个比一个惊讶。种纬表现出的身体素质和格斗能力让人惊讶,但这倒也不让人奇怪,毕竟他是当过好几年特警和刑警的人,又参加过多次实战,不出色才让人奇怪。但一个人蒙冤入狱后,经过很短的时间之后就能静下来,保持内心的平稳这却是最难的。 不要说种纬这样一个从交管局长身份上被关进看守所的,就是肇事犯这样一个注定在这里呆不了多久的人,在被关进来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也仍旧没法做到沉静自守。每天除了短吁长叹,就是一宿一宿的失眠,然后每天顶着两个乌黑的黑眼圈,再浑浑噩噩的熬过一个又一个的白天。 其他的暴力犯和诈骗老二这样算是有些经验的吧?但让他们进到看守所里之后,也依然有一长段的时间无所事事,烦闷异常的。也就在这段时间里,同监的犯人之间争斗会得非常的激烈,与其说这些人为的是争个地位和短长,还不如说是在用这种方式和方法排解内心的焦躁和烦恼带来的恐惧和愤怒的情绪。 但和他们这些人相比,种纬简直就是完全不同量级的存在。首先种纬来到这间监舍的时候根本就没动用武力,只不过稍稍露了点手段就让同监舍的人都甘拜下风了。接下来种纬也没欺压监舍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刻意纵监舍里的某些人去欺压另一部分人,似乎他根本就对这种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不敢兴趣似的。 相反,种纬还基本上维持了监舍里的秩序,制止了那种互相欺压和敌对情况的出现。当然,种纬对打破原来的等级制排序也没什么兴趣,只要这种等级制不闹得太过严重他就视而不见。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种纬还和监舍里的所有人都保持了还算还错的私人关系,并且还让监舍里的人都开始尽力的帮助种纬。而种纬这个时候却保持了相当的冷静和沉稳气质,完全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大将风度,让同监舍的人都万分佩服,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是注定要做人上人的。 这样的日子依旧持续着,一直到过了半年的羁押期,也没有一点的变化。 种纬知道,对他这起案子来讲,半年期限是个坎儿。如果半年的羁押期限过后还没有个初步的结果的话,警方要么宣布证据不足放人,要么就是表示本案比较复杂,侦察工作需要延长才能完成。对种纬这个案子,放人肯定是不可能是的。那么现在种纬无疑就是遇到了第二种情况:他的案子案情复杂,警方正在扩大侦察范围,正在忙着寻找更强有力的证据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桩案子拖上半年也只进行了一次预审,看起来案情实在也是够复杂的。但目前现状就是如此,种纬除了继续等下去,根本没什么有效的办法应对。 又过了几天,就在有一天种纬独自坐在栅栏门前练习吐纳和静功的时候,看守干警过来通知,种纬的律师来了。 一听到是律师来找种纬了,这些日子没少被人置疑的肇事犯立刻兴奋了起来。站起身来一个劲的向身边的人表示:“看看,我说没错儿吧!我的消息肯定带到了,就是不知道卡在哪儿了,才耽搁了时间。” “屁话!你怎么知道这个律师是你通知后种哥家人请的?八成人家早在就弄这件事了,你是偶尔碰上了,根本就跟你没关系。”暴力犯继续一无返顾的和肇事犯唱反调。只不过这种互相拆台的事情现在倒像是一种游戏,大家都乐此不疲着。 “都闭嘴,我这儿要跟种哥说正事儿呢!”诈骗老二显然更关心这件事会对种纬的案子有什么影响和变化,他先是呵斥了下在逗口的几人,然后凑到种纬跟前说道:“种哥,注意跟律师套套话儿,看看是家里帮着请的,还是官方指定的。要是家里帮着请的,可以多说一点,再问问家里有没有什么话没有?也可以顺便问问是不是他(指肇事犯)带过消息。另外案情那块您有准备,我就不废话了。” 种纬沉默着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走出了监舍。等在外面的两名看守给种纬上了模具,然后带着种纬走向了接待区的一间接待室。 在一间接待室里,桌子的对面坐着两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律师。一个男的也就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另一个年轻女子更是年轻得让人没法说,估计也就二十出头吧。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书卷气,看来都是刚大学毕业时间不久的人。这两人明显以那个男的为首,那个女的只是男律师的助手而已。 第二十七章 伪造DNA 看到这两个人,种纬禁不住心里一凉,这两个人应该是官方给指定的律师吧?自己的父亲应该不会给自己请这种刚出校门的货色吧?这两个年轻的律师一看就应该没什么经验,所以才会被指定给自己的案子作律师充数,算起来这也算是那些人陷害自己的一环吧? 无奈,愤怒,种纬完全被负面的情绪左右了。他苦笑着望了望风眼前的两名律师,轻轻的摇了摇头。 对面那个年轻的男律师看到种纬的这个反应,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笑了。这个年轻帅气,还有点阳光的小伙子形象看起来很是不错。他的衬衣干净平整,一看就是经过了洗熨的。而且他的皮肤白白的,手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一看就从生活条件比较优厚的家庭走出来,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的。只可惜这样的小伙子出去相亲效果不错,当律师的效果可就没法让种纬放心了。 “你们是官方指派的律师?”种纬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不,我们是受到了种连胜先生的委托来的。不过确切的说,我是找到你父亲自荐的律师,不是你父亲找到的我们。”男律师再次冲种纬笑了笑道。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一旦笑起来,就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笑容看起来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自荐的?”一听到这个词,饶是种纬见多识广,但仍然免不了小小的吃了一惊。凡是自荐的,必然是有点资本和能力的,这两个年轻人有什么能力?怎么敢跑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去自荐? 看到种纬有些惊讶的神情,为首的男律师似乎很满意,他笑了笑点点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宏杰,是省昊天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她叫李莹,是我的助手。我已经当了三年的律师了,她刚刚参加工作。” 果然是两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人!昊天律师事务所在省里还是比较有名的,在全省很多大中城市都有它的业务,在天海也有分部。种纬当警察这么多年,确实有一些案子的经办律师都是昊天的人。总体上来说,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专业性和业务能力还算不错,但像这么年轻的律师,一般都只能给老律师打下手,根本没有单独出来办案的。 “我知道您有些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有些年轻,但我想等我把我们的工作成果介绍给您的时候,您也许就不会这么看我们了。”赵宏杰带着阳光的笑容对种纬道:“首先一个,您的案子目前不要说在天海,就是在咱们省,也没有哪一个律师敢接的。因为在了解过案情之后,大约两个月的时间里,您的父亲种连胜先生没有找到一个愿意接手您案子的律师。因为他们都认为您这起案子必败,没人能帮您洗脱罪名。”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耽误如此之久!听到赵宏杰的解释,种纬也禁不住在心里一叹。是啊!dna,弹道检验结果,现场物检痕迹都明确的指向了种纬,想要帮种纬脱罪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这个赵宏杰这么说显然并不只是为了呈现一个事实,他似乎更想表现他们自己,因为他们是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接手种纬的案子的。 “但是,在研究了种连胜先生提供的资料之后,尤其在通过特殊渠道拿到了您第一次提审的资料之后……”赵宏杰很是自信的对种纬侃侃而谈道:“我认为您是被冤枉的。如果说的再准确一点,您是被陷害的!” 赵宏杰说到最后的陷害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陡然加重,让屋里包括种纬的三人精神陡然一振。种纬在听到赵宏杰的这番话后,也禁不住提起了精神,开始重视起这两个年轻的律师来了。 “所以,我们是主动找到种连胜先生,并且愿意承担您这桩案子的辩护律师的工作的。种连胜先生在听过了我们的分析和判断之后,也承认了我们的能力,委托我们作为您的律师来见您。”赵宏杰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种纬禁不住点了点头,有些放心了。自己的父亲种连胜是个什么人种纬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当过师参谋的人物啊。虽然后来受了一阵子的苦,但之后有机会后还不是一直干到天海房地产董事长的位置上吗?在那个掌握了差不多整个天海一半市场份额的公司里,没点能力能撑住那么大场面么?所以自己的父亲种连胜最终能选上这两个年轻人当自己的律师,那就是一定有原因的。 赵宏杰一直关注着种纬的神情变化,看到此刻种纬的神情有些放松了,他自然知道种纬对他们两个年轻人的戒意已经没那么重了。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接下来咱们再说说您这桩案子吧!我先说说我们这些日子调查出的一些成果,您听完了我们的调查成果再发表意见,然后咱们再就接下来的辩护工作具体分析和沟通一下,如何?” “可以!”种纬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他也很好奇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得到自己的父亲的承认的,目前警方指控他的那几条重要证据就摆在那,否定起来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一条.dna证据。”赵宏杰满怀自信的开口道:“这条证据是目前最强有力的证据了,很多律师看到这一条证据的时候都退缩了。在他们看来,有了这条证据最多就只能让你不死,而没法做到让你脱罪,所以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了。不过在我看来,这条证据却并非无懈可击。” 听到这句话,种纬的眼睛也禁不住亮了。确实,这条dna证据是让种纬也一筹莫展的重要物证。如果找不到办法解释这条物证的话,法庭一旦采信种纬就逃不了一个杀人嫌疑的罪名。赵宏杰显然很清楚种纬最关心的点在哪里,一上来就戳中了种纬的痛点。 “我家里面就有搞法医工作的,我咨询了一下他们,得知至少有两种办法可以伪造dna!”果然,赵宏杰一开口便让种纬精神一振!赵宏杰家里居然有人是当法医了,那他说的话简直是太有可信度了。更令种纬惊讶的是,伪造dna居然有两种办法!而且赵宏杰是明确用的伪造这两个字,这证明赵宏杰完全相信种纬是被冤枉的。 赵宏杰继续解释道:“第一种方法是取得你的dna基因分型数据信息,科学家就可以不用任何真实的样品而伪造出一份dna。你在天海体检过,你的dna样本在警方的数据库中有备案,有些人拿到这个还是不算太困难的。这种dna伪造的难度相对比较大,需要的设备和技术实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不过第二种方法就比较容易实现了。首先是需要获取一个微小但真实的dna样本,然后通过“全基因组扩增技术”将微小的样本放入大量的dna里。这个样本比如从你家取到你的一根头发,或者你近期使用过的杯子,只要上面附有你的dna样本就可以,这样就可以嫁祸于你。赵宏杰继续解释道。 “谁有能力做这种基因样本的伪造?”听到这两种基因伪造技术,就连种纬也禁不住紧张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问道。 “据我所知,省一级的法医工作室,或省一级的医疗科研机构都有这个实力。就是你们天海的法医实验室……恐怕也具有这个能力。因为这些年,你们天海在这方面投入的资金技术和设备真的挺大的。”赵宏杰别有所指的道。 听到赵宏杰这么说,种纬禁不住有点手脚冰凉的感觉。谁能想得到,自己打过多年交道的天海法医实验室居然可能伪造了自己杀人的证据!可是再想想背后出卖自己的李建齐,种纬又不得不相信这种可能真的存在,尽管他不愿意相信。 “第二个问题,弹道检测结果。”说完了dna的伪造问题,赵宏杰接下来就更加的自信了:“弹道检测是在天海和省里两个地方做的,都证明射穿死身体的那颗子-弹是从你的机枪里发射的。除了你不会用自己的佩枪杀精人的推理之外,我前一阶段还真想不出别的证明那发子弹有问题的证据。不过在后来拿到了你的提审记录之后,我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说到这儿,赵宏杰诡异的笑了。 赵宏杰能拿到种纬的提审记录这种纬不奇怪,律师按规定都是可以调阅这些资料的。所不同的就是年轻没有经验的律师,未必能从警方那里及时和完全的调到这些资料。有些人只不过稍微设置些障碍,就能让没关系没“能力”的律师铩羽而归。 “说起来,我能证明那颗子弹有问题,还要感谢您自己。”赵宏杰朝种纬微笑着道。 “我自己?”种纬好奇的问道,示意赵宏杰继续往下说。 “你还记得你打猎的那回事吗?”赵宏杰反问种纬道,看到种纬点了点头,就继续往下说道。 第二十八章 发现问题 “你提到当时有两个邻省动物园的人去黑狐峪逮野猪的事情,我根据你提供的情况往邻省动物园打电话问了问,结果得到的反馈是:根本就没这么两个人。“赵宏杰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对种纬道:“你的判断是对的,那几个人确实有问题。至于你打野猪的子弹和枪案现场杀死受害人的那枚子弹是不是同一发,我现在没法做出判断,但至少当日你们打猎所遇到的事情是有问题的。” 听到赵宏杰的叙述,种纬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却又有种隐隐的不安之感。如果说当日的打猎真的就是给他做的局的话,那么那头突然出现在沟坎小路上的野猪是不是也是人为的?那头野猪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可当时他身边还有林萍和马永华等人呐?难道做局的不是他们?或者,做局的是那两个自称是动物园的人?如果是的话,那这是不是一次针对自己的谋杀呢?就像是那次交通事故一样的事情? “后来,”赵宏杰继续说道:“我又试着给羊肠口村打了个电话,自称我是邻省动物园的,想要找上次帮我们打猎的小安子,想让他再帮我们捕捉一些活体动作,你猜怎么着?” “小安子死了?”种纬不动声色的猜测道。如果当时他遇到的那件事不是巧合的话,那个小安子就是唯一的知情者了。什么样的知情者会保守秘密?那就只能是一个死人了。 “聪明!”听到种纬这样说,赵宏杰重重的击了一下掌,做了个潇洒的手势道:“宾果!答对了!据村子里的人说,上次小安子和那两个动物园的人走了之后就没回去,后来还是交通队的人打电话通知,才发现小安子在一起交通事故中丧生了。据说小安子是喝醉了酒之后骑摩托车摔死的,他的头在摔倒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山路边上的一块石头,当场死亡!” 赵宏杰说话的时候种纬注意到,那个叫做李莹的助手看着赵宏杰的举止和言谈两眼发亮,目光中明显的充满了爱慕之情,看来这两个人并不是简单的律师和助手的关系这样简单呐!当然,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这和种纬无关,但种纬却有种隐隐的担心,恋爱中的人都是盲目的,低智商的。种纬很担心赵宏杰会不会在办案过程中犯什么错误,因为就连他也忽略过一些问题的。 “而且据交警队的案卷记载,小安子随身的一个包里,还装着一万块钱,似乎他真把那几头小野猪卖给一个并不存在的动物园了。同时根据警方最后的尸检结果,小安子是在酒后无证的情况下驾驶摩托车出的车祸,确认是单方事故。再加上他的那辆摩托车没有牌照,他又没有驾驶证,最后交警队只好按单方事故结的案,把那一万多块钱还给他的家属了事。”说到最后,赵宏杰的脸上依然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种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还有话没说完。 “那个摩托车有问题!”种纬不想让赵宏杰在李莹面前丢了面子,只好在他没开始讲的时候替他起个头。 “太对了!不愧是做过刑警队长的人,光听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问题。”赵宏杰被种纬说到了痒处,显然格外的开心和兴奋。他表情夸张的继续说道:“我通过关系找当地交通队拿到了事故案卷,从中查到那辆摩托车是辆二手车,但没过户。我就试着联系了卖出那辆摩托车的人,结果我的运气不算坏,或者说你种局长的运气不算坏,还真让我找到那辆摩托车的原主人了。我试着把小安子的照片给他看,结果他说那辆摩托根本就不是卖给这个人的。买他摩托的那个人是在离事故现场不远的一个镇子上买的他的摩托车,因为给的价足够高,他当时就把摩托卖给了那个人,连提也没提过户的事情,然后他就看到那个人骑着摩托往他们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去了。也就在两个多小时之后,那车摩托就载着小安子摔在了路边的沟里。种局长,您觉得这正常么?” 当然不正常。种纬微微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往下说。不是种纬不认同赵宏杰的观点,而是他发现这个年轻的赵律师太爱表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莹就在他身边的缘故。按说年轻人爱表现一点不算是坏事,但作为一个律师来讲,他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 虽然种纬没有回应赵宏杰的话,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情绪。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多了个心眼儿,就去那个镇子上转了转,然后找到了那家最大的饭店,你猜我了解到了什么?” 赵宏杰实在是太爱用这种方式说话了,种纬现在算是彻底的了解了这个年轻人了。才气和能力是有的,但骨子里的那种狂傲也是抹不掉的。而且除了这些之外,种纬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家势应该相当不错,以至于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显得特别的爱张扬和表现。而此时种纬也不好说别的,只好微微的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上去就像种纬承认自己猜不出来赵宏杰的答案似的。 “我是拿着小安子的照片过去的,但却没人认出他来。毕竟这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个饭店的人也不可能隔了这么久还能认准一个人。但我尝试着问那些天是不是有人带着几头活的野猪过来的时候,我找到了答案。”话说到这儿,赵宏杰向旁边的李莹抛过去一个自傲的眼神道:“饭店的人虽然记不谁人了,但却记得那几头野猪的事情。只不过那几个人把那几头野猪不论大小都卖给了饭店,然后把其中的一头小野猪直接给烤了吃了,三个人还喝了不少的酒。” 说着话,赵宏杰微笑着冲种纬点了点头道:“可惜小安子不知道,那头小野猪却成了他的断头饭。当天下午三点,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山路边的排水沟里,结论是酒后无证驾车造成的交通事故!” 其实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用再说了,赵宏杰的这番调查已经表明了一个事实。有人围绕着种纬在做局,而不幸参与其中的人为了保密需要,自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这种行事风格和手法,和谋害何朝阳,以及事后除掉万明军的路数实在是太像了。一环套着一环,先搞掉最主要的目标,然后再嫁祸于人,最后再杀人灭口,并且伪装成意外事故的模样。 “这是第二点。虽然我没法直接证明那发子弹是打中野猪的,后来才被人为的移到杀人案的案发现场的,但我想如果警方真的认真的去查,去验尸的话,应该可以发现蛛丝马迹的。下面,咱们再说第三点。”赵宏杰故做潇洒的挥了挥手道,可是种纬此时已经觉得他有些做作了,只不过现在种纬的情况不适合和他说这个而已。 “第三点,就是警方确认的你在现场出现过的痕迹问题。”赵宏杰神采奕奕的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最复杂,最麻烦,但漏洞也最多。首先,我查了你当日从交管局离开时的监控,从时间,从手里拿的公文包,还有脚上穿的鞋都非常的清晰。同样一身装扮,你出现在了你家小区的监控录像中,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你又离开了,这次你连公文包都放在家了,脚上穿的还是刚刚回家时穿的黑色旅游鞋。这几段监控录像从时间上完全对得上,这证明你并没有丝毫的撒谎。” “等我通过关系再去查东湖别墅的录像的时候,却意外的查出问题来了。”赵宏杰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道:“开始的时候,我按照正常的思路去查的,却发现你潜入的时间和你离开家的时间有点对不上。你必须从家一出来就往东湖别墅赶,然后几乎是用越野跑的速度冲过了度假村,翻过了围墙到达了九号别墅附近。可是这可能么?” 还没等种纬回答,赵宏杰已经自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当然不可能!不论任何人,都不会在翻墙闯入别墅区的时候用那样的速度的,太诡异了,太不正常了。我也很奇怪这一切是怎么造成的,就仔细观看了一下东湖别墅硬盘里存储的分段监控录像。值得高兴的是,天海警方调取了案发前后三天的所有监控录像,而我意外的发现,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和三天前的监控有很多相似之处……” 说到这儿,赵宏杰冲种纬点了点头道:“种局长也用过电脑,应该知道文件的大小和属性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才对。但我发现案发当时的两段监控录像的时间和备注里的信息,居然和三天前的几段监控录像一样——也就是说,有人修改了案发当日几个时段的监控文件,用复制的几天前的监控录像替代了案发当天的几段监控内容。而在案发前三小时,停放在九号别墅前的一台越野车,在某个时段到来的时候,突然就从监控里消失了,像是被魔鬼诅咒了一样。” 第二十九章 来路不凡 听到这里,种纬也禁不住小小的吃了一惊,按说这个漏洞应该不可能存在的。或者即便存在的话,发现端倪的也应该是警方的人,谁料想最后发现问题的居然是这个赵宏杰。 不过从赵宏杰的叙述中种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赵宏杰肯定是有来路的人,不然他不会年纪轻轻的情况下,可以查到很多警方才能掌握的证据和资料。不过此时此刻,并不是种纬问这些事情的时候。哪怕赵宏杰这个人性格上有些弱点,或者他是有来路的,但凭着他所调查出的这些情况,他就可以成为种纬的律师,帮助种纬脱困。 还有一个发现恐怕是你想不到的。赵宏杰意犹未尽的对种纬道,脸上颇有些自得的神色:“与东湖别墅相邻的东湖度假村,那里在案发前不到一周加装了几台高清晰度监控。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们更换的监控并不是装在门口和停车场,或者临湖的码头这几个地方的,而是对着度假村里比较隐蔽的位置的。更值得一提的是,案发后一周,这些监控便被人拆走了。理由是监控的质量有问题,退给商家了。可我托人查了度假村的帐目,根本就没有这么笔监控的资金往来!” “好啊!全是冲着我来的,想得真的是够周密的!”听到这里,种纬都禁不住深深的赞叹对方的缜密心思了。为了陷害自己,对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只怪自己太大意,才掉进了这个陷井里。 赵宏杰的确算是准备充分,他对种纬的案了已经进行了近三个月的调查。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有办种纬这样的大案子,才是他律师职业生涯最好的注解。 原来赵宏杰一直有一个名律师的梦想,而且还想创办一家属于自己的律师行。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律师行给人家打下手来着。不过年轻人的冲劲儿和奋斗精神无疑是最足的,在听到没有律师愿意接种纬的这个案子之后,他立刻就动了心。 在研究过种纬的履历和案情之后,他敏锐的发现种纬的这个案子是有问题的。一个几个月之前还是刑警队长和巡特警大队支队长的人,如果真的是贪污腐败手段恶劣的话,又怎么会立下过那么多的功劳?受过那么多的奖励?更何况种纬还很年轻,还算在明显的上升期,谁会在这种情况下把精力全放在贪污腐败裙带关系上?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成绩好不好! 于是,赵宏杰开始借着自己家的关系开始搜集种纬案的相关情况,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案子确实有问题。比如,警方只进行了一次提审后就长时间的没有进行再审了。从专案组里传出来的消息看,专案组内部对种纬的案子意见也不统一。有的人建议把种纬提出过异议的那些事项都进行详细的调查和甄别,而有的则认为眼下的证据足以定种纬的罪,不宜盲目扩大化,而持否定意见。 在通过关系辗转拿到了种纬的提审记录之后,赵宏杰便大着胆子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和走访工作。很快他就发现,这桩案子要么种纬就是那个杀人犯,要么就是被人陷害的。而一旦揭开这个案子的真相的话,他赵宏杰将会借此案声名鹊起,那样他就离他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打定了主意的赵宏杰便找到了种连胜,主动要求给种纬一案当律师,并且提前声明如果不能让种纬无罪释放的话,他便分文不取。此时的种连胜正发愁找不到敢接这桩案子的律师,以他的社会经验和自己突然间被退休的情况,又怎么能不知道种纬的案子全问题?现在既然赵宏杰愿意接这桩案子,并且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种连胜便大着胆子聘请赵宏杰和李莹两人为种纬的律师,全权负责种纬的案子。 “你家里有官方的关系?而且还是公安局里的人?”种纬地听完了赵宏杰所查到的一些情况后,更确信自己的这个判断了。伪造dna这么高端的知识连种纬都不知道,而一个年轻的律师却知道这些事情,这怎么可能?如果没人告诉他这个情况的话,恐怕赵宏杰也不敢接这个案子吧? “是的,我爷爷是省厅的退休干部,我外公是省城公安局的退休干部,我父亲是省厅司法鉴定中心的首席法医。”赵宏杰没有隐瞒,或者说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就是给种纬打气和增强信心的。 “怪不得,你是赵法医的儿子!”种纬一听这个,心一下子放下了大半。种纬明白了,恐怕就是因为有这些关系,赵宏杰才能在调查取证的时候保持了如此的高效率。而且伪造dna这件事既然是赵法医说的,那真实性和可信性就更高了。 省司法鉴定中心的首席法医赵立勤种纬是知道的,而且还在某次内部交流的会议上听过他的课。他知道那是一位技术能力出众,气质儒雅的法医专家。用赵立勤自己的话说:本来他是要去当一名外科医生,给活人治病的。结果却因为成绩出色,被自己的父亲强行给弄到公安局当了法医,成了一名身为医生,却救不活一个人的法医。不过也好,他从业多年以来,却为社会“治愈”了很多病,割去了无数的毒瘤。 “你还查出了什么?”种纬对赵宏杰凭空多了几分信任。 “还查出了很多。”赵宏杰冲种纬自信的笑了笑道:“比如,你的那起交通事故的两名当事人消失了,而他们的身份资料经查询都是假的,世界上根本但不到那两个人,连身份证和身份证号都是假的。再比如,警方从移动公司那儿没有查到你和肖妍的短信通信记录。可让人觉得可笑的是,移动公司的收费明细上却有你和肖妍的短信通讯收费记录,证明移动通信公司确实有人在作假。” 听到前面一条消息的时候,种纬并不觉得意外。但听到后一条的时候,种纬也禁不住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是不是该感谢移动通信呢?谁能想到有人刻意给毁掉的证据只毁掉了一部分,通信公司的收费记录却能名证明他和肖妍通了短信。而假如当初有人认真一些,多从移动公司那边查一下通信清单,恐怕就能证明他的话是事实。 “另外我还查过肖妍的帐户,她的收入和目前所经营的产业明显配不上。有大笔资金来源不明,而且那个时间她已经很长时间不和你联系了,这证明幕后有人支持她开办港湾俱乐部,这一切都和你无关。”赵宏杰给种纬带来的好消息显然还有很多。 “还有,我觉得比证明那双鞋没到过现场还要珍贵,记得我刚才说过有人修改了东湖别墅的监控记录么?天海交管局的监控记录也被人改过了。”接下来赵宏杰的话让种纬更吃了一惊:“交管局楼门前有一个监控,从那个监控里可以找到你离开警局身影。但东湖别墅枪案发生之后的监控,却也出现了问题,监控文件被案发前两天的监控文件给替换了,这个手段和东湖别墅的手段一致。但问题是,警方的监控文件都是带日期和时间的,其他人根本不能改。而那段监控则放大了画面,把原来的监控日期和时间都给去掉了,然后又重新打的新时间。只有连续看那段监控的时候,才会发现监控镜头的焦距似乎被调整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种纬已经无力惊讶了。对方都有能力轻松的修改警方的监控。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你还查出了些什么吗?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怎么配合你?”种纬决定和赵宏杰配合了。 目前就查出了这些,我觉得已经可以在初审的法庭上把公诉人打得一败涂地了。不过接下来我还要通过我在专案组里的内线继续了解情况,把他们找到的所谓证据一条条的全都否定掉,真想看看警方在法庭上铩羽而归的样子。说到这儿的时候,赵宏杰冲种纬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儿。 种纬也禁不住笑了,这是他这半年多以来第一次笑。拥有特殊身份的赵宏杰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辩护律师,有了他这个秘密武器,对方想陷害自己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只要有几条疑点被法庭采集,最终这个案子就会不了了之。至于案件结束之后会怎么样,他还真没想好,也许他的警察生涯就该结束了吧? “当然,我还很好奇,为什么有人要费这么大周折来谋害你?为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是不是该跟我说一说呢?”赵宏杰继续问种纬道:“咱们的目的是彻底的了结此案,能把幕后的真凶抓出来更好,这样的话你就能恢复正常身份,回交管局继续当你的局长去了。” 听到赵宏杰这么问,种纬有些犹豫了。种纬手里还掌握着一些资料,但这些资料能提供给赵宏杰吗? 第三十章 暗箭难防 之前种纬通过凌薇已经答应了对方,这些资料种纬不再公开了,双方保持和平状态。可是现在情况似乎不一样了,对方给自己栽脏了个杀人的罪名,这是要搞得自己身败名裂啊!自己还要遵守这种默契么?可是,如果真的把这些资料公布出去,真的会有效果吗? 现在自己是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对方给自己栽这个脏,就是想像此封自己的口,降低自己的公信力。一个持枪杀人的犯罪嫌疑人,在人们眼里自然是会胡乱攀咬的,谁会相信这样的人说的话?可如果这个时候不拿出来这些证据的话,光凭现有的证据的确有可能会让初审开庭不了了之,但对方会停下他人的手段吗?不会,当然不会! 就算自己通过诈骗老二的路子去打听肖妍的情人是什么来路了,但谁能肯定那个人就是事件事情幕后的人?要想让自己用最稳妥和最安全的方式脱罪,种纬就必须多管齐下。 种纬打定了主意,朝赵宏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不过因为事情的内容太多,咱们这次会面的时间有限,我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你回头去天海找梁文仲梁老爷子吧!我在他那存了一份资料,你只要说是我跟你讲的,他就会把那份材料给你。其实如果我过一年还没出去的话,梁老爷子也会把那份材料交上去的……” 种纬的话还没说完,种纬就发现赵宏杰的神色有些古怪。还没等种纬开口问,赵宏杰便叹息了一声开口道:“梁文仲老爷子几个月之前就去世了。” “啊!?”种纬听到这个消息,禁不住一下子楞住了:“梁文仲老爷子没了?” “是的,你的案子出来之后不久的事情。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省电视台还播了这条消息,还出了个专题片纪念老爷子呢!按时间大致推算,应该是你到省城后不久,梁老爷子就去世了。”赵宏杰冲种纬点了点头道。 梁老去世,对种纬的计划还是有些影响的,但也不能算太大。毕竟种纬早有准备,预伏的后手中梁文仲那只算是其中的一个选项而已,只是不知道他存在梁老爷子那儿的那份文件会落在谁的手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份文件现在应该在梁新华的手里吧? 说真的,种纬现在并不信任梁新华。一个瘾君子的可信程度无限接近于零,种纬要是让赵宏杰去找梁新华拿材料,恐怕就会横生枝节。 “这样吧!梁文仲老爷子那儿你就不要去了,你去天海找我师傅吧!他叫于世林,是名治安警察,你记一下他的电话号码……”种纬把于世林的电话告诉了赵宏杰。于师傅是种纬可以信任的人之一,除此之外他还在另外一些值得信任的人那里预留了一份文件保命。 正在这个时候,会见结束的提示音已经响了起来,两名警察正在朝接见室走来。种纬和赵宏杰的会面时间到了! “另外,你还要注意一个叫李建齐的警察,这个人是警队里的败类,他参与了陷害我的事情。”种纬赶在两名警察进来之前,把最后一句话讲完了。 赵宏杰走了,种纬又被送回了监舍,他又将开始漫长的等待。好在和赵宏杰会过面之后,种纬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按目前赵宏杰查出来的这些新情况,即便此刻就开庭进行初审,他也根本不用太担心自己会遇到麻烦了。更何况现在警方的侦察工作都没完成,检察院的提审也没进行,这件案子还没进入真正的流程呢! 虽然种纬也想早点结束监牢生活早点出去,但现在这桩案件本身就比较复杂,想在短时间内有个结果并不容易。现在他能寄希望的,就是赵宏杰那边挖出更多的情况,然后在与检察院和法院的接触中取得一定的优势和认同,最终被无罪开释。 可即便开释后,种纬的生活也未必能回到过去的轨道了,抓他个生活作风不检点和贪腐嫌疑就可以让他永远离开警队。至于将来的生活,种纬现在还顾不上想,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些灰暗的想法了。只是那些事情离他还有些远,他只能控制着自己暂时不去想。 就在种纬在监舍里胡思乱想的同时,赵宏杰已经和李莹两人驱车赶到了天海,找到了于世林。在跟于世林交待过他们的来意后,他们很顺利的从于世林那里拿到了种纬交给他的资料复印件。两人高兴的和于世林道了别,连饭也没顾上吃,便驱车往回赶。 “没想到咱们这次这么顺利!”李莹坐在副驾驶坐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对赵宏杰道。 “是啊!我有感觉,我离咱们的梦想越来越近了!”赵宏杰一边开车一边兴奋的对李莹说道:“我早就说过,年轻就要有些梦想,年轻就是要做大事的。当初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我父亲还不大支持我,多亏我妈妈帮着我做他的工作,又拿出钱来给咱们投资。我估计办完了种纬的这个案子,咱们的律师行就可以正式起步了。我相信用不了十年,我的宏杰律师行就会和昊天律师事务所平起平坐。怎么样,你相信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李莹笑意盈盈的对赵宏杰说道。等她说完相信两个字的时候,他扭过头来向赵宏杰看过去,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她刚转过头去,他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一声惊呼:“啊——” “哐!”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赵宏杰驾驶的小轿车被一辆大货车拦腰撞中,然后大货车的车头推着轿车一路冲向路边,直接把轿车挤在了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树上! 赵宏杰和李莹两人在这猛烈的撞击中一下子就晕了,等到李莹醒转过来的时候,正看赵宏杰把驾驶台上装着于世林交给他们的资料的那个包艰难的拖下来,然后塞到了李莹的手里。李莹一下子明白了,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赵宏杰想让她保护好这些证物。 可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话,被挤在变形的驾驶室里的赵宏杰便晕了过去。不等李莹向外面的人求救,一个神色冷峻的面孔已经出现在了副驾驶位的旁边。看到李莹手里的提包,那个男人把手从破碎的侧窗里伸进来,就要把那个包从李莹手里抢走。 李莹被撞得头错脑胀,但不断的在心里提醒自己道:不能放手啊!这是赵宏杰用他的命换来的。只要保留着这个包,就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种局长,也能知道是谁在半路故意撞他们的车。 那个神色冷峻的汉子一夺之下居然没有把包从李莹手里抢走,先是看着已经头破血流的李莹看了几秒钟。接着这个神色冷峻的汉子抽出了一柄匕首,举到了李莹的面前,威胁的意思相当的明显。 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锋刃,李莹本来握紧那个皮包的手终于渐渐的松开了。李莹知道,如果自己敢不松手的话,对方绝对会直接动手把她除掉。到时候受伤比自己还重的赵宏杰怎么办?取得证据只是一方面,但赵宏杰的性命显然更重要啊! 那张冷峻的脸朝李莹冷冷的笑了一下,接着便把那个公文包拿到了手里边,转身自顾自的离开了。李莹看着人事不知的赵宏杰,再看看被变形的车体卡住的自己,忍不住失声痛哭。 种纬自然没法知道赵宏杰和李莹出了事,他还在安静的等待着。不过他等来的,并不是警方和检察院的提审,而是看守所方面决定给他换一间监舍。而换监舍的理由,据说是又来了新犯人,需要安置在这间监舍里。 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这个时候突然给自己换监舍,种纬便感觉有可能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现在只是一名在押的犯罪嫌疑人,根本没有理由提出和反对看守所方面的安排,只能任两名看守将他换到了另一间监舍里。 一进这间监舍,种纬就感觉到不好。为什么,监舍里七名在押犯,正看似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看着自己。只看这些人冷冽的目光,种纬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暴力犯,肯定都是因为故意伤害之类的案件进来的,搞不好其中还有几个手上还有人命的。 一般按规矩,这种暴力犯是不会被关在同一间监舍里的。没别的,一群老虎关在一起难免争斗。既然现在这些人被关在一起了,那就只能证明这件监舍的犯人们已经高度团结了,或者他们就是被安排执行某件见不得人的脏事儿的。种纬也当过刑警队长,又怎么没听到过看守所时原这种灰色事件?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种纬在进门的时候便开始缓缓吸气,排除脑海里一切不必要的想法,准备好应对最极端的状况了。 “哐当”一声,监舍的铁门在种纬的身后关上了,把这个小小的监舍给完全封闭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遭遇狱霸 种纬站在门口没动,既没说话,也没往监舍里走,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监舍里的七个人。这七个人都是身材高大健壮的家伙,即便个子最矮的一个也比种纬稍矮不了多少。若论起体重来,这七个人每个人的体重都比种纬大得多,最重的一个那大腿差不多就有种纬的腰那么粗。 最关键的是,这伙人看种纬的时候眼光里满是深深的敌意,一个个都不怀好意的望着种纬,就像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似的。如果是在外面遇上这样的人,在对方手里没有凶器的情况下种纬还真不在乎他们。因为这种人都太过胖壮,动作肯定不如经常进行系统训练的种纬速度快,身手敏捷。 但今天这个环境可就不一样了,种纬和这七个人都在这间小小的监室里,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让种纬发挥速度和灵敏的优势。相反,这种体型大,肉厚身沉的体型正好在这里发挥优势。种纬要是让这伙人围在墙角的话,一轮拳脚下来种纬就得吃上大亏。种纬之所以不往前走半步了,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原因。 站在门口的这个位置,背后就是铁门,不用担心背后有人偷袭。种纬的左面就是厕所兼盥洗室,万一情况不好的时候种纬可以退到那里去。借着厕所那窄窄的门口,对方没法几个人同时向种纬围攻,这样种纬就可以多支撑一会时间。而监室里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看守所那边也有人在值班,只要发现监室里发生了意外情况,值班的看守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兄弟怎么不进来啊!站在那儿算怎么个事儿啊?报个腕儿(报名、报来路)吧!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为首的黑胖子说话了。 种纬,被指控持枪杀人。种纬也没和对方争辩,直接告诉了对方自己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特么的!见了大哥不喊大哥,你特么挺狂啊你!为首的黑胖子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些的小混混出口不逊的骂了起来。 不过那小混混才开口,那黑胖子一伸手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对种纬道:兄弟原来是干什么的?买卖做得挺大啊!玩枪玩死签啊! 种纬知道,他这是遇见狱霸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到了看守所和监狱里也是一样。别看小小的看守所是只关押未决犯的地方,但一样也有狱霸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以前是警察!”看到这伙人的样子种纬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善了了。他甚至觉得,这伙人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是有人安排他们来对付自己的。他千算万算,但却没算到对方会狗急跳墙似的用这招儿来对付自己。 赵宏杰的出现绝对打乱了对方的计划,种纬不相信他的行动没被对方那伙人查知。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伙人知道他们可能在法庭上没法搞定种纬,所以准备用这种办法给他来个一劳永逸了。 监憋,这是个普通人不知道的词,古代用来形容在押犯罪嫌疑人或者服刑犯在监狱里意外死亡的事情。意外死亡有多种原因,因为突发急病,因为意外事件,都有可能。但在押犯之间的斗殴死亡,无疑是其中很常见的一种形式。 一些在押人员因为得罪了狱霸,就可能会受到狱霸指使其他在押人员的报复和殴打。某些看守也可能会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也会指使或暗示狱霸替他们“修理”个别不听话的在押人员。事后出了会什么事,往往也只会推到少数倒霉蛋,或者某个已经是虱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人身上。 对方那伙人在不通用正规的方式消除自己这个麻烦的时候,很可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很可能这次换监舍的目的就是这个。种纬根本不指望他身后的铁门会打开,除非外面的人需要往外抬人的时候,那扇冰冷的铁门才会打开。 正义?善良?法律?都不存在了,都已经被这扇铁门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了。在这一方小小的世界里,奉行的是野兽的法则,强者生存,弱者死亡! “警察?!呵呵,弟兄们,来了个警察!”为首的黑胖子狞笑了起来。其他人一听这个,一个个也双眼如狼似虎般的盯着种纬跟着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警察啊!也特么持枪杀人了,这个社会还有救吗?啊?哈哈哈……”另一个身材高大,胡子拉碴的汉子狂笑道。 “哼,警察怎么的?到了咱们兄弟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另外一个脸上好几道刀疤的家伙恶狠狠的盯着种纬道。看他那说话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给种纬致命一击似的。 “对!到了这儿就得老实点,摆什么警察的臭架子!跪下!”一个在押犯跟着帮腔道。其他几个在押犯一听这话,也跟着喊道:“跪下!跪下!” 种纬站在那儿没动,他已经在暗暗调整呼吸调整身体状态,准备应付呆会儿的突发状况了。 看到种纬好半晌没有反应,为首的黑胖子突然一挥手,监舍里所有的人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们明显也都做好了准备,正等待着这个黑胖子发令呢! “警察!?”黑胖子嘿嘿一笑道:“兄弟们不要这样嘛!既然这位兄弟已经落难了,咱们就不要落井下石了嘛!啊!进了这间屋,咱们就是一家人,对吧!一家人!” “对,一家人!”一听黑胖子这么说话,其他在押犯们脸上忽然都露出了一种淫邪的表情。 “既然是一家人嘛,兄弟给大家来个表演不?老三呐,你小子不就好走个旱路么?干脆跟这兄弟给大伙表演一个怎么样?”黑胖子忽然对着那个胡子拉碴的汉子说道:“你看这兄弟虽然略黑了点,但身条还是不错的,能将就吧?” “走旱路,走旱路!”“给大伙乐呵一个!”监舍里的在押犯们都鼓躁了起来,一个个显得极为兴奋。 “哎!老大吩咐,兄弟自然得听你的话了。”那个被称为老三的胡子拉碴的汉子站了起来,狞笑着朝种纬走了过来。这个家伙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九的样子,如果是个口袋的话完全可以把种纬给装起来。 监舍不大,再加上这家伙又身高腿长,从众人坐的床上走到种纬的跟前,对方几步就走到了。然后这家伙居高临下的看着种纬,眼中凶光闪烁。种纬看得出来,这家伙是个凶悍的打手。只是现在没看对方动过手,没法判断这家伙的身手如何。 “你小子想死么?不想死的话就听老子的吩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高大的汉子咬牙切齿的对种纬说道。 “想让我死,你办得到吗?”种纬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他做好了应付一切除恶局面的准备。 “老大,这小子不听话,我得教育教育他。”高大汉子死死的盯着种纬,连头也没回的对那个黑胖子说道。 “嘿嘿,注意点,大家都是兄弟……”黑胖子并未明确表态。 从种纬的位置看过去,屋里的几个人全被这个高大汉子挡住了,他谁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可等黑胖子的话音刚落,种纬从高大汉子肩膀上就看到有一件衣服从床上坐着的人中间飞了起来,准确的蒙上了屋角的摄像头——这是要动手了!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后也没法有确切的证据。 “好了。”高大汉子背后传来一声回应道。 高大汉子狞笑着伸出了手,就朝种纬抓了过来。可他的手才伸出来,却发现种纬已经不见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胸腹间被人重重的一击,痛感立刻袭上了他的大脑。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动作,种纬的拳头又从下往上重重的打在了这家伙的下巴上,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直接就被打得向后摔了下去。 “扑通”一声,这个壮汉像条破麻袋似的摔倒在地,砸得地上尘埃四起。 鸦雀无声!屋里剩下的六个人显然没料到这个局面。他们安排这个身手和块头最好的老三第一个出马,就是想用他镇住种纬的。谁料想只一照面的功夫,老三便被种纬干脆利索的放倒了,他们却连种纬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啊!我肋骨折了!”倒在地下的老三张着满是血的大嘴,抱着自己的肋骨痛苦的呻吟了起来,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其他在押犯看了看倒在地上挣扎的高大汉子,再看向种纬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凝重神色了。 “兄弟们!点子扎手,一块上,教育教育他!”黑胖子一见情况不对,马上就下了死命令。 “忽”的一下,除黑胖子以我外的五个人全朝种纬扑了过来。种纬见势不好,往左一侧就想往厕所里退。他知道只要自己退到那里,自己的回旋空间就大多了,至少能让这些家伙多付出一点代价。 第三十二章 监舍恶斗 至于今天这件事过去后会怎么办,种纬已经没功夫去想了,过一关算一关吧!眼前这点事情还解决不完,哪还有功夫想今后的事情? 岂料,种纬想的挺好,但他对面扑过来的五个人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都是打老了架的货色,可能确实在格斗技术方面没经过正规的训练,但在街头殴斗和鲜血中练出来的眼力和狠劲,那是身手一般的人根本都没法比的。 种纬刚往左侧移了一步,一个精壮汉子便朝种纬移动的方向上踹了过去。假如种纬继续往厕所方向移动的话,这一脚肯定就会踹到种纬的身上,种纬无奈赶紧往回一退。这家伙一脚就踹在了墙壁上,种纬的计划一下子落空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发了狠。虽然他躲开了这一脚,但却根本没退后,相反他趁着对方这一脚还在踏在墙上的时候,照着对方大腿根上就是重重的一脚。 “嗷!”的一声惨叫,简直不似人声,那个精壮汉子立刻就倒了下去。种纬虽然没照他的裆里踹,但这一脚让这小子几天都走不好路是一定的了。 不过刚踹完这一脚,其他几个人也扑上来了。种纬的腿刚收回来,迎面一个大拳头就朝种纬的脸上砸了过来。种纬本能的一低头,这一拳带着风声就从种纬的头上滑了过去,手臂带到了种纬的额头,照样也有些生疼的感觉。 种纬顾不上做其他的动作,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法做什么大的动作了,他一个老僧撞钟就扑进了冲过来的人怀里,然后起肘横扫,直击对手胸前的要害。 “啊!”又是一声惨叫,第三个人又被打得退了出去。 可就在这个功夫,种纬的肋上也挨了一拳。有一个家伙趁着种纬击倒第二个人的机会,照着他的肋部就打了一拳。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任种纬就是神也没法做到可以随便打到别人而不被对方打中,更何况他又是在一对六的情况下被对方群殴。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种纬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且一直没放松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素质锻炼的。所以在刚才近身格斗的时候,他一直是收腹含胸的状态,胸腹间一直带着劲儿。这样在他挨到拳头的时候,他的身体的承受力明显要比放松时候的状态要好得多,再加上多年训练所练出的抗击打能力,对方偷袭的这一拳虽然比较重,但对种纬的影响还不大。 肋间挨了一拳,不但没让种纬的速度降下来,身上的痛感觉反倒让他的动作更为迅速,拳脚更加的狠辣。他刚刚击出去的双肘根本都没往回收,而是抱在胸前猛的一抖,左右一晃。这招叫做霸王解甲,近身肘的威力自然比拳脚的力度要大,而且算是可攻可守。对方扑过来的剩余几人的拳头不是打空就是被种纬的肘给磕歪了,运气不好的拳头碰在了种纬的肘尖上,还吃了不小的亏。 借着对方稍稍被逼退的机会,种纬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展开了自己的反击。他的拳比对方的拳要快得多,也要重得多,对方几人打出四五拳的功夫他已经打出了七八拳,而且拳拳不离对方身体的脆弱位置。像什么鼻子、门牙、咽喉,都是他进攻的重点,这样的位置一但被击中,对方的气势很容易就会被他压制下来。 拳肘上的进攻不停,脚下的进攻也没停下。腿上的功夫不是一般人能练会的,练会了在实战中十人有七个也使不出来。没办法,腿无论怎么练也不如拳肘利落和便利,更惶论这帮在街头打惯了架的混混了。他们也就仗着心狠手黑赢人,想让他们学会腿上的招数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因此在拳肘上吃了种纬亏的同时,这些家伙的膝盖和脚踝也没少挨种纬的踢。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打中种纬三四拳,却要冒着被种纬放倒两个人,其他人再付出挨上几记拳脚的代价才行。因此功夫不大,对方的几人脸上就都见了血了,门牙断,肋骨裂的也有好几个。 种纬平时练拳脚都会掌握分寸的,不管是在特警团和战友们对练,还是在巡特警大队训练巡警特警们格斗术,都不会下死力出狠招儿的,往往就是做做样子意思一下。可今天,种纬用的全是不计后果的狠招,所以只不过二十几秒下来,对方的六个人便全都挂了彩。只有那个一直在后面指挥的黑胖子因为没上来,所以才侥幸没有受伤。 可是别看这帮家伙受了伤,但他们拼着自己受伤也多次击中和击伤了种纬。种纬的两肋、额头、后背,甚至是太阳穴都挨了对方几下子。虽然对方的拳头不像种纬的拳头有开碑裂石的力量,种纬凭着强悍的抗击打能力扛了下来,但时间一长,种纬身上受创的地方也是无处不疼,连拳脚的速度和力度都有些下降了。 实指望对方在吃了亏之后能退缩一下,让种纬有机会休整一下,或者换种方式解决这场没有赢家的斗殴,但随着那个黑胖子的指挥,这场殴斗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特么的,一个个的平时好东西都白吃了?挨两下就顶不住了?真要这样咱们也就别在这儿混了!实话告诉你们说,今儿个的事不给了结了,今后咱们兄弟一个也得不了好!你们想想后果吧!”黑胖子在后面鼓动着,却没有一点亲自上场的意思。 从对方的骂声里,种纬自然知道这伙人围攻自己是被人授意的了。这一点和种纬的判断完全一致,这也让他更打消了和平解决的最后一点奢望,看来今天不打出点样儿来这事儿是了结不了啦! 随着黑胖子的骂声,围攻种纬的六个人又都围了上来。哪怕他们当中基本上脸上都带着血,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个疼的呲牙咧嘴的,但仍然不要命的朝他反扑了过来。而且这次再度围攻和之前的拳脚相逼不同了,这次这伙人当中不时的跳出一个人来,试图从侧面和下面限制住种纬的动作和活动空间,不时想抱住种纬的手臂和腿。这些在街头斗殴练出来的损招儿,在这个地方用起来却再合适不过了。 尽管种纬废力的甩掉了他们的干扰,但相应的种纬身上挨的拳脚也比方才多了一些,甚至连种纬的脸上也见了血,他一时间也搞不明白那血是他的,还是这些围攻他的人的。他只知道不停的格挡、进攻,躲闪,再暴击。不时有人被他打倒,不时有人被他打得懵头转向,被他当挡箭牌挡在身前,或者直接被他扔向对方人多的地方。总之尽管这一轮殴斗种纬受的伤更多了一些,但对方六个人还是没占到多少便宜,尤其是和他们受的伤相比较,就更是如此了。 尽管种纬会把对方伤得很重,可对方毕竟人多,一遇到重创便会立刻退下去缓解一下,其他人再扑上来围攻种纬。他们可以退下去休息一会儿,可种纬却不行啊!他只有一个人,照照这样打下去,早晚等他体力耗尽的时候,这帮人想怎么修理他都可以了。那个时候种纬给他们造成的伤就会加重无数倍落回到种纬的身上,即便那时种纬侥幸不死,但肯定也要脱层皮了。 眼看看着种纬的体力在迅速的流失,局势眼看就要朝着对种纬不利的一面发展的时候,最初扑过来的那个高大壮汉再次冲上来的时候腿上挨了种纬一脚,一个趔趄滑倒了,而且单腿跪在了种纬的面前。可就是他这一倒,他高大的身躯登时挡住了两人的进攻,种纬被围攻的力度忽然就是一松。 正陷于体能低谷的种纬敏锐的发现了这个机会,脑子里立刻就有了应变的手段。让这些家伙挨完揍就退下去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们,应该让他们就倒在自己的脚下,这样一可以让他们阻挡同伙的进攻,二可以让种纬拿他们当作掩体,扩大他的活动空间。 想到就干!种纬趁着那个高大汉子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功夫,先是虚晃一招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接着按住那个汉子的头颅往下一按,同时他的膝盖往上用力一顶——啪的一声,那个壮汉的下巴脆生生的挨了一记,当时就晕倒在了种纬的脚下。 他这一倒,他身后的两个人就被挡住了进攻的道路。是踩着他的身体再进攻?还是绕着他的身体再进攻?就这么一楞的功夫,种纬面前的敌人就只剩下了三个,种纬顿时压力大减。 三招两式的功夫,种纬又放倒了一个家伙,这回这家伙摔得有点远。不过这时候种纬也想开了,踩着摔倒的这家伙就跟了上去。他的同伙见自己的同伴摔倒,本能的往后退了一退。可就是这一退的功夫,种纬像条游龙般的就扑了出来。借着这伙人包围圈松散的瞬间,一肘重重的砸在一人的太阳穴上,又放倒了一个。 第三十三章 两败俱伤 七个人的监舍,六个人围攻种纬,转眼间倒下了三个。种纬这时候打得还算游刃有余。他踩着这几个倒下的家伙的身体,不时的用他们的身体掩护自己的移动,给剩下的三个家伙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虽然不能迅速解决掉这三个家伙,但凭他们三个受了伤的家伙想围攻身形敏捷的种纬,那纯粹是做梦了。只是由于现在斗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种纬每次进攻和躲闪又是在全力和全速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种纬的体力已经所剩不多了。 看到这个情形,那个黑胖子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只听这家伙一声吼,然后站起身来扎煞着手就要往前冲。在这家伙站起来的一瞬间,种纬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货色了。 这家伙身量不高,也就一米七二左右,但身躯长得是横宽横宽的,颇有种类似当年种纬的连长高俊岭的感觉。不过高连长的敏捷和剽悍是这个黑胖子所不具有的,但这个黑胖子明显肩部的三角肌格外发达,向上一直长到脖子和后脑勺的连接处,然后脖子后面的肌肉泛起,肩膀和脖子长成了一个三角形,根本看不出脖子的形状。再加上这家伙走路的时候有些左右摇摆,种纬一看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应该是个摔跤手,典型是属于身大力不亏的那种人。 怪不得这家伙最开始的时候不上来,因为这种体重的摔跤手本来就不擅长速度,敏捷性也没法和种纬相提并论。所以他才狡猾的让同伙上来消耗种纬的体力,等种纬感觉累了以后再上来找种纬的麻烦,这样他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 可这家伙这回的如意算盘可是落空了,种纬既然看出来了他的路数,又怎么会给他发挥的时机和空间?看到这家伙这个时候上来,种纬就打定了主意优先对付他。 这个时候,其他几人见老大要上来,便很自然的留出了一条路来,准备让自家老大来对付种纬,他们在旁边打下手就可以了。可就在这个时候,种纬出手了。 由于地上躺着三个人,所以留给黑胖子的路就只有一条。他的三名同伙都退到了一边,给他留足了和种纬交手的空间。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谁还跟你单打独斗?种纬见黑胖子正往前走,他的三个同伙正大意的时候,踩着倒在地上的人一步就跨到了一个家伙身边,迎面就是一巴掌。 那个家伙注意力全放在黑胖子身上,哪里料到种纬这个时候“很不讲究”的扑了过来。他赶紧抬手想要抵挡种纬的进攻,哪料一抬手却挡了个空。原来种纬这一巴掌根本就是虚晃一枪,趁机这家伙上当的时候,种纬一记手刀就砍在了那个家伙的后脖子上。那个家伙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种纬砍晕了,整个人就要往下软倒。 借着这个机会,种纬一把抓住了这个马上就要倒下去的人。然后双臂用力把他往前一抛,朝着黑胖子就扔了过去。黑胖子不是计,伸手就接住了自己的同伙。 可就在这个当口,种纬已经踩着地上的人跳了起来,还没等黑胖子明白是怎么回事,种纬借着前面扔过去的人掩护,拼上了几乎全部的体力就跳了起来,迎面就是一个膝击。 黑胖子万没想到种纬出招这么快这么狠,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结果被种纬一膝就撞在了脸上,当时就栽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种纬因为前冲的力量太大,再加之他体力也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所以在撞倒黑胖子之后也失去了平衡,一下就摔到了靠墙的床上。种纬借着这个力量向前一个翻滚,然后跳将起来,直接把蒙在监控摄像头上的那件衣服一把给扯了下来。 自家事自家知,别看种纬连续放倒了五个人,而且让这七个围攻他的人个个带伤,但实际上种纬完成这一切也不是没代价的。种纬自己身上至少中了十五六拳,身上几乎无一处不疼。他的左眉弓也被打开了,流下来的血已经糊住了左眼的视线,再斗下去左眼视力肯定会影响他的战斗力。 再加上种纬的打法就是硬接硬打,高速暴力打击的打法,这种打法让种纬的体力消耗得极快。刚才放倒倒数第二个家伙,再用他干扰黑胖子的判断说的容易,但实际上在体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打倒一个人,再把他扔过去干扰黑胖子,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的,否则岂不是给黑胖子时机了? 在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做到这一切,种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然后种纬又要在黑胖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扑过去,用一击必中的速度和力度膝击放倒了对手,种纬的体力就已经亮起了红灯了。 现在别看种纬跳起来扯下了摄像头上的衣服,还站在床上摆出一副勇不可挡的模样,但实际上只有种纬自己知道,再打下去他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他现在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飘,完全是体力透支加大脑缺氧而造成的。即便现在监舍里只有两个人站着,但种纬却已经连扑过去的力量都没有了。他唯独能做的就是威吓住对方,拖到看守们过来的时间。 监控摄像头被挡住的时候,看守们还有借口说什么摄像头故障,但当摄像头可以拍到监舍里的情况之后,看守们再不过来查问他们就有责任了。如果将来出了大事,这将是问责他们的依据。别看看守们可以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但他们谁也不想被人发现,一旦发现了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种纬站在床上保持着戒备,监舍地面上站着的两个家伙面面相觑,也有些摸不准情况,也不敢冲上来了。刚才种纬的那通大杀四方确实吓着他们了,他们在街上殴斗的时候倒是放倒过不少壮汉。可像种纬这样身形矫健得不像话,挨上几下子跟没事似的,还能把他们的同伙给连续放倒的神人,他们哪里又见到过?不要说是见过了,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要说他们心里不怵是不可能的。 现在种纬就那么脸上淌血的站着床上,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的看着这一地的人。虽然他头上还有两处被打肿的包,可这一切并不能给这两个家伙鼓足进攻的勇气。这两人只能看到种纬和他们一样在急促的喘息着,却没法确定种纬的体力还剩下多少。更何况刚才种纬给他们造成的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们一时间也不敢再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倒着的几个人陆续也都站了起来。他们虽然都受了一定的伤,但由于种纬的攻击是比较平均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所以他们身上的伤情并不是很重,并没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只是在看到眼下这个局面,自己的老大都被种纬给放倒了,醒都醒不过来的样子,再加上摄像头上的蒙布也被扯了下来,他们也知道没法再打下去了。 那几个人彼此的看了一眼,也没说话。然后转过身忍着身上的伤痛,把那个黑胖子拖到了靠近厕所的地方,弄了点凉水泼到了黑胖子的脸上,这才算是弄醒了他。其他几个人或者洗洗脸上的伤痕,或是忍着身上的伤痛,然后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种纬,两边继续对峙着。 那个黑胖子的下颌已经被打变形了,看那家伙忍着疼连句整话都说出来的样子,种纬就知道他的下巴算是完了。这家伙和当初种纬用枪把扫过下巴的那个人一样,估计下颌不安钢钉今后是不可能再用自己的嘴吃饭了。 监舍的铁门终于响了,门外传来看守的呵斥声:“怎么回事,都干什么呢!都蹲下,蹲下!” 那七个家伙不敢反抗,忍着身上的疼老老实实的都蹲了下来。这些牢头狱霸对其他在押犯凶一点横一点可以,但让他们对看守所的看守们横他们是万万不敢的。因为那样就等于对抗政府管理,看守们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放松管理的,他们有的是让这些在押犯们知道人生的美好和痛苦有什么区别的。种纬当然也深知这一点,他也从床上跳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蹲在了床边的地上。 “怎么回事?谁跟谁打架?都谁参与了?一个个皮痒了?”两个看守提着电警棍走进了监舍,顺便把两个碍事的在押犯给踢到了墙边蹲着去了。 沉默了那么几秒,那七人中才有一个发声道:“报告政府,是新来的人打我们大伙儿,我们好几个人都受伤了。” 一般情况下都是由那个黑胖子和看守们对话的,只不过今天黑胖子的下巴已经毁了,他自然没法再跟看守说话了。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没人会相信一个赤手空拳的人会朝七个人发起挑衅和进攻的,那只是武侠小说里才会有的桥段。更何况种纬也受了伤,谁都知道刚才这间监舍里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恶毒手段 两名看守对监舍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就是不愿意承认,或者也根本不想调查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一点种纬也知道。但种纬即便知道,可他也要抗争一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承受罪责。 “报告政府,是他们七个人欺负我,我无奈才……”种纬开口辩白道。 “闭嘴!我问你了么?你小子挺狂啊你!觉得当过刑警和特警就了不起了?就觉得自己要上天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对抗政府,对抗国家的法律!”一名看守根本不给种纬说话的时间,反倒开口抢白道。 “法律?”一听对方这话,心中颇有不平之所了种纬顿时有些压不住心头的火了。他抬起头来看着两名看守道:“什么法律?是国家的法律?还是你们自己定的法律?难道他们七个人围殴我,还不许我自卫吗?监控是谁挡的?今天又是为什么把我换到这间监舍?以为我不知道吗?” 种纬一抬头的功夫,吓得两个看守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他脸上的伤,再加上狰狞的表情,无一不让看守觉得恐惧。 “低头,谁让你抬头了?还反了天了你!你个杀人犯!”一名看守拿着电警棍指着种纬道。 “我不是杀人犯,我是被人陷害的!”种纬一字一句的对看守说道。不但两名看守被种纬给吓住了,蹲在墙角的其余七个在押犯的脸色也有些变了。 顶撞看守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相信种纬也是知道的。可即便知道了这个后果也依然要顶撞,这家伙是要自己找死么?在看守所里不是没有人干过这样的事情,但等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无一不变得聪明了。 个别出去的时候牛气冲天的,回来的时候还能保持沉默的。从今后也和看守们井水不犯河水的,那就是在外面证明了自己是牛人了的。可那样的人百不存一,至少他们这些人在这个看守所就没看见过那样的牛人,他们就算再狠再凶,也自认不是那样的牛人。因为他们都见识过看守们的手段,知道自己顶不下来。 “我管你是不是陷害的!”一名看守看到种纬反驳他的话,立时把手上的电棍按到了种纬的脖子上。 种纬就算再厉害,再强悍,又哪里是电警棍的对手?强大的电流瞬间就把他打晕了,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来两个人,把他抬出去!我看这里的人是不整治整治不行了,反了天了?”那名看守喝骂着,催促两名受伤不太严重的在押犯把种纬抬出了监舍。 “报告政府,我们大伙都受了伤……”一名把种纬抬出来的在押犯放下种纬后,便低三下四的对看守道。 “滚,滚回去!”那名看守的警棍都快忤到在押犯的眼睛里了,吓得那名犯人连连后退:“一会儿有人来给你们治伤。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两名在押犯见状赶紧逃回了监舍,把种纬和两名犯人留在了楼道里。 “你小声点!这事儿怎么还嚷嚷?”另外一名看守提醒那名用电棍电倒种纬的看守道。 “嘛的,没事!一帮子垃圾而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听老子的!”那名看守嘴上不服软,但说话的音量却已经降了下来。 种纬躺在地上,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大脑还是清醒的,他很清楚的听到了两名看守的对话,还能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欲哭无泪,心如死灰。 自己从小努力奋发,当兵成为特警团的士兵,执行过那么多急难险重的任务,抗过洪,缉过毒,消灭过凶悍的持枪枪匪;等到当警察的时候,追捕过杀人凶犯,击毙过持枪的悍匪,破过大案要案,提出了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并且主导训练出了巡特警大队。可即便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只不过就是发现了那些表面上说着道貌岸然的话,背地里却干着损公肥私的,残民害民的隐秘事情,就要被他们如此的陷害?偏偏他现在还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对方施为! 两名看守把躺在地上的种纬拖起来,然后小心的上了背铐,接着一路拖着往外面走去。泪水从种纬的眼中洒落了下来,和着脸颊上的血,滴落在走廊的地面上,一直迤逦而去。 等到走到院中的一处坐北朝南的墙边,一名看守把种纬交给另外一名人,自己转身拿出钥匙,打开了墙上的一个小门。 这确实是个小门,高度不过一米五,宽度也就五十公分。而打开门之后,里面就是一个间众多在押犯都谈之色变的一个空间——小号。 小号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房间,它只是一个开在墙上,深不过四十公分,高不过一米五,宽五十余公分的狭窄空间。人被塞在这里面,站也站不直,蹲也蹲不下,只能佝偻在里边勉强忍着。 在这样的地方寻常人关上三十分钟就分崩溃,再坚强的汉子三四个小时下来也就不成样子了。常时间保持着一种半蹲半跪的姿势,时间久了人连站都站不起来。往往把人从小号里放出来的时候,门一开人就会像木桩一样的倒下来,摔在地上都不会动弹分毫,因为此时人的关节已经完全的僵直了。 不过,但凡是能在这里面忍上三四个小时,还能扛住不说不配合的,今后看守们也将会对他网开一面。没办法,遇上这样的人也只能这样了。因为再关下去,人不是精神错乱,就是会被活活的被熬死在里面。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人会被心里的怒气和怨气弄出毛病来。 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人,或者身体有隐疾的人呆长了,基本上都会一命鸣呼的。看守们会用这种方式惩罚那些不配合的在押犯,但却不会真的把他们熬死,因为一旦出现了那种情况,他们也是要担责的。 而今天种纬被拖到的这个小号,是整个看守所最凶最恶的一个小号。没别的,就因为这个小号朝阳!冬天还好,这个小号会被太阳照得暖洋洋的。但别忘了,现在是夏天呐!虽然现在还不是盛夏,但此时的气温已经是在三十三四度左右了。而在大太阳底下,气温轻轻松松就可以升到五十度。可如果被关在这样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号里,旁边还有一扇吸热的铁门呢?那温度已经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了。 恐怕很多人都有夏季摸到被太阳暴晒的铁器的感觉吧?那是瞬间有被烫到的感觉的,搞不好还会烫出个泡来。而现在种纬就被塞进了这么一个有关可以烫掉人皮的铁门后的小号里边,并且是被硬生生的塞了进去。 两名看守走了,他们为自己终于干完了人家吩咐的事情而沾沾自喜,因为他们即将到手大笔的好处了。而种纬独自一人缩在这个狭小的小号里,动弹不得。 过了好久,越升越高的太阳让种纬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但此刻清醒过来比不清醒还要难受了。小号里的空气基本不流动,随着太阳照射时间的延长,小号的铁门越来越热,小号里的温度很快就升了起来。 而此时即便是肢体已经恢复了感觉,但在小号里站站不起来,坐坐不下去,想转也转不动,种纬只能佝偻在小号里边,姿势别提多怪异多难受了。可即使这样他也没别的办法,他只能努力的离那个铁门远一点,不然那滚烫的铁门会迅速的烫伤他的皮肤,榨干他身体里水份的。他只能寄希望自己能熬得久一点,能够捱到那两个看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自己放出去为止。 至于认输讨饶,种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刚才那两个看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就是来整治自己的,种纬在他们的毒计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在这个地方,反抗就意味着更严重和更狠的报复,甚至情况严重了,还会让对方找到正当防卫的借口。他只能寄希望那两个家伙还有底限,不会就这么直接的要了他的命。如果那两个家伙已经得了那些人的好处,故意要用这种方式谋害自己,种纬的一切也就要在今天结束了。 温度还在上升着,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现在这个温度还不是最热,但小号里的温度至少已经达到了六十度。种纬已经感觉不到热了,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汗水正在快速的被蒸出来,然后汇成小溪从身上流下去。他很想掬一把自己的汗水来喝,这样还能让身体内的水价流失的慢一点。 可在这个转身都难以办到的小号里,种纬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更别提伸手拦住往下流的汗水了。他内心里焦躁异常,却又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无奈,愤怒,绝望,孤独的情绪开始攫住了他的心。他想嘶吼,想撞铁门,想呻吟,想哭喊…… 可理智却又在提醒种纬,这些可怕的想法只会让他更快的失去理智,加速他的意志崩溃,而且还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第三十五章 死中求生 现在种纬已经放弃了一切,什么荣誉,追求,正义,爱憎,法律,期盼……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真正与他有关系的就两个字:生!死! 等再过一会儿功夫,到下午一两点的功夫,如果这扇铁门再不打开的话,小号里的温度就会升到最高的程度,至少七十度是完全有可能的。在这种地方呆上两个小时,用不了多久身上的汗水就会把体内的体液带走,然后过度脱水的身体就会出现电解质失衡,接着他的多个器官就会出现衰竭和中毒的情况。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给他及时补水的话,他就会因为多个脏器的衰竭而死。 现在种纬的脚下已经积了一小滩的汗水了,他已经感受到了体液流失带给他身体上的感觉。失去了足够体液的血液开始变得粘稠,心脏供血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头开始变得有些发晕,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内心也感觉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种纬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控制不住他的大脑,到那个时候他会变得歇斯底里,只凭着生物的本能行事。他可能撕烂自己的衣服,也可能抓烂自己的脸或者身上的皮肉,也可能完全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的废人。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但却又是那伙人所期待已久的。 种纬不相让那些人如愿,但却又无能为力。他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小号里的温度又越升越高,他身上的汗水也越淌越多,可他又怎么化解眼前的困局? 呼救?喊叫?讨饶?不可能的!那两个看守根本不会管他的。就是其他的看守发现了自己面临的情况,也不会多伸一把手多管闲事的。更何况只要自己一喊出声来,内心的压力就会加速他的崩溃的。到了那个时候,天知道种纬还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心神,或者直接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绝望,让种纬的心沉到了底,也让他渐渐的放弃了抗争的意志。太累了,也许就让这一切这么结束也挺好。反正人都有一死,死掉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没有痛苦和屈辱了。 就在种纬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自己就将放弃他生命中的一切的时候。院中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一声大响,像是有人在大力关门的声音,也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反正这一声响大得很,把已经有些放弃了的种纬给震醒了。 这一声响,像什么?像不像当年在双河镇吴师傅故意把那个盆碰到地上,避免自己被于志华催眠时的情况?吴师傅,吴师傅教过自己很多啊!他不仅教了自己擒拿格斗,格斗中的阴阳走位理论,还教过种纬一些养生的功法。另外吴师傅还教过种纬一个当时看来没什么用,但关键时候却可以保命的手段——闭气功。 当年吴师傅说过,有位高手不会游泳,但却意外落了水。正在心慌的时候,却被急流冲进了水深流急的地方,这位高手就更没法逃上岸了。看到呼救无望,这位高手忽然想起自己练功里的一种状态了,在那种状态下他的呼吸会变得很慢,心跳也会变得很慢。当然相应的,人的动作和力量也会变得很慢和很小,所获得的能力呢?就是让人可以在极端的情况下,坚持更长的一段时间。等外部环境转好之后,再逃出生天。 于是那位高人就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仰躺在水面上让自己进入了这种状态。结果这样一来,尽管这个人被水流冲得四处漂流,却反倒因为顺流而下和没有胡乱挣扎而没有丧失太多的体力和体能。等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被冲到水浅流缓的地方,他这才收功上岸,逃得了一命。从这时候开始,这种闭气功就被流传下来了。 一些习得这种功法的人在休息的时候,生病的时候,食物不足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方式降低身体的消耗,绝对算是种保命的绝技。平安无事的时候练这个功夫可以修炼身心,遇上麻烦的时候练这个往往可以保自己的一条命。最重要的是,进入这种功态的时候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可以降到极低的程度,让生命进入蛰伏状态,身体的消耗降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正好适合现在种纬所面临的这种情况。 虽然种纬之前并没有刻意练过这种功夫,但他至少是知道这种功夫是怎么练的。再加上这一阶段他没少练功进行内养,调身调心调息的功夫已经达到了很不错的程度,所以现在急来抱佛脚抓紧时间练这种功夫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眼下这个局面已经如此的凶险,种纬已经没别的办法可以救自己了。 想到这里,种纬努力排除外界环境带给他身上的不适事情。开始努力把呼吸变得深、细、匀、长,每一次呼吸都让他尽量的缓慢柔和,与此同时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态和心情,让自己尽量少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心火一直存在,心火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心魔!人佝偻在这么个环境里面,站站不直,坐坐不下,没有比这更痛苦的姿势了。很多人就是长期间保持在这种姿势下,想出又出不去,想动又动不了,被活生生的逼得崩溃的。这样的人出去以后要么对看守百依百顺,要么神经兮兮以后就是半个废人。 种纬见识过很多极端的场面,心理承受能力要比别人强大得多,但这只意味着他能够比那些寻常人多撑一会儿,实际上对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此刻种纬尝试用闭气功来回避眼前的困局,也算是一种避实就虚的生存之道,和阴阳相生相克的理论异曲同工。 即便此刻的种纬开始尝试着用闭气功面对眼下的困局,但这样的困局岂是他轻轻松松就可以化解的?更何况他还是在知道了闭气功的功法之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练习,短时间内又怎么能够达到较好的层次? 种纬一边练习着,一边刻意化解着心火往心魔方向转化的进程。他不得不试着回想,回想那些能让他感动,让他轻松的事情和人。 和林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没用,家庭、事业、孩子,这些事情依然让种纬无法平静下来; 和韦婷婷一起在红山湖旅游时的场景……没用,种纬相反却感到更加的烦躁,可能是韦婷婷那近乎绝望的痴情眼神总在脑海里浮现对他也是一种刺激吧? 在特警团和战友们一起训练执行任务的场景……还是不行,一个个紧张凶险的画面让种纬的心胸都快爆裂了开来,让他更没法忍受。 哪里是自己感觉最为舒服,最为放松的时候? 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自己骑在黑马上,骑在白马上的是那个风姿绰约的身影。 蓝天,白云,芳草萋萋,靶场上的水塘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和蓝天,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黑风站在一边大嚼苜蓿,粗大的牙齿磨碎鲜嫩的枝叶,仿佛一曲粗犷的乐章。黑色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里,映出不远处草地上徜徉着的那个骑着白马的婉约身影。 气功是什么?有人说是一种自我的催眠,也有人说是人体对自身的主动休养。科学家则说在某种单一环境下,人的大脑可以释放出阿尔法脑波,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减少人的紧张感,压力和焦虑,也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能力。 但这一切都和种纬没关系了,就像释迦牟尼说的那样:法尚可舍,何况非法?现在的种纬已经不需要刻意的去想什么,做什么了,他现在已经进入了一种他从未进入的状态。轻松、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的压力,同样也没有任何的追求。他的世界里只有蓝天白云,和那一片芳草地,以及骑在马上的身影。 至于自己身在何处,小号里的的温度高不高?身体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呼吸和心率都变得很是缓慢,他的时间也似乎已经和外界的时间完全不同。 汗水还在往下流着,只不过因为没有了心情的急躁,种纬的汗水流速变慢了许多。人感觉燥热的时候往往出汗更快,这早就由前人总结出了经验。一句:心静自然凉,已经道出了这里面心理因素的作用。 目前种纬的状态已经算是很好了,在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他完全可以创造一个奇迹:一个人在小号里被禁闭时间最长的纪录。当然,这个纪录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能够活着走出这间小号,否则他就只是一个意外的事故。 太阳一点一点的慢得燥热,然后又一点一点的往西移过去,温度再一点点的变低,变得不那么灼热。 “那小子行啊!真是个牛人,在里面关着就一点声音都没出。”一名看守呆在清凉的空调房里,远远的看着落日照耀下的小号的铁门道。 第三十六章 生死茫茫 “牛什么牛?再牛的人也一电棒撂倒!那小子估计早就晕过去了,刚才那顿打也不含糊,他估计也受了不小的伤。再被电一下,进去估计就晕过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没痛苦!算是让他拣个便宜!”另外一个用电棍放倒种纬的看守说道。这屋是监控室,通过整面墙的监控可以看到整个看守所里在押人员的所有情况。至于小号,他们通过窗户就可以看到。 “你说这小子也真厉害,七个人楞没放倒他,而且还个个带伤,骨折骨裂的好几个。”另外一个看守似乎对种纬有些佩服和同情,迟疑着说道:“你说有这身功夫干嘛不好,非得跟人家对着干,这下完了。”说完这句话,这名看守还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可有些人就是看不开。人生短短几十年,怎么开心怎么活就是,管那么多干什么?”另外一个看守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有点怨恨这个跟他一起分钱的家伙了。 正在这个时候,监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警服的高级警司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副所长,您怎么来了?您今天不是休息吗?”两名看守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了,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嗯,没事儿,我路过,就进来看看。大热天儿的你们还在值班,辛苦了,给你们带个西瓜来!”张副所长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把手里提着的西瓜递了过去。 “嘿,谢谢张所,还是您够意思,我这就拿刀去,您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为首的那名看守跑出监控室找菜刀去了。 “好。”张所长答应了一声,却并没坐下,而是抬头看着墙上的监控。 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张副所长的脸色就变了:“那个种纬呢?当过交管局长的那个?怎么没在监舍里?” “报告,那个种纬和同监的人打架,被我们关小号了……”留下的一名看守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都没有底气了。换监舍和关小号这事都是他们私下做的,就算回头出了事情他们也顶多受个处分。那些人已经答应他们了,只要事情搞定了,就会力保他们,不会让他们出问题的。 “打架?他同临的在押犯都对他服服帖帖的,怎么会和人打架?”一听这个,张副所长马上就听出来有问题了。他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凌厉了起来,逼视着那名看守面带不悦。 “怎么回事儿?快说!”张副所长继续逼问道。 “怎么,怎么了,张所咋生气了?”正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名看守提着一把厨刀进来了,一看屋里这意思,他就知道出事了。 “我在问种纬怎么回事了?怎么就和人打起来了?”张副所长怒气冲冲的问道。 “哦,那个种纬不是会两子吗?我们就想利用他整整黑子他们一伙,这样他那间监舍还能腾出几个铺位来,再收人也好收……”刚进来的那名看守显然准备得更充分一些,继续强词夺理道。 “放屁!什么时候换监舍不好,就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换?你们打的什么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一听对方这个解释,张副所长立马就炸了,他怒气冲冲的对两人道:“告诉你们,如果种纬真出了问题,你们两个以为你们还能有好结果?种纬的案子涉及的可不是一条两条的人命的事情!好几个重要人物都涉案呢!为了把这事儿给糊弄住了,有人是不介意多弄死几个人的!你们两个别有命拿钱,到时候却没命花钱!” 张副所长这番话立刻把两名看守给吓住了,两人站在那里怎么着都不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人在哪儿呢?关多长时间了?还不赶紧放出来?”张副所长见两人迟疑不定的样子,赶紧催促道。 “就关那儿呢!”一名看守看看另一个人不说话,便指了指窗户外面的小号道。 “你们!”张副所长还不知道那个小号意味着什么?这两小子是憋着把种纬弄死呢:“好啊!好啊!你们两个有种。实话告诉你们,种纬打进来那天起,就有领导跟我和所长打过招呼,种纬的案子怎么个情况不用我们管。但不能让种纬死在看守所里,如果他出了事,咱们全所上下一起扒皮!你们两个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吧?我告诉你们,如果种纬要是死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们两个!” 两个看守一听这个有点吓傻了,他们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原先就是觉得上面给种纬分配的监舍比较舒服,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个原因。早知道这个,他们何必贪心那点黑钱? “还不跟我去放人!”看到两名看守还在发楞,张副所长跺了跺脚朝两人喝道。 “哎,放人放人。”那名拿着刀的看守赶紧把刀放到了桌上,转身带着张副所长就往外走。可他没留神的是,那把刀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碰了西瓜,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已经滚动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落地上了。可此时尽管三个人都看到了,但却都没心思去管。终于,西瓜摔落到了地上,火红的瓜瓤子摔得满处都是。 “你,赶紧通知王大夫,让他带着葡萄糖过来,有人需要补水!快!”张副所长看也没看那摔碎的西反,他没让另外一名看守跟着,而是让他去喊看守所的医生。那名看守赶紧听令,转身跑走了。 张副所长一边跟着另一个看守往小号那走,一边问对方道:“什么时候关进去的?多长时间了?” “嗯,上午十一点过了吧?也就五个多小时。”那名看守没说实话,其实种纬在和那个监舍里的人大打出手后,十点不到就关了进来,到现在已经七个小时了。 表面上这名看守似乎表现得很驯顺,实际上他心里很不以为然。在大太阳下面呆了七个小时,估计这个时候人已经没了吧?不就是扒这身皮么?只要钱给得到位还怕这个?不管是出去做个生意,还是移民去澳大利亚,那笔钱怎么那都够了吧?不就是个处分么?谁怕谁? 五个多小时!张副所长一听这个,心里头就是一凉。在大太阳底下的小号里蹲上五个小时,能不能活着就全看命了。就是出来还有口气,估计人也未必能闯得过来。看来自己这身警服算是穿到头了,都是这两个小子干的好事。想到这儿,张副所长看这名看守的目光也变得怨毒了起来。 其实关小号里和关在密闭的汽车里的结果很类似,都是缺氧窒息和脱水的结果。所不同的是小号还有扇窗户与外界相对,多少有些空气转换。但小号里无法移动的困窘却是呆在汽车里的人所无法感受的,多少条硬汉被塞进小号里之后,出来的时候都变得像绵羊一样了。 小号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铁门下的缝隙中有大量的液体流了出来。地面上明显有白花花的印迹,那是人的汗水被蒸发后的结果。当然,那也有可能是大小便失禁后的尿液。如果是那样的话,里面的人几乎不保了。即便出来的时候人是活的,可送医院也很难救活了。 小号的铁门还是滚烫滚烫的,以至于看守在开锁的时候都尽量不去碰铁门。看到这一幕,张副所长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看向那名看守的眼神是愈发的恶毒了。 铁门被打开了,不过并没出现像以往那样里面的人摔出来的情况。张副所长和看守只看到种纬佝偻在小号狭窄的空间里,像个婴儿般的一动不动。此刻种纬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他身上的汗水基本上已经流干了。 “快,把人搭出来!”张副所长马上和看守把种纬从小号里面拉了再来,然后抬到了值班室里。可即便种纬已经被拉了出来,便他整个人还保持了一个婴儿的姿势,整个身体挛缩着一动不动。 张副所长抱着一线希望把手放到种纬的口鼻位置,可是他失望了,种纬的口鼻处几乎没有什么气息,仿佛人已经死了似的。再把手放到种纬的身上一摸,种纬身上凉凉的,仿佛摸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完了!完了!”张副所长茫然的说道,又不死心的把手放到了种纬的颈动脉那里,抱着一线希望等待着种纬血管的博动。只是他心里也知道,既便此时种纬的心脏还在跳动着,救活的希望也不大了。不过区别就是他作为发现了异常,却没抢救成。这样他就不是玩忽职守的责任,而是下面的人为所欲为的结果。这样的话,他身上的责任会稍小一些,结果不至于太难看。 可是他失望了,种纬佝偻着躺在沙发上,就如同一个死人一样,连颈动脉都摸不到一丝的博动。 完了,人已经完了。即便呆会儿医生来了抢救的意义也不大了,何况看守所的大夫水平就那么回事儿,顶多打上葡萄糖再送医院抢救,那样机会就更渺茫了。 第三十七章 昏睡不醒 不过事已至此,张副所长也死了心了。他已经在心里想着把人送医院之后,该怎么跟叮嘱他的领导解释这件事才能让自己好交待一点的事情了。 正在这个时候,看守所的王大夫过来了。他和那名看守一人背着一个药箱子,两人跑得满头的大汗。只不过对此时屋里的两个人来说,张副所长已经是心如死灰了,而另外一个看守看到那名背着药箱子的看守,则隐隐有些嫌弃的样子。 对那个看守来说,他很看不起那个背着药箱子的看守,只不过被张副所长吓了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说不定什么人再吓他一下,回头他就得把这件事的底给揭出来。这个人呐,想发财还胆小,难成大事。 赶来的王大夫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又出了经常发生的事情。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人救治好了就是,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就得赶紧送公安医院,不然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王大夫没像张副所长那样检查种纬的情况,他过来先摸了摸种纬的颈动脉,然后又翻开种纬的眼皮看了看。接着就从药箱子里取出了输液工具,忙着给种纬输上了液。 看到王大夫这个举动,张副所长就有些好奇了,他判断种纬已经是在弥留之间了,怎么王大夫还给种纬先输上了液?莫非他觉得种纬没什么问题,还有救? 张副所长往王大夫身边凑了凑,试探的问道:“王大夫,怎么样?人还有救吗?”张副所长当然不能直接问:“这人还抢救得过来不能?还用这么废事吗?”那样问话的话就太丧气了,谁也不受听的。 “情况比较严重,我先给他输上液,然后送公安医院吧!”王大夫一边忙着输液,一边回答张副所长道。 “是啊!赶紧安排车,送医院!”张副所长先吩咐一名看守道,然后转过头来继续问王大夫道:“王大夫,刚才给我吓一跳,这人的脉都没了,我还以为完了呢!”张副所长试探着问道,希望王大夫能给自己一个乐观的答复。 “是挺严重的,但还不算太坏。至少心率脏是平稳的,虽然特别弱,也很慢,但还不乱。”王大夫的回答让张副所长小小的兴奋了一阵儿:“另外,他的眼睛瞳孔也出没问题,应该是脱水严重,昏迷了。先补水,再送公安医院化验一下血液,再确定一下治疗方案吧!应该麻烦一点,但性命无忧。你们也是啊!有时候这手段是不是也太那啥了……这要真出了人命怎么办?” 说到这儿,王大夫看着张副所长和在场的几名看守道。这种情形发生了不止一次了,他当然也很是不满。每次都累他老哥儿一个。万一在他手里死了个人,那责任算谁的? 听到种纬还有救,那两个使坏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的看守脸上的反应完全不同。一个算是略略松了口气,一个却是有些贼心不死的模样。听到张副所长让他们去安排车,那个有些贼心不死的看守给同伴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准备让另外一个在找车的时候拖一拖。 “哦,那个什么,你们两个不用管这事儿了,你们两个值班吧!我安排别人干这件事儿!那谁,小马赶紧通知司机班把车开过来!”还没等两名看守反应过来,张副所长却率先反应过来了,他直接吩咐旁边刚赶过来帮忙的另外一名看守,却不准备用惹出事来的这两名看守了。 本来这两名看守中为首的那个还准备暗中用上些手段的,可张副所长这么一吩咐,马上就把他刚打好的如意算盘给打乱了。不过事以至此,他们也没办法说别的,只能回值班室收拾那一地的碎西瓜,然后继续值他们的班。 种纬被送进了公安医院,看守所方面给他配了两名看守看护,后来又从种纬原来的监舍里派了两名案情并不严重的犯人看护他。只不过种纬的病情很特殊,到医院检查后确认种纬只是脱水虚弱,体内电解质略有失衡,只要补水和休养一段时间就应该没事了。可怪异的是,等种纬身体内的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之后,种纬却仍旧一直昏睡着,一直也没有醒来。 公安医院的医生研究了好长时间,也没弄明白种纬一直昏睡的原因,因为从指标上看,人应该早就可以正常起来,生龙活虎才对。可为什么种纬却一直昏睡着,无论旁边的人有什么动静,却一直沉睡不醒呢? 开始的时候,也有人怀疑种纬是在装睡,然后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间逃跑的,可这个判断被医院神经科的专家给否定了。因为据专家检查发现,种纬的身体反应是正常的,但身体的整体状态却确实是在深度睡眠之中的。甚至瞳孔对光感的反应,都符合深度眨眼的状态,那可是人没法做假的啊! 既然不是伪装的,那是什么原因不醒呢?公安医院的专家们经过几次开会分析后,终于得出了一个不是很肯定的结论:事发时该犯因违犯监规被关了小号,因此心理上有抗拒和逃避的意识。在天气很热,又很闷的情况下,该犯在极端的环境下有了一种类似自我催眠意识。也正是因为这种自我催眠的原因,才让该犯在那个小号里能忍受那么长时间,而没有精神错乱,或者因情绪失控而死亡。 而在送来医院的时候,种纬的呼吸已经降低到了每分钟五六次左右,心率也低到了每分钟二十多次。而且无论是心率还是呼吸都很弱,很有种气若游丝的意思。专家分析种纬应该是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假死的催眠状态,虽然现在种纬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想要让他真正的清醒过来就需要他自己走出这种催眠的状态。目前用通用的技术手段倒是也可以做到,但那也许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因此专家们更倾向于维持现状,等种纬自己醒来。 可依在病房里陪护种纬和两名看守看来,公安医院神经科的专家们每天上下午各来病人房探望种纬一次。每次都是好一阵研究和分析,看那样子倒不像是在对付工作,倒像是把种纬的病情当成了特殊病例在搞专业研究,而且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可即便是看出了些异常,看守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反正在医院里值班总比在看守所里值班的好,具体的事情由两个在押犯做,他们只要轮班守着就是了。种纬的手脚都被铐在在病床上,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现说了,公安医院的监控录像比看守所的监控也不差,病区也是和寻常病区隔离的,他们还用担心什么?就当度假就是了。 他们这儿跟度假似的,看守所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了起来。那两名惹事的看守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这事情暴出来以后肯定要倒霉的,但谁料事情出来以后并没人对他们问什么,或者说什么,似乎收拾种纬的那件事也不存在似的。就连那七个被种纬打伤的人,好几个都需要治疗和吃药,需要看守所的医务人员好一通忙,也没人责怪他们一句,似乎这事很正常似的。 再仔细观察,他们又发现这几天的事情又不太正常了。因为他们发现人们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刻意的疏远他们,回避着他们。哪怕他们主动过去跟同事搭话,同事们都会很快散开,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不光是普通同事看到他们这样,就连看守所的所长副所长等人看到他们也跟没看到似的。既不给他们分配工作,也不责问他们,仿佛把他们当成了空气似的。 渐渐的两名看守终于觉出不对劲了。人们并不是看不到他们,而是大多用一种空洞和防范的眼神看着他们,一旦他们靠近的时候,人们都会找个托词躲得他们远远的。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肯定和种纬的事情有关。再想想当日张副所长在事发后责骂他们的话,他们忽然间意识到,难道他们两个真的要出问题了吗? 记得当时张副所长说过:如果种纬要是死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们两个!可现在种纬没死,那么他们两个还会倒霉么? 种纬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依然没醒。看守所里的人们都很压抑,但谁也不会面对着那两名看守说什么。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那两名看守之中为首的一个找到了另外一个道:“晚上跟我走,三老板请吃饭,顺便跟咱们再说说那件事儿。” “会不会出问题啊?”另外一名看守这几天已经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拿另外一名看守给的好处。如果他不参与这件事的话,他还过着原来平静的生活的。可现在,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出个屁的问题,咱们已经尽力了。他们要想收拾那小子,就还得依靠咱们。”为首的那名看守尽管自己心里也发虚,但他的态度还是很强硬的。 第三十八章 梦中醒来 “再者,张头儿那儿不是说了吗?有人暗中护着那小子。这个事儿要是汇报过去,你觉得三老板还会怪咱们吗?你整个吓吓叽叽的样子,至于么?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反正到时候拿了钱我就不干了,大不了移民就是!”虽然有点厌恶这个想捞钱又不想担责任的家伙,但为首的那个看守知道现在还不是两人分道扬镳的时候,他还必须尽量安抚住对方,这样也好办后面的事情。 “那,好吧!晚上一起走。”胆小的看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的。 下午下班的时候,两名看守坐上自己的车鬼鬼祟祟的出了看守所下班了。看着他们的车远去,站在看守所高高的瞭望台上的张副所长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低低的骂了句:“傻x!” 四个小时后,在城郊某避暑山庄里开出来了一辆车,车上的两人正是那两名看守。此刻两名看守喝得醉醺醺的,而且神情都很亢奋。 “我说什么来着?没事儿!三老板还得用咱们呢!怎么样?小子,来之前你看你那傻x德形,脸色都特么是绿的!就跟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似的!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就这一回咱们拿的好处,差不多够特么两口人办移民了吧?”为首的那名看守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 “谁特么戴绿帽子了?你开好你的车!刚才三老板还说呢!让你注意安全,系好安全带。你看你这车开的,一个劲儿的画龙!”胆小的看守也喝了不少,说话的时候舌头也不利索了。 “就特么这点酒,算个啥?不过三老板这酒真不错,入口柔,回味还厚,舒坦!呵呵呵……这才是特么神仙过的日子。”说到这儿的时候,为首的看守重重的拍了拍副驾驶的看守的肩膀道:“你小子没想到吧?跟着哥哥我绝对是吃香的,喝……” “看前面,看前面,弯道!弯道!”胆小的看守喝的略少一点,他指着前面的道路提醒为首的看守道。 “没什么!哥哥我这技术,你放心!再喝一瓶我都能开回去。”为首的看守一边转过头去看路,一边大大咧咧的对副驾驶的看守道:“这山路一点都不陡,弯儿也不大,带脚刹车就行了。” 说着话的功夫,他的脚才上刹车。而实际上现在他的车已经进入弯道了,这刹车就已经有点晚了。所以这脚刹车他踩得有点重,轿车被离心力带得有点倾侧,但车速还是明显降低了一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车底下突然传来“噗”的一声响。接着为首的看守就觉得脚下的刹车猛的往下一软,接着刚刚降下来一点的车速又提了起来,轿车直直的朝路边的水沟就冲了过去。 这名看守被吓了一大跳,酒立刻就醒了一半儿:“刹车失灵了。”他一边喊着,一边忙乱的拉起了手刹。虽然这个时候的车速有点快,但质量还算不错的手刹确实起到了一定程度的降速作用。接着他又忙乱的打着方向盘,试图努力让轿车继续行驶在路面上。 不过即便如此,过高的车速还是让轿车的右半边擦撞在了路边的行道树上。在接连撞倒了四棵树后,最终车子还是歪倒在了路边的排水沟里。好在这个沟是旱沟,里面并没有多少水,他们两人还不至于出生命危险。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来路上,一条长长的油迹正标明着他们的车子空间遭遇了什么。 车头被撞烂了,风档和右侧的玻璃基本上全碎了,右侧的车身也都烂了。副驾驶座上的那名看守脸上已经见了血,不知道是被碎玻璃划伤的,还是被撞进车里来的树枝划伤的。这家伙已经没了刚才酒桌上的豪气和胆气,只剩下尖着嗓子尖叫了。 “解安全带,解安全带,下车!”为首的看守高声叫着,然后伸手想把自己从安全带的束缚中给解放出来。可是谁料平时一按就开的安全带却突然按不开了,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安全带的锁扣就像卡死了似的,就是按不动。 “怎么回事,解不开?”另外一名看守也醒悟了过来,可他的安全带锁扣也是无论如何也按不动,两个人就那么斜斜的吊在半空里,除了手刨脚蹬的挣扎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嘣!”轿车车底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大的闷响声,接着一团火光“忽”地便从车底窜了出来,很快就包裹住了倒在水沟里的车子。 “啊!救命啊——”两名看守都绝望的叫了起来,可在这荒郊野外的,谁能听到他们的求救声。 为首的那名看守猛然想起来了,刚才在送他们上车的时候,三老板拍着他的肩膀叮嘱道:“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那时三老板正背着光,他只看到三老板一个阴森的剪影。 明白了,全明白了!怪不得这几天所长和副所长看他们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种无视的感觉,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将要面临的一切!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一个身影踩着沟里的淤泥来到轿车的尾部,迅速打开了后备箱的盖子,然后从里面提出了一个金属旅行箱,接着便返回了公路上。 “老板,做完了,干净。”空无一人的公路上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背后便是那辆还在熊熊燃烧的汽车。那里边已经没有活人了,只有两具面目焦黑的僵尸! 雨,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不大,却挺讨人厌烦的。 在种纬的世界里,原本的晴空、蓝天、白云已经不见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乌云和细雨。种纬觉得很厌烦,因为这雨丝让他看不清那道身影了,甚至连雨地里的黑风都看不清了,这让他很不开心。 种纬在这个世界里不知道呆了多久,他没有一点时间上的概念。他只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痛苦,没有失落和伤感,只有蓝天、白云、草地、骏马,以及一个看不清面目的清丽身影徜徉在草地上。他在这里呆得很舒服,他就那么一直躺在山坡上,看着眼前的一切,让时光从身边流走。 他希望时间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可能不是真实的,但那又有什么打紧?这个世界上虚伪的东西还少吗?人们为了那一个个虚幻的梦而追逐,到头来又追逐到了什么?既然早晚都是死,大限到来的时候不得不离开,人们追求到的那些东西早晚都要放弃,又何必为了那些东西而执著? 可现在,种纬的世界开始下雨了。种纬很不开心,但却没一点办法。靶山旁边的沟渠里已经溢满了水,水正一点一点的漫上来,顺着山坡往上爬。哪怕种纬退到了靶山的高处,那水也渐渐涨到了种纬的脚下,然后温柔又霸道的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着,把种纬的手都浸在了水里。 蓝天白云没有了,骏马和草地也没有了,连那道婉约的身影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迷蒙的雨雾,一阵阵带着暖意的风呜咽着。 种纬很无奈的站在靶山上,看着越涨越高的水无可奈何。那涨上来的水并不冷,甚至还有些温热,这让种纬并不厌烦。可忽然间,从水中凭空伸出两条手臂来,一下子挽住了种纬的胳膊,差点把他拉进水中去。 种纬的身体一抖,从梦中醒来了。 这是哪里?没有蓝天、白云和草地,更没有骏马和那道身影,一切都是以白色调为主。也没有雨丝,也没有涨上来的水,倒是有呜咽的风声始终围绕着自己。 慢慢的,种纬终于彻底的醒了过来。他辨别出来那风声实际上是一个女人的哭声,而此时那个发出哭声的女人正抱着自己的左臂低声的哭泣着。种纬认出来了,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说话办事一贯霸气傲慢的凌薇! 而此时,凌薇身上已经没了以往的颐指气使,也没有了那霸道的眼神,只有不断洒下的泪水,落在种纬的手上。 “别哭了,再哭你的眼泪就把我冲走了。”凌薇一直在专注的哭泣,始终没抬头。种纬在看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出言开了个并不合时宜的玩笑。 凌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来,带着满脸上泪水,还有哭花了的妆容,就那么楞楞的看着种纬,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要么去洗洗脸,要么就安慰我几句,不然我觉得我还是继续睡过去的好。”不知道怎么的,一觉醒来的种纬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改变,有一种他完全想不到的感觉。 “不许睡!你吓死我了!”凌薇一听种纬这么说,立刻开口霸道的命令道。只不过这话说出口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有些不合时宜了。紧接着凌薇一把把种纬的手拉起来,带着手铐就那么贴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遭遇巨兽 种纬头一回看到凌薇这个样子,以前霸道傲慢的影子完全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来没在她身上见过的柔弱与无助。种纬想安慰她一下,结果手一动才发现,他的左右手都被铐在了病床的栏杆上,动弹不得。不但手被铐住了,就连脚也是这样的。 不过种纬这一动,手铐和栏杆的碰撞声却让凌薇清醒了过来:“你别动了,回头再伤着你。那帮孙子也是,好说歹说都不敢给你开铐子,好像你这样能跑了似的。” “他们不是怕我跑,他们是怕你这个女魔头把我劫走!”种纬看着凌薇哭得有些狼狈的妆容,不知道怎么又打趣了她一句。这回连种纬都发现自己的异常了,似乎一觉睡醒后,他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幽默感似乎也提高了很多。 凌薇被种纬逗得破啼为笑,她拿出纸巾擦掉已经花掉的妆容,露出一张洗净铅华的脸道:“你别说,我还真有这心思。你昏迷的时候我都想了好几次了,大不了老娘把你弄走,然后带国外去。反正老娘手里的钱不少,哪个国家都去得了!” “还老娘老娘的,才多大点啊!把自己说的都没法看了。”种纬微微的笑了笑,柔声责备凌薇道。不过说完这句话种纬也很意外,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这样说话了,以往他可说不出这种语气的话的,尤其是对凌薇这个和他关系特殊的女人。 “还小?!都三十了,就快没法看了,我这辈子算是耽误了!”凌薇说话的时候瘪了瘪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种纬心里一阵发软。 其实说起来,凌薇这样的女孩子也挺可怜的。生在那样的家族环境里,小小年纪就需要学习寻常人家所不能经历的事情,事业看上去倒是令人羡慕了,偏偏却丢弃了同龄人可以正常接触和享受的生活。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婚姻都没法做主,还被当做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给出卖了。 假如她做个随波逐流的人也好,那样至少不让她活得那么累。可偏偏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自己,每次看自己的时候目光中总带有那种哀怨和留恋的眼神,让种纬都感觉无福消受。更要命的是,种纬因为自己遇上的这些麻烦,还屡屡要求到凌薇的头上,弄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 “别瞎想,一切会变好的!人得有希望。”种纬低声安慰凌薇道。不为别的,就算为了自己入狱后凌薇还能到病床前来看自己,种纬就得好好的感谢她一下。 种纬猜得出来,凌薇应该没少动用手段帮自己,不然他不相信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当然,凌薇的这种帮助自己的手段具体是怎么样的种纬是不知道的,但他敢肯定,如果不是凌薇在暗中帮自己的话,说不定他的案子如今就是另一个局面了,而不会一直拖到现在,足足拖了八个多月之久。 “我睡了几天了?”种纬在自己的梦境中没有时间观念,他只能从醒来后有些不像自己的肢体感觉上,判断自己应该睡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五天了!我都来看过三次了,今天你才醒,吓死人了。”凌薇用有些埋怨、撒娇和关心并存的复杂语气说道。 “五天,真快啊!”种纬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 “是啊!我跟大夫谈了好几次了,还请了你们省省城最好的专家来给你会诊。最后结论都大同小义,说你是心理上的原因造成的本能回避。他们该用的药已经用了,你的身体指标也都没问题了,什么时候醒不是他们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凌薇流露出了一种只有小女人才会有的气愤之态道:“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想的,是推卸责任?还是无能?好在这个时候你醒过来了,要是再不醒我就要从京城找人过来给你看病了。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把医生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感觉还好,就是头昏昏的。不过我觉得那些医生说的话还真挺对,我只是做了个长长的梦而已,用不着让你这么兴师动众的。”种纬从心里有些佩服那些专家了,最起码人家说的心理上的回避原因是存在的。 “做的什么梦啊?有没有梦到我?一”听种纬说他自己昏迷是做了个梦,凌薇也像寻常女人一样难以免俗的起了八卦的心思。 “呵呵,”种纬轻声的笑了笑道:“我梦见了当兵时的靶场,那时候那儿空无一人,只有蓝天、白云、草场,还有一匹叫黑风的马,还有……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犹豫了一下,种纬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梦境说了出来,他觉得凌薇有权分享他的梦境,尽管他并不认为那个身影代表一个真实的人,他更认为那个梦境只代表他。 “当兵的时候?那应该是楚楚啊!”凌薇显然很了解种纬的过往,张口就猜到了那个身影可能的身份,接着凌薇的嘴就嘟起来了:“哼!我就知道你男人都这模样,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都有孩子的人了,还掂记着那啥,人妻?!恶心!” 看到凌薇那报怨的模样种纬就知道,凌薇说这话实际上是半真半假的埋怨,或者说更像是朋友间开玩笑。于是种纬也笑了笑道:“那个时候是我在特警团相对稳定,算是对未来的梦想也很真实的一段时间吧。我觉得那个身影更多的代表了一种心情,或者心境,更像是一种意象吧,并不代表某个具体的人。” “别解释,男人都一样,大猪蹄子。”凌薇实际上已经接受了种纬的解释,但她还是故意在嘴上不放松。 对她来讲,陪在种纬身边像个爱人一样的说说话,其实是件很难得的事情。听到凌薇的贬损,种纬笑了笑没有分辨,他也知道这是凌薇在和他开玩笑,不必太认真的。 看到种纬没回话,凌薇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前两天那两个害你出事的看守死了,酒驾后出了车祸,然被烧死的。” “哦?是你做的么?”种纬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被凌薇吸引了注意力。 那两个看守的行为很恶劣,几乎就是等同于杀手一样的。关键他们两个人还是国家公务人员,是国家机器内的一份子,这样的行为完全不能被容许和接受。可是即便是这样,种纬也希望是由国家来对这两个人的行为进行惩罚,而不希望这件事情是凌薇干的。 权力和欲望这种东西可以存在,因为打人类社会形成的时候这两种东西就存在了,它们在某种程度上还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但如果权力和欲望脱离了最基本的规则,那就是被释放出来的洪水猛兽,将对社会产生极大的危害。 如果这件事是凌薇做的话,那就意味着凌薇这个女人变得很危险和没有底线了,种纬从此以后就会和她保持距离。不择手段的女人是危险的,不管她多么漂亮,有多么的爱你,也要离她远一点。因为这样的女人一旦疯狂起来,会不择手段的。 “我才不用那么做呢!用不着!”凌薇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对种纬道:“我们要是真对他们动手早就动了,还至于等到现在?一是我们不能那么干,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我都不能那么干。再者我要是干了,会给下面的人找麻烦的,就会让他们太难过了。而且我也知道,我要是真那么干了你就会生气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干的。” “你做得很对!”种纬望着凌薇道。他知道凌薇说这么多就是在向自己解释,当下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感动。凌薇对他算是很真心的一个人了,只是因为造化弄人,他恐怕和凌薇注定走不到一起了。 “其实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怨你,也怨我。要是早选对了法子的话,事情怎么会这么被动。”凌薇冲种纬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埋怨的语气对种纬道。 “为什么这么说?”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 “唉!”凌薇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咱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有谁,能力到底有多大,就是到现在,我对这伙人具体情况也是不大清楚的。当初我父亲只是和他们中间的一个人达成了口头的协议,可他们内部还有不同的派系,他们自己也不是能完全控制住的。最近一段时间京城又在很特殊的阶段,选举、换届,你方唱罢我登场,上上下下的。你掌握的那些证据对他们来说就是个莫大的威胁,所以其中的一些人就有意要除掉你。” 种纬有些明白了。自己自以为发现了一棵柱子,实际上却是撞见了一头大象的一条腿而已。他用对付柱子的方式去对付这头大象,而这头大象内部是一损俱损,一容俱容的关系,他当然就很可能会受到大象的攻击了。偏偏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依然不了解头头巨兽的全貌,这让他无奈得紧。 第四十章 混乱关系 “我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有的人给我栽脏,让我成为杀人嫌疑犯这一点我理解。最起码这可以让我自顾不暇,让我说的话,拿出的证据没有可信度了。可为什么他们又会动用看守所里的看守对我下手?这样的手段早用不就完了,至于把我送进来之后再用吗?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怎么感觉到不是一个套路?”种纬疑惑的问凌薇道。 凌薇点了点头道:“这几天我也挺好奇的,这两种办事方式分明不是一伙人干出来的事情,所以我就让人调查了一下。虽然因为时间短,我没查出来具体的内容,但却发现了一个细节,估计是这方面的原因。” “哪方面?”一听凌薇调查出了些东西,便紧跟着开口问道。 “你被关进来之后不久,梁文仲就死了,这件事你知道么?”凌薇反问种纬道。 “知道,我的律师跟我说了。”种纬点了点头道。 “你的律师?”凌薇楞了楞,想了一下才对种纬道:“那个叫赵宏杰的?” “是啊,你也知道?”种纬继续反问凌薇道。他对赵宏杰的观感不差,但却不知道赵宏杰现在怎么样了。 凌薇点了点头,神色上没有流露出一点内心的态度,但种纬感觉凌薇似有话说的样子,或者说凌薇知道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事情。这也正常,毕竟种纬长时间没有接触外面的人,很多信息他都不可能知道的。 “我接着说。”凌薇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梁文仲死了以后梁新华就算是梁家的继承人了,有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的。就算他对梁山镇的影响力不如他爷爷,但短期之内还没有人对他有什么意见。不过这个梁新华似乎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最近好像和那伙人走得很近。” “那伙人?你是说他和那些人?”种纬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吃了一惊道。 “对!就是港湾俱乐部身后的那些人。”凌薇点了点头道:“当然,现在港湾俱乐部在肖妍死后又假惺惺的卖了一次,名义上转给了什么人,然后现在又开起来了。只不过生意不如以前了,去的商界的人比较多了,政界的人等闲见不到一个。看来那伙人也注意那里了,还是比较有防范意识的。但你别忘了我在梁新华身边埋了个钉子,虽然梁新华对这些事情比较注意保密,但我还是知道梁新华在近期去了趟市政府找了张子明,过后不久就在港湾俱乐部见了什么人。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具体的身份,但过后梁新华就在话里话外的流露出了对你的恨意,说什么一定要让你好看什么的。怎么?你们结的仇很深?” 说到最后,凌薇还追问了种纬一句道。对凌薇来说,梁山镇的事情对他实在是太小了,他不可能知道种纬生活的全部,也就自然不清楚种纬和梁新华之间的种种恩怨。 “梁新华吸毒,后来惹过一次祸,开车撞死了人,而且是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种纬对凌薇解释道:“后来这家伙出去漂了一阵子,最后回来以交通肇事的名义接受了刑罚。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也弄不清他是故意杀人,还是真的酒后意外肇事,证据已经没法找到了。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显然已经结了仇。” “原来是这样!”凌薇点了点头道:“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梁新华加入进来以后很可能被人利用了,成了一个用来对付你的刀手。这样就算双方搞得很僵,最后对方也可以轻松的推托过去,他们可能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有可能!”种纬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对凌薇道。他现在没法弄清楚这里面的细节,既没机会,也没时间,更没空间。有些事情只能拜托凌薇去查了,所以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凌薇把能沟通的事情都沟通好了。 “你放心吧!回头我好好查查这件事,估计还不难查,毕竟我在他身边安排了人。”凌薇带着些报歉的态度对种纬说道:“实际上在这次来之前,我父亲和我名义上的男人家里那边都和那边的一些人碰过,他们那边绝口不承认他们干过什么违背口头协议的事情。现在这件事很微妙,其实说起来挺丢人,挺觉得对不起你的。” 凌薇无奈的摇摇头,对种纬低声道:“我父亲那边和我那个男人家里都和对方有交易,所以双方彼此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种合作协议本来就是口头的,没什么效力的,违背不违背完全看双方各自的实力。现在双方各有所需,谁都不想闹得太僵。对方又不承认对你动过什么手段,只说可能是个别人对你不放心,或者是你确实是杀了人。现在他们承诺对他们的内部进行调查,约束他们那边的人马上收手。另一方面又说你如果真的杀了人,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不过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他们绝不承认是他们干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那两个看守才被他们灭了口,这样也好让他们自圆其说。” 解说了一下现在大致的情况,凌薇继续给种纬分析道:“另外,现在不管是我父亲那边,还是我那个便宜男人那边,还是那伙子人那边,这次都有可能更进一步。所以他们现在三方就是三国一样的关系,谁也不敢因为某件得罪其中的一方。结果现在在你的案子上,三方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明里只不过随便的最一提,实际上暗地里都想模糊处理这件事。而且我这个身份特殊的,已经被警告了好几次不能动用非常手段帮你的,所以你这个案子就这么卡在这儿了。三方谁都不会动手,只会看这件案子的司法结果如何?至于私底下会不会动手脚,这个可能性并不能排除,尤其是某个人私底下动手脚的话,即便是我也不好查的。我有办法把他们暗地里的手段给限制住,但司法手续方面的事情我真帮不上忙。我这是在跟你交个底,我会尽力把梁新华那边的麻烦给消除掉。如果他那边真的插了手的话,我会尽量把这个麻烦给清除掉的,或者用些什么变通的法子,我也会替你解决这个麻烦的。” 种纬大致明白了,凌薇的父亲和丈夫那边都和背后的那伙势力有利益纠葛。由于三方都有发展空间和利益诉求,所以三方彼此互相挟制,谁也不敢得罪谁,谁也不敢做得太过火,结果自己的案子就这么被耽误了下来。 说得再直白一点,自己这个砝码根本不够重,三方只是拿自己这件砝码当作拉近彼此距离的机会而已。但在自己是不是受到了陷害和公正对待这件事情上,三方的态度都很暧昧,根本不愿意得罪彼此。对方那伙人承诺对内部的人进行调查,实际上可能就是一个托肇事。即便他们内部有人确实有了小动作,他们也顶多警告一下收手就罢了。他们绝对不会向自己赔礼道歉,替自己证明无罪,肖妍是他人杀的,然后向种纬栽脏这回事的。种纬要想获释,还是要靠自己和司法的正常渠道才能解决。 “还好吧!对方的栽脏行为还是有不少漏洞的,这一点我的律师已经查明了一些情况。我已经让他去天海找我留下的相关资料去了,估计他认真研究一下的话,还可以发现不少可疑的线索。这样一来,对我的案子就更有利了。只要对方没有后招的话,我被无罪开释的可能还是很大的。”种纬在听明白了凌薇的话之后,把自己和赵宏杰上次会面的成果都告诉了凌薇。 谁知在听到了赵宏杰这件事之后,凌薇的表情变得瞬间古怪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凌薇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对种纬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也没好意思和你说,赵宏杰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因为车祸去世了,他的助手也受了重伤。现在你的案子已经由国家指定了律师,只不过现在还在研究案情,检察院那边也卡着,估计过一段儿时间才能和你见面。” “赵宏杰已经死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脑袋里便是嗡的一声!他哪还能听不出来这里面有事情?一种难以压抑的负面情绪,瞬间又把种纬的心境给污染了。 “肯定有问题,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车祸?何朝阳是因为车祸死的,那两个看守也是死于车祸的,现在赵宏杰也出了车祸,我也经历过车祸,这里面没问题就见了鬼了!”种纬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种纬!种纬!你听我说!”凌薇一看种纬的情绪有些要失控的样子,赶紧拉住种纬的手连连摇摆道:“谁都知道这些事情有问题,可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刚才有些事情我不好说,现在我只能跟你透露一点点!肖妍的那个情人是有背景的人,这次也有可能更上一层台阶的。” 第四十一章 静待时机 “可能是因为肖妍的事情,对方有人有些危险,所以他就有点要破釜沉舟的架势,想要挟他们那伙人给他使点劲儿,好让他能够再升一级半级的,至少保住现在的位置。”凌薇拉着种纬的手用上了力,然后急匆匆的解释道。看得出来他很担心种纬会误会她,也很担心种纬会因为急躁而再让案情生出什么麻烦。 “如果他上不去的话,雷一旦爆出来他们都要倒霉的,所以事情就卡在这儿了。今年秋天是关键的阶段,一旦这几方的目标都达成,位置都敲定了的话,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就打破了,这样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我会把这件事盯紧,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其实我现在也不敢太情绪化,否则万一这个平衡局面打破,三方任何一方的利益得不到满足,彼此的关系闹得很僵的话,事情就更复杂更难办了。而且一旦我受到影响,我的位置也不稳的话,对你不就更不利了么?”凌薇一边拉着种纬的手,一边探着身在和种纬解释道。 复杂!乱!无奈!这就是种纬心里能想到的一些词汇。确实是这样,他这个小人物的命运在这些大人物和大家族的面前什么都不是。不过偏偏他这个小人物手里掌握了一些关键的东西,让这几家都不得不小心对待。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他们都不能置种纬这个特殊人物于不顾。万一他们当中有一家倒掉的话,其他几家恐怕也要跟着倒霉的。 “这可能也是梁新华被他们引进来的原因,实际上他们也有害怕的地方,所以想用梁新华来干脏活,背黑祸。”凌薇看种纬有些安静下来了,语气这才放缓下来道:“我知道你急,我也急,可是没办法,这件事情真的很麻烦,你踩了个很大的雷。而且说句你恐怕不爱听的话,你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就连我家和那个便宜老公家都不敢轻易和对方发生矛盾,而你在他们面前,只不过……”说到最后,凌薇也有些词穷了,她实在不好用形容词来描述这种身份量级上的距离。 “我知道,我不过只是蝼蚁。话要反过来说,我这一只小小的蝼蚁让那样的庞然大物不痛快,我已经可以沾沾自喜了。”凌薇没说出口,倒是种纬把最后的话给说了出来。说完了这句话,种纬反倒迅速的平静了下来。作为死过一次的人,种纬的心理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从容和超然了许多。 “对啊,对啊,你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凌薇听到种纬这么说,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不过到今年秋天,就是这件事满一周年的时候了,那时我留下的那些雷可就要爆出来了。”种纬看着凌薇关切的眼神,终于觉得把自己的底牌露给凌薇了。 “秋天,具体什么时间?你做了什么?”凌薇一听种纬这么说,赶紧追问道。 “大约从我去年被捕入狱的时间算起,整整一年的时间。”种纬答道。 “会出什么事?”凌薇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我给我几个最信任的人发了邮包,告诉他们如果我连续一年没有和他们联系,就请他们把邮包交给相关政府部门。现在算的话,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种纬望着凌薇的眼睛道。如果凌薇是不可信任的人,她现在就会追问种纬把那些邮包寄给了谁? 不过凌薇并没让种纬失望,她计算了一下时间,才点了点头道:“可以吧!这个时间正好是尘埃落定的时间。如果包括我父亲他们都是忽悠我的话,在那个时间这个雷爆出来也没什么不好。那个时候他们各自的事情该定的都定了,如果到时候事情还没了结的话,拼个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凌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种纬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股暖流涌入,他冲凌薇点了点头道:“你不问那些人是谁么?” “不问!现在你的事情够麻烦的了,我能帮你的实在有限,只能让你在里面的人身安全有些保证。我会把这个事情埋在心里,将来闹大了之后恐怕我也要和他们撕破脸了,这也好!反正那个家也没什么人情味儿,闹起来也好。”凌薇颇有些无所谓的对种纬说道,言语中充满了她对自己那个家的失望和不满。 凌薇走了,对种纬的案子他能帮的忙已经不多了。她只能通过一些关系让种纬在看守所里过得轻松一点,至于司法方面的一些事情,她完全无能为力。她只能和种纬一起等着秋天的到来,等到种纬所说的那个雷可能爆出的时间。 至于梁新华可能参与这桩案子的事情,凌薇已经派人去查了。因为梁家本身就在国安那边有一个特殊身份的底,所以她这次查梁新华也不算乱伸手。至于查出问题后会怎么办,凌薇没说种纬也没问。因为种纬猜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凌薇能做主的,而且一旦梁新华在某些事情上干得太过份的话,这些事情的处理自然就要有人去操心了。 在检查过种纬的身体,确认他已经恢复无碍之后,种纬被送回了看守所,又被送回了之前的那间监舍。这次回到这间监舍的时候,监舍里的人数还是六人,不过上次的那名交通肇事犯已经被释放了,新添的一名犯人是一名因医疗事故而入狱的在押犯。 肇事犯的案子最终判的是缓刑,这已经他的案子能取得的最好结果了。判处缓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肇事犯的家里承诺向被害人一家赔偿大笔的损失,因而取得了对方家属的谅解书。不过由于肇事犯被关在看守所里,他的生意以及很多生意上的资金往来和周转都出现了问题,被害人的家属先期只能暂时拿到一部分赔偿。肇事犯被判处缓刑后,就可以出去处分他生意上的一些事情,也就可以更好的对被害人一家进行赔偿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倒不能说被害人家属把自己的家人卖了个好价钱什么的。在经历过失去家人的痛苦之后,被害人家属也就不得不接受家人离去这一现实,然后考虑更现实的一些问题。死者以矣,他的家人还需要着眼于未来。 至于那名新添的医疗事故在押犯,据诈骗老二说是因为收了医药代表的好处,将相关资质和证明不齐全的药品供应商给私自引进了医院进行临床试用,结果搞出了医疗事故的案子。虽然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在那家药品供应商,但医院方面审核不规范,这名专家级的主治医生收了好处以后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引发这起医疗事故的主要原因。所以这位医生进来倒不冤,当然他这个案子进来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不过,之所以把这个专家级的医生撂到这间监舍里也是有原因的。据凌薇之前跟种纬提过的,这是她和看守所方面沟通过的结果,这样这名医生就可以随时关注一下种纬的病情了。虽然种纬的身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五天的昏迷时间还是挺吓人的,要说看守所方面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当然,有些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再进看守所,同监舍的犯人们对种纬的态度已经由过去单纯的畏惧种纬的身手,变成有些畏惧种纬这个人了。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泄露出来的消息,种纬一个人放倒了七个同监舍最能打的犯人,然后又被关了几乎一天的小号,昏迷了好几天楞是没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光这些事迹,在看守所已经只能用神迹两个字来形容了。 进过小号出来的人里边,有几个不怂的?个别熬过了四个钟头的,那是连看守所的看守从此以后都敬而远之的人物了。可种纬呢?在大太阳底下在小号里呆了一个白天,楞是一声没吭,一声没叫。这是什么样的人物?怪不得多少杀人贩毒的重犯都栽在了他的手里,确实是个让人不得不服的牛人。 而且据参与过救治那间监舍七个人的在押犯讲,那间监舍里的七个人就没一个是完好的。掉门牙和鼻梁骨折都只能算是轻伤,像什么肋骨断,关节给拆了的也有好几个。最重的就是那个在看守所公认的练摔跤的黑胖子,据说那家伙是曾经进过省摔跤队的牛人,因为打架斗殴才从专业队里给刷下来的。后来就混在街面上给人看场子,收保护费什么的,被他放倒的好有没有一个连,也有两个排了。后来是因为把人给摔了个颅内出血,才被警察给抓了。据说当日抓他的时候动用了好几个警察,才看看按住他。 可就是这么个牛到不行的人物,在种纬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过去,就被种纬给放倒了。事后据看守所的医生王大夫说,那黑胖子送到医院一拍片子,这才知道整个下巴全碎了,结果下巴里穿了钢丝又加了一把螺丝才重新给装起来。 第四十二章 第二律师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这家伙别说说话了,就是吃饭都吃不下了,估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能喝粥了。为此,看守所不得不派出了两个轻罪的在押犯陪同去医院伺候他。刚开始的时候这个黑胖子还挺横,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摔摔打打却是免不了的。后来看守所的王大夫一气之下说要让种纬来照顾照顾这个黑胖子,这个黑胖子这才一下子消停了下来。 “老六走了,走之前还特地让我给他带话,说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的指点,他恐怕还得在号里关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要不是你在咱们号里,估计那小子得受不少的气。”诈骗老二看到种纬回来了,便向种纬介绍了他离开的这几天,监舍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来也怪,本来种纬这个警察出身的在押犯应该是众人的众矢之的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本来应该恨警察入骨的在押犯们却打心眼里相信和信任种纬,都很服气他。其实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奇怪,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奇怪。人类社会无论到了哪里都应该有规则,种纬这样的人就是自带规则的。一旦这些在押犯们适应了规则,那他们就对过去那种需要时刻提防别人的生活环境不适应了。 “老六说了,等他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回头他会托我的律师来号里看咱们,最主要是来看看种哥你。顺便还能替咱们跑跑腿,替你传递下消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嘴上说说,还是说的是真心话。要是真心话的话,我以前还真看扁他了。”暴力犯呲着牙在旁边说道。在知道了种纬的光辉事迹之后,暴力犯深以种纬为荣,尤其为种纬在监舍的时候他没有放肆的挑衅种纬而庆幸。 “看吧!具体该告诉他的事情我都告诉他了,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是拿话填合咱们呢,还是真心话。”诈骗老二神色不变的说道。 如果利用肇事犯给号里传递消息,当然是最方便不过的了。他现在了解的情况最多,又可以通过诈骗犯在外面的同伙了解到诈骗老二最新布置的任务,然后再通过暴力犯律师把消息带进来,这样传递消息就变得容易了。当然,这里面具体用什么办法传递消息诈骗老二没说,种纬也没问。在这个事情上大家是合作关系,但并不意味着种纬能强迫对方把所有的秘密都交待给他。有些东西是诈骗老二他们赖以生存的技能,种纬现在只是和对方简单合作,实在不好把对方的底牌都弄得太清楚。 肇事犯显然还是挺讲究信用的一个人,在出去半个多月后,他终于通过暴力犯的律师给监室里的人送进来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在经过了严格的检查之后,才被带进了监舍里来。跟着带进来的,还有他托暴力犯的律师带进来的一句话:“秋天快来了,天凉,当心身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表面上这句话简单得很,但号里的人显然都猜得出来这句话是别有一番意思的。果然,诈骗老二在听到了这句话后,直接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带进来的烟里边。 肇事犯送进来的东西有他自己买给监舍里众人的,也有别人托他带进来的东西。而托他带进来的东西,有三样:小食品、烟和一包衣物。这些东西在带进来的时候,已经被监狱的看守检查了好几遍,明显是不可能藏什么东西的。但诈骗老二在拿着那些烟盒观察了一阵之后,便不动声色的把其中的几盒烟收了起来。 种纬看到这个举动后觉得相当的好奇。这些烟和食品衣物什么的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衣服上的扣子都被拆掉了,甚至连一些食品的包装和烟盒都被打开了。看守们显然是在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把这些东西放了进来。可是即便是这样,难道诈骗老二的消息也传进来了吗? 白天的时候诈骗老二不动声色,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诈骗老二才偷偷的对种纬说道:“消息传进来了。” “怎么样?”一听诈骗老二这么说,种纬赶紧好奇的问道。 “跟方舒言和那个肖妍好的男人是个军官,大官儿!”诈骗老二压低了声音,把嘴贴在种纬耳边说道。 “有多大?”种纬忍着心里的好奇问道。 “满地黄,两个星!”诈骗老二有些犹豫了一下,这才对种纬说道。 中将!听到这个消息,种纬也禁不住楞了楞,他没想到自己的案子牵涉了这么位高级军官,这让他很不心安。 “怎么查出来的?”种纬有些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道。 “我让我兄弟冒充做军品的去试探了,结果吃了几顿饭就打听到了。说是那个人是你们天海红山的人,提两颗星时间不长,再想知道得更多就难了。”诈骗老二从外面带进来的信息量不大,当然不可能回答种纬太多。 不过这已经很明确了,红山出了几位将军种纬还是心里有数的。上次他破获新红山的案子后,还有位红山籍的张将军要来给他发奖,并且邀他回军队效力,他记得那位张将军当时就是位中将。不过那已经是十余前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那们张将军已经五十出头了。算来现在应该已经退休了。 而这些年,红山籍的将军又提了两个,一个两星,一个一星。种纬如果到现在再不知道那是谁,那就奇怪了。更何况,能够从容往来省城和天海,并且有充足理由的将军,也就只有那么一位了。 “能帮我把这个消息带出去吗?”种纬思考了一会儿,便低声的问诈骗老二道。 诈骗老二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终于点了点头道:“带给你家里人行,其他人不行。” 这就是诈骗老二的小心之处了。给种纬家人带话,这也算是要求种纬表现诚意的一种手段。如果种纬骗他的话,种纬的家人就可能会面临风险。虽然这可能让种纬有些不满,但总好过让他外面的兄弟直接见官面的人强。他们这伙人毕竟有太多的秘密,也牵涉了太多的人,如果因为他不小心把事情露了,那他可就没法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了,他的案子也得指望着他外面的那帮弟兄帮忙了结呢! “行!没问题。”种纬当下便告诉了诈骗老二要带的话,他让诈骗老二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种连胜,然后再由种连胜转告给凌薇。相信以凌薇的聪明和能力,肯定能从这条线索上挖出更多的内容。 诈骗老二帮着种纬把消息带出去之后,便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等待。在这个发发短信就可以沟通的年代,这种往外带消息的速度已经比过去写信传递消息的速度还要慢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能这样和外面联系一下已经不错了,除非你有律师直接传递消息。不过,种纬的律师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么?就在诈骗老二把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候。某一天,看守过来通知种纬,他的律师来看他了。 律师?自己的律师?莫非?哦,想起来了,当初凌薇曾告诉过种纬,他的律师又选了一个,只不过这回的是国家指定的,难道是这个人?假如是这个人的话,对方也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应该没什么用的。不过即便是这样,种纬也要过去见见这个人,这是他无权拒绝的事情。 谁料当种纬见到这个自称为叶国庆的律师后,对方进行完自我介绍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凌小姐让我告诉你,你带给她的话她知道了。至于你的案子,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波折,她让你安心等待。” “好,谢谢!”听到叶国庆能替凌薇传信,种纬的心登时安定下了几分。这意味着他从此后可以通过叶国庆合理及时的传递消息了,这对他和凌薇,甚至和自己的父亲以及林萍之间的沟通都非常的有利。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种纬的心凉了半截。 叶国庆神色木然的对种纬道:“至于你的案子,我受到了来自于多方面的压力,弄得我现在也是无所适从。考虑到我个人的安全问题,我会建议你认罪。毕竟你之前立下过很多功劳,又拿过很多奖,凭借这些可以让你免于被判处死刑……” 听到叶国庆的说法,种纬当时就楞了,弄得他好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作为自己案子的律师可能会受到些外来因素的影响,但他没想到叶国庆会那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了自己,并且还建议自己认罪!可是如果自己能认罪的话,还用等得到今天吗?再说了,自己假如真的认了罪的话,那他的下半生怎么办?真到到监狱里面去过吗?自己都认罪了的话,将来还怎么翻身?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这也是凌小姐让我告诉你的。”就在种纬想要说话的时候,叶国庆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 第四十三章 首次开庭 这下,种纬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叶国庆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就是个墙头草。他是两边都帮的同时,又两边都不得罪,也得罪不起,显然他这也是无奈之举。在这种情况下,种纬也不好责怪他了。 “说吧!什么消息。”种纬无奈的问了一句道。 “梁新华涉嫌吸毒贩毒、洗钱、走私等多项罪名,受到了公安机关的通缉,已经潜逃到境外去了,有关单位正在缉捕他。”叶国庆不带一丝感情的对种纬说道。 “好快!”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道。从上次凌薇跟他见过一次面到现在,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没想到凌薇已经对梁新华下手了。可怜梁家在梁山镇上百年的传承,恐怕就要这么断根了。 “再一想,不对!”凌薇对梁新华下手的速度并不算快,毕竟以她手里的资源,查证和拿下梁新华的还是很方便的,更不会发生让梁新华走脱的事情。可偏偏梁新华最终就是跑了,而且从叶国庆话里面的意思看,最终动手的是公安机关,和国安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这里面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是了,也许抓捕梁新华并不是个最好的处理办法。毕竟梁家在梁山镇有着上百年的传承,梁家的祖上对国家还有那么大的功劳,真要把梁新华抓到了又能怎么样?就算他犯了死罪,就真的要判他的死刑吗? 不要说梁家,就是梁家的亲朋故旧门生晚辈之类的就有不少,这些人不管是混商界,还是做公务员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而梁新华好歹也是梁家这一代的代表的,真要是把梁新华搬倒了,后续的连锁反应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别说梁家还牵涉了许多隐秘的事情,这恐怕也是官方被迫采取这种处理手段的原因吧!要说梁家也是气数将尽了,这一代偏偏贪上了这么位家主,败家的本事倒是一流的。 “至于你的案子,我接手案卷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对你不利的东西。你的案卷现在已经到了检察院了,再过一段时间检察院会提审你一次。当然这期间公安局也会提审你,再然后就进入审查起诉阶段了。你该怎么处理你的案子,你应该有个主心骨,有些话我不方便说的。”说话的功夫,叶国庆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摆出了一副事情办完,马上就要离开的意思。 “你接手的案卷是赵宏杰留下的么?那里面应该有很多疑点的,难道你没见到?”看到叶国庆这副模样,种纬是又生气又无奈。他的案子没人愿意接他是知道的,可现在指定过来的律师却是这种态度又叫怎么回事?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 正在收拾东西的叶国庆在听到赵宏杰的名字后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明显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对种纬说道:“赵宏杰是我的学生,也是我亲戚的孩子。从毕业之后就跟着我干,我教了他两年半。说着话,叶国庆抬头看着种纬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哀伤之意道: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聪明,太过自负。我提醒过他你这个案子不是那么好接的,可他偏偏要接。现在倒好,不但枉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还让人家把证据上的漏洞给解决了。现在就是想在辩护上做文章都不容易了,这就是你面临的现状。” 听到叶国庆的这番话,种纬一时也无话可说了。确实,他也感觉到赵宏杰有些毛躁和自负的性格了。可是因为他自己急于脱困,急于改变他的境遇,他也就忽略了这个问题,结果落得让赵宏杰命丧黄泉的后果。更要命的是,赵宏杰手中的案卷落到了某些人手里,种纬他这边可以说是先进尽失。说起来,种纬在这个问题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责任的。 叶国庆把他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表情依然是一副木然的样子,似乎对种纬这桩案子他打定了主意只做一名看客了。可就他收拾好东西,马上就可以抬腿走人的时候,他抬眼冷冷的看了闭口无言的种纬一眼道:“我不方便替你做更多的辩护,但你可以自辩。你本身又是警察出身,对相关法律法规应该是很熟悉的。你有什么要查的,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尽力去查。如果查不到,或者没办法查,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李莹把他们经历过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这桩案子不是我能过多介入的。你提供的那份材料和案卷都被抢走了,我现在手里的案卷也是从警方那里拿到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能不补充侦察吗?我听说专案组的警察都换了一多半儿了。” 说完这句话,叶国庆便站起了身,准备离开了。 “谢谢!”种纬除了最后这句话,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叶国庆说案情方面的事情。 “不用谢!”叶国庆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想好两个事情,一个是你贪污的事情,把那个问题解决好;二是你可攀扯梁新华,反正他也跑掉了。把前一段时间你在看守所里的事情也讲出来,这样对你有利。对他们来讲,是夜长梦多。对你来讲,还能比眼下的局面更坏么?拖得时间越长,你的机会也就越多。”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拉开了接见室的门,把等在门口的看守叫了进来。 “明白了!”种纬冲着叶国庆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道。并不是叶国庆不愿意接这个案子,也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他明确知道这个案子的水太深,他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深度介入这个案子。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叶国庆真的完全不管这个案子,他仍旧愿意为种纬提供一些帮助,让种纬把这桩案子打下去。他的学生,兼亲戚的孩子因这桩案子而死,他怎么能不恨不怨?他当然愿意为自己的学生出头,前提是找到更合适的办法和切入点。 攀扯,这就是叶国庆告诉种纬的重要手段。通过这两个字,种纬还有一把牌好打,通过这些手段同,他可以让这桩案子轻松拖到他准备的后手爆出来的时候,也正好是凌薇所说的那个时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种纬又连续被公安局专案组和检察院提审了几次。看得出来,警方的办案效率明显的提高了,也许他们打算在年底前完成这桩案子的首次开庭工作。这样的话,种纬在这段时间里就没有精力和时间出来捣乱了。 在警方提审种纬的时候,种纬依然面对的是那些指控,但不管怎么审,怎么问,种纬都坚决这承认自己开枪杀人的事情。警方翻来覆去的提审了种纬几次,也没审出什么结果。可能是顾忌到种纬也曾经是公安系统的一员,所以这些警察也没对种纬上什么手段,只是威胁性的告诉种纬,他的案子已经证据确凿,证据链已经形成,抵赖是没有用的。 检察院那边提审种纬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在提醒了种纬所拥有的权力和义务之后,种纬也被问了很多具体的案件信息。不过种纬对检察院方面也表现得不是很配合,采取的手段和对公安局专案组的手段一致,概不承认。就算检察院的人一再说种纬持枪杀人的案子证据确凿,种纬也是一件都不认,这让他和检察院的关系搞得很僵。 检察院方面还一度派出人来给种纬做工作,表示只要种纬认罪,他们可以向法庭提出他曾经立过诸多功勋的资料,让种纬得到一个尽量说得过去的判决。如果种纬不认罪的话,他们将在公诉的时候集中全力,而且起诉内容不单单仅是持枪杀人一项罪名。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种纬很清楚的知道对方所指的就是那套林萍名下的房子,还房子里的那些受贿来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眼看时间来到了八月份,种纬案在拖延了近一年之后,终于第一次开庭了。同案件的指定侦办一样,这件交管局长持枪杀人案也被指定给了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 在开庭的时候,种纬终于见到了分别了近一年的林萍和种连胜,还见到了申洛和赵文江、刘学义等人。可惜他在这个场合下没法和他们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种纬表现得很镇定,但旁听的林萍却受不了了。她在看到种纬冲他点头打招呼之后,立刻就哭出了声。还是种连胜等人在一边不住的劝导,再加上法警的维持秩序,才让她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林萍和自己的父亲两人都瘦了,而且两人都是一脸的愁容,显见这一年来他们都吃了很多苦,操了不少的心。种纬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却又没法向他们倾诉自己的内心。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旁边的申洛和赵文江、刘学义等人都是一脸的愁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庭审公诉 开庭相应的流程自不必说,经过了必要的法律流程之后,公诉人上来就提出了对种纬的指控。对种纬的指控只有一项,就是谋杀。 真正的庭审可不是拍电影,不会上来就搞什么法庭辩论的戏码,公诉人向法庭宣读起诉书才是整个庭审的重中之重。连因为什么指控犯罪嫌疑人都不知道,连什么证据和物证都不出示,下面的所有流程还怎么进行?那不是开玩笑吗? 宣读起诉书的是位中年的检察官,他的声音宏亮,口齿清晰,再配以他庄重的神态和挺拔的身姿,他宣读起诉书的神态颇具庄严之感,对那些真正作奸犯科的人确实是有一种震摄力的。但种纬不一样,他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又深谙法律程序和条文,自然能够从他宣读的起诉书中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他必须自己为自己辩护,在没有纸笔的情况下做到这项工作,实在是难度不小。 当然,种纬一开始也可以向法庭讨要纸笔,但刚开庭他就那么做的话,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好在首次开庭公诉人提起的诉讼内容应该不是那么复杂,种纬只需要把起诉书中的重点抓住,然后结合自己知道的情况进行验证就好了。 从起诉书来看,种纬确这是唯一的杀人凶手! 首先,公诉人讲述了基本案情,死者的情况,案发地点,发现案情的人及报警的时间,证人证言。警方在现场勘察后得到的证据和物证,公诉人都在法庭上进行了提供和呈现。借助法庭上的电视画面,种纬也第一次看到了案发现场的基本环境。 这是一间极为奢华的豪华别墅,别墅内的装修风格是欧式的。一般来讲,喜欢这种装修风格的人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人。这可能是那个年龄段的人经济实力达到了那个程度,也可能是这些东西能够彰显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反正种纬是不会选这种风格的装修环境的。看着就那么的古旧,没有一点年轻人的简单明快的感觉,打理起来也颇为废事。 种纬没去过那套别墅,他很想找出自己从来没进过那栋别墅的理由。而且据他所知那套别墅的外面既然有安保系统,想必房间内也应该有比较严密的监控之类的东西。可从公诉人的讲话中,种纬没有发现他提到这一点,也许这是他可以用来突破的点。 肖妍死在二楼的一间卧室里,尸体靠在一个欧式立柜的柜门上。根据弹道分析,凶手是靠在窗前开的枪,子弹直接打穿了肖妍的胸腔,穿过了她的心脏,然后又击穿了柜子的柜门。最后已经变形的弹头落在柜子里的衣物上面,但因为已经没有了动能,随后就落在了柜子的底部。勘察现场的警察找到了那枚变形的子弹,并且拍下了相关的弹孔和证物图片,所有标识标尺都清晰得很,无懈可击。 在室内发现了种纬的鞋印,鞋印最终和种纬家里的一双旅游鞋鞋底的花纹吻合。根据痕迹检验得知,这双鞋是从一楼的卫生间进入的别墅,然后一点多余的路都没有,直接就上到了二楼,然后站到窗户的位置杀死了肖妍。 当然,在鞋印的主人进入别墅之前,这双鞋印还的主人还切断了户外监控的线路,让户外监控没能拍到犯罪嫌疑人是怎么进入别墅内的。并且穿着这双鞋的人进到别墅之中后就解除了别墅内监控系统,让勘察现场的警方没能提取到有用的视频资料。 看到这部分的痕迹物证,种纬心里有了点判断。假的就是假的,总会是有些漏洞的。虽然这些漏洞未必能证明他是被冤枉的,但却可以让对方陷入一系列的麻烦当中。 侵入别墅他确实可以做得到,但要想从户外先切断线路,再进入到别墅内关闭监控系统,再利落的人也是需要一定长度的时间的。而且这还不算完,只要有人进入别墅,哪就很可能被室内的监控系统记录下来,犯罪嫌疑人必须要把这部分残存的监控信息彻底删除掉才行。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种纬真的想要做那起案子的话,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不够。 其次,公诉人出示了其他一系列的物证。比如种纬的佩枪弹道分析结果与现场那枚杀死肖妍的弹头的弹道分析结果是致的,这证明是种纬这支枪中的子弹杀死了肖妍。而与此同时,警方又对枪柄上的指纹进行了检测,证明那上面的指纹确实是种纬的。这样,种纬持枪杀人的第一项重要证物也就产生了。 再次,公诉人又出示了种纬潜入东湖别墅的监控资料。虽然当时种纬刻意回避了摄像头,但还是有几台监控捕捉到了种纬快速通过的身影。甚至九号别墅的监控被破坏之前,还拍到了种纬模糊的身影。 不过,种纬最清晰的身影,还是被与东湖别墅一墙之隔的某东湖度假村内的高清摄像头捕捉到了。种纬的面部特征和衣服鞋子都被拍了下来,似乎是在嘲笑种纬这个前特警干了这么出没水平的案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种纬的心里也有些无奈。当时他潜入度假村的时候根本没在意那里的监控,因为那儿的监控本来就是他在做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的时候,亲自参与审批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摄像头在哪里。所以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提前算计在,提前加装了高清的监控摄像头。等到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除此之外,公诉人还特别提到了最重要的证据,肖妍指甲缝里找到的带有种纬dna信息的皮肤组织残片及小许血迹。根据以上证据,公诉人指控种纬杀害了肖妍。 至于种纬杀害肖妍的动机,公诉人表示虽然警方最终也没能从种纬那里取得任何口供,但公诉机关通过大量认真细致的工作已经还原了种纬杀害肖妍的动机和原因。 随后,公诉人把当年种纬和肖妍相识和相交的种种过往都讲了出来,像讲故事似的把种纬英雄救美,又托王建民照顾当时还叫蔡晓媛的肖妍。后来肖妍对种纬情愫暗生,一心想着提高自己取悦种纬。到最后种纬选择了林萍,并且用语言刺激了种纬,这才导致肖妍离开种纬去闯世界,并闯出了一番事业。 但肖妍在取得一定的事业之后,带着一种报复的畸形心理回到了天海,并且创立了港湾俱乐部。然后不惜牺牲一切代价结交豪门,与其说她是在借此敛财,不如说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实施对种纬的报复行动。 后来一心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的种纬终于上套,看上了港湾俱乐部可以结交各种人物的功能,这才又和肖妍发展出了不伦之恋。而肖妍则一边帮着种纬发展人脉关系,一方面从种纬那里榨取钱财。再后来因为肖妍太过贪心,结果直接导致了两人翻脸,最终被逼无奈的种纬出手杀掉了肖妍。 从公诉人的指控内容看,种纬杀掉肖妍这件事有证据,有时间,有动机,而且证据链环环相扣,根本不容辩驳。剩下的事情似乎已经不作麻烦了,直接确认种纬是不是有罪和判处刑罚就可以了。 不过这里边还有两个问题却埋在里边,一是港湾俱乐部到底是怎么回事,牵涉了多少人?肖妍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这方面没有讲;二是只是推断种纬和肖妍有不伦之事,却没有具体的证据佐证。只是举出了一个种纬在港湾消费完全免单的事情,这一点倒是有港湾俱乐部的服务员确认。 在公诉人看来,如果种纬和肖妍没有特殊的关系的话,肖妍怎么会给种纬免单?只是这一点也只是公诉人的推断,并不能有切实的证据证实这一点,算是一个瑕疵。 同时,也推断种纬和肖妍之间有金钱和性贿赂的事情,但也没有提供佐证。不过这件事情也可能是公诉人所打的一个伏笔,将来也有可能给种纬再扣上一个贪污腐化的帽子,再增加一条罪状。 因为从目前的情况看,种纬和肖妍的交往是从种纬英雄救美开始的。也就是说,一开始种纬的形象还是很正面,很阳光的。而在起诉书的最前面,公诉人也确认了种纬在警队这十余年来,也是屡破大案,屡立功勋的。从这个角度看,种纬在审判长和陪审员那里已经得到了一些加分。 而后期肖妍是出于报复种纬的原因回到天海,并且创立港湾俱乐部,并且她还通过女人特殊的手段勾搭了很多上流社会的人物。而她做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利用种纬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的心理,打算破坏种纬的家庭,并且利用种纬敛财的。最终种纬因为不愿意受制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这才和对方决裂,并最终杀死了肖妍。 这样的作案动机摆出来,会有什么结果呢?肖妍被描述成了一个处心机虑的,想报复自己救命恩人的女人。而种纬则是一个为国家做出过突出贡献,只是一招失足的人。 第四十五章 只能自辩 起诉书弄成这样,会有什么结果呢?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 第一,如果这个案件按照公诉的内容去判的话,很可能会判种纬持枪杀人罪成立,但因为被害人肖妍在这桩案件中起到了不好的作用,采用一些卑劣的手法算计种纬,破坏种纬的家庭,影响种纬的事业发展,因此最后在判决的时候法庭会综合考虑这些因素,即便种纬杀了人,也会从轻发落,最多的也就是一个死缓,判个二十年都是可能的。 第二,如果种纬不认罪的话,公诉人可能会继续沿着肖妍和种纬的恩怨继续深究下去。那样的话,就会遇到种纬可能在杀人案之外,还有贪污和腐败和犯罪情形。如果加上这一条的话,种纬的案子变数就大了。很可能在持枪杀人一条罪行之外,还要加上贪污受贿的罪名,这样的话死缓恐怕就是基本的起刑了,直接判死刑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第三,公诉人的起诉书针对种纬持枪杀人的起诉意见倒算是中规中矩,但对于种纬杀人的原因却语焉不详,无证据的推断很多,也很模糊。对这一点,公诉人可以以公安机关因时间较短,未能够侦察清楚而由做解释;也可以以案件涉及隐私,不宜进行公开进行解释。 在接下来的法庭控辩双方的交锋中,如果种纬这边表示认罪伏法,法庭就可以顺利的认定种纬有罪,但仍旧无法回避后期可以再冒出来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加重罪行;如果种纬这边不认罪,那后期公安和检察院那边仍旧可以补充侦察,或者向法庭以涉及隐私申请不公开审理,这样种纬的案件就会存在封闭办案的情况,可出现的变数就更多。 用一句总结的话说:这份起诉书看起来语焉不详,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可谓步步惊心,暗布圈套。没经验的人面对着这份起诉书的时候,很容易踏入起诉书中的陷井,最终任人宰割。而对方则占据了诸多的先手,不管种纬这边怎么变,他们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对这份起诉书的应对,种纬这边只能校准一点:不认罪,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否则一旦按目前起诉书中表露出来的情况,心存侥幸的认为认罪就可以免死,后面一旦补充进贪污受贿等内容的时候,再想推翻前面的认罪环节就太难了。当然,在接下来的控辩环节中,这个任务只能由种纬来进行,因为叶国庆早就暗示过种纬他没法在公开场合帮种纬的忙。 起诉书宣读完毕,已经是开庭后两个小时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庭后,再度开庭进入法庭调查和辩论环节。 首先,公诉人结合起诉书,认为种纬持枪杀人罪成立。考虑到种纬此前在公安队伍工作多年,业业绩突出,屡次获得各种奖励,建议法庭对种纬从轻判决,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如果种纬真的杀了人的话,这个刑期已经算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了,但种纬毕竟没有杀人,又怎么会承认这个指控? 接下来,法庭进入辩论环节。主审法官先询问被告一方的辩护律师,是否认同公诉人对被告一方所进行的指控,是否认同公诉人提交给法庭的各项证据和物证。 到了这个时候,这次庭审最精彩和最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在听到法官的提问后,作为种纬的代理律师的叶国庆站了起来,他首先表明了他的身份,特别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用了他是法庭指定的被告代理人。接着他开口讲道:“审判长,陪审员,我研究了公诉人提供的起诉书,我作为被告人的代理律师,我认为被告人是有罪的,承认起诉书的指控。” 听到叶国庆这么说,除了种纬和庭审法官及公诉人一方,整个法庭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吃惊的惊呼声、不满的疑问声、交头接耳的讲话声、照相机的拍照声响成了一片。 来旁听这起案子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种纬这方面的人,除了种纬的家人和朋友,便是昔日的同事和下属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辩护律师什么也没说,上来就承认了种纬是有罪的。而参与庭审的人里面,还有一部分就职于新闻媒体的人,他们在听到辩护人的观点的时候也很惊讶,谁都没想到辩护人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认了罪。 “肃静!”看到法庭的秩序一片混乱,主审法官大声提示在场旁听的人员保持安静。在法官的提醒和法警的维持下,法庭上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人们疑惑和质疑的目光却未减,几乎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种纬的辩护律师叶国庆。 在主审法官的允许下,叶国庆尴尬的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虽然我认为种纬有罪,且有可以从轻发落的环节,但到目前为止,我的被代理人却与我有不同的意见,他始终不认为自己有罪,所以……”叶国庆无奈的看了看主审法官一眼道:“建议法庭给被告人自己自辩的机会。” 听到辩护律师这样的发言,主审法官也有些尴尬。辩护律师都交枪了,却明确提出被告人不认同公诉人的意见,也不认罪,那这个辩护人还怎么干?偏偏这个辩护律师还是法庭指定的,这不是说这个辩护律师是法庭提派给被告方,却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人? 主审法官犹豫了一下,这才重又开口问叶国庆道:“被告方辩护人,你方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么?为什么你的意见和被告人没能统一?” 叶国庆回答道:“审判长、陪审员,我介入这起案件的时间还不长,我是根据目前的案情,考虑到被代理人的利益之后做出的选择。至于对具体的案情,我研究理和解得不如被告人多,也不如他了解的深。再加上被告人也是资深的法津界人士,我们之间无法互相说服。而我又是被指定给被告人的,所以我要表明态度,希望由被告人进行自辩。” 这也就是说,这位被告的辩护律师承认自己是棵墙头草,是个无用的牌位了。而作为被代理人的种纬在这个时候,是可以考虑撤换代理律师的,只要他表示这个意见,法庭就可以同意种纬的意见。 果然,主审法官在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问种纬道:“被告人,你和辩护人的意见不统一,你是否要求撤换你的辩护人?如果你提出要求的话,法庭会重新给你指定一位辩护律师。” “审判长,谢谢,不用了!叶先生是全省法律界的资深律师,他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估计换人也做不到。而且目前我们只是意见不统一,倒没有其他的矛盾,就这样吧!”种纬兴趣缺缺的对审判长答道。 听到种纬的这句话,庭审现场又响起一种置疑的嗡嗡声,很多人都对种纬的这番表态有了疑问。他们无疑也感觉出了种纬的这番表态有问题,这桩案子果然不是简的案子。明明被告和辩护律师的意见已经不统一了,但被告却不愿意撤换辩护律师,偏偏这位辩护律师是指定的,这里面的隐情显然太大了。 主审法官和陪审员简单的交流了一下,这才对种纬说道:“被告,你可以自辩了。如果你对你的代理律师有任何不满和需要的话,可以向法庭提出来,我们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为你提供相应的援助,维护法律赋予你的权利。” “谢谢!”种纬先是向主审法官道了谢,然后才开口道:“审判长、陪审员,对于公诉人的指控,我完全不认同,我没有杀人!我既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没有杀人的时间,更没有杀人的主观意愿,我是被陷害的!” 种纬一开口,就完全否定了公认机关的指控。随着种纬的开口,法庭秩序又有些混乱了起来,这次混乱的缘由,却是由被害人的家属发出来的。他们大声斥责种纬,杀人后居然还不认罪,表现得无耻之极。 肖妍的家人种纬还是第一次见。从他们的装束上看,虽然他们穿得都算中规中矩,还算得体的样子,但那种来自小地方的感觉却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别看他们情绪表达的激烈,但却没一个人脸上有痛苦和难过的表情,更多的是对种纬不认罪的举动表示怨愤。 种纬早就听肖妍说过她和她的家人的事情。在肖妍未出名以前,肖妍每年都会定期给家里寄钱,供养家里的老人和弟妹们。有时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压力挺大,笑谈自己是扶弟魔。但往往说起这些的时候,肖妍的眼里全是温柔的眼神,显然这种压力带给她的并不全是不开心的事情。 后来肖妍在事业上小有成就,并且回到天海开办港湾俱乐部的时候,她的父母家人算是靠着她发了家。她的弟妹们不仅都进了城,成了家,而且还都被肖妍安排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可到了这个时候,肖妍再提起她的家人的时候,流露出更多的则是无奈和叹息了。 第四十六章 控辩交锋1 据肖妍讲,她的这些家人没少给他找麻烦。像她的弟妹们,本来就没什么文化水平,偏偏又不肯努力学习,就得借着她的名头在瞎混,惹了祸往往还需要她出钱出精力摆平。可偏偏他们还不自知,总认为她这个当姐姐的是个大富豪,一个比一个的要求高。一旦要求得不到满足,便会跑到父母那儿给肖妍告上一状。 反过来肖妍的父母再来求肖妍,说上一大堆充满了亲情的话,让她无底线的照顾她的几个弟妹。偏偏肖妍对家人狠不下心来,总觉得外面的人不值得信任,只有自家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可信的,所以就一次次的迁就和满足家人的要求。到最后,等肖妍终于发觉的时候,她的家人已经不再把她当成一奶同胞,而是当成了一个钱包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肖妍已经没机会回头了。 话说回来,种纬当时也看出来肖妍在这方面处理问题的缺陷了。这个女人遇害前也算是个女中富豪了,但偏偏也对周围的所有人都抱着一种演戏的想法,同时她又对除了种纬以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信任。 就是这种矛盾心理,让肖妍过得很没有安全感。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在交际上,用更多的精力去捞钱捞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中的不安全感弱一些,所以遇害前的肖妍过得很孤独,也很痛苦。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种纬的出现似乎是肖妍生命中的一块净土,让她不会考虑陷井和背叛,所以她才会那么关心和信任种纬,愿意尽一切力量帮助种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说,肖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苦人,种纬对这一点也很无奈。 而此刻,肖妍的家人在庭上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有些明显放大出来的,对种纬的义愤情绪。对种纬的辱骂、斥责和恶毒的语言攻击别看都很激烈,但总让人有一种伪装和演戏的感觉在里边。那就像是一些落后地区的人办葬礼请来的专门哭灵的人一样,哭得天花乱坠,泪雨婆娑,但却没有一滴是带着感情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效果出来了也就可以了。庭审现场的一些媒体记者已经把这些情况拍了下来,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新闻媒体上出现了吧?到了那个时候种纬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哪怕种纬将来再说什么话,再指证什么事、什么人,人们也就不再相信了。 对肖妍家人闹出的这一切,种纬是有心理准备的。对方既然准备毁掉他这个人,相信他们就会从全方位全角度对种纬进行毁灭,肖妍的家人只不过是其中最廉价和最简单的一环而且,对方没理由会错过。眼下种纬要考虑的,不是对肖妍家人说什么,而是如何反驳公诉人对自己提出的指控。 在主审法官的要求下,在法警的维持下,庭审继续进行,由种纬针对公诉人的指控进行自辩。 “审判长、陪审员,我说我没有杀人是有理由、有证据的,我对公诉人对我提出的指控有如下反驳意见……”种纬把早已经整理过,打好了腹稿的自辩内容讲了出来。 第一点,dna的监室结论很有迷惑性,但是至少有两种办法可以伪造dna!种纬借用赵宏杰当初对自己的解释,直接在庭上提出了对dan监定结果的置疑,认为这是有人栽脏于他。 同时,种纬还从刚才公诉人提出的物证里发现一个疑点,那就是在案发现场自己的“足迹”实在是太过清晰了,一点浪费也没有,从卫生间进入别墅后,就先破坏了别墅内的监控系统,然后直接上二楼卧室,直到到窗口杀死了肖妍。 对这个作案流程,种纬提出了一系列的怀疑。一,任何谋杀也不可能在走直线的过程中完成,任何杀手都会在谋杀过程中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行动的,怎么可能走直线?杀手对室内的环境很熟悉?预先知道室内没有别人?也预先确定肖妍就在二楼的卧室?为什么进屋的时候不杀人,却偏偏跑到卧室的窗台边,背对着窗户才开枪杀人呢? 而且其中很关键的一点就是,按所谓种纬的“足迹”,他的行踪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那么他的dna线索是怎么留在肖妍的指缝隙里的? 肖妍的指甲缝隙里的血样属于种纬,那就意味着她和种纬有冲突,那么种纬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杀死肖妍,却要退到窗台的位置才转身杀死肖妍呢?况且种纬的格斗技术是相当恐怖的,杀死一个手无寸铁人女人根本不可能用枪,用拳脚,甚至用刀,也比用自己的佩枪要强吃紧多,这简直像是在故意留下作案的证据! 第二点,种纬对案发现场的那枚弹头提出置疑。他没办法在庭审现场对法医和痕检的工作人员提出异议,因为根据弹道检测结果,那枚弹头就是从他的配枪里发射出去的。但种纬将可能性引向了黑狐峪打猎的那回事,将疑点指向了那两个可疑的,邻省动物园的两个人。当然这里的辩词,实际上是赵宏杰提供的调查结论,虽然没有调查结论,但相信只有警方去查证,一定会查出结果的。当然,也有可能这些线索已经被毁了,但种纬很想在法庭上听听对方是怎么毁掉这些线索和证据的。 第三点,种纬是从交管局离开时的监控,到东湖别墅的监控,以及度假村里的监控上进行的综合分析。从三段监控的时间进行了辩驳,认为这其中的监控记录有假;同时,自己并没有穿着那双在案发现场浅色的鞋出现,所以自己的脚印与现场勘察结果不符。另外,种纬还对度假村的监控提出了怀疑。 种纬承认他去过东湖别墅,但那是准备去救肖妍的。而且他熟悉东湖别墅和度假村的监控,已经小心的避过了那些监控。但度假村的高清晰监控是新装的,且据之前种纬的代理律师赵宏杰讲,那些监控的购买和安装记录根本就没存在在度假村的帐目上,根本就是有人为了陷害种纬而特意安装的。 此外,种纬还特别提到了移动通信的短信收费记录。当然,这条证据还是赵宏杰提供给他的。虽然他知道这些漏洞可能被对方给解决掉了,但种纬仍然要在法庭上把这些内容讲出来,他很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弥补这些漏洞的,这也决定了他后续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种纬洋洋洒洒一通叙述,把公诉人指控他的证据全面否定了。这还不算完,种纬又叙述了他和肖妍的真实关系,驳斥了那种他和肖妍不正当关系的推断。理由自然是他和肖妍根本没有金钱往来,他也极少使用过那个免费的vip特权。 更重要的是,从肖妍离开天海去省城后,种纬和肖妍就基本上没什么联系。等他和林萍确立关系后,肖妍也就没在种纬的生活中出现过。到后来肖妍再回到天海,开办港湾俱乐部的时候,种纬已经结婚了,且基本不和肖妍来往,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何来谋杀动机一说? 何况等到种纬后来有一段时间和肖妍走得比较近,那也是为了个人仕途着想。那时的他感谢肖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起意谋杀肖妍?毕竟自己那个省级市交管局局长的身份,在港湾俱乐部里根本就处不得什么身份,肖妍没理由因为自己这么个小角色就产生矛盾。 没有动机,作案时间有问题,作案过程有问题,作案的主要证据不符合现场痕迹……种纬把公诉人的所有指控给反驳了回去,如果不是现场不能鼓掌,旁听席上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就要给种纬鼓掌了。 看到种纬逐条的否定了公诉机关的指控,检察院方面一点也不着急,显然他们也是准备充分的。公诉人清了清嗓子,开始逐条反驳种纬的辩词。 第一点,dna的鉴定结果是由天海市公安局司法鉴定中心和省司法鉴定中心两级鉴定组织鉴定过的,具有最高法律效力。伪造dna的可能尽管存在,但必须是专业单位的专门技术人员才可以做的事情。种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怀疑国家正规的司法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书,着实匪夷所思。 至于现场的足迹和种纬杀死肖妍的行动推定,只能证明受过专门训练的种纬行动极为迅速专业,且对案发现场极为熟悉,迅速潜入,然后又迅速的杀死了肖妍。只是在进入肖妍卧室的时候被肖妍发现,才被肖妍偶然接触,留下了dna信息,只能算是天不藏奸。 第二点,种纬对案发现场的那枚弹头提出置疑更是匪夷所思。对这个问题,公诉人直接请出了种纬案专案组的警官出面来说明情况。 据那位警官讲,之前赵宏杰就向他们提出过这种异议。本着认真负责的精神,专案组专门派员到黑狐峪和羊肠口村进行了专门的调查,又赴邻省动物员进行了调查,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第四十七章 控辩交锋2 首先,那两名邻省动物园的工作人员的事情是真的,这一点得到了邻省动物园的确认,警方也拿到了那两名工作人员的姓名、身份信息、工作档案等信息。经确认,当时那两名工作人员确实是与当地的村民捕猎了几头小野猪,准备作为动物员的展览动物运走使用。 但是在成功捕到小野猪,准备运往邻省的时候,他们三人在当地的一家小酒馆里喝酒庆祝。就在那个时候,当地的那名村民在得到了报酬之后很是兴奋,先是从当地人那里购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然后酒后醉酒骑摩托返回家乡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 而那两名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当时还没有返回邻省,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担心死者的家属追究他们两人的责任,就嘱咐邻省动物园的同事不要说出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然后又在当地那间小酒馆把那几头小野猪给处理掉了,最后才返回邻省动物园。至于死者身上找到的那些购买野猪的公款,这两名工作人员也用自己的钱给填平了,为的就是不让人追究他们的责任。 代表专案组出庭的警官出示了邻省动物园的确认书,两名工作人员的照片、身份证,出差全报销的车票等物证,证明种纬从赵宏杰那里听来的调查结论是错误的,只不过是由于两名员工胆小怕事造成的误会。 其次,关于监控中的时间问题也很好解释,种纬是受过专业训练出身的。早就熟悉九号别墅的情况,充分利用时间潜入九号别墅杀死肖妍是完全可以成立的。至于出现在监控中的种纬脚上穿的鞋子颜色问题,只需要两只黑色的塑料袋加一点胶布就可以解决。毕竟这个时代的监控的清晰度还没那么高,根本没法分辨监控中的种纬脚上穿的鞋子是不是经过伪装的。 至于种纬提到过的东湖度假村的监控问题,警方的代表还利用回答问题的机会揶揄了种纬一下。前刑警队长和巡特警大队的领导借着审批安保系统的机会熟悉了辖区内企业的安保系统,然后借着安保系统的漏洞潜入被发现,不愿自己行业不端,居然还怪人家企业的安保系统进行了升级,这真是奇哉怪也。 听到这名警官的回复,旁听席里的少数听众和新闻媒体记者已经笑了起来,嘲笑的对象当然是种纬这个当过警察的杀人嫌疑犯了。不过这名警方的代表显然没有跑题的意思,而是从正面回答了种纬的怀疑。据他讲,度假村的监控进行升级本来是要到公安部门备案的,但因为当时度假村的某主管的亲戚是做安保系统的,因此就先暂后奏的安装了几台高清晰监控试用。 不想巧得很,那天正好拍下了种纬的行踪。而实际上由于那位度假村的主管准备在这次升级中拿点回扣,所以这批监控升级的成本很高。随后度假村的领导及时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也就顺理成章的叫停了这次监控升级的工作。不过考虑到犯罪嫌疑人可能都具有种纬这样的身后,后期度假村还是升级了自己的安保系统,毕竟安全第一。 这名警方的代表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番插科打诨的讲话对种纬极尽羞辱之事。这也就是种纬事先有所准备,知道对方可能补足这些问题,再加上心理素质优秀,所以并不被他的言语刺激而影响。可虽然种纬不怎么受影响,但旁听席里那些关心种纬的人却有些沉不住气,摇头叹息声不绝于耳。 至于种纬提到的移动通信的短信收费记录问题,警方的代表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更放松。他甚至拿移动通信公司的收费系统开起了玩笑:“至于移动通信的收费问题,发生问题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每每只听到过他们多收费,却似乎从来没听到过他们少收费的,大家在座的很多人恐怕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开完这个玩笑,警方的代表这才正色回答道:“我们已经重新查询了移动公司的收费系统,显然这次是正确了。显然这次移动公司重视了,没在这方面再犯错儿。” 听到警方的人这样回答,旁听席上更是响起了一片善意的微笑声。警方代表所说的情况确实有,甚至在一些地方还很普遍,种纬在这个问题上和警方纠缠,那真是有点丧心病狂了。 至于种纬和肖妍之间的情感和金钱往来问题,警方的代表并没有进行明确的正面回答,不过他已经用他满怀信心的举止表明了态度,警方还有大量已经掌握的情况没透露出来呢! 种纬一轮反击,对公诉人的起诉书和证据提出了若干个疑问。但经过警方的代表这一通讲解,种纬的所有怀疑几乎全被否定了,种纬的说辞全都变成了强调夺理和牵强附会之举,完全是一名杀人恶徒的狡辩。 被告人种纬,听完警方代表的意见以及新出示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主审法官没露出一点情绪波动,把皮球踢给了种纬。 种纬扫了一眼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叶国庆,发现他似乎入定了一般,没人任何的情绪和反应,似乎真的安心当起自己的墙头草,不打算在这次庭审上说话了似的。可仔细一看时种纬发现,叶国庆手中的笔在没摘笔帽的情况下,正悬空在纸上写着什么,虽然笔迹不会落到纸面上,但显然叶国庆的内心并不是没有受到一点被动和影响的。 叶国庆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赵宏杰被抢走的案卷资料果真被对方用上了。恐怕这也是赵宏杰死后,警方又连续进行了几个月的补充侦察的原因吧。而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弥补上这些漏洞已经是很容易的事情了。恐怕就连参与调查的专案组警察,也是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无形引导下,让他们查到了些已经被人处理过的信息。 “审判长、陪审员,我想在现场做个实验,不知道可不可以?”种纬根本不被警方代表言辞的影响,也没有选择和警方的代表正面交锋,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主审法官看了看种纬道:“可以是可以,但太复杂的实验肯定是做不了的。被告人,你想做什么样的实验。” “很简单,现场打个电话而已。”种纬从容答道。 “可以!怎么打?”主审法官问种纬道。 “请这位警方的代表当场给邻省动物园打一个电话,找一下刚才他证词中的那两个人一下即可!当然,打电话的时候别忘了开免提。”种纬提要求道。种纬在赌,他赌对方不可能把伪证做到极致,这样他就可以当场击碎警方和公诉机关的所有证词和起诉书。 “警方代表,可以么?”主审法官转头问警方的代表道。 ‘可以,我查一下邻省动物园的电话!”警方的代表冷漠的看了种纬一眼,然后低头就要翻卷宗。 “不要看卷宗!”种纬出言提醒道:”审判长、陪审员,请书记员用电脑查一下邻省动物园公布在网上的联系电话,请打那个电话问一下可以吗?” 若大的法庭上立刻静了下来,在场的人们不管是持什么立场的,都吃惊的看着法庭上发生的这一切。 法庭辩论是正常到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双方唇枪舌剑来来往往也是非常正常的。而种纬这番话,简直就是在法庭上扔了个炸弹!为什么?摆明了种纬在怀疑警方取证的公信力啊!如果警方取得的证物不可信,那警方的这个专案组所提供的所有证物也就没法相信了,那这个案子也就没法审下去了。可关键是,种纬已经在大庭广众下把他的要求提出来了,主审法官也已经答应了。 主审法官和陪审员简单交流了一下,还是朝种纬,以及警方的代表点了点头道:”可以,书记员,查一下邻省动物园的咨询电话。” “好!”书记员得到主审法官的吩咐后马上开始进行查询,很快就报出了两个电话号码。当然,这两个电话号码都是票务热线。 警方的代表有些无奈,但他显然并不认为警方的取证真的会在这方面有问题,他带着自信拨通了电话。显然,这名警察是参与过警方的取证工作的,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比较自信的。 “请用免提!同时请把电话适当靠近麦克风。”种纬在一边提醒道。警方代表翻着眼睛白了种纬一眼,嘴上没说话,但他还是按照种纬的要求做了。 “喂,找谁?”电话被接通了。 “哎,你好,省动物园么?”警方的代表问道。 “是,找谁?”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耐烦了。事业单位的人都这样,多少吃着碗财政饭,底气就是足,没有一点窗口服务单位的自觉。 ‘我是云州公安局啊,我问一下咱们动物园谁管人事工作,我打听两个人。”警方的代表问道。 “云州公安局?你们头些日子不还来过两个人么?怎么又打电话来?”电话里的人似乎知道些情况,自言自语的问道。 第四十八章 控辩交锋3 警方的代表一听这句话便来了精神,傲然的看了种纬一眼。种纬不动声色的看着警方的代表,没有一丝神情波动。 “哦,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现在还在查一起案子,想跟你们负责人事的领导沟通一下,问两个人的情况。”警方的代表明显的放松了。 “哪有专门负责人事的人呐!除了园长副园长,就是管财务管后勤的了,人事没有人专管,你找谁吧!动物园这点人我都认识,我在这儿都干了快三十年了。”电话那头的人快人快语道,听起来倒是个热心肠。 “哦,也行吧!我问一下,你们那有一个叫王俊,一个叫周泽凯的人吗?”他们负责采买动物的。警方的代表问道。 “采买动物?不可能!我们这儿多少年没采买动物了!我们这儿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靠着这点门票收入就发百分之六十的钱,哪儿来钱买动物?”电话中对方根本就没提那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对警方代表的最后一句话进行了反驳,而且是明显带着气的反驳,显然对动物园的现状相当的不满。 警方的代表一下子傻了!按照对方这个人的回答,邻省动物园根本就是多年没买过动物了,又怎么会有负责采买动物的人? “那有没有一个叫王俊和一个叫周周泽凯的人?”警方的代表一下子紧张起来了,禁不住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近了些,但开着免提的电话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还是可以让近处的人听清楚的。 “没有,哪有这么两个人呐!再说了,我们这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除了歇病假和产假的都喂动物做卫生呢!哪有闲人闲钱?还买动物?”对方那个人的语气有些不满了:“买什么动物?我听听。” “野猪!”警方的代表随口答道。 “嘿嘿嘿……”一听野猪两个字,对方的人直接笑了起来:“野猪那玩艺儿就比家猪多点毛,谁稀罕看那玩艺?再说了,现在有些养殖场都开始养野猪吃肉了,动物园弄那玩艺有用么?人家都展出熊猫,我们展览野猪,那更没法混了!” 警方的代表一下子尴尬了,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继续带着侥幸的想法问对方道:“那你们那个园的园长是不是姓李?” “不对!哪有姓李的园长!我们园长姓马,副园长姓候,合称马猴儿,哪有姓李的!你是不是打错了?”对方的回答就像一盆凉水,把警方的代表泼了个浑身冰凉。 而对方那个马猴儿的称呼一说出来,不知道引得旁听席上的谁发出了一声嗤笑,在安静的庭审现场极为刺耳。而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的警方的代表在听到这声笑声后,脸上的表情就更不自然了。 “也就是二十多天前,我们去你们那儿调查过,见过你们很多人,你刚才不也提到了吗?可当时接待我们的人就是你们的一个姓李的园长啊!我们这儿还留了他的电话和手机号呢!”警方的代表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了,忙不迭的问对方道。 “不对,那回接待云州警察的是省城招商的一个领导,姓什么我倒是不知道。说是你们来调查什么非法捕猎保护动物的案子,来找我们问问动物的生活习性什么的。”对方在电话里说道,语气已经透露出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们动物园还有别的什么电话没有?你们园长的电话是我23347564吗?”警方的代表脸色都变了,急匆匆的按照案卷上的一个电话进行了询问。 “不对不对,我们动物园的电话就四个,两个对外咨询,两个内部办公的,都是2330打头的,2334的是区委那一带的电话。”对方不耐烦的情绪越来越明显了:“行,要不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儿你们问2334的那个,要不直接问我们园长!” “行,行,您把园长的电话告诉我。”警方的代表赶紧拿起笔,匆匆在手上记下对方提供的新电话号码。庭审现场的人都看见了,警方的代表在往手上写电话号码的时候,手都在明显的发着抖,显然是紧张得不行了。 这个糗出得太大了!这个出庭来的警方专案组警察好歹也是个一级警司,警衔可不算底了。而且这名警官长相很是威武庄严的,谁能想到却在庭审现场出这么大的糗,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庭审现场的人们都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这名警方的代表在未经主审法官允许的情况下往外拨打了第二个电话。而在警方的代表打电话的同时,主审法官和公诉人的脸色都极不好看,一个面带无奈,一个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第二个电话又接通了,这名警方代表赶紧把他的问话重复了一遍,还是找刚才要找的那两个人。 谁料,接电话的人虽然承认是正牌的动物园园长,但对当初云州警方去动物园调查的事情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明白。最后被问得急了,干脆扔下一句:“你们打2334那个电话吧,让那边的人跟你们说,我们没参与的。” 说完了这句话,动物园园长那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还打么?事情已经非常明确了,云州警方跑到邻省动物园去调查,结果遇到的却是个西贝货,查到的消息自然也是有问题的了。堂堂省城公安局专案组的警察,查到的证据居然是经过处理的伪证,这还怎么用来办案?这岂不是哗天下之大吉吗? 仅一个动物园的证据就查出问题了,那其他的证据呢?谁敢拍着胸脯说是有效的? “审判长、陪审员,这,这个调查过程可能出了点问题,回去后我们向专案组组长上报,重新调查。”说这番话的时候警方的代表脸色都有些发灰了,显然心里的压力十分的巨大。在庭审现场提供的证言和证词是有问题的,这庭审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看到这个情形,审判长和陪审员一咬耳朵,就准备宣布休庭。可还没等他们说上几句,种纬就开口说话了:“审判长、陪审员,我还有话说。” 看到又要种纬开口说话,审判长和陪审员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没别的,一桩案子审成这个样子,他们也没脸面啊!警方和检察院方面不好交待,他们在审核案情的时候就能说没责任么? “被告,有什么话就说吧!现在是辩论时间。”审判长不好堵种纬的口,只好让种纬继续开口。只不过说完这句话,审判长还别有意味的朝没精打采的警方代表和公诉人那边看了一眼。 “审判长、陪审员,在这里我要澄清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我的代理律师之前是赵宏杰和李莹两人,然而在几个月之前,他们两人去天海取证归来的时候遭遇车祸,赵宏杰律师不幸因车祸死亡,他的助手李莹重伤住院,到现在还在家休养。大家觉得,这真的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车祸吗?”种纬打定了主意,既然对方利用拿到的赵宏杰的案卷作文章,弥补案卷中的问题,他就干脆把这颗雷引-爆好了。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把安桩案子再往后推两个月,他留下后手就该启动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被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证据么?”公诉人半天也没开口,这回却坐不住开口了。 “我当然没证据,我被关在看守所里,能知道赵律师车祸死亡的消息就很困难了,又怎么可能搜集到证据?可是,谁能为我这个被告人搜集证据?谁?叶国庆吗?”种纬咄咄逼人道。 “被告人种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里是法庭,你有你的权利。公诉人,现在请保持沉默,被告人发表完意见后你有讲话的机会。”审判长看到情况不对,便开始控制起法庭秩序来了。法庭上审判长最大,他代表国家法律行驶权力,任谁也不能和他顶嘴,公诉人也一样。听到审判长这么说,公诉人不吱声了。 “审判长、陪审员,在之前我和赵宏杰律师的沟通中,我们梳理出了一系列对我有利的证据,也找到了一些证据。随后我便请赵律师去天海,取一份我预先保留的物证。而令人震惊的是,在回来的路上赵宏杰律师便遭遇车祸身死,而他随身携带的案卷不翼而飞!而在刚才的法庭辩论中,我所讲的内容就是我和赵宏杰律师沟通过的内容。可让我惊讶的是,我们发现的那些对我有利的证据都齐刷刷的作废了。如果不是我发现动物园那边的情况还有问题,恐怕我准备了几个月的说辞也一无是处了。”种纬开始反击了! “种纬,赵宏杰律师的车祸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很同情,但那就是一起普普通通的车祸。”审判长有些为难的开口了,现在为你辩护的叶国庆律师,还是赵宏杰的老师呢! 第四十九章 电话印证 “是,叶国庆是赵宏杰的老师,但他的学生都能发生问题的案卷,怎么到他这里他上来就直接认罪了呢?为什么只能由我自辩呢?”种纬一句话就把审判长的话给堵了回去。 “审判长,公诉机关认为被告的自辩已经超出了本案的范围,原辩护律师赵宏杰的车祸与本案无关,希望被告不要影响本案的法庭审理工作。”公诉人义正辞严的开口道,只是他的底气明显不怎么足。 种纬在自辩的时候提到赵宏杰确实不怎么妥当,但赵宏杰却是种纬原来的辩护律师,又怎么能说与本案无关呢?更何况,赵宏杰是在为种纬的案子去天海取证的时候死的,要说和种纬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也确实说不过去。另外种纬刚才还通过一次电话实验让警方的代表哑口无言,窘得抬不起头来,公诉人这边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被告种纬,公诉人的话是有道理的,你必须要确认你呆会儿的话和你的案子有关,否则你就会被限制发言!”主审法官部分听取了公诉人的意见,向种纬提醒道。 “审判长、陪审员,我接下来要说的当然和本案有关。赵宏杰律师到天海去,不仅仅是调查取证的,他是应我的要求,去取一份我存放在天海的证据的。结果呢?他在回来的路上出车祸死了,那份证据不翼而飞了!”种纬没有兜圈子,直接把自己最有利的证据说了出来。 “审判长、陪审员,被告的话没有任何依据,赵宏杰律师的死确实可惜,但那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与本案无关。而且,交通事故的现场一定是混乱的,谁能肯定有那份证据?即便是有那份证据,谁有能肯定它是不是因为混乱在现场遗失了呢?”公诉人的头脑很清楚,他先是怀疑那份证据的存在,然后又怀疑那份证据是在事故现场遗失了。只要种纬没法证实这两点,这桩案子就不会被种纬弄得太过偏离原来的轨道。 “审判长、陪审员,为证明我的话是真实的,我希望审判长允许我在现场打两个电话,以证明我的话是真实的。”种纬望着坐在审判席上的审判长道。 审判长这会儿很为难! 庭审辩论倒没什么,他见得多了。但种纬让警方的代表打了一个电话,就让这桩案子的证据链出现了问题,眼见得这桩案子是审不下去了。现在种纬又要打电话证明一份文件的存在,如果再让种纬成功证明的话,那种纬的辩护律师的死就确实有问题了。到了那个时候,公诉人的起诉书绝对就要全部作废了,案卷退给警方重新侦察是肯定的。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天地,庭审现场既有双方的家属,也有一些新闻媒体在场,他又能限制种纬的自辩么?绝对不可能啊!审判长思考了一下,然后又与审判员商量了几句,最终还是同意了种纬的要求。 不过,鉴于种纬的特殊身份,法庭上指定一名法警替种纬打这个电话,防止种纬可能用暗语和电话那头的人有交流。法警则从种纬这里记走了要拨打的电话号码,然后又问明了种纬需要问的内容,便利用现场的电话拨通了电话。 拨号音响起,很快电话那头的人就接起了电话:“喂,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种纬的师傅于世林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于世林吗?”在得到了于师傅的回应后,这名法警先自我介绍道:“我是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的法警,我们负责审判种纬持枪杀人一案,请问您认识种纬吗?”法警早就和审判长、陪审员他们商定了准备说的内容,上来就摆明了身份。 “认识,那是我徒弟,他刚当警察的时候是我带他。”于世林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 “你好,于先生,我们需要向您问几个问题,请问您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吗?这关系到种纬的案子,关系到能否公正的审理种纬案件的问题。”法警继续问道。 “没问题,但我需要你的名字,还有审判长、陪审员的名字。最好再让我听到种纬的声音,我才能确定回不回答,我怕上当!”于师傅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上来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到于师傅的回答,打电话的法警和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坐在审判席上的审判长和陪审员,后者在听到于师傅的回答后也禁不住露出了苦笑:这是什么人呐?怎么这么精明小心?听种纬说是他的师傅。师傅都如此精明,怪不得种纬也不那么容易对付。 不过这件事没什么好犹豫的,何况这又是在法庭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谁也做不了假。当下,在审判长的同意下,法警将自己和审判长、陪审员的名字都报了上去,然后又拿把电话拿到种纬的身边,让他跟电话那头的于世林确认了一下身份。 “种纬啊,我是在值班,去不了庭审现场啊,你不会生我的气吧?”电话那头传来于世林遗憾的声音道。 “没事儿,师傅,您接下来就认真回答法庭的问话就可以,谢谢您!”种纬没和于世林多说,便把电话又交还给了法警。法警这才把他的问题问了出来,然后还要求于世林提供他的身份证号、职务、警衔等信息。在法庭上没法完全证实这些,但过后警方和检察院肯定会再和于世林接触,最终确认相关情况的。否则,于师傅的证言是没法写进案卷里面的。 “于先生,我代表法庭向您问一个问题,您认识赵宏杰吗?”法警向于世林问道。 “认识!”于师傅答道。 “什么时间?因为什么认识的?”法警继续问道,没有一点废话。 “大约三个月前,赵宏杰到天海来找我,向我要一份种纬放在我这里的材料,他说是种纬让他来找我的,我就给他了。”于世林也简简单单的答道。 “就那么简单就给他了么?你不担心赵宏杰的身份问题?”法警按预先准备好的问题问于世林道。 “除了种纬没人知道我这里有份材料,所以我相信肯定是种纬告诉他的。”于世林的回答显得很从容。 “是份什么样的材料?你看过吗?他拿过之后什么时候走的?”法警继续问道。 “是一撂打印纸和几张光盘,因为文件封着口,我没打开看,摸着感觉是这东西。赵宏杰他们是当天下午走的,走得挺匆忙的。”于世林的回答没有什么废话,都是言简意赅的。 “你能对你的证言负责吗?过后会有相关单位的人去找你取证,可以吗?”法警继续问道。 “我对我的话完全负责,取证来治安大队找我就好。”于师傅对法警的话没有任何意见。 电话打完了,庭审现场又冷了场。刚才的电话看,种纬所讲的材料确实存在,也确实被交到了赵宏杰的手里边。 “审判长、陪审员,我还希望能够打第二个电话。”还没等现场的人们反应过来,种纬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好吧,提供电话号码和人名。”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审判长知道今天这个案子是审不下去了,不如把事情完全弄清楚。 “我想让法警给赵宏杰的助手李莹打个电话,但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但我想叶国庆律师应该知道吧?”种纬把头转了过去,看向枯坐在那里,一直面无表情的叶国庆律师。 “被告辩护人,可以提供吗?”审判长问道。 “可以!”叶国庆律师没有废话,当场提供了李莹的电话号码。 很快,李莹的电话被拨通了,当法警向李莹说明来电的要求时,电话那头的李莹沉默了。 就在法警第二次陈述要求,希望李莹配合的时候,李莹突然问了一句道:“现在是庭审现场吗?有新闻媒体的人在场吗?” 法警向李莹做出了确认,然后希望李莹证实那份材料的去向。 “被抢走了……被撞我们的人抢走了,那时候宏杰已经昏过去了,那个男人的眼睛好凶好凶的……呜……”李莹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直接说出了一番令人震惊的话语,证实了的话。 “李莹,你有没有对交警说这件事?”法警继续追问道。 “没有!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人警告过我了,说如果我敢说出去,我们全家都要死!呜……宏杰死的冤啊!”李莹边说边哭,情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愿意对法庭说出这番话了呢?你愿意为你的话负责吗?”法警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我们家就要移民了,这话再不说宏杰就白死了……你们现在是在法庭上,如果法庭也不可信的话,我就再没有可以相信的了……”李莹边哭边说,颇有种杜鹃啼血的感觉。 法警也有些压抑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留下了李莹的电话号码,又问了李莹一家人移民的时间和国家,这才挂断了电话。 第五十章 按时引爆 这个案子审不下去了! 法庭审判席上的审判长和陪审员们神色凝重的商量着事情,公诉人和警方的代表脸上上发青,神情尴尬得无以复加。 警方的代表被问了个张口结舌已经就够丢人了,后手种纬还在现场证明他原来的辩护律师的死是有问题的,并且还在车祸中还丢失了重要的案卷和证据,这些事情不弄明白的话,种纬这个案子根本没有继续审下去的意义,谁会相信这些如同渔网般的证据能证明种纬杀人? 审判长和陪审员商量了没几句,审判长便扬声宣布道:“鉴于目前这桩案件的证据出现多处疑问,本案现在休庭,由公安机关及公诉机关对案卷进行补充审查,待完善后再行开庭,休庭!” 法槌重重落下,第一开庭结束了。 种纬被送回了看守所,继续等待案情的变化。这中间警方和检察院方面都来提审过他几次,不过这几交提审的时候,警方和检察院的人态度都非常的好,没有原来那种把种纬当成唯一的杀人凶手,试图从种纬这里取得口供和证据的急迫感。而是确实表现出了一种秉公办好,似乎真的准备查明案件的真相的态度。 而且种纬还发现了一个变化,警方和检察院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大面积的更换,显然原来的一些人都已经被替换掉了。至于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种纬不愿也不想去做评判。对于种纬来说,他们采取什么态度和种纬没关系,种纬知道他的命不在这些人的手里边,他也不敢寄希望于他人。他在拖时间,他埋下的雷就要爆了! 种纬对于警方和检察院不敢相信的态度实际上也是受了叶国庆的影响的,这位赵宏杰的老师也来见过种纬两次。每次除了讲讲种纬家人的情况和警方和检察院方面的动态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从叶国庆恹恹的情绪上种纬估计,这桩案子的未来仍旧不明朗。而且叶国庆还向他透露,警方只是在李莹一家人移民前登记了一些信息,给李莹做了次笔录,然后就放李莹一家人去了澳州,此后再没有相关情况传出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真的想查明案情的话,李莹一家就应该受到严密的保护,并且会被暂时限制出境。而象眼下这种情况,李莹一走警方便再也没法和她接触。她只是一名证人,因此不适用引渡协议,警方再想向她了解赵宏杰死亡的情况就会很难下手,这个案子的难度只会更大。 之所以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可以用两种原因来解释:一是警方仍旧认为赵宏杰之死是一起交通事故,采用刚愎自用的方式来对待种纬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将来只会将赵宏杰的案子孤立起来,甚至调查会无疾而终。二是对方也在等!秋天马上就要到了,群雄逐鹿正在上演,一旦这些人的身份和地位最终确定,种纬案子的走向才会真正的确定。到了那个时候,哪怕证据有问题,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解决。甚至,将来再开庭的时候采取不公开审判也是有可能的。反正只要掐死了媒体,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秋天终于到了,这是收获的季节,但也是肃杀的季节。 “高主任,我们现在是代表组织在和你谈话,你清楚么?”三名黑衣官员坐在办公桌对面,为首一人对办公桌后面的一位中年汉子说道。 “清楚。”被称为高主任的人别看身材不高,但正襟危坐不动如山。 “你交给组织上的这些材料我们都看过了,我们也调查了一下相关情况,种纬和他家里的情况你清楚么?”为首的那个人继续问道。 “知道,被抓了,说是杀人案。”高主任依然语气平稳的答道。 “那你还要向组织递交这份材料吗?要知道如果你为一句杀人犯开脱的话,会影响你的前途的。”为首的官员继续说道。 高主任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便开口答道:“种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兵,我很熟悉他,我相信他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何况那份材料是他出事前就寄来的,他应该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有预感,所以我相信他,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听到高主任这么回答,对面的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为首的官员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道:“高主任,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们分开也有十来年了,人是会变的。为一个你不熟悉的人背书,押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值得么?” 高主任看了看在场的三人,开口答道:“种纬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兵,当初要不是我生了病,被调离了特警团,他早就上了军校了,现在最起码也是个中校了吧?可是我听说他在地方也干得挺好的,屡破大案!这样一个人,说他杀了人,我还真不相信。为了他押上前程,押就押了。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哪次不是连自己的命都要押的?” 为首的那名官员听到高主任的回答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份材料你都看了吗?有没有告诉别人?” “种纬在文件里留了话,如果他有生命危险,或者死了的话,就让我一定要看。现在他因为这么个罪名被抓了,我当然看了。”高主任朗声答道,毫无回避和遮掩的意思。 …… “国勇超,你确定要把这份文件上交?这份文件对你的案子没有任何的帮助。”一名黑衣检察官问被铐坐在审讯椅上的人道。 “交,怎么不交?那是人家信任我才寄给我的。我自己出了事儿是我自己的事儿,但人家信任我我就得帮人家办事儿。”国勇超虽然被铐在那里,但说话的时候仍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是贪污和滥用职权罪,种纬是持枪杀人和贪污,你让我们很为难啊!我们怎么信任你?又怎么信任这个种纬?”检察官揶揄国勇超道。 “为难什么?个是个码!我没出息是我的事情。他提前都感觉出危险来了,把证据都寄过来了,那肯定就是有人要算计他了。”国勇超盯着对方的眼睛有些凶恶的说道:“他信任我,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他?反正那些材料我看完了,都是大鱼啊!我把这个交给你们,怎么着也算立一大功吧?就看你们心正不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检察官一听国勇超这话,立时有些恼了。 “没什么意思,你们官儿太小,恐怕也就当个太平官,没胆子把这个递上去吧?”国勇超有些狂傲的对对方说道:“没事儿,我把那些东西复印了好几份,给了几个朋友。回头他们会帮我把那份材料往上递的,这是我立功的举动啊!你们没胆子没事儿,有人有胆子。” …… “我问你,种纬的事情你知道吗?他给你寄过东西没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问一名穿便服的人道。 “寄了,怎么了?”穿便服的人答道。 “你往上交了么?”军官问对方道。 “没交!”便服男子吊儿郎当的答道。 “为什么不交?我的已经交上去了,这个时候了,咱们得帮他一把。你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就不能打听打听,再把那份文件往上递一下?”军官问便服男子道,语气已经有些不患寡而患不均善。 “气!你装什么好人?当初可是你坑得他,要不是你他至于……”便服男子开口贬损军官道。 可冷不防的时候,军官已经一把揪住了便服男的脖子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要救他的命!” “松开!松开!”便服男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我没说不交,我不得找着合适的机会,找着合适的人么……” “阿祥啊,你这是什么意思,赶紧起来说……”一个西装革履的瘦小身影跪在一位满身贵气的老人面前,头抵在地上一动不动。贵气老人身边的三个中青年男子则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对老人示意他们把瘦小的男子扶起来的暗示视而不见。 “老爷子,我这些年承蒙您厚爱,也赚下了不小的身家,总共也有三个多亿吧。我不求别的,只求能用这些钱救种纬一条命。您知道,我虽然有几个钱,也有点虚名。可我根本没多大本事,也不认识什么有本事的人,也就认识您了。只要您帮了种纬,能让他不死,我这些家产就全给您。从今以后,我给您打一辈子工,还您的人情就是。”瘦小男子依旧趴在地上,仰着头对贵气老者乞求道。 “阿祥,你给我家办事也十几年了吧?不至于这个样子啊?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你跟那个种纬是个什么关系?”贵气老者说话和气得很,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不把瘦小男子扶起来,干脆自己伸手把瘦小男子给扶了起来:“说说,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咱们不见外。” 第五十一章 起起伏伏 “你那点钱也叫钱!别在老爷子跟前寒碜了!”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揶揄道,脸上尽是戏谑之色。 听到这个人这么说,旁边的两人脸上也都是一脸的傲然,完全看不起眼前的这个瘦小男子的样子。 “闭嘴!”贵气老者一声呵斥,就让这三人都收起了不庄重的神情,一个个的规矩了起来。 “说说,阿祥,你知道这个种纬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为了他要舍下这十几年的积蓄?”贵气老者面带着和气的微笑问瘦小男子道。 “种纬是我的战友,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也是我最好的兄弟。那个时候我跟他一块儿参的军,可在新兵连里我什么都不是,我还偷战友们的牙膏用,结果弄得一嘴黑,让人给起了个小黑的外号,那时候要不是他帮忙,我恐怕都活不到今天了……”瘦小男子虽然已经坐了下来,但他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直到看着吕金祥走出院子,贵气老者的目光也没离开吕金祥消失的方向,仍旧若有所思的站着没动。 “爷爷,回去吧,起风了。”刚才笑话吕金祥最多的一个年轻男子劝慰道。 “没想到哇,没想到。本来以为养了匹千里马,谁知道居然还是个田七郎!”贵气老者神情凝重的说道,说到最后还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什么田七郎啊,我估计他就是那么一说。我觉得他肯定知道您不会要他那点钱的,他这家伙就是心眼儿多。”旁边另一名中年人毫不在意的道。 贵气老者看了看身边几个年轻的孙辈,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觉得那话说出来容易么?小三,你现在有多少钱?把你的钱分给你的两个哥哥行不行?” 笑话吕金祥最多的那个年轻男子眼珠转了转,马上微笑着开口道:“行,没问题,一奶同胞嘛,有什么不行的。” “好,你们两个,明天就去把小三家的财产都取走,一言为定,爷爷给你们作主。”贵气老者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起来对自己的孙子极不庄重的言行和举止有些不满了。 “好!爷爷,我们听您的,明天就去给三儿搬家。”那哥俩尽管知道这是在跟老三开玩笑,但还是一脸坏笑着答应了下来。 “嘿,爷爷,您逗我呢!”小三尽管知道这是爷爷在跟他开玩笑,但他那两个哥哥是什么货色他可是知道的。亲兄弟不假,但明里暗里没少互相算计,面和心不和是肯定的。就算回头不会去分他的家产,但借着这个事儿损他几句他也挺难受的。所以这家伙一下子就萎靡也下来,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你们这几个小子,都比他有钱吧!可要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兄弟救命,能大大方方的把全部家产都拿出来吗?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做到吧?哪怕就是大厅广众下的一句话,恐怕也不敢轻易出口吧?”贵气老者教训自己的几个孙子道:“你们再看看你们身边的那些朋友,真要是咱家倒了,还能有几个把你们当朋友?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呐!你们呐,酒肉朋友是交了不少,花天酒地的时候有的是人围着你们,可真能替你们拼命的人有几个?” 一边说着话,贵气老者在自己的几个孙辈的劝慰下,还是转头往院中走去了。 爷爷,您真打算帮那个小木匠?一个年轻人开口问道:“那个叫种纬的人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呐,就为了小木匠那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哦,还有他那点家产,您就替他出头?值么?” “哼,你们懂什么?这就不是家产和钱的事情,我这是在告诉你们该怎么干!除了钱和地位之外,还有更让人放心,更让人值得攥在手里的东西。”贵气老者有点愤愤不平的说道:“当年我在战场上的那些部下,那是能换命的弟兄,要不是他们保着,能有你们的今天?你们整天交点子狐朋狗友,就不知道该交几个真正放心的讲义气的朋友?眼前就有一个,说不定将来也能帮上你们大忙的人!你们还整天小木匠小木匠的。” “那,爷爷,您打算怎么办?为了小,吕,直接帮那个种纬,得罪一帮人?”另外一个中年人问道。 贵气老者在走进屋前先看了看从空中飘落的一片叶子道:“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咱们不用直接把他的事情给解决喽,但保他一命总容易吧?把他的案子拖着,谁知道哪天就翻过来了。即便翻不过来,他也知咱们这份情。” …… 与此同时,类似的事情也在其他的地方上演着。一些和种纬有过交情,打过交道的人那里都在一年前收到,或者刚刚收到种纬交给他们的这份材料。他们当中有些人犹豫了一段时间,把这份材料给销毁了。也有人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做出了抉择,把这份材料交了上去,种纬的案子越发的复杂了。 原先预定十月份再次开庭的,但一直拖到年底也没开成庭。负责种纬这个案子的专案组人员又有了一定的变化,但办案速度却愈发的上不去了。 一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叶国庆才又来见种纬,他的案子又要开庭了。与此同时,叶国庆还给种纬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凌薇托他转告种纬,她和家里闹翻了,已经离婚了。同时凌薇还托他转告种纬一个字:拖! 叶国庆带给种纬的消息很简单,也很模糊,但稍稍一分析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凌薇家和她的夫家并没在去年秋天捞到什么好处,或者对方捞到的好处足以和他们两家媲美,所以在让这两家不敢,也不原做什么具体的动作。这样一来,种纬就成了这两家的牺牲品,当初的承诺已经不作数了。凌薇应该对此很不满,因此才和这里闹翻了,才有如今的结果。 凌薇告诉种纬拖,那就表明她还在想办法。可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可以说明种纬引爆的雷没响?种纬面临的是一个众叛亲离的局面?种纬很无奈,也很茫然,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有继续撑下去。 至于案情,叶国庆带给他的消息也不怎么乐观。上次种纬在庭上指出的那些漏洞警方已经进行了补充侦察,邻省动物园的那个漏洞看样子已经被好了,虽然补得不完美,但叶国庆显然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再帮种纬。至于致赵宏杰死亡的车祸,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当事人李莹已经移民国外,警方联络了几次也没联系上,这件事最终的定论还是倾向于交通事故,因为无法证明赵宏杰是死于谋杀。 虽然叶国庆明确表示下次开庭的时候他依然不会多说,但他却认为种纬的案子还是有变化,有转机的。因为无论是警方的专案组,还是检察院方面,争吵扯皮的情况忽然多了起来,效率严重下降。原先的案件负责人先后都换了,警方专案组的负责人更是已经换了两次,这证明种纬的案子充满了变数。他希望种纬不要放弃这个机会,继续给自己做好自辩。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心中暗喜,这就意味着他引爆的雷有效果了。只是自己身在看守所,无法和外面联络,无法听到确切的消息罢了。不过这已经够了,这个消息带给种纬很大的信心,他似乎又有足够的精力和对方拼下去了。 可是接下来,叶国庆又带给了种纬一个不好的消息:林萍准备同种纬离婚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种纬一下子就楞了。他万没想到在这个自己最难的时候,林萍居然最先撑不住了。 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时各自飞。种纬相信自己有洗清冤屈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可林萍那边却是似乎看不到未来了。入狱一年半的时间,就准备离婚了么? “她没说因为什么吗?或者,他让你把离婚协议带来了?”种纬废了好大精力才控制住纷乱的情绪,犹豫着开口问叶国庆道。 “从你父亲那儿听说,是林萍的父亲给她的压力。离婚协议我没带来,林萍让我问问你是什么意思。”叶国庆惜字如金,简单说完了就看着种纬,等他拿主意。 “我父亲什么意思?”种纬想了想才开口问道。 “种先生的意思是:她还年轻,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又夹在两家之间,一个女人,很难!当然,大主意还是你自己拿。”叶国庆说完了情况,依然幽幽的看着种纬,等着他拿主意。 这是觉得自己的案子没希望了么?或者是她父亲给了她压力,让她觉得已经可以放弃种纬了么?或者是对方利用自己的那位老岳父出的损招儿,就为了搅乱自己的心神? 怎么办?种纬的心如坠枯井,受伤,孤单,且寂寞。 林萍比种纬还小两岁,现在还不到三十二岁。女儿已经快五岁了,不知道现在还记不记得爸爸了。 想了好一会儿,种纬和叶国庆会面的时间就要到了,种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 第五十二章 转眼三年 “您来之前见过她了么?她什么意思?坚决不坚决?”种纬抓紧时间问叶国庆道。 “她……过得挺难,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你母亲近一段时间身体又不好,孩子她一般自己带,单位那边……”叶国庆欲言又止,显然林萍那边的境遇不怎么好。那伙人不能直接把种纬怎么样,但却可以利用自己手里庞大的关系网给种纬的家人带来麻烦。 说来说去,倒是种纬的固执让他和他的家人受了害。可是,当初种纬能回头吗?何朝阳就死的不明不白,后面万明军又被对方借着自己的手灭了口,然后还是魏万贵等警队的战友,难道他们就白死了么?更何况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种纬还能回头吗? “那就离吧!我的案子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回头您把离婚协议带进来,我签字。”种纬轻声的叹了口气道。他现在做出这个决定很难,但也是个权宜之计。如果他有机会出去,他还是可能和林萍复婚的。如果他没机会出去,那自然也就别耽误她和孩子了。 “还有一个人托我给你带个话儿!”叶国庆也不管种纬情绪如何低落,抓紧最后的时间对种纬说道:“是一个自称小黑的人,他说他在外面正在想办法,一定要保住你的命。另外你托他往外邮寄的那些东西,有一些人已经有了回音,但有的人没反应……” 正在这个时候,看守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会见时间到了。” 见过叶国庆之后,种纬又被警方的专案组和检察院分别提审了一次。然后接下来再过一周,马上就要第二次开庭了。可谁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次开庭的时间,却根本没有法警来提种纬,开庭不知道怎么的又推迟了。没人告诉种纬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向种纬解释,种纬只能继续等下去。 不过,这个迷底很快就揭开了。仅仅过了三天,就有人来到看守所,直接在看守所的会见室约谈种纬。注意,这次是约谈,而不是提审,因为来见种纬的是京城某部门的公务人员,他们收到了种纬的举报材料。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心像敞开了两扇门一样,他的布置果然起到了作用。 像种纬的这个案子,根本就是在走上层路线了。底层的一些渠道已经完全被对方把控了,种纬就是想喊声冤都没人听。好在种纬信任的那些人都很给力,把种纬提供给他们的那些材料递了上去,不然上面不会这么快就下来人查问情况。 来向种纬了解情况的人很客气,言谈举止素质都很高。尽管他们都没透露他们的身份,但种纬相信他们的地位都不低。毕竟自己现在是一名持枪杀人犯,等闲见不了外面的人呢。如今既然对方能过来见自己,就证明已经有人在通过正规渠道在查这个案子了。 在了解完种纬所知道的那些情况,并且让种纬在谈话记录上签名画押后,来人非常客气的向种纬道了谢,然后道别。临走的时候他们还放下一句话,他们再去调查还需要时间,让种纬耐心等待。不过放心,近期哪怕再开庭也是走过场,种纬寻常的审讯对待就可以,法庭是不可能正式宣判的。 京城来的人刚走不久,省公安厅的调查组也下来了。但是与京城来人的大气与客观不同,省公安厅派来的人就不那么客气了。个别人对种纬还表现得疾颜厉色的,显然自身的立场并不公正。 不过即便是这样,省公安厅的人也给种纬来了个定心丸。短期内种纬的案子不会宣判,省厅会继续调查他所提供的资料的真实性,最终会有一个公正的结果的。近期种纬的案子仍旧会开庭,但只会就肖妍案进行审判,却不会有最终结果。种纬按部就班的准备即可,必要的时候继续在庭审现场抛出个证物,让审判再次延期。 省公安厅的人走后不久,中原省公安厅的人也来了。他们直接会见了种纬,向种纬详细的询问了当初何朝阳遇车祸牺牲的案件情况。种纬把当初他查到的那些东西,以及后来围剿万明军的情况都向对方做了介绍。中原省公安厅的人在得到了这些消息后,也表示回去后将进行严密的追查。并且他们还向种纬承诺,在何朝阳的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云州中级法院就不会做出判决。 原定的第二次开庭拖了的一个月才开庭,这期间叶国庆双来会见了种纬,给种纬带来了林萍的一封信,以及两人的离婚协议书。 林萍的信很简单,大致意思就是他很累,实在撑不住了,对不起云云…… 至于离婚协议书,也是简简单单。种纬把两人婚内的财产都给了林萍,但林萍却只拿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另外,她父母还在天海留了一套房子,林萍也并不缺钱。更何况种纬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呆着,林萍也没必要离开现在的家。 不过从叶国庆那里种纬了解到,林萍在天海电视台倍受排挤,已经辞去了天海电视台的工作,准备等孩子安置好之后就外地工作了。也许等她的工作正常了之后,她还会把孩子接到身边。 想着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种纬的心就像刀割似的难受。可不管他怎么难受,他现在也是爱莫能助。他现在只是一头笼中的虎,只能任人欺凌。 初夏的时候,种纬的案子终于第二次开庭了,这次开庭是不对外公开的了。不要说新闻媒体都没有来,就连旁听的家属都没有来。 不过这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因为在庭审的过程中种纬已经看出来了,这次庭审就是走个过场。他的案子前后拖了一年多,再过几个月就满两年了,结果第二次开庭都没开成,岂不是太过尴尬?而且这次开庭是早就通知的,虽然受到了一些外来因素的影响,但不开却是说不过去的。 而且种纬看得出来,这次开庭的时候连庭上的公诉人和警方代表都有些敷衍,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他们也很清楚这次开庭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一副恨不得让庭审早点结束的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公诉人和警方代表还是在法庭上对种纬上次提出的问题进行了解释,种纬也无法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又去了一趟邻省动物园,然后证明了邻省动物园确实有那么两个人,只不过他们是动物园的外编人员,劳动关系与动物园无关等等。 对于赵宏杰所遇到的那起交通事故,公安局和交通队拿出了一系列“科学”的鉴定结果,认为那起交通事故只是个意外,赵宏杰手里的那份案卷确时是在当时遗失了。李莹是赵宏杰的女友,在他的男朋友死亡的交通事故里受了刺激,呈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状态。目前她正在澳洲疗养,警方已经用视频连线的方式给她做了笔录,确认了这个判断。 也就是说,种纬在上次庭审中提出的疑问已经都解决了,被告方如果再提不出什么异议的话,合议庭就可以合议和宣判了。 看看叶国庆还是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种纬只好再次站了出来,把他曾经遭遇车祸的事情讲了出来。至于他手里掌握的其他那部分文件,以及何朝阳车祸遇害的事情,种纬却并没有往外讲。种纬知道这个案子还会拖下去,他手里还应该有可以继续打的牌才行。 似乎早就等着种纬的这个辩词似的,种纬刚把他的观点陈述完。审判长装模作样的和陪审员商量了一下,然后就当场宣布:“鉴于本案的重要证据环节出现问题,本案现在暂时休庭,由公安机关及公诉机关整理案卷,补足语气后再行开庭。现在休庭!” 又过了三个月,就在种纬被囚看守所两年之际,本案再次在不公开的状态下开庭审理,公诉人一方也再次补充了证据。当然,公诉人还是否定了种纬对当初那起车祸的怀疑,虽然他们的语气依然并不是那么的肯定。 这一次,种纬再次把矛头指向了案外的一些因素,攀扯梁新华报复自己,指出谋害自己的可能是梁新华。因为之前种纬在破案的时候证明了梁新华犯了罪,因此梁新华在这桩案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意欲治种纬于死地。并且梁新华还试图通过看守所的看守谋害种纬,被种纬侥幸躲过了。 这条消息讲出来后,庭审又草草的结束了,这个“突发”情况又成了种纬的这桩案件拖下去的理由。尽管这桩案子让所有的人都感觉疲惫,但大家却又不得不合理而又合法的继续着不断辩论,不断攀扯,不断休庭的怪圈。 转眼间,种纬的案件进入了第三个年头。和种纬同监舍的犯人都换了,谁的案子也不像种纬的案子那么复杂,他们已经被判刑后转到监狱服刑,或被释放后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第五十三章 将有结果 这三年来种纬的案子陷入了一个僵局里面,倒是也开了几次庭,但每次开庭都审不出个结果,每次都是在种纬提出一些可疑情况后就休庭了。 种纬提出过自己出现可疑交通事故的情况,也提出梁新华涉案的情况,以及在看守所里遇到不公正待遇的情况,到后来把何朝阳的那起车祸的情况也提了出来。让人无奈的是,每次种纬提出情况后,法庭很快就宣布休庭了。而下次再开庭的时候,又会用一种莫棱两可的理由把上次休庭的原因一笔带过。等种纬再提出一个新的情况的时候,法庭又会宣布休庭。 几年来,这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模式,似乎法庭和法官们并不在意种纬到底是不是犯了罪,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在走形式,捱一天算一天。至于未来会怎么样?种纬是不是犯罪,似乎法官、公诉人、甚至是专案组的警察们并不怎么关心。 在这三年里,除了种纬和叶国庆这个辩护律师的角色没有换,办案法官和公诉人,专案组警察们就没有一个能干满一年的。时不时的就换成了生面孔,种纬需要不得不适应这种变化,却又无奈的应对着这种变化。 这三年,种纬从一个热血的,追求正义的警察,渐渐褪变成了一个囚在牢笼里的,麻木的,没有未来希望的人。他整天能做的事情除了坐在那练练吐呐气功,偶尔在放风的时候锻炼一下身体外,种纬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和一个暮年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了。 种纬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会有希望。有时候他真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哪怕让法庭上的法官宣布他有罪,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都可以。可偏偏每次只要他提出一个意见,法官就心领神会的休了庭,然后他就会被送回看守所继续着漫长的等待。 一次次的开庭,一次次的给种纬希望,但却又一次次的让种纬的盼望化为虚空中的肥皂泡儿,让他一次次的沉沦下去,苍老下去。就像被人遗忘在墙边和沟渠里的枯叶,只能随着时间慢慢的腐烂。 偶尔,叶国庆会给种纬带来一些消息,比如父母一句牵挂的话,比如凌薇还在为他的案子奔波想办法之类。这些话语就像无边暗夜里的一盏飘摇的灯火,给行走在暗夜里的人一点希望。可那灯火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模糊,让人总是摸不着,总是找不到。 这一天,就在种纬已经在看守所里呆到第三年的秋天,又有人来会见种纬了。按照以前几年的惯例,法庭会在十月份再开一次庭。这次开庭再没结果的话,休庭就要一直休到来年春天,那时就是种纬在看守所呆到三年半的日子了。 种纬戴着模具被带出了看守所,然后被送进了会见室里。一进会见室种纬就看到,这次来会见他的人不是叶国庆,而是凌薇和一个老人。再一看那老人,种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老人居然是已经十余年没见的吴师傅,当初在特警团教过他武功的那位老人。 十余年前吴师傅就已经七十多岁了,可如今看上去,吴师傅居然还是原来那样,基本上没怎么变化。他的脸色依然是红扑扑的,皮肤还是那么有光泽。尤其是他的那双手,还是皮肤微微发红,圆润灵活的样子。 “吴师傅?您怎么来了?”还没等看守退出去,种纬就跟吴师傅打招呼道。 看到吴师傅出现,种纬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冀,他老人家可不是一般人,他那一手诡异的催眠绝活就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的道儿。如果吴师傅对这两名押他来的看守动手脚的话,种纬说不定还真能逃脱看守所的高墙。当然只要这种事情真的发生,种纬就成了脱逃犯,就是没罪也变有罪了。 不过种纬还知道,即便吴师傅不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吴师傅的到来也证明他可能有别的办法来帮助种纬。吴师傅可是有大本事的人,他的过去的同事,以及弟子徒孙有不少,其中很多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看得不错,有些人都有相当的能量。只是不知道这个十余年未见自己的吴师傅和他有多深的感情,愿不愿意尽心竭力的帮助种纬了。 吴师傅没直接和种纬说话,而是朝种纬笑了笑,然后就看着两名看守把种纬塞进坐位里坐好,接着又把他的手腕扣在铁制的栏杆上,退出去。 “凌薇,谢谢你,这几年你帮了不少忙。”看到吴师傅没说话,种纬便转过头和凌薇打招呼道。 凌薇也变了,她的神情里少了一丝过去的傲慢和不羁,却多了一丝忧愁和无奈的神色在里边。而且种纬看得出来,凌薇明显的消瘦了一些,两腮都明显的瘪了下去。 听到种纬和他打招呼,凌薇脸上迅速的绽出了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凌薇把头扭到了不让种纬看到的角度,然后吸了一下鼻子,显然是哭了起来。 吴师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种纬,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胖了,不像过去那么凌厉了。” 种纬微微的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的味道说道:“整天关在笼子里,就是老虎也能养废了。” “再忍忍吧,快有结果了。”吴师傅点了点头,脸上看不了什么悲喜的说道。 “师傅,您怎么和凌薇在一起了?好多年没见您了,我以为……见不着了。”种纬问吴师傅道。刚止住了哭泣的凌薇听到种纬这么说,凌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赶紧转过头去,用纸巾把眼泪无声的揩去。 “是这丫头找到的我!这丫头四处找人帮忙救你,结果找到了我的一个徒弟那里,这才提到你的名字和特警团。我那个徒弟觉得你的名字听着耳熟,就和我联系,我这才知道你出了事。”吴师傅语气平平,既不见惊喜和激动,也没有愁苦和伤感,仿佛就是寻常多年未见的故人,却又没什么思念的平凡朋友一样。 “辛苦您了,还过来看我,不知道我的案子怎么样了?”种纬向吴师傅道了一句谢道。种纬知道,吴师傅肯定不是平凡人。自己是一名杀人嫌疑人,除了自己的辩护律师以外就只有公检法的人能见自己。如今凌薇和吴师傅能来见自己,肯定是得到了某些单位或者部门的授权的,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再忍忍吧,就快有结果了。”凌薇终于止住了泪,转过头来冲种纬笑了笑道:“你的案子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了,背后发生的事情复杂得很,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具体的就不跟你说了。过后会有些波折的,但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种纬点了点头,向凌薇露出一丝苦笑道:“谢谢你,连累了你好几年。” “没什么!我答应帮你的,何况之前我欠你的情。”凌薇有些神情苦涩的对种纬道。 听到凌薇这么说,种纬禁不住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种纬和凌薇之间的事情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关系,也说不清楚是谁欠谁的人情了。如果单论凌薇丢掉工作这件事,似乎凌薇受到的损失要大一点。 “这几年在里面关着,看起来你没闲着啊?过后还有什么打算没有?还是想继续当警察?”吴师傅脸上流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眼光中仿佛有种深不可测的光芒闪过。 种纬看着吴师傅脸上怪异的笑容若有所思,他忽然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粘滞感从身周流过,就像一阵风吹过了他的汗毛似的。他只不过稍稍楞了楞就明白了,这是吴师傅在说他这几年暗暗练功的事情。可是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对种纬来说这只是在看守所里关着的时候,无奈的时候排解寂寞的一种手段。如果在外面跟着吴师傅好好的学一学,也许能学到些奇怪的本事也说不宣传,但现在……一切都得等他恢复了自由再说了。 “你的悟性本来还是可以的,不过你又是个心事重,功利心强的,所以当初没教给你太多东西,教了你也用不上。不过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劫难过后,也许你能有些变化也说不定。”吴师傅朝种纬点了点头道,面上的情绪无喜无悲:“今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被外界的事情干扰,明白吗?” 种纬知道吴师傅这是在教导他,他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太明白。吴师傅指的事情也许是他的案子,让种纬潜心修炼他的功夫就好,不用琢磨案子的事情;也可能讲的是将来出去以后,做事不用太考虑外在的事情,成败由心就好。可是自己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又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 这些情况凌薇和吴师傅都没有说,而且由于他们和种纬见面的时间非常的短,他们也来不及说这件事情了。 第五十四章 死刑判决 种纬只知道凌薇向他透露了一点点正面的消息,知道快有结果了。至于具体结果是什么?什么时候出什么样的结果,种纬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只能继续等下去。他已经等了三年多,即便再等下去又有什么区别呢?此时的他心里面已经没了当军人和警察时的那团火,剩下的只是对光明的一点点期待。 结果果真很快就来了,不过这次的结果——很残忍。 在第五次开庭的时候,种纬这次的庭审一反过去拖沓和低效的惯例,而是突然的提高了效率和速度。在不公开审判的情况下,公诉人几乎是把第一次的公诉书又重复的读了一遍,所不同的就是直接把种纬之前指出来的几个漏洞给堵上了。不仅如此,公诉人还把种纬贪污的罪名也加了进去。别看之前的几次开庭都没提,但这次却清清楚楚的加进了起诉书。 等到了法庭辩论环节,审判长的举止更是大出种纬的意料之外,他根本没给种纬多少时间,哪怕种纬讲他曾经差点被谋害的事情,以及何朝阳被害案的情况,并且解决他并没法有贪污的行业时,审判长也只是告诫种纬那些情况和种纬涉嫌持枪杀人无关,警告种纬不要在法庭上转换话题,影响案件的办法效率之类。然后话题一转,审判长就直接宣布休庭,合议庭合议后将当场宣判。 双方辩论?没有了!最后陈述,也过去了!庭上的公诉人和警方的人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一个个连看也不看种纬,就直接退了庭。 在这种情况下,种纬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再精彩也没用了,再多说一点便已经引来了法警的重点照顾。而就在这个时候,审判长、陪审员已经退了下去,再想让他们出来都不成了。 最终的结果在半个小时后揭晓了。审判长再次登上审判席之后,马就宣布判决结果。还没等种纬再说出什么话来,就已经全体起立宣读判决结果了。 判决结果,种纬因持枪杀人,贪污两项罪名,被判处死刑! 随后,审判长问种纬还有什么说的没有,是否要上诉。 “上诉?当然要上诉!”种纬的心彻底的凉了,看来这是对方终于排除了一切的困难和麻烦,终于等到了这个对他下手的机会,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解决他这个麻烦了。即便将来有机会证明种纬是被冤枉的,最终也就找出一个倒霉鬼来承担责任罢了。 种纬已经把这里面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了,谁也不会再替一个死人说话了,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乌纱帽。哪怕将来出了问题,他们也会持续不断的拖下去,拖到苦主精疲力竭为止。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自己的父母也已经老得没办法替自己申冤了吧? “我知道你们都做好了一切准备,上述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但我还是要上诉,我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我的故事,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种纬已经没有愤怒和热血了,他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幽灵,只剩下心中那一点幽蓝的火,在燃烧着胸中的那点不平之气。 “种纬,这是法庭的最后宣判,你的案子已经拖了三年,这是法律的最终裁决!”审判长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依然沉重庄严,但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 “法律?是什么法律?你的法律是枪杀呼格的法律,还是关押佘祥林的法律,还是可以在证据有漏洞的情况下,在简化所有的程序的情况下判我死刑的法律?不要打着法律的幌子撒谎了,你的行为玷污了法律,你们的法律和我的法律不一样!”种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审判席上的审判长和陪审员,把审判席上的几个人看得非常的狼狈,看得不知所措。 “法警,控制法庭秩序,退庭!”还没等种纬再往下讲,审判长把法槌往下匆匆一敲,然后站起身来就走下了审判席。其他陪审员、书记员,和公诉人、警方代表等人谁都不说话,匆匆转身而去。仿佛受审的不是被四名法警拉住的种纬,而是他们几个人似的。 “控制情绪,控制情绪,兄弟,你还有上诉的机会,你现在再说话会对你不利的!”一名年龄略大一点的法警一边拉着种纬,防止种纬暴起闹事,一边低声劝慰着道。 “不利?还能怎么不利?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宣判了,该走的已经走了,已经盖棺论定了,还能再怎么不利?”种纬心里虽然很愤怒,但整个人却又很冷静。他知道这次判决意味着什么,但以他现在的情况他除了上诉上诉之外,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等法庭上的人都撤了下去,几名法警这才一边规劝着,一边带着种纬从法庭上下来,然后直接往法院门口的囚车那里带。而四名法警两前两后的围绕着种纬,一路慢慢的往囚车那里走过去。 可等快走到囚车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囚车里居然没司机,囚车的门也没开。而与此同时,法院的车行出入口的大门却敞开着,正等着囚车开出去呢!通过法院出入口的大门,种纬可以看到门外车水马龙的路面,行走在路上完全自由的人们。 “人呢?快去找司机!”为首的法警催促着,一名法警马上跑走找司机去了。剩下三个人看着种纬,一前两后的站在原地没动。 那名法警跑开没多远,种纬身后的一名法警却突然说话了:“老刘,你带火了没有?” 种纬一偏头,正看到自己身后的两名法警拿着烟在等着,其中一人正在问种纬前面的那名法警有没有火。 “有!”那名被称为老刘的法警一边答应着,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打火机。等他拿出来打火机手,后面一人已经把一根香烟递给了他。三名法警都叼着烟,然后聚在一起用打火机点起了烟来! 这个时候三个人只围在一起点烟,完全没人看守种纬了。再看看敞开着的大门,一直没能到位的司机,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好狠啊!先判了自己的死刑,想趁着自己阵脚大乱的时候故意给自己制造机会。等自己头脑不清真的脱逃的时候,事先不知道埋伏在哪里的警察就人冲出来,然后乱枪打死自己这个脱逃犯——这样他们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杀死自己,连最后的执行环节都省了,好算计! 种纬的心里万分的苦涩,这就是法庭?这就是法警?这就是法律?如今,国家的法律已经成了这些人的帮凶,正被他们肆无忌惮的利用着,在为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服务着。 种纬冷冷的转过身来,看着装模作样的三名法警,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而这几名法警则自顾自的点着烟,几乎都在用后背对着种纬,没一个多看种纬一眼。此刻种纬距离警戒线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但种纬却知道那条线就是有心人给自己设的生死线。只要他出现在那道线外面就意味着对方可以肆意出手致他于死地,而在线内他们就没有充分的理由下死手谋害自己。 这种情况持续了足足有十几秒,直到跑去喊司机的那名法警回来,其他法警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站到了种纬的身边,开始继续履行他们的警戒任务。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这四名法警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敢和种纬对视,四人都躲躲闪闪的,谁也不敢和种纬的目光交汇,一个个的神情尴尬得紧。 就这样,种纬放弃了“最好”的逃亡机会,重新被送回了看守所。等到了看守所,几名看守便给种纬砸上了死刑犯才会有的重镣和重铐,限制了他的行动。 重镣和重铐是给死刑犯的待遇,哪怕你是死缓,都不会给上这个待遇。因为只有死刑犯才会变得格外的危险和不可预测,谁也不敢对生命进入倒记时的死刑犯掉以轻心。 同一监舍的犯人们也知道了情况,开始对种纬客气了起来。以前虽然这些人对种纬客气,那大多是因为种纬凶名在外,以及那一身赖以成名的恐怖身手的结果。而今天今时,监舍里的犯人们多是在努力的回避着种纬,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从任何方面刺激种纬。 监狱里的看守也突然间对种纬“关心”了起来,不时会有看守来找种纬聊天说话,问种纬有什么要求,他们可以尽量满足。不管是起诉状,还是什么生活上的要求,他们都尽力帮助。甚至到了晚上,同监舍的犯人们睡觉的时候也有至少两名以上的犯人是不怎么睡觉的,他们会一直盯着种纬,然后换着班的熬到天亮。 种纬的心乱成了一团,整个人的思维完全是混乱的。他一会儿考虑凌薇她们在外面为什么不管用了,之前和他讲的快有结果了怎么会变成了这个结果。一会儿又想自己的家人们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正在生命的母亲病好了没有?会不会因为这个判决结果加重? 第五十五章 何处生机 无奈和消极的情绪纠缠着种纬,让他没办法安静和冷静下来。种纬又在开始想自己上诉是不是会没有什么用?过一会儿又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下定决心要在第三年头上解决自己?一会儿又想到吴师傅上次出现在看守所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知不知道他的会见和出现没有一点效果? 总之,此时的种纬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的,没有一点头绪。即便离上诉、二审宣判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便种纬的思维仍旧被打乱了,乱得他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如果笼中的困兽,处于崩溃和爆发的边缘。 没有经历过这种心理历程的人,是不会理解人在这时候的心态的。常有犯了死罪的人在得知死刑判决的时候马上腿就软了,精神也迅速的萎靡了下去。个别心理早有准备的亡命徒可能会表现得洒脱一点,会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有过执行死刑经验的种纬却知道,临行前的那一晚才是死刑犯最煎熬的一刻,别管什么样的凶悍之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会忽然间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然后他们会在无尽的痛苦和压抑中告别这个世界。 种纬明白这种心理变化的过程,也亲身见识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当他自己也身陷这种心理状态的时候,却如何也做不到泰然处之。更何况他还是被冤枉的,那种由内而发的忿懑和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如果说有谁还体验过种纬此刻的心情,那恐怕就是历史上的窦娥,以及当代的呼格了。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恐怕除了关汉卿在《窦娥冤》中借窦娥之口说出的: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才能形容种纬此刻的心情了吧? 种纬不知道死刑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外界会怎么看自己。他之前苦苦营造的形象肯定会一瞬间尽毁,谁也不会再把他当成英雄和追求正义的警察,只会把他当成处心机虑杀人恶徒。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得到自己死刑的消息后会怎么办?自己的女儿和已经离婚的林萍会怎么想?将来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女儿长大后林萍会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想了!也许哪天就和这个世界告别了。种纬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不明不白。他不知道为什么形势会突然转变,死刑判决会这么快的到来。 看守所的看守们对种纬的态度倒是好的没话说,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看望种纬,和种纬聊天谈心。并且看守所的所长和副所长也为种纬提供了很多的帮助,口头承诺可以为他提出上诉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但种纬知道,对方这样做并不完全为了他,而是不希望他在死刑判决下来之后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在死刑判决后的第二天,叶国庆就来到了看守所探望种纬。 上诉书是肯定要提出的,这是叶国庆来的主要工作。但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叶国庆自己就有些心不在焉,兴趣缺缺的样子。仅看他的这副反应,种纬就知道自己的上诉可能没什么希望了。 “叶律师,是不是没什么希望了?你能跟我说说吗?这是为什么?”种纬有些失神的望着叶国庆,望着这个只能暗中帮助自己,在自己的案子中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的律师道。种纬知道叶国庆也很为难,他并不怨他。 叶国庆停下了手里的书写工作,抬起头来两眼漠然的看了看种纬,犹豫了一会儿才收起了手中的笔道:“我没能帮到你,对不起。接下来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我尽力。等你的案子结束之后,我就要出国了,也打算移民……” 说到这儿,叶国庆的眼神也失去了神采,仿佛被判死刑的不仅仅是种纬,连他也是一样的。 “这不怪你,我惹了一个我招惹不起的对手,我错估了法律和正义。其实想想也对,自古法难治权!法律没人执行的时候,就是一张写满写的纸,谁会把它当回事呢?”种纬尽管灰心丧气,但他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 在面对早就表现出有心无力的叶国庆时,他并不愿意责怪对方。毕竟这个案子开始之初,叶国庆就是在别人都不愿意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尽管叶国庆的学生赵宏杰也是这桩案件中的受害者,但连自己学生也帮不了的叶国庆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显然并不比自己小多少。 听完了种纬的话,叶国庆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明年一月,死刑复核权会被最高法收回,届时各省就无权复核死刑案件,只向最高法备案就能执行死刑了。” 叶国庆的这句话似乎和种纬关系不大,但深谙法律的种纬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叶国庆是在委婉的告诉他,他的生命可能只有三个多月了。 死刑复核权在地方,那些人就很容易操作这件事情。虽然死刑需要向最高法备案,但不出意外的话最高法很难注意到地方一起死刑案的判决。只要稍稍拖一点,反应慢一点,一条人命就没了。 “你是说,我的时间不多了?”种纬听明白了叶国庆的话,有些痛苦和茫然的问对方道。 叶国庆叹了口气道:“你当过警察,应该知道死刑执行一般在什么时候进行。国庆节前,或者明年元旦前,都是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而且现在这桩案子是不公开审判的,你的父母亲人还不知道这个宣判结果。我很想通知他们一声,但现在我受到了外界的威胁,你知道,我也有一大家子人,我也很难办……” 说到这儿,叶国庆的头一下子低了下去,捂着脸低声哭泣了起来。 种纬的心凉了,彻底的凉了,他们这是想赶紧了结这个案子啊!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做准备,就准备在今年年底前解决掉自己这个大麻烦的。自己的家人不知道这件事,叶国庆又被威胁着,就算喊冤都没机会了。完了,自己算是彻底的完了! “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宏杰,我连自己也顾不过来……”叶国庆几年来在种纬面前的表现都是一贯的,尽管他没办法替种纬辩护,但却在私下对种纬进行了很多指导,让种纬可以在每次庭审中进行自辩。如果不是他的帮助,种纬恐怕也没法撑这么久。 “这不怪你!”种纬只说出了这么一句,他还想再说一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叶国庆走了,他是带着泪水离开的。他承诺将会尽力去帮助种纬,尽快完成上诉的整个流程。可是,还会有机会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为什么对方连死刑判决的消息都不敢让种纬家人知道?他们害怕,害怕种纬的家人会把事情闹大,让他们没有机会解决种纬这个麻烦。在这种情况下,种纬该怎么办? 在和看守所所长聊天的时候,种纬向看守所长提出来想要一些换洗衣物,并且想见一见家里人的要求。而看守所长却很为难的对种纬说:“你现在只是一审结果,二审还没完呢!所以这个时候通知你的家人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再等等吧,回头有了消息会按惯例通知你的家人的。” 按惯例?如果不按惯例呢?种纬看到看守所长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两眼左右乱飘,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也难以在他这儿办成了。更无奈的是,眼下同监舍的这些犯人大多是近期换的,一个比一个老实,但却没一个有像当初的诈骗老二那样有办法向外面传递消息的。这样一来,种纬是被完全封闭在看守所里面,任何消息也传递不出去,他真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还有其他的机会吗?恐怕就只有一个了,越狱! 可是,真实的看守所可不是电影里面的监狱,越狱哪儿那么容易?更何况被判死刑的种纬天天有人盯着,又不知道他的案子什么时候出最后的结果,哪有那么大的时间和空间做这件事? 就在种纬像头被囚禁在笼中的猛兽那样骄躁的时候,天海又发生了一桩刑事案件。 刚入夜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包围了郊外的一个小村子。就在特警准备组织人手进村探查的时候,两辆越野车突然从村子里冲出来,一前一后向村子外的大路上冲了过来。 看到这种情况,带队的刘学义马上大声命令设置路障的特警们加快速度,然后迅速闪到路旁,接着他便朝天鸣枪示警:“停车,检查!” 可是在听到了枪声后,打头的一辆越野车不但没有减速的意思,反全加速朝警队刚刚设立的警戒线冲撞了过去。而且透过敞开的越野车车窗,警员们还听到车里面有人用变了味儿的喊声喊着:“冲过去,冲过去,谁拦着谁死,开枪!开枪!”与此同时,越野车敞开的窗口竟然真的朝外射出了子弹。 第五十六章 死期临近 幸好参与执行任务的特警队员们都有心理准备,一看越野车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就迅速的趴伏在道路两边的路基下,然后迅速朝越野车开枪射击。 随着砰砰砰的枪声响起,越野车的车身上迅速被洞穿了几十个弹孔。紧接着,还在朝前冲去的越野车轧到了刚刚布设好的破胎器上。虽然越野车的车速很快,一下子从破胎器上冲了过去,但由于四个轮胎迅速跑气,那辆打头的越野车仅仅开出了二十多米就翻到了路边的沟里边。 而紧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越野车显然胆子就没那么大了,看到第一辆车的车身被打得像筛子一样,这辆越野车的司机迅速的踩下了刹车,把车停在了路中间。伏在路基下的特警队员们仅仅在第二辆车的车身上钻了几个洞,就停下了继续射击的动作,吆喝着让车里的人把武器扔出来缴枪投降。 第二辆车里的人显然吓坏了,他们从窗口把他们的武器扔了出来,然后在两侧特警队员的命令下,顺从的高举着双手从车里走了下来,接着便在越野车的车头前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四个人规规矩矩的排了一排。 直到此时,腾出手来的刘学义这才命令特警队员们去控制第一辆车上的人。等特警队员们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连喊了几遍缴枪不杀后,第一辆车却只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呻吟声。等有队员小心的凑过去拉开了车门,只见车里的三个人都已经受了重伤。特警队员们随即解除了他们几个人的武装,然后把他们一个个的拖出了越野车,摆放到了公路上,然后拨打120呼叫救护车。 等刘学义来到这三人近前的时候,一名特警队员便赶过来向他报告:“报告,车里的三个人是梁新华和他的司机以及保镖,其中司机和梁新华已经死亡,保镖身上中了枪,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梁新华就这样死了!破家抗日的梁文仲一家仅仅传到了第三代,就成了特警队员功劳簿上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在亲自确认了梁新华的尸体,确认他确实已经死掉了的消息后,刘学义马上向天海市公安局进行了汇报。等通过公开渠道汇报完,他又给申洛打去了一个电话。等电话一接通,刘学义便低声对电话那头的申洛兴奋的说道:“等了三年了,可把梁新华给逮着了。估计从他手下人那儿应该能挖出不少好东西来,这回种队有救了。” 刘学义和申洛、赵文江等人还不知道种纬已经被判了死刑,他们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能够抓到诬陷种纬的重要人物梁新华,种纬的案子应该就可水落石出!可惜啊,他们的努力注定全白废了,种纬那边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 在一审对种纬做出死刑判决之后的第十三天,云州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刑事裁定,认为一审对种纬持枪杀人和贪污的判决认定事实清楚,法律条文适用正确,因此驳回种纬的上诉请求,维持原判。并定于一审判决后的第十八天,也就是国庆节前两天对种纬执行死刑! 从一审判决到二审只用了十三天,从一审判处死刑到执行死刑只用十八天!这是史上唯二的一次“高效”的死刑判决和执行的案例。上一个案例正好在种纬这个案例的十年前,那个被执行死刑的人叫呼格吉勒图! 种纬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记时,直到离国庆节还有三天的晚上,看守所所长突然给种纬送来了一套从里到外的新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种纬晚上想吃什么?听到这句话,种纬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尽管这些天种纬已经无数次的思考和假设过自己在面临这个问题时的心理状态,但等他真的知道了确切的消息后,种纬还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谁愿意去死呀?尤其是这样窝窝囊囊的,不明不白的去死。可是,种纬还有别的选择吗?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哪怕他从小就开始奋斗和努力,从小就为了理想和正义去奋斗,去拼搏,但等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理想和正义就这么残忍的抛弃了他。 “种纬啊!我听说你母亲的身体不太好,也就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怕老人家得到消息后……”再往下的话,看守所所长没往下说。不过这意思已经非常的明确了,不会有人来给种纬做最后的送行了。 种纬抬起头来,尽量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来,他不是怕,他是恨!凭什么老天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让他这个辛苦维护法律,追求正义的人,以一名持枪杀人犯的罪名去死?种纬已经几次经历生死了,他曾几次亲眼目睹自己的战友在他眼前牺牲,也曾面对歹徒的枪口,距离死亡只不过剩下0.03毫米,也相当于死过几次的人了。可他不愿意以这个名义去死,也不愿意这样毫无价值的,被人以杀人犯的名义,用死刑判决的方式杀死。他宁愿死在和歹徒的枪战之中,哪怕死在恶人对他的谋害之中,也不愿意背上这样一个耻辱的罪名结束生命。 可惜,他无权选择。 “留下句话吧!回头我亲自转给你家里。另外,还没到最后一分钟,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比如最高法可能会干预,比如明天你看到检察院的人也可以鸣冤什么的……还是有机会的。”看守所所长有些言不由衷的对种纬道,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着种纬的神色。 “呵呵……”种纬惨然一笑,对看守所长的话不置可否。种纬当然知道那种可能性是有的,但那些对他不放心的人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么?只有他以一名杀人犯的罪名死掉了,他所送出去的那些材料才会成为一张废纸,他的案子才会成为谁也不愿意触碰的禁忌。 “哦——”看守所所长陪着小心对种纬道:“今天晚上吃什么?随便点些吧!我们尽量满足。吃点?喝点?你平时也不抽烟,到这会儿了,抽几颗去去心烦也好啊。” 种纬的大脑空空如也,头脑和意识一时间已经苍白到了极点,再也容不下什么东西。生命对种纬只剩下了一只秒表,每一次跳动就意味着死亡离他越来越近。 “吃点饺子吧!进来三年了,好长时间没吃我妈包的饺子了。”种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还是从两颊滑落了下来。不知道自己死后母亲会怎么对待自己的死讯,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件太残忍的事情。 “好,我多买几种,三鲜的,羊肉的,西葫的……都来点……”看守所所长像个饭馆的小二似的,“热情”的向种纬建议道。 “不用,就三鲜和茴香肉馅的就可以,我就喜欢这两种。”种纬漠然的拒绝了。 “好,就这两种。酒少来点?饺子就酒,越过越有啊!来点啤的吧,度数不大,还不醉,呵呵……”看守所所长继续建议道。 “我要是要两桶茅台,所长会不会给我弄来?这样我也就直接醉死,你们也省事了。“种纬知道看守所长在担心什么,苦笑着问对方道。 “呵呵,白的不行,啤的还行,嘿嘿。”看守所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继续建议道:“再来几盒烟,糖什么的,你也是给咱们警察队伍立过功的人,不能让你委屈。”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守所长似乎也不好受,他叹了口气道:“我是做不了主哇,你这案子……我只能尽我的力,让你走得别那么难。” “谢谢了!”种纬什么也不想说了。 种纬同监舍的在押犯们也得着信儿了,这些人不管所犯的罪行轻重,再面对种纬的时候也都变得客气和小心了起来。有几名犯人帮着戴着重铐重镣的种纬擦洗了身上,然后顺着手铐和脚镣的缝隙把衣服塞过去,给种纬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然后又从看守那里借来了电动剃须刀,认真的给种纬刮了胡子,剪了剪头发。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最后一餐送来了,就是种纬点的饺子,还有两瓶啤酒。当然,啤酒是装在一个方便面的大纸杯里送进来的,一切可能造成意外的可能看守们早就想到了。其实这并不是最后一餐饭,按时间明天早晨还有一顿饭的。可谁都知道明天早晨那餐饭种纬是吃不上了,行刑的武警会在明天一早来把种纬带上路。 蘸着醋吃着饺子,不时的喝上一口啤酒,整个监舍里的在押犯们都一言不发的看着种纬一个人在那里吃喝。虽然送进来的饺子足够多,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和种纬分享这最后的晚餐。对任何一个在押犯来说,这样的一餐犯都太压抑,太不吉利了,他们都本能的回避着这一餐饭。哪怕这一餐饭他们也好久没有吃到了,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沾上晦气。 第五十七章 越狱计划 种纬的饭量还算不错,总共吃了二十多个饺子。这对他这样即将行刑的人来讲,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状态了。可这个饭量要和种纬平时的状态相比,却要差得太多太多了。 很多人在得知最后的时刻来临的时候,不要说吃东西喝水,整个人往往都已经崩溃了。就是那些身上背着命案的狠人,到了这个时候往往也都撑不住了。别看他们说话办事似乎很正常,但让他们吃点东西却是难上加难了,心里堵着一个“死”字,谁还能吃得下饭去? 夜幕降临了,其他监舍的在押犯们都已经睡下了,唯有种纬这间监舍的在押犯们都没有睡。不但这些在押犯不睡,他们还得到了一个任务,陪种纬说话聊天,只要种纬不睡,他们就必须有人陪着。相应的,等明天事情完了,这些犯人们会得到一些适当的奖励。 不但犯人们有人陪着种纬,就是看守所的看守们也时不时的蹓到这间监舍的门口来看。几乎每隔一刻钟就会有看守过来一次,来的频次相当的密集。 看守所带给种纬的烟他一根也没有抽,他也拒绝了在押犯们陪他聊天的要求,种纬一个人拖着沉重的镣铐来到监舍朝向放风庭院的栅栏门那里,席地坐了下来。其他在押犯不知道种纬这是在干什么,但看到种纬没有做任何可疑的事情,也就远远的看着种纬在那里坐着,没有过来打扰他。 现在种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他只有越狱和赴死这两个选择了。当然,赴死这个根本就不算是选择,那么种纬就只剩下越狱这一个选择了。 如果种纬要准备越狱的话,他只有一个机会。明天早上检察院的人会过来宣读死刑判决,验明正身后行刑的武警会拆除他身上的械具,然后给他换上绑绳。这个时机就是种纬实施越狱的最佳时机,因为只有这短暂的时机,他才会脱去沉重的镣铐,才有机会打翻身边的几个人逃出去。 不过,既然要实施越狱计划,种纬就免不了要出手伤人,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他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种纬熟悉执行死刑的流程,只有在卸去械具,换成绑绳的那一刻他才会有机会。那个时候在场的人应该就是检察院监刑的人,看守所的看守,以及来刑警的刑警,到场人数肯定在十人以上。可是十人又怎么了?这是种纬能够活下去的最后机会,他已经顾不得计算后果了,他只能赌上命拼一次。 瞬间出手击昏或击倒身边的几人,抢夺身边武警手里的枪械。虽然行刑的武警手里的枪九成是没有子弹的,但用来近距离攻击和防身还是可以的。占得先机后他就可以逃出看守所的监舍,院子里应该停着行刑队车辆。运气好的话那时看守所的大门是开着的,那样他就可以逃出生天,凭着自己脚下的功夫逃到人员密集的场所摆脱追兵。 如果看守所的大门不是开着的,那么他就可以踩着大门旁边的门跺,然后撑着大门上方的铁刺翻出去。看守所门跺上栽着铁丝网,但铁门上却是相对简单的单排铁刺。这是为了保证铁门可以顺利开启而设置的,但对于种纬来说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漏洞。他有信心抓住那铁刺翻出大门去,根本碰都不会碰到上面的铁刺。 如果看守所院中的某辆车是发动着的,没有熄火,同时吨位也够大的话,他就可以抢车撞出看守所去。看守的大门虽然看起来结实,但用中型车辆去撞击门轴的话,照样可以撞出去。 等逃出看守所之后种纬必须往市区人员密集的地方逃,因为那些地方人员混杂,可以给警方的搜捕行动制造更大的难度。同时他可以在人员密集的地方找到几件老百姓的衣服换上,然后藏起来过上几天,等风声过后才能逃出云州城去。直接逃出云州是不可能的,因为警方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实施交通封锁,想出城实在是太困难了。 家是不能回了,也不能和家里人联系,他只能弄个伪装的身份然后从陆路偷渡到国外去,然后黑在某个国家,就此了此残生。说不定还会混进黑社会,进入个犯罪团伙什么的。余生剩下的也就是活着,再也没法谈及其他了。 可是除此之外,种纬还有的选么?死在眉睫的时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了。什么理想,正义,法律,公正,都抵不过生存的重要!如果有办法能够活下去,谁愿意去独自面对那未知的黑暗?死在眉睫的时候,谁不恐惧? 但是,在心中拟定这个计划容易,实施起来的难度却是太大了。种纬实施反击的机会就那么几秒,他需要在模具被除去之后被绑之前的瞬间暴发反抗,甚至他被除去脚镣的时候手铐还不会被松开,同时可能还有四名武警在压制着他。 他必须在三秒内击倒,甚至重创几名武警,并抢到武器,才有机会逃出去。至于几名武警会受到的伤害,种纬估计最轻的也是昏迷,重一点骨折或者颅骨损伤也是难免的。但没办法,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他只能这样干了。 从监区值班定到看守所大门也就七八十米距离,他必须在十五秒内完成越狱行动。难度相当的大,但却是他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这样算起来,种纬这次越狱总计也不过半分钟,甚至最短恐怕只有二十余秒,他必须集中一切精力和力量,准确无误的完成所有行动,然后才有机会逃出去。等他能够生存下去之后,种纬甚至会有机会考虑报复那些把他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人了。到了那个时候,种纬再也没有法律和正义的负担,他就可以效仿基督山伯爵了。 计划已经拟定了,但现在种纬要做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他必须抓紧最后的时刻做好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准备,把全部的精力和力量都用于明天早晨六七点钟那最重要的三十秒之内。 这个时候,吴师傅教给种纬的那些东西就派上了用场。呼吸吐纳,意守静心,可以让种纬把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让他有机会拼死一博。 种纬安静的坐在地上,保持着大脑的空灵。这时候他用不着管是不是大脑中会出现阿尔法脑波,或者气功吐纳是对身体的催眠,还是修复了。他只知道只有保持这种状态,他才能摆脱死亡对自己身心的影响,让他可以集中注意力恢复和集中体力,准备迎接明天那最后的一战。 胜,活下去;失败,死! 不知道有多少人试过,人在极度安静和专一的时候,人的大脑会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上面任何细微的东西,甚至是一点点尘埃都会非常的清晰。而在这个时候的人,无论是听觉、触觉,还是对身体的掌控能力都可以达到一种极致,人会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种超凡入胜的境界。 种纬就是这样,随着他极度安静和专一的休养身心,他渐渐进入了一种极为空灵安详的境界。他的大脑很清楚,他能够听和感觉到周边发生的一切,但却不愿意去理会那些事情。这就像是佛经上说的那样: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到了这个境界的时候,种纬头一次发现人生原来还能有这样一种特殊的体验,生命的效率和层次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用一句有些难懂的话来解释,就是静到极致是空灵,路到尽头便是十方圆明。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有很高人都在追求那种归隐田园,隐居深山的生活。这才明白吴师傅似乎就是这样特殊的,游离于世俗之外的隐士高人。只是他想明白这件事的时间太晚,恐怕他将来也没有机会向吴师傅求证这些事情了。 种纬在极端的外在条件下,让自己的身心进入了这样一个极致的状态,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如果他能够活下来的话,他就可以获得完全迥异于寻常人的人生了。但是就像我们常对中国足球队说的一句话那样,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同监舍的在押犯们轮番的值班看护着种纬,看守一次次的走到监舍门口,驻足,再离开。种纬完全都听得到,感觉得到,但他仍旧让自己的身心保持在那种空灵的状态中,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修养身心的时间和机会,他在等待着最后时机的到来。 时间终于到了早晨六点钟,最后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这一夜,无论是同监舍的在押犯们,还是看守所的看守们,都对这一晚极为安静的种纬佩服得五体投地,感觉极为震惊。而且在这里面,在押犯和看守们的观感还有极大的差异。在押犯们只是看到了一个将死的人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有一些惊讶罢了,但看守所的看守们却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他们的心情了。 第五十八章 生命倒数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送走过死刑犯,死刑犯临刑前的这一晚是最恐怖,也最让人提心吊胆的。哪怕是那些最为穷凶极恶的狂徒,在得知死讯前还能装得若无其事的。但在临死前的一晚,所有死刑犯的表现仍旧要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 有的会絮絮叨叨和人讲一夜的话,有的会跟同监的犯人讲一晚上做人的道理,也有的会嘶吼喊叫一晚,就像笼中的野兽。不管是看守所的看守,还是和死刑犯同监的在押犯,陪死刑犯过最后一晚的体验确实不好,但像种纬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完最后一夜的也是绝无仅有的。但是,死刑执行可不会因为种纬这一晚的安静而不会执行,六点一过,整个看守所就乱了起来,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汽车的引擎声在看守的院子里响了起来,显然来了至少十余辆车,脚步声虽然离得远,但保持着空灵状态的种纬听觉和感觉非常灵敏,完全感觉得到。种纬缓缓的呼出几口气,睁开了眼睛。 “有水吗?”种纬连头都没回,便朝身后的在押犯们说道。他知道在押犯们肯定有值班的,这会儿他们绝对比自己要紧张的。 果然,一个值班的在押犯马上端着水送到了种纬的手里边,客客气气的对种纬道:“种哥,水来了。” 种纬接过水来,把满满一杯水一饮而尽。接下来一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喝了,他只能冀希望自己呆会儿的越狱行动顺利了。 把杯子随手交给身边的犯人,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好兄弟,哥哥回头会来看你的。” 一句话说完,伸手接过杯子的在押犯整个脸已经都扭曲了,拿着杯子好像都要哭了。 转过头去,种纬又对剩下的六个在押犯道:“谢谢哥几个了,等回头想你们了,我再来看你们。” 这就是种纬的恶趣味了,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已经是百无禁忌了。可是种纬可以无所谓,那些在押犯的感觉却糟糕透了。其他几名在押犯听到种纬的话之后也是神色痛苦,一个个说不敢说,骂不敢骂,摆出一副便秘一般的神情尴尬得紧。 种纬呵呵一笑,此时看守所走廊里已经传来了杂沓的脚步所。 听到脚步声,在押犯们他都赶紧站了起来,站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那个位置不妨碍进出,而且来人开门就看得见,是在押犯们表示对来人安全的最佳位置。 终于,杂沓的脚步声走到了监舍门口,停了下来。哗啦一声响,来人用钥匙打开了监舍的铁门。 “种纬!”看守隔着栅栏叫了一声。 “到!”种纬习惯性的答应道。自从军到从警,这种应答方式对种纬而言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是今天,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答到了。 “哗啦啦”,“哐啷”一声,监舍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四个戴着墨镜,全部武装的武警士兵率先进走了监舍。接着两名看守也走了进来,大声朝大部分已经蹲在边上的在押犯呵斥道:“蹲下!低头!” 仅剩下的几个还在站着的在押犯闻言赶紧了蹲了下来,再也不敢抬头了。接着看守所的所长和副所长,以及一名武警军官,两名穿着检察官制服的人出现在了监舍的门口,把个小小的监舍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种纬看着这一切,却坐在原地动也没动,赶到四名武警士兵走到他身边,前后左右的把他挟持在中间。看守所长站在监舍门口,沉吟了一下才对种纬说道:“种纬,经过上级研究,为惩前毖后,警示后人,你的死刑将由你曾经服役的部队来执行,明白吗?” 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禁不住皱了皱眉毛。不对啊?不是说特警团的番号取消了吗?怎么还有特警团的人来执行?他们怎么成武警了?还有,特警团的驻地离云州有近千公里,怎么跨区军跑到这边来执行死刑了?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么? “怎么会?特警团番号不是取消了么?”一边想着,种纬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门口的那名武警上尉听到种纬的问话,往前走了两步开口回答道:“种纬!特警团的番号冷藏了一段时间,最少的时候这个番号下面只有一个排,从前年开始才按国家相关要求转制为武警内卫。你种纬的名号我是在团史资料中得知的,你是我的前辈。” 说到这儿的时候,这名武警上尉立正向种纬行了一个军礼。随着他朝种纬行军礼,那四名围住种纬的武警战士也朝种纬行了个军礼,把个种纬弄得心里酸酸的,积蓄了一个晚上的杀气转眼间便消散了一半儿。 不好!气可鼓不可泄。种纬一边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一边继续努力调动着自己的精力和意志,做好了最后一博的准备。 礼毕,上尉继续对种纬说道:“只是没想到在这种环境下见到了阁下,很遗憾我们需要按照命令来执行对你的死刑任务,抱歉了。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会提供尽可能的帮助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种纬苦笑了一声道:“我说我没杀人你信么?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越狱,你们做得到么?” 听到种纬这么说,那名上尉闭紧了嘴唇没说话,显然他以为种纬在开玩笑,他可不方便回种纬的话。而在他身后的一名检察官闻言,往监舍里探了探头道:“种纬,武警的同志只负责行刑,我们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流程,你也有最后申诉的机会。不过这要由监刑人决定对你如何处理,请配合一下。” 种纬苦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过站在自己身旁的几名武警战士。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生涩,他甚至还依稀能从墨镜后面,看到他们眼神中的一丝惶然和紧张,就象当年自己初入军营时一样。那一年,他也像他们这么大,也是这十八九岁的模样。 “走,提人!”看到种纬不说话了,看守所所长一挥手,便让开了门口的通道。两名武警战士站在种纬左右,把一只手插到了种纬的腋下。在这种情况下,种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不过种纬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越狱了,自然不会明目张胆表现出自己的意图来。他如果太过违逆这些武警士兵的举动,只会让他们对自己倍加提防,那样一来他越狱的计划实施起来的难度就更大了,得不偿失。因此种纬在武警战士的提示下站起了身来,随着他们的指示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出了监舍。 “再见了所长,副所长,今天晚上我再来看你们!”种纬微笑着朝看守所所长和副所长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丢下了神情怪异的两人走了。 种纬被带到了看守所监舍最前面的值班室,此时检察官崔洪生已经等在值班室了。看到种纬被带进来,少不得按照标准流程对种纬验明正身。随后崔洪生按照惯例向种纬宣布了二审的死刑判决,宣布完死刑判决书后崔洪生又最后一次问种纬道:“种纬,我是云州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崔洪生,这两位是市高级人民法院的同志。你的判决书宣布完了,接下来将按照相关工作规程对你执行死刑判罚,你还有什么说的吗?你有权进行最后陈述,也可以提出一些要求或者遗言,我们会替你转告你的家人的。或者也可以补充交待一些案件线索,这也许对你是有用的。” “说什么?我说的话还有人信吗?”种纬冷笑着对崔洪生道。 “你可以说,什么都可以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按照执行规则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哪怕你说你是被冤枉的也可以。”崔洪生当了多年的检察官,也参与执行过多起死刑犯的死刑执行,心理素质那是不用说的。所以他在面对种纬的时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说话的时候脸上不带一点的表情。 种纬一边和崔洪生对话的时候,一边观察和回想着屋内餐的基本情况:屋里有四个人,法院和检察院的人各两名,距离自己有三米以上,目测战斗力较差。身边有四个武警,年龄在十八九岁,身上背的都是八一杠。看得出来这四名士兵的综合能力还不错,但在应对突发事件上的能力肯定不足,种纬知道自己有机会一博。 屋外的走廊上还有十几个人,目测主要为看守和相关辅助人员,只有几名武警军官和法院的人。一旦动起手来这些人会相互干扰,那几名武警军官根本就摸不到自己的边…… 而从大门的玻璃窗向外望过去,看守所大门前停着好几辆车,除了正门停着一辆中型的囚车外,其余可以看到的几辆都是轿车和越野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守所的大门竟然真的打开着,这意味着种纬只要冲到院子里,就有机会冲到看守所的外面去。 第五十九章 稍纵即逝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贪污,我把那些向我行贿的人送来的东西都登记造了册,一部分捐了出去,一部分保留没动,清单都保存在了天海刑警队申洛和赵文江等人的手里边,你们找他们要就可以要到的。这些话我在法庭上说过,可是根本没人相信我的话。”种纬一边琢磨着呆会儿越狱的详细行动计划,一边对崔洪生等人道。 听到种纬的话,崔洪生把头扭向了两位同来的法院的工作人员,低声询问了那两人几句什么。那两个人参与过对种纬的庭审工作,对种纬的案子基本上完全知情。那两个人面对着崔洪生的询问,低声向崔洪生说了几句什么,最后还点了点头。 崔洪生转过头来,看了看种纬道:“我现在就打电话向上面反应情况。不过你还有没有更重要的消息,比如谁陷害的你,比如有什么重要的人,重大的案情什么的,请你也一并说出来,我好往上汇报。” “你确实会往上汇报?不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种纬看着这名从来没有在他的案子中出现过的检察官,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 “汇报死刑犯临终的申诉是我的职责,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不告诉我案件真相的话,我的汇报也就没有意义了。这需要你自己考虑,到底要不要配不配合我?”崔洪生的眼睛注意着种纬,眼珠错也不错。 这是个做事比较认真的,而且眼光澄澈,应该相信他一下?种纬看着崔洪生的眼睛,心里有了种希望。能不采用越狱这种极端的方式,就不要采用。毕竟这种方式是有失败可能的,一但失手就是万劫不复。更何况还有对方张网以待的可能,如果对方用这最后的机会给自己挖坑的话,自己更会死得不明不白,会坐实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省xxx领导涉案,省公安厅xxx厅长涉案,x军后勤部一名中将涉案,他们共同导演了新红山的案子,历时长达二十多年。天海目前的市长张子明也涉案,不过他在这里边只是个小角色,根本算不上是核心人物。他们集体向海外盗卖国家矿藏,还控制海关,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犯罪集团。这仅仅是我目前查明的一些内容,但我怀疑这些人只是目前表露出来的一些情况,后面还有更大的后台和组织。正因为我知道得太多,所以他们想尽办法要我死!何朝阳、万明军、赵宏杰,这些人都有可能让他们露馅,所以他们才会死得不明不白,现在你知道这些了,你还敢继续履行你的职责么?”种纬同样以灼灼的目光盯着崔洪生,把自己知道的案情拣最紧要的说了出来。 崔洪生脸上不带表情,但心中却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了。他为人方正,刚直不阿,对一些腐败和不正知风深恶痛决。可正是因为他的这性格,所以他在检察院干得很不如意。今天听到了种纬的这番简述之后,他只不过稍稍的联想,就明白种纬所说的内容八成是真的。因为种纬所提到的那些人确实是隐隐的一党,其中很多人已经配合从政近二十年,他也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些人结党营私的风声。之前他是没有证据,只有模模糊糊的猜测,但种纬现在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崔洪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立刻就脑补出了一个庞大的官僚犯罪集团的影像。 “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你说的这些只能算是天方夜谭。”崔洪生继续不错眼珠的盯着种纬道,他试图从种纬的神情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因为如果种纬说的是真的,他也是被人陷害的话,种纬就是彻彻底底的英雄。反之,种纬只不过是个四处攀扯,想苟活一时的凶徒而已。不过他失望了,种纬的眼神比他更坚定,眸子被后更是几乎闪烁着不灭的火苗一般。 “当然有!我手里掌握的证据交给过我当警察时的师傅于世林,后来交给了赵宏杰,不过最后随着赵宏杰遇害,那份资料也遗失了。但除了遗失的那一份之外,我还寄出了六份举报材料,分别给咱们省公安厅的许副厅长,省组织部的李部长,中原省公安厅,我过去特警团的领导和战友。这些材料应该在两年前就已经递了上去,只是我不知道这些材料为什么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但我敢肯定,这些材料肯定都已经被相关人和单位收到了,因为此前有些单位来看守所向我询问过情况,只是后来这些单位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全无回音了。所以我只能理解为他们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了。”种纬一口气把自己所布置的后招全讲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努力了。如果再没有效果的话,他只能采用最后那最危险的越狱计划了。 崔洪生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种纬,呼吸却渐渐的有些沉重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两年前省里边确实发生过一个阶段的混乱。那个时候上层人事变动频频,一些单位人心慌慌,按种纬所说那正是他的那些材料发挥作用的时候。只是后来那股风莫名其妙的就过去了,他和那些人没什么瓜葛,所以得到的消息也就不那么系统,从此也就没太注意这件事。假如种纬说的是真的话,那这可真是一起惊天大案,种纬这桩案子真的可能是有隐情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监刑的人就该发挥他的作用,及时中止行刑,然后向上级汇报深挖案情。只是,这么大的案子,还挖得下去吗?算了,不管了,先向上汇报了再说。 崔洪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打定了主意,他看了看屋里呆若木鸡的众人道:“你们继续你们的事情,我去给上级打电话汇报这件事。说着话,崔洪生挤出了值班室,去给他的上级打电话去了。” 可接下来的环节是什么?验明正身后就该砸掉镣铐换法绳了!而这个环节正是种纬决定实施越狱的时间点。现在崔洪生去打电话请示去了,种纬这边就有些尴尬了,该怎么办?是等崔洪生回复的消息?还是展开自己的越狱计划? 种纬的大脑激烈的运转着,迅速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选择。不行了,时间不等人,等脚镣砸开,他就得行动了。再等检察官回来,极有可能带回来的还是个坏消息。做出了这个决定后,种纬加深了自己的呼吸,暗暗调整身体的全部力量储备,准备竭力一击。 种纬坐在地上,两名看守分别用錾子和锤子砸着种纬脚镣上的销子。只要将销子打下来,种纬的双脚就可以解放出来,那个时候也就是种纬开始越狱潜逃的时候了。此时他的双臂还被反铐在身后,有两名武警按着他的肩膀,却没有控制着他的手臂。 这样的话,等会儿脚镣一卸下来,种纬就地一个后滚翻就可以把背铐转到前边来,然后就是对身边众人的凶猛袭击了。再然后带着铐子冲到门口,再冲出看守所的大门,种纬的越狱计划就算成功一半儿了。 “哐哐哐”的声音响个不停,种纬死死的盯着看守的举动。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抓紧脚镣被解脱的瞬间开始反抗,机会稍纵即逝,由不得他半点的马虎。 “哐,哗啦”一声,一只脚的镣铐被拆了下来,种纬开始准备行动了。 眼看着另一只脚上镣铐的销子已经磺下了大半儿,马上也要拆下来了,现在距离种纬实施越狱也就差那么两三秒了!种纬屏住了呼吸,准备进行疯狂一击了! “老班长,您把腿往这边转一下,不然会伤着你的脚的。”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左边的一个武警战士忽然蹲了下来,一边对着种纬说着话,一边帮着把带着镣铐的左脚往里转了转,这样不会让脚镣的受力点卡在种纬的脚踝上,给他造成痛苦。可谁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却一下子打乱了种纬准备越狱的行动节奏。 “你叫我什么?叫我老班长?”种纬被这名武警小战士的称呼弄得心中一暖,稍稍分了些神。 “是啊!您是特警团的前辈。听您刚才的话,我觉得你好像是被冤枉的……”这名小战士看起来很单纯,对种纬这个死刑犯答道。 “小薛,不许和人犯讲话!”在种纬的背后,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 那名小战士闻声,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赶紧应了一声道:“是!” 听到背后的呵斥声,种纬很自然的往后回了下头。也就在这个当口,“哐,哗啦”一声,左脚的脚镣也卸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一双大手也从后边抓住了种纬的手臂,控制住了种纬的身体。 完了!越狱的机会没了!就是稍稍分神的机会,种纬没来得及做出翻身和解脱的动作。动作做不出来,也就没了攻击性和突然性,种纬这个时候再想有所举动,几名武警迅速就可以制住他。 第六十章 横生枝节 这不是他能力的问题,而是他没有暴发机会的前提下,他根本没法使出力来。这就像汽车一样,还没启动的时候在轮子低下垫块三角木,想开起来难度可就太大了。 说来可叹,让种纬失去那稍纵即逝的机会的原因,竟然只是一名小战士的一句“老班长”的称呼。就是那一句称呼,让种纬有了瞬间的失神,结果便失去了发动的最佳时机。 实际上,种纬身后的那名武警上尉并没发现种纬的企图,他只是在提醒他手下的战士不要犯纪律,然后顺势从后面把种纬提起来,便于接下来上法绳而已。可就是他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把种纬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再站直了身体的种纬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四五名身强力壮的武警围着他。关键他的手还带着铐子,那名上尉军官正拉着他的手铐,把他的手提起来,这又让他怎么反击? 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两名武警士兵就已经弯下腰去,把种纬的双腿给绑了起来。而且他们两人还在种纬的两腿之间还留下了一段一尺多长的短绳连接,这样种纬就是挣脱了众人的挟制,也没法迈步跑起来了,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种纬只能无奈的仰天长叹,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等法绳完全上好,手铐取了下来,崔洪生也回来了。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得不怎么愉快。看到种纬的眼睛死盯着他,崔洪生倒是没隐瞒,当着种纬的面对众人说道:“领导让咱们先出发,他们那边还需要沟通后再做决定。种纬,你放心吧,呆会儿我肯定会再跟上级联络一遍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把电话打到最高法,有了最高法的意见,谁也不能动你!” 面对着崔洪生的表态,种纬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便被众人押上了刑车。 清晨的云州,路静人稀。早高峰还没有到来,再加上看守所又不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所以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并不多。当载着种纬的车队开起来的时候,路两侧已经实施了临时的交通管制,这样行刑的车队可以快速的通过,对老百姓生活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早起上班的人们看着一长溜警车闪着警灯驶过,有经验的便会朝着车队的背影咕弄一句道:“这又是哪个亡命徒要走到头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今早将要被送走的,并不是一个亡命徒,而是一名斗败了无数亡命徒,将无数恶人绳之以法的英雄。只是他的故事即将和他的名字一样被隐去,无人再了解他的故事。 行刑队走得非常的快,只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设在郊外的刑场。随即,参与行刑的武警官兵迅速布置警戒线和火力点,把整个刑场可视范围内的区域全都控制了起来。 这是一片郊外寻常的荒地,也不知道是谁选出来的。下了公路沿着土路往前走上几十米,往左一拐弯就走进了一片荒地里。荒地里有一垄高高的土坡,这个土坡正好成了武警战士守卫的制高点。而在土坡下面,就是检察院的人给种纬选定的刑场,再过一小会儿,种纬的尸身就会倒在那个土坡下,血会渗进坡下的土里,滋润周边杂沓的野草。 种纬被几名武警从车上带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刑场,一颗心彻底的死了。 自己的生命就将至此为止了,一切一切的爱憎情仇都将结束了。他纵有万分的不甘,冲天的怨气也没有用了,这就是现实。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反倒不再紧张和无奈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奈和麻木。 完成相关的手续后,负责监刑的检察院代表崔洪生来到了种纬的面前。这次死刑执行他是第一监刑人,整个刑场的组织与执行过程全都由他负责,最后形成报告并记录在案也是他的事情。所以他的责任非常的大,当然相应他的职权也非常的大。比如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如果他认为种纬暂时不宜执行死刑的话,他是有权力要求武警将人送回看守所的。当然他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肆意妄为是不可能的。 “种纬,你还有什么话吗?”崔洪生按照程序又问种纬道。 种纬幽幽的望着崔洪生,惨然一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认罪,我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恐怕你的那个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公理总是斗不过强权的,你也不用装样子了,早点结束吧!” 说完这句话,种纬便缓缓的朝刑场走去,心如死水。种纬身边的四名武警战士见状,也只好跟着种纬往前走。虽然这些武警战士是头一次执行死刑,但他们也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事情的。除了解放前的那些被称为烈士的英雄人物,他们可从未听说有哪个死刑犯是自己走上刑场的。这个出身特警团的,据说很牛的老兵,难道真的不怕死么?或者,他真是被冤枉的? “等等!”种纬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崔洪生便在他身后开口道:“我现在就给我的直接上司打电话,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就给最高法打电话,你的案子确实有一些隐情,我尽力阻拦这次行刑。” 一言既出,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非小了。监刑的检察官竟然认为将要被执行死刑的人不该被执行死刑,并且还不惜把电话打给自己的上司,打给最高法。这,这人是疯了吗? 不过他这话一出,现场的人们便也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崔洪生走到一边,给他的上司打电话去了。虽然他站得离大家有点远,但他站的距离距离大家却又不怎么远,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让在场的人略略听到了一些内容。 崔洪生的这个电话很困难,至少看他打电话的样子和神情就知道,他的这个电话打得不怎么顺利。甚至到了后来,崔洪生和电话那头儿的人几乎都已经吼起来了,那胀红的脸色和脖子上绽起的青筋都说明崔洪生和对方闹得挺僵。 不过很快,崔洪生的电话就那么挂了。崔洪生独自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极为难看,显然他和上司的通话以他的失败告终了。不过很快,崔洪生又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看他那绝决的样子,说不定他还真要把天捅个窟窿似的。看到这一幕,种纬忽然觉得这个崔洪生也许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说不定今天唯一的转机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种纬这次又错了,崔洪生的电话刚拨出去时间不长,刑场上的局势又起了变化。只见另两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和两名法院的工作人员取在了一起,迅速来到了崔洪生面前,把崔洪生给围了起来。 接着,众人就听到这五个人围在一起争执了起来。工夫不大,两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已经夺下了崔洪生的手机,然后强行把他的手机给关机了。等后来的四个人散开的时候,众人只能看到崔洪生从法院的一个工作人员手里面接过了手机,然后把手机贴近耳朵接了个电话。等这个简短的电话打完,崔洪生的脸色便迅速的灰败了下去。 随即,负责指挥武警的一名少校和上尉都被叫到崔洪生他们五人跟前,几个人似乎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似乎在商讨着什么。等这一撮小小的人群散开的时候,崔洪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镇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但以种纬的眼光看,崔洪生的身上似乎少了某种东西,连腰都明显弯了下去。 崔带着四名检察院和法院的工作人员走到种纬的跟前,认真的看了种纬几秒钟才说道:“种纬,根据省检察院和省高级法院领导的共同会商,认为你的判决应不折不扣的执行。而我,作为一名检察官,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 说到这儿的时候,崔洪生的呼吸明显的沉重了起来。他不得不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控制了险些崩溃的情绪道:“对不起了,我尽力了。” 种纬冷冷的苦笑了一下点头道:“是,正常,算了,早知如此。” 说完这句话,种纬便又拖着四名武警往前走去。此刻他已经心灰意冷,他觉得他眼里的这个世界都已经灰暗了,他忽然觉得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不那么留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随行而来的军用吉普忽然启动了。这辆车直接从停在一边的车队里开出来,直接从种纬的身边开上了土路,然后直接停到了预定的刑场的路口。接着那辆车的副驾驶窗户摇了下来,车内的人朝外伸了伸手,似乎是向后面的人们做出了一个什么手势。 看到这个手势,那名带队的少校马上跑步跑了过去,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同车里的人说起了话。看到这一幕,不知所以的,但此刻还肩负着监刑职则的崔洪生马上命令行刑暂停,看看呆会儿的变化再说。 第六十一章 生死故人 那名少校和车里的人的对话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样子,接着那名少校就转身走了回来,他来到崔洪生面前道:“我们的首长要见种纬。种纬过去是从我们团走出去,我们团领导有些话要问他,能不能行个方便?” “你们的首长要见人犯?”崔洪生看着眼前的少校,又看看那辆停在那儿的军用吉普,转过头来又看了看一然木然的种纬。 “这不合规矩吧?”崔洪生还没说话,他身边的检察院和法院的人已经开了口道。 “规矩?什么叫规矩?发现异常不允许中止行刑就算规矩了?”崔洪生一听身边的人开口说话,他也有点发飚了。虽然他不被允许打电话了,但他监刑官的职务可并没被解除,所以他在现场的职权还是最大的。一看他不配合,那几个检察院和法院的人也有些为难了。 “多长时间?我们时间不多。”崔洪生对那名少校讨价还价道。 “大约三分钟吧!很快!”少校神色不变道,接着这名少校又对检察院和法院的其他工作人员笑了笑道:“放心吧,只是把人带到车上去,又不会离开这里,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好吧!尽快,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崔洪生思索了一下,终于还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其他人看到崔洪生做了主,他们也不好说别的了。更何况这支武警部队的官兵是上级特地派过来的,呆会的行刑还需要他们来干呢!要是不配合他们的话,两边闹起矛盾来岂不是没法收拾? 看到众人都点了头,少校马上传令道:“注意警戒!除被允许的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随便走动,任何车辆都不允许开动,更不许离开。如有违反命令的,先开枪警告。仍旧拒不听从的,可以开枪射击!” 就在少校说话的同时,从后面的车队里又走出了四名全副武装的武警士兵,带队的一人还是名上尉军官。这名军官带着手下来到了少校身后,等少校传过令后转过身来的时候,便集体朝少校敬礼,少校军官也给他们还了一礼。 少校和那名上尉凑到一起,两人简短的耳语了几句,然后便对那四名控制着种纬的武警战士命令道:“你们几个把人交给他们吧,你们在这里警戒就好,下面的事情让他们去干。” 几名武警战士闻听也不怀疑,直接让那四人把种纬接了过去,然后带着种纬朝那辆吉普车走了过去。 崔洪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后就觉得有些不对。等到那名少校站稳不在动了之后,他便向前探了探身问道:“你们不是一个单位的?” 确实,如果刚才后来的那四个全副武装的武警不朝少校敬礼的话,崔洪生是不会起疑的。可刚才他们的举动分明透着一种客气和疏离,如果是那名少校的直接手下的话,在少校下完令之后他们一般就直接去执行了,又怎么会先敬礼后耳语,然后才把种纬接了过去,这里面明显有些问题。 只是种纬只不过是被叫过去问话,又不会就此被武警的人带走,所以崔洪生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说了,如果这些全副武装白武警真要想把种纬劫走的话,他们这些检察院、法院和云州当地警方和看守所的人拦得住么?话又说回来,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建国以来还没听说过哪里发生过劫法场的事情呢!除非这些武警要搞武-装-暴-动,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从心里边,崔洪生却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他还真想种纬突然能被某些人劫走,逃出生天!摆明了种纬的案子是有问题的,他向自己的上级要电话沟通这个事的时候,上司却要求他不要管,只管执行死刑就可以了。可等他向最高法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的上司会同省高院那时直接出面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如果他再不执行的话就要当场把他撤职,到时候种纬的死刑一样会由别人来执行。 面对着这个结果,崔洪生选择了妥协。没办法,如果被解职的话,他不但帮不了种纬,回头还会让他自己担上罪责。他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虚幻的目标而让全家人受害。这件事毕竟和他以往拒腐蚀不同,这等于是要断了一家人的活路啊!这个时候由不得崔洪生不低头。 那名少校在听到崔洪生的问话后,转头看了崔洪生一眼道:“我们是来执行命令的。”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他说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来执行对种纬实施死刑的命令的,也可以理解为他和那四个后来出现的武警官兵都是来执行命令的。但这个命令可能是对种纬执行死刑的命令,也可能是军方的首长下达给他们的命令。至于怎么理解,那就看个人了。反正这名少校根本没正面回答崔洪生的问话,相反只给他他一个莫棱两可的答案。 崔洪生听到少校这样回答,想了想也就没再说话,任这一切继续发生了。可他后面的一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闻言,显然是起了疑心,他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抬脚便朝那辆军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这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的举动,在众人前面列成一列横队的四名武警战士马上把眼睛看向那名少校。看到那名少校明显的皱了皱眉,四名武警战士立刻把左手一横,立时就把那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的去路给挡住了。 “站住!不许随便走动!”四名武警中的一名士官率先发出了严厉的提醒道。 “我,我就是过去看看,检察一下那辆车。”那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被四名武警吓了一跳,马上指着前方的那辆吉普车解释道。 “不允许随便走动!”士官根本不理这名工作人员,第二次用更来严厉的口吻提醒道。 “我,哎?!”那名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碰了个钉子,不过却不敢再往前走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马上转过头来看着崔洪生道:“崔老师,要不您和他们沟通一下?人犯就那么上那辆车?咱们连过去都不能过去?” 一边说着,这名工作人回还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此时种纬已经走到了那辆车的旁边,那名上尉已经替种纬拉开了车门。 “算啦!那辆车又不会大变活人,他上了那辆车难道还能跑了?”崔洪生看了看这个现在叫自己崔老师,刚才却疾言厉色的威胁自己的工作人员道:“再说了,咱们只是来监刑的,负责执行的是他们,出了事自然追究他们的责任,你急什么?” “哎,这,这不是……”那名工作人员在崔洪生这里又碰了个软钉子,嘴里嗫嚅了几个字也说不出话来了。再看看其他的人,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那名工作人员最终还是暗暗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而与此同时,种纬在两名士兵的帮助下,已经坐上了那辆吉普车。随着吉普车的车门关闭,那四名武警官兵全都面朝外,持枪摆出了警戒的姿态,给在场的人们以极大的压力。 这是辆车体宽大的军用吉普,车体非常的高。种纬有腿上捆着法绳,没有人帮助他的话他很难上到车上来。当种纬在两名士兵的帮助下坐到后排座的同时,种纬就意外的发现这辆车的后排座根本没有人。只有前排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一名校级军官,因为角度的关系,种纬只能看到对方佩带的是校级军官的肩章,却没法知道对方的军衔。而且这两人全都脸朝前,看也不看正在上车的种纬,所以种纬根本没法看到他们两人的面容。 等到车门关闭,种纬向前看过去,开始打量两个人的时候,这两人这才回过了头来。驾驶座上的司机是把半个身子都扭了过来,脸上带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而副驾驶的军官则只转过了半个侧脸,他只是一名少校。 “绍文!牛柳!”看到这两个人的面容之后,已经身陷绝境的种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眼泪立刻就在眼圈里打起了转。他绝对想不到,就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居然能看到这两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关键是周绍文这家伙在看种纬的时候是满脸笑容的,一点也不像是来给自己送行的。牛柳那面倒是一贯的冷脸,看到种纬并没流露出什么激动的神情,但看到牛柳那微微颤抖的嘴唇,种纬就知道牛柳这家伙的内心实际上也很激动,只不过他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罢了——这家伙一贯如此,当年在特警团里的时候就是有名的老k脸,轻易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的。 “班长,吓坏了吧!”周绍文一开口,就是一句不正经的话。那嬉皮笑脸的表情,种纬真想抽他一通。 废话!谁被当作死刑犯押上刑场不揪着心?谁不害怕?有种你试试? ———— 第六十二章 大变活人 当然种纬不能这么回答他,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你们是来劫法场的么? “班长,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牛柳那面也和种纬打了个招呼,虽然他说话不怎么热情,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的亲近。 种纬心里有一大堆问题,他当初寄出的那些材料里面就有周绍文和牛柳的份儿。从现在的情况看,周绍文和牛柳两人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他寄出的证据和文件起到了效果。但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么晚才来?而且是跑到自己即将上刑场的时候才出现的?这就让种纬猜不出结果了。 看车里除了他们两个又没别人,种纬就知道什么领导找自己谈话的事情是个借口了。转过头来,他也当然会怀疑他们两个是来救自己的。可是怎么个救法?总不能真的带着手下的兵来劫法场吧?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那也是不可能的啊!难道他们大伙一块跟着种纬浪迹天涯? 牛柳的一句话倒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这也就是说,这件事上面是知道的。那么,这个任务是什么?谁下的令?是不是合法的?会不会恢复种纬的合法身份?能不能给种纬恢复名誉?种纬的心里面可是有一大堆问号的。 “班长,咱们呆会儿再说话,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你就知道你现在肯定死不了就是了。我们得先来个大变活人,把眼下最重要的一关给过了。”周绍文收起了脸上那贱贱的笑容,正色向种纬道。 接着他放倒司机座,然后向后一探身,就把固定后排座靠背的销子给拔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后排座除了种纬坐着的一个座位没动,另一面的两个座位的靠背向前倾斜了过去,露出了座位后黑洞洞的一个空间。 对这个空间种纬倒不陌生,几乎大多数车辆都有这个功能,后排座向前放倒后连接着的是后备箱的空间。只不过这辆吉普车的后备箱相当的大,后排座后的空间自然也就相当的大了。 “出来吧!”周绍文朝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说道。 很快,从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探出了一颗熟悉的头颅来——是种纬自己! 种纬当时就被惊住了,从后备箱里探出头,然后缓缓爬进车厢里的居然是一个和种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自己长得这么像。不仅仅是长得像,最关键的是对方身上的穿着的衣服,发型,甚至身上捆扎的法绳都一模一样!俨然是克隆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但仔细一看,种纬就发现对方和自己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对方的皮肤略略比种纬白一些。尽管现在种纬在看守所里呆了三年,皮肤已经算是比较白了,但和对方相比还是要深一些。而且对方皮肤肤质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种人。 还有,看对方的年龄,这人也就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明显比种纬要小个五六岁的样子。再看他的气色,种纬发现这个人明显要比自己颓废一些。尤其是眼圈带着明显的黑色,下眼袋也呈现出这个年纪所不应该有的下垂特点。再有就是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明显不好,种纬就算有些萎靡了,但和这个人一比却算得上是气宇轩昂了。 这个人一从后备箱里爬出来,便直接坐在翻倒的后排座靠背上。先是打量了种纬一下,接着同时朝种纬伸出被绑缚着的双手道:“幸会,这辈子还能救一个大英雄,我也算临了做了件好事了。”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周绍文他们这是要来个李代桃僵,这就是他刚才说的大变活人的意思。可是,为什么这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看这样子对方知道他是来替自己死的,他怎么能够甘心情愿的同意? “你……”心里想着这些疑问,种纬和对方匆匆的握了个手,心里的疑问却根本问不出来。 而对方这个假种纬显然也没把注意力放在种纬身上,和种纬握过了手就转向了周绍文道:“快快快,再来点,说好了的。”说着话,他便向周绍文伸出了手,索要着什么。 “班长,不用担心,这位老兄犯了罪,实打实的死刑。不过,临了他愿意让自己死得更有意义一点。”一边说着话,周绍文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来,然后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白色的小纸包和几根吸管。 毒--品!种纬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做刑警这么多年,怎么会不认识这种东西? 只见那个冒牌种纬从周绍文手里接过一包锡-纸包着的四-号,又拿过一根吸管撕掉包装随手一扔。然后便把锡-纸急匆匆的打开,接着又把吸-管-塞-进-鼻-孔,再用一根手指按住自己另一侧的鼻-孔,最后用力一-吸。纸上的那些白--色的粉--末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吸完了这包四-号,这个冒牌种纬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立刻斜靠在车门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魂游天外的神情。看到这一幕,周绍文面无表情,种纬有些目瞪口呆,牛柳则鄙视的哼了一声。 “再来!”这个冒牌种纬只不过休息了不到十秒钟的样子,马上又爬起来向周绍文索要第二包。周绍文也没为难他,又把第二包递给了他。这家伙又迅速的消灭了这包四号,接着又冲周绍文接着要。 “好了,呆会儿再给你,现在得做正事儿了。”周绍文把烟盒一收,正色对那名冒牌种纬道。 “快点,快点,再来一包,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何况这辈子就抽这两口了。”那个冒牌种纬一副猴急的模样,依旧跟周绍文兑付道。 “班长,您先进去呆一会儿,完事儿我们再喊您出来。”周绍文没理那个冒牌种纬,而是扭头对种纬说道。 “好!”种纬看了看这个冒牌种纬,当下也不矫情,身体一蜷一缩就钻进了后备箱里。接着,后排座被人推了起来,种纬被封闭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边。 崔洪生在后边远远的看着那辆吉普,他看到那辆吉普车的车身轻轻的颤了几颤,他看着这辆车玻璃上贴着黑色遮阳膜的吉普车起了疑心。难道军车还贴防晒膜么?什么时候军人也怕晒了?这样的军车出去,纠察难道不管么?只是他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他却没讲出来。从内心深处讲,他倒是真的希望种纬能够逃出生天,哪怕种纬可能真的是有罪的,但这也比不合法的枪决一个存疑的犯罪嫌疑人要强! “好了吧?都四包了。”车里边传来了周绍文的声音:“喏,抽一支吧!赛过活神仙。” “气,加了料了吧?是不是一抽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这是那个冒牌种纬的声音:“行,让你们放放心,看在你舒舒服服的送我上路的份上。”接着,车里便传来了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最后吉普车的车身微微一震,车门显然被打开了。接着便是膨的一声,车门又关闭了。 “种纬”在车外的几名武警官兵的帮助下下了车,而此时“种纬”的精神状态似乎相当得好。他嘴里叼着烟,仰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流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里不时的吐出烟气。接着两名武警半拖半拉的,把“种纬”往预定的刑场上带了过去。 崔洪生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似乎,种纬是不抽烟的,他好像听看守们说过。之前种纬对看守们送去的烟一下都没动过,怎么这个时候种纬反倒抽起烟来了? 还有,种纬之前一直是一副沉稳的模样,怎么此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难道车里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一瞬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再仔细一看,崔洪生的眸子立刻猛的一缩。不对!这个种纬的衣服和上去的时候不一样!种纬刚才被卸镣铐和上法绳的时候一直是坐在地上的,所以种纬的臀部上面是有一块脏污的颜色的,虽然那脏污并不明显,但却是清晰可见的。可此时的种纬,臀部明显是干干净净的,倒是身上不知在哪里蹭上了些污渍,这是上车的时候所没有的。 难道是被掉包了?崔洪生脚步错动,很有一种就要向刑场走过去的冲动。可他刚一动,那几名士兵的眼光就严厉的扫了过来,而崔洪生也在这几道目光的刺激下迅速的清醒了过来。他的脚步错动了一下,仿佛只不过是站得太久有些累了似的,只不过换了个站姿,便又不动了。 也许,种纬真要被掉包也是件好事?崔洪生幽幽的想道。至于那个可能是西贝货的家伙……唉,随他去吧! 那几句负责行刑的武警官兵麻利得很,只见他们拖着“种纬”来到土坡下面,两人直接拧着“种纬”的手臂把他按倒跪在了地上。接着,身后的一名武警士官托着上了枪刺的步枪来到了“种纬”的身后。 “预备——”那名上尉拉长了声音发出了口令道。 第六十三章 逃出生天 那名武警士官把八一杠的枪刺往前一探,直接顶刺在了“种纬”的后脑上。正在吸着烟的“种纬”忽然觉得后脑吃痛,本能的往前一低头,“砰!”的一声,枪就打响了。 两名压制着“种纬”的战士把已经死去的尸体往前一推,转身就离开了刑场。那名行刑的战士也跟着他们一样转身往回走,完全没有一点回头看的意思。只有那名武警上尉抽出了手枪,把子弹上膛走过去观察着行刑过后的尸体。但看了几眼之后,武警上尉分明认为没有补枪的必要,直接退弹收枪,走回了土路上。随着武警上尉走上土路,那辆吉普车也重新点火启动,然后在土路上慢慢的倒车调头。 直到此时,这次行刑任务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远处停着的车队里面有不少车都传来了车门的开关声,有些车辆也开始启动,似乎想尽早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只有殡仪馆的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几名负责收尸的工人正准备走过过来完成他们的工作。 “好了,咱们过去吧!”那名少校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一挥手就让警戒的战士们让开了路,接着便带众人朝刑场走了过去。 等到了小路的路边,行刑完毕的上尉带着自己的三个兵头也不回的走了,显见得对自己刚才的工作绝对的放心。而崔洪生这边,则带着法医过去验看“种纬”的尸体。至于那几名检察院和法院的工作人员,他们只走到了小路边便不再往前走了,一个个紧张得脸色发白,显然完全没法适应眼前的局面。 尸体的后脑中枪,子弹直接穿过了尸体的颅腔,然后从脑门印堂处又穿了出去,顺便还带走了大部分的脑组织。此时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没法辨认面容了。崔洪生和法医过来验尸,也就是看一看人是不是确定死了,至于其他的能看同什么问题,就看他们个人的观察能力了。 崔洪生心中有些许的疑问,所以也就观察的格外细致了些。他在现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发现尸体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点发黄,那是长年吸烟才能留下的痕迹。而据看守所说,种纬从不吸烟。再提鼻子一闻,充满了血腥味儿的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种甜腻的味道。 崔洪生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自然对这个味道也并不陌生了,他明白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些什么线索,不过崔洪生却并不想声张,更不想提醒随行的法医。法医虽然经验比他丰富,但由于此刻法医距离尸体比他还要近一些,所以血腥味儿遮盖了那股了香甜味儿,反倒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他抬起头往小路上看过去,除了那几个吓得如果草鸡般的同事们之外,旁边就停着那辆军用吉普车。此时那辆吉普车前排车窗已经放了下来,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名略有些消瘦的少校军官,而开车的司机则是一身便装!在崔洪生往那辆车那儿看过去的时候,车里的两个人也正在朝他看过来。 在这样的场合军人不穿军装?可能么?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军人。看那辆吉普车除了前风档都贴满了深色车膜的样子,也许后座的种纬正看向他崔洪生呢!崔洪生扫视着那辆军用吉普很快就得出了一系列的结论。 在崔洪生看向那辆车的时候,车里的牛柳和周绍文也在看向崔洪生。牛柳神情沉着,脸上一点表情都不带,就那么楞楞的看着崔洪生,看得崔洪生浑身都有些发毛。而再往里一点的周绍文则是另一副样子,他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神情看着崔洪生,脸上还带着一种有些阴恻恻的笑容。 崔洪生远远的看着车里的两人,本来一直板着的脸上却忽然绽放出了一丝笑容。接着他不动声色的从法医手里接过了验尸记录,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崔洪生大致猜出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内心的深处他倒是很乐意他猜测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他也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在等着看好戏呢! 验尸完毕,殡仪馆的运尸工过来把尸体装进尸袋,装上灵车拉走火化。很快种纬的父母就会接到让他们去取骨灰的电话,至于再接下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和其他人没关系了。 执行死刑任务的车队散了,各自开车返回自己的驻地。那几辆军车上的军人和崔洪生打了个招呼,也陆续上路开走了。军车需要一路往北,要开上近千公里的路程,不是一天能回驻地的。 周绍文他们跟着军车车队一路往北,不过在开出去几十公里后他们便提前往南拐了个弯,和车队分道扬镳了。军车车队的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个变化,仍旧以原速往北而去。 周绍文开着车往南走了不远,找了个僻静后岔路便把车开了进去。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的树丛旁边,然后和牛柳一同下了来,来到了车尾打开了后备箱。 “班长,安全了,下来吧!”周绍文笑着对躺在后备箱里的种纬招呼道。 在听到车外传来的那声枪响之后,种纬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证,没了压力的他瞬间就觉得疲惫了起来。尽管他的身上还扎着法绳,但他就用这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后备箱里,在汽车有节奏的颠簸下居然睡着了。直到后备箱打开,周绍文喊他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 “哟,班长,睡着了!真不愧是我班长,心真大,这样都能睡着了。”看到种纬吃力的往起爬,周绍文赶紧一边帮着种纬坐起来,一边给种纬拍着马屁。 “又活了一回,虽然捆着,但倒放松了,自然睡着了。”种纬面无表情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在周绍文和牛柳的帮助下翻身下车。虽然他活了下来,但他很清楚他用这种方式逃出来,估计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对不起,班长,让你受苦了。我们是为了遮人耳目,所以才让你被捆了这么长时间。”牛柳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凡事只会认认真真的解释。一边说着,牛柳一边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军用匕首,割断了捆着种纬手脚的法绳,然后拨开茂密的草丛,直接把法绳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揉着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臂,种纬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能和我说了吧?” “不急,咱们呆会儿车上说。班长,你先把这身衣服换上。还有,这是你的士兵证。”周绍文手里提着个大塑料袋,笑盈盈的对种纬说道。 种纬接过来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套崭新的作训服,军帽、军鞋、武装带都有,看肩章居然还是个三级军士长。打开士兵证一看,是一个叫王浩的三级军士长的证件。看到这些东西种纬就知道,周绍文他们是早有准备的,这里面应该有很多的故事才对。 换上熟悉的军装,种纬真的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处心机虑的准备着越狱,后来在完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只能认命,带着满腹的惆怅和不甘准备赴死。可谁知道,最后虽然他在奈何桥边上走了一遭,孟婆汤都快接到手里了,居然却又还魂重生了!这怎么不让人感叹人生际遇之奇,命运多蹇。 看着种纬镇定的换好衣服,从自己的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周绍文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班长就是班长,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您了。在阎王爷面前转了一圈又回来,还能这样镇定自若的人,我是没见过。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儿啊!不是吓傻了,就是吓尿裤子了。” “唉,行了,后面还一堆事儿呢!赶紧上车!”牛柳明显不愿意听周绍文没完没了的说话,借着催促他的功夫也催促起了种纬。 种纬知道牛柳这是担心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出意外,当下也不犹豫,三人一起迅速上了车。周绍文把吉普车直接倒出了窄窄的乡间土路,然后油门一踩就直奔南方而去。 车一开出去,还没等种纬问话呢,周绍文就先说话了:“班长,咱们这回的事情挺特殊的,具体的让牛柳跟您说吧!我这儿开着车呢,说话多了不安全。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再插话。” “好!”种纬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到了牛柳的身上。 十余年没见了,牛柳比原来壮实了不少,再也不见刚入军营里的那种削瘦的感觉。虽然现在的他还是有些偏瘦,嘴唇也经常习惯性的抿得紧紧的,但神情中的坚毅和剽悍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完全是一副职业军人的样子。再配上一身少校的军装和高大的身材,非常有军人的英武气质。单论这一点,种纬和周绍文从形象上都不如牛柳。 不过,虽然牛柳和原来相比变化不小,但有一点他还是没变,那就是在要他讲话的时候,他总是比人家反应慢上半拍。 第六十四章 战友重逢 比如现在就是,虽然周绍文让他给种纬解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可牛柳明显犹豫了一下却没开口,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开头说这件事。 种纬是了解牛柳的,可正是因为这份了解,所以他对牛柳现在表现出的这种熟悉的拙嘴笨腮的样子倒觉得很是亲切。这不由得让种纬想起了还在新兵连那会儿,众人笑话牛柳把牛柳当成了猪肉吃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拙嘴笨腮的样子,不然怎么会得了“牛柳”这个外号呢! “咱们这是去哪儿?”既然牛柳没想好怎么说,那种纬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 种纬一问,牛柳后面的话明显就顺畅了许多,他开口答道:“咱们先去趟天海,和班长您的父母先见上一面,别让他们二老担心。回头您被枪毙的消息就会传出来,如果不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见一面,他们会信以为真的,那可就不好了。” 种纬注意到,牛柳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用的都是您字,显得牛柳对种纬很是敬重。这种情况在特警团里从未出现过,那时牛柳把种纬当成他的铁哥们,说话不是叫班长就是直呼种纬的名字,却从未用过您字。如今分别了十多年后再相见,一个您字倒显得生份了许多。 不过对牛柳他们的这番安排,种纬倒是觉得挺对的。如果不提前告诉自己的父母一声,回头法院方面通知家属去领骨灰的通知一下,还不知道老人会被弄成什么样呢!再说了,自己已经三年没和家人见面了,对家人已经不是用思念两个字来形容了,呆会见上一下自然是应该的。 “不过……”就在种纬沉吟的时候,牛柳又补充了一句道:“班长,您只能和伯父伯母短暂的见上一会儿,也就十分钟吧。然后咱们得去另外的一个地方,您不能回天海的家里。” “为什么?”现在种纬有点明白为什么牛柳用您来称呼自己了,这是心里头觉得对自己有愧,所以才这样的吧? “班长,您的案子情况有些特殊,上级要求您现在脱险的消息要被封锁一段时间,将来上级会借这个机会把您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您这个时候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场合。”别看牛柳左一个您,右一个您的,嘴上说的客气,但实际上他的神情却是一点都没有通融的模样,始终是在板着脸跟种纬在说话,显得那么的别扭。 “牛柳,咱们十几年没见面了,你变了。”种纬看到牛柳这个样子感觉很不好,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牛柳只要说是传达上级的命令就好了,用不要板着个脸跟他假客气:“你左一个您,又一个您,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你知道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就是。如果是上级要求你做什么,我该配合的自然会配合,你不用为难。不管接下来的情况怎么样,总不会比我刚才差点被人枪毙了要强吧?” 牛柳被种纬这么一说,明显有些尴尬难言了。看他犹豫着说不出话来,周绍文那边发出了一声嗤笑道:“班长,牛柳这小子就是过得太小心了,一门心思的想往上爬,现在活得小心翼翼的,跟个三孙子似的。” “闭嘴!开好你的车。”听到周绍文这么说他,牛柳不满的呵斥了周绍文一句道。 “班长,说实话吧,我挺佩服你的,又觉得挺对不起你的。”牛柳这回再说话的时候,您字已经消失了:“你知道吗?你办了个天大的案子,根据你提供的那材料,组织上发现了一批问题官员。可是因为这些贪官的势力比较大,而且又同气连枝,所以上级也不好一下子把他们都抓了,所以就不得不耽搁了下来。甚至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上级还不得不拿你做饵,就为了能把对方更大的大鱼给引出来。正因为这样,才让班长你在看守所里面呆了整整三年出头。你相信我们才把那些材料寄给我们,可我们辜负了你……” 说到最后,牛柳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还充满了愧疚感,显然是为种纬在看守所里呆的这三年很是自责。 听到牛柳这样说,种纬很是沉默了一会儿。要说他不对这件事有意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在看守所里住了三年多,像头困兽似的被困在监舍里,忍受着各种鄙视和白眼,失去了自由,甚至还要体验被人拉上刑场打靶的感觉,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可是牛柳不是也说了么?这个事情不是牛柳能够决定的,而是他的上级决定的。实际上种纬知道,以这件事情之大根本就不是牛柳的直接上级就能决定的。说不定牛柳的上级的上级,那些更大的,职权更高的领导人都介入了。而且这个案子如果真的好办的话,也绝对不会拖了这么久,让他承受这么多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可他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又能怎么样?事情该发生的已经都发生过了,他还能说什么?毕竟他还活着。事情就是这样,一旦人真正的经历的一次生死,一切事情似乎反倒放得开了。 种纬现在有点理解自己的父亲和王春生那样的人了。王春生到天海后宁肯采取一些不太规矩的手段,也要让那些牺牲战友的遗孤们过的好一些。而自己的父亲在知道他当初的错误作战计划造成的恶果之后,终生都对自己严格要求,绝不肯在任何一件小事上行错踏偏。这都是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以他们各自的性格和环境做出的选择,而至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却被他们放到了一边。 而且自己被判死刑这件事,似乎一直在上级的重要关照之内。之前吴师傅和凌薇曾经来看过种纬,彼时凌薇已经没有了国安的身份,吴师傅更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又怎么能越过重重阻碍来看自己呢?这分明是受到了特殊的关照的。 另外吴师傅在见种纬的时候还说过几句话,当时种纬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就是吴师傅在暗示他的。比如:“再忍忍吧,快有结果了……”“过后会有些波折的,但结果应该不会太差……”“今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被外界的事情干扰……” 这些话虽然有些模糊,但已经告诉种纬他的案子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肯定是好的。只是种纬现在才回想起来,这让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悟性还真是有些差。吴师傅能穿过重重阻碍来见自己,自然是个身份和背景都很特殊的人,偏偏自己还没重视他的话,弄得个心惊胆战,庸人自扰的结果。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讲,种纬没想明白这件事也好,因为这也许才会让他的反应和表演更加的真实。毕竟一个真的死刑犯和伪装出来的死刑犯,在本质上还是有较大的差距和不同的。现在种纬生命中的这个劫过去了,之后应该就会是坦途了吧? “牛柳,你不用这样。不管怎么说,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我的结果还不错。估计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也算苦尽甘来了吧?眼下我的确受了不少的苦,谁知道将来我会不会因祸得福呢?”种纬嘴上虽然说的洒脱,但对一个刚刚侥幸逃过了一次死刑的人,那是从内心深处都洒脱不出来的。 “班长,虽然你能这么说,可我还是……”牛柳听到种纬这么说,却没有半分轻松的意思:“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我们,可是一想到我们辜负了你的信任,这几年我心里就不得劲儿!” “你们?是你和绍文么?还有其他人么?”种纬实际上心里很关心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自己身陷囹圄之后到底谁帮了自己,他之前布下的后招到底起作用没用,他信任的那些人是不是选对了。 “是,我们,我们好多人都往上反应这个情况了。”牛柳自然明白种纬问的是什么,他偏了偏头道:“除了我们两个往上汇报了之外,还有高连长也往上反应了。后来看上面没动静,他直接去找的咱们老团长。老团长那个时候都转业了,可老团长知道这个事儿之后愣跑回军区去找人了。还有小黑,这家伙要说也是挺够意思,挺讲良心的。他没少为了您的事儿托人找关系,后来还真有领导答应他了,后来那一系的领导还真帮了他不少的忙。”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做生意的,是你们天海人,好像是开的什么物业公司?不过我们没见过那个人,只听过一耳朵。还有……”说到最后,牛柳忽然有点卡壳了,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有国排长,不过国排长因为犯错误被双规了,但他在交待自己的案子的时候,还是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还有左排长,还有扎克,他们都跟上级汇报过这个材料的事情。” “国排长双规了?”种纬一听国排长出了事,忙开口问道。 第六十五章 近乡情怯 “唉!”正在开车的周绍文长叹了一口气道:“国排长就是管不住自己,先是犯了花案,然后又被查出了经济问题。不过在双规的时候,他还是把这份材料给交了上去,总算没让班长你对他的信任落空。” 听到周绍文这么说,种纬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国排长的毛病在特警团的时候就有,谁知道他回了地方之后又故态复萌了。本来也是一条好汉子,结果却倒在了这个方面,真是让人无语。 “另外,还有一个女的,叫凌薇的,绍文认识那个女的,据说是有点来路的,前前后后也没少帮忙。具体的事情我不知道,估计班长应该知道吧?”牛柳显然对种纬的事情了解的不多,所以对凌薇身份的解释很模糊。 车一路往前开着,牛柳一边给种纬解释着。虽然种纬的案件清晰的情况他不太清楚,但通过他的描述,种纬还是大致了解了他这桩案子的情况。种纬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对手,动了他们最为珍视的蛋糕,那就是新红山矿。 当年种纬在新红山矿的作为,根本就没能揭穿新红山案的真正内幕,在抛出了几个替死鬼后,幕后的那伙人成功的保住了新红山矿,依旧控制着新红山矿的产出。而且通过国家投资和注资,新红山矿俨然成了这伙人的小金库,给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源。 实际上,这伙人从八十年代起就靠着新红山矿发财了,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把新红山矿当成了自己的产业。这些有乡党关系的官僚们有钱之后大肆活动,让他们中的一些人的官位升得更高位置更为重要。甚至到了后来,他们的影响力足以让他们和其他一些人发生利益交换,随之便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更有实力和影响力的利益集团。 这个利益集团以官员为主体,也有商人和各界名流。他们以他们在各自圈子内的权力和影响力有基础,互相影响,互相扶持,同气连枝,彼此照应,各取所需。形成了一个虽然松散,但却影响力巨大的利益共同体。以至于种纬的案子出现的时候,就是上层知道了这桩案子是有问题的,有短时间内却也无法理清这个利益群体中的各种复杂的纠葛和关系,无法立即下手替种纬翻案。要想彻底把这个利益群体的内部关系厘清,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解决这件事情。 当然,这个利益团体的能量虽然巨大,但想要轻轻松松的把种纬碾死却也是很困难的。这些人虽然想早点除掉种纬这个眼中钉,但公检法毕竟还是相对独立的机构,想要把手伸进去颇为耗时耗力。 更何况种纬提前做了准备,把他掌握的那些证据交到了他所信任的人手里。让他值得欣慰的是,他所安排的那些人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都把种纬寄过去的材料递交给了有关部门。再加上个别身份特殊的人在里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让那伙人即便想动手却也万分的顾忌,不得以需要利益交换的方式来通过某些关键人来解决掉种纬这个麻烦。这也就给上级安排某些特殊的人打入他们的内部创造了机会,也为他们将来的彻底覆亡埋下了伏笔。 至于这个利益团体具体的情况,不管是牛柳还是周绍文两人都不甚了了。毕竟他们根本就不是专管这件案子的,只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了部队上的一些人,上级为了彻底把这个团伙的内幕打探清楚,故意派原特警团现在所属的武警部队的一小队人,来负责执行种纬的死刑。当然,这次所谓的死刑根本就是个圈套,为的就是为了安排某个重要的人物以替对方解决种纬这个麻烦打进那个团伙内部,借机搞清楚这个团伙的成员和内幕。 至于那名替死的倒霉鬼,倒真是一名犯有重罪的军人。他不但出卖国家机密,还吸-毒贪污。像这样的人自然没有再留他活下去的必要,最终他被军事法庭判处了死刑。不过为了让他的死再有意义一点,也为了能够把种纬给弄出来,才让他成了李代桃僵中的重要一环。 目前种纬已经被救了出来,所以他身份的保密工作也就成了重中之重了。上级要求牛柳和周绍文务必把种纬安排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千万不能泄露了形迹,否则之前对这桩案子进行的种种努力和付出可就白费了。 之所以派牛柳和周绍文两人来,那也是有讲究的。他们两人不仅是种纬的战友,同时也是帮着种纬把这桩案子揭出来的重要人物,另外他们也代表着目前这起案件中的两方重要力量——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是军方的人,一个是国安的人。 在这里要说一句,此时的周绍文已经离开了部队,用他自己的一句话说:部队里能人牛人太多了,他压力山大。更何况他又不好意思用歪门斜道挤兑昔日的战友往上爬,所以趁早改换门庭才是最适合他的。 “所以啊,班长接下来你就不用想太多了。我们给你安排了个好地方,你就塌塌实实的住着,好好休养一番就可以了。破案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到最后你都是首功一件的。”周绍文一边开始一边劝慰着种纬道:“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也就再过一两个月,最多三个月多一点,也许就可以收网了吧?天底下没有白吃的苦!你在里边呆了三年多,可是证明了你的能力和忠诚的。我听说等这桩案子破了之后,班长你可是会好好的往上再升一级的,说不定直接由科级提县处了,要在部队里就等于升上校了,我可要恭喜班长了!” 周绍文擅长沟通聊天,也最会说好话。不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牛柳却一言不发,一副不屑于跟他一样拍马屁的样子。 “回头,你们给高连长和袁团长,左排长、扎克,还有小黑,天海的黄伟明他们,都带个话儿,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让他们不要担心,也替我跟他们说声谢谢。回头等我这边的事情完了,我要好好的当面感谢他们的。”种纬大致弄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便向牛柳和周绍文要求道。接下来他肯定会处于一种被保护和软禁的状态,向外通讯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他们两个来替自己完成。 “班长,这件事我们做不到啊,有纪律!”牛柳一听种纬这个要求,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弄得种纬嘴上虽然不方便直接说,但心里面却挺别扭的。 “气,真不会说话。”周绍文一听牛柳这么说,一边开着车一边禁不住白了牛柳一眼道:“班长,这事老牛儿说的虽然不中听,不过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你脱险的事儿是极少数领导才知道的高度绝密,是绝不允许对外的人说的,高连他们肯定不能知道真相。至于他们得到你的死讯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闹起来,那真是我们管不了的。不过这样也好,上面的意思是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伙人放心,才会真的以为你死了。这样也好区分那伙人里面哪个是最核心的,哪个是外围的,将来收网的时候也有根据不是!” “好吧!”种纬一听确实是这和个理儿,当下也就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了,他点了点头道:“这事儿确实为难,回头我脱身以后再当面好好的谢谢他们吧。” “班长你放心吧,咱们这些人不会挑这个理的,患难才见真情呢!”看种纬不在纠结这个事情了,周绍文和牛柳两人也放下了心。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天,他们离天海越来越近了。 “你们怎么联系我父母,在哪里见面?”看着车子越来越靠近天海,种纬禁不住开口问道。近乡情怯,越靠近天海,种纬的心里就越乱,往常处乱不惊的气度完全展现不出来了。就连被押上刑场的那一刻,他的心思都没有这么乱过。三年了,被困囚笼整整三年,归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事先已经联系好了,伯父伯母那边有人接出来,咱们匆匆见一面就得走。班长,呆会儿控制情绪,别耽误太长时间,也别让我们为难。”周绍文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好,我尽量。”控制情绪?在阎王殿门前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人能不能控制住情绪?种纬自己也不知道。 吉普车下了高速,往右一拐就是通往天海的快速路,路右边就是烟波浩渺的东湖。眼下这个季节,正是秋风送爽的时候,温度不高不低,湖两岸绿树成荫,风景如画。种纬打开了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再往前面走二十分钟,那里就是东湖别墅了。三年前,他就是在那里意外翻了船,成了谋害肖妍的凶手。而曾经帮助过他的肖妍,时至今日也是死因不明的。对他一个曾经的刑警来讲,这桩案子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第六十六章 简短会面 车子正往前走着,种纬就看到远方的路面上出现了一辆吉普车。那辆吉普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路边,看到种纬他们的车子到来的时候就冲种纬他们的挑了挑大灯。接着那辆吉普车往右一拐,就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去了。 种纬看到周绍文先是朝对方也挑了挑大灯回应,然后便减慢了车速,跟着那辆吉普车也拐上了那条小路。是了,这是到地方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小路往里又开了两百来米,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班长!”周绍文一边停下车,一边回头看了种纬一眼。种纬点了点头没说话,直接打开了车门。 “小纬!”等种纬迈步下车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父母已经下了车,母亲正泪流满面的当先朝种纬跑过来。父亲尽管努力控制着情绪,但种纬也看得出来他也是相当激动的。而在他们的后面,凌薇正关上司机门也朝种纬这边看过来,此时的她也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不过在凌薇之后,那辆车上就再没人走下来了,种纬其实很想见到林萍带着自己的女儿小雯也能出现在这里。虽然他们已经离了婚,但种纬觉得风雨过后一家人应该还是一家人才对。更何况在这三年里,林萍和女儿多少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血浓于水,怎么能不让他想念?可惜,她们没能出现在这里,种纬不得不收起对她们的那份想念。 “妈!爸!”种纬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只是喊了两声泪水就无声的流了下来。能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种母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一把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抱住了,接着便是无法抑制的嚎哭老出声。自己的儿子被人陷害,不明不白的被抓去三年,各种污蔑他的传言满天飞,老人却连见自己儿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怎么不让人伤心痛苦?三年间,不知道她有多少个日夜是在失眠中度过,也不知道她有多少个夜晚一直流泪到天明。如今念兹在兹的儿子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伤心? 种纬的父亲大步来到儿子和妻子面前,伸手拢住了自己的儿子和老妻的肩膀,虽然他也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三年他承受了多少压力,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 从种纬被人陷害入狱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他先是对老妻隐瞒了种纬出事的事情,然后发动一起关系打听种纬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事情还没弄明白,他就被从天海房地产董事长的位置上被踢了下来。甚至一度还有人要查他的帐,要罗织罪名让他万劫不复。 好在这些年他兢兢业业,根本没什么把柄可抓。再加上高层也有人替他说话,他这才得已全身而退。等退下来之后,他便废尽心思帮种纬找律师咨询和查问案情。既要瞒着老妻做这些事情,又要想着协调林萍,还有时不时的帮林萍带孩子。等后来种母知道种纬的情况后病倒,他又衣不解带的照顾种母,勉力维持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哭罢多时,种纬最先从失控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他轻轻的摇着母亲的肩膀劝慰着道:“妈,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么?咱们一家人苦尽甘来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要注意身体,你哭坏了身体儿子不是更为难了么。” “是啊,是啊!你也不谢谢种纬的战友们,小牛和小周他们忙前忙后,你总不能理也不理人家呀!”种连胜一边说着,一边给种母用眼神示意着他们身后的凌薇。 看到这个暗昧的眼神种纬就明白了个四五分,凌薇在自己这桩案子上出力不少,应该已经完全赢得了自己父母的认同。不过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爸,林萍和小雯呢,他们……” “快别提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了,开始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后来孩子也不往这边送了,打电话也不接,没事儿总是往省城她父亲那跑,听说没跟你办手续那会儿就见了好几个男人。也就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守不住了……”说到这儿的时候,种母又哭了起来:“我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种纬和种连胜两人不得不连连开导,好一会儿种纬的母亲这才控制住情绪。接着种连胜老两口便示意种纬去和身后的凌薇说话,他们两个则拉住了牛柳和周绍文两个的手,又是道谢,又是嘘寒问暖了起来。 种纬走到已经哭得泪水涟涟的凌薇面前,很认真的说了句:“凌薇,谢谢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此刻的凌薇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强势和蛮不讲理的霸道模样了,当种纬走到她眼前的时候她直接揽住了种纬的手臂,然后一下子扑进了种纬的怀抱。 凌薇这一弄,倒弄得种纬极为尴尬。他和凌薇毕竟还没有任何切实的关系,身边又有自己的父母和战友在,这让他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扎煞着双手很是尴尬。 可凌薇却不管这个,她干脆回手把种纬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算是半强迫的让种纬抱住了她。种纬在心中暗暗一叹,此时再拒绝凌薇倒显得矫情了,于是他便顺理成章的抱住了凌薇。 凌薇为了种纬的案子和家人都决裂了,也离了婚。虽然凌薇的家庭根本也不幸福,她也和他家人的关系不怎么好,但人家毕竟是为了种纬付出了很多。更何况,到后来她连国安的身份和地位也全都扔了,这说起来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凌薇趴在种纬的怀里哭了没几声,忽然又神经质的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种纬的眼睛道:“我离婚了,跟家里也闹僵了,我现在自由了,可也无家可归了,你现在也是。我为你的事情跑了三年,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凌薇这一变脸,弄得种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实在搞不懂接下来凌薇后面会说什么。当下楞楞的看着凌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得娶我,要不姑奶奶就太亏了!”说着话,凌薇的泪水就从眼眶里涌了下来,可脸上流露的却是一种霸道和毫不退让的表情。看着凌薇的这个表情,种纬也被惊住了,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还不等种纬想出对策,凌薇便一把抱住了种纬的脖子,有些霸道的直接吻了上来。 “呀!”种纬身后不远处的种母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但很快就控制住再没有声音发出来了。后面则是种连胜说着:“走走走,咱们那边聊……”的话。接着,他们几人的声音就远去了。 种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对这个女人的情感,他只知道凌薇确实为他付出甚多,他对凌薇确实亏欠太多。虽然他心里边还念着女儿小雯,但和林萍的关系到底还能不能回转却是说不准的事情。所以当凌薇吻上来的时候,种纬也没躲闪也没回应,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让凌薇给吻了。 不过显然凌薇并不想要这个结果,她很快察觉出了种纬的异常。她推开种纬,看着种纬的眼睛道:“你干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死人呐!”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凌薇就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不妥了,马上又对着地上“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吐沫道:“乌鸦嘴,乌鸦嘴……” 接着转过头来,凌薇就朝种纬举起一只手来,嘟着嘴像起誓似的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胡说了,以后一定乖乖的,做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你原谅我好不好?” 看到凌薇这个模样,种纬也被她逗笑了。凌薇的性格中似乎天生就有种作妖的成份,好在她对种纬是真心的,种纬现在倒也不是不能包容她。 “我刚逃离虎口,那边的事情还没定下,咱们有什么事情从长计议好不好。你现在就逼我表态,我也实在没那个心情,更何况好多事情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想知道个最后的结果。”种纬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也没有把凌薇的路给堵死。 凌薇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很快就明白了种纬话中的潜台词。不过此刻的凌薇显然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没在纠缠种纬,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而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再去跟伯父伯母说几句吧,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帮着解决。” 种纬三人又上路了,简短的见面,诉不尽的衷肠,却又不得不分别。只是这次分别已经没了哀伤的情绪,众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种纬从后窗看过去,只见凌薇像个小媳妇似的依偎在自己母亲的身边,而自己的母亲则亲热的搂着凌薇的腰,显然已经把凌薇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来对待了。 第六十七章 雷达站点 “班长,我算服你了。”周绍文一边开着车一边扫了眼后视镜道:“在里面呆了三年,出来外面还有人替你活动着跑着腿,这艳福,啧啧啧,也没谁了!班长,教教兄弟这里面的秘决吧!” “胡说八道!”牛柳听到周绍文越说越不像话,在一旁出言斥责道。 不过此刻的周绍文却浑不把牛柳的话当回事,他尤自继续说道:“光我知道的女人就不少吧?楚楚,还有那个姓韦的,为你精神失常的姑娘,后来又有林萍,还有那个叫肖妍的,现在又有了凌薇……班长,这都半个班了吧?” “哼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听到周绍文没完没了,牛柳的语气也越发的重了。 “哟,牛哥,听这意思你看不起我呗?好啊,你吐个象牙呗?”周绍文一副没正形的样子,故意跟牛柳打趣道。 这下,种纬也被周绍文浑不吝的模样给逗笑了。其实种纬知道,周绍文这家伙是故意给大家寻开心减压呢,至于牛柳是不是真的在和周绍文斗口,那种纬可就不知道了。 “哎,说真的,班长,你跟这么多女人都交往过,有什么秘决没有。我就一个老婆,就这还整天嫌这嫌那的,弄得我烦死了。班长,教兄弟两招儿吧!”周绍文继续没正形道。不过让他这么一弄,种纬心中的烦躁,以及和亲人短暂相见后,又被迫离别的伤感情绪倒是消散了不少。 “绍文,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种纬插话道。 “嗨,我算亏了。我结婚的时候正赶上班长出事儿,弄得好多战友都顾不上来参加我的婚礼了,结果红包就亏了不少……郁闷!”周绍文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活该!”牛柳话虽然不多,但句句都挺刺激人的。好在周绍文浑不把这些当回事,只是继续逗闷子玩儿。 “放心吧!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把红包给你补上。”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他知道周绍文在用这种办法帮他减压,所以他还挺感谢周绍文和牛柳的。人一辈子能有很多朋友,但知心的,能同甘共苦的朋友能有一个就是可以足慰平生的事情。 “唉,开玩笑了,班长。”周绍文笑着回应种纬道。 “其实说起来,这几个女人我还真没给他们什么。楚楚不算,韦婷婷精神失常了,肖妍死了,林萍跟我离婚了。凌薇为了帮我,和家人也都决裂了。这么算起来的话,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了。”种纬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头道。 “蓝颜祸水!”周绍文的嘴黑得很,继续开玩笑道。 “放屁!”牛柳继续在一边找周绍文的晦气道。 “牛柳!不许再说话了,车里太臭了!你这嘴……”周绍文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天,一路开着无厘头的玩笑,倒是让种纬的心情好了许多。 往北走了一个小时,中午找个路边店简单吃了点饭,然后又继续向北进发。 不过看着一路上的景物,种纬忽然感到了些熟悉的感觉。“这是去哪儿?”种纬开口问道。 “一个海军基地,上级安排好了,把班长你放在那儿,身份都解决好了,生活也没什么问题,就当休养了。”牛柳正色答道。牛柳这个人实际上很不错,但有时候就是太过死板,弄得有时候别人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因为实在是无趣得紧。 又开了一个小时,周绍文把车拐上了一条海滨公路。再往前开了不远,路边就出现了写着“军事重地,闲人勿入”字样的牌子。等过了这个牌子,转过一个山头,种纬就看到远远的山头上出现了一个雷达,此时那个雷达正对着天空转动着,就像一个哨兵在警戒着祖国的海空。 明白了,这里正是种纬之前抓偷渡时来求助过的海军基地。只不过当时种纬他们来的时候没走这条路,所以种纬只是觉得周边的景物熟悉,却又一时想不明白这是哪里。 这一带的地形属于丘陵多山地貌,不时在某些山脚路边看到铁丝网拉出的禁区和隔离带。偶尔注意看的时候,还有藏在树木和电线杆上的摄像头,显然这里的警备级别相当高,确实是个藏身和隐居的好地方。 很快,车子来到了一处检查站,周绍文把几人的证件和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哨兵接过来看了看后讶异的打量了众人一下,便回检查站里报告去了。很快,检查站里出来了一名少尉,过来和周绍文牛柳两人寒喧了几句。然后那名少尉从周绍文的司机窗口好奇的往后扫视了种纬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绕到了检查的后面。 没多长时间,这名少尉就开着一辆挂斗摩托出现在了路上,他冲周绍文挥了挥手示意跟上,便开着挂斗摩托上了山。周绍文启动了车子在后边紧紧的跟着,三拐两拐的就进了山。在山里绕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种纬赫然发现他们居然出现在了刚才看到的那个雷达站的山脚下。而在这座小山的半山腰,则有一小片迷彩营房隐藏在山林里,难以分辨。 等到车子开上了半山腰,来到那片营房所在的山腰时,种纬就听到耳畔传来阵阵的海涛声。下车后往东放眼看去,浩瀚的东海碧波如洗,一眼望去无际无涯,咸腥味儿的海风吹来,让人禁不住心旷神怡。近处的补给船,远处的军港和舰船,海面上起起伏伏的波浪,不时在海面上略过的白色的海鸥,构成了一幅如画的美景,让人不由得整个身心都深陷其中,一时难时自拔。 “怎么样班长,这地方环境不错吧?”周绍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种纬的身后,和种纬一起看着这片蓝天碧海的景色道:“在这个地方呆久了,满眼都是碧海蓝天,什么勾心斗角的烂事儿都不想去管了,恨不得就这样守着这片海一直过下去,都不想去别处。” “确实是个好地方。”牛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可惜他只说出了这句话,别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周绍文转过头冲牛柳笑了笑,难得的没有说煞风景的话。 “牛少校,周同志……”正这这个时候,三人的背后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众人继续看风景的心境。三人齐齐转过头来,只见刚才开摩托引他们上来的那名少尉正和一名中尉站在一起,好奇的打量着三人。 三人见状赶紧迎上来,双方彼此握手见礼。对方的中尉姓王,是驻守在这座雷达站点的最高军官。这个雷达站平时只有二十来个人,负责周边片区的值勤警戒和雷达的对海监测和通信值班任务。那位少尉虽然把众人带到了这里来,但他并不是在这里驻守的人,而是上级专门派下来引路的,同时也让他向王中尉交待了种纬他们一行的具体任务。 双方见面后,周绍文和牛柳两人都没向这位王中尉介绍他们的身份,对种纬的名字也是避而不谈,只说这是上级安排在这里疗养的秋班长,由王中尉安排好种纬的饮食起居就好。具体的事情上级已经有交待,他们就不在这儿多呆了。 听到周绍文两人马上就要走,不管是种纬还是王中尉等人都连忙挽留。还是周绍文解释道:“我们还有任务,不便在这里久呆。”王中尉知道轻重,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身份是不允许被泄露出去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出言挽留两人,很客气的和周绍文和牛柳两人道了别,然后就和那名少尉退到了一边,给种纬和周绍文三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班长,我们得走了,我们得赶上前面的队伍,这样才不会让有心人起疑。回头等案子有了消息,我们就会赶来通知你,等到你沉冤得雪的那天,咱们喊上袁团长和高连长他们,好好的给你庆祝一下。”周绍文拉着种纬的道了别,和牛柳两人一起坐上了吉普车。 那名少尉看见了,赶忙跑过来跨上了他的摩托,准备引路把周绍文他们送出去。别看这片区域不是很大,但弯路岔路特别的多,头一次来我人如果没人引路,很可能就在山里转上几个小时也出不去。这也是这片区域警戒的一种手段,算是先天优势之一。 摩托车引着吉普车下山了,吉普车刚走出没多远,吉普车的方向便传来牛柳那不怎么好听的歌声:“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牛柳敏于行,而讷于言。分别的时候什么场面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车上了路,才想越来用这么首歌来向种纬道别。和周绍文的工作相比,他这个少校可不是那么自由的,将来即便种纬的官司彻底了了,他也未必能赶来向种纬祝贺,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 种纬一直往山下望着,直到听不见吉普车的引擎声,也听不见牛柳那有些嘈杂歌声,却也依然好久没转过头来。王中尉站在后边等了许久也不见种纬回头,只好咳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第六十八章(上)沧海桑田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 如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六十八章(下)修心有门 错了就要认,不能存着好面子的想法把自己的错误都归结为对手的强大。对手就在那里摆着,自己无知无畏的冲上去硬碰硬,当然是自己的责任要更大些。种纬不愿意也不能把自己的失败都归结于对方,那是懦弱无能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现在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一步,该失去的注定要失去,接下来的就是该如何去面对了。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如何面对已经分手的妻子,如何面对孩子,如何面对那些尽力竭力帮助过自己的战友和朋友,如何面对帮助过自己,并且还对自己痴心的女人,这都是种纬需要考虑的问题。 至于这起案子,现在自己已经跳出圈子外面,暂时不用自己考虑太多了。有更高层和更有能力的人去操心和操作这件事情,自己只要安心等待结果便好。 不过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种纬都将在这个雷达站休养,借着这个时间段休养一下身心,把这些问题想明白,积极面对今后的生活才是正理。尤其现在种纬看着这片潮起潮落的大海,越发的感觉到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诗是多么的深刻。 在这段时间里自己能做什么?休养身心,让自己充足电,才好继续以饱满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风云变幻。而种纬最想做的,就是搞明白吴师傅教给自己的那套内功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种纬却是太知道吴师傅的那套功夫对自己的意义了。如果不是那套功夫的化,种纬恐怕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着了那两名看守的道儿,已经冤死在看守所的小号里面了。而那两名看守顶多落下一个马后炮的无用惩处,说不定还是不痛不痒的。就算后手被那伙人暗地里处理了,种纬也要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想申冤都没有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种纬还对那一幕有些骇然。那是什么感觉呢?在极端的状态下,他通过这种内心的修炼,居然让自己的身体对外界环境产生了隔离。把自己的精神和意念对外界环境的联系几乎割断,这才让自己在那个极端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如果不是这套修炼方法,种纬在小号里关上大半天,就会因为酷热和急躁而精神崩溃,即便活下来人也废了。 在过去的时候,种纬只觉得武术里面表演的成份太多,真功夫太少,大多是用来骗外行的东西。他更喜欢由自己父亲传给他的,那些经历战场洗练的,可以用来决生死的东西。即便是后来到了特警团里,他学到的也是硬桥硬马,硬接硬打的功夫,根本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花架子。而这些东西给他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没有这些简单直接的东西,他不可能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击败疯狂的敌手,并且活下来。 可是自从遇到吴师傅后,种纬对真功夫的兴趣便很浓了。毕竟当吴师傅这个当时六十多岁的人在遇到还只有三十岁的国勇超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就把国勇超给连续放倒了好几次。种纬现在还记得国勇超那种震惊到了极点的表情,以及当时就想拜师而不得之后的遗憾和失望的神情。从国勇超的神情和后来和他的交流里,种纬这才知道吴师傅所习练的东西才是真正高端的东西。 虽然种纬和吴师傅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他从吴师傅那学到的一些看似无用的方式和方法也被证明是大有益处的。比如当初他和华子动手里受到的暗伤,在被吴师傅指出后,种纬就按照吴师傅的发力技巧去练,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身上的暗伤给治好了。 另外种纬根据吴师傅所讲的把格斗和阴阳步法结合起来的打法,连续轻松战胜了很多个原本格斗技术和速度和自己接近的对手。等于吴师傅教给他的是一种可以大幅度加成他格斗能力的本领,并且还可以养护他的身体不受,或者少受伤害。 只有练习格斗和武功到一定高度的人才会知道,格斗和武功不但可以伤害他人,同时也会伤害自己。可以说,没有哪个高手身上是没有伤的,不管是被别人击中所留下的伤害,还是常年练习格斗受反作用力的影响而造成的暗伤,只要是习练功夫和格斗的人身上总免不了伤痛。这种伤痛轻的时候和年轻的时候影响还不大,但年轻大一点,气血下降的时候就会积累成严重的伤害。 就像连长高俊岭那样,长年练习硬功夫积累的伤患始终作用于他的身体,在某一时间终于演变成了不可逆的骨股头坏死。如果不是现代医学昌明,高俊岭恐怕终生只能流连于病榻,连生活处理都不能做到了。可即便是这样,从战友们那里听到的消息就是高连长今生都不能从事大运动量训练了,否则他的伤病随时可能会复法,并且无药可救。 吴师傅曾经说过,低极的修炼是修身,但人不管怎么修炼,对身体的开发总是有极限的。而且一个身体基础较差的人即便修炼到了极致,也没办法赶上先天身体素质好,但习炼却不怎么认真的人的。更何况人的身体极限是有尽头的,人体修炼到极限的结果就是可能面临对身体的巨大伤害。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出现了大问题,那这种修炼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根据吴师傅的说法,高一级的修炼是练气。这些习练者通过呼吸和吐纳的修炼,可以做到对身体的养护,可以开发人体的极限潜能。这一点不仅中国传统功夫里面的气功和吐纳可以达到,像国外的瑜伽和冥想之类的修炼手段同样也可以达到。 而吴师傅所说的最高一级的练法,则是炼心。至于这种练习的方式和方法,吴师傅并没明确的跟种纬交待。因为据吴师傅所说,这种功夫已经算是到了极致,在没有达到这种思想境界而去盲目修炼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搞不好会走火入魔,留下恶果。 他只是给种纬留下了一套通过练习呼吸吐纳的修炼方法,并且嘱咐多看一些佛教和教的书籍,行事不能过于暴躁和盲目,多理解中庸之道的意义,也许某一天种纬可以悟透这一层,达到修炼更深一层功夫的境界。而且即便将来没有修炼这种炼心的功夫,但只要摸到了这层门径,人生也会照样有所不同,自然会卓而不群的。 在遇到吴师傅之前,种纬将佛教道教的东西简而化之的都归为了迷信一类,都认为那是消极避世才会做的事情。后来在得到了吴师傅的点拨之后,种纬倒是有意识的看了一些书。但总的来看,种纬还是对佛经道家典籍中的描述不甚了了,只能做到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不过在这次遭难,被困在看守所里,尤其是被囚在小号里无法脱身之后,种纬不得不尝试用这种功夫来自救。让他惊讶的是,种纬这种急来抱佛脚的作法居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摸到门径,并且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种纬忽然对《心经》中: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句话有了很深的了解。 在极端的环境里,种纬这才明白这所谓的心指的是意识界,而通过对意识界的修炼,人体可以达到身心的高度统一,甚至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状态和境界。 他甚至体会到《金刚经》中描术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什么意思。《六祖坛经》中说六祖在听五祖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忽然大悟,指的就是这个境界。种纬早就听吴师傅说他悟性一般,其实争强好胜的他是不肯承认的。但在看守所中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种纬不得不承认吴师傅说的绝对正确。而真正让种纬悟性变差的原因,恰恰是他一直以来习惯的拼捕进取和奋斗进取的思维方式。 种纬曾经看到有一本佛教书里面提到过一首偈:佛祖家当,本地风光,八面玲珑,不假色莊,山河应是山河,边疆就是边疆……有意求全,反致损伤。 这首偈所说的,其实就是一种顺势,或者说是顺世而为的境界和心境。至于这种心境后面是什么,那就要用另一句话来形容:枯木崖前岔路多。 现在种纬知道了这种境界的入门方法,又有了足够的时间,同时又拥有了经历极端生死条件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种纬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条路上再探索一下,也许自己的人生将会获得更强的动力,他可以以更好的心态去迎接下来的人生路。 就这样,在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种纬开始按照这种修心法门开始了自己的尝试。每天早晨,他会和其他普通士兵一样进行操课锻炼。等早饭过后,其他战士忙着自己的学习和操课,或者值班任务的时候,种纬就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找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第六十九章 大有来历 种纬或站或坐,采取类似于静坐,或者冥想的方式尝试着进行修心锻炼。每当他卡住不能进步的时候,他便尝试着寻找那天在看守所的小号里的感觉:没有退路,为了求生只能保持单一的思想,然后把自己的头脑放空,没有一丝的杂念。 就像心经里说的那样:无无明,亦无无明;无生死,亦无老死尽。生,或者死,不在是矛盾对立的,而是一个统一的整个。有生,便有死,谁又能将它们分开呢? 种纬的进步很快,仅仅是第三天的功夫,便可以自然而轻松的保持着这种状态。这是种类似于气功入静的状态,到了这个境界的时候种纬感觉到自己的思想高度集中,头脑如虚空般空无一物。一旦出现一个意念的时候,便会如洪钟大吕,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不可阻挡。种纬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走得没错。可是如果吴师傅在眼前就好了,那他就可以更加确定自己走的是不是歧路了。 这天种纬正在一棵黑松树下静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团似磁似电的物体向自己靠近了。更奇妙的是,他似乎和那团物体有相似之处,对方靠近的时候种纬似乎感到自己和对方居然有一种微妙的粘滞之感,就像两块磁铁这间有引力作用似的。只是这种感觉玄之又玄,种纬也无法肯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正当他心里有些疑惑的时候,那团物体的方向居然传来了一种似乎带回音的说话声:“不错呀,没想到你小子进步这么快!” “吴师傅!”正在静坐的种纬心中暗喜,不过他还正处在那种奇妙的功态之中,他知道此时如果自己大惊小怪,或者过度反应的话只会对自己的修行不利。于是他尽力保持着平稳的心态,缓缓的让自己从那种状态里退出来,之后才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是吴师傅!只是吴师傅并不自己来的,后面还跟着一名少将。而那名少将种纬还认识,当初破获偷渡案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对方,并从对方那里获得过海军方面的帮助。 种纬回头的瞬间,往种纬的方向看过来的那名少将明显的一楞。张了张嘴,你看见了什么样走路的死人似的吃惊的看着种纬。接着这名少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他吃惊的看了看吴师傅,然后就紧紧的把嘴巴闭上不说话了。 该怎么办?种纬现在在这里休养是保密的,现在他是不是不该和对方发生直接联系啊?可对方如果猜透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又该怎么办呢?认,还是不认? 没错儿!那名少将真的认出了种纬,也确实被吓到了。当初种纬以警方的身份来请求援助的时候他曾经出面接待过,也确实为警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后来案子胜利告破,海军方面和警方还举行过一个小型的庆功仪式,相关人员还得到了表彰,那个时候这位少将就记住了种纬这个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警察。 谁想到后来他意外得到消息,种纬居然卷入了一宗持枪杀人案里边,最后还被省城云州那边给羁押了。这着实让他感觉很意外,自然也就多多少少的关注了一下案情的发展。而就在几天前,他突然从报纸上看到消息,说种纬的案子二审完毕,且已经被执行死刑了,他还着实唏嘘感叹了一阵呢! 他今天本来是陪着吴师傅来的,吴师傅手里拿着他上峰的条子,那上面让他无条件把吴师傅送到那个在这里休养的人那里。而且把种纬送来的命令和给吴师傅开出条子的人是同一个人,这位少将据此当然就知道吴师傅是大有来头的。于是,带着一丝讨好的心态,也出于对事件保密的要求,他就亲自跑了一趟把吴师傅送了过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前几天从报纸上看到的,已经被执行了死刑的种纬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基地里,而且就是那个以特殊身份在基地休养的人!这位少将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马屁拍错了地方?显然他知道了不该他知道的事情,触碰了某个极为机密的秘密。一时间弄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不尴尬。 吴师傅自然猜得出来这名方才表现得热心肠的少将怎么突然间就进退维谷了,于是他淡淡的笑了叫,扭头朝着那名少将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听到这两句话,这名少将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答应着,然后转过头去连头也不敢回一下,急匆匆的就走远了。 “师傅,他不会误事吧?”种纬看着那名少将走远,并且还把陪着自己的小赵和小李两人叫过去,小心翼翼的嘱咐着什么,便有些担心的问吴师傅道。 “放心,他知道轻重的,不然也不会坐到基地司令的位置。”吴师傅笑了笑说道。说完这句话,吴师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种纬一番道:“不错啊!原来你叫我师傅,但只能是单立人的那个傅。如今你再叫我师父的时候,已经可以用那个父辈的父字了。” 种纬一听吴师父这么说,当下心中就是一喜。这意味着他的路真的走对了,吴师父已经承认他是核心弟子的身份了。按照过去传统的说法,他已经是亲传弟子的身份了。而且既然吴师傅到了眼前,他有什么不解和迷惑的地方,就可以更好的向吴师傅请教了。 看到种纬面带喜色,吴师父笑了笑走到种纬跟前道:“过去你虽然不错,便干什么都太过用力,太过急躁,所以你练习最基本的东西可以,但练高深的本领效果就有限了。偏偏那个时候你自己还不自知,就是告诉你也没用。用行内的说法就是:到了那个境界的人一说便知,没到那个境界说也没用!而且如果强行把你领进门的话,你在经历一些凶险场面的时候反倒会无所适从,毕竟千招会不如一招熟嘛!现在好了,你经历了三年牢狱之灾,经历了生死,却自己摸到了门径,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啊!” 一边说着话,吴师父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副想要长谈的架势。 “师父,您现在可以好好的指点一下我了吧?其实我很好奇,如果按照现在的境界修行下去,将来我会达到什么层次?是不是我会出家,或者跟您一样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种纬心里有很多疑问,他恨不得将心里所有的问题都问出来。 “先不忙说那个,既然你现在已经达到了入我门墙的程度,我自然要告诉你一下咱们到底是什么人?练的功夫又是什么才对。”吴师父的眼光望向了那片海,似乎已经超脱了如今的时空。 “咱们算是道家的传人,但练的东西又不全是道家的,算是集各家之长吧!”吴师父一开口,就让种纬暗暗吃惊,原来他练的这些东西真的是有来历的。 随着吴师父的讲述,一段壮丽的,堪称可歌可泣的故事出现在了种纬的眼前。 原来,吴师父的师父和师祖都是如假包换的道士,是传承了医术和武术等实在本领的道家一派传人。在上个世纪日军侵华的时候,看到日本鬼子侵我河山,杀我同胞的时候,吴师父的师祖毅然率门下六个弟子下山,加入了抗日队伍,出力抗日。 经历八年的风风雨雨,师徒七人最后只剩下三人还健在,其他人都牺牲在战场上了。而吴师父生于一九三零年,从小也是孤苦依的一个。在十来岁加入抗日队伍的时候,他就是师父的勤务兵。后来随着相处时间的延长,吴师父既塌实肯干,同地又能吃苦有悟性,这才被师父收为了徒弟,传授了他很多本领。 在抗日战争末期的时候,吴师父也曾经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和日本人干过几仗。但据吴师父说,此时的日本人已经是江河日下,无论兵力还是战斗力,都不能和抗日战争初期的时候同日而语了。所以虽然他也消灭过几个鬼子,但他的师父并不太认同他的本领。等抗日战争结束后,他的师父征得吴师父的同意后,便把他带回道观里继续修炼去了。 而他的另外两个师兄弟,则已经无心回到山中道观去了,这两人一直在部队里干了下去。后来又有一人牺牲在了解放战争的时候,只有一人活到了建国后,当然也成了手握兵权的一员重将。 吴师父跟着师父回山学艺,一学就是七八年,把师父传授的技艺学了个七七八八。而吴师父的师父,也就是种纬的师爷在战争年代受了很多次的伤,回山休养的时候多年积累的伤患就显现了出来。在支撑着教了吴师父几年本领之后,师爷终于撑不住了。 师爷知道此时的吴师父正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让他这个年纪在山中道观里学习和修行是呆不住的。而此时已经建国,师爷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临终前就让吴师父去投奔他的师弟去,也好有个照应,顺便还可以在红尘中印证所学。 第七十章 二次学艺 就这样,吴师父便投奔了自己的师叔,也算第二次投身军伍了。 年轻人投身军伍,自然是要做一番功业的,更何况吴师父曾经和日本人真刀真枪的干过,自然是有着大抱负的。只可惜此时抗美援朝战争已经结束,吴师父就算是有心建功立业,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吴师父在军队里干了没两年,就随着自己的师叔转了行,改干民政了。干民政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建功立业嘛,干什么还不是干?可是让人郁闷的是,五八年反右的时候,吴师父的师叔因为说了几句实话,而且因为脾气太硬而受到了牵连,一下子从高官变成了阶下囚。 吴师父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正是一身好本事,且脾气暴躁的时候。在看到自己的师叔受到别人欺辱的时候,当即和对方发生了冲突。冲突的结果不用说,吴师父一人就放倒了对方十余人,而且几乎个个带伤。最后事情闹大了,对方纠集起一帮人来,带着枪就要来捉拿吴师父。 看到事情无可挽回,吴师父的师叔无奈,把吴师父给劝走了,他独自担下了所有的罪名。好在他是战斗英雄出身,大多数人还不至于对他下死手。再加上上面有人保他,断不至于让他丢了命去,吴师父无奈只好逃之夭夭了。 这一逃就是数年,直到后来师叔恢复自由之后,当年的那桩案子又淡化了,师叔这才又派人来找吴师父,让他出山跟着他干。吴师父出仕的心思未死,自然第二次出山了。 可惜造化弄人,吴师父出山刚干了没几年,那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又开始了。吴师父郁闷到了极点,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左一场运动,右一场内斗的?看到一身所学几无用处,整天介忙于运动浪费时间,吴师父干脆又一次转身离开,离开了这个是非圈,名利场。 而在这十年前,吴师父走南闯北,去过无数的名山大川,拜访过数不清的高人隐士,也学到了不少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本事。算是开阔了眼界,也增长了阅历,也集各家所长,把自己的本领提高到了一个骇人的高度上。 等到八十年代,吴师父的师叔第三次辗转派人找到他,请他再度出山。此时已经五十多岁的吴师父虽然倒也壮心未死,但建功立业的心思却也淡了不少。碍于情面吴师父还是出山帮着自己的师叔干了近十年,等师叔退下来的时候,早就过不惯受拘束生活的他也就借机归隐了。 不过这十年却也不是白干的,吴师父本领高强,那是圈内人所公认的。这前后近十年间他收了不少徒弟,亲自教导了不少年轻的精英。这些人有些已经身居高位,且位高权重。所以就算吴师父无权无钱,但只要他肯出面打声招呼,八八赶着给他来送钱送好处的人还真不少。只不过吴师父无意这些东西,也就放弃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师父在拜访友人的时候偶然遇到了种纬。开始的时候他并未太过关注种纬这个人,只是认为种纬还算是个说得过去的苗子。他更关注的,其实是双河镇发生的那一场乱局和惨事。可就在他试图探寻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有人试图用催眠术对付种纬。出于好心,吴师父故意搞出了些响动救了种纬,这才算是和种纬结了缘。 等到后来他通过特殊渠道了解了种纬这个人的时候,便多多少少对种纬产生了些兴趣,于是便上演了一出分筋错骨手的好戏,最后收种纬当了个记名的徒弟。不过当时他并未把种纬当作重要弟子去陪养,算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尝试吧! 谁知道就在十年后,就在吴师父都快忘了种纬这个徒弟的时候,种纬身陷囹圄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这才和忙着四下找人求助的凌薇见了面。吴师父从凌薇那里听说种纬是冤枉的,便起了营救的心思。只不过种纬的案子牵涉太广,且案情复杂,就算是吴师父找了他能找的一切关系,也难以直接把种纬从看守所里给放出来。 不过后来,当种纬留下的那些后招爆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不是吴师父这个层面可以解决的了。况且当时上级已经有了暗中调查这个案子的幕后情况的想法,这个时候这个案子就更不能草率收尾了。所以吴师父在确信种纬的生命不会出问题的情况下,也就没急着营救种纬了。反正让种纬在看守所里呆几年,在极端的环境下也许种纬还能悟出一些东西来。 最终,吴师父的近乎放任自流的尝试见效了。等他找到机会面见种纬的时候,就发现种纬竟然真的已经摸着了修行的门径。所以等种纬脱困后,吴师父就自己找上了门来。 “原来是这样,师父您不仅传授了我本事,还救了我的命,我得给您磕个头!”听完了吴师父的讲述,有些参透了生死的种纬便主动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给吴师父磕了个头。 看着种纬给自己磕头,吴师父呵呵笑着没有阻拦种纬的举动,算是认下了种纬这个徒弟。直到种纬起身原地坐好,吴师父这才又笑了笑道:“救你命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哪怕受几年苦也是值得的。如果非要找个人算功劳的话,也得算到凌薇那丫头的头上。” 听完吴师父的话,种纬点了点头问道:“师父,像我这样能给您磕头的弟子,您一共收了几个?”问这话的时候,种纬感觉自己和吴师父的关系已经亲近了不少。 “算上你一共五个!不过里面有两个小子是碍于面子收下的,本事算不上稀松,但也称不上精道,没得到什么真传。除了你之外你还有两个师兄,他们两个的本事不错,但悟性也不能算是顶尖的。将来有机会的话,再让你见见你那几个师兄。”吴师父一边笑一边说道。 从这天开始,吴师父便也住在了雷达站的宿舍里,换了身军装也和普通士兵吃住在一起。不注意的话,谁都不会注意到全是年轻人的队伍里居然混进了这么位白头皓首的老人。不过好在这一带属于军事禁区,平常根本没有外人进入,所以也就避免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即便如此,基地司令还是又给雷达站派来了两个排的兵力,硬生生的把个小小的雷达站兵力增加到了一个整连。而且还命令战士们在附近上山下山的几个重要路口和制高点设置了一些暗堡和暗哨,这下不要说是寻常人没法进入了,就是出现在山林里的黄鼠狼都感觉到了异常,等闲不敢到这片山林里来了。 对自己和吴师父的到来给官兵们带来的麻烦,种纬可是有些抱歉的。现在是十月的天气还好,等再过两个月就是冬季了。那个时候山上山下的那些哨位将会多难熬,他这个当过兵的人可是知道的。尤其这里又是海边,冬季不仅寒冷,海面上吹来的寒潮能把人的呼吸都给冻上。 可是基地司令的命令已经下达,想更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此种纬除了每天早晨跟战士们一起出操跑步,上午跟吴师父学习之外,下午全抽时间给这个连队的战士们传授一些实用的军事技能和格斗技术,算是用这些实用技能给战士们一些回报吧。对种纬的这个举动,吴师父是无可无不可。他除了每天上午教种纬一些功法和技艺,讲解修炼心得之外,没事的是个也愿意在一边看着种纬教那些普通战士们。别忘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当过兵的,本身对军人和部队并不反感,他反感的只是上层的勾心斗角和倾轧腐败。 种纬一开始教给这个连的战士们实战技术,一下子就把这个连的官兵们给惊住了。他们都看得出来,种纬教给他们的和给他们指导的,是他们教导队里的教官都做不出来,或者做不好的。尤其是种纬的军事格斗技术,普普通通的军体拳被他用在实战中,立马就变得千变成化,威力巨大,妙用无穷了。这让全连官兵们都兴奋不已,明显有种见到了高人的感觉。 很多官兵有事儿没事都缠着种纬,希望能多从种纬那里学到些东西。种纬也没什么架子,只要自己下午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一定会腾出时间给大家上课。等到了晚上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指导战士们如何更高效的进行体能训练。看到种纬这个已经三十多的人体能状况还能保持得如此之好,全连官兵这才算是明白了基础体能对军事素质的补足作用,很多人的训练态度也渐渐变得认真和严格了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很快种纬向雷达站的官兵们传授和培训军事技能和格斗技术的事情便传了出来。基地司令自己没敢在种纬面前出现,派出了教导营的营长和几个教官来观察了一番。 第七十一章 终有结果 这几个教官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就觉得种纬教的东西似是而非,威力并不象官兵们所传说的那样大。军体拳还是军体拳,擒拿格斗还是擒拿格斗,没什么超越训练大纲里的东西。而且种纬在指导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所用的力度和速度也并不突出,相反倒更讲究熟练和变化,看起来反倒有些不那么正规似的。 军营讲究强者为尊,是骡子是马都是要拉出来蹓蹓的。于是几名教官一商量,立刻就有几人主动站出来,要和种纬切磋一下。 看到有人上钩,吴师父也不说话,只躲在一边偷笑。用他私下里和种纬的耳语来说,那就是难得有人肯站出来给种纬喂招儿当靶子,要不平时只和那些平庸的战士过招儿,根本对种纬能力的提高没有一点的用处。现在有人送上门儿来了,何乐而不为? 等到这几个教官和种纬一交手,这才看出双方的差距来了。教官们一个个打的是风风火火,威猛无比;而种纬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却是轻描淡写,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别看教官们出招迅速也打得猛,可偏偏就拿种纬没奈何,许多时候往往教官们还没出几招,就被种纬抓个破绽给放倒了。弄得教官们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出来,在种纬面前就如同孩童和经验丰富的格斗高手的差距似的,根本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更让这些教官们郁闷的是,种纬和他们动手有一个很大的特点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无论他们怎么注意隐藏自己招数中的弱点和漏洞,怎么防范种纬进攻,但却总感觉种纬能先他们一步出招,或者早就知道他们要怎么动手似的,能始终把他们限制得死死的,让他们连三成的本事都使不出来。 其实这就是种纬从吴师父那儿学到的本事了,通过自己的站位和走位逼得对方只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打法出招,否则你根本就没法出手。这就好像高明的棋手,走出一步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对方下面几步会怎么走。遇上这种层级的格斗高手,根本用不着多大的力量和速度,就凭着占敌先机这一招,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教官们怀疑归怀疑,但种纬有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几名教官回去后不久,海军基地方面就把原先雷达站的两个排战士给换走了。新来的两个排的人有一个排是教导营的,另外一个排干脆是由整个海军基地最优秀的士兵组成的。基地方面干脆把种纬当成了免费的教官,把海军的好兵苗子全放种纬这儿培训来了。弄得刚跟种纬学了没见天的官兵们很是不 ,不过不满也没办法,他们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搬走了。 种纬是步兵出身,不了解海军的勾当。看到基地方面这么做,他也有些为难。他先跟吴师父打了招呼,取得了他老人家的同意后,又和教导营带队的军官商量了一下。事先声明自己只教些自己对步兵战术和实战经验方面的内容,其他方面双方可以互相沟通,取长补短。 听到种纬可以传授些实战经验方面的东西,带队的军官高兴得不得了。这个年代军队最缺什么?缺的就是实战经验!谁的履历里要是有些实战经验,那在部队里那都是可以横着走的角色了。 而带队军官在看过了种纬指导的山林地带搜索和围捕,不同地步条件下三三制队形的展开与火力支援,小规模班排火力如何接敌,单兵战术技能如何在实战条件下发挥等课目之后,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很多他们之前有疑问,或者做不好,做不明白的科目,被种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问题。而且种纬在火力衔接,班排火力配合方面要求得非常的细致,这样的班排战术水平不要说小规模作战,就是放到大规模兵力作战环境下也是意义非凡的。 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便不再被战士们称为秋班长了,而是成了秋教官。官兵们私下里也得到了上级的嘱咐,对种纬和吴师父两人的身份来历一概不打听,听是恭恭敬敬的从他们那里学本事。偶尔的时候,吴师父兴之所致也会给战士们露几手,看到一位老人用极为诡异还不大的力量将一个个壮汉放倒,官兵们谁也没法想到眼前这个肤色红润的老人已经是年逾古稀了。 种纬是秋天到的海军基地,结果他这一住就是整整的四个月,连春节都是在海军基地过的。过年的时候种纬和吴师父就和基地的官兵们一块过的年,虽然也算热闹,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实际上算起来,种纬和家人分别已经三年多,也就连续三年没在一起过年。往常年种纬身在看守所,就是想回家过年也没可能。可今年他已经从监狱脱困出来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法回家过年,这自然让他很是无奈。 春节后种纬倒是收到了父母寄给他的一大包衣服和零食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却是通过京城的周绍文那边周转过来的,所以弄得春节后种纬才收到这些东西。原来,春节前周绍文就以种纬的名义向种纬的父母寄去了一大包新年的贺礼,然后告诉种纬的父母,如果有什么信件和物品之类的东西,可以通过他转寄给种纬,这样种纬才在春节后辗转收到了这些东西。和父母的邮件一起寄来的,还有周绍文和牛柳给种纬寄来的一大包京城的特产,另外他们和种纬的父母都给种纬寄来了一封信。 种纬把他们寄来的可供自己穿用的衣服留了下来,然后把一些食品和特产之类的东西给了吴师父一分,然后又把剩下的交给小赵和小李,让他们给战士们分一分。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少小离家,思乡之念并不比种纬少多少。而且今年他们陪种纬住在这处迎着海风的雷达站里,住着简易的宿舍,吹着凛冽的海风,还要在冰天雪地里去哨位上值勤,几乎所有的人手脸上都冻得裂开了口子,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拆开父母给自己来的信,除了父母对自己长篇大段的嘘寒问暖外,就是跃然纸上的对种纬的思念了。不过通过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意思,今年父母的日子明显好了不少。就算不能明面上承认种纬已经出狱这件事,但至少今年假种纬被枪决之后,他们的生活已经少了不少的干扰,清静了不少。 不过父母的信中还提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林萍带着孩子在春节前突然去了台湾。本来父母还想把女儿小雯接到家里来住一段时间,但等联系上林萍的父亲的时候,才知道林萍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国内,辗转去了台湾。据说她已经在台湾和一个法国人结了婚,准备在台湾定居了。 种纬的父母没在信中说别的,也不用说别的了。三年时间,物是人非,一切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种纬就算是心态再好,承受能力再强,也是在外面吹着海风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绍文来的信相对简单了些,少了些俗套的问候,倒挺符合军人的脾气的。他在信中告诉种纬他的案子离翻案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案情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上级希望利用这一点变化把案件对政局的影响降到最小。不过看情况也不会太久了,他让种纬安心等待就是。 另外他还告诉种纬,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需要他给父母转寄什么东西的话通过他就好,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的和家里联系。案子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万万不能节外生枝。 种纬当然不会干那种节外生枝的事情,他已经为此等了三年半,再等一段时间又能如何?只不过相思之苦也的确难熬。种纬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给周绍文写去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周绍文的,一封是托他转交自己的父母的。随信种纬还给自己的父母和周绍文寄去了几件海军基地送给他的礼物,除了一些当地的特产之外,就是由海军战士们用弹壳制作的一架战斗机模型和一头鹰的塑像了。 冬去春来,海面上的风渐渐的和煦了起来,候鸟也排着队从天空中往北飞去。就在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种纬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五月的一天,就在种纬正指导着战士们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周绍文和一名身着军装的大校来到了雷达站。看到周绍文那副扬眉吐气的模样,种纬就知道自己的案子有了结果。 果然,等种纬和吴师父带着周绍文他们回到宿舍坐了下来,对方就说明了来意——陷害种纬的那伙人终于倒台了! 说起这伙人的倒台,其实还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这伙人同气连枝,互相扶持,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听到动静。好在从去年年底开始,这伙人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出了问题,终于让上级机关抓到好机关从他那里切入了进去。 第七十二章 重大突破 这几个教官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就觉得种纬教的东西似是而非,威力并不象官兵们所传说的那样大。军体拳还是军体拳,擒拿格斗还是擒拿格斗,没什么超越训练大纲里的东西。而且种纬在指导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所用的力度和速度也并不突出,相反倒更讲究熟练和变化,看起来反倒有些不那么正规似的。 军营讲究强者为尊,是骡子是马都是要拉出来蹓蹓的。于是几名教官一商量,立刻就有几人主动站出来,要和种纬切磋一下。 看到有人上钩,吴师父也不说话,只躲在一边偷笑。用他私下里和种纬的耳语来说,那就是难得有人肯站出来给种纬喂招儿当靶子,要不平时只和那些平庸的战士过招儿,根本对种纬能力的提高没有一点的用处。现在有人送上门儿来了,何乐而不为? 等到这几个教官和种纬一交手,这才看出双方的差距来了。教官们一个个打的是风风火火,威猛无比;而种纬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却是轻描淡写,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别看教官们出招迅速也打得猛,可偏偏就拿种纬没奈何,许多时候往往教官们还没出几招,就被种纬抓个破绽给放倒了。弄得教官们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出来,在种纬面前就如同孩童和经验丰富的格斗高手的差距似的,根本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更让这些教官们郁闷的是,种纬和他们动手有一个很大的特点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无论他们怎么注意隐藏自己招数中的弱点和漏洞,怎么防范种纬进攻,但却总感觉种纬能先他们一步出招,或者早就知道他们要怎么动手似的,能始终把他们限制得死死的,让他们连三成的本事都使不出来。 其实这就是种纬从吴师父那儿学到的本事了,通过自己的站位和走位逼得对方只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打法出招,否则你根本就没法出手。这就好像高明的棋手,走出一步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对方下面几步会怎么走。遇上这种层级的格斗高手,根本用不着多大的力量和速度,就凭着占敌先机这一招,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教官们怀疑归怀疑,但种纬有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几名教官回去后不久,海军基地方面就把原先雷达站的两个排战士给换走了。新来的两个排的人有一个排是教导营的,另外一个排干脆是由整个海军基地最优秀的士兵组成的。基地方面干脆把种纬当成了免费的教官,把海军的好兵苗子全放种纬这儿培训来了。弄得刚跟种纬学了没见天的官兵们很是不 ,不过不满也没办法,他们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搬走了。 种纬是步兵出身,不了解海军的勾当。看到基地方面这么做,他也有些为难。他先跟吴师父打了招呼,取得了他老人家的同意后,又和教导营带队的军官商量了一下。事先声明自己只教些自己对步兵战术和实战经验方面的内容,其他方面双方可以互相沟通,取长补短。 听到种纬可以传授些实战经验方面的东西,带队的军官高兴得不得了。这个年代军队最缺什么?缺的就是实战经验!谁的履历里要是有些实战经验,那在部队里那都是可以横着走的角色了。 而带队军官在看过了种纬指导的山林地带搜索和围捕,不同地步条件下三三制队形的展开与火力支援,小规模班排火力如何接敌,单兵战术技能如何在实战条件下发挥等课目之后,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很多他们之前有疑问,或者做不好,做不明白的科目,被种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问题。而且种纬在火力衔接,班排火力配合方面要求得非常的细致,这样的班排战术水平不要说小规模作战,就是放到大规模兵力作战环境下也是意义非凡的。 从这个时候开始,种纬便不再被战士们称为秋班长了,而是成了秋教官。官兵们私下里也得到了上级的嘱咐,对种纬和吴师父两人的身份来历一概不打听,听是恭恭敬敬的从他们那里学本事。偶尔的时候,吴师父兴之所致也会给战士们露几手,看到一位老人用极为诡异还不大的力量将一个个壮汉放倒,官兵们谁也没法想到眼前这个肤色红润的老人已经是年逾古稀了。 种纬是秋天到的海军基地,结果他这一住就是整整的四个月,连春节都是在海军基地过的。过年的时候种纬和吴师父就和基地的官兵们一块过的年,虽然也算热闹,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实际上算起来,种纬和家人分别已经三年多,也就连续三年没在一起过年。往常年种纬身在看守所,就是想回家过年也没可能。可今年他已经从监狱脱困出来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法回家过年,这自然让他很是无奈。 春节后种纬倒是收到了父母寄给他的一大包衣服和零食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却是通过京城的周绍文那边周转过来的,所以弄得春节后种纬才收到这些东西。原来,春节前周绍文就以种纬的名义向种纬的父母寄去了一大包新年的贺礼,然后告诉种纬的父母,如果有什么信件和物品之类的东西,可以通过他转寄给种纬,这样种纬才在春节后辗转收到了这些东西。和父母的邮件一起寄来的,还有周绍文和牛柳给种纬寄来的一大包京城的特产,另外他们和种纬的父母都给种纬寄来了一封信。 种纬把他们寄来的可供自己穿用的衣服留了下来,然后把一些食品和特产之类的东西给了吴师父一分,然后又把剩下的交给小赵和小李,让他们给战士们分一分。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少小离家,思乡之念并不比种纬少多少。而且今年他们陪种纬住在这处迎着海风的雷达站里,住着简易的宿舍,吹着凛冽的海风,还要在冰天雪地里去哨位上值勤,几乎所有的人手脸上都冻得裂开了口子,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拆开父母给自己来的信,除了父母对自己长篇大段的嘘寒问暖外,就是跃然纸上的对种纬的思念了。不过通过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意思,今年父母的日子明显好了不少。就算不能明面上承认种纬已经出狱这件事,但至少今年假种纬被枪决之后,他们的生活已经少了不少的干扰,清静了不少。 不过父母的信中还提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林萍带着孩子在春节前突然去了台湾。本来父母还想把女儿小雯接到家里来住一段时间,但等联系上林萍的父亲的时候,才知道林萍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国内,辗转去了台湾。据说她已经在台湾和一个法国人结了婚,准备在台湾定居了。 种纬的父母没在信中说别的,也不用说别的了。三年时间,物是人非,一切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种纬就算是心态再好,承受能力再强,也是在外面吹着海风呆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绍文来的信相对简单了些,少了些俗套的问候,倒挺符合军人的脾气的。他在信中告诉种纬他的案子离翻案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案情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上级希望利用这一点变化把案件对政局的影响降到最小。不过看情况也不会太久了,他让种纬安心等待就是。 另外他还告诉种纬,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需要他给父母转寄什么东西的话通过他就好,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的和家里联系。案子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万万不能节外生枝。 种纬当然不会干那种节外生枝的事情,他已经为此等了三年半,再等一段时间又能如何?只不过相思之苦也的确难熬。种纬考虑再三之后,还是给周绍文写去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周绍文的,一封是托他转交自己的父母的。随信种纬还给自己的父母和周绍文寄去了几件海军基地送给他的礼物,除了一些当地的特产之外,就是由海军战士们用弹壳制作的一架战斗机模型和一头鹰的塑像了。 冬去春来,海面上的风渐渐的和煦了起来,候鸟也排着队从天空中往北飞去。就在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种纬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五月的一天,就在种纬正指导着战士们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周绍文和一名身着军装的大校来到了雷达站。看到周绍文那副扬眉吐气的模样,种纬就知道自己的案子有了结果。 果然,等种纬和吴师父带着周绍文他们回到宿舍坐了下来,对方就说明了来意——陷害种纬的那伙人终于倒台了! 说起这伙人的倒台,其实还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这伙人同气连枝,互相扶持,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听到动静。好在从去年年底开始,这伙人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出了问题,终于让上级机关抓到好机关从他那里切入了进去。 第七十三章 难以翻案? 随即,种纬写给父母的那封信就摆在了那名官员的面前。那封信重要的位置已经被涂抹过了,让人无法判断种纬目前的生活位置和范围。但从上下文的叙述上看,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种纬在几个月前写给自己父母的信。 再配上种纬那熟悉的字迹,那名官员又怎么能不认得?种纬手写的材料和报告多次被送到他手里,他暗地里和种纬周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他又怎么会不熟悉种纬的字迹和说话方式? 更何况,办案人员开始调查他的事情就是在种纬案发后开始的,这就说明官方早在种纬案件的内幕爆出前,就已经盯上他们了。哪里还需要种纬本人出现在他面前?如果办案人员没有这个自信的话,用得着直接在他面前说出种纬还活着这样的内容吗?更何况,种纬在上刑场的过程中出过一些小插曲,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偏偏他的上司非说什么,这样可以再拉拢几个有能力的军头,让他们的事情更隐秘…… 现在看来,他们这伙人早就落入了办案人员的视线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多证据也早都落到了对方的手里边。甚至那几个一心要把他弄下来的女人,恐怕也是受到有心人的提点之后,再彼此知道彼此的关系和联系方式的吧? 不用别的,光是凭眼下这些证据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在铁窗下渡过余生的。如果再把谋害种纬和谋杀肖妍的事情也算在他的帐上,他搞不好就会命赴黄泉了。即便这些事情没法完全算到他头上,只要办案人员依着目前掌握的证据把相关的人抓起来一审,保不好就有哪个早早交待的。 那样的话,他的事情照样还得全抖落出去,还得加个对抗组织的罪名。最关键的,就是现在办案人员掌握的证据,他的后半生就已经注定要在铁窗里渡过了,再顽抗还有意义吗?倒不如配合办案人员交待出些重要内容来,这样还会有机会讲讲条件,给自己换点实际的利益。比如保证自己的安全,将来生病了可以保外就医等等。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和你们说,但你们得满足我的一些条件。“考虑了一会儿,这名官员终于打定了主意:”但是你们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你们不知道你们面对面的是什么对手……“ 最终,这名官员在办案人员的强大压力下还是招了,供出了他所知道的这个犯罪集团的众多内幕信息。 “班长,因为这个犯罪集团除了涉及你所反应的那桩案件之外,还涉及一件危及国家安全的案子,你目前还不是国家相关单位的人员,太具体的事情就不能向你透露了。”周绍文向种纬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斟酌着词语向种纬道:“现在对一些官员的抓捕和双规工作已经在进行了,你的案子也已经逐步明了了。知道班长你等得急,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不能和家人团聚,所以抓紧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那我的案子呢?什么时候能澄清?什么时候恢复我正常的身份?”种纬听到自己的案子已经明朗,当下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一样,忙开口问自己的事情。 “哦,这里面有些技术性的问题,有些麻烦。”那名跟着周绍文一起来的李姓大校对种纬说道:“具体的情况嘛……这样吧,就让绍文来跟你讲吧,我出去走走。”说完这句话,这名姓李的大校便站起身来,躲到我面去了。 “绍文,怎么回事,感觉有些麻烦啊!”种纬看那名大校走了,这才对周绍文说道。他和周绍文的关系更亲近一些,所以有些话他也好说。 “哦,是这样的。”周绍文沉吟了一下,显然也是有些为难的,不过他还是开口讲道:“班长对于你的案子的事情,确实有些麻烦。因为现在上面有两种意见,但两种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僵持不下,这也是我为什么在案子还没完全明了的时候,就跑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情况?”种纬知道要出问题,但却只能无奈的问道。 “一种意见是认为你是被冤枉的,应该给你恢复名誉,恢复你的正常身份,让你可以在阳光下生活……”周绍文直接说出了第一个结果,但不用种纬问也知道,这肯定不是最终结果。 “还有一种意见认为,你的案子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果给你平反的话,就要涉及公检法司看守所等多个部门,涉案的全有几十到上百个之多。给你平反倒是容易,可是这么多个部门这么多人怎么办?给你平反了就一定要公开惩处那些人呐!可偏偏涉及你案子的人从省高院,到省公安局,再到省检察,到看守所……很多人都要被处理啊!”周绍文用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向种纬表达着这件事的难度。 “班长,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急切之中,周绍文居然又用您字来称呼种纬了,显然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种纬有点明白了,如果给他正式翻案的话,这些人都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结果这件事就会是司法界的大丑闻,这会让很多领导比较麻烦,会让很多领导在面子上过不去的。谁在任的时候愿意让人揭自己治下官员的疮疤呢?这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的。为了恢复种纬一人的名誉而损失很多人的前途,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划算的。 至于什么司法的公正性,法律是否公平这些,对不起,这些暂时没人考虑。这就像呼格案一样,从一审到二审,再到执行死刑只用了十八天,多高的效率啊!只是在处罚那惯枉法裁判的司法人员的时候,便大多只是d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处分(在老犇写下这段文字的同时,自称为呼格案真凶的赵志红已经被执行了死刑,只是法庭最终也未能认定赵志红就是呼格案的真凶)。 “我知道,为了他们的面子,我的案子……不能明正言顺的公开。”种纬咬着牙对着窗外说道。任他心理素质再强大,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依然无法做到泰然处之。 “其实,班长,咱们应该看远一些,多看一些实际的东西……”看到种纬有些出离愤怒了,周绍文小心翼翼的劝慰着种纬道:“其实呢,有些领导还是挺关心你的。就是因为你的案子太特殊了,牵涉的人员和部门太多,实在是……有些棘手。” 种纬把目光转回了周绍文的身上,看了他一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班长,你的案子不是正规的司法介入,国安一早就介入了,这个你应该清楚的,是吧?”周绍文明显早有准备,把他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种纬点了点头,没说话。 “国安介入的案子要翻过来,就必须把整个过程说清楚,可这里面涉及一些国家机密的东西,确实不好说啊。再说了,有些干部的事情虽然已经查出了一些,但还没能查出全部。如果冒冒失失的就给你翻案,这些人见情况不好跑到国外去了,他们手里可能是掌握着重要国家机密的,或者是控制着大笔资金的。一边是你的名誉,另一边是国家的利益,哪边……”周绍文这家伙确实是挺能说的,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却把种纬给绑架到了一个无可选择的位置。 “呵!”种纬苦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但神情已经松动了。种纬不是不讲理的的人,爱国在他看来也是第一位的,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比起来,个人利益肯定要退居第二位。 “我知道班长您的政治素质就是高,上面的领导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上级领导早就想好了这件事的后续安排,不会让你吃亏的。”周绍文一看种纬的神情有些松动,马上趁热打铁道。 其实这件事情之后呢,最重要的还是班长你未来的安排问题,这个才是最最重要的。周绍文继续说道:“我来之前呢,上级领导给你准备了两个选择方案,一个是回部队,部队上准备特事特办,直接给你授上校衔,然后是从反恐大队,武警,还是回老部队干起都由你选。当然,反恐这块未来的前途挺远大的,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京城特警团现在已经改编为反恐大队了,我来之前就有领导跟我提过,想让你过去跟着带带兵,顺便再学习一下国际上先进的反恐技术手段,将来不愁没发展。” 周绍文看到种纬没表态,又继续往下说道:“当然,到部队之后您得重新适应一段时间,毕竟离开那么久了,不管是环境还是人,或者是战法和技术都有些变化的。班长你要是觉得适应越来难度大的,那咱们就换一条路。” 说到这儿的时候,周绍文的眼睛往窗外看了看,显然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隐秘的:“班长,其实你这件案子之大,是我们国安都没想到的。更让我们领导为难的是,有一个高层领导叛逃了。” 第七十四章 勉为其难 怪不得那名大校要躲出去,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情,他躲出去是为避嫌的,看来他也不愿意深入接触这些事情。 “这么严重?”种纬禁不住皱着眉头问周绍文道,不过他马上就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他开口问道:“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好像这件事不应该跟我说吧?” 国安的事情都是国家机密,种纬不相信周绍文桧随随便便的向自己透露国家机密,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再有原因似乎也不该跟种纬说啊,这不是给种纬找麻烦么? “其实,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周绍文意味深长的冲种纬点了点头道:“班长,在这个案子上你表现得刚直不阿,有些领导很看中你啊!所以这就是你的第二条路了。国家现在准备加大对腐败官员的管理力度,你无疑是这里面的最重要人选。可是呢,就论眼前这桩案子来讲,还有这么个大尾巴没法处理,上层也是很揪心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像这件事情不该我管吧?”种纬有些警惕的反问对方道。 “班长,叛逃的官员和你的案子有直接的关系,他算是那伙人里面军师类型的人物吧!目前躲在太洋上的某个岛国上,据悉和一些国家已经有所联系了。如果这家伙丧心病狂真的出卖了他掌握的国家机密,那对我们国家该是多大的损失?”周绍文眼巴巴的看着种纬,似乎在等着种纬做出某些选择。 “这事儿好象轮不着我吧?这事儿我最好不要沾才对。”种纬感觉有些不好,如果这条路是上面给自己的第二条路的话,他宁愿不选。说实话,现在让他重新进部队他都有些犯愁,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他发现父母才是他现在最为亏欠的人。 “那个人和英其诚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在一起,楚楚也在那儿。另外,你的案子里负责往境外倒卖新红山矿石和走私的人,就是英其诚的天海公司,有一些还未完全查清的真相就在英其诚手里,你不想把事情都查清楚吗?”周绍文用一种蛊惑的声音问种纬道。 种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 “其实英其诚这个人很聪明,从来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因此官方还和这个人有其他渠道联系的。上级现在已经决定和他做一笔交易了,这样咱们可以得到一批重要的文件,好帮助咱们把那个人的团伙一网打尽。而英其诚呢,他可以保住他的公司,明面上交上一笔不菲的罚金就可以让他的家族企业延续下去。”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绍文往种纬的方向探了探身,神神秘秘的说道:“另一方面,咱们的人可以创造机会找到那名叛逃官员,然后借机把他除掉,保住国家的机密。班长,你觉得我们这么干行不行?” 听到周绍文的嘴里阴森森的说出这番话来,种纬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之前杀过人没错,但从来都是在保家卫国的前提条件下,把那些直接危害国家安全的暴力分子给消灭掉的。而且那些情况都是在和那些暴力犯罪分子直接面对,或者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后才做的。等到后来种纬当了警察,再遇上犯罪分子一般条件允许的时候都是先将他们绳之以法,然后交由法庭来判决的。像周绍文这种用阴谋算计的方式消灭掉一个目标,或者说是结束一个人生命的方式,只让如今的种纬本能的觉得心里头有些别扭。 “从特警团出来以后,我就不习惯直接动手杀人了,除非对方直接威胁我或者是别人的生命安全,否则我习惯把他们交给法庭去处理。”种纬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委婉的方式拒绝了周绍文的提议。 “班长,僵化了,思想僵化了。”周绍文直起身来,带着笑容望着种纬道:“不过不要紧,我知道班长你的情况,提前就已经有了准备。这次行动不用班长你动手,你只要确定他的位置就可以。然后你通过信号发生器发出信号,自然会有人替咱们解决这个麻烦。这样你就可以洗清一切怀疑,可以全身而退。怎么样?班长,试试吧!” “我没出过国,英语也一般般,这事儿……”种纬还是有些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一名士兵需要有自己的头脑和判断,何况种纬当了那么多年刑警,又在看守所里蒙冤三年,他怎么可能不变得小心翼翼? 看到种纬还是有些为难,周绍文苦笑了一声凑近了种纬道:“班长,凌薇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了,离了婚,也离开了国安。就算当时她离开国安是一计,但她现在的位置还是很尴尬的。今后让她去当老百姓么?恐怕不能吧?她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当老百姓反倒更危险更麻烦。班长,如果这次你去做了这件事,将来就算为国立下了一桩大功!不仅你的案子可以查得水落石出,同时还因为你为国家除掉了那个祸害,你就更是大功一件。上边虽然为了大局着想不能直接给你公开恢复名誉,但却可以给你颁发一个大奖,一个你可以用真名去领的奖。同时,我也好跟上面汇报,借着这个机会把凌薇再弄回国安去。不管这算是报答凌薇,还是还她一个人情,这事总是咱应该做的吧?” 这些个条件提出来,就由不得种纬不动心了。尤其是对凌薇的安排,就更让种纬心动。凌薇离开了国安,她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至少现在种纬没想到他该如何和凌薇相处。他自己的很多事情还没定下来呢,又怎么顾得上凌薇?如果通过这件事情让凌薇的事情有个结果,也算稍微还了凌薇那么点人情。 至于周绍文所说的那个可以确定他身份的一个大奖,就算对他没什么明确的作用,但至少算是对一定层面的人之中公开了他的真正案情,让他彻底甩脱了那个杀人犯的耻辱的帽子,也是有一定的诱惑力的。 “班长,还有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下来,我这就送你回天海。咱们先见见那些熟人,在一定范围里确认一下你的情况。咱们不用大张旗鼓的宣传,只要你在天海的那个圈子里出现,就足可以让那些对你居心叵测的人睡不着觉,就可以让伯父伯母的气顺一顺,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打伯父伯母的主意,你看呢?”周绍文乘胜追击,继续向种纬许诺道。 “然后咱们再回趟京城,或者直接去趟特警团。哦,现在不能叫特警团了,应该叫某武警支队。再把那些帮过你的老领导和老战友们都喊上,大家好好的聚一聚。总不能让那些老领导和老战友们一直提着心,掂记着你的事情不是?咱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不再是杀人犯了,怎么着也得吆喝一声吧?不然的话,岂不是成了锦衣夜行?”周绍文的嘴很好使,也不知道这些话他准备了多久,确实很对种纬的胃口。 “再去趟省城,去一下省城的监狱,有几个犯人当年帮过我,我得替他们干件事。”种纬还是禁不住周绍文的说服,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上,种纬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 他自己的案子不能公开的翻案,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始终是尴尬的。这样的话他在天海肯定是不方便呆了,可让他离开天海的话,他又该去干什么呢?父母又该怎么办呢?也许解决了那个大-麻烦,他就可以换一种工作和生活的方式,也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敢打自己父母的主意,让自己少一点后顾之忧。 “行!没问题,简单!”周绍文一听种纬提要求,马上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等答应完了之后,周绍文这才意识到种纬答应了他的求助请求,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班长,你这是答应我了?” “还有,林萍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她,条件允许的话,我想把小雯带回来。”种纬又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嘿,班长你不提我还想着提呢!林萍现在在台湾定居了,小侄女一切都挺好的,长得高高瘦瘦的,听说正在学舞蹈呢!喏,这是她的照片,看这样子,长大了又是个漂亮的大美女!”说着话,周绍文从手包里找出一个信封,直接递给了种纬。 听到周绍文手里有女儿小雯的照片,种纬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已经三年半没见过女儿了,现在女儿应该是个七岁的小姑娘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爸爸。恐怕在她幼小的头脑里,自己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吧? 信封里有几张照片,照片主要是拍得一个在练习芭蕾舞的小姑娘。小姑娘身材修长,下巴抬得高高的,很有几分种纬初见林萍的时候,林萍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和矜持的劲头儿。几年没见女儿了,没想到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如果不是周绍文提前说这是小雯的照片,种纬还真认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 终得还家 只有一张照片里面,是女儿小雯和林萍,以及一个金色头发,身材颀长的白人的合影,想必这个白人就是林萍的法籍丈夫吧?看那个白人手指细长,脸上线条柔和的样子,似乎这个白人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许,林萍跟着这个白人会比跟着自己幸福吧?至少不用再像跟着自己一样,担惊受怕的。 “班长,实际上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答应下来,上面就直接以旅游的名义送你去台湾。然后你直接去花莲海滩,他们在那里有一套别墅,现在正在那里度假。这是那个男人的资料,那人是个钢琴家,每年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在台湾住,剩下三分之一在法国,剩下三分之一在其他地方演出。现在林萍他们正在花莲休假,这段时间过去正好。”周绍文把一份装在文件袋里的资料推给了种纬,显然他来之前的功课做得很足。 “绍文,你跟原来不一样了,做事滴水不漏啊!”看着周绍文的这番举动,种纬知道自己处处被动,却又无可奈何。 “班长,您别这么说,我这也是在为班长争取最大的利益啊!难道经过了这件事以后,班长你还想回天海去?那个小地方,盛不下您这条大龙!班长,你能干的事情还多着呢,不用太纠结于眼前的事情。你受了三年罪不假,但你的名字却已经出现在高层领导的桌子上了,这就够了!”周绍文有点巧舌如簧的意思,但好在他是确实在为种纬着想,所以并不让人烦。 “好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种纬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犹豫了,直接问下一步该做什么。 “先回天海,把家里的事情都料理了,然后再上省城,再回京城。等上面把具体的事情都安排好,你去台湾的时候我再跟班长您交待具体的事情。”周绍文跟种纬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还会说出那个您字,但种纬总觉得周绍文这是在有所求的情况下说的,一点都不像他在部队的时候说话更让人觉得亲近。 “我得先和吴师父道个别。”种纬低头沉思道,他这一阶段从吴师父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也修炼出了一些小的成果,但大的境界和功夫却还没有进展。但眼下这个局面,显然不可能让他再这样轻轻松松的练下去了。别的不说,在知道自己的事情有了结果后,种纬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天海去。 “师傅,我要走了,您能跟我一块儿回天海么?”在确定下来将来的行程后,种纬便找到了吴师父跟他提起来了自己的打算。 “你决定了?”吴师父盘腿坐在树下,翻着眼睛对种纬说道。老爷子快八十岁的人了,腿脚筋骨柔韧的不像话,让种纬都不得不佩服。不过让种纬最佩服的还是老爷子的心态,这么大年纪了心态还有点老顽童的意思,很多事情在他眼里都是过眼云烟,老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是啊!离家三年多了,一直顶着个杀人凶犯的帽子,也是该回去一下了。”种纬有些忐忑的说道。 他既然给吴师父磕了头,自然就要听吴师父的话,如果老头子不让他回家的话,他也会很为难的。其实这些日子种纬从吴师父那学到的东西真的挺多的,修炼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每每修行到极致的时候,他却总是放不下来。以至于越到后来进展越慢,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心里面有个心结,这个心结不解开的话,想进步真的是很困难的。 “行啊,走就走吧!老头了就不跟你去了。听说终南山里有个叫米晶子的道士,修行的挺不错的,正好我往那边蹓蹓去。”吴师父似乎根本不把要和种纬分别的事情当回事,说起话来也风清云淡的。 “您老好福气,这么大年纪了还四处云游的,三山五岳的都被您走遍了吧?”种纬一听老爷子这么说,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 “年纪大?气!听说那个叫米晶子的老道比我还大呢!都快一百了吧?”吴师父浑不把种纬的恭维当回事,而是似乎很向往的说道。 “快一百了?那修行应该也很厉害吧?比师父您如何?”种纬一听这个,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怎么比?个人的缘法不同,修行的道路不同,修的果了也就不同。不过殊途同归,将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岁数到了都得——死!”吴师父前面说的还挺正经,等说到最后的时候又摆出了一副老顽童的模样,瞟了种纬一眼道。 “师父,还是您老活得洒脱。”看到老人这个样子,种纬也不得不由衷的表示钦佩。 “嘿嘿,洒脱不洒脱还是得看放不放得下,放下了自然就洒脱了。记得佛教里有则公案,说学人向禅师问法,问放不下怎么办?禅师说:放不下,挑起去。你呀,现在就挑着走吧!”吴师父张口又跟种纬讲出了一则禅宗的公案。不过确实,吴师父所说的情况正符合现在种纬现在的情况,种纬略有所思,便有所得。 “你是跟那小子走吧?”吴师父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头往山坡上正在看风景的周绍文那边看过去。周绍文那边及时的发现了吴师父的举动,马上向吴师父露出一个可以看见六颗牙的笑容,那笑容灿烂的不得了。 “哼哼,假笑!”吴师父回过头来对种纬道:“你得小心着这小子,鬼主意多得很呐!”说这话的时候,吴师父脸上刚才的老顽童神色已经不见,看上去很是严肃。 看到吴师父露出这个表情,种纬也往山坡上看了一眼。正看到周绍文一边笑着一边朝自己点了点头,种纬便若有所思的朝周绍文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的记下了吴师父的话。 “将来有事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这个地方找我……”吴师父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几个字,种纬看到后默默的把这个地址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早晨种纬跟战士们一起跑步回来,就发现吴师父不见了。老爷子来的很突然,走的时候也很神秘,什么也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倒是弄得雷达站的连长很是提心吊胆。不过这名连长跟基地司令那边汇报了这个情况后神色也放松了下来,估计他并没有受到上司的苛责。 等吃完早饭后,种纬也跟战士们告了别,坐上周绍文的车离开了雷达基地。被他培训过几个月的战士们知道留不住他,也不方便留他,便集体列队给种纬敬了个礼,一直看到种纬坐的吉普车消失在山路上,踪迹不见。 “班长,那位姓吴的师父怎么认识的?很厉害吗?”周绍文一边开着车,一边向种纬打听着吴师父的来路。 之前吴师父和种纬说过,有关于他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只限于极少数层级比较高的人才知道。凌薇也是因为求对了人,才让他出手相助。所以他不允许种纬向外透露自己的情况和行踪,这样可以让他免去很多的麻烦和烦恼。 “很早以前就认识了,老爷子会功夫,也有些来历。不过我入不了老人家的法眼,只是他一个寻常的徒弟,所以老爷子的具体来历我也说不准。前后跟他学了有几个月的功夫吧,这回学了一半儿就又走了,老爷子挺不满意的。”种纬随意敷衍道。 “之前从凌薇那儿见过老爷子一面,后来我还打听过老爷子的背景,不知道的人居多,少数几个好像知道的,都不让我问。不过能在这戒备森严的海军基地里随意来去的人,确实应该不是凡人。”周绍文做出了一个钦佩的表情道:“班长,这个机会挺难得的,你要是真能拜老爷子为师该多好啊。要是行的话,我也想认个这样的师傅。不说别的,能有本事从看守所里往外捞人的师傅,应该就不简单。可惜啊,班长,你是不是错过了?” “错过了也没办法,昨天跟老爷子一提今天要走,老爷子就答应了,估计也没太把我当回事儿,或者觉得我资质平庸吧!”种纬得了吴师父的提示,所以就稍稍有些注意周绍文的言行了。他发现周绍文确实对吴师父很感兴趣,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吴师父的底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能随意进出海军基地的老人,的确也是够神奇的。 早晨出发,到中午的时候种纬就回到了天海。种纬没回自己的家,直接让周绍文把车开到了自己父母住的小区。 下车上楼的时候,种纬还在楼门口遇到了几个邻居。种纬没和他们搭话,只是泛泛的点了点头就上楼了。可这个举动却把这几个邻居吓得够呛,瞪着眼睛看着一身作训服的种纬上了楼。很快,种连胜家的儿子回来的消息就渐渐的传扬了开来。 敲开门,种纬就被迎出来的母亲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娘俩紧紧的抱在一起,泪水肆意横流,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倒是父亲种连胜还算情绪平稳,很客气的把周绍文给让进了屋里。 第七十六章 昔日友人 一家人分别许久,终于重新相见,怎不令人唏嘘?说不完的话,流不完了泪,叹不完的气,道不尽的想念,一时间又怎么说得完呢? 因为聊天聊得太久,种纬的母亲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做饭,种连胜干脆叫了外卖回来,一家人和周绍文在家里吃了一顿三年多以来的第一次团圆饭。只是在饭桌上种纬的母亲却又有些遗憾,他们的孙女现在不在家,这个家还是不够圆满的。听到她的报怨,种连胜赶紧碰了碰她算是提醒,种纬今天刚刚回来,说这些话只会让人伤心。 当天晚上,种纬和周绍文两人都被留下来过夜了。家里面已经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如果今天晚上放种纬回他那个闲了几年的家,晚上种纬的母亲分失眠的。 第二天一早,种纬吃完早点就带着周绍文一起出了门,他们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去做的。种纬的母亲一直把他们两个送到楼下,一再嘱咐晚上的饭要回家吃,这才目送他们两人远去。少不了这一幕又被一些有心人发现,然后从昨晚就开始传扬的消息又继续更劲爆的传扬了开来。 种纬先去移动门店那里用父亲的身份证重新办了张电话卡,他的户口此时已经被注销了,就算是可以恢复的话,周绍文也建议把他的户口直接迁到京城去。那样不得不会遇到麻烦,也可以让种纬从一个侧面证明自己的特殊地位和身份。至于那些对种纬死刑犯的情况还有些不解的人,让他们从传言里面猜去吧! 拿到手机,种纬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小黑。种纬现在已经知道了,在自己入狱后,给他帮助最大的就是小黑。小黑不仅利用一切门路帮种纬,甚至打算将自己在公司的所有股份都送给别人,以换取自己的一条命。这份人情种纬是万万也没想到的,当初他把那份材料给小黑只是有备无患,谁想到小黑所做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种纬的信任。 回想当年,种纬自认只是在小黑最难的时候帮了小黑一点小忙,帮他走出了困境,同时也建立了自信而已。谁知道在十几年后,他对小黑的这份情谊却换成了诺大的一个大礼包,反馈给了种纬无尽的惊喜,似乎种纬才应该是收获最大的人。 听到给自己打电话声音,小黑立刻听出来了种纬的声音。如今已经成为大企业执行董事身份的小黑激动非常,直接在电话里就哭出了声来。 据他讲,之前他也得到过提示,说处决的种纬是个西贝货,种纬已经顺利脱险了。只是要求他不能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讲,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的。那个时候小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半信半疑的,他完全想像不出处决这件事上怎么做假。不过碍于向他说出这话的人的身份,小黑也不好置疑什么,只好苦忍了大半年的时间等消息。 当种纬的声音真的在电话里面出现的时候,小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在他开会的现场当时就哭了出来。会当然是开不下去了,小黑立刻问清楚了种纬和周绍文的位置,风风火火就的就赶了过来。 除了小黑,其他的战友也都没辜负种纬的信任,都通过各种办法帮了种纬。另外还有一个种纬在刚当警察的时候帮助过的黄伟明,也是种纬选定的留给过一份文件的人。这位现今的物业公司老板同样没辜负种纬的信任,他不仅把种纬留下的材料寄给了省里。还胆大包天的亲自上了趟京城,直接把复制的材料交给了国家有关部门。 虽然他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由于他的事情都是在公开的环境下干了,所以也没人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当然,这几年他生意受影响却是真的,一些仇恨种纬的人这两年明里暗里没少找他麻烦。尤其是在种纬被执行“枪决”后,这些人觉得种纬的案子已经盖棺论定,对他的报复力度一下子也大了起来,这让黄伟明这一段时间受了不少的损失,日子过得很不好。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种纬的电话打到了黄伟明的手机上。浑浑噩噩的黄伟明在听到种纬的声音之后楞了好久,完全没法想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能给自己打电话。在种纬明确了自己的身份,表示他已经脱险,并且约黄伟明到约定地点见面的时候,黄伟明也扔下了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再接下来,种纬又给申洛和赵文江,以及刘学义等人分别打去了电话。种纬和他们的关系都相当不错,但考虑到他们当时的身份和地位,种纬也就没把那些证据材料交给他们。不过这些昔日的下属也没辜负种纬的信任,他们曾经私下里调查过种纬的案子,并且向上级反馈过种纬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一些证据。 只不过在当时的那个时候他们作为种纬曾经的下属说话根本没人信任,所以这几个人一怒之下,先后辞掉了公职,脱掉了警服。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合伙干了个烧烤店,生意虽然一般但也够吃够喝。刘学义离职后开了家保安公司,用军事化手段训练出来的保安倒是哪里都抢。而且他和黄伟明的关系还混得不错,两个人经常一起喝酒骂娘,生意上也有交集。 在听到种纬的声音后,这几个人也都被震惊了。接下来他们的举动都出奇的一致,把手头的所有工作一扔,马上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几人赶到约定的饭店一见面,先是彼此抱住了一通傻笑,接着又是没完没了的哭泣和咒骂,渲泻了好一阵子情绪,几人才慢慢的正常了些。不过即便是这样,不知道谁说起让人伤心的事情时,几人又会瞬间红了眼圈。 听到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都已经不再是警察的时候,种纬也只是叹了会儿气就不再说什么了。自己这件案子的确让人憋气,案卷里面那么多的漏洞被人视而不见。而且自己入狱一段时间之后申洛和赵文江、刘学义之类他带出来的人在警队里面备受排挤,出现大规模离职并不意外。 聊起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种纬过去带出来的兵——周绍文,已经是在国安工作的人了。而这件案子能翻过来,多亏了国安出手。少不得众人好一顿给周绍文敬酒道谢,感谢的话说了何止一箩筐。对众人的善意表达周绍文也来者不惧,只是在提起种纬的案子的时候周绍文才会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不过他明确告诉众人,种纬这回回来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件事的,但当初在案子当中陷害种纬和在贪腐案中有不轨行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陆陆续续的都会受到报应的。而种纬将来也不会回到天海,而是将会去更重要的地方,做更符合他身份和能力的工作。 听到他这番话,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近期天海也好,省城也罢,陆续有不少官员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宣布双规了,看来这就是种纬这次得已重返天海的原因。只是很可惜,今后他们再也不能在种纬的手下工作了,众人只剩下唉声叹气了。 在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李建齐也离开了警队。不过和其他人离开警队后自谋生路不同,这家伙带着一家老小早早的移民去了国外。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通过关系但了李建齐和他家人的个人帐户,发现他老婆在种纬蒙冤入狱后进了一大笔钱,估计那笔钱就是有问题的。李建齐在种纬蒙冤的这桩案子上绝对没起好作用,只是这家伙已经走了,再想惩治他都难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绍文却突然阴恻恻的笑了笑道:“跑?能跑到哪儿去?地球就那么大点儿,哪也跑不了啊!” 众人一听他这句话立时就明白了大半儿,应该周绍文还知道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周绍文是国安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也轮不着在场的众人参与,所以众人只不过暗暗记下了他所说的这些话,却没说什么别的,只等着看将来会发生什么了。 除了李建齐以外,还有几个和种纬的案子有关的人也出了事。比如梁新华,他在种纬被判死刑的前夕突然回了天海,然后就被早就关注这件事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发现了行迹。本来众人准备捉活的,好从他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的。但没奈何梁新华负隅顽抗,最终被当场击毙了。 他的那几名手下被抓后倒是说了些实话,证明梁新华确实和陷害种纬的事情有关。但等申洛和赵文江他们把它些东西查出了些眉目,准备往上上报的时候,种纬已经被执行死刑的消息传了出来,这让众人的努力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很多办案警员随后和申洛、赵文江等人一起,先后离了职,倒让天海警队掀起了一波离职潮。 除了李建齐以外,还有一个和种纬的事情有瓜葛的人也死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他就是王建国。 第七十七章 迷雾待解 一家人分别许久,终于重新相见,怎不令人唏嘘?说不完的话,流不完了泪,叹不完的气,道不尽的想念,一时间又怎么说得完呢? 因为聊天聊得太久,种纬的母亲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做饭,种连胜干脆叫了外卖回来,一家人和周绍文在家里吃了一顿三年多以来的第一次团圆饭。只是在饭桌上种纬的母亲却又有些遗憾,他们的孙女现在不在家,这个家还是不够圆满的。听到她的报怨,种连胜赶紧碰了碰她算是提醒,种纬今天刚刚回来,说这些话只会让人伤心。 当天晚上,种纬和周绍文两人都被留下来过夜了。家里面已经几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如果今天晚上放种纬回他那个闲了几年的家,晚上种纬的母亲分失眠的。 第二天一早,种纬吃完早点就带着周绍文一起出了门,他们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去做的。种纬的母亲一直把他们两个送到楼下,一再嘱咐晚上的饭要回家吃,这才目送他们两人远去。少不了这一幕又被一些有心人发现,然后从昨晚就开始传扬的消息又继续更劲爆的传扬了开来。 种纬先去移动门店那里用父亲的身份证重新办了张电话卡,他的户口此时已经被注销了,就算是可以恢复的话,周绍文也建议把他的户口直接迁到京城去。那样不得不会遇到麻烦,也可以让种纬从一个侧面证明自己的特殊地位和身份。至于那些对种纬死刑犯的情况还有些不解的人,让他们从传言里面猜去吧! 拿到手机,种纬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小黑。种纬现在已经知道了,在自己入狱后,给他帮助最大的就是小黑。小黑不仅利用一切门路帮种纬,甚至打算将自己在公司的所有股份都送给别人,以换取自己的一条命。这份人情种纬是万万也没想到的,当初他把那份材料给小黑只是有备无患,谁想到小黑所做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种纬的信任。 回想当年,种纬自认只是在小黑最难的时候帮了小黑一点小忙,帮他走出了困境,同时也建立了自信而已。谁知道在十几年后,他对小黑的这份情谊却换成了诺大的一个大礼包,反馈给了种纬无尽的惊喜,似乎种纬才应该是收获最大的人。 听到给自己打电话声音,小黑立刻听出来了种纬的声音。如今已经成为大企业执行董事身份的小黑激动非常,直接在电话里就哭出了声来。 据他讲,之前他也得到过提示,说处决的种纬是个西贝货,种纬已经顺利脱险了。只是要求他不能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讲,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的。那个时候小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半信半疑的,他完全想像不出处决这件事上怎么做假。不过碍于向他说出这话的人的身份,小黑也不好置疑什么,只好苦忍了大半年的时间等消息。 当种纬的声音真的在电话里面出现的时候,小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在他开会的现场当时就哭了出来。会当然是开不下去了,小黑立刻问清楚了种纬和周绍文的位置,风风火火就的就赶了过来。 除了小黑,其他的战友也都没辜负种纬的信任,都通过各种办法帮了种纬。另外还有一个种纬在刚当警察的时候帮助过的黄伟明,也是种纬选定的留给过一份文件的人。这位现今的物业公司老板同样没辜负种纬的信任,他不仅把种纬留下的材料寄给了省里。还胆大包天的亲自上了趟京城,直接把复制的材料交给了国家有关部门。 虽然他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由于他的事情都是在公开的环境下干了,所以也没人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对付他。当然,这几年他生意受影响却是真的,一些仇恨种纬的人这两年明里暗里没少找他麻烦。尤其是在种纬被执行“枪决”后,这些人觉得种纬的案子已经盖棺论定,对他的报复力度一下子也大了起来,这让黄伟明这一段时间受了不少的损失,日子过得很不好。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种纬的电话打到了黄伟明的手机上。浑浑噩噩的黄伟明在听到种纬的声音之后楞了好久,完全没法想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能给自己打电话。在种纬明确了自己的身份,表示他已经脱险,并且约黄伟明到约定地点见面的时候,黄伟明也扔下了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再接下来,种纬又给申洛和赵文江,以及刘学义等人分别打去了电话。种纬和他们的关系都相当不错,但考虑到他们当时的身份和地位,种纬也就没把那些证据材料交给他们。不过这些昔日的下属也没辜负种纬的信任,他们曾经私下里调查过种纬的案子,并且向上级反馈过种纬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一些证据。 只不过在当时的那个时候他们作为种纬曾经的下属说话根本没人信任,所以这几个人一怒之下,先后辞掉了公职,脱掉了警服。申洛和赵文江两人合伙干了个烧烤店,生意虽然一般但也够吃够喝。刘学义离职后开了家保安公司,用军事化手段训练出来的保安倒是哪里都抢。而且他和黄伟明的关系还混得不错,两个人经常一起喝酒骂娘,生意上也有交集。 在听到种纬的声音后,这几个人也都被震惊了。接下来他们的举动都出奇的一致,把手头的所有工作一扔,马上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几人赶到约定的饭店一见面,先是彼此抱住了一通傻笑,接着又是没完没了的哭泣和咒骂,渲泻了好一阵子情绪,几人才慢慢的正常了些。不过即便是这样,不知道谁说起让人伤心的事情时,几人又会瞬间红了眼圈。 听到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都已经不再是警察的时候,种纬也只是叹了会儿气就不再说什么了。自己这件案子的确让人憋气,案卷里面那么多的漏洞被人视而不见。而且自己入狱一段时间之后申洛和赵文江、刘学义之类他带出来的人在警队里面备受排挤,出现大规模离职并不意外。 聊起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种纬过去带出来的兵——周绍文,已经是在国安工作的人了。而这件案子能翻过来,多亏了国安出手。少不得众人好一顿给周绍文敬酒道谢,感谢的话说了何止一箩筐。对众人的善意表达周绍文也来者不惧,只是在提起种纬的案子的时候周绍文才会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不过他明确告诉众人,种纬这回回来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件事的,但当初在案子当中陷害种纬和在贪腐案中有不轨行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陆陆续续的都会受到报应的。而种纬将来也不会回到天海,而是将会去更重要的地方,做更符合他身份和能力的工作。 听到他这番话,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近期天海也好,省城也罢,陆续有不少官员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宣布双规了,看来这就是种纬这次得已重返天海的原因。只是很可惜,今后他们再也不能在种纬的手下工作了,众人只剩下唉声叹气了。 在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李建齐也离开了警队。不过和其他人离开警队后自谋生路不同,这家伙带着一家老小早早的移民去了国外。申洛和赵文江等人通过关系但了李建齐和他家人的个人帐户,发现他老婆在种纬蒙冤入狱后进了一大笔钱,估计那笔钱就是有问题的。李建齐在种纬蒙冤的这桩案子上绝对没起好作用,只是这家伙已经走了,再想惩治他都难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绍文却突然阴恻恻的笑了笑道:“跑?能跑到哪儿去?地球就那么大点儿,哪也跑不了啊!” 众人一听他这句话立时就明白了大半儿,应该周绍文还知道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周绍文是国安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也轮不着在场的众人参与,所以众人只不过暗暗记下了他所说的这些话,却没说什么别的,只等着看将来会发生什么了。 除了李建齐以外,还有几个和种纬的案子有关的人也出了事。比如梁新华,他在种纬被判死刑的前夕突然回了天海,然后就被早就关注这件事的申洛和赵文江等人发现了行迹。本来众人准备捉活的,好从他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的。但没奈何梁新华负隅顽抗,最终被当场击毙了。 他的那几名手下被抓后倒是说了些实话,证明梁新华确实和陷害种纬的事情有关。但等申洛和赵文江他们把它些东西查出了些眉目,准备往上上报的时候,种纬已经被执行死刑的消息传了出来,这让众人的努力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很多办案警员随后和申洛、赵文江等人一起,先后离了职,倒让天海警队掀起了一波离职潮。 除了李建齐以外,还有一个和种纬的事情有瓜葛的人也死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他就是王建国。 第七十八章 受人所托 至于那些听说他出事不但不露面,甚至还跟着落井下石的人,种纬不去报复他们就已经很便宜他们了,又怎么会去和他们打交道? 而实际上,这种人还是很多的。据种纬的父母说,昔日那些和种家保持了不错的关系,甚至受过种家恩惠的人不少。可在关键的时候,这些过去信誓旦旦说要报答种家的人们连头都没冒一次,连句关心的话都没说一句,仿佛根本就不认识种纬一家人似的。 这三年来,种纬的父母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就对很多事情看得开了。用种纬父母的话讲,其实这也不错,至少每到过年的时候也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人情往来了,日子倒是清静了不少。 不过等种纬回来之后不久,种家这种清静的日子就没有了。那些几年不再联系的亲戚和朋友就仿佛经过了冬眠的虫子和蛇鼠青蛙一样似的缓了过来,不是一次次的打电话来问题,就是直接提站礼物上门。 看他们一个个看着种纬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那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种纬打心眼里就恶心。所以种纬基本上就不接待这些人,只接待了少数几个在种家落难时还能够贴心帮助种家的人。一来二去种连胜老两口也烦了,凡是那些来串门的如无必要就一概挡驾,连门也不开。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种纬出现在天海的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天海公安局居然接到了几个举报电话,说是被执行了死刑的杀人犯回了天海,问警察们管不管。实际上天海各级政府和公安局已经得到了内部的通知,要求他们不得干涉种纬在天海期间的一切活动,所以警方对这种举报一直采取的是不闻不问的态度。但在种纬到家的第五天,天海新任公安局长却突然在种纬的师傅于世林的带领下来到了种纬的家拜访。 于师傅种纬所相信和信任的人之一,当初他留下的那些物证里面,就有一份是交给于师傅保管的。不过后来种纬觉得他的律师赵宏杰还是可信的,就让赵宏杰找到了于师傅,取走了那份文件。虽然那份文件因为赵宏杰的死没发挥作用,但这并不能否定种纬对于师傅的信任。 种纬回来后还专门去拜访过于师傅的,知道于师傅在自己出事后也被人整过,受到了自己的牵连,所以种纬对于师傅的遭遇感到很是抱歉。不过于师傅倒是看得挺开,根本不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儿。而且于师傅还很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情绪上看起来还挺乐观的。 于师傅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不过三年多前种纬出事后,他就受到牵连被降了职。后来赵宏杰从他这里取走了资料,又因车祸而死之后,他隐藏了种纬留下的文件的事情就被人知道了。结果他的位置就一降再降,最后都沦落到分局食堂去帮厨了。再加上天海公安局很多与种纬有关系的人都受了打击,当时确实很有一批种纬带出来的人都辞了职的 不过于师傅显然心理素质要好得多,不管外界怎么给他白眼和压力,他依然顽强的在分局食堂里存在着。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又不会啥,在食堂呆着照样能领工资,多好!再说了,我在那儿干活儿天天能恶心他们,除非他们不在厨房吃饭!这次于师傅带着新任公安局长来访,种纬就不太好不露面了,毕竟于师傅的面子是需要给的。 等见了于师傅种纬才发现,于师傅的警衔居然换成了三级警督了。而在几天前种纬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挂着三级警司的衔。所以种纬在和新来的公安局长泛泛的打过了招呼后,就问起了于师傅的警衔问题。 虽然种纬很是怠慢这位新任的公安局长,但这位公安局长显然一副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等种纬这一问才知道,原来于师傅现在已经被调进了市局治安大队,专门负责培训新警察和社区治安工作了。而他的警衔,也直接被从当初被打压前的一级警司级别,直接晋升到了三级警督一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于师傅再过两年就会以这个级别退休了。 随便闲聊了几句,于师傅主动就把话题转上了正题,原来这位来拜访种纬的新任公安局长是来向种纬求助的。这位新任局长想让种纬配合说服申洛和赵文江等已经离开警队的人,让他们回到警局重新工作。因为自从种纬出事以后,这一段时间天海公安局离职的人员数量很多。其中大多是种纬一手带出来,或者和种纬交情不错的,业务能力出众的人。这些人在种纬出事后受到排挤,私下里又替种纬鸣不平,自然在警队里干得都挺憋气。 尤其是在申洛和赵文江等人私下公开了种纬的案情之后,这些人都认为种纬是被人陷害的,于是有不少人都陆续的离了职,导致后来天海公安局流失了很多骨干人员。连种纬当年提出来的网格化治安管理系统都没法顺利运行了,天海的治安水平明显下降,发案量明显增加,已经被省公案厅多次点名了。 这位新任公安局长上任来之后多方了解情况,最终把率先恢复警队人员编制,提高能力放在了第一要务上。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把那些离开警队的骨干招回来。哪怕不能全都招回来,但至少招回来大部分就可以改变现在警队骨干力量不足的尴尬局面。可最能在这方面起到作用的人,非种纬这个关键人物莫属。 种纬听到了新任公安局长的要求,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因为在这几天的接触过程中,种纬知道申洛和赵文江他们辞职的原因一是因为他蒙冤入狱的事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警队里有人行业不端,让他们这些凭本事工作的人没了前途和未来,这才愤然辞职的。 如今自己的事情虽然没完全定下来,但将来几乎肯定不会在天海干下去了,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给这些昔日的下属们安排好,也免得他们将来成为庸庸碌碌的人。再说了,这些人本来就是适合在警队内工作的人才,如今把他们赶到社会上去做烧烤,或者随便干个什么糊口的工作倒是可以,但他们好不容易学到的一身本事却是浪费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种纬给那些能够找到的从警队离职的人开了几次会,说服他们陆续回到了警队继续去工作。有了种纬这个曾经有领导站出来说话,又有新任公安局长热情相邀,基本上的所有的警员都选择重返警队工作了。新任公安局长倒也说得过去,回归警队的人员待遇和岗位都提了一级,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警队内的精英人物,都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离开的,现在提升一级待遇也是说得过去的。 办完了这件事,种纬告别了想要挽留他留在天海的新任公安局长,然后又辞别了父亲直接和周绍文离开了天海,他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呢。更何况这些日子随着他回天海的消息传出来,每天来拜访他,或者种连胜的人络绎不绝,时间久了种纬是烦不胜烦,连住也住不下去了。 种纬的父母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是不会出什么事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把种纬总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就这样,种纬和周绍文离开了天海,先去了省城云州。本来种纬想先拜访一下赵宏杰的父母,至少向他们道个谢什么的。等他找到了叶律师才知道,赵宏杰一家人已经移民国外了,具体为什么移民叶律师讳莫如深。 种纬和周绍文无奈,只好告别了叶律师后又去了邻省一趟,等几天后他们重返云州的时候,便直接到云州监狱探监去了。 种纬去探望的犯人正是之前在看守所里帮助过他的诈骗老二,正是诈骗老二提供的消息,让他早早的了解到了包养了好几名情妇的军中蠹虫。所以说诈骗老二这个人虽然有罪,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有功的。虽然等到他被判刑的时候种纬的案子学在悬着,但种纬却始终记得他欠诈骗老二的情,另外他还被诈骗老二托付的事情。 诈骗老二也没想到,已经被判了死刑,并且按理已经被处死的种纬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带着许多慰问品来看望他了,这让他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的天爷,你还活着,我不是见了鬼吧?”诈骗老二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道。 “看来你做了不少缺德事,刑期一定不够,要不怎么会进了监狱还心虚呢!”种纬揶揄诈骗老二道。 第七十九章 花莲寻亲 “哥,说真的,我只知道你已经被,被那啥了,不知道你还活着呢。这,这是咋回事儿啊?”诈骗老二仍旧是一脸懵逼的样子问道。 “具体有什么事儿就不用说了,我来是向你道谢的,当初你是帮过我的。我已经向监狱方面出具了文字材料,向他们说明了这个问题,至于监狱方面会不会因为这个给你减刑,那就不是我决定得了的了,最后得看法庭怎么判了。”种纬语气轻松的对诈骗老二道。 诈骗老二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有些言不由衷,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种纬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他笑了笑对诈骗老二道:“我问了监狱了,你的刑期有八年,现在还有差不多五年的刑期要服。你家我已经去过了,已经跟你媳妇说好了,回头就把她们娘俩接到天海去。上学的事情我已经帮着安排好了,回头再给你媳妇在天海找个工作,基本上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至于你的孩子,由我父母帮你照应着,我恐怕不经常回天海,所以他们老两口子会寂寞的,回头就让他们帮你媳妇带带孩子,也算是帮我还你一份人情。” 听到种纬真的帮自己解除了后顾之忧,诈骗老二的嘴唇马上就哆嗦了起来。他眼里泛着泪光,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行了,别跟这儿做出一副要挤猫尿的样子来!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让你媳妇把你留给他的那点体己钱上交吧!或者留下一部分也行,毕竟那些钱也算是脏款,你把那些钱交出来,也算是立功赎罪了。你早几年出去,凭着你心灵手巧的本事,干点什么不行啊?那样才算对得起你媳妇儿,对得起你孩子。”种纬语气平平的对诈骗老二交待道。 “我,我考虑考虑。”碍于旁边不远就是看守,所以诈骗老二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小心,他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些之前骗得的脏款。 “哥,其实我还留了一手呢,就想着万一托付给谁,人家帮了我,我浪漫好谢谢人家呢!现在哥出手帮了我,回头我告诉一个银行的保险箱号,那里边有个卡……”诈骗老二刚说完考虑考虑,马上就打算把自己存在别出的另一笔财富送给种纬。 “得,闭嘴吧!我不要,回头留着给你赎罪,也好早出去照顾他们娘俩。”种纬厌恶的挥了挥手,流露出就要站起身离开的意思。只不过临走前,种纬又停下对诈骗老二道:“你要想报答我也行,记得答应我两件事就算报答了。” “哥,有啥事儿你说,从今个以后兄弟这条烂命就是你的了。”一听种纬有事让自己办,诈骗老二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第一,早点洗新革面出去,照顾好他们娘俩,也好让我父母早点享受退休生活;第二,出去后有机会给天海刑警队的警察讲讲你们这行里的规矩和诈骗的手法,也许我那些过去的下属会用得着。去刑警队找一个叫申洛,或者叫赵文江的人都行。”说完这句话,种纬也不久留,起身便离开了监狱的接见室。 看着种纬远去的背影,诈骗老二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走了,回监舍!”监狱的看守走了过来,向诈骗老二发出了命令。 诈骗老二木呆呆的看了看看守,却没一点反应。 “听到了没有?”看守严厉的呵斥了他一声,一下子把诈骗老二从迷梦中唤醒了过来。 听到了。诈骗老二终于站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做出了另一个决定:“报告,我,我还有事要交待……” 办完了省城的事情,种纬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和已经等在省城的小黑相约见了面,然后几人乘飞机飞往京城。京城那边还有一众战友等着种纬,为他脱险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宴呢! 几天后,种纬结束了京城的事情,又孤身一人返回了天海。周绍文这次没跟着他回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靠种纬了。 种纬悄悄的回到了家,然后告诉了父母接下来他的去向,他要去台湾看自己的女儿小雯。种纬的母亲不知道种纬这次出去又是会冒险的,还嘱咐种纬尽量把孙女小雯给带回来,哪怕能把孙女带回来住几天也好。种纬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三天后,种纬已经以一名自由行游客的身份出现在了花莲的海滩上。根据周绍文提供的消息,他来到月牙湾海滩,等待着在这里遇到林萍一家人。林萍一家人现在正在这里度假,每天早晨都会来到这里散步。 花莲海滩面向太平洋,这里的天空和大海一样都是湛蓝湛蓝的,置身其中人往往会沉迷进去,不愿意分辨那天空和大海的界限,更不愿意让自己从这片风景中走出来。月牙湾的海边大多是由砾石组成的海滩,虽然不像海滩那样有些温婉,但却别有一番硬朗的风格。 种纬到这里三天了,他每天早晨都会到这片海滩边跑步,然后就会在一块高出地面一米多的礁石上盘坐休息。一边看着海滩的风景,一边调整着呼吸修炼着身心,一边等待着林萍一家人的出现。 一转眼三年多了,昔日的爱人却已经成了陌路。这让种纬心中如鲠在喉,他不明白为什么真心相爱的人会这么容易放弃,连三年的时间也等不了,当初结婚的时候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只是随便说说的么? 种纬并不知道如今林萍的联系方式,这个相约的地点也是通过周绍文向自己的前岳父要到的。自从那些官僚倒台之后,紧跟着那些人的前岳父也跟着倒了霉,也被拿下双规了。好在这位前岳父大人只是对方千金市骨的角色,根本没机会涉案太深,所以在交待了他知道的事情之后就交保回家休养去了。 等周绍文通过专案组的人员联系他的时候,他没给种纬林萍的具体住址,只说林萍不希望被别人打扰生活,这个相约见面的地点也是在和林萍沟通了之后才拿到的。相约的地点就是月牙湾,见面的时间是一个时间段,但却不保证种纬在这里一定就可以等到林萍。 好在种纬现在时间比较充裕,作为一个被冤枉的获释人员,他已经得到了国家赔偿。各种费用加在一起,他一下子拿到了大几十万的费用。更何况他这次出来见林萍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完成秘密任务,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去消费。 旅游区的人群出现得很有规律,一般早晨六七点的时候出现的,都是当地人,或者长期住在这里度假的住客。而等到早晨八点半之后,再出现在海滩的就都是各种外来的旅游团了。所以种纬根本不用等到很晚,他只在海滩出现两个来小时,锻炼休息的同时再等待林萍一家人的出现。等到快九点的时候他就会返回租住的民宿,然后或休息或修炼身心,时间相当的自由。 这个季节是花莲最美的季节,空气新鲜,温度适合,还没到台风肆虐的季节,在海滩散步还是休闲都很舒服。种纬也很喜欢这里的海滩,早晨的时候只有廖廖的几个人而已。大家都在海滩上慢慢的踱着步,或慢跑着,彼此见到了笑一笑,点点头便是打招呼。 连续等了几天,种纬的心境从开始的骄躁也变得慢慢的平静平和了下来,他坐在礁石上练习呼吸吐纳的时候也渐渐的可以入静了。那种完全抛却烦恼,将身心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让人沉醉,经常让他流连忘返,都不愿意早早结束离开这里。 有时候种纬想,怪不得这世界上舒服那么多的高价隐士的传说,原来这种简单到了极点的生活方式也是可以如此吸引人的。佛家讲究断舍离,而人一旦远离了颠倒梦想,也就没了那么多的烦恼和忧愁,而这往往是现代社会人们所困惑和窒息的原因所在。在这一点上,修行的确可以修复人们内心的混乱和痛苦,使人解脱烦恼。 在第六天的时候,种纬正在礁石上盘坐入静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种似风而又不是风的感觉袭来,让他变得凛然清醒。等他微睁开眼前看向四周的时候,只见海滩上远远近近的人们漫步来去,没有任何的异常。 种纬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正准备重新进入那种虚无的入静境界的时候,忽然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儿的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小女孩儿说的是英语,口音还算是比较准的,但细心的种纬马上就分辨出来这英语不是小女孩儿的母语,应该是近一段时间才学的。因为她的口音有些生硬,词句之间的转换也不是那么的圆滑快速。 种纬的英语已经多年没练了,他只能听出女孩儿是在和一个男人说什么钢琴的事情,似乎是抱怨她的妈咪每天让她练太多我钢琴了,她很累,她很想每天都到海滩来玩之类的。 第八十章 女儿小雯 听到那小女孩儿的口音,种纬就知道那可能就是他的女儿小雯。这下种纬再也坐不住了,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几十米外的海滩上,正有一家三口从服务区内走出来,正向海难上走过来。而走在前面的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正是林萍。 而在林萍的身后,一个身材颀长的白人男子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儿说着话。因为他的语速比较快,而且声音也不高,所以种纬只能大致听到他是在给女孩儿的妈咪打圆场,说什么来海滩来玩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还需要学习和练琴之类的。 听到这些,种纬几乎就要冲动得冲过去抱过女儿,然后告诉她如果女儿想在海滩边玩儿的话,他可以天天陪她来玩儿。可是种纬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 女儿小雯已经和他三年多没见面了,三年前的时候女儿才不过不到四岁的样子,现在她的头脑里关于自己的记忆应该已经都很模糊了。如果这个时候种纬冒冒失失的过去,不但不能和女儿相认,甚至还有可能会吓着小雯。没办法,种纬只好继续坐在原地不动,像个寻常休闲的游客那样盘坐在礁石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风景。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始终围绕在女儿小雯和林萍的身上,一刻也不曾远离。 走在前面的林萍很快就发现了种纬,她一下子就站住了。楞了有个四五秒钟,她迅速的背过了身去,做出了一还看海的模样。但种纬从她背影的细微变化看得出来,林萍不为人知的抽噎了几下。虽然这个过程很短暂,但种纬还是发现了。 在看到这一幕后,种纬糟糕的心情总算略微的好了一点。虽然他和林萍离婚了,但要说没有点留恋,没有点怨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林萍在他最孤独最困难的时候狠心离开了她,虽然种纬理解她当初尴尬的位置和情况,也支持了她这么做,但他还是不可能轻轻松松的放下那段感情。现在看到林萍的这个反应,至少让他知道林萍通过叶律师带进来的话是对的,她也没有撒谎,她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的那亿决定。 至于林萍为什么做出那个决定,或许是和种纬当时的情况有关,也可能是林萍当时周边的情况有关,也有可能是林萍的父母给了她什么压力。但这些问题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法国人的妻子,看那子那个法国人语声温柔守礼,倒未必不是她的好选择。 妈咪,你在干什么?女儿小雯第一个发现了林萍的异常,丢下了那个高个子法国人跑到了林萍的身边摇着林萍的手问道。 妈妈看海的时候眼里进了沙子……林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解释道。 当然,她这话也就哄哄小雯这样的小孩子罢了。就边那名高个子的法国人都发现了一异常,略一寻找就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礁石上的种纬。那个法国人发现种纬后楞了楞,然后目光在种纬和林萍的背影间来回转了几圈,显然他是认识种纬的。 看到林萍还在背着身子朝向种纬,那个法国人便朝林萍走了几步,然后用手扶着林萍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林萍依然没回头,但看她的背影应该是点了点头,然后那名法国人便像散步似的朝种纬的方向走了过来。 “hi,种先生?”来到种纬坐着的礁石下,法国人略略仰起头对种纬问道。 “是,你会说中文?”种纬俯视着这名法国人,语气冷淡的答道。种纬不仇视眼前的这个人,但要让种纬对对方没有任何心结,那也是不可能的。 “哦,是的,我之前就在台湾呆了很长时间,所以国语还可以的。”法国人冲种纬笑了笑,那笑容算得上热情洋溢:“我可以上去吗?我们可以聊一聊。” “可以!”伸手不打笑脸上,种纬实在没法对这个看起来有些优雅的白人产生什么恶感,于是他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法国人爬上了礁石,率先朝种纬伸出了手。种纬见状也没起身,便和对方伸手握了握。 “吼,你的手很有力!也很硬,看来是练过功夫的。”法国人和种纬握过了手,然后伸长两条长腿荡在礁石下,一边看着海景一边对种纬说道。 “是的,我是练过一些。”种纬敷衍道,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看向林萍和小雯,对法国人这边心不在焉。 “我听安琪说起过你的事情,知道你是个英雄,一个英雄的警察,我很佩服你。”法国人一边看着风景,一这对种纬说道。安琪是林萍的英文名字,这个种纬是知道的。 这回种纬的注意力终于被这个法国人吸引了,他扭头看了看这个面部轮廓很是柔和的男子道:“你知道我和林萍事情?安琪?” 说句真心话,这名法国人长得不错,当得起是美男子的说法。他不像寻常欧美人皮肤那么粗糙,相反还是很细腻的。尤其是他的那双手,纤细修长,手上的握力也不算小,显然是长年弹钢琴的结果。只不过这个法国人的声音和举止都有些柔弱,说得直白点就是有点娘的感觉。 “嗯,知道很多,大部分吧!”法国人做了个确认的表情道:“我知道你是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了,你是冤枉的,安琪就是那个时候离开了你。说句真心话,我对安琪的举动是不满的,既然是在上帝面前结合的人,就不应该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爱人。哦,对不起,你可能不信上帝。” “没关系,我不信上帝,但你的观点我还是认同的。但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种纬看到女儿小雯已经发现了法国人到了自己的身边,正向他们两人这边看过来。 “哦,我想跟你说,我和安琪结婚并不是因为我多爱她,而是……而是我想帮她,帮助温迪。”法国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尴尬的耸肩的姿势,表情有些无奈。 温迪是女儿小雯的英文名,种纬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对这名法国人说和林萍结婚是为了帮助女儿小雯的事情有些不明白,所以他很疑惑。 “我是两年前遇到温迪的,那个时候她刚刚五岁。脸色苍白,经常哭闹。我是在一家咖啡馆遇到她的,那时的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天使……”法国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往这边看的小雯伸手挥了挥,表示他看到了小雯。女儿小雯一看法国人冲他挥手,她便马上要往这边跑,却被林萍一把拉了回去。显然,林萍这是故意给法国人和自己说话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经常会害怕,经常会哭闹,一旦伤心的时候,很久就停不下来。那次我看到了,正好咖啡厅有一架钢琴,我就试着给她表演了一首钢琴曲,《致爱丽丝》,一首名曲,你知道吧?”法国人的手指在空中弹动着,似乎他眼前有一架虚空中的钢琴。 “当时我只想试一试,谁知道温迪的乐感很好,一听那首曲子就安静下来了,然后站在钢琴边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看我弹钢琴。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就像夜晚天空中的星星,真是太美了,她真的是一个天使。”法国人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然后还朝着远处的小雯摇了摇身体,故意逗着小雯开心。 “从那儿以后,我就经常去那家咖啡馆,然后又经常会遇到温迪。接着温迪就缠着我弹钢琴,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正说着话,法国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变得灿烂了起来,因为小雯正朝着他和种纬跑了过来。林萍急匆匆的在后面跟着,却没法跟着小雯的速度。 “嘿,当心脚下,有石头。”法国人一边大声提醒着小雯,一边又低声对种纬道:“后来我才知道,温迪是在小时候看到你被警察带走受到了惊吓,所以一害怕起来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安琪也给她看过心理医生,可是没什么效果。可奇怪的是,我的钢琴可以治好她……” 说话的功夫,女儿小雯已经跑到了礁石下。看到女儿跑到眼前,种纬自认如同钢铁一般冰冷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他多想小雯是朝自己跑过来的,可是小雯却直接从他的眼前跑过,跑到了法国人的脚边。然后小雯拉着法国人的两只大脚,想把那两只脚当成梯子,顺着法国人的两条腿爬上来。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小雯又不是特种兵,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高难的动作? 法国人哈哈一笑,直接跳下了礁石,然后把小雯一下子抱了起来,递给了种纬。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赶紧伸手接过了女儿小雯,然后强忍着想把女儿搂进怀里的冲动,把小雯放到了礁石上。 “谢谢!”女儿小雯用英语对种纬道了谢,然后还朝种纬甜甜的一笑。 “嗨,你好!温迪。”种纬笑了笑对女儿道。 第八十一章 他的故事 “哇,你怎么知道我叫温迪?”女儿小雯吃惊的用大眼睛望着种纬,有些迷惑的道。不过转眼她好像就明白了,她笑着对种纬道:“是我爸比告诉你的吗?” “哦,我会算,我知道你的中文名叫小雯,也知道你是从大陆来的。”种纬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对小雯道。 “嘿!你骗我,一定是我爸比告诉你的。”说到这儿,小雯的大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儿,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却看得种纬心痛不已。他错过了女儿生命里最重要的几年,以至于和女儿面对面却不能彼此相识。 可是此刻种纬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让他现在就向小雯讲出他的身份,然后打乱女儿平静的生活吗?在没和林萍沟通过这件事,在女儿小雯没有准备的时候,他可不会这么做的,那样只会给女儿带来困扰。做为一个正常的,负责任的父亲,他不能这么做——尽管他的心很疼。 “哈哈哈,你真聪明,我可以抱抱你吗?”种纬把女儿抱到了礁石上,然后满怀希望的问小雯道。 “不行,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小雯一本正经的答道。 “呃!”种纬一下子被噎住了,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的小孩子脑里在想什么?当然,种纬绝对不会往歪里想的,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句戏言。 “不过,大叔叔在干什么?我看你一直在那样坐着,就像是武林高手似的,你也是武林高手吗?你会飞吗?你会轻功吗?”女儿小雯的思想跳跃得很快,转眼就冒出了一大堆问题,让种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雯,下来,爸比在和叔叔说话,你上去干什么?小心一会儿掉下来。”此时林萍已经追到了礁石下,她仰头看着礁石上的种纬,但她的目光只和种纬碰撞了瞬间,她就刻意把目光转了开来。 “不下去,大叔叔是武林高手,我要和他学功夫!”女儿小雯站在礁石上往上看向林萍,摆出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林萍也确实没办法,只要小雯略略往后一退,她就没办法够到小雯的脚了。 “小雯,你下来!听话!”林萍有些生气了,朝着小雯发脾气道。 “嗯……”小雯显然有点怕林萍生气,但却又不想下礁石,一时间只能嘟着嘴站在礁石上生气,却没好办法解决眼下的局面。 “小雯,想不想看大叔叔表演武功啊?”种纬看到气氛有点僵,他和法国人的谈话也没法进行下去了,便开口打圆场道。 “哇,大叔叔真的会武功啊,要看,要看。”小雯一听种纬要表演武功,当时就兴奋了起来。 “那好,不过大叔叔要表演的是轻功,我可以从礁石下面直接跳上礁石上来。可如果你站在礁石上面的话,我会撞到你的,你先下去好不好?”种纬骗女儿道,他想让小雯先下去,这样他才有和法国人说话的机会。 “从礁石下面跳上来?”女儿小雯一听种纬这么说,好奇心登时大起。她站在礁石边,扶着种纬和法国人的手试着往下看了看,一看这礁石足有一米八九那么高,登时就转过头来对种纬说道:“你骗人,这么高,除非你真的可以飞。” 就在小雯和种纬说话的功夫,林萍已经站到了礁石下面,抬头看着礁石上面的三个人,神情复杂。 “大叔叔怎么会骗你,不信你可以下去看着,大叔叔这就表演给你看,但有个要求。”种纬继续逗小雯道。 “什么要求?”女儿小雯警惕的看着种纬,又看着礁石下的林萍,不放心的说道。 “下去后你得听你妈妈的话,你看你刚才在海滩上跑那么快,要是不小心摔倒会把膝盖碰破的,是不是啊?”种纬柔声哄着小雯道。 “嗯……好吧!”女儿小雯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没吃什么亏,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种纬直接从礁石上跳了下去,然后又把女儿从礁石上接了下来,随后那名法国人再踩着旁边的小礁石下到了海滩上。 “你好!”看到种纬下到了礁石边,林萍一边安抚住女儿,一边低眉顺眼的和种纬打了个招呼道。 “你好。”种纬轻声的回了林萍一句,心中却是禁不住一声长叹,接着他又对小雯道:“来,小雯你和妈妈站到一边,大叔叔要表演轻功了欧。” 等林萍和法国人带着小雯退到一边的功夫,种纬稍稍活动了下腿脚,已经退出了四五米的距离。 等到女儿小雯三人站定,种纬嘴上说了句:“看好了!”然后就朝礁石冲了过去,等到了礁石前的时候,他一踩礁石下面的小礁石,直接一窜就窜上了半空。接着,他往礁石上的一个突起稍一借力,整个人便轻轻松松的踏上了礁石。动作之轻灵,比他二十岁十也不遑多让。 经过这半年多的内功修炼,种纬发现在同样的体能训练条件下,他的功力和对身体的控制和反应比之前还要好。显然内功修炼不仅对意识和头脑是有效果的,同时在意识控制力提升的同时,意识对身体的控制也比以前要好了,身体的机能也更有效了。 “哇!太厉害了!直接就飞上去了。大叔叔,你可以教我吗?我也想学!”女儿小雯一看种纬真的飞上礁石了,先是吃惊的楞了一小会儿,接着便拍着巴掌喝起了彩来。 种纬直接从礁石上跳下来,来到小雯面前问道:“怎么,小雯,你想学这个?” “是啊,是啊!我也想将来可以一跳就跳那么高!”小雯用手比了一个超高的高度道。 “可我听说你很喜欢弹钢琴?假如你练了这个功夫的话,恐怕你的手就会跟我一样了。”说着话,种纬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把满手的茧子展示给小雯看。然后他又问道:“怎么样?你也想要一双这样的手吗?将来你用这样的手给自己擦脸的时候,你的脸恐怕都会被划伤的。” 说着话,种纬假意用自己的手朝小雯的脸上划过去,吓得小雯一边笑一边往后躲。看得出来,在弄明白这位大叔叔练功夫的后果后,小雯明显的犹豫了。 “小雯,小雯快来,你看海水里是什么?我看到一条漂亮的小鱼。”正在这个时候,已经退开几步的林萍忽然指着近在咫尺的海水说道。 小雯果然被这并不高明的谎言骗过了,马上也不再提跟种纬学功夫的事情了,转身就朝林萍的方向奔了过去。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大多数梦想和努力都是虚无的,至少这证明小雯不用像种纬小时候那样,早早就需要领悟这个世界的压力和残酷。 法国人冲种纬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才对种纬说道:“没办法,温迪天真浪漫,她并不是有意这样对你。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德烈,是个钢琴师。” “应该是个钢琴家吧?我听说你每年的演出很多的。”种纬冲安德烈笑了笑,目光却依然被女儿小雯牵着移动着。 “几年前确实是很多的,那个时候我功成名就。可这几年,我的演出少了很多,我更想抽时间陪着小雯……”安德烈的中文讲得还算可以,所以当他的声音放得轻柔的时候,种纬能够感觉到这个法国人对小雯是很有感情的。不过,为什么他讲的是陪小雯,而不是陪林萍和小雯?这让种纬有些迷惑。 安德烈显然也知道种纬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他冲种纬轻轻的摆了摆头,眼中却现出一种悲苦的神色:“三年多以前,我确实是个功成名就的人,每年的演出点据了生活的大半,甚至是全部。那个时个我每年要演出一百多场,再加上路上的时间,我每年有近三百天都是在演出和去演出的路上。当时我非常喜欢那种感觉,在我的生活是全是鲜花,赞美还有掌声。” 虽然安德烈讲的是他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但从他的神情上种纬看得出来,这个法国人的生活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不然他现在的神情不会这么一蹶不振。 果然,接下来安德烈所讲述的故事出现了惊天的转折:“那个时候我生活条件很好,但工作上的压力却太大,可我偏偏放不开那种融入上流社会的成就感,这让我没时间陪家人,没时间休闲和放松。时间久了以后,我的神经出了问题,经常失眠,头痛……为了能够保持状态,让我的演出不受影响,我被人推荐服务了一些药物……” 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德烈看同种纬的目光闪烁不定,且脸上的神色悲苦异常。犹豫了一下,安德烈终于还是开口承认道:“哦,上帝,我吸了毒。” 说完了这句话后,安德烈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叙述他的事情的语速也变得快了起来:“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我似乎回到了正轨,而且乐感和灵感似乎也达到了令人兴奋的程度,但魔鬼就是魔鬼,它给你的很多,但它很快会从你这里拿走更多。” 第八十二章 她是天使 “四年前的一天,我开车带着妻子去阿尔卑斯山度假。那个时候我对那种东西的依赖已经非常严重了,长时间不服用的话我会严重失态的。没办法,我在开车前用了一点,我原本以为没什么问题,我服用的量不大的。可等我开着车的时候,我出现了幻觉。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可我的妻子和她腹中三个月的孩子都离开了我,永远的离开了。”安德烈的目光望向了海边,望向了海滩上正在嬉戏的林萍和小雯,整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种纬似乎明白了,安德烈把小雯当成了他生命中的安慰,怪不得他说小雯是他的天使。 “魔鬼从我这里拿走的很多,它还拿走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从那以后我对任何女人都是一个废物了,车祸让我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德烈的神情已经不是用痛苦就可以形容的了,那是纯粹的绝望。 在知道安德烈出了这样的事,并且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之后,种纬也只能用惊讶来形容了。种纬自认他就算够倒霉的,在看守所里呆了三年,承受了不白之冤。但好歹出狱后他的人生还有机会重来,并且三年间受的苦还有可能化为他的业绩和荣誉。可安德烈就不成了,车祸让他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尊严,这意味着他下半生的生命都注定要阴霾中度过了。 可是女儿跟着这样一个男人过日子,真的好吗?林萍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她怎么想的。一个瘾君子,可以相信吗?一想到这些,种纬就微微的皱起了眉,有些犹豫了。 安德烈似乎察觉到了种纬的情绪变化,但他倒没有隐瞒他的事情,而是继续讲下去。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些事情已经看开了,也不介意把这些事情告诉种纬的后果。 “等我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就变得消沉了。因为我吸毒和车祸的事情,我在欧洲的一些演出商和合作伙伴也都抛弃了我。再加上失去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已经时时刻刻的在想着自杀了。”安德烈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到台湾来,是准备把我在这里的房产处理掉,然后把遗产留给我的母亲,随后我只要做出一个意外坠海的样子就可以。那样谁都不知道我是自杀的,除了上帝。” “可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温迪。你相信吗?我和我的妻子计划过,如果我们生下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就准备叫温迪的。谁想到在万里之外的台湾,我遇到了一个像天使的孩子,她的名字也叫温迪。”说到女儿的时候,安德烈的眼中明显泛起了神采,整个人也变得阳光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个悲苦的故事不过是一场夏日的阴雨。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下午,温迪在咖啡馆里小声的哭泣,怕影响到旁边的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她的眼睛是纯净的黑色,泪水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安德烈不愧是搞音乐的,一旦形容起某件事情来显得非常的有诗意。 “那时候我发现她们是大陆来的,加上温迪一直在哭泣,有些当地人就有不满和驱赶他们的意思。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也许可以帮一帮她们,让她不那么伤心。”说到这儿,安德烈耸了耸肩膀道:“尽管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但我总觉得我该做些什么。那是我从车祸受伤以来,头一次非常想去做的一件事,我做了,并且我做到了。” “当我弹出《致爱丽丝》的时候,没想到温迪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上帝真是神奇,等我弹到一半儿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就那么望着我在弹琴,眼睛里全是温柔和喜悦,和我去世的妻子看我弹琴时的目光是那么的相像。”安德烈唏嘘了一阵道:“从那天开始,我就经常有意识的去咖啡馆,我希望天天都可以遇到温迪,给她弹琴。结果我确实天天都遇到了她,因为她也喜欢听我弹琴,愿意看我弹琴,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 “本来我准备处理掉房产,然后就装作出海钓鱼落水自杀呢!可在认识了温迪以后,我的自杀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等到后来我甚至不愿意去想自杀的事情了。到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是上帝把温迪送到了我的身边,他用这个办法阻止了我自杀,也让我可以帮助温迪和她的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种纬居然发现安德烈流露出了一种神圣的光芒,没有半点不恭敬的神情。 看到这里,种纬也禁不住犹豫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处理女儿小雯的事情了。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女儿小雯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大个子法国人,一点陌生和讨厌的神情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表明身份,然后把女儿从他身边带走合适吗? 安德烈的讲述还在继续着:“其实温迪只是在小的时候受到过惊吓,然后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些不适应而已。不过对音乐的喜爱让她很快的走出了困境,同时在她的影响下,我也走出了困境。不知道怎么的,在知道我可以帮助她变得更好的时候,我渐渐的也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不但戒掉了毒-- 瘾,演奏的状态也越来越好了。这两年我已经恢复了一些演出,在知道我有了一位东方的妻子和女儿之后,一些演出商也愿意和我合作了,这让我的生活渐渐的变得正常了。” “我知道你可能会带走温迪,我也知道我没权力阻止你,包括安琪也没法阻止你。可我只是想和你说,别把我从温迪的身边赶走。我可以做她的钢琴老师,也可以跟着她去中国,我可以在中国演出和教授音乐。但如果我从此就再也见不着他,我恐怕会活不下去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安德烈扭过头来认真的对种纬说道。他这番话与其说是表态,倒不如说是乞求更准确一些,光凭他话语中的语气,种纬就有些无法拒绝了。 “至于你和安琪之间的事情,这我不好发表意见。我只能建议你和她谈一谈,该怎么决定是你们的事情。只是我希望我以后可以经常见到温迪,她真的是我生命中的天使,我没法离开她。而且你可以放心,我对任何女人都是安全的,更不可能对上帝送到我身边的小天使不利,这一点请你放心。”说完这句话安德烈有些委屈的望着种纬,那张线条柔和的脸庞上的表情让种纬都禁不住有些不敢面对。 一个男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的直接了。种纬不相信上帝,但他却不得不相信宗教对一个人精神的作用。安德烈既然已经把这话说得如此的明白了,种纬还真的有些难以做出抉择。不过就像安德烈说的那样,似乎他应该和林萍把话说明白才好。 至于最终种纬和林萍之间做出什么决定倒在其次,整件事情中小雯才是最无辜的。种纬可以怪林萍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她,也可以怪他过于执著而被人陷害,但现在错误已经铸成,小雯在林萍身边长到了七岁,安德烈在她身边也陪了差不多三年。在这种情况下把小雯带走,把她和之前生命中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剥离出去,无论如何都是对小雯的一种摧残。 更何况种纬自己现在境况都没能确定,即便把小雯带走也是交给自己的父母抚养,那样的话小雯会那么容易接受吗?再者,听安德烈讲小雯前几年似乎身体或者精神出了些问题,到底是些什么问题呢?如果贸然把小雯带回国内,会不会对小雯不利呢? 安德烈很聪明,在看到种纬多数时间保持沉默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凑到正在海边戏水的林萍和小雯旁边,陪着她们一起玩起了水来。过了不大功夫,林萍摆出一副似乎玩累的的模样退了下来,只留下安德烈继续陪着小雯在岸边的浅滩处疯玩。 “对不起!”林萍单独出现在种纬面前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向种纬道歉。 种纬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快七年的女人,一时间也是半晌无言,只剩下轻声叹气。 “你父亲的事情你知道了么?”种纬最终还是没有对林萍说什么过分的话。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许林萍有自己的苦衷吧? “知道了,我是从别人那听说的。我父亲好不容易混了个局级,过了几年官瘾,这也是他应得的。”林萍没有一点同情自己父亲的意思,反倒出言讽刺道。 种纬大致猜得出来自己的前任岳父在林萍这件事情上没起好作用,可现在他已经身陷囹圄,一个年届六十的老人还要承受牢狱之灾,种纬想想就怨恨不起来。林萍的父亲就是太想当官了,以至于一步走错,晚节不保。 第八十三章 林萍自白 “都过去了,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是回去?还是继续住在这里?或者是跟着他去欧洲?”种纬朝陪着小雯痪玩的安德烈努了努嘴道。 林萍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回答种纬的问话。就在种纬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林萍却突然开口道:“这都是报应!我们一家人的报应!” 没头没脑的,林萍却突然说了这么两句,弄得种纬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种纬沉默了一会儿,却不得不替自己的前岳父说句好话。 “过去?能过得去吗?”林萍呆呆的看着在海水中把水踢起老高的小雯,一边面无表情的对种纬说道:“如果你能不那么要强,也变得混日子一点,随意一点,咱们一家人现在还在过着平稳的生活。我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你偏偏去要和那么群人碰,碰得头破血流,碰得自己差点丢了命!” 说到这儿的时候,林萍已经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和语调了,但她发自内心的那种痛苦和愤恨太刻骨铭心了,让种纬也禁不住觉得有些对不住林萍。 “偏偏你碰上了我们这一家人,我们出卖了你,你知道吗?是我们害了你。”说到这儿的时候,林萍几乎压不住她的声音了,她转过头来看着种纬,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哪还有一点优雅和高贵的神情? 种纬沉默了,他自然知道是林萍一家人害了他,尽管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从林萍的父亲所表现出来的举动,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没事了……”种纬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无法忘记自己被两名看守关进小号,整个人魂游天外的事情。如果不是那次他急来抱佛脚,说不定他已经被送进坟墓了。 “没事了?真没事了吗?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不知怎么的,林萍忽然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她盯着种纬的眼睛说道:“你真的变成这么中庸的人了吗?变成这么大度的人了吗?哪怕你都被押上了刑场的事情你都不愿意追究了吗?你以为你的案子真的完了吗?你以为你现在真的安全了吗?” 林萍忽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而且每一个问题都是步步逼近,完全不给种纬一点喘息的时间。 种纬怎么办?他能回答我还很介意这件事,介意你父亲当初做的事情?自己甚至都不愿意见林萍,只是为了女儿不得不见?种纬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们两个已经分开了,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且种纬也从心里不愿意考虑两个人复婚的可能了。 这次婚姻关系的解除对种纬是刻骨铭心的,在种纬面临生死绝境的时候林萍要和她离婚的消息恰好传了过来,这不啻于在种纬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又重重的捅了一刀,这样的伤害永远也无法修复的。 只是种纬不明白,似乎从林萍话里带出来的信息看,林萍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而且林萍知道种纬的案子还有幕后的情况,并不像种纬知道的那样已经结束了。甚至,种纬本人的生命安全还是在危险之中的,这个信息对种纬是相当重要的。 “对于我来讲,一切都结束了。既然结束了,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种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的回复林萍道。 “真有那么大度吗?连你自己是怎么被送进监狱都不想知道吗?告诉你吧!是我干的。我被他们利用了,因为我嫉妒你和那个女人接触得太多。因为他们告诉我只要给你找点麻烦,他们就可以把你和我都弄到省城去,然后都换一份轻松的,更有前途的职位,就是这些!我信了,所以我向他们出卖了你的行踪,连他们来的时候,也是我把那双你常穿的鞋给了他们,结果那双鞋就成了你杀人的证据!”林萍一口气说了很多,向种纬揭开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等说完这句话,林萍就像一个刚刚跑完步的人似的,呼吸急促喘息不定,泪水也从眼中滑落了下来。 种纬明白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他终于知道他输在了哪儿。那些人通过自己的岳父说服了林萍,他们各自为着自己的利益,做着自认为对的事情,结果却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对手。 看着林萍痛苦自责的模样,种纬忽然没有一点想要责备她的意思了。两人好歹相识十余载,同床共枕也有七年余,林萍的知性优雅背后隐藏着的傲慢和自私他又怎么能不知道?之前种纬和林萍沟通比较多,两人之间并无嫌隙。可偏偏就是在最重要的时候,在种纬没办法和林萍交底的时候,林萍便误会了他,然后这个误会就被有心人利用了。 好在现在结果不错,种纬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都可以继续。当然,种纬和林萍之间的关系恐怕就没法继续了。林萍的背叛对种纬伤害得太深,即便种纬嘴上说过去了,但如果让他整天面对着一个背叛过自己,险些把自己推上断头台的女人,他的心里也会很难接受的。 “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往前看吧!”种纬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实际上还是没有原谅林萍背叛的事情。 “过得去吗?”林萍的眼睛看着浩瀚的太平洋,茫然而没有焦点:“当初我爸爸鬼迷心窍,为了当上那个官百般说服,我也是鬼迷心窍的同意了他的建议,把你送进了绝境。后来我父亲总算率先觉悟了,让我跟你办理了离婚,然后带着孩子躲到这里来,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安德烈。别的不说,最起码孩子是安全快活的了。至于其他的,我已经不想了。” “你父亲在国内的事情你知道吗?最近的情况?”种纬不想埋怨林萍什么了,也许两人还是夫妻的时候种纬还可以说几句,但现在两人无论从关系还是从心理上都已经远离,种纬实在是觉得没必要说什么了。 他看得出来,林萍这几年来一直背负着背叛的痛苦,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时间不能倒流,一切都是木已成粥了。古话说得好,物是人非事事休,就是说的眼下的这种情况。 “大致知道一些,他被控制之前就已经跟我说了。实际上几个月之前,他就告诉我你可能没死的消息了。”林萍的话让种纬大吃一惊,他禁不住皱起眉毛看着林萍,他很想知道自己被调包保护起来的消息是谁泄露出来的。 “你不用这么看我,实际上我父亲也不是真的听到了你活下来的消息,他只是根据一些情况推断出来的。”林萍一副意兴萧瑟的对种纬说道:“那个时候那些人忙着聚会开会,就是准备把一些外围的替死鬼踢出来挡灾的。原先有人还要对付那个不听话的监刑的检察官呢,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人提这件事了。我父亲觉得奇怪,就去你父母那里探听消息,回来后就告诉我你可能没死!再后来他通过一些关系把他的财产转了一些给我,算是安排后事吧!” 听到林萍这么说,种纬稍稍算是放心了些。也许是上边的行动让那些人感觉到了异常,提前有所准备也是可能的。至于自己的父母,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儿子活着和死了的情感反应当然不一样,被自己那位聪明的老岳父看出端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就一直在台湾这么住下去?我父母挺想外孙女的。再者,你父母那边也难道真的不闻不问么?至少你母亲那边还是需要你的。”种纬抛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这也是父母交给他的任务。 “过一段时间吧,我会和安德烈一起回国内,他是我的护身符。那个时候不管是定居在国内,还是经常两地往来,都是有可能的。台湾这边文化虽然是同根同源的,但排外的心理和人还是有的,太久了了对小雯成长不利。”林萍显然早就打好了算盘,只是她那句安德烈是她护身符的话让种纬有些别扭。 在某些方面林萍表现得太过精明,这让种纬的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当年他们两个人关系的开始一样,不就是林萍向种纬要新闻素材,两人的关系才越走越近的吗?你可以理解为林萍是借此来接近种纬,也可以理解为林萍利用种纬提高了让她在报社和电视台的影响力。不过无论是哪一个选项,林萍工于心计的一点都是必须承认的。 “婷婷要回国了。”就在这个时候,林萍忽然毫预兆的对种纬说了一句。 “婷婷?韦婷婷?你还和她有联系?”种纬先是一楞,马上就疑惑的问道。 “是!”林萍看着在海滩上和安德烈嬉戏的小雯,咬了咬牙对种纬道:“实际上婷婷很爱你,比我爱你!她可以为了你背叛她的家庭。当然,前提是她的家庭确实做了错事,恶事,做了人家的帮凶。但我做不到,我做事往往先考虑个人得失,这点我不如她!” 第八十四章 大洋小国 “过去的事情了,就别提了。”种纬对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处理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怎么不提,不提你永远也不知道婷婷有多爱你。”林萍似乎认准了这件事似的,根本不愿意就此罢休:“其实之前婷婷就知道她家,还有她的公司都有问题,后来你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一阵。后来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可又担心她帮你的话对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她为此一直纠结了好久,这也是她为什么后来精神分裂的真正原因,她自己背负了太多的包袱,却根本没告诉你!” 听明白这些话之后,种纬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韦婷婷后来会精神分裂,其实这并不是她脆弱,而是她一开始就知道最后的结果和可能,所以她一直让自己处在痛苦和纠结之中。等她最终做出决定帮种纬,并且看到自己的父亲韦关长在她面前坠楼的时候,她那已经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只是这些事情转眼已经过去十余年了,种纬自从结婚后从未想过韦婷婷还会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如果有一天韦婷婷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他还怎么对待这个女孩子呢?恐怕只有等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会知道他怎么做吧?只是凌薇那边…… 想到这里,种纬犹豫了。 林萍还是会回到国内去的,但至于回去后是定居还是探亲,那就视情况而定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拿到了法国绿卡,对她来讲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至于林萍和种纬的关系,种纬和林萍两人都默契的没提。他们彼此都明白,两人之间存在了太大的芥蒂,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种纬在花莲又住了三天,每天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海滩“散步”。当然这几天林萍和安德烈也会带着女儿小雯出现在海滩,四人就像熟识了很久的朋友似的聚在一起聊天、散步。偶尔种纬也会教女儿一点武术动作,帮女儿从海滩的浅处赶起一条小鱼什么的,和女儿的关系处得很好。 只是种纬并没告诉女儿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贸然这样做可能会适得其反。在女儿小雯的意识里,她真的以为安德烈是她的父亲,她已经完全把种纬给忘记了。当然,小雯倒是知道在国内还有她的姥姥姥爷,所以她对种纬这个来自国内的人感觉并不排斥。也许有一天在国内再见面的话,种纬再表明他的真实身份也许才更合适一些的吧。 在和林萍一家人相见的第四天,种纬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来电话的人准确的报出了种纬的名字,然后说英董事长明天派飞机来接种纬,让种纬明天去桃园机场和他们会合。 种纬知道,重头戏来了!他先给林萍打了个电话,告知她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也就暂时不会去看女儿的消息。林萍倒是没在电话中挽留他,还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注意安全”的话,种纬记得这句话肖妍曾经对他说过。 第二天,种纬早早的收拾好行李来到了桃园机场,见到了打电话来的人。等见面后种纬才发现,原来他认识给他打电话的这个人。这个人是英其诚的助手,之前楚楚在天海演出的时候,陪同英其诚出现过。他是英其诚身边的重要人物,没想到在台湾又见面了。 两人简单寒喧了几句,就在对方的安排下顺利的进入了机场。而且让种纬比较意外的是,种纬的通关手续也办理得相关的顺利,没遇到一点的阻隔。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英其诚在太平洋上的比绍尔共和国买下了一个岛,是这个太平洋上的岛国的重要嘉宾。有他的信誉作为背书,通关根本就不是事儿。 比绍尔共和国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国家,人口总计才十万多一点,由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别看这个国家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却富裕得不像话。因为全世界大大小小数千家企业都在这个国家注册,为这个国家带来了相当数量的财富。 当然,这些企业落户在比绍尔共和国并不是多看中这里的条件,而是利用它得天独厚的经济和政策优势,用以躲避驻在国比较高昂的税务负担。这些年由于世界各国都来严查这种偷税漏税的虚假注册手段,比绍尔共和国也不得不清理了一部分虚假注册的企业和公司。 但由于大部分落户在这里的企业实力雄厚,就连它们真正所在的国家都拿它们没办法,所以这种情况并没得到根本的遏止。当然为了照顾各自所在国国家的面子,这些企业一方面向所在国交上了一笔不菲的税金,一方面又在比绍尔共和国租下办公别墅和酒店,当作它们确实在比绍尔共和国在进行商业运作,以堵上那些国家国内反对派的嘴。 正是因为如此,比绍尔共和国十分豪富。主要收入就是旅游业,国土和港口的租借收入,注册企业的税务收入和极少的渔业收入。虽然这个国家只有十万多一点的人口,但长年住在这里的人口却接近八十万,其中的大部分是旅游者,少部分是在这里从事所谓的商业活动的商务人士。 种纬在对方的安排下坐上了一架湾流商务机,据英其诚派来的人讲,这架飞机是英其诚的私人飞机,是专程派来接种纬的。 这架飞机不大,总共才有十来个座位,但内饰和配备还是相当豪华的。而机上除了飞行员和两名空姐,就只有种纬和那名英其诚的助手了。可见这架飞机还真是专程派来接种纬的,英其诚倒还真算得上是诚意满满。 别看这架飞机不大,但航速和飞行高度都相当的不错。据空姐介绍这架飞机可以以0.85马赫时速,飞行13000公里,飞行高度超过一万两千米。当然,种纬他们这次飞行倒是用不了飞那么远,不过也要飞上六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六个多小时后,商务机飞抵比绍尔共和国机场顺利降落。通关手续办理得依旧相当的顺利,由于英其诚这位“岛主”的存在,种纬的通关没有任何的阻碍,一路绿灯的出了机场。 不过出了机场还不算到达,种纬他们还需要转乘汽车驶往游艇码头,英其诚的岛在比绍尔共和国西南,是一座面积只有三点多平方公里的小岛,种纬他们还需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船,才能够抵达那里。 原来,比绍尔共和国的岛屿不少,再加上国家本身人口不多,于是就做起了国土出卖和港口出租的生意。再加上这里是亚洲通往美洲航线的中间点,因此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在这里修建有港口和仓库,这也给这个海上珍珠般的国家带来了大笔的收入。 像英其诚这样花钱买下一座小岛的人不少,当然前提是不得驱赶岛上的原住民,要按照购买小岛的合同在岛上修建一定的公共设施,为岛上居民创造一定的就业机会,允许外来的旅游者来这里休闲度假等等。 虽然购买小岛的花费不菲,但由于购买小岛后就可以成为比绍尔共和国的荣誉公民,拥有相当高的政治地位,并可以参与国家的内政和外交之类事务的发言权,所以还是有一些大企业的富豪在这里购买国土和小岛的。 对那些富可敌国的富商们来讲,买一个岛花不了多少钱。最起码可以让拥有多重国籍他们的拥有更多的安全保障,可以为他们规避许多的政治和战争风险。更何况对有钱的来讲,他们也需要一个属于他们的专属领地来干他们自己的事情。 比绍尔共和国总共也没有几个警察,所以买下岛之后岛上的治安权完全由小岛的拥有者自行处理。这样干什么违法的事情都由他们说了算,一般不太过份的事情是没人管的。前提是拥有小岛的荣誉翁不要把事情搞得太过难堪,否则比绍尔共和国一样也可以处理的。 虽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有自己的私人岛屿这些事情听起来很牛气,但对种纬来说可不是这样。怎么说英其诚这个地方也是远离国土几千公里之外,还在一座只有不到百人的小岛上面,这和在喀什买下几百亩地的区别能有多大? 人家那些大富豪是身在他国,只有在度假和需要办理特殊事情的时候才会来自己的岛上。而英其诚却是真真切切的漏网之鱼,不得不躲到这个荒僻的小岛上,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在来之前种纬已经从周绍文那里得知,英其诚的公司在很多方面都牵涉到了违法的事情,如果在国内被抓的话他肯定要被判刑的。但英其诚这个人显然极为聪明,他早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早早的就买下了这个岛屿躲在了这里。同时,英家家庭企业旗下的财富有相当一部分也被转移到了这里,受到了比绍尔共和国的庇护。 第八十五章 再见楚楚 偏偏我们国家没有和比绍尔共和国签署引渡协议,所以国内对英其诚这样的人目前还没什么有效的办法。当然现在再谈和再签署引渡协议这个事情也不大可能了,因为比绍尔共和国在国际上主打的形象就是国际自由岛,资金、人员来往都是不受限制的。如果这个国家自己毁了他们自己的招牌,岂不是断了他们自己的财路?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英其诚知道这桩案子里面涉及了多少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如果能够得到英其诚的配合的话,国家就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单纯把他强制弄回来未必能取得这样的结果。 有利的一点就是英其诚这个人实际上很懂得看风色,是个标准的,甚至可以说是老谋深算的商人。他很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在此前天海集团发展顺利的时候就狡兔三窟的准备好了后路。 而等他到了国外之后,却又通过种种的联系和国内藕断丝连,向国内的有关部门抛出了橄榄枝,如果相关部门给他一定的承诺之后,他是愿意考虑回国发展的。这也正色英其诚出逃海外之后,英氏旗下的企业虽然受到了官方的严查,但却依然可以继续经营的原因了。 当然,由于英其诚出逃带走了大笔的资金和帐目,所以英氏集团旗下企业目前的经营都遇到了这样那样的困难,但这却依然能够说明官方和英家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还没有到完全不可收拾的程度。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名叛逃的官员和英其诚的关系不错,官方希望能够借助英其诚的手把这个人抓住,或者直接除掉。英其诚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很模糊,但却没有明确表示出反对的意见来,不然种纬这次的比绍尔共和国之行也不会成行。英其诚既然出面把种纬“请”来了,那就意味着他在这个问题上动心了,双方可以合作,或者可以继续谈下去。 当然,在来之前周绍文和通知了种纬,种纬来一是休息和疗养,二是充当信使的角色,三才是和英其诚谈判。至于那名叛逃官员的处置,却用不着种纬直接下手,他只要确定那名官员出现在比绍尔共和国,然后与国内汇报情况后就可以。顶多由他配合国内的行动,因为他的身份还是比较敏感,上级不希望因为他的身份问题,引发国际政治问题。 种纬一行坐上来接他们的交通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远远的看到了镶嵌在蔚蓝大海上的一座绿意盎然,植物葱笼的小岛。凭心而论,这座小岛确实是很美丽的一座小岛,据说这几年英其诚没少在这座小岛上花钱,几乎把它打造成了一座海上的桃花源。值得一提的是,英其诚给这座岛取了两个名字,中文名是桃花坞,而英文名则是伊甸园。 “不好意思了种先生,让您坐这样的船过来。不过这可不是英其诚先生没有诚意,而是因为这条船是比较大的船,航行在海上也比较平稳,不经常坐船的人也不容易晕船。另外这条船的航速也比较快,不像那些游艇,速度快了以后颠簸的让人受不了。”来接种纬的人姓刘,在英其诚的助理当中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这已经代表了英其诚的诚意。 “没问题了,这条船就已经很好了。很干净,也很舒服,不用那么客气。我是当过兵的人,什么苦都吃过的,谢谢你。”种纬跟刘助理客气道。 “是啊!种先生的事情我大约知道一点,尤其是您当年在部队那会儿的事情,英太太不止一次提起过。这回听说您遭遇了冤狱,还多次要英先生帮助向国内澄清呢。现在您得以脱险,说起来还有英先生和英太太的功劳呢!”刘助理很会说话,不时的替自己的主子向种纬表功。种纬知道这是对方的一种策略,他们未来面临着多种可能,当然不会怠慢自己这个从国内来的特使。 “那就谢谢英先生和英太太了,只是现在这里是在海上,等见到他们之后再向他们表达谢意吧!”种纬微笑着对刘助理说道。与此同时,他们这条船离桃花坞已经越来越近了,种纬忽然发现小岛附近的海面上白帆点点,摩托艇往来穿梭,显然小岛周边很是热闹。再往海岸上看,小岛的海滩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遮阳用的太阳伞,依稀可以看以有不少的游客正在海岸边游泳嬉戏。 “人不少啊?我来之前听说这座岛上的人不多啊!”种纬看到这副景象,自然判断得出来光海滩上的人口就不下五六百,这和他之前掌握的资料可是有很大出入的。 “哈哈哈,没错儿的。三年多以前这里确实没什么人口,岛上只有不到一百的原住民。不过这几年英先生没少往这里投入资金,几年下来这里已经被打造成了适合旅游休假的伊甸园了。不少游客都是慕名而来的,北美南美的游客最多,大部分都是从檀香山和比绍尔那边过来的,给咱们这座岛上增加了不少的人气。”刘助理一听种纬这么问,当即便很兴奋的答道。 种纬点了点头,只听刘助理继续说道:“英先生可是把这个岛按照圣经里伊甸园的描述建的,他为这个岛专门从世界各地和国内购买了很多成树,然后带着原生地的土壤运到了这里,种到了岛上。然后又按照苏州园林的风格改造了这座岛上的风景,现在这岛上四季都有水果,风景更是美不胜收,所以才吸引来了大量的游客。”刘助理笑得眯起了眼道:“咱们中国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花点功夫就可以把荒岛变成伊甸园,摇钱树!” “种先生知道现在来咱们这座岛上的人什么人最多?”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助理忽然向种纬卖了个关子道。 “什么人啊?”种纬当然答不上来,便给了对方一个继续卖弄的机会。 “恋人和情人,所以咱们的小岛又被美洲人称之为爱之岛和情人岛。尤其是到了晚上,走在树林里弄不好就会碰到欢爱的情侣,有时候好尴尬的。”刘助理说到这儿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然后和种纬相视而笑。 说话的功夫,船已经靠近了岛上的码头。远远的种纬看见,码头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在准备迎接了。最为显然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一身白色装扮,男的自然是英其诚,女的自然就是楚楚了。 看到船驶近码头,岸上的人都朝站在船头甲板上的种纬挥手致意。种纬和刘助理也依样 种纬已经差不多五年多没见楚楚了,上次见她还是在她在天海举行婚礼的时候。时光飞逝,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楚楚也应该是三十岁出头的人了。可此刻的楚楚一点也不显老,仿佛就如同十多年前和种纬初见时的那个被他吓坏了的小女兵。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风韵,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忧愁。 种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此时的楚楚已经成为了英其诚的夫人,种纬作为一个逃脱死难的幸存者,早已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了。他只知道他这趟太平洋之行的任务,只想完成任务后早早回国陪父母女儿。 船只靠岸,种纬和刘助理两人下船登岸,英其诚和楚楚两人立刻走上前来迎接。 “欢迎欢迎,欢迎种先生,种先生一路远来,辛苦了。”英其诚虽然现在已经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但待人接物却依然彬彬有礼,完全看不出他现在已经沦落到了有国不能回的地步。 “英先生客气了,这一路过来又是私人飞机,又是船只接送,又跑到英先生倾力打造的伊甸园来,我可是开了眼了。”种纬适时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倒也把英其诚说得眉开眼笑。 这时楚楚也迎上来说话了:“阿纬哥,对不起,让你吃了好几年的苦。”楚楚说话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显然她对种纬的遭遇是真的同情的。很显然,楚楚说话和英其诚相比没那么多的客套,反倒让种纬倍觉亲近。 “唉,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人生谁不遇到点波澜啊,我遇到的波澜只不过是大了点儿,可再大又怎么能大过这太平洋上的浪。”种纬淡淡的苦笑了一声,然后一语双关的说道。 确实,种纬遇到的麻烦不小,可相比之下英其诚的麻烦更大!种纬遇到的只是他一个人的麻烦,而且经过眼前这一关之后至少他已经逃脱大难了。可英其诚呢?他现在正在难中呢!而且他所经的难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他整个英氏家族的,一个弄不好,整个英氏家族都有可能会败落下去,就像曹雪芹的红楼梦所写的那样,搞不好会弄个“直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结果。 第八十六章 伊甸园岛 “是啊是啊,人生谁不会遇到点波澜呢?没有波澜的人生才是乏味的,无趣的。楚楚啊,你的阿纬哥好不容易来到咱们的岛上,你可要把他陪好了欧!别忘了,当初他可是救过你的,说不定将来咱们还是指望着你阿纬哥再救咱们一次呢!”种纬相信英其诚肯定是听懂了他的话,但英其诚显然是故意装糊涂,似乎根本不把眼前他遇到的麻烦当回事。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英其诚这个人还是相当的有胆魄有能力的,要不然能凭着一已之力短短十余年就让英氏旗下的企业都呈现出一派蓬勃之势呢?就算他通过利益交换赢得了一批外援,但这也是种能力不是? 而且这个人做事敢于行险,在这一点上似乎和种纬有些相像。只不过种纬这么做开始是为了出人头地,后来是为了法律和正义,而且了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但这个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不惜铤而走险,说到底是个敢于下赌注的赌徒性格。 随后,英其诚把种纬引荐给了在场来迎接他的男男女女。种纬发现来迎接他的这些人大部分是英其诚公司里的下属,另外一些各色人等明显是英其诚邀约来此旅游的朋友,不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就是那个公司的经理什么的。显然是有些业务往来的,对此种纬倒有些好奇,难道英其诚蜗居在这个小岛之上,还有生意可做? 双方见过面,种纬便在英其诚夫妇的带领下登车前往小岛的城堡。与其他地方不同,这座岛上没有机动车,只有几辆用马拉的欧式马车作为交通工具。种纬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岛实在太小了,汽车在这岛上根本就开不起来,而且还对路面的要求太高的缘故。用马反倒没这个限制,也更显得复古和有味道。 三点多平方公里的岛是什么概念呢?如果是正方形的岛,那就是岛的两条边都不会超过两公里,的确算不上大。如果按种纬每天早晨跑步锻炼的距离的话,他可以轻松绕着这座小岛跑上三圈也不怎么累。 不过实际上置身于这坐岛上,这座岛的面积还是不算小的。毕竟超过两公里的直径,再加上岛上茂密的树林,起伏变化的地形,那也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再加上明显看得出来英其诚在这座岛上花了不少的心思,把整个岛打造得曲径通幽,宛如人间仙境一般,初上岛的种纬还真看不厌。 这座按照伊甸园思路打造的小岛汲取了苏州园林的风格,不断变化的地形和林木中时不时的会闪现出一栋栋风格迥异的别墅,再配上路边烂漫的花草和飘散着果实香气的果树,确实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路上,那位接种纬来的刘助理一直在给种纬介绍着。这整座岛的结构分为三部分,岛的西南方向是山坡和高地,那里最好看的风景是山地和城堡,也就是英其诚和楚楚住的地方;岛的东面是海滩、码头,以及旅游酒店和别墅;岛的西面则是一片高尔夫球场和一个射击场。 刘助理还特别提醒种纬,那个射击场经常有保镖在进行实弹训练,所以希望种纬不要单独去那个地方,以避免误伤。当然,那个区域也是有隔离和提示设施的,种纬只我不强闯那里就可以。 说到保镖的时候,英其诚忽然插话了:“种先生有空就去指点指点我的那几个保镖吧!那几个家伙有国内来的,也有从其他国家聘来的,我还委托了一家美国的安保公司参照美军的标准训练他们。虽然我的保镖人数不多,但这伙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些家伙近来有点狂,我正想敲打敲打他们呢!” 接下来深入一聊种纬才知道,这伙保镖前些日子击溃了一伙海盗,当场就击毙了六个海盗。由于比绍尔共和国没有军队,只在核心的几座岛上派驻了警察,像英其诚的这座伊甸园的治安则是需要他自己负责的。所以保镖们在提供了那伙海盗非法上岛和交火的视频后,比绍尔共和国也宣布英其诚的保镖们的行动是合法的,并且还以政府的名义进行了奖励。 在那件事情之后,这些保镖们的确便有了一种被大材小用了的感觉。后来就有人向英其诚建议,成立一家保安公司,然后接手比绍尔共和国和周边一些国家富豪们的安保任务,这样不但可以让大家多挣一些钱,还可以让英其诚的伊甸岛更有名气。 这样一路聊着天,马车随着地形起伏直接向岛的西南方向的山坡上行去,在走过了一段蜿蜒向上的类似盘山路的坡道后,终于来到了一座建筑在山坡上的城堡别墅门前。 而这栋别墅是建筑在一处山间平台上面的。别墅前面有欧式喷水池正在工作着,别墅前面是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一片草坪,光看这片坪的工程量就知道英其诚没少在这里花钱。而在草坪的外围,是一圈白色的欧式石栏,而在石栏外面,则是一路向下的山坡,直通种纬他们刚才过来的码头。 这里是整座岛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别墅前的草坪平台边缘往东北方向看,整座岛就如同一个伸向东北方向的大簸箕形状。从种纬现在站的角度看过去,近处的果林别墅,再外围的海边酒店、海滩,以及远处浩瀚的太平洋都尽收眼底。 而且种纬有一种感觉,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整个岛位置最高的地方,往下俯瞰的时候从下面陆续上来的人似乎都在朝他弯着腰,就如同金銮殿上被朝拜的感觉似的。种纬觉得虽然这里的建筑都有欧式血统,但似乎这个受人朝拜的高高在上的格局,却像是刻意按照风水观点营造出来似的,一般人很难想到这个。 “怎么样?看看我这个伊甸园的效果还不错吧!”看到种纬站在平台边缘看风景,英其诚带着楚楚和刘助理走了过来。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刘助理的身份确实不低,不然英其诚也不会让他来接种纬,毕竟种纬可是带着特殊使命的,可不仅仅是对外说的英其诚和楚楚的老朋友,老相识。 “确实非常不错,而且我感觉这好像是用了风水学的一些观点打造的吧?很有点高高在上的帝王感觉啊!”种纬把感觉到的问了出来。他知道英其诚现在是什么心态,这种原来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落尘埃,肯定有些不平和偏执,最怕的就应该是别人看不起他。种纬这样评论这座岛的格局,也算是变相在奉承英其诚了。 “种先生好眼力啊!哎,算了算了,我这总叫种先生种先生的,总觉得有些生分,干脆以后我就随着楚楚的称呼得了,就叫你阿纬哥?怎么样?”英其诚果然被种纬不着痕迹的奉承给弄高兴了,笑容可掬的对种纬道。 “好啊!咱们本来就是老相识,一句一个种先生种先生的,确实显得非常的生分。”种纬也顺着英其诚的话道。 “那好,阿纬哥,以后你也不用叫我英董,就叫我阿诚好了。虽然我的年纪比你还要略大一些,但从楚楚娘家人的身份论,我还得管你叫声哥。”说着话英其诚哈哈一笑,引着种纬就往那座宫殿式的别墅里面走去。 这座宫殿式别墅很有点欧式复古建筑的风格,一层大约近千平米全是敞开式的,几个用玻璃鱼缸包装的柱子让人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圆形鱼缸,把一层的大厅给区隔成了三大部分。 中间最为宽敞的部分更像是舞池,或者舞厅,后面便是一架巨大的螺旋式回旋梯,直通二楼。一楼二楼之间巨大的共享空间让中间这部分的视觉感最好,在这里举行聚会或者舞会的话,来访的宾客从两侧和楼上楼下都可以参与大厅里的活动。 而两侧更像是就餐区和沙龙区,靠右的区域看起来摆放着两排长长的餐桌,桌上放着的都是些典型的西式餐具,一看就是要准备自助餐酒会似的。而左侧则是几组沙发组成的区域,在种纬在外面看风景的功夫,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宾客,正在那里品着咖啡,或者是茶,正在低声的聊着什么。 看看这里的人数,总共算起来也就不到两百人左右。放在一层这若大的大厅里确实显得有点少。假使在这个一层大厅里搞个五六百人的聚会,种纬估计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吧!毕竟这只是一座小小的岛,岛上的宾客无论如何也还是有数的,能聚集这些人来充门面,估计英其诚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英其诚和楚楚带种纬进到一层大厅里之后,便和大厅里的宾客们好一阵寒喧。英其诚自然也没忘记种纬这个“尊贵的客人”,还特别向到场的人介绍了种纬这个老朋友。但种纬从宾客们的态度上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显然对种纬这个宾客并不感冒,甚至对英其诚这个主人的寒喧也多是虚伪的客套。 第八十七章 如此生财 显然,已经到达这里的宾客们似乎大多和英其诚没什么利害关系,但英其诚又是怎么把这些人聚集到这里的呢?这倒让种纬很是好奇。 等英其诚和楚楚与一楼的宾客们打过了招呼,他们两人便与刘助理交待了几句就上楼去了。随后刘助理来到了种纬的身边,很客气的请种纬跟他上楼去,种纬的住处就被安排在这栋别墅的四楼。 刘助理领着种纬乘坐电梯到达了四楼,身后还跟着一名拖着种纬行李的侍者。刘助理边走边向种纬解释道:“种先生,您就住在四楼的第十八号房,那的风景是这栋别墅最好的。而且很安静,就算楼下再怎么吵,也吵不到您这里。” “吵?为什么会吵呢?谁会吵呢?楼下那么人吗?我看他们还是挺有素质的,怎么会吵呢?”听到刘助理的解释,种纬禁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是现在他们还没露出本来的面目来,等到晚上一玩疯了,那可就说不定了。不过放心吧!二楼三楼四楼都是封闭隔音的,只要楼下不直接枪战,楼上是听不到什么的。当然,这个地方他们也不敢太过份的,不然英先生的卫队也是不吃素的。”刘助理笑了笑对种纬解释道。 这下种纬更好奇了,他禁不住问刘助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你那意思晚上楼下还会有什么活动?” “是,是有些活动。因为考虑到您的身份问题,所以英先生不准备让您参与进去,毕竟您的身份特殊,一旦你参与得太深了,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担不起责任的。”刘助理微笑着解释道。 说完了这句话,他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楼下也没什么别的了,就是……一到晚上,会开赌场了!” 种纬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之前他没往多里想,主要是觉得这里是英其诚的老窝,他认为英其诚在这里应该会比较有底限的。可是现在听刘助理这一说,他心中本有的一些疑问马上就有了答案。 为什么一个三点多公里的小岛上突然之间就能聚集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海盗会盯着这个不大的私人海岛?为什么英其诚还要养上一群保镖?他的安保要求干嘛要那么高?现在答案全都有了,因为英其诚把这座岛变成了赌博者的乐园!说白了,英其诚在这里开了个国际赌场! 再加上外面的那些旅游者,以及刚才听说的在林中野合的那些男女,说不定这岛上不光有赌,搞不好还在经营色情业。再加上种纬看到楚楚的时候,他发现楚楚的眉宇间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色。尤其是楚楚在看英其诚的时候,那种疏离感无论如何也遮不住,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些嫌隙,难道是因为这些事情? 种纬现在算是有了个模糊的答案,楚楚应该在这些问题上和英其诚发生了矛盾,只不过这话楚楚也只能闷在心里没法说出来,所以楚楚才会在情绪上有那种反应。 不过现在想想也不奇怪,英其诚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商人,商人对于利益的追求总是无止境的。所以这也就怨不得英其诚把这个岛变成了这样一个地方,楚楚即便有其他想法也没用,因为他改变不了英其诚这个人。 而且如果从英其诚的角度出发,恐怕他做这些事也并不完全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毕竟他过去一直管着一个庞大的跨国贸易集团,如今那个集团在他手里名存实亡,他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岛上搞点歪门斜道,借此来让他有些事情做,好缓解一下内心的无聊和寂寞吧? “别不是,外面树林里的……”种纬想到这里疑惑的问了一句道,却没法直接把自己的想法问出来。 “嘿嘿,怎么说呢?其实您说的是对的,您猜的也是对的。”刘助理一下子就明白了种纬想问什么,他有些尴尬的说道:“其实也难为英先生了,他现在面临的局面确实不大有利。可是如果就此什么也不做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得成了别人眼中的肉。现在他干的事情虽然有些……有些不上台面,但却可以和很多富豪扯上关系,和这些人常来常往。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谁要动他,也要有所顾忌,怎么的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他现在做的事情在比绍尔是合法的,然后他又借机养了一支卫队,怎么的也可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难而退吧!等英先生把国内的问题解决了,那这个岛上也就没这些东西了。” 听完刘助理的话,种纬轻轻的点了点头叹道:“家家一本难念瓣经,确实是如此的啊。” “哦,晚上是自助餐酒会,一楼大厅里都是英先生请来的富豪们。一会儿您也下去用餐就可以,然后等晚上自助餐会完事,那些人就会在大厅里玩儿,您回头就和英其诚单独会面,把具体的事情说一说。”刘助理把晚上的安排跟种纬说了说,然后就出门下楼去了。 种纬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打开阳台的门,端着一杯茶水在阳台上边看风景边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今天晚上他会单独见一下英其诚,把上边传达给英其诚的信带到。然后听一听英其诚这边到底有什么想法和意思,如果顺利的话英其诚会把他掌握的犯罪团伙详细信息转交给他,接下来的就是他带好这份材料在恰当的时机回国。 当然在回国之间,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确定那个叛逃者的位置,然后给相关配合单位发出信号。如果顺利的话,相关单位会采取非常手段解决掉这个麻烦,或者把人劫持走,或者直接进行肉体消灭。不过这个叛逃者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国家机密,目前还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带在身上。如果能够找到那些机密材料的位置,并且销毁它,才是种纬最需要做的。 前一个任务能够顺利完成的话,也就是个及格分。后一个任务能不能完成,才意味着种纬这次太平洋之行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只把人找到,并且配合相关单位处理掉也只是一个及格分,最重要的是找到和保护那份国家机密材料! 虽然周绍文说这方面的事情不用种纬动手,会有相关部门配合他行动,但周绍文也跟种纬做出了最坏的预计。一旦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恐怕需要种纬用生命来保护那份国家机密文件的时候,种纬也会用命顶上去的。没办法,在那个时候他站在了那个位置上的时候,由不得他退缩和选择。 人生,就是一场无法预判结果的赌局!这样的赌局种纬已经参与了很多次,最危险的一次他甚至已经离枪口只有咫尺之遥了,可他还是赢了下来。接下来会怎么样?种纬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没有不去赌的机会,这是他的宿命。 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半,尽管种纬的时差还没倒过来,但他还是按时间来到了一楼参加自助餐酒会。 自助餐酒会比较热闹,甚至现场还安排了一个五人的小型乐队助兴。现场近两百名来宾参加了这个自助餐酒会,但种纬看这些人对饮食兴趣缺缺,却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来参加赌博的赌徒。 怎么种纬来吃饭,刘助理也迎了上来。据他说,英其诚夫妇也将来参加这个酒会,酒会结束后这些来宾就将在这里展开一场豪赌,而且这一赌基本上就是一个通宵。一直赌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这个赌场才会关闭,这些参赌的客人们才会离去。 随后,这些客人将会回到他们租下的别墅和酒店房间,养精蓄锐上一整个白天,等到晚上便又会到这里来赌博。当然,也有人赌累了,或者赌腻了,那样的话他们就会到酒店酒吧找个女人,或者直接乘船离开伊甸岛。现在伊甸岛对外就是这样一个自由和放纵的代名词,和性、赌博都是划等号的。 种纬和英其诚会面的时间在晚上八点钟,种纬吃完饭后可以自便,等到八点钟的时候到别墅前面的喷泉和刘助理见面就好。届时刘助理会带着种纬绕过城堡,往后面英其诚和楚楚下榻的地方去。 英其诚的住处在这栋欧式城堡别墅的后面,位于一个山口的后面。那里的地势比城堡别墅这边还要高一点,他们夫妻在那里有一套面积不大的别墅。重点是,从这里到他们两人的住处安排了警卫守护,如果有外来人想要偷袭的话,不付出几十人的伤亡代价,休想靠近他们夫妻的那栋别墅。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英其诚实际上很重视自己的安全问题,这当然和他目前的状态有关系。 种纬吃饭很快,这一点是从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所以不管什么人和种纬吃饭都会觉得很别扭,因为种纬根本不会给你边吃边聊的机会。也许就在你开口的时候,种纬已经放下餐具吃完了。所以等到英其诚和楚楚出现的时候,种纬已经吃完饭到城堡外面的草坪上散步去了。 第八十八章 物是人非 伊甸岛上风景确实不错,站在城堡草坪上往下看去,便是高低错落的各色树木和花木。占了热带海洋性气候的优势,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如夏。而且即便热的时候也热不到哪儿去,时不时的一场降雨就会给岛上带来淡水和清凉。 如果不是这个岛上现在充斥了赌博和色情业,这还真是一座风光如画的人间伊甸园。当然,真正的伊甸园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只有亚当和夏娃肯定是没法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的。 种纬在草坪平台上的花木间漫步穿行,心态放松而恬淡。当他向后山高处望过去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后山,路边的灯杆上挑着有些昏黄和颤动的灯光。种纬知道,这是柴油发电机供电不稳的结果。不知道这座岛上有几个发电机组,每天需要花多少钱供岛上的这些人用电。 走来走去,种纬看到了一块大石头,那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尘土。这就是热带小岛的好处了,石头上根本积不下任何的灰尘,海面上的风和随时会来的雨会把这里冲刷的干干净净的,穿皮鞋几乎一个月不擦都不会脏污一点。 坐在石头上安宁静心,种纬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调息调身调心的状态。他现在已经把修心的修炼练到相当纯熟的境界了,随便一定就可现进入定静的状态。这种修心的能力,恐怕比较高端的心理医生都做不到种纬的这个地步。 只不过坐了不到十分钟左右,种纬就听到从城堡别墅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种纬现在定静的时候耳音和大脑都极为灵敏,根本不用去用心分别就听得出来过来的人是个女人。而且那明显经过舞蹈训练,脚步既稳且又轻的步伐,整个岛上除了楚楚,恐怕没第二个人走得出来。 种纬坐在那里没动,始终保持着盘坐的姿态,稳如泰山。 “阿纬哥,怎么在这儿坐着呢?”楚楚走到了种纬身后,轻声问种纬道。她的声音很轻,显然怕惊着独自一人在看风景的种纬。 “是啊,吃过饭了,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种纬稍稍的侧了侧头,但却并没回头去看楚楚。 “本来你是客人,却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怠慢了。”楚楚不好意思的赔着不是,语声很好听。 “不用客气,我不是那种讲究的人,你知道的。更何况我和那里的红男绿女们都沟通不来,在那里呆着也是别扭的。在这里看看风景挺好的,这个岛上的环境真的是太棒了。”种纬替楚楚打着圆场道,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唉,还好吧!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许这个岛才叫真的美。只是……在这个岛上住一段时间还好,住上几年,就像监狱似的。唉,也不知道还会这样住多久。”楚楚一说起话来,便是连续两声叹息,显然她对这个岛上发生的一切,以及她现在的生活状态还是有些无奈和失望的。 “等等吧,也许很快就好了。”种纬没法法清楚的表态,只能给了楚楚一个未来的期望。他相信楚楚应该知道自己的来意,也希望楚楚能够帮助他做英其诚的工作。 当然,英其诚如果肯回国的话肯定会受到相关部门的问责和追究,这件事情肯定是不会简简单单的过去的,毕竟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承担点后果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一点英其诚和楚楚应该也很清楚,不然他们也不会和国内联系,要以手中掌握的证据来换取相关部门的宽待政策。 “但愿吧!”楚楚意兴阑珊的说道:“只是他现在在这方面也不怎么听我的话,比较一意孤行的。”楚楚确实很聪明,他很快就听出了种纬话里的意思,但却给了种纬一个不太乐观的回答。 “怎么?他,现在对你不好吗?”种纬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按说他已经多年没和楚楚见面了,偶尔见过几次也从未深谈过,现在贸然谈到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大合适。也就是因为任务和眼下这个无人打扰的环境的原因,否则种纬根本就不会把这句话问出来。 “怎么说呢?还行吧!不过有的事情,他是不允许我掺加自己的意见的。其他方面他对我还好,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算不算好。”楚楚有些犹豫的对种纬说道。说来也是,这种事情没法比的,谁也没有多次结婚的经验不是?其实就是有多次婚姻的经验,谁又敢肯定自己的主观判断是对的? “可能,有些事情他也为难吧!他不让掺加意见就不掺加好了,侧面劝一劝他就可以了。”种纬明白楚楚的为难之处,便开口劝慰道。 “可是,我夹在中间,实在是太难受了,谁能理解我心理的感觉。我父母那边经常想办法递过消息来,我在这边即便收到了消息也没办法完全表态。”说到这儿,楚楚紧紧的抿起了嘴,蹙起了秀巧的眉毛,露出了一副不开心的表情。她这个表情和她当年因为拍戏的问题去找种纬诉说苦恼时候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如今她已经成了英其诚的妻子,种纬已经不方便说太多了。 “看看情况吧,也许一会儿我和他谈一谈,会有些效果什么的。”种纬转移了话题,给了楚楚一个没法证实的希望。 “嗯!”楚楚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然后拢了拢自己的长裙,侧身坐在了种纬背后的石头上,离种纬相距不过一尺多的距离。 “你呢,你还好吗?”楚楚把话题转到了种纬的身上。 “我还好!现在没什么压力的。”种纬没法说别的,只能给楚楚一个笼统的回答。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的那两个关系单纯的年青人了,想要深度沟通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对不起!”楚楚低声向种纬道歉道:“其实我应该早点向你透露一些消息的,这样你就不会被关起来了。”显然,她在英其诚身边是了解到了一些消息的,只是这些消息是什么,到底是不是能帮到当时的种纬,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你不用这么自责的,这和你没什么关系的。”种纬苦笑了一声,向侧后方望了一眼道:“其实英其诚在他们那伙人里面的角色就算重要,也没重要到那个地步的,大多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至于我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自信和鲁莽,才造成了自己怕牢狱之灾。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付的敌人就是那么一两个宵小之辈,谁料到这次对付的是一群大鳄!说穿了,这还是因为我自己的性格原因造成的,怪不得旁人的。” “话是这样说,可谁知道是那么凶险,都上了刑场了。”虽然听到了种纬的解释,但楚楚显然仍旧不能释怀:“那个时候我们正在海外,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哭了好几个小时,问他的时候他也说没什么办法,好在最后你还是平安脱险了。” “是啊!好歹我还活着。”种纬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道。虽然这句话听越来简单,但个中滋味却只有他这个从刑场上下来,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才能理解。 “还会和林萍复婚吗?我听说她嫁了个法国人,还是个钢琴家。”楚楚继续问道。 “不太清楚,应该不会了吧!物是人非事事休……”种纬引用了一句李清照的词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楚楚接着种纬的话继续念道,语气中颇有李清照笔下诗词中的婉约与哀怨:“其实我多想好好的哭一场!别人只知道我人前风光,锦衣玉食,出行不是豪车,就是私人飞机,只有羡慕的份儿。可只有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生命能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不会唱歌,也不会演戏。我宁愿做一个牧民,只要能骑着马在蓝天下放牧牛羊就可以……” 楚楚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种纬听着楚楚的诉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应答。他不知道楚楚这番话是真是假,在经历过那么多真真假假颠颠倒倒的事情之后,他的心志已经坚实如铁,甚至都有些有点八风不动的金刚心的境界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情况,他自然该知道他扮演什么角色,不会轻易动盛情,哪怕楚楚的这番话和语气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 不过楚楚所主的骑着马在蓝天下放牧是什么意思,记得楚楚和种纬在军营里最后一次见面就骑了马。现在想起来,一切幌然就是昨日。 “有人来了!”正在这个时候,种纬听到城堡别墅方向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尽管来人还被绿植遮掩着身体,但种纬已经提前发现了他。 “种先生,您在这里啊!咱们过去吧!”走近的刘助理先是对种纬打了个招呼道。接着他像才发现楚楚似的对楚楚道:“哟,原来夫人也在啊!请夫人也回去吧,英先生正在找您呢!乐队正等着配合您演出呢!” 第八十九章 一首老歌 “演出演出,就那么百来个人算什么演出?出洋相罢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给他们唱歌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听到刘助理的话,楚楚颇有点要暴走的意思,嘴里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怎么?怎么还有演出的事情?”听到楚楚的话,种纬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他的话既没明确表示是在问楚楚,还是在问刘助理。 “经常性的!在赌场聚过来的人比较多的时候,他都让我去唱两首歌。开始的时候我只当是玩乐,没当回事,谁知道后来就成了习惯了。可那些来赌博的人都是什么人?别说没几个懂中文的,就是连懂音乐的都没有!”楚楚生气的抱怨着,对所谓的演出怨念很强烈。 要说也是,楚楚这种曾经红过半边天的歌手,如今却要面对着不到两百人的赌徒们唱歌献唱,的确是对她歌喉和演艺水平的一种否定和摧残。这就像是让种纬去辅导两个幼儿园的孩子练拳击似的,种纬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对他格斗能力的肯定。 只不过楚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什么后续的举动。种纬作为一个外人,当然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好保持沉默。 楚楚坐在种纬身后的石头上面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站起身来无奈的道:“呵,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别说什么音乐不音乐了,只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阿纬哥,我先过去一下。”说完这句话,楚楚起身朝城堡别墅方向走了过去,脚步虚浮,神情落寞。 “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等楚楚走后,种纬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尴尬的刘助理。 “哦,呵呵,其实英先生就是觉得朋友多,想让夫人唱两首歌活跃一下气氛。毕竟在这个岛上……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了。呵呵,可能还是夫人和英先生两人近来沟通比较少吧!”刘助理吞吞吐吐的解释了几句,可能他也觉得有些说不下去,所以匆匆结束了解释对种纬道:“种先生,咱们也过去吧!等夫人唱完歌,您就和英先生一起去后面聊一聊。” “好吧!”种纬自然不会耽误正事的,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着刘助理回到了城堡别墅中。 种纬回来的时候楚楚已经换了身华丽的晚礼服,准备登台了。一层大厅里的人们或坐或站,显得非常的闲逸。相比较而言,倒是楚楚站着的小舞台前聚集的人比较多,似乎人们也在等着楚楚倒台献唱似的。 不过看着这个场景,种纬也在心中暗中感叹。当年楚楚在天海体育场搞演唱会的时候,还抱怨过天海体育场的规模太小了,才不到两万人的规模。而时至今日,她却又要在面对不到两百人的舞台上献唱,面对的观众数量恐怕连寻常的酒吧歌手都不如了。人生命运之诡谲,让人不得不感叹造化之奇。 看到楚楚登了台,英其诚带着一位成功者的微笑走到了麦克风跟前,对着台下的观众们用英语简单说了几句。种纬的英语虽然还可以,但毕竟平时基本用不着,听说的能力还是有些不足的,所以英其诚的话他只听懂了一半的单词,什么意思却串不起来。 无奈他只好望向身边的刘助理,刘助理聪明得很,马上替种纬翻译道:“英先生介绍了一下夫人,然后说夫人将会演唱一首莎拉.布莱曼的成名曲——《斯卡布罗集市》。这首歌的演唱难度是很大的,种先生也应该知道的吧? ” 种纬点了点头,对刘助理抱以感谢的微笑,然后他把头转向了小舞台,也在等待着着楚楚的演唱。之前楚楚在天海举办的告别歌坛演唱会上,她也曾唱过这首歌。种纬虽然没去听她的演唱会,但后来却听林萍提起过,也曾看过楚楚演唱会的录像,所以自然知道楚楚会唱这首歌。 楚楚的音域不像莎拉.布莱曼那样高,也不像她的音色那样华美,但她的音域和音色也足以驾驭这首歌,并且她对歌曲的理解也很深刻,甚至可以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些沧桑和豪迈的感觉,可以说是别的韵味的。种纬已经许久没有在现场听楚楚唱歌了,所以他也很想听一听楚楚的歌声。 英其诚介绍完后就退下去了,楚楚落落大方的站到了话筒前。她还是那么的美丽和明艳动人,尤其配上这一身白色的西式晚礼服,越发显得她端庄优雅,让大厅里的女人们嫉妒,让男人们心跳加速。 楚楚站在舞台上眼波流转,一眼就看到了刚从门口进来,正站在人群最后面观看的种纬。她沉吟了一下,忽然转头跟身后的小乐队成员们交流了几句。那几名乐队的人楞了楞,彼此交流了一下便没再说什么了。稍后他们便翻动了眼前的乐谱,做好了准备工作。 等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们一下子楞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斯卡布罗集市》,而是一首他们完全不熟悉的曲子。因此台下的人群中便发出了一阵小小的置疑声,不过出于礼貌,倒是没人出声打断演出。 乐曲刚开始的时候,种纬也没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但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来的时候,种纬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斯卡布罗集市》?这是《把悲伤留给自己》!而且是慢版的女声曲调! 种纬想起来了,当年他离开部队的时候,就是给楚楚录了首《把悲伤留给自己》的。后来他再见到周绍文的时候,周绍文说他把东西送过去了,但他却一直没再收到楚楚的回信儿。即便后来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两人也是匆匆而过,根本就没再就这个问题交流过。可今天楚楚却突然唱起了这首歌,是偶然?还是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楚楚的歌声还是那么柔美,那么的打动人心。而且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楚楚对于歌曲和对人生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档次,所以这首有些忧伤的歌曲从她的口里唱出来,更多了几分忧郁缱绻,多也些对人生无常无奈的感叹。 台下的观众虽然基本上都来自欧美,听不懂这首中文歌的歌词,但这首歌曲的意境他们还是听得懂的。所以尽管他们没听到《斯卡布罗集市》,但对楚楚唱的这首中文歌还是很满意的,都静静的倾听着,没有任何人有不满的反应。 倒是站在舞台侧面的英其诚,此刻却已经有些脸色不好看了。他明显的皱了皱眉,从后面看了看正在演唱的楚楚,神情上有些明显的阴郁。不过很快,英其诚脸上的异样反应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惯常挂在脸上的雍容优雅的笑容。不过他的这个表情变化的时间虽然短,却被种纬完完全全的给发现了。 很明显,英其诚和楚楚之间出现了问题,至于这个问题到底是有严重,种纬还不得而知。而且以他目前的身份和任务,他也不方便介入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毛头小子,他已经是一个几次历经生死的人了。 不过随着楚楚的歌声,种纬也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从军时的热血,从警后的执著,初见楚楚时那青檬般的感觉,与韦婷婷共游红山湖时的快乐,以至后来与林萍成家生女的温馨……一幕幕的场景展现在种纬的脑海里,让他的内心卷起了无尽的波澜。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英其诚在这掌声中,带着招牌般的笑容又登上了台。他冲着台下连连点头致意,等到台下的掌声停了下来,英其诚这才对众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道:“很不好意思各位,看来我们之间的沟通出了些问题……” 前半句话不用翻译种纬就听懂了,后面的话刘助理还在替种纬翻译着,但种纬已经无心听下去了。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胸中的忿闷冲击着他的胸膛,他似乎要冲口喊出几声才痛快一些似的。 头脑里的一些负面的情绪不断的闪现,让他渐渐有些要失去对自己的控制……过去牺牲的战友的惨状,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自己的案子那模模糊糊的案情,自己参与过的案件尸体的模样……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思维越来越乱。 最终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刘助理说到:“我不适应这里的气味,雪茄味儿实在太浓了,一会儿你上外面喊我吧!”说完这句话,种纬就转身退出了城堡别墅,又回到了别墅外面的草坪上。 直到走在星光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种纬的心情在渐渐的平复下来。而此时城堡别墅内的音乐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却是真的《斯卡布罗集市》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楚楚这次的歌声明显发挥得不好,无论是音色还是音质和上一首歌都大打折扣。 人都会有负面情绪的,如果管理不好自己的负面情绪,在做事的时候出就会出现问题,那样就会决策失误,就会得不偿失。种纬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他知道当下他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第九十章 落魄贵族 又过了一会儿,种纬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一些。城堡别墅里面的音乐声也渐渐的停也下来。随着掌声响起,城堡别墅里明显有了动静,很明显里面的人忙碌了起来,种纬估计是赌场已经设置好了,那些赌客们已经准备放手大干了。 值得一提的是,西方人认为中国人吃饭的时候总是说话声音很大,一点也不文明。而现在城堡别墅里的喧哗声却证明,西方人也不太在乎公共场合里的什么文明,尤其是他们觉得他们可以放浪形骸的时候。 功夫不大,刘助理就在城堡别墅的台阶上出现了。他远远的看到种纬正在看向他的方向,便微笑着一边朝种纬走过来,一边向种纬招了招手,种纬见状便迎了上去。 “种先生,赌局已经开始了,咱们一会儿就和英先生他们一起回后面去。”刘助理微笑着对种纬说道。 “好的。”种纬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点点头和刘助理一同向别墅大厅里走去。 刚进别墅大厅大门,一块挂着金色链子的怀表却突然出现在了种纬的面前。那怀表在种纬眼前缓缓的摆动着,像极了电影里催眠的场景。 种纬疑惑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时尚的,金色头发的白人男子站在他的侧面,正提着那块怀表链子朝种纬微笑着。 “这是在干嘛?”种纬一看这副场景,禁不住偏过头去问刘助理道。 “阿德里安先生,这位先生可不是你的买主,你找错人了。”刘助理没和种纬对话,而是直接跟那个白人说话道。不过让种纬意外的是,刘助理对这个白人说的是中文。种纬心中暗暗奇怪,难道这个白人懂中文? “刘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位先生不是我的买主?据我所知,中国人是最喜欢买奢侈品和古董的了。这位先生能到伊甸岛上来,证明他肯定是个有钱人,你可不能拦着我跟他交易哦?”那个白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口中说出来的居然也是汉语,和刘助理对话基本上能完全听明白。只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种纬不放,那模样像极了发现了猎物的狐狸,笑容显得虚伪又阴险。 种纬没想到自己的接头人会以这种形象出现,而且居然还是个白人! 在来之前周绍文就跟他说过,等他到了英其诚的岛上的时候,会有一个白人来找他,卖给他一块表。他需要把那块表买下来,因为那块表的作用极为巨大,没有它自己就完不成后面的任务。至于买表的钱,周绍文已经给了种纬,不过他却没有带在身上。 “阿德里安先生,这位先生是英先生请来的客人不假,但他却不是来赌博的。他只是英先生的客人,来这里是度假的。”刘助理没法挑明种纬的身份,只好含糊其辞的否认种纬不是赌客。 “当然,我也不是来赌博的!”听完了刘助理的解释,阿德里安瞪大了眼前看了刘助理一眼道:“我也是来度假的,可是我在海滩上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女士,我想和他共度良宵。可是你知道,海滩上的度假别墅的租金可不便宜,我身上只有这块表值点钱了,你总不能阻拦我追求我的爱人吧?我可不能像那些野人一样在树林里和那位美丽端庄的女士如何,我可是贵族出身……” 听到这位阿德里安先生的话,种纬也禁不住撇了撇嘴,为这家伙的无耻赞叹。而且他同时注意到,屋里的很多人都饶有兴趣的看向他们这里,显然是一副正在等好戏看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难道呆会儿真的会有好戏看? “这位尊贵的先生,您看一下这块美丽的怀表,这块怀表可是法国大革命之前的好东西。安的外壳是纯金的,表链子也是金的,再看它的表盘,那是三百年前欧洲最好的工匠烧制的白瓷,上面镶嵌着的数字都是用蓝宝石拼成的,这样一块表,哪怕说不上是价值连城,但也可很少见的,您不想把它买下来吗?”阿德里安先生满脸上笑,用充满诱惑性的语气对种纬道。 “不买,没钱!”种纬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阿德里安先生的建议。他不能直接买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买下这块表,实在是太扎眼了些,那样太容易泄露了他的形迹。 “哦!别这样,这样轻易的下结论会让您错失一件艺术品的,我的先生。”阿德里安先生往前走了半步,脸上没有一点被种纬拒绝的尴尬神色,继续笑着对种纬说道:“您了解珐琅工艺吗?这块表的外壳上镶嵌的就是珐琅工艺,您看这华丽的纹饰,就是我家族的图腾标志,如果不是遇到了我的真爱,我又怎么会把它卖掉……” 阿德里安先生絮絮叨叨的说着,哪里像是一位贵族,那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位奸商。种纬摆出一副厌倦的样子,试图绕开阿德里安离开,但阿德里安像块胶皮糖似的,一直讪笑着挡在种纬的眼前,就是不肯离开。周围的赌客人只有少数人坐到了赌桌旁边,有相当数量的人脸上带着浅笑看着这一幕,似乎在等着好戏似的。 “要不,先生,您出个价?”阿德里安看种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为难的让种纬报个价格。 “种先生,别出价,别出价。”听到这话,刘助理靠近种纬小声的提醒道。 “刘!”阿德里安显然注意到了刘助理的小动作,他立刻就火了:“请注意你的言行,这是我和这位先生之间的事情,请不要参与。否则的话,我就要向你发出决斗的挑战!” 决斗?还有这种事情?这么严重?种纬看看有些紧张和无奈的刘助理,显然刘助理有些惹不起阿德里安这个人。看得出这位阿德里安是个泼皮破落户,即便真是贵族也是沦落到了乞丐的人。 “先生,您出个价儿,如果我觉得价格不合适,我也不可能把它卖给您,这可是我祖母传给我的。”阿德里安用手轻抚着怀表,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在意这块表似的。 看看无法摆脱,也无法动怒,种纬只好无奈的说了一句道:“一千块!” 说完这句话,种纬转身就要走。不过阿德里安的速度却更快,他迅速的又拦在了种纬的眼前,手中摇荡的表差点撞到种纬的鼻子上,脸带愠怒的问道:“尊贵的先生,您觉得这块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带有贵族家族纹饰的表只值一千块吗?” 看他那样子,似乎刚才种纬的开价是在污辱他似的。如果按阿德里安这个表情看,说下一秒他会去自杀种纬都会相信。种纬一时也有些举棋不定,对阿德里安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理,他现在又没有什么正式的身份,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我伟大的阿德里安家族的古董就值一千美元吗?”阿德里安摆出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对种纬道。看那样子,似乎下一秒他就会为了荣誉向种纬发出决斗的挑战似的。 “可不可以再加一点?”哪知接下来,阿德里安一句话就打消了种纬对他会去自杀的担心。这哪里是什么破落的贵族,简直是国内街头行骗的奸商嘛! “不加!”种纬知道自己好像上当了,但无奈也得硬着头皮把这段戏演完。偏偏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戏码居然在这个满是欧美人的小岛上上演了,偏偏种纬还得配合着把这段戏演完。 “一块三百年历史的表,带有阿德里安家族徽标的纹饰,只卖一千美元?吼,上帝啊!原谅我吧,如果不是为了爱情,我怎么会……”说着话,阿德里安把怀表高高的举了起来,然后痛心的轻吻了一下,随后就直接塞进了种纬的怀里。接着他就向种纬伸出一只手道:“给钱,money,快!”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片低低的笑声。有几个家伙甚至已经拿出钱来,垂头丧气的交给了刚刚和他打赌的人。原来就在阿德里安向种纬推销家族怀表的时候,他们已经拿种纬会不会买表这件事打了赌。 种纬无奈的做出一副上当了的表情,引得周围围观的人们一阵哄笑。等众人笑完,种纬向阿德里安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对不起,我没带钱,回头我上楼取下钱,再给你!” “那可不行!等下你上楼后就消失了,那我岂不是吃了亏了?刚才的话岂不是白说了?”阿德里安摆出一副精明的样子,一点也不肯让步。 正在这个时候,英其诚和楚楚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小舞台后的通道那里,只是楚楚此刻走在前面,脸上带着冷若冰霜的寒气。她只是朝种纬和阿德里安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嘴里无声的叨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就向别墅后门的方向走了。而英其诚无奈的看着楚楚离去,却没有跟上去,而是朝着种纬和阿德里安走了过来。 刘助理见状迎了上去,低低的向英其诚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徽派别墅 “阿德里安先生,你是我的客人,但这位种先生也是我的客人。我不想让你再骚扰我的客人,可以吗?”英其诚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对阿德里安道。 “吼,尊敬的英先生,之前我没有收到您的警告,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把这位先生作为我的目标的。”阿德里安耸了耸肩,做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道。 给阿德里安先生两千的筹码。英其诚向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赌场工作人员吩咐道:“希望阿德里安先生玩儿的愉快!”说完这句话后,英其诚朝种纬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率先朝大厅后面的通道走去了。 阿德里安向离开的英其诚做了一个优雅的抚胸礼,也不管英其诚看没看见。转过头来,阿德里安这才朝种纬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道:“尊贵的客人,抱歉打扰了,现在您是那块有着三百年历史的怀表的主人了。” 说完这句话,阿德里安便把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张赌桌上,一副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嘿!你不是要去找你那位美丽的女士么?怎么拿了两千筹码就不去了?”种纬手里拿着那块沉甸甸的怀表,冷笑着问阿德里安道。 “哦!那位美丽的女士只值一千美元,可现在我有两千美元的筹码了,或许我还可以赢更多呢!”阿德里安冲种纬扬了扬眉毛,露出一脸的贱笑道。 种纬强行克制住自己想抽阿德里安一顿的冲动,抬步就想往大厅的后面走。也不知道谁安排了阿德里安这么个货色,用这么种方式来给自己送东西,实在是……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走过来了一个长着络腮大胡子的胖大白人,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一副惊喜和戏谑交织的神情,嘴里快速的冲种纬咕噜着什么。而在他的手里,居然也拿着一块跟种纬手里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的怀表——一块有着所谓三百年历史的怀表。 “这位是奥斯瓦尔多先生,他也在阿德里安那里买过一块怀表,跟你手里这块一样。”旁边的刘助理见状,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对种纬道:“奥斯瓦尔多先生说,现在你们是朋友了,因为你们都上过阿德里安的当!” 一听这个叫奥斯瓦尔多的家伙也上过阿德里安的当,种纬确实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可是他也瞬间明白过来了,用这种方式把这块重要的怀表交到自己的手里边,这回应该是不会有人怀疑的了。 所以种纬无奈的向奥斯瓦尔多耸了耸肩,却向一边的刘助理道:“他花了多少钱?” 听到种纬问这句话,刘助理脸上马上就出现了灿烂的笑容,他先向奥斯瓦尔多翻译了种纬的话,接着又直接向种纬说道:“奥斯瓦尔多买这块表大约花了五万美金,这是我知道的。” 那边奥斯瓦尔多在听到了刘助理的话后,自然把他被阿德里安骗了五万美金的答案说了出来。只是这家伙却不知道,种纬只被骗了两千美金的筹码,还是英其诚替种纬付的。而实际上种纬最后的开价只有一千美金。 “你告诉他好了,我最起码只同意付一千美金,从这一点上看,他的智商还不足以成为我的朋友。”种纬脸上带着笑容对刘助理道。刘助理依言把种纬的话翻译了过去,脸上同样带着戏谑的笑容。 听到刘助理翻译的话,左近还在围观的男男女女突然一下子笑了起来。而那位奥斯瓦尔多先生虽然被种纬贬低了一通,却依然跟着旁边的人一块笑得乐不可支,似乎种纬的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很快,又有两个白人围到了种纬身边,其中还有一个人还递给了种纬一杯酒,然后又是嘀哩吐噜的一堆话。说到最后,那个白人和旁边几个白人居然也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怀表,这些怀表和种纬手里的那块怀表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说,不管谁被骗了多少,你们都是一个俱乐部的成员了,他想要和你喝一杯!另外,你刚才上当让他又赢了五千美金,所以他要庆祝一下!”刘助理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种纬这才明白过来,这个阿德里安原来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情,而这些被骗的人居然还和阿德里安在同一场合出现,并且还都把这件事当成一件趣事来看,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了。 种纬无奈和旁边几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喝了几杯酒,然后才和这些人告辞,跟着刘助理走过大厅后面的通道,往城堡别墅的后面走去。而此时城堡大厅里已经摆上了各式各样的赌具,一群男男女女正玩的兴起。 走在城堡别墅通往后山的甬路上,种纬禁不住好奇的问刘助理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多人都上过阿德里安的当,可还可以和他一同出现呢?他们之间没矛盾么?” 听到种纬的问话,刘助理笑着对种纬道:“那个阿德里安确实是个贵族,不过他家早就败落了,他的祖辈好几代人都靠行骗活着。等到他这一代,他拿下了心理学和mba两个硕士学位,偏偏却根本不想工作。后来他又学了些魔术,就又干起了他的家族老本行。” 靠骗术生存,还有这样的贵族?种纬听到刘助理的解释后也禁不住暗暗称奇。 “这个阿德里安确实是个奇葩,他不单能行骗,更奇怪的是他后来还能和那些有钱人成为朋友,不断真真假假的给他们提供一些别的帮助和机会。所以那些被他骗的人往往对他恨不起来,这倒有点像咱们国内收藏界的道道,买打眼了的东西是没法去找人家索赔的,因为那是你眼力不济。”刘助理陪着种纬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给种纬讲道。 种纬则一边听着刘助理的讲述,一边观察着这一带的山势和环境。如果这一带没有建筑物和路边的路灯的话,简直就是一处荒山野岭。从城堡别墅的后门出来,一路上坡往山里走,基本上全是曲折的山路。虽然依稀看见前面几百米外的灯光和别墅建筑,但这几百米毫无遮挡的开阔地绝对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种纬相信如果是他带部队进攻的话,远处亮着灯光的别墅和两侧的山包上只要有两三个火力点,不用得武器他们根本就没法通过这片开阔地。即便是那样,如果武器火力不足的话,进攻的一方仍旧要面临巨大的伤亡代价。也不知道英其诚是什么时候选了这么个地方,并且把它打造成了他保命的老巢。可是,单凭这样一座岛,真的能保住他自己吗? “几年前英先生在国外也遇到了阿德里安,连着被这家伙骗了三次。开始英先生还是挺生气的,甚至想动用杀手好好教训阿德里安一下了。可后来阿德里安突然给英先生介绍了几个朋友,并且还带来了几桩相当不错的生意,所以他也就成了英先生的朋友,英先生也下不去手了。”刘助理脸上带丰古怪的笑意解释道:“后来英先生经营起了这个岛,在岛上做起了赌场和一些其他的生意,阿德里安知道后就往这儿带了不少的赌客,为些英先生还给了阿德里安不少的钱。” “其实这些赌客都不缺钱,也不缺女人,但他们大多是缺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些人大多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在外面花天酒地说不定就会惹上麻烦。但在这个岛上就没有这个麻烦了,过来的都是朋友介绍来的,所以很安全。而且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往往可以互通有无,甚至彼此扶助做成一些生意。刚才有人说种先生现在是俱乐部成员了,就是这个意思。”刘助理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把这其中的事情给解释清楚了。而此时种纬和刘助理两人已经靠近了建在两座小山之间的别墅,清楚的看到了它的外墙。 让种纬有些感叹的是,英其诚居然在万里之遥的海外孤岛上,建了一座徽派风格的庭院别墅。虽然现在是在夜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院墙外的路灯和院内的灯光还是让种纬把这栋徽派庭院别墅看了个大概。只是同时种纬也注意到,在别墅两侧的小山坡上,似乎有微弱的灯光闪烁着,种纬估计那不是感应摄像头,就是有人在那里值守。看来英其诚很重视他自身的安全,这也从侧面说明他身上的压力着实不小。 刘助理走到别墅的大门前,按下了一个按钮,很快别墅大门旁边的小门就自动打开了,刘助理带着种纬走进了这栋别墅。 别墅的门内是一个中式的庭院,里面的园林和山石假山的布置完全是中式风格,一块太湖石放置在庭院中间的人造池塘里,不断有溪流从山石中间流淌出来。 这块太湖石完全具备了当年宋徽宗发掘它时所具有的“皱、漏、瘦、透”的特点,看上去最起码也有几吨的重量。也不知道英其诚为了把它弄到这万里之外的小岛上,到底要花了多少钱? 第九十二章 开诚布公 估计当年的宋徽宗如果重生的话,一定会感叹后人的奢靡比他也不遑多让吧?但一想到英其诚有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在消减楚楚的思乡之苦后,种纬不知怎么的心里面就感觉好受了一些。最起码这能证明英其诚是真心爱楚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楚楚也算是嫁对了人。 只是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种纬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种嗡嗡声。仔细嗅一嗅的话,他还闻到了空气中飘着一股燃油尾气的味道。他知道那是柴油发电机工作时发出来的声音,英其诚把这里的环境布置得再好,也没法回避这座岛上必须用这种东西发电的现实。尽管他可以把柴油发电机放在地下室里做好隔音,但它的存在仍旧无法完全被隐藏起来。 别墅里的人显然知道刘助理和种纬已经到了,所以他们一进院子,别墅的正门就已经打开了,英其诚已经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只是迎出来的只有他和躲在后面的一个身材矮小的,像是菲佣模样的女人,却唯独不见楚楚的踪影。 种纬上前同英其诚握手,虽然这已经是两人这一天中说不清是第几次见面了,但现在种纬是来到了人家的私宅里,有个见面的礼节也是应该的。 “本来楚楚应该也来的,可刚才发生了点小误会,所以……”英其诚带着成熟自信的笑容,向种纬做了个遗憾的表情,然后又向身后的别墅楼上示意了一下。 “怎么?”种纬只问了两个字,就想到了刚才楚楚突然唱起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以及刚才看到楚楚有些愠怒离开的情形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种纬觉得自己还是少介入得好。 “没什么,就是刚才她突然换了首歌,也没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还喜欢你,然后就这样了。”英其诚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们两人闹矛盾的原因,可以说是直言不讳。 这就是英其诚的自信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往往会遮遮掩掩,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英其诚显然没有这个顾虑,他直接把他和楚楚以及种纬三个人的关系摆在了桌面上,一开始就没打算回避和留什么余地。 凡是这样做事的人,都是非常自信、直接和有侵略性的。如果这个时候种纬一个处理不慎,他这一趟海岛之行就肯定会遇到麻烦。可如果种纬一味退让的话,也会让他和英其诚之间的谈判陷入劣势。不管怎么说,英其诚把这个大麻烦丢给了种纬,就看种纬的解决方式和手段了。 此时的种纬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只会猛打猛冲的刑警队长了,他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心志已经变得愈发坚定和从容,为人处事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听到英其诚这略带敌意的表态,他从容的一笑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不便参与,不过我想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已经有多年没见面了吧?这其中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楚楚是搞文艺的出身,有些触景生情的感叹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我想这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的。” 听到种纬用这种打太极的方式化解了自己咄咄逼人的攻势,英其诚的脸上继续挂着那种自信和招牌式的微笑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种纬知道,英其诚这笑容实际上是一种缓解尴尬气氛的伪装,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因此,种纬也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对英其诚道:“因为我知道你很爱楚楚,也很在意楚楚的想法,所以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听到种纬这么说,英其诚略略楞了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英其诚是个极聪明,极擅长察颜观色的人,他自然知道种纬的这番话是真实的。可偏偏越是这样真实的话语,却越对他有杀伤力,因为种纬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这话怎么说?”只是一转念之间,英其诚脸上的笑容又盛了几分,但种纬知道,英其诚的心弦已经被他拨动了。 “很简单啊!看看外面的院子和这徽派风格的别墅就知道了。别的不说,就说那块太湖石吧,从国内运过来,运费比它本身的价值都要贵不少吧?而且依山势建这栋房子,这院子,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吧?”种纬向客厅外面示意了一下道。 此时那名看起来像是菲佣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摆着一把紫砂壶和两个紫砂杯。而且看那杯子上面微微泛起的热气,种纬就知道这菲佣已经把杯子烫过了,显然是学过中国茶道的一些规矩和手段的。 英其诚听完种纬的话之后什么都没说,而是率先拿着茶壶认认真真的给种纬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清茶。一股略带豆香的清香气味马上就在客厅里弥散了开来,种纬虽然不是茶中高手,但也闻得出这是很不错的雨前龙井,估计能够和他在京城抓飞贼时在那位领导家里喝到的茶相比。 “谢谢!”种纬向英其诚客气的道了谢,然后便把杯子捧在手里,安心的嗅着杯中茶水逸出来的那股可以令人凝神的茶香。 别看此时英其诚什么话都没说,他从他回避菲佣,到一丝不苟的斟茶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种纬的话显然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果然,等那个菲佣一走,英其诚就凝视着自己眼前杯中的茶水轻轻叹了口气道:“唉,你也看出来了,何尝不是呢!可是谁又能理解我呢?我也是很为难呐!” 种纬轻轻的吹了吹滚烫的茶水道:“楚楚是想家了吧?还有她的父母。毕竟这个岛再像国内,可还是没法替代在国内的生活啊!” 种纬的话不多,他现在很清楚话留三分的必要性。他现在的身份,说得太多了英其诚倒会反感。英其诚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现在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过多的说教只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 “我又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可这件事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一大家子人呐,还有好多的事情,一旦决定,那可是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的结果。这个结果,啧!”说到最后,英其诚也没法往下说了。 其实后面的话不用他说种纬也知道,英其诚手里掌握着那个团伙详细的材料,有了这些材料就可以把那些人全都揪出来。这是英其诚留在手里保命的东西不错,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让他,甚至楚楚陷入危险的要命的东西。 一旦那些人知道英其诚会让他们陷入危险,绝对会采取最激烈的手段对付英其诚,甚至是他和楚楚的家人。至于具体会用什么手段,种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也就不必说了。这也是国内为什么会让种纬来执行这个特殊任务,并且是在台湾看望女儿之后,才坐英其诚的私人飞机到这里来的原因,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密。 “确实,这就是你眼下要解决的事情了。两个方向,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有麻烦的,你需要综合平衡两种选择的得失,这确实很困难。”种纬没有去诱导英其诚做什么选择,他知道这个问题英其诚考虑了恐怕不下一年甚至几年了。恐怕自己蒙冤入狱的事情没出之前,英其诚就已经做出准备了吧?要不他手里怎么会掌握着那些要命的材料?这才符合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的性格和心理特点。 “你不劝我?你这趟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的么?”英其诚抬眼看了种纬一眼,脸上的笑容虽然淡了许多,但却显得真诚了许多。 “我现在没有公职,到这儿来干这个事情也不是我的正经工作,顶多算是受人之托。死过一次的人,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你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这次出来我更多的是想看到我的女儿。”种纬淡淡的笑了笑,对英其诚探他底的行为嗤之以鼻。 英其诚专注的看了看种纬,却没法从种纬的神情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两个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但相比起来,死过一次的种纬在心理方面却要比英其诚这个一直处在纠结状态之中的人有很大的心理优势。 “做出选择容易,但选择的后果却不好承受。”英其诚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实际上他这话已经宣告了他在和种纬的这次交锋中处于了劣势。 “上面怎么说?我把那东西交上去之后,会怎么处理我?”英其诚终于开始问起实质的内容。 “肯定对你会有一些惩处措施的,但也不至于卸磨杀驴,不惩处自然是不可能的。同时上面还会尽力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不然不就失信于你了么?在这个基础上,你也可以提条件,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带回去。”种纬开诚布公的对英其诚道。对一个极聪明的人讲话,没必要藏着掖着,那样根本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一个诚字才是种纬现在着力去做的事情。 第九十三章 特殊用途 “你还真一点也不管呐?亏得咱们还是老相识,你还是楚楚的老相好呢!”听到种纬这么说,英其诚也及时跳出了有些被动的状态,和种纬开了个不太友好,甚至有些危险的玩笑道。 种纬知道英其诚想摆脱现在有些被动的局面,他也知道他不可能逼迫英其诚做出什么决定,随即他笑了笑对英其诚道:“再续前缘么?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你让楚楚不满意,我不介意鼓动她跟我私奔!反正我现在是孤家寡人。” 英其诚主动踩了两人之间的红线,种纬也毫不客气的踩了红线。不过这也说明种纬真的没把说服英其诚的事情看得多重要,他只是一个不太合格的跑腿人。 “休想!”一听种纬半真半假的说出这话,英其诚也半真半假的冲种纬立起了眉毛:“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付出我的命,谁敢打她的主意我就跟谁玩儿命!” 在涉及楚楚的问题上,英其诚明显就不是一个聪明人了,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在意楚楚,哪怕明知种纬的话就是一句玩笑,但他还是马上表明了态度。 看到英其诚这样表态,种纬知道他的话不是作伪。种纬点了点头真诚的对英其诚道:“很好!我替楚楚高兴,也很羡慕你。羡慕你有机会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身边还有一个你值得做出这样选择的人。现在能让我做出这样选择的人,恐怕就是父母和女儿了吧?” 刚才还有引起剑拔弩张,明争暗斗的局面,随着种纬的一席话,立刻陷入了沉默之中。 “唉,其实后来我知道你的事情的时候,你已经进去了。楚楚那时让我帮你,我也确实很想帮你,可当时我的身份和位置,太尴尬了。就这我也想了不少的办法,至少让你在监狱里先不会出事,凌薇那边我也透露过不少消息的。然后,我就带着楚楚躲到了这里。”不知不觉间,英其诚在和种纬的交流中已经处于了下风,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亏欠种纬了。 “过去的事情了!实际上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怪我,怪不得旁人,我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了一个庞然大物做对手。”种纬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让英其诚再自责下去。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英其诚会破罐破摔的。 一个商人欠债少了会还的,欠得多了肯定会赖帐,欠得再多了的话,他就可能会买凶杀人了。种纬不希望把自己过深的搅和进英其诚的事情中去,那样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他更想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解决这个麻烦。 “话虽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真假,英其诚带着抱歉的口吻说了半句话,然后就说不下去了:“哦,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带了东西给我?” “带了。”种纬一点也不惊异于英其诚思维的突然跳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然后把其中的一个指甲钳取了下来,递给了英其诚。 英其诚拿着这个指甲钳楞了楞,显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种纬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取过指甲钳,然后把指甲钳上用来磨指甲的摩擦片从指甲钳上转了出来。在摩擦片朝里面的那一面,赫然是一个被精巧隐藏的u盘! “这东西,啧!”英其诚拿着这个小小的u盘,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捧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了。 打开电脑,启动,然后再把u盘插上去。一顿操作之后,英其诚显然是打开某个文件看了起来。不过,尽管他只坐在种纬的对面,但种纬却一点凑过去看的意思都没有。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英其诚那边终于看完了。他把u盘拔下来交还种纬,然后把手放在笔记本电脑上,似乎要把电脑的屏幕合上。可正在这个时候,英其诚却忽然对种纬说道:“对了,这个你要不要看一看?或者,你已经看过了?” 种纬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没看过,也不想看。我只是个信使,来回带个话儿还可以,别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的。” “怎么?这不是你的性格啊!”一听种纬这样说,英其诚的脸上洋溢起了一股淡淡的笑意。 “如果四年前,我很可能会看,但现在……”种纬顿了一下才说道:“跟我没关系的事情,我没兴趣,我只做完我的事情就好。还有,我提醒你一句,那个文件有自我删除功能,即便你把他存下来了,半个小时之后它也会自动删除。” “哦!”听完了种纬的话,英其诚又把目光重又放到了电脑屏幕上,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现在恐怕没法立即回答你,过几天再给你回复好吗?你知道,这对我不是件小事情。不过你放心,我确实倾向于回去,那件东西也可以交给你,但我得想好我该提什么要求,毕竟我得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利益最大化。” 种纬做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然后又提醒英其诚道:“不过你也把握好火候,最好不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然将来仍旧可能会对你不利。” “谢谢提醒!我是个商人,会在这方面认真考虑好的。”说完这句话,英其诚冲种纬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然后又把手伸向了种纬道:“谢谢你,跑了这么远,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我相信。”种纬和英其诚握了握手,便准备离开了。 “再喝杯茶吧!公事聊完了,咱们再聊点别的。”英其诚并没有赶种纬走的意思,相反倒热情的拘留道。 种纬看英其诚的神情不像是客套,便也就点了点头道:“好啊!这么好的茶水,只喝一次实在是有点亏。” “哈哈哈……”英其诚被种纬的直爽给逗笑了:“确实啊,从国内带出来的顶级好茶,听说一年才出产那么几千斤,都是特供的好东西。至于那些凑热闹的,根本就排不上号的。” 一说起这个,英其诚就兴奋了起来,显然这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人,也愿意在人前显示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和特长。种纬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他见过很多人都精于此道,不少人还借此和权贵们后上关系,可到头来会是什么结果,那就见仁见智了。 谈天说地,两人都刻意不聊尴尬的事情,只聊自己认为对方愿意聊的事情,所以这聊天虽然谈不上默契搭调,但还算相得益彰。说到开心的地方,两人一起开怀大笑,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两人一聊就聊了一个小时,种纬看看差不多已经九点了,便提出了告辞。这回英其诚倒没挽留,一直亲自把种纬送到了大门口。这明显比进院子时,英其诚只在别墅门口迎接的待遇提高了不少。 “等明天吧,我再给你介绍个朋友,也是从国内来的,也许你能和他聊得来。”临走的时候,英其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外面的光线很暗,种纬看不清英其诚说这话时的表情,但闻听此言他的心里却暗暗一动。国人来的,来投奔英其诚的么?或者也是和英其诚一样是来避难的?或者是另一方来说服英其诚的?都有可能。但会不会是那个人呢?地个叛逃的人? 种纬微笑着应了下来,虽然他的笑容英其诚未必看得见,但语气中的变化英其诚应该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这个任务还是比较重要的,种纬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犯不必要的错误。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种纬刷牙洗脸准备休息。等坐到床上之后,他便取出了阿德里安卖给自己的那块怀表,然后又拿出了自己的钥匙。观察了一番之后,他便拿着这些东西进了卫生间。 下午住进来的时候种纬就留意了,他的房间里是有好几个摄像头的,只有卫生间是安全的。种纬没声张,他知道英其诚在提防着他,其实他何尝不在提防着英其诚?他有他的任务,他必须尽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个任务。 人们都以为种纬是上了一次当,谁知道他的这块怀表与别人的表完全不同。表面上看,这块表仿得真有那么点意思,外表华贵,金灿灿的外壳上面上珐琅纹饰,看起来真像是一块有点历史的表,无疑是一个成功的赝品。但没人知道的是,这块表对种纬来说却是一个信号发声器。 种纬从自己的钥匙上取下了一上小挂件,这个看起来像个吉祥祈福的挂件似乎很寻常。不会种纬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一拧,就把这个圆柱形的小挂件给打开了,然后他从里面拆下了一个像小螺丝的东西——下面是一根细长的,约有一厘米的细轴,端头却是类似于怀表上的按钮的东西。 接着他找到怀表上相应的一个钮,用指甲钳上的一个小工具反向一拧,就把它拆了下来。这个按钮看着和种纬取出的那个小零件一样,只不过种纬的那个小零件的长度要长一些,明显别有用途。 第九十四章 诡异目标 种纬把那个新的按钮装上了怀表,然后把拆下来的零件,以及那个小巧的挂件一并扔进了马桶,冲了下去。然后他才又回到卧室,靠在床上拿着这块怀表玩赏着。 说实在话,这块怀表的须知工很精致,看起来花一千美元完全不亏。更何况种纬根本就没在这块表上花钱,付钱的是英其诚。种纬不知道现在的造假产业什么时候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如此精致的仿货一千美元就可以卖出去了?能赚到钱? 把玩良久,种纬关上了灯,然后在黑暗中把手指移到了那个新换的按钮上,轻轻的按了下去。 “吱——”怀表发出一声提示音,证明这只怀表确实具有发送信息这个功能。接着种纬又按下了第二下,第三下。这三下都是长按,这是一组代表特殊意义的信号。 这个岛上还有上级安排的人,但需要种纬按下怀表来提示他已经到位,并且表示他已经成功的拿到了怀表。等到他发现那个叛逃的人之后,他还会再按下按钮发出信号,通知岛上的那人人。 不同的按压时间和间隔,以及按压的时间长短,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岛上的那个人收到信号后将配合种纬的行动,把他的信号再发送出去。至于那个人是谁,通过什么方式和外界联络,种纬就不得而知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个人不会出现,种纬也不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只专注于他自己的事情。 其实种纬能拿到这块手表本身就代表着一个意思,那就是那个叛逃者现在很可能就在这个岛上,不然阿德里安也不会早早把那块表交给种纬。至于种纬什么时候能看到那个人,那却要看种纬的机会了。不知道刚才英其诚说要介绍给种纬的那个人,和那个叛逃者有没有关系。 小岛上的夜还是很安静的,哪怕楼下就是一群彻底聚赌的人们,但种纬还是没受什么影响。虽然一路东来,他这一天凭空少了五个小时,但等到天亮的时候,种纬还是早早的醒了过来。换上了一套短衣短裤运动鞋,种纬出了城堡别墅蹓跶到了岛上。 整个小岛像个精致的盆景,或者说真的有点像个传说中的伊甸园似的。而且由于这个时间昨晚荒唐了一夜的人们还在酣睡,所以种纬在岛上散步和跑步的时候,根本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等到种纬跑到海滩边上的时候,浩瀚的太平洋正把海浪一次次的送上沙滩。海滩上空无一人,远处的游艇码头上大大小小的游艇和运输船正随着海浪下下起伏着。海风从岸边的椰林中吹过,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空气洁净得一尘不染,让人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停不下来似的。 种纬找了个高大林椰子树,背靠着椰子树盘腿坐了下来。如此静谧安宁的环境,清新异常的空气,种纬只用了三口气的功夫就入定了。 入定是对人精神境界的一种修炼,同时也是对人身体的一种养护。《黄帝内经》上讲百病从心生,这当然不是对病从口入这句话的否定,而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一些病症的发病机理。 比如急躁易怒的人一般都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喜欢较真算计的人一般都容易失眠,心事重的人容易得肠胃病等等,这都是长期的习惯和心理问题导致的病患。有些人可以长期的保持平安喜乐的态度,这些人往往就比较容易长寿。即便有些长寿的人会有些抽烟和喝酒的不良嗜好,但他们的这些嗜好一不影响他人,二可以保持他们心态的平衡,那这些嗜好对身体的伤害就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命力和身体的情况,往往是他们长寿的助力。 假如长寿的人突然让他们断了这些嗜好,那就等于破坏了他们的身体和心理的平衡,往往会让他们的身体迅速的衰弱下去,甚至很快死亡的。这就是为什么有经验的医生绝对不会让有这类嗜好的老人戒烟戒酒一样,那样的话只会害了这些人。 种纬的这种修心手段,自然要比寻常人保持身心的平衡手段要高得多了。他这是一种主动的,并且流传了上千年,经过历代高人对贤亲身验证过的修行法门。对开发人体潜能,养护身上的效果非常好。唯一不足的是,长年修练这种修心法门的人会渐渐失去攻击性,性子也会变得柔和与慈悲起来。这一点吴师傅之前早就告诉过种纬,不过这对种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多慈悲,也不会做出以身伺虎这种事情来的。 入定有两种境界,一种是可以自主的,对外界事物可以保持认知的浅层次入定。另一种则是完全隔离外界与深心,对外界事物完全没法做出反应的深层次入定。深层次入定的规矩很大,一般情况下是需要有人护持的,也就是俗家常说的护法,这样不至于让入定者受到外界的干扰。如果入定者受到突然的打扰,被迫出定的话,很可能会出现精神错乱,或者走火入魔的问题的。 种纬现在进入的就是浅层次的入定,所以他对外界的声音和环境仍旧有认知。并且因为修炼的原因,除去了凡俗事物对自身的干扰,所以他的耳音嗅觉视觉都比平常还要灵敏一些。只不过因为入定精神专注,即便他听到和感觉到了外部环境的变化,但他却沉浸在安宁平和的精神状态里,不愿意去管周围的声音和事物的变化。如此此时种纬处在一个放心的环境里,再有让他放心的人守护着,他再一放松就可以深入入定了。 也不知道入定了多久,也就大约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吧,种纬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来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步伐缓慢而从容,显然这人的心态非常的好。只是当来人走到不远处的沙滩上时,显然这人发现了坐在树下的种纬,来人的脚步声就立刻的停住了。 接着,来人显然变停在那里不动了,似乎是站在原地在看着风景,或者是站在原地在看着种纬。种纬双眼微闭,只留了一线之光,自然不知道对方在干嘛。反正对方离他的距离还远,种纬也就索性没有理他,而是继续保持着入定的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来人似乎见种纬始终没有反应,也就不在原地站着了。不过来人却也没走远,而是朝海滩后面的树林方向走了过去。接着来人似乎也坐在了一棵树下,继续保持着安静。 这下轮到种纬好奇了,来人似乎在一边等着种纬,并且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当地时间早上七八点左右,这个时间岛上几乎没人出来,种纬也很奇怪对方是什么人,居然也有和自己类似的早起习惯,尽管对方比自己起得晚了一些。 种纬继续保持入定的状态,不过他慢慢的把自己的心理状态调整了一些,让自己入定的深度更浅了,随时准备脱离入定的状态。终于在过了半个小时之后,随着种纬调整呼吸,长长的吐出几口气,他回复到了正常清醒的状态。然后他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 不过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种纬也没往那个来人的方向看过去。他知道如果对方对他有兴趣的话,会主动过来找自己的。他只是按照吴师傅教的修炼的方法,缓缓的恢复着身体的状态,仿佛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正向他走来似的。 “你好,种先生吗?”正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个一直关注着种纬的人真的来到了种纬的身边,并且跟种纬打招呼道。 这个声音自己之前听见过,有几分熟悉的样子。尽管对方说的是普通话,但种纬依稀能从对方的口音里听出些某地的口音,只是这个人的普通话说得还算不错,恰到好处的遮掩了他的乡音,让种纬也没法清楚的辨别他的口音到底是哪里的。 “我是,您是……?”种纬装作才注意到来人的样,微笑着答道,同时把眼睛看向了来人。 等他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正是那个周绍文所说的叛逃者!而且让种纬惊讶的是,这个人的样貌和举止他居然有三分熟悉,仿佛此前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似的。不过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这个人手里面正拿着一块和种纬手里的那块怀表一模一样的怀表,正在他的手里一左一右的晃动着。 “听说,种先生也有一块这样的表?”叛逃者语速很慢,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魅惑力量。 催眠术!种纬心中一惊,但他马上醒悟了过来,迅速做出了一副迷茫的模样,浑身僵直的站在那里不动,嘴里却依然像被控制住了似的答道:“是,有一块。” “种纬,上级派你来干什么?”来人语声温和的问道。 “来给英其诚送信。”种纬装做被催眠术所控制,老老实实的回答着叛逃者的问话。 第九十五章 骇人身份 “还有别的任务吗?”来人的声音平稳而又具有一种温和的力量。 “有,替他带信儿回去,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会给我一份文件。”种纬把语气放得很是轻松,仿佛真的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似的。 “还有别的任务吗?比如说,找一个人,或抓一个人?”叛逃者继续追问道,这次他甚至给出了种纬一个可以选择的答案,让被控制住心神的种纬去选择。这样,他更能够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有,有机会的话,要确认一个叫孔方杰的人是不是在岛上。”种纬在心中略一犹豫,就把自己的第二个任务说了出来。 叛逃者的名字就叫做孔方杰,曾在某重要领导身边担任机要秘书的职位。上层一直将此人列为一起重大泄密案的可疑目标,但直到种纬案揪出来了那伙贪污分子,这个叫孔方杰的行迹才被带了出来。可还没等到上级动手,这个人已经神秘且迅速的逃走了,安全部门甚至都没弄明白他是怎么逃走的——这就是孔方杰这个人的基本情况。 对方会催眠术,而且敢于上来就对自己展开催眠,显然这个叛逃者掌握着之前上级所不知道的能力。怪不得他能获得很多机密情报,怪不得他能到重要领导身边工作,怪不得这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和那些人混到了一起,还成了他们的智囊。原来这个人还有这么一手本领!估计他正是因为有这个本领,所以才能在出问题后从容叛逃的。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刻意隐瞒未必会有好的效果,也许自己把目的如实“交待”出来,反倒会有好的效果,让对方确认他成功的控制了自己的心志。假如对方想对自己动手的话,自己找机会将他灭杀就好了,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被对方催眠了。只是上级之所以让他来确定对方的位置,而不是让他直接下手灭杀这个人,自然是因为上级考虑到这个人手里的机密材料,以及自己的特殊身份,这才不让自己执行来杀任务的。但如果发生意外情况的话,种纬也是有临机专断的权力的。 “除了确定孔方杰是不是在岛上,还有别的任务吗?有没有杀死孔方杰任务?有没有从他手里取走重要资料的任务?”叛逃者不舍,继续蛊惑种纬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看看他手里有没有那份机密材料,上级很担心他泄秘。杀人,我不知道,我,没有得到,这个命令。”种纬像是一边沉思一边回答道,显得很是纠结。 “你认识我吗?你看我是谁?”叛逃者继续问种纬道。 “你,你……”种纬装出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嘴里却在叨咕着一个字。他在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要迅速的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个被催眠的人,会有分辨能力吗?假如他回答错了,会不会前功尽弃,会被对方识破呢? “我就是孔方杰,但我是好人。我和你一样,是被人陷害的,明白了么?”种纬不知道,他装出的麻木和迟钝的样子竟然顺利的骗过了叛逃者,也就是孔方杰。孔方杰很满意种纬的态度,他继续蛊惑种纬道,不过这次却是要给种纬洗脑,把种纬内心深处的同病相怜的感觉给勾出来。 “明白了。”种纬用有些麻木的声音答道。 “我们应该同病相怜,明白吗?国内那些人靠不住的,别看现在有些人在当好人,其实当初陷害你的人里面,就有他们。”孔方杰继续蛊惑道。 “他们陷害我,我不能信任他们。”种纬人云亦云道,心里却在思考孔方杰这话是不是真的。 “回头我会给你份材料,你拿着去交差就是了。”孔方杰继续说道。只是说完这句话,孔方杰却忽然沉默了一下,似乎他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给我材料,拿去交差。”种纬不动声色的继续鹦鹉学舌道。其实他已经想明白孔方杰为什么会沉默了,因为如果孔方杰想给自己份材料让他去交差的话,他完全不必要现在告诉他,只需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文件泄露给自己就好了,清醒状态下的种纬会主动去偷这个东西的。所以说,孔方杰此时的这句话完全就是废话。 “等你回国交差后,一定要回来,我需要你,需要你的保护。你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会好好的对待你的。”孔方杰很快就揭过了刚才的那一段,而是继续蛊惑种纬道。只是他不知道,种纬根本就没有被他控制,完全是凭借着强大的心理控制能力在表演。 “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会保护你的。”种纬继续顺着孔方杰的话往下说道。他不知道被催眠的人会是怎样的思维方式,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说。种纬觉得,既然是被催眠了,那人的意识就只剩下了简单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下被灌输的,应该就是催眠者想要达到的目的,自己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讲,应该就没错了。 “很好!”孔方杰满意的说道,接着便是一声打响指的声音,接着种纬就听到孔方杰说道:“看来咱们都让那个叫阿德里安的家伙骗了……”这是在接着刚才种纬被催眠前的事情说的,只是孔方杰并不知道,他并没能让种纬上当, 种纬也假做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似的,也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怀表和眼前这个“新认识的人”说道:“是啊,好在是英先生替我付的钱,要是我的话,可能就要损失一千美金了。” “才一千美金?”孔方杰惊讶的说道:“我可是花了一万美金才买下它的。谁知道到了这个岛上之后,才知道这家伙骗了不少的人。听说这块表是阿德里安这家伙从国内定制的,说是什么淘宝上就有!听说才一千块钱的成本!唉,上当了!认识一下,孔方杰。” “你好!”种纬和孔方杰就像是刚认识一样,友好的握了握手。 “种先生在这里干什么呢?难道种先生会气功?”孔方杰做出一副刚认识的样子,好奇的打听道。 “我哪会什么气功!只是跟人学了个什么瑜伽冥想的法子,平时平心静气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一些。不然有的事情一想起来,心里就很烦。”种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什么事情?是自己蒙冤入狱的事情?还是担心自己来这里的任务不好完成?”谁知道,孔方杰一下子揭开了伪装的面纱,直接问种纬道。 种纬迅速反应过来,做出一副被揭了老底,心理上受到了很大冲击的模样,楞楞的看着孔方杰道:“哪有?哪有什么任务?我就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哎,我蒙冤入狱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种纬稍稍流露出一点慌张的神色,内心中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是不是能骗过孔方杰。 “种纬啊!你这人啊!你并不是个高明的骗子,也不适合当间谍。”孔方杰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种纬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知道你要来的。国内的那些人,恨不得你我自相残杀呢!你要来的消息他们早就告诉我了,我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这才和你以真面目相见的。” 种纬装出一副被人识破的模样,隐隐的流露出一点惊慌的神色,而且做出一副色厉内荏,准备攻击对方的样子。偏偏他还要努力的自我抑制着,表现得有一些难堪。 “你不用这样!咱们本来是老相识的,而且之前我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也一直是不赞同那些人对你的栽脏陷害手段的,可是我人轻言微啊!”孔方杰摆出一副好人的模样,开导种纬道。 “孔方杰,你什么都知道了?是谁向你透露了消息?我好像之前并没见过你啊!”种纬做出一副戒备的架势,问孔方杰道。 “呵呵,那是你没认出来,也只能说明韩国人的整容术确实不错。”孔方杰苦笑了一声道:“你忘了双河镇了吗?还记不记得于志华?” “啊?!”种纬这回可是真的被惊住了,藏在他心里的迷底一下子被揭开了。怪不得刚才他初见孔方杰的时候感觉他的举止有三分熟悉,那种之前从照片上了解孔方杰这个人时完全不同的感觉确实让他疑惑,只不过碍于对方对他实话了催眠术,种纬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去应对。 现在对方一说出于志华这个名字,种纬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已经死掉的于志华!怪不得这家伙会催眠术,怪不得他对种纬很熟悉。很可能国内向他通风报信的话就是他用来骗自己的鬼话,这家伙打算借用催眠得来的信息完全控制住自己。 “你是?于志华?于主任?”种纬指着孔方杰说道,至于神情夸张不夸张,那种纬自己就不知道了,反正于志华对种纬的反应似乎很满意。 第九十六章 绝不动摇 “是啊!我就是于志华。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你现在和我一样,都孑然一身了。”孔方杰,或者说是过去的于志华指了指树下的一块大石头道。 “你还活着?那当初那个……”种纬当然知道当初死的那个不是于志华,不过他现在同样知道如今的孔方杰很高兴看到自己一副吃惊的样子,那样自己就满足他好了,何况种纬也真想知道当初那个顶替了于志华的身份死掉的人是谁。 “咱们坐下聊吧!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书生还有能力对付你这个前特警战士,后来的刑警队长吧?”于志华温和的朝种纬一笑道。 “你会催眠,你不会……不行,对付你这种人,我要小心。”种纬往后退了两步,按着自己的判断对孔方杰做出了一副戒备的架势。这是种纬在头脑中分析出来的,自己应该有的反应。刚才孔方杰灌输给他的意识是潜意识,但在潜意识发挥作用之前,种纬应该对这个两重身份的逃犯保持戒备才对。当然,这种判断让种纬觉得自己有一点人格分裂,但没办法,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犹豫。 实际上,种纬此时的反应有一些过激,按他的能力来讲这是容易露馅的。可好在如今的孔方杰,也就是当年的于志华是不了解现在的种纬的,他作为一个会催眠的人,颇有一种以上帝的视角看人的感觉,所以种纬的反应稍有夸张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看出来。 “哈哈,你想多了。”孔方杰笑了笑道:“催眠这种本领只对没有防备的人,或者容易被催眠的人才有效。你现在本身就对我有防备,而且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军人和警察身份,我想催眠你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种纬知道孔方杰这家伙说的是鬼话,刚才他还试图催眠自己,不过却被他给及时的识破并且阻止了。不过种纬此刻却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当场揭穿他。种纬知道,这家伙应该是这方面的天才,或者说关于催眠中有些道道是他目前还不知道的。只能说今天孔方杰见到种纬的时候,他自认为是完全有把握把种纬给催眠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没能把种纬催眠,反倒让种纬有足够的机会通过伪装骗过了他。 种纬觉得,这似乎和自己从吴师傅那儿学来的修炼本领有关。自从他每天花上一定的时间开始修炼后,虽然他的体能和身体敏捷性,以及心神和心智比原来并没强大多少,但那种控制能力的提升却是非常的明显的。 不管在什么时候,种纬的心态和心神都是非常沉稳的。说是山崩于前不变色虽然有一些夸张,但临危不乱却是没错的。不然的话,刚才初见孔方杰,而且上来就被这家伙催眠的时候,但凡种纬稍微情绪反应激烈一点,就会被这家伙发觉了。可即便遇上了那种情况种纬还是演得非常的好,在那种很是突然的环境中,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真的把一个被催眠者的模样做了个十足。 此刻的种纬在听完了孔方杰的解释之后,以一种半信半疑的神情坐了下来。同时他还保持着一种戒备的姿态,把这出戏演得非常的到位。 “呵呵……”孔方杰轻笑了一声,也不以为意。作为一个实际上的胜利者,种纬此刻的过激反应只会让他更兴奋和自傲。 “当年那个替我死的人,是个当地的恶棍,社会上的混子,也是谋害我哥哥的凶手之一。双河镇闹起来的时候,他也是有血债的,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一说起当年的事情,孔方杰明显就沉浸了进去。显然当年他哥哥的死对他的刺激还是很大的,即便已经十多年过去,但他显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后来我一时激愤,就把双河镇的事情闹大了。等双河镇真乱起来的时候,我这才明白过来,我错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孔方杰,或者说是如今的于志华望向种纬的眼神的确有那么些愧疚的神色:“对报复那些有罪的人,我并没有什么愧疚,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报应。只是事情闹大以后,我才发现双河镇的普通老百姓才是最终的受害者,他们毕竟没法适应那种乱局。所以我就尽力的想控制住局势,一直到你们来。” “再后来,我发觉我似乎被发现了,没办法就只好使出那招李代桃僵的计策,从双河镇脱了身。后来我弄了个假身份,到其他城市去发展了,渐渐又干出了一定的成绩,后来又被一些领导看中,这才又有了后来的地位。”孔方杰把这些年的事情一代而过,全都作了模糊处理。 实际上他如今的这个弄假身份,是不是又有什么犯罪行为却是很重要的事情,搞不好这里面还有更大隐情在里边。只是他不说,种纬也不方便继续查问。而且对于当年于志华试图催眠种纬那件事,他也绝口不提,摆明了他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有些心虚的。 “那泄密和叛逃的事情呢?以你后来的身份地位应该很清楚,叛国罪的后果是什么吧?”种纬不能让步,继续以一名担负特殊任务的人员身份咄咄逼人的对孔方杰说道。 “唉!怎么解释呢?那纯粹是个意外!”孔方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的密级是很高的,有机会看到一些重要的资料和数据。有一次咱们国家对外谈判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些外方谈判可能会选择让步的底线数据。一看这些数据我就猜了出来,外方的高层里面有咱们的人,或者是同情咱们这边的人。这个事儿我自然没有四处乱嚷嚷,可后来我们那些人聚会的时候,我的直接领导让我和一位也参与了谈判的高层领导交流一下谈判的事情。我以为他也知道那些数据的,就随口提到了一些。等说完后我才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数据。也怪我大意,如果我提前跟有关领导说一下这个事情,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等出事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外方的人被所在国调查了,后来就出车祸死了。这个时候国安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了,正好这时你的案子曝了出来,我和我的领导就成了重点调查对像。直到这个时候那个从我这里听到了那些数据的领导才来找我,说这些数据是他泄露给外方的,他拿了对方的好处,是个间谍。如果我不赶紧跑的话,我就死定了。没办法,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么?不说我跟着那些人也捞到了一些钱,就说我这个黑户的事情,只要上面一查,肯定就会把双河镇的事情兜出来的。没办法,我就只好跑了。至于所谓的机密文件,我确实带了一些,不过那都不是有意带的,而是跑的时候没来得及交回去的。后来我把那些文件原件都毁了,只带了照片版的。这些东西就是我保命的东西,只要有这些东西,相信不管是哪个国家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死是小事,但这些文件落到外面才是大事。我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苟且偷生罢了。” 孔方杰虽然说的还算是详细,但对其中一些细节却并没多提。种纬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方便问,但他对孔方杰一上来就对自己推心置腹还是有些疑问的。就算这家伙刚刚对自己进行了催眠,但那也只是在潜意识里面给他开了个后门,却未必对事情本身有决定性的帮助的。而且不论是泄密的事情,就是双河镇的事情他孔方杰就是必死的罪名。 干了坏事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都会找出一堆理由来证明自己是迫不得已的。所以孔方杰的这些说辞在种纬这里没用,更何况他还接受了上级的任务,孔方杰这个人是必死的。更要命的是这家伙有催眠的本事,谁知道他还明里暗里催眠了多少人?如果他还掌握着更多的机密材料的话,这个人就更该死了。 有催眠的本事不叫错,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和利益去乱用就该死了。这家伙在双河镇做过这种事情,还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用催眠术杀死了一个人。至于他说的什么杀死的人是恶人的理由也不能成立,是不是恶人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孔方杰身怀催眠的本事,既然已经干过一次恶事,多少人都因为他的恶念而死,而受害。还能指望他在后来的十余年时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尝过了催眠的甜头,他还会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发展吗?这家伙能到重要领导身边,还在那个团伙里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要说他没对别人用过催眠术,种纬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所以,尽管孔方杰对他解释了这么多,但种纬对自己此行的任务没有半点的动摇。只是在取回那些材料的问题上,种纬却有些挠头,这家伙如此的敏感小心,显然自己不太容易轻松拿到那些文件。而且,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留副本? 第九十七章 存在意义 “我知道你有些不相信我,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你被关在里面三年多,还被判了个死刑,差不多之前的努力全毁了。现在让你随随便便的相信人,相信一个叛逃者,那无异于天方夜谭。”孔方杰很善于揣摩人的心理活动,包括对此时种纬的心理也是一样。尽管他并不知道他刚才的催眠是失败的,但这也不妨碍他对种纬此刻心理的揣摩。 “你放心吧,回头我会把我手里掌握的机密文件都给你的,让你好回去交差。除此之外,我还会告诉你你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惹到了什么人?等你听完我的话,你就知道谁该信任谁不该信任了。”孔方杰自信满满的对种纬说道:“我建议你这次回去后,就交卸了你的一切差使,然后我会让英其诚想办法把你从国内带出来。从此以后,咱们三个苦命的人就在一起混吧,之后咱们三个一起配合着,另创一番事业。” “当然,要想在外面混,靠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本事,还有必须要让他们投鼠忌器的地方。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你的案子,还有英其诚所知道的那些人腐败的情况,串在一起就是一个天大的丑闻。只要有这个丑闻在咱们的手里,国内那些家伙就不敢对付咱们,那样咱们就可以放心的在海外创事业了。甚至英家留在国内的那些业务也可以安排人接着去做,相信那些人在知道咱们手里捏着的东西后,也不敢再打咱们的主意的——这就是我敢把那些机密材料给你的原因!”孔方杰自信中带着一丝傲慢的对种纬道。 “机密材料的力量会比不上那个丑闻的力量?”种纬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那倒不是!机密材料拿在我的手里,只会让我死得很快,死得很惨。你要相信我,那次泄密只是一次意外。”孔方杰苦笑了一下道:“更何况除了国内在掂记着这个东西,国外有些人也在掂记着这个东西。你觉得英其诚在这个岛上搞赌场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挣钱么?是,不过也不全是!用这个东西做幌子,不管哪方人都不好在这个岛上胡来。这个岛上有的是有钱人,美国的,巴西的,加拿大的,智利的……哪儿的都有。一旦在这座岛上出了意外,搞出了大麻烦,谁都不好交待。对国内那些人来讲,那就是鱼死网破的事情。而对国外那些势力来说,他们是想从咱们这儿得到些好处的,或者是想拿到那些机密文件,或者是想通过咱们弄明白上层的丑闻是什么?可是这些东西对咱们来讲都是保命的东西,如果咱们真的把这些事情给他们透露过去,那么咱们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咱们就成为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 孔方杰一口一个“咱们”,显然已经把他和种纬,以及英其诚三人都看成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这个家伙打得倒是好主意,可是他知道不知道英其诚现在正在和国内联系,有可能返回国内呢?而且一旦英其诚返回国内,至少公开的消息应该是英其诚回国领罪呢! “那你打算怎么干呢?”种纬不动声色的问孔方杰道。 “现在咱们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就是在双方之间达成一个平衡,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样咱们就都可以在这个夹缝里生存,谁也不方便直接朝咱们下手。”孔方杰的笑容带着一丝得意道。 “这个平衡是你想达到就能达到的吗?”种纬不置可否的问孔方杰道,他的问话似乎有些没礼貌,但这才符合他当下的心理状态。 “当然很难,但如果我再次隐身了呢?我先把那些机密文件给你,然后就突然在这座岛上消失。等我再出现的时候,我已经改头换面,他们还怎么认出我呢?”孔方杰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可以验你的dna。”种纬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孔方杰的笑容笑到一半儿,就被种纬的话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苦笑了一声道:“只要你和英其诚不说,他们就没法找到我,也就没法彻底的对付我们。等事情过去几年,也就没人去追究了。” “我好像没理由帮助你,或者说我没理由和你们组成这个三人团。”种纬毫不退步的道。 “你现在没理由,是因为没弄明白他们的真面目,也没法完全相信我。”孔方杰并没有对种纬的毫不让步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意思,而是带着微笑递给种纬一个小小的u盘道:“你回去看看这里边的东西吧,等你看完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处理和我的关系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诚意,咱们这些人不应该是丧家之犬,咱们应该让自己活得精彩才是。” 种纬接过那个u盘,看了看后就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继续听孔方杰往下说。 说到这儿的时候,孔方杰又用一种缓慢但又非常肯定的语气对种纬道:“你作为为国家付出了那么多的特警战士,刑警队长,你并不亏欠国家一丝一毫,但那一小撮人身居高位,他们把持了那么多的事情,根本让你没法得到公正的待遇。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去为他们奋斗吗?不值,不值啊!这就像当年的岳飞,皇帝和大臣都想着媾和了,偏偏他还想着收复失地,那他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绊脚石。你呢?你该做出什么选择呢?” 蛊惑!种纬听到孔方杰的这种语气和语调他就知道,这是孔方杰刻意在用这种打动人的话语来蛊惑他。他的话的确有些些似是而非的说服力,如果换个人的话很可能就让他的蛊惑目的达到了。好在种纬是个立场坚定,心志坚实的人,再加上他现在的心理素质极好,孔方杰的话语并不能对他产生任何作用。 不过为了让孔方杰的戏继续唱下去,种纬还要把自己的戏做足。他做出一副纠结和犹豫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和无奈的说道:“我不会叛国的。” “没人让你叛国!”听到种纬这么说,孔方杰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马上开口说道:“你本身已经做得够好了,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情,这个时候出国做些事,追求一下你自己的人生没人能说你什么。更何况你现在又离了婚,孩子也不在国内,这都是你出国的好借口。而你在国外的话,国内的那些人反而会很安心,也就不用考虑安抚你的事情了。同时你、我,还有英其诚三人联手的话,完全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到时候咱们三人联合在一起,只会让那些人忌惮,这样咱们三人的安全和生存空间就都有了。最后我在背后协调,你和英其诚在前边唱戏,咱们绝对是无往而不利的。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 “我……”种纬摆出一副被说服了的模样,犹豫着问道:“我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啦!”孔方杰一听种纬这么说,似乎已经在考虑将来的事情了,他说话的语速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你可以帮助英其诚做生意,也可以让他帮你专门成立一家安保公司,把这个岛上的赌博和色--情--业都做起来。如果你觉得这个岛有些小,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呆着,或者可以选台湾、港澳和东南亚那边,那里也有的是机会的。或者咱们还可以贩卖军火,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机会等着咱们呢!” “似乎让我离开大陆,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你吧?”种纬装出一副保留着最后清明的样子,有些艰难的反问孔方杰道。 听到种纬的问话后孔方杰先是一楞,随后便哑然失笑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说的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这也正是你的价值不是?首先,知道我在双河镇那些事的人只有你,我之所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这是既我对你的信任,同时也代表了我的诚意,我是真心想帮助你的。其次,等你看完了我给你的那些材料,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在国外会比在国内过得更好,更适合,也更安全。最后,咱们三个都是天涯沦落人,咱们不互相扶持着,谁又会帮助我们呢?” 孔方杰这番话听起来诚意满满,似乎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但种纬知道,孔方杰似乎是在把自己和英其诚当成他手里面的两张牌,在和国内的某些人,以及国家进行对抗。他手里的致命武器一是那些机密材料,二就是自己和英其诚所知道的这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是一个巨大的丑闻。只要把这些材料和这桩自己和英其诚都知道的丑闻都掌握在手里边,他孔方杰就得到了保命的两张王牌! 可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解除这两张王牌对他的保护。他不但要拿回那些机密材料,还要说动英其诚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交待清楚,最好再把英其诚说服同意回国。等这两件麻烦的事情解除了,孔方杰也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第九十八章 情况复杂 孔方杰自然会说泄密整件是一个意外,但据种纬从周绍文那里得到的资料,却是孔方杰与境外某些机构早就有所勾连,出卖了他知道的机密。否则为什么出了事情之后,孔方杰可以那么利索的赶在国安动手之前,早早的逃到了国外呢? 还有,孔方杰那套鬼话也就骗骗涉世经验不足的小孩子,又怎么能瞒得过有从军经验的种纬?孔方杰之所以能安全的生活在这个岛上,可并不全是因为岛上的那些来自各种各洲的赌客们,还因为这座岛上有一个小型的安保机构。 公开的消息讲,这个安保机构是英其诚出资设立的,用来保卫岛上来消遣的游客们的安全的,甚至还有一个公开的,歼灭一伙海盗的案例。可真的是这样吗?这些鬼话能骗得过旁人,能骗得过种纬吗? 一伙保镖能防住处心机虑,四处抢劫,打加劫舍的海盗吗?而且还能让自己一方在大胜的同时毫发无伤?这一点不要说是寻常的保镖,就是当年的特一连拉出来,恐怕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这个岛虽然小,但海岸线也有几公里长,而且地形多变,防守起来的难度还是很大的。被动防守的一方只要稍稍出现点失误,就会让偷袭的海盗攻到岛上来的。之所以防守的一方能够占得先机,一是岛上肯定有先进的预警机制,二是那伙打着安保人员旗号的保镖们组织严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协同有力。这样的战斗力,除非正规军或特种作战人员才能达到的,寻常充门面壮声势的安保人员根本办不到。 之前种纬在城堡别墅那里见过几个所谓的安保人员,不过那几个家伙一看就是体格剽悍用来充门面,吓唬人的。只有他去往岛上的最高处,那栋英其诚的徽派别墅的时候看到的那两个可疑的火力点上的人,才是真正有战斗力的战士。偏偏那些人藏头露尾,根本没显露出自己的行迹来。 更重要的是,在孔方杰在和他讲话的时候,种纬感觉到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面,似乎有两个人在远远的张望着他们这个方向。虽然那两个人藏得非常的好,种纬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但种纬却能神奇的感觉到这两个人的存在。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那两个人身上自带静电似的,尽管他们藏身在树丛后没动,但种纬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两人的存在。 吴师傅曾经告诉过种纬,修心诀练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不视而视,通身是眼,不听可听,顺风而听。当时种纬对吴师傅这话有点半信半疑问,但在今天有了这种感觉之后,种纬有点相信吴师傅的话了。 种纬和孔方杰的谈话进行了近一个小时,最后种纬告诉孔方杰自己需要考虑一下这个事情。而孔方杰也大度的表态说,相信种纬在看过他提供的那些资料后,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然后两人就分手告别了。 种纬一个人蹓蹓跶跶的返回了城堡别墅,在别墅的餐厅用过了早饭,然后找服务员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电脑插上u盘,种纬点了开了u盘中唯一的一份文档。点开这份文档的时候,种纬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他觉得孔方杰一定会给他曝开一个比较重大的消息,好让他做出一个对他有利的选择,但等他看到眼前这份文件的时候,种纬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冰凉了。 原先种纬以为,自己锒铛入狱只是因为他找错了对手,过于冒失的选择了一个庞然大物为敌。可等他看明白孔方杰的这份文件后种纬才明白,自己的对手哪里是什么庞然大物,这简直是一头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洪荒巨兽啊!而自己对于这头洪荒巨兽来说,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而已。 之所以自己这个小虫子撬动了整头洪荒巨兽,实际上还是组成这头洪荒巨兽的那个庞大势力内部出了问题。他们中间各派系之间的争斗,利益间的不平衡给了种纬机会。而种纬恰到好处的曝出来的犯罪信息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在确定种纬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基本利益的情况下,这头洪荒巨兽把种纬这个没什么关隘的小虫子放了过去,这才让种纬有了活命的机会。 看完这份十来页的材料,种纬忽然有了一种就此漂流海外,再也不回去的想法。他可能斗得过这个洪荒巨兽吗?不可能的!自己的力量和它相比实在是太薄弱了,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和可能。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半条命就攥在对方的手上,自己稍有些不小心绝对值就会消失得无声无息。这个结论让种纬感觉呼吸困难,感觉有些无力。 怎么办?斗不过这头洪荒巨兽是必然的,可难道种纬就此就要沉沦下去,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么?这要混上多久?这样的日子怎么是个头?种纬终于彻底的陷入了迷惘之中,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种纬这一迷惘就是两个多钟头,等到刘助理来请种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刘助理是奉了英其诚的吩咐来的,他来请种纬去见一位客人,顺便到海边的沙滩去游泳休闲一番。 在屋里闷着是想不出来办法的,种纬可不是那种遇事只知道发愁的人。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走到风雨里,看风雨还能给他带来什么痛苦,或是惊喜。 乘着马车来到一处不对外开放的海滩,这里向北就是浩瀚无边的太平洋,左侧则是那处所谓的保镖训练营的位置,而右侧隔着一处延伸向大海中的山崖,就是这伊甸岛的公共海滩。这处海滩的宽度约有四百米左右,纵深是不到两百米的白色海滩。据刘助理讲,除了一些受邀过来的重量级客人之外,寻常人根本不被允许到这里来。说得再直白一点,这里就是属于英其诚和楚楚两人的私人海滩。 海滩上建有一栋两层的小别墅,此刻整片海滩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在那栋别墅前才有几个人。除了英其诚和楚楚之外,就是几名属于他们的服务人员了,另外那位所谓的客人也在场,而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孔方杰。 看到种纬和刘助理到了,早已经换了泳衣的英其诚和楚楚两人便站了起来,向种纬微笑着招着手。种纬是第一次看到楚楚穿泳衣的样子,和多年前年轻漂亮,身材修长的楚楚相比,如今的楚楚多了几分丰腴和丰满,更具有女人的魅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英其诚没要孩子,所以此刻两人并没有子嗣。 “阿纬,怎么样?楚楚漂亮吧?”英其诚向前走了几步,一边和种纬亲热的握着手,一边小声的问道。 “呵呵。”种纬无奈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英其诚道:“你可得把她看好了,不然小心家宅不宁!” 听到种纬这句开玩笑的话,英其诚先是稍稍一楞,然后就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放心,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 “你们干什么呢?不会是又编排我呢吧?”楚楚虽然没听到英其诚和种纬两人的对话,但从英其诚和种纬的笑声和举止上就估摸出了个大概,因此她在后面捶了英其诚一拳,然后抱怨道:“你们啊,真是闲的!” 英其诚哈哈一笑,也没对楚楚做什么解释,然后就拉着种纬给他引荐孔方杰道:“来,阿纬兄弟,这位是孔方杰先生,也是从国内来的,之前可是高不可攀的人呢!” 英其诚显然不知道孔方杰和种纬已经见过面了,从这一点上看,英其诚这个岛主显然是有点名不符实的。搞不好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的话,孔方杰分分钟就可以夺下这个岛的控制权。 “哦,早晨我们已经见过面了。”种纬伸手同微笑着的孔方杰握了握手,随口向英其诚回应道。 英其诚听到种纬这话,先是微微一楞了,接着他便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已经认识了?那赶情好,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过英其诚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种纬明显可以感觉到英其诚的表情有些发僵,连带着看向种纬眼神也有些异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似乎有无奈,也有惋惜,甚至还有些恨意。看来,英其诚和这个孔方杰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种纬还注意到孔方杰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白人,那两个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明显不是那种只能用来充门面的壮汉,而是在强壮之余,明显速度和反应能力都远高于寻常人的人。而且种纬从他们的身形和站姿上,明显感觉到了受过专业训练的感觉,那种熟悉和危险的感觉,就像当年见到国排长和高连长时的感觉类似。 果然!这座岛的上隐秘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多的多了。孔方杰也绝不会像是他说的那样,是想游走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的苟且求生者。 第九十九章 色不迷人 孔方杰也做出一副和种纬相见恨晚的模样,为种纬介绍了一下他的两名保镖。别的不说,就是这两名保镖出身于世界知名安保公司的名头一说出来,种纬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有过战场实战经验的人了。甚至如果说这两个供职于某秘密组织,种纬也不会觉得意外的。 “你们这些男人啊,一见面就都是这套虚伪的客套。算了,不理你们了,我游泳去。”楚楚看到几个种纬、英其诚和孔方杰三人絮叨起来没完,像是没耐心听下去了似的抱怨了一句,接着她把披在身上的毛巾扔在了躺椅上,然后踩着木质台阶走下了海滩,淌着海水向海水深处走去了。 从别墅平台的方向看地去,楚楚的腰肢纤细而修长,同时双充满了东方成熟女人的优雅美感。种纬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一眼平台上的几个男人,却发现英其诚看向楚楚背影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淡淡谨慎和防范的意味。这是一个男人在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其他人用欣赏的眼光关注的时候,自然流露出来的防范意识。 那么,他在防范谁呢?种纬眼神一错,就看到孔方杰看向楚楚背影时,那种带着欣赏和艳羡的眼光。尽管孔方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遮掩得相当好,但种纬却看到他放到桌子上的手指在无规则的轻敲着。 这是人在紧张和激动的时候才会有的正常反应,种纬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这种情不自禁的小动作。这种小动作属于人的下意识反应,人在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往往不会在意自己的小动作,可这种小动作会直接暴露你的内心。 即便你刻意控制自己的这种小动作也没用,因为它们会用一些其他的微动作和微表情继续泄露你内心的秘密。比如你的嘴唇的动作啦,眉毛的动作啦,吞咽的动作啦,挠头皮,吸鼻子之类的动作,都可以泄露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有自控能力极强,且不容易被某些事情吸引的人,才会成功的隐藏自己的小动作,种纬就是这样的人。 很显然,孔方杰对楚楚有些别样的心思,这种心思目前可能还很淡,谈不上别有用心。但假如孔方杰的这种小心思和他的催眠术结合起来呢?他的野心是不是会继续放大? 这就是种纬对孔方杰保持防范和冷静对待的主要原因了。一个人在祸害了一个镇子,惹下了导致数百人伤亡,无数财产损失的恶事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并且没有被追究责任。这样的人会吸取教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 不会的,他只会觉得世间的法律根本管不了他,天下人都没办法把他怎么样。他只会觉得他是这个世界的骄子,甚至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神,这就是孔方杰应有的思维方式和人生理念。也正是因为他有了这个想法,他才会在后来投靠了某个领导,并且在混得比较出色之后再度惹下麻烦。 而当他逃到这个小岛上来之后,他依旧在算计着如何保全自己,逃过国内对他的惩办,然后逍遥自在的活着。所以,种纬现在对执行预定的任务并没有一点的纠结。别的不用说,单单孔方杰之前以于志华的身份在双河镇做下的那些恶事,就足够他死几十次了,种纬还怎么会对处理他这件事有犹豫?他只是犹豫怎么才能拿到孔方杰手上的那些机密文件。一旦成功得手之后,他就会按时发出信号,由上级派出的人去处理孔方杰这个麻烦。 就在种纬观察英其诚和孔方杰的时候,英其诚忽然转过头来观察种纬了。种纬第一时间发现了英其诚的动作,马上把视线从孔方杰的方向转过来,看向了英其诚。 英其诚第一时间发觉了种纬居然没有看楚楚,而是在留意孔方杰的时候,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瞬间一松,接着便朝种纬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和略带狰狞的笑容。 没错儿,确实是狰狞,就是那种草原上的狼被别的实力更强的狼抢走了食物后的感觉。所以尽管英其诚在朝种纬笑,但种纬明显感觉到英其诚内心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只不过种纬也能从英其诚的这种微笑中,找到一种独特的,被认同的感觉。因为英其诚这头狼,似乎把种纬当成了他的同伴,而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坐在一边的孔方杰。 现在,三人的关系确实有些复杂,或者是说他们三个男人加上楚楚一个女人的关系有点复杂。三个人的角度和立场都不相同,而各自又都是各自领域中极聪明和极有手段的人,更何况他们还都有各自的目的,怎么能有统一和想法,怎么能放心的交流合作呢? 别看孔方杰早晨和种纬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他的一些想法,但很可能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那样。一旦种纬按照他的吩咐把那份他提供的所谓机密文件交上去之后,很可能孔方杰的獠牙就会真正的露出来。可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种纬也已经上了贼船,没法回头了。 “种先生不下去游游泳吗?屋里有现成的泳衣,随时换上就可以。”英其诚真诚的冲种纬笑着说道,似乎刚才向种纬露出有些狰狞笑容的人不是他似的。 “不了,我现在时差还没倒过来,身体状态不好。现在在这个又是阳光又是沙滩的地方一呆,我只想呆在这儿打个盹儿,根本就不想下水。”种纬冲英其诚真诚的笑了笑道。 “哦,那没关系,反正种先生在这里会呆上一段时间,哪天下海都可以的。”英其诚笑着朝种纬道。转过头去,英其诚又对孔方杰道:“杰哥,要不要下去游一游啊?如果觉得人太少,不够热闹的话,我再叫几个人来陪你?” 孔方杰的眼睛表面上是在看风景,但那隐藏在太阳镜后面的眼睛仍旧在时不时的往海水中的楚楚身上扫过去。听到英其诚的客套话后,他这才转过头来,想了想才说道:“好啊!叫几个人来吧,一起游游泳,打打沙滩排球什么的。好,我先进去换下衣服。” 说完这句话,孔方杰也不等英其诚的回复,站起身来便朝身后的别墅内走了进去。 而英其诚则带着略为僵硬的笑容对已经用后背对着他的孔方杰道:“好,我让人安排,一定叫杰哥你尽兴!” 说这句话的时候,英其诚的眼光毫不避讳的望向了种纬。种纬很清楚的看到,英其诚那带着虚伪笑容的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毒和怒火,显然他对孔方杰打得心思很是清楚,也对孔方杰充满了恨意。不过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不敢发作出来,显然这里面还有些事情和原因是种纬所不知道的。 “杰哥你先换衣服,我先去游泳了。”英其诚对别墅里面喊了一声,然后也不等屋里的孔方杰回话,就扔掉披在身上的毛巾走下了沙滩,朝在海水中畅游的楚楚走了过去。在走下木台阶的时候,英其诚对种纬僵硬的笑了一下,然后又对站在一边的侍者做了个手势。那名皮肤黑黑的侍者点了点头,便向别墅里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换上了泳装的孔方杰便带着笑意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冲种纬笑了笑道:“种兄弟真不下水游一游吗?这样的阳光和海滩,可不是哪里都能有的啊!好好放松一下,把过去的晦气都洗掉!” “谢谢杰哥了,我现在没什么心情。”种纬冲孔方杰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孔方杰看到种纬这个表现,以为他拿给种纬的那份文件起了作用,所以他也不再勉强种纬,哈哈一笑就走下了台阶,淌着海水朝英其诚和楚楚的方向走了过去。等他来到水深的地方,这才略略一弹,像条臃肿的鱼一样的跃入了水中,朝英其诚两人迅速的游了过去。 虽然孔方杰明显有一些发福了,但他游泳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仅仅十几米的距离,他就用了蝶泳、自由泳、仰泳三种姿势,似乎要在楚楚面前尽力展现他的水性似的。 看到了这一幕之后,种纬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容。果然,孔方杰这家伙发春了,楚楚的魅力似乎让他不能自以。哪怕楚楚的丈夫就在旁边,但他还依然在努力的卖弄着自己的泳技。 客观的讲,楚楚有这么大的魅力倒是不让人意外。毕竟曾经是红透过小半个亚洲的人物,演过戏开来几万人规模的演唱会,自然是经受过历炼的。尤其是楚楚的那一双眼睛,凡是与她对视的人,不管是年老还是年少,只不过几秒钟就会败下阵来。虽然孔方杰年纪也已经四十出头了,但依然在楚楚的美丽面前不能自以。 当然,楚楚的美丽在种纬面前的作用就小了很多。这一是因为种纬比较熟悉楚楚,对她始终保持了一份纯真的情感,不忍亵渎,所以才不会因此失态;另外一点就是因为种纬始终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自然会小心从事,关注度也不在楚楚的外貌上。 第一百章 小路身影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种纬近一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艰辛的心路体验,甚至一度被押上了刑场险些丧命。随后他又躲在海军基地里苦修了半年多的修心诀,这让他的思想和意识早已经接近到了八风不动的程度,自然不会为楚楚的外貌影响多少。 种纬能做到这一点,但孔方杰是不是能做得到呢?显然不是的。这位屡屡仗着自己的手段逃脱大难的催眠高手明显有些志得意满,再加上他身后那两个明显来路有些诡异的保镖,似乎他才是这座岛上的主人似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收敛他的言行吗? 那么英其诚心里会是怎么想的呢?他和孔方杰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的关系对种纬的任务有什么影响呢?他会不会在某个时候与孔方杰闹翻呢? 按理说,英其诚对楚楚有着火一般的情感,他怎么会容许孔方杰对自己的女人觊觎?除非他现在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莫非,英其诚还要托庇在孔方杰手下?如果是那样的话,很可能孔方杰早就制造了境外的某个势力,他上午和种纬说的那些话纯粹是鬼话。 想到这儿,种纬看着在海中戏水的英其诚和楚楚三人,扭头对刘助理说道:“刘助理,你不下去玩玩吗?这么好的风景和沙滩。” “呵呵,不了,我时刻记得我只是个助手。”刘助理面带微笑的看着海中的三人道,意有所指。 “你们两位呢?不下去休息一下吗?”种纬又问孔方杰的那两名保镖道。他明知那两人是白人,但却依然选择了用中文询问,他很想探一探这两个家伙的底细。 那两名白人保镖一左一右的坐在两张椅子上,彼此间拉开了很大的距离,神情冷峻的观察着周围的风景。仅凭这一点种纬就知道,别看这两人表面上处于放松状态,但实际上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似乎周围一旦出现不利情况的时候,他们马上就能拨出腰间的枪来射击,然后再把泡在海水中的孔方杰给拖出来保护好似的。 两名白人保镖显然听到了种纬的问题,但两人却都摆出了一副酷酷的模样,似乎根本听不懂汉语似的,对种纬不理不睬的。 “他们都不懂中文?”种纬倒显得放松得很,开口问刘助理道,对两人的无礼举动完全不以为意。 刘助理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朝种纬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却没有回答。种纬明白了,这两个家伙是装的,他们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懂中文。 刘助理虽然没说话,但种纬肯定已经知道答案了。此时这两个保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既然种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再不说话就太失礼了,更何况种纬可是目前这座岛的比较重要的人物之一,这两个保镖也不愿意和种纬把关系搞僵。 “不好意思,种先生,我们在工作,不能下去游泳,也不能和您过多的交流,请你原谅。”两个保镖中,一个络腮胡较重的家伙对种纬答道,显然他的地位比较高一些。 “好,明白了,是我打扰你们了。”种纬冲两人分别点了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躺椅靠背上,做出了一副要睡一觉的架势。 “种先生,听说您当过兵?还会中国功夫?”种纬不想说话了,但那个络腮胡的保镖却不想放过他,这家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提出了问题。 “当过兵,也当过警察。至于功夫,多少会一点吧!不过我会的东西,和你们所理解的功夫不搭界,什么都有,也不好看。”对方越是跟种纬搭话,种纬倒是摆出了一副准备休息的架势,对对方带搭不理了。 “有机会的话,跟你请教一下中国功夫好不好?”那名络腮胡保镖道。 种纬摆弄着那块怀表,然后偏头看了看络腮胡道:“不好!没兴趣。” 说完这句话,种纬把头转到了另一侧,完全不看那两名保镖的方向了。而与此同时,种纬的手指却在怀表的按键上按了下去, “吱”的一声,怀表发出的低低的蜂鸣声被海浪声完全给掩盖了下去。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两长一短,这是种纬发出的发现孔方杰的信号。相信这座岛上的潜伏者在收到这个信号之后,就会向上级报告这个消息吧。 再接下来,就是拿到那份机密文件之后的信号了。等种纬按下三记短信号的时候,就是上级派出的人手彻底解决掉孔方杰这个人的时候了。只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种纬却不敢肯定。 正在这个时候,一时守候在旁边的侍者拿起一个步话机说了几句什么。种纬的英语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听清那人用英语说了句“让她们进来”的话。又过了一会儿,四个穿着泳装的女子叽叽喳喳的走进了这片私家海滩。那位侍者迎上去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这几个女人便欢呼着朝海水中的英其诚等人跑了过去,那溅起的水花,把刚才还平静的海面都搅乱了。 这几个女子肤色不同,人种各异,有亚洲的,也有欧美的。她们一下到海水里就把孔方杰和英其诚夫妻两人隔了开来,围着孔方杰就是一通的笑闹。看来,这四个人是英其诚找来给孔方杰解闷的。至于这几个女人会不会陪孔方杰过夜,那就不是种纬关心的事情了。 反正看孔方杰和那几个女人动手动脚胡天胡地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的荷尔蒙分泌异常,估计晚上是不会闲着了。在这方面英其诚对种纬也算是不错,至少吃完晚饭的时候他也想要给种纬安排两个女人。只不过种纬拒绝了,他现在只想放松休息。他也没去赌场,顶多只是在岛上的小路上散步,在海滩上看看夜色。反正只要不往树丛里钻,就不会碰到那些野鸳鸯们野合的尴尬画面。 表面上看,种纬真的就像个逃脱了牢狱之灾后,心情无法平复的人,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独处。实际上,种纬借着散步的机会,一直在关注着城堡别墅的灯光变化情况。 城堡别墅的赌场差不多是当地时间八点开场,一直要到凌晨三四点钟才会结束。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岛上的人们不是在自己的住处胡天胡地,就是在城堡别墅中赌博。 而在吃完晚饭后,孔方杰这家伙便搂着两个女人不见了。可城堡别墅用来居住的两层始终没见亮灯,可见这家伙应该不住在城堡别墅里面,那么他住在哪儿呢? 临近海滨的度假酒店是不可能的,那里人来人往,杂乱得很,孔方杰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一定不会住在那里的。而岛上修建在树丛里的浪漫别墅和小屋就更不可能,那地方隐蔽是隐蔽了,可安保工作更难处理。搞不好孔方杰被人偷袭后尸体都凉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他。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孔方杰可能住在英其诚和楚楚的徽派别墅里,或者在徽派别墅后面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个安保更严密的住处。不过种纬连去那栋徽派别墅的机会都少,就更别提了解孔方杰具体的藏身之处了。想了解孔方杰的真正落脚地,恐怕要找那些女人才行。 可找那些女人了解完了又怎么样?上级半派谁来执行清除孔方杰的任务?总不能派个女人伪装成不良女子来吧?谁知道孔方杰喜欢什么样儿的?再者,就算是成功的勾引了孔方杰,那也未必能成功解决掉这个家伙啊?而且事后又怎么逃脱呢?这些事情种纬想想都觉得发愁,找不到一点入手的方式和方法。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种纬还是早早起床,热身后先在岛上跑起了步。他准备跑完步后再到海边静坐练功,至于完成任务的事情,他只能慢慢的等待机会,反正孔方杰还会来接触自己的。 跑出去两公里左右之后,他跑上了环岛的一条主干道。这条所谓的主干道也是用砖石铺成的,根本就谈不上等级。好在岛上没有机动车,只有几辆马车往来,倒也不用担心轧坏路面。 等种纬在这条主干道上跑了没多远,他忽然就感觉这条路上有些异样。因为这岛上的人都起得很晚,这个时间除了种纬这样习惯早起的人之外,都是花天酒地了一夜后带着疲惫睡去的人们,根本不会有人比种纬出现得早的。可种纬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儿,那是不属于这个海岛上正常的新鲜空气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像是女人脂粉的香气似的。 这就像是在空气新鲜的旅游区,不吸烟的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空气中飘来一股烟气就会显得很明显。而在寻常的城市之中,由于各种气味混杂,即便你嗅到了那个味道也分辨不出来的。 种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夹着小心放慢了步速,边跑边观察着四周的树丛和小路的路口。就在种纬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种纬忽然瞥见弯道旁边的小路上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接着便没了动静。 第一百〇一章 耿耿于怀 种纬赶忙停住了脚步,寻着路边树丛的缝隙一下子钻了进去。 这一带的树丛和花丛非常的驳杂,但都是一丛一丛的种植着的,看起来是有人定期修剪的。这样才会在树丛和花丛间形成很多私密的野趣空间,引得那结寻找刺激的男女跑到里面去体验一把亚当和夏娃的天然乐趣。所以这样的环境根本挡不住有野外生存和侦察经验的种纬,他钻到树丛中三拐两拐,就从另一个方面转到了刚才发现那个影子的小路上。 种纬蹑足潜踪的摸了过去,等绕过一棵枝叶低垂的果树时才发现,有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穿着一身迷彩服,正站在路口那里探头探脑的往主路上张望着。看那子她正在等应该出现在主路上的种纬,只是这么长时间了种纬却没出现,这让她好不心焦。 一看这女人的侧脸,不用等她转过身来,种纬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是楚楚! “楚楚,你在这里干什么?”种纬从树后绕出来,在楚楚背后仅三四米的地方低声开口问道。 正在专心观察主路上情况的楚楚不防后面有人出现,被种纬的呼唤声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前一冲,差点跑到主路上去。不过她很快的调整了过来,马上收住步子退了回来。 “啊,种纬,你,你怎么跑到我后面来的?”楚楚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种纬吓的,还是因为这种意外的见面方式造成的。 “我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就发觉这里似乎有人,我还以为是有人要偷袭我,所以就绕了过来看看。对了,你怎么起得那么早?”种纬先回答了楚楚的问题,随即又问楚楚道。 “我,我……”楚楚连说了两个我字,后面的话却没有马上接上来,脸上的红润颜色不但没有减退,仿佛又红了几分似的,看起来娇艳如花。不过好在楚楚是演员出身,只不过略一停顿,深吸了几口气的功夫,楚楚就理顺了思路对种纬道:“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随着楚楚开始说话,她脸上的红润颜色也渐渐的退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言语也变得流利了起来。其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种纬面对着红着脸的楚楚的时候确实有种心动的感觉。 说起来此刻的种纬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早过了容易冲动的年龄。再加上种纬从事的工作不是军人就是警察,都是要求人的自控能力极高的工作和职业,所以在种纬的记忆里,他几乎就没遇到多少次心动的机会。 当年遇到楚楚,和楚楚一起骑马的时候算是体验过,后来初遇韦婷婷和林萍的时候算是惊艳过,而其他时候,种纬从来就没受过任何一个女人的吸引。谁料想这都三十多岁了,居然又在“偶遇”楚楚的时候,再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滋味儿。 “种纬,你知道吗?孔方杰很危险,他会催眠术,你要小心他。”楚楚一开口讲正事,立刻就让种纬把刚才的事情扔到一边了。他这才知道原来楚楚已经知道孔方杰会催眠了,那英其诚是不是知道呢? “哦,是么?”种纬谨记自己的任务,所以不敢和楚楚过多过深的交流。 “是,千真万确,这个消息是英其诚花两千万美金才从国内买回来的消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现在觉得孔方杰这个人是可信的,那说不定就已经着了他的道儿了,你一定要注意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他这个人很贼,很危险的。”楚楚的语速有些快,这说明她心里是真的很着急。 两千万美金买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种纬也禁不住有些吃惊。而且这个消息说明,国内有人知道孔方杰会催眠术,可为什么自己来的时候没人告诉自己这件事呢?是国内负责这桩案子的专案组真的不知道?还是有人有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看到种纬一脸疑惑的表情,楚楚更是焦急了。她以为种纬真的被孔方杰催眠了,她禁不住伸手摇晃着种纬的手臂,嘴里带着哭腔对种纬说道:“种纬,你不会真的已经被他给催眠了吧?求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吓我。” 楚楚靠近种纬的时候,身上自然散发出一股幽幽的体香,这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分明如同十几年前闻到的那样……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种纬就彻底的把自己的意识和心态调整到了正常的状态中来。他不着痕迹的晃了晃手臂,往后退了半步,挣脱了楚楚的手。楚楚看到种纬做出这样的动作,整个人是一脸的错愕,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绝望的感觉在里边。在她看来,种纬这是中了孔方杰的催眠术无疑了,她来晚了。 种纬并不知道楚楚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他思考了一下问楚楚道:“是英其诚让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吗?英其诚和孔方杰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楚被种纬这话给问楞了,她抬头看了看面色严肃的种纬,却没看出种纬有半点不正常的样子,她的心里压力这才渐渐的放松了一点。 “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英其诚,和孔方杰……”楚楚低下头迟疑着,显然有些顾虑和犹豫的感觉在里边。不过很快,楚楚轻轻的咬了咬牙,抬头死死的盯着种纬的眼睛道:“种纬,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心态?我可以相信你么?你是不是心里面在向着孔方杰的?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 说到最后,楚楚又有点绝望了,显然她担心种纬被孔方杰操纵了,所以不敢跟种纬进行深度的交流,她甚至不敢想象她冒冒失失的来见种纬是不是个错误。 种纬想了想,觉得是时候跟楚楚交底了。既然楚楚以跑到这儿来提醒自己,又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就证明楚楚的立场是在他这边的,或者至少是对孔方杰有提防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时候如果自己和楚楚还不能互相信任的话,伊甸岛上的任务也就更不好完成了。 “楚楚,你放心吧,我没有被他催眠。孔方杰倒是试图对我催眠来着,不过让我成功的骗过去了。他现在以为对我的催眠成功了,但实际上我很清醒。而且我认出来这家伙牵涉了十几年前的一起大案,论罪早该死了。他确实很危险,你也要小心。”种纬不但跟楚楚交了底,甚至在最后嘱咐楚楚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也在提醒楚楚小心一点了。 一听种纬没有被催眠,而且早就对孔方杰起了防范的心思,楚楚猛的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她就像一个落水许久的人,才被人救上来似的,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不过缓过这一口气之后,楚楚又明显有些犹豫了。她明显没有预料到种纬这边已经是准备很充分的了,根本就用不着她的提醒。这样一来,她之前准备好的话似乎一下子都没用了,接下来该怎么说她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楚楚,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可能告诉我吗?我知道,你能帮到我的。你告诉我的情况越多,我对眼下的事情的判断就会越正确。”种纬把语声放得温柔了一些问道。 楚楚楞楞的站在原地,大脑里似乎在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种纬准备再开口规劝楚楚一下的时候,楚楚却突然开口了。 “买这个岛的主意是孔方杰出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步。”楚楚一开口,就是种纬前期所不掌握的关键问题。而楚楚的讲述还没停,又陆续曝出来了一个又一个让种纬震惊的消息。 “这个岛五六年前他就让买了,之前几年一直在建设,但进度有点慢。但从你出事的时候起他就突然让英其诚加快了进度,甚至为此还骂过英其诚两次。”楚楚也不管她讲出的这些东西种纬需要不需要,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在那伙人里不是二号人物就是三号人物,反正他的地位高得很,等闲人一般见不到他,但每当他出现的时候就都是大事。” “有一次他单独和我们见面的时候,他特别提到了你。他说他认识你,很早以前就认识,而且说你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而且还向我们保证你不会死。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觉得你很有意思,所以人才不会让你死呢。之前我们还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今天听了你所讲的话,我这才知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楚楚一旦决定开口,便源源不断的把她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讲了出来。 “确实,他之前做过一桩大案,我在部队的时候就碰过他,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条漏网之鱼,估计他心里很不服气吧!”种纬苦笑了一声,确认了楚楚的话。 现在他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自己能活下来并不完全是自己留下的那些证据在起作用,更重要的是孔方杰这个重要人物不想让自己死,看来这家伙还对当年自己在双河镇搅黄了他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第一百〇二章 如此败类 不仅如此,这家伙似乎对当年没能成功催眠自己,反被自己把双河镇的局给破掉而心存怨恨。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然记得这件事。怪不得他这次一见到种纬就要给种纬进行催眠,似乎解决掉种纬这个人才能化解掉他十多年前心中留下的阴影似的。 或者说,在这家伙的眼里,自己就是一只必须成为猫嘴里的老鼠罢了。上次被种纬逃脱只是他的命好,既然这次又撞到他的手里,在他没玩够的时候怎么会让自己死? 只是孔方杰万万也没想到,他叫于志华的时候没能控制住种纬可不是种纬运气好,而是种纬身边有高手扶助。如今种纬身边虽然已经没有高人了,但种纬自己却已经成了高人,他孔方杰现在已经不是猫在戏耍老鼠了,而是猫在给老虎捋胡子,纯粹是在作死了。 “还有,还有……”楚楚虽然有些犹豫,但看到种纬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咬了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还有,他对我有些意思,总是在千方百计的勾引我。而且他还跟我承认了他会催眠的事情,甚至他还发誓说,坚决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的。其实,我和英其诚都有办法对付他,只不过这个法子有些辛苦……” “哦?什么法子?”听到楚楚说她和英其诚都有办法不被孔方杰催眠,种纬也禁不住有些好奇。他当然不相信楚楚和英其诚也有什么心理素质上的能力什么的,假如他们两个真的有这个本事,他孔方杰现在也不会这么狂。 “就是这个!”楚楚一边跟种纬说着话,一边朝种纬伸出纤纤玉手,把白嫩的手掌亮给种纬看。 可楚楚的手掌在种纬看来,就是一只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称,倒像是十八九岁般的女孩子般,保养得相当好的手,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是什么?什么也没有啊?”种纬仔细的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便禁不住开口问楚楚道。 看到种纬什么也没发现,楚楚脸上露出一种孩童般恶作剧似的笑容,她指着自己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道:“你没发现么?就是这个啊!” 看到楚楚毫无心机的笑容,种纬心里面便是轻轻的一荡,多年前的一幕一下子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次是他被掀下马背正一副狼狈的时候,楚楚也是这样毫无心机的笑了个痛快。 说话间,楚楚似乎也发现了她和种纬之间的这点小暧昧,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终于也不再卖关子了。她用手指在戒指的面上拨动了一下,接着戒指朝向掌心的那一面就弹出了一根大约半公分多一点的尖刺! 这下种纬明白了,楚楚和英其诚原来是在用这种办法对付孔方杰的。看着楚楚手掌上的那根尖刺种纬禁不住有些骇然,孔方杰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让英其诚和楚楚不得不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防范着他。估计他们每次见到孔方杰的时候,都会用这根尖刺刺进自己手掌的肌肤里面,来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吧? 看楚楚掌心中还没消退的血痕,应该最近一次受伤不越过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昨天那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海滩游泳的时候,楚楚是一直在承受着尖刺刺入皮肤的痛苦的情况下进行的。一想明白这一点,种纬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无明火,假如此刻孔方杰就在眼前的话,恐怕他会直接出手将他格毙的。 不过好在如今的种纬经历地了牢狱之灾,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只知道捕盗抓贼的热血刑警了。只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种纬忽然又变得沉静了下来。种纬很清楚,他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不是为了个人恩怨而来的,他必须摒弃个人的感情,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和清醒。他固然可以相信楚楚,但他必须防范着自己感情用事可能会带来的问题和麻烦,始终记得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楚楚冰雪聪明,他仅从种纬的呼吸和眼神的细微变化,就感觉出了种纬的情绪从愤怒又转为了平静如常。她心里禁不住有些失落,但她也很是无奈,如今的种纬已经不是当年的种纬了,她何尝也不是当年的小女兵了。 “楚楚,你辛苦了,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的。”种纬模糊又笼统的说了一句,既像承诺,但却又没有切实承诺的内容。 “嗯!”楚楚怯生生的看着种纬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道:“种纬,还有一些情况,我觉得也应该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呢!”种纬点了点头,给了楚楚一个鼓励的眼神道。 “孔方杰身边那两个保镖你知道吧?”楚楚看着种纬问道,看到种纬无声的点了点头,她这才继续讲道:“其他他不止那两个保镖,他有大约八名保镖,这八个人轮班守在他身边的,保护严密得很。而且这伙人很特殊,我感觉他们不像是什么安保公司的人,倒有点像你们当年在部队的样子。他们似乎都经历过实战,都是那种见过血的人。那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都让人害怕,明显不是平平常常的保镖。” “我见过其中两个,确实看起来有些本事。”种纬点了点头,却觉得楚楚提供的这些信息意义不大。 “还有……”一看种纬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楚楚赶忙又补充道:“这些保镖的名义上岛上英其诚私人卫队的教官,可实际上这八个人已经控制了那二十多个卫队保镖。而且我总觉得,那些卫队保镖也比较听孔方杰的话。如果孔方杰想干的话,随时可以把这座岛抢下来,把英其诚给……” 说到这里的时候,楚楚明显的卡了壳,她犹豫了一下才往下说道:“其实英其诚也想和他斗,但却感觉斗不过他,毕竟他在这个岛上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现在英其诚也很骄躁。” 种纬点了点头,他自然从昨天的诸多细节中观察到了这一点:“还有什么情况?都告诉我吧?只有知道全部的,详细的情况,我才好决定接下来要干什么。” 楚楚提供的这些情况有些作用,但却又语焉不详。明显楚楚没有说出问题的症结,仅仅这些情况种纬靠推理也能推理出个七八分,他需要更详细更有用的信息。 楚楚轻轻的咬了咬她的下唇,显然内心在经历着天人交战。不过很快,她就在种纬鼓励的眼神下做出了决定。她继续说道:“有一次孔方杰跟我炫耀,说这些贴身保镖本来是来监视他的,但现在已经被他成功的催眠了。如果现在他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这些人是敢于为他赴死的。” “哦?”这个消息立刻就引起了种纬的重视——这些保镖是来监视他的!也就是说,这些保镖属于第三方的组织,可是什么人会拥有这样的,拥有上过战场的杀过人的保镖呢?难道真的像孔方杰说的那样,他们仅仅隶属于某个安保公司? 呵呵,恐怕这个安保公司也只不过是件披在身上的外衣吧?就像国内网民常说的那样,是披着马甲的某个神秘组织的人。到了这个时候,种纬算是更进一步的分析出了原委。孔方杰恐怕已经与某国境外情报组织取得了联系,这些人是来监视和保护孔方杰的。原因无他,他们也是掂记上了孔方杰手上的那些情报了。 楚楚的眼睛始终没离开种纬的脸,她一看种纬的神情反应,就知道种纬猜出来了个大概。她冲种纬点了点头道:“你猜出来了?我们也猜出来了,后来我还套过孔方杰的话。可是孔方杰明知我是在套他的话,可他一点也不担心。他说:他手里有一份记录着高密级文件的存储卡,那些人是奔着那些机密文件来的。” “那些人拿到那些文件了么?”种纬开口问道。即便他心理素质出众,可是在涉及这个关键问题的时候,他的呼吸也禁不住变得粗重了起来。 “孔方杰说了:他要是把这些文件都交出去,那国内无论花多大代价也会弄死他的。可是他要一点不交,对方也会放弃对他的保护的。所以他只交出了极少一部分文件,用这些文件换取了对方对他的保护。”楚楚向种纬点了点头确认道。 “呵呵,找死!”一听孔方杰果真在打着脚踩两只船的主意,并且还向境外情报组织出卖了机密文件,种纬对处死孔方杰这个叛国败类就更没半点犹豫了。甚至如果机会允许的话,让他亲自动手清除这个败类都没问题。只是剩下的文件呢?那些文件又在那里?怎么能搞到手呢?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种纬的核心任务之一。 “孔方杰没跟你说,他把那些文件藏在哪儿了?”明知道这个问题很关键,很可能楚楚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未必会告诉种纬,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了出来。 第一百〇三章 西贝文件 楚楚有些哀怨的看了种纬一眼,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话来,犹豫了一下她才道:“阿纬哥,我可以相信你吗?” 听到楚楚这样问,种纬也知道自己的些操之过急了。楚楚现在和他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或者说没什么利益关系了,她与英其诚的夫妻关系可是比他们之前的友谊关系要重要得多。所以在种纬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楚楚更多的是考虑得是她和英其诚的利益,自然是想从种纬这里取得更多的保证。当然,这个利益是种纬给不了的,她是希望通过种纬向国内要些利益或者保证之类的东西。 “楚楚,你当然可是相信我,你和英其诚有些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不过我觉得,以你们两个目前所处的环境,回国说清楚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你们虽然有钱,名义上拥有这座小岛,但你可还是生活在各方面矛盾冲突旋涡中的。现在各方势力彼此纠结冲突,你们可以利用这种情况保持现状,但将来呢?一旦麻烦解决的话,你们还有机会立刻做出选择吗?”种纬把自己的立场尽量放到楚楚的角度上,认真的劝慰道。 “你们现在的情况,说的好听一点是待价而沽,说得难听点有一只脚已经踏进叛国的红线了。他孔方杰是帐多了不愁,而且是有所倚仗的,可你们呢?你们手里的那些证据关键时候真的可以救你们的命吗?假设那些证据真的那么有用的话,又怎么不会是对你们两人的威胁?”种纬相信楚楚很聪明,也相信她早就过腻了这种海岛上的孤寂生活,如果她愿意配合的话,应该会帮助他做英其诚的工作吧? “阿纬哥,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有些事……”楚楚脸上呈现出一种纠结的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楚又开始把种纬称为“阿纬哥”。一个称呼的变化,反映出了她心里种纬的地位,也在一种程度上代表着她的一种态度。 “其实,我早就想回国了,他干的那些事我之前也了解一些。说到底,还是他放不下那些已经到手的利益,总想着和那些强大的对手抗衡,甚至跟国家讲条件。我知道这很可笑,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我一时也没法说服他。”楚楚轻轻的叹息道。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也不得不推他一把了。只是希望阿纬哥回去后多替我们美言几句,早早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帮助你拿到你需要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过后你怎么离开?反正一旦你拿到了你需要的东西,你就得快点走,不然孔方杰的那些保镖们恐怕不会放过你的。”楚楚显然是真的过够了这座岛上的生活,或者是她真的很相信种纬,相信种纬后面代表的国家,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这个,是孔方杰给我的文件,说是国家机密的那个。这是他用来讨好我的,说有了这个东西谁也不敢动他,这相当于他的命,他让我好好保留。他说有了这个东西,可以随时向一些国家的情报机构换取大笔的钱财和安全的生活环境。”说着话,楚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芯片。 这么容易就到手了?而且孔方杰居然把这要命的东西送给了楚楚?种纬看着楚楚纤纤素手中的小小芯片,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楚楚看到种纬脸上的疑惑表情,禁不住抿了抿嘴道:“你猜对了,这个是假的!” 种纬没想到楚楚会真的拿出个假文件来骗自己,而且在自己流露出怀疑的神情后马上就承认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其实这个东西我让英其诚看过,他说这些东西应该是用来胡弄人的,甚至可能是用它来糊弄那些保镖的上司的。孔方杰这个人贼的很,断然不会把他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的。他把这个东西放到我的手上,一方面是想向那些人表明他和我们的关系非常好,二是想在关键时刻他可以金蝉脱壳。”楚楚认真的向种纬解释道,让种纬也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是真实的。 孔方杰催眠了那些保镖,但那些保镖应该只是潜意识上觉得孔方杰是可以相信的,然后在关键时刻他可以操纵他们来保护他。不过这些保镖还是会把这个信息报告上去的,这就让孔方杰有了可以随时逃走的机会。楚楚这套观点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英其诚替她分析出来的种纬也搞不清楚,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套观点还是很有道理和可能的。 “不过这个东西虽然是假的,但据英其诚看,还是挺能糊弄人的。如果把这个东西交上去的话,还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糊弄住那些想拿到这些东西的情报人员的。所以阿纬哥,这个东西还是你拿着吧,你有用。”楚楚说着话把那个芯片托在手里递给了种纬,示意种纬收起来。 种纬从楚楚的揪心拈起了那枚小小的芯片,然后看了看这枚芯片,然后问楚楚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了真正的机密文件藏在了哪里?” 到了这个时候,种纬当然能够理解楚楚的意思了。如果自己有了这个西贝货,找到真正的机密文件的时候自然就可以李代桃僵了。再接下来,他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回过去,顺利完成他的任务。 楚楚听到种纬的问话,禁不住弯弯了秀巧的眉毛笑了出来,她点了点头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后来英其诚观察到了,这个判断是他做出来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楚楚的神色又严肃了起来,她望着种纬认真的道:“所以如果你的任务能顺利完成的话,首功是他的,明白吗?” 种纬彻底明白了,楚楚要把这个立功的机会给英其诚。这样如果再加上英其诚可能提供的帐目材料之类的东西,英其诚真的可以立下两个大功。即便最终国家还是要因为经济问题处罚他,但相信无论如何经济问题的罪责也比不上找回国家机密的功劳大了。 即便最终英家会受到些财产上的损失,但那也仅仅算是伤筋,而谈不上动骨。这样的话,英家就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全,他们也可以顺利的回家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楚楚这样在意英其诚和英家,种纬的心里居然有些微微的酸意涌上来。多好的女人呐!在这种时候还考虑得是自己的丈夫。 “明白了!你接着说!不过,咱们现在是不是安全的?会不会被人发现?”种纬一边让楚楚继续说,一边小心的看了看四周。 “没事的!只有主干道上有摄像头,这样的支路上都没有的,因为……”楚楚说了个因为,就说不下去了,自然因为后面的话题有些尴尬,她也不愿意提起。更何况我可以得到监控系统的预警,附近有人我就可以提前发觉的。 说话的功夫,楚楚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男士手表,然后对种纬示意道:“孔方杰戴着一块手表,二十四小时的戴着,哪怕下海游泳都一直一戴着它。那块手表是国内安全部门使用的,在这个位置可以藏一枚芯片……” 说话的功夫,楚楚用右手戒指底面竖起的那枚尖刺在手表的边缘一按,手表底部便探出来一个小小的卡槽。拉出那个卡槽,一枚小小的芯片就藏在里面! “这块表是英其诚的,当初有人送给他的。这枚芯片里装的,就是他知道的那个犯罪集团的情况,包括一些违规进出口的物品清单和他会见过的一些高层人员的名单和会见情况。另外,还有他历年行贿的一些记录。根据这些东西,可以把那个团伙的大致情况全部拢出来。”楚楚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有些消沉和落寞了:“阿纬哥,如果你看了这些,你就知道当初你面对的是多大的危机了。在你要对付的那些人面前,你完全不够量级……” 种纬看着楚楚手中的这块表,一时间禁不住感慨良多。这块表中的文件可以告诉他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想背后陷害他在牢狱之中呆了三年多,又是怎么被押上刑场的。他真的很想马上就把文件接过来,可是在这个时候种纬居然没法伸出手去接这个文件! 一是这份文件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不敢相信这份文件这么快就能到了他的手里;二是这份文件是楚楚交给自己的,虽然功劳将来会落在英其诚的头上,但如果楚楚是在未经英其诚的允许而交给自己的,将来楚楚和英其诚肯定会因为楚楚这样做而导致两人之间的矛盾。种纬看得出来,英其诚和楚楚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用这种方式从楚楚这里拿到这份文件的手段种纬倒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楚楚将来是不是会因为这个问题导致她和英其诚反目?甚至会导致楚楚个人安全出现问题。 第一百〇四章 如芒在背 “这个……英其诚知道不知道你把这个给我?”种纬指着那块表和芯片问道。 楚楚脸上呈现出一种矛盾和纠结的神态道:“他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太优柔寡断了,甚至他还想着和国内谈条件,我觉得他真是疯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哪还有资格和国内讲价钱?他是当商人当久了,一点政治眼光都没有了。国家是觉得我们只不过是癣疥之患,所以才不忙着解决我们的问题。一旦我们还始跟国家讲价钱了,甚至还拿着机密文件讲价钱,那我们的下场也就确定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决定替他做一回主。阿纬哥,你就拿着吧,记得上面的记号,两片芯片可别弄混了。” 说着话,楚楚把手表和芯片递了过来,交给了种纬。 看着手中的这些东西,种纬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东西在手,意味着种纬的任务完成了一半儿多,接下来就看他怎么从孔方杰手中拿到那块真正的存放着保密文件的芯片了。是直接动手抢?还是用手中的这块假芯片去置换?那就是种纬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了。 “楚楚,你应该知道把这些东西给我意味着什么吧?”种纬直视楚楚的眼睛道:“搞不好会引起英其诚对你的误会的。” 楚楚苦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长这么大,做过的很多事都是过后会后悔的,但这件事我相信应该不会了吧!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好在英其诚对我还是很好的,我这次就恃宠而娇一次吧!” “阿纬哥,你要注意。英其诚还打着从孔方杰那里搞到机密文件的主意,想着拿着那个东西跟国内叫价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总觉得他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他难道就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要命的东西么?不要说身败名裂,搞不好整个家族都会毁于一旦的。”楚楚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 楚楚出身于军人家庭,自然知道泄露国家机密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她掌握的分寸自然要比商人出身的英其诚要好得多。英其诚是那种做惯了交易的人,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在了眼里无不是可以拿来交易交换的,可机密文件能一样吗?在这件事情上,楚楚的选择无疑才是最正确的。 “好吧!回头我会把你的意思汇报上去的,也会尽量替你们两口子说好话。具体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那就是上级领导的意思了。不过我觉得你们帮助我找回机密文件,应该算是立下大功了,上级应该会酌情办理的。”种纬在不违反原则的基础上安慰了楚楚一句,向她抱以感谢的微笑。 “阿纬哥,等事情办妥后就赶快离开吧!英其诚雇了四个保镖,在南美花大价钱雇的。据他说这些人之前都当过雇佣兵,也给富人当过保镖,甚至有的还贩过毒。他们整天藏在暗中保护英其诚,给人的感觉很危险,你要注意他们。早点脱身,才算真正的安全。”楚楚说完正事,又用有些担心的口气对种纬道。 “明白了,谢谢你,楚楚。”种纬认真的向楚楚道了谢,然后指了指自己刚才跑过步的路说道:“我得继续去跑步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尽量避开那些摄像头。” “好的!我熟悉那些摄像头的位置,我会绕路回去的。你也绕一圈吧,那样感觉就像是迷路了,也就不让人注意了。”楚楚叮嘱了种纬一句,然后便转身向树丛深处走去了。 种纬见楚楚离开,便穿过树丛往远处走去。等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小路后,他就顺着这条小路胡乱跑了起来,看起来是一副迷了路的模样。一直绕了有二十多分钟,他才最终绕回到了环岛的主干道上,然后这才又按照昨天的习惯又跑向了自己休息的海滩,继续到那棵大树下休息,打坐。 只是这次打坐练功之前,种纬率先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怀表,按下了一长两短的信号。这是发现机密文件的信号,也是拿到机密文件后才会发出的信号。在来之前周绍文就已经跟种纬讲了,发现机密文件和拿到机密文件的信号是一样的,种纬可以在发出信号后再想办法得到那份机密材料。 即便种纬不能得到那份材料,上级也会开始筹备实施最后一步的惩戒行动计划。如果种纬能够在最后一步前拿到机密文件固然好,实在拿不到的话完全毁掉那份机密文件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实际上,上级根据孔方杰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和手段已经对他的性格进行了详细的描摹,早就判断出了这个人谁也不相信,极度自负的性格特征。那份机密文件他很可能会一直带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不会假他人之手,甚至可能还打着关键时刻用这份机密材料来保命的主意。 至于事情结束后种纬的撤退安排,上级也早就准备好了。只说是最后任务完成就会有人来安排种纬的撤退问题,具体的撤退方式和路线都已经安排妥当,种纬听从来人安排就可以。 既然上级早有安排,种纬也就干脆不去想撤退的事情了,他现在必须把精力放在怎么拿到那份机密文件的问题上面。但问题也就在这里出现了,那份机密文件就带在孔方杰的身上,自己又怎么能从他手里把那份文件弄到手呢? 硬抢是不成的,就算种纬自信可以对付得了随时有两个人保护的孔方杰,但得手后又怎么脱身?上级的安排是得手后和平离开,可如果自己真的动手去抢的话,又怎么能和平退出? 偷?难度也很大!孔方杰把存了那份文件的手表随时戴在手上,他怎么才能找到机会偷到手呢?记得昨天孔方杰下海游泳的时候他也戴着那块表,这样他就更没机会下手了。 去他的住处动手?倒是那几名陪着孔方杰过夜的妓女有机会,种纬现在连孔方杰晚上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找到机会下手?让那些妓女帮自己的想法也不现实,根本就不可能考虑那种情况的发生。 偷和抢都不行,也就只有比较危险的办法了,比如给孔方杰下点药,让他在昏迷的情况下趁机拿到那块芯片。但这处行动的风险还是有,毕竟他身边一直有保镖陪同,即便是上次和种纬单独交流的时候,那两名保镖也是藏在暗处看着他的。种纬没把握在对方的关注下弄错孔方杰,然后取得芯片的把握。 除此之外,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趁孔方杰下海游泳的时候,直接把他溺死,然后在海水中取得那块芯片。芯片浸水后只要不马上用,就不会出问题,而且种纬可以从容的用那个西贝货换上真正的芯片,这样就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唯一的问题是上级已经安排好惩处孔方杰的办法了,种纬如果跟孔方杰一起下海的话,还是难逃被人发现端倪的情况,这样种纬很难解释他和孔方杰一起从海面上消失的情况。除非,暗中有人配合自己,把孔方杰拖到水下去。可是该怎么找人配合呢?他的手表只可以发出固定的信号,根本没有其他的通信功能。他也不知道事先潜藏在岛上的自己人在哪里?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上他,或者他们,这又让他怎么操作? 事情成了死节,种纬凭一人之力根本解不开。尽管他盘坐在那里,也在继续练习着呼吸和吐纳,但却始终无法安静下来练功,更别提修心入静了。 这也是吴师父跟他说过的他不入世俗的原因。世俗间的事情太过繁杂,是修行路上的阻碍,他老人家已经适应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又怎么会重新走入仕途呢?即便是种纬,吴师父也说过想要修炼到最高境界只能放弃凡俗的生活才能有所成,可种纬真的能够完全抛弃凡俗的生活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种纬所放心不下的,那就是楚楚给他的那份材料。那份材料是英其诚掌握的国内那个犯罪团伙的相关文件,通过那些文件可以分析出那个团伙的成员究竟是谁?种纬很想马上就看到那些文件,弄明白自己当初面对的那个庞然大物到底有多厉害,有多大的能量。 楚楚既然能把事情说那么严重,那就意味着楚楚也知道一些这里面的事情,她没必要过份夸大那些人的能力,这样话就说明那伙人的实力真的很强。再加上昨天孔方杰向他透露的那些情况,种纬也感觉自己现在是如芒在背。在这样的情况下,种纬就更需要好好研究那份材料了,他需要知道那伙人还有谁还在身居高位,还有谁能够掌握自己的生死,如果他不知道这些情况的话,搞不好他哪天就会消失得无声无息的。 想到这些,种纬再也没心思练下去了,勉强在树下坐了半个多小时,就起身返回了城堡别墅。 第一百〇五章 最终指令 回到城堡别墅,种纬从自己的行李里取出了一个芯片托架,然后把楚楚交给自己的那片芯片装了上去。接着他打开电脑,把托架插进了读卡槽里。 点开新出现的盘符,里面出现了三个文件夹。种纬挨个打开文件夹查看,连一个文件夹都没看完,种纬就体会到了绝望是什么感觉。 之前他看到孔方杰提供给他的那份材料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犹如洪荒巨兽般的庞大犯罪集团。但等他看明白这些更为具体的材料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的能量究竟有多大,他们已经真实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巨额的违法收入,涉及的行业产品门类之多,数额之大远超出种纬的想象;涉及的部门和人员名单,行贿所涉及的物品案值,哪一件在种纬看来都是惊天巨案;文件中涉及的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让种纬兴不起一点举报的想法。举报?向谁举报?假如他再敢向上面举报的话,十有八九还会转回到这些人的手里面。因为这里面就有他昔日身为警察的顶头上司,他的举报内容又怎么可能绕得过他? 一瞬间的功夫,种纬似乎老了十岁,感觉整个人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奋斗的目标似乎一下子离他远去了,他忽然升起了一种远走高飞,跟着吴师傅浪迹江湖,归隐山林的想法。俗世的事情在他看来似乎越来越可笑了,更可笑的是自己还远远的跑到这样一个小岛上,冒着生命危险来追缴被泄露的保密文件,并且寻找相关证据。 自己哪是在完成任务?实际上是在替那些人擦屁股啊!怪不得英其诚羞羞答答的不愿意把这份文件交给他,还要跟对方谈条件谈价钱,这哪里是在和国家谈?这根本就是在跟那伙人在谈交易!双方在这件事情上在互相博弈,一旦双方达成了某种交易,英其诚的事情肯定就没人过问了。 楚楚虽然当着自己的面没有说清楚这些事,只警告说自己斗不过那些人。实际上楚楚应该是完全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事情的,她之所以不当面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而是嘱咐自己回来看这个芯片里的文件,根本就是在保全他的脸面,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出丑! 哀大莫过心死!一瞬间的功夫,种纬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飞快的在大脑里过了一遍,他实在找不出一个让自己继续奋斗下去的理由了。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个任务,等这个任务完成,返回国内之后,他就想推掉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找吴师父好好的学本事去。红尘事此后将与他无缘,享尽人间清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心乱了,种纬再也无心修行修练了。他把那块足可以要他命的芯片放回到那块手表里,然后把手表带在了身上。虽然这块表的样式和孔方杰那块并不完全一样,但英其诚应该认识这块表,种纬不可能戴着这块表在英其诚面前出现的,那样只会给楚楚找麻烦。 随后种纬又察看了楚楚交给他的另一枚芯片,那是孔方杰交给楚楚保存的,声称存着保密材料的文件。打开那份材料看了看,种纬的判断和英其诚完全一致:这枚芯片里的材料是人为假冒的,根本就是用来骗人的东西。一是这里面的内容有些密级并不够高;二是有些内容的数据似是而非,只有接触过民政和基层工作的人才看得出来里面是有造假内容的;三是有些行政方面的文件是过时的,把种纬入狱前的一些保密文件换了个时间重新又录进来了。根据这些情况,种纬也确信这些文件是假冒的保密文件。不过种纬也多了个心眼儿,他把这些文件复制了一份存在了自己手机自带的存储卡上,以备不时之需。 吃过了早点,种纬也没再屋里里呆着,而是晃到了昨天下海游泳的地方,一个人换了泳衣下海游起了泳。由于英其诚已经宣布他是这里的贵客,所以这片海滩的管理人员也没为难他,还为他准备好了一切。甚至那名侍者还贴心的问种纬需要不需要女人陪,种纬此刻正心乱如麻,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那块怀表被他留在了别墅的更衣间里,而那块楚楚给他的表,则被他放在了泳衣的小口袋里,那枚小小的芯片也被他放在了一起。好在这两个东西都是防水的,即便下海游泳也不要紧。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关键了,在没有离开这个小岛之前,种纬是不打算让楚楚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些事了。 心里有事,内心烦乱无比,种纬只有通过不断的游泳来发泄内心的苦闷。他游向大海的深处,直到碰到了防鲨网才折向左,又贴着防鲨网游到这片海滩的另一头,然后再折向岸边顺着岸边再游。就这样,他在这片私人海滩兜起了圈子,一直游了两个多小时,差不多游了五公里才上岸。等上岸之后,饶是种纬体能过人,也已经累得不含糊了。喝了点侍者送上来的饮料,种纬盖上了块毛巾躺在躺椅上就睡着了。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朝海平面线落了下去,天已经快黑了。种纬问了问侍者,这才知道英其诚夫妇和孔方杰都没有来。看那名侍者提起孔方杰的名字时,脸上带着的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种纬就知道孔方杰昨天晚上把精力都用到了哪里。不过这样也好,他这一天也落得如此的心净。 返回城堡别墅吃了晚餐,又到了岛上的人们聚赌的时间。直到此时孔方杰才晃晃悠悠的出现了,他身边一左一右的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亚洲人,一个白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女人和他的关系。这家伙一副豪迈的模样,一边和两个女人打情骂俏,一边领着两人拿着一堆筹码的女人围着赌桌转。看来这家伙今天晚上的事情是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情场得意的他今晚会不会赌场失意。 种纬掂记着孔方杰手表上的那枚芯片,所以种纬便也和孔方杰打了个招呼,陪他随便聊了几句天。不过孔方杰虽然表面上对种纬还算热情,但他的注意力明显都放在了赌桌上,种纬在旁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机会。种纬无奈便推说自己游泳累了,便要起身返回楼上休息。 直到这个时候,孔方杰这才想起来跟种纬说话。他和种纬客气了两句之后,便约种纬明天一起去游泳,说他届时还有事情要告诉种纬呢! 种纬也没有多留,和孔方杰打了个招呼就上了楼,好好的洗了个澡之后就躺到了床上。一边想着眼下的情况,一边又想着国内那个庞大的洪荒巨兽,种纬满心都被一个愁字给占满了。可这些情况根本不是他目前能够主劝触碰和解决的,种纬除了做出种种的假设以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晚上十点刚过,种纬放在枕边的怀表便发出了一声嗡声。种纬知道这是对方的回信儿到了,一般没有意外的话,对方在收到自己的信号后,会准备好下一步工作的实话。等那边一准备好,便会给种纬发来一个确认的信号。当然这个信号和种纬发出的信号一样,这代表着对方也将进入下一个行动步骤。 不过今天,这块怀表似乎有些不同了。怀表在发出了一长鸣后,唰的一下子亮了起来。手表表盘发出的辉光,把整间房子的屋顶都照亮了。种纬吃了一惊,赶紧把怀表塞进了被子里,然后整个人的脑袋也钻到了薄被里边。这间屋里隐藏了摄像头,种纬可不希望有人注意到这个情况。 在被窝里面,怀表的表盘依然亮着,种纬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日期盘的位置在亮着。可是这样亮有什么用吗?难道这块怀表还能发信号? 种纬不想让怀表的辉光穿透薄被,然后被人有心人发现。所以他把怀表的表盘朝下一转,想把表盘上的光给全部遮住。可就在他翻手把表盘向下转的时候,赫然发现床面上显出三行字来:邀目标游泳,下水后发信号,溺毙! 种纬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最终的行动指令。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潜伏者准备用这种方式解决掉这个叛国者。显然,用这种方式解决掉孔方杰,会更像一次意外事故,可这很容易办到吗? 种纬轻轻按了一下那个按钮,怀表在他手中发出一声蜂鸣音之后,辉光便立刻消失不见了。种纬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想用手机屏幕的辉光遮掩刚才怀表所发出的光芒。至于这种手段能够瞒多久,已经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了。反正只要最后的任务能够达成,他在这座小岛上也就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溺毙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更何况孔方杰的水性还不错。这家伙除了体能差一点,但各种泳姿显然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 第一百〇六章 惩戒行动 就算种纬的游泳技术和肺活量,想要溺毙孔方杰这个人,恐怕不让对方带点伤也是不可能的。可一旦让孔方杰的尸身上留下了伤痕,那溺毙这个人的行动就会暴露行迹,那样种纬还怎么隐藏?还怎么顺利的撤出这个小岛? 不过,既然这条信息是潜伏者发出来的,那么他,或者是他们就已经有了完备的行动计划,种纬就可以只做那个做局和发出行动信号的人。至于具体的行动计划,种纬只能假设他们是用潜水员的方式在水下行动,但具体是不是这样,种纬却是没法知道的。 而且显然,这座岛上的潜伏者知道孔方杰目前的行踪,甚至喜好。甚至昨天孔方杰在海滩上与四个女人嬉戏的那一段,潜伏者也已经知道了。而且潜伏者选这个时间段给他发信号,摆明了是知道他已经回房休息了,身边没人干扰的情况下才发出最终指令的。这也就是说,那个潜伏者与他的距离非常之近,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是海滩的侍者?还是楼下的赌客?或者是赌场的保安和服务人员?又或者对方干脆就是英其诚和孔方杰的保镖?不知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离自己的距离不远,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知道了具体的行动方式,种纬就需要开始谋划如何从孔方杰身上拿到那块芯片了。拿到芯片最好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潜伏者动手解决孔方杰的时候,种纬及时跟进,在溺毙孔方杰的过程中取走芯片。要想取走芯片而不露痕迹,那最不露行迹的方式无外乎用种纬手里的那个西贝货换下孔方杰手表中的那块真实芯片。 这种置换方式可以骗过孔方杰身边的大多数人,唯独骗不过英其诚,因为英其诚应该是见过那份假冒的机密文件的。不过这也不要紧,估计孔方杰死后那份假文件会落到孔方杰的那几个保镖的手里面,英其诚恐怕连靠近的机会都未必有。退一万步讲,即便英其诚发现那份文件有异常也未必敢当面指出来,因为他也不敢得罪那些人的。等到那伙保镖的上司看到这些文件,查明这份文件是假冒的保密文件时,种纬恐怕早已经回国交差了。 但设想是很简单的,可真的行动起来却是困难重重的事情。因为溺毙孔方杰的具体时间种纬是不知道的,他也没法和潜伏者有直接的联系和沟通。虽然他能用发出信号作为行动的开始时间,但真正的执行时间他却不掌握。而种纬就必须要在潜伏者溺毙孔方杰的过程中及时出的,以救助溺水的孔方杰为幌子,在水面下完成置换机密文件芯片的工作。 虽然这个动作在水面上看起来很简单,但在暗流涌动的海面之下,在一个被拖到海水里的,行将溺死的人手腕上完成这个动作的难度就大多了。海水会把芯片从托架上冲下来,种纬在取下芯片和换上芯片的时候都不能有任何的失误,需要在水下一次性的完成这项工作。更别提孔方杰在临死前一定会有挣扎,再加上潜伏者溺毙孔方杰的动作,这都会让种纬的行动增加极大的难度。 为了能够顺利完成最后的任务,种纬拿着楚楚给他的那份假文件和手表,在卫生间关着灯的情况下进行了多次的实验。最后摸索出了把托架放在嘴里,然后用嘴上叼着的怀表按钮上的顶针顶出手表上的托架,接着取出孔方杰手表上真实的文件和托架含在嘴里,再把假的换上去的方式才是最快捷和最便利的方法。这样避免了种纬在水里面从托架上取下换取芯片的过程,相对来讲还是比较容易完成的,但也对种纬手下动作的准确性,以及他的肺活量提出了更高的挑战。 不过,这种方式也是有漏洞的。首先就是种纬的手表样式虽然和孔方杰的那块表的样式一样,托架也是金属原色的。但换上去的托架颜色和孔方杰那块手表托架的颜色肯定会有所不一致,毕竟在同一块手表上磨损和包浆都是一致的,但种纬新换上的托架肯定会和原装的托架存在些许的不一致,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另外,这样置换的方式还会让孔方杰的手表直接进水,芯片也暂时不能读取,这无疑会让细心的人对这块本就防水的手表为什么不能防水而起疑心,仔细观察之下对方肯定会发现一些异常。种纬只能寄希望于对方醒悟得晚一点,那样他就可以从容的离开这个小岛了。等到那块表和文件上交上,对方经过分析后发现异常,一切也就都尘埃落定了。 一次次的尝试更换托架和芯片的动作,偏偏种纬还不能在厕所呆得时间太久。种纬最终演练出了把假芯片托架放在嘴唇左侧,取下孔方杰的那个托架和芯片后含在嘴唇右侧,再把假的芯片托架插进手表卡槽的全套动作。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没法实现在海水里,以及在还在挣扎的孔方杰的手臂上进行试验的过程了。可惜这样的试验机会种纬没有,他只能一次成功才行。 溺毙一个人的时间实际上非常短,半分钟到一分钟的时间基本上就够了,但要想确保完成这个任务的话,那潜伏者就需要把孔方杰拖在水下更长的时间。而种纬要想完成最后的任务,那他就需要在孔方杰被拖下水的时候及时的赶到,然后在孔方杰在被溺毙的过程中做好自己的事情。 那处海滩最深的地方自然是靠近防鲨网的位置,那儿的水深据侍者说是四米左右。种纬潜到这个深度没问题,但在这个深度完成换芯片的任务,确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水下的水流和光线都是他需要对付的麻烦,甚至正在对孔方杰实施溺毙的潜伏者,都有可能和种纬发生水下遭遇战。这其中的火候和技巧,只能种纬自己去掌握了。 一直在脑海里想着这个事情,种纬失眠了。种种的假设和问题都在他的脑子里回旋着,差不过到了半夜三点多钟,他才勉强的睡了过去。 可等他一睡过去,他又陷入了一个梦境里边。牺牲的战友,被他击毙的凶犯,那些刑事案中的受害者,那些参与陷害他的官员,都一个个的以各种奇形怪状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夜里不知多少次的从梦中醒来,然后又带着内心中种种的无奈和惆怅再继续睡去。 第二天早晨,种纬还是按正常的作息时间起床。虽然精神和精力都不足以让他愿意完成每天的跑步锻炼内容,但为了不被旁人看出端倪,种纬还是一如既往的出去跑步,然后又到那处海滩打坐修炼。等时间差不多之后,他又返回城堡别墅吃早餐,一切看起来和之前两天没有任何的区别和变化。 不过直到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刘助理才过来通知种纬,英其诚和孔方杰准备今天去海滩游泳休闲。 种纬也不多话,简单准备了一下就来到了海滩。他到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到,种纬直接换上了泳衣,把芯片和托架放在泳裤的小口袋里,然后头一个下了水。 沿着防鲨网附近游了几个来回,种纬算是把这一带的水深和海底光线之类大致的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英其诚和孔方杰也各自带着人来到了海滩。英其诚自然还是带着楚楚,而孔方杰则带着另外两个女人。这次的两个女人还是一个亚洲人,一个白人。只不过这个白人明显是体型偏瘦,胸却很大的人,看起来和之前的那个白种女人是明显不同的另一个类型,似乎孔方杰是准备多深度几种口味似的,只可惜孔方杰的齐人之福即将到此为止了。 种纬上岸和英其诚、楚楚,以及孔方杰等人打了个招呼,略略客套了几句。其他人还好,楚楚看向孔方杰的时候那隐隐的厌恶是怎么也瞒不过的。而且这次楚楚下水游泳的速度更快,并且还离那两个早早下水的女人远远的,明显不想和孔方杰有什么纠葛似的。 孔方杰看到这一幕后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当他的眼光扫向楚楚在海面上的背影的时候却又一种隐而不发的邪恶神情,甚至在和种纬和英其诚说话的时候,他的这种情绪也不怎么收敛,显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种老弟游了多久了,看样子体力不错啊!要不要哥也给你介绍两个女人,你离婚许久的人了,用不着这么清教徒好吧?整得一身精力没处释放。”孔方杰嬉皮笑脸的跟种纬套着近乎,那副淫邪的样子根本让人没法相信他当初是在重要领导身边工作的重要工作人员,平时净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种纬笑着和孔方杰打了两句哈哈,然后就看到孔方杰急不可待的下海找那两个女人去了。而英其诚在孔方杰走后,其他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却意味深长的跟种纬说了一句道:“别看今天闹得欢……” 第一百〇七章 等待时机 后面的话英其诚虽然没说,但出生于七十年代的种纬自然很清楚这句话后面的半句是什么。而且英其诚能在这种环境下说出这句话来,那就表明他和孔方杰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具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后会继续发生什么种纬不想去管,因为呆会儿发生的事情就会改变一切的。 等英其诚也下到海水里之后,种纬一边喝着饮料休息着,一边按下了怀表的按键。三声短促的信号在低低的蜂鸣声中发了出去,很快回复的消息就到了,同样是低低的短促蜂鸣。种纬抽下了怀表的按扭针,把它放在了嘴里,然后将手表放回了更衣柜里。这块手表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合适的时候种纬将会销毁它。 发完了信号,种纬拿着一瓶饮料缓缓的踱到了海滩边上,他站在了离孔方杰最近的地方,看着他和那两个女人在水里面胡天胡地的打情骂俏。这个地方距离孔方杰几人的距离最近,只要孔方杰那边一出现异常,种纬立刻就可以扑过去迅速接近事发点,以便掌握先机,拿到那枚芯片。 这片海滩总共没几个人,除了海里面的五个从之外,就是在别墅前面走廊下面坐着的两个保镖和一名侍者了。所以种纬独自一人站在海滩边上看风景,很快就吸引了孔方杰等人的注意力。 “弟,下来啊!这边风景独好啊!”方杰显得很兴奋,做了一个踩水的动作,整个人的上半身都从水里跃了出来,落下的时候溅起的水花溅了旁边两个女人一身。那两个女人做作的惊叫着,和孔方杰好一阵打闹。不过这两个女人在和孔方杰打闹的同时,都似有似无的身岸上的种纬瞥了几眼,眼光中多了许多若有若无的意思。 尽管种纬在监狱里住了三年,而且此时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但因为他常年锻炼的缘故,那一身爆炸性的,充满了力量和速度感的肌肉仍然犹如一头猎豹般的具有成熟男人的美感,很多女人在看到他这一身匀称的肌肉而不夸张的肌肉之后,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对孔方杰的邀约,种纬没有直接回话,他只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饮料向孔方杰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还在饮水休息,孔方杰见状朝种纬笑了笑继续陪那两个女子知闹着。 种纬慢慢的喝着水,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在靠近孔方杰这一带的海滩上踱着步,他在等待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态变化,他不想错过拿到保密文件芯片的最后机会。如果一旦错过了,除非孔方杰的尸体就此消失,否则那个要命的芯片就会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边,那可是种纬所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种纬慢慢的在岸边喝着水的举动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在其他人眼中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尤其他还站在离孔方杰和那两个女人比较近的地方,那样子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欲火焚身,不能自以的样子。在场的人们虽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确实有人脸上已经带上了玩味的笑容。 “纬哥,一起下来游游泳吧!别在那儿一个人站着了。”一个对种纬说话的却是楚楚,而在她和种纬说话之间,她似乎还和英其诚低声争论了几句什么。 “会儿吧!我刚才游了一会儿了,有点累了,喝点水休息一下。”纬朝楚楚扬了扬手里的饮料,朗声答道。他注意到英其诚坏笑着在楚楚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被楚楚一把给推开了。 “弟,你要不嫌这两女人哥哥用过,就送给你一个也可以啊!”在这个时候,孔方杰也厚颜无耻的开口了,他嬉皮笑脸的对种纬喊道:“站在那儿不下来,我这两个妹子光看你都不看哥哥我了,我好伤心啊!哈哈哈…… 那两个女人中的亚洲女人明显懂中文,听到孔方杰说话之后立刻朝他撩水进攻,旁边的白种女人反应慢些,但在听了亚洲女人的翻译之后也扑到了孔方杰身上,三人闹做了一团。 “凯希,再去叫两个女人来,要最漂亮的。”在这个时候,英其诚站在海水里远远的朝别墅走廊下值班的侍者喊道。不过喊完这句话,他就被楚楚按进了水里,说不出话来了。楚楚一边把英其诚按进水里,还一边回头看了看正苦笑着站在海滩上的种纬,神情有些复杂。 种纬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他的举动实在是太扎眼了。现在被别人误会也就罢了,要是被人看出异常来,他的行动就暴露了。为今之计,他只能先下海再说了。 他慢慢的走回别墅走廊位置,放下了手中的饮料瓶,然后又转向走回了海滩。而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后几十米外的孔方杰那里。他担心万一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情况,他就会赶不急了。至于那个叫凯希的侍者去叫女人的举动,种纬也没出声制止,也许有几个女人在场,反倒更能帮助他隐藏真实目的。 好在意外没有发生!种纬从容的走进了海水中,然后淌着海水朝孔方杰和那两个女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生,我看你的游泳技术不错,咱们比试一下如何?”然不能等在一边,那就让孔方杰和自己一起动起来,这样他和孔方杰的距离依然不会差太远,也让等在岸上的那两个保镖离得更远,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啊!让我看看我的特种作战精英和刑警队长游泳技术怎么样?不过你可要注意了,别看你那一身肌肉很厉害,可我在水里面的技术可是跟专业队的人学的,你未必比得过我哦!”方杰倒是很容易的上了当,完全没料到种纬的挑战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好!那就让我看看孔先生的速度了。”种纬一边微笑着说着话,一边往身上撩着水,慢慢的往海水中走去。虽然他脸上古井无波的一直带着微笑,但他心里实际上却很紧张,潜伏者会怎么溺毙孔方杰?他们有没有办法区分孔方杰和其他人的不同?他们会在什么时间,什么位置出现呢? 种纬终究还是和孔方杰站到了一起,那两个女人一边笑着站到了两人旁边充当裁判,一边肆无忌惮的看着种纬。一身肌肉充满阳刚之气的种纬,当然比已经长了将军肚的孔方杰要顺眼得多了。 “准备好了吗?你们两个给咱们当裁判!”孔方杰跟种纬等人说道,然后便摆出了准备出发的样子,种纬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不过他已经准备好故意落在后面,好全程关注孔方杰的一举一动了。而此时,英其诚和楚楚,以及孔方杰的两个保镖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带着笑意远远的观看着这场所谓的比试。 “开始!”那名亚洲女人用明显有些生硬的普通话发出了口令,显然她是常年居住在海外的人,对母语是不太熟练的。 口令一下,孔方杰已经猛的扑入了水中,肥胖的身体溅起了好大一片水花,双腿在海水中几个蝶泳腿打水,整个人已经窜了出去。你还真别说,别看这家伙身材已经发福了,但这两下打水还是很显功力的,速度确实不慢。 与此同时,孔方杰激起的水花溅起了一大片,那两名女子夸张的惊叫着,试图吸引种纬的注意力。而那个站得靠近种纬的白人女子还假借躲避水花的功夫,一下子扑在了种纬的身上,在种纬的身上使劲的揩了一反油。种纬被这女人的动作带得一僵,出发入水的动作自然也就慢了下来。不过这也好,正好是种纬想要的结果,他落后于孔方杰两米多的样子也扑进了水里,身后则留下了那两个女人放纵的笑声。 孔方杰的游泳技术确实不错,种纬用上七八成力量才勉强跟得上他得速度。两人前后距离四五米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向防鲨网的方向游了过去。他们比试的是看谁先到达防鲨网,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来。 种纬知道自己的游泳技术只能算是中上,更多的是靠着出色的力量和体能的优势才能游出最快速度的。再加上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孔方杰拼速度,所以他表面上加快了划水的频率,但在自由泳抱水和推水那一下上却故意打了折扣,降低了划水效果。这样他似乎一直在努力的在后面追赶着孔方杰,但却一直也追不上。与此同时,因为种纬戴着泳镜,所以他不时的利用头潜在水下的机会往前观察着孔方杰的动静,尽量不放过任何水中的异常情况。另外他还观察着附近海水中的情况,只可惜靠近防鲨网的位置海底的光线有些昏暗,他根本看不到稍远一点的海底有什么异常情况。 很快,孔方杰就游到了防鲨网的位置,他用手拍了一下防鲨网的浮标,马上就转头开始往回游。等到他和种纬错身而过的时候,孔方杰还突然把自由泳泳姿变成了蛙泳,故意把半个身体探出水面张狂的朝还在水中追赶自己的种纬“嘿嘿”的大笑了两声。 第一百〇八章 海底魅影 种纬在偏头换气的时候听到了孔方杰的笑声,不过这个时候他可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水流从他的身下掠过,逆着他游动的方向向刚刚擦肩而过的孔方杰追了过去。可等种纬低下头在海水里搜寻的时候,却根本没法在昏暗的海底看到什么,只看到海底的水草随着水流倒伏下去的样子。 此时种纬已经到了防鲨网的近前,他急匆匆的拍了一下防鲨网的浮标,然后借力马上回头往回游。而在转头的一瞬间,种纬特别伸出头出看了一下孔方杰的位置。那家伙正在距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正在拼命的往前游着,整天花天酒地的生活掏空了他的身体,他的耐力根本不足以让他维持他来时的速度了。为了能够战胜种纬,为了能够在两个女人面前露脸,他不得不用上了他最后的一点体力。只可惜他永远也没法取胜了,他没机会了。 种纬转过身来之后就用上了全力,他猛然把自由泳的打水动作换成了最容易起速的蝶泳腿的打水动作。随着腰腹膝的带动,种纬的两只脚象鱼鳍般的上下搅动着海水,接着他双手在水下使出了蛙泳划水的姿势,只不过这次划水不再往下按让头露出水面呼吸,而是由斜下方用力往身体两侧划水。这样他就可以全程憋气在水下游动,免去了在海面呼吸所浪费的时间,同时他的身体迅速的向水下沉去,迅速从后方和下方拉近了与孔方杰的距离。 只不过由于他此刻正在孔方杰的正后方,所以他只能看到孔方杰的位置一片水花和气泡儿,根本没法知道孔方杰此刻到底处于什么状态,以及最准确的位置在哪里。不过种纬此刻并不敢松劲,他仍旧继续打着水,同时把双臂用力前伸,双手也叠放在了一起,整个人犹如一枚水下高速行进的鱼雷,追逐着前方孔方杰打出的气泡和浪花而去。 可就在种纬在水下努力追赶的时候,水面上异变陡升。 孔方杰正在奋力的往前游着,忽然间他的身体猛的就是往下一沉。接着孔方杰努力的把手伸出水面,迅速的在海面上的空气中抓了两把,随后他就一下子沉进了水中,消失不见了。而此刻他在海面上打出的浪花和气泡还在,无论是种纬还是附近的其他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情况的变化。 虽然第一时间没发现孔方杰的异状,但当种纬眼前的气泡和浪花消失不见的时候,种纬还是清楚的看到孔方杰被一股力量拖到了水下,原本应该脚朝着自己的方向,此刻却看见孔方杰在水下的双手盲目的挣扎着,显然把他拖下水的那股力量就作用在他的腿上。接着孔方杰就被这股力量倒拖着,向种纬的左侧移动了过去。 动手了!种纬睁在顾眼睛盯着孔方杰的运动轨迹,他本想追上去从他手上取下芯片,但无奈的是孔方杰在水下被拖动的速度明显比他在水下游动的速度要快。种纬在水下努力的划水跟进,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孔方杰渐渐没入了海底的黑暗中。 种纬心中骄躁得不行,眼看着孔方杰在他眼前消失,但种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而在此时,他刚才憋的那口气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又要不得不返回海面上呼吸新鲜空气。 种纬有些绝望的浮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海面上咸湿的空气,大脑却仍旧在急速的思考着对策。而等他喘两口气,辨别眼下的情况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和防鲨网呈现出大约九十度角的样子。也就是说,刚才他背向防鲨网游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被拖动孔方杰的力量引得转了九十度! 对方为什么会转九十度呢? 明白了!对方自然是从防鲨网外面闯进来的,而他们要想办完事离开这片海滩,就还要从原来的地方出去。既然如此,刚才种纬感受到海流的地方就应该是他们出发的位置附近,而他们现在拖着孔方杰在水下转一个圈,就是准备从防鲨网预留的位置退出去。 也就是说,对方围着种纬现在的位置转一圈后,还会转向刚才种纬有防鲨网转身的位置附近。这样对方在水下走了一个弓背的距离,而种纬如果现在赶过去的话,只需要游一小段弓弦的距离,就有机会在水下堵住即将离开的潜伏者,或者被拖在水下的孔方杰。 想明白了这个,种纬立刻就开始行动。他迅速换了两口气,然后向右转头朝着海滩的方面喊道:”水下有东西,孔先生被拖一海了,快来人,快来人!” 防鲨网距离海滩岸边虽然不到一百米,但至少也大约有七八十米左右。而距离别墅走廊前休息的那两名保镖的位置,就更是达到一百米有余了。别说在这个位置喊话,就是在平地上喊话对方都难以听清,眼下再加上海浪的噪音干扰,海滩边上的人基本上很难听清楚种纬喊得是什么。不过这又有什么打紧,种纬本来就不是真的打算要救孔方杰的,他只是要把戏做足。反正等他们弄明白情况再赶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他们的反应慢一点,也正好就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时机动手了。 喊完两声之后,种纬便猛的憋足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直接回头朝防鲨网的方向游了回去。他本来离开防鲨网的距离就不怎么远,仅仅几个划水打水的动作之后,尼龙材料的防鲨网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种纬知道对方会往回转,却不知道对方预留的钻出防鲨网的位置在哪里,所以种纬在看到防鲨网后,立刻再折向右,迎着孔方杰可能过来的方向游了过去。他可不想在他赶到之前,孔方杰就被动手的人从他前面某个防鲨网的破洞里拽进深海里去。即便拽出去,他也要尽力跟出去,好确认那块装了芯片的手表不会落到那两名保镖的手里边。 功夫不负有心人!种纬憋着气沿着防鲨网往前游了五六米左右,发现防鲨网猛然向外海深处斜了下去。显然有一股力量把防鲨网拉了过去,这肯定是不正常的事情。种纬随即加快速度,朝着那股拉动防鲨网的力量方向游了过去。 再游出几米,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孔方杰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拉到了防鲨网上的一个破洞外,不甘心就此死掉的孔方杰正拼命的拉着防鲨网边缘的尼龙网,抗拒着他身后的那股拖拽力量,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过即便如此,孔方杰也没办法移到水面上呼吸换气,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憋气已经有些变得可怕的突出了出来。现在他这种状态只要再维持上半分钟,他就会彻底的坚持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他除了大口的喝下海水之外,就剩下在昏迷状态中等待其他人的救援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孔方杰一眼看到了尾追过来的种纬,心里边立刻就燃起了重生希望。 种纬是被他催眠过的,种纬会在潜意识的指挥下拼命的救自己的,只要种纬肯帮自己,他也许就能摆脱缠住他脚踝的东西,说不定自己就可以活下来。所以一看到种纬出现,孔方杰立刻努力的挥舞着左臂,示意种纬赶快来救他。 种纬向孔方杰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向着孔方杰的左手边就游了过来。孔方杰见状大喜过望,他觉得他可以得救了,他还可以活下去了。他甚至已经在心中有了模糊的想法,上岸后要好好的待种纬,这个人对他实在是太有用了。 靠近孔方杰的时候,种纬立刻就看到了他身后缠在孔方杰腿上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章鱼的一条触手么?可是章鱼怎么只有一条触手?而且还那么长?以至于那条触手那端的东西隐藏在昏暗的海水时,根本看不到一点形迹。 种纬很快就想明白了,负责除奸的人用这种方式隐藏了他们的行迹。即便有人看见现在这一幕,或者最后得到了孔方杰的尸体,也只会以为孔方杰是倒霉的遇上了深海章鱼。而且看现在拉拽的力量,行动的人根本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他们显然只想把孔方杰拖在水下,达到溺毙他的目的就可以。 一边想着,种纬手上身上的动作并没停,他迅速的游到了孔方杰的身边,一把就抓住了孔方杰的手臂。就在孔方杰以为种纬接下来会拖着他游上海面,或者帮他除掉缠在腿上的那些东西的时候,种纬却忽然缠上了他的左臂。那动作就像是一个人在爬杆的时候一样,种纬的两条腿都迅速盘在了孔方杰的手臂上,把他的手臂缠得紧紧的。接着,种纬的两只手就扣住了孔方杰的手腕…… 到了这个时候,孔方杰终于知道他上当了。种纬的目标不是救他,而是他手腕上的那块表和里面的芯片!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当初他不是成功的催眠了种纬了吗?可看现在这情况,这分明是失败了啊。 第一百〇九章 恶有恶报 他心里面懊恼得不行,为什么后来不测试一下催眠的效果?只可惜现在才想明白这一切,对他来讲已经太迟了。 孔方杰的右手已经被死死的缠进了防鲨网里边,努力抵抗着水下的那股拉力,连摆脱都摆脱不出来了。而唯一空闲的左手此刻被种纬控制住,想挣脱都根本不可能,他不得不无奈而又绝望的扭动着手臂和身体,只是不想让种纬太容易的得到那块芯片。 孔方杰这一手的确给种纬造成了点小麻烦,本来他已经从舌头下面取出了那个用来顶出托架的按钮针,可因为孔方杰这么一闹,他在海水中的平衡都难以掌握了,又怎么干接下来的事情? 种纬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如果快的话,那两名保镖是有机会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内赶来的。而种纬还需要及时的完成取得芯片的工作后,再浮到海面上去误导那两个家伙,否则孔方杰这家伙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获救呢! 因此情急之下,种纬用腿绞住孔方杰的左臂,然后双臂用力一拧。只听“咯巴”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孔方杰的左臂一下子被种纬拧得脱了臼! “唔——”孔方杰在海水中痛苦的喊出了声。只是他的喊声刚出口,大量的海水一下子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把他的喊声压制成了凄惨的呜咽之声。就因为这一下子,他的生命又足足的缩短了三十秒! 这下,孔方杰就是想反抗都没有办法了。 种纬顺利的从孔方杰的手表上取下了托架,连同上面的芯片一起捏着放到了嘴里。随后种纬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按钮针,然后用右手单手从泳裤口袋里翻找那块事先准备好的芯片。 不过这个动作在水下可不那么好做,他随着孔方杰的身体在海流的冲刷中晃动着,连续几次也没能把那枚芯片托架取出来。不得已,种纬只好放开孔方杰的手,用两只手一起配合着想从泳裤中取出芯片托架。 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灯枯油尽的孔方杰开始了最后的挣扎。尽管他的左臂已经脱了臼,但他整个身体痉挛般的抽搐还是带得种纬整个人都在水里面抖着。结果种纬一个没注意,他左手捏着的那枚按钮针在他的泳裤上划了一下,然后就被弹到海水中消失不见了。而此刻种纬的右手刚把带着橡皮筋的托架和芯片拿到手里,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个按钮针了。 反正对种纬来说,那块怀表在任务完成后也就失去意义,那按钮针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再加上种纬也根本顾不上潜到海底去找这么个无关紧要的玩艺儿,所以他也就没顾得上管那个小东西,任由它随着海波不知道飘荡到了哪里。 种纬把刚刚取出的托架和芯片放到了嘴角右侧,用牙齿帮助将那上面的橡皮筋给褪了下来,然后他才借着水下的微光,把托架连同那个假的芯片塞进了孔方杰的手表里。随后,种纬再从泳裤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把嘴里的那枚芯片和托架放了进去,然后才把它小心的收进了泳裤的口袋里。 等办完这一切,种纬胸中的空气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常人在水下即便潜着不动也坚持不了多久。种纬在水下这番动作,还卸了孔方杰的一条手臂,氧气消耗量当然比平时潜水消耗还要更大一些。好在孔方杰没给种纬制造多少麻烦,让他相对顺利的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回头再看孔方杰,这家伙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他的手还搅在防鲨网里,继续把他的身体控制在水下。再看那个拉扯着他腿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也许实施除奸行动的人已经确认孔方杰完了,所以才放开了他吧。 不过即便如此,种纬在松开孔方杰的手臂的时候,仍然在他身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借着反作用力在水下往前冲了两米多,然后他又强忍着胸中氧气耗尽的烧灼感,又沿着防鲨网往西侧游了三五米才缓缓浮了上去。而在种纬的身后,孔方杰像一丛没有生命的海草似的,随着海流在海水中一荡一荡的,没有了半点生机。 从十几年前因为一点私人恩怨祸乱双河镇,造成了大批民众的死伤和巨量的财产损失;到到混到重要位置掌握国家机密文件,充当犯罪集团的谋士和马前卒,这家伙落得今天这个结果也算是时候已到,恶有恶报。 在种纬浮上海面之前,我们有必要交待一下在种纬潜下水面之后,海面上所发生的事情。 种纬在潜下水之前匆匆的喊了两声,然后就从海面上消失不见了。他和孔方杰先后从水面上消失的情况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过等那两名保镖确认发生了异常情况后,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海滩边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足有半分多钟。半分多钟的时间不算长,但对孔方杰却等于他的半条命。 两名保镖跑到海边后没有半点的犹豫,先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然后拼尽了全力往事发地点游。只是这两个家伙穿的都是普通的内裤,短距离游几下还不显眼,但用足了力气往前游的时候,这兜水的内裤很快就在他们身上挂不住了。借用一句郭德纲相声里的话就是——内裤都追不上这两个家伙的游泳速度。 感觉到内裤碍事,两名保镖先后甩掉了仅存的遮羞布,不惜全裸着往前游。只是不管他们怎么游,从他们的出发位置到种纬潜下水的地点也有近九十米远。别说是他们,就是奥运冠军游这个距离也顶多发挥出两米/秒的速度。这样等他们拼足了力气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分半左右,此时种纬正好干完自己的事情,刚从水里浮上来。 而与此同时,这边的异常也惊动了英其诚和楚楚两人。英其诚马上呼喊别墅里的侍者凯希,凯希马上就从别墅里叫出了另外几个侍者,几人很快打开了别墅的一扇侧门,然后从里面推出了一台装在沙滩车上的摩托艇。 “下面,下面,就在这一带!”种纬也不管自己说汉语对方听不听得懂,但他就那么粗粗的一比划,就让两名保镖往水下潜。反正这里距离孔方杰的位置还有点距离,一时半会儿他们是摸不到孔方杰的。这样也就避免了孔方杰被捞上来之后,还能通过急救手段被救活的情况。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但种纬还是决定要小心从事。 不过种纬显然低估了这两名保镖的智商,他们两人急促的用英语沟通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保镖猛的扎下水去搜寻去了,而另一个则朝着别墅方向急急的喊着什么。因为他的英语说得太多太急,种纬真是一句都没听懂,只零星的听懂了几个单词。 但很快,种纬就看到一名男侍者发动了摩托艇就朝这边冲了过来。而另外几名侍者也在来来往往的奔忙着,显然正在准备着其他的施救方式,也在忙个不停。 这个时候种纬就没法再看下去了,他作为第一个出现在事发现场的人,如果他还摆出一个看客的样子,那么他的行为就太异常了,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种纬急匆匆的跟留在海上的那名保镖连说带笔划了几下,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海水里,装模作样的去搜索去了。 等种纬在水里面潜了大约一分钟,再次浮上水面的时候,却看到英其诚已经在启动了另外一台摩托艇,正准备往这边赶呢。而岸上的侍者们又从别墅里面抬出了一条舢舨,正准备赶过来帮忙! 好快!幸亏自己刚才的动作不慢。种纬在心里暗暗的感叹了一声,然后调整着呼吸准备第三次下去去“捞人”。可还没等他再次下水,就见头一个赶来那名侍者已经在那名保镖的指挥下在提起防鲨网搜索了。 聪明!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在心中暗暗的惊讶。他不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想出这招儿的,但无疑他这一招是找到孔方杰的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细一想,种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刚才自己在水下收拾孔方杰的时候,孔方杰被防鲨网外的力量拉得差点跑到防鲨网外面去,这家伙拼命拉着防鲨网我动作肯定带动了水面上的浮标,引起了那名保镖的注意,所以他们两人直接提拉防鲨网寻找的举动算是最合理的了。 好在这两个家伙明显找错了方向,搜索的方向明显南辕北辙了许多,所以种纬也不提醒他们两人,继续装模作样的潜入水时寻找。 等种纬第三次从水里浮上来的时候,英其诚骑着另外一台摩托艇也赶到了,而另外一条舢舨也正在匆匆赶来的过程中。此时距离孔方杰被拖下水已经有个大约五分钟的距离了,种纬觉得这个时候即便找到孔方杰,这家伙也肯定救不活了。除非这些人手里面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先进的抢救仪器什么,可在这座远离大陆的小岛上,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第一百一十章 还有救么? “种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孔先生人怎么不见了?”英其诚一来到种纬的身边,就向种纬匆匆的问道。只是种纬看他的语气虽然焦急,但却总感觉他并不急于救孔方杰似的。 对于英其诚的这个反应,种纬并不觉得意外。孔方杰这家伙对楚楚有贼心,这一点英其诚肯定是知道的,他也就是迫于无奈才和孔方杰打交道。孔方杰死掉的话英其诚绝对不会不开心的,他只会考量他自己的利益得失。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跟他比赛的时候,他是率先往回返的。可等我也往回返的时候,却突然看不见他了。我还以为他是在游潜泳,可是划了几下水又没发现他。后来我往水里看的时候,发现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没看清,因为水下太黑了,只不过一闪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我跟你们喊了几声,让你们过来救人,你们怎么这么慢?”种纬趴着摩托艇的踏板,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通,把责任推到了英其诚和那两上保镖的身上。反正种纬已经有了救人的举动,谁也不好把孔方杰溺水的责任推到他身上不是? 英其诚脸上阴晴不定,既有怀疑的感觉,又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意思在里边。很明显他和在场的两名保镖不是一条心,再加上现在人们正忙着营救孔方杰,所以他也不方便细问种纬具体的情况。 “这里有情况!”正在这个时候,最先骑着摩托艇赶到的一名中国籍侍者终于发现了防鲨网下面的异常,指着水下的位置大声喊道。 防鲨网是固定于海底的没错,但海面上放下去的防鲨网长度和海底之间的距离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富余量的。所以正常情况是拉起防鲨网的时候会有一段相当的轻松,然后才会感觉到阻力。相邻一段防鲨网能够拉起来的幅度应该是一样的,但当防鲨网上有异常的时候,拉动防鲨网的感觉就不对了,因为防鲨网上挂着的重物和固定在海底的感觉是明显不同的。 发现异常之下,那个留在摩托艇旁边的保镖想也不想的就潜了下去,顺着防鲨网往海底搜索去了。英其诚见状也就不再跟种纬讲话,而是招呼赶过来的其他人围拢过来,随时准备下水救人。只是看他那紧皱着眉头的模样种纬就知道,这家伙现在心里面乱得很,正在为救不救孔方杰而纠结着。 这次那名保镖浮上来的速度快得很,他一从水里浮上来,先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便吩咐人拿了一柄水手刀给他。当英其诚问他下面什么情况的时候,这家伙急匆匆的答了一句:“人在下面,防鲨网破了个大洞,他被防鲨网缠住上不来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名保镖也从另一个地方浮了上来。这名拿着水手刀的保镖急匆匆的跟那名保镖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拽着一根绳子就潜了下去。 就在种纬也准备跟着潜下去的时候,另外一名保镖却游过来用英语对种纬道:“种先生,你已经很累了,你还是上去休息一下吧。等他上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就可以把孔先生打捞上来了。其实我们都已经很累了,我想我们在船上帮忙的效果才更好一些。” 说着话,这名保镖不顾他现在赤-身-裸-体的模样,扳着刚刚赶到的舢舨的船帮就翻了上去,然后一屁股坐在舢舨上喘着粗气。别看这家伙来得晚,但他毕竟是快速游了近百米过来的,而且来到现场之后就潜下水找人,体力消耗真不比种纬少多少。 英其诚把这名保镖的话跟种纬翻译了一遍,然后伸出手把种纬也从水里拽了上来。种纬别看还做出了一副装样子下水救人的模样,实际上他也累得不轻了。前后他高速游泳和潜水的时间比这名保镖时间还长,又怎么能不累? 种纬和那名保镖刚坐在舢舨上没半分钟,那条通向海底的绳子就被人拉动了。水面上的人得到了信号,知道这是让他们往上拉的意思,便合力往上拉了起来。由于此时赶来帮忙的人已经不少了,所以种纬和那名保镖也就没站起来,只是趴在船舷上静静的等待着。 很快,随着几人的合力拖拽,皮肤有些蜡黄的孔方杰就被拽出了水面。种纬在心中大致算了算,从孔方杰被拖下水,到现在被拖出水面,前后总共有八九分钟之久。 正常情况下,溺水五分钟左右还有救活的可能。但溺水超过八分钟,就要看抢救手段和人品了,那种情况下能够救活的,已经和中彩票大奖没什么区别了。 种纬记得水下拖住孔方杰的那个类似章鱼触手似的东西也就三分钟左右就松开了,种纬觉得那上面很可能有些特殊的手段,不然动手除奸的人没那么容易放过孔方杰。他之所以让孔方杰在水下多淹一会儿,纯粹是为了更保险一些。 转眼之间,孔方杰就被众人合力拖出了水面。等他全身出现在水面之上时,种纬一眼就看到孔方杰左手腕上的那块手表不见了。显然,这块手表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那名保镖的手里面,也不知道赤条条的那家伙是怎么藏那块表的。 看到这一幕之后,种纬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英其诚。恰好这个时候,英其诚也若有所思的朝种纬看了过来,两人的眼光碰在了一起,然后又都若无惹事的转移了开来。 “天呐,这是什么?他是被章鱼给拖到水下的么?”侍者中的那名中国人看到了孔方杰的小腿,禁不住吃惊的说道。 众人随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孔方杰的小腿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圆圈形印迹,看起来真的像是被章鱼的触手勒缠过的样子似的。不仅如此,孔方杰的小腿上还多了好几个渗着血的伤口,每个伤口里都有发黑的血丝淌下来。 “他中毒了!可能是章鱼咬的。”英其诚看了种纬一眼低声的说道。和种纬说完了之后,他又用英语跟那两名保镖说了一句。此时两名保镖正组织人要给孔方杰进行急救和人工呼吸,在听到英其诚的话后,两人迅速扒开了孔方杰的眼睛查看了一下。 等看完之后,这两名保镖显然也没了什么劲头。虽然还是吩咐赶来帮忙的侍者给孔方杰做起了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的急救,但看他们两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众人就知道这番急救只是做做样子,走过过场罢了。 这边做着急救,另外两台摩托艇则把舢舨拖上往岸边驶去。舢舨上的侍者虽然还在坚持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但显然他们也是没多大精神和信心的样子。 “章鱼咬人后会中毒么?它们会主动攻击人?”种纬虽然生长在天海市,但毕竟对海上的勾当并不怎么熟悉。他只听说过海蜇蜇伤人很危险,但还真没听说过被章鱼咬了的人会中毒的。这当然也和天海纬度较高,章鱼本身就很少出现有关。连大点的章鱼都见不着,那又怎么能知道被章鱼咬伤后会中毒呢? “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如果人类惊扰了它们,它们倒确实是会伤人的,尤其是繁殖季节,章鱼会比较敏感。”英其诚一副索然无味的感觉,看着众人给孔方杰做着急救,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喜怒哀乐。 等众人回到岸边的时候,已经陆续赶过来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英其诚的手下,其中几个还背着急救箱什么的。这几个人看到孔方杰被抬下舢舨,马上就围拢在海滩上准备对孔方杰进行急救。而那两个保镖则凑在一起咬起了耳朵,看着人们围着孔方杰一通忙活,他们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种纬知道,哪怕之前孔方杰用催眠术给这几个保镖都催过眠,但那也只能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种”下另外一个他们理智上可以接受的意识。比如保护孔方杰,把试图谋害孔方杰的人全都杀死之类的。但就算孔方杰的催眠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让这些人突然忘了自己的本来身份,或者改换门庭什么的,更不可能为了他去和自己原来的组织作对什么的。 象某电蹩脚电视剧中说的被催眠的人会按照催眠者的要求去为非作歹什么的,其实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潜意识里的观点和感觉只会影响人的判断和想法,会让人有倾向性,但却不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 假如孔方杰真的用催眠术利用人的潜意识去杀人,那么被催眠者即便是在被催眠状态下,也会在为非作歹的想法开始起作用的时候突然醒来的。因为人的潜意识还没有强大到越过人的理智的程度,一旦人要去作越过正常认知以外的事情,人的理智会强行把人从催眠状态下叫醒的。过后被催眠者顶多会感觉到别扭,或者对自己内心中为非作歹的潜意识而感到自责和无奈而已。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被邀约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被催眠者是精神分裂者,或者早就有意杀人的人。催眠术这时候就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让在现实情况下不敢迈出违法那一步的人铤而走险。只有这个时候,被催眠者才是最危险的。 那几名对孔方杰实施急救的人废了半天的劲,过了几分钟之后还是放弃了。他们当中有几个人是当地人,对这种被大章鱼袭击中毒的伤患更清楚一些。在他们看来,被大章鱼攻击后溺水的人基本没救,不要说人还溺了水,就光是大章鱼的毒性就够孔方杰喝一壶的了。此时的孔方杰只能僵硬的躺在沙滩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的生机。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个荷枪实弹的人冲进了这片海滩,为首的几个看起来剽悍精干的家伙,明显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浓浓的危险感觉,这种感觉对特警出身的种纬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很明显,这些后来的人根本不服从英其诚的命令。这些人到位后看也不看这位实际上的岛主,直接就把这片海滩给控制了起来,然后为首的人就和之前的那两名保镖躲到一边叽叽咕咕去了。 英其诚的心态很好,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出现。他指挥着那些侍者开始收拾现场,把一些无关人人清理出去。只是这些后来的,应该与孔方杰溺水没什么关系的人刚走到持枪者设立的临时警戒线那边就被挡住,却不被允许离开。这下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起来,这些侍者和后来赶来救人的人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老板英其诚,只能乖乖的等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几名保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保镖中很快走过一个领头的人来和英其诚沟通。显然这名保镖的姿态放得很低,短短几句话就和英其诚沟通出了结果。 很快,这些赶来救人的人都被登了记。凡是被核实过他们确实是在事发后才被叫进海滩的,很快就获准离去了。甚至一开始就在海滩上,并且参与了对孔方杰救援的人,则被安保人员带到了一边,一副要详细问话的模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海滩上的人就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儿,剩下的都是最开始就在海滩上,并且目击了孔方杰溺水全过程的人们。这些人很快被安保人员带离开海滩,不过看样子却是被押走的,估计会有人跟他们详细的谈话的。 紧接着,显然已经布置完毕的保镖们过来把种纬和英其诚都请进了海滩别墅里边,看样子是要分别对他们两人进行问话了。看英其诚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种纬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毫不担心。而在进别墅之前,种纬看到为首的那名保镖正拿着一个大砖头一样的海事卫星电话在跟不知什么人通话。 英其诚被请进了一间休息室,和两名保镖说话去了。另外两名保镖则很客气的把种纬请进了别墅,就那么站在一边看着种纬换上了衣服,然后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和种纬聊了起来。 对方的问题倒也不算怎么刁钻,主要就是问了问种纬孔方杰溺水前后的事情,甚至对当初谁提出要比赛游泳的问题都没涉及到。其实那个问题是种纬身上的一大疑点,因为最开始提出来比赛的就是种纬,而最后出事的时候恰好就是孔方杰在和种纬比赛游泳的时候。 不过这两个保镖似乎并不关心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或许在他们看来,孔方杰是在两个女人面前卖弄自己招的祸才是。他们似乎更关心孔方杰溺水后发生的事情,尤其对袭击孔方杰的到底是什么,孔方杰是怎么溺水的这两个问题很是关心。 种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两个问题都被他轻松的应付了过去。两名保镖中只有一人懂中文,而且中文水平也就那么回事,每次种纬回答完问题后,他都要想上半天才能和另一名保镖把意思翻译过去,其中的信息损失到底有多大,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翻来覆去的问了几遍之后,两名保镖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话锋一转,那名懂中文的保镖却问起了种纬今后的去向和打算。 通过这番问话,种纬大致已经弄清楚了,这几名保镖应该是比较专业的特工人员,但在具体的破案和审问方面的知识和能力就掌握的有限了。其实这也正常,特工也好,特警也罢,都是要求专业程度比较高的职业,而且黄金期就那么几年。到了二十八岁之后人的反应速度和敏捷性下降,就不得不退出这个职业,转谋其他了。 这一点倒和一些专业的运动员很像,谁见过体操运动员中有几个超过三十多岁的?凡是特别要求反应和敏捷协调性的运动,运动员的黄金期都不怎么长。倒是重量级拳击和足球篮球之类需要经验运动,对运动员的年龄没那么苛刻。 “我还没想好!我现在在国内没什么正经的职业,最近出来就是来看看朋友,顺便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的,以后再干什么只能看看情况再说了。”种纬露出一种萧瑟的神情对两名保镖道。 两名保镖沟通了一下,那名不懂中文的保镖直接用英语对种纬道:“其实之前孔先生和我们说起过你,他很看中你的能力的,也跟我们介绍了你在国内的情况。我们知道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在监狱里关了三年多,目前还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所以孔方杰生前很希望你能来为他工作。现在孔先生虽然已经不幸离世了,但我们也仍然建议您采纳孔先生意见,来和我们一起工作。我们知道您在中国从事过的职业,觉得您很适合和我们一起合作。我们在亚洲缺少一些专门的人才,如果您愿意加入我们的话,待遇会相当的优厚的。” 懂中文的那名保镖虽然翻译得磕磕绊绊,但好歹把意思跟种纬都说得比较明白了。只是种纬不知道这两名保镖这么一问,不就等于把他们的真实身份给泄露了一大半儿了么?难道他们毫不在意这个问题?或者对方听信了孔方杰的说法,相信种纬是对国内充满异见和仇视的人? “具体做什么工作?报酬是怎么样的?”种纬略略沉思了一下,便做出一副有所意动的样子问道。 “这要看您的能力如何了。我们会先为您进行一次特长评估,还会为您提供一系列的培训,过后才会确定您适合于做什么。也许会派您去亚洲开展安保业务,也可能会有其他类型的业务,甚至……”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名保镖明显表达出现了困难,有些词不答意了,他耸肩皱眉摊手,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话道:“也许从事一些保密的事情,你知道我们的公司和国际上很多的组织都有合作的,待遇优厚,相当的优厚。您为我们工作一年所赚到的钱,有可能越过您在中国工作几十年才能赚到的。等您不愿意做的时候,您可以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外地方安家,过上相当舒适的生活的。” 说到最后,这个名保镖搜肠刮肚后还是把待遇列为了主要说明种纬的手段。虽然他是模糊的提到了一点特殊的字眼,但已经不妨碍种纬对他们身份的判断了。 种纬要感谢孔方杰生前替他的美言,似乎对方很信任种纬这个人似的,而且恐怕也早就掌握了种纬的大致履历,也相信种纬已经被孔方杰说动,对接下来的事情安排有了初步的打算,所以才会直截了当的跟种纬说这番话。 因此种纬没有说直接拒绝的话,而是用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我和孔先生私交不错,本来是准备到他手下工作的,至于你们提到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你们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回国去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后,会再联系你们的。”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你方便的时候可以联系我。虽然孔先生已经去世了,但这不会影响种先生到我们这里来工作的。我们已经准备在这座岛上建一个训练基地,把亚太地区的一些业务和人员培训工作放到这座岛上进行。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应该还会在这里见面的。”那名保镖友好的朝种纬笑了笑道。 说完这句话,种纬和对方两人同时站起来握了握手,然后就离开了这栋别墅。等种纬离开的时候,正看到那几名保镖把孔方杰的尸身抬起来,往一台冰柜里面塞。谁知道这台冰柜将来还会用来盛什么?反正种纬是不想再到这座岛上来了。 等种纬回到城堡别墅的时候,海滩上淹死了一个人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因为种纬是英其诚特邀来的贵宾,所以也有几个脸熟的人来跟种纬打听情况。种纬也不好说太多,只好笼统的说了几句“很遗憾,是意外”之类的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鹰飞来 种纬刚回房时间不长,服务生便过来敲门。种纬把门打开一问才知道,服务生是过来通知他一声,他借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因为他的上司需要用,所以刚才在种纬没在屋的时候已经拿走了。种纬如果还需要的话,服务生可以再给种纬协调一下,过会儿再送一部来。 种纬面色如常的谢绝了服务生的好意,推说自己已经用完了,暂时不用电脑了。如果再用的话,再去找他借就是了。服务生非常客气的请种纬休息,然后便退了出去。 种纬确实用不着电脑了,他现在只等着潜伏者来和他联系,然后他就可以顺利撤出了。只是他用过的那部电脑里可能有他打开文件的记录,不知道能不能被有心人复原?如果有人能够复原那些文件的话,就会发现种纬之前看过的是什么文件。那是楚楚提供给他的两份文件,一份国内犯罪集团的相关文件,还有一份是孔方杰提供给楚楚的,那份假的机密文件。 从这些文件上,恐怕有心人会了解种纬近期的去向的,这有可能会让种纬暴露。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种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躲是躲不过去的。他只能寄希望于这是他多心了,没人会发现他的小动作。如果真的发生那种最严重的情况,他也只能拼了。 那块怀表已经废了,已经不可能再往外发送出消息了,但不知道它还会不会接收到消息,也许在岛上潜伏的人会用那块表给自己发来撤出的指令,并且告知他撤出的方法。于是种纬把随身携带的手包拿了出来,想看一看那块怀表还有没有反应。 然而当他打开手包的时候,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手包里的那块怀表已经不翼而飞了!怎么回事?那块表哪去了? 除了游泳的时候种纬把那块表放到了海岸边的别墅更衣箱里,手表放在手包里便一直是自己在拿着的,手表又怎么可能会丢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在游泳的对付孔方杰的时候,有人趁自己不知道打开了自己的更衣箱,然后拿走了那块怀表。可是,这件事可能会是谁干的呢? 那些保镖吗?不可能!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因为同样的怀表不但他有,孔方杰也会有。最关键的是那块怀表能发出和接受信号,只要有心人拆开它,就会知道种纬的底细。哪怕对方没有及时发现这块表的异常,但如果晚上潜伏者恰好给种纬发来消息,种纬一样会被识破。 这下麻烦了,接下来种纬该怎么办?种纬为难了。如果只是怀表丢了,种纬还不太担心。现在不但怀表丢了,连自己借用的笔记本电脑也被人拿走了,这两件事情真的没有关联吗? 种纬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行李箱的隔板那里稍一鼓捣,就从隔板上一个隐密的位置抽出一块薄薄的塑料板来。然后种纬拿着这块小小的塑料板走进卫生间,又从里面抽出一块更小更薄的板子来。只是这块板子呈匕首形状,两文化边缘异常锋利——虽然它看上去根本就不是钢铁的,但依然给人以凶残狠厉的感觉。 这是种纬的自卫武器,是一柄由高分子聚合物制成的匕首。带着这柄匕首过海关,根本就没法检查出来。当然,这柄匕首比较小,也是种纬唯一的自卫武器,种纬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 拿走那块怀表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为求财,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种纬手包里的财物并没减少,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还有一种就是种纬最担心的人了,一旦对方是有意为之的,种纬现在就很危险了。种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没发现这块表的异常,潜伏者也没有贸然给自己发送撤离的消息。那样的话自己还有时间周旋,还有机会撤离伊甸岛。 但一旦对方识破了自己,恐怕种纬就会面临相当困难的局面了。这柄连刀柄都没有的小刀很难起什么作用,但突然拿出来用的时候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和突然性的。种纬只能寄希望于他运气好,不会遇到他最担心的事情。他有机会蒙混过关。 种纬脱下自己常穿的运动休闲鞋,用高分子匕首挑开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露出鞋跟上的一个扁槽,然后把这柄不大的匕首给塞了进去。这样的话,一旦种纬遇到意外情况,他就有机会用这柄小匕首救自己一次。不过这是最后的手段,种纬自己都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塞好匕首后,种纬活动了几下试了试,这才离开了卫生间。此时他右脚的鞋已经有些略略的发硬了,塞在鞋子里的高分子聚合刀片很硬,让种纬的右脚走路都有些别扭的感觉。不过这没什么,这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玩艺儿,谁会在意眼下是不是舒服? 从出事起一直到晚上,伊甸岛上依然很平静。晚上种纬去吃过饭后,赌场还是照常开放了。对这些嗜赌如命的人来说,死了一个平时不经常出现在岛上的人,即便是岛主的贵宾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飞了上千公里,甚至上万公里跑到这个太平洋上的小岛上,不就是为了能够痛痛快快的玩上一些日子吗? 更何况那个人是运气不好下海溺死的,而且据说还是因为游泳的时候撞到了大章鱼才被袭击了。这种意外的发生概率还是极低的,也没见谁因为有空难发生就再也不敢出门的。只要自己小心一些,这种倒霉的事情是轮不到自己的。 再说了,岛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认真的清理海水浴场的防鲨网了。有破损的地方很快就会更换和修补,海水浴场只需要等两天时间就会重新开放,这又有什么打紧? 再说了,像大章鱼这种可以钻网的海洋动物实际上是很少的,一般看到人多的时候它都不会出现,它本身就是很怕人的一种生物。之所以在那片私家海滩出现,还是因为在那里游泳的人实在太少,没能早早的把胆小的大章鱼给吓走的缘故吧! 转天早晨,种纬一如往常的早早起床跑步,然后继续去海滩边的老地方打坐。伊甸岛一切如常,似乎昨天的事情已经完全过去了,岛上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正常迹象。不过种纬不敢掉以轻心,始终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突然的事情。 接下来确实有事情发生了,但却不是什么突然的事情。先是比绍尔共和国政府派了官员来,他们是接到伊甸岛上的情况报告后过来查看的。不过这些人在看过孔方杰的尸体后,只是出具了一份他确实是死于意外的法律文书,然后在岛上吃了一顿饭后就乘船离开了。 这个国家就那么大,所谓的官员也就是开开法律文书,让一切都有合理的,国际承认的程序就可以了。至于调查孔方杰的真正死因,不要说比绍尔共和国没这个能力,就是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种人才和专业设备啊。 这些事情是种纬中午听城堡别扭里的赌客们说的,从早晨跑完步吃过早饭后,种纬大多数时间就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那间屋子是个很被动的存在,一旦发生意外情况,身边只有把小匕首的他根本就没法脱身。更何况呆在屋里没法获取更多的信息,也不利于种纬对综合情况的把握和判断。 下午时分,又有消息传出来,孔方杰的那几个保镖就要带着孔方杰的尸体离开了。在无关的人看来,孔方杰的这几个保镖还算是有情有义的,传说他们是要护送孔方杰的尸体回家。但只有种纬知道,这恐怕是这几个保镖背后的势力要接走他们,顺便把那枚芯片拿去鉴定的。至于会不会调查孔方杰的死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孔方杰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愿意为一个叛国者,外加政治乞丐主持公道的。 传言很快变成了现实,等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一架黑色的直升机飞临了小小的伊甸岛。岛上的人们看到这架飞机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因为这架直升机可不是民用的,而是大名鼎鼎的军用直升机——黑鹰! 看到这架带着巨大啸叫声的直升机缓缓降落在海滩上,然后把几名保镖和装着孔方杰尸体的冰柜带走,岛上的人们议论纷纷。他们纷纷猜测孔方杰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有军方的人来接走他的尸体?另外还有人猜测岛主英其诚的身份,认为这位岛主绝对不是位普普通通的富豪,不然他的朋友又怎么会和军方的人发生联系? 所有的人都知道比绍尔共和国是没有黑鹰直升机的,这种东西这个连正式军队都没有的国家根本就置办不起。说得再直白一点,这架黑鹰直升机载上一个特战小队,分分钟就可以把比绍尔共和国给占领了。当然,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因为这个国家太小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资源,谁会对这个国家动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约海钓 搞不好占领这个国家的费用连出动一次军队的费用都划不来,更说不定比绍尔共和国的领导人们还盼着某个强大的国家来占领他们呢!反正他们过去也是在世界各强国之间左右逢源,有个强大的国家愿意占领这里,大家都成为强国的一员不是更好吗? 不过对于这里的赌客们来说,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倒是很关心这架黑鹰直升机是来自于哪个国家的,因为这关系到了他们对伊甸岛地位的判断。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讲,他们并不关心比绍尔共和国将来会怎么样,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财产放到哪个国家来去自由,且可以想办法逃税避税。 为什么世界上的主要经济体相互间都有联系?而且彼此的税务机构都是可以相互沟通联动的?就是因为这些国家的豪富阶层有无数种办法来应对税务机关的征税动作,躲避他们在原驻载国应尽的义务。 像比绍尔共和国这样的弹丸之国,别看它小的可怜,但它却可以成为很多跨国企业的首选之地。还不是因为这个国家游离于世界主要经济体之外,一般规模不太大的投资都可以享受超大的免税额度。只有那些影响力巨大的企业,才因为原驻载国的限制政策才不得不只将很少一部分业务和经营放在比绍尔共和国,否则比绍尔就将迎来那些强大经济体的经济制裁。 假如这加直升想隶属的国家真的和比绍尔共和国走得非常近的话,那是不是会意味着这个国家将来会和比绍尔共和国达成某种经济协作计划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些来次的赌客还会不会将他们的资金放在比绍尔共和国?或者今后还来伊甸岛玩乐呢?这真是个挺关键的问题。 面对这些赌客们的这些疑问,赌场的服务生给人们做了出了比较让人放心的回答。 比如谈到这架黑鹰直升机隶属于哪个国家的时候,服务员便带着种骄傲的神情对众人说道:“放心吧!这架直升机隶属于这片大海上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咱们伊甸岛可是和他们的一些部门有合作的,所以这里的安全问题诸位请放心。” 在当有些人问起比绍尔共和国将来的国际地位问题,比绍尔共和国还具不具有金融投资价值的时候。服务员的回答便有些暧昧了:“大家请放心,比绍尔未来肯定还会是自由的,这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根本看不上比绍尔这点资源,对这儿的经济投资也不感兴趣。他们更在乎这里是沟通美洲和亚洲的桥梁,如果这里管得太死太紧的话,岂不是要赌死亚洲和美洲沟通往来的一条通路吗?再说了,真正的有钱人需要比绍尔这么个地方,否则他们自己的生意岂不是也会受影响?你们看他们国家枪案那么多,可他们什么时候说要真正禁枪了?还不是军火商的利益要放在第一位!” “那样的话,英先生和他们(那个国家,不能提具体的,否则整本书会被封的,老犇好害怕)的军方有很好的关系么?他会不是是那个国家在比绍尔的代理人?要知道伊甸岛这地方不错,但要想做得长久的话,没有点背影和后台可不行。光是海上的那些来自各国的海盗,就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在打消了一些疑问之后,一个白人大胖子开口问道。 “吼,请各位放心。”服务生朝众人傲然一笑道:“你们知道孔先生的那些保镖么?他们中午还找孔先生来借船了呢,他们要把他们放在这岛上的装备暂时带走。不过他们承诺他们会回来的,届时他们还会帮助岛上训练士兵,保卫这岛的安全。未来这座岛将会成为比绍尔共和国最安全的岛,太平洋上的拉斯维加斯……” 再接下来的话种纬就不知道了,他实在没耐心继续听服务员吹牛了。更重要的是旁边有人不断的在问他,他是不是也是某国的军方人员,或者是什么代表之类的。不为别的,就因为种纬也是英其诚的贵宾,同时种纬上岛还几天了,根本没人看见种纬打牌和找女人。这样的人和行为实在是太异常了,绝对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种纬懒得几这些人解释什么,更何况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座岛了,说不定今生都不会踏足这里了,他又干嘛要向这些人解释那么多?更何况这些人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他本来就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人。 晚饭前,刘助理又突然找到种纬,他是来替英其诚夫妻传递口信儿的。他先代英其诚向种纬道了个歉,表示英其诚今天一天都在处理孔方杰意外身故的身后事,所以怠慢种纬了。明天英其诚会和楚楚约种纬乘游艇出海进行海钓,算是给种纬赔罪。至于那片晦气的海滩,英其诚决定把那里改造成一个游艇码头,然后另选一个地方再做一片海滩。当然,新选的海滩将会增加电子驱离装置,这样可以避免海里面未知生物的侵袭。 对英其诚和楚楚的邀请,种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实际上他也没办法不同意。他身处在这个小岛上,除非劫一条船逃走,否则又能怎么离开呢?可种纬虽然会开普通的游艇,但却对海图航行什么的一窍不通。就是真的给他一条船,他也没办法把它开到比绍尔的本岛去。不管怎么说,英其诚是和楚楚一起邀请种纬出游,也许不是最恶劣的情况吧? 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上午,种纬的生活和平时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任何意外事件的发生。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不过对种纬来说,他还在被电脑被拿走,以及怀表丢失这两件事困扰着。所以他一直不敢掉以轻心,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把护照和证件都随身带着,做到出现情况可以随时离开的地步。楚楚给自己的那块表他倒是带在了身上,但那块最为重要的芯片,以及楚楚给他的关于那个犯罪集团的芯片他都装入高分子刀片的刀鞘里,然后藏在了左脚鞋的鞋跟里——这些东西才是他此行最为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全力去保护。 快到上午十点的时候,刘助理派马车来接种纬了。英其诚夫妻两人已经到了码头那里,正等着种纬一起出海海钓呢! 种纬一边装模作样的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一边问急匆匆的刘助理道:“只有他们两个去吗?你去不去?” “当然不只是英先生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几个保镖。在这片海上,不带保镖和武器可不成。至于旁人,那就免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样跟英其诚出海海钓的机会的,包括我在内!”说到最后的时候,种纬甚至感觉到了刘助理话语中的那么一点点萧索之意。 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在感觉到委屈和不如意的时候,总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或者抱怨一下,以至于会让人忘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也会让人的判断力和洞察力降低。刘助理就是这个样子,种纬像是随随便便聊天似的几句话,就把他内心里最想说的话全给套走了,顺便还让种纬知道了那条游艇上的基本情况。 那几个保镖是忠于英其诚的,这让种纬本能的察觉到有一些危险。但楚楚也在那船上,种纬就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了。英其诚是很爱楚楚的,他绝对不会当着楚楚的面对自己不利的。不管是要证明他的大度,还是要证明他是胜利者,他都不太会用暴力的手段对付种纬的,因为那样只会让他和楚楚的关系陷入糟糕之中。 种纬和刘助理聊着天,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游艇码头。伊甸岛的风景确实很美,蔚蓝无边的大海,绿色飘着花香的小岛,岸边停泊着的白色的游艇,海面上则点缀着几点彩色的帆船…… 如果不是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完成任务的,种纬还真想在这座小岛上好好的呆上一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想着带着东西离开。 英其诚和楚楚两人已经在游艇的甲板上等着种纬了,他们两人把种纬请上船,然后和岸上送别的几个人挥手告别。游艇缓缓驶离了码头,向着大海深处进发。 这是一条近五十米的大型游艇,上中下三层设计。虽然甲板上可利用的空间不是很多,但在这上面开上一个四十人以内的party也是毫无压力的。而且这船上有独立的客厅、卧室和厨房,还带有充足的给养和淡水,在海上飘几天那是毫无压力的。 种纬和英其诚楚楚三人在最顶层的平台上聊了会儿天,游艇就渐渐驶入了太平洋的深处。向来路看去的时候,只见十几只海鸥在游艇翻卷起的浪花里觅食,却看不到伊甸岛一点影子了。 仿佛看出了种纬心中所想,英其诚笑了笑对种纬道:“咱们这次出海不会走太远的,离岛三十海里就会停下来,然后随着海浪慢慢开。在那儿可以钓一太平洋里最多种类的鱼,有些恐怕是你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不过有些鱼可比较危险,比如鲨鱼,比如章鱼什么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独临深渊 “你有毛病啊!好好的提什么章鱼啊!”一听英其诚提起章鱼,刚才还笑语嫣然的楚楚一下子就翻脸了,她豪不客气的抢白英其诚道,临了还恨恨的甩下一句“恶心!” 一看楚楚这样敏感,英其诚冲种纬无奈的摊了摊手,做了一下尴尬的手势,没再往下说。 种纬知道楚楚为什么发脾气,孔方杰的死因目前就被归结在了章鱼的身上。提起章鱼就会让她想到那个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人的家伙,她心里能舒服吗? 种纬对英其诚抱以理解的一笑,想了想还是没有绕开这个话题,继续问英其诚道:“孔方杰的事情了结了吗?那些保镖也走了?” “你……”楚楚一听种纬也在提这个事儿,她被一下子气得站了起来。可是她又不好责怪种纬,所以她只能抿着嘴气呼呼的瞪着种纬,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看起来很是不满。 看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种纬也有些始料未及。他朝楚楚抱歉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尴尬的挠了挠鬓角,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英其诚看到种纬这个表情,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对楚楚瞪向他的目光全当视而不见。 “你们,你们这两个家伙。算了,不理你们了。我困了,我先去休息下。你们两个随便吧,什么恶心事儿都可以说。”楚楚说着话就转身往舷梯处走了过去,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跟种纬和英其诚两人说了。 英其诚和种纬目送着楚楚离开,两人彼此笑了笑都没说话。直到楚楚走远了,英其诚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那些讨厌的家伙是走了,不过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回来的。” “哦?还会回来?他们真的和你有关系?”种纬一听英其诚这样说,便好奇的问道。 不过对这个问题,英其诚的目光上显然有些晦涩难明的东西。他的目光只是在种纬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却并没正面回答种纬的问题。 他端起桌上的半杯红酒,踱到了船舷,把胳膊肘卡在船栏上,望着浩瀚的太平洋,意味深长的对种纬说道:“人呐,太渺小了。哪怕你生前多聪明,干了多么大的事情,死了以后也就一了百了了。尊重你的给你块土地一埋,不尊重你的把尸体往这片大海里一扔,然后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是圣经里的一句话?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虽然英其诚没有跟种纬把话说清楚,但种纬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只是英其诚这个商人会干什么?难道他会当着楚楚的面对自己不利么? 圣经?英其诚抿了一点红酒,继续望着大海道:“哪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圣?还不是人为包装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孔子、老子、还是耶稣圣母,谁又让人贪婪成性过?谁又教人掠夺欺骗过?可人们还是不照样该抢的抢,该杀的杀,该夺的夺。只不过等做完那些无耻的事情,拿到本不属于自己的利益之后,才捧起《圣经》来装一装样子,讨个心安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英其诚才转过身来望着种纬的眼睛道:“这就是人类,这世界上最虚伪、狡诈、贪婪的一群生物。死掉的,才是真正的失败者;胜利的,活下来的,才能掌握最终的话语权。胜利者过后愿意怎么包装自己都可以,因为没人和他再去争了,事实也好,真理也罢,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胜者王候败者贼?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这和今天的海钓有什么关系?或者,这和孔方杰的死有什么关系?”种纬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妥了。可现在已经身在海上,他的活动空间已经越发的小了。而且他依然在心理疑惑着,英其诚难道真的会在楚楚的眼皮底下对自己不利?或者,楚楚也和英其诚达成了一致?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想到楚楚会为了英其诚而算计自己,种纬的心里边就有种被针扎的感觉。可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的话他该怎么办?他现在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往那个方向想,做好迎接一切麻烦局面的心理准备。 听完了种纬的问话,英其诚笑了。只不过那笑容太僵硬了,说是挤出来都嫌夸张,那根本就是强堆在那张平时看起来成熟、稳重的脸上的。 英其诚弹了弹他身上那雪白的西装,似乎在弹去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挤出一丝笑容对种纬道:“种先生,阿纬哥,你的来意咱们都清楚,干嘛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世上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吗?一百万不够,就再加一百万,实在不行就把人民币换成美刀?如何?” 正在这个时候,舷梯那传来几声脚步声。种纬本能的就绷紧了身体,准备应付突发情况了。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砸碎桌上的红酒当武器,先把英其诚劫持了再说。 “先生,夫人睡着了。”舷梯那儿的来人没上到顶层上来,却把头露出舷梯口向英其诚汇报了一声。 是个女侍者,一看就是没什么战斗力的那种,种纬这才略略的放下了些心。不过英其诚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要和他摊牌么?那么英其诚打算怎么做?他有什么目的? 假如英其诚真的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又干嘛要和自己讲那些话?又干嘛要带着楚楚一起来?哦,是了。楚楚下去休息,已经睡着了,这是他和自己摊牌的好机会。 哎,不对!楚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睡着了?为什么这么巧?在她睡着的时候,英其诚就要和自己摊牌?这事情难道这么巧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莫非…… 不过,一想到楚楚并没参与英其诚的计划,种纬的心里瞬间就觉得舒服了一些。在他的心地里终于还有那么块干净的地方,没有背叛和欺诈,可以一直干净下去,这让他很是慰藉。 “好,你去吧!去休息吧!”英其诚和颜悦色的对那名女侍者说道,似乎瞬间又恢复到了那个成功商人的角色中去了:“哦,对了,让安德烈他们把钓杆拿来,我们要在这儿钓鱼。” 英其诚打发走了那名女侍者,面带笑容的转过头来对种纬说道:“阿纬啊,咱们接下来该好好谈谈咱们的事情了,你可不能让我为难啊!这条船还是很隔音的,但搞出大动静还是有可能惊动楚楚的。” “你给楚楚下了药?”种纬直接揭穿了英其诚的假话道。 “哎,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她是我的夫人,我只不过是关心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罢了。这些天她几乎天天失眠,前天孔方杰出事之后,她这两天几乎连一个小时的觉都没睡,我这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啊。”英其诚就像一只把羊堵在角落里的狼一样,脸上带着得意和凶残的笑意道。 “你想要什么?想怎么做?”种纬彻底的明白了。不用问,英其诚这个商人确实是很合格的商,他早就知道了种纬的底细,却一直隐忍着没有出手。在等到了最恰当的时机时,他就非常果断的出手了,而且不给他留一点反抗的机会。 不用问,那台笔记本电脑和怀表丢失的事情都是在英其诚授意下干的。再加上自己来之前可能国内就有人泄密,所以种纬这次伊甸岛之行完全就是暴露在英其诚的注意之下的。但英其诚的戏演得很好,就那么一直淡定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等到自己完全得手之后才跳了再来。 对于英其诚的想法,种纬大致已经勾勒出了个大概。英其诚要想保全英家,保全他自己的事业,无疑就是要得到更多更大的筹码。现在还有比孔方杰留下的保密文件更合适做筹码的吗?只要把这个文件,以及英其诚收集的国内犯罪集团的证据递过去,他就可以和国内很好的讨价还价了。甚至自己,也可能是英其诚的筹码之一。 国内关于自己的消息是真的泄密吗?是真的因为金钱出卖了自己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不管是从孔方杰那里,还是从楚楚提供的那些文件里,他知道的都太多了。如果说过去种纬举报那些人,还能让他们采用断尾求生的方式躲过去的话,现在种纬手里掌握的证据已经可以在国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乱局了。 一旦这件事揭出来,不知道多少人要倒下去,不知道多少显赫的家族将沉沦下去,国内的那些老谋深算的大家族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会放过他吗?既然上次让种纬逃过了一死,那么这次让他在太平洋上发生个意外又有何不可?既追回了机密文件,又收服了解决了英氏集团,同时又彻底消除了种纬这个定时炸弹…… 高明,太高明了!自始至终,种纬始终被陷在这个庞大的骗局里面,临近深渊的时候方才彻底的醒悟了过来。只是到了此时此刻,身在远离家乡的茫茫太平洋上,种纬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彻底翻脸 “先生,钓杆拿来了。”正在这个时候,舷梯下传来一声生硬的汉语说话声,显然说话的是个语音不准的外国人。接着,一个带着南美人脸形的壮汉出现在了舷梯口,只是他手中拿着的查并不是什么钓杆,而是一支9毫米的乌兹冲锋枪。 上当了!种纬迅速反应了过来,但已经太晚了。在迎面看到那支乌兹冲锋枪的同时,种纬的身后也有了动静。他马上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彪形大汉也已经举着乌兹冲锋枪对着他,顺着船栏杆从他的侧后方爬上了顶层平台。 好精心的算计!怪不得英其诚会踱到船舷那儿去,那并不是玩酷摆造型,而是为了让这些保镖们有机会降服自己,而且还不给自己一点反击的机会。 还有英其诚刚才让女侍者去让人拿钓杆的事情,那根本就是通知保镖们拿枪行动呢!可笑种纬还以为英其诚真的会和自己一边钓鱼一边说事情,结果让他完全陷入了如今这不利的局面里。 还有楚楚的事情,摆明了英其诚就是利用种纬对楚楚的信任把他钓上了船,然后又提前给楚楚下了药让她去休息,这才给了他对付自己的机会。八成等楚楚一觉醒来之后,自己已经成了英其诚口中不幸坠海丧生的人了吧?到时候不管是鲨鱼、章鱼,还是鲸鱼,都会是他丧生的合理借口了吧?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察觉到意外了楚楚又能怎么样?她除了掉几滴泪之外也别无用处了。一切都将过去,生活还将继续。至于国内的那些事情,葫芦还是葫芦,瓢还是瓢,天下太平。 这就是英其诚的算计!从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如今把一切细节事无巨细都考虑周详,最后再一举把种纬拿下,可谓是算无遗策,没有半点失策的地方。如果这家伙不去做商人,而去做将军的话,相信也会是任何敌对国家的军人所不想面对的。只是这个人再能算计,再细致,又怎么抵得上国内那伙居中算计的人?那才是运策帷幄,决胜万里,算无遗策呢! 三名保镖一上来就逼住了种纬,让背靠船栏的种纬没人任何反抗的余地。即便这个时候种纬能够跳到下层去又能怎么样?难道要让他去叫醒楚楚,让楚楚出面保护他么?或者是直接跳到海里,然后游回国去么?当然不可能。 “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英其诚的脸色才彻底的沉了下来。不到最后控制住局面的时候,英其诚都没有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这个人的城府之深,心思之细密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让种纬都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他的算计。 迎面的一名保镖直接把枪抵在了种纬的胸口,另外两人用捆扎带把种纬的手臂反剪过去,然后把手腕给紧紧的捆了起来。而且这几名保镖显然得到了英其诚的提前吩咐,一道捆扎带还觉得不保险,直接给种纬连上了三道捆扎带才放心,然后后面两人才把种纬提得站了起来,一脚把种纬坐的椅子给踢到了一边。 看到自己的保镖把种纬控制住了,英其诚这才放下了心。他大步迈上来,直接抢过种纬的手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抖落了出来,然后挨样的翻看着。很明显,这家伙的目的很简单很直接,就是那两片重要的芯片。 芯片当然不在那里,英其诚很快就失望了。不过英其诚还不死心,他直接从保镖那里拿过一柄匕首,三下五除二就把种纬的手包给切割了开来,然后一块块的认真寻找。结果不用问,还是没有!等英其诚确认了这一点后,他立刻就将种纬的手包和手包里的东西都扔在了桌子上,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对种纬道。 “种纬,东西呢!那两块芯片呢?”英其诚此刻才算真正露出了本来面目,或者说这家伙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戴着商人的面具示人,只有此刻他才露出了和那些凶徒一般不二的神情。 “我没带在身上,让你失望了。”种纬冷冷的对英其诚说道。一边说着,种纬一边在心里边琢磨着脱身的办法。他知道根本隐瞒不住那两块芯片在他身上的事情,英其诚应该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知道孔方杰的保镖拿走的芯片是假的,所以才会费尽心机的想出把他骗到海上动手的主意。 “没带在身上?一句话就完了?我那么好骗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会不放在身上?”英其诚有些声色俱厉的对种纬道,往常刻意营造出来的儒雅睿智的成功商人形象再也看不到了。不知道怎么的,种纬非常不希望楚楚看到现在的英其诚,因为他觉得那样会毁掉楚楚的整个人生的。 英其诚恶狠狠的上下扫视着种纬,往后退了两步,咬牙切齿的嘴里只吐出了一个字道:“搜!” 随即三名保镖一个人控制着种纬,另外两人把种纬的衣服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包括种纬的鞋袜都被他们强行趴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几乎是一寸一寸的都搜了个遍。 看到保镖们搜自己的鞋子,种纬还真是有点紧张的。虽然说那双鞋子和高分子刀片刀鞘本身就是一套,就是为了便于隐藏而特制的,但任由这些家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搜,种纬还真担心他们会看出些什么。 其实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这两个保镖只要把种纬的鞋子拿在手里弯折一下,就知道这鞋子是肯定有问题的了。因为没人会穿一双鞋底硬硬的鞋去天天长跑的,因为那实在太不舒服啦,绝对不是正常的运动鞋所应该具有的特点。 还好,两名保镖虽然查的仔细,但一番仔细的搜寻后却还是没发现种纬鞋子上的机关。再加上那双鞋的伪装做的确实好,两人被那双鞋轻松的骗到了。哪怕他们把种纬鞋里的鞋垫和鞋带都翻出来、松开,还是没找到那两枚芯片。 正在这个时候,英其诚放在旁边的卫星电话响了。英其诚的眼中闪着急躁和不安的凶光,伸手抄起了电话,按下了接通键。 “找到了吗?查得再细一点……”英其诚和对面的人说道。很明显,电话那头的人正在搜查种纬的房间,英其诚果真是算无遗策啊。估计刘助理留在岛上就是替英其诚在干这个事情吧?按理种纬早该想到的,可就是因为楚楚在船上,让他还是放松了警惕。还有一点就是,英其诚演得实在是太好了,直到今天种纬才见识到了英其诚的真面目。 “接着给我查!连桌子腿,下水道,床垫里,墙缝里,都别给我放过!凡是能拆开的,都给我拆开搜!妈的,一帮废物!”英其诚听到电话里的汇报后,瞬间整张脸都扭曲了,就如同被困在绝境里的野兽一样,整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等挂断电话后,英其诚举着卫星电话连续举起了好几次,似乎要把电话给摔碎似的。可能他又想到卫星电话的作用很大,他现在根本就离不开这个通讯工具,所以又强行控制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但他那发怒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让种纬很失望,让种纬替楚楚失望。 “看你那样子,幸亏楚楚现在不在眼前。”心里想着,种纬就把自己心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他需要时间,只有充足的时间才能带给他足够的机会,所以他要抓紧一切能够拖延时间机会来拖延时间。 不料种纬这句话立刻激怒了盛怒状态下的英其诚,这家伙甩手把卫星电话扔在桌上,然后上来就照着种纬的肚子上给了一记重重的勾拳。种纬被打了个冷不防,尽管他的抗击打能力很强,迅速反应的腹肌消减了大部分的伤害,但内脏剧震的不适感还是让他本能的弯下了身子。 “说,把东西藏在哪儿了?交出来!别以为楚楚在这条船上我就对付不了你。你如果不说出来东西在哪儿的话,等楚楚醒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你了,因为那时你已经被丢在海里喂鲨鱼了。”英其诚恶狠狠的逼问种纬道,和以前种纬接触过的恶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嘿嘿,丧心病狂?这才是真实的你,不过拳头上的力量还小了点儿,你还得练。”种纬深呼吸了几次,感觉胸腹间的感觉好了一些,这才继续对英其诚说道:“幸好楚楚不在这儿,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嘴脸,不定得多伤心了。” “别提楚楚!”英其诚压抑着嗓门对种纬低吼道。看得出来,这家伙确实很在意楚楚,哪怕他们现在在最上层,楚楚在最下层可以隔音的卧室里休息,但他依旧不敢大声的跟种纬说话。 “你利用了楚楚,你利用了她的善良!如果不是我早早发现,说不定就让你得手了呢!说,你把芯片放到了哪儿?把芯片交出来,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让你滚回国去。也许等你回国后,还得求着我给你美言几句,不然你今后将身败名裂!”英其诚激动的神情狰狞,那模样和电影里1945年自杀的德国元首希特勒还真挺像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魂在 “我利用了楚楚?别傻了,英其诚,你现在还不明白楚楚是在为你考虑么?她想让你别再算计,因为她知道你的算计是与虎谋皮,你继续做下去哪怕会得到一时的好处,可最终倒霉的还是你!因为出身的缘故她比你更懂得那些手里有权的人是怎么思考问题的,你现在是在以身犯险!她是在救你!”种纬禁不住替楚楚辩解道。 “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如果真的能弄清这里面的事情,也不会在监狱里面蹲三年,还被押上刑场,只差那一枪就完蛋了。如果不是楚楚替你说话,我替你美言,现在你已经化成灰了。”英其诚根本不承认种纬所说的东西,一味讽刺种纬道。 这就是聪明人的弊病了,聪明人只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根本只不进旁人的意见。哪怕他之前侥幸赢过一次,他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去尝试。说得直白一点,这和那个守株待兔的家伙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都是只见利益而不见问题的样子。 “呵呵,我承认我原先太傻了,因为我不知道我面对的对手有多么的强大,这一点你比我强。可是英其诚你知道吗?你的打算楚楚已经告诉我了,你打算和国内那些人谈判,或者说是谈价钱。可你觉得你那些筹码真的够吗?你以为他们真的怕你吗?你就不想想,从公安局长,到杀手,他们毫不客气的杀掉了多少人?你以为你掌握了些证据就无敌了吗?他们就不敢对你下手了吗?做梦!他们照样有办法除掉你,那时你手里的那些证据什么也不是!”种纬努力站在英其诚的角度去说服对方,他不想让局势恶化,他只想让手里的那两块芯片早些回国。 那两块芯片留在英其诚手里是什么后果?无疑,英其诚绝对会利用两块芯片充当他的谈判筹码,和国内犯罪集团的那些人讨价还价,就如同种纬当初利用王春生的证据,让昔日的战友和好友替自己伸冤一样。可是结果呢?从种纬自己的遭遇就知道,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更何况其中一块芯片还涉及国家机密,英其诚拿着那块芯片只会给那些人更充分的借口,然后更理所当然的解决掉他,解决掉整个英家。 “我傻?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国内为什么要派你来?你真以为你是根葱?是国内的人要我除掉你,或者用孔方杰来除掉你!他们觉得你只是个小人物,但却想让你死得有价值一点,只不过没想到你先让孔方杰死掉了。本来孔方杰还想把你变成他的人,这样他就多了一个铁杆的保镖,你也就留下一条狗命了。”英其诚的脸上写满了讽刺和看不起。 “不过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怎么有这好命,孔方杰的催眠居然没控制得了你,反倒让他自己着了你的道儿。不过这也好,只要那份文件回国,这就是大功一件。我再把我掌握的材料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不敢把我和英家怎么办。然后我再送些礼,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是我!还是英家的掌门人!”此刻的英其诚显得相当的自负和自傲,很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英其诚,你说得很对,我这次来的确是很危险的。国内有两派,分别发出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和意思,我这次是侥幸完成了任务。但你觉得你就保险吗?你觉得你一个商人拿着国家机密文件就很保险,很有道理了吗?你这是在摸高压电!你还是醒醒吧,我不希望将来楚楚没有归宿,也不想让她当寡妇!”种纬没办法说服已经走火入魔的英其诚,无奈将楚楚搬了出来。 听到种纬这么说,英其诚难得的哑了一下火。这个人极为聪明,也相当的自负,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明白整理。他也很清楚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但他总是觉得他是正确的。就像当年他把英家在十几年内发展成海内外举足轻重的大企业大集团,一次次的取舍和交易,他总是正确的,所以他认为这次也不例外,他依然认为他是正确的。可种纬最后一句话还是打动了他,因为种纬是站在楚楚的角度考虑问题的,在替楚楚和他考虑。 虽然这种说话方式让英其诚有些嫉妒,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心里对种纬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感。英其诚现在是虎落平阳,确实有那么点不自信和悲观。看到种纬这个昔日情敌的出现,以往成功商人的那些自信都大打折扣,以至于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种纬猜得出英其诚现在的心理变化,他又不想在英其诚手里找死,自然知道该说什么才会让他冷静下来。 “楚楚?楚楚不是你想提就能提的!楚楚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知道吗?当初要不是我家财万贯,我怎么能把那些衙内公子都给吓退?如果不是我答应了那些人的合作意见,甘心跪舔他们,又怎么会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又怎么会让那些人把我引为坐上宾?如今我为了他们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们想卸磨杀驴?没那么容易!”英其诚听到楚楚的名字后办冷静了短短的一瞬,随后不但没有控制住情绪,反倒有些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楚楚就是英其诚的心结所在。楚楚既可以让英其诚冷静,也可以让英其诚头脑发热。英其诚舍不得他昔日创下的基业,他认为舍了他的那些产业和财富,也就等于失去了楚楚,毕竟当年他就是用这些手段追求到楚楚的。 听到英其诚这么说,种纬也为些为难了。楚楚既是英其诚的开心锁,同时又是他内心的一道死结,自己该怎么说才会让英其诚安定下来呢?一时间种纬也找不到切入点了。 “种纬,告诉你,你我都是聪明人,都有着自己的判断,而且还都相信自己的判断。现在既然你落到我的手里边了,那你就得听我的。我现在让你把东西交出来,你就得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等芯片到手,我会考虑是不是该放你一马的。至于我和楚楚的未来,你尽可以放宽心,我会好好待她的。”虽然英其诚还无法彻底冷静下来,但好歹还恢复了一点理智。无奈的是,这家伙还是逼着种纬要那两块芯片,不给种纬一点机会。 有一句话英其诚说对了,他和种纬都是聪明人,而且都相信自己的判断。种纬正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才不会把芯片交给英其诚,因为他知道英其诚有了这两块芯片也不会有好结果。他只会拿这两块芯片去和对方做交易,就算国家机密不会被泄露,但潜藏在国内的那个犯罪团伙就会安然无恙的躲过这次大劫,这是种纬不愿意看到的。 是,种纬在那个洪荒巨兽面前什么也不是,渺小的可怜,看起来英其诚的那个和对方谈判的计划才更靠谱一点。但种纬知道他不能后退,他知道那头洪荒巨兽存在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他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和这么头洪荒巨兽去斗,但当命运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决定要和他们斗下去了。 是,种纬在那头洪荒巨兽面前败了两次,就连这次任务也是游走在死亡线边缘的。可那头洪荒巨兽却不知道孔方杰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知道孔方杰为了取信于种纬,把他们的支麟片爪都展示给了种纬,随后种纬又从英其诚的那份文件中推算出了大部分对手的轮廓。现在的情况是,种纬虽然看对手是模糊的,但却知道对方大致的企图。而对手虽然实力凌驾于种纬,但却对种纬的计划和打算一无所知,这就是种纬的机会。 种纬是个不认输的人,既然他已经败无可败,孑然一身了,他也就无所畏惧了。想想那些冤死的人,种纬就替他们不甘;想想牺牲的战友,种纬就觉得那头洪荒巨兽的存在是对牺牲战友的亵渎;尤其当种纬想起当年为了保护地面上的建筑,而推迟跳伞牺牲的那位飞行员,种纬的胸中就激荡起了无尽的血气! 军人的道是什么?是守护!守护这个国家的尊严,秩序!现在种纬有机会,也有条件去守护这个秩序,他为什么不去?午夜梦回,孤枕难眠的时候,种纬就觉得自己就是那头行走在夜色中的猛虎。特警团的前辈挣下的番号虽然留下了,但夜虎的精神留下了么?如果没留下的话,那就让自己去证明吧! “走,把他带到驾驶室去,把他嘴堵上,别让他出声。”英其诚对他的手下下令道。那三名保镖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英其诚一声令下,一名听得懂中文的亚裔马上就用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封死了种纬的嘴。 “哼哼,种纬,这条船的驾驶室隔音是最好的,而且还是防弹的,12.7mm的子弹都打不透。咱们在那儿有的是时间,你不说的话,有你的好果子吃!”英其诚阴森森的对种纬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楚楚来救 三名身强力壮的保镖押着种纬,他自然没有机会逃脱。何况这是在飘荡在大海上的一条小游艇上面,种纬根本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他慢吞吞的提拉上鞋,然后沉默的随着几人下到了甲板上,最后被带进了半封闭的驾驶室。 虽然现在局势比较不利,但这并不意味着种纬马上就会面临危险。他感觉英其诚对他还是狠不下心来的,真要是杀掉种纬的话,英其诚也没法跟楚楚交待。即便楚楚最后默认这个结果,今后英其诚和楚楚的关系也没法恢复到从前了。 以英其诚对楚楚的爱,不到万不得已英其诚是不太会对种纬下黑手的,在这种情况下,种纬早晚还是会找到机会的。当然,眼下这一关的确不好过,受点皮肉之苦恐怕是免不了的。种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能硬扛了。 英其诚走在几人的最后边,临到他进驾驶舱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拽住了最后一名保镖,然后对他说了一句:“你,去看看夫人是不是在睡着,记住动作轻一点,千万不要惊动她。” “好的。”那名保镖答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了。 这是机会么?种纬走进驾驶室内,留意着一切可以利用的陈设和细节。 “老黄,你出去吧,定个最慢的速度,环形航行就可以。”英其诚走进驾驶室,就吩咐正在开船的驾驶员兼机械师老黄道。 “好的。”老黄顺从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设置好了航行的速度和航向,便转身走出了驾驶舱。 “现在就剩下咱们几个人了!”英其诚朝种纬狞笑着,随手关上了驾驶舱的门。从驾驶舱的舱门关闭的那一声沉闷的声响来看,这条船的驾驶舱在隔音上还真是下过一番工夫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防弹,种纬却是不太清楚的。 “这条船的驾驶舱和轮机舱都是带装甲的,就是为了万一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最大的速度逃脱。当初买这条船的时候还真不便宜,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值得的。”英其诚从旁边拖过了一把椅子来,倒着跨骑在上面坐到了种纬的对面,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望着种纬道。而种纬则被强行按坐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来吧,咱们好好聊聊,别有侥幸的心思。”英其诚带着野兽对捕获的猎物般的口气对种纬说道:“别以为你和楚楚的关系说得过去,我就不敢对你下杀手,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说,那两块芯片在哪儿?” 还没等种纬说话,驾驶舱的舱门上的蜂鸣器就被按响了,舱门上的小窗口那里露出了刚才那名保镖的脸。那家伙是个亚裔,但从脸型上明显有些欧美人的特征,也不知道祖上经过了多少代的混血。好在这家伙还确实懂点中文,要不然英其诚也不会总吩咐他去做事。 “是本,去开门。”英其诚坐在椅子上没动,直接很有派头的吩咐手下的保镖道。 机会!如果有一个保镖去开门的话,控制种纬的保镖就剩下一个了。如果种纬的行动快一点,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放倒他的。只要能抢到那家伙手里的枪,也许种纬反过来就可以挟制英其诚。 不过这次种纬失算了。在听到英其诚的命令后,两名保镖都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名站在了种纬的对面,继续用乌兹冲锋枪指着种纬,另一个家伙则转身去开门了。这回种纬没法动手了,种纬离那个拿冲锋枪逼着他的家伙距离有点远,手又被捆在身后,没法在往前扑的过程中把手臂解脱出来。 门打开了,门外的保镖走了进来,驾驶舱里的力量对比重新又变成了四比一,其中三名保镖手中都有一支乌兹冲锋枪,种纬所面临的局面又更加的不利了起来。 英其诚似乎察觉到了种纬的心理变化,他朝种纬邪邪的一笑道:“我查过你的档案,知道你是个久经战阵的家伙,还多次死里逃生,不简单!可是这次,你没机会了。这条船上都是我的人,楚楚吃了安眠药在睡着,没人帮得了你。除非你老老实实的交出那两块芯片,我才会考虑是不是放过你。我的计划不容破坏,不要说是你,就是楚楚也不行!” 种纬没有回话,驾驶舱里的气氛很压抑。这间驾驶舱确实很结实,虽然前面和侧面也有面积比较大的舷窗,但明显算不上宽敞和明亮,这就让驾驶舱里的光线变得很暗,人呆在这里感觉很是憋闷。而且看那几块玻璃的厚度,种纬也可以大致看出来那是特制的防弹玻璃,子弹打到上面不要说穿透,搞不好还会反弹起来。 这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在这间驾驶舱里开枪的话,子弹搞不好会在舱室里跳来跳去,谁在舱里都有可能会被伤到。只是不知道英其诚和其他几名保镖知道不知道这一点,反正种纬自己是不打算在这间舱室里开枪的,尤其是这几个家伙手里面拿着的,持续火力强劲的乌兹冲锋枪。真要打起来,这间舱室里的跳弹搞不好会多的像蝗灾一船。 “给他点苦头尝尝!”看种纬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英其诚终于忍耐不住了。 那个叫本的亚裔保镖和另外两个保镖嘀咕了一句,只有一名保镖拿着枪往后退了两步,另外两名则赤手空拳的朝种纬走了过来,把种纬从椅子上拖下来就打。拳脚像雨点般的落到了种纬的身上,种纬只能像只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护住身体的要害部位,默默承受着这顿毒打。 这顿毒打持续了近两分钟,还没等英其诚叫停的时候,驾驶舱门上的蜂鸣器便又响了起来,打断了两名保镖的施暴过程。 “是强森,他不是守着下层吗?”持枪站在一边的本看到了舱门上的小窗口处露出的面孔,开口提醒英其诚道:“是不是夫人醒过来了?” “停一下,让他坐一边,你去开门。”英其诚显然对被打扰有些不满,但一想到可能是楚楚醒了,他就不好再继续行动了,只好让本去开门。 本空着手走到了门口,手里提着的乌兹冲锋枪已经被他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门外的人是英其诚的四个保镖之一,所以他没有任何的怀疑和警惕之意。而另外两个不在殴打种纬的家伙也没拿起枪来,而是站在了种纬的身旁左近,摆出了一副随时可以控制住种纬的架势。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这几个保镖完全不合格,在行动是有太多的破绽和漏洞。这也证明楚楚之前提到过的这几个保镖的身份,这些人不是当过雇佣兵,就是给富人当过保镖,或者贩过毒的家伙。 所以这些人最大的特点是心狠手黑,见多识广,但说到底他们在保镖的专业性这件事情上都是远远不够的,野路子保镖的结果就导致他们在很多关键细节上问题多多。很快,这些家伙不专业的恶果就暴露了出来,并且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门开了,那个叫强森的家伙却一下子扑了进来,把开门的本撞了个趔趄。还没等屋里的人问是怎么回事,本该空无一人的门口却伸进来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一个是乌兹冲锋枪的枪口,一个是一支小口径左轮手枪的枪口。 接着,一个拿枪的人缓缓的从门口探出了头,居然是楚楚! “楚楚?!”种纬和英其诚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叫了一声。其他几个保镖见状,完全楞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种纬,快出来!”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楚楚便在门口叫了一声。 哎哇一声,还没等挟制着种纬的那个保镖反应过来,种纬已经一膀子把他扛到了一边,硬生生的摔到了地上。还没等其他人做出什么动作,种纬低姿往前冲了两步,一个飞扑接前滚翻,整个人已经冲到了驾驶舱的门口。 屋里的几名保镖除了枪被缴的强森外,其他几人的枪都没拿在手里边。等看到种纬的动作后再想去控制种纬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看着种纬迅速的冲到门口站起了身,接着侧着身体从楚楚的身侧挤出了舱门,躲到了驾驶舱外面。 “怎么回事?楚楚,你要干什么?把枪放下!”看到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种纬转眼就跑掉了,门口站着营救的人还是应该在卧室里睡觉的楚楚,英其诚的情绪瞬间就失控了:“强森,你个废物,你的枪跑哪去了?” “我,我哪里知道,是夫人喊我过去帮忙,我一过去就被她用枪指着头,只好被她缴了枪……”被夺了武器的强森很是别扭,被英其诚骂过之后只能无奈的辩解道。 这就是使用不专业的保镖的后果了,一个拿着武器的强壮男人,居然轻易的着了一个女子的道儿。就算这个女人是自己老板的女人,行为也具有一点欺骗性,但他只要稍稍注意一点警惕一点的话,也不至于被人那么轻松的就夺了枪。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子弹横飞 “楚楚,你干什么?把枪还给强森,我们在做正事!”英其诚伸手从桌子上抄起一支枪,提在手里朝楚楚喊道。 “英其诚,你要干什么?你抓种纬干什么?还有,刚才我喝的洒里面是不是你给我下了药?为什么我的头那么晕,还浑身没劲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楚楚放走种纬之后,便倚着门堵在了驾驶舱的门口,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拦住英其诚去找种纬麻烦的去路。 “你们几个去,把种纬抓回来,继续审!快!”英其诚有些恼羞成怒的命令道,完全不顾忌楚楚的面子和感情了。听到英其诚的命令之后,除强森的三个保镖有两个迅速的抄起了自己的枪。只有一个因为他的枪在英其诚的手里边,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枪可拿。 不过这个保镖和强森两人倒是配合得不错,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朝楚楚兜了过去,试图从两个方向对楚楚发起袭击,好抢下楚楚手中的枪。在他们的眼里,楚楚只是个娇生惯养的漂亮女人,唱歌和跳舞非常的不错。至于玩枪,那是他们这群男人的事情,根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这几句保镖的悲哀了。这几个家伙并不知道楚楚出身于军人家庭,小小年纪就参了军。虽然她的兵种是文艺兵,但每年也都是有军训任务的。再加上她是将军之女,所以楚楚摸枪的机会虽然不比他们这些保镖多,但也肯定不是寻常女人能比的。这两名保镖错估了楚楚用枪的能力,随后所发生的事情后果让他们为自己的莽撞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楚楚因为被英其诚欺骗误服了安眠药,所以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状况比较差。当英其诚命令几名保镖去抓逃到外面的种纬的时候,站在门口两侧的两名保镖一对眼神,心领神会的对堵在舱门口的楚楚动了手。 最初被楚楚下了枪的强森离楚楚最近,他摆出了一个试图从楚楚身侧过去的架势,成功的吸引了楚楚的注意力。再加上楚楚此时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反应比较慢,结果注意强森的同时却被躲在另一侧的一名保镖一步跨到身前,成功的锁腕抢走了楚楚左手里的左轮手枪。 负责吸引楚楚注意力的强森见状,马上大步跨过去,抓住楚楚手中的乌兹冲锋枪就想抢过来。谁料此时的楚楚一下子爆发出了令他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强森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楚楚手中枪的枪管部位,尽管他用尽了力气想拉过来,不料楚楚却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枪管上,一边争夺一边扣下了扳机。 枪响的时候,乌兹冲锋枪的枪口是指向地面的,楚楚的原意是通过开枪威吓强森放弃枪夺枪支,然后好保护好她身后的种纬。至于随后事情怎么解决,那是她和英其诚种纬三人之间的事情,和这些保镖没关系的。不过楚楚却忘记了,现在他们是在船上,这条船的驾驶舱是防弹的。地板虽然不是专门的防弹材料,但抵挡穿透力不是怎么强的乌兹冲锋枪子弹还是足可以的。 所以“哒哒哒”的枪声之后,驾驶舱里就乱成了一团。楚楚打在地上的几发子弹落地后都跳了起来,然后其中的两发跳弹击中了她对面的一名拿枪的保镖。那名保镖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跳弹打倒了。 跳弹伤人的效果,比寻常直接命中的子弹伤人后果还严重。因为跳弹的弹丸在第一次撞击后已经变形,变形的弹头再次击中人体后,在人体内翻滚所造成的伤害可比直接被击中的效果严重得多了。所以第一名被打倒的保镖倒地后,直接倒在地上翻滚哀嚎,其状惨不忍睹。 而就在他倒地翻滚的时候,这名保镖手里的枪也不知道怎么打响了。这就是不够严谨的用枪态度所造成的恶果了,换成种纬特警团的战友们来,谁也不会在已经控制住局面的情况下,还要子弹上膛,打开保险的。几个当过雇佣兵,贩过毒出身的保镖自然不会那么认真,他们早习惯了随时开枪的习惯。可这次碰到这样的局面,情况一下子就无法收拾了。 横飞的弹丸打在驾驶舱的舱板上,防弹舱板又把这几发横飞的弹丸悉数档了出去。这一来,身在驾驶舱内的几个人可就倒了霉,如同瞎眼的蚱蜢般横飞的弹丸在驾驶舱内敌跳,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命。强森在枪响的一刹那本能的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而随即他就被一枚不知从哪里反弹起来弹头击中了身体,整个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门左侧的那名保镖刚刚从楚楚手中枪下了左轮手枪,紧接着就听到了枪声,然后就感到了横飞的弹丸带来的威胁。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强森和另一名保镖被击中倒了下去,于是这个家伙瞬间就失去了理智。他也不管那两个人是怎么被打倒的,被谁打倒的,反正他现在是一心想着能够冲出驾驶舱保命。于是,保命的本能让他举起了手中的枪,照着楚楚就是两枪。 这就是非专业的保镖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了,这种当过雇佣兵和贩毒出身的保镖就是为了钱而活着,心狠手黑是足够了,但更多时候就是为了钱而活着。而当他们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在他们的心目中什么也不如他们自己的命金贵。所以当他看到楚楚挡在驾驶舱门口的时候,他不是想着控制局势,而是试图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被击中,楚楚自然是受到了重创。她本能的靠在了舱门上,然后调转枪口朝那名保镖扣下了扳机。因为药物和中枪的原因,楚楚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很差了。所以她一旦扣下扳机,便是死扣着不松手,乌兹冲锋枪的弹匣内还有十余发子弹,一发不剩的全都打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驾驶舱里的众人都没法完全反应过来。当楚楚的枪声响个不停的时候,最后一名保镖也失去了理智。在弹丸横飞,谁都没法确保自己不会中弹的时候,保命的本能让他把枪口对准了楚楚…… 而与此同时,一直站在驾驶台后面的英其诚也举起了枪,一边喊着:“楚楚!”一边朝那名瞄向楚楚的保镖开了枪。 随即,那名保镖在自己被英其诚射中之后,也调转枪口朝着英其诚扣下了扳机,射出了枪膛中的所有子弹…… 弹丸在驾驶舱内乱飞着,在防弹舱板上弹跳着,不时的击中舱内的物体和人体,直到弹丸上的动能耗尽,它才会停顿下来。等枪声完全停顿下来的时候,驾驶舱里所有的人都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发生的过程也太过短暂。种纬扑出驾驶舱之后,直接翻滚到了船栏杆边的拐角处,然后靠着栏杆费力的把被捆住的双手往脚下绕过去。等绕到脚下的时候,他用两手捏住鞋跟海绵内的机关用力的往上一提,藏在鞋跟内的高分子聚合刀片和刀鞘就都被弹了出来。 随即种纬把刀片插在刀鞘里,一柄精巧的小刀便组合成功了。他马上把手从脚上转到了前面,用这把小刀割断了捆住手腕的三根捆扎带。与此同时,驾驶舱里的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 种纬一解放自己,便马上调头回来想帮楚楚。可此刻楚楚已经倒在了舱门口,手中还提着那支打空了子弹的乌兹冲锋枪。 种纬一个侧滚扑了过去,一把拖住楚楚的手臂就把他从舱门口拖了出来。然后他迅速拿起楚楚的枪察看了一下,发现枪膛里的子弹已经打空了。无奈的种纬只好用左手提着这支枪,右手拿着那柄小刀重新返回了驾驶舱的门口,躲在舱门旁边小心翼翼的等待着。 种纬原想着一定会有人冲出来的,他想解决掉一个冲出来的人,然后不管是用刀,还是用打空了的枪去吓唬,只要能抢到一点子弹,或者再枪到一支枪,他就可以控制局面。哪知他在门侧等了足有十几秒,却只能听到驾驶舱内粗重的呼吸声,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 种纬不得已探出头去,小心的向驾驶舱里张望着。一望之下,见多识广的种纬也禁不住被驾驶舱里的场面惊住了。驾驶舱的地面上是狼籍一片,失去动能的变形弹丸,被弹丸从舱板上面击落的装饰物,打碎的仪表碎片,还有大量的血迹,甚至是人体组织…… 再往舱板上看,斑驳的弹痕证明刚才那次短暂的交火后果是多么的严重。在小小的驾驶室内打了足有六十几发子弹,然后这些弹丸又被防弹舱板反射了回来,不啻于有人在这间舱室里瞬间发射了几百发子弹。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枪法反应都成了完全没用的能力,保命的唯一法宝就是运气了。 种纬注意到离门最近的一个保镖,那个家伙手里还拿着楚楚的左轮手枪,胸前却已经完全被打烂了,此刻人早已经死翘翘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致命枪伤 种纬探身进去把他手里的左-轮-手-枪拿出来,然后把刀子交到了左手。拿着一支空枪只能吓唬人,肯定远不如一支还剩下一支还有四发子弹的左轮。更何况种纬已经看明白了,乌兹冲-锋-枪即便有足够的子弹也没法在这间驾驶舱里面用,繁多的跳弹会让开枪的人死在这间驾驶舱的。 有枪在手,种纬便以低姿状态进入了驾驶舱,挨个的检查着倒在地上的每一个人。每接近一个人,他就先把这人身边的武器先踢开,然后再检察人的死活。这一检察不要紧,等种纬看到倒在地上的这些人的惨状,种纬也禁不住暗暗咋舌。每个人都伤的很重,身上中的子弹从哪个方向打过来的都有,打中哪个位置的都有,根本没法施救。 其实这也不奇怪,枪口里冲出来的弹丸本来可以打个两百多米的,结果就因为被封闭在这间小小的驾驶舱里面出不去,只好一直在这个小小的舱室里面反弹蹦跳着。什么时候弹丸上的动能消失了,它也就能停下来了。而在此之前,只有击中人体的制动作用才能让它们早早的结束旅行。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每个置身在这个舱室内的人都身中数枪,而且大多还都是更为致命的跳弹。这样重的枪伤别说是在这样根本没有正规医疗机构的大海上小岛上,就是在经验丰富的医院门口和医生面前,这种伤也是基本上没救的。 种纬挨个检察中枪的情况,最后一个才检查到英其诚的身边。这倒不是他多么仇恨英其诚,希望他早一点死掉,实在是英其诚藏的位置算是最好,他必须从最为安全的角度绕过去,才能从侧面靠近倒在一个角落里的英其诚。种纬不想盲目靠近英其诚的时候挨枪,要知道濒死状态下的人才是危险的,什么冲动的举动都有可能在临死的状态下做出来。 英其诚扑倒在驾驶台的侧后方,后背上被子弹洞穿了几个洞,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看得人触目惊心。更要命的是,种纬看到英其诚背后的伤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不时的逸出的泡沫状血沫就知道,英其诚的肺叶应该是被打破了,从肺部流出的血正在消耗着英其诚的生命力。 种纬知道英其诚活不了多久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眼下有最好的医生用全套先进的医疗设备进行抢救,他生存的机率也不大了。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处在浩瀚的太平洋深处,哪怕返回伊甸岛都需要开上一个来小时,英其诚的伤怎么又能坚持那么久呢?更不肖说那个小岛上又哪有什么像样的医疗设备呢? 种纬和英其诚这个人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哪怕英其诚和楚楚走到了一起,种纬也没有觉得他就是自己的情敌;哪怕刚才英其诚让人狠狠的打了种纬一通,他也只认为是两人各有不同的目的和理念,仍旧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此刻种纬看到英其诚这个样子,只是不由得感叹生命脆弱,楚楚和英其诚两人即将永世隔绝了。哪怕英其诚再爱楚楚,他们也难以再续姻缘了。 不是习惯伤怀悲秋的人,他凑过去拿走了英其诚手里的枪,更近一点的察看英其诚背上的伤势。英其诚呆的这个位置确实不错,如果是在其他场合下他被子弹击中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只不过他虽然藏得位置够好,但背后的防弹舱板却害了他。那名忙乱中向他开枪的保镖虽然没能直接杀死他的雇主,但他打在舱板上的子弹却反弹了回来,击中了英其诚的后背。而且变形的弹头如同不规则的刀片一样切开了英其诚的后背,镶进了他的后心和腹腔。 种纬近距离的察看惊醒了昏迷中的英其诚,他吃力的抬起头,看了看蹲在他眼前的种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帮帮我,把我翻过来……”英其诚向种纬抬了抬手,那只刚才殴打种纬的手此刻已经没了力气,连抬得高一点都做不到了。 种纬无声的凑过去,用力把英其诚给翻了过来。并且让他重新躺下去的时候种纬特意放轻了动作,以避免英其诚感受到更大的痛苦。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粘稠的血沫儿从英其诚的嘴里涌了出来,更加印证了种纬对于英其诚肺部严重出血的判断。 英其诚翻身的时候痛苦皱了皱眉毛,但却强忍着没有发呻吟声。不过他还是无法遏止的咳嗽了两声,嘴里喷出的血沫喷在驾驶台侧的板面上,殷红一片。 “楚楚怎么样?”英其诚的头一句话没问他自己怕伤情如何,却是在问楚楚。 “受了伤,不过伤比你轻一些。”种纬没有隐瞒,向英其诚实话实说道。 说实话种纬只知道楚楚受了枪伤,凭经验感觉楚楚的伤要轻一些。随后种纬就进到驾驶舱里来观察情况来了,并没仔细观察楚楚受伤的情况。这毕竟是真实的枪战环境,可不是由得男女主角演生死离别的煽情大戏的摄影棚。种纬作为一名前军人和警察,习惯将安全和生死问题放在第一位,对情感问题已经习惯放在次一等的位置了。 听到楚楚的伤比自己轻一些,英其诚脸上绽出了一丝痛苦的笑容道:“是手枪打的,总比冲锋枪打的轻一些。” 只不过说了一句话,英其诚的气息明显就不够用了,他不得不努力吞咽着涌到喉咙里的血末,好一会儿才继续对种纬说道:“种……,我输了,求你件……事……” “你说,我听着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种纬和英其诚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所以也不愿意违拗一个将死之人的遗言。 “救楚楚,抓紧送她去比绍……大岛,那里有好医院……”英其诚说话越来越困难了,不得不用尽量简短的话语来表达。 “好,你放心,我会把你也送去的。”种纬安慰英其诚道。 听到种纬的话,英其诚咧嘴痛苦的笑了笑道:“谢了,不用了,我输了,你以后好好……待她……”说完这句话,更多的血从英其诚的嘴里涌了出来。英其诚无力的吞咽了几口之后,在生命力被耗尽之前还是再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就那么瞪着不甘的眼睛死去了。 种纬把手拂上了英其诚的脸,在他的眼睑上揉了揉,希望他能闭上眼睛。可等他抬起手来的时候,却看到英其诚的眼睑也只合上了一半儿,仍旧睁着眼睛望着驾驶舱的舱顶。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楚楚的。”也不知道种纬这句话是不是被英其诚听到了,或者是种纬刚才替英其诚合上眼睑的动作起了作用,反正英其诚的眼睛真的慢慢的闭上了。 种纬轻叹了一口气,提着枪来到了甲板上,来到了倒在甲板上的楚楚身边。楚楚的呼吸明显也很废力,从她带血的胸脯上下起伏的幅度上就可以看出来。种纬过来的时候看到楚楚正大睁着眼睛望着无尽天空,有几滴泪水正从她的眼角流下来。 实际上,楚楚的伤情和英其诚的伤情相差并不太多。只是由于左轮手枪的发射方式,子弹的动能略小于乌兹冲锋枪的子弹威力罢了。再加上击中英其诚的乌兹冲锋枪子弹是变形的跳弹,所以英其诚的伤要比寻常的枪伤重得多。可枪伤毕竟是枪伤,如此近的距离挨了两枪,绝不是人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看到楚楚脸颊上的泪水,种纬也禁不住有些悲从中来,无法救助自己曾经爱人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崩溃,让他痛彻肺腑。种纬只能跪坐到楚楚的身边,想安慰一下正在承受着痛苦的楚楚。至于把楚楚送到比绍尔大岛去就医的想法,种纬知道那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天方夜谭。 “他死了?”楚楚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种纬,面无表情的问种纬道。 种纬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英其诚的死讯。尽管这个结果有些残酷,但以楚楚的聪明又怎么不会知道这个结果?说不定刚才自己在和英其诚说话的时候,楚楚在这里就已经听见了,再隐瞒也是没有意义的。 楚楚没有说话,只是脸颊上的泪水又多了几滴。沉默了几秒钟,楚楚才开口对种纬道:“阿纬哥,能把我带回国去吗?我想埋在那里。” 楚楚开口说话的瞬间,种纬看到楚楚的嘴里也有不少的血,显然他的肺部也是受到了重创的。只不过她的血没有太多溢出来,所以不像英其诚的伤势那样表现得那么恐怖。 “我想办法。”种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一点主意都想不出来,但他还是不想忤逆楚楚的遗愿。楚楚的生命也剩不下多少了,这一点楚楚自己也清楚。 “阿纬哥,给我唱首歌吧!自从那个磁带的歌之后,就再没听过你的歌了。”让种纬意外的是,楚楚居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好。”种纬楞了楞,但旋即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章 香消玉殒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种纬开口唱起了那首《把悲伤留给自己》,歌声中满是离别的惆怅和对生命无常的无奈。 这首歌种纬闲来无事的时候不知道已经唱了多少遍,所以此刻唱来倒是驾轻就熟。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但种纬还是唱得很投入,很痴迷。 可就在种纬唱了一半儿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船身中部的舷梯位置似乎有人。他的歌声戛然而止,接着他便一把把楚楚拖到了靠近驾驶舱舱壁的旁边,然后用身体护住楚楚,据枪向那个位置喝道:“谁在那儿?出来!” 稍沉了几秒钟的样子,两只男人的手从舷梯位置伸了出来,手中什么东西也没拿,赤手空拳。接着,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下层传了上来:“种纬,是我,老黄。” 接着,自称老黄的人又对种纬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另外一个名字:海风。家里让我给你带个口信儿,天冷了,该回家了。” 听到对方说出接着暗号,种纬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大半。果然是潜伏者,谁能想到他居然是英其诚游艇的船长兼机械师,怪不得他对岛上的事情和英其诚的事情都比较了解,却又不清楚那片私人海滩的情况。因为他虽然经常可以见到英其诚,却没法跟着英其诚深入岛上的所有地方,这是受他的工作性质所决定的。 “夜虎,知道了。”种纬把枪口垂了下来,然后对不远处的老黄道。 直到种纬说完自己的代号,老黄才收回手从舷梯下面走到了甲板上来,他手里也提着一支左轮手枪,一上甲板便四处张望打量着。等他看到楚楚上身满是血的躺在甲板上,整个人也禁不住的楞了楞神。 “我,我昨天给你发了撤退通知,你收到了么?”老黄看着气息奄奄的楚楚,一边轻轻摇头叹息着一边对种纬说道。 “没有,我的怀表被人搜走了,不然也就不会出这一段儿事情了。”种纬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终于确认老黄确实是自己人没错了。 “还来得及,我把船向预定区域航行半个小时,就可以到预定接头地点,那有船等你回家。”老黄一听是这么回事,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道:“还有,东西到手了吗?你还有什么要带的没有?” “东西到手了,要带的东西……”种纬低头看了看正看着自己的楚楚,抬头问老黄道:“带个人走可以吗?” “带人?”老黄登时明白了种纬的意思,他也一时没法回答种纬的话,只好避开了这个话题道:“我先去设置航向和航速,一会儿再说。” 说罢老黄便独自走进了驾驶舱里,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阿纬哥,其实,我更想听你唱军歌……”正在这个时候,躺在种纬脚下的楚楚却突然虚弱的说道。显然她已经完全听到了种纬和老黄的对话,却懂事的没有打扰他们。直到老黄走了,她才开口对种纬讲话。 “军歌?”听到楚楚的话,种纬也禁不住一楞。军歌,他已经好多年没唱了。倒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已经找不到当初热血豪情的军旅感觉,生怕自己的声音玷污了神圣的军歌。 “是啊!那个时候的你眼睛黑亮黑亮的,阳光帅气,重要的是……还傻里傻气的……”楚楚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种纬知道这是楚楚的身体出现了大出血的症状,别看她口鼻和身上出血不多,但看楚楚有些柔软肿胀的肚腹种纬就知道,楚楚一定是发生了内出血的状况。对这一点,种纬一点办法也没有。 “阿纬哥,抱抱我好吗?我有些冷!”楚楚低低的声音对种纬说道。 “好。”种纬没法不答应楚楚的要求,这恐怕是她最后的要求了。他背靠着舱壁坐了下来,把楚楚的上半身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楚楚开始变冷的身体。 “阿纬哥,带我回去。我不想留在这儿,我想家了。”楚楚把头抵在种纬的胸口,柔柔的对种纬说道。种纬感觉到t恤衫的前襟被什么打湿了,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楚楚的血水和泪水。 “放心,我会带你回去的,一定。”种纬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抱着楚楚安慰道。 “阿纬哥,人死以后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孤独?会不会死后还有一个世界?”楚楚伏在种纬的怀里,痴痴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种纬已经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阿纬哥,给我唱首军歌吧,那样我就不怕了。”楚楚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种纬知道她的生机已经越来越弱了。他也想提醒楚楚不要睡,可现在这个情况,即便楚楚能坚持下去,也是更残忍更痛苦的事情。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种纬流着泪唱起了军歌,虽然声音有些嘶哑,眼中不断有泪水流出来,但他仍然强撑着把军歌的气势吼出来。没别的原因,楚楚需要他的歌声陪伴着走:“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闹海洋……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亲人不牵肠?只要军号一声响……” 刚唱了没几句,种纬就发现怀里的楚楚没了一点声息,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机。种纬把头仰起来,朝着蔚蓝的天空咧开嘴,无声的哭泣着。他不想让已经灵魂离体的楚楚听到他的哭声,他只想让楚楚在他的军歌声中安详放心的离开。种纬把楚楚紧紧的抱在怀里,泪水肆意纵横流淌在种纬的脸上,情感就像绝堤的浇水般再也无法控制。 过了一会儿,完成手头工作的老黄从驾驶舱里伸出头来,看着种纬对着天空无声的哭泣着,久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唉!”在旁边呆了好一会儿之后,老黄才对种纬开口道:“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就能接上头,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处理吗?楚楚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呆会儿得问他们。” 种纬的脑子里已经被完全放空了,他好半天才理清楚他脑子里的东西,想明白他干些什么:“你呢?你也一起回去吗?” “我是回不去的,我还有事情要留下做。你回去后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不然我就完了。”老黄温和的望着婆娑的种纬,但语气中的要求意味却很明显。虽然这个要求不是强制性的,但那目光中的坚定却有一种强大的束缚力。 种纬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久才问出了第二句话:“这船上还有谁?好像还有个女的,服侍楚楚的那个,你怎么处理?” “那是我老婆,这舱里血乎漓拉的,我就没让她出来,女人看到这个不好。”老黄依旧是用那温柔的语气对种纬答道,似乎他说的并不是几具尸体的事情,而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听到老黄的回答,种纬禁不住对老黄他们两口子肃然起敬。别小看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中年男人很普通,可很明显驾驶舱里的那个杀戮场对他并没什么影响,显然他也是见多识广的。而像这样一个心理素质极为优秀的人,却在这遥远的小岛上做着看似并没有什么前途的秘密工作,保卫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家的利益。 和他相比,种纬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包括蒙冤入狱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自己还有扬眉吐气的机会,而老黄夫妻却需要在危险的夹缝里求生存,时刻面临着未知的凶险。和他相比,种纬忽然觉得老黄才更接近于当年在《战鹰折翼》中牺牲的那位飞行员,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平凡和无声中才显得更加的伟大。 “辛苦你了,有什么往家带的话吗?我会给你带回去的。”想到这儿,种纬禁不住朝老黄友好的笑笑,开口问道。 老黄也没想到正沉浸在痛苦中的种纬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他本来只以为种纬是个多情种子,还会久久的沉浸在楚楚的死中无法自拔呢。在稍稍一楞后,老黄就明白了种纬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应该也是一个有着很多经历和过往的人物。 “唉!话要带的太多了,就不说了。就告诉家里一声,我们都想家了就是了。”老黄冲种纬憨憨的笑了笑,然后便挨着种纬坐了下来,掏出两支烟来递给种纬一支,然后给种纬和自己都点燃了。 种纬本来不抽烟的,但此刻他也没有拒绝,也许香烟辛辣的味道会让他觉得好受一些吧! “你们怎么办?这船上弄成这个样子,你们回头怎么交待?”种纬把一口烟喷出去,忍受着香烟对他鼻腔和咽喉的刺激,开口问道。 “好办!回头放一把火,就说你和英其诚在这船上争风吃醋,打了起来,把船给弄失火了。我们呆在船舱里没敢出来,等船进水的时候才逃到海面上,顺便还发了求救信号。回头人们上了船,只能看见这些尸体,也就会相信我们的话了。”老黄显得胸有成竹似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海中巨鲸 “真的不会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吗?”种纬关心的问道,他可不想让老黄因为这件事而暴露了。 “没问题,本来他们就是相信我们,才把我们派到英其诚身边来的,所以……”老黄无奈的朝种纬苦笑了一下,没有再往下说。 老黄这番话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不过种纬已经不便再问了。他很可能是肩负重要使命的双面间谍,种纬知道的越多,反而对老黄越危险。 “你们会被解释为慌不择路,受了伤,坐救生艇逃走了。反正这么大一片海,他们也没那么大本事把这附近都搜个遍,只能不了了之了。”老黄自信的对种纬说道,看起来心里还是有谱的。 “我得带楚楚回去,这是她的遗愿,也是英其诚的交待。”种纬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知道,呆会儿和来接你的人说说吧,说成烈士的话,估计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老黄对种纬说完这句话,又转换了话题道:“英其诚这个人很聪明,可是太聪明就是自以为是了。” 说到这儿,老黄轻声的叹了口气,按灭了手里的烟头。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递给种纬看了一下道:“喏,在英其诚身上找到的,应该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才把你弄到船上来审你的吧?估计他想从你身上挖出些东西来,然后好做自己的事情。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种纬定睛仔细一看,这块怀表缺少了一个调时间的按钮,就知道这块表确实是自己丢失的那块。英其诚在自己忙着解决孔方杰的事情时偷了这块表,想借机给自己谋求更大的利益。谁料想到后来不但什么也没得到,还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 一想到这些,种纬也没借手接那块表,就那么继续抱着楚楚的尸身道:“这东西对我没用了,你看着处置吧。” 老黄也不废话,抬手就把这块表扔进了大海里。 种纬和老黄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游艇则自己按照预定方向往前驶去。 猛然间,在距离游艇百多米远的海面上,忽然“跃”出了一条黑色的“巨鲸”——一条通体黝黑的潜艇。这条潜艇是如此的巨大,仅仅它浮在海上的艇身就比种纬他们的游艇要长近一倍左右。 “来了!”老黄看着不远处的潜艇,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了身上。 转眼间,老黄手上已经提起了一盏信号灯,他对着那条潜艇便咔嚓咔嚓的发起了信号。 很快,种纬看到那条潜艇的舱盖被打开了,接着几名水兵快速从艇内抬出一台带支架的机炮来。然后这几名水兵互相配合着,把机炮装在了艇首位置,开始对附近的海面实施警戒。 与此同时,另外四名水兵从潜艇里拖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玩艺,放在艇身上便操作了起来。前后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一艘充气皮艇便飘浮在了海面上。接着三名水兵和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登上了皮艇,然后启动发动机一路朝着已经停在海上的游艇开了过来。 在老黄的帮助和配合下,两名水兵和那名中尉军官很快来到了游艇的甲板上。中尉军官看了看甲板上的老黄和抱着楚楚的种纬,皱了皱眉毛道:“谁是夜虎?” 老黄没说话,把目光看向了种纬。 “我是!”种纬开口答道。 “跟我们走吧!”中尉军官一句废话没有,半命令半要求的对种纬说道。 “我得把她也带走。”种纬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楚楚,对中尉军官道。 “潜艇上不能上女人!”一听种纬这个要求,中尉军官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厌恶的情绪在里边。 “她已经死了。而且,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是烈士!”种纬知道对方的难处,便直接用上了老黄刚教给他的办法。 一听这个死去的女子是烈士,中尉的眉毛立刻就舒展开了,看种纬的眼神也明显便得客气了许多:“等一下,我请示一下。” 说着话,中尉立刻拿起随身的步话机,同潜艇方向联络了起来。 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中尉便对留在皮艇上的那名战士吩咐道:“小邵,去拿个尸袋来,快。” “是!”留下在皮艇上的那名战士闻言马上调转皮艇,向潜艇开了过去,很快就从潜艇上取来了一个裹尸袋。 在水兵和中尉的帮助下,种纬把楚楚装进了裹尸袋里。临拉上接锁的时候,种纬禁不住抱起楚楚的头,轻轻的吻了吻楚楚苍白的额头。他知道,他再看到楚楚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好了,我们该走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没有,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中尉谨慎的叮嘱道。 “再等一等。”看着楚楚的遗体被水兵抬上皮艇,种纬的大脑这才开始重新活络了起来。他转头问老黄道:“艇上哪还有笔记本电脑?” “在下层,英其诚的卧室里面,干嘛?”老黄有些不解的问种纬道。 “我有急用!你有手机充电线吗?”种纬一边问老黄,一边转身就往下层而去。 “潜艇上用不了手机,你们快一点,我们不能长时间浮在水面上!”中尉一看种纬麻烦事儿这么多,有些焦躁了起来。 “马上就好!”种纬远远的答了一句,拉着老黄来到了英其诚和楚楚的卧室里边。电脑就摆在桌子上,充电线也不用找,就放在旁边。 种纬打开电脑,发现电脑一直处于待机状态,而且也没有设置秘码。也是,英其诚这个舱室只有楚楚和他自己能进,他又怎么会设置麻烦的密码。当然,如果他知道老黄和他老婆的身份,他也就不会这样做了。 “好了,我有一点小事情,你回避一下。”看到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种纬当即很不礼貌的对老黄说道。 老黄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当下并无任何不满的点了点头,就退出了这间屋子。 等老黄一走,种纬立刻把自己的手机和装有英其诚提供的秘密文件的芯片读卡器都连上了电脑。等电脑识别出来之后,他就把英其诚的那些秘密文件都拷贝进了他的手机内存卡里边。 很快,拷贝完成。 种纬把手机和读卡器都从电脑上拔了下来,然后把芯片重新藏回自己的鞋跟里边,最后拿着那台刚刚用过的电脑就上了甲板。他上次因为疏忽犯了一个错误,结果被英其诚发现了异常,这次他不打算再犯错误了。 一见种纬抱着台笔记本出来,中尉马上用命令的口气催促道:“快点上船。”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种纬把那台电脑一下子举过头顶,然后重重的砸在了甲板上。接着种纬接连踢出了几脚,把电脑的残骸全都踢进行大海里边。 “老黄,我走了,我会把你的话带回去的。”种纬匆匆的对老黄说了一句,然后就在水兵的帮助下下到了那条皮艇上。 “种纬,接着,是你的东西。”说话的功夫,老黄在游艇上朝种纬喊了一声,便把种纬的手包凌空扔了过来。种纬接住打开一看,却是之前被英其诚等人搜走的自己证件之类的东西。刚才种纬光顾着为楚楚的离世伤心了,根本就忘了这件事情。 皮艇上的引擎发动,带着几人向飘浮在海面上的那条巨鲸而去,种纬朝站在游艇甲板上的老黄挥手告别。等他准备钻进潜艇里的时候,游艇上空已经飘起了滚滚浓烟。 楚楚的遗体被安置在了鱼雷舱,那里是全艇温度最低的地方,哪怕是海面上的温度有二十多度,但鱼雷舱那里的温度却是接近零度的。尤其当潜艇长时间潜在近百米深的海面上航行的时候,那里的艇员都不得不穿上棉衣工作。 尽管种纬上了艇,但却没有任何无关的人来和接触种纬,自始至终就只有那名中尉和他接洽,交待注意事项和相关问题。种纬被分配了一间小小的舱室,尽管里面环境逼仄压抑得紧,但据那名中尉讲这却是艇上仅次于艇长的居住环境。 种纬倒是想经常能陪在楚楚身边,但这个要求也被中尉一口回绝了。回绝的理由很简单,他们随时面临作战任务,艇上的官员随时都在警戒着,所以不允许种纬这个无关的人来回走动。至于楚楚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妥了。而且他还告诉种纬,也就是看在楚楚是烈士的份上,否则她的遗体是绝无可能上艇的。因为国内外海军都有不允许女人上潜艇的说法,希望种纬不要自找麻烦,挑动战士们敏感的神经。 听到这些要求,种纬也只好作罢。作为军人出身的他深知部队上规则的重要性,他还没有狂妄到去挑战艇上官兵们的程度。 潜艇很快就潜入了水下,至于航向、是在水面之下,还是水面之上?种纬一概完全不知。他只能每天吃饭、睡觉,然后在充满汗味儿和柴油味的空气里练功,实在闷了的话就看一看中尉送来的一堆各式各样的杂志和小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回故地 渐渐的,种纬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当手机的最后一点电量耗光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白天和黑夜的界限了。他只能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安静的等下去。他甚至在想,那些走过舱室前的官兵天天都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要比他承受得多多了,他没理由熬不过这点时间。 终于有一天,中尉带着两名中校军官走了过来,告诉他这两人是这条潜艇的艇长和政委。他们两人是来向种纬道别的,因为今晚潜艇就将在我国近海将种纬和楚楚的遗体送上另外一条船,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是我们的客人,但因为这几天公务繁忙,所以没来见你,见谅。”艇长和政委相当客气的和种纬打了个招呼。 对方虽然客气,不过种纬却总感觉这是潜艇上的某种程序和规矩,两人并不是真的要来见自己的。但种纬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来,客气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彼此之间都没有深谈。艇长便让种纬做好准备,再过一个多小时潜艇就将上浮,楚楚的遗体也会被送到出舱口来的。 “现在是几号,我对时间已经没概念了。”就在艇长他们要走的时候,种纬还是开口问道。 “二十三号。”艇长笑了笑,转身就和政委离开了。 二十三号,已经过了十天了?听到这个消息,种纬也禁不住有些吃惊。现在想来,他都不知道这十天他是怎么过来的,整天呆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面,煞是难熬。唯一感觉不错的,就是艇上的伙食确实不错。 种纬没什么好准备的,他现在身上什么旁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装着他证件的手包而已。这还是老黄替种纬收拾的,临行前扔给他的。 一小时候,那名中尉来通知种纬,预定的接头地点到了。 虽然在潜艇上相处了十天,但种纬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位中尉姓甚名谁。而且似乎双方都知道这个禁忌,彼此都没有打听对方的情况,只能从偶尔的眼神交汇中,感受到彼此的友好和善意。 站在出舱口,种纬这才发现潜艇似乎一直在海面上航行,从出舱口可以闻到新鲜的,带着海水咸腥味儿的空气味道。从出舱口往上望去,可以看到夜空中的繁星。 种纬爬出出舱口,这才发现艇长带着二十几个战士正在艇身上列队,似乎要搞一个小仪式似的。而装着楚楚遗体的裹尸袋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正有四名潜艇兵立下守卫着。 “艇长,这是?“种纬问艇长道。 “我们是来给你送行的,顺便也让战士们上来透透气。”艇长热情的朝种纬伸出手,手掌宽厚而温热:“兄弟,节哀。” “谢谢!”种纬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们双方没法交流,但彼此都知道他们在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所以仅凭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肢体动作就已经交心了,这种默契的感觉是寻常人所无法体验的。 不远处的海面上,停着一条亮着灯的大船。哪怕种纬他们离那船有点远,但也一样可以感受到那类似于海上城堡似的庞大。潜艇上的潜艇兵已经准备好了充气皮艇,随着艇长一声令下,几名潜艇兵率先把楚楚的遗体挪到了充气皮艇上。 “送别我们的战友,敬礼!”艇长一声令下,在场所有的潜艇兵朝种纬敬礼。 种纬什么也没说,也依样立正向众人还礼。 充气皮艇载着种纬和楚楚向那条大船驶去。船上的人先将楚楚的遗体吊上了船去,然后又扔下了绳梯,种纬顺着绳梯爬上了大船。等种纬回过头来的时候,那条充气皮艇已经在夜色中远去了。海浪掩映之下,远处的潜艇也只能看到两盏标识位置的小灯,诺大的艇身则完全被夜色和海小遮蔽着,无法看清了。 这是一条军舰,种纬一上船就被引导到了一间舱室休息。至于楚楚的遗体,负责接洽的军官告诉他已经被送到稳妥的地方安置好了。军舰上早就得到了遗体的事情,所以提前准备了足够的冰块,以保护尸体不出问题,这一点请种纬放心。 在军舰上,种纬又过了四天,这才终于开始入港靠岸。等第四天下午他从军舰上下来的时候,周绍文已经等在了码头上。而种纬端详了这个军港好一会儿,才发觉这处军港就是当初他从监狱出来后隐居的那处军港,想来上级也是特意把他送到这里的吧?毕竟这里距离天海的距离还是比较近的。 刚一下船,周绍文就面色沉重的迎了上来道:“班长,节哀。” 种纬和周绍文握过了手,开口便问道:“楚楚的遗体呢?怎么安排?” “安排好车了,送去附近的殡仪馆,那里保存条件比较好。等过后楚楚的父母过来,再办后事。”周绍文显然早有准备,把前后的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我的任务完成了,向谁交接?”说完了楚楚的事情,种纬马上就切换到了工作上。毕竟他手里拿的这两片芯片都是烫手的东西,种纬没资格长期间扣在手里的。 “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先去这里的司令部办理交接事宜,然后班长在这里住上两天,等后续的安排下来,咱们再去办楚楚的事情。”周绍文周到的介绍道。 在周绍文的安排下,种纬先来到这处海军基地的司令部办公大楼,然后便被引导进了一间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他了,而且这三个人泾渭分明,明显们成了两拨人。 “班长,具体的我就不介绍了。这两位是负责接收那件保密文件的,我们两个负责接收英其诚的那份文件。接收完文件办完手续,这两天我们还会和班长您聊一聊,了解一下您执行这次任务前后所经历的一些事情。您也要把这次执行任务的前后过程号成文字材料,这都是要留档的。等这些事情办完的时候,估计对您后续的工作安排也就下来了。然后咱们再去办楚楚的事情,一切就都顺畅了。”周绍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把他们这两拨人的使命和这几天的工作都给说清楚了。 这些都是应该的事情,种纬点头表示听明白了,然后便当场从鞋跟中取出了两片芯片,分别交给周绍文他们两组人。这两组人都各自准备好了电脑和一干附件,当场就连接上电脑检察了起来。 很快,两组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轻松了起来,显然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种纬拿来的东西通过了。 接着种纬又叙述了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事情,包括去台湾见林萍和女儿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毕竟是他此行的一部分,他可以把过程说的简单些,但却不可以略过去。等把过程都介绍完,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有军方的人送来晚餐,几人就在办公室里解决了肚皮的问题。 本来军方给他们安排了部队的招待所休息,但种纬更想去原来住过的那个雷达站休息。周绍文等人一商量,便同意了种纬的要求。雷达站那里有人可以照顾种纬的起居,而且熟悉的环境也便于种纬恢复状态和调整心态。毕竟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件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此前种纬还经历了冤狱和刑场的多重刺激,心理状况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也许军营生活能让他找加昔日军营的感觉,让他的心情能够平复一些也说不定。 再回雷达站,种纬已经是这里的熟人了。 实际上,从上次离开雷达站,到这次再回来,前后也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对常年居住在这里的官兵们来说,那简直就如同是昨天经历的事情一样。 在上级的协调下,上次种纬住的铺位又分配给了种纬,上次负责照顾种纬的几名战士也重新分配给了种纬。虽然这次还是要求战士们不能打听种纬的来路,但这已经不能妨碍战士们和种纬的交流了。 几个熟悉的士兵围在种纬身边,老班长老班长的叫着,让种纬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不少。周绍文看到种纬在这里呆得顺心,嘱咐了基地负责接洽的军官几句就回招待所休息去了,把种纬放心的留在了这里。 “老班长,我们还想跟你学点本事呢!可上次您那一走,我们还以为见不到您了呢!”一位看起来面相忠厚的中士跟种纬说道。 “怎么会,咱们这不是又见到了么?这证明咱们还是有些缘份的。”种纬笑了笑对那名中士道。 “老班长,这次您能在这儿住我久啊?”另外一个上次就分配给种纬的下士问种纬道。 “这个不好说,应该不会太长了。”种纬估摸着道。 “唉,那我估计我没时间跟您学啥本事了。再说了,我现在这情况,学啥也没大用了。”这名下士神情有些落寞的道。 “怎么?学本事还能没用?哪怕学点擒拿格斗,也是有用的啊。”种纬有些疑惑的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楚楚家人 “唉,这不是快到日子了么?到了下礼拜,我就要退伍了。”这名下士勉强挤出点笑容道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如今战士退伍的时间大约是在秋季,这一点和他当兵时候是有所不同的。眼前这个下士当了三年兵,又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退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怎么样?老家哪儿的?退伍回家干些什么吗?是不是一回去就得娶媳妇儿?”种纬有心调节一下气氛,所以故意和那个兵开了个玩笑道。 “嘿嘿……”听到种纬这么说,围着种纬的几个兵一直笑了起来,只有那个将退伍的下士自己没有笑。 “唉!回家还能干什么?我老家湖北山区的,家里地没几分,就是有点林地,产出也没什么。我这又没什么技术,家里条件也差。这两年乡下的姑娘都往大城市跑,打工的打工,挣钱的挣钱。我这个没啥本事的大头兵,哪说的起媳妇儿啊!”下士言语间萧瑟得很,听得见周围的战士们都有些没精打采了起来。 说起来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条件真的特别好的人一般是不来当兵的。有些来当兵的城市兵倒是文化程度高一些,但也往往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好在那些城里来的兵都是享受政策照顾的,退伍后可以分配工作。他们这些穷乡僻壤来的兵,要文化没文化,要学历没学历,出来当兵就为了开阔开阔眼界。如今眼界是开阔了,可是身上学的这些技术到社会上往往没啥大用,将来出去找工作谋生也是件麻烦事。 大部分退伍兵到了社会上以后也仅能从事一些比较低端的工作,比如当保安,当外卖送餐员,甚至干卖菜小贩之类的工作。好在现在国家对退转人员的安置手段是比较多样的,退伍后的补偿金也不算少。条件差一点的人可以用这些钱当启动资金,适当做些生意什么的。至于将来干得好不好,那就得看个人的适应能力和本事了。 “退伍肯定是人生大事,在部队上学的东西什么到社会上能用,什么到社会上不能用要想清楚。还有自己在部队养成的一些习惯,将来到了社会上恐怕都是有用的,这应该叫无形资产吧?”作为过来人的种纬一看战士们都如此的消极,便禁不住想从自己的经验角度帮他们一把,指点指点他们。 “老班长,我们条件您也看到了,不如您啊!一看您这样子在部队那时候就是兵王,不用操心将来的。可我们不行,高不成低不就……”下士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是没法克制自己的消极情绪,当然话语之间也有些对自己虚度光阴的悔意。 “怎么呢?几年兵白当了?擒敌拳白练了?体能白花时间了?队列内务也都没用吗?最起码现在到沿海发达城市当个保安是没问题的。如果自己能够把所学到的这些东西强化一些,又能讲又能说,还能培训别人,当个保安经理有问题么?我看你们这几个人的形象都不差,还担心找不到份工作吗?”种纬一听这名下士如此消极,便继续指点众人道。 “就算觉得保安工作没意思,自己创业不也可以吗?我原来工作的城市里有个市场,那里就有几个退伍兵创业,打出的就是“退伍老兵,童叟无欺”的招牌,结果那生意做的就是比别人的生意好。后来有个坏小子看着眼气,也冒充退伍兵做生意,还借机缺斤短两,一度弄得那几个退伍兵也跟着受害。可后来退伍兵联合起来找到工商局反应,工商局来人一查,那小子根本就是冒牌的,狠狠的罚了那小子一次,从此以后那小子就不敢再打退伍兵的旗号骗人了。经过那件事之后,那些退伍兵做生意就是要比别人的生意好,更得老百姓的信任了。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明白吗?”种纬问周遭的士兵们道:“军人肯吃苦、实在、有耐心、老百姓也信任咱们,这都是咱们先天的优点,你们不会用身上的这些优势去工作去生活吗?光依靠国家分配工作,可如果那些铁饭碗不行了怎么办?手里又没技术又不肯吃苦,干得不好又怨谁呢?” 听到种纬这么说,周遭的几个士兵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显见得是有些听进去了。 “老班长,一听您这话我也有了些主意。我们老家山区有些山货很不错,要是运到外面卖的话应该不愁销路的。回头退伍回去之后我就学个驾照,买个小货车试着跑跑看。实在不行的话,就是替人拉货也饿不着自己不是。”那名下士在种纬的开导下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不那么阴郁了起来。 “我家里条件差,等我退伍后就把补偿金都给家里,然后我就去打工去。不过我想跟老班长多学点擒拿格斗的真本事,再把体能练好点。过两年退伍后直接去广州深圳那边打工,说不定也能可以干个保安经理啥的,也行吧?”另外一个战士也打定了主意道。 战士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正是青春洋溢脑子活络的年纪。有两个人带头一表达,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很多人的眉头就都打开了。很多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已经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对未来不那么担心和恐惧了。 从这一天开始,种纬发现很多战士工作和训练的热情高涨了不少。大家体能训练时的劲头都足了许多,一些战士在向他讨教擒拿格斗的本事的时候态度也认真了不少,显见得都对未来有了自己的目标。 种纬也乐见其成,有时间的时候就指点大家一遍又一遍着演练着擒拿格斗的基本动作要领,打磨格斗技术和提高擒拿水平。白天没事的时候,种纬就把这些日子自己执行任务的细节整理成了文字资料,过后等周绍文等人来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就交了上去。 在那次谈话后,周绍文他们那拨人和另外一拨人又找了种纬两次,分别就各自关心的细节内容进行了询问。种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知道的细节,都倾囊相告。只有一点种纬没说,那就是他复制了英其诚的芯片内容的事情。 偶然有一天,种纬看到那名下士在值勤,便过去和对方闲聊了几句。在弄清他家住的地方和吴师父所住的地方相距离不远的时候,种纬便请他帮自己给吴师父带一些土特产过去。只不过由于吴师傅身份特殊,不希望不相关的人打扰他的生活,所以种纬特别要求那名战士对吴师父的地址和电信之类的信息保密,这名战士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这次种纬回来大家已经算是熟人了,上面除了要求战士们不要乱打听种纬的工作和身份外,其他情况并不阻止。所以战士们和种纬相处起来也就没什么太多的禁忌了,更何况这名战士是名即将退伍的老兵,对这方面就更没什么麻烦了。 过了几天,种纬通过部队上的人置办了一些土特产,通过邮递的方式分别寄出了几件。有寄给了自己父母的,也有寄给京城的凌薇的,也有寄给昔日部队战友和警队同事的,这也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向他们报平安。至于马上就要退役的战士们,种纬也给他们赠送了一些礼品,所以种纬私下交给那名下士的物品并不引人注目,没人知道在种纬送给吴师傅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个手机内存芯片。 几天后,关于这次任务的所有工作进行完毕,除周绍文在内的另外几人都向种纬道别离开了。种纬也获准可以自由行动,只不过要求他暂时不要太过张所的行动。当然,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楚楚的葬礼,楚楚的父母已经从京城赶来了。 告别了雷达站的战士们,种纬和周绍文来到了临近城市的殡仪馆,楚楚的遗体就存放在这里。种纬也是在这里见到了楚楚的父母——一位已经脱下军装的军人和久未谋面的,楚楚的后妈姚阿姨。 受楚楚的影响,楚楚的父亲是被勒令提前退休的;姚阿姨的经纪公司受这件事的影响,也是举步维艰。好在他们过去的积蓄不少,生活倒是没什么压力。只是当楚楚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两个人一下子都苍老了十岁。 初见姚阿姨,这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但精神状态明显不好的女人便拉住了种纬的手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也许楚楚现在还活着。其实现在想想,当什么明星啊,当个普通人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也挺好的,当初她要是跟了你……” 这个论调可是从来不在姚阿姨考虑范围之内的,她如今能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受到了楚楚和英其诚一案的影响。只不过现在有这个想法已经晚了,或者她现在这番说辞就是针对种纬的,毕竟是种纬把她最珍爱的女儿给带了回来,虽然她只是楚楚的养母,但她在楚楚身上下的功夫和付出的心血也是不小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锦盒收艳骨 “说这个干什么?楚楚已经不在了。”楚楚的父亲责备了姚阿姨一句,然后转头冲着种纬道:“谢谢你啊,小种,如果不是你,恐怕楚楚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的种纬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他对姚阿姨的话早有了免疫力了。他就知道就算生命再来一回,他这个既没钱,也没社会地位的穷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楚楚的入幕之宾。姚阿姨之所以跟他说这个话,无非是怀念楚楚和向他表示一定程度的感谢罢了。 这个社会上的女明星们多的很,但从来没见过哪个青春靓丽的女明星会下嫁给某个普通人的。即便这个女明星一时脑袋秀逗了,看上了某个穷小子,那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玩玩游戏而已,当不得真的。更何况哪个穷小子也不敢真的在女明星,或者富家千金身上打主意,因为那种地位的悬殊和社会精英圈子里的嫉妒和手段,会轻松的把那个想着不合时宜事情的穷小子分分钟碾成渣的。那种事情只在猎奇小说里发生,比如什么天仙配,牛郎织女之类的神话故事里才有。 “伯父,伯母,其实楚楚是为了保护我才出意外的……”种纬不想被姚阿姨感谢,他的心里对这个女人有一种本能的提防心理。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有些事情……”还没等姚阿姨讲话,楚楚的父亲就接过了种纬的话答道:“人生如梦,没走到头的时候,谁知道是好梦,还是噩梦呢?官宦人家的女儿,起点比寻常人家确实要高一些。可是这也注定她这辈子会失去一些,这就是她的宿命啊!”楚楚的父亲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一位离退休的将军也信了命?种纬对这个结果也禁不住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他又释然了,楚楚的父亲肯定是受到了英其诚和楚楚的事情影响,因此才丢了官位和地位的。而在此之前他说不定反倒因为英其诚这个有钱的女婿的原因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这位见识了人生起伏的老将军已经看透了人世浮沉,有些超然于外的见识也算正常。 看到自己的男人表了态,作为楚楚后妈的姚阿姨就算再有想法也没法说了。更何况接下来就是去向楚楚的遗体告别,她还哪有心思想别的事情呢? 陪着楚楚的父母往殡仪馆里走去,种纬故意落后了一点问周绍文道:“怎么只有楚楚的父母来?她生前的朋友总该不少吧?怎么一个也没来?这也太冷静了吧?”种纬的语气略有些不满。 “班长,事情特殊啊!”周绍文为难的摊了摊手道:“楚楚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个时候谁还愿意沾上她家的事情?楚楚的父母有意低调给楚楚办丧事,所以也就没有让通知那些人。那些狗崽们倒是想打听这些事情,可那些人来了不也是添乱么?” “那凌薇呢?她和楚楚关系不错,她总不至于……”种纬想了想,他也就知道楚楚的这么一位朋友。 “还说呢!凌薇现在已经回国安了,她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来不了。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她的身份也得避嫌。我之前倒是跟楚楚的父母说这个事儿了,但楚伯父特意亲自跟凌薇解释了这个事情,也是不打算让凌薇来。用楚伯父的话说,不想因为这个事儿毁了凌薇的事业。”周绍文低声跟种纬解释道。 “怕这个怕那个,那是不是连楚楚墓碑上的名字都不能写啊?回头立个无字碑,或者改个名儿什么的?”种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悦的说道。 “那倒不至于。其实这个事儿上级已经说了,就用楚楚的真名立碑,将来有人知道了也不怕的。”周绍文听到种纬问这个事儿,禁不住淡然一笑道。 “为什么?会不会影响境外的那些人?他们不容易的。”种纬一下子想到了老黄夫妻。如果楚楚的遗体回国和自己平安回国的消息被那些境外势力得知,会不会给老黄他们找麻烦? “放心吧!上面的意思是这个事低调处理,但却又希望他们知道。让他们知道孔方杰是咱们弄死的,你带着楚楚的遗体从万里之外顺利的回来了,这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威吓,也是对咱们实力的一种证明。同时对国内那些总掂记着不现实想法的人也是种打击,敢叛逃的,只有死路一条!”周绍文的语气很阴狠,不过种纬却觉得这种阴狠是理所应当的。 几人在殡仪馆里没等多长时间,就见到了楚楚的遗体。 失去了生机的楚楚看上去很憔悴,皮肤带着一种像蜡质似的反光。楚楚的遗容没有化妆,因为姚阿姨认为无论多么好的化妆师也没资格给楚楚化妆。与其让她带着不合适的妆容去,还不如就这样清清爽爽的离开。 看着这个十几年前就相识的女子,种纬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就算他经历过数不清多少次的送别场面,但他仍然对楚楚的离世抱有无以复加的遗憾。 楚楚是为了救他而死的,而且死得还有些冤。楚楚当时把那两个芯片交给种纬的时候,她神情中的那种无奈和纠结就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更让种纬感觉有此羞愧的是,楚楚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似乎一直没有变过,稍一接触就把可以改变她和英其诚命运的东西都给了他。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甚至敢于拿着枪去和那几名保镖对峙。 其他她可以不死的。只要她往后退两步,用枪封住那个舱门就可以了。或者她只需要给种纬留下一上割断手上捆扎绳的时间,种纬一样可以帮她。可惜这一切假设都不存在了,曾经红透大半个中国的女明星,今天就在这样一座偏僻小城的殡仪馆里,匆匆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 她的葬礼竟然是如此的简单寒酸,除去她的父母之外就只有两个人参加。而这两个人还是因为任务的原因留了下来,而非专程而来差别的朋友。不知道怎么的,种纬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红楼梦》中的两句诗: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姚阿姨一边流着泪向楚楚道别,一边嘴里不住的碎碎念着。楚楚虽然是她的养女,可因为姚阿姨不能生育的原因,所以她对楚楚的感情比对亲闺女也不差。虽然这个女人势利了些,当年还没等种纬和楚楚之间的感情有什么结果就强行拆散了,可种纬倒谈不上多么恨她。毕竟她在楚楚身上下足了功夫,把楚楚捧成了红极一时的女星。就算后来楚楚又有其他的际遇,那也不全是她的责任了。 就像楚楚的父亲说的那样,作为官宦人家的孩子,楚楚的人生注定是要失去一些的。而返观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谁又不是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去一些的呢?就像自己,不也是从小就失去和寻常少年的天真无邪,早早的就开始了人生的奋斗么?所以古人说:众生皆苦,就是这个道理。 为了避人耳目,楚楚的葬礼是在下午举行的,这和全国大部分地区上午举行葬礼仪式的习惯有些不同。这也没办法,如果真被狗崽队知道曾经红遍大半个中国的女明星死在了一座偏远的小城里,闻风而来的媒体会把整件事情都搅乱的。 一个小时后,楚楚已经化为了一抔骨灰。楚楚的父母抱着爱女的骨灰久久无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楚楚的墓地是周绍文帮着楚楚的父母选的,就选在了风光旖旎的红山湖畔,和王春生用的是一块墓地。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考虑到把楚楚的骨灰带回京城也不好处理,不光葬在哪里都会受到太多的人关注,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天海这里是楚楚举行告别演出的地方,也是她举行结婚典礼的地方,同时距离他们火化楚楚的小城距离不远不近,倒是个比较合适的地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红山湖的风光确实太美了,把墓地选在半山的墓园里,可以远眺波光粼粼的红山湖。不管对死者还是生者,都是让人们愿意接受的一件事。 不过由于时间问题,种纬他们不可能当天赶过去了,他们只能明天一早赶去红山县为楚楚下葬。所以众人便带着楚楚的骨灰返回部队招待所,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去天海。 在回程的车上,先是楚楚的父亲接到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便告诉姚阿姨说是李武强已经到了海军基地的招待所,正等着他们呢。 对李武强这个名字,种纬还是有印象的。这个人和种纬倒是有个一面之识,当时他是楚楚家的干事,那次楚楚负气离家出走来找种纬,后来来接楚楚的人里边就有他。而且种纬离开特警团时的团长李武伟,正是李武强的哥哥。只是当初他是楚父身边的人,现楚父已经离休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旧日相识 似乎是感觉到了种纬的注意,姚阿姨特别跟种纬解释了一句道:“李干事跟我家老楚干了十多年,后来楚楚出事之后他就被调走了,现在在一个预备役师干个闲职,也不太好的那种,也许哪天就转业了。不过他对楚楚是真的很不错,为人也是有能力,重情谊的……” 说到最后,姚阿姨似乎也记起了当初她气势汹汹的跑到特警团来,把楚楚接走的事情。回忆一下子又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结果后面的话她一下子又说不下去了。 武强想来送送楚楚,另外,他哥哥李武伟的墓地离红山也不远,他想一并来祭奠一下。楚父接着姚阿姨的话介绍道。 一听李武伟的墓地离红山不远,种纬立刻朝周绍文看了过去。李团长发生不测的时候,周绍文正跟在李团长身边的,可这件事他却没跟种纬透露过,十几年了都没提到这个细节。 迎着种纬询问的目光,周绍文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慌张的意味一闪而过。随即他便尴尬的答道:“这个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上级要把李团长安葬在烈士公墓的。可李干事说李团长还有妻子和孩子,还是送回原籍比较好,所以后来的事情我就没有关注了。这件事……是我做得有些不周到。” 看到周绍文如此自责,种纬也不好说什么了。要知道那时周绍文只是特警团的普通一兵,上级的事情还真不是他能随便打听的。其实这也是种纬他们这些战友粗心了,一支部队招兵都是有区域限制的,不会胡乱招人的。所以当年特警团的战友们大致都来自几个区域,其中一些人大多都有些同乡之谊的。 “也好,明天给楚楚下完葬,我也跟着李干事去看看李团长的墓,绍文,你去不去?”种纬问坐在副驾驶的周绍文道。 “我?看情况吧!我现在这身份,就怕万一来点事,我……不好交待……”周绍文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没给种纬肯定的答复。 对这一点种纬倒是理解的,说白了给楚楚办葬礼这件事也是周绍文的任务之一,而且自己未来的安排还没定下来,周绍文想陪自己到天海后再说。不过若是万一突然来了消息,依周绍文的工作性质,他是说走就走的。至于种纬自己的未来,他倒不是很担心,反正他不愁没事情做,也不担心饿肚子。只是,周绍文怎么就那么肯定他明天会有事情?他真的很忙吗? 车还没到部队招待所,种纬的电话又响了。回国后好一段时间种纬都没摸手机,那时他身在部队,就算有手机也不方便带到宿舍里去,哪怕他不是部队里的人也一样,毕竟部队是有规矩的地方的。另外一点就是种纬当时还在封闭期内,在工作彻底完成并交接之后,他才拿到了手机,今天实际上还是他第一天开机。 种纬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家里打来的电话,这不禁让他有些意外,难道家里已经知道他回国了么?转念一想种纬就释然了,应该是自己给家里寄去的土特产家里收到了。虽然寄出地是部队的信箱,但又怎么瞒得过军人出身的父亲?所以家里判断出种纬已经回国的情况很容易。 种纬也没回避车上的众人,尤其不想当着周绍文的面回避。他可是刚刚执行完秘密任务的,回来后打个电话还藏头露尾的,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喂?”种纬接通了电话。 “小纬,回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惊喜的声音。 “回来了,妈,不过我还有些事情,很快就能会去看您了,大约明天下午可能能到家吧?”种纬看了一眼周绍文道。 “那,小雯回来了吗?”种纬能听到电话里母亲的喜悦又盛了几分。 “妈,小雯……没回来,不过过一段时间应该会回来吧!”种纬实际上去比绍尔的时间不长,前后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天左右的。林萍还没带小雯回来应该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人家那边还有别的事情呢。 “唉!怎么……”种母似乎有些伤心了,语气立刻就沉了下去。不过很快,种母的声音又变得清越了起来道:“小纬啊,婷婷来家了,你跟她说两句?” 婷婷?!韦婷婷!种纬一听这个消息登时就是一楞,他万没想到前些日子林萍刚跟他说过韦婷婷要回国的消息,此刻她却已经在自己家了。莫非是收到自己寄的东西后,种母把婷婷给叫到家里去的? 是了,自己和林萍离婚时日已经不短了。如果这次林萍能够带着孩子和自己一起回来的话,母亲也许还会看在儿子和孙子的面子上,接受这个在危难时刻抛弃这一家人的女人。不过这次既然林萍和女儿小雯都没跟着回来,而婷婷这个痴情的女子既然回来了,母亲当然会更倾向她一些。也许在种纬离家的这段时日里,婷婷和母亲的关系已经到了种纬没法想象的程度,要不然种母也不会在刚问完孙女的问题后,马上就把话题扯到了婷婷的身上。 “阿纬哥?你好吗?”就在此时,电话中已经传来了婷婷那有些怯生生的声音。 “婷婷?!我还好,你呢,最近过的好么?”听到婷婷的声音,种纬也禁不住内心情感激荡,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对她痴心痴情的女子。关键是种纬不知道他该怎么处理凌薇和韦婷婷的关系,这两个女子都是和他有些情感纠葛的女子。一个是之前对他痴心生病,一个是在他落难的时候倾心相助,他该怎么选择呢? “我还好!阿纬哥,我回天海有一段时间了,是林萍告诉我你们的情况的。她,想让我照顾你。”电话那头的婷婷一听种纬问起她的情况,心情似乎明显好了起来,那种怯生生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喔,是吗?”种纬不置可否的回了婷婷一句道:“婷婷,我现在在帮一个朋友办葬礼,明天就可以回天海了。到时候咱们见面聊,好吗?” “明天吗?好啊!明天我去接你!是火车站,还是飞机场啊?”婷婷想的显然比种纬要多一些,很快就想到了要接种纬的问题。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明天把她先葬在红山墓园,然后我再回天海就是了,不用你接的。”种纬被婷婷一连串热情的问题弄得无路可退,只好实话实说道。 “红山?是红山湖旁边那个?墓地挺贵的那个墓园吧?”婷婷似乎也听说了那个墓园的事情,主动开口问道。 “是,是那个!”种纬答道。 “好的,那明天我去那个墓园等你吧!咱们在那儿见。我先跟你一起把你那个朋友下葬,然后再接你回天海。好不好,阿纬哥?”婷婷想法很直接,根本不在乎女人似乎应该在这方面矜持一点的事情。 “这个……好吧!”种纬为难的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周绍文,看到周绍文向他投来戏谑的目光,只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好,那咱们明天见!阿纬哥,你还和伯母说两句吗?”婷婷问完这句话,就把电话又交回了母亲的手里边。 接下来,种纬自然又从母亲那里听到了一堆:“早点回来,婷婷这孩子不错……”之类的叮咛,种纬只能顺从的先答应下来,却为将来需要解决婷婷和凌薇两个人的感情纠葛而为难。不过这个事情却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也不是现在能解决得了的,种纬只好把事情暂且放到了一边。 可能是因为种纬的这个电话涉及了一个女人的事情,所以车里的众人都觉得这个问题比较尴尬,众人就都没说话,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到了部队招待所的门前。而在招待所门口,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望向种纬他们的方向。看到悬挂着军牌的吉普到了,这个男人马上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这人正是李武强。当车子停好的时候,李武强已经殷勤的拉开了后排座的车门。 “强子!”后排最外侧的人正是姚阿姨,她一下车就亲热的喊了李武强一声,然后话音里面就带上了哭腔:“没想到你还能来送楚楚最后一程……” “姐,您别哭,节哀顺变,节哀顺变,是楚楚没福气啊……”种纬不熟悉李武强这个人,但从他跟姚阿姨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哭腔,他对这个当初拆散他和楚楚的李武强还真恨不起来。 “武强!”第二个下车的自然是楚楚的父亲了。他下车的时候李武强正忙着和姚阿姨说话,都没顾得上和他打招呼,但楚楚的父亲显然和李武强的关系不错,私毫没有在意这个老部下的失礼,反倒率先和李武强打起了招呼。 “老领导,您节哀,我来晚了……”李武强一见老领导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赶紧过来弯着腰和楚楚的父亲见面。看他卑躬屈膝的样子,还真看不出他是军人出身的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见婷婷 此时,种纬已经从车的左侧走下了车。不过他却没有从车后面绕过去,那样他就会和楚楚家人站在一起,种纬在心理上还是觉得他和楚家人保持距离,所以他从车头绕了过去,和周绍文站到了一起。 不过等种纬出现在楚家人身后的时候,李武强也发现了站在一边的种纬和周绍文。他和楚父姚阿姨两人客套了几句,便把目光聚焦到了种纬的身上。看他的神情反应种纬就知道,李武强是知道自己也在这里的,因为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和反应。 在和楚楚的父母寒喧过后,李武强马上就朝种纬走了过来道:“种纬,我听说你的事情了,也知道是你把楚楚带回来的,谢谢你!” 一边说着话,李武强一边朝种纬伸出了手。不过种纬可没打算和李武强马上握手,他不冷不热的看着李武强,侧过身子问了问周绍文明天去墓地的一些事情,他想借机看看李武强接下来要怎么做。 看到种纬没搭理自己,李武强伸在空中的手尴尬得搓了搓手指,却没缩回去。他一直等着种纬和周绍文说完了话才又对种纬说道:“种纬,我知道你不大看得起我,其实不光你这么看,我哥哥也对我这么看。可那有什么办法,人和人的性格不同,能力不同,可人总得活着吧?我的本事和我哥哥没法比,可我一样能当上中校、上校。因为我知道我能干什么,我只会把我自己能干的事情干好,而不会去干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情。” 说话的功夫,李武强的伸在空中的手已经借机缩了回来:“其实我这次来,一是来送别楚楚,我是真替楚楚小姐惋惜,英年早逝啊!二来呢,我就想来谢谢你。不管怎么说,是你不远万里把楚楚小姐的遗体给送回来了。就冲这份人情,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就得给你鞠一躬。” 说着话,李武强后退了两步,竟然真的规规矩矩的朝种纬鞠了个九十度过大躬。看到李武强这个作派,不论他的作派是真是假,种纬的态度都有点硬不起来了。不过让他这个时候去和李武强握手,把臂言欢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来的第三件事呢,算是我一个邀请。如果你近期有空呢,我想请你去看看我哥哥的墓,也就是你后来的团长李武伟的墓。”鞠躬过后,李武强直起身来,态度极为认真的望着种纬道。 “现在我还能用军人的身份来邀请你,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转业了,我就再也不能以一个军人的身份来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看我哥了。我知道,不管在我哥的眼里,还是在你的眼里,我都算不得一个标准的军人。可是如果以后我脱了这身军装,恐怕连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毕竟那时咱们就再没瓜葛了。所以……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不能强求。”李武强看到种纬对他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说到最后也没了什么信心,只能无奈的低头说道。 “把墓地的具体位置给我,我过后会自己去的。”种纬可以和李武强这个算不上军人的人保持距离,但却不会对他昔日的团长李武伟不敬。哪怕李武伟只和他匆匆见过一面,还派给了他一个足足折磨了他十几年都没彻底完结的任务,但他都不会拒绝去看望一位牺牲在抗洪中的烈士的。 “唔,地址?哦,好,好,我一会儿就写给你,谢谢,谢谢!”李武强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甚至给种纬一点低三下四的感觉。 “不用谢!我是去看我过去的团长,不是为了你。”种纬扭过头对周绍文道:“绍文,你怎么样,回头有空一起去一趟吗?” “哦?啊!我是官身不自由啊。不过,我想……也许应该能行吧?要是这两天的话……”周绍文先是有一点推托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什么,又改变态度答应了下来。 对周绍文的这个变化,种纬略略有些疑惑,但也没太往深处想:“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楚楚下葬后咱们就去看看李团长。你呢?”种纬转头问李武强道。 “明天?明天不太好啊,我得先把领导和夫人送回宾馆,他们心情不好,再硬拉着他们去另外一处墓地,好像不妥吧?”让种纬意外的是,就在他已经打算好明天的行程的时候,李武强这个首倡者居然拒绝了! 马屁精?!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忘了拍马屁?哪怕他嘴里的老领导已经不能再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了,但李武强仍旧选择要把老领导伺候好。这家伙,真是拍马屁始终如一呀!怪不得当初李武伟也说他这个弟弟别的本事没有,倒混得比他这个凭本事干上来的人混得还不差,这家伙是一门心思铺在了溜须拍马上,境界实在是够高了。 “你爱去不去吧,反正我们自己也找得到。”种纬冷冷的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这一来,弄得其他人也尴尬得紧,姚阿姨看看种纬的背影,甚至出声规劝李武强道:“其实我们没事,就是跟你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毕竟那也是你的哥哥……” “不用,不用,不给您两位添麻烦,楚楚小姐刚出事儿,还是先顾您这头。等你这边稳定了……”李武强殷勤的对姚阿姨回话,哪怕种纬此刻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但似乎仍旧可以从他的嘴里听到李武强是带着笑意和姚阿姨讲话的。 不过,这个李武强难道真是拉关系拉习惯了,已经不会正常的看问题了么?那他刚才为什么要给自己鞠躬?还要邀请自己一起去看李武伟的墓?可等自己表示要和周绍文一起去给李武伟扫墓的时候,为什么他却又变主意了?又不愿意和种纬他们一起去祭奠李武伟。好像李武伟死的时候,周绍文就在李武伟的身边。 这次的工作交接完之后,种纬也曾向周绍文问过他下一步的工作安排。种纬从本心已经有些厌倦了现在他从事的这种见不得人的工作,他认为他的性格不太适合干这种工作的。更何况楚楚的事情发生后,他已经不可能再沿着这条线继续工作下去了,所以他很想知道上级会对他未来做何安排。 不过在问了周绍文之后,周绍文却告诉种纬不必着急。他说上级对种纬的工作很满意,打算让他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具体的工作安排过一段时间才会决定,让种纬不必操心。 当然如果种纬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可以向周绍文提出来即可。而且即便种纬现在在家休息,但仍旧是可以拿到足额的工资和补贴的,个人一点损失都不会有的。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种纬也就没法再问下去了,他便把精力都放在眼前后事情上来了。 晚上,种纬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睡不着,在黑暗中扭过头去看了看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深沉的周绍文,若有所思。 第二天,众人早早的起床,分乘两辆车往红山赶去。种纬自然和周绍文一辆车在前面引路,李武强开另外一辆车载着楚楚父母和楚楚的骨灰随后而行。 这几年天海的高速有了很大变化,可能是因为红山矿业的发展带动作用吧,红山通往外界的高速增加到了四条,这让他们这一行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等到上午十点刚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红山墓园。 这期间,种纬已经接到韦婷婷的电话,她已经在墓园门口等着了。听到这个消息,种纬的心里也禁不住荡起片片的涟漪。韦婷婷显然对他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两人还能回到从前吗? 等车子一靠近红山墓园门口的停车场,种纬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孤零零站在一辆汽车旁边的白衣白裙的身影——韦婷婷胖了,看上去似乎有点婴儿肥的样子。不过这样反倒更显得她皮肤很白,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以引起人的一种保护欲。而且看得出她这些年应该一直在休养的样子,所以她的年龄似乎比寻常人还要小一些,看起来完全不像已经三十出头的样子。 周绍文刻意把车子驶近了韦婷婷,然后缓缓停下,对种纬示意道:“班长!” 种纬也不矫情,推开车门就下了车,与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一直望着种纬这辆车的韦婷婷来了个面对面:“婷婷,你来得这么早啊?” “阿纬哥!”看得出韦婷婷非常的激动,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的发着抖。她在叫了种纬一声后就说不出话了,然后她努力的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大大方方的对种纬道:“好多年不见,想你了,所以就早早来了。你还好吗?” “我还好!”对韦婷婷这种毫不掩饰的热情与思念,种纬一时百感交集,感觉自己都有些无法阻挡。当初初识韦婷婷和林萍的时候,韦婷婷也是这么大方与主动的,那时一门心思把精力用在工作上的种纬也是无法抵挡。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净土掩风流 哪怕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一句“你还好吗”的问候,韦婷婷一下子就被满足了。她望着种纬的眼睛弯了起来,像两弯新月似的,嘴角也带上了开心的笑容。 接着,韦婷婷伸手打开身后轿车的车门,从车里抱出来一束白黄色为主的鲜花道:“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就随便买了一束花,送给你那个朋友,合适吗?哦,对了,我刚回天海不久,还没买车,这次是开伯父的车来的。” 说完这句话,韦婷婷略略低下了些头,很有些羞涩的模样。其实种纬早认出来这辆车了,婷婷开的这辆车是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出狱后,家族和经济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之后才买的。算起来时间刚过半年,还算很新的呢。 从这件事情上种纬就可以看出来,自己的父母应该对韦婷婷是很满意的。韦婷婷回天海时间不长,就和自己的父母相处那么好,这既能说明她肯定是多次去了自己的家,也说明自己的父母已经很认同韦婷婷这个人了。 说起来也不奇怪,种纬的父母老早就认识韦婷婷,更知道韦婷婷精神失常的前因后果。两位老人心里对韦婷婷既认同,又有些同情的心理在里边的。更何况如今种纬已经离婚,也有了一个女儿,韦婷婷作为林萍的前任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种纬的父亲也认识凌薇,也感谢她在种纬入狱的时候做出的付出,但那个看起来有些霸气和神秘,性格有些强势的女子,又怎么能和温柔可人的韦婷婷相比?能将自己的车借给韦婷婷,这已经说明了父母的倾向性了。 “伯母说:等你办完事,咱们就一起回去。”韦婷婷冲种纬说话的时候,眉眼间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羞涩和喜意,可见她对种纬的情谊哪怕十几年过去了,却依然未变。这更让种纬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不知道访怎么处理好好必凌薇之间的关系。 “好,好吧,也许呆会还要去别的地方一下。”种纬想着去李武伟的墓地去祭拜一下的事,但又考虑婷婷的情况,所以并没把这件事说死。 “行,我听你的。”韦婷婷乖巧得很,种纬说什么她都没有意见,就像个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种纬的身边。 “阿纬哥,是你的什么朋友啊?”看着楚楚的父母抱着楚楚的骨灰盒从车上下来,韦婷婷就很敏感的察觉出死去的那个人身份有些特殊。 这当然是中国传统的丧葬礼仪所决定的,不同辈份的人去世,长辈是不能给晚辈带孝的,这一点从送行的人服装上就能看出些异常来。婷婷那么聪明,当然一看就知道死去的人应该是这两位的晚辈,也就应该是种纬的平辈人了。 “是……”种纬稍一迟疑,还是给韦婷婷揭开了迷底,反正呆会到了墓地也会让韦婷婷知道的:“你听说过,也认识,但她却不认识你的人。” “是么?谁啊?”韦婷婷一听自己认识对,对方却不认识自己,一下子也有点发懵。 “是楚楚。”种纬低声对韦婷婷道,他不想让韦婷婷过于激烈的反应引起楚楚父母的反感。 “楚楚!?”韦婷婷还是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她自然知道种纬和楚楚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朦胧的情愫,但后来却没有任何的结果。谁想十余年过去了,楚楚这个曾经红透了半个国家的女明星居然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阿纬哥,她不会和你……又,那什么了……”韦婷婷一听死去的人是楚楚,立刻就多心了。她有些惊惶不定的望着种纬,试图从种纬的眼神中寻求到否定的答案。 “你想什么呢?不久前楚楚帮过我,但她却是死于一场意外的。她和她的丈夫,都死了。”种纬轻轻的叹了口气,给韦婷婷吃了个定心丸。 说话间,众人已经聚集到了一起,但楚楚父母和李武强俨然是一拨人,种纬、韦婷婷和周绍文自然是另一拨人。 众人这一聚集到一起,新来的韦婷婷自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韦婷婷也没用种纬说话,当先迎上去对搀扶着丈夫的姚阿姨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种纬的朋友韦婷婷,特意来送楚楚妹妹一程。” 韦婷婷会说话得很,经她这么一说,便成了她特意来给楚楚送行的了,而不是为了找种纬才来的似的。当然大家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在场的人显然都不会说破这个事儿,毕竟韦婷婷这么说很照顾楚楚父母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韦婷婷的这个麻烦。 “韦婷婷?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姚阿姨显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韦婷婷的事情,不过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旁的事情不太好,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说这个事情,而是很应景的应和道:“谢谢你来送楚楚啊!哦,这个送给你,就当是咱们的见面礼吧!阿纬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祝福你们。” 尽管韦婷婷没说她和种纬的关系,但姚阿姨还是可以从韦婷婷的行动举止里看出她对种纬的心思和想法的。只见姚阿姨直接从手指上撸下一枚戒指,拉过韦婷婷我手就塞到了她的手里边。 这下倒让韦婷婷觉得意外了。弄得她也不知道收下好,还是不收下好。因为这个行为毕竟代表着对方对她身份的一种确认,收下了就意味着她得到了种纬生活圈子里的一个长辈的认可,她和种纬的关系就算是敲定了。 可韦婷婷却知道,她只是和种纬的父母拉近了关系,却还没取得种纬的认可呢!十几年过去了,种纬也已经离婚三年了,谁知道这段时间种纬是不是又有了心上人?谁知道种纬还会不会真的认同自己?所以她求助似的望着种纬,想让种纬帮她做决定。 种纬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意义,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韦婷婷点了点头。今天是送别楚楚的日子,种纬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任何的不顺和意外发生。看到种纬点了头,韦婷婷这才乖巧的向姚阿姨道谢,然后才把那枚戒指接过来戴在了手指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已经爬上了她的嘴角,但她却还必须做出一副庄重肃穆的神情,继续完成送别楚楚的仪式。 一行人在墓园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先乘坐电瓶车沿着盘山道上了建在山坡上的墓园。然后在走到墓地所在的位置之后,又下了电瓶车徒步往山坡上走。连续拐了几人弯之后,众人便来到了一处背阴朝阳,侧对红山湖的墓地之上。 这里的墓地是整坐墓园位置最好,价格最高的所在。就连在同一座墓园里的王春生的墓,都不如这里的墓地贵。当然,从位置上来讲,王春生的墓地位置并不次于这里。只是王春生的墓地面积要小一些,比不上这里的墓地每块都有七八十平米大小。 在这个房地产为王的时候,土地面积似乎才是最值钱的东西。这样的一块墓地居然就要花上几十万块钱,抵得上天海市区一套小面积的房产的价格了,寻常人家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这点钱对于楚楚的父母根本算不上什么,无论是楚楚还是他们,购买这块墓地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对他们来讲,让楚楚能够在一块最好的墓园里安眠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事情。 当然,这样一块墓地所提供的服务自然也是最好的。墓地周围都种了绿植,把这块墓地和周边的绿地全都分隔了开来。墓地内恰到好处的种植着各色花卉和果木,一看这些植物青翠欲滴的模样就知道,这里应该是经常有人认真养护的。不过这也可能是墓园为了搞好营销的一种手段,谁知道墓主下葬后墓园方面还会不会继续这样做。 在墓园十几名工作人员贵宾级的服务下,楚楚的骨灰盒被安置在了墓穴中。曾经红极一时的一代明星,就这样安寝在了这片青山绿水之间。墓园的工作人员现场演奏哀乐,并说了一番适用于任何葬礼任何人的话之后,下葬仪式就到了尾声。 工作人员从姚阿姨的手中接过用红布裹着的楚楚的照片,然后直接把照片镶进了墓前的石碑里面。种纬这时候才发现,这张照片是用楚楚当兵时的一张照片烧制的陶瓷照片,照片上的楚楚英姿飒爽,明媚动人。 看到种纬的目光,姚阿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种纬解释道:“楚楚说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当兵的那些年,这张照片是我选的,还是麻烦武强找的墓地,解决的这些事情。” 听到姚阿姨这样解释,种纬对李武强的观感立时便好了些。原来这个人倒也办事妥帖,倒也并不一无是处。或者说他对楚楚也是很关心的,不然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周到。 “真漂亮!”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韦婷婷一时都看得痴了,禁不住脱口而出道。不过说完这句话,韦婷婷就有些后悔了。她觉得她可能说错了话,不知道会不会引得楚楚的父母和种纬的反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家的路 听到韦婷婷的夸赞,楚楚的父母都无奈的看了韦婷婷一眼,然后喟然长叹了一声,其中的酸涩滋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能懂。 其实相比起楚楚的容貌和青春靓丽,还有演艺事业上的成功,他们现在倒是希望楚楚是个外在条件平平的寻常人,那样他们也就不会失去自己的爱女,不会承受和经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了。 “我去把车到墓园门口来,你们慢慢的走就好。”李武强没有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和众人人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李武强刚走不远,周绍文也跟种纬他们打了个招呼道:“我去下洗手间。”然后便也提前往墓园山下走去了。墓园的洗手间是在山下的,山上当然没法建那种东西,周绍文的行为倒也说不上不合理,可他就急于这一刻吗? 李武强和周绍文两人走后,种纬他们一行人慢慢的往墓园的主路上走去。等增到主路上的时候,来接他们的电瓶车才刚刚过来,这就意味着李武强和周绍文两人已经到了山下有一会儿了。 四人陆续登上电瓶车,准备乘车下山。就在上车的时候,种纬的电话突然响了,种纬拿出来一看却是周绍文的。周绍文在电话里面说他刚刚接到了上级的电话,他要马上赶到省城去,所以他原定跟种纬去祭奠李武伟和天海的计划也就没法实现了,他跟种纬抱歉的说只好下次了。 早不来电话晚不来电话,偏偏在他去卫生间的时候电话就来了,而且还是如此之急,这是不是有点太凑巧了?种纬挂断电话后什么也没说,却已经陷入了沉默之中。 “种纬啊!”正在这个时候,楚楚的父亲从前排回过头对种纬说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楚楚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所她带回来,她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嗨,说这个干什么,说的又这么难听。”听到楚楚父亲的话,姚阿姨一边责备和埋怨自己丈夫用词不当,一边把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显然她被这番话刺激到了,情绪又有些失控的趋势。 “我当了一辈子军人,基本上当了大半辈子的官儿,很多时候说话办事都得考虑自己的角色和地位,很多时候说话也都是口不应心的。但是对楚楚这个事儿,还有对你这个人,我是认同的。今后你好自为之,凡事要多想想,多看看,不要从表面上判断事情。有些事情,很复杂的,也很麻烦。”楚楚的父亲语焉不详,又另有所指,但似乎他又像在考校种纬的理解能力似的,偏偏又不把话说明说透。 “是,谢谢伯父。”种纬点了点头,嘴上答应着对方的话,心里边却在思考着最近的一些事情。 从墓园的山上到山下没多远的,电瓶车走墓园里的盘山小道下来也没开几分钟。等种纬他们到达墓园出口的时候,李武强已经把他的车子开到了墓园门口,热车在等待了。而周绍文此刻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早就走远了似的。 “上车吧!”李武伟对楚楚父母道。楚楚的父亲和姚阿姨两人并没马上上车,转回头来准备跟种纬进行最后的道别。 “阿纬哥,我去把车开过来。”韦婷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碍事了,所以她乖巧的避了开来,把空间留给了种纬他们。 “种纬,我们走啦,你,注意安全!”楚楚的父亲和种纬握手道别。 姚阿姨则走上前来拉住了种纬的手,泪眼蒙眬的望着种纬道:“对不起,小种,当年是我不好,太势利了。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回头你结婚的时候,给阿姨来个电话,阿姨一定来。” 两个人,一个话语简单,一个感情细腻。说完了这两句话,楚楚的父母都坐上了车,李武强殷勤的替他们关上了车门。 “走了!”李武强回身跟种纬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然后又看着种纬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有些看不起我,不过我今天还是要向你行个军礼,毕竟我也曾经是军人,一路顺风,注意安全!回头一定要去我哥哥的坟上好好看看!” 说着话,李武强非常庄重的向种纬立正行礼,种纬也本能的立正还礼。虽然两人都没穿军装,但举止却依然正规。 李武强上车启动了车子,加大油门就冲了出去。看他开车那架势,只有在部队里的汽车兵才会把车开成这样,这种驾驶方式和他来的时候的开车方式简直判若两人。这种开车方式坐在车里的人也不会好受,只是眼看着李武强的车冲上向北的国道,车速却依然不减,倒好像是要逃离这里似的。 “阿纬哥,上车吧!”正在这个时候,韦婷婷已经把车开到了种纬的身边,温柔的让种纬上车。 “你累不累,要不我来开吧!”种纬看着坐在驾驶室里的韦婷婷道。 “怎么,信不过我啊!我在国外可是经常开车的。其实我的病早就好了,在你结婚前就好了。”似乎要让种纬对自己有信心,韦婷婷居然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我是不想搅了你和林萍的好事,所以才……毕竟那个时候,我比不上林萍姐,我不适合生育的。” 韦婷婷说话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语气中充满了落寞和无奈,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凄然了起来。而知道了这个答案的种纬也有些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他被这个消息弄得手脚冰凉,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生活中的女人几乎个个都出了问题? 楚楚,因意外枪伤死于海外,好歹自己把她带了回来;韦婷婷,因父亲因案件自杀而精神失常,导致和自己有缘无份;林萍,自己的前妻,如今嫁了个不能人道的钢琴家,说不上是好是坏;更别说还有被人谋害栽脏给种纬的肖妍,她的案子种纬至今都不明了。 “阿纬哥,上车吧,你放心,没问题的,大风大浪都经过来了。我看你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还是我来开吧!”韦婷婷看出种纬的心里不好受,马上知冷知热的安慰道。 听到韦婷婷这样说,种纬当下也没再坚持,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阿纬哥,咱们去哪儿?”因为之前种纬和韦婷婷提过准备在给楚楚下葬后去祭奠李武伟的事情,所以韦婷婷在种纬上车后才会这么问。不过当时种纬是和周绍文约好了的,虽然当时没把这件事说死,可也是基本定下了的。但现在周绍文急急忙忙的走了,种纬到底去不是李武伟的墓地就是个问题了。 本来种纬在上车前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的,但当韦婷婷爆出她在种纬结婚前就清醒了的事情后,种纬的思绪被打乱了。直到此刻上了车,韦婷婷问起他们的去向的时候,种纬才重新又抓住了方才的疑惑。 为什么李武强临走的时候要求自己一定要去李武伟的墓地看年,而且为什么他在朝自己敬了一个军礼后,还特别对自己说一路顺风?注意安全?而且似乎在自己送别楚楚的父母的时候,楚楚的父亲也跟自己提到了注意安全四个字,这是偶然的巧合吗? “阿纬哥?咱们往哪儿走?”看到种纬在发楞,韦婷婷只好第二次问道。 种纬转过头来看着韦婷婷,看着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现在有些微胖的脸庞,略楞了楞才说道:“回家!” 忽然之间,种纬忽然想放弃了。他感觉他累了,特别的累,他不想再探究什么了,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去,然后像个寻常人一样的享受生活。什么犯罪,什么贪腐,什么正义与职责,最好都与他无关才好。 “好啊!”听到种纬说回家,韦婷婷立刻就开心了起来。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应和道,仿佛天海的那个家不仅仅是种纬的家,还是她和种纬未来的幸福所在。 种纬他们的车子离开了红山墓园,沿着修建在山区的盘山路往天海而去。而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墓园之后不久,一辆车体宽大的吉普车出现在了山路上,远远的跟了上去。 虽然心里边想着放弃,想着不再管那些闲事,但种纬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时候,却难免又想起了刚才楚楚父亲和李武强临行前所说的那些话。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但却又一时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种纬手里面掌握的信息是不少,但归根结底还是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连不成一个体系,所以让种纬的判断很难进行下去。而且种纬在警队里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经常习惯性的从证据和动机上进行判断。尽管他也不断的进行一些假设和推理,但习惯于根据动机和证据进行判断的习惯,还是让他的思维不够开阔和跳跃。 当然这也和种纬这几年的经历有关系,三年的牢狱生涯让他的情绪受了很大的影响,他不得不需要经常要花力气和精力来遏止头脑中的那些冲动和怨恨心理,这也让他的思维变得有些偏激和不那么具有逻辑性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死一瞬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那就是如今的种纬在头脑里设置了一个不愿相信和怀疑的区域,偏偏这个区域也是三年牢狱之灾后形成的,而这似乎已经成了让他活下去的一种支撑。但当车子驶出去一公里多之后,正在盘山道上正常行驶的时候,跟在他们后边的那辆越野轰着油门出现了。 “后面的那辆车好像要超车,开的那么猛!”韦婷婷一边开着车,一边嘴里嘀咕了一句。后面那辆车狂轰着油门,一副想要找机会超过去的样子。可这里毕竟是盘山道,弯多路窄,所以后面的那辆吉普车超了几次都没能超过去。 “找个合适的地方让一让,让它超过去得了。“种纬开始的时候没当回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俯了一下身,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等他看到来车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种纬整个人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他马上直起身回头望去,眼眸中骤然寒芒连闪:没有车牌照,而且开车的只有一个年轻人。他甚至透过后窗看到了那个年轻人一直紧紧的抿着嘴唇,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轰然一声!种纬脑海中的所有疑问一下子被解开了:“好狠!他们真干得出来啊!” “怎么回事,我要不往边上让一让?”听到种纬突然爆出这一句,韦婷婷登时有些慌了,她一边减速一边对种纬道。 “别减速,他是冲我来的,他们要灭口!”种纬见状赶紧催促韦婷婷道。可他的话刚说完,韦婷婷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后面的吉普车就已经撞在了他们所乘坐的这辆车的后部。冷不防的撞击让他们的车猛烈的一晃,差点栽下盘山路去。 “稳住!加速,甩开他!”种纬一边试图帮韦婷婷稳住车子,一边大声提醒道。 “种纬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韦婷婷闻言马上就明白了什么,她一边提高了车速一边问种纬道。 “我掌握了他们犯罪的证据,他们想要杀了我!他们就是红山矿案的那伙人,只不过这些年他们只丢出来了一些替罪羊,最主要的犯罪团伙成员根本没受到影响。”种纬急急的跟韦婷婷解释道,等解释完之后,种纬又匆匆的对韦婷婷说道:“婷婷,你把车开快一点,呆会到前面咱们两个找个地方换一换,然后我找个安全的地方你赶紧跳车,他们是冲我来的。” “不行,阿纬哥,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何况现在后面那个家伙也根本不给咱们机会。不要紧阿纬哥,我的驾驶技术没问题,要知道我的驾龄比你还长呢!我可是用保时捷练出来的。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还骑摩托车呢!”韦婷婷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语言和开车的动作没有一丝的迟滞和忙乱。 确实,后面的那辆吉普车根本不给种纬和韦婷婷一丝机会。看到种纬他们的车提起了速,后面那辆车也跟着狂轰油门,也紧紧的跟在了种纬他们的车后边。如果不是那辆车的车身高大,重心有些高,在盘山公路上拐急弯的时候倾侧过度,光凭那车超强的马力优势,种纬他们这两普普通通的家用轿车根本没法逃脱,早就被它撞到山下去了。 可即便是这样,种纬他们的车和那辆吉普车的距离也仅仅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根本甩不脱对方。好在韦婷婷的驾驶技术着实不错,把这辆手动档的家用轿车几乎开出了跑车的感觉,两手在方向盘和档杆间不断的挪移变换着,才堪堪和后面那辆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而种纬则借着这个机会试图从车里寻几件工具来用,结果除了工具箱里有一柄雨伞之外,什么趁手的家伙都没有。正在焦躁的时候,只听韦婷婷大声提醒他道:“阿纬哥,咱们这辆车撑不了太久的。你赶紧把车门打开,把脚垫垫在车门和车身之间,实在不行咱们就找机会跳车。还有,你把安全带解开,这样咱们方便呆会儿跳车!” “好!”种纬一听韦婷婷的话有理,赶忙答应一声就干。这就是种纬和韦婷婷两种不同的能力的人,面对同一种危险的局面所采取的不同应对策略了。 种纬格斗水平高,始终习惯自己把握命运,所以遇到危险就习惯正面应对;而韦婷婷作为女人,面对不可抗拒的风险的时候更习惯选择逃避,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而相比之下,显然韦婷婷的应对方式更合理一些,谁让种纬现在手里在任何有力的反击武器都没有呢!说不定即便呆会种纬他们逃了车也得选择继续逃跑,搞不好后面那辆车上的人手里还有别的武器呢! 种纬先把自己一侧的车门要开,然后把脚势卷了两卷塞在了车门和车身之间,然后用脚死死的踩住了卡在门轴处的脚垫,让车门始终处于开启的状态。 可这一开门上不要紧,车子行驶在本不就宽阔的盘山道上,风声夹杂着车门碰撞车外的草木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进来,呼呼的风声和车门刮断的灌木碎屑就如同利刀似的打进了车里,刺激着人的神经更加的紧张。种纬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准备替韦婷婷解开安全带。 “别解!我在开车,左右晃的时候没有安全带束缚着,一些动作做不出来!”一看种纬要解自己的安全带,韦婷婷马上提醒道。 种纬一想也是,他马上伏下身去,抽出了韦婷婷脚下的脚垫,准备把她那一侧的车门也那么打开,如法炮制一下。谁知道就在他刚一伏下身的时候,最危险的事情就发生了! 种纬他们的车子刚拐过一个弯,前面一辆和尾追的汽车完全一样的吉普车就迎头撞了上来,这辆车也没有牌照,车前方也装着粗大的防撞钢梁。光看那粗壮的防撞钢梁,韦婷婷就知道他们这辆家用轿车不是对面这辆车的对手,所以她根本不敢和对方硬碰硬的撞过去,而是无奈的选择了努力向左打方向避让,逆行避让。 此时种纬正伏下身去卷着韦婷婷脚下的脚垫,根本没有看到路上发生的情况。他就听到韦婷婷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种纬,我爱你!准备跳车!”接着,种纬就感觉韦婷婷用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上半身,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种纬的头部和身体,还没等种纬做出任何反应,碰撞就发生了。 “哐!”的一声巨响,韦婷婷驾车从那辆迎面而来的吉普车侧面躲了过去。可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她只能做到躲开车头和半个车身,而种纬一侧的车门和后车身却完全躲不过去了。一声巨响之后,他们这辆车被吉普车撞得几乎甩了个尾,然后直接就从盘山道上摔了下去。 种纬一侧的车门被完全撞飞了,车身四周的所有玻璃全都被摔得粉碎。车子撞断的灌木、树枝、碎玻璃渣儿在车里面飞洒,打得人身上生疼,打出了一个个的血点,划开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伤口。而在山崖的下方,正是滚滚的红水河,等待着这辆高速翻滚下来的汽车。 此时正是八九月间,而几天前红山山区刚下完一场雨,洪峰虽然早已经通过了红水河,但此时红水河的水流依然湍急、浑浊。河水撕扯着岸边的各类植物,裹胁着上游的各种杂物和泥沙,打着旋儿,发出忽忽的低吼声,迎接着从山上下来的不速之客。 “轰”的一声,轿车一头砸进了红水河中,扬起了一丈多高的水花儿。但转眼之间,浑浊的浪花便吞沿了这辆可怜的轿车,裹胁着这辆车翻滚着往下游而去。 盘山公路上,两辆围堵种纬他们的吉普车已经停了下来,从两辆车上分别下来了两名面色阴冷的年轻人。他们看着随着红水河的浊流滚滚而下的轿车,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终于,有一个年轻人拿出随身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向电话那头的人汇报道:“文哥,搞定了,车摔到红水河里去了,前后也就一分多钟吧……对,没看到他们打电话,应该是没来得及……不,也没看到人摔出来,跟着车一块摔到水里面去了……不是,那个男的倒是打开了车门,好像是想跳车的。可在最后撞车的时候老周撞了那辆车的车门,估计让他的脚受了些伤。当时那人正想救那个女的,应该是没来得及……好的,我们明白,我们先撤。” 两个年轻的司机打完电话后迅速的返回了车上,然后驾车沿着各自来路的方向开走了。盘山公路物地面上只留下零零散散的一些撞车的痕迹,还有山坡上大量的车辆碎片。 时间不长,又有一辆吉普车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盘山公路上。它沿着一路上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了撞车的地点。接着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下到了遍布车辆碎片的山坡下,认真细致的检察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是生是死? 而那辆吉普并没停留,而是顺着红水河的流向一路向下游追踪了下去,显然是在追寻那辆掉到水里的轿车的踪迹,或者还想在水中或者岸边找到些更让他们可以安心的东西和痕迹。 下午晚些时候,天海市公安局终于得到了报警,报警的人正是种纬的父母和韦婷婷的母亲。他们认为种纬和韦婷婷在回天海的途中遭遇了意外,他们希望警方能够动用更多的力量来帮助他们寻找种纬和韦婷婷。 对于种纬这个名字,天海公安局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传说。官方消息从没承认他还活着,但对于那些说种纬还活着的谣言,公安局里也没人站出来否定这件事的存在。时间一久,种纬的名字上更是多了不止一层的光环,很多人都好奇种纬到底是死是活。 但等警方得到报案的时候,接案的人都有些尴尬和震惊了,种纬确实还活着,或者说是至少在报案的之前这个人还是活着的。据种纬的父母报案称,本来种纬和韦婷婷会在中午前后返回天海的。可等到下午两点两人也不见踪影,打他们两人的电话,却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种纬的父母一下子就急了。紧接着,韦婷婷的母亲在得知了消息后也赶到了种纬父母的家里。三人简单一商量,就把电话打到了红山墓园那里。 红山墓园那里在察看过监控录像后确认,确实有一辆和种家人提供车牌号相同的车辆早早的赶到了红山墓园,开车的是一名身穿白色套裤的女子。后来又来了两辆车,几个人,然后他们就一起上到山上的墓园之中给人下葬去了。 等下完葬回来,这三辆车上的人就陆续上车离开了。一个男的上了白衣女子开的车,于上午不到十一点的时候离开了墓园。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他们走的方向正是通往天海市区的方向。 三位老人马上又把电话打到了国道收费站,结果国道收费只有韦婷婷开车往红山墓园去的收费记录,却没见到韦婷婷和种纬他们开车返回交费的记录。到了这个时候,哪还判断不出来种纬和韦婷婷应该是出了事,出事的位置应该就是从红山墓园返回,到国道之间的一段盘山公路上出的事。三位老人知道光凭他们的力量做不了什么,于是这才跑到公安局报案求助。 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公安局和市政府的相关领导那里,相关领导很快就发下了指示:在不惊动媒体的情况下,迅速展开搜寻和救援工作,务必尽快找到种纬和韦婷婷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市政府领导下了命令,天海公安局和全市有关的各方马上就动了起来。包括红山墓园周边的派出所、民兵都出动了人手,开始沿盘山公路寻找,市区这边也派出了一队人沿盘山公路进行搜索。 很快,搜索的人们就在盘山公路上找到了发生祸事的痕迹。看现场的情况判断:应该是种纬他们的车子在路上和其他车辆发生了车祸,结果不幸掉下了山坡,直接摔进了红水河里。而与种纬他们发生车祸的另一方却没有报警,直接选择了肇事逃逸。 从现场的车祸痕迹上判断,种纬和韦婷婷在驾车通过这段山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把车速提高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因此在碰撞后车辆在强大的惯性力的作用下就直接翻滚过山坡,最后摔进了红水河里。而看现场残留的植物断茬,搜救人员判断车祸就发生在中午时分,两人和车辆坠入红水河已经超过了两个半小时。 凶多吉少!搜救人员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在这个季节,不要说经过了车辆的撞击,翻滚下几十米高的山坡,两人可能都受了重伤的情况,就是正常会游泳的人掉到红水河里,也都是难以逃出生天的。 这个季节的洪水和水中裹胁来的杂物才是最可怕的,任凭你的游泳技术多么高超,但只要被水中的那些杂物一撞一擦再一裹,身上都会弄出一堆大大小小的伤痕。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掉在水里的人就会因为受伤和洪水的共同作用而失去游动的能力,再被洪流推着撞上些石头或者树木什么的,最终就会丧生在这红水河的激流里面。 尽管搜救的人们对车上两人的生还不报什么希望,但因为上级已经下达了命令,而公安局内部又有很多种纬昔日的下属在带队搜寻,所以直到深夜搜索工作都没停止。人们沿红水河一直搜到红山湖,又沿着红山湖周边进行了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天海市政府调集了更多的人手参与到了搜救行动当中,甚至还协调了驻地的舟桥部队派出了冲锋舟协助搜索,又征调了红山湖附近的渔民和渔船加入了进来。等到搜寻到第五天的时候,搜索队伍终于在红水河和红山湖汇合的地方发现了踪迹,从水下打捞起了一辆破碎不堪的轿车。 根据车牌照,人们当即确定这辆车就是失踪的种纬和韦婷婷所乘坐的那辆车。在车的驾驶位上,韦婷婷还依然坐在驾驶位上,不过已经死去多日了,死状凄惨。经尸检结果显示:韦婷婷是死于颅脑外伤的。也就是说,在车祸发生的时候韦婷婷就已经死了,并不是死于溺水的。 虽然找到了车和韦婷婷,种纬却依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据红山墓园的监控显示,种纬上车的时候是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可打捞起的那辆轿车的副驾驶位置的安全带却并没有系,是呈完全松开的状态的。这说明种纬很可能没有系安全带,也说明他有可能在车辆坠河的过程中被甩出了车外。 韦婷婷坐在驾驶坐上尚且发生了颅外伤,种纬被甩出了车外经受的撞击恐怕还要更严重吧?这样的话,就算种纬最后是摔到了水里,可能身体也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害,难以生还了。只是由于尸体被洪流卷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或者被卡在了水下的某个位置,再想搜索可就难了。 而且据警方法医的现场勘察得知,在山坡上发现了一些沾有种纬血样的灌木枝和碎玻璃渣儿。这说明种纬确实有可能在车辆摔下山坡的过程中被甩出了车外,然后留下了这些血样。这样看来,种纬这个多次死里逃生的不死鸟,这次可能是真的死定了。 尽管有了这个推定,但天海市政府却并没叫停搜索行动,只是稍稍降低了搜索的级别和人力投入而已,大有不找到种纬的尸体就不收兵的架势。这也让很多人对种纬目前的身份很感兴趣,一些人甚至在传扬种纬实际上已经高升,已经成了某位重要领导的心腹之类的传言。只是这些话都没法得到证实,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搜索工作进行了两周,始终没有找到种纬的尸体,已经投入了大笔搜索费用的天海市政府终于决定停止搜索了。官方对种纬失踪内定的说法还是失踪,但私下里已经认为种纬确实已经死了。毕竟种纬很难从那么严重的交通事故里逃生,假如他真的逃生了,又怎么会不和他的父母联系呢? 种纬的父母和韦婷婷的母亲这一段时间是以泪洗面的,原本以来两个孩子苦尽甘来,谁料想却落得了这么个结果。两家人已经商量好了,如果过后找到了种纬的尸体,就把种纬和韦婷婷两人以夫妻名义下葬。 在得到了种纬出事的消息后,周绍文、小黑、凌薇等人都来到种纬父母家探望,也转达了种纬的其他战友们让他们带来的慰问信息。他们几人在搜索现场奔波了多日之后,却也是始终一无所获。 小黑甚至动用了大笔的私人财产,慰问了那些参与搜索的人们,还声称不论找到活的种纬还是他的尸体,他将都以个人名义奖励百万元巨款。周绍文一直守在天海近一个月,一直陪着种纬的父母在忙碌着。凌薇在天海也呆了有一个星期,期间也陪着种纬的父母和韦婷婷流了不少的眼泪。但因为她的工作实在太忙,到最后尽管没得到种纬的任何可靠消息,她还是流着眼泪走了。临走时她还特别给周绍文和小黑等人留了电话,让他们一有消息就通知她。 所以尽管后期对种纬的搜索工作停了,但为了能够得到这笔巨款,还是有不少当地的渔民和百姓在红水河和红山湖周边招录,试图碰碰运气,好得到这笔奖金。但即便如此,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人们还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和发现。 “怎么?还是没有找到?废物!他难道还能飞了?”一个男人在电话里训斥另外一个人道。 “已经找了两周,一些周边的老百姓为了得到巨额奖励,又自发的找了差不多三个星期,把红水河和红山湖周边都找了个遍,还是什么也没找到。领导,是不是该停了?”被训斥的男人轻声叹了口气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发现尸骸 “我是没什么可怕的,你们可不一样!他如果死了倒好,如果不死的话你们就惨了!别忘了,他之前可是死了几次都没死成的,这次不见了真正的尸首,就是不能让人安心!你们继续吧!”对方的那个人毫不退让道。 “那,好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再把赏格提高一点……”被训斥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答道。 “别再提了,再提就太扎眼了。再跟周边的老百姓说说,就说半年内奖励都是有效的就行了。如果半年内都找不到,说不定这家伙就真死了,或者就是被吓怕了,即便活着也不敢出来了。”被称为领导的人阴狠的说道。 确实有消息放出来了,种纬的战友,外号小黑的吕金祥向外界公布:“只要半年内能找到种纬的尸骨,他悬赏百万的赏格就一直是有效的。” 小黑所发出的这条消息经过有心人的传播,让红山湖周边的老百姓都知道了。不过由于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人们也都纷纷猜测落水的人是不是已经被水下的食肉鱼类给分尸了?毕竟这么大的红山湖,里面食肉的鱼类可是不少的。一旦尸体被鱼类吃掉了肌肉组织,光是骨头可是没办法浮出水面被人发现的。所以后期周边的渔民和老百姓尽管一直在找,但也大多是在碰运气,并没抱太大希望的。 而与此同时,种纬的父母和韦婷婷却给种纬和韦婷婷买了一块合葬的墓地,显然已经在准备给这对苦命的鸳鸯办后事了。 一转眼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种纬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不仅种纬没有消息,与他们的车发生碰撞的另一方的那辆吉普车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尽管附近的一处摄像头模糊的拍到了那辆车疾驶而过的影子,但这个时候的摄像头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从清晰度上,都没法和数年后的天网工程的监控质量相比。再加上从这里进山便再没有摄像头和正规的收费站,那辆嫌疑车辆的去向根本就没法查出来。警方在进行了一番没有结果的操作之后也只能作罢,致使种纬和韦婷婷的坐车坠河的元凶始终也没找出来。 不过在进入十一月之后,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 天渐渐冷了下来,但还远没到结冰的程度。红山河也好,红山湖也罢,水位都下降了不少,完全不是雨季那种水面浩瀚的样子了。 在十月的某一天,市公安局突然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是在红山河靠近红山湖的一处河道拐弯处,有人发现了一具腐尸,怀疑是夏天的时候车祸失踪都的尸体。 得到消息后,市局马上通知属地派出所派人前往,并且严密封锁消息。同时又一边向上级报告,接着又派市刑侦大队的侦察员和法医赶往事发地点。 很快,被挂在生长在水边的一处大树根系上的尸体被人取了下来。这棵树的根系非常发达,因为它就生长在红山河岸边,雨季的时候它的根系被洪水吞没,结果它的树根就形成一道水中的栅栏,那具尸体就是在这道天然栅栏上被发现的。 这具尸体的死状极惨,由于水流冲刷和鱼类啃食和腐败的影响,这具尸体的身体上几乎已经见不到什么皮肉了,只剩下大部分骨骼勉强连在一起,一副随时可能被水流冲散崩解的样子。虽然还没有最终确认这具尸体就是种纬,但从尸体的情况和时间上推断,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种纬。参与打捞尸骸的警察们个个面色严肃,少数和种纬有些交情的警察已经在暗自垂泪了。 据报警人讲,他在附近的一家企业上班,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要走一段的盘山路。自从夏天这里发生了车祸,并且有人为失踪者颁下了赏格后,他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往红水河里看几眼,就想碰碰运气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发个大财。结果这天早晨上班的时候,正好看到水位下降的红水河里似乎有个白色的东西随着水流在动。 于是报警人就大着胆子从盘山道上下到了河边仔细观察,结果发现是具残破的尸体被卡在水下的树根里,因为雨季过后水位回落才让他透过水面发现了这具尸体。看到那具尸体那恐怖的样子,这个报警人也被吓了一大跳,他马上返回盘山路上骑车到了单位,然后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为了防止已经腐败到一定程度的尸体因为警方的打捞动作分解,警方在发现尸体的位置拉上了大网,然后几名大胆警察和法医互相配合,这才把这具尸体从大树的根系上摘了下来。 可就在警察们撤去警戒,准备把尸体带回法医实验室进行dna鉴定的时候,附近村庄的几个村民过来打招呼,说死的这个人可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是个喜欢钓鱼的人,是在今年夏天雨季的时候,因为在钓鱼的过程中不慎失足落水的。因为红水河水深流急,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因为想要寻找尸体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那家人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后来也就就只好作罢了。 后来这附近又出了交通事故,又失踪了一个人,而失踪者的朋友还开出了百万元的赏格。这家人就有了借机寻尸的想法,刻意在附近帮着散布了一下悬赏寻尸的事情,就想着等找到尸体,也许会是自家人的遗体。如今听到这里有尸体被发现,所以这家人便跑来认尸了。 听到这个意外的事情,警方只能让法医按程序采集了死者直系亲属的血样,然后带回天海市公安局司法鉴定中心进行鉴定。 鉴定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尽管很多人都希望这具尸体是那个钓鱼的村民,但事实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dna鉴定结果证实,这具尸体的dna鉴定结果和在发生交通事情山坡上提取到的血样一致,同时与种纬父母的dna鉴定结果证明双方有血亲关系,这最终证明死者就是种纬。 消息传来,种纬的母亲哭得几度晕厥,抱着种纬的照片痛哭不止。种纬生前的战友、同事和好友都来到了种纬家,开始为种纬操持后事。凌薇也在得到消息后从京城起来,参加了种纬的葬礼。 “确认吗?确认是他本人的尸体吗?不会是那个钓鱼的吧?”电话中的人问道。 “确认,我通过关系拿到了鉴定报告,那具尸体的鉴定结果和山坡上的血样的鉴定结果,还有种纬父母的dna鉴定结果都有,不会有错的。”电话这边的人汇报道。 “小文,他可是几次不死的不死鸟啊?光我知道的就有四次了吧?死刑,车祸,让他和万明军硬碰硬,还有比绍尔伊甸岛,他可都没死啊!收拾他不那么容易吧?警方的鉴定结果就不能作假了?别忘了他可是刑警队出身,和那些法医们的关系可都是很熟悉的。如果法医内部有人帮他,作这个假还不容易?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咱们怎么办?”电话那头的人仍旧不放心的道。 “那,那怎么办?”电话这边的人道。 “花点钱,从法医那弄点尸体上的皮肉和骨头什么的,咱们自己鉴定一下!”电话那头的人命令道。 “这……有点难度啊!法医实验室管理得毕竟很严格,再说那尸体很快就要送去火化了……”被称为小文的人有些为难的道。 “废话,没难度还要你干嘛!这么多年你可没让我失望过,我不希望你这次也让我失望。别忘了你可是咱们重点培养的人物,这点小事都做不来,以后还怎么培养你?”电话那头的人软中带硬的威胁道。 “那,好吧!我再想想办法吧!”被称为小文的人在电话里答道。 种纬的遗体被发现,尽管种家没有对外宣扬这件事情,但天海各界的人还是有不少人都来参加了种纬的葬礼。葬礼结束后,种纬的骨灰很快就和韦婷婷的骨灰葬在了一起,算是让两个年轻人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走到了一起。 而在葬礼结束的当天,那个运气好到爆的尸体发现者就拿到了那一百万元的奖励。那个已经快三十岁的光棍很快就成了四里八张媒婆们眼中的红人,很快就和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大闺女确定了关系,准备过年就要结婚了。 一具尸体,可以让一家人痛不欲生,也可以让另外一家人喜不自胜。 在种纬葬礼结束的当天,几份在不同条件下取得的样本被急送省城云州。很快,在某医学实验室里,最新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被称为小文的人的电话被拨通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中带着喜意道:“小文,不错啊!我早就说你的能力是一流的,这些鉴定材料还不是很快就搞到手了!” “怎么样?领导,鉴定结果出来了?”被称为小文的人有些忐忑的问道。 “出来了,出来了,没问题,确实是亲缘关系。只要你取得的这些检材没问题,那种纬这次就一定是死了。”对方那个人答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在背叛? 不过刚说完这句肯定的话,电话那头的人又突然改变了口风道:“哎,对了,你是怎么拿到那小块碎骨和烂肉的?没出什么问题吧?” 被称为小文的人听得出来,尽管对方嘴上肯定了自己,但对自己拿到的尸骨样品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他也不敢对对方稍有不满,毕竟对方可是可以决定他的下半生,甚至他整个家族未来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是花钱结交了法医实验室的人拿到的,说是取自尸体的手上的一小节骨头。应该那块骨头在车祸中发生过撞击,所以都残破了,也不起眼儿,就取下来送过去了。”被称为小文的人细致的介绍着,不敢有私毫的怠慢和不敬:“至于那些头发,是我从种纬家取得的,是在他父母枕头上发现的。为了拿到这些东西,我在他家泡了三天,当了三天的儿子。” “哈哈哈,当了三天的儿子又怎么样?咱们是干大事的人,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听到被称为小文的人解释和医学实验室的解释一致,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放下了心道:“再说了,你和种纬是战友,他还救过你的命呢!替他当三天儿子又怎么了?” “是!不瞒您说领导,如果不是种纬太固执,威胁到了咱们大家的利益,我还真对他下不了手。可即便是这样,我这心里也还是挺不得劲儿的。好歹也战友一场,把他送到西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只希望他来世别再这么固执,如果有缘再见的话,我一定会保他一世荣华富贵的。”被称为小文的人自然知道电话那头的领导喜欢听什么。 “唉!小文呐,我听说你还给了种纬父母十万块钱?嗯,这事儿做的不错,局气!放心吧,回头钱我给你补上。”电话那头的人对小文说道。 “唉,不用不用,这是我自己愿意干的,再说我也不缺这点钱。”小文自然知道自己的帐户被对方监控了,可他依然不敢有半点不满。何况他当初这么做,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领导表示自己是个重感情的人的。 这世上不缺背叛的人,但却没人喜欢自己手下的人背叛,因为他们会对这种事情产生不好的联想和防范。如果不表现出来点不自在和自责的态度来,他很快就会在领导的心目中消失的。当然,关键时候他还要流几滴泪,表现出一些自责的态度来才行。好在这些本事他拿手就来,他演这些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好,好,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种纬这个人总体还是不错的,有能力,有本事。缺点就是太认死理儿了,不然的话我还真想把他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只可惜……唉!你可是知道的,我可是拉拢过他的,可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电话那头的领导无奈的掉了个书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种纬有这种想法。 “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种纬早点觉悟,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局面。”两个人在电话里半真半假的说道,紧接着小文又在电话里问道:“领导,您看这事儿办完了,我是不是……” “哦,好!办得好,回来吧!另有重用!”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松了口道。 “好,我这就回京!”小文闻言喜不自胜,高兴的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小文踱到窗前,拉开窗帘遥望着种纬家深夜都未曾熄灭的灯光,暗自嘀咕道:“班长,我这真是身不由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父母的。” 向着种纬家的灯光忏悔完,小文转回了头来。迷底现在可以揭开了,被称做小文的人正是周绍文!种纬一手带出来的兵,和种纬一起出生入死多次,并肩战斗过的周-绍-文! 第二天早晨,周绍文正式向种纬的父母提出辞行。 看着这个自己儿子的战友,多日来跟着来回奔忙的年轻人,两位老人万分不舍。这些日子周绍文没少跟着他们流泪担心,从种纬失踪那一刻起周绍文就多次往来天海。直到种纬的尸体被找到,他更是以种纬兄弟的身份全程参与了种纬的葬礼。甚至不惜以种纬兄弟,两位老人义子的身份替来吊唁的来宾答礼。 他的行为直接影响了来参加葬礼的小黑,小黑见状同样以义子的身份答礼,倒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种纬父母的悲伤。不仅如此,周绍文和小黑还分别给了种纬父母十万元钱,并且表示今后要照顾两位老人到老,让两位老人不必担心。 周绍文的所作所为感动了几乎所有来宾,唯独不包括凌薇。凌薇来参加种纬葬礼的时候全程冷脸,仿佛她才是种纬去世最为悲痛的人似的。当然也有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说凌薇和种纬、韦婷婷是三角关系,种纬去世她确实是最核心的当事人之一。 当然也有一些不确定的消息传出来,说种纬并不是死于一场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而应该是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因为根据车祸现场掉落的漆片,警方判断还有一辆越野车出现在了事发现场。但无奈经过几个月的寻常,警方始终都没有找到那辆神秘的越野车,最终只能作罢。 而且当种纬的尸体被找到,并确认了dna鉴定结果之后,刑警队和特警支队陆续有多人都向上级递交了辞呈。他们辞职的理由都出奇的一致,没能力替自己的同事和战友讨回公道,羞于再穿这身警服。 听说天海公安局的局长这些日子狼狈得很,正在努力的试图安抚那些要辞职的警员们。只可惜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心意已决,已经有多人离开了警队,转做他行了。 周绍文刚刚提出辞行,凌薇也来到种纬父母家提出辞行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傲慢不羁的女子在面对种纬的父母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架子,直接向种纬的父母跪下来辞行,抱着种纬母亲的腿痛哭不止。 种纬父母自然很清楚凌薇心中所思所想,这丫头对种纬是有些想法的。谁料到最后韦婷婷从海外杀了回来,还和种纬一道共赴黄泉了。这让离了婚痴等了种纬数年的凌薇伤心欲绝,所以她在种纬的葬礼上全程冷脸两位老人也都没有说什么。 周绍文和凌薇辞行的时间是前后脚,两人又都是北上回京的,自然他们乘坐的也是同一架航班。不过凌薇显然对周绍文有些成见,在和种纬父母辞行过后直接就下楼到小区外打了辆出租车去了机场,一点跟周绍文同行的意思都没有。 对凌薇的这番作派,周绍文只好尴尬的解释道:“我们稍有些误会,她还在怨我在出事的时候没陪在种纬哥身边,如果我在的话,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唉,傻孩子,如果你在的话,说不定你也受害了,这都是命啊!”种纬的母亲此刻只信命了,拉着周绍文的手臂一直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小黑让人开着自己的车把周绍文送到了机场,而小黑则准备继续留在天海,陪种纬的父母过上一段时间。反正他在天海有公司,又是私企董事长的身份,住多久也没关系的。 周绍文和凌薇在航班上坐得位置比较远,两人谁都没主动去和对方说话。一个多小时后,当飞机降落在京城机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周绍文在下飞机的时候居然走到了凌薇的身后。 不过即便看到了周绍文跟在了自己的身后,凌薇除了哼了一声之外,依然没理周绍文。周绍文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旅客的队伍里从容下机。 可就在走到栈桥通道拐弯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凌薇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走在后面的周绍文没防备,差点撞到凌薇的行李箱上,不得不赶紧停了下来。 可他刚刚停住,凌薇突然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就把他按在了通道的墙壁上。周绍文被凌薇掐住了要害,偏偏又不方便抵抗和还手,所以只好任凌薇把他按在墙上,狼狈得很。旁边的旅客都被凌薇的举动弄楞了,可看看周绍文扎煞着双手不敢说话的样子,再看看凌薇和周绍文两人年龄又很相近,人们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野蛮女友在发雌威了,于是都装做没看见似的从旁边绕了过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凌薇才死盯着周绍文的眼睛恶狠狠的问道:“说,种纬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姐,你知道种纬是我班长,我前些日子还跟她一起合作过呢!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后来我前前后后往天海跑了多少趟,这你应该也听到过一点吧?你怎么会这么说?”周绍文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 “哼!就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凌薇根本就不相信周绍文的话,他不仅没放开周绍文,还突然把周绍文的下颌往上一撩,然后用另一只手的肘尖抵在了周绍文的胸口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歪理邪说 人体的肘尖和膝盖是人体最硬的两个地方了,在格斗比赛中这两个部位发起的进攻往往都是一击必胜的。凌薇也是练过格斗的,虽然体能稍差一些,但在这个时候用肘尖重重的顶在周绍文的胸口,还是把周绍文压得喘不上气来,只能认怂讨饶。 “呃,咳咳咳,姐,亲姐,你轻点行不?你都让我喘不上气来了,再使劲我就得晕过去了。你说我陷害种纬,你总得有点证据吧?你这样上来就动手可不行,要知道我也是组织里的人,你这样逼我,我可要向上级反映情况了。”周绍文半软半硬的讲了一大堆话,倒是让并没真正掌握有效证据的凌薇无计可施。 “哼,我告诉你,别让我抓着你的小辫子,否则我绝饶不了你。别以为你们那伙人干的事情我不知道,别以为你家有两个将军就能如何!惹急了本姑奶奶,姑奶奶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不让你们好过!滚!”骂完这几句话,凌薇猛的往后一退,略略喘息一阵之后,她这才踩着高跟鞋笃笃笃的走了。留下周绍文在原地一个劲儿的拂着胸口,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缓着气。 等凌薇走远了,周绍文这才长叹一声站直了身体。他抬头扫了眼远处的摄像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了航栈楼。 一出航栈楼,周绍文就看到了迎面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车旁边笔直的站着一名身穿中校军装的高大军人。因为这人这笔挺的军姿和面沉似水的表情上带着的那股子煞气太足,来来往往的人流都不自觉的躲避着他,人们都有些怵他的意思。所以周绍文从航栈楼里一出来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其实是想不注意到都难。 “牛柳?你怎么来了,来接人?”周绍文看着死盯着自己的牛柳,本能的觉得后脖子冒凉气。 “来接你,上车吧!”牛柳面无表情的对周绍文说道,说罢也不等周绍文回应,转身就拉开门上了车。 “这怎么好意思……”牛柳这一个举动,把个刚开口客气了半句的周绍文给晾在了原地。他看牛柳已经上了车,没办法只好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里,硬着头皮上了牛柳的车。 牛柳启动了越野车,车子带着风声就冲上了公路,标准的反-恐-处-突式的驾驶方式让临近的车辆和行人都避而远之,暗暗皱眉。不过越野车离开飞机场不足五分钟,便忽然一个右拐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里。接着牛柳冷着脸下了车,直接来到了周绍文一侧拉开了车门。 “这是干……”什么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绍文已经像被扼住脖子的小鸡仔子似的被牛柳从副驾驶坐上揪着胸前的衣服给拖了下来。如果不是周绍文在被拖下车的时候,赶紧按下了安全带解锁按钮,恐怕他就会被安全带勒个半死。 “牛柳,你干嘛……”周绍文一边挣扎着,一边拍打着牛柳的手臂,试图让他松开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可牛柳的力量岂是周绍文这个懒于训练的公子哥能比的?一个是多年亲身从事特种训练的特种兵,一个是疏于训练惯于享受生活的公子哥,孰强孰弱那不是一目了然么? 周绍文还没挣扎出个结果来,便被牛柳单手掐着下巴按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连脚跟都离了地了。还好牛柳是掐着周绍文的颌骨把他按在树上的,如果是掐着周绍文的脖子把他按树上,用不了几秒周绍文就得吐舌头翻白眼儿。 可即便是这样周绍文也不好受,他抓着牛柳如同钢筋铁骨一般的手臂用力掰着,可就是没法让牛柳的手松开半分。再加上牛柳的身高比周绍文高不少,他想踢想打牛柳都有点难度,结果弄得周绍文的双脚只能徒劳的在半空乱蹬着,那模样要多难堪就有有多难堪。 “牛柳,你放开!”周绍文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 “说,班长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干的?”牛柳根本不管周绍文说什么,把周绍文的头抵在树上顶得高高的,红着眼睛问周绍文问。 听到牛柳的这个问题,周绍文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转眼间他也不踢打了,也不反抗了,就那么任牛柳把他顶在树上。 “嘿嘿,牛柳,你这阵儿出来打抱不平来了,当年你骗种纬把军校名额让给你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义气啊?霍,现在中校肩章也扛上了,怎么着,开始搞精神文明了?”周绍文虽然模样狼狈,但嘴上却一点都不肯让步,直接揭了牛柳的伤疤。 “你,我……我那时是没办法,为了留在部队里,我只能那样办!”牛柳被周绍文揭了老底,只好硬着头皮道,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觉间也松了不少。 “没办法?你真要想留下,就凭你那个老婆还留不下?只不过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罢了。结果最后倒霉的还不是种纬?要不然现在穿着这身军装的就是种纬!说不定凭种纬的本事,现在人家都已经是两杠三星了呢!”周绍文感觉到了牛柳气势上的不足,嘴上又继续加码道。 “我做的事情是我的事,我做什么跟你没关系。我现在问的是你的事情,班长怎么死的,究竟是不是你干的?”牛柳也感觉出自己处在了下风,他在手上又加上了一些力量,重新又把周绍文顶得高了一些道。 明明被牛柳弄得下巴生痛,说话废劲,但周绍文依旧嘴硬着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能做初一,别人就做不了十五?再说了,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不是我干的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是,没错儿,你是有这个本事。可牛柳你可想清楚了,当初是谁帮了你,谁把你拉进来的。要没我引荐,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个贪污受贿的老丈人,现在谁知道在哪呆着呢!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上面不会查这件事吗?你以为你躲得了吗?最后身败名裂的会是谁?你们一家子都得玩完!” 这下牛柳说不出话来了。本来牛柳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被周绍文这种善于揣摩人心的人一说,当时就有些理屈词穷了。 周绍文一看有门儿,马上又加码道:“牛柳,其实你的心情我理解,很理解,但咱们该怎么做你也应该清楚。种纬是我班长这没错儿,我也曾经把他当我兄弟,他还救过我的命,这我也记得,也我感觉他。可他偏偏认死理儿,非得在手里捏着那些证据不撒手。咱们能救得了他一次,可又能救得了他几次?咱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要是真把那些证据曝出来,倒霉的会是谁?会是咱们一个两个人吗?那会是一场地震,咱们所有人的一家老小都得完蛋!这也包括你们一家子和你老丈人!那时候你牛柳也一样得倒霉!没你老丈人给你撑腰,你以为你是什么?” 听到周绍文这番话,牛柳手上的力道又减了三分。不过他还是咬着牙撑住周绍文道:“这么说你承认了?是你干的?” “唉!牛柳,牛哥!这些事儿你还不知道吗?这种事儿用得着我伸手吗?我只要不管不就完了吗?可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的?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周绍文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这几个月我前前后后往天海跑了多少趟,在天海住了多少天?陪着种纬父母掉眼泪的是谁?是我!给种纬办理后事的人是谁?也是我!给种纬父母留下十万养老钱的是谁?还是我!可我有什么办法?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只是过是人家棋盘上的一个小卒子而已。”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几滴泪水从周绍文的眼中滑落,洒落在牛柳的手背上、虎口上。不知不觉间,牛柳的手又松了几分,周绍文的两只脚已经落回了地面上。 “可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呢?你要真有救种纬的勇气,你为什么不拿着枪调手底下的人去保护他去啊!你去得了吗?或者你现在就带人去把俱乐部那几位大头全给灭了,可你敢吗?你不也知道你办不到吗?难道你都办不到的事情,我周绍文就能办得到吗?”周绍文一连串的反问,把牛柳问得瞬间没了脾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这话你难道不知道?在咱们没混到身居高位之前,咱们只是人家那些大人物手中的棋子,这一点咱们和种纬没什么区别,咱们都是消耗品。区别只在于咱们这几个棋子比种纬那个棋子有用,所以咱们还能在这相棋盘上呆下去,甚至有朝一日还能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在没坐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之前,你我最好不要有个人的感情。私下帮一帮别人是可以的,讲一讲义气和天理也是可以的,但那也必须是在不影响自己前途的基础上。否则的话,就是亲娘老子你也得放弃,不然你就活不了几天!”周绍文终于完全的站稳了,他的气势也渐渐的占据了上风。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死看淡 不但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的。咱们现在还是兄弟,咱们彼此扶持着干下去,总好过一个人一个家族单打独斗的强吧?牛柳,我希望咱们哥俩的友谊能持久一些。不敢说什么天长地久吧,抱团取暖总做得到吧?”周绍文脸上的表情和态度显得再真诚不过了,一张嘴似乎真的能把人说活。 此时的牛柳抓着周绍文胸口的手已经松开了,只是虚虚的扶在周绍文的胸前而已。那双常年从事特种训练,粗糙有力的大手,却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周绍文乘胜追击,继续对牛柳说道:“为了对抗曹操,蜀国和吴国还能联合抗曹呢!咱们就为什么不能联合一下?就是将来有一天会翻脸,咱们也得等先混到了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那一天吧?最起码还得遇上那真正值得翻脸的事情吧?要不就两个小兵翻脸,谁知道咱们两个谁对谁错?谁忠谁奸?等咱们真正身居高位了,你看看谁对咱们不都得是一团和气的?那个时候历史上谁会写种纬这个名字?只会是咱们的名字啊!别忘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牛柳,你可别忘了,胜者王候,败者贼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那套忠义千秋的戏码?上一个这么干的人八百年前已经死在风波亭里了。”周绍文最后又补给牛柳一句道。 牛柳的手终于垂了下去,一直高昂的头颅也似乎变得沉重无比,眼睛也渐渐的望向了地面。这一刻,这个中校军人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周绍文抻了抻被牛柳弄皱的衣服,活动了一下被牛柳捏得有些没了血色的下马,终于恢复了些气定神闲的模样:“牛哥,咱们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增强自身的实力,往上爬最重要啊!” 牛柳没说话,转身沉着脸上了越野车,“梆”的一声关上了车门。从这一声大力的关门声看,周绍文知道牛柳的心里还是有个心结的。 不过那又能怎样?还不是拿自己没办法么?这就叫半推半就。那些被自己看上的女人不也是这样的么?身份地位,外加权和钱,就是剥开一切伪装的最好手段。这一招他百试不爽,只是唯独在种纬身上例外。 周绍文脸上带着淡淡的,胜利者才有的微笑上了车。只不过等他坐稳的时候,他脸上的那丝笑容就消失了。他可不想触怒眼前这头蛮牛,跟他说话真的挺累的,关键这家伙手太重、太黑,自己跟这家伙硬碰硬不值得,估计今天回去后自己下巴得疼几天了。 “走吧!”周绍文淡淡的对牛柳道,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愉快都没有发生似的。 “去哪儿?”牛柳语气生硬的道。 “去俱乐部,我得汇报一下工作啊!”周绍文一副理所当然的,还带着点炫耀的口气道。 牛柳阴沉着脸着启动了车子,朝着他们的目的地开去。 “牛柳,牛哥啊!我跟领导已经推荐了你,这次我回来再跟领导提一提,也许领导会愿意见一见你,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吧?”周绍文略带着点讨好的语气对牛柳说道。 牛柳沉默着开着车,一句感谢或者回答的话都没有。 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一家人都这个德性!周绍文在心里暗骂着,脸上却不敢带出一点不满的表情来。 很快,越野车驶进了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区,并最终停在了中央大街上的一片古香古色的建筑前。而在这座古香古色的建筑群围合之中,有一栋楼层并不高,却又富贵逼人的高大建筑。 “好,谢谢!今天我就不请你上去了,上去也没用。等哪天领导有空,我再约你。”周绍文已经完全没了刚才冲突时的狼狈相,相反已经变成了能够称兄道弟的兄弟模样。 “唔!”牛柳沉默着点了点头,却不肯多说一个字。直到周绍文推门下车,他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虽然说的并不清楚,但周绍文还是在车水马龙的车道上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嘴上却像毫不在意的说了句:“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等转过头来向那片古香古色的建筑走去时,周绍文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他知道他又赢了一次。功夫好怎样?有本事怎么样?还不是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周绍文虽然军事素质一般般,在撩动人心这方面还是有些特长的,毕竟在那个家庭环境里长起来的,对如何蛊惑人心这一套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从小到大,周绍文这一手玩的可谓轻车熟路。唯独在特警团的几年里,他才发现他的这些招数不管用。唯独在面对于种纬的时候,他总是会感觉到心虚和感动。虽然种纬已经死掉了,但一想到种纬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周绍文就有些心虚,有些莫名的想逃避。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种纬没有回来,留在那座伊甸岛上该多好。可惜,那个假设永远也不能成立了。 看着周绍文走进了那扇大门,牛柳启动了车子往位于郊区的军营开去。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牛柳突然对着仅有他一人的车里说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越野车里只有牛柳一人的声音出现,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响起,仿佛刚才牛柳那句话是对着车里空气的自言自语。 牛柳心虚的抿了抿嘴,继续开他的车。又过了好一会儿,牛柳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车里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仿佛只是牛柳一个人在呓语。 牛柳咽了口口水,继续开自己的车。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心理状态,他看起来并不像他表面那样镇定。 车子出了市区,向右拐个个弯,就要驶向通往军营的一条路。这条路平时来往的车辆很少,今天也不例外。 “继续做你的事情!”突然间,越野车的后部传来一声沉稳的语声。就在牛柳一惊,下意识的把脚离开了油门伸向刹车的时候,越野车尾部传来了一声开关后备箱的声音。 随着梆的一声响,牛柳迅速瞥了一眼反光镜。可他只看到反光镜里一花,仿佛有一股清烟从反光镜里飘走了。接着路边的树丛晃了几晃,证明牛柳确实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好快的身法!班长还是班长,那个一直让他牛柳需要仰视的存在!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藏在后备箱里,听到开关后备箱的声音知道他要下车,牛柳只怕连那股清烟似的身影都看不到。 种纬没死! 他当然没死,因为如果他死了,那这本小说也就该结束了。不过虽然他侥幸逃得了一条命,却丢掉了左手小指的一个指节和皮肉,那是在汽车翻滚着坠下河的时候被碰撞中的汽车零部件给硬生生的挤烂的。 韦婷婷用她温柔的身躯替种纬挡下了大部分的冲撞,保护了种纬最为重要的头部和躯干没有受伤。至于身上其他位置大大小小的伤痕,那对种纬根本不叫什么事儿。虽然种纬还活着,但他的心却已经死了。 在他洪水里随波逐流,浮浮沉沉了好一阵,他才勉强抓住了一丛横生在河边的树根。而此时韦婷婷和那辆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水面上连点汽车上溢出的油花都看不见。种纬清楚得很,就在刚才那次剧烈的冲撞中,如果不是韦婷婷用她温柔的身躯替自己挡下了那些致命的冲击,他肯定早已经死了。而韦婷婷在替他承受了那些撞击之后,再随着汽车落水,那就是十死无生的事情了。所以说是韦婷婷用她的生命,给种纬续了命。 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韦婷婷和那部汽车么?这么大的水流,这么宽阔的红水河,怎么找?前面就是充满了洪水的红山湖,那里别说是他自己去找,就是撒出去一个团的人去,也没法把整个诺大的红山湖搜过来。 就在种纬茫然无措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在大树的根系中挂着一具溺毙的尸体。看到尸体上那已经开始腐烂发白的皮肤,让他猛然的清醒了过来。 人生最大的事情是什么?无他,唯生死而已。 种纬可以报警求助,然后找到韦婷婷的尸体,但那样韦婷婷的死就失去了意义。种纬也可以偷偷的返回家中,让父母安心,让他们知道他平安无事,但那样他将继续承受那些人对他的追杀,甚至遗祸自己的父母。 那些人盼着他去死呢!他们一定知道种纬掌握了他们的犯罪证据,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问题的,但他们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一劳永逸的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了。本来种纬已经有些动摇了,甚至准备就此中庸下去,躲起来和他师傅一样过上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了。可这次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彻底的打消了他的幻想。 第一百三十五章 置之死地 对方是不会放过他的,只要他还活着。而且对方为了能够除掉他肯定会不惜牺牲一切代价,上次是楚楚和英其诚因为意外死掉了,这次则是韦婷婷受了池鱼之殃。他还能退么?再退下去不知道还会有谁遭难,还会有多少个在意自己的人替自己去死?而且他们对自己都能连下杀手,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不出来? 好吧!来吧!这都是你们逼的!既然你们不让我做闲云野鹤,不让我安稳的生活下去,那我就做你们的魔鬼吧!别怪我,这是你们逼出来的!不把你们这伙人一网打尽,你们就肯定还会做出来更恶劣的事情。 种纬做了逃兵,一个为了胜利而独自逃走的逃兵。他认为只有这样,韦婷婷为他付出的牺牲才最有意义。 在天海从警多年,种纬自然知道天海地面上的山山水水,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他潜入附近的一家企业,从企业的医务室拿走了一些急救材料和药品,草草给自己包裹了一下伤口。那节已经不可恢复的小指被他切了下来,断掉的指骨和碎肉被他精心收了起来。然后他便来到附近的山头上,看着已经赶到现场的大批搜救人员忙碌着,向韦婷婷作最后的道别。从这一天起,种纬就不再是人,而是鬼了。 当天夜里,种纬便离开了天海,来到了临近一座小县城的医院里面,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彻底的养好了伤。而在这期间,他一直筹划着他的反击方案,渐渐的他有了一个计划。当十几天后,当种纬重新返回天海的时候,这才发现警方还在搜索着他的“尸体”,而那具不知什么死因的尸体还没被发现。 种纬迅速潜回天海,暗中见到了欧阳松林法医。在他的请求下,欧阳松林法医终于答应帮他演一场戏,平生第一次在法医检验的过程中做一次假。 就这样,在两个多月以后,一个运气颇佳的小伙子被在红山河钓鱼的某个老人选中,成为了发现那具尸体的“幸运儿”。随后,那节碎掉的指骨和皮肉就成了种纬死掉的证据,让所有的人死了心,或者安了心。而此时,种纬早已经从天海消失多日了。 几天前,当种纬突然出现在牛柳的寝室里的时候,并且轻轻松松的用缺了一节指节的左手制住牛柳的时候,从梦中惊醒的牛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飞出天外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特种大队啊!防卫森严的军事重地,外面岗哨林立,各种防卫措施密布。可就是这么个地方,居然让种纬就那么从从容容的闯了进来,完全都没有被发现被惊动。 牛柳算是终于认识到了他这个昔日班长的可怖,哪怕十年过去了,种纬终究还是他需要仰视的存在。种纬的神情从容而冷酷,身上的阴寒感觉与之前印象里那个热情重义的班长形象再也无法整合了。更让他无力的是,种纬随手便拿出了一张手令,然后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么配合种纬办案,要么拒绝,然后再被有关部门限制人身自由,直到种纬这边的正事完成。至于会不会有人从牛柳身上查出一些事情来,或者从牛柳的岳父那里查出一些事情来,那就不是种纬和牛柳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牛柳并不迟钝,他的精明是内在的,很多时候他只是刻意做出一副迂钝的模样来罢了。如今看到了这份连自己的上司都不敢拒绝的手令,哪怕手令上的落款并不能直接管辖他这个军人,但他也很快做出了最为合适的选择,无条件配合种纬的行动。这才有了这天牛柳开车来接周绍文,和对方发生冲突,然后再被周绍文的言辞说服的事情。 只是周绍文却不知道,他表面上对牛柳的精神胜利实际上只是一个让他上套的陷井,后续的一张大网已经对他和他背后的那伙人张开了。 三天后,好消息传来,周绍文约牛柳去见一下他们的当家人,也就是盛京俱乐部的当家人。只要这次见面成功的话,牛柳就算挤进了那个圈子,也就是算坐上了向上的火箭。 三天后的晚上,早就提前请好了假的牛柳换上了一件笔挺的西装,在军营门口坐上了周绍文来接他的车。周绍文看到一身西服革履的牛柳好一阵的狂笑,因为在他看来能把西服穿出军装感觉的人也就牛柳这样的了。而对于周绍文的狂笑,牛柳却和平时一样的板着脸没什么反应,仿佛呆会儿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决定他人生发展方向的大事似的。 两人开车来到那处古香古色的院落,然后走进了那栋富贵逼人的高大建筑,也就是盛京俱乐部的本部。 这座建筑共分七层,六层以下是对外经营的俱乐部客房,俱乐部成员可以在这里宴请、聚会、做spa,享受一切应有尽有的休闲服务。但仅仅凭这些服务内容是不够成为京城顶级俱乐部的,这家俱乐部真正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你经常会在这里遇到一些重量级的权贵。 想投资却因为政策的原因无法实现?不要紧,俱乐部会帮你约定各委办局的重要人物,一切开绿灯都不是问题;有大项目但确缺资金?不要紧,俱乐部会帮你约见金融界或投资界的大佬,让你的梦想插上翅膀;想加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让自己更出名?没问题,只要你花的起钱,你就可以见到你需要见到的人,为你助力。 当然,想进到这家俱乐部可是不容易的。首先你必须是身家过亿的企业老板,或新晋富商;要么就是上市公司的高管和某个大型国企的高层,或某个垄断行业的寡头。然后你必须要有业内的朋友介绍,然后再花上十几万美金在这里注册才能入会。 而且即便是入了会,你也只能算是入了门。从第一层次的消费开始,而随着消费的层级每上升一层,你见到的名人和大人物的机会也就越多,对你的事业和圈子的助力也就越大。而随着你每上升一层层级,你就会发现俱乐部这一层的服务水平也在跟着上升,等你上升到第六层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天上人间、美女如云。因为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购买到几乎人类社会的所有服务,见到那些最有实权的人物,交到最有实力的朋友。而那些著名的明星和艺人,在这里也不过是陪客的陪衬,有钱人的玩物罢了。 俱乐部对外第六层虽然不少人都有资格进去,但是俱乐部的第七层却很少有人能进去了,因为据说只有最顶尖的一些人才能进到那里边去。即便是那些顶尖的俱乐部成员,也是在受到了特殊的邀请,经过了重要人物的约见,并且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才有机会走到第七层里面。 据极少数有机会进去的人透露,那里的一个电话就可以改变股市和期货市场的走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获利十亿百亿;那里的服务员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明星的级别,偏偏这些人还都是青涩的年纪,也许过些年当这些人在娱乐圈火热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她们是怎么取得成功的;也只有进入了那里,人们才会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和芸芸众生相仿的人类,而是可以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衹。 当然,想进入这栋建筑的第七层并不简单,所有能上楼的来宾不是受到邀请来的,就是被俱乐部的成员带来的,陌生的人是休想进入这座如表面上轻松惬意,实际上却是戒备森严的大楼的。 牛柳是被周绍文带来的,自然不在被拒绝之列。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一样要进行细致的安检工作,而且还被收走了通讯工具。然后他们被送到了两部电梯跟前,整栋大楼只有这两部电梯可以通到七层。 “怎么?你也想通了,开始抽烟了?”上了电梯,周经文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问牛柳道。因为刚才在进行安检的时候,他看到牛柳带了一只挺酷的防风打火机,大楼的保卫人员在检察了那个打火机后倒是没说什么,随手便交还了牛柳。不过这却让周绍文有些疑惑,不明白之前从来不抽烟的牛柳为什么会带这个。 “上年纪了,光靠军事素质已经走到头了。必须得加入到一些圈子里面去了,常言道:烟酒不分家,带这个东西也算是必备的吧?”牛柳一本正经的对周绍文说道。 本来这话周绍文是不陌生的,但这番话从牛柳嘴里以一种一本正经的方式说出来的时候,周绍文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他禁不住哑然失笑道:“好啊,好啊,你老哥可算开窍了。”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在心里周绍文却暗暗的讥讽道:又是这一套,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可让周绍文不知道的是,牛柳刚刚上电梯的时候按下了那个打火机上的一个按键,一个信号瞬息之间就传了出去。很快,整栋大楼的安保系统突然就有了那么几秒钟的卡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上白玉京 几秒钟之后,安保系统又迅速恢复了正常。而大楼的安保人员们却都没太注意到这个短暂的变化,即便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的几个人也以为不过是正常的信号延迟,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但在离盛京俱乐部不远处的一个地下室里,七八名工作人员角在紧张的调试着。在他们面前的显示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盛京俱乐部内部监控的所有内容! 都准备好了吗?只保留电梯和内部的几个监控,其他点位准备切换!为首的一名中年人神色严肃的宣布道。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没问题!”“我也也ok了……”几名工作人员相继答道。 “好,倒记时准备,3,2,1,切换!”中年人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随着他的下令,所有监控画面都齐刷刷的跳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正常。 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连续出现异常,盛京俱乐部里负责监控的安保人员还是发现了这个异常。一名年轻的安保人员自言自语似的问旁边的人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回连续跳了两次?有干扰?” “瞎操心!这些日子运营商有调试任务,肯定是他们那边在切换线路呢!对咱们这儿是有影响的。”另外一名安保人员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是外网,咱们内网还受影响?”第一个说话的安保人员更疑惑了。 “一切换网络,咱们的网络肯定受影响,稳定性差了懂不懂?ip都得重新置懂不懂?就像三峡大坝放水了,附近河里的水位不受影响?白痴!”另外一个安保人员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这下第一个安保人员只好闭嘴不说话了。至于他的同事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他也没兴趣去研究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从现在开始他们所面对着的监控画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录像播放系统,监控上播放的画面只是24个小时前发生过的事情。尽管画面上人员活动的时间和动向和往常完全一样,但却和今天的时间没了关系,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只有牛柳和周绍文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监控是正常的,盛京俱乐部内部的监控也是正常在运行的,这更让人们难以区分眼下的监控画面到底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走出电梯,牛柳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面前呈现出来的,是一片山川和丛林,层峦叠嶂的山石与遍生在山石间的各种树木藤蔓彼此交错缠杂在一起,完全是一副纯粹真实的山林实景,和刚才那古香古色的建筑和贵气逼人的俱乐部内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让牛柳不禁怀疑自己刚才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电梯,而是超越人类现阶段科技的某种交通工具,他现在已经站在了某片原始丛林之中。 楞了几秒钟之后,牛柳猛然转身往身后看去,这时身后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显然就是一部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电梯。只是那电梯门被装饰成了山洞的模样,让牛柳觉得自己刚才是从一个山洞里走出来的。 再仰头看去,牛柳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离开这栋建筑,因为他看到了这栋建筑物的屋顶。虽然它采用了最新的膜结构设计,让身处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头顶的月亮和星空,但里面的结构和固定在侧面的钢结构还是可以被辨识出来的。尽管那些钢结构也进行了装饰,被伪装成了山石和藤蔓,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它们原来的结构和功能的。可是,经过这番精心的伪装和装饰之后,这个建筑物的第七层上是完全建成了一片高达二十余米的,一片缩微的山林景像。就像是一个被放大了的,巨大的盆景似的。 牛柳上楼的时候还在疑惑着,为什么这座看起来十几层的大楼却只有七层?直到等他上到七层后才发觉,原来这栋建筑的外墙结构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七层以上的外墙根本就是假的,实际上内部是将第七层往上的全部空间都被用来打造了一个高达二十多米,完整通透的巨大的模拟自然空间,在这里营造出了一片缩微的山林楼阁景象。 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是一片近万平米的自然山林环境,其中鲜花野树,流水潺潺,芳草凄凄,树枝低垂,果实累累;山路崎岖蜿蜒,在山林中高低穿插迂回,一眼看不到尽头;十几栋不同风格,大大小小的楼宇掩映在山石花树之间,仿佛人间仙境一般;更令人惊讶的是不时有各色飞鸟在空中起落飞翔,不时有悦耳的鸟鸣声传来,偶尔还会有一两头小鹿从山石后露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而头顶那个白玉盘般的月亮,其实是一盏人造的光源,它温柔的光芒如水般洒下,给整片山林和楼宇都涂上了一层神秘的颜色。 牛柳站在电梯口半天没动一步,就那么张着嘴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确实太让人震惊了!这是什么地方?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这个位置买套房都是天价,可以轻松消灭一家几辈子人所创造的财富,可偏偏有人在这么个黄金地段造了这么一片完全自然风格的山川园林世界。看这一切山石绿树琼花,走兽飞岛流瀑,哪样不得重金打造? 不,不对,看着从山坡上不时流溢下来的白色雾气,尽管牛柳知道那是类似于加湿器的设施造成的,但依然觉得这是类似于人间仙境的所在。而且看那些掩映在山林间的楼宇建筑,他更觉得设计者最初打算的就是要把这里做成人间仙境般的存在。 看着牛柳站在原地楞了足有一分半钟,嘴巴始终吃惊的张着合也合不上,周绍文一点提醒牛柳回魂的意思都没有。他就那么带着看戏的笑容站在那里,看着牛柳露出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其实第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周绍文的表现和牛柳没什么区别。可那又怎么样?这就像二年兵和二年级生可以嘲笑新兵和新生一样,他周绍文现在有足够的资本看牛柳的笑话。 “这,这,这得多大的工程?这得费多大劲儿?花多少钱?”牛柳楞怔了半晌,终于回过了些神,开口问周绍文道。 “怎么样,很不简单吧?”周绍文笑着对牛柳说道,看着牛柳的脑袋上下连连的点动,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乡下人出身的就是这样,看到这样一副人间仙境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钱!一点意境都看不出来,暴殄天物! 心里面这样想着,周绍文嘴上却没这么说,他指了指前面小路边的一块一丈多高的山石道:“你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借着天上皎洁的“月光”,还有路边灯笼透出的光芒,牛柳看清了那山石上有三个大字,还几名诗文。只不过那些字和诗文都是用篆字写出来的,牛柳废了半天的劲才认出那三个大字:“白玉京!” “白玉京?什么意思?什么地方?”牛柳知道自己文化底子薄,周绍文会借一切机会来嘲讽他,可那又怎么样?这样周绍文更不会怀疑他,更让他有机会有条件扮猪吃老虎。他这种装傻的手段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包括他曾经的班长种纬也一样。虽然牛柳也觉得有些愧对种纬,但作为穷孩子出身的他来讲,这是他除军事素质外,几乎唯一的可以让他往上爬的技能。 “对,天上白玉京!”周绍文指着那些山石上的字道:“这是诗仙李白的一首诗中的内容: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装傻就要装到底,牛柳一点好面子的意思都没有,继续问周绍文道。 牛柳的这一招实际上很管用,很多人在面对他痴痴傻傻的表情的时候,都不会对他有任何的防范和提防,反倒愿意做这个笨人的老师,指点他一二。当然,牛柳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这更让周绍文不会对他的提问有私毫的怀疑。 “这是李白用诗所描绘的仙人所居的白玉京的景象,而这个地方就是按照诗中的意境打造出来的,自然是匠心独具,花费不匪的。不过这个地方,整个京城真正能上来的人可不超过百人的。恭喜牛兄,你也成为其中之一了。”周绍文摆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态度对牛柳道,仿佛他是接引牛柳登仙的仙人似的。 “不到百人?”牛柳嘴里重复着周绍文的话,然后马上意会的向周绍文鞠了个躬道:“绍文,我算是明白了,多谢你对我的提携,以后咱们多亲多近。我虽然比你大上一点,但很多地方都有不足的,你要多指点啊!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呵呵呵,牛兄,言重了。你能进到这里来,就意味着进到组织的核心里来了。今后咱们一同奋斗才是,我哪敢让你唯我马首是瞻啊!”不知不觉间,周绍文的话语也带上了点文化味儿。只是这味道之中有几分真诚,几分做作,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非常手段 确切的说,是这个狐媚女子堵在了牛柳的面前,并且和牛柳四目相对,她的鼻尖几乎要碰着牛柳的下巴了。 “本仙已经修行了九百九十九年零十一个月三十天,眼看就差一天就可以修成正果了,偏偏遇上了你!”说到“你”字的时候,那女子猛的把身体往前一探,差点用额头撞到牛柳的鼻子。牛柳本能的往后一退,谁知身后却是一块山石突兀的挡住了他的退路。偏偏此时那名狐媚女子还在向前探着身子,弄得牛柳不得不把上半身往后仰,这样才能不被这女子碰上。 看到这一幕,周绍文笑得更是打跌,扶着旁边的一棵树直着眼睛看好戏,一点上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就差一天,就差一天,本仙就没能修行正果!你说,怎么办?” 那狐媚女子的嘴唇几乎要贴到牛柳的下巴上了,近距离口中吐气如兰的感觉更让牛柳觉得没法消受。更要命的是那女子的胸部,那裹着狐裘的毛料已经贴上了牛柳的胸膛,让他动都不敢动。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牛柳的下半身被山石卡住,动弹不得。上半身只能尽力的后仰着,才能让他不被那名狐媚女子的身体碰到,可谓窘迫到了极点。偏偏他们的对话还都被放大了开来,搞得就像是在拍影视剧似的。虽然他们看不到这附近有没有人能看到这一幕,但牛柳敢肯定左近,或者是通过摄像监控,有不少人正在看自己的好戏,这更让他窘迫得不能自已。 “怎么办?赔我!”那个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狐媚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猛的向前探了探身,上身的狐裘毛料已经蹭到了牛柳的身上,这让牛柳避无可避,只能尴尬得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了。 “赔?赔,赔吧!怎么赔?”除了自已的老婆以外,牛柳从未和任何女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偏偏这个狐媚女子还年轻漂亮到了极点,跟他的距离也近到了极点,再加上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儿,牛柳的大脑已经没法正常思考了。可当他向周绍文投去求助的眼神时,周绍文那家伙却在一边乐不可支的看笑话,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弄得牛柳完全不知所以,在这名狐媚女子的进攻下完全败下了阵来。 “把你的阳气赔给我,这样我就可以成仙了。”看到牛柳这副模样,这个阅人无数的狐媚女子当然意识到自已遇上了个这方面的初哥。 毕竟被女人近距离逼视的时候,更多的男人是眼神乱飘神思乱飞,净想着有得没的好事儿呢。像眼前这个男人似的紧张得手脚不敢乱动,额头上都已经开始冒汗的人却是极少的。偏偏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威猛,相貌虽然稍显得平常了一点,但眉宇间的那股子英气却是很少见到的。而且这个人眼神澄澈,一看就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家伙。 这样的人虽然会无趣些,但胜在不会轻易舍弃什么,也不容易轻易背叛,乱七八糟的心眼儿也会少一些。她作为混迹在白玉京这样特殊地方的女子,什么样儿的男人没见过?有权的,有钱的,身边女人无数的,手握生杀大权的,一个个精似鬼,滑似油,偏偏这样的男人却是她在这里遇到的唯一一个。 她到这里来是为什么来的?不就是想觅得一个强力的支持,在演艺事业上给她助力,然后好出人头地么?可她来了也快一年了,除了违心的和几个油腻到让她恶心的老男人胡天胡地过几次以外,就根本没遇见过一个能真正让她倾心的人。 眼前这个家伙虽然身上的西装不怎么高档,皮肤也粗砺得一看就是个经常经历风吹日晒的人,可是能到白玉京这个地方来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人?说不得这家伙就是个有真本事的,被白玉京贵人看上的家伙。眼下这家伙还在微末的时候,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抓住这个男人,自已委身于他,说不定就是个好归宿。 而且看这个家伙的年纪不大,体格还棒得很,应该总比那些让人恶心的油腻老男人要强多了。估计他已经有家室了,可那又怎么样?凭姑奶奶的手段,兴许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等自已得了组织的支持,真的成名成了腕儿,然后就安安心心的和他过日子,这样也算能实现家庭事业双丰收了! 这个漂亮的狐媚女子也算是有颗七窍玲珑心了,常年和各种带着不同目的和眼光的人打交道,让她拥有了擅长揣摩人心的本事,遇上牛柳只不过短短的几十秒种,就让她为自已的下半生做出了一个很完美的规划,不得不说这也是个才。只是她万万也想不到,她所想的一切都是单方面的做梦,只是现在还没到梦醒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狐女·牛郎 “我的阳气?怎么给你?”牛柳当然知道什么成仙的话都是屁话,这女妖精真要是成精了,那也是吃人心的怪物。只是牛柳现在急于摆脱这个女子,所以不得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做我男人,我就有了你的阳气。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我就是想要……”说到这儿,这个狐妖一般的美丽女子抬起精致的脸庞,用纤巧的手指在牛柳的下颌上轻轻一点,然后用极其魅惑和温柔的声音说道:“你的——心!” “可是,我,我只有一颗心!”虽然知道这女子是跟自已闲扯淡,牛柳还是大致明白她是要干什么了,可牛柳真的很不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还是用半拒绝的态度道。更让他别扭的是,现在他们的对话正被不知什么人全程直播着。双方的对话声被放大了十数倍,方圆几十米范围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这实在让他尴尬到家了。 “没关系,你的,给我!把我的,给你!”狐媚女子用媚得能滴下水的眼神看着牛柳道。那狐媚的神情让牛柳在心中大呼吃不消,眼看就要出丑了。 “好啦好啦,这位仙女,我们还有正事要干。我这个兄弟姓牛,中校军官出身,很有能力的,眼下被周真人看上了,将来肯定有大用的。我先带他去见周真人,回头出来一定把他给你送回来,然后你们再慢慢的——换心,如何?”周绍文看事情闹得差不多了,终于出来救场了。不过这家伙前面说得还像那么回事,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已经憋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淫邪的意味怎么也挡不住。 看到周绍文过来说话,狐媚女子很快便带着笑意直起了身,算是给了牛柳一个正常的活动空间。她是见过周绍文几面的,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这里的红人,很有背影的,当然也是个好色之徒。她不打算和周绍文这样眼高于顶的贵公子走得太近,因为她知道这种人是最花心和最容易背叛的了,相反倒是那种相貌平平的更稳重一些。 “呀,原来是牛郎!奴家有礼了。”听完了周绍文的介绍,这名狐媚女子立刻收起了刚才那种媚惑的举止道:“耽误了牛郎的正事,奴家有罪,还望牛郎原谅奴家则个!” 这一番举止虽然显得有些别扭,但配上这女子曼妙的身材和明显受过表演训练的形体动作,倒不让人觉得太过做作。只是牛柳却无福消受这些,只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对这个女子答道:“没事,没事。” “哈哈哈……”看到他们两个这一来一去的客套,周绍文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放肆的开怀大笑了起来。再加上声音收集器的放大作用,周围全是他震耳的笑声。好在幕后监视他们的人也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很快就切断了扬声器的信号,周绍文的笑声顿时就消失了。 “周先生,牛郎哥哥,两位请——”狐媚女子款款示意两人继续前行,只是望向牛柳的眼神却满是爱慕与不舍,这流连的感觉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周绍文含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当先迈步走了出去。牛柳逃跑似的冲那女子点了点头,拔腿往前就走,连句话都没敢跟那女子说。 “牛郎哥哥!”看到牛柳要走,这狐媚女子又万般柔情的喊了牛柳一声道:“前面山高路远,且莫忘了小妹,小妹在这里等着你回来!莫让妹儿久等啊!” “嗯,好!”牛柳被狐媚女子一声牛郎哥哥叫得腿一软,不得不忍住将要暴走的冲动,勉强点头应了一句,然后跟着偷笑不已的周绍文赶紧走开了。 往前走了不多远,两人转过一处山石,就在身后那名狐媚女子堪堪看不见两人的时候,周绍文这才回过了头来,用戏谑的眼神望着牛柳,学着刚才那女子的口吻道:“牛郎哥哥~~” “行了!”一看周绍文拿自已打趣儿,牛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那女子纠缠我的时候,你也不帮忙,害得我那么狼狈,真不够朋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求见真人 “嘿嘿嘿,你别怪我,呆会你就知道我的好了,说不定过了今天之后,你会天天念我的好呢!”周绍文一语双关的说道。说完这句话,周绍文又在嘴里叨咕着道:“牛郎,牛郎,嘿嘿……” “还闹,你有完没完?”一听周绍文还提这个,牛柳假意恼怒道。 “嘿嘿,牛哥,你知道牛郎是什么意思么?”对牛柳的责备周绍文完全不以为意,牛柳拳脚功夫和军事素质是他完全所不能及的,可那又怎么样?在白玉京这个地方,他牛柳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跟他使啊,他怕什么?他现在可是牛柳的贵人和介绍人呢! “牛郎,不就是织女的老公么?那狐狸精……说”到这儿的时候,牛柳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发觉似乎现在说话的声音不会被放大了,他这才夹着小心道:“那女的打扮得跟妖精似的,跟牛郎不是一对儿。” 一听牛柳这么说,周绍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他笑了笑道:“牛哥,知道午夜牛郎么?”说到午夜两个字的时候,周绍文还刻意加重了午夜两个字。 “午夜牛郎么?什么意思?牛郎熬夜?”牛柳在这方面是绝对的小白,枯燥的军营生活让他这个人与眼下的社会已经有些割裂了。 “牛郎啊,就是夜店里伺候女人的人。古代叫面首,男宠,现代也叫鸭子,哈哈哈……”说完这句话,周绍文再也忍不住自已的笑意了,当场就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还算收敛,不像刚才似的那些扎眼了。 “闭嘴!”牛柳没法跟周绍文真的翻脸,也就只能这样了。 “前面什么人?怎么如此聒噪?”正这个时候,一个沉闷的男声从前面传了过来。 周绍文一听赶紧示意牛柳两人站好,两人刚刚站好,前面的小路上便闪出来一个身穿道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的老年道士来。更让牛柳意外的是,这个老道居然穿着像电视上电影里才会见到的八卦衣,头上束发戴着一个小小的冠帽,脚下穿的也是一双老式的布鞋。 道士?牛柳的眼睛都直了,他有点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再回想刚才周绍文和那个女子似乎说过,说他们是来见什么周真人的。难道这个周真人是个道士?在这修行?可他跟这个白玉京有什么关系嘛?难道一个道士还能让攒起这么个组织来?经营起这个俱乐部和白玉京? 哎,不对。周真人,姓周?莫非他和周绍文有什么亲戚关系?怪不得周绍文和他们混到了一起,并且还要对付和谋害种纬,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师爷,周真人让我把这小子带进来,想抬举他,收他为徒。师爷,您看看这小子怎么样?您给他相相面?”刚刚跟牛柳开了个荤笑话,可周绍文转眼就在这老道跟前变成了乖孩子,跟这个老道说话的时候客气得不得了。 老道一听周绍文这样说,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牛柳的身上。他上下把牛柳打量了一阵,才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们呀,净弄这些没用的俗事,周真人本来是有大智慧大慧根的人,只怕就会耽误在你们这些人手里面!”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这老道还是把目光落在了牛柳的身上。只见老道上下打量了牛柳几眼,冷哼了一声道:“出身贫寒,一心营钻;外表忠厚,暗里藏奸;身材高大,心思玲珑;心狠手黑,惯会谋算。” 一张口就是三十二个字的评语,倒把周绍文和牛柳两个人说了个目瞪口呆。这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给牛柳下了这么多评语,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而且仔细想想牛柳的出身和所作所为,还真和老道说的评语差不多似的,连牛柳都一度以为这个老道可能是真有点本事似的。 不过很快牛柳就清醒了过来,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些江湖口罢了。估计这些套说辞老道知道不少,往往都是用的时候拿过来就是了。至于自已的出身和大致情况,说不定这老道早就知道了,所以这番话九成都是给自已来个下马威,故弄玄虚而已。这老道要是真有本事,就应该知道他在这儿露脸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才是。 想明白了这一点,牛柳立刻就知道自已该怎么做了。既然对方想演戏,自已陪他们演就是了。所以牛柳就装出一副敬畏的神色,对这名老道表现出一副很崇拜的样子。这老道也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指点牛柳为人要会识人,遇到有大气运者要倾心相助什么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反正都是类似于组织很有发展前途,本道很看好你之类。 等说完这通话之后,老道往后面掩藏在半山中的一处小楼一甩拂尘道:“周真人现在正在那里见客,你们自去便是。不过不要打扰他太长时间,以免影响了他的修行。” 说完这句话,老道就晃着拂尘一步三摇的走了。周绍文和牛柳两人连连称是,一直目送老道走远才转过身来。而牛柳更是装出一副被老道成功洗脑的架势,老老实实,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跟在周绍文的后面,往半山腰走去。 实际上牛柳也在心中暗暗好奇,这些人搞这些手段难道就不知道他们可笑吗?这种故弄玄虚的作法能瞒住多少人?恐怕能进来的人也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吧?骗一时可以,难道还会被他们骗一世? 不说别人,难道连周绍文这种心思缜密的人也且相信这种忽悠手段的效果吗?可看周绍文眼睁睁一副理所当然的自信模样,分明他还真的信了这一套的手段。这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自信? 可再一想,牛柳也有些释然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很多人实际上在欺骗别人的同时已经把自已骗了,他们一味的认为自已的手段高超,完全可以凌驾于其他人的智商之上了。可能他们这样做了不止一次,一年,太多的成功经验让他们已经丧失了理解能力,过分的相信了自已的骗术手段。 而那些甘愿来被欺骗的人,哪个不是利欲熏心之辈?那些人根本不会想着这里面有什么骗术和其他的文章,他们早就被下面的俱乐部里准备的一套套的消费升级系统给洗了脑,来到这儿恐怕就以为自已是真的踏上了终南捷径。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想到,他们终于惹出了终级对手,他们继续骗下去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被别人洗脑是有难度的,但人一旦自愿的给自已洗脑的时候,那难度就呈几何级数般的缩小了。看看社会上的那些笃信邪-教的蠢人,还有那些一心想钓个金龟婿的剩女们,见利就上的投资客们,不都是这样的人吗?那些被骗的人在准备向骗子转帐的时候,警察和银行有时都拦不住的。 再往前走,两人又遇到了几个风姿绰约,衣着装扮特立独行的女子。有满身纹满了鳞片,摆出一副白娘子模样的;也有穿着七彩羽衣,一副孔雀仙子打扮的。不过显然这些女子都知道了刚才牛柳和那个狐女的事情,所以看向牛柳的目光都带着点哀怨和无奈的神色,随便摆了几个舞姿就放他们两人过去了。 再往前走不远,只见一段山路石级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石级台阶旁边的大石头上正坐着一名道士装扮的壮汉,似乎正守卫着这条通道似的。 周绍文看到这个人马上便朝牛柳示意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和那人打了个招呼。两人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后,这个人便转身顺着石级走了上去,这明显是去通报的意思,所以周绍文带着牛柳继续在下面安心等待着。 时间不长,那名道士模样的壮汉又转身走了下来,对周绍文点头示意,表示周真人那儿的客人马上就要出来了,等前面的人一出去,他们就可以上去了。周绍文闻言马上向那人道谢,然后安静的等待着前面的人出来。 “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响起,惊动了等在山路边的几人。这几声声音离周绍文他们呆的地方明显不远,只不过因为那声音来源的高度显然比周绍文他们的位置要高得多,所以他们只能听到那里的声音,却不能弄明白这声音的来源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地势是人为修筑的,地形起伏多变,那声音距离周绍文他们的直线距离似乎不足三十米,但估计真要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那里,他们也是要走上几分钟的,这和望山跑死马当然是一个意思了。 而紧接着那几声脆响的,是几声严厉的呵斥声和另外一个人口的解释声。这下周绍文和牛柳他们就都明白了,这显然是有人正在盛怒之下教训另外一个人,刚才那几声脆响分明是有人在抽另外一个人嘴巴的声音,而那个被教训的人显然地位低的很,只能老老实实的挨嘴巴挨训。 第一百四十章 俗事缠身 不过很快,那严厉的训斥声便低了下去,再过一会儿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又过了几分钟,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看起来颇有派头很有台面的中年男人便从山路尽头走了下来。看那中年男人的穿着打扮,明显就是个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只是这个男人现在躬腰曲背,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而他脸颊上的几个通红的掌印,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刚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他!?”牛柳看到来人的时候,立刻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虽然对方并不认识牛柳,但牛柳还是认出了这个经常在电视和报纸上出现的人——某大型房地产企业的董事长,国内排名前几位的富豪。这些年这位董事长在国内做投资、搞慈善、投资电影和体育产业,绝对是风风光光红红火火的超级富豪。 不过此时此地,这位董事长却没有一点架子,看到等在山路路口的几人后,马上用一种谦卑的态度朝三人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这才一边陪着笑,一边倒退着走远了。那架势,仿佛周绍文和牛柳他们的地位比他还牛似的。 “那不是那个什么,徐……”牛柳看着那人消失的身影,用有些吃惊的口气问身边的周绍文道。听到牛柳的问话,一直守在山路路口的汉子脸上绽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仿佛牛柳所吃惊的事情是件很可笑的事情似的。 “徐什么?不过就是个白手套儿!”周绍文轻蔑的一笑道,显然对刚走的这位大富豪不屑一顾。他跟那个把守山路的汉子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带着牛柳往山路上走去了。 一边走,周绍文一边随口解释道:“那家伙年轻的时候挺能干的,让一位领导的千金给看上了,就给他投了些资,结果干得还算不错。后来他就被组织看上了,现在属于外围负责敛财的人。实际上他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全靠组织给他投资和排除困难,不然光凭他那两下子,怎么做到如今的地位?早就被那些豪门嚼得连渣也不剩了。要说有钱,实际上真正属于他的那点钱根本没多少,不过是过路财神而已。他在社会上有面子,可在白玉京这个地方,谁不知道他的底细,他敢给谁脸色看?牛哥,你别看你刚进来,可你的地位可比他高多了,因为你是凭本事进来的,一进来就是组织的核心,哪是他这种人能比的。” 说到最后,周绍文还不忘鼓励了牛柳一句,却哪里知道此刻牛柳的心中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了。两人便沿着石级拾级而上,没几分钟便来到了那栋小楼前。只见这栋小楼修建在一处离平地约十来米高的平台上,这平台约有四五十平米大小,平台上青松翠柏,很有些苍凉古朴的意境。平台外围用石头砌成了天然的围栏,很有些返璞归真的感觉。 而在平台侧面的一块用石头制成的石桌后面放上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的白脸老者,那老者披着一袭古朴的粗布袍,似乎正在闭目打坐的样子。而在石桌的对面,则摆放着另外两个蒲团,明显是准备用来会客的地方。不用问,这个白脸老者就是刚才抽人嘴巴的人了,只是他现在这副超然世外人畜无害的模样,谁能相信他刚刚抽了一位国内数得着的大富豪的嘴巴?哪怕那个富豪只是个幌子。 周绍文向牛柳做了个站着等待的示意,便恭恭敬敬的走过去,压低声音对那名老者道:“真人,我跟您提过的那个兄弟,我今天带过来了,您和他见一见?聊几句?” 虽然周绍文说话的声音有些低,但在牛柳听来那声音还是很清楚的,断没有听不清楚的道理。可周绍文都说完好久了,那个被称为真人的老者还在闭目打坐着,似乎已经睡着了,根本没听到周绍文和他说话似的。仿佛刚才抽人嘴巴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倒是周绍文两人来得唐突了。 牛柳大致知道这又是故弄玄虚的把戏,索性也装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只是安心在那里等待着。周绍文也显得有耐心得很,说完话后尽管那老者没搭理他,但他仍采取着半鞠躬的姿势在那儿等着,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老者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把手从裹着身子的布袍里伸出来,双手互相转着圈的搓了一会儿,然后又用一种奇怪的指法在自已的头上、脸上按了一遍,似乎是在给自已在做按摩的样子。等他终于把手放下来之后,他这才悠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无限的愤懑似的。 “唉,你们啊,总是用些俗事来麻烦我。”直到说完这句话,这位老人这才慢慢的把眼睁开了一条缝,用一种超然于世的眼光扫了扫周绍文和他身后的牛柳一眼。 “嘿嘿,真人,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他曾经是我和种纬的战友,论起本事来不在那个种纬之下的。”周绍文的腰更弯了一点,甚至口气里都带上了点晚辈向长辈撒娇的感觉。 “种纬,种纬……”这位老人重复着种纬的名字道:“种纬是个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那么极端呢?还是你们嫉贤妒能?故意要整他?非得把他置于死地?可惜啊,可惜啊!” 听到这位老人这么说,就连站在他面前的周绍文都尴尬得紧。种纬是怎么死的周绍文知道的最清楚,没有眼前这个老家伙的默许谁敢调动人手对种纬下手?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装好人了,这是避嫌?还是要在牛柳面前买好? “真人,怎么会呢!种纬和牛柳原来都是我的战友,种纬还救过我的命呐!我是万万不可能对种纬用什么下作手段的。实在是,实在是种纬这人太固执,下面的人不得已……唉!”周绍文长叹了口气道:“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结果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后来我给种纬的父母留了十万块钱,告诉二老说我就是他们的儿子,将来他们二老有个灾病什么的,我就去替种纬尽孝就是了,也算还了他当初救我的情……” 周绍文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弄得牛柳也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有几分是专门给自已听,或者给这个老者听的了。不过是真是假又和现在的牛柳有什么关系?如果告诉眼前这两位种纬还活着,正准备对付他们呢,不知道这两位此刻作何感想。 “算了,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晚了。”好在这个时候老者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开口问周绍文道:“他叫什么?什么来路?” “他叫牛一兵,外号牛柳,这个之前我跟你汇报过一次,可能您的事情多,记不清了。”周绍文一听这个老人问起具体的情况,马上近老人介绍道:“他也是特种兵出身,现在已经是中校了,关键他是李xx的女婿……” 再往下的声音牛柳就听不到了,实在是因为周绍文的嘴巴已经凑到了那位老人的耳边,他再想听到些什么已经不可能了。可当周绍文把自已的脸凑到那位老人身边的时候,两张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还是让牛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好吧,你下去吧!我和他聊几句。不过今后不经过我允许,你不要再随随便便带人过来,明白吗?”这位老人终于同意单独和牛柳会面了,不过说完这句话后还不知真假的又补充了一句。对此牛柳也只能当真的听,谁知道这是不是周绍文和这个老者又在故弄玄虚? “好,你们聊,你们聊!”一听老人答应了,周绍文马上点头哈腰的退了下来,然后还朝牛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叫周真人!” 说完这句话,周绍文又用正常的声音对牛柳道:那什么,牛柳你在这好好的伺候真人,我先上趟洗手间。说完这话话,周绍文朝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转身下了平台走了。 见周绍文走了,牛柳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先朝周真人鞠了个躬道:“周真人,您好,我叫牛一兵,您就叫我小牛好了,打扰您了。” “嗯,好!来,小牛啊,来坐吧!”周真人指了指面前的蒲团,对牛柳和颜悦色的说道,仿佛刚才抽人嘴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 周绍文没在平台上呆着,他转身下了平台,拐了两个弯,熟门熟路的朝卫生间走了过去。这个白玉京里密布监听和监控设备,不止是这里,整个盛京俱乐部里也都布设和使用了严密的监控设备。 如果有人在俱乐部里说不合时宜的坏话,这个人也就算混到头了。同时俱乐部还会对一些核心成员进行跟踪和监控工作,从今天起牛柳也将开始享受这种待遇。只有在在白玉京的厕所里,没有布设监控系统,这算是唯一“干净”的肮脏之地。一般周绍文想要打电话或者说发短信微信的时候,就会去白玉京的厕所里,那相对安全一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狰狞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见种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这才笑着上来说道“秋班长,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两个勤务兵,小赵和小李,回头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他们就可以。你们两个,还不给老班长敬礼?” “班长好!”两名年轻的士兵连忙在种纬面前立正站好,朝种纬敬礼道。 种纬先是一楞,然后这才回想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着全套的作训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军人。想到这里种纬赶忙冲两名年轻战士还礼,并开口对两人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两个当兵几年了,多大了?” “报告,我是一年兵,十八了。”小赵先回答道。 “报告,我也是一年兵,也是十八了。”小李第二个回答道,随后却被自己这个有点憨的回答给逗笑了。 “好,不错,多好的岁数。你们两个也不用紧张,我也当过兵的,部队里的事情我都很熟悉,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你们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我,给我讲讲这一带的规矩就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该交待的就得交待。”在路上的时候种纬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在雷达站警戒范围内的几个山头自由活动,但却不能出警戒区,更不能和除了雷达站守卫之外的人接触。哪怕他可以和雷达站的战士们接触,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和过往的事情。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当然,与之相应的,雷达站的战士们也不允许打听种纬的身份问题,凡是问了不该问的话的,一律军法处置。这两个勤务兵与其说是来监视种纬的,不如说是监视那些年轻而好奇的士兵们的。一旦有人问了种纬不该问的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有权上告,那个说错话的人就要倒霉了。 “好的,老班长,没问题的。”战士小赵点了点头,看起来挺好沟通的样子。倒是那个叫小李的战士有些胆小,行为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王排长,我想在这附近走走,可以吧?”种纬转过头问王排长道。 “可以,没问题,秋班长想去哪儿就去,让小赵小李跟着去就可以,不能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会和你们打招呼的。”王中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请种纬自便。 种纬先回营房看了看自己休息的地方,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寝室,里面只有两张高低床,明显只安排了种纬和小赵小李三个人住。而种纬的上铺已经铺好,上铺好有临时配发给种纬的卧具和常服。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种纬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军人士官,和其他战士的身份无异。 等出了寝室,种纬便带着小赵和小李两人下了山。然后种纬便撒开了脚步,开始用步伐丈量起了附近警界区内的所有道路和山坡。凡是可以走的地方,种纬都要用脚去踩一踩;凡是可以爬上去的山坡,种纬都要站上去望一望。在小赵和小李两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可理解和不可理喻的行为。可他们哪里知道,种纬作为一个被囚禁了三年的死刑犯,今天是隔了一千多年后第一天重见天日,他怎么不想多在这片难得的蓝天碧海边多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像被囚禁了三年的一头猛虎,终于被放归山林的时候,又怎么不会去看了看这自由的山林? 所以这一走起来,种纬根本就不知道疲惫,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确确实实的在走,可后来他就渐渐的改为了慢跑。 开始的时候,种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转一转,跑一跑才会觉得心情舒畅。可到后来种纬跑着跑着也明白了,三年的囚笼生活给他的心理留下了沉重的阴影,现在只有在这碧海蓝天的环境下走一走,跑一跑,才会舒解掉心里的愤懑与不快。而且仿佛跑得越快,越累,他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才会消散得快一点似的。所以等到最后,种纬已经由慢跑改成了变速跑,山坡、树林、沙滩,都是他肆意狂奔的地方。 种纬这一狂奔不要紧,可苦了小赵和小李两人了。他们不知道种纬为什么这么跑,结果两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别看种纬比他们大了十来岁,而且还在看守所里住了整整三年,但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弱。再加上种纬刻意用这种办法排解心中的苦闷情绪,所以在奔跑的时候根本不留力,他们两个想要跟上还真挺困难。 小赵和小李两个都是训练成绩平平的一年兵,又是所有雷达站的战士中训练水平偏弱的,不然也不会被分配给种纬当勤务兵。所以他们两个对上种纬这个当过特警的人,还真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两人跟着种纬奔来走去,很快就有点盯不住了。可王排长又命令他们时刻跟着种纬,所以他们两人即便感觉有些跟不上种纬也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后面跟着,直到累得精疲力竭。 实际上王排长收到的命令和周绍文他们转告给种纬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是要求把种纬控制在雷达站所属区域,坚决不允许种纬和外界人员联系,更不允许种纬擅自离开雷达站周边的警戒区。要不是因为有上面的这个命令,王排长怎么会这么热心的给种纬安排两名勤务兵?还兼做种纬的向导?王排长并不知道种纬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单纯的以为种纬是某个犯了错误的军人,只要派人盯住了就可以了。 种纬在走走跑跑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他找了处临海的小山坡,在树荫下一座,看着茫茫的大海发起了呆来。小赵和小李两人早就累得拾不起个来了,看到种纬终于歇下来了,哥俩在不远处找颗树一倚,累得喘着粗气的望着种纬。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平时那雷打不动的五公里确实是有用的,要不是平时多少也下过点功夫,今天他们哥俩就得让种纬给累得拉了胯。不过即便是这样,今天哥俩累得也不轻,眼下他们两个已经在商量了,是不是今天回去就向王排长报告,要求再加两个人跟着种纬?否则明天这样的戏码再来一次的话,哥俩搞不好真的会累得爬不起来的。 小赵和小李累,其实种纬也不轻松,不过他更喜欢这种身体疲惫后大脑完全放空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烦恼,没有失去自由的痛苦,也没有被冤枉和欺骗的无奈,他的眼中只有蓝天白云,只有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片海。 人和自然相比,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而人的寿命和这一方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海相比,就相当于拿人的体积和这片海的面积相比,那只能用一个沧海一粟的成语来形容。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前行,人只会觉得越来越累。 种纬在这一次的案子中可说是一输到底,好在他占据了公理,还有可以信任的人,最终虽然身陷囹圄三年,但还是得以脱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的烦恼和忧虑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必要把太多负面的记忆背负在心里,让自己永远走不出来。 记忆就像是人的行囊,烦恼就是装在行囊里的石头。烦恼背负得越多,就会让人走得越发的吃力,可偏偏很多人会永远背负着烦恼前行而不自知。久而久之,人就会养成了负面的情绪和思维方式,凡事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和消极的一面,真正的原因是这些人不能战胜自己,扬弃负面的思维和情绪。这种人其实很可悲,从年轻到老年,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抱怨,生命中只剩下不满和烦恼,从来也不会想到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换一种思路生活。 种纬不是这种人,当然也不愿意做这种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只做自己该做的,不应该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假若自己做的不成功。要么是敌人或者目标太过强大,或者是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那么失败后及时总结经验,寻找到恰当的解决办法就好了,没必要把失败的痛苦和烦恼始终放在心里,给自己以压力。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错估了形势,把一个庞大的势力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只盲目的以为公理可以战胜强权,就选择了与对方周旋,结果差点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进去。好在他盲目中还有几分冷静,及时的把相关的证据留存了下来,并且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保管。而最后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老师让他最终逃脱大难。果再让种纬选择一次的话,那么种纬可能会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或者远离回避对方的锋芒并加以自保。等到真正恰当的时机,拿到第一手强有力的证据后再依靠更强力的组织后,再选择和那个势力对垒。而不是像自己开始的时候借着小聪明盲目的收集资料,以至于泄露了他的形迹,遭到了对手的报复。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兵辛苦 这位中年人是谁?他国家安全部门的重要领导,不但位高权重,而且还深受高层领导的信任,每每有重大行动必点他的将。如今的他早已经名声在外,甚至其他国家负责情报和安保的官员们见到他的时候,都要主动伸出手来客气的握手致意的。 可现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安全官员却要跟身边的这位老者低三下四的说话,那神情比见到了高层领导还有敬畏,这怎么能不让在场的工作人员惊奇无比。 而且“师爷”这个称号是什么意思?这岂不是说眼前这位脸色红润的老人家辈份极高,那个头几天出现的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的辈份比自已的领导还要高一辈?而接下来的对话,迅速的印证了工作人员们的猜测。 “你们这些烂事儿我不管,我早就退出了,这次出来只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红润脸色的老者不假辞色,根本不给中年人面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师爷您能帮我做做小师叔的工作,别让他做出太过份的事情来。您知道,他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呐!您说也是,这堂堂的将军,怎么成天正事不干,天天盘起腿来装神弄鬼的?这些家伙,不好好整治他们一下是不成了。”安全官员对吴师傅的态度没有私毫的不满,依旧把自已的位置放得很低。 “他知道轻重的,放心吧!”吴师傅抱着膀子,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前面的大屏幕,确实是一副来看热闹的模样。 “报告,四号位置发现一个持枪者,提醒注意。”正在这个时候,被他们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出现在监控中的周绍文。由于发现得比较晚,工作人员没看到周绍文具体是从哪个地方出现的,只来得及发出警报。 “二号小队向前,三号小队派三个人回头包抄,尽量抓活的。”中年人被提醒后马上进入了指挥状态,迅速的发布指令道。 “这玩艺儿,还挺先进的。哎,老美弄死拉登的时候,用的东西和这个差不多吧?”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吴师傅忽然好奇的问身边的中年人道。 “哦,差不多,不过他们那个是军用卫星指挥系统,跨地区通信,还要用上卫星讯道呢!咱们这个简单多了,只要一个中继就行。师爷,我这儿先忙,您先等会儿再说。”正在指挥状态下的中年人顾不得跟吴师傅对话,马上又开始协调已经冲入白玉京的特战队员们的行动。 “气,多大点事儿!”吴师傅抱怨了一句,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外面透透气去,你们呆会儿完事了告诉我一声。” “五号小队动作快一点,抢占制高点,别忙着抓人……”中年人一边指挥,一边还有忙着和吴师傅对话道:“哎,您别走远了,回头再迷了路……一会儿完事咱喝庆功酒去……” “笑话,我来京城的时候你还吃奶呢,迷路……”吴师傅已经推门出去了,临走扔下一句让人忍俊不禁的话。 白玉京,两个小队的部分人手在指挥人员的协调下形成了一个小小包围圈,已经把周绍文给包围了起来。 这个人动作不是很快,看起来像个生手,尽量抓活的。特战队员们的耳机里,传来指挥员的吩咐声。正在此时,周绍文已经绕过了一块巨石,现身在了包围圈里。 “放下枪,缴枪不杀!”特战队员们举起枪,朝周绍文命令道。 监控画面上的周绍文听到喊声后,连一点犹豫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伏地做了个侧滚的动作,藏到一块石头后面就对正面的特战队员们举起了枪…… “哒哒哒……”侧后方的几名特战队员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看来人准备举枪反击,马上开了枪。 周绍文登时中枪倒地,整个人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至于临死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还是仍旧处于在瓦弄的战斗状态下,那就无从得知了。包围周绍文的特战队员们围了上来,小心的踢开了他手中的枪,然后检查了尸体。 “报告,目标清除,缴获手枪一支……哦……”报告的人只说了半句话,就卡了壳。 “怎么回事,哦什么哦?”指挥员在耳机里问道。 “报告,这家伙拿了只假枪!打bp弹的那种枪。”报告的人觉得这事儿挺诡异,可又不得不汇报。 “什么?”耳机里指挥中的声音都变了味儿。楞了一下,指挥员才又道:“检查一下,死的是谁?” “报告,是六号目标,周绍文。”负责抓捕的特战队员报告道。 指挥员那头沉默了。不过很快,指挥员就清醒了过来:“其他人看到夜虎了么?那个三十出头不爱说话的,快找!你,出去看看老爷子去哪儿了,赶紧给请回来,客气点。” 事情紧急,指挥员都顾不上切换频道了,直接在指挥系统里大喊。所有特战队员都收到了这么条命令,不知道一贯镇静的指挥员这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么急。 “报告,夜虎刚才下楼去了,说是任务完成,他下去休息一下。”反馈信息很快就过来了,印证了指挥员心里的猜测。 “报告,没看见夜虎,我们光顾着清点俱乐部里的人手了,没看见什么人出去。”负责清剿盛京俱乐部外围的指挥员报告道。 “报告,没看见老爷子,警卫说看见老爷子去了趟厕所,后来就去大院里蹓跶去了,可大院里没人……”另一组人也很快给出了反馈。 “报告,发现封闭的堡垒,里面的人拒不开门,说要谈判!要和高层领导通电话,要咱们恢复线路。”此时,白玉京里又传出来了消息。 “淡个屁的判!妈的刀都放他脖子边儿了还跟我谈判!告诉他们,再不出来投降直接c4伺候!”总指挥彻底火了,直接爆了粗口。整个临时指挥中心里的工作人员噤苦寒蝉,不知道自已的领导这是怎么了。 京城的夜色很美,很迷人。 路边高大的乔木,树上的乌鸦落下的粪便和落叶混在一起,看起来斑斓一片。脚踩在上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远远近近的霓虹灯闪烁个不停,向世人宣示着这座现代化城市的繁华。此时正是十月底的时候,国庆节的装饰还没有完全的撤下,整个城市还围绕在一片节庆的余温里。 种纬独自一个人走在广场上,走在共和国的心脏之中,看着广场上还未撤去的硕大国庆主题花坛,体验着作为一个寻常人的自由和自在。 现在天色还不是很晚,广场上依然游人如织。一些想看明白早晨升旗仪式的游客已经在街边摆下了睡袋,看样子是准备熬到明天早晨好抢一个好位子了。一些本地人则对这种行动视而不见,因为这对外地游客来说难得一见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寻常的事情了。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突然跑到了种纬跟前,差点撞到种纬的腿上,然后又在家人的惊呼声中懵然的停下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夜行者,脸上露出孩童特有的憨憨的笑容。 “你好啊!”种纬笑着对小女孩说了一句,然后蹲下身来和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对视着。 小女孩儿看着挡在她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楞了一小会儿之后才忽然转头向自已的家人那里跑去。等扑到家人怀里的时候,才转头对种纬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告别了小女孩儿一家人,种纬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广场上,感受着节庆的气氛。他忽然发现他过去这些年错过了许多,没有能像寻常人一样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独行的人总是惹人注目的,尤其是在深夜的街头,种纬的行动很快就引起了广场上的巡逻武警的注意,两名武警从远处慢慢的接近了过来,另一组人则从正面缓缓的靠近。 此时,种纬已经站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昂首看着纪念碑高大的碑体,看着上面伟人亲手撰写的碑文,种纬似乎为他这些年的追求和委屈划上了一个句号。 就在四名武警渐渐靠近他的时候,种纬忽然朝纪念碑立正敬礼,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从额侧拿下来。手一拿下来,他便欲伸手从怀中取出证件来。现在他已经不是已经宣告死亡的黑户了,他是有着正规身份的国家工作人员。他相信这证件一拿出来,绝对会把这四名提防他的年轻武警战士吓一跳的,尽管他暂时并不准备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不过种纬失望了,他背后的两名武警此时已经默契的转身离开了。种纬刚才面对人民英雄纪念碑时的那一个军礼似乎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老百姓是不会对人民英雄纪念碑有那么深厚的感情的,更不会对着纪念碑行那么严肃和正规的军礼的,他已经不需要被查验证件了。 “老兵,辛苦了!”不仅不被查,侧前方过来的两位年轻武警还朝种纬立正敬了个军礼并问候道。显然,他们把种纬当成刚刚退转的老兵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隐居山林 种纬笑了,对这两个和自已当年一样年轻,一样训练有素的战士立正还了一个军礼。 天海,夜色深深。种纬父母家的灯光还没熄灭,屋内寂然无声。 自从种纬“故去”后,种纬父母的生活就没了乐趣,夫妻两人时常相对而坐,黯然无声的,今夜也依然如此。 “嘟嘟嘟,嘟嘟嘟……”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种纬的母亲看了一眼种连胜,却没有去接电话,她现在每天沉默的时间很多,很不愿意和人交流,习惯沉浸在自已的思念里。 种连胜暗叹了一声之后,起身走到了电话机旁边,接起了电话。 “喂?谁呀?”种连胜朝电话另一头问道。 电话另一头寂然无声,似乎有人打错了电话,没有吭声。 “喂?”种连胜提高了声音问道。 “爸爸,我没死,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电话里传来了种连胜日思夜想的那个声音。 “小纬!?你真没事儿,你在哪儿?”种连胜的声音一下子高上了七八度,把种纬的母亲也给惊动了。 “爸爸,我在京城,我没事儿,之前那具尸体是假的,我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才诈死的。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现在事情基本结束了……” 种纬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种纬的母亲已经扑到了电话机旁边,一手抓着自已老伴的手,一手就要准备抢电话。 “是小纬,是小纬,我就说他没事吧!这小子是跟我练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儿?坏人还没死干净呢!他怎么能出事?不过这臭小子,把老子坑得好苦,害老子白白伤心了两个月!等这小子回来,我非好好的收拾他一顿不行!”一边说着话,电话却已经被种纬的母亲给抢了过去。虽然种连胜嘴里说着狠话,但眼泪却从眼角洒了下来,他赶忙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已的老伴看到自已这软弱的举动。 “小纬,是你吗?是你吗?”种纬的母亲哪里顾得上看自已的老伴,此时她光顾着询问电话那头的种纬了。 “妈,是我,是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种纬在电话这头也落泪了。 …… 一家人分别已久,又经过了这个事,话一说起来自然就没个完。 “小纬,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让我看看。”种纬的母亲对电话那头说道。此时种连胜也凑了过来,直接按下了免提键,这样他也能听到自已儿子的声音。 “妈,有些小麻烦,我暂时不能回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家的电话应该也被监控了。”种纬对父母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大麻烦已经解决了,眼下的小麻烦根本就不是问题。回头我会安排人去接你们,过段时间咱们就能见面了,不要着急,很快的……” 几天后,外号小黑的吕金祥忽然来接种纬的父母,说是带他们两位去旅游散心。种纬的父母也没二话,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小黑离开了。据知情的邻居讲,他们老两口是去旅游去了,听说是去的湖北武当山方向。 与此同时,身在京城工作的凌薇却突然请了长假,而且这个长假还是无期限的那种。也就是说,凌薇自已都不知道她的假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更别提将来什么时候上班了。像她这种身份的人,请长假一般是不被允许的,毕竟她手里掌握着一些国家机密,一旦本人出现什么问题,甚至私自离境什么的,那对国家的损失将会是很大的。 凌薇的直接上司当然不准备批她的假,谁想凌薇直接把她的工作记录和相关内容都交了出来,并且明确告诉她的直接上司,她已经和更高层的领导沟通过,她的假期很快就会批下来的。 就在凌薇的上司还在不知所以的时候,果然有消息传来,上级指示凌薇的假已经准了。而且不但凌薇的无期限长假给批了,领导还指示凌薇的假期是带薪休假形式,假期工资比凌薇在职时还要高一倍多。 这下就连凌薇的上司也懵了,给批这种无限期的长假就够离谱了,怎么还能让凌薇拿比在职时还高一倍多的工资?这位上司禁不住直接给自已的领导打电话询问此事,谁料他的领导给他的指示只有两句话:一、照办;二、这是两个人的工资,只不过从你那走帐方便。 凌薇的上司一听这个反倒明白了。他可是知道凌薇近些年和一个据说已经死了的人关系很特殊的,再加上近期安全部门有一次重大的行动,秘密拘捕了几名相当重要的军政高官,凌薇的上司就知道凌薇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了。 按规矩来说,凌薇即便是休假也必须要对她的行止进行报备的。但对这件事上级同样的关照:凌薇这次休假性质特殊,不需要报备,有事情她会通过专门渠道和上级联系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哪还有不批凌薇假期的道理?凌薇的上司大笔一挥,凌薇从此就成了自由身。 很快,凌薇就离开了京城,乘上了飞往湖北旅游的飞机,据说她准备去武当山好好的游玩一番。 大约两周后,种纬的父母返回了天海。据看到他们的邻居讲,两人这趟旅游回来的状态明显好转了不少,丧子之痛已经被冲淡了不少,脸上时不时的已经有了些笑容。 凌薇却就此不见了踪迹,少数知情人却知道她一直在国内,并未离开。 种纬就此失踪了,或者以更多人的消息层面看,他确实已经死了。 时光流转,转眼五年过去了。 在一片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里,一支特战小队正在进行着隐蔽接敌训练。这片森林不知道存在了几万年,别说是这支十几个人的小队钻进去,就是开进一个团的人马也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来。 不过,眼下的这片丛林是有人烟的,附近五里之外有一个小镇子,不远处的山林里据说也有十几户不舍得离开这片山林的山民们。战士们在附近训练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进镇子去采买的山民,不过由于战士们隐蔽得非常好,所以山民们往往不能发现这片山林里多了十几个陌生来客。 “报告,三点钟位置,有人来了。”两个山民,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去镇子里面买东西回来了。耳机里传来哨兵低声的报告声道。 “收到,继续观察。”一名中校肩章的军人回答道,然后拿起手边的望远镜向那条小路望过去。 “教导员,咱们这些日子天天在这儿训练,翻来覆去的,也没训练出个什么啊?”正在这个时候,中校身边的一名上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话道。 “闭嘴,干你该干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要问!”中校直接硬生生的怼了回去,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平易近人。 这下那名上尉不敢说话了,“哦”了一声便继续趴在草丛里潜伏着。呆了一会儿,上尉也觉得有些无聊,禁不住端起自已的狙击枪向三点位置看了过去。至少那里还有两个活人,他还可以解解闷儿。 他们在这片原始丛林里呆了有半个月了,身上带的给养已经消耗光了,每天只剩下采集野果和打点野味充饥。这倒不算什么,他们这些特战精英什么苦没吃过,这点苦倒是受得了的。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教导员却不答应战士们与当地的山民交流和购买物资的合理要求,只是让大家天天在这片原始森林里趴着,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单调难熬了。既然呆会儿三点位置能出现两个活人,多少也能让战士们解解闷啊!不仅这名上尉这么想,其他战士也在这么想,很多人都开始用手里狙击枪的瞄准镜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很快,穿着粗布衣衫的一男一女出现在了山路的尽头。 “咦?!这气质,这颜值,不像是本地山民啊?” 看着狙击枪瞄准镜中的两个人的模样,上尉惊讶的说出了声。 确实,瞄准镜中的两人虽然都是中年人,但看起来气色红润健康。男的身材结实,顾盼神飞,举止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女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温婉中又带着一股隐隐的锐气。两人都背着一个山民常用的背篓,男的背篓里的东西明显比女的多一些,但走起路来却依然显得很轻松。 牛柳握着手里的望远镜,手微微有些发抖,禁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五年没见种纬了,他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尤其是他的气色,看上去倒像是个刚三十出头的壮年人,而不是应该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身体的状态似乎比五年前还要好一些。 而凌薇也和五年前区别很大,原先举止间的霸气和傲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婉动人的神色。再加上她现在不施脂粉,自然红润的脸色虽然让她的美艳减色三分,但那份仰赖自然赐与的成熟味道却是少见的。两人并肩走在窄窄的山路上,端的是一副神仙眷属模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生乌云 正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用瞄准镜的,还是用望远镜观察情况的特战队员们都发现,两人中的那个男人的眼光突然朝他们这些人隐蔽的位置看了过来,而且从他那突然间锐利起来的目光看,他似乎发现了三百多米外隐蔽着的特战队员们了。很特战队员在通过瞄准镜观察的时候,都似乎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目光中的警惕和防范之意。怎么?被发现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三百多米啊!只要不是朝着对面大声喊,那两人都不可能听到他们一点点声音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受过专门隐蔽训练的,连望远镜和瞄准镜的反光都注意隐蔽了,又怎么会被对方发现? “连长,那人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咱们露馅了?”一名观察手通过单兵电台汇报道。 “都闭嘴!继续潜伏!”牛柳直接掐灭了所有人开口说话的愿望。现在这些队员根本就不把这次任务当回事,对他们来讲这就是一次比较刺激的郊游和度假,他们自然紧张不起来。 种纬的目光在牛柳他们这些人隐蔽的山坡上只停留了两三秒,就若无其事的把脸转了过去,继续陪着凌薇往山上走去。 两人刚走不远,一段山歌便在山林间回响了起来,牛柳听得出那正是种纬的声音:“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种纬的声音不大,但却胜在嗓音浑厚,穿透力十足。他的声音在山林间回响激荡着,竟然可以让三百多米外潜伏的特战队员们听得清清楚楚的。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随着他的歌声整片山林间的空气似乎都在跟着他的歌声在颤动着似的,好像整片山林都在回应着他的歌声,似乎他的歌声就是属于这片山林的一部分似的。潜伏着的特战队员们似乎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片山林都是这个男人的,他可以感知这片山林一草一木感觉。 “唱的真好,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隐士之类的吧?”种纬和凌薇消失在山路上之后好久,那名上尉才从他的歌声中醒悟了过来,开口问道。 “收队,今天的训练就到这儿了。”牛柳没说别的话,下达了收队的命令。 山林间的夜晚,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山林里,迅速在林间小路上行直着。 很快,黑影来到了一处山崖前。山崖背靠着一片石壁,上面依着突出来的山石当做房顶,形成了几间石头房子。这些房子的大部分外墙就是利用了石壁的墙面,想来这石壁后面就是山洞了。只有两边山石最窄的部分是人为用木头栅栏搭起来的房门,看起来十分的简单简陋。黑影潜伏在了一颗大树后,仔细倾听着周边的声音,许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小心异常。 四下里没有一任何的异动,就连最小心的虫子都趴在草窠里不断的鸣叫着,呼唤着它潜在的伴侣。黑影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犹豫再三还是从身上取下了一枚燃烧弹,把燃烧弹引信上的销子卡在了食指上。 他手中的燃烧弹是一枚极为霸道的大凶器,一但爆开里面的炸药会迅速将外圈的燃烧剂点燃并爆开,然后被引燃的燃烧剂会把周边二十余米方圆化为一片火海。如果有人不慎被这种燃烧剂沾到,那燃烧剂会一直烧到人的骨头里也不会熄灭,被烧到的人只会痛不欲生,会活活疼死的。如果黑影手中的这枚燃烧弹在那间石头房子门口爆炸,石屋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的。虽然这是这个黑影此行的唯一目的,但事到临头他却有些下不了手。 真的要为自已的妻儿和岳父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吗?自已这么做真的能让他们更安全吗?五年前自已的事情被压下来,真是的幕后那伙人的能力吗?更何况他已经对不起石屋里的人一次了,难道他还要第二次对不起他吗?犹豫良久,黑影扣住拉环的手指似乎有千斤之重,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拉个拉环就那么难吗?既然这么为难干嘛还来?”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背后响起的问话声一下了把黑影给吓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后面,并且根本没让他发现。 “班长,拉拉环容易,完全丧良心难!”牛柳万分痛苦的从嘴边挤出这句话:“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实在不想对不起你第二次,更不想伤害你和你的家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牛柳。” “呵呵。牛”柳的身后响起一声嗤笑声,似乎在嘲笑牛柳口不应心:“牛柳啊,你越来越没出息了,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觉得你那点底子人家不知道?只不过是利用你罢了。等用完了你,也就一脚把你踢开了,一点负担都没有。” 种纬的话一出,牛柳立刻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醒悟了过来。是啊,为什么两边都知道自已的事情,偏偏还要给自已下这样的命令呢?自已如果不执行的话,家人和孩子是不是会遇到什么麻烦?怎么种纬一直呆在深山里,他却比自已都明白这个? “还想不明白?唉!”种纬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不过一个是向我寻仇,一个是想逼我出山,明白了么?你只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枚公用的棋子罢了。” “啊!?”这回牛柳终于想明白了,这下那枚燃烧弹他更扔不出去了,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牛柳,你本来是有很好的毅力和恒心的,只是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想法,倒是这个东西限制了你的格局,倒成了阻碍你发展的阻力。”看着牛柳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种纬无奈指点了他几句道。随后,种纬便从牛柳身后消失了。 等种纬再次在牛柳的视界中出现的时候,知道什么时候种纬已经出现在了牛柳头顶上的空中。只见种纬拽着一根隐藏在夜色中的钢丝,从牛柳头顶的山头上猛的一荡,整个人便象是夜空中的巨鹰似的,高速向夜空中滑翔了出去。迅速反应了过来牛柳立刻抽枪开保险子弹上膛,然后双臂据枪瞄准。 “山居好,山居好,远离红尘少烦恼,戴笠荷锄踏莎行,采蕨煨芋也堪饱……”半空中传来了种纬的歌声,牛柳的枪口随着夜空中种纬的身体移动着,手中的却始终没有打响。 很快,种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迷蒙的夜空之中,歌声却依旧清晰的回响的山林的上空。牛柳颓然颓的放下了枪,发出了一声悠然的长叹。 对牛柳来说,种纬就像是一朵乌云,十几年来一直压在他的头顶。他算得上是极为努力和能吃苦的人了,尽管他的出身很差,文化知识基础很差,但他在军营的几年里,已经尽自已的力量把自已的弱项给补足了,军事素质在特一连也是数一数二的。曾有军官说:如果不是牛柳在特一连里,上面有个无法超越的种纬,凭他的素质早就该被推荐上军校了 可让牛柳无奈是,种纬不但比他出色,还在他的学习和提升上给过他巨大的帮助,而且还是他很好的战友加朋友。因此牛柳对待种纬的态度既复杂又微妙,既有嫉妒和不服气的成分在里边,又有兄弟和战友的情谊在里边。 很多时候牛柳常常会想,如果不是因为种纬是城市人,又有一个资深军人出身的父亲,种纬肯定不会比自已出色的。假如种纬不是给他提供过那么多的帮助,还是他很好的朋友和战友,他也不会处处隐藏自已的锋芒,主动避免和种纬争锋。这种矛盾的心态始终伴随着牛柳,一直到他义务兵服役期限的后期,并且家里出现变故之后,牛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在那次缉毒行动中,当种纬遇到最为危险的状况的时候,牛柳没有丝毫犹豫的冲了上去,冒着自已被炸死的危险救了种纬一次。只不过那次救助种纬的行动代价有点大,他差点失去一只眼睛。 等牛柳被送进医院,听到自已的眼睛就要保不住的时候,他彻底的崩溃了。他毫无顾忌的哭泣,拒绝治疗,彻底的放弃了。 恰好,那时刚刚被一位公子哥抛弃的李护士应负责管理牛柳所在的病房,她自然要关心了解一下自已的病人的病情的。自认已经从军无望的牛柳把自已的一切都断断续续的说了,包括自已家乡的情况自已吃了多少苦,军事素质很出色却没有机会实现自已的目标等等。 李护士开始还有些看不起这个看起来显得有些懦弱的,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年轻士兵。可等她向相关人员了解了一下牛柳的情况之后才发现,自已幸运的遇到了一个末路英雄。这个牛柳还真是个出身在平民家庭的,有毅力有能力也有恒心的人。如果不是运气不好和种纬成了战友,而种纬又一直拖着没去军校,他也不方便先于种纬去军校,恐怕此时的牛柳早就获得推荐上军校的机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受邀出山 李护士是出于对牛柳的同情?还是想帮助他一下?或者就是想把对牛柳的情感帮助当成一种投资?或者是觉得下半生托付给一个寒门小户比找一个不靠谱的贵公子可靠?具体的细节谁也说不清,反正最后李护士就给牛柳出了这么一个悲情的主意,让种纬把当年上军校的名额让了出来。 对这件事,牛柳虽然有些歉意在里边,但想到种纬明年还有机会上军校,如果自已不答应的话也就只有退伍一条路了,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李护士的操作。当然,他和李护士也籍此走到了一起。虽然那个时候李护士不愿意求她那个为人方正的父亲为牛柳办事,但只要有了她的指点,牛柳还是多了很多机会的。 谁料想,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种纬根本没机会再在军营呆下去了,这也就断送了种纬军人的生涯。对于这一件事,牛柳心中多少对种纬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他欠了种纬的一份情。所以后来牛柳都尽量回避和种纬见面,甚至连种纬结婚都推说有任务而没有来。只是这件事是没法解释的,即便牛柳觉得欠了种纬的情也没法还了。 但牛柳的这件事可以瞒得过种纬,却瞒不过同样混在京城的周绍文,李护士的这些手段周绍文稍一打听就能弄明白个八九。当两人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周绍文自然没必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事。直到后来种纬锒铛入狱,又被判了死刑的时候,周绍文和牛柳才又合作了一次,把种纬从法场上救了出来。 不过随着事情的发展,种纬揭出来的案情也越来越大,贪腐集团不得不再次丢出一些人来挡罪,这也让那些人越来越觉得种纬是个必须解闷掉的大麻烦。同时发展横向的力量也是这个贪腐集团所必须做的事情了,而牛柳的老丈人自然也是那些人的目标之一了。周绍文因为有和牛柳战友关系的便利,便成了拉拢牛柳老丈人的关键人。 牛柳的老丈人虽然方正古板,油盐不进,但他的女儿和女婿却是很好突破的。周绍文在连续拉拢几次不成的情况下,便把牛柳当年坑了种纬一把的事情拿出来说事,籍此要挟牛柳夫妇暗中帮他成功的拉拢了牛柳的老丈人,最终成功的把他老丈人也拖入了贪腐集团。 所以到后来,尽管牛柳隐隐知道贪腐组织的一些事情,却没有敢向种纬揭发这些事情。直到种纬被派到海外,九死一生的执行完任务,然后便死于交通事故之后,牛柳这才彻底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此时一切已经于事无补,牛柳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 只是让牛柳没想到的是,已经死掉的种纬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手里拿着上级的调查手令要求他协助工作。牛柳这才配合种纬演了一场戏,把周绍文和他背后的贪腐组织的一部分人掀落于马上。 不过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个贪腐集团已经大到了没办法一下子打掉的程度。为了维持大局的稳定,上级最终在将一部分人绳之以法之后,却没有去动那几个幕后的关键人。同时,牛柳作为一招暗棋也被保留了下来,最后以查无实据为由给放了。实际上,上级这是将牛柳当作双面间谍来使用了,故意让留下的那个人幕后主使在组织受损,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将牛柳纳入核心组织。 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就在幕后人打算用牛柳去杀死种纬的时候,上级却想着用这招把种纬逼出山来,回归社会。至于牛柳,则干了一件里外都不讨好的事情,身上沾满了污泥。 艳阳高照,密不透风的山林一眼看不一边,空气清新得几乎能让人恨不得打开胸腔来呼吸。而就在这密密匝匝的山林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却停了一架迷彩涂装的直升飞机。直升机旁边的几个人,此刻正在说着话。 “您老就放心吧!我们是时刻关注着他的,自然也是万分相信他的,又怎么可能害他?他是个出色的人,总呆在这深山老林里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趁着他年轻,又从您那儿学了那么多的本事,正好出来做些事情啊!不然这一生所学岂不是浪费了?”说话的人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别看他现在笑容可掬,甚至用有些低三下四的语气和人说话,但如果了解他底细的人看到他出现在这片原始森林里,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这个人是国家安全机构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他的所有档案甚至是家人的档案都是国家绝密级别。但每次国家重大整件,中外领导人重要会议,领导人出访时的安全保卫工作上都会有他的身影。国外的情报机构每次拍到他的照片,搜集到他行动的消息都会认真的收集和研究,并企图借此分析和研判我国一些重大事件的可能走向。可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居然现身在一片原始森林里,干起了用飞机接人这么一件并不起眼的事情。 “哼哼,我这徒弟本事是不缺的,但就是对人性了解的不够深,我怕他落到你们这些家伙手里,再中了你们的算计!”吴师父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道。他熟悉这些人的套路,自然看得出他们是在用什么手段逼种纬出山的,同时他也也知道种纬不是那种久居荒野的人,种纬想走他是拦不住的,也不能拦。他只是有些不舍,有几分牵挂的情绪在里边。 “哪儿能呢,看您说的。请他出山这事儿是领导的吩咐,谁敢给他找麻烦?何况小师叔辈份比我还高,我敢那样对待他吗?我只能从旁边帮衬着,我都这岁数了,怎么的也得带出个像样的接班人吧?这样才不会堕了咱们这一门的威名啊!”这位安全官员陪着笑脸说道,一点架子都没有。 另外一边,凌薇独自站在那里,脚边放着三个行李箱,正往山坡上望去。时间不长,一条人影从山坡上一路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很快就走到了众人的跟前。来人脚步浮浮,似乎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而且别看他用那么快的速度从山上下来,可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却依旧呼吸如常,没有一点气喘的模样,来人正是种纬。 一看种纬来了,这位安全官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堆了起来,他主动开口打招呼道:“小师叔,你可来啦,上飞机吧!” “您别这么称呼。”种纬朝安全官员笑了笑道:“将来我还要在您手下工作呢!您要是总这么说话,让不知道的人听到,还以为我没大没小,不尊重上级呢!” “嘿嘿嘿……”一听种纬这话,安全官员顿时知道种纬出山这事儿没问题了,他笑道:“不会不会,咱们现在不是私下说话么?等将来工作的时候,咱们再论工作关系,私下里咱们就论门派里的辈份。” “您放心吧,既然我决定了的事情,我就会按规矩做好的,绝不会让您为难的。”种纬冲安全官员和善的笑了笑道。面子是别人给的,但也是自已维护出来的,种纬可不会抱着自已辈份上的优势不知天高地厚。 跟安全官员说完话,种纬扭过头对吴师父道:“师傅,我要走了,您保重。回头有事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实在不行就别在山里边住着了,想去哪儿尽可以跟我打招呼,我一定尽力给您安排。”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我还没有老到动不了的地步。就算我真的老的不行了,我后收的那几个小孩子本事虽然不大,人品还是没问题的,养老送终也不用操心。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一去乱七八糟凡俗的事可是躲也躲不开了,你到底能不能干下去,还两说呢!”吴师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劝慰道。 听到吴师父这样说,种纬淡然的笑了笑道:“师父,您曾经跟我讲过,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要放下。可我却一直放不下,所以这两年就一直再没有什么进境。后来您又跟我说,放不下,挑起去!如今徒弟就是准备再挑挑这个担子,看看它几斤几两了。” 听到种纬这么说,吴师父也只有喟然长叹道:“唉!没想到你这几年进步这么快,几年功夫把老头子一辈子能修的都给修了。我也再帮不了你什么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已的了。好啊,去吧,将来要是真能悟透了,别忘了回来指点指点你这个没本事的师傅。” “师傅,您可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给我引路,现在我说不定已经不知埋骨何方了。”听到吴师父言语中有不舍之意,种纬也动了感情道:“您放心吧,不管我有没有进境,逢年过节我都会回来看您的,您也保重。” 说完这句话,种纬直接面朝吴师父跪了下去,行了一个传统的跪拜大礼,行完礼这才走到直升机旁边。此时直升机上下来了两个年轻男子,帮着凌薇把行李拿上了飞机,然后将众人请上飞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非洲朋友 “师爷,您看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如跟我一块上京城得了。回头我在京城给您介绍一老伴儿,凭您这身子骨……”那位安全官员临走时嘴还不老实,哪里还看得出平时教训属下疾言厉色的样子,弄得站在飞机边的两个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的年轻人嘴角都直抽抽。 “滚!”吴师父一听这家伙说的这么不堪,飞起来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当然这一脚不过是作势而已,并没真踢出去。不过这也让这位安全官员住了嘴,一迭声的道:“我滚,我滚。” 直升机的旋翼转了起来,渐渐在地面上带起了一股狂风。吴师父不得不往后退开好远,眯着眼睛看着直升机缓缓升了起来。 “小子,但行好事,莫论成败!”就在直升机飞上树梢的刹那,吴师父像是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 坐尖舷窗旁边的种纬似乎听到了吴师父的这句叮嘱似的,冲着地面上的吴师父重重的点了几下头,挥手作别。 非洲,蒙塔亚共和国,恩格洛山谷。 几名头顶蓝盔的士兵全副武装的警戒着山谷内的几栋建筑,在他们背后是一辆写着巨大un字母的步战车。 “教导员,怎么突然把咱们调这儿来了,这地方也不缺水啊?更何况勘探的人也没来,光咱们来有什么意义。”一名士兵问旁边的一名中校道。 “不是上面要调咱们来的,是应蒙塔亚政府的请求让咱们来维持秩序的,不要乱说话,明白吗?”中校严厉警告这名士兵道。 “是,明白!”士兵一听中校提醒,马上认真答道。 其实别看少校现在这么严厉,但平时其实还是很和气的一个人。只不过这名中校年纪已经略有些大了,如果再不能更进一级的话,也就要转业了。当初他初来维和部队的时候给大家露了几手,一下子就把维和部队的官员们全都镇住了。所以很多人都说牛中校到蓝盔部队来就是为了历练的,如果再没有进步的话,等回国他就要脱军装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有一批人对牛中校的际遇有不满的。认为凭牛中校的能力和人品,现在挂上校军衔也肯定没问题的。只是牛中校本人对他的事情绝口不提,其他人也就没办法打听到更多的情况了。时间久了,人们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些事,都期盼着这回任务结束之后,牛中校能如愿留在部队里。 静默了一小会,终于有另一名士兵忍不住开了口:“牛教导员,您听没听说过周吉平这个人的故事?太传奇了!” 牛柳偏头看了一眼这名士兵,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是到蒙塔亚之后才听说了一点,咱们和驻地的人又没什么交流,内部资料上也没说很多,所以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我倒是听说过一点。”这名说话的士兵神神秘秘的对牛柳和另外几名正在值勤的官兵们说道:“我在国内的时候看到过一本关于他的小说,叫什么《非洲部落的中国酋长》好像,网上的名字叫《战争之王》,那里面说的就是这个周吉平的故事。当初怎么跟到非洲来工作,后来又阴错阳差的打伤了人,丢了证件,跑到部落区避难,结果一来二去成了部落的酋长。后来又领着部落的战士打败了腐败的军政府,成为蒙塔亚的国家元首,真的很传奇的。” “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人家再牛现在也是蒙塔亚的国家元首,精神领袖,咱们可是来执行任务的普通军人。”一名士兵一边反问一边莫名其妙的问道。 “气!”刚才说话的那名士兵鄙视了对方一下,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这次出任务之前我站岗的时候遇上团长往外送人,送的是个白衬衣,我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得到了消息。” “白衬衣?!”一听到白衬衣,这些士兵们顿时来了兴趣。 白衬衣是什么人?那是国内来的特殊人物,只有在重要领导出访,重大外交事务中才会出现的。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中国的007之类的人物,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 “说说,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士兵们追问那名士兵道,连牛柳也没有制止这名士兵的大嘴,他也想了解一下今天他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值勤。 “说了什么?”那名士兵回忆道:“什么,掌握好尺度,不卑不亢,注意形象……还有,领导这次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就这些了吧,其他的我没听清。” “唉!你这不是等于什么也没听到啊!”众人一听这名士兵所透露出来的内容,禁不住也有些失望的神色。 “其实还有。”那名士兵看到大家不好糊弄,只好继续透露道:“我听白衬衣还跟团长说什么‘周吉平虽然是华侨,但人家现在毕竟是蒙塔亚的精神领袖,退出政界隐居的人,帮助我们做好工作就可以,没必要太过接近’什么的。我估计啊,这是咱们国内有领导过来了,想通过周吉平做蒙塔亚政府的工作呢!” “狮子!”正在这个时候,有一名战士突然惊呼了一声道。 正在说话的那名战士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狮子?” 可下一秒,他就说不出话来了,伸手就把肩上的九五给摘了下来,不远处的山包上,一头母狮正立在山包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山谷里的人和车辆,而它距离战士们的直接距离也就五十米左右, “戒备!”牛柳马上发出了口令,指挥着战士们依托步战车构筑了临时的射击防线,防止狮子冲下山包对山谷里的人员造成伤害。 正在这个时候,那头母狮子却突然回过了头去,似乎在观察它身后的什么东西。紧接着,两个人并肩出现在了山包上,而那两个人离狮子的距离几乎就是近在咫尺的,却一点担心和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而那头狮子在看到身后的两人走近的时候,便回过头朝山包下的公路上走来,浑然不把身后的两人和前面据枪警戒的战士们放在眼里,仿佛这一切对它都不是什么威胁,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似的。 “教导员,怎么办?这可是保护动物啊,打不打?”看着狮子离众人越走越近,战士们都紧张得不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都不许动,出事我盯着,都退到步战车后边。说话的功夫,牛柳自已给自已的枪顶上了子弹,”打开了保险。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头狮子是由人养大的,所以对它身后的两个人没有敌意。可战士们却是外来的,谁能保证这头狮子能对战士们保持善意?万一这头狮子攻击了战士们,那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牛柳,不用那么紧张!这狮子对人没威胁。”正在这个时候,跟在狮子后面的一个人却扬声对牛柳喊了一声。 牛柳一惊,他光顾着提防这头狮子了,却根本没看到跟在狮子后面的两个人是谁。他把枪口高高的指向天空,向那两个人看去。只见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很普通的休闲装,皮肤晒得黑黢黢的,但一看模样就知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周吉平。而另外一个则穿着很是扎眼的白衬衣,中等身材,身形矫捷。虽然这个人脸上戴着墨镜,但牛柳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种纬! “教导员!”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几名士兵再次出声提醒牛柳道。虽然对面的那个白衬衣说这狮子对人没威胁了,可随着那头狮子越走越近,众人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原始的杀戮气息。尤其是野兽身上那种猛兽的气味,更是让人紧张的手脚都没处放。 “放心,我的艾尔沙把人当做朋友,只要你们站着不动,它都不愿意多看你们一眼。”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皮肤黝黑的人说话了,语气极为轻松,张口更是一副字正腔圆的标准汉语。 “都站着别动,这么近距离看狮子的机会多难得啊!以前都是隔着笼子看的,这回你们连狮子鼻子上的苍蝇是公的母的都能看清楚。”牛柳关上了保险,但却没把枪放下,继续把持口指向天空。这样在场的人里面始终有一支子弹上膛的枪,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牛柳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住局面。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着越走越近的狮子,官兵们还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是啊,这可不是摇摇摆摆的哈巴狗,这是一头成年的,像头小牛犊子似的母狮子。光看他抬起头来几乎和众人胸腹部位平齐的大脑袋,还有嘴里两三寸长的大牙,还有那时不时的扫过来的昏黄色,如同锥子似的眼光,战士们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光说它对人没威胁,你们就不兴拿根铁链子把它栓上吗?战士们在心中腹诽着,却又不方便说出口中。转眼一想,战士们又都明白了,这么个近两百公斤的大家伙别说一根铁链了,就是一群大小伙子位着十根铁链也栓不住它啊!这可不是哈士奇,这是如假包换的,能狩猎角马瞪羚,奔跑时速可以轻松超过七十公里的狮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遇故人 好在这头狮子似乎对人真的没有特别注意似的,当它走到距离战士们非常近的地方的时候,也只不过抬眼扫了眼站在那里的众人,然后就如同见多识广的明星大腕似的继续往前走了。这头狮子的这个表现让战士们的心一下了放下了不少,禁不住从后面仔细的看了这个大家伙几眼,顺便算是开了次眼界。等将来回到国内的时候,这也是谈资啊! 终于,狮子走过了步战车和战士们警戒的范围,战士们一直提着的心可算放下了一些。谁能想到,到非洲出任务还能遇上把狮子当宠物养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周吉平,也就是那个非洲部落的中国酋长了吧? “你怎么跑非洲来了?”就在人们的注意力还在狮子身上的时候,一声问话却在牛柳身边响了起来。此时人们才注意到,那头狮子走了,狮子后面的两个人却没往前走。那个穿休闲装的人蹓跶到一边打量着步战车,而那名穿白衬衣的人则走到了牛柳的旁边直接问牛柳道。 教导员和这个白衬衣认识,看样子还有些交情的样子。难道说牛教导员也明些来历的?或者可以借这个机会更上一步?几名战士的心眼一下子活泛了起来,眼睛虽然还在看着那头不远处的狮子,耳朵却在听着牛柳和那名白衬衣男子的对话。 牛柳抽了下鼻子,瓮声瓮气的答道:“我丢人了,家里头又那样了,她整天介跟我甩脸子,我呆着闷气。” 不过说完这句话,牛柳就反应了过来,他对手下的几名士兵道:“都走,散开五十米,分成三组各自戒备,没有命令不得返回!” 这下这些兵没法偷听他和种纬的对话了,只好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气,何必呢!”看到牛柳这个样子,种纬淡然的笑了笑道。也不知道他所说的何必指的是哪件事,是牛柳来非洲这件事?还是牛柳把手下赶走这件事。 “回去吧,来之前她来找过我了。虽然她有些私心,但却是爱你的。有个这样的女人,有个这样的家不容易,何况你女儿也想你了。”种纬开口劝慰道:“再说了,来这边的都是些年轻人,是人家来这儿是为了谋一个镀金的机会,好更上一层楼的。你倒好,都中校了还占这么个位置,羞不羞?” 前半句是劝,后半句却是从朋友的角度在开玩笑了。这一瞬间又让牛柳觉得回到了十八年前的特一连,觉得种纬的这种说话方式倍感亲切。听到种纬这话,牛柳心潮起伏,一时间竟然没法回答种纬的话了。 “嘿嘿嘿……”正在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周吉平笑了:“你跑了几万里到非洲来,莫非就是来劝我们回国的?不过就算这家伙回得去,我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啊?这些年国内变化挺大的,回去看看挺好的。”种纬一听周吉平这样说了,也顾不上跟牛柳讲话了,而是陪着周吉平一边往前走,一边聊了起来,倒把牛柳给撂在一边了。不过这也正好,牛柳这个人太过执拗,种纬转身就走倒方便他做出准确的判断。 “物是人非啊!老家的亲戚有本事的都出来混了,剩下的都是没本事的,也不值得专程回去一趟了。再说了,我现在在这边过得挺好,青山绿水,生活无忧,这简直是世外桃源的日子呐,我还有什么追求?”周吉平风清云淡的道:“而且我又是个华裔,和你们走太近了也是不太好的,你们废心了。” “哎,对了,老犇那家伙怎么样了?听说他写的那本关于我的《战争之王》给封了?为什么啊?难道是有人对我有意见?这我还怎么敢回去?”话题一转,周吉平脸上又带着古怪的笑意问道。 “哦,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正版的封了,可能是涉及了国际事务了吧?”种纬也说不清楚这点儿,只能蒙着答道:“不过盗——版的应该都没删!” “正版删了,盗(——)版没删,这是支持(——)事业么?嗯?呵呵,哈哈……”周吉平自嘲的笑道:“回头给老犇带个信儿,别写了。想靠写书成名成腕儿,太难了,谁看呐!” “我听说那家伙前些年一直干房地产,现在国内房地产也搞得不景气,他不愿意天天给人家白加班拿死工资,就想在这方面拓展一下,这应该也算条出路吧?”种纬有些犹豫的解释道。 种纬和周吉平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那头母狮子走远了。 几个月后,京城某饭店里,种纬正独自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等着人。 “种纬?!是种纬吧?好巧啊!”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突然来到了种纬的面前,带着一脸惊喜的问种纬道。 种纬看着眼前的女人,从自已的大脑里飞快的过滤着记忆中和这个女人重叠的记忆影像。可过了好几遍,种纬也没找到和这个女人相近的影像,眼前这个女人显得陌生得很。 “你是?”种纬开口问道。 “不认识我了么?我是谢芸啊!我这些年略略整了下容,是不是有点不认识了?”谢芸脸上的惊喜和兴奋的神色丝毫未受种纬没认出自已的事情影响,热情的对种纬说道。 “哦,还真是,眉眼还是有些熟悉的。”经谢芸这么一说,种纬还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眉眼和记忆中的谢芸有几分相近。只是一转眼快二十年未见了,如今的谢芸和当年的谢芸还一样吗? 一看种纬认出了自已,谢芸马上变得喜不自胜了起来。她一把拉过种纬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又招呼她身后的一个女子坐在了她的侧面:“来,小琴,你坐这儿。介绍一下,我的私人助理,小琴。” “你好!”种纬客气的和对方这个看起来很大方漂亮的姑娘问了声好,那个姑娘则羞涩的予以了回应。然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听谢芸和种纬讲话,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种纬,你这些年怎么样啊?头几年听说你出了点事情,怎么样?现在好点了么?”谢芸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问种纬道。 “还好,麻烦都过去了,现在还算可以。”种纬笑了笑,客气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却没有明确说他现在的状态。他现在在重要的安全部门工作,具体的信息是不方便透露的。 “是吗?麻烦过去了就好。哎,对了,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是一个人吗?”谢芸脸上的笑意不减,继续问种纬道。 “目前,还是。”种纬淡淡的笑了笑道。 “哎呀,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啊!你看看,你这么出色的人,遇上了这么多麻烦,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居然却还是单身,这怎么行?”谢芸一听种纬现在还是单身状态,立刻就有了些义愤填膺的感觉了。 不过话锋一转,谢芸便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身边的小琴姑娘对种纬道:“哎,对了,你看小琴怎么样?她刚刚失恋,被一个渣男给甩了。虽然你们之间年龄有一点差距,但小琴年纪小,正好是需要有经验的男人懂她疼她的年纪……” 一听谢芸居然要帮自已做媒,种纬禁不住扬了扬眉毛眼望着谢芸,有些没法说话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凌薇走进了饭店,并且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正慢慢的走到谢芸和小琴的侧后方。此时那个准备被介绍给种纬的小琴姑娘正一脸羞涩的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小琴可是重点大学本科,mba专业,还学过钢琴和舞蹈,很有艺术天份的……”谢芸完全不知道她身后来了一头母老虎,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哎,等等,等等,谢芸。”种纬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不过他还是打断了谢芸的话道:“你好像只问了我是不是单身,可没问我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万一我有女朋友,那你现在介绍这位姑娘给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怎么会?现在只要没结婚,那就可能会有变数的。而且这个年代,即便结婚了又怎么样……”谢芸完全不以为意,还想继续说下去。 “即便结了婚也能给他给拆散喽,对不对啊?”正在这个时候,谢芸身后的凌薇终于开口了,张口就是句让谢芸没法接的话。 “啊?!这……你是……”直到此时,谢芸和旁边的那个叫小琴的姑娘才发现现场还有第四个人,而且还是个看上去有些霸气傲慢的漂亮女人。 “介绍一下,我未婚妻。”种纬率先开口介绍道,然后他又指着谢芸和小琴姑娘道:“这位叫谢芸,我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我记得跟你提过她的事情。” “知道!我还查过她的底细呢!现在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ceo,家里有些关系的。前几年为了拿下几宗海外商品的国内专销权,还给几个负责审批的领导送过女人呢!一般向那些好色的领导送女人的时候都说是自已的秘书或者助理,实际上大多是找的些混夜场和外围的女人……”凌薇显然有备而来,直接就揭了谢芸的老底。 “你!”一听凌薇直接毫不客气的揭了自已的老底,谢芸整个人是又惊又怒,她逼视着眼前的的凌薇道:“你是哪位,很面生啊!” 那个叫小琴的姑娘也是又惊怒,不过却明显有些要坐不住的样子了。 “哟,这几年没在京城混了,居然就有人不认识我了。五年多以前我在京城可还是有些名气的,爱扇人嘴巴的凌薇,有耳闻吗?”凌薇又恢复了她原先霸气和傲慢的样子,直接昂着头用鼻孔看着谢芸道。看她那搓着手指的样子,种纬还真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凌薇就会把嘴巴子甩到谢芸的脸上。 “你是……”谢芸终究是晓得凌薇的名声的,只是这几年凌薇失踪了太长的时间,谢芸和凌薇交集又不多,所以她已经淡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等现在凌薇主动把自已的名字报了出来,谢芸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下去。 “哦,我说呢!原来是凌大小姐啊!种纬你也真是,有了凌小姐这么个大后台大靠山也不说一声,真是的。哎呀,看来我们小琴是和你无缘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谢芸抬起手来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那块闪着星光的手表道:“呀,都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种纬,凌薇小姐,我这还有个客户要见呢,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小琴,咱们走。” 说着话,谢芸和小琴就跟着站了起来,转身向饭店外走去了。 种纬和凌薇也没起身,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算是和谢芸作别。 等谢芸两人走出了饭店,凌薇这才把手机往桌子上一顿道:“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种纬看着满是醋意的凌薇,脸上渐渐绽出了浓浓的笑意。 “笑什么笑?”凌薇一看种纬在笑,登时就变得没好气了起来,这几年抛却工作和地位跟着种纬跑到原始森林里相陪的温柔和贤淑形象荡然无存。 “我是在想,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呢?”种纬一脸坏笑的问道。 “当然你是癞……”凌薇一开口就发觉自已弄错了,便又带着气的改口道:“你是天鹅,行了吧!” 可这话刚说出口凌薇就又后悔了,因为如果种纬是天鹅的话,那她岂不成了那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好在凌薇偷偷的看了看种纬的神情,显然种纬似乎没有发现她话里的问题,或者种纬根本就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这才偷偷的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不过她刚松了口气,种纬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疑惑了起来。 “哦,不,不……”种纬摇着头否定道:“天鹅再好看也是鸟,我才不当那鸟人呢!” “鸟人?!”凌薇本来都有点要黑脸的意思了,一听到种纬说到鸟人两个字,登时就楞住了。转眼凌薇就憋不住的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指着种纬,笑得说不出话来,笑得眉眼弯弯,花枝乱颤…… ——全文完—— 最┊新┇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