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洛华》


 序

    脑袋一片昏沉，彷彿从高处坠落至幽深的无底黑洞里，一直不断地高速下降，头痛得几乎就要炸裂。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卡莉挣扎着，很想要从这种痛苦里解脱，可是却无从逃脱，头依然痛得令人全身发颤。
    「唉呀，居然抓到一个人类呢。」
    卡莉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一双有着玫瑰雕花的皮鞋出现在自己眼前，一道中性、分辨不出是男还是女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
    「难得出现新鲜的人类，就这么把你吃了有点可惜呢。」
    ……什么吃？要吃她吗？
    她摸着自己的头顶，一片溼滑黏腻的血渍便沾染上她的掌心，她想按着头站起来，可是全身都痛得没有多馀的力气。
    「呵呵呵，那这样好了！」传来了轻快的笑声，对方不顾卡莉严重的伤势继续说：「把她送到吸血鬼学校吧！我想看她哪一天被发现是人类，然后被飢饿过头的吸血鬼分食殆尽的样子，呵呵呵……」
    接着又是一双皮鞋映入眼帘，这次是比较年轻的声音。
    「是的，就由我来妥善处理吧。」
    卡莉就听到这边，接下来意识便中断了，陷入一片死水中，窒息般的无穷黑暗，彷彿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进黑洞般，既不安又寂寞。

 Ch1 误入的开端

    「……这里……是哪里？」
    再次睁开眼睛，卡莉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有点硬实的床舖上，躺得很不舒服，腰都痛起来了。
    「同学，这边是保健室哦。」
    才刚醒来，一张笑得很温柔的脸庞就映入她的眼帘。
    「我是保健室的阿姨，有同学发现你晕倒在校门口，是没有好好吃饭吗？」保健室阿姨将卡莉扶了起来，但卡莉却吓得往后退一步。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保健室阿姨的手碰触到她的手臂时，她忽然有一股窒息感，感到难以呼吸。
    「不、不要碰我！」
    卡莉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跳怦怦怦地跳着，再往后挪了几步，人体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防卫的反应。
    「呀呀呀，我没有恶意的，同学你不用这么怕我啊？」保健室阿姨也被卡莉的反应吓到，赶紧挥挥手表示自己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
    卡莉深呼吸着，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记忆还有些混乱，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这个地方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毕业旅行时，她不小心和同伴走散了，很着急地打电话想找人可是却没讯号……
    可是眼前这又是什么状况？
    虽然保健室阿姨表露出自己无害的样子，可是卡莉却一颗心跳得不停，差点要喘不过气，好似遇到兇猛的野生动物一样地令她恐惧。
    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因为她只感觉到畏惧，没来由地害怕眼前这个「人」。
    「啊！」保健室阿姨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高兴地拍了下手，「同学你一定是因为没参加到入学典礼很紧张吧？但是你不用担心，等一下直接到你的班级去就好了，入学典礼通常大家也只是在打招呼而已。」
    「入学典礼？」卡莉疑惑地瞇起眼眸，她不是还在毕业旅行吗？她都快毕业了为什么要参加入学典礼？
    ……不对，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学校的保健室根本不是长这样的，她也不认识这个护士阿姨。
    「来！」保健室阿姨将一个书包放到卡莉的身边，「这个是你的东西，课本和学生证都在哦，等你休息完就去你的教室吧！错过入学典礼，现在可要更加把劲认识新同学。」
    卡莉怀疑地接下东西，里面果真放了好几本课本，可是都是她没看过的封面，不是她平常在读的国英数课本。
    这不是她的东西啊？差一点卡莉就要喊出来，可是到了喉头的话她却嚥下去了，因为她发觉到太多的不对劲。
    自从她张开眼睛，所见的所有事物都很奇怪，包括这个保健室阿姨都令人畏惧，一切都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因此她说不出口，不敢贸然行动。
    因为这简直就像她换了一个身分，到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去生活一样。
    半信半疑地，卡莉揹着书包走到学生证上标示的教室。
    但一走到教室门口，当她打开教室的前门时，她顿时感到一股头晕目眩，彷彿视野都扭曲了，视线差点就要被黑暗佔据，这种晕眩感比方才见到保健室阿姨还要大上十几倍，令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然而从教室内却传来窸窣窸窣的嘲笑声，轻轻的声音却好似拂过卡莉的耳朵，直鑽她的脑袋，令她更感到不适。
    「这位同学，你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
    忽然间，卡莉感觉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从地板上拉起来，她这才看见一位有着大大眼睛，脸颊上有稍许雀斑，但却看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一张女性脸孔出现在她面前。
    「你还好吗？我是悠梨，要不要我带你去休息？」那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露出担忧的表情看着卡莉。
    看见那温和的笑容，虽然卡莉还是无法解释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噁心目眩感，但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一点，反胃的感觉稍微舒缓了些。
    「没、没关係。」卡莉吐了口气，深吸呼让自己再次冷静。
    「你的名字呢？我来带你去你的座位。」
    「我是卡莉……」她边说边怀疑，不认为自己有报名这所奇怪的学校，怎么可能会有她的位子？
    悠梨四处张望了下，拉着还有些头晕的卡莉走到属于她的位子，「就是这边了，你比较晚来所以不知道，等一下会有你的直属学长或学姐来找你，带你认识这个校园。」
    悠梨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却有人朝教室内喊道：「请问悠梨在吗？我是你的直属学姐喔！」
    「啊！」悠梨对卡莉投以抱歉的眼神，?其实我还想多和你聊几句的，可是我得先出去了，掰掰。」
    卡莉挥挥手，勉强挤出一点虚弱的笑容，表示自己没关係。
    目送着悠梨开开心心地走出去找自己的学姐，她仍然不太明白状况，但是现在教室内开始起了骚动，大家纷纷在说着什么。
    「欸，诺洛华的直属是谁啊？有没有可能是我？」
    「我也好希望是我！」
    「班上人差不多都被学长姊带走了，剩下没几个……说不定会是我哦！」
    「你们都别抢！诺洛华一定是我的！」
    卡莉皱皱眉头，诺洛华是什么人？她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只想要赶快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问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能再遇到像悠梨那样温柔的人就好了。
    然而还没时间休息多久，外头就传来一阵骚动，尖叫声大得还以为是发生什么惨案，她探头出去看便看见一大群人围绕成一团在疯狂大叫，场面十分混乱。
    而在这团混乱的中心，似乎有一个人影缓缓往这边靠近。
    卡莉摀起耳朵，觉得那高分贝的尖叫声很吵，尖锐得简直要让她再次头晕。
    但忽然间，所有尖叫声倏地制止了，戛然无声，好似眾人的嘴巴都被缝上而发不出声音一样。
    「卡莉在哪边？我是她直属学长，叫她出来。」
    一道充满威严，语带冰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全部人都自动闭上嘴巴安静地仔细听，简直就像是帝王一般。
    卡莉满头问号，突然就被叫了名字，而且还是很不礼貌的口气。
    然而当她一抬头，看见就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住了。
    鲜红色、彷彿鲜血一般鲜艳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她就好似被捉住般的猎物动弹不得，一股恐惧感打从心底油然而生。
    卡莉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微微地颤抖，本能的反应就是畏惧眼前的这个「人」。
    「就是你吧？」
    「那个人」冷冷地对着她说，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每靠近的一步都令卡莉更加难受，几乎到难以呼吸。
    卡莉很想逃走，想摆脱那恐怖的视线，可是她却发现双脚发抖个不停，完全无法使力，软趴趴得简直就像装饰用的人偶。
    「没听到我说话吗？」
    那人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又靠近了一步，见她没反应，直接就抓起她的手把她拖出教室。
    「唔呃！」卡莉感到胃部一阵翻腾，胃痛到不行，胃酸都快衝上喉头了。
    「你耳朵有问题吗？我不想讲第二遍──」然而他还没说完话，就被一起突发状况打断了。
    「唔呕──」
    那是呕吐的声音，十分令人感到不适的声音。
    卡莉吐在「那个人」的身上了，然后她双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
    卡莉已经搞不清楚时间了，她好像一直在昏倒，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再一次看见陌生的环境。
    不过这次不是保健室，而是──浴室！？
    她整个人被丢到浴缸里里，浑身湿透，凉冷的湿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把呕吐物洗乾净前不准出来见我！」
    浴室外传来了大吼的声音，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吓了卡莉一跳，也将她的记忆唤回。
    ──她吐在了她的直属学长身上了。
    「……天啊。」卡莉用手摀着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学长了。
    太丢脸了，也太不好意思了，胃酸又酸又臭，闻者一闻就算胃没事也会反胃，这样噁心的呕吐物居然吐在人身上……
    不被记恨才奇怪。
    失魂一般地走出浴室，卡莉全身衣服溼答答地在滴水，可是她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她只想找个洞躲起来。
    然而在这间房间的客厅，一位拥有柔顺黑发的红眸男子正坐在沙发上，若是只看背影的话倒还好，可是卡莉看见他的红眼睛正不善地瞪着她，她瞬间吓得魂都要飞走了。
    「嘖，真是无聊，为什么我要照顾新生啊？而且还给我这样一个大麻烦。」
    「……呃！」
    卡莉被堵得说不出来，此时她突然想要说自己应该是搞错了才会来到这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可是她还没说话，一条毛巾就迎面飞来，直接砸中她的脸。
    「连身体都不会擦乾吗？快点擦一擦，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下意识地就照着黑发男子的话去做，眼神有点呆滞地看着他，隔了一秒她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自然而然就照着去做，就像身体的本能一样。
    ……这什么状况？
    卡莉微微皱起眉，偷偷捏了自己一把，让自己赶紧回神。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所以我会解释一下。」黑发学长指指他对面的沙发，要她坐在那边，等到她坐下后他继续说：「总之如你所见我是你的直属学长，但是别期望我会给你什么帮助，因为我很忙，没有空管你。」
    ……这什么自大的口气啊？
    卡莉敢怒不敢言，因为她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她还是有点害怕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刚刚见面时她直接呕吐昏倒那么严重了。
    「学生手册应该写得很清楚，你去把那本书拿出来看就好了。」黑发学长将手插在口袋里站了起来，「哦，还有这间是你的宿舍房间，要怎么去教室上课，手册上面都有地图，看得懂吧。」
    一说完，黑发学长便走出了房间，留下满脸问号跟不悦的卡莉。
    「这人到底是多自大啊？」
    等到黑发学长离开，卡莉总算可以讲出这句话了。
    虽然有点不爽，不过她还是先把书包翻了翻，果真翻到一本有点重量的学生手册，大约有三百页的厚度──欸？三百页？
    正常学生手册会这么厚吗！？
    「一般来说只有薄薄一本吧。」卡莉狐疑地翻来覆去，打量起这本奇异的学生手册，「我们学校的手册还因为小小本的，被大家说是圣经咧……」
    想到自己的学校，卡莉这才如梦初醒。
    「不对啊！我应该要想办法回去跟大家会合才对！」
    不然大家景点玩完了，上车回家去了怎么办？
    虽然自从到了这个学校有一连串奇怪的巧合，包括她莫名其妙有了一个身分跟位子，但是她的记忆不会是骗人的，她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学生！
    卡莉倏地站起来，然后走到窗边将窗帘刷一下地拉开，外头稍微刺眼的阳光照耀进房间内，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窗外的光线，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外头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浓密的树林将所有道路都遮蔽，看起来一点人跡都没有，简直就像是没有人类在这里生活一样。
    看着这样的景象，她的背脊突然窜上了一股寒意。
    这里绝对不是她原本待的地方──宛如另一个世界一样。
    她们毕业旅行是在游乐园玩，她因为人很多而和朋友走散了，她本来路感就不好，加上手机收不到讯号所以不能用网路地图，结果她就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是在一处造景水池边，虽然水池雕刻得挺漂亮，可是却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似记忆的火车被硬生生拦截，被迫煞车停止一般，再往前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卡莉看见眼前这一片森林，和人潮拥挤的游乐园相差甚远，她几乎就要绝望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深呼吸。
    不行，必须要冷静下来想对策。
    卡莉深吸了口气，跑回去乖乖翻书包，除了学生手册，她还翻到了一张摺起来的信纸、制服跟手机。
    她瞬间有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头皮发麻地将信纸拆开。
    信纸意外地有点厚度，摸起来感觉是很高级的纸张，这也让卡莉更加不安，无缘无故她哪会收到这种信。
    信纸上面写着──
    『恭喜你，当你看见这张信纸的时候你应该身处在学校内了。你一定搞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吧？
    但是没关係，就当作这是一场游戏吧，请你尽情地享受。然后为了游戏不要这么快结束，还有一个小消息可以透露给你，请你记清楚了，因为这张纸拆封后约莫五分鐘过后就会自我焚毁。
    你是不是发现有时候会莫名地难受呢？看见同学会有一种想逃跑、感到头晕噁心的感觉？我来告诉你吧，那是你身为人类害怕吸血鬼的本能，因为吸血鬼的「威压」会使人类感到不舒服。
    对，你没有看错，你所在的这所学院是一间吸血鬼学校。
    而你后颈上有一张掩盖人类气味的贴纸，请你不要轻易将它撕下来，这张贴纸也有使用期限，期限一到自然就会脱落，请你不要意外。
    最后，祝你玩得开心。』
    卡莉反覆将信只看了好几遍，直到感觉到手中温度越来越高，她反应过来赶紧把信纸丢出去，只见信纸在空中化成一团火球，燃烧殆尽后落下一片片绝望般的灰烬。
    「这是骗人的吧！？开什么玩笑！」
    卡莉差点要崩溃，可是看见那不可思议的自然燃烧，还有想到她莫名昏倒跟呕吐──
    一切一切都太超乎寻常了，说不定是真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学生手册，开始读了起来……
    ──时间的齿轮从此刻开始转动，就在卡莉翻开手册的第一页。

 Ch2 同伴

    隔天一早，卡莉着装完成，研读了一天的学生手册的她自信满满，想要去属于她的教室上课时，她却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明明看着地图走，但她也搞不清楚是哪个环节错了，她居然找不到像地图上那样的建筑物！明明照手机上的地图走，在她正前方应该要有一栋教室大楼啊！
    书包里有一支手机，里面有学校的地图和相关app，只是除了学校相关的东西，她无法下载别的通讯软体；而她自己的那支手机因为搜不到网路讯号，这边的wifi也连不通，完全没办法透过手机联络家人、朋友。
    现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总之先照着规定走，乖乖去上课，顺便观察现况。
    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她已经有提早出门了，所以来得及的，没关係……卡莉深呼吸几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加把劲。
    ……
    过了十分鐘，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方位了，现在的所走的路完全找不到跟地图相同的景点。
    再过十分鐘，卡莉已经快要放弃了，而此时她居然走到一处杳无人烟的小径，虽然很安静清间，但她却一点也放松不了，因为她现在急着要去上课。
    有时间的话她也想要坐下来休息，可是没办法。
    越想越着急，因为不到十分鐘就要打上课鐘了，可是她又不敢问路过的同学，看了那封信后她还是有点半信半疑，那些同学真的都是吸血鬼？
    如果真的是的话，被发现是人类，那她会不会被抓去吸乾？
    卡莉还是有点害怕，因为吸血鬼只是一个传说，她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听过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说过，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吸血鬼长怎样。
    可是她感到很不舒服，一直很想吐是真的，昨天也真的吐了。
    看到有「人」接近她，她就感到一股压迫感，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不适感，令人感到畏惧想要逃开的感觉。
    所以现在走到一条完全没「人」的小路上，卡莉感觉胃部舒缓多了，不再紧张得翻腾连连。
    然而还没走出小道，她便听见早上第一节课的鐘声打响了。
    「啊……」卡莉无力地坐下来，双手抱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这所学校的第一节课就翘课吗？她还真不知道吸血鬼们对于翘课的人是什么看法，希望不要把她当食物喝乾。
    不过才刚坐下没多久，这时候她却听见前方的草丛传来窸窣窸窣，彷彿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靠近的声音。
    「嗯！？」卡莉瞬间警觉起来，正想要站起身往后退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身影从草丛中窜出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迎头撞上。
    「呃！」
    「哇啊！」
    伴随着惨叫声，卡莉和迎面撞上的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嘖！谁站在那边挡路啊！」
    「好痛……啊，头好痛……」
    卡莉被撞得眼冒金星，眼中世界正在旋转时，她忽然瞥到眼前有一道有点熟悉的身影……而那人也发现到她了。
    「你是那个……」
    「……学长？」
    直属学长冷冷看了卡莉一眼，再次嘖了声便从地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回走。
    「欸？」看见对方直接走掉，她有点傻眼，但还是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追上去。
    「学长等一下啊！」
    直属学长听见喊声便停下脚步，卡莉正要开心时，却看见学长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瞬间一股衝击性的威压便衝向她而来，她被震慑得吓在原地动弹不得，好似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连动都动不了，如同被兇猛的野兽盯住一般，人类本能地在害怕。
    学长那鲜红色的眼眸此刻更是鲜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妖艳，让卡莉感觉不到任何人类的气息，但却有一股莫名的恐怖美感，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你跟我没有任何关係，别搞错了。」
    冰冷的视线如寒风般刺骨，在这样的视线注目下，她只感到全身好像都在刺痛，彷彿真的被冷风吹拂而过。
    卡莉很想要开口求救，说自己只是找不到教室在哪，希望学长看在是她的直属分上，能不能帮她一把。
    可是看见那妖艳的鲜红色眼眸，释放而出的冰冷气息，她连开口都忘记了，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彷彿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一般，整个人失魂地看着学长走远。
    费了一番功夫，卡莉总算提起勇气去问路过自己身边的同学，才成功找到教室。
    不过第一节课也早就过了，当她踏进教室的时候瞬间感到好几道的视线衝着她而来，当中她也感受到有些不友善的视线，那些视线充满着压迫感，可是再怎么给她压力，都没有她今天遇到直属学长那般可怕。
    打断卡莉思绪的是走进教室的老师，他将手上的课本放下的声音很沉重。
    「刚才让你们认识班上同学了，所以现在是导师时间，我希望在上课前有些规定可以讲清楚。」
    「我会尽我能力去管这个班级，不要让阶级命令发生得太严重，虽然学校规定一律不准使用阶级命令，但我知道一定防不可防，这个时候如果有任何同学受了什么委屈，可以来找我说。」
    阶级命令，卡莉在学生手册上也看过这个词，说是阶级比较高的一方可以对阶级较低的一方下命令，低阶级因为身体本能害怕，会绝对服从。
    不过她还搞不明白什么阶级的，那是类似长官跟下属那样的意思吗？还是说她常常会感觉到很大的压迫感，这个就是阶级？
    那人类算是什么阶级？卡莉突然很好奇。
    「那就进入课程吧，请同学翻开课本第一页……」
    她依言翻开课本，然而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挤在一起，阅读起来很不舒服，不过这不打紧，只要习惯了其实就还好，要命的是──
    那些字体歪歪斜斜的，有些字尾端还有许多的小圈圈，很像外国文字的样子，可是她却认不出任何一个字母，显然不是英文。
    这是什么字啊！
    卡莉惊愕地看着课本，心中无限吶喊。
    完全看不懂啊！
    「那么请同学唸第一段的课文。」班导看了看点名簿，「那就请……」
    这是要抽人上去念的意思啊！她此时的表情从惊愕转为惊恐，如临大敌一般地令她紧张。
    千万不要抽到她！千万不要抽到她！千万不要抽到她！在心中默念好几次，卡莉努力祈祷中。
    看完点名册了，班导推推眼镜，视线忽然瞥向了她这边。
    不会……吧？
    卡莉眼巴巴地看着班导看过来的视线。
    「请卡莉同学来唸吧。」
    「……」
    她僵住了几秒，然后整个人无力地直接倒在书桌上，发出沉痛的哀号。
    「噢呜……」
    卡莉硬着头皮拿起课本，很有气势地站了起来，嘴唇微微开啟。
    「老师，我不会唸，对不起！」
    班上瞬间安静了两秒鐘，接着是哄堂大笑，如同爆炸一般向教室的四面八方扩散衝击，全班同学都笑得东倒西歪。
    「欸，你听到了没，她说不会唸欸！」
    「天啊，班上居然有不会看古字的文盲喔？」
    「她是刚出生的婴儿吗？哈哈哈哈！」
    这次朝卡莉身上投射的视线不再充满压迫感，而是满满的讥笑与嘲讽，忽略他们是吸血鬼的事实，看起来其实就跟平常高中生无异。
    这下班导也不禁有些傻眼，可是一看卡莉毫无虚假的眼神，他也只好无奈地道：「那么请卡莉同学自行加强了，现在换悠梨同学代替唸吧。」
    她乾乾地笑着地坐下，看着昨天帮助她的那位同学站起来，朝悠梨投了个不好意思的眼神，又要麻烦她了，虽然这次是老师抽的。
    不过伴随着自己的动作，一直都有几位在明目张胆地笑她，这让她觉得耳边有点吵，心情不太好。
    不会唸就不会唸嘛，有这么好笑吗？
    卡莉皱皱眉，把课本拿起来端详仍然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时候，忽然坐在她后面的同学点了点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就回过头，但她还来不及反应，她的视线就被一片黑暗覆盖住。
    然后她听见大家都在哈哈大笑，根本没有人理正在朗诵课文的悠梨。
    卡莉将贴在自己额头上的一张白纸撕下来，看见上面画了一个大大吐舌头的鬼脸，还有几个她看不懂的字。
    「文盲，连笨蛋两个字都看不懂吗？」
    坐在她后面的同学笑得嘴角都快歪了，整张脸因为笑太用力而挤在一起，显得十分得难看，可是这样难看的模样正在嘲笑卡莉。
    卡莉气得脸颊都快鼓起来了，她只能使出自己最凶恶的眼神瞪回去，但还是有点心虚，因为她真的什么都看不懂。
    「后面几位同学，安静一点，现在还在上课。」班导敲了敲讲桌，让大家的视线注意到他，「请尊重一下正在唸课文的同学。」
    这下大家才乖乖地闭上嘴巴不讲话，不过还是有人用嘴形对她说「文盲」。
    卡莉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声地用眼神瞪回去，警告他们安分一点，不过看来是一点用都没有，简直就像是遇上大老虎的小猫一般弱小，只能在老虎面前喵喵叫。
    这时候，正在唸课文的悠梨也唸完了，她放下课本，正打算要坐下，可是才刚坐下不到一秒，她又站了起来。
    悠梨转过身，面对全班同学。
    「你们到底凭什么这样欺负同学？学校就是来学习知识的，不知道有什么关係，学会就好了啊！」
    悠梨身高不高，身形娇小的她声音却非常洪亮，面对全班同学她一点都不胆怯，眼神坚定的样子让人明白她也很生气。
    卡莉这才稍微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同学在帮她说话。
    「谁打从出生会就写字唸书了？还不是都是靠后天学习，你们比卡莉多学一些是有多厉害吗！？」
    她简直快吓坏了，她非常想站起来阻止悠梨，愿意帮她说话，已经非常感动了，这样就够了，不要因为她而变成全班公敌啊！
    悠梨这时也注意到卡莉在看她，她的表情才渐渐转为温和，就如同昨天第一次见到卡莉时那般温柔。
    「卡莉，你不用怕，我很强的喔！」
    班导见状也不禁有点无奈，「那个悠梨同学，非常感谢你的见义勇为，但请你先坐下，我们还要继续上课。」
    「班上都搞成这样，还要上什么课啊？」悠梨气到差点就要没气质的翻白眼，但还是乖乖坐下，只是嘴里补了一句：「就是因为老师这么懦弱，才需要我出面帮忙的嘛。」
    班导看了碎碎念的悠梨一眼，但仍没说什么。
    倒是卡莉真的吓得不轻，不亚于昨天的惊吓感，只是今天她可能比较有免疫力了，居然没有昏倒。
    那个小个子的悠梨，长得也很可爱，第一印象卡莉以为她是一个温柔的好人，没想到个性这么强硬，看不惯的事情马上就反应，她真的很佩服悠梨的正义感。
    下课鐘声一打响，老师才离开教室没多久，悠梨便跑到卡莉的位子来找她。
    悠梨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听到他们这样说你，应该还是会很难过吧？」
    卡莉摇摇手，「没有啦，你帮我说话才吓死我了……你不怕被大家攻击吗？我怕这样会害你变成全班公敌。」
    「咦？」
    悠梨这下反而露出惊讶的表情，好似不理解为什么她这么说。
    卡莉看着悠梨那困惑的表情，瞬间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什么话了。
    这时，悠梨表情从疑惑，渐渐转为严肃，拉住她的手走出教室。
    「我有些话想问你，我们到外面去说。」
    卡莉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愣愣地跟着悠梨走出教室，但是这突然转变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现在是下课时间，校园内充斥着学生们的轻松聊天声，有些吵杂，但却也让人感受到学生的活力。
    悠梨拉着卡莉走出教室，走到一处有着喷水池的花园坐着。
    悠梨很认真地看着卡莉，劈头就是问一句：「你不知道大家都会怕我吗？」
    「欸？」突然的一句问题让卡莉反应不过来。
    悠梨眼神有些闪烁地继续说：「因为我的家族是遗传五等阶级，有时候不自觉就会让别人害怕。而且班上在班上我的等级是最高的，所以几乎不敢来违抗我，就算我不放出威压，大家还是很怕我。」
    卡莉听到什么等级什么吸血鬼的，脑袋瞬间空白了好几秒，虽然内心慌张得简直就像兵荒马乱，但她为了不让悠梨发现异状，她只好装出认真聆听的样子，来掩盖过她其实吓得不轻的事实。
    「像你这样不怕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悠梨抹抹眼睛，好像快哭出来一样的表情，眼眶微微泛红。
    卡莉这下更是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完全装不出正经的样子了，她赶紧拍拍悠梨的肩膀安慰她，「我只是感觉你很好相处啊，不会怕你啦！」
    虽然大半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懂什么阶级什么等级的，完全搞不清楚。
    「而且个性温柔，那是你的特质，不会因为你的……呃，等级，而害你变成很可怕。」
    闻言，悠梨慢慢抬起头，眼神发出亮晶晶的闪光，彷彿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看着卡莉。
    「真的吗？」
    卡莉点点头，「就像昨天你来关心我，我很感动。」
    那份关心是切实的，是很温暖的一颗诚心，卡莉感觉不出任何的畏惧，不如说就是因为那份关心才让她比较不那么紧张。
    悠梨擦擦眼睛，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抹掉，「我觉得我才要好好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话、鼓励我。」
    卡莉受宠若惊，急忙挥手，「不不不，我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悠梨认真地看着她，「我从以前到现在就只遇过各种畏惧我的同学，他们就像今天班上一样，老是欺负一些等级比较弱的同学，而且还以为自己很厉害一样，可是每次当我看不下去站起来的时候，他们立刻就闭嘴了，而且还吓得半死的样子。」
    「今天也是这样，但我以为你看见我对班上生气的样子后会害怕我，因为等级是天性，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我觉得你相处起来很舒服，在你身边也感觉不到压力，他们会害怕你，一定不是因为你的特质，而是害怕别的东西，他们这么忌讳……应该是脑袋有些歪脑筋，虽然我这些只是推测啦。」卡莉看着悠梨，忍不住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那些心术不正的同学，一定不会成为你的朋友，你的等级不也刚好帮你把那些讨厌的同学筛选掉了吗？」
    悠梨愣愣地看着她，「过滤掉……我都没想过让我困扰的阶级，有这个功能……」
    「不好意思，说得有点多。」卡莉有些尷尬地笑笑，毕竟她跟悠梨认识还不久，突然说这些总觉得有点太沉重。
    悠梨赶紧摇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会！我很开心能够听到你说这些话！」
    「我以前真的很难过，不管怎么努力都交不到朋友，每次我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他们要不是忌讳地看着我，就是赶紧闪避，就算是表面上笑嘻嘻的同学，他们在面对我的时候，也很不自在，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控制好自己的气息令他们害怕……」
    卡莉拍了拍悠梨的背，「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像我待在你身边，就觉得很愉快啊！」
    「很开心吗？」
    「嗯，这点无庸置疑！」
    悠梨抬起头，虽然脸上仍掛着一点泪痕，但仍是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告诉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当朋友好不好？」
    「咦？当然可以啊！」卡莉愣了一下，然后才渐渐展开笑顏。

 Ch3 种族差异

    两人说得开心，都没注意到其实已经打响上课鐘响了，只是鐘声有些小声，被校园内的聊天声盖过了。
    直到她们注意到周围都没有学生的身影，她们才渐渐发觉不对劲。
    「糟糕，是不是上课了！」
    「啊。」翘课会怎样吗？
    悠梨有些着急得赶紧站起来，看了卡莉一眼后，用眼神示意她跑起来。
    「我们赶快回去教室！不然会被老师列缺席，会被处罚的……」
    「等等，什么处罚！？」
    听到关键字的卡莉对这个词有些在意。
    悠梨边跑边说：「这算是学校的潜规则，如果缺席了，老师会故意派一些刁难的功课给你，像是派你去打扫一整间的宿舍，让你累得半死。」
    「什么！？缺席这么严重？」
    不是被记个旷课就没事了吗？顶多旷课太多被记警告吧！
    「因为上课很重要嘛。」悠梨耸耸肩。
    原来吸血鬼这么注重学习啊？
    「为了平反先天等级不够的劣势，很多同学会不断学习、竞争，才能获得大家尊敬的地位，老师们也认为这样可以促进学习，甚至有点鼓励他们这样子，才会有这样的浅规则，处罚不认真的人。」
    吸血鬼真爱比较等级啊……听到这边，卡莉只有这种感想。
    说实在的，这样其实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因为人类也是有不少人喜爱跟别人竞争，喜欢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不喜欢让自己落在后头。
    等到她们两个跑进教室时，已经上课了十分鐘左右，当悠梨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全班的视线都落在她们两个身上，尤其是卡莉。
    卡莉感觉到很多不善的视线盯着自己，有嘲讽的、有轻视的、有不以为然的、还有看好戏的。
    那种令人感到胃痛的恐惧感又出来了，她很不想理会那些视线，可是身体却本能地感到害怕，这不是她心态就能克服的问题。
    这时候老师拍拍桌子，「碰」地一下让大家都将视线转向他。
    「你们别再放威压了，学校是禁止使用阶级制度的，如果你们再这么做我就要按校规处分了。」
    底下传来阵阵咋舌声，那些学生虽然面露不满，但仍是停止继续盯着卡莉了。
    卡莉这才感觉稍微能喘口气了，但她没能多休息几秒，老师立刻就点名了她。
    「你是卡莉同学吧？然后是悠梨同学。」
    卡莉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吞了吞口水。
    潜规则的「处罚」要来了吗？
    「今天放学请你们把直属学长姐找来，居然没有好好指导你们这些新生，是他们的督导不周。」这位老师说话一板一眼，看起来就是完全不一点弹性的样子，「麻烦他们放学一定要到导师办公室，我会请你们的导师跟他们说话。」
    啊啊啊，麻烦大了啊……
    卡莉觉得这个比被叫去打扫宿舍还麻烦，那个直属学长都摆明跟她说不要找他了，她发生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被那双如同冰霜的鲜红眼眸盯着的感觉卡莉还印象深刻，那种感觉光是现在回想起来就令她不寒而慄。
    可是现在是逼不得已的状态……但她还是没那个勇气去找直属学长啊！老师别这么残忍好不好？不要再害她吐一次了，拜託！
    相较于卡莉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简直满脸都被一层灰尘覆盖住地绝望；悠梨反而松一口气，露出「还好只是这样」的表情。
    默默看了旁边的悠梨一眼，她心中只有无限羡慕。
    不知道直属可不可以交换？
    听说还有不少同学抢着要当那个恐怖傢伙的直属学妹，偏偏就落到她头上了，她真的完全不懂，难道她们是被虐体质吗？
    可以交换就好了……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卡莉也知道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她光是自己的事情就搞得焦头烂额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去人类的世界，哪有空去搞这些换直属什么的事情？
    最后，她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虽然和悠梨约好了，放学后直接在导师办公室见面，但是卡莉从早上的下课就一直在校园里狂跑，仍然找不到她的直属学长。
    「怎么办啊？迟到会发生什么事吗…….」
    现在是放学时间，学生都慢慢回去宿舍了，但卡莉守在宿舍门口依然没看到学长的身影。
    「学长你到底在哪边啊──」
    卡莉被时间压迫得心急难耐，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结果惹得路过的学生纷纷向她投以奇异的眼神，她顿时感到十分尷尬，赶紧夹紧尾巴逃离宿舍门口。
    她跑着跑着远离了宿舍，但这时候却发现路过的风景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栋大楼刚才好像看过了？虽然心底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跑，而几分鐘过后，那栋眼熟的大楼依然在她的正前方。
    看见这样的情景，卡莉感到非常熟悉。
    ──她又迷路了。
    这下她的快崩溃了，坐在地上抱着头，「天啊，什么时候不迷路现在居然迷路了！为什么刚刚我走过来都没走错路，一逃跑就又迷路了！」
    不行，冷静点，回想一下之前对这个地方的记忆……
    卡莉深呼吸了口气，想起来第一节课时她有来过这边，她还有点印象，就是在这边遇到学长的，那个恐怖的眼神深深印在她的脑中，她想忘都忘不了，一来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回忆立刻就涌上脑海──不对，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个可怕的眼神，是正确的路啊！
    「学长你在哪边啊──」
    卡莉真是欲哭无泪，如果这时候能够幸运遇到学长，刚好就可以把她救出迷路的困境了。
    「学长救命啊──」
    见附近都没什么人了，她也不用顾忌了，直接就喊出来，因为这是最有效率也是最快的方法。
    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了平常在班上听到大家喊她直属学长的名字。虽然不太确定发音对不对，也不知道名字的字是哪些字，但她凭着听到的音喊了出来：「诺洛华学长！」
    卡莉的声音在几乎没有多少学生、非常安静的校园里回盪，显得十分突兀。
    然而就在她喊完没几秒，她突然感到心脏怦地一跳。
    胃部忽地缩紧，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到很难过地弯下腰，摀起胃痛的肚子。
    卡莉不适地弯下腰，这时却看见地上忽然多了一双脚映入她的视线。
    「是谁准你直呼我名字的？」
    只是一句问话，却如同夹带着极地般刺骨的寒意，卡莉瞬间感到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那冰冷的语气是她不可能会认错的。
    「学、学长……」光是要从嘴巴挤出两个字的称谓都非常困难，她制止不住自己的嘴巴颤抖，连带着站起来的力气都几乎快尽失。
    抬头一望，那双冷艳的红色眼眸正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牢定在此处一般。
    不是说好学校不可以使用威压的吗？
    卡莉最后在心底只问了这样一句话便支撑不住了，双腿如同支撑不住重量的细树枝，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再次昏了过去。
    视线就此陷入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
    ＊
    再次张开眼睛，卡莉脑袋还很昏沉，她先是愣愣地看着有着大大白色电灯泡的天花板，然后闭了下眼睛才再次张开双眼。
    「卡莉！你终于醒了！」
    悠梨的脸孔晃入卡莉的视线。
    卡莉揉揉有些晕眩的脑袋，「呃……我又昏倒了吗？」
    悠梨小巧的五官此时微微皱起，眼神流露担忧，「对啊，你的身体没问题吗？为什么会昏倒这么多次？」
    「啊……」
    这时卡莉才渐渐回忆起刚才的记忆。
    都是那个学长的错啊！她上次昏倒而且还吐了，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还不是因为学长一直用威压逼迫她吗！
    了解到什么是威压，卡莉这才感到愤恨不平。
    如果学长能收敛一下，她就能够好好说话了，也不会到吐出来这么悽惨。身体的本能她也无法控制，这次昏倒也是，她也只是想要叫学长一起来找导师而已。
    「现在导师在跟我们的直属讲话，你就一边休息一边等吧。」
    悠梨拍拍卡莉的背，然后递了个水杯给她。
    卡莉道过谢后便接下来喝了几口，带点凉意的水进入喉头，温润了她的喉咙，也感到比较舒服一点了，不过同时心底也浮出一个疑问，在她昨天昏倒的时候她就很好奇了。
    「我是怎么到这边的啊？还有昨天我为什么醒过来是在房间的浴室……」吸血鬼难道可以带着人一起瞬间移动？
    悠梨眨眨眼睛，「咦？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卡莉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抓抓头发，难道她是被抱过来的？别这样啊，她多不好意思。
    然而悠梨却一脸平常地说出了惊人之语。
    ?学长是把你扛过来的啊。」
    「……欸？」卡莉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悠梨以为她没听懂，还比了个像是把一袋重物扛在肩膀上的姿势，「就是像这样抓着你的腰，把你扛在肩膀上……这样你看得懂吗？」
    看是看得懂，而且表达得非常清楚──但是这不是重点啊！
    一般来说会把人这样扛的吗！？
    而且为什么悠梨一脸这没有什么的表情！？
    得知真相的卡莉如同晴空霹靂，震惊地嘴巴都闔不起来了，虽然这表情在旁人眼里简直呆得不能再呆。
    那动作根本就是在扛沙包一样……她居然被当成沙包扛了。
    人生中第一次──不，该说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也是学长把她扛到宿舍去，居然被这样对待，果然吸血鬼的思维和人类有一点差异？
    这事要是发生在人类学校，老师跟学校主任之类的都会来关注了吧……
    悠梨笑笑地继续说：「其实你别看学长平常很兇，但他还把你扛过来，很温柔吧？」
    「噗！呜咳咳……！」
    正想喝一口水压压惊的卡莉这下直接被水呛到气管。
    「咦？你咳得好严重，还好吧？」悠梨见到卡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禁也慌张起来了。
    哪门子的温柔啊！
    果然吸血鬼的思维很奇怪！
    卡莉咳到眼角都快飆出眼泪，真的佩服吸血鬼了。
    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但没想到种族不同，思想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啊。
    她真想念不用受到惊吓的人类生活……

 Ch4 被发现的危机

    「啊，学姐回来了。」
    听到悠梨的声音，卡莉也朝前方看过去。
    悠梨的直属学姐一脸无奈地走向悠梨，「我不是有跟你说要注意上课时间吗？」
    悠梨很诚心地道歉，「对不起……这次真的是意外，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好啦，虽然我也没有很生气，但导师开的处罚我还是要执行……」学姐拍拍悠梨，「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学姐推着悠梨走出办公室，悠梨赶紧回身朝卡莉挥挥手道别。
    卡莉很想跟着她们走出去，甚至差点就要抬起脚跟着偷偷混出办公室了，但是她却没那个勇气。
    导师在跟两名直属说完话后便离开办公室了，离开前还提醒他们要记得将灯关好跟锁门。
    在悠梨她们离开后，现在整间办公室只剩下卡莉跟她一直很不想见面的直属学长。
    学长身上的冰冷威压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跡象，令卡莉很不舒服，光是站着都觉得十分疲累。
    为什么悠梨明明也是很高等的吸血鬼，可是却不会让她觉得这么难过？难道这个学长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卡莉觉得自己真的快站不住脚了，整个人如同芒刺在背，浑身不对劲地狂冒冷汗，头皮都凉凉地在发麻。
    学长虽然没说话，但却是在看着卡莉，卡莉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鲜红色的眼眸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卡莉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是觉得避不见面的人忽然直视着自己，有点新奇的感觉，但她仍是本能地感到很害怕。
    学长你倒是说话啊！说什么话都好，不要这样一直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好不好！
    卡莉内心简直快崩溃，压力大得不得了。
    不行了，既然敌方不出招，那就只好她先发出击，否则这僵局是打不破的。
    「学、学长，那个……」卡莉深呼吸一口气，然而就在她要讲下一句话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反胃噁心感涌上喉头，「呕呜……！」
    她赶紧摀住嘴巴，感觉胃酸都衝到喉咙了，一股酸酸的感觉在喉头蔓延，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吐出来了，现在刚好是在临界点上……也就是说再有任何一点刺激，她就真的会一口胃酸夹带着她的饭菜吐出来。
    卡莉抬头再次大口地深呼吸，接着对着学长大喊：「学长对不起！」
    丢下这一句话，她直接衝出导师办公室，完全不想去顾什么后果，像是学长气到气势更加凌人之类的。
    因为她实在自顾不暇，在那样充满压力的注视下，她是真的会吐出来啊！
    果然一到外头，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卡莉才得以放松下来，双腿瘫软地坐在地上。
    「啊啊啊……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狼狈啊……」
    总觉得有点心累，为什么只是种族不同，对方又没有攻击她或伤害她，可是她自己却难过得要命。
    「不过这次没有吐出来……算有进步了吧？」卡莉揉揉渐渐放松下来的胃部，边安慰自己。
    谁知道，这时候她的头顶却传来一道凌气逼人的声音。
    「不可能会进步。我刚刚观察你几分鐘了，仔细一看，你根本连等级都没有。」
    「！？」
    卡莉吓得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心脏疯狂地颤抖。
    学长姣好的唇形微微弯起，露出微笑，但却不是那种温和的笑容，而是一种桀傲不逊的气息。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学长，全身几乎都在发抖，害怕得不得了，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就像是怪物一般恐怖。
    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卡莉身体本能地就想拔腿狂奔，可是当双腿一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两腿发软，让她再次跌坐在地上，只能从下方抬头看着学长那睥睨的眼神。
    「看起来好像还挺有趣的嘛。」
    学长突然俯身靠近卡莉，如同鲜血一般的晶亮眸子美艷得令她倒抽一口气。
    「难怪你笨得我都不想说我是你的直属了，居然上课连字都看不懂……」学长微微瞇起眼睛，「原来是人类啊。」
    「赫……」
    突然缩短的距离使她吓得再倒抽一口凉气。
    近距离看着那充满压迫感的红眼眸，卡莉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可是却也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美感。
    那双眼睛充满威压，令人感到恐惧，可是却也非常的漂亮。
    卡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情，她好像被吸引一般一直看着学长的眼睛，明知道很危险，也很害怕，但却不想瞥开目光。
    「喂，你还想坐在那边坐多久？」
    学长从原本饶有兴趣的眼神，渐渐转变为不耐烦的表情，眼中的压迫感不知为何减弱了不少。
    卡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学长，然后再用手撑着地板站起来，她居然没那么害怕了？就只是眼神转变了一下。
    她正对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感到好奇，这时学长却走到一张长椅坐下来，将双腿交叉翘起继续说话：「你们班导刚刚全部跟我说了，包括你上课的时候的状况，要我多帮助你，像是教你怎么阅读之类的。」
    「呃……嗯。」卡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发出声音代表她有在听。
    学长挑挑眉头，「你用你的脑袋想想，你觉得我会照做吗？」
    「当、当然是不会......」
    学长好似不怎么在意她的回答，他继续一派自然地说：「对，所以你必须配合我，我说什么你照做就对了，这样就可以混过老师的眼线。」
    「咦？要我配合你？」卡莉反射性就回了一句，立刻惹来学长的瞪眼，她瞬间吓得不敢讲话，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们班导派的处罚很简单，就只是要你把这本书看完，然后写一份报告给他。」语毕，学长从怀里拿出一本不太重，但却有一点厚度的一本书。
    不敢让学长等她太久，她连忙走到学长坐的长椅前接住，然后拿起来左右端量。
    「你可别妄想我会帮你写报告，这报告还是要你自己搞定。」学长冷冷地看着卡莉，用着彷彿帝王在下达指令一般的态度，下巴微微翘高，很是自信的表情，「你听好了，限你一个礼拜内去找人，不管你想找谁，总之给我把这本书看懂。」
    「欸欸欸！？」
    听到这命令口气，她完全傻眼了。
    一个礼拜？有没有搞错啊！她光是在学校学第二外语都学了十多年了……现在却要她在一个礼拜内搞定这本完全看不懂的书！
    这根本是……
    天、方、夜、谭！
    卡莉在心底无限惨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学长……」卡莉露出哀怨的表情看着学长，不断用眼神示意救救她吧。
    学长则是摆出一副「这才不关我的事，你只管弄好就对了」的表情。
    「你好歹也是我的直属学长……」卡莉碎碎念，自以为声音不会被听见，但是在她刚念完，学长就讲话了。
    「第一天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才不会帮你什么。」学长冷漠的眼神里参杂了些嘲弄，「虽然我不知道你变了什么把戏居然混进这边念书，这点还挺有趣的，但你可别误会，我这才不是想要帮你的意思。」
    卡莉满脸无奈，一定要一直强调不想帮她吗？
    「那个……学长，我有些话想说，但是请你不要瞪我，不然我会没办法说完……可以吗？」
    学长用眼神示意卡莉继续说。
    「既然学长不想当我的直属，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要有直属？这样学长就不会有责任了吧？」
    「……」
    她自以为神机妙算，抬起头来竟看见学长一脸不悦，虽说表情很恐怖，但倒是没有方才出现的那种威压感。
    难不成学长是在担心她，所以把自己给人的压迫感压下来了吗？
    不知为何，心跳突然跳了一下。
    突然觉得学长也挺有人性，有一点温柔，这是她的错觉吗？
    「你只要把那本书搞定就对了，其他的事情不准管。」
    ……差点要忘了这人是多么的霸道。
    学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如以往的冷漠态度，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是坐在高处的王者一般，好似在告诉她，她这么一个站在地面的渺小人类，是怎样都勾不着的。
    ＊
    躺上柔软的床铺，卡莉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
    月光柔和地洒落在她的脸上，好似细心呵护着她的母亲一般，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温度。
    「好想回家……」
    才不过两天而已，她就开始想家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卡莉依然没有睡意，所以她决定出去走走，因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躺在床上痛苦地翻身，也是睡不着；走在外头呼吸新鲜空气，顺便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下来，也是睡不着。
    卡莉披上薄外套走出房间，瞬间外头有些凉意的冷风便将她的头发吹拂起来，飘散在空中。
    「呜……好冷啊。」
    虽然感到有些冷，但总觉得这样比待在房间闷着好太多了。
    她走到了宿舍的顶楼吹吹风，其实宿舍不高，约莫才七层楼左右，不像之前她居住的大楼，随便就是二十几层楼高。
    卡莉双手撑在围墙上，看着在月光洒耀下的森林，仍是一片漆黑，彷彿将光线都吸收殆尽，只有驱散不了的黑暗。
    「你们也发点光嘛……好想念以前城市晚上还亮着的样子。」
    突然有些鼻酸，有点想哭的感觉。
    好想家。
    好想念那个有家人的温暖的家。
    卡莉摸摸后颈上的那张贴纸，很想直接撕掉，把在这个学校的身分撕裂，回去她的家。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在摸到贴纸的时候，好像比昨天还要更薄一点了？
    昨天摸起来还像是一块有一点点厚度的塑胶片，现在摸起来就像是保鲜膜一样……她有点手痒地用力一戳，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当她戳下去的瞬间──
    咦？
    好像将一层膜戳破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卡莉感觉摸到自己脖子的肌肤了。
    这是……破掉了的意思吗？
    卡莉立刻脸色大变，想起刚来到这边看的那张信纸。
    信纸上写说贴纸有期限，会自然脱落。
    期限难道只有不到两天吗！？
    她紧紧摀着自己的后颈，以为将那个破洞按住就可以让贴纸效用维持久一点，但是才刚将贴纸戳破没几分鐘，她便听见顶楼的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急，好像急着要去找什么东西似的，砰砰砰地很不规律，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近。
    ──碰！
    顶楼的铁门直接被踢开，一道黑影窜入了卡莉的视线，她瞬间发出惊叫声，也顾不得要遮挡后颈了，拔腿往远离铁门的反方向狂奔。
    「好香……是人类的味道！」
    在暗夜中，吸血鬼的眼睛闪闪发亮，如同发现猎物的猫一般，眼神紧紧地攫住她。
    卡莉看不清楚那身影是谁，只知道有吸血鬼跑上顶楼了！
    「好香哪……」
    吸血鬼露出笑容，往她的方向逐渐逼近，她也只好不断地往后跑，但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到顶楼围墙的尽头了，而此时她听见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更大声了，而且数量还不只一个！
    眼前有一名吸血鬼正缓缓朝着卡莉靠近，彷彿在猎捕掉进陷阱里的动物一般，那胜利般的笑容令她感到恐惧，心中不祥的铃声不断地大响。
    ……会被吃掉。
    会被吸血鬼吸乾血而死！
    意识到这个下场，卡莉紧张得全身冒冷汗，肾上腺素激发，可是她却无处可逃。
    另外两个吸血鬼也走了上来，他们一边交谈一边靠近她。
    「怎么会有人类的香味？」
    「好香啊……好久好久没有吸到热腾腾的血了。」
    「我先喝一半，你再喝剩下的一半好不好？」
    「可以啊，不过我怕我会不小心把她吸乾，死掉了怎么办？」
    先来的吸血鬼瞪了后面的两个一眼，「是我先来的！」
    「谁管你啊？你等级也没多高。」
    「对啊，食堂不是还有一堆血袋吗，去拿几包来喝就好了嘛，不要跟我们抢。」
    微微散发出怒气，先来的吸血鬼释放出威压，「我才不会让给你们！」
    两名吸血鬼互相看了眼，「那就谁先抢到是谁的吧！」
    卡莉听到这样的谈话，瞬间瞪大眼睛，恐惧感爬上她的头皮，她害怕得想要乾脆跳下宿舍，可是双腿却完全动弹不得。
    她不想死！
    不想摔死，也不想失血过多而死！
    卡莉惊恐地看着三名吸血鬼一同衝到她的眼前，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衣服瞬间就被撕裂开。
    下一秒，一股简直要将她撕裂开的痛感从肩膀和手臂处落下。
    感觉到尖锐的獠牙戳破她的皮肤，肌肤被撕裂开来，好似被兇猛的野生动物啃食一般，完全不是吸血那么单纯的痛感。
    獠牙游走于她的肌肤，所经之处皆是破裂、绽开，鲜血喷飞。
    痛！
    好痛！
    好痛啊！
    卡莉想要反抗，可是力气完全使不上，只得被按在地面上，脸部还被粗鲁地强压在地板上。
    身上传来的痛觉让卡莉几乎就快晕过去，好像全身的血肉在爆炸开来一般，鲜血飞散在漆黑的月夜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
    连额头撞上地板，被粗糙的石头摩擦到破皮的痛感都感觉不到了，她只感觉到身上被啃咬的剧痛。
    视线模糊中，她好像看见自己的血肉被咬下，然后吸血鬼满足地攀在她身上，将獠牙咬入更深处──
    喀嘎一声，那是獠牙咬下的声音。
    全身的力气彷彿被抽走了，血液彷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抽出来，不断地从她的身上流出去。
    「呜……」
    卡莉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想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碰上这样的事。
    「学长……救救我……」
    脆弱的呼唤声消散在夜晚吹来的冷风里，随风飘散。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唯一能想到的只剩下学长，也只有他知道她的真实身分。
    但现在──
    卡莉已经放弃抵抗了，痛到极点，她反而麻痺了，只是任由那三个吸血鬼在她身上吸血。
    就到这里了吗？
    什么真相都还没查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快要没办法思考了，也没有力气挣脱……
    就在她快要晕厥过去时，一道充满威压的声音却硬是传入了她的脑中，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全部都住手！」
    那声音彷彿夹带着冰山的极度寒意，往卡莉的方向迎面扑来，想闪躲也来不及。
    接着她感觉到上方压制住她的力气瞬间消失了，然后听到了凄惨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头！我的头！」
    「头好痛啊！」
    那三个吸血鬼抱着头，全都倒在地上。
    在意识模糊间，卡莉听见鞋子踏在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你们三个，不准将学校有人类这件事说出去。」
    绝对的威压重重落下，但目标却不是卡莉，而是那些吸血鬼。
    ──阶级命令。
    这四个字浮现卡莉的脑袋。
    那庞大的气场，是卡莉不会认错的。
    鲜艳红色的眼眸如同宝石一般闪耀，在黑夜里依然晶亮，彷彿不畏惧任何事物一般的强大。
    卡莉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但她却没倒在冰冷又粗糙的地面上，而是倒入一个不怎么温暖，但却很舒服的怀里。
    「喂！你别随便倒在我身上！」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已经没有多馀的力气去想其他事情，就算会被学长用极度兇恶的表情瞪着，她也感觉不到了。
    不同以往的昏迷，这次显然情况恶劣到最糟糕的状态，卡莉的意识陷入了浓黑色的深渊，不断地往深渊深处坠落。
    好似切断了与世界的连接，卡莉在一片闃黑的空间里挣扎地伸手摸索，可是摸到的却是无尽的虚无。
    一个人孤寂地待在这虚无的黑暗空间里等待，时间漫长得可怕。
    好可怕……
    卡莉发不出声音，但是眼角却缓缓地滴下泪水。
    一颗颗的泪水都坠入那无穷黑洞，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被吞噬殆尽。

 Ch5 热度

    意识依然模糊，可是卡莉却感觉肩膀处很痒，麻麻的、有点刺痛也有点痒。
    「你不要乱动。」
    好似在按耐着什么情绪，那人的声音比平常都还要低沉，可是却不减令人感到畏惧的威压。
    咦？
    卡莉头痛得她完全搞不清方向，脑袋彷彿被什么千斤大石压着一般沉重，但她还是勉强地睁开眼睛。
    「就说了不要乱动！」
    学长抬起头，和她的距离近得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几乎都可以看见学长眼睛的睫毛有几根了。
    此时学长鲜艳的眼睛流露出十分不悦的情绪，「我在帮你疗伤，你不想活的话我也可以不管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已经很烦了，不要一直乱动害我更烦！」
    卡莉瞬间僵住身体，被学长那十分兇恶的眼神吓得不轻。
    学长见她乖乖听话，烦躁的情绪这才稍微降下来一点，然后低下头，朝着卡莉的肩膀靠近。
    「嗯！？」
    卡莉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肩膀处传来有点微凉的湿滑触感，麻麻痒痒的感觉。
    「学、学学学学学长！」
    卡莉瞬间从疑惑的神情跳级变成惊恐。
    学长正在舔舐她的伤口！
    她想要把学长推开，可是她的手却被抓住，按压在墙面上。
    学长再次抬起头，眼神更加兇恶，让卡莉瞬间就闭嘴了。
    「你不知道吸血鬼的唾液可以癒合伤口吗？没常识也要有个限度吧！」
    「可是这个也太……」要不是失血过多，卡莉现在肯定脸红了。
    「你不要的话，那我也可以停止。」学长哼了一声，很乾脆地直接后退，结果也才离开不到一秒，卡莉就看到自己的肩膀渐渐冒出斗大的血珠，而且痛得要命，让她的脸都扭曲了。
    学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依照这样放着不管，你大概再几个小时就会死了吧。」
    「呃！」
    卡莉痛得眼泪都飆出来了，忽然很想念方才那麻麻痒痒的感觉，好像伤口在慢慢癒合一样的感觉。
    「再说我也没有义务要救你，今天只是刚好路过，照你原来的命运走，你本来就会死，不管是假扮吸血鬼这件事被学校发现，还是被你人类气味吸引所的的吸血鬼给咬死，两个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卡莉忍着痛，表情狰狞地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讲：「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出现在这里就该死吗？」
    学长嗤笑了一声，用着蔑视的眼神盯着她看，彷彿不将她视为人类，而是更加下等的存在。
    「你还没搞懂自己的处境吗？虽然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居心假扮身分混进来，但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犯罪了，那些吸血鬼们要判你死刑，还是把你当血奴豢养，你都只有接受的份，这就是你闯入自己不该来的地方的代价。」
    脑袋彷彿被当眾重击了一拳，卡莉瞪大了眼睛，一股难以忍受的晕眩感如同狂风巨浪朝她袭来。
    「等一下，等一下……你是说我只剩死路一条吗？」
    「到现在还不能理解，看来你连智商都有问题了吧？」
    卡莉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往前抓住了学长的衣襟，脑袋还有些混乱，但她拚命地从杂乱的思绪中，拼凑出语句解释：「不是的！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抓来的！等我醒来时，自己就出现在这里了，然后那个抓我来的人，在我后颈上贴了一个掩盖气味的贴纸，今天破掉了才会发生──」
    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推开，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为了活着不惜一切手段，什么谎言都扯得出来吗？还真是人类的劣根性啊。」
    学长本来嘴边弯起的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蹙的眉头，以及那引隐含着酝火的红眸。
    「那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
    卡莉不放弃，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眼前大吼：「有的！他写了一封信给我，告诉了我这些事情，以及那张贴纸的功用和时效──」
    彷彿看到生机的她，使劲地抓着救命稻草，抓到机会的她心中满腔热血，然而在听到那一句话后，瞬间被无情地浇熄了。
    「信，在哪？」
    「信──」
    ──烧掉了。
    就算是多么猛烈的火势，碰上了那犹如冰霜一般的绝对零度，也全都化作了灰烬残骸。
    卡莉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脸孔，唇边缓缓地勾起了胜利的笑容，但奇怪的是，在那双绝对冰封的眼眸中，没有任何一丝属于获胜的喜悦。
    「没有证据吧？」
    质问着她的声音，冷漠得令她心寒。
    自身上滴落的血珠弄脏了地板，一片狼藉的情景，就像是她现在狼狈的处境。
    虽然说没有证据……
    卡莉不顾那一片黏腻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手心里，她握紧了双拳，猛地抬起了头，坚定地看着他。
    「我现在的眼神，就是证据！」
    撑着膝盖，卡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儘管模样十分可笑，她还是不愿放弃。
    「就算现在所有事情都对我不利，我也没有证据，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我一定会……找到那个陷害我的兇手，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
    凭着仅存的力气和理智，卡莉扶着墙壁一拐一拐地走。
    「就算你不相信我，我也要去找愿意协助我的人……毕竟，我的家人还在等我回去！」
    挡在她身前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没有义务帮助她的学长。
    「……喂，你就不害怕你的家人知道你的死讯吗？」
    卡莉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依然无所畏惧地直视着学长。
    「我现在不就活着吗？我相信我会平安没事，因为我怎么样都得从这个地方回去见他们！也是你帮了我一把，让我没有当场死亡，我活着回去的机会更大了……呜！」
    「──闭嘴。」
    阻止她说话的是学长摀住她嘴巴的手，那有些粗暴的力道，令现在因受伤而变得更虚弱的她完全挣脱不开。
    「……自大也该有个限度，你真的可能会死，你以为人类受伤有那么简单吗？」
    那逼近眼前的红色眼眸，一样冰冷的气息，只是此刻，那双眼中似乎多了点卡莉看不懂的情绪。
    「你很想回去？家人有那么吸引人吗？值得你这样子豁出生命？不就是一群自私的混帐吗。」
    学长皱皱眉，眼神流露出不以为然，那不屑的眼神，彷彿在看什么低下的生物，完全没有尊重的意思，只是现在他看的对象，并不是对着她。
    卡莉非常想出声反驳，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嘴巴被摀着令她说话更加困难，张开口也只能发出如同撕裂纸张般的沙哑声音，难听得要命。
    「喂，我不管你了，你最好别反抗。」
    卡莉来不及把学长推开，虽然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她的双手就被抓住了，牢牢地扣在学长的手心里。
    学长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低头靠向她的肩颈，微冰的唇瓣贴上她发烫、发麻的伤口，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她的确感到能够稍微喘口气了，舒服很多，但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耻而体温升高。
    下意识地，卡莉被抓住的手不禁微微抵抗，但学长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把她压制住。
    「呃！」
    学长没有说话，但是却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拭卡莉的伤口。
    一阵酥麻的感觉自伤口处传来，本应该是要很疼痛的感觉，可是在吸血鬼的唾液下，居然一点都不痛，反而还让她忍不住呼了口气，就像是棉花糖一样，全身都变得松松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对方那双强而有力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重量。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可以这么舒服……
    在内心深处，卡莉竟然贪心地想要再久一点，当她意识到自己疯狂的想法时，全身都发烫起来，血液彷彿受到刺激一般地在她的体内狂飆。
    「嗯……就这样不要动。」
    学长的声音带了点鼻音，突然变得十分诱人，冰凉的舌头不断地滑过卡莉的伤口，温柔地舔着，不让她感到疼痛，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自伤处传来，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她的理性。
    「还有哪边有伤？」
    学长抬起头，露出那晶亮得艷红的眼睛，唇边还沾有鲜红色的血跡，彷彿只是下意识动作，他伸出舌头将唇上的血红色舔掉，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变得有多妖艳。
    卡莉的脑袋已经发烫到几乎无法思考了，但凭着仅存的理智，她赶紧回答：「不、不用了！别再舔了！」
    像这样的接触，果然很奇怪啊！
    难道吸血鬼没有这种观念吗？
    「我难得今天这么好心，我就好事做到底，帮你把伤都治好。」
    还来不及拒绝，学长就自己翻开她的衣领，这吓得她简直魂都要飞走了，
    「学长！」
    卡莉连忙用仅存的理智，挥开了他的手。
    「我刚刚说过不要乱动！」
    学长这时又不爽起来了，一双鲜红色的眼睛併射出充满威压的气势，见卡莉被吓得完全不敢动，他这才满意地再次将唇瓣靠近她受伤的手臂。
    学长轻轻地将卡莉的手臂举起，端详起伤口，「果然低阶的就是没水准，把肉咬成这样，一点美感都没有。」说完，才再次将嘴唇贴上，轻轻地舔舐。
    当发烫的肌肤碰触到一阵冰凉的触感，卡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好似感受到她的动静，学长舔拭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缓缓弯起嘴角，学长勾起魅惑地一笑，彷彿要将人吸收进去般的深邃眼神此时更是深不可见。
    卡莉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学长露出这种表情。
    「觉得很舒服？」
    他的每一个动作彷彿都在勾人心魄，她都不知道吸血鬼居然有着这么妖惑的一面。
    学长的眼睛微微弯起，好似感到很有趣一般，充满了晶亮的光芒。
    「真是不要脸啊人类。」学长看着卡莉，嘴边的笑意不减，反而还加深了，「看在你的血还挺好喝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卡莉看到学长再次低下头，舌尖温柔地滑过她的手臂，明明手臂都被咬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怵目惊心，她都不太敢看伤口了，学长却丝毫不介意。
    这样充满违和感的画面，不断翻搅着她的情感。
    若是要形容此刻的她，就像本来已经煮滚的锅子正在冒着白烟，而现在她体内的热气就像是已经破表了，直接把锅盖衝破。
    已经不想要再思考什么了，卡莉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什么都不想管。
    手臂上冰凉又麻麻的触感仍不断地在扩张。
    为什么抵抗不了？
    为什么渐渐不想抵抗？
    这些这些，她都已经无法思考了，也不想去思考了。

 Ch6 淡色疤痕

    隔天早上醒来，卡莉发现自己在学长房间的床上睡着了。
    本来还有点睡眼惺忪，但当她一看到倒在她旁边的学长，她瞬间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她居然睡着了！？
    她就这样睡在学长的床上！？
    卡莉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然而当她跳下床的时候，她也感觉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一丝的痛楚。
    学长貌似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好，就这样趴在床上。
    「……呃，学长？」
    卡莉弱弱地喊了声，不过学长仍是完全没动静，整个是睡熟了的状态。
    原来吸血鬼也要睡觉啊？好像发现新大陆，她感到有些新奇，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晚上……
    回忆浮上脑海，卡莉瞬间刷红了脸，但她也好奇地翻开衣服，果真见到肌肤不再血肉模糊，好像昨天恐怖的经歷都只是一场噩梦一样，直到她看见那淡淡的白色疤痕。
    想到这些、这些，全部都是经过吸血鬼舔过的地方，她就无法冷静下来。
    天知道家人知道她在这里被吸血鬼舔来舔去，会是什么反应？
    实在没办法再待下去，卡莉将衣服弄整齐后直接夺门而去，简直像是在逃命一般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当她把房门关上时，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着实吓得不轻。
    如果是场梦不知道该有多好。
    那些不好的经歷瞬间涌上脑海，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夹带着衝击力十足的浪花朝她离袭来，想阻挡都无能为力。
    那残暴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头有着兇恶眼神的猛兽，不断地啃食她的身体，看见血肉纷飞的样子反而会更兴奋，然后才开始吸血。
    如果学长没有来阻止，她的身体可能会先被啃得破破烂烂，最后曝尸于顶楼上──一回想起来，卡莉就全身寒毛直竖。
    走在学院的走廊里，她几乎不敢看身边经过的同学，领会到吸血鬼的恐怖后，完全不能像不明白时那样的自在。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是人类，然后被吸乾血。
    昨天的噩梦又会再上演，而且那绝对不只是一场梦这么简单，是攸关她生死的一件事。
    「嗨！」
    就在卡莉警戒地四处打量时，有人拍上的她的肩膀，她顿时吓得脸色刷白，差一点就要腿软跌倒。
    「卡莉？」悠梨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眼神流露出疑惑，「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没有好好休息吗？」
    看到是悠梨，卡莉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但也为自己连悠梨都害怕的心态感到难过。
    「没事的，只是碰到一点麻烦而已，但已经解决了。」卡莉勉强自己笑着，不想让悠梨担心。
    「真的吗？」悠梨的表情充满了担忧，「是不是老师派的处罚很刁难？你可以找我帮忙啊，起码我可以帮你分摊一点。」
    听悠梨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来学长给自己的一本书，她连忙从书包里面翻出来，顺便也可以转移话题，真的从来没这么感谢处罚过。
    「是这本书啦……学长规定我要在一个礼拜内搞定它，还要写一份报告。」
    悠梨接过书翻了翻，「嗯……这本书其实是童书呢，不难啦，我可以翻译给你听。」
    「咦！？真的吗！」卡莉惊讶地瞠大眼睛，原本还以为是本什么艰难的书，因为字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困难一样。
    「但是报告你必须自己写呢，你还是得学会写字才行……」悠梨手抵着下巴，微微皱眉在思考该怎么帮忙卡莉。
    「老师会认出我的笔跡喔？」卡莉说完才发现有点不对，她赶紧更正：「我没有要别人帮我写的意思！真的没有！」
    悠梨呵呵笑了声，「我知道，而且我也不会帮你写啦，因为这样对你也不好啊，你没学会写字跟识字未来还是很困难。」
    「所以我来教你吧！」悠梨拍拍胸口，一脸自信，「我保证在一个礼拜内带你读懂这本书！不过……你的直属学长怎么没有教你？一般来说直属都对学弟妹蛮好的呀……毕竟学弟妹表现得很好的话，也会给他们一些奖励，所以直属学长姐的缺还蛮热门的。」
    「啊？真的假的？」
    听到悠梨的话，卡莉只有吃惊的份。
    拜託！那个学长完全看起来就像不想当直属啊！
    悠梨捲捲头发，「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啦，因为诺洛华学长行事作风有点不太一样。」
    果然那个学长在一般同学眼中也是很怪怪的对吧！
    卡莉认真地道：「可以多跟我说说我学长的事吗？他什么都不讲，完全放我自生自灭的样子。」
    「可是很多同学都想要他当直属的说！你应该第一天也感觉到了吧？大家在期待自己的直属会不会是诺洛华学长。」
    「对啊，那时我还被好多视线瞪的样子……虽然现在也是啦。」但她已经不确定那些路过的同学是不是闻到她的人类气息才盯着她的，还是单纯是因为学长的关係。
    悠梨拍了拍卡莉，「你也别理她们，那些女生都是犯花痴看上学长的脸而已。」
    如果她们知道学长其实是一个会乱舔人的吸血鬼，会怎么样？而且平时兇得要命，眼神一点都不友善，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说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悠梨突然拋了个问题，「你接近学长时是不是特别感觉到压迫感？」
    有压迫感到她第一天就吓得吐了学长全身！
    悠梨继续说：「其实就连我也觉得有点恐怖，我也不太敢一直盯着他。学长的等级真的很高呢，不知道是多少级，但一定是这所学院里最高的。」
    难怪会那么吓人！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了啊！
    「学长那么吓人，为什么那些女生还想要他当直属啊……」
    卡莉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她也认为学长长得不错，但是那脸真的太精緻漂亮了，看久了反而会有种非人类的感觉──虽然真的也不是人类。
    悠梨耸耸肩，「觉得很帅吧？听说学长上课都懒散散的，老是翘课乱跑，老师也拿他没辙，偏偏就有女生喜欢这样子。」
    「翘课喔……这倒是真的，我第一节课迷路的时候就看到学长翘课跑到花园那边。」
    悠梨打趣地道：「不知道学长都做了什么处罚呢，呵呵。」
    想像到学长跑去打扫宿舍的样子，卡莉不禁喷笑出来，那样子实在太好笑了──学长一脸凶神恶煞地在扫地。
    两人边聊天边前往教室上课，她心中的畏惧也渐渐减缓，沉浸在聊天的愉快氛围里。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卡莉才高兴不到几分鐘，一进到教室就感觉到非常庞大的压迫感。
    因为时间还早，老师还没进教室，没有老师压着学生，这些学生的本性全都显露出来，各个都用着非常不善的表情盯着卡莉。
    大部分的眼神是轻视，也有不少人是一脸高傲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自信什么。
    悠梨这下也感到有些发火，「你们别太过份！以为老师不在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卡莉赶紧拍拍悠梨肩膀表示自己没事，就怕悠梨这样会把更多同学激怒，虽然他们因为等级威压的关係不敢表示什么，但私底下一定会更仇恨有悠梨帮忙的自己吧。
    心情不太好地回到位子上坐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没什么、这没什么。
    然而今天一整天，只有老师进教室的时候，那些不善的眼神才会稍微减弱一点，其他时候还是各种的瞪着她。
    卡莉整个莫名其妙，她也许看起来等级很低，或者就像学长说的根本没有等级，但有必要用这种充满不屑的表情看着她吗？
    就连悠梨也感到有些奇怪，跑过来和卡莉讨论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人想破了头也没想出结论。
    很快地就到了午餐时间，吸血鬼们纷纷拿出自己的「食物」，一袋袋的血液。
    昨天卡莉也有看到吸血鬼同学们在进食，可是她因为有点紧张，其实没有太注意，还以为他们在喝什么红酒，因为装进杯中红通通的一杯，远看其实挺像的。
    但昨天亲自领教到什么是「吸血鬼」，卡莉不禁感到一股恶寒，很害怕知道那些血是怎么来的。
    难道吸血鬼会狩猎人类吗？
    不过也有一些吸血鬼没有在喝血袋，而是和卡莉一样吃着正常的便当，那些饭菜看起来都很正常，就像人类所吃的一样。
    悠梨跑去食堂买餐点了，也不知道是买血还是买便当，但就是离开了教室，这让卡莉非常坐立难安，她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悠梨说食堂很挤会走丢，让她先在教室等。
    没了悠梨，这些吸血鬼纷纷露出宛如恶魔的恐怖表情，像是即将宰杀到手的肥羊一般。
    而她显而易见的，就是那隻肥羊。
    「呦，一个人吃饭很害怕吗？」
    卡莉打开便当才刚吃两口，马上就有女同学上前向她搭话，但是那表情完全不像是想认识新同学，而是充满了压迫感，简直就像想要让人害怕，故意将自己的威压开到最大。
    卡莉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归于平静。
    这种的程度还不至于打倒她，因为学长比这些同学可怕个一百倍吧。
    那名同学瞪了卡莉一眼，「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没礼貌欸。」
    「不好意思。」她真的不想跟这些同学有任何交集，想赶快结束话题，但显然对方不乐意。
    更多同学被骚动吸引过来，纷纷露出看热闹般的表情在一旁看好戏，但也也一些人站在女同学旁边，像是在挺女同学一般地瞪视着卡莉。
    女同学翻了个白眼，表情十分不屑地吐了个问句：「你在骄傲什么啊？」
    「……啊？」
    跟不上对方的思想，她完全搞不懂现在在演哪一齣戏。
    「还想装傻吗？装傻就可以骗过我们的眼睛吗？」女同学一脸「你当我是笨蛋吗」的表情。
    卡莉真的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打算先别讲话，等那些同学多说一点让她了解事情之后再发言。
    不过──
    「喂！你是哑巴吗？」
    「对啊！是不会说话喔？」
    卡莉没想到自己不说话反而更加激怒那些人，当她感觉到事情发展越来越糟糕的时候，正想要逃出教室，可是领子却直接被那名女同学揪住。
    女同学一脸鄙视地看着她，「哼！胆小鬼一个，居然还敢去诺洛华学长的房间乱搞。」
    卡莉的脑袋瞬间当机了，过了几秒鐘后才恢復运作，慢慢地啟动齿轮。
    啊啊，原来是这件事……
    「我没有乱搞！」她赶紧反驳，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来找她麻烦了。
    「还敢狡辩？我们都看见你从学长的房间跑出来了！」
    「对啊，还住到早上才出来，真是不要脸！」
    听到这些充满攻击的语句，卡莉简直快晕倒了，这些诺洛华亲卫队完全紧咬着她不放。
    虽然想要解释真的没发生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感觉只会越描越黑，而且还可能让她的人类身分曝光。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想说什么，因为不管怎么解释都会被当作狡辩，而且她的确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也怪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小心注意四周。
    如果只是说说贬低人的话之类的她就当作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那么心思敏感到连这些都要受伤。
    就怕──
    卡莉还来不及反应，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在她的脸上，瞬间脸颊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开始发麻发热。
    她摀着脸颊，忍住疼痛地说：「喂……好好说话就好了吧？」
    又不是在演八点档！而且这巴掌还有够痛的！痛得她眼睛都开始泛泪了。
    「还敢顶嘴！」
    眼见又是一个巴掌要搧过来，卡莉赶紧将头一偏，闪过迎面而来的手掌。
    见到她闪开，搧巴掌的女同学气得脸色都发红了。
    「你们可以去问学长，我这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你们打我我也讲不出什么东西，因为真的什么都没有。」
    卡莉很无奈，现在她只想去保健室拿冰块，要不去食堂买个饮料冰一下脸颊都好。
    但对方完全就只是想要来找碴的，不论她说什么就是看准她提不出证据，紧咬着她不放。
    「但你总要付出代价吧？学长可不是你这个低阶到不行的吸血鬼可以高攀的。」
    卡莉听到这边差一点就要呛到。
    她们真的以为她是吸血鬼！
    但同时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那贴纸已经坏了，为什么这些同学都不会发现她是人类？像昨天贴纸才刚被她戳破，立刻就有吸血鬼衝上来咬她，但今天大家好像都没发现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卡莉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主导的那位女同学。
    「你们要我做什么？」
    女同学哼了声，「把学长还给我们，自己去申请不需要直属学长，很简单吧？」
    卡莉想了想，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
    「不用经过直属的同意就可以通过了吗？」
    然而对方却比卡莉还要惊讶，貌似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果断，愣了一下才回答：「没错。」
    「那我吃完午餐就去申请，这样事情就解决了吧？」
    没了理由责怪她，女同学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就像原本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瞬间变成小猫一样。
    「呃，对啊！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喔，不然……不然我们要你好看！」
    气势瞬间都挫掉了，简直就像是小猫在喵喵叫一样，卡莉觉得这情况有点好笑，差点没忍住嘴角笑出来。
    那群女同学临走前还兇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挥挥手跟她们掰掰。
    终于恢復了用餐时间，然而卡莉才享用了没多久，就听见外头走廊传出很大的骚动。
    而且大多数都是女生的尖叫声，还有不少讨论的声音，嘰嘰喳喳的十分扰人。
    ──这阵仗她看过。
    卡莉瞬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能引起这种骚动的人，在这所学校里可能就只有那么一个。
    她咬在嘴里的荷包蛋还没吞下去，垂了一半在嘴巴外，连把荷包蛋吃掉的时间都没有，就听到教室门传来一声很大的撞击声。
    下一秒，教室前门就被很不客气地踹开。
    「你说要把我换掉是怎么回事？」
    一道凶狠无比的视线夹带着如同极地般的刺骨凉意衝着卡莉而来，紧接着而来的威压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嘴中的荷包蛋都掉回便当盒里了。
    学长也不顾这不是他的班级，直接就走进教室，站在卡莉面前，鲜艳的红色眼眸简直都要喷出火焰，但却让人感觉到如临冰窟般的寒意直衝她而来。
    「给我解释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学长大发雷霆。

 Ch7 本性

    卡莉正想要好好说明，但学长却直接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拖出教室。
    「等、等等！让我好好说话啊！」
    她想要挣脱开来，可是学长的力气简直不是她能抵抗的，如同软拳头硬是要去打钢板一样，只落得痛得要命的后果。
    全班好像都看傻眼了，那群命令卡莉的女学生们全都愣住，竟没有追上来，而是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开教室。
    学长一路拖着她走，完全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直到走到那熟悉的花园时，才放开了她的后领。
    但学长放开得很突然，因此卡莉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摔倒在草地上。
    学长劈头就道：「我管你有什么理由，要把你换掉是我的权利，你才没权利把我换掉。」
    ……难道是自尊心作祟？
    卡莉心底闪过一个疑问，但是她没那个胆子问出口。
    「学长，没有啦，只是去申请我不需要直属而已。」看见学长瞪着自己，卡莉不禁感到如坐针毡，但她还是头皮发麻地继续说：「班上那些女的威胁我，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一直找我麻烦，我就想说呃应该也没关係吧……」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声，说着说着有点心虚了，没跟学长讨论真的有点欠揍，但她也是有很多不满啊！
    学长挑挑眉，眼睛闪过一瞬的精光，「威胁？」
    卡莉吞了吞口水，在学长毫不掩饰的威压下，连要点个头都非常困难，但她还是尽力应了一声。
    学长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然后跟着坐在卡莉旁边，眼神平视着她。
    「我问你，她们有什么权利威胁你？」
    学长居然会问她问题！卡莉吓得差点要惊呼出来，但她赶紧摀住嘴巴，免得被学长瞪。
    「她们在班上有势力吧？有『权力』，力量的力。」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你的直属，你绝对有权利去反抗她们，就算她们用力量来打压你，你还是对的。」
    没想到学长居然会肯定她，卡莉掩不住惊讶：「但是你不是觉得我很麻烦吗？我以为这样你还会比较轻松。」
    学长嘖了声舌，貌似很不想说，但还是得解释地说：「我被校长规定这次一定要带新生。」
    「嗯？这样也不衝突啊，那么多女生想要学长当直属，学长不会找不到新生啊。」
    「……不是那样！」学长突然瞪了卡莉一眼。
    那是哪样？她真的搞不懂这个吸血鬼，明明其他吸血鬼都挺好懂的。
    「我还是去申请吧？我去问悠梨就好了，也不用直属帮忙。」
    「喂！」
    学长好似被按下发怒按钮，整个人的火气暴增，他好像想要说什么，却讲不出口的样子。
    卡莉不知道学长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只是难得看见学长吃鱉的样子，觉得有点有趣。
    「那就这样，我去找老师了，不然等一下上课会来不──呃！」
    她正要起身，可是手却被学长拉住，力道大得她差点要跌倒。
    「作为交换，我愿意继续协助你隐瞒身分。」
    低头就看见学长那认真的眼神，不带任何威压，而是以尊重的态度跟她说话。
    「……学长？」
    不知道为什么，卡莉感觉到心跳无预警地加速，越跳越快。
    「我们合作的话，你不像那些疯子主动来烦我，我也可以让你的身分不曝光，就像今天没吸血鬼发现你是人类吧？」
    「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人类气味被我掩盖掉了。」学长继续说：「因为我的血统阶级高，所以可以混淆其他吸血鬼的嗅觉，虽然看不出你有什么等级，但是人类气味不会曝光。」
    啊，悠梨说过学长是学校里面等级最高的吸血鬼！居然还有这样的！
    不过想到昨晚，卡莉还是忍不住感到难为情。
    学长微微瞇起眼睛，「难道你想去找其他吸血鬼帮你吗？我还不知道有谁那么好心会帮一个食物回家，你那么想找死的话也随便你。」
    瞬间，卡莉被说服了，找不到任何拒绝的藉口。
    就在她呆愣间，她忽然感觉到脸颊传来微冰的触感。
    「你被打了？人类还真是脆弱啊，一下就肿起来了。」学长的手轻轻抚摸卡莉的脸颊。
    她吓得差点就想把学长的手挥掉，但是她完全动弹不得，因为眼前的学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变得异常温柔。
    「我来帮你消炎吧。」
    学长也不顾卡莉的意愿，说完就直接靠近她的脸颊。
    他要舔她的脸颊吗？
    「等、等等……」
    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很奇怪啊！
    但学长完全不打算听她的，依然故我。
    她终于按耐不住，爆发了。
    「我说等一下啊！」
    这是卡莉第一次，躲过了学长的手，而且还趁对方错愕时给了一个肘击，趁机拉开双方的距离。
    然而下一秒──
    「啊？你这什么意思！」
    学长再次大发飆，眼睛简直要喷出怒火，但卡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了胆子跟学长对瞪。
    「我说不准！昨天就算了，这个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冰敷一下就会好了啦！」
    「我现在不就在帮你治疗吗？」
    卡莉撇过了脸，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原因。
    「总之不准就是了！」
    「实在搞不懂你，明明昨晚还那样渴望的看着我。」
    「喂！」卡莉吓呆了，「你别乱讲，会让人误会的啊！」
    学长哼了一声，「这个学院可没有『人』会误会。」
    看见学长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卡莉心中的怒火不禁倏地点燃。
    「玩什么一语双关啊！我是说真的，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轻易乱讲──」
    ………
    两人对骂的声音几乎响遍整个校园，在安静的午休时间，不想听见都很困难。
    很快地，两人在午休大吵一架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学校，但小道消息传着传着就扭曲了，一阵子后，甚至传出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午休时间跑到空无一人的庭院里约会，让后来的卡莉又被各种视线刁难了一番。
    ＊
    「卡卡卡卡卡莉！」
    当卡莉回到教室，瞬间就有人衝到她面前，满脸惊慌地看着她。
    悠梨急得脸都红了，充满愧疚与不安的眼睛不断地眨呀眨，「对不起，我应该待在你身边的！」
    卡莉赶忙挥挥手，「没事啦，事情解决了。」
    「可是刚刚我听到你和学长吵架了……」悠梨很担心，「学长的威压连我都有点害怕，他生气的样子应该很恐怖吧？你有没有怎样？」
    她瞬间脸一红，原来吵架的声音被听到了。
    方才虽然和学长吵得很兇，也骂得很大声，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威压，只是单纯的在吵架，就像跟一般人类吵架一样，一点负担都没有。
    「卡莉？」
    「抱歉抱歉，恍神了。」卡莉回过神，「还好啦，其实没有那么恐怖，而且他态度很有问题，绝对该骂。」
    悠梨听见她这样说，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很怕你又吐了怎么办。」
    啊，前几天的确吐过。
    想到那天的回忆，卡莉觉得太丢脸了，很不愿意回想起来。
    「我听说学长不准你擅自换直属，午休大吵了一架……可是班上的那些人一直想要威胁你对不对？」
    她无奈地一笑，「学长不准我啊，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乖乖照办了。」
    这时候，之前和卡莉说话的那名女同学跳了出来：「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她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能有什么好理由说服学长的话。」
    对不起，只能把学长拿出来当挡箭牌了，卡莉在心底默默道歉。
    这下女同学也搬不出什么理由了，但也不甘示弱地道：「你别以为过得了我这关日子就好过了！学长的未婚妻不会原谅你！」
    学长的未婚妻──
    听到这边，卡莉才觉得心惊。
    学长有未婚妻？那她刚才和学长吵架，会不会被找麻烦？说是对学长很兇之类的……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如果被那个「未婚妻」知道了，一定会气炸吧？
    「她才不是学长的未婚妻，顶多只能算是青梅竹马吧。」悠梨立刻反驳，然后对着卡莉说：「卡莉你别太在意，就算遇到那个女生也没关係。」
    「那就好……」卡莉松了一口气，听到学长没有未婚妻，她也觉得轻松点了，「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我也很不喜欢说话不算话，所以我跟你道歉，没办法履行约定。」
    听见她道歉，那位女同学和悠梨一同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悠梨吓了一跳，很不能理解，「卡莉？！这么不合理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道歉呀？」
    「因为是我自己先答应的，也没有问过学长的意见，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那名女同学听见卡莉这样说，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讨厌我吗？是我要你这样做的，还搧你巴掌。」
    「被打是有点不爽啦，但是我是自愿答应的，怎么说也得负点责任。」
    「你被打了！？」悠梨简直要吓坏了，连忙检查卡莉的脸颊，可是却没找到任何伤痕。
    方才和学长在那边纠缠老半天的回忆浮上脑海，她瞬间羞耻得想要逃走，耳根也渐渐发红。
    最后学长没有舔她的脸颊，而是折衷将自己的唾液涂在她脸上，可是想到自己脸上都是学长的口水，卡莉还是觉得全身不对劲，很难为情。
    「没啦，我去过保健室了。」这羞耻的事怎么样都不能被发现，因此卡莉说谎了。
    「没想到你个性还挺好的。」女同学微微瞠大眼睛，接着脸部表情也变得稍微柔和一点，「以后我可以不找你麻烦，但可别以为我就会帮你说什么话喔，不过有事情的话，还是可以找我帮忙啦。」
    这是要交朋友的意思吗？
    「啊，谢谢，我是卡莉。」
    「全班都知道你的名字啦！不用特地强调，谁会不知道诺洛华学长小跟班的名字。」
    「……」
    才稍微有点对这个吸血鬼改观，一下子又回归本性了。

 Ch8 血的温度

    卡莉哼着歌，一边冲澡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上还真的一点疤痕都没有，而且皮肤好像还变得比以前都还光滑了。
    难道吸血鬼的口水还可以有保湿润肤效果！？
    那有没有穷困潦倒的吸血鬼跑去把自己的口水卖给人类当保养品？可且还可以疗伤，这简直堪比万灵药了吧！
    如果她趁学长不注意时偷偷收集一点口水，拿去人类市场卖会怎么样呢？
    卡莉想像了一下，觉得好像可以赚大钱！
    然而就在她心怀不轨之际，她听见房间的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她瞬间吓得莲蓬头掉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塑胶碰撞声音。
    是小偷吗？不对啊，难不成是来吸她的血的！？
    她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抄起马桶刷躲在厕所门背后，仔细去听外头的声音，如果有任何声响，她就衝出去用这马桶刷狂殴对方！
    「喂，人类味跑出来了。」
    然而不是卡莉衝出去，而是对方直接打开浴室门，一点也不顾忌对方有可能正在洗澡。
    她吓得差点把手上的马桶刷挥出去，但学长看见还在滴水的马桶刷，瞬间张大了眼睛，好似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似的。
    「你不要过来！不准过来！听到了没有！你给我后退！」
    而现况却是学长越退越后面，十分畏惧卡莉手中的「凶器」。
    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她忍耐不住笑意，把马桶刷往后面浴室一丢就摀起肚子狂笑起来。
    天啊，学长好可爱！
    那个一直命令人，自大得要命的学长居然怕马桶刷！好吧，也许是真的有点脏，可是她也还没拿来刷马桶，一看就知道是全新的，需要怕成这样吗？
    一笑起来就停不下来，卡莉发誓这是她近几个月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夸张，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你在笑什么？我不准你笑！」
    笑得眼泪都飆出来了，她想要讲话，可是一看到学长那吃鱉般的臭脸就更想笑了。
    「我说你不准笑，耳朵是堵住听不到了吗？」
    听到学长的声音带了怒意，卡莉也知道自己笑太过分了，可是还是很难停下来，笑到肚子肌肉都痠痛了。
    「我、我也……哈哈哈哈……想要停……哈哈哈！」
    然而下一秒，卡莉就吓得瞬间闭嘴了。
    并不是因为学长使用了威压，强迫她住嘴，而是──
    她整个人被一股怪力抓起来，花了一秒才意识过来是学长抓住她的后领，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时间，直接就被学长用力拋到空中。
    卡莉在空中打转了好几圈，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快吐出来的时候，才摔跌在自己的床铺上，她头昏眼花，简直要眼冒金星。
    还头晕目眩动弹不得时，卡莉感到床铺另一边压下了重量，学长坐在她的床铺上。
    「不要惹我生气。」学长瞪了她一眼。
    「对、对不起啦。」卡莉感觉自己狼狈得要命，但是谁怪学长露出那么好笑的表情，不然她也不会笑到停不下来。
    说到底，学长也只是拉不下脸然后在那边生闷气而已。
    「先不说那个，你刚刚洗澡把我印上去的痕跡洗掉了。」
    印上去的痕跡？听到学长的问题发言，卡莉差点呛到口水。
    那样说简直就像吻痕啊！难道吸血鬼没这个概念吗？
    卡莉真的完全不了解学长的心态，吸血鬼跟人类的观念落差有这么大吗？害得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学长了。
    「只要一洗澡就会掉吗？」话说学长果然知道她在洗澡，那还直接打开浴室门吗！万一她还没穿好衣服怎么办？这下卡莉真的庆幸自己穿好衣服，拿着马桶刷还吓了学长一下。
    「嗯，吸血鬼的唾液没办法持久，因为唾液本来就不是这样用的。」
    所以现在是要再让学长舔一下还是怎样？她还是有点很难为情，脸颊的温度渐渐升高。
    学长居高临下地看着卡莉，「你有两个选择，我让你自己选。」
    「你不怕痛的话，有办法让气息可以持久一点，大概可以持续三天。另外一种就是像现在这样，但是每天我都要重新印上气息。」
    说得那么文雅，不就是需要每天被舔一下吗？
    想到黏呼呼但却冰凉的口水，卡莉不禁感到一阵羞耻，学长居然能够无动于衷地舔她，她实在感到很不可思议。
    「会很痛吗？」她也不是很不怕痛的那类型，保险起见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学长手指轻点自己的嘴唇，眼神闪过一瞬的精光，「让我吸一点血。」
    「欸！？」意识到自己会变成粮食，卡莉瞬间感到一股恶寒，就算是学长，浅意识里她还是会想起差点被吸血鬼咬死的恐惧感。
    「应该不至于太痛，吸血鬼的獠牙有一点类似你们人类说的麻醉效果。」
    「这样真的好吗……」卡莉仍是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好似在跟恶魔订契约一样令人畏惧。
    学长哼了一声，「让我吸你的血，顺便赶走那些覬覦你的吸血鬼，一举两得，没什么好犹豫的吧？」
    「但、但是……！」
    然而就在她犹豫期间，学长却逕自揽过她的肩膀，吓得她差点就想推开学长。
    「放心吧，我会很温柔。」
    卡莉还没意识到学长要做什么，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脖颈处传来轻轻的「啾」一声。
    学长的吻落在她的后颈，如羽毛般轻柔，但却掀起了卡莉心中的波涛汹涌。
    「学长！？」
    「人类不是喜欢这样吗？」学长艳红色的眸子看着卡莉，迷人的深邃眼睛简直要让卡莉沉沦在这样的色调中。
    卡莉满脸通红地摀着后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亲了你一下，你不喜欢？」
    「不是这个！不是喜欢的人不可以乱亲的吧！」
    学长这才好像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在意这个，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卡莉差点要崩溃，这个吸血鬼学长到底是哪招啊。
    「那我吸血了，你会痛就跟我说。」
    「等……！」太突然了，她连说等一下都没时间，就感觉学长微冰的嘴唇贴在她的右肩上。
    喀嘰一声，学长的獠牙咬破了她的肌肤。
    第一秒，卡莉感到右肩火辣辣的疼痛，彷彿在燃烧一般疼痛，她差点就要惊叫出口；第三秒，肩膀变得开始发麻，也许是吸血鬼的麻醉效果作用了；第五秒，她只感到肩膀不断地在发热，血液全都高速行驶着离开她的身体，被外力强力吸出。
    血液不断流出身体的感觉卡莉不陌生，但是她现在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感觉到身体好像轻飘飘的，彷彿风一吹就能将她吹走一般轻盈。
    肩膀一点也不痛，甚至她觉得这种身体发热的感觉很奇妙，称不上舒服，但也不会太难受。
    直到她感觉到学长的獠牙收了回去，她才看见自己的肩膀多了两个血洞，正不断地冒出鲜红色的血珠，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赫……」卡莉倒抽了一口气，肩膀忽然间传来一阵阵刺痛。
    学长的微微勾起的嘴唇还沾着几点血跡，「痛吗？」
    「跟昨天比起来其实这点痛不算什么……」虽然还是会痛，但是比起昨天这简直就像是天堂了吧？
    卡莉看着眼前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学长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学长再次低下头，没有询问卡莉什么，就直接开始舔舐她的伤口。
    「呃……学长，这点伤我贴起来就好了……」
    很快伤口就回復了，她看见自己的肩膀完好无缺，觉得十分微妙，明明方才还在流着血。
    「等人类的身体自己回復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用谢我。」
    听到对方自大的口吻，卡莉顿时气得差点想起身跟学长算帐，但是身体却还是有点使不上力，再说现在她完全被学长压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等你人类味又跑出来我会再来，但是不准再拿那种脏东西对准我，听到了没有？」学长退开身，眼神有些兇恶地瞪了厕所方向一眼。
    「好啦，学长你快点出去，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你跑到我房间来……我会被找麻烦。」
    虽然她自己也挺心虚，每次都和学长靠得这么近对吗？她不知道学长的想法，可是学长好像也只是想着要吸血，看不出来对她有什么意思。
    但是刚刚那个在后颈的吻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想起来，卡莉仍是感觉后颈微微发热，那冰凉的唇印依稀犹存，痒痒的感觉，彷彿撩在她的心上。

 Ch9 安稳的步调

    「请卡莉同学下课到办公室找我，其他人下课。」
    结束了一堂课，班导这么说道。
    一眨眼，学长给的期限到了，也到了报告的缴交日。
    比起初来时卡莉完全看不懂的天书，现在她勉勉强强能看懂几个字，依悠梨的说法就是大概是小学生的程度，而且也说她能在短时间学到小学程度算不错了。
    卡莉大概能理解悠梨惊讶的心态，虽然她没有过问，不过吸血鬼的寿命应该很长，就算是国小生可能年纪都有一百岁了也说不定。
    经过询问，她才知道吸血鬼的学习跟人类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想要学多久就学多久，不限制于短短的三年，每年的毕业典礼都是让学生自行报名的，觉得自己的程度足以升级去别的学校，就可以去参加毕业典礼，当然还是会有简单的考试。
    听到这样的规则，她免不住感到讶异。
    果然吸血鬼们的寿命很长，不用去担心时间的问题，想要念多久就念多久，不会有时间的压力逼迫着要赶快唸完书去工作。
    卡莉依言将报告交给班导，但是班导显然还有话要跟她说，只见班导将报告放置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开口问道：「诺洛华当你的直属你还习惯吗？」
    没想到班导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后赶紧回应：「还可以啦。」
    「诺洛华他这个人背景有点复杂，也养成了他脾气兇的个性，如果你适应不良的话可以跟学校反应。」
    班导看着卡莉的表情多了点关心，也有点同情。
    不过听见班导这样说，卡莉倒是想起了学长之前说过的话，他好像说什么家人都是一些混蛋之类的。
    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学长的家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一些原因，校长这次很强硬规定诺洛华不能再这样翘课了，所以才会要他当你的直属，希望能改善他的惰性。」
    卡莉听到这边无奈一笑，「但他还是一直翘课，其实没什么改善对吧？」
    「学校是想帮他的，我们也在想办法怎么办。」
    听到班导这样说，令她觉得学长其实是受到学校关心的，吸血鬼虽然有些很残忍，或者充满了阶级歧视，但是起码这个学校好像不是那么无情。
    「下一节课快要上课了，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卡莉真的觉得这班导很客气，比起她在人类社会那边的班导还客气。
    吸血鬼其实也不是那么坏心，就某些点来说，比人类多了点直率吧。
    在交了报告之后，在学院里就没遇到什么麻烦了，甚至是有些平凡的学生日常，简直就像是沉溺在温水里头，越来越轻松的日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几天很快就过去了，卡莉依然找不到任何回去自己家乡的线索，在这个敌我不明的地方，她拿出纸笔来，统整出几个需要注意的关键。
    一，她可能是被某个吸血鬼抓到这边来的，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到种族这么特别的学校，只是她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也找不到是谁抓了她。
    二，有些吸血鬼对她明显怀有恶意，这对她想要脱身可能会有一点麻烦。
    三，学长虽然很兇，但其实还是有在帮助她，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常常失踪，一失踪就是好几天，有时候乾脆吸她很多血，到她差点昏倒才离开，说这样效果可以持续久一点。
    今天是休息日，不上课，所以卡莉自己一个人跑去图书馆混时间，顺便找看看有没有她看得懂的书，看这学校图书馆规模大得就像是一间人类学校的体育馆，说不定还能找到英文书。
    悠梨今天有事情，说要回家大扫除，而学长则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明明以前有事没事就跑到她房间吸血，简直把她当作粮食一样，可是突然间却完全音讯全无，连学校里那些八卦的同学都不知道学长去哪了。
    不管走到哪边都看不到学长的身影，就连学长爱去的花园都没有看见他，没有学长的花园空空如也，彷彿少了一点什么，感觉有些孤单。
    卡莉也不知道自己这心态是怎么回事，久久没见到学长，反而有点寂寞，因为没有学长和悠梨的校园，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伴陪她了。
    图书馆里的气氛很安适，假日的图书馆吸血鬼不多，大部分都跑出去玩了，就像一般人类一样爱玩，就连宿舍都显得比平常还要安静。
    许多陈放已久的书籍散发出淡淡的书香味，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便能看见在空气中闪闪发光的灰尘在飘动。
    其实这样一个人的时间也不错。
    也许会感到有些孤单，但是这样寧静、让全身放松下来的环境，也是只有一个人独处时才能体会的。
    走着走着，卡莉登上图书馆铺着地毯的的豪华楼梯走到二楼，感叹这所学校真豪华的同时，也惊讶于二楼的藏书量。
    不同于一楼放的热门书，二楼的书堆叠到几乎要高到天花板，每本书都显得泛黄，她随便抽起一本书，发现有些书甚至残缺不全，缺了好几页，像是被火焚毁一般的焦痕在泛黄的书页显得十分突兀。
    然而，重点是书上的文字是她国家的文字！
    看见熟悉的字体，她真的又是惊又喜，眼眶有点发热，光是看见这些字她就好像觉得离家更近一步了。
    「小姑娘，你喜欢看人类的书吗？」
    安静的图书馆中，卡莉听到有人似乎在对自己说话，她赶紧朝声音来源看过去，便看见一位头发苍白，满脸祥和皱纹的老爷爷在对自己说话。
    「啊，原来这里是人类书区啊。」居然误打误撞进来了，真是神奇。
    老爷爷慢慢地朝卡莉走过来，正当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在这所学校从来没有看过一位年老的吸血鬼。
    就算是老师，外表也看起来很年轻，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几岁，但是听悠梨偷偷透露似乎也有个五六百岁，容貌才会差不多是人类的三、四十岁左右。
    那眼前这位老爷爷呢？该不会活了几个世纪了吧！
    「唉呀，一般的学生都不喜欢来这边呢，嘴里老是嚷嚷着食物的书一点都不好看，就我所见，最近几百年来你还是第二个拿起书来看的。」老爷爷一脸慈祥，光是看外表完全无法看出来他是吸血鬼，就像是和善的老爷爷一样在诉说着往事。
    「第二个？」听到「几百年」这个用法卡莉一方面觉得很惊悚，一方面又很在意老爷爷说的话。
    老爷爷点点头，「是啊是啊，人类书明明就很好看，为什么大家都不来呢？真是搞不懂哪，再不看这些书都要坏了，我们定期都要花时间修復，是很大的工程呢。」
    卡莉翻了翻手上的书，「我虽然不是那么常看书，但也是有几本……呃，人类书，我还挺喜欢的。」
    老爷爷听了她的话，缓缓地笑了几声，「呵呵呵，你真是有趣呢，就跟那个『第一个』有几分相像。」
    老爷爷一直强调第几个人，让她不禁也好奇起来，「爷爷啊，你说的第一个是谁？」
    不料，老爷爷却瞇起眼睛微微一笑。
    「呵呵，就是那个风靡校园的诺洛华呀，唉呀老爷子我可听小姑娘们说了不少风流事呢。」
    老爷爷似在回忆往事，「虽然那小伙子看起来挺凶神恶煞的，但是他常常跑来这边看书呢，而且待在人类书区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那他现在还会来这边吗？」
    「哦呀，说起来他把这些书都看完了之后就很少来了。」老爷爷手比划了一下范围，从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到大约五公尺后的墙壁。
    卡莉环视了一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把这些通通看完，要花多少时间啊！？
    突然又想到，吸血鬼不缺时间。
    「小伙子本性不坏，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种族而已。」
    听到这边，卡莉瞬间庆幸自己有来一趟图书馆，真是得到太多劲爆的消息了。
    老爷爷继续说：「小姑娘，你其实和诺洛华有一点像呢，你们看到人类书的时候眼睛是闪闪发亮的。」
    卡莉有点疑惑，「可是我老是听学长……就是诺洛华说，人类很弱之类的，感觉不出来他会喜欢看人类的书啊。」
    老爷爷咋了声舌摇摇头，「小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其实他非常喜欢人类。」
    「你有空就多多观察他吧。」老爷爷留下耐人寻味的微笑，然后就离开了。
    卡莉看着老爷爷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Ch10 合作任务

    吸血鬼学校与人类学校有点相似的一点就是也喜欢办活动。
    在人类学校学习的时候，卡莉就被接连不断的活动所困扰，一会儿要她认真念书段考；一会儿却又要她专心准备园游会；一会儿还要她去参加毕业旅行……一大堆活动挤在一团令她十分混乱，十分劳神劳力。
    而吸血鬼学校似乎也不打算放过学生，才刚开学完没多久，就又出了一份作业。
    「这个假日，就是你们所有直属学长姊都很期待的『合作任务』。」
    早自习，班导这一句话让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全都骚动起来，睡意都被驱散了，只有卡莉一个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合作任务？那是什么东西？大家为什么要那么兴奋？
    也许是她的表情十分疑惑，和周围同学喜悦的脸庞成了强烈对比，班导朝看她了几眼。
    「可能有同学还不太熟悉，你们知道的先安静一点，让我解释完再讨论可以吧？」班导的语气略显无奈，「所谓『合作任务』就是校方会随机指派一份任务给新生，要新生和自己的直属一同达成，任务成功双方的成绩才算是及格，若是不及格的话双方都要接受处罚。」
    又是处罚？卡莉听到的瞬间只剩下哀号，她已经接受过一次处罚了，还要再来啊？
    「这个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你们没在时间限制内达成任务，将会被列为失败，不只是成绩会不及格，可能让你们的校排下降，还得要去面对处罚。」
    她不禁无力的瘫软在桌面上。
    这么恐怖的任务校方是想干嘛啊？但是为什么身边的同学各个都很兴奋，一脸期待的在讨论？
    「总而言之，你们回去后要记得和直属讨论一下，因为任务失败可不是说笑的。」
    底下的学生笑着应是，喜悦的情绪压过了对于失败的担忧，教室内充斥着喧哗的声音，同学们兴致高昂地讨论着，光是看表情就知道他们有多么期待。
    这让卡莉不禁感到好奇。
    合作任务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到了活动当天。
    自从得知这个任务过后，卡莉也没有找学长讨论，一是她实在不太想去找学长，每次见到学长都是一张臭脸，好像很不欢迎她这个大麻烦一样；二是学长根本就没有给她联络方式，完全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的样子。
    虽然学长之前曾经请她继续维持直属的关係，但是放生还是放生，没有一丝想要更加照顾一下她这个学妹的意思。
    起初时看见别人的直属对待学弟妹有多关心，她不禁有些羡慕，但后来也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卡莉跟着悠梨一起到集合的地点，可以看见许多学长姐们纷纷都来找自己的直属学弟妹，气氛很是欢乐，但她却没办法被这些欢乐的气氛感染，因为这些喜悦感不属于她。
    「卡莉，学长都还是没有来吗？」
    悠梨的直属学姐已经来找她了，但是她仍有点放心不下卡莉。
    「没关係啦，你可以先走，如果因为我的关係害你们任务延误了怎么办。」
    就连悠梨的直属学姐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小学妹没关係吗？诺洛华他真的很常消失，就连我们这些学长姐也很难找到他。」
    学长爱搞失踪是眾所皆知的事实，卡莉不意外，因此她现在很淡然，已经开始在想如果学长真的没出现，那她的对策是什么。
    「不用顾虑我，真的没关係！」
    她笑着向悠梨她们挥手道别，然后看了下手錶的时间。
    离集合时间只剩下两分鐘。
    学长再不出现的话，她就……她就……
    「就……就也不能怎样。」唉！
    两分鐘过后，学长依然没有现身集合会场。
    说实在的，她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看见学长没有来集合，还是会感到有点不是滋味，好像被放鸽子一样的感觉。
    任务地点不在校园，而是在校外的某座森林，据说要开车开三小时才会到指定的地点，因此现在集合广场上有许多老师都在仔细点人数，等到全班到齐才会开车出发。
    卡莉站在原地继续等待，看着手錶上的时针一格格往前迈进，再看看全校的游览车几乎都快开走了，就剩下自己班级的车还在等，她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同学，已经没有时间等你了。」
    有老师特地跑来跟她这么说，她深呼吸了口气，感觉心情沉淀到了谷底。
    「我知道，请先开走吧，不好意思。」
    学长没有来。
    自己对于学长来说可能是个麻烦吧，所以才不想和她一起完成任务？
    不自觉的，卡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在自己的掌心中，稍微感觉到痛意后她才有点惊讶地摊开手掌。
    这种感觉是不甘心吗？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心情五味杂陈，感觉自己心中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愫在发作。
    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就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难受。
    卡莉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正要关上车门的游览车，然而在这时候却有一股凉风吹散了她没绑着的发丝，她正想要抬起手来把头发梳顺，但却发现手上多了份重量，手腕被一股冰凉的气息包围住。
    接着，那道低沉的嗓音随风飘散进了她耳中。
    「车都走了还不快跑。」
    眼前的柔顺黑发随着微风而轻轻飘逸，那双如红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眸正盯着她，她甚至能看见在那晶亮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学长……？」
    卡莉还没反应过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看见了学长，还有手心被他手掌包覆着的感觉。
    「还发什么呆！」
    红色的眼眸狠狠瞪了卡莉一眼，让她瞬间吓醒。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人类的强大拉力自她的手传来，学长扯着她往前狂奔。
    在许多言情小说中男主角温柔牵着女主角在校园里奔跑通常是件很浪漫的事情，甚至有不少小女生憧憬着这样的时光。
    在阳光洒耀的早晨，空气中还瀰漫着稍许水气，男子牵着心仪的女子在街道上奔跑着，只为了赶上眼前的那部公车。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两人不觉得辛苦，甚至相视一笑，享受着简单而纯朴的浪漫时光……
    卡莉一边跑，脑中闪过小说的情节，她只觉得更想哭了。
    眼前的学长一双红眸紧紧瞪着快要驶离的游览车，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在后方的她都感觉头皮发麻。
    ──然而更难受的是被学长抓住的那隻手。
    学长一心只想要追上车子，完全没有控制力道，卡莉跑不够快没跟上学长的步伐，结果下一秒就变成她脚下一拐摔倒滚到地板，然后屁股坐在地上被学长强力拖行。
    「等、等……噢痛！」
    那非人类一般的力道扯着她的手，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的手臂是不是脱臼了。
    她现在只想放声大哭。
    果然自己不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啊！
    谁来告诉她有哪本言情小说女主角手臂被男主角扯断的？

 Ch11 任务进行中

    卡莉几乎没有脸去回想了。
    司机看见后方有学生追上来，终于踩下了煞车，然而学长一追上游览车后，便一脚踹上车门，发出很大一声「咚」，连游览车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学长一副「还不快给我开门」的凶狠模样，吓得司机连忙按下开门钮。
    明明追上车子是件高兴的事，但她现在突然后悔搭上了车，因为全班同学加上他们的直属全都盯着她和学长，那表情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太丢脸了吧──！
    卡莉在心底疯狂惨叫，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就连悠梨都用十分微妙的表情盯着卡莉，一眼都不眨，紧紧地盯着。
    学长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爽，一上车也不管其他学生受到多大的惊吓，很自然地就走到空着的靠窗位子坐下来。
    卡莉也惊恐地看着学长，不知道接续差点扯断她手臂、猛踹游览车车门之后还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然而，学长只是将头靠在窗户上，就闭起了眼睛开始睡觉，模样看起来十分疲惫。
    「……」
    全班都静默了，就连平常看见学长就眼冒爱心的那群吸血鬼都禁声了。
    感觉全班都盯着自己，卡莉觉得快吐了，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如果可以，她现在真的不想坐在学长的旁边，但是全车就剩下学长旁边的空位了。
    卡莉为这所学校的精心打算，连位子都算得刚刚好而感到厌恶。
    如同走上处刑台一般，卡莉哀莫大于心死地坐在学长旁边，一坐下来屁股就感觉到一股凉意。
    好恐怖啊！
    这就是所谓的起床气吗？
    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学长，馀光瞄到窗户的玻璃反射出自己惊魂未定的失神表情。
    卡莉一直以为只有午休结束叫同学起床时，同学睡眼惺忪瞪了她一眼后又把外套盖在头上继续睡，那个就是所谓起床气。
    但今天真的让她见识到了「起床气」的恐怖。
    到了目的地之后，卡莉发现学长居然还在睡觉，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去叫醒学长，卡莉真的怕自己戳一下学长，下一秒手指就被扭断之类的。
    刚才被学长紧抓着的手都瘀青了，她已经尝到切身之痛了，拜託不要再来了。
    「小学妹，不用叫醒他没关係，你只要专心听完解说再跟诺洛华讲就好了。」
    见卡莉一脸犹豫又惊恐地在考虑要怎么让学长醒来，悠梨的直属学姐走过来，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给了卡莉一个同情的笑容。
    「卡莉你就先跟我们一起走吧。」
    悠梨无奈地笑笑，眼神也流露出怜悯。
    卡莉认命地叹了口气，庆幸自己现在还不用叫醒学长，不然性命难保啊。
    不过跟着学生们一起下车后，她发现有一种既视感，好像人类学校的隔宿露营之类的。
    以前的话她对这些学校活动其实没特别热衷，总觉得无法融入身边的同学，那些挥洒青春汗水的回忆，她实在没什么参与感，只觉得很累很麻烦，但如今看见和过往有着稍许相像的场景，心中只剩下一点缅怀的感伤。
    距离上次看见人类世界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父母亲过得好不好？
    拉回她思绪的是调整麦克风的杂音，她这时才注意到前方有个像是老师的指导员拿起麦克风正要讲话。
    「这次的合作任务是在这座森林里面找到三样指定物品，期限是到明天的天黑以前，请你们将找到的三份物品和提示地图缴回，等待验证过后判断是否及格，你们才能搭乘返回校园的游览车。」
    现场的新生们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但卡莉仍然摸不着头绪，完全没进入状况。
    「我也不多说了，剩下的内容你们的直属学长姐会告诉你们。」指导员似是因现场许多期待的眼神而感到压力，所以简洁明要地说：「那么五分鐘过后开始计时，你们趁现在赶快做好准备吧！」
    卡莉瞬间呆愣，「这么快就要行动了？」
    指导员补充道：「我们可不是来玩的，请大家把握时间！入口有发放食物和地图，还有一个背包里面有放一些物资，记得要检查完再出发。」
    ……马上被打脸。
    卡莉去领完基本物资后边叹气边走回车上，本来以为说明会还会讲很久，没想到才只讲了不到五分鐘！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面对学长……
    学长依然还在睡觉，丝毫没有被外头吵杂的讨论声给吵醒。
    睡着的他脸孔意外的柔和，没有醒着时的尖锐气息，卡莉不禁凑近了点，想要好好看清楚他睡着的样子，因为平常根本就没机会看。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凑这么近观看别人的脸孔，不禁觉得有点像是在做坏事一样，心跳不知不觉越跳越快。
    学长的睫毛很长，如果平时不要露出那么兇恶的表情，这张脸的确很精緻漂亮，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气息。
    然而看得太专心，卡莉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垂到了学长的脸上，等到她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却已经来不及了。
    学长咕噥了几声挥开她的头发，微微张开眼睛。
    「好痒……什么鬼东西……」
    完蛋，他起床气超可怕的！得赶紧溜了──
    卡莉趁学长还没起身正要往后退，然而他却突然抬起头，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学长冰凉的脸颊擦过了她的嘴唇。
    「赫！？」
    她吓得慌忙往后退，没料到脚下没踩稳，身体失去重心往后倒，但后方是狭小的游览车椅子，她撞到椅子的栏杆后又跌到地上，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这就是刚才偷看学长的后果吗？
    卡莉摀着爆痛的屁股扶着椅子站起来，却看见学长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彷彿还没睡饱、现在没有精神瞪人的样子。
    学长好像还没睡醒，仍发呆般的盯着同一个地方，模样很是呆滞，让她差点看傻眼。
    学长也有这样的一面？
    卡莉摀着疯狂跳动的胸口，真的觉得心脏差一点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不过还好学长还没睡醒，不然她会很尷尬，现在起码还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过了几秒过后，学长才像是回神般的摀着额头，「到了？」
    「到了。」她故作镇定，不想让学长发现她现在很慌张，因为刚才好像不小心亲到他了。
    亲到脸颊了……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尷尬，眼神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一不小心视线就又会落回学长的脸颊上。
    「嘖……没睡饱头好痛。」
    醒来过后的学长口气依然很差，但总比刚才踹门吓了一车的学生好。
    虽然露出十分不情愿的表情，但学长还是乖乖走下车了，「走吧，赶快完成任务赶快回去睡觉。」
    ……就这么想睡觉啊？
    「领到的东西就这些？」
    学长拉开卡莉刚才领到的背包，皱了皱眉头。
    背包里放了两瓶矿泉水、两袋血袋、一支手电筒、指南针、一张上面画了红圈圈的地图。
    卡莉刚才还没打开过，不过现在一看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不是说有地图去找东西就好了吗？」
    虽然刚才好像有说要检查完在出发，但是遇上了意外状况，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而且有其他配备也算是挺贴心了吧？
    学长露出一副「你脑袋进水了吗」的表情。
    卡莉皱皱眉头正想说你这样看着别人多没礼貌，却听学长很严肃地说：「集合时间是明天天黑以前，所以在明天傍晚以前我们都会在户外，这些是两天的所有物资，你饿了难道要吃自己？」
    「……」
    学长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冷冷地说：「这又不是给人类玩的活动。」
    她被这句话呛得一口气闷在胸口，找不到反驳的话。
    「吸血鬼只要偶尔喝点血就可以活了，顶多口渴时需要喝点水」学长哼了声，语气很不以为然，「不像人类体力那么弱，要吃那么多东西。」
    「……」卡莉很想举双手投降，可以不要再损她了吗？她真的是不知道。
    学长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嘖，如果不及格的话我又会被校长叫过去，真是麻烦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
    「拿去。」
    卡莉还没说完话，就感觉自己怀里被塞了一些东西，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食堂卖的各式小饼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
    「虽然吸血鬼不用吃东西，但还是有很多笨蛋把这个当作乐趣在吃，连学校都在卖人类的食物和食材，真可笑。」
    虽然学长讲话还是那么难听，但卡莉真的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受宠若惊。
    学长没回头看她，逕自提起背包就往前走，她就这样跟在他身后，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温暖。
    还以为学长会把东西丢给她背，结果居然自己一边嫌弃一边就背起来了。
    这样的学长，似乎有点可爱？
    卡莉没注意到自己微微弯起的嘴角，没察觉到在自己心底正暗暗酝酿的情愫。
    森林貌似才刚下过雨，还有点湿滑，她走在石子台阶上差一点就要踩到青苔滑倒，还好在要踩下去的那瞬间她收回了脚，不然滑倒可能会撞飞已经走到底下的学长，那后果真的不敢设想。
    暴怒的一双红色眼眸喷射出浓浓怒火，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赶紧甩甩头不再去想像那个可怕画面。
    「喂，人类体力很差，你还走得了多少路？」
    学长突然回头说话，吓了卡莉一跳，再一次差点要滑倒。
    「我还能走，再走个两、三个小时应该不是问题。」虽然脚底走到有点痠痛，但她觉得还能继续撑，「还很远吗？」
    学长翻了翻地图，再看看手中的指南针，「我也不知道远不远，没走过。」
    「……欸？等一下……」貌似听到了不得了的发言，卡莉心急的快步走到学长身边，凑到他面前认真地问：「你没走过？」
    学长很乾脆地把指南针丢给她，「没有，我从来没来过合作任务。」
    「……」
    卡莉逼自己要深呼吸，冷静下来。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你连新生的时候都没来过吗？」
    卡莉尽量让自己脑袋冷静下来，免得气到想大骂学长一顿。
    学长回了个很理所当然的眼神。
    「我翘掉了。」
    「……你……」
    听到这回答，真的快要吐血。
    再次深呼吸几口气，卡莉感觉自己已经眼神死了。
    「要不要先想一下不及格的后果？」
    闻言，学长往前走的步伐顿了下，然后回头狠瞪了她一眼。
    「一定要及格，不然我会很麻烦，最近太多烂事了。」
    彷彿命令般的语气不容拒绝，学长的眸子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这让她突然意识到了某个癥结点。
    最近学长脾气都很暴躁，动不动就不耐烦生气，而且每次在校园中看到学长都觉得他精神很差，彷彿很久没睡好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卡莉没有问出口，因为她不喜欢追根究底的去翻别人隐私，别人不想说就不要强迫他。
    见她不再说话，学长又开始往前走，但步伐不快，带了点要她好好跟上的意思。
    地图上有三个红圈，但卡莉看不懂地图，只看得出三个红圈距离很近，应该都是在同一个区块。
    「你刚入学的时候迷路了对吧？肯定是连地图都不会看。」馀光瞥见她偷偷凑在旁边看地图，学长瞇起了眼睛。
    卡莉乾笑了几声，就是在那个时候撞见翘课的学长。
    「再往北方走一段距离应该就能看见学校设的旗帜，在旗子底下好像会埋一个盒子，里面会有线索指示我们得哪些东西回去。」
    学长低下头想看清楚卡莉手中的指南针，这时候学长柔顺的头发轻轻擦过卡莉的耳畔，令她全身一颤。
    他突然靠这么近要做什么？太近了太近了……！
    正当她紧张得闭上双眼时，却听见那略带怀疑的声音。
    「嗯？这个指南针……」
    学长微微瞠大眼睛，接着眉头一皱把指南针从卡莉手中抢了过来。
    她正想说没事干嘛把指南针丢给她然后又抢走，学长就把指南针放在掌心让她能清楚看到，指南针的指针不断在颤抖，而且还不断左右飘移，每一秒在的方位都不同。
    「这是……坏了！？」
    晴天霹靂般，卡莉摀着脸只差没哭出来了。
    老天要捉弄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这时学长忽地捏紧指南针，卡莉被学长的大动作吸引，一抬头便看见他把指南针奋力往空中一拋，指南针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拋物线，接着开始坠落，撞上不远处的树木才停了下来，但她也听见一声很清脆的塑胶破裂声。
    「啪」一下，指南针全碎了，碎片洒落在草丛上。
    「……学长！？」
    卡莉遮掩不住惊讶，看得目瞪口呆。
    学长看起来很愤怒，怒火好像都快化作实体在他背后熊熊燃烧，听见呼唤声，兇恶的红色眼眸就像是在朝着她喷火。
    「怎样？」
    接受到那怒火中烧的视线，卡莉吓得不轻，刚开学一见到学长就吐出来的那种感觉再次浮上脑海，她现在就感觉胃开始慢慢缩紧了。
    看见她的反应，学长这时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模样有点太吓人，他闭了下眼睛，再次张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熄灭大半。
    「指南针坏了。」
    学长冷冷地看向指南针摔坏的方向。
    「……你也把它摔烂了。」
    卡莉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看见不远处指南针几乎全碎光的残骸，不禁想像若是学长用那种手劲把她甩出去会发生什么惨案。
    「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有些胆怯地问，因为现在的学长真的太吓人了，加上没睡饱的起床气，根本糟糕到最可怕的程度。
    学长没耐性地扯下背上的背包，再次检查物资，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都拿出来放在地上。
    「饼乾有五包……你一餐只能吃一包，直到我们能回去集合地点。」
    看见学长已经开始在分配物资，卡莉只有很不好的预感，她不禁开口说出自己最坏的打算。
    「……真的是野外求生了。」
    卡莉仰望天空叹了口气，然后也跟着学长一起坐在地上，她怀抱一丝希望地说：「没关係，以前我有学过一点野外求生的技巧，说是顺着河流走就能走到下游有人居住的地方！」
    没想到，学长却是一声嗤笑，语带嘲讽地反问：「『人』？这里有『人』吗？」
    卡莉哑口无言，只能看见学长那彷彿在嘲笑她智商的轻蔑眼神。
    「……那总可以去找一些可以吃的野菜吧？我先吃饱你也有血喝，一举两得！」
    学长冷冷地道：「现在不能乱跑，趁天黑前先想办法找到回去的路，路上你有看到可以吃的再吃，人类还没有丢脸到这么快就饿了吧？」
    学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卡莉跟着也要按着地面站起来，但这时他却对她伸出了手。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看着眼前那朝自己伸出的修长手指，心中的某根心弦彷彿被挑动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
    卡莉伸出自己的手搭上学长，脸颊莫名发烫。

 Ch12 变化的心情

    「学长，找到路了没有？」
    卡莉一边吃着乾巴巴的营养口粮，一边问依然走在前方的学长。
    学长没有回答，但那依然不耐烦的暴躁情绪就告诉了她答案。
    原本出发的时候还只是清晨，现在太阳已经缓缓要降下地平线，再不久就要天黑了。
    卡莉无奈地在附近的树上再刻上一痕，纪录他们已经走过这个地方。
    距离他们发现指南针失灵的地方已经有段距离，但走了许久都还没回到起始点，她判断今晚大概是要在这边扎营露宿了。
    这个地方周围都是树木，脚下踩的都是晒乾的落叶，每踩一下都会有树叶被踩破的劈啪声响，若是晚上住在这边，有什么动物经过的话也能够透过声音来警示，算是还不错的地方。
    学长看起来很挫败，以往的锐气都被挫散了，只能像是认命一般坐下来。
    「不用太挫折啦，应该有老师会巡逻吧？不及格的话回去再说，能活着回去就好了。」经过一段时间，她已经想开了，觉得不及格接受处罚就接受吧，反正能有一条命回去就足够了。
    「……没有。」
    「嗯？」学长刚才好像说了什么？
    「我说没有。」学长这次抬头看向卡莉，口气不太好，「你以为吸血鬼跟人类是一样的吗？太笨也要有个限度吧。」
    从早上开始学长讲话就很难听，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心底还是有点气。
    学长不顾她稍微不满的神色，继续道：「吸血鬼才没这么好心，出任务遇到突发状况要想办法自己解决，合作任务每一队几乎都会遇到不同的状况，但我们大概是最衰的了。」
    「呃！所以学校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吗？」
    卡莉听完只有傻眼，这时候才理解到学长为什么要如此愤怒，还有一股不安全感在她心中蔓延。
    「吸血鬼几乎不可能意外死亡，饿个好几个月都没问题，所以这个任务对吸血鬼来说不怎么危险，校方没有做错什么。」学长语气一转，看向了她，「但人类就不一样了。」
    卡莉倒抽了一口气，此时才发觉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对于她来说，这是场货真价实的野外求生，不会有什么人员见状况不对衝上来协助。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一股恶寒爬上卡莉的背脊，彷彿四周全都是威胁一般，她不安地抱紧双手，但仍止不住心中不断扩散的恐惧感。
    学长姣好的嘴唇轻轻勾起，红色的眼眸倒映出夕阳馀暉而显得血红，深沉的顏色给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总算意义到人类的脆弱了吗？只要一个不小心，你这条命就飞了。」
    卡莉看着学长倒映出光芒的红色眼眸，第一次感觉到学长不是人类的事实。
    那双眼眸闪耀着光芒，但却异常深沉，血色本该是不祥的顏色，此时却显得妖艳，彷彿勾人心魂一般，一不小心就会沉醉在这样的眼眸当中，久久不能自拔。
    那不是属于人类的危险顏色，但她却越看越着迷。
    直到学长从背包拿出宝特瓶，拧开瓶盖后递给她，她这才回神。
    「谢谢。」卡莉接过水瓶，心情复杂地喝了几口后就不敢再喝。
    一旦水喝光了，他们要行动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因为人类可以不吃食物，但是不能不喝水。
    「学长你不喝吗？」卡莉将水瓶递还给学长，发现学长背了这么久厚重的背包，可是却一口水都没喝过，一口饼乾都还没吃。
    学长微微睁大眼睛，「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她眨眨眼睛，突然会意过来学长的意思，不禁勾起微笑。
    那一串像是恐吓的话，原来是关心。
    「我知道啊，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吸血鬼也会口渴想喝水吗？」
    学长的眸子盯了卡莉良久，久到她都觉得自己的脸快被盯出个洞了，他才移开视线，接过她递来的水瓶，但他没有喝，只是把水瓶放回背包里。
    学长没有多说什么，她也不多问什么。
    「你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找回去的路。」
    卡莉没想太多就直接回问：「学长你不一起睡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刷红，这样问好像有另外一层意思……
    「那换你守夜。」学长很乾脆地躺在卡莉旁边，随着他移动的动作树叶因而沙沙作响。
    卡莉无奈一笑，学长应该很累了吧？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最近一定都没好好睡觉，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看着学长柔和的睡顏，她不安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她身边还有学长。
    学长什么也没垫着，直接就着树叶睡着了，夜晚的森林有一点凉意，卡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垫在他的头下充当枕头。
    趁学长睡觉的时候，她偷偷跑去把背包提起来，发现提个十分鐘左右手臂就开始痠了；她再背到背上看看，发现肩膀立刻就垮了下去，数十分鐘过后肩膀也开始发疼，感觉到背脊开始痠痛，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太无聊了，居然没事做跑来找苦吃。
    叹了口气，卡莉将背包放回地上，心中也五味杂陈。
    学长一直背着这样的重量，可是什么话都不说。
    在提领物资的时候她就觉得这背包有够重，打开一看居然有两瓶特大号的矿泉水，手拿着这两瓶水走一点距离是还好，可是长途一直背着总是会累的吧。
    不只水，还有血袋跟其他东西，让背包的重量又增加了不少，但是学长居然什么都不说，就一直这样默默背着。
    卡莉突然感觉很不好意思，被学长这样照顾着，可是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唯一她想到的就是让学长喝一点她的血，可是马上就被他用狠瞪给否决了。
    被吸完血会头很晕，因为身体突然失去了非常多支撑身体机能的血液，大概算是暂时贫血，所以脸色苍白头晕目眩都算是正常的，这样的状态她根本没办法走路，到时候只会更麻烦而已。
    卡莉坐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觉得自己身为人类在这种时刻真是很弱小，也更加明白这里不是自己该继续待着的世界。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仍是一片迷茫，完全看不清道路方向，只能无助地看着日历一天天撕去，变得越来越薄。
    …………
    ……
    「你该睡觉了吧？」
    眼皮快要闔上的那刻，卡莉突然听见学长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
    没料到学长会在自己耳边说话，她原本还有点睡意，现在直接惊醒了。
    「没事！我还可以撑一会再睡觉。」
    「你不好好睡觉就会没体力走路。」
    学长貌似刚睡醒，头发还有些凌乱，东翘西翘的，但是他本人没发现。
    好可爱。
    卡莉为自己能看见这样的景象而感到惊喜，很想打开手机拍下来，但是碍于夜晚一片乌漆麻黑什么都拍不进去，而且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想要拍照，这行为也很欠扁，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最后还是作罢。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呃，对不起。」她还真的没听清楚学长在说什么。
    学长的眸子倒映出皎洁而明亮的月光，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卡莉静静地看着学长，不能用手机拍照，那她就用这双眼睛把这样的景象纪录下来。
    那真的是很吸引人的一双眼眸，只是现在多了点责怪意味。
    「你别想说今天让我睡饱一点，明天我就会对你多好。」把卡莉的外套盖在她头上，学长微微瞇起了眼睛，「想要照顾我，你还太嫩了。」
    把外套从头顶上拿下来，她不禁噗哧一笑，「嫩了几百年吗？」
    学长眨了眨眼睛，貌似也觉得好笑，轻轻笑了几声，表情不自觉地放柔。
    「别跟我争，快点睡觉，不然明天你没体力我就丢着你不管了。」
    卡莉穿回外套，正想要躺下来睡觉的时候，鼻子却一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会冷吗？」
    卡莉摸了摸手臂，老实回答：「有一点，不过也还好啦，我穿个外套久一点就暖和了。」
    学长眼神流露出不认同，「不行，你绝对不行感冒，我没有那么多力气可以背着你走一大段山路。」
    原来学长连这个都考虑到了？一想到自己被学长背着的画面，卡莉感觉脸颊有点发热。
    「我把树叶盖在身上就好了，应该不会感冒啦……」
    已经躺下来准备睡觉了，但突然有什么东西高速朝她飞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被那「东西」打中脸，力劲大得她整个人往后仰倒。
    「唔嗯……」
    卡莉头昏眼花地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发现居然是一件外套，是今天学长穿在身上的外套。
    她有点吃惊地看向学长，不敢相信学长居然把外套脱下来给她，而让她更加吃惊的是学长居然正在把自己身上的毛衣脱下来，他脱下毛衣后，再一次把衣服丢向卡莉。
    卡莉见到毛衣朝自己高速飞过来，她这次总算有准备了，稳稳地接下来。
    「给你吧。」
    学长只淡淡说了三个字。
    卡莉吓得目瞪口呆，看了看手中的两件衣服，再看看上半身只剩下一件衬衫的学长。
    见到她仍盯着自己，学长红眸微微瞇起，他勾起唇角，拉了拉自己衬衫的衣领，不经意的动作却露出了锁骨，让卡莉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还是这件你也想要？」
    唇边带有一丝魅惑的弧度，学长修长的手移向衬衫的釦子，眸子仍慢条斯理地盯着卡莉，好似在欣赏她错愕过后脸颊一片红晕的样子。
    「不、不用了！」
    卡莉撇开视线，连讲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这是调戏对吧？赤裸裸的调戏！
    卡莉感到难堪地将学长的外套盖在头顶，鼻腔瞬间充斥着好闻的衣服香味，这令她的脸颊更加发热，脑袋无法控制地想像着如果衣服仍穿在学长身上，那她现在就是贴在学长身上，才能近距离闻到这样的香味。
    是学长的味道……
    心跳声如此急速，每一下的颤动都让她难以呼吸。
    在心房里的颤抖，一点也不甜蜜，反而让人心急难耐，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般滚烫，像是在渴望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
    天还没亮，卡莉就被学长叫醒了。
    「快点，我们还要赶路，你再睡下去天就要黑了。」
    她听到天黑，倏地睁大双眼。
    「不是吧我睡过头了──」
    然而抬起头来却看见天空仍一片灰濛濛，天边鱼肚白般的光彩还正在缓缓上升地平线──是日出。
    「……」
    正大光明的骗人啊学长。
    「走了，外套你就先穿着，省得我麻烦。」
    拿起盖在卡莉身上的毛衣，学长很自动地套回身上，然后他背起背包，没有等她穿戴完毕就往前走，吓得她赶紧抓上外套就衝上去。
    这样的场景让卡莉想到漫画中咬着早餐就衝出家门的主角，但可惜她连早餐都没得吃，只能抓紧衣服。
    「刚睡醒就这么折腾……」
    卡莉很想抱怨，但想想现在是命悬一线的地步，所有希望都在学长身上了，她便闭上嘴巴乖乖跟紧学长的脚步。
    清早寒冷的凉风袭来，她不禁打了寒颤，感觉今天比昨天还要冷上许多。
    学长回头看了一眼发出动静的她，「明天好像会有冷气团来，之后可能会开始下雨，气温也会变得更冷。」
    卡莉实在禁不住寒风，就算觉得有点难为情，还是把学长比自己身形大上许多的外套穿上，但也不禁感到好奇，学长怎么知道这些讯息？莫非──
    「学长你手机有网路吗？！」
    学长回了一个彷彿在看笨蛋一样的眼神，「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怎么会有网路。」
    「……呃，这边有很多鸟，应该会生蛋。」
    卡莉忍住笑意，指了指一旁树上正啾啾唱着歌的鸟儿。
    下一秒，学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吃鱉般的转换语气。
    「……我出门有看电视的气象预报。」
    她眨了眨眼睛，脑袋开始想像学长一边吃早餐，一边打开电视看气象预报的画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隻凶狠无比的狮子，乖乖地坐在电视机前的样子。
    怎么办？好像有点可爱啊。
    没想到学长私底下这么温驯，卡莉嘴边忍不住笑意。
    其实学长很不像吸血鬼，平时的态度简直就像是人类一样。
    持续行走了一个小时，此时天空已经阳光大作，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树林，让四周都显得一片翠绿，原本深绿色的树叶都变得嫩绿起来，看起来很是可爱。
    觉得现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去只是徒增烦恼，卡莉没有那么沉重复杂的心情，她反而开始欣赏起在人类世界很难看到的祥和景象。
    以前四周都是冰冷的大楼，偶尔才能在人行道上看到一些人类种植的树木，鼻腔内闻到的都是呛鼻的汽机车浓烟废气，处处都彰显着人类的杰作，完全找不到一丝属于大自然的气氛。
    但现在身处在这样的天然森林中，没有什么人为的开发，没有在森林里到处砍伐，也没有开立许多的景观餐厅。
    「学长，你们会不会很讨厌人类的科技发达？」
    不知道为什么，卡莉拋了一个问题给学长，丝毫没想过自己问这问题会不会惹恼学长。
    「你觉得我会喜欢你们人类吗？」学长鼻间轻哼了声，又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虽然人类很讨厌，不过脑袋还算聪明，短短期间就发明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吸血鬼大多数都挺接受的，就连我家里那群混帐都很喜欢用手机在聊天，明明不久前还没有这种东西，一下子习惯就改变了。」
    突然间，卡莉想到图书馆的老爷爷说过的一句话。
    「小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肯定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其实他非常喜欢人类。」
    真的是这样吗？身为吸血鬼的学长，其实喜欢人类？
    虽然他嘴里老是嚷嚷人类很弱很讨厌之类的，但其实他没这么讨厌人类吧？
    卡莉看着学长直视着前方的侧脸，心底的疑问却没能问出口，因为她浅意识里觉得，现在的学长绝对不会告诉她答案。
    「倒是你，这么悠哉没问题吗？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回去的路，不知道粮食能够撑几天。」
    卡莉耸耸肩，「现在担心也没用啊，心情轻松一点也比较不会累。」
    学长露出彷彿在看什么新奇生物的表情，嘴里小声碎念：「人类真是奇怪……」
    清冷而潮湿的清新气味吸入鼻腔，带了点泥土的味道，却让人感到很放松。
    如果在吸血鬼的世界继续生活，好像也不错。
    卡莉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Ch13 艰难处境

    走了大半天，卡莉看见学长的脸色越加沉重，而自己的双脚也走到痠痛。
    但她不想说出来增加学长的负担，便硬撑着继续走，只是每走一步，足下彷彿就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当脚底接触到地面，那揪心一般的痛楚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这也让学长发现了她的异状。
    「休息吧。」学长放下了背包，拿出矿泉水给卡莉。
    「……嗯。」
    接下水瓶后，卡莉暗自苦笑了下，最后果然瞒不住学长。
    已经快喝掉一瓶水了，卡莉为此感到忧心，因为从来没有在野外生活这么久过，就算她想省下一些物资，但一天过去仍耗费了这么多。
    而学长却是从昨天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只喝了点血袋。
    「学长……你没事吗？」
    「啊？你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些什么？」
    「咳……我是说你都没吃东西，休息也都是按照我的步调在休息，你不会累吗？」捏了捏手中的宝特瓶，她突然有些紧张自己问了这些。
    「我不是说过吸血鬼很少会死吗？你没在听我说？」
    卡莉不禁有点激动，学长老是想转移话题，「不是那个问题！我是问你会不会累？……毕竟你还要照顾我。」
    她微微垂下眼眸，觉得很自责，自己已经吃了这么多东西，体力果真如学长所说，一下就耗光了。
    「不用担心我。」
    学长在卡莉身边坐了下来，红色的眼眸此时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你吸一口我的血吧？」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那刻，她看见学长的眼睛微微张大。
    ──学长动摇了。
    卡莉静静地观察着学长，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
    天空已经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集合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但回去的路依然遥遥无望，他们彷彿身处于一片迷茫当中，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物资只剩下半瓶的水，还有一包小包装的饼乾。
    一天过去，情况没有更好，只有更糟。
    如学长昨天所说，冷气团报到了，森林开始下起雨，整个空气都变得湿冷。
    身上没有任何挡雨的物品，卡莉虽然尽快躲进树下躲雨，但身上的衣服却也淋湿了不少。
    学长恼怒地垂了下树木，却抖落更多的雨水，再次淋了卡莉一身，这样的后果显然他也没料想过，不禁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没事吧？」
    卡莉只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学长，全身衣服几乎湿透。这时一股冷风吹来，她瞬间冷得直发颤，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发抖都不可能。
    学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愧疚，但彷彿自傲心作祟，很快他又恢復一如往常的骄傲态度，彷彿不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眼里。
    「把湿掉的衣服脱了，我的给你。」
    「！？」
    学长把背上的背包放下，自顾自地就开始脱起衣服。
    卡莉以为学长只是要把毛衣丢给她，但看见学长脱完毛衣后却直接丢在地上，这令她不禁愕然。
    接下来学长开始解开衬衫的扣子，一颗颗的钮扣被解开，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胸口，然后是有着结实腹肌的腹部……
    「等、等等等等等！」
    意识到自己在看学长脱衣服，卡莉瞬间刷红了脸，视线完全不知道该往哪看，只能慌乱的四处乱看。
    学长反而朝她投以疑惑的神情，「你不脱吗？衣服不是都湿了。」
    卡莉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我、我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脱衣服啊！还有你也别脱！快穿回去！」
    学长看见她的样子很奇怪，不禁感到好奇而走上前，这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我的衬衫没湿，你穿上吧。」
    馀光瞥见学长裸着上半身，卡莉直接惊叫出口，像是逃避一般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她居然一鼓作气撞开露出讶异表情的学长。
    她现在只想跑离学长身边，一眼都不敢看他。
    但是没有看路的后果就是卡莉踢到了某个东西，重重地一摔，这时候她听见了学长的声音。
    「背包！」
    「什么背包……？」
    卡莉头昏眼花地坐起来，眨了眨眼睛后便看见自己身前是一个大坑洞，她差那么一点就要掉进那个满是烂泥的坑洞里了。
    学长将衬衫掛在腰上，大步跑了回来，想要伸手勾住被她踢倒、掉进坑洞里的背包。
    看见学长朝自己的方向衝过来，卡莉的脑袋这才将方才学长喊的物品和现况连线在一起。
    ──背包掉进坑洞里了！
    背包浮在一片烂泥上方，正在缓缓陷入泥淖当中。
    卡莉伸出手想要抓住背包的提袋，但早已来不及，她的手指仅只擦过了背包的袋子，什么都没抓到。
    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背包没入了一片乌黑的黏腻烂泥。
    学长和她一样也伸出了手，但手中却仅是捞到虚无的空气。
    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这么多天，就是靠着那一个背包里面的物资，然而现在却因为她全毁了，甚至连学长的血袋也没了。
    他们也试图去捞捞看烂泥，甚至她也衝去捡了一枝树枝戳进烂泥里面捞捞看，但最后都宣告无效。
    把树枝丢到一旁，卡莉挫败地垂着地板。
    「对不起……」
    她简直想打死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莽撞，连背包撞掉了都没发现。
    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背包掉下去，就算再早个那么一秒也好，她就能够抓住背包了！
    无限的懊悔在卡莉心头盘旋不去，她恨透不好好面对、反而选择逃跑的自己，如果在更早之前，她能够不要紧张，好好跟学长说话的话，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学长……对不起。」
    卡莉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愧疚得只能道歉，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什么话。
    一直以来背包都是学长保护得好好的，却因为她、因为她──
    打断卡莉负面思绪的是学长作势要抓住她的动作。
    「呃！」
    这种情况下，要打她一巴掌也不奇怪吧。
    她紧闭上了眼睛，然而想像中的火辣痛觉迟迟没有落下，这才微微张开眼，将眼睛瞇成一条缝偷看。
    巴掌停在卡莉脸颊旁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学长？」
    红眸紧紧盯着自己，然而将要挥下的那个巴掌却放下了。
    「……你不打我吗？」
    卡莉摸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此时的自己的确欠缺一个巴掌将她打醒。
    反倒是学长露出微妙的表情，眼神意外地认真看着她。
    「……你有被虐倾向吗？」
    意识到学长的意思，卡莉瞬间感到一阵尷尬，不禁反驳大喊出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学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样，手指轻敲着手臂，「我认识的某个吸血鬼，就有这种倾向……你不要变成那样比较好。」
    突然间谈话变得语重心长，让卡莉差点以为他吃错药不然就是没睡醒。
    不过也多亏了学长这几句，她也清醒过来了，不再侷限在那样的负面情绪当中。
    「学长，那现在要怎么办？」
    卡莉冷静下来了，但难免还是感到愧疚，看着学长的眼神有点闪烁，最终还是悄悄撇开视线，不敢直视着学长。
    「你怎么会问我该怎么办？」
    学长微微瞇起眼睛，像是想要摆出「你的事情不关我的事」的态度，但方才背包掉下去他那慌张的态度告诉了卡莉一切。
    卡莉无力地一笑，「学长，你明明很担心吧，别逞强了，现在真的是面临困境，骗我也没用。偏偏还下雨，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吗……哈哈。」
    学长微微皱起了眉，「喂。」
    「感觉很糟糕啊，一不小心可能就丢了性命，但是没问题的，我们还有彼此吧？」
    卡莉正想转头看向学长，然而却见到他忽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视线瞬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就被学长的力量按倒在地，她的脸颊被一旁的杂草摩擦着，带了点土腥的味道窜入她的鼻腔内。
    「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摆出这样不怕死的态度？」
    学长俯身在上，由上而下地看着卡莉，但是那眼眸没有丝毫的威压，而是用不带任何阶级的眼神询问她，但是俯视的角度却带给了卡莉压力，彷彿要她臣服于他一般。
    「我……」
    「你就没想过我不会给你任何帮忙，直接把体力不支的你丢在荒郊野外吗？」
    学长微微瞇起眼睛，红眸流露出一股危险的威胁感。
    卡莉不禁动摇了。
    现在物资没了，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得吃了，就连能不能找到装水的容器都不知道。
    没了物资，她还能撑几天？
    和她其实没什么关係的学长，会真的愿意顾着她，帮助体力不足的她走到集合处吗？
    ──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大累赘。
    但……
    卡莉有些涣散的眼神再次聚焦，正视着学长的眼睛。
    「我觉得你不会那样做！」
    「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
    学长依然看着卡莉，视线一动也不动，彷彿盯上猎物一般地紧盯着她，让她有点紧张，手心里是一片冷汗。
    「因为……」
    卡莉暗自握紧了拳头，心一横，觉得现在不说出口，以后便没机会了。
    「你其实一直在担心我，就算你可能会反驳，但我觉得我不会看错。」
    那双红色眼眸，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
    「如果我太饿直接把你吸乾了，你要怎么办？」
    卡莉再次摇摇头，「你不是说吸血鬼不会死吗？这样推理的话，几天没吸血应该也没事不是吗？」
    学长那莫名勾起的嘴角让卡莉感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否认，但绝对也不是在同意她。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脑袋就窜出了这个想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直觉。
    「我不是人类，没有要保护弱小的想法。」学长凑近了卡莉，双方近得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而且你对我来说，就是食物。」
    「人类可以丝毫不感到羞耻的肚子饿想吃饭，但吸血鬼不一样。」
    学长的眸子充满了奇异的妖艳红色，让卡莉感觉到有点害怕，因为现在学长的样子就像是盯上了猎物一般，眼睛隐隐闪烁着。
    「虽然可以喝血袋，但是吸血鬼对于活体还是心痒难耐，很容易就失去控制。」
    卡莉倒抽了一口气，「就像刚开学我被袭击的时候？」
    「你没忘了我也是吸血鬼吧？」
    忽地，危险的红眸猛地靠近她，她连倒抽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到冰冷的气息包围住自己。
    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学长的体温变得更冰冷了。
    学长冰凉又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拂过，彷彿冷风一般带过，但却让她的心跳悄悄地加速。
    冰凉的手指滑过卡莉的脸颊，一路游移到她的嘴唇上。
    「你、你要……」
    卡莉瞬间刷红了脸，感觉到学长的拇指正描摹着她的唇形，轻轻地抚摸着。
    「像现在，你的体温这么温暖，也让你的血更香了。」
    把她的嘴唇摩擦到发烫，但学长依然不放过她，反而还趁她呆愣之际，搂住了她的腰，更加地靠近她，两人的身体几乎都快贴在一起了。
    方才还因为下雨淋得湿透而感到湿冷，现在卡莉的身体不断地发烫，就像是按下了加热按钮，不断地升温，脸色都覆盖上一层明显的淡红色。
    「人类感觉不出来吧？但是吸血鬼很容易就能闻到藏在皮肤底下的血液香气。」学长的眸子变得非常妖异，红色的眼眸散发出不容忽视的精光，藏在眼神深处的是更加危险的气息。
    距离近得卡莉感觉得到学长身上的冰冷气息正包围着她，也让她感觉到非常不妙，像是被猎物抓住的小动物一样，她想要挣脱开来，但却无能为力，彷彿所有挣扎的力气都被吸收一般，被学长强硬地紧紧囚錮住。
    学长凑到卡莉耳边，冰凉的嘴唇彷彿擦过她的耳边，若有若无，让人简直心痒难耐，可是她却被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咬紧嘴唇隐忍下来。
    学长也发现了她的动作，但描绘着她唇形的手指仍没有停歇，就算被她咬到了也丝毫不在意。
    学长在卡莉耳边，用夹带着气音的声音，如此贴近、也如此亲近地说了一句话。
    「这几天，我无时无刻都能闻到你的香味。」
    这句话彷彿投下一颗震撼弹在卡莉的心中。
    「学长，够、够了……」
    卡莉撇过脸，全身都发烫着。
    每一次被学长碰触，她的身体就会有奇怪的反应，就像现在一样。
    心中的羞耻心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彷彿再那么一点，她狂跳的心脏就要爆炸开来，但是学长显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这样说你应该就了解了吧？」
    学长嘴角微微翘起，眼眸就像沾染了血色一般，十分魅惑却也令人感到颤慄。
    「明明这种情况下，不小心吸了过多的血，你就很可能会昏迷。」
    卡莉倒抽了一口气，头脑发热得简直就要昏厥，可是此时有一股更加强烈的畏惧感在她心中蔓延。
    「但你还是不自觉的，一直都在诱惑我。」
    看见那危险的眼神，让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学长是认真的。
    学长，真的要吸她的血？
    「不要把我吸乾……」卡莉有点想逃走，但是却不敢动作，眼神中不禁多了点求饶，「我还要回去原本的世界，有家人在等我……」
    「这就是你最后想说的吗？」
    她听见学长那好听的低沉嗓音轻轻笑了声，好像很愉悦的样子。
    今天学长笑了几次了？
    卡莉真的搞不懂，完完全全不能理解学长在想什么。
    这就是所谓种族不同的隔阂吗？
    但她心中却觉得这不会是答案，真正的答案怎么样想破头都无法猜透，除非学长亲口说出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在她心中投下疑惑的是学长，自然也只有从他口中得到的答案才能让她心满意足。
    学长的手指总算放开了卡莉的唇，但她依旧发烫的唇瓣，彷彿在诉说着眼前与自己如此贴近的吸血鬼，是多么的焦躁与渴望。
    胸口以上的釦子被学长一一解开，冰冷的手指如同寒风一般，让滚烫的身体稍微降了一点温度，但却像中毒一般，让她全身无法动弹，只能任随着学长将自己的衣领掀开。
    应该要反抗的，但是卡莉什么力气都使不上，彷彿全身的力量都被那舒服的冰凉气息捲走。
    带着凉意的唇瓣贴上后颈，一如以往地让她感到安心，明明方才还在担心学长会不会拿捏不好分寸，直接把她吸乾，但她现在脑袋却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感受那柔软的嘴唇紧贴着自己的肌肤。
    柔软的触感没有停留太久，卡莉就感觉到尖刺的獠牙抵在自己的后颈，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感，但却没有咬下，彷彿在诉说最后的警告。
    这獠牙一但咬下，短时间内流失许多血液将会造成她短暂贫血，就算学长没有把她吸乾，她也没体力继续走路了，再加上现在所有物资都消耗殆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卡莉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就像是无形的允许。
    下一秒，獠牙撕裂肌肤。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卡莉缓缓地伸出手，环抱住学长。
    后果怎么样，她已经不想管了。
    现在她只想沉浸在这火热疼痛、手脚却冰凉的感觉里。
    意识渐渐陷入那深黑的死水之中，但她不害怕，让自己继续沉浸到更深处而义无反顾。

 Ch14 回归

    「卡莉、卡莉！」
    耳边充斥着焦急的叫喊声，让卡莉觉得头很痛，外界的声音不断地衝击着她的脑袋。
    「好痛……」
    卡莉下意识地摀起耳朵，想隔绝掉那些令她头疼的声音。
    「卡莉！你醒来了吗？」
    依稀中，卡莉好像听见了悠梨的声音，她不禁微微瞠开眼睛。
    悠梨的一张大脸出现在卡莉面前，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口。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
    卡莉摀着头，感觉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似，就像刚开始开学时，她醒来看见的是陌生的环境，跟她的记忆连结不起来。
    「这边是保健室，你可以放心了。」
    悠梨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这个举动也让她紧绷的心情稍微松懈下来。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着悠梨那带着忧心的脸庞，卡莉这才感到不对劲。
    她不是还在森林里迷路吗？指南针坏了，她和学长在森林里寻找回来的路，但是物资却掉掉烂泥之中不见了……
    一瞬间，那些清晰的记忆涌入脑海。
    走到脚底都发疼痠痛，脚后跟就像是要断裂一般的疼痛；肚子很饿，却只能省着吃少得可怜的饼乾；口乾舌燥非常想喝水，但为了要节省物资只能够一段时间喝个一两口。
    很痛苦的回忆，也非常辛苦，但是卡莉也深刻的感觉到这就是大自然，没有任何人为的帮忙，全都要靠自己的本能与知识在野外求生，如果没有学长，她根本无法支撑这么久。
    等等……学长呢？
    「学长……！」
    她不顾自己现在没什么力气就想站起来，然而多天的疲累仍然没有退散，当她想要按住病床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根本使不上力，软趴趴的，就像是棉花一样。
    「同学，你先休息养足精神好不好？」护士阿姨按着卡莉的肩膀，将她强硬地按回病床上乖乖坐着，「你的直属学长把你送回学校后就先离开了，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听到学长没事，卡莉的确放心一点了，但心中却生起一股闷闷的失落感。
    ──她一直以为学长会陪在自己身边。
    都经过那么多天共患难的相处了，她还以为她跟学长的距离更拉近了一点──原来还是一样啊。
    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原地吗？只有她因为自己的心情而被耍得团团转吗？
    卡莉摀着闷痛的胸口，清楚地感觉到这种失落感在自己心中作祟，不断地扩大、佔据她的所有心房。
    「卡莉，那我先去上课了哦，我已经帮你先请三天假了，等你体力恢復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悠梨有点忧心忡忡地说，但迫于无奈还是得回去上课。
    她勉强勾起嘴角，「嗯，我没问题的。」
    上课期间的保健室很安静，除了护士阿姨就没有其他的同学了，也没有下课时那样的吵杂声音，安静得听得到时鐘指针答答答地走着的声音。
    护士阿姨向卡莉说明了情况，她这才知道自己在森林昏倒，而学长在昨天的傍晚就背着她走回集合点了，但昨天晚上回到学校后，她怎么样都叫不醒，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
    卡莉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学长吸血的时候。
    将脸深深埋在手心里，她还是不明白，学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吸太多血让她昏迷，然后又背着她返回集合点，到了学校后就各奔东西，彷彿在告诉她，吸血鬼与人类间那不可越过的界线。
    被吸血的人类，与吸血的强者……
    虽然这样想很不好，但卡莉很希望自己醒来时看到的是学长，而不是悠梨，因为她很需要学长给她交代，而不是经由别人来转述。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觉得学长和自己待在一起是理所当然了呢？
    卡莉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產生这样的心情，只知道这样的感受，非常难过。
    难过得就像是心脏快承受不住了。
    非常痛苦。
    合作任务结束过后，卡莉就很难在学校找到学长，就连学长翘课常待的花园都看不见他的踪影。
    卡莉没事时都会碰碰运气去花园晃晃，但从来没有一次遇到学长过。
    在某一次个契机下，她终于迎面和学长对到眼。
    她正想出声叫学长，但是学长却仅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
    擦身而过时带动了气流，稍微捲起了卡莉的发丝，她感觉到颊边的头发飘了飘，但学长却没有回头。
    沸腾的心情不禁又低落下来。
    总感觉学长在避着她，自从合作任务过后就一直这样。
    虽然早就知道学长从合作任务之前就在忙某些事情，而搞到非常疲惫，但这样避不见面的感觉实在很糟糕。
    卡莉已经一个多礼拜没和学长说话了，上一次吸血时学长的衣服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在赶路一般，急着跑到她的房间里。
    上次学长一见到卡莉，什么也没多说，就在她想要问为什么一直避着自己的时候，学长就直接抓过她将她按在墙壁上，毫无预警地咬上她的肩膀。
    那一次吸血时间非常长，而且学长也咬得很用力，吸血吸得很急，连卡莉都感觉到有些疼痛。
    当学长吸完血时她整个人几乎没力气了，差点就要瘫软在地上，也不知道被吸了多少血，只知道学长咬得很深，因为当学长退开时，她的肩膀冒出的血液几乎是用喷的，源源不绝地流出来。
    「这次效果会持续久一点，效果快消失时我会再来找你。」
    好几天都见不到面，学长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卡莉觉得那时候的学长有些可怕，不像以前吸血时那般温柔，也不像合作任务时的眼神那样魅惑，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就是为了进食而吸血的样子。
    可是距离上次吸血都已经快要两个礼拜了，效果真能持续这么久？
    卡莉很担心，所以假日都不敢出宿舍，一直待在房间里面。
    但是一个人独处总是会胡思乱想，一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瞬间就害怕得想要衝去找学长。
    第一次被吸血鬼们攻击，那血肉被撕裂开来的疼痛，要她忘记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只要稍微一回想，那些回忆就如同强大的水流一般猛烈地衝进她的脑海里，想要阻挡都阻挡不了。
    绝对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那样的噩梦。
    那样窒息般的感觉，光是回想都难以呼吸。
    合作任务又累又渴的感觉和差点被杀死的感觉相比，卡莉更加恐惧后者，因为后者让她感受到十分的威胁与恶意。
    如果学长说的是真的，那她的人类气息会刺激吸血鬼的嗅觉，让他们变得非常渴望吸血。
    而这所学校的吸血鬼大部分都没有学长那么高的自制力，百分之百不会控制分寸，她就会像是被野兽分食一样，失血过多而死亡。
    看见自己的血肉喷飞在空中，卡莉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能够觉得每次一回想，身体就感觉到一股非常痛苦的恶寒，头皮发麻、全身血液彷彿都凝固了一般令她恐惧。
    「学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来……」
    难得的假日可以好好睡觉，可是她却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覆，担忧得根本无法好好休息，满脑子都是那些十分想逃避的回忆。
    猛地一拍床铺，她站了起来，「我等不了了，学长不来，我就自己去找他！」
    卡莉还是决定出去宿舍找学长，不管效果还能持续多久，她都希望能赶紧印上新的，免得她很担心，因为以前总是大概三天学长就会出现一次，然后慢慢变五天、七天……而现在都十几天了。
    根据小道消息，其实也就是班上那些女生每天在嚷嚷的话题，她好像听到学长的房间是在宿舍顶楼，大门是黑色的那一间。
    她立刻起身行动，直衝顶楼的房间。
    卡莉微微喘着气，她几乎是用跑的来搭电梯，因为有些紧张，心跳怦怦怦跳个不停。
    看见那黑色的大门，卡莉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大力按下门铃。
    然而房间里头却没传来任何动静，安静得彷彿没有人在家一样。
    卡莉不死心，转而用手拍着门板，「学长，你在吗？在的话回我一声好不好？」
    毫无动静。
    「学长！」
    依然没有任何来开门的跡象。
    「学长我快担心死了，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卡莉无奈地瞪着紧紧关着的黑色大门。
    避不见面，她忍；不想跟她说话，她忍；故意搞失踪让她找不到，她也忍！但是攸关到自己的性命，她就忍不下了。
    经过一番的叫喊，房间都没任何动静，卡莉的心情瞬间盪到谷底，她气愤地压了下把手，表示自己的愤怒，但那上锁的门丝毫未松，彷彿在嘲笑她的心急。
    「可恶！不要搞失踪啊，好好跟我说清楚有什么──」
    卡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愤恨地想搥墙，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走廊传来电梯开门的声响。
    ──有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虚地绕到另外一边的墙角躲了起来，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好吧，她刚刚对门把可能有点暴力。
    她听见了谈话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而且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的方向，但当她认出了那熟悉的嗓音时，原本激昂的情绪，瞬间就像是火苗被扑灭一般，高涨的情绪凉了一半。
    「我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
    是学长的声音，而回应他的是一道卡莉没听过的女声。
    「但是父亲大人很想你呀，你已经很多年都没回家了哦？」
    听见那甜腻的声音，卡莉起了全身鸡皮疙瘩。
    「呵呵！回家很开心呀，有那么爱你的家人，为什么你──」
    碰！
    学长一拳打在了门板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闭嘴！」
    那个女吸血鬼的确不再说话了，只是用饶有兴趣的表情继续看着学长。
    「滚。」
    学长的眼眸越发的冷漠，姣好的唇形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接着就走进房间，用力地将房门关上。
    女吸血鬼耸了耸肩，鼻尖轻笑了一声。
    「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回家，父亲大人一定会称讚我的吧？呵呵……」
    卡莉躲在墙角，震惊得动弹不得，心中有太多疑问了，让她的思绪变得相当混乱，以至于那名女吸血鬼往她的方向走过去时，她居然没有注意到。
    直到那双尖锐的红色高跟鞋走进了她的视线，她才惊觉不妙抬起头来。
    「呵呵，偷听可不好呢。」
    那名女吸血鬼轻笑着瞥了卡莉一眼，彷彿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存在似的，经过她后继续往前走。
    卡莉愣愣地看着那拥有褐色波浪捲发的背影逐渐离去，走廊中回响着鞋跟踏在地上的声音，明明不是很大的声音，却像是挥之不去的疙瘩，縈绕在她的耳边。

 Ch15 主动出击

    在那次偶遇不小心听到对话后，卡莉就一直觉得心里头很慌乱，做什么事情都感觉力不从心。
    说不在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女的是谁？好像跟学长家里头有关係……但听那种语气，感觉不像是学长的同伴，最近一直在困扰着学长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这件事？
    实在在意得不得了，等到卡莉注意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走到学长的房门前了。
    可以问学长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但不管怎么说，学长也要告诉她一点事情吧，告诉她家里有事情也好，他却什么都不愿透露，直接把她晾在一旁，好歹他们现在是合作关係……
    卡莉甩了甩头，将那些烦人的思绪先暂时搁在一旁，现在该担心的是已经很多天没有吸血了，这可是攸关她安危的事情，她来找学长应该也合理吧？
    她先是敲了敲门，轻声呼唤了一下：「学长？你在吗？」
    但如她预料的，房门内一点回应都没有，都那样避不见面了，更不可能开门迎接她吧。
    卡莉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将手试着放到门把上，本以为应该是上锁的，然而就在她压下把手的那刻，她发现把手是松的，是可以按下去的。
    「欸？」
    完全没想到可以开门，门就这样被她推了开来，反应不及的她不小心跌进房间内，很没形象地滚了一圈撞到柜子才停下来。
    「好痛……」
    屁股直接着地，重力加速度下去还是很痛的。
    撑着地板，头昏眼花的她甩甩头，把那恼人的晕眩感甩开后才有力量站起来。
    但站起来后映入视野的却是一片黑暗，她这才发现房间内没有开灯，一片黑压压的，十分奇怪。
    「学长？」
    卡莉不太有把握地呼喊了声，隔了许多，果真没有回应的声音。
    直接闯进房间里她有点不好意思，但不打开灯不行，所以她还是去按下电灯开关。
    当明亮的光线点亮后，视野瞬间变得清楚，而卡莉也发现了一间房门微掩着的房间，坐落在走廊的最底端。
    直觉告诉她就是那一间了，她深呼吸了口气之后走向房间，轻轻把那没有关上的门扉推开，然而一推开门，她却看见床铺上有一团捲缩起来棉被，鼓鼓的，就像里面躲了人一样。
    不是吧？学长躲在棉被里面睡觉吗？
    「学长，你在里面吗？」
    卡莉小心翼翼地移动，这时候才想到学长起床气超可怕，但是也来不及后悔了，因为就在此时，床上的棉被动了一下，她也被这景象吓得顿时待在原地。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卡莉正想要躡手躡脚地悄悄走出房间，假装她其实没有闯进房间，但却听见身后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啊啊，来不及了。
    「你为什么要过来？上次我不是说很清楚了吗。」
    卡莉顶着头皮发麻的恐惧感，隐忍住想要逃走的衝动，逼自己转身面对学长。
    纯白色的棉被翻开，学长有些凌乱的黑发随意地翘着，红色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起来十分不悦。
    许久不见的学长就在自己眼前，而且距离很近，是她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距离，这让卡莉觉得有些微妙，平时都看不到，也无法触碰的存在总算面对自己了。
    ──但是，学长果然生气了。
    卡莉不禁起了后悔的念头，也觉得自己太鲁莽，什么都没想，凭着一股衝劲就跑进来了。
    「我之前早就说过最近很忙了，在我休息的时候还来打扰我，你的胆子也挺大的。」
    学长推开被子，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实的胸膛，瞬间让她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摆，完全不敢直视学长。
    学长脸很臭，但却没有放出任何威压，只是神色不悦地看着卡莉，「效果还没过你就急着想被吸血，你这个人类还真奇怪。」
    「咦？效果还没过吗？」卡莉又惊又喜，两种衝突的情绪搅和在一起，让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还可以持续三天，你这么着急真不要脸，明明之前吸血都挺不甘愿的。」学长的表情充满了轻视意味。
    「……那我三天后再来。」语毕，卡莉就转过身，准备要走出房间。
    现在她只想赶快出去，再这样待着实在很奇怪，不只是学长很可怕，还有就是他衣服都不穿好，裸露出的胸口令她很难为情，总是有点心痒痒，眼神会不自觉飘到那边看。
    之前看到了学长裸着上半身的样子，她也觉得学长的身材很好，去当模特儿绝对非常适合，在人类的街道走着说不定都会被星探挖脚过去。
    「喂！」学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
    卡莉耳根有点发红，急忙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后就往门口走，但她还没走几步，学长就把一颗枕头用力砸向她，瞬间她的后脑被击中，力道大得害她往前扑倒。
    「嘿，我说了下次再来。」她也有点火大了，这学长还真难搞，不高兴她就先走嘛，学长也乐得轻松不是吗？
    「算了，你过来吧。」学长刚睡醒有些懒散地看着卡莉，用微微带着鼻音的声音说着，那像宝石一般的红色眼眸不似平常的严厉，可能是刚起床的关係，表情柔和多了──只是叫她回头的动作不怎么温柔就是了。
    见到这情景，卡莉脑袋不知为何冒出了学长很诱人的想法，原本心中燃起了的怒火都自动熄灭了，身体本能地走向学长的床铺旁，这样近距离看着学长，她突然感到很害臊。
    学长拍拍床铺，要卡莉坐在那边，然后才缓缓靠近她，撩起她的长发，将冰凉的唇瓣贴上她的后颈。
    学长不怎么在意似的，让卡莉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却不知这举动让她瞬间全身紧绷，紧张得心跳都快跳出来了。
    学长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冰凉的肌肤好好摸，好久没有碰到学长了……
    卡莉越想心跳越快，心中的大鼓猛地加快节凑，令她无法制止地全身发烫，靠在学长身上，彷彿都能从学长的胸口听见自己在他身上反弹的强力心跳声。
    「你身体怎么越来越烫了？」
    学长还没开始吸血就先退开了，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被学长这样一看，卡莉的脸瞬间刷红，觉得自己还没被吸血就要先喷鼻血失血了。
    「只是吸个血没必要这么紧张吧。」学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卡莉脸颊，但他却一脸淡然，不甚在意的样子。
    学长是不是真的不懂怎么对待女生？一般人都应该知道一男一女在床上靠得这么近很不妙吧──卡莉忽然意识到某个癥结点。
    学长是吸血鬼，不是「人」！一般人的常理根本不能套用在他身上。
    意识到这点，卡莉有股说不出的苦闷，而见到她这个样子，学长也好像理解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在意……」学长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终于理解了什么，「吸血对我来说只是进食而已，就跟你会吃饭一样很正常，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又不像人类满脑子歪脑筋，动不动就想做爱。」
    卡莉听完瞬间傻眼，学长说得超级直白。
    学长说完，嘴边忽地又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难不成是你在动歪脑筋，想要我对你做什么吧？」
    看见学长的笑容，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等等！我才没有那样想，我只是觉得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我的脸直接贴在你的胸口上感觉很奇怪啊！」
    闻言，学长低头看着自己的领口，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孩子气，「扣釦子很麻烦，睡觉又不好睡，要我扣釦子睡觉我寧愿不要穿。」
    「…….」讲不听啊这人──不，「吸血鬼」才对。
    「不过你真的很奇怪，我以前也吸过不少女性人类的血，她们都豪不避讳直接要求我多亲她们几下或多碰触她们，但你反而希望我离你远一点，能少一点碰触是一点。」
    听见学长说起其他女人，卡莉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地一跳，但又有点闷闷的。
    「你……都会答应她们吗？」她很在意这一点，情不自禁就问出口。
    学长澄净的红眸紧紧盯着卡莉，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这让她有些害怕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洩漏了什么。
    端详了卡莉的脸几秒后，学长才慢悠悠地回答：「答应啊，我比较喜欢热一点的血，虽然她们身体发热是因为想要我更进一步而兴奋。」学长突然靠近卡莉，「但我又没亲你，也没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卡莉根本无法直视学长，眼神有些闪躲，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跳会跳得这么剧烈，除了害羞以外，还有一丝丝的期待与兴奋在心中蔓延。
    虽然学长的嘴唇冰冰凉凉的，但她却隐隐渴望着那样的温度，吸血时虽然刚咬下去那刻很疼痛，可是在那瞬间下，她和学长的距离大幅缩短了，她也感受到学长隐藏在表面下的温柔。
    一直都是很兇恶的表情，口气也很自大，唯独在碰触她的时候，好似在珍惜爱护着，轻柔的动作让她承受的痛觉降到最低。
    卡莉发现，自己似乎渐渐迷上这样的温柔。
    「嘖，人类真的有够麻烦。我老是搞不清楚你们人类到底在想什么，不像那些吸血笨蛋一样呆，随便都能猜到在想什么。」
    学长往后退了些，距离总算没有那么近了，卡莉这才偷偷松了口气，能好好讲话了：「学长，你骂到自己的种族了啦，你不也是吸血鬼吗。」
    轻瞥了她一眼，学长的红眸流露出不以为然，相当轻视的眼神，「当吸血鬼才没什么好。」
    学长果然讨厌吸血鬼！
    卡莉瞠大眼睛，终于理解学长为什么会接近她了，不然这样平凡无奇的她，连个等级都没有，在吸血鬼学校中最厉害的学长怎么会想跟她相处？
    那么……学长喜欢人类吗？
    再一次，这个问题浮上卡莉的心头。
    「废话别那么多，既然你都来了，就让我吃完『早餐』。」
    学长十分明显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直接抓过卡莉，往她的肩膀靠近，冰凉的气息充斥在她肩颈边，凉凉的有些舒服。
    学长的唇瓣再次贴上她的肩头，但这次没有立刻就咬下獠牙，学长反而停留了几秒鐘，就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感觉到肩头传来吸吮的感觉。
    「赫！学长你在干嘛……」
    嘴唇轻轻地在卡莉的肩膀留下一声「啾」，学长抬起头，微微勾起唇边，露出像是在恶作剧一般的狡猾笑容。
    「你想要更多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学长那戏謔般的眼神让卡莉的耳根子瞬间发热起来，差点就想一巴掌搧过去，可是对方不给她任何机会，这次很快地就咬上了她的肩头。
    「呃！」
    獠牙刺破肌肤的刺痛感，依然火辣得令她皱起眉头。
    忍过那段最剧烈的刺痛感后，吸血鬼的獠牙开始释放出麻醉效果，卡莉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渐渐开始享受起这种轻飘飘的感觉。
    身体彷彿要飘起来似的轻松，经歷过那难受的刺痛感后，舒适得就像是喝了一杯相当苦涩的茶之后，再吃美味的甜点一般享受，那种松了一口气，全身的毛孔都在放松，扩张开来的感觉，是言语难以形容的美好。
    血液不断地从肩头流失，但却不会流得太急令人感到不适，卡莉错觉般地感觉这次学长特别的温柔。
    如果要形容现在的感觉，那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沉醉在这迷人的温柔里。
    卡莉闭上眼睛，感觉之前的心慌的情绪，好像渐渐被安抚了下来。
    好久没有像这样的接触了……
    「很舒服？」
    学长轻轻舔舐了一下方才咬的肩头，有些痒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发出了这种难为情的声音。
    「还想要吗？」
    学长哼笑了一声，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她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吓得她连忙摀住自己的耳朵。
    「喂！」他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啊？
    卡莉悄悄地抓住学长的衣角，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在这个时候稍微问一下，学长心情很好，会不会比较愿意听她说？
    「学长，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干嘛？」
    「你答应过要协助我，我们现在是合作关係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但你也放生我太多天了。」
    「有什么问题？我们本来就不必天天见面。」
    「不是，如果你忘记吸血的话，我被攻击的机率就会升高，这样我回家之路就更加困难了，我得赶快回去才行，他们肯定很担心我……」
    学长看了她一眼，「你还真认真，回家有那么吸引你吗？」
    「回家当然很好啊，虽然我妈有点严格，但其实对我们很好，每天都会煮好晚餐等我放学回家，我爸的话有点奇怪，不过也算是很有趣的人啦，常常听他说笑话……我还有个妹妹，她才刚上国中而已，每次都要我去叫她吃饭，一直赖在房间都不出来，真的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位问题人物，哈哈。」
    见学长一直盯着自己看，卡莉不禁想起了前几天偷听到的对话，不知道学长不想回家的理由是什么？
    「话说学长呢？你会想回家吗？」
    然而就在她拋出这个问题后，她马上就后悔了。
    学长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原本还不错的气氛也变了调，她好像沉浸在轻飘飘的泡泡之中，还没享受到满足感，承载着她的泡沫就被戳破，让她回到现实。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学长丢下这句话后，有些粗鲁地拉过卡莉的肩膀，这次毫无预警地将獠牙刺进她的后颈，动作也没有刚才那样温柔，让她感觉有点疼痛。
    吸血没有很久，学长粗暴地喝了几口后，就推开了她的身子。
    「下次效果快没了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你只要等我就好了，不要再像今天一样来找我。」
    身体还发热着，像是还渴求着更多的相处时间，然而这却只是妄想而已，事实是只有冰冷的空气吹拂着她的身体，让她被迫冷静下来。
    学长嘴角还沾有一点点的血跡，可是却没有看卡莉一眼，眼神是彷彿已经对吸血习以为常，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淡然。
    那刚刚的吻也是捉弄她，其实没什么意思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卡莉错愕，但脑袋也瞬间清楚了许多。
    一直以来，学长的态度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吸血，帮她掩盖气息，顺便进食。就如同他刚才所讲的，他所做的行为只是为了吃饭，没有其他的意思。
    看着学长自顾自地起身去穿衣服，完全没有想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卡莉只感觉胸口闷闷的，一股说不上来的忧愁感在心里头发酵。
    那背对着她的背影，彷彿在他们之间竖起了无形的墙。
    ＊
    「卡莉……卡莉？」
    「嗯……？」
    瞠开惺忪的睡眼，卡莉还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放学了啦，你怎么睡着了？」悠梨摇晃着卡莉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把卡莉摇醒。
    「啊……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卡莉突然惊醒，不好意思地看着悠梨。
    悠梨看起来很是无奈，「你最近上课老是睡着，这样不太好喔。」
    卡莉拍拍脸颊，「对不起，但是我都看不懂课本，然后就开始想睡觉了……」
    而且就像人类学校上课一样，也是有老师讲话很单调，没有什么抑扬顿挫，听久了会让人想睡觉的课程。
    听着听着脑袋就开始昏沉起来，撑着大概十分鐘后就开始想睡觉了，卡莉不是那种意志力超强的人可以不睡着，就算她拿着笔涂鸦试图集中精神，仍是无法抵抗庞大的睡意来袭。
    没有学长的学校实在很无聊，因为在这所学校里，除了悠梨会跟她讲话，其他吸血鬼根本就不太想搭理她，不搭理还算是不错了，还有不少诺洛华的粉丝们仇恨着她，学校生活一点都不有趣。
    课本勉勉强强看得懂几个字，可是更多的是都看不懂，上课时完全无法参与的感觉好似把卡莉拒于门外一般，这也令她没有动力去学习，因为真的都看不懂。
    没有了动力，卡莉现在只觉得好像在虚度光阴，因为这里不是她该待着的地方，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害怕与学长见面，只要一见到学长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静，而且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发酵。
    悠梨拍拍卡莉的肩膀，「好啦，你回宿舍好好睡觉，不要在课堂上又睡着了喔。」
    「拍谢拍谢。」卡莉很自然就说出口，但是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她瞬间呆愣住。
    完蛋了！这方言吸血鬼应该听不懂吧！
    果然悠梨一脸问号，愣愣地看着卡莉。
    卡莉赶紧改口：「呃……没事，我是说不好意思啦，你回去也早点休息，最近的课都很累吧？」
    还好悠梨不是那种会东想西想的人，听到卡莉关心她，马上就崭露灿烂的笑容，「嗯嗯，一起加油吧！」
    卡莉和悠梨道别后，才摀着胸口松了口气。
    差点就要被发现不是这边的人了……
    提起书包，卡莉随意地掛在肩头上，就这样走出教室，然后前往宿舍房间。
    一路上经过了许多吸血鬼同学，他们不是把她当作空气一般忽略过去，反而是各个紧盯着卡莉，不友善的眼神偷偷施放着威压，想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明明只是走个路，卡莉却觉得异常疲累，那些视线过分得就像是针一般尖锐，想要忽视都无法做到。
    「你看，那个就是勾引诺洛华学长的无等级。」
    听到有不远处吸血鬼这样说，卡莉挑挑眉头，都不知道「无等级」居然还可以是骂人的话。
    忽略那些吸血鬼，卡莉直接走过她们面前，因为就连学长也说过了，她绝对有权利这么做，不必受到她们影响。
    在这边生活了几个月，她渐渐感觉到吸血鬼与人类的差异有多大，就如同现在的状况，她这样的情况在人类学校中绝对算是被排挤的存在，那些小女生们可能会表面上和她相处不错，但背后里却将她说得相当难听，甚至会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整她。
    但在这所吸血鬼学院里，卡莉感觉不到这种气氛。
    吸血鬼们貌似不怎么想演戏，想骂什么就直接说出口，也不会搞小团体想要干嘛，看她不顺眼就是对她放威压就对了，再不行就像之前在班上遇到的，直接搧她巴掌挑明跟她讲开。
    比起搞各种小心机，吸血鬼们更喜欢身体力行。
    虽然看起来很暴力有些恐怖，可是卡莉却不会承受什么心理压力，看到有人来挡路，躲开就是了，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搞人海战术，用各种方法排挤她。
    防备这些明着来的攻击，反而比较容易一些。
    比起排挤别人让对方伤心难过，吸血鬼们更喜欢强大的力量，像是他们就都很尊敬校园中等级最高的学长，这是一种本能上的敬佩，崇拜更加强大的存在。
    她在人类学校时也不尽然都是开心的回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背后说间话的人，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实际的伤口可以透过治疗而恢復，但心中的痛苦却需要不知道多少的时间才能慢慢復原。
    所以来到这个学院，让卡莉有点羡慕吸血鬼的生活模式，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还是不属于这个地方，毕竟她是人类，有着家人在等她，并不是能够毫无负担地在这里玩乐。
    但每当她不小心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时，好像总会在学长那边跌一跤，她想起了前阵子和学长闹不愉快的那个夜晚。
    家人啊……
    想着想着，卡莉突然有些鼻酸，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心头上有种酸涩的感觉。
    最近总是闷闷不乐，但也多少明白自己的天真，会害自己做出多么愚蠢的事情，学长的确没说错什么。
    毕竟她的目的，就是要回家而已。
    跟学长的关係……就只是利益关係而已，必要时得捨去才行。
    是这样的吧？

 Ch16 诺伊斯

    「卡莉同学，放学后请到办公室找我，老师有话要跟你说。」
    本来还有点昏昏欲睡的卡莉听见讲台上的班导突然点名自己，吓了一大跳，瞬间睡意都驱散了。
    「好了，请各位同学翻开课本……」
    班导说完后，一如往常地开始正经上课，但卡莉一颗心却彷彿悬在半空中，惴惴不安。
    下课后，她乖乖地到导师办公室报到，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班导坐在位子上等她。
    「卡莉同学，请坐。」
    有些紧张地坐下来，卡莉觉得突然被导师叫来单独谈话，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请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班导拿了一张纸和笔，准备将她的回答记录下来。
    「最近诺洛华失踪了快两个礼拜，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学长失踪？
    卡莉瞠大眼睛，感觉心跳颤抖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也没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班导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啊，那你最近这几个月来是不是很少和他有接触？」
    卡莉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我顶多在学校里看到他的背影一下，然后他就不见了，其实我也很久没和他说话了。」
    学长真的都没什么在理她，在学校看见她也不会打招呼，直接就从她身边走过去，更多时候是连正面碰到的机会都没有，她往往看到的是学长消失在走廊的身影。
    从本来常常相处到现在几乎没交流，卡莉难免感到有些寂寞，有一点感觉自己好像被拋弃了。
    班导点点头露出理解的样子，「不只是你，我们老师也很头痛，因为他这样做严重失职直属学长的工作了。」
    卡莉一惊，急忙挥手，「没有那么严重啦，学长是放心我才会让我自己一个吧，而且我现在也过得不错。」
    班导推推鼻樑上的眼镜，「但他这样是违反校规的，违反校规是很严重的事情，我们学校不会有任何容忍的馀地。」
    听到这里，卡莉的心凉了一半。
    「这段时间让你的权益受到不平等对待，学校也感到很抱歉，因此学校开会决定要将诺洛华撤职，我只是代表转达而已，真正主导权在高层行政人员那边。」
    卡莉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些混乱的脑袋冷静下来。
    学长被换掉了。
    没有了学长的帮忙，那她的真实身分还藏得住吗？
    但学长最近的态度真的很冷淡，难道是看腻她了，懒得再帮助她了吗？
    卡莉的心脏怦怦怦地跳着，越想越害怕，脑袋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深呼吸也只是让自己舒服一点，但却没有办法解决脑中混乱的思绪。
    「你的新直属等一下就会来接你了，你可以放心，不会再发生让新生自己落单的状况了，也许也没有那么糟吧。」
    她想要的才不是这样！
    卡莉差点就想站起来拍桌，但是她没有那个勇气。
    说实在的，她有什么资格抗议？就凭她挺喜欢学长当她的直属吗？
    想到这，卡莉不禁垂头丧气，发现自己其实手上什么都没有抓住，她和学长其实也就只是比陌生人再熟一点，连朋友都称不上。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诺洛华已经没有资格再当你的直属了，我得先告诉你这个事实。」
    「……我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大打击在她的心口上。
    沮丧地背起书包，卡莉眼神中充斥着失落，一步步走出办公室，然而当她离开办公室时，她却看见门口有个身影站在那里，好似在等她出来一样，她难掩心中的喜悦，暗自期待起来。
    难不成是学长？其实学长还是有点在意她？
    卡莉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但当她满怀期待地走向那道身影时，发现对方有着一头显眼的银发──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学长。
    对方很快地就发现了卡莉的身影，迈开了微笑朝她走过来。
    「你好，我是你的新直属学长诺伊斯，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诺伊斯热情地伸出手，她回过神来才赶紧回握。
    「我是卡莉，你好。」
    卡莉知道吸血鬼的体温都不会太高，但是诺伊斯的手却特别冰，她握手的那剎那吓了一跳，手不禁微微颤抖，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发现。
    诺伊斯温和有礼地微笑着，微微偏着头问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个晚餐吧？我也想先了解一下你的状况。」
    诺伊斯垂在脸颊两侧的银头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飘起，深邃的蓝色眼眸就如同大海的色泽一样漂亮，又带了点神秘。
    卡莉在心里忍不住偷偷把他和学长比较起来。
    若是要形容学长与诺伊斯的差别，那就是前者如同帝王一般强势耀眼，无时无刻都毫不遮掩地释放出逼人的气势，不用靠近便能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然而后者却如同隐藏在美丽湛蓝海水下的深海，一丝光芒都没有，也没有十分强烈的凌厉气势，但危险性却不容忽视，只要稍微一靠近，便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而令人头皮发麻。
    ──眼前正礼貌微笑着的身影，很恐怖。
    「唉呀，你在害怕我吗？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吗？」
    被说中的卡莉瞳孔忽地缩小，虽然表面上她装作不动声色，可是身体的本能却无法逃过被捉到的命运。
    诺伊斯依然维持着完美的笑容，「比起我，诺洛华应该比我更可怕吧？你不用太紧张。」
    不，学长其实没那么可怕──但她突然想到最后学长那冷漠的态度，心中顿时又没了谱。
    她一点都不了解学长。
    「诺洛华他是我堂哥，虽然我跟他不太熟，但是他的威压很可怕对吧？」诺伊斯选择了个比较轻松一点的话题，但是这仍无法让卡莉放下心来。
    堂哥？卡莉有些半信半疑，也有些惊讶。
    诺伊斯轻轻地笑着，眼神依然深不可测，让她完全看不透对方的思绪。
    「你可以多跟我说说诺洛华的事情吗？他老是不回家族，其实我现在跟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真的假的？」学长在老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讨厌吸血鬼讨厌成这个样子吗？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卡莉一听到学长的话题，戒心就渐渐放下了。
    诺伊斯耸耸肩，表情总算透露出一些人情味了。
    「我觉得哪一天诺洛华脱离家族跑去人类世界生活都不意外了，他真的很讨厌我们。」
    卡莉瞠大眼睛，「对！他一天到晚把吸血鬼跟混蛋画上等号。」
    「讨厌得想逃婚，你知道他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吗？」诺伊斯眼睛微微瞇起，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咦！」卡莉再次吓了一跳，因为她记得之前班上有女生在讲，但是悠梨却说这是骗人的。
    「虽然学校里很多传言，也有人说这个消息是假的，但是真的哦，他父亲的确帮他找了个未婚妻，只是他对那位未婚妻一点兴趣也没有，被冷落的未婚妻反而和他父亲更要好呢。」
    好像在她心中投下了震撼弹，她想都没想过会听到这么私密的消息。
    「这个跟我说好吗？」
    「他是你的直属，都没有和你说过吗？」
    「嘛，他想说就说吧，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他说啦……」
    但果然还是有点想知道啊……
    诺伊斯笑了笑，「没关係，反正他现在也不在，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知道的事情，我们可以去餐厅坐下来好好说。」
    卡莉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学校除了有每天发餐券的免费食堂，还有一些需要自己付钱的高级餐厅。通常卡莉都不去这种餐厅的，因为学校发的零用金有限，她不敢乱花，顶多就去学校附设的超市买一些简单的食材自己回宿舍房间煮饭，吃剩下的就留给明天的便当。
    诺伊斯脚步轻快地走向一间看起来很贵的餐厅，卡莉吞了吞口水，在人类那边生活的时候她都没有进过这么高级的餐厅。
    「怎么了吗？」见到她没跟上来，诺伊斯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她。
    「不，没什么。」卡莉勉强笑笑，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觉得走进这种掛满水晶灯的高级餐厅，自己就像个乡巴佬一样，十分突兀又不自在。
    诺伊斯轻笑出声，「你以为我要走进这一间餐厅吗？」
    「咦？」卡莉再一次惊讶，从认识诺伊斯到现在都不知道惊讶了几次。
    「我也不是那么有钱，所以当然是旁边的这一间餐厅。」
    诺伊斯走了回来，拉开坐落在高级餐厅隔壁的咖啡厅的玻璃门，微微躬身将手放在腹部，就像是有钱人家的执事一样在请主人进去，让卡莉感到有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她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刚刚差点吓死她了，她进去高级餐厅不知道会增加多少负债，而且那种餐厅大概不能只喝开水就混过去。
    相较于装潢奢华亮晶晶的高级餐厅，旁边的咖啡厅显得亲民多了，採用米黄色系的装潢，看起来十分温馨。
    卡莉惊讶于诺伊斯的用心，挑了一间看起来很棒的咖啡厅，菜单也不贵，是她手边的钱负荷得起的。
    「晚餐我常常跑来这边吃饭，因为不太贵，偶尔来吃几餐零用钱还不至于花光。」
    在餐厅的空位坐下来后，诺伊斯谦谦有礼地开始介绍菜单，推荐她有哪几道比较好吃，得知了她现在其实不太有胃口，特地帮她点了几道菜。
    「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帮我配比较合我胃口的菜。」
    卡莉很讶异，起初以为诺伊斯很恐怖，好像能看透她在想什么一样，但其实相处了一下，她发现诺伊斯很贴心，也很有礼貌。
    「你不用不好意思，身为学长本来就该多照顾一下学妹。」诺伊斯微微偏头，眼神中有些疑惑，「难道诺洛华不会这样做吗？」
    说到学长，卡莉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精神都来了。
    「对！他完全是放生我的状态！其实一开学他就叫我自生自灭了，自己想办法，他说很麻烦，他才不想管我。」
    诺伊斯微微瞠大眼睛，「说你麻烦？他也太过分了吧，说起来诺洛华他严重失职搞得全校都知道了，你应该不好受吧？」
    卡莉得承认，诺伊斯说中她心痛的点了。
    「我也当过几届直属学长，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学弟妹过。」见卡莉表情微微透露出难过的情绪，诺伊斯继续说：「新生还不熟悉校园就被直属丢下，得自己慢慢摸索，肯定会在这么大的校区内迷路吧？」
    卡莉无奈地摸摸头发，「嗯，我一开始迷路过好几次。」
    其实现在偶尔也会迷路就是了。
    诺伊斯眨眨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怜悯，「真是辛苦你了，这几个月来。」
    「不会啦，我觉得能依靠自己也不错啊，如果什么都是别人帮我弄好，我反而会没有机会学习吧。」
    从小家里就教导她要懂得吃苦，不然没有任何困难，怎么能叫做人生？
    诺伊斯看起来有些惊讶，深邃幽黯的眼瞳看不出他的想法，貌似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你的个性真特别，难怪诺洛华跟你相处最久。」
    见到卡莉有些不解的表情，诺伊斯笑着解释道：「诺洛华在你还没来这所学校之前就接过好多次直属学长的职务了，当时也是跟你这次一样，校方希望他能因为有了职务而有点责任感，但是他每次都隔个一个礼拜左右就把学弟妹甩了。」
    「学长主动甩人？」这怎么跟她的情况不太一样啊。
    当初学长很尊重她，而且还跑来挽留她，虽然那次整个演变为吵架了，但他的确不希望她轻易就把直属取消。
    诺伊斯眼神再次染上笑意，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微微瞇起了眼眸，「其实我也不太理解，诺洛华为什么可以让学校里这么多女学生疯狂？明明他老是翘课、而且还总是闹彆扭不回老家。」
    「他从来到这所学院，就一直是那种态度，对于那些攀过来的女性全部都不理不睬，但是这样的行为，反而让一群女学生趋之若鶩，爱慕他的人成等比级数急遽上升，只为了他能看她们一眼。」
    卡莉听着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们真的是令人不敢苟同啊……」
    「我也认同你的观点，还是闪远点比较好。」
    「真的！」
    天啊，他是这所学院里少数拥有正确三观的吸血鬼吗？
    诺伊斯轻笑了几声，「看来我们还挺合的呢。」

 Ch17 残影

    「卡莉，虽然明天不用上课，但还是要好好休息哦。」
    吃完晚餐，诺伊斯一路陪着卡莉到宿舍门口，等到她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刻才向她挥手道别。
    晚餐时除了聊学长的话题，诺伊斯还跟她聊了不少轻松的话题，当她在回答时，诺伊斯也很快地就能跟上她的思维。
    这让卡莉很惊讶，为什么有人如此的贴心，尽力为对方着想，不想让对方有任何尷尬的感觉，总是好好地接着她的话题回应。
    原来一般来说有直属学长是这样的感觉吗？
    卡莉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一方面觉得心情稍微回復了一点，一方面却又觉得更加失落。
    电梯在她房间所在的楼层打开门，她想了两秒后，还是按下关门键，点击最高楼层的按钮。
    没有对象继续和自己聊天，她很快就又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寂寞感充斥着自己的心房。
    为什么学长都没有找她讲过一句话呢？
    为什么明知道这样会失职而被撤换，还是放任不管呢？
    为什么今天晚上陪她聊天的人是诺伊斯，而不是学长呢？
    独自一人待在狭窄的电梯内，卡莉看着电梯镜子中反射出自己的脸庞，是多么的憔悴，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忽然有点想哭，无关乎她是否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她是多么想家，现在待在这个学校的她，满脑子都是学长的身影。
    明明她最近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回家的，现在又算什么？
    想要忽视自己的心情根本不可能，就算她一开始不愿去想这个问题，现在也得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
    而这时候电梯门也打开，到了最高楼。
    卡莉抹抹眼眶，把就快溢出眼眶的泪水擦掉，提起精神走到学长的房间前。
    既然学长不来见她，她就来找学长。
    碰上这么大的事，学长不可能没有话要对她说吧？这可不是开玩笑，都已经有新任的直属来找她了！
    卡莉正想要握下门把，直接进去找学长理论，但这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她来不及反应，差点就要跌到门里面去，正心想学长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开门的时候，她却看见一张女人的漂亮脸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呵呵，你就是诺洛华之前的学妹吧？是来找他的吗？」
    对方穿着学校的制服，轻轻地笑着，若是一般人肯定会觉得这样甜蜜的笑容很漂亮，而此刻却只让卡莉觉得恶寒。
    这张脸孔她看过！就是前阵子在学长房间前和他吵架的女生，好像是劝他回家还是怎么样……
    「不好意思哦，诺洛华刚刚出去了，你下次再来找他吧。」
    女学生捲捲自己的棕褐色波浪长发，然后对卡莉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没有说明自己和诺洛华是什么关係，还有为什么可以任意进出学长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问女学生是谁，她就像风一般敏捷，迅速地关上房门，悄然无声地离开，不让卡莉有任何追问的机会。
    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子说跑就跑啊，真是的！
    卡莉在房间门口等了几分鐘，看学长有没有可能回来，但都没有等到那熟悉的身影，她想起了方才那不认识的女同学说的话。
    ──学长刚刚出去了。
    出去哪里？
    这个时间点，学长会可能跑去哪边？
    灵光一闪，卡莉突然想到了。
    学长有没有可能是来找她的？依照往常，学长总是会逕自闯进她的房间里面。
    有了目标，卡莉赶紧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急得多按了好几下的电梯开关，有了线索后，心急如焚的她就怕学长等不到人离开，这样就又和学长擦身而过了。
    几乎是用跑着回房间的，卡莉急忙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了，属于夜晚的清凉空气吹拂进房间，窗帘轻盈地在空中飘盪，而那站在窗帘之后的身影，并不陌生。
    沐浴在月光之下，银白色的光芒洒耀在他身上，唯独那双鲜艳的红色眼眸依然故我，笔直而充满魄力地看着她。
    卡莉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学长……」
    「我不能再当你的直属了。」
    没有多作寒暄，学长直接直奔主题，然后朝卡莉走过来。
    「我知道，今天新直属学长已经来找我了。」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面对学长直接的目光。
    学长貌似叹了口气，眼神不似以往的咄咄逼人，「这样也好，你最好不要和我有什么牵扯。」
    闻言，卡莉感觉自己忽然明白了这几个礼拜以来，为何学长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学长，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学长鲜艳的红眸看着她，眼中彷彿有一股名为情绪的暗流在窜动，但是他不选择表达出来。
    「学长！」卡莉实在忍耐不住，出声喊了他。
    心中的怒火无法遏止地燃烧，她差点就要吼出来。
    「在这个学校里我只想要你当我的直属，当初不是也说好了吗！」
    她生气的点是学长的态度，看起来完全就没想要挽留职位的样子，就任随着学校把自己撤职。
    学长的眸子冷下来，室内的温度彷彿都因为他的气势而降到冰点。
    「你给我搞清楚状况，现在我已经被撤职了。」
    没有任何安慰，学长只是冷冷地看着卡莉。
    见到学长冷酷的态度，她有些退缩，但还是想反驳。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一副要把她推得远远的样子，但现在露出的这种表情又算甚么？
    就算他的态度很冷淡，卡莉还是能从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中，看出了他的犹豫。
    既然学长不挽留，那她就尽力挽留学长！
    虽然很自私，可是她就是私心想要学长当直属，如果不做点什么，可能就真的只能够这样了，两个人分道扬鑣，各走各的路──她不想变成这样。
    「你知道吗？我的新任直属对我很好，比你好太多了，你真的离开我的话，这个位子轻而易举就会被抢走了！」
    你怎么可能甘心！
    卡莉狠狠地瞪着学长，一连串气话说完下来她还有些喘。
    学长就这样看着她几秒，接着忽地笑了，她从来没看过他可以笑得这么柔和，不带有任何骄傲与气势，就只是很单纯地、对她露出了笑容。
    「你要努力想办法找到愿意协助你的吸血鬼，找到方法回去你该待的世界，不要再等我了。」
    学长那没有夹带任何感情的眼眸望着卡莉，让她一瞬间看出了神。
    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清澈而纯粹的红色就如同宝石一般闪烁，倒映出了卡莉的身影，只是她不知道，在那倒影之后，是否还有她的身影存在。
    说没有不捨、不甘心，那都是骗人的。
    但在看见学长冷静的态度后，她焦灼的心情也逐渐冷却下来。
    明明没有非常完整的证据，可是她却隐隐有种感觉，不论她怎么吵，都无法扭转这个结局。
    卡莉低下头，但是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沉重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她不想让学长发现自己哭了，正打算要偷偷抹掉泪水的时候，却感觉头顶被一道阴影覆盖，她还没反应过来，学长的脸就忽地靠近她。
    学长柔软的嘴唇正轻轻亲吻着她的眼角，掩盖掉她的泪痕。
    卡莉整个人僵住了，像一尊石像一样动弹不得，而学长这时却趁势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
    应该要反抗的，应该要理性推开学长的，可是她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任由学长继续在她脸上落下如同羽毛般轻柔的吻。
    那呵护、小心翼翼的温柔，让卡莉心跳不已。
    好久没有和学长靠得这么近过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眼泪都被吻掉了，而学长什么话都没说，此刻正静静地望着她。
    卡莉好想知道学长在想什么，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这样亲吻她的眼角？
    学长……喜欢她吗？
    既怕受伤害却又期待地看着学长，她害怕听到学长的回覆，却也猜想会不会也有这个可能性。
    但学长什么都不说，那双血红般的美丽眼眸倒映出皎洁的月光，而显得更加吸引人，令她再一次沉陷在这妖媚的魅力之中。
    平时学长嘴巴很坏，口气也很糟糕，但是在某些时刻，却又安静得令人窒息，就如同现在一般。
    学长的头轻轻靠在卡莉的肩膀上，冰凉的气息掠过卡莉肩头，令她不自觉倒吸了一口气。
    每一次感受到学长的气息如此靠近自己，都令她怦然心动，从一开始的抵抗心态转而变为承受，就如同化学变化一般奇妙，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这次学长貌似没有要吸血的样子，卡莉仍然因紧张而脸红，但也不禁感到好奇，因为学长就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冰凉的脸颊紧贴着她的肌肤，她不敢出声打扰学长，就怕她这一出声，充满幸福感的美好梦境就要破碎幻灭。
    学长静静地靠着卡莉，带有凉意的嘴唇掠过卡莉的耳畔，令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这是最后一次了。」
    卡莉恍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学长在跟她说话，然后便感觉到獠牙咬上自己的脖子。
    不带任何拖延，獠牙迅速而直接地刺破肌肤。
    火辣的痛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卡莉呼了口气，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学长身后的月光，是那么温柔地照耀着他们，好似关爱一般的包围着他们。
    这样美好的时光，能够持续多久？
    卡莉不知道能不能够永远地把握住这美好的一刻，这就如同想要抓住月光一样，想要抓住那梦幻般的残影。
    她害怕，紧抓着的手松开后，手心里什么都没抓到。
    她多么希望学长不要是那飘渺的幻影。

 Ch18 金盏花

    自从那晚过后，卡莉在学校就几乎没看过学长的身影，以前是勉强能看到背影，现在则是连背影都看不到了，完全无法跟上学长的步伐。
    好似他们什么关係都没有，像是人生中的过客一样陌生。
    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她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他的回答。
    是不是因为自己期待太高了，才会因为期望落空而失望？
    卡莉之前有和诺伊斯反应过自己一个人也能去上课，不一定要他带着她走，虽然诺伊斯仍是面带礼貌的微笑，但她感觉到那双深不可见底般的幽深眼瞳正对着自己施放压力。
    「但是认识校园是很重要的事哦，因为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诺洛华他实在太不小心了，都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害你被俘走吗？」
    她知道诺伊斯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感到有点压力，这种压力是直达心里的，不像是本能的恐惧感，这种心理压力反而让她更加不舒服，好似被对方套牢抓得紧紧的。
    毕竟学长之前是不会这样紧紧地绑着她，虽然对方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态度，但还是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也许是习惯了学长的相处方法而适应不良也说不定。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讨厌？」
    诺伊斯貌似察觉到了什么，笑笑地看着卡莉。
    自己的心情一下就被诺伊斯读出来了，这让她瞬间心脏跳了一下，差点吓到心脏要停下来。
    「我也很抱歉，但是希望你能忍耐一下……作为赔礼，我带你去逛逛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吧。」
    诺伊斯朝她伸出了节骨分明的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卡莉思量了一下，将手缓慢地放在诺伊斯的掌心上。
    诺伊斯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但是当手心接触的那剎那，卡莉倒吸了一口气。
    手好冰！
    如果要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说明，那就像是摸到一颗大冰块一样，被突如其来的刺骨冰意吓一跳。
    「我的手好像比你的还冰呢。」诺伊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些，「听说人类的手也很温暖，但我也不太有机会认识到人类，实在很难去比较和吸血鬼的差异。」
    听到诺伊斯说到关键字，卡莉颤抖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发现自己是人类的事实，但缓过神来又发现他指的是她这个「吸血鬼」跟「人类」比较的意思。
    没事的，没有被发现。
    卡莉朝着诺伊斯露出自信的笑容，就算演戏再烂都必须演出来！
    她还没放弃回家的念头，更何况学长还推了她一把。
    学长之前有告诉她，其实吸血鬼因为长年体温低，对于温度的反应也稍微弱化了一点，不会那么容易就分辨出体温的高低，让她不用担心，除非遇到等级高的吸血鬼，对于温度才会比较敏锐。
    但是当她不小心碰到其他吸血鬼的时候，每次都会吓一跳，明明外表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可是体温却低得像是冰块一样。
    这种反差感，卡莉到现在都还没习惯，也很少和其他吸血鬼有肢体接触。
    在这么多吸血鬼之中，唯独学长的体温比较高一点，就只是有一点凉凉的，但他没对这点多做说明，而她也说不出口，自己非常喜欢他独特的体温。
    诺伊斯牵着卡莉，小心地护着她不让她被一些匆忙没在看路的吸血鬼撞到，这是很贴心的举动，但她的内心却有一点期望是学长带着她认识校园，而不是诺伊斯。
    如果是学长的话，肯定是放风状态，不会这样牵着她，不过那样比较习惯、比较有自在感，好像也不错。
    不知道这样小小的失落感会不会被诺伊斯发现？
    卡莉望着诺伊斯领先在前的侧脸，那飘逸的银发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晃，幽深的暗蓝色眼瞳带着一种深不可测，这样的神秘感应该是很吸引人的，但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一路上经过了许多建筑物，她的手被诺伊斯紧紧地抓着，像是怕她走丢一样，不曾放开过她。
    诺伊斯的外型很抢眼，有些忧鬱的气围，但却又有一股优雅的气质，走在路上相当令人注目，是会想回过头再看几眼的类型。
    被这样的吸血鬼牵着，不少学生一边端详诺伊斯的容貌，也一边在打量着卡莉。
    「那个不是诺洛华学长的前直属学妹吗？」
    「运气也太好了吧，又抽到一个这么帅的学长……」
    远远的，卡莉就听到有学生正大光明的在讨论他们两个，这令她更加不自在，差点就想要把诺伊斯的手甩开。
    诺伊斯查觉到卡莉的心态，本来就已经紧握的手指偷偷使了点力道。
    「真好啊，她的直属好帅喔……」
    「原来我们学校还有这么有特色的学生呀？银发还真是少见。」
    她来到这所学校也一段时间了，在校园里到处乱晃，假日也间间没事到处跑，看过各式各样的新奇发色，却从来没看过银发。
    诺伊斯的银发不像是年老而生出的白发，而是充满光泽的漂亮银色，如同黑夜中的星星一般亮眼，而不是那种不会透出光芒的苍苍白发。
    卡莉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才好，两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尷尬，而最后是诺伊斯先打破了冰局。
    「不好意思，跟我走在一起会被很多目光注视。」诺伊斯的眼神带了些歉意，「你不用去理会没关係，不用太在意，他们只是好奇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过分的动作。」
    卡莉其实想说如果你能放开手说不定就不会被这么多吸血鬼注目了，但她还没说出口，诺伊斯彷彿就读透了她的想法，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但紧接着又露出一些懊悔的神色。
    「抱歉，我知道我比较没安全感，除了这样牵着你的手，我实在很难安心下来，怕你被冲散。」
    她这才大惊失色，急忙挥手，「没有没有，我那个……呃……只是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诺伊斯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吧，我知道了，你不喜欢被我牵着对吧？请你再忍耐一下，我们走快一点，赶快绕过他们应该就没事了。」
    走着走着，一路上不乏紧盯着他们的吸血鬼，但直到他们走进校园一处看起来很偏僻的小巷子后，那些吵杂的讨论声便消失了，彷彿与方才是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
    「就快到了。」诺伊斯看起来很开心，难得脸上的表情变得比较生动，连眼角都微微弯起了笑意。
    小巷子处于一栋建筑物的下方，刚好被阴影垄罩，卡莉感觉到有些森冷，但却也看见在巷子尽头有一处被阳光照射的地方。
    她加快脚步跟上诺伊斯，然而一走出巷子，她不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得目瞪口呆。
    诺伊斯领先在前，很是自信地直视着前方，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有些冷淡的脸庞上，露出带着温度的表情。
    「这是我自己找木材盖的哦，通通纯手工，不过对学校来说是违建呢，这件事可不能宣传出去。」
    卡莉又惊又喜地看着眼前的小木屋，木屋不大，可是却非常精緻，墙面上都刻有花纹，一深一浅的花纹活灵活现，就如同真正的花朵一般逼真，令她叹为观止。
    「其实我之前只要下课有空，或是假日有空都会躲在这边刻花纹，很少在校园里活动，有时候乾脆宿舍就不住了，直接睡在这里。」诺伊斯边说边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小木屋的门。
    「来，请进。」诺伊斯微微倾身，对她做出一个非常绅士的邀请动作，好像她是公主一样。
    卡莉渐渐卸下心防，感觉之前是她想多了，诺伊斯其实没有那么恐怖，她微微一笑，说了声打扰了便走进屋内。
    小木屋如外表所见般不怎么大，可是室内的装潢却也令卡莉惊讶，一盏盏玻璃灯上彩绘了许多繽纷的顏色，掛在空中透过灯泡而透出各式各样的色彩，每一盏灯上都绘有不同的图案，令卡莉不自觉地凑上前去观察。
    「好漂亮喔……这个灯是蒲公英，这一个是幸运草……」
    诺伊斯无奈地笑着，「我不太喜欢上课，有时候上课就偷偷躲在底下画画，不像诺洛华有那么大胆子敢翘课，其实我还蛮羡慕他的。」
    诺伊斯走到卡莉身旁，轻轻抚摸着其中一盏灯，「这是我最满意的灯，这朵花是金盏花，我觉得就某些点来看，它跟我有一点相像，画得时候特别顺手。」
    卡莉也凑上前去端详，看见那橘红色的花朵彷彿正绽开着一般生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美丽的装饰她却觉得心头一紧，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花朵非常美丽，那清淡的笔道突显出它的高贵和优雅，但同时也非常纤细，令人特别地想要怜爱它。
    卡莉不禁偷偷看了眼正眉飞色舞在介绍的诺伊斯，今天很难得看到他露出这样没有负担的笑容。
    他与金盏花，意外的很合适呢。

 Ch19 警告

    又是个听见诺伊斯声音的一天。
    「卡莉。」
    卡莉抬起头，便看见教室外站了诺伊斯的身影，他正露出微笑地朝她招招手。
    瞬间所有同学的视线焦点都落在了她身上，这令她很不安，可是也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了吗？」
    卡莉走出教室，便看见诺伊斯提着小纸盒，朝她走过来。
    「来，送给你的小点心。」诺伊斯轻轻地将纸盒放在卡莉手中，「今天食堂甜点做多了，那边的阿姨送给我的，但我不太吃甜食，上次听你说你很喜欢吃小蛋糕对吧？」
    卡莉接过小蛋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这样我会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谢。」
    「没关係的。」诺伊斯挥了挥手，「那我回去教室了，你也要加油，上课不要睡着了哦。」
    她朝诺伊斯挥挥手后便走进教室，但一走进教室，大家的视线还是紧盯着她，有强烈忌妒的、有看好戏的、有透露出稍许不满的……各式各样的视线在打量着卡莉。
    「你以为诺洛华学长不是你的直属，你就可以这样忘恩负义去勾搭现在的直属学长吗！」
    卡莉很想叹气，讲话就不能好听点吗？勾搭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糟糕。
    正想纠正一下吸血鬼同学的问题发言，但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从后方被环抱住。
    「是诺洛华拋弃学妹的哦，我认识的卡莉不是那样的人。」
    耳边那轻柔的气息拂过，卡莉的脑袋空白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诺伊斯从后方抱住了。
    眼前的女同学们也吓得不轻，各个都嘴巴微微张开，吓得连嘴巴要闔起来都忘了。
    诺伊斯朝那群女同学笑了笑，温柔有礼的笑容却感觉不出一丝温度，令人不寒而慄，更可怕的是那不着痕跡放出的威压，要不是她是背对着诺伊斯，不然她对上那双冰冷的视线，也会感到窒息一般的压力。
    不似学长那样直接迎面扑来的刺骨冷意，诺伊斯给人的感觉是毫无温度的冷漠──思及此，她不禁愣住了。
    明明诺伊斯现在在帮自己说话！为什么她现在想的还是学长的事情？
    她这才注意到，诺伊斯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很轻，没有施加什么重量，彷彿是在为她着想，不想让她承受太大的压力。
    经过诺伊斯这一「示威」过后，很快地消息就在校园内传开，大家看到卡莉也不再说一些间言间语，反而是用着忌惮的眼神看着她。
    卡莉也渐渐开始怀念起走在路上就会被骂的时光了，起码这些同学们的视线不会像现在这样扎人。
    之后诺伊斯比以前更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不论是在教室、在宿舍或者是在食堂，她常常只要一个转头就会看见熟悉的身影。
    她知道这是关心，只是──
    「卡莉，你买到便当了吗？」
    卡莉都快对突然冒出头来的诺伊斯见怪不怪了。
    「还没，我就快买──」
    话还没说完，手上就落下一份重量。
    只见诺伊斯笑脸盈盈地看着卡莉，「还好你还没买到，这是我自己煮的便当，想送给你吃吃看。」
    卡莉受宠若惊，觉得手中的重量彷彿又增加了，「不不不，你还是自己吃吧！要煮这个应该很辛苦，我不能收。」
    「不行吗？」诺伊斯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在卡莉看来好像有那么点受伤的感觉。
    「我……」在看见诺伊斯的表情后，她想说的话瞬间又吞回肚里了，「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好好享用的。」
    诺伊斯见她收下后微微一笑，「我才是不好意思，这么唐突吓到你了，其实我的直属跟诺洛华很像，以前总是放生我，所以我就想说当上直属的话就要对学弟妹好一点，不想让他们饿到或失望……」
    卡莉忍不住噗哧一笑，「你那个不是直属，应该是妈妈吧！」
    诺伊斯愣了一下，接着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是爸爸吗？」
    「如果你以后有了小孩，应该是个很顾家的爸爸吧！」
    虽然诺伊斯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冷漠，有点难以接近，但她感觉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只是他有时候想得有点多，变得有点像老妈子一样……不知不觉，对诺伊斯的戒心好像也没有当初见面那么高了，相处起来也自然了一点。
    拿着便当回教室，正当卡莉慢慢享用的时候，悠梨端着自己的便当盒，坐在卡莉前方空着的位子。
    「卡莉，你今天的便当盒不太一样呀？」
    「这个便当是诺伊斯自己做的，不是我的。」
    悠梨闻言眨了眨眼睛，露出不太意外的表情，但却没露出像其他同学一样的好奇打量神情。
    「诺伊斯最近真的很常来找你呢。」
    卡莉苦笑着叉了一个可爱的笑脸煎蛋，「他来找我找到全校大概都知道了。」
    悠梨看着卡莉良久，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卡莉，虽然我这样说没有什么根据……大家都很羡慕你有这么一个贴心的直属学长，但是我总有种感觉，不能太靠近他。」悠梨有些侷促不安，眉头紧紧皱着，「这是我观察的，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对的，因为诺伊斯对你真的很好，也可能就如同大家所说的，他很喜欢你，但是……」
    听到悠梨这样一说，卡莉心中一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叉子上的章鱼小香肠坠落到便当盒里。
    悠梨握住卡莉微微冒着冷汗的手，用着十分认真的表情看着卡莉的眼睛。
    「你不要太接近他。」
    ＊
    悠梨的一席话让卡莉至今仍悬在心头上。
    最近的诺伊斯的确太令人在意了，虽然常常来找她，但却又不会频繁到让她觉得烦，拿捏得很好。
    当她烦躁的时候就想一个人沉静下来，这次她又来到了图书馆，上一次好像是遇到一个老爷爷，跟她说着学长的事情……
    当卡莉快要沉睡在书中的世界，眼皮就要闔上的那刻，她感觉到肩膀落下轻轻的重量，一件轻薄的外套披盖在她的身上。
    这让卡莉瞬间惊醒，倏地睁开双眼，便看见眼前露出稍许讶异神情的诺伊斯。
    「对不起，我没有要吵醒你的意思。」
    看见诺伊斯那略带歉意的眼神，卡莉怀疑起自己的警觉心了，她这么害怕一个对她好的直属对吗？说不定诺伊斯真的只是想要对自己的学妹好一点而已，悠梨也说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不是吗？
    这样想着，对于诺伊斯的愧疚心令她渐渐放下警戒心，转而询问他：「你怎么会来图书馆？」
    「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会想到处逛逛，没想到会在这边遇见你。」诺伊斯说了声抱歉，接回了她递过来的外套，「打扰到你了吗？其实我正要离开，就不打扰你了，不过要睡觉还是回宿舍比较好。」
    见诺伊斯站起来就要离开，卡莉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叫住了他。
    「没有啦，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吗？可能我没办法帮你什么忙，但有人可以倾诉，说出来也许会比较好过一点。」
    每个人都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是受惠的她也想为诺伊斯做些什么。
    诺伊斯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动摇，他嘴边勾出一抹苦笑，「居然让你担心了。」
    卡莉拍拍胸口，「我口风很紧，不会说出去的，你可以放心告诉我。」
    诺伊斯看了卡莉一眼，唇边再次微微勾起了弧度，「也是呢，也许和你说一说会比较好。」
    他走在她前方，领先在前却又放慢步伐，彷彿在等待她一样，她便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一路无语，但是经过的风景卡莉却有点印象。
    直到走到一处有点眼熟的小巷子内，卡莉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一路上她会这么熟悉了，彷彿就像她走过这条路一样──事实上她的确走过！
    在那条小巷子的尽头是诺伊斯亲手盖的小木屋。
    穿过巷子，卡莉和诺伊斯一起走到小木屋前，所有学生聊天的吵杂声音都被隔绝了，就像是不存在校园里的秘密小角落，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她仍然感到很新奇。
    诺伊斯转头对她笑了笑，但是笑意却不足眼底，形成一种有点诡异的表情。
    卡莉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就不用勉强自己坚强了吧？
    诺伊斯拿出钥匙打开了小木屋的门，「到这边就不会有任何学生来打扰了呢。」
    他回头，看着站在门外有些摸不着头绪的卡莉，眼底如同深渊一般闃黑。
    「你真的要进来吗？」
    卡莉很清楚地看见诺伊斯眼底的冰冷，但是那冷漠的眼神，却彷彿是建立在脆弱上方的偽装。
    诺伊斯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握紧了拳，感受到掌心传来的些微痛觉，卡莉踏进了小木屋。
    她不想对露出那样表情的人见而不救，就算他是吸血鬼也无所谓。
    「你真的是非常好的人呢。」
    诺伊斯关上了木门，然后在屋内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卡莉也跟着坐下来，眼神认真地看着诺伊斯，「你现在应该很难过吧？连我都看得出来了，如果可以和我说说吧？」
    然而，听了她这席话，诺伊斯却笑了，是那个不带任何虚假的笑容，看见他露出这样放松的笑容，她也安心了不少。
    「你是真的想帮助人啊…..」诺伊斯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壶茶壶，「喝红茶好吗？」
    卡莉有点惊讶，「这边可以煮水吗？」
    诺伊斯动作优雅地将有着漂亮色泽的红茶倒入杯中，「这是冷泡红茶，虽然香味没有热泡香，但也多了些甘甜，其实很好喝哦，不过还真有趣，原料都是红茶，却有两种不同的风味。」
    诺伊斯微微瞇起眼睛，端详着茶杯中像是红宝石一般的顏色。
    「因为经歷的过程不一样嘛。」卡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真如诺伊斯所说，有点甘甜的味道。
    「是啊，就像是同一家族的成员，但却因为身分的关係而遭受不同的待遇。」诺伊斯摇晃着茶杯，仍然在观察杯中，「像诺洛华他可以尽情挥霍，反正家里还会给他钱，我的话钱倒是得自己想办法赚。」
    「是工作上的问题吗？」
    「嗯，算是吧，吸血鬼也许就跟人类没什么两样，听说人类也常常和朋友倾诉职场的问题？」
    听到诺伊斯说到「人类」，卡莉握着茶杯的手不禁一抖，茶水差点就要溢出杯中。
    「一般来说，人类会怎么样安慰朋友呢？」
    「嗯，不知道人类怎么想呢……」
    ──就在这个瞬间，她感觉诺伊斯的眼神瞬间变了。
    「我是在问你哦，是你的想法。」
    那双有些忧伤的眼眸，却也带着刺骨的寒意，直直地看着她，彷彿她所说的任何谎言都会被他看穿。
    自知无法蒙混过关，卡莉突然有些胆怯，忍不住就想找藉口离开，但她还没开口，就听见温度更冷的声音。
    「明明是你答应要陪我聊天的，你现在该不会是想逃走吧？」
    卡莉猛地抬起头，「不是的，这个是有理由的……」
    「没关係，不用找理由骗我，我看得出来你的想法。」
    「我……」
    诺伊斯不待卡莉回答，忽地拉过她的手臂，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差点就要跌在诺伊斯身上。
    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她想挣脱那双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手，却发现诺伊斯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甚至力道让她觉得很痛。
    「请你放开我！这样很痛……这不像平常的你啊！」
    然而她想都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那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
    「这也是我，你不知道而已，以为自己看到的就都是真的吗？未免也太天真了。」
    卡莉真的吓到了，眼前的这个吸血鬼到底是谁？
    「诺伊斯？」
    诺伊斯低头俯视着她，眼神冷若冰霜，但嘴角却勾起一道弧度。
    「诺洛华最近都没再来找你了吧？他也真是傻，居然以为我会替代他的位子协助你吗？」
    他微微瞇起了眼睛，侧首靠近了她的脖子，刺骨寒意逼近的同时，她发现了一件令她更加恐惧的事情。
    尖锐触感抵着她颈项间细嫩的肌肤。
    她倒抽了一口气。
    是獠牙……
    不像被学长吸血时那样放松，此时脑袋里那些不想回忆起的记忆全数涌上脑海，那个无情地撕碎她皮肤的夜晚──
    她想尖叫，但就像是早就被预测到了，连她的嘴巴都被摀住了。
    而诺伊斯看着她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在看地上那随意一踩就全身碎裂的蚂蚁一样。
    「呵，诺洛华就是像这样吸你的血对吧？」
    卡莉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力道，就像那一晚，腿软的她如同供人料理的食物，是死是活都只能任由宰割。
    你不要太接近他。
    一切都像是摔破了的镜子一样碎裂开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但为什么不管怎么观察，她都不觉得诺伊斯是坏人？
    眼前这破碎的碎片，再也拼不回她熟悉的模样，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如果可以，我也想当你们人类所谓的『好人』。」
    诺伊斯放开了卡莉，表情冷漠得就像是她不认识的人。
    「但很抱歉，我是吸血鬼。」
    卡莉想要逃出去，但是才想跨出一步，整个人就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她死命地往前扑，尽可能的想要靠近木门。
    但是她根本没机会勾到门把，就感觉到后颈被重力一敲，剎那间所有的知觉都在离她而去。
    也许是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
    在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她好像看见了一朵玫瑰花……

 Ch20 再次相遇

    意识还有些模糊，卡莉感觉自己好像坐在车子里头一样，她听到引擎嗡嗡的声音在作响，还有随着路面不平而稍微震动的感觉，还有就是一直琐琐碎碎的谈话声音。
    是谁在讲话？
    卡莉张开眼睛，想要爬起来，但是头却痛得就像是快裂开来一样。
    「唉呀呀，人类居然醒了呢。」
    一道娇嫩的女子声音传来，让卡莉听得很不舒服，这种语气讲话的女人她通常都很讨厌，而且她好像在哪里有听过。
    「随便拿个东西把她敲昏吧。」
    然而下一道落下的森冷声音，却让卡莉瞬间清醒。
    「诺伊──」
    卡莉连把名字喊完的时间都没有，就看见对方好像拿起了什么朝自己走过来，那眼神中的冷酷让她呆愣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头再次遭到重击，就又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縈绕在她脑中的是那陌生的眼神。
    彷彿根本就不认识她。
    被背叛就是这种感觉吗？
    ……
    再次醒来时，卡莉睁开双眼，已经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自己又是在什么地方。
    她摸上额头，觉得掌心有点湿湿滑滑的，抬起手一看，竟发现都是血跡。
    这种掌心黏腻湿滑的感觉，很噁心，噁心到她忘不了。
    瞬间，卡莉脑中闪过类似的情景。
    那时候，她也摸着额头，全身都痠痛得简直不是她的身体……
    还来不及对自己的混乱记忆感到错愕，卡莉就听到属于女子的笑声，那轻快的笑声彷彿是碰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人类居然又醒了呢，诺伊斯你果然还是下不了重手吗？」
    卡莉吃力地想要转头，但是脖子却痛得动不了，好像是肿起来了。
    「……」
    她只能透过耳朵听声音，但却迟迟没听到诺伊斯回答的声音。
    她想要说话，想要知道诺伊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当她一张开口，女子就移动到她面前，笑着把她的嘴巴捂住。
    「不知道人类头破血流还可以活多久呢？」
    映入卡莉视野里的女子有着一头棕褐色波浪长发，她身穿着学校的校服，就如同那天她在学长房间门前见到的那个女吸血鬼。
    「嗨，小小人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是谁呢？」
    卡莉很想掰开硬压住自己的那双手，但对方看她越是挣扎，嘴角弯起的幅度就越大，这让她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这女吸血鬼该不会有病吧？
    「我还记得你哦，就是跑到诺洛华房间的小小学妹吧？」
    卡莉很想直接拍掉女吸血鬼的手，可是全身却虚弱得没有什么力气，而且她只要稍微移动，头上撕裂开来的伤口就会更加疼痛。
    「呵呵，看你这表情是讨厌我叫你小学妹吗？」女吸血鬼依然很开心的样子，还抽出一隻手拨了下波浪捲发，「当然要叫你小学妹囉，算年纪来说，我跟你可是差了两百多岁呦。」
    卡莉才没有那个间心听女吸血鬼在那边嚷嚷，也不想看她自恋的摆弄自己头发的样子，不禁瞪了她一眼。
    「哇啊，眼神好兇！」女吸血鬼眼神中流露出不认同，按着卡莉嘴巴的手改为抓住她的下巴，手指紧紧地收缩，她瞬间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道在捏她的下巴，彷彿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的力道，疼痛鑽入骨头，痛得她眼泪不自觉就冒了出眼眶。
    「我可是你最喜欢的诺洛华学长的……」女吸血鬼眼神中带着笑意，可是却是不怀好意的笑脸，「未婚妻呦。」
    终于见到本尊，卡莉不禁更加反抗，打从一开始见面，她就很不喜欢这个吸血鬼，现在更是厌恶至极。
    「我是希蕾，可要记好我的名字了，小小人类。」
    自称希蕾的女吸血鬼再次轻笑一声，然后乾脆地放开卡莉的下巴，但是放开的力道过猛，衝击力道让她直接往后撞，撞在汽车的玻璃上才反弹回座椅。
    「呜……」
    头部再次受到撞击，卡莉头昏眼花，视线完全聚焦不起来，头痛得就像要炸裂开来一样，让她都快觉得自己脑袋里藏了个炸弹。
    她恨透除了感到很痛而流眼泪、却什么都无能为力的自己。
    难怪学长会一直说人类很弱小，因为真的很弱，面对吸血鬼的怪力一下子就会被得全身是伤。
    简直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虾米，想要对抗大白鯊一样无力。
    「诺伊斯，看见可爱的小学妹撞得头破血流，你不像平常那样『关心』她一下吗？」
    「……」
    诺伊斯依然没有回答，一声不响地看着窗外。
    「呵呵，有没有吓一跳呢？平时对你这么好的直属学长居然是超级冷漠的自私鬼。」
    卡莉用力瞪着希蕾，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却乾哑得只能发出破碎的难听声音。
    「别这么着急嘛，我们定力都很好，不会想吸你的血的。」
    希蕾戳了戳卡莉的额头，弄得她疼得眉头直皱。
    这女吸血鬼根本有病！她很想破口大骂，可是却无奈声音发不出。
    这时候，车子也停了下来，卡莉看向窗外，发现自己竟到了一处豪华的别墅，不只外围有着金碧辉煌的高档围栏，房屋上也使用许多白色大理石，雕刻出许多精緻的雕像。
    「欢迎来到诺洛华的老家呦。」希蕾朝卡莉眨了下眼睛，却惹得她一阵发寒反胃。
    「你是第一个好好从正门走进来的人类呢，可要好好庆祝一番呀。」希蕾边抓着卡莉的手，边把她拖下车往别墅的方向走。
    「唔！……」
    卡莉瞬间从车上摔下来，没有力气反驳的她被拉到地上拖行，屁股直接摩擦地面，痛得她觉得都破皮了，但希蕾显然没有要顾虑她的意思，而诺伊斯早就消失不见了，根本没看到他的身影。
    「来吧，就让你看一下诺洛华老家是怎么样子，呵呵。」希蕾一副乐吱吱地跳着走路，背后的大波浪捲发甩得一晃一晃的。
    卡莉真的严重怀疑眼前的女吸血鬼脑子有问题，不是说自己已经活了两百岁了吗？那现在这个脱线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诺洛华他老是不想回家，不知道我这次出的主意能不能成功引他回家呢。」
    啊，原来一切的主使者是这个只会笑呵呵的女吸血鬼，这么轻易的就自己全招了。
    卡莉很无言，一点都不想要参与这场闹剧，但是她没有力气挣脱也是一件事实。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裤子要磨破的时候，希蕾总算停下了脚步，一口气打开镶有闪亮宝石的别墅大门。
    反射阳光的宝石闪得她眼睛有点不舒服，过了一会才能看清楚屋内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一个吸血鬼。
    「父亲大人，我把诺洛华的宝贝抓到了呦！」
    希蕾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像是在炫耀一样，还踢了卡莉屁股一脚，把她踢到前面去。
    她真的恨不得眼神可以把那女吸血鬼盯出一个洞。
    「这么快就抓到了？真不愧是希希。」
    卡莉看见一位有着中性外表的吸血鬼朝自己走过来，但是当他一靠近自己，她瞬间感觉到头皮发凉，手脚发麻，连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只是下意识地就缩了起来，想要掩住头部保护自己。
    那独特的嗓音，让卡莉一时间还判断不出他的性别，同时拥有女性的柔和脸孔也有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俊与美的比例彷彿精准地各分配了一半，造就了这宛如艺术品的脸孔。
    然而，在她的浅意识里，她却觉得好像见过这个吸血鬼。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卡莉无从解释，但是心中就萌生出这个想法，而且是很直觉、很确定的。
    她好像见过这个吸血鬼，也听过他的声音。
    眼前的吸血鬼有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和学长的确有几分相似，可是与学长不同，这双带着恶意威压的眼睛卡莉无法看太久，就感觉到一股反胃感。
    她讨厌这种威压的压迫感，这只让她感觉到人类的脆弱与无力。
    「你好呀小小人类，这一次应该可以用你把他吸引回家吧？呵呵……」
    「一定可以的，我在学校观察你们很久了，诺洛华对你很有意思呢，就算他后来发现到我在注意你们，就开始装蒜想表达出不在乎，但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去你的房间了，对吧？」
    耳边响起的是那令人不适的尖锐笑声，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学长父亲却笑得像个疯子，甚至还拍起手来叫好。
    「呵呵！太有趣了！真不愧是希希，你做得真好呀！」
    看见这诡譎的画面，卡莉只感觉到一阵恶寒。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啊！现在就只要等着儿子急着赶回家……要不要来开瓶红酒庆祝呢……啊，在那之前先把她先放到地下室吧，可不能让她逃走了哪。」
    「好！」
    学长的父亲并没有对卡莉多做询问，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彷彿她是路边的飞虫一样，豪不起眼──不，更贴切的形容，就像是一块不怎么上等的牛肉，完全引不起对方的兴趣。
    她不禁勾起苦笑，自己之于吸血鬼果然是食物。
    希蕾听话地拎着卡莉的领子，拖着她继续走，等到走到楼梯口时，便放开了她。
    这是要自己爬楼梯下去的意思？
    卡莉看着在自己眼前的楼梯，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希蕾，但却见到一道古怪的笑容展露在希蕾的脸上。
    「呵呵，我才不想搬你下去呢，我又不是力气特别大。」
    能够拖着她行走难道力气还不大吗？卡莉在心中吐槽，不过她才刚吐槽完，就感觉到背后被踹了一脚。
    「赫！？」
    卡莉惊恐地瞪大眼睛，发觉自己被踹下了楼梯。
    看着地板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完全没力气可以抓住一旁的扶手栏杆，只能紧闭眼睛。
    下一秒，她的手臂就直接撞上坚硬大理石的地板，然后才是身体着地，撞击力道过猛，她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
    「唔……」
    卡莉痛得只能咬紧牙关，想要坐起身来，但手臂却传来一阵撕心般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哀嚎出声。
    手臂完全无法动弹，使上一点力气都像是快要断了一样。
    卡莉动动手指还可以动，可是一牵扯到手臂，她就痛得感到一阵晕眩感，差点就要视线发黑。
    是骨折了，还是脱臼？
    卡莉边流着无法控制而冒出的眼泪，边苦闷地猜想。
    「啊啊，不好意思呦，如果手臂骨折了就请你忍一忍吧。人类没有流血，应该还可以活很久吧？」
    「你就在底下等到亲爱的诺洛华学长来救你出去吧！如果他没来那我们也只能很抱歉囉。」
    从楼梯上传来了轻飘飘、不怎么在意般的希蕾声音，她听得很清楚，清楚得听得见那语中带着的轻蔑语意。
    ──把人类说得就像是圈养的动物一样。
    终于见识到了其他吸血鬼对待人类的态度，卡莉只觉得很难过，难过得心里闷闷的痛着，与现在手臂传来的剧痛感相互呼应，两边一起叫嚣着鑽心的疼痛。
    学长发现她是人类，但是却还是给予她十分的尊重，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特别的事情，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学长的温柔。
    学长对她真的是太好了，好到她好想念学长。
    已经分不清楚是心中的疼痛感，还是身体上的疼痛感在作祟，卡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眼泪流了下来，滑过脸颊。
    「学长……」
    乾哑如同撕裂纸张的破碎声音从她的喉咙发出，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却是她唯一能发出的求救信号。

 Ch21 黑夜

    地下室没有开灯，卡莉处在一片黑暗中，不只精神倍受压力，生理上的疼痛也让她很难熬。
    这比在合作任务还要难熬，受了伤所耗费的精神与体力都是平常的好几倍，卡莉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又乾，然后再次浸湿，不断地重复循环。
    每当她想要往前爬，爬上那层楼梯，可是一牵扯到手臂她就痛得背后直冒冷汗、头皮发麻。
    明明阶梯就在她的面前，她却连一个台阶都爬不上去。
    手臂无力地撑在台阶上，可是却无法再往上攀爬，因为只要一移动，她的手臂就传来像是快断掉一般的剧烈疼痛。
    从一楼透下淡淡的微光，卡莉只能抬头望着上方，从来没发觉原来一层楼的距离可以是地狱跟天堂差别。
    一楼不时传来笑声与谈话声，上头那两隻吸血鬼看来聊得很开心，完全没有要查看自己状况的意思。
    卡莉几乎绝望地叹了口气，然后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瘫软在楼梯上。
    听天由命就是这种感觉吧？
    明明只有一层之隔，但她却觉得上方那柔和的电灯光芒离自己好远好远，是伸手完全无法触及的高处，就连那柔光都无法照射到自己身上。
    ──只能待在一片黑暗当中。
    处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加上视线被黑暗蒙蔽，她的听觉跟触觉都变得相当敏感，彷彿一根针掉落在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卡莉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彷彿连心跳一下下敲击心房的声音都能听到。
    她闭上眼睛，想要稍微休息一下，如果能睡着是最好，因为她现在光是要忍耐疼痛就已经耗费十分多的精神与体力，而且还不知道那些吸血鬼会不会良心发现，来送食物跟水给她补充。
    这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不是由自己操控的感觉，让卡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其实就如同她自己在吃饭的时候一样，她在大口咬下多汁的牛排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身为食物的牛。
    其实人类也差不多呢。
    现在只是食物链倒过来，换她成为了食物而已。
    本来生物生存就是如此，为了自己的能量摄取，尽其所能地剥夺另一方，踩在那堆积如山的「食物」之上，人类对此感到习惯，彷彿踩在食物链上方就是人类的特权，是天赋与、与生俱来的。
    身为人类，怎么会料到也有一天，自己会变成其他种族口中的食物？
    认识到吸血鬼的世界，她才深深地感受到身为人类的悲哀，还有自己那其实很狭隘的思想。
    几近绝望地闭着眼睛，现在她能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听天由命、好好休息，等待有没有获救的时机。
    楼上窸窣窸窣的聊天声终究没有停断，仍然聊得很欢乐，但卡莉的耳朵却听到了不属于那愉悦气氛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
    叩、叩、叩……
    缓慢而有规律的声音从楼梯传来，卡莉听见了脚步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有谁往她这边走过来了！
    意识到这件事，卡莉猛地睁开双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那显眼的银发，随着走路的动作而摇曳飘散。
    银色发丝在四周黑暗的光线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彷彿在夜空中隐隐散发着亮光的星子，不起眼，但是却屹立不摇地扎根在天空。
    那熟悉的身影，是这段期间不断待在她身边的、她不会认错的──诺伊斯。
    一瞬间所有疑问在脑袋爆炸开来，就如同点了火的烟花，在空中猛烈地爆开，喷散出各式各样的残骸。她焦急地想要抬起头，想要问个清楚，但却太心急而不小心移动到手臂，痛得她只能哀鸣出声。
    诺伊斯不疾不徐地朝卡莉走过来，彷彿她的大动作一点也没影响到他丝毫，他仍秉持着自己特有的步调；与此相反的，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接近，但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边，又或者是现在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她。
    卡莉想要出声叫喊诺伊斯，心中有太多太多问题想要问他了，脑子中的思绪混乱得就要打结。
    就算她的嗓子因为久未喝水而乾哑，她还是想要说话，想要把脑中所有的问题都问出口。
    诺伊斯将食指竖立在唇上，毫无温度的眼睛盯着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如同卡莉头一次与诺伊斯见面那时，熟悉的幽蓝色深邃眼眸，透露出她永远看不透的深暗情绪。
    诺伊斯来到她身旁，拿出沾了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将沾有血跡的伤口清理乾净，伴随着他的动作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细微刺痛感。
    「稍微忍耐一下。」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卡莉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绑架自己的帮兇，而且还用暴力打昏了自己两次，她却一点也不紧张，没有想要逃跑的衝动，反而还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未知的陌生环境，她很庆幸有诺伊斯陪在身边，因为她总有种直觉，诺伊斯不会伤害她。
    但诺伊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莉正在神游之际，她忽然听见了耳边传来诺伊斯的声音。
    「手臂受伤了吗？」
    轻轻的声音不怎么大声，但却清楚地传达到了卡莉的耳朵里。
    语气虽然冰冷，但却有藏不住的温柔，诺伊斯就像平时见到那样绅士有礼，不像是个绑架犯；好像这边不是幽暗的地下室，而是日常的学校。
    卡莉的喉咙乾哑疼痛，张开了口但却无法说清楚，她只好改用微微点头回答诺伊斯。
    诺伊斯开始检查起她的手臂，这让她感觉有点痛，不禁皱起眉头。
    「手臂脱臼了，帮你移回去会很痛，你忍得住吗？」
    啊，果然脱臼了。
    当初摔落楼梯时，首当其衝的就是手臂，她自然而然就用手去阻挡坠落的衝劲，这么一摔手臂果然出问题了。
    卡莉一咬牙，点了点头，再痛她都得忍，不然她就没有办法逃出这个地方，手臂痛成这个样子，她连站起来都有困难，更何况是还要爬上楼梯。
    诺伊斯轻轻点了头，然后开始手上的动作，那熟练的动作让卡莉觉得诺伊斯简直就像是医生一样。
    难不成诺伊斯还会医术吗？
    卡莉没有把问题问出口，因为这仅仅只是闪过脑中一瞬间的疑惑而已，但她却听见诺伊斯自顾自地说起话。
    「没什么，只是有照顾过受伤的患者，稍微学了一点。」
    「！」
    就连在黑暗中诺伊斯都能准确无比地读出卡莉的心声，这让她不知道该惊讶还是庆幸，或者是感到害怕。
    但没有多馀的时间让她东想西想，远远大过于她预期的疼痛感在剎那间爆开，手臂传来的痛楚大过于她坠落楼梯时的痛感，她全身狂冒着冷汗，咬紧了牙关、然后再咬得更紧，咬得牙齦都感觉肿胀。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莉只觉得忍耐痛苦的时间长得可怕，每度过一秒都需要喘好几口气，背后冷汗涔涔，早已将衣服浸湿而变得湿冷，又冰又冷地黏贴在她背后，增加了她的不安感。
    牙关已经咬到牙齦发痛，都快以为自己牙齿要断了，但是这样的疼痛跟手臂比起来，简直是不足为奇。
    「你先调整调整一下呼吸，深呼吸几口气比较不会痛。」诺伊斯停了下来，「手臂就快归位了，还能再忍耐一下吗？」
    卡莉依言照做，果真比较不会痛了。
    虽然脸色惨白，也料到自己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但她还是勉强扯了下嘴角，也许笑得很丑，但是她不在意。
    「谢谢你。」
    卡莉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三个字，喉咙乾哑的声音很难听，但她猜诺伊斯应该听得出来她在说什么，因为她看见了诺伊斯偏过头，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明显在回避着她。
    最后果真如诺伊斯所说，没有花太多时间手臂就乔好了，撑过了最剧烈的疼痛感后，现在卡莉全身放松下来，只觉得一阵无力的虚脱感如同猛烈的海浪潮她袭来，将她全身都吞入那沉重的海水里，她忽然觉得有点昏昏欲睡，眼皮变得异常沉重，想要睁开都需要靠意志力才能克服。
    诺伊斯至始至终都没有说明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只是静静的治疗完她，然后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卡莉朝诺伊斯伸出另外一隻没受伤的手，想要挽回他的脚步，但诺伊斯却没有回头，逕自走上了楼梯。
    全身都沉重得彷彿铅块，她完全移动不了身驱，就连伸直的手都渐渐没有了力气，而垂软在身旁。
    眼皮无法控制地缓缓闔上，儘管她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最终仍宣告失败。
    身体恍若坠入一潭幽暗的死水，全身的力气都被吸收殆尽，她能做的只有任由身体坠落，陷入更深的底部。
    在意识消散前，在她脑海中的残影是那彷彿在黑夜中闪耀的美丽银发。

 Ch22 血色之中的情感

    卡莉醒过来时早已不见诺伊斯的身影，她醒来后也不着急，因为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安静的地下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寂静得彷彿诺伊斯从来都没来过。
    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行动了，而不会感到疼痛，这是诺伊斯的功劳，但她却没有好好感谢他的机会。
    卡莉垂下眼眸，想到诺伊斯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影，心里就感到一阵难过，然而，她还没沉浸在忧伤里多久，就听见了楼顶上方传来兴致缺缺的声音。
    「咦？你居然已经恢復了呀，真是可惜呢。」
    听到那懒懒散散、不以为然的声音，卡莉猛地抬起头，便看见站在楼梯口上方的希蕾。
    「我还以为人类要恢復更久呢，把你推下去居然没摔伤，真是太可惜了，难得有活体人类可以好好研究，而不只是食物。」
    希蕾摸着扶手，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石阶上传来非常清脆的叩叩声。
    看见希蕾那略带笑意的脸庞，让卡莉心中警铃大响，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也替你感到难过，因为诺洛华迟迟不肯过来救你呢。」希蕾凑近了她，近距离的端详起她的表情，「所以啊～父亲大人等得有点不高兴，说要我把你身上的一部分东西弄下来，看是要割下你的手指，还是拔掉你的指甲，总之要寄给诺洛华催他回家，呵呵。」
    这吸血鬼真的有病！
    卡莉用力地瞪大眼睛，把眼睛瞪得不能再大，露出自己最狰狞的表情紧盯希蕾，眼里的愤怒简直就快烧起一把火。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就是有一把火在燃烧，觉得每一样生命都很珍贵，轻易地去褻瀆玩弄，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但她往另一方面想，却又发现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生命不是自己说了算数，还是有太多的外在威胁。
    就如同人类剥夺大自然，杀了无数的动物饱足果腹一样，但眼前的这名女吸血鬼，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连吃饭都称不上。
    就算明白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卡莉还是为此感到愤怒，为无法挣脱比她拥有更强大力量的存在而感到气愤，同时也感到了身为人类的无力感。
    学长就是待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吧？
    从小看到现在，看这些吸血鬼轻蔑着生命，当作找乐子一样的恶趣味。
    难怪他会吼希蕾，叫她滚。
    深呼吸了口气，卡莉暗自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希蕾的魔掌，因为她还想要回到学长身边，亲自告诉他她还没有这么脆弱。
    闭了下眼睛，她再次张开，眼神中毫无畏惧，仅有的是强大的求生意志。
    就算面对的是希蕾，面对力气比她大好几倍的吸血鬼，她都还是必须要逃出去！不只是为了跟学长证明，也是为了她的家人，所以她绝对不能断送在这边！
    卡莉脑袋开始盘算起逃跑路线，但却发现几乎无路可逃，面对不断接近她的希蕾，她只能节节后退，然而希蕾却一点也不着急地，慢悠悠地跟上她退后的脚步。
    她退一步，希蕾就往前一步，不疾不徐地等待着她往后退，然后才前进，然而这样的方式比起直接衝到卡莉面前攻击她，反而带给她更加庞大的压力。
    希蕾的前进，彷彿在示意着她已经没有逃走的馀地了，所有道路都被封死，希蕾要她慢慢体会这个事实。
    恐惧感夹杂着压迫感直扑卡莉，她不禁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往后退一步彷彿就离深渊悬崖更近了一步。
    她还能走的道路正在倒数，而且所剩不多了，只剩下几步，她的背就快要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呵呵，没路了，小小人类该怎么办呢？」
    卡莉咬紧了牙关，除了和希蕾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的脑袋拚命运作，拚了命地想要找到任何一丝逃跑的机会。
    然而彷彿在正式宣告她已无退路，她发现自己的背部抵住了冰冷而坚硬触感──是地下室的墙壁。
    ──完蛋了。
    背部才刚抵上墙面不到一秒，卡莉就看见希蕾嘴角咧开笑容，顶着狰狞的笑容朝她衝了上来。
    「……呃！」
    那仅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变化。
    卡莉回过神来时，就见希蕾又长又锐利的指甲紧紧掐着自己的脸，又尖又长的指甲深深刺入她的肌肤，用力地卡进她的皮肉之下。
    希蕾凑近卡莉，眼睛流露出令人恐惧的愉悦神情。
    「把你的脸毁了怎么样呢？诺洛华一定很不捨吧，呵呵。」
    卡莉用力地推开希蕾的手，但那双手彷彿沉重的千斤大石，怎样样都扳不开，仍然紧紧地用指甲抓着她的脸。
    「唉呀唉呀，我不会杀了你的呦，不用害怕哦。」
    希蕾脸上虽然维持着笑容，但是却狰狞得可怕，眼神中散发出的狂暴情绪让卡莉望之却步，令她极度想要挣脱这魔爪，她已经不在意脸上火辣的疼痛感，她现在只感觉到头皮发麻，全身都因为恐惧而忍不住颤抖。
    「就说了不用怕我呀～」
    希蕾的指甲更加用力，刺入了皮肤的深层，触动了卡莉的痛觉神经而让她痛得眼泪直接就流出来，她甚至感觉得到指甲卡在皮肤里缓缓移动的恐怖触感，背脊窜来一股恶寒直达全身，力气彷彿都被抽光，她害怕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交给我吧，我来你这个小小人类画上漂亮的图案，绝对会很漂亮的呦。」
    语毕，希蕾猛地拔出指甲，然后在卡莉的脸上用力刻下刮痕，毫不手软地胡乱刮画着她的脸，自脸上冒出的血珠就如同下雨一般点点滴落，滴在地上染红了地面。
    卡莉失声惨叫，身体下意识地反抗，可是这样微弱的抵抗简直就像小孩子的闹剧，完全起不了作用，她只能被迫地感觉脸上被划下一道火辣的伤口，下一秒指甲又在伤处更加深入地划了一道伤口，不断地摧残她的皮肤，刺激她的痛觉达到颠峰。
    简直就像受到酷刑对待，卡莉痛苦得差点就想要一头去撞墙，让自己昏倒而解脱，但她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她被对方抓得死紧，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与粗鲁的动作相反，希蕾勾起优雅的笑容，好像在完成一件美术作品一样，享受喷溅在空中的温热鲜血而一脸满足，甚至伸出了舌头舔了下飞溅到她脸上的鲜血。
    「你的血还真甜呢，可以算是父亲大人常喝的优质货了，但很可惜还不够高档呦。」
    「放开我……！」卡莉的声音夹带着哭腔，痛哭到已经脸上糊成一团，从眼睛看出去的视线都染上一片血红，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血跡。
    「啊，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可能也不错呢？」
    卡莉错愕地看着希蕾，脑袋空白成一片，吓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尖锐的指甲从脸上的肌肤拔开，带起一滴滴的血珠飞散在空中，指甲这时转了个方向，缓缓地靠近她的眼睛。
    无法反抗的卡莉只能惊恐地看着指甲即将落下，她咬紧牙紧闭双眼，双手都被紧紧压制住，完全没有能力反抗。
    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逃脱。
    就到这边了吗？她的眼睛就要被挖出来了吗？
    她感觉到尖锐的指甲碰上了她的眼皮，指甲上还沾着她脸上的鲜血，温热的血液接触凉冷的空气而冷却，冰冷的触感滴在了她的眼皮上，令她一阵反胃，感到一股很噁心的恐惧感。
    「呵呵。」
    希蕾那轻轻的笑声如同铃鐺，但却带给了卡莉莫大的畏惧。
    眼球被外力挖出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她全身都在颤抖，顾不上任何尊严跟面子，她现在本能地感到恐惧、感到害怕、感到想吐。
    希蕾笑了笑，貌似对于这样的卡莉感到很开心，尖锐的指甲在她的眼皮上轻轻滑动，不时就戳几下，戳出好几个血洞。
    希蕾每戳一下，她心中的警铃就大响，全身肾上腺素狂飆，误以为她的手指就要用力地插入她的眼眶内，她害怕得直打颤，这样的反应却让希蕾更开心了。
    「我会慢慢地、缓缓地、很痛很痛地，把你的眼睛一颗颗挖出来呦，请你放心。」
    「放过我吧……」
    恐惧到了极点，卡莉已经放弃了尊严，忍不住哭着求饶。
    血珠滑过脸颊；滑过鼻尖；滑过她的嘴唇，卡莉闻到了甜腻而令人反胃的血腥味，嘴边嚐到了那很咸又带着腥甜味的鲜红液体。
    不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就连精神上都像是被摧残。
    「饶过我吧……」
    脸上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她已经分不清那是血液还是眼泪了。
    「呵呵呵……！」
    希蕾的笑声拔高了一个音阶，因为狂喜而有些颤抖的笑声传入卡莉耳朵，她也查觉到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的视线就要再也看不见，永远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尖锐的指甲先是刺破了眼皮那薄薄的肌肤，像是刀子一般锐利，割开了卡莉的眼皮。
    「呜……！」
    一切都完蛋了。
    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卡莉彻底崩溃。
    她再也，看不见学长了吗？
    卡莉正缓缓地放开手，放开那手中紧抓的最后一线希望，但在放开的那刻，她却犹豫了。
    希望彷彿就快要坠落进那深不可见底的悬崖，那闪耀又温暖的阳光正要坠入黑暗，被漆黑的色彩吞噬殆尽，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她放弃了、她绝望了。
    但为什么她这么不甘心呢？
    答案很简单，她还想回家看看家人，也还想再看到学长的那张臭脸，还不想就此在这被强迫画下句点。
    卡莉紧紧握着拳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想放弃。
    不知道哪里来的求生意志，她忽然有了勇气，身体不再颤抖。
    「咦？怎么突然就不害怕了？」希蕾的声音充满了困惑，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秒。
    ──就是现在！
    卡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往希蕾的眼睛戳了下去，下一秒她就听见那宛如指甲刮伤玻璃一般尖锐的惨叫声。
    她成功反击了，但也不代表她就没事了。
    希蕾摀着双眼，奋力地将卡莉踢到一旁去，被那怪力一踢她整个人直接撞上地下室的墙壁，全身震得感觉好像骨头要断了一样。
    「你居然敢，居然敢……！」
    卡莉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希蕾一边摀着眼睛，一边发狂似了的往她这里靠近，锐利的指甲挥舞在空中，差那么一点就要挥到她的脸上。
    「……看到你了！」
    希蕾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一隻手掐住了她的颈子，慢慢地缩紧──
    然而卡莉的心情却出乎预料的平静，如同没有任何波澜的寂静湖面，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住手！」
    寂静的空间当中传来了一声打破平衡的呼喊。
    在剎那间，寧静的湖泊被打碎，像是玻璃破裂一般碎裂成一块一块，飞散在空中而闪耀着光芒。
    在恍惚中，卡莉似乎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那充满魄力的声音，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是她耳朵绝对不会漏听的。
    「给我住手！」
    那恍如幻听一般的声音让卡莉觉得极不真实。
    她害怕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希蕾才刚露出笑容，下一秒就被一拳打晕，来者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吸血鬼而手下留情，等到希蕾晕倒，就把她随意地挥到一旁。
    晕倒的希蕾就像脱线的人偶，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直接就撞上墙壁，然后身躯才随着地心引力而坠落地面。
    但是现在的卡莉已经无暇去顾及昏倒的希蕾，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学长往自己走过来。
    「……学长？」
    脸上的伤口火辣得疼痛，彷彿深可见骨的伤痕不断汩汩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温热的鲜血滑落她的脸颊，但卡莉此时的震惊压过了她对痛觉的敏感度。
    虽然每天都想念着学长，但是当学长真正站在她面前，她反而觉得极不真实，好像这是一场她因为幻想过度而衍生出的虚幻梦境。
    好像只要一个不小心，眼前的身影就会如同摔碎的镜子破碎，割伤她的心口。
    学长笔直地走到卡莉面前，不需要任何言语交谈，就把她拉向自己，轻柔地捧起她的脸。
    冰凉的手指在卡莉脸上移动，像是珍视宝物一般地轻轻触碰着她，手指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令她不禁放松起身体。
    好熟悉的感觉，是真的学长在触碰她，而不是虚假的幻影。
    学长的嘴唇如预期般覆了上麻痛的伤口，原本脸上火辣的痛楚渐渐稍缓，转而变得冰凉舒服，卡莉情不自禁地呼了口气。
    冰凉而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舐着，滑过她的脸颊、眼皮，最后到了她的耳边。
    那句如同风声一般轻盈消散的声音，但是卡莉却很清楚地听到了。
    他在她耳边说了对不起。
    学长稍微退开拉开距离，红色的眼眸倒映出卡莉的身影，但是那红眸却不像以往充满自信而骄傲，闪烁的眼神彷彿无声地在诉说着他的动摇。
    卡莉勉强自己勾起笑容，用乾哑的声音说：「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她还没说完话，就看到学长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她裂开的嘴唇，当学长退开时，指尖上便残留一道鲜艳的红色痕跡，在学长的手指上显得十分突兀。
    就连空气，彷彿都染上那血色的铁锈味。
    学长将指尖放在唇边，慢慢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明明现在不是脸红心跳的时候，但卡莉却觉得他的动作充满了色气。
    「……学长？」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学长的气息温柔地包围住自己。
    她还来不及惊呼，学长的嘴唇就覆了上来，紧紧地贴着她，那冰凉的唇瓣轻轻地吸吮住了她，自唇上传来一阵酥麻、彷彿触电般的感觉，直达她的心窝。
    卡莉意识到不对想要推开学长，可是虚弱的双手如同棉花一般，瞬间就被对方掐住而动弹不得。
    她忍不住抓紧了学长的手臂，感觉到学长的舌尖温柔地在她唇上游移，如同羽毛一般轻盈地拂过她。
    就像以前一样，只是这次落在的地方不是她的肩头，而是嘴唇。
    「嗯……」
    唇上刺麻的痛觉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内心深处所燃烧起来的炽热感，彷彿要将理智线燃烧殆尽一般的热度袭捲卡莉全身。
    「学长……够了……」
    凭着仅存的理智，卡莉整个人轻飘飘的，她稍微往后退了一点才有空隙能说话，但嘴唇仍紧贴着学长，说话不时会轻擦到学长的嘴唇。
    然而当她一抬起头，却看见那双红色眼眸，如同染上她血的顏色而变得艳红。
    那妖艳的红色眼眸让卡莉感到不安，她有点恐惧，但却也充满了好奇，想要在那漂亮的红色宝石里一探究竟。
    卡莉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唇上还残留着学长的触感，她不禁逃避般地别开了视线。
    「我知道学长只是要疗伤，没有其他意思……」她吸了口气，心脏跳得简直就快要坏掉，「我不会误会的……」
    说着与心意背道而驰的谎言，卡莉胸口紧紧揪在一起，就如同打紧了的死结一般紧绷。
    紧抓着她手臂的手放开了，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但是在学长放开的那一剎那，心却狠狠地揪了一下。
    身体果然很不坦率。
    「我、我们先出去吧？」卡莉慌张地想要转移话题，心中慌乱得只想逃跑，忽然间没了勇气直视学长。
    满脑子只剩下逃避。
    躲起来一个人冷静一下。
    但是她现在仍然很慌张、很期待、很紧张。
    卡莉紧张得脑袋简直要变成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那个，谢谢学长来救我，我、我很──唔！」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被一个吻。
    学长柔软的冰凉唇瓣再次覆上，唇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卡莉再次呆愣。
    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学长便退开了，但是这个举动彷彿点燃了火苗，心中庞大的空虚感促使卡莉情不自禁抓住了学长的衣襬。
    学长趁势靠近她，然后低下头，再一次地吻住了卡莉的唇瓣。
    「嗯……」
    学长的唇瓣含着她，依然轻柔地触碰着她，但她却觉得全身都发热起来，彷彿在挑逗她一般，慢慢地、慢慢地等待她上鉤。
    卡莉被这诱惑的动作弄得心痒难耐，她顺从起心中的慾望，抱住了近在眼前的学长，用着拙劣的技巧回吻着。
    学长捧住卡莉的脸颊，将心急不已的她更拉向自己，让打乱步调的她染上自己的节奏，缓缓地、如同加温一般地加深了这个吻。
    由初始的温柔逐渐转变为肆无忌惮，卡莉也感觉到了学长的心急，这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心中拥有这种温暖情愫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舌尖与舌尖共舞出优美而迷人的舞蹈，这一曲，诉说着双方都极度渴望彼此的炽热情感。

 Ch23 清晰的回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学长轻轻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交叠的双唇，卡莉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刚才和学长做了什么。
    舌尖上还残留着学长的触感，她瞬间石化了，这问题已经严重到不是脸红可以解决的了。
    卡莉摀住嘴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学长。
    「我…….」
    学长错愕地看着她，似乎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他侧着脸将她揽入怀里，「先逃出去吧，你抓紧我，没抱紧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虽然还忘不了方才的吻，但是卡莉也知道现在不是脑子发热发昏的时候，她现在的确命悬一线，还是被抓来的人质。
    她搭上学长朝她伸出的手，学长自然而然地把她圈到身边，「我是偷偷混进来的，趁那个糟老头还在睡觉，我们赶快溜出去。」
    卡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们还会来抓我们吗？」
    「会。」
    学长更加握紧了卡莉的手，带给她一股安全感。
    「但是到了学校糟老头就拿我们没輒了，学校不准家长进去，就算是那个老人也会被挡住。」
    「这么说来，难怪你可以那么久不回家。」
    「现在才没有时间讨论那个老头，快点走。」
    学长跟他父亲的关係到底是多糟糕？学长不肯回家到父亲出此大招，抓人质逼学长回家。
    其实他父亲容貌非常漂亮，可是学长嘴里不断冒出老头、老头，害她脑袋里满满都是邻居家爷爷的模样。
    吸血鬼老人家跟人类的老人，真的无法相比啊……
    一想到这卡莉忍不住笑了出来，学长来了之后，她就完全放心了。
    学长瞪了她一眼，「喂，你笑屁啊？」
    太好了，还是平常的那个学长。
    卡莉跟着学长一步步走上楼梯，果真上方客厅没有开灯，也没有看见那位中年吸血鬼。
    「看来运气不错，我们走快点。」
    学长拉着卡莉开始快走了起来，一直到出了大门，卡莉都一脸讶异。
    这么轻易就逃出来了吗？怎么可能！
    彷彿在印证卡莉的想法，他们背后传来了慢悠悠的声音。
    「你们怎么可以趁父亲大人在休息的时候逃跑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希蕾站在他们后方，额头上还流着方才撞伤的血痕，希蕾却不甚在意，任由血液自上而下地流过她的脸颊，然后嘴边勾起斜歪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恐怖。
    「诺洛华，父亲大人很想念你呦，所以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哦。」
    希蕾那微微上翘的尾音让卡莉听得背脊发凉，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地握紧了学长那冰凉却宽大的手掌。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傢伙。」学长微瞇起红眸，眼神中隐隐散发着压抑的怒气。
    「呵呵，父亲大人只是想要请你们喝一杯茶而已呀？」
    希蕾那甜腻的声音让卡莉全身发毛，忍不住抖了一下。
    「凭自己意志就想去操控别人生活的混帐，我一点都不想见他。」学长的红眸散发着刺骨冷意，眼神冰冷地看着希蕾。
    「父亲大人只是想要和你叙叙旧，是想关心你呀～」
    希蕾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卡莉忽然有点想逃跑，觉得那个女吸血鬼恐怖到了极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杀了她一样的感觉。
    「那个不要脸的糟老头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学长的眼神中带了些轻蔑，冷哼了声。
    「唉呀，怎么可以这样说亲爱的父亲大人呢。」希蕾脸上仍掛着笑容，一种极不协调的表情出现在希蕾脸上，只让卡莉感到毛骨悚然。
    「那么喜欢糟老头现在就上去楼上啊，他不是在睡觉？爬上他的床就刚好了，昨晚应该还间不够吧？」学长的表情轻视地斜睨希蕾，弦外之音卡莉听懂了，不禁有些尷尬。
    难不成希蕾和学长父亲……
    真的是很糟糕的发言，不知道吸血鬼那边有没有乱伦之类的观念？
    但是希蕾却好像对这番话不怎么生气，反而还加深了脸上的笑容。
    「啊啊，真是不错呢。」希蕾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如果父亲大人…….」
    学长用力一扯还在发愣的卡莉，「就是现在！」
    趁着希蕾发愣之际，学长拉着卡莉狂奔到别墅大门，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希蕾注意到了，也立刻追了上来，但终究慢了一步。
    希蕾伸长了手想要抓住有些落后学长步伐的卡莉，卡莉不禁惊恐地加快脚步，就在希蕾快要抓住她的衣角的时候，她感觉到学长再次用力扯了她一把。
    「呃！」
    卡莉重心不稳，差点就要翻倒，但学长接住她了。
    「人类的体力就这么弱吗？跑一下就快跌倒。」学长继续用力扯着卡莉狂奔，「不想被抓回去吸乾就给我用力跑！」
    卡莉很想回答自己已经拚尽全力了，但是现在一边跑一边喘气，她根本没有多馀的力气讲话。
    虽然已经跑出大门了，但卡莉回头一瞥却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头里飞出来。
    希蕾推开大门，也跟着追了出来，脸上还掛着意义不明的笑容，模样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
    卡莉倒抽了一口气，一紧张脚下就一绊，她不禁往前扑。
    学长嘖了声，直接拽过卡莉，然后躲进一旁的草丛里。
    「不要出声。」学长的手指轻压在她的唇上。
    卡莉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感觉到学长往自己这边挤了过来，与学长如此贴近让她仍十分心动。
    草丛不大，空间十分狭小，学长貌似觉得太挤了，便拉过她，让她贴在自己身上缩小佔用空间。
    几乎是坐在学长怀里的卡莉不禁又脸红了，感觉到脸颊一阵恼人的燥热。
    「让我吸一点血把你的人类气味盖掉。」
    学长在卡莉耳边轻轻的用气音说完，唇瓣就覆上她的颈项。
    卡莉根本来不及回答，柔软的肌肤就被獠牙刺破，她才刚感觉到一点痛觉，还不超过五秒的时间，学长又退了开来，舌尖轻轻舔舐她的伤口。
    与此同时，希蕾也跑到草丛附近了，卡莉听见踏在草皮上的窸窣脚步声，正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她不禁担忧地看着学长。
    会不会被发现？
    「嘘。」
    学长将食指放在唇边，微微瞇起了红眸，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动静。
    希蕾就像是没发觉到他们一样，就这样走过他们躲藏的草丛，完全没有回头。
    「奇怪？刚刚明明还闻得到一点人类味道的啊……」
    一边喃喃自语，希蕾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卡莉视线中。
    学长率先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卡莉伸出手。
    「回去吧。」
    仅仅只是三个字，但却让卡莉眼眶一热。
    「嗯。」
    卡莉伸手搭上学长的手，藉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
    「咦？你是开车来的？」
    看着眼前的黑色小轿车，卡莉有些震惊。
    在她看过的小说或电影，印象中吸血鬼好像都可以跑很快之类的，神出鬼没的身影穿梭在城市街道中，就像会瞬间移动一样。
    下一秒，她看见学长翻了个大白眼。
    「你以为我是跑过来的？人类的脑袋里面都装什么啊？」
    卡莉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吸血鬼也会开车，感觉亲切多了。」
    「你……」学长转头看了眼她，有些欲言又止。
    还以为学长会像往常那样呛自己，万万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卡莉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学长？」
    学长没有看她，逕自发动了汽车，踩下油门。
    行驶在漆黑的森林中，一路无语，直到开了一段距离后，学长才重新开口。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卡莉乾笑了几声，「呃，这个嘛……因为我看你老神在在的模样，就觉得没什么要怕的了。」
    没说出口的是待在他身边不自觉地就很安心，但太羞人了她说不出口。
    学长这时把车停在了路边，认真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你能露出这么不怕死的态度？！」
    微微颤抖的语气，隐藏着怒气，但更多的是悲伤的目光。
    卡莉愣住了，她看过学长暴怒的模样、看过那自大的模样，也看过那偶尔露出微笑的模样，但眼前这副悲伤地在生着气的模样，她只看过一次，就是那次跟她告别的时候。
    这种表情，不管看几次都不习惯。
    悲伤的表情，不适合他。
    暗自抿了抿唇，卡莉深呼吸一口气，正想回答学长的时候，却听见他更加蕴含怒气的声音。
    「你不知道……如果我来不及赶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学长……」卡莉鼓起勇气，伸手握住了他那冰凉的手心，「但你不是来了吗？」
    「……你会被抓走，归根究柢就是因为我，果然跟我扯上关係就没什么好下场。」
    学长自嘲地笑着，但颤抖的声音却像是在哭泣一般。
    「你不恨我吗？我敢肯定他们抓了你一次，还会再继续这么做，今天不过就是个下马威而已，只为了逼我回去而已，这就是那些混蛋的作风。你还是赶紧去找其他愿意保护你的吸血鬼吧，别再跟我见面了。有其他势力介入他们也会收敛一点，不敢对你出手，也许要花一点时间，但──」
    「我拒绝！」
    学长微微瞠大眼睛，眼瞳中流转着惊愕的神情。
    「我说，我不接受！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吗？」
    卡莉更加握紧了他的手，完全不想管对方会不会痛，就是想要紧紧地抓着，不想要让他有机会溜走。
    她狠狠地瞪着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迷濛的红眸。
    「当初要是没有你救了我，我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而且还死得很难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肤！虽然我还不知道全貌，但就只是稍微看到了你家的模样，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你不想回家，用这种极端的手法逼小孩回去，谁都不会想回去吧……所以，我不会恨你！我有什么理由要跟你分开？」
    「而且我们分别行动是行不通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还是有机会被抓走不是吗？你想要和我脱离关係，讲这话太晚了，要的话你在我被攻击的那天就不该救我！人类有句话这么说，你已经下不了船了？」
    像是没想到卡莉会这么激动，学长讶异地看着她，只有他们两个的空间，静静地陷入了沉默，但也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道轻笑声打破了。
    「……误上贼船，为什么我比你还清楚啊？」
    卡莉激动地一拍手，「对！贼船，别想下船了！我们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就算你装得一副坏人样，我也不会放弃！」
    「正确来讲，我们不是『人』，你还是得搞清楚这点。」
    学长一边淡淡地讲着，一边重新发动了车子引擎。
    卡莉无奈地笑了一下，「这种时候就别挑我语病了吧！」
    虽然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但她心底当然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人类与吸血鬼的距离，所以才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儘管与学长同坐在车内，彼此的距离很近，但无形中却有一道鸿沟，只凭她的脚步是根本不可能跨越。
    她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回到人类世界，总有一天得离开这个吸血鬼的世界，她与学长的合作也是建立在这个目的上。
    不过，就一下也好，请让她将这些短暂而美好的回忆，好好地享受、直到分别的那天吧。
    明明刚才还争论得血气沸腾，突然间彼此都沉默了下来。
    心结好像还没有解开，不过没关係，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学长重新啟动了引擎，将车子缓缓地驶出森林。
    卡莉不发一语，眼眶却隐隐发热，视线有些模糊，不过她还是微微弯起了嘴角。
    痛苦的、甜蜜的、开心的、悲伤的回忆，这些通通她都想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将这些瞬间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一辈子，大概都忘不了吧。

 Ch24 预感

    果真如学长所说，躲进学校之后，生活就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有其他势力在学校里头，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抓人。
    好像没有被绑架案一样，好像诺伊斯没有背叛一样，一切都一如既往，校园里依然传来学生们有些吵杂的聊天声，洋溢着属于学生的青春气息，只是这样欢乐的气氛不属于卡莉。
    今天是假日，学生们穿着轻便的衣服在校园里走动，讨论着要去哪些地方游玩，然而她却一点也不想外出，只想躲在宿舍里面。
    自从被绑架后，她彷彿将倒数时间的沙漏放下了，瓶中的细沙正一丝一丝地落下，象徵着已经过去的时间。
    她隐隐发觉自己能待在这所学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隐瞒自己是人类的事实，还剩多少时间就要曝光了？
    已经不只一名吸血鬼知道真相，而且他们还是学院的学生。
    一旦曝光，这些平常只是当她是陌生人的吸血鬼们，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会把她当作食物吗？会严格处罚她吗？
    一想到之后可能要面对的困境，卡莉就感到一阵头晕与深深的无力感，连饭都没什么胃口吃，而且诺伊斯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了。
    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放不下心头，但要说她的烦恼是什么，却也说不太上来。
    正当卡莉想叹口气，窝回棉被睡回笼觉的时候，房门传来一阵粗鲁的敲门声，躺在床上的她差点从床上摔下来，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
    「喂，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卡莉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就见到那张几天前才见到的面孔。
    「学长？」
    吓死她了，还以为门要被拆了！
    「又没什么好惊讶的。」学长一脸淡定，非常自动地走进她的房间内，「我有正事要说，你听清楚了。」
    学长又这样不请自来，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生活好像真的没什么改变一样，就像回到被绑架前一样，甚至令人怀疑起之前的经歷只是一场噩梦。
    就连那个吻……也是一场梦吗？
    不对，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打断卡莉思绪的是学长手中那一叠厚厚的资料。
    「啪」一声，学长捲起那叠资料，朝她的头顶拍了下去。
    「噢！」
    红眸凶狠地瞪着她，「才几天没见面，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呆模样了？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啊，嘴巴还是一样坏。
    卡莉摀着爆痛的额头坐了下来，「好啦好啦，你说你说。」
    学长坐在沙发上，再瞪了她一眼后才缓缓开口：「合作任务我们不是不及格吗？」
    听见关键词汇，瞬间勾起了卡莉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都要忘了，据说任务失败好像有什么惩罚……
    「啊啊……是那个吧......终于来了吗？」
    「……嗯。」
    学长将手上的资料摊在桌上。
    封面上大大写着四个字──「处罚项目」。
    「肇事者是你，你来看吧。」学长依然那副「这才不关我的事，真是麻烦」的表情。
    「……」
    卡莉认命地撕开信封袋，拿出里头的信纸，一边看一边唸了出来。
    「卡莉同学虽更换了直属学长，但是在前任直属带领下导致合作任务失败，前任直属必须负起责任……」卡莉边念却觉得有股凉颼颼的刺人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
    「……学长，你不用这样狠狠瞪我，上面就这样写。」
    「嘖。」学长不太服气地撇过头，虽然表情很不甘愿，但也没有继续瞪卡莉了。
    卡莉吸了口气，继续唸下去。
    「……因此，前任直属和卡莉同学要一同接受处罚，以下是处罚内容──呃？」
    卡莉本想继续念下去，但是看到内容后，她脑袋瞬间空白了。
    学长皱皱眉嫌卡莉唸太慢，自己凑到她旁边看。
    「……前任直属必须陪同第二次的合作任务？」学长抢过卡莉手中的纸，瞪大眼睛。
    卡莉一头雾水，「什么第二个任务？话说这个东西完全就是针对你的规定吧，给我看干嘛。」
    学长瞪了她一眼，「我哪知道内容是这样。」
    看见学长那有些困窘的模样，卡莉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吃鱉的时候！
    「你也太急了吧，都还没看就跑来找我，哈哈哈！」
    「嘖……你再笑我就让你笑不出来！」
    卡莉还想笑，嘴巴就被学长直接摀住。
    「唔唔！」
    「而且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诺伊斯还是你的直属，照这个情势我们得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原本还在笑的卡莉，此刻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唔……」
    「现在还不知道诺伊斯是敌是友，这种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背叛。」学长瞇起了那双红眸，「而且你也该有点头绪了吧，到底陷害你的兇手是谁，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诺伊斯他们举发你是人类的话，你大概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但他没这么做……」卡莉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这件事说出口：「其实我被他绑架后，被那个女吸血鬼关起来的时候有受伤，是他偷偷帮我疗伤的，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诺伊斯不是坏人，可能也有点赌对了。」
    学长微微瞪大了眼眸，「我那天看到的不是全部，你还有受其他伤？」
    「啊？没事啦，已经好──」
    她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片黑，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她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学长抱住了。
    「以后，这种事情要跟我说。」
    轻柔的嗓音在耳旁响起，紧抱着她的双臂，虽然有着强劲的力道，但却也不至于弄痛她。
    卡莉微笑着，回抱住了他，「嗯，我会的，但是下次还是不要受伤比较好啦。」
    「这是当然，我也不想让他们有机会再做这种事。」
    不过说起来……诺伊斯早在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人类了吗？她还记得在被抓之前，她听见诺伊斯表明知道她的身分。
    卡莉突然感觉心里有种不踏实的凉意。
    奇怪，这件事……学长知道吗？
    她抬头便看见学长那一如往常的红眸，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明明现况一如往常，甚至学长就在她的身边，但她心底却隐隐有股莫名的不安，宛如侵蚀一般地蛀在她的心房上，挥之不去。

 Ch25 第二次合作任务

    第二次合作任务的说明，很快就到来了。
    这次的规模远比上次还要大，行前说明会举办在礼堂，要求直属及学弟妹要一同聆听。
    「卡莉，这边这边，我佔到位子了！」
    一走进礼堂，卡莉就看见悠梨在朝自己招手。
    虽然被绑架也没多久，但总觉得回到学校看见熟悉的笑容真好。
    卡莉也不禁露出微笑，朝着悠梨走过去，直到看见悠梨身旁空着的两个位子。
    「我帮诺伊斯也佔位子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过来呢。」
    听到那个名字，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对了，悠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卡莉？」
    听见悠梨的声音，卡莉才回过神来，但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她连忙挤出笑容。
    「是啊，没想到他会比我晚来……」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悠梨露出担忧的眼神，「你还好吗？感觉你的脸色有点差……」
    卡莉正想要掰出理由蒙混过去的时候，看见悠梨微微瞠大了眼睛，接着身后便传来那客气又不失温柔的声线。
    「不好意思，我有点睡过头了，卡莉可能在担心我吧。」
    悠梨的眼眸有些黯淡，「啊，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果然感情很好呢……总觉得我有点妨碍，哈哈。」
    不是的……悠梨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见到悠梨的表情有些变化，卡莉想要讲些什么，但全身却僵硬得几乎动不了，她甚至不敢转头看诺伊斯。
    就在她僵住的时候，诺伊斯越过了她，两人的视线也在这一刻短暂地交错。
    诺伊斯看了卡莉一眼，「没有这回事，这句话被诺洛华听到可不好了呢。」
    卡莉微微瞠大眼睛。
    话题被他顺着接了下去……
    「咦？学长回来了吗？」悠梨愣了一下，接着才露出笑容，「太好了呢，卡莉。」
    「欸？怎么是恭喜我……」
    「那当然是因为你跟学长感情很好嘛，虽然他现在不是你的直属了，但朋友回来就是很开心呀。」
    看着悠梨的笑容，卡莉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嗯！」
    诺伊斯依然维持着微笑注视着她们，一切就像是从前一样……不，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她有必须隐瞒悠梨的事情，而诺伊斯掩护了她。
    注视着诺伊斯那依然有礼的侧脸，她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懂那双深沉的湛蓝眼眸。
    ──现在也是。
    ＊
    「这次的任务是……到人类世界生活两个礼拜！？」
    看见那显眼的标题，卡莉吓得差点直接把说明手册摔到地上。
    与此同时，她也听见礼堂里此起彼落的哀叹声，原来吸血鬼同学们也对这个任务很头痛，她不是一个人真是太好……不对，她的确是一个「人」。
    卡莉转过头，发现就连悠梨也面有难色，没想到这个任务有这么恐怖？
    她只是害怕自己的身分会曝光而已……
    接着说明会就开始了，好像是为了培养吸血鬼们的适应能力，所以到人类的生活圈磨练，但卡莉有听没有懂，听起来就像是户外教学之类的，有这么困难到大家哀哀叫吗？
    「毕竟要想办法克制吸血的衝动是很困难的，同时又要和他们好好相处，生活中难免会遇到人类，所以新生都被规定要磨练这一关。」
    诺伊斯靠近她耳旁，用着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解释。
    卡莉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完全没注意到诺伊斯靠近了自己。
    诺伊斯回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详细等我们独处再说明吧，现在你就先听听看。」
    她还是有些紧张，但也看得出来诺伊斯并没有敌意。
    只是她的想法又被看透了，总觉得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诺伊斯啊……不过至少现在不是敌人，应该暂时不用担心，但独处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要的话也一定得把学长挖来，还会再上一次当就真的是傻子了。
    不能总靠别人，卡莉拿出笔来，一边听说明会一边做笔记整理。
    她原本以为吸血鬼那么轻蔑人类，可能会在人类世界闹出不少乱事，像是随便抓人吸血之类的，但其实听下来发现规则还不少。
    像是不能攻击人类、不能引发骚动，尤其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人类发现吸血鬼的存在，需要血液的时候要到某一个地址去买，如果惊动到人类，就永久从这个学校除籍，而且好像还要接受一些刑罚什么的样子……
    奇怪，原来吸血鬼是有法律的？而且还规定不能乱攻击人类，随便抓人吸血都是犯法的。
    明明学校都这么说了，那为什么……
    「唔……」
    卡莉再一次想起了刚入学的那个晚上，那时候的恐惧感依然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体里，每次一回想起来头就很痛，手指也隐隐地发抖。
    直到悠梨握住了她的手，「卡莉？你今天脸色真的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卡莉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依然喧扰的礼堂，才回过神来自己还在说明会，虽然悠梨的手有点冰，但感觉到别人的关心，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不过我没──」
    她正想说自己没事，这时却突然有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没关係，你先回去休息吧。」
    卡莉对上了诺伊斯的眼神，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骚动的惊呼声。
    简直就像看见明星尖叫的模样……总觉得，很久没见到了啊。
    远远的，就看见那显眼的黑发，以及那有着傲气、宛如君王蒞临一般的气场，自信地迈开步伐前进。
    「同学们请安静！这不是什么演唱会，请保持肃静。」台上的讲者有些头痛，「还有诺洛华也是，迟到就迟到，还那么老神在在的，赶快找位子坐。」
    学长瞪了讲者一演，接着也瞪了一圈那些环绕在他身旁的女吸血鬼，卡莉知道他是想赶走她们，但好像适得其反，她们之中反而还传出尖叫声。
    卡莉忍不住扶住额头，「低调、低调……他根本做不到吧。」
    「卡莉，学长好像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耶。」
    从悠梨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的雀跃，但卡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堆吸血鬼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令她更加不舒服。
    拜託，她不想再重演刚入学的连环呕吐了。
    貌似注意到她的状况，诺伊斯轻声地对她说：「你趁现在赶快离开吧。」
    卡莉深呼吸了一口气，今天第一次开口和诺伊斯说话。
    「……谢谢你。」
    诺伊斯没有回应她，当然她也不打算继续对话，连忙蹲下身子偷偷溜出礼堂，趁乱逃脱的概念。
    不知道学长知道她把他拿来当挡箭牌，会是什么表情？
    肯定会露出那种不爽又闷着不说的脸吧，哈哈。
    虽说是回到宿舍休息，但卡莉其实心里一直很忐忑，因为她知道诺伊斯会来找她，要补个眠也睡不着。
    毕竟他说了，详细的说明他会等独处的时候跟她说……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卡莉？」
    啊，是诺伊斯的声音。
    卡莉连忙到门口开门，让他进来──不对！冷静点！
    现在敌我未明，双方独处说不定又会发生上次的事件……话说学长又跑到哪去了？难道不怕她又被抓走吗！
    她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收手，开门的风险太大了，还不如假装不在。
    「卡莉？你不在吗？」
    是的，她不在、她不在……卡莉紧闭着双眼装死。
    「但我感觉到门口有你的气息，果然还是在里面的吧……应该说，你信不过我？」
    「……！」
    卡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差点要发出声音，连忙摀住自己的嘴巴。
    门外传来一道冷笑，「呵，也是当然的吧，你如果相信我那还真是太愚蠢了。」
    「不想开门也没关係，就这么站着说吧，我现在没有接到什么指令，暂时不会是你们的敌人，过来一趟也只是把刚才写的笔记给你。」
    卡莉低下头看，发现从门缝推进了一本笔记本，跟刚才说明会发的资料。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诺洛华，我就先离开了。」
    果然他说一完，门后就传来了脚步离开的声音。
    卡莉等了几分鐘后，确认诺伊斯离开后才把脚下的资料拿了进来，她大致翻了一下，却不禁瞠大眼睛。
    「明天早上十点在校门口集合，这次任务需要搭车到机场，选择搭乘飞机，是因为人类活动区域离我们很远。註：为了保护双方的生活范围，人类的地图上不会显示我们的区域，gps导航也会失灵。」
    上头的笔记要点写得很详细，甚至还帮她把资料的重点画出来，也许是怕她没看懂，有些地方还会标上一些字解释。
    太细心了……
    为什么能帮她到这个地步？
    简直，就像要当好她的直属一样。
    简直，就像另一位帮手，在学长没有出现的地方，好好地掩护了她。
    卡莉抱着笔记坐在沙发上，她缓缓地吐了口气，心里头有点温暖的同时也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如果绑架自己的是那个疯狂希蕾，她还能活到现在吗？可能不小心就被虐待死了吧……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她发现，若不是诺伊斯下手，她现在的处境大概会更惨。
    难不成……是诺伊斯暗中在帮忙她？
    不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在学长被换掉之前，她与诺伊斯都没有接触不是吗？
    没道理帮她啊……
    「唔……」
    卡莉有些痛苦地摀住脑袋，感觉脑中正一片混乱，但她好像抓到什么癥结点了，只是现在还想不透。

 Ch26 升温

    晚餐时间，卡莉去贩卖部买了一些食材来煮自己的晚餐，顺便准备明天的便当。
    「啊啊，好久没下厨了，有点怀念呢。」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几乎吃不到人类的食物，吸血鬼的味觉好像跟人类有点差异，食堂贩售的餐点种类很少，而且都不太好吃，吃起来就像在吃塑胶一样，调味很诡异，几乎没什么味道。
    唯一能让她想到家的就是下厨了吧，每次放学回家，都能闻到厨房准备晚餐的香味，她有空的时候也会煮几道菜，偶尔一边炒菜一边跟燉汤的母亲聊天，等菜餚都准备好了，父亲也会帮忙端餐盘过来一起用餐，最间的大概就是刚上国中的妹妹了吧，常常窝在房间看漫画、看小说，听到喊吃饭才肯走出房间，每次都要母亲在那里嘶声大吼好久，有时候还是她去把人从房间挖出来。
    想到与妹妹那脱序的防御战，卡莉不禁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她也不该再耽搁了，得赶紧回去，这次的合作任务感觉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既然任务是要去人类世界，那她可以趁机脱队回家吧？
    应该……没有问题吧？
    但她却隐隐感到不安，事情真的可以这么顺利？
    碰碰碰──！
    正当卡莉煮饭到一半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阵暴力的敲门声，她整个人抖了一下，吓得手中的汤勺差点要掉下去。
    敲门的力道之大，连门板都隐隐地在颤抖，好像就快被打破一样。
    ──不是吧？难道是入侵者？
    卡莉反射性就躲在餐桌下方，手中紧紧握着方才烹煮用的大汤勺。
    如果门被闯破，她就从这里跳出去，再用手中这个铁做的大汤勺狠狠地k下去……她正在脑中模拟打斗路线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开门。」
    「欸？」
    这霸道的语气……
    「听说诺伊斯来找你了？你不会笨到开门让他进去了吧！」
    卡莉正要起身往门口走去，但她才刚站起来，就听见门板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被由外而内推了开来，她也看见了预想中的身影，手上还拿着一把钥匙。
    一瞬间卡莉有些呆愣，还没反应过来，而一走进来见到她拿着一把大汤勺，学长不知为何退了一步，警戒地看着她。
    学长的模样就像是一隻竖起尾巴警觉心十足的黑猫，令她忍不住喷笑。
    「噗嗤！不是啦，这个不是马桶刷。」
    学长的视线看向她身后，「这是……你在煮菜？」
    「哦对啊，快煮好了──不是啦！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学长理所当然地说：「我本来就有备用钥匙，有什么好奇怪的？」
    嗯？怎么有点奇怪？
    正常来说，一名男性会拿着女性的房间钥匙吗？
    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备用钥匙被拿走了一把。
    「你……你之前突然闯进我房间，就是像这样理所当然地开门吗？」
    学长从鼻子哼了一声，「你忘了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亏我还特地把你扛到房间来。」
    「啊！」
    卡莉惊呼一声。
    「难怪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房间钥匙少了一把，明明学生手册上面写新生宿舍有两把钥匙！」
    「反正也没什么不好吧？进来你房间就方便多了。」
    这是什么问题发言啊……
    卡莉忍不住摀住脸庞，好久没被吸血鬼与人类价值观不同这件事衝击到了。
    学长嘴边弯起弧度轻笑一声，手指还勾着那把钥匙，特意亮在她的眼前。
    「难道你不喜欢我来找你？」
    「……唔！」
    看着那把钥匙，卡莉闪避了视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同时脑袋也想起了那一天的吻。
    气氛一瞬间因学长那挑逗的语气，变得曖昧起来，心跳也不自觉地悄悄加速。
    卡莉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脸颊。
    这种羞窘的模样，真不想让学长看到啊，还好他好像没多注意，早就跑到厨房去了。
    「这是在燉什么？很香。」
    「是红酒燉牛肉，毕竟你们这学校给的零用钱很多，今天就想说来煮个贵一点的餐。」
    卡莉拿起碗盘盛了一碗，本想直接去餐桌吃饭，但却注意到学长的视线一直盯着她。
    她弯起了嘴角。
    「想吃吗？」
    一人一吸血鬼，一同坐在饭桌前吃着饭。
    看着对面与自己一样正在进食的学长，要是不知情，模样真的跟一般人类没什么两样──但果然还是有一点微小的差异。
    「唔，味道真浓，你调味也太重了吧？」
    「有吗？我觉得刚好啊。」卡莉吃了一口，发现味道没什么异状，「你吃得不开心，我都觉得不好吃了。」
    「没有，还可以。」
    ……这是什么对话？
    差点要忘记食堂那些可怕的食物了。
    她居然在询问吸血鬼的用餐评论？想一想都觉得荒唐。
    「话说你们喝血就饱了，为什么还要像人类一样吃饭啊？」
    学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的确没必要吃饭，就算吃了也没有任何营养，但有些吸血鬼还是保持这个习惯，为了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
    活着……
    学长看着碗中的食物，红色的眼眸中隐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算味觉退化，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还是模仿人类的动作，想想还真可笑。」
    卡莉愣了一下，接着放下手中的汤匙。
    「我觉得不可笑，这不是代表你们很认真地想活着吗？」
    她直直地看着那有如红酒般深沉的血色眼眸，直到他轻笑了一声。
    「人类果然对活着这件事很执着。」学长微微瞇起了眼睛，「但我们跟人类不一样，比起吃食物，我们更想要血液。」
    卡莉点点头，「只要不杀人不犯法，你们吸血也没问题啊，还好你们还有食欲，如果没有好吃的东西，那这样真的很难过。」
    难怪食物都没什么调味，因为吃不出差别啊……话说学长刚刚不是说了调味很重？是她听错了吗？
    算了，这个话题下次再问吧。
    闻言，学长讶异地看着她。
    「你……不害怕吗？」
    「其实更加认识你们后，我发现吸血鬼也不是那么恐怖，甚至还交到了不会对我施放压力的朋友……如果我真的是吸血鬼，不用受到威压影响的话，说不定混得还不错呢。」
    「你……」
    「事到如今才在那边吓我已经没用了啦，我都已经认可你们了，哪有办法撤回。」卡莉无奈地一笑，「你当然也是，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位──」
    然而她还没说完，眼前就覆盖上一层阴影，与此同时她听见了餐具掉落地面发出框啷一声。
    唇瓣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以及那有些冰凉的温度，就像微风一般轻拂过她的耳畔。
    蜻蜓点水般的轻触，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学长缓缓地退开了她，耳边传来是那淡淡的声音。
    「居然会想对你这样做，我大概是完蛋了吧。」
    接下来的发展卡莉完全没有料想到。
    比预计中还要强烈的索取朝她袭来，冰凉的气息探入口中，牵引起她的舌尖，她也想好好回应他，但脑袋却一片过热，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事情，甚至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直到学长稍微退开她，她才有空档大口喘气。
    「咳、哈……」
    学长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喂，你要记得呼吸啊？」
    终于缓过来的卡莉感觉脸颊上一片火热，感觉就像是被高温烘烤过一样，她忍不住撇过了脸。
    「不是，我、呃……不要问我啦！」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学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要用这里呼吸，懂吗？」
    看着他那偷笑般的表情，卡莉更想找地洞躲起来了，根本是公开处刑！
    「你太紧张了，再试一次？」
    语毕，学长温柔地搂住她的后颈靠了过来，她惊呼一声，紧闭着眼睛挡住他的脸。
    「等一下、等一下！再下去我感觉我快死掉了……心脏跳得好快。」
    胸口里激烈的鼓动，整个人都随着心跳一颤一颤的，她全身的血液彷彿都沸腾了起来，第一次烫得如此可怕。
    听到卡莉这么说之后，学长没有再继续了，但却绕到她的身后，从后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
    「真的，你的体温变得好高。」
    「是谁害的啊……」
    学长靠在她的肩膀上，柔细的发丝轻挠着她的脸颊。
    「唔，好痒。」
    「但是你不讨厌吧？」
    学长嘴边弯起一道狡黠的弧度，恶作剧般地朝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令她不禁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卡莉摀住自己的耳朵，转过头正想回嘴的时候，他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
    宛如红酒一般的眼眸，此时染上了魅惑的色泽，带了一点朦胧的诱惑，以及她从未见过的热切。
    「我想要你的血。」
    有些沙哑的嗓音中，隐含着渴望的情绪。
    在那双只注视着自己的真挚眼眸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卡莉微微弯起了嘴角，有些大胆地伸手揽过他，手指穿过那柔顺的黑色发丝里。
    「嗯。」
    学长轻巧地解开她胸口前的几个釦子，发热的胸口裸露在空气当中，令她的肌肤更加敏感，但紧接着是那冰凉的气息覆盖上她的肩头。
    「唔……」
    有一点熟悉的尖锐刺感刺进了她的脖子，发烫的血液不断地从她体内流出，却很舒服，宛如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洋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随着波浪而摇曳着。
    也许就如同学长所说的，真的完蛋了也说不定。
    她也早就已经沉醉在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当中了。

 Ch27 睡过头

    「唔嗯……」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洒落在卡莉的脸上，她想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但却发现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使不上力。
    「好重……」
    卡莉想要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那个重物下拉出来，突然间她感觉压着自己的「重物」动了一下。
    「赫！」
    当她看清楚是什么压着自己，原本脑袋还有些昏沉的睡意瞬间驱散了。
    「嗯……早上了？」
    带了点鼻音的嗓音从棉被里头传出来，可能因为刚起床还有些沙哑，却也带了点性感。
    「呜啊！学长？」
    看见那有些凌乱的黑发，卡莉吓得直起身子，但学长却反而更加缩回被窝里去。
    「好吵……」
    什么状况？
    已经天亮了？她的记忆怎么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卡莉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她正躺在她的床上，只是旁边还有一位──
    啊啊！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她记得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对吧！
    卡莉无力地摀住自己的脸，自从她来到吸血鬼的世界后，不断地断线缺失记忆。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一下被窝里，发现自己的衣服跟昨天晚上一样，穿得好好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怎么跑到床上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学长，她没有答应让他跑进来睡觉吧！
    「学长，你醒醒啊！」
    「嗯……就说很吵，我要睡到中午……我昨天晚上还把睡死的你抱到床上来，你要感激我就不要吵……」
    「今天又不是放假！还是要上课的吧？」
    卡莉想将棉被直接掀开，但却发现学长紧紧抱着棉被，根本无法从他手里抽出来。
    「又不是小孩子……好啦，学长你就放开棉被吧。」
    那双有着纤长睫毛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睁开看了她一眼。
    「也不是不行。」
    「咦？」
    卡莉没想到学长这么乾脆，真的把棉被丢到一边去，她正高兴能把他赶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腰部被一道力量给搂了过去。
    下一秒，学长紧紧地攀住她，就像是动物园看到抱着树干的无尾熊一样，继续睡着他的觉，偶尔用脸颊蹭一蹭她的肚子，好像觉得很舒服似的。
    「喂！你干嘛──」
    卡莉脸一红，急忙想挣脱开他，但学长却与她对抗似地想把她抓得更紧。
    「不要乱动……！」
    发现他的手沿着肚子摸了上来，卡莉吓得整个人快跳起来，「等、等等！你摸哪啊！」
    啪──！
    学长摀着自己的脸颊，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打我！？」
    这下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总算睁开了，老实地看着卡莉，眼神中还夹带着一丝怨气。
    「不是……这是正当防卫！」
    卡莉甩出巴掌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打得有点大力还有点发麻，看见学长脸颊上那显眼的红印子，她瞬间有些心虚。
    「很痛欸……」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见那双红眸里泛起了一点泪光，也许是刚起床，学长的眼神带了点涣散，还没有平常那么锐利，但这样的眼神却显得他有点楚楚可怜。
    卡莉把罪魁祸「手」藏到了背后。
    「没有，就是打蚊子的力道而已啦。」
    学长虽然一脸不情愿，但多亏她这一下的确醒来了，他用手揉了揉眉头。
    「天亮了？」
    「当然啊！没看到那边高掛天上的太阳吗──啊！糟糕，现在几点了！？」
    卡莉猛地抢过床头柜上的闹鐘，发现已经九点半了。
    早上十点开课啊！她居然睡到这个时候？
    她忍不住哀嚎：「迟到的话又要被处罚了，不要啊！」
    应该也要上课的学长反而沉默了起来，不像她一般着急。
    「你也不能待在这里吧？难道你又要翘课了？」
    「等一下，我总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不就是赶快去上课吗？」
    学长拉住了准备衝下床的卡莉。
    「我想起来了，今天不用上课。」
    「哈？你说──」
    卡莉正想回话的时候，眼角却瞥到了闹鐘上显示的日期，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今天是……
    他们异口同声：「……合作任务。」
    发现大事不妙的他们一刻也不得间，学长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本来是集合搭车去机场的，现在车应该都跑了，我去停车场开车，你东西准备好就到停车场找我。」
    「好，给我半小时！」
    卡莉洗了个五分鐘战斗澡，用最快的速度盥洗完毕后，马上就衝去准备行李。
    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到了停车场和学长会合，发现他也没比她好上多少，头发还翘了一个小角。
    只是帅哥果然还是帅哥，虽然衣装凌乱，却也有种慵懒的风格，俊美程度依然不减，几乎可以直接去拍封面照了。
    卡莉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现在不是羡慕的时候！
    「走了，你抓紧点。」
    学长话声才刚落下，油门就猛力踩下，瞬间就感觉到后背紧贴椅背反作用力，以及那轮胎强力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卡莉紧紧地抓着车子的扶手，有种不好的预感。
    ＊
    11：59a.m.
    他们赶在最后一刻，真的压线到了。
    只是卡莉也差不多快吐了。
    「呕……」
    啊，真的吐了。
    还好她有找到袋子可以吐。
    学长直接把卡莉扛在右肩上，空出来的左手拿行李。
    「喂，你别吐，会很麻烦！」
    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啊！她一边吐一边在心底吐槽。
    卡莉一下车只感觉腿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糖上面一样，视野都在旋转，整个人晕到不知道哪边去。
    经过学长那恐怖的车速，数不清的急转弯，安全带全程紧紧地勒着她，否则她就要摔出去了吧，她真的吓得翻白眼嘴冒泡。
    「是卡莉和学长！」
    远远的，她听见了悠梨的声音。
    等吐完舒服一点后，卡莉才有馀力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到悠梨和诺伊斯向着他们跑了过来。
    诺伊斯先是接过了学长手中的行李，「我帮你们拿，得跑快一点了，报到手续再十分鐘结束。」
    悠梨也帮忙拿了一些行李，「卡莉还好吗？」
    学长翻了个白眼，依然将她扛在肩上，「掛了。」
    「嘿，我在这。」
    当她一说完，就见学长皱起了眉头，
    「……呕吐物的味道。」
    喂！
    要不是身体虚弱，不然卡莉真的很想跳下来自己走。
    但时间紧迫，根本没有给她斗嘴的时间，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办完手续、过海关、飞奔到登机口，果然一上飞机一堆学生都在看他们。
    因为两名学生的迟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尤其主角还牵扯到那位校园风云人物，他们一边走去座位的同时，一路上也一直听到议论纷纷的声音。
    「哇，诺洛华和那个女的又迟到了，不是第一次了吧？」
    「对啊，我记得上次任务也是，全校都在等他们，每次都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难道诺洛华真的迷上那个长得很普通的女生？」
    「不要啊！我还想要他当我的直属学长……那女的感觉不出什么阶级，长得也不怎么样，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们搞错了啦，她现在的直属是诺伊斯，诺洛华现在反而空出来了，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你个头！我也想要啊！说起来诺伊斯也很温柔，感觉也不错，配给她真的很不值得耶……」
    卡莉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去了。
    呜啊，清一色都在砲轰她，要是胃还在翻腾的话就好了，吐在他们身上正好！
    「喂！你们讲话不要那么难听，以为──」
    可爱女孩悠梨一下就化身为火山爆发，但学长却制止了她。
    卡莉瞠大了眼睛，然后发现诺伊斯也露出和她一样的表情。
    因为，学长从来都不会涉入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和那些嫉妒、羡慕、仰慕的吸血鬼对上眼过，一直以来都是放任他们在那边闹，事不关己地经过他们。
    但这次他却停下了脚步，眼神扫过了那些盯着他们看的同学。
    如同第一次见面，那一样冰冷的视线、有如帝王一般的风范，看着就感觉得到压迫感，这样的眼神如同冷冽的寒风一样扫了过去，一一对上那些在讲间话的吸血鬼。
    「她是我的。」
    瞬间那些本来在讲话的都闭嘴了，有些同学则是尷尬地转移视线，看得出他们在心虚。
    谁都看得出来，那双血红色眼眸里蕴含的意味。
    诺伊斯倒是弯起了嘴角，看向卡莉的视线就像是在跟她说：恭喜你了。
    卡莉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去，还在震惊的馀波当中。
    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学长被打到头了？还是她真的在作梦？
    「快收起来你那个像笨蛋一样的表情，看起来有够蠢。」
    学长丢下这句话，接着重新迈开了脚步，徒留呆愣的她站在原地。
    卡莉发现了。
    吸血鬼与人类，性格上很大不同的点就是──直率。
    他们表达情感都很直接，从不拐弯抹脚，不管是嫉妒、生气、欣赏、开心，还是其他更强烈的慾望。
    悠梨拍了拍卡莉的肩膀，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推着她继续往前走。
    「不是每个同学都那么坏啦……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不用怕！」
    看着走在前方的学长，以及身旁两侧的悠梨和诺伊斯，她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嗯！」

 Ch28 隐瞒

    这次的任务与之前很大的不同是，可以和信任的伙伴一起行动。
    这简直救了卡莉，否则他们三个一起行动根本超级尷尬，她的位置就像卡在学长和诺伊斯中间，要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现在队伍加了两位，悠梨和她的直属学姐。
    飞机飞了大概快十个小时后才降落，也不知道是哪边的机场，卡莉从来没看过，而且标示写着的还是古字，看来还是吸血鬼的地盘。
    诺伊斯抓紧空档和她说明：「我们已经到离边界最接近的人类国家了，接下来会坐车到市区。」
    卡莉提了提手中的钱包，「然后就要拿学校发给我们的钱，在这里生活两个礼拜。」
    「对，主要是培养不同区域的金钱观念，还有和人类的沟通能力。不过在任务之前，我有东西要给你，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呢？」
    什么感冒？她没事啊？
    诺伊斯翻了翻背包，拿出口罩和帽子递给卡莉，她一看到的当下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学长替她接下来，直接将帽子戴到她头上。
    悠梨担忧地看着她，「这样啊，原来你感冒了，难怪早上会迟到。」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卡莉，「我有带旅行用药，这个就给你吧！这个药是治头痛的，还有这个是喉咙不舒服可以吃。」
    「谢谢你！」
    卡莉接过药品，感觉心头暖暖的，虽然她没生病。
    等到悠梨走远一点后，学长确认完身旁没有其他不相关的学生，悄悄凑近她的耳旁，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又是那个笨蛋表情，你该不会忘记你在人类世界失踪快两个月的事情了吧？」
    「啊，难道这边是……！」
    从动作和言语，发现到他们的言下之意，卡莉虽然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但手指却隐隐颤抖。
    他们来到的是，她的国家！？
    学长微微瞇起了那双红眸，「对，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说话的语言可以通？」
    「因为在同一个国家的境内……」
    「失踪的话，认识你的人应该会报警吧。」
    「这是当然的……唉！」
    卡莉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居然以前没发现这点，她还天真地以为会到其他国家生活。
    果然漏掉的线索还太多了。
    没有诺伊斯和学长的提醒，她就这样走出去被警察发现的话，人类的身分就会马上曝光，但同时她又拥有吸血鬼学院的学生资格。
    知道她是人类，却冒充进学院里，学院会怎么处理她？
    当然她知道诬害自己的兇手是谁的话，就可以将责任推过去了，但在那之前得收集足够的证据，她不相信只凭自己的说词，就可以让所有吸血鬼都信服。
    总觉得，不能够在这个时间点被发现，现在必须得捨去其中一个身分才行。
    学长貌似也注意到她的想法了，维持着在她耳边的姿势，轻声对她说：「晚一点，等我们两个独处我再跟你说一些事情。」
    卡莉点了点头，接着双方便很有默契地拉开了距离，跟上诺伊斯他们的脚步。
    因为长途飞机的关係，大家脸上也有着明显的疲倦，因此他们决定一下车后，就先找饭店休息，明天再去买『食物』，只是那『食物』她不需要，不如说她自己就是了吧……
    诺伊斯再一次说明了规则：「直属是负责监督的角色，只能看学弟妹自己努力去沟通，因此食衣住行必须是由你们去执行，你们有成功我们就会在评鑑表上面打勾。」
    卡莉拿着钱，只觉得完全没问题，但身旁的悠梨却一脸很有问题。
    「真的……要跟『他们』说话吗？」
    悠梨的不安感透过那颤抖的语气传达了出来。
    她的直属学姐见状便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啦，我们这些直属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你跟『他们』混熟了，以后来到这边也就没问题了。」
    悠梨依然低着头，「可是、可是……还是好紧张啊！我很怕他们会害怕我，毕竟他们没有阶级，被我吓到就不好了。」
    卡莉不禁开口：「那我先上吧！你可以看看我，等一下再换你。」
    原来要跟自己不熟悉的种族沟通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难怪学校会派这个任务了……毕竟，吸血鬼寿命那么长，又需要人类的血液，还是免不了会和人类接触吧。
    「卡莉……你真的很勇敢呢，每次都觉得你很敢衝。」
    闻言，卡莉想到悠梨那在班上火爆的模样，不禁噗哧一笑，「你也不惶多让！相信自己吧！」
    她说完后，拍了拍悠梨的肩膀，就朝着饭店柜台前进。
    其实她下车后发现这个地区离她家不算远，要是没有踏入吸血鬼的世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与他们的距离是如此接近。
    也许在街上擦身而过的路人，就有几个是非人类也说不定。
    饭店柜檯的阿姨看到她接近，对她露出了礼貌的笑容：「有什么需要的吗？」
    「请问能给我三间单人房吗？」
    阿姨露出有些伤脑筋的表情，「但现在很多房间都被订满了，剩下双人房哦。」
    看了下价目，卡莉实在无法痛心付出三间双人房的价钱。
    「嗯……那就两间双人房吧！」
    卡莉回头看了眼学长和诺伊斯，让他们两个住一间，应该可以吧？剩下一间，就可以自己住了！
    「你们是来玩的吗？唉呦，好多小帅哥小美女呢，放暑假真好呀。」阿姨一边结帐一边拿房卡给她，另外还拿出了几颗糖果，「不过你是感冒吗？这么大热天戴着口罩，来来来，这个喉糖给你。」
    卡莉暗自苦笑了一下，「谢谢阿姨。」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啊，这样子装病。
    卡莉成功拿到房卡后，接着就换悠梨去，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看见了悠梨用着崇拜的眼神盯着她。
    悠梨用唇形对她说：你好厉害啊！
    被这样夸讚卡莉都不好意思起来了，「真的没什么啦……」
    悠梨的学姐也是用着讚许的眼神看着她，「不用谦虚，你偽装得太好了，就像是一般『人』沟通一样！」
    ……不过她本来就是人类啦。
    见卡莉听不太懂的模样，诺伊斯偷偷补充：「因为大部分同学都会在意阶级，第一次跟无等级沟通，有些学弟妹可能抓不好分寸，威压没控制好吓到人，造成沟通失败，或是太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等，这不就是她刚来这个学院发生的事情吗？
    她还记得，那些被吓到吐出来的时光……
    卡莉目送着悠梨那战战兢兢前进的身影。
    悠梨一见到柜台阿姨，紧闭着双眼，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劈哩啪啦地把她要说的话一口气讲完。
    真的很不容易啊……看着都觉得替对方紧张了。
    看见悠梨最后成功拿到了房卡，卡莉才终于松一口气。
    「喂，你发什么呆，房间呢？」
    听到学长兇巴巴的声音，卡莉连忙把一张房卡递给学长，「因为没房间了，只能请你们将就一下，再加上预算有限，没办法各自一间房。」
    但学长接过房卡后，却直接递给了诺伊斯。
    「那这间就给你吧。」
    诺伊斯也罕见地露出愣然的表情，指着自己问：「我自己一间的意思？」
    学长点点头，「带直属很累吧，独处比较好休息。」
    为什么对诺伊斯就这么好啊？他该不会今天吃错药？唉，本来是想自己独享双人房的，但现在不就只能给学长了吗？
    她叹了口气，将剩下的房卡递给学长，「好啦好啦，那这间给你，我去悠梨她们房间挤一挤。」
    但学长却将房卡推还给了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说出爆炸性宣言。
    「不用，我跟你一间，反正昨天不也是一起睡的？」
    学长的声音没有特别大声，但也足够让诺伊斯听到了。
    诺伊斯微微瞠大眼睛，接着露出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你们会一起迟到。但起码回一下我的讯息吧？从昨天晚上就联络不上卡莉了。」
    卡莉「啊」了一声，拿出学校专用的手机，发现讯息果然一大堆，今天一早忙得半死，都还没看讯息，她正想道歉时，学长却比她先开口了。
    学长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幅度，「这傢伙昨天太累，睡死了。」
    话声才刚落下，他就在她的耳畔旁落下一个吻，发出轻微的一声「啾」，丝毫不在意其他目光。
    「！？」
    卡莉太过震惊，完全吓傻在原地，然后发现诺伊斯的表情和她差不多。
    而学长却更加得寸进尺，直接揽过了她的肩膀。
    那双深沉似红酒的眼眸微微瞇起，有些低沉却带了点魅惑的声线，近距离地靠着她的耳旁。
    「不行吗？但你不讨厌的吧。」
    等等，今天的学长有点奇怪啊！
    果然是吃错药了吧！
    卡莉连忙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挣脱不开那强劲的力道。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帐。」
    「干嘛？我就是睡着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做什么啊？」
    「就是你睡死了，我没兴趣对睡着的人出手，今晚总要赔偿我吧？」
    听到学长的危险发言，卡莉直接呛到口水，完全没脸面对诺伊斯。
    什么东西？学长在诺伊斯面前讲这个！？他疯啦？
    果然就算是扮演好好先生的诺伊斯，现在也露出一副头痛的表情。
    「……两位，我还在这里。」
    卡莉还想说些什么，急得整张脸都红透了，但感觉自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昨天的确是跟学长待在一起，还睡在同一张床上──不行，光是回想都觉得她到底干了什么啊！
    啊啊！真的要疯了！
    诺伊斯揉了揉皱紧的眉头，「我知道你们从宅邸回来后感情就很好，但也不必对我炫耀吧。」
    看见诺伊斯朝他们挥了挥手，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卡莉心中只有满满的内疚。
    「对不起啊──！」
    卡莉朝着那离去的背影道歉，但诺伊斯没回应她，逕自走进了电梯。
    「喂，都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她回过头，狠狠地瞪着学长，但却发现他松开了对她的环抱，瞬间失去支撑点的她差点要跌倒。
    学长拉了卡莉一把，眼神出乎意料的冷静。
    「看来是成功了。」
    什么状况？现在是在演哪一齣？
    学长看出她的疑惑，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我说的话？总之先走再说。」
    语毕，学长便拉起她的手臂，一路拽着她进电梯，到了房间后，直接将她甩到沙发上去。
    等卡莉眼冒金星、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学长也好整以暇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挑着眉看她。
    「你忘了我说有事情要跟你单独说？」
    「是连诺伊斯都不能透露一点的事情？非得要这样骗他走，让他以为我们在咳咳……！」
    学长嘴角弯起戏謔的弧度，手指调戏地勾起了她的下巴，「真的要做什么也可以。」
    卡莉的脸倏地刷红，连忙拍掉他的手。
    「好啦，你不是有事情要说？」
    学长一边问一边将她头顶上的帽子拿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你人类的手机还能用吗？」
    卡莉一愣，万万没想到学长会问这个。
    她从随身包包将自己的那支手机拿出来，「我之前有帮它充电，还好可以无线充电，功能也都正常……以防万一我是带来了，你要做什么？」
    学长直直地看着她，「打给你家人，在学校讯号没办法通吧，现在正好。」
    「欸？但是……这个时间点跟家人接触不好吧？万一被发现我是人类……」
    「不用担心，不是把诺伊斯支开了吗？我不会通报给学校。」学长老神在在地说：「你就安心跟家人说，你现在正要回去，叫他们撤销报案，不然这件事被警察发现会很麻烦。」
    学长此话唤起了卡莉先前的担忧，她小心地问：「我姑且问一下，如果人类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记得说明会的时候有听到，吸血鬼在人类世界中引起骚动，会有严重的处分，好像会被终生监禁，跟剥除贵族头衔还是什么的……那么立场反过来呢？
    学长的眸子在剎那间冷了下来。
    「明确知道是吸血鬼的话，会对他们下阶级命令，再放他们回去，只是想讲这边的事情时，无法讲出口而已，其实不影响生活。」
    「阶级命令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下，不然有些滥用力量的吸血鬼，会对人类不利，当人类发现有天敌的存在，绝对不会提供血液，甚至还会想把威胁杀光，为了避免发生战争，我们有法律规定，必须将知情的人类交由特定部门去处理。」
    不是不能理解，反而她发现自己理解吸血鬼为什么会这么做。
    人类光是同族都会互相残杀了，就算现在已经算是比较平和的社会，但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也能渐渐感觉到那种竞争、踩在别人尸体上前进的感觉，必须要有人垫底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强大。
    吸血鬼拥有人类没有的寿命，也拥有比人类还强大的生存能力，但却需要血液才能存活，当渴望血液的本能超越了理智，甚至会做出攻击人类的行为，一般人知道身边有这样的存在，绝对无法接受。
    过激一点的人，就像学长口中所说的，会把吸血鬼给灭族，以利自己生活，就像攻打其他国家一样，巩固自己的势力。
    「──但我说的这些，不适用于你的情况。」
    卡莉感到一阵刺骨的恶寒爬上了背脊。
    「面对闯入我们地区，特地混装成吸血鬼的人类，已经触犯了底线，他们绝对有全权去处置，要把你终身监禁、当成血粮豢养，还是灭口都有可能。」
    两族现在能维持的平衡，人类提供稳定数量的血袋，跟着吸血鬼做暗地里的交易，也是小心翼翼地靠着少数知情人士帮忙牵线吧。
    面对打破平衡的人，不管是谁，绝对都不会有好下场吧。
    「所以你现在绝对不能被警察发现。诺伊斯他来人类世界的经验比较少，不知道要完全躲过警察追查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你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戴着帽子和口罩。」
    「你好了解啊，说得好像你被警察通缉过……啊！」
    卡莉听得目瞪口呆，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说……有吸过其他人类的血！一般来说，是不能攻击人类的吧？」
    「……」
    「然后有人去报案，结果你就被警察追杀？不对啊，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
    学长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后来证据不足，那个人类也说不清楚我的长相，还好晚上很暗看不清楚……你问这么多要干嘛？」
    卡莉乾乾地笑了笑，「就是想说，啊，你真的吸过其他女生的血啊……」
    学长嘖了声舌，连她都看得出来他不是很喜欢讲这个话题。
    「那些不重要，先把你这个烫手山芋处理完再说吧。」
    也是啦，依照学长那种我行我素的个性，随便就抓人来吸血，一点也不意外……事到如今还在意这个，未免也太蠢了。
    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对学长来说人类算什么？
    毕竟人类的寿命有限，对吸血鬼来说，就只是一段短暂的回忆。
    只要对方忘光，把吸血当成一种欢愉，从此不再有交集，就像是两条只有曇花一现交错的十字路口，过了交叉后各奔东西。
    就算发自内心地渴望得到对方，但那又如何？
    光是发现到自己的想法，卡莉就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黑洞，不断地吞噬着她炽热的情感。
    最近和学长接触太频繁了，都快忘了这些事情。
    就像是从粉红色的棉花糖云朵，失足坠落无尽的深渊，美好氛围的梦幻泡泡终究会破裂，消失得什么都不剩。
    这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还任性地想沉浸在快乐里。
    卡莉背过了身子，暗自用手背抹掉溢出眼角的不甘。
    只是想要单纯地在一起，多么单纯的愿望，但也比什么都还奢侈。

 Ch29 意外听到的故事

    最后昨天卡莉和学长约好今天晚上再来联络她家人，毕竟他们昨晚到饭店经过一天折腾，都累坏了。
    今天他们安排的行程是去买「食物」，正好不用见到太多人类，卡莉也将帽子和口罩戴好好的。
    经过一晚休息，卡莉早上见到诺伊斯的时候，气氛还是有些奇怪，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昨天她没有真的住下来，谈完事情就跑去悠梨那边房间打地舖了──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但她哪有什么办法。
    明明很想跟他待在一起、明明时间非常宝贵，在这个时候却又只想逃避……心情根本一团乱。
    打断了卡莉烦躁思绪的是诺伊斯的声音。
    「今天你们要自己规划路程到贩卖部，相关买票、搭车的流程，都有列在考核的项目中，希望你们能成功买到这几天的『食物』。」
    从早上到现在和学长都没交谈，还好他们有要事要办，不然真的尷尬得要命。
    悠梨今天精神不错，第一个跳起来说：「我知道！用地图app可以规划路线！像是转乘之类的，也都有显示！」
    卡莉拍了拍悠梨的肩膀，看见悠梨这么有活力，她心中也变得爽朗一些了。
    「我们一起来研究吧！」
    幸好那个「贩卖部」搭地铁就能到达，算是在市中心蛮繁荣的地点，交通很方便，不过会设在市中心，也就代表这附近有很多吸血鬼吧……
    不像昨天那样紧张得半死，今天悠梨和人类交流顺畅很多，虽然讲话有时候有点卡卡的，但已经进步很多了。
    卡莉微微一笑，她早就相信悠梨能做得很好，毕竟是获得她这个人类认可的朋友呀！
    顺利地买了票、搭上地铁，她看着身边的伙伴，先是身旁正在聊天的悠梨与学姐，还有坐在对面好像在睡觉的学长，跟站在门边提醒他们下车的诺伊斯。
    不说的话，就像是一群要好的朋友出来玩一样。
    突然间，眼睛有一股异样感，卡莉才发现一滴眼泪滑落了脸颊，她摸了下眼角，感觉手指上一片湿润，她愣愣地看着手心，还没反应过来。
    「卡莉？怎么了吗？」
    悠梨停止了话题，注意到卡莉的异样。
    「啊，没有啦，眼睛有点痒──唔！」
    听到熟悉的关切声音，卡莉弯起了笑容，正想说自己没事，但眼眶不知怎么的，竟然发热了起来，泪水逐渐累积，让视线变得一片朦胧。
    好奇怪，为什么自己笑着在哭？
    悠梨的直属学姐也跟着上前关心，摸了摸她的头，「别逞强呀，你不舒服的话，就先去坐诺洛华学长的位子吧？」
    卡莉一边抹掉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不是，我没有不舒服，不如说现在太开心了吧……我好像是第一次，和朋友这样开心到异地出游，有着可以一起规划行程的伙伴、细心提醒我们的直属、还有……啊，那边那个摆臭脸在睡觉的就别管他了。」
    「……喂，我听得到。」
    学长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放弃了座位走到卡莉身旁。
    诺伊斯注意到动静，正想提醒他们小声一点的时候，悠梨却在这时跟着哭了起来。
    「卡莉……你这样害我也好想哭啊！我也很高兴，可以跟你们一起来玩！以前几乎没朋友愿意找我，我也是第一次有这个机会，呜……」
    两名女孩在车厢里大哭，完全引起了车厢内的骚动，见状诺伊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最终只能叹了口气，递上纸巾给她们，一边和周围的人们圆场。
    「她们怎么了？」
    「是吵架吗？」
    诺伊斯带着礼貌的笑容上前解释：「不好意思，她们没事的，就只是出来玩太开心。」
    悠梨的直属学姐一边安慰她们，一边指着她们前面的广告看板。
    「好啦好啦，别哭了，反正时间还很多，我们空间的时间也可以去一些景点玩……啊，像那个广告的游乐园好像就不错呢。」
    听到可以去玩，悠梨的眼睛都亮了，儘管脸上仍掛着泪痕，又哭又笑的，让脸上的表情有些好笑，但还是难掩高昂的兴致。
    「好啊！卡莉，我们就去游乐园玩吧？」
    卡莉看见那熟悉的乐园名称，先是愣了一下。
    那个游乐园……
    「喂，你还真放心去玩？」
    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身后的学长，用着气音低声问她，冰凉的吐息就这样喷洒在她耳旁。
    卡莉连忙摀住耳朵，和学长拉开距离。
    「你靠太近了啦！」
    学长翻了个白眼，表情像是在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又不是可以大声讲的话题。
    卡莉叹了口气，接着拿出手机打了几句话，拿给学长看：我就是在那个地方被打昏，绑架到吸血鬼学院的。
    毕竟她也知道学长在担心什么，万一他们谈话内容被他们听到，起了疑心就不好了，也枉费了昨天拚命支开诺伊斯的目的。
    学长看完她打的字后，很快地就用删除键删光了，他看了看广告看板，视线再转回卡莉身上，低声对她说：「你要去的话，我也跟你去。」
    卡莉眨了眨眼睛，对上了那双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红眸，心中的不安顿时减轻了不少。
    见他们两个在讨论着什么，悠梨不安了起来，「卡莉，果然是我们的提议太唐突了吗？没关係，不想去的话……」
    卡莉摇了摇头，露出微笑，「不是，我也想去！」
    听到她答应，悠梨开心得欢呼一声，但马上就招来附近乘客的注视，好像耳边还能听见窸窣窸窣在讨论她们的声音。
    悠梨自己也吓到了，她战战兢兢地向附近的人道歉：「对不起，我们说话太大声了……」
    坐在博爱座上的老爷爷，笑着注视着他们。
    「唉呀，这个就是青春嘛！没关係没关係。」
    ＊
    买血的任务很简单，他们来到的是一间有着復古装潢的咖啡厅，只要向店内柜檯人员说：想要外带「食物」就可以了，就会有专人带领他们到一间包厢等待。
    他们买了三天份的血袋，看见店员递给自己一袋包装精美的礼袋，卡莉不禁吞了吞口水。
    手中这些重量，都是人类的血呀……
    卡莉跟悠梨到柜檯结帐，诺伊斯在旁边补充道：「等我们享用完，到时候还会再来光顾你们店一趟，谢谢你们。」
    看见诺伊斯那斯文礼貌的笑容，女店员也笑得很开心，「当然欢迎！你们真有礼貌呢，下次来记得提醒我帮你们打折～」
    如果没意外，这名年轻的女店员，应该也和她一样是知情人士吧？
    「不瞒你们说，这几天陆续有很多学生来光顾，态度有点恶劣哪，拿着钱就当自己是大爷一样，这种学生我们才不想帮他们打折呢！」
    诺伊斯环视过他们几个，只是目光经过学长时停顿了一下。
    「可能我们是比较温和派的吧！虽然有态度恶劣的同学，但也是有比较正常的，你们辛苦了。」
    卡莉注意到了那明显的停顿，忍不住偷笑起来。
    对，学长绝对不是温和派的，真要归类可能算暴躁类吧！
    没想到才刚这样想，就听见了一道较低沉的女声传了过来。
    「唉呀，真难得遇到态度好的学生了，没想到是诺伊斯呀。」
    一名比较资深的女店员向他们走了过来，脸上有着经岁月累积的纹路，但却没有修饰掉犀利的目光，看得出来是位很有个性的人。
    「你们好啊，我是这里的店长。」店长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笑着说：「诺伊斯，好久不见呀，上次见面是你合作任务来的吧？那个时候就对你印象很深刻呀，真是太有礼貌的学生了，今天该不会换你当直属了？」
    诺伊斯朝店长点了点头，向店长介绍起卡莉和悠梨，「是的，许久不见了呢，如你所见这两位正是新生。」
    闻言，店长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你们来说不算久吧？还是那么年轻呀，我都已经老了……真难想像你们的年纪是我们的好几倍啊。」
    听到店长这么说，卡莉暗自捏紧了手心。
    「有些新来的妹妹还肖想跟你们谱出一段浪漫的恋情呢，我都会用年龄奉劝她们，当你们正值她们的年纪，二十岁、三十岁的时候，她们的阿公阿嬤可能都还没出生呢！」
    诺伊斯无奈地笑了一下，「可惜我们不管是年龄还是心态，都和人类有着巨大的差别。」
    「你也是呀，别说得好像置身事外，真的别想爱上人类，能放下当然最好，不然最后很难收拾，双方也都是徒增痛苦，彼此的差异太悬殊了，根本没办法在一起，就算有多么喜欢对方。」
    说着说着，店长叹了口气，「我也是从我奶奶那一辈听来的，听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吸血鬼常来人类世界间晃，每次跑来我们这边买血的时候，都会问我们的意见，说是看上了哪位姑娘，正在热烈追求中，我奶奶就给了他一些必杀技，没想到最后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好像私奔到你们那边去了。」
    卡莉瞪大了眼睛，紧握着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些。
    原来真的有人类和吸血鬼成功的情侣吗？
    好似注意到她的目光，店长朝她笑了一下，「你听得津津有味呢，要不要猜一下后续？」
    「这个……」卡莉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最后那个女孩子也变成了吸血鬼吗？我看某本小说是这样演的，啊哈哈……」
    「你太心急了啦，还没那么快。」店长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继续说了下去：「那位吸血鬼后来就减少来这里买血了，不过有一次他特地跑来我们店里，跟我们说他建了一幢非常漂亮的宅邸，还有很大的庭院，每天下午都和他太太喝下午茶，过得非常幸福，后来还有了孩子。」
    卡莉好奇地问：「那不就是happyend了吗？」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真正可怕的是后头。毕竟人类寿命有限，当女孩子过世后，那位吸血鬼就彻底疯了，疯狂到发现我们店内和她妻子长得很像的女性，就对她一直喊他太太的名字，女店员不断和他澄清，结果他生气到差点想咬她，最后被你们那边的警察抓了回去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所以你们还是小心点吧，就算真的有看上喜欢的人类，也尽量不要接触，千万要记得啊。」
    卡莉还想问为什么没有把那位女性变成吸血鬼，陪伴着过着一生时，她的思绪就被一道剧烈的关门声打断。
    碰！
    学长一句话也没说，用力地甩门走了出去，眾人都被他这大动作给吓了一跳。
    「唉呀，他不喜欢听这类型的故事吗？还是我讲得太烂了？」
    卡莉也不明所以，但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学长不会是莫名其妙做出这种大动作的人。
    怎么办？要去追他吗？但是现在去找他好吗？他会不会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卡莉深吸了一口气，心跳还是很快，无法冷静下来，心中非常焦虑，直到诺伊斯替她接过了手中的提袋。
    「你去追他吧。」
    感觉手中的重量一空，卡莉看向身旁的诺伊斯，肩膀好像没有那么紧绷了，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手上多了一份新的重量。
    悠梨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直直地看着她，「我也和你一起去找吧！」
    卡莉微微瞠大眼睛，先是看向悠梨，再将目光移向诺伊斯、跟学姐，只见他们都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追上去。
    「悠梨……谢谢你们。」
    她和悠梨对上视线，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后，她们不顾其他店员惊讶的目光，从店里头跑了出去。

 Ch30 相信

    卡莉衝出店门口后连忙跑上大街，面对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拚命从当中寻找着学长的身影。
    然而不论她跑了几条街、穿越多少个路口，都没有看见那显眼的黑发与红眸。
    在艷阳下，卡莉用手背擦掉额间冒出的汗水，站在人行道上稍作休息。
    「果然错失太多时间了吗……」
    「卡莉，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悠梨虽然也跟着她跑，但却一滴汗也没流，反而还行有馀力递上手帕给她。
    卡莉接过手帕，「谢谢你啊，但我觉得再找下去好像也没用，已经找了一两个小时了。」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心中也渐渐升起一股无力感。
    学长现在还好吗？对于学长会跑去哪里，她完全没有头绪，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只会白费体力。
    最后她们选择回饭店休息，诺伊斯和悠梨的学姐也都回来了，只有不见学长的身影。
    诺伊斯悄悄地和她说：「卡莉，不然你先回去房间等他吧？」
    啊，他还以为他们两个昨天住一起。
    「诺洛华很常来『这边』，应该不用太担心他，时间到了自然会回来。」诺伊斯拍了拍她的肩膀。
    卡莉无奈地一笑，多亏了身边的这些伙伴，心情有稍微放松一点了。
    「也是啦，也不是小孩子了。」
    吃完了味同嚼蜡的晚餐后，卡莉走向学长的那间房间，开了门后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因为是双人房，房卡有两张，另一张还在学长那，他累了应该就会自己回来吧？传讯息、打电话都不通，但这她早就知道了，他其实不怎么在用手机，所以要联络十分困难，以往都是他直接找上门来，才有机会见面。
    儘管一颗心还悬着，让她有些不安感，但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现在不能就此止步不前。
    她相信，学长会回来的。
    现在就先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吧。
    卡莉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缓缓地吐了口气后，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昨天和学长约定好，要和家人沟通的，难得现在有独处的机会。
    她其实之前有把定位系统关掉，毕竟学长也说了，被警察发现会很麻烦，所以她现在才能安心地打开手机，果然一点开主画面，就看见电话跟各式各样的讯息都被塞爆了。
    当中佔绝大多数的，都是家人打来的，卡莉看见这些通知，心里头就像是被揪紧了一样难受。
    一定很担心她吧，不管是爸妈还是小她几岁的妹妹，全部都在她失踪后打了无数通电话给她，但因为她在吸血鬼的地盘，这些讯号都收不到。
    现在换自己来告诉他们了，她现在过得很好，学长也不断地在帮助她回家，肯定没问题的──她按下了视讯的通话按钮。
    如她所料的，很快地就被对方接通了。
    当她看见萤幕里显示着熟悉的面孔，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而萤幕中父母亲的脸庞也是充满了惊愕，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转为欣喜。
    「是卡莉！？」
    「真的是卡莉……呜！」
    卡莉对着镜头笑了一下，虽然表面上很镇静，但她拿着手机的手却止不住地发抖，手心里一片冰凉湿润的冷汗。
    「对，真的是我，如你们所见我现在很安全。」
    母亲激动得一拍桌，「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妈妈马上就去找你！」
    「妈，我没事，真的！我再过一些日子应该就能回去了，但是现在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父亲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像是不相信她的话。
    「你没事的话，为什么不能回家？难道是被外星人绑架吗？这样我们根本救不了你啊！」
    「爸，冷静点，你一慌张就会开始天马行空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啊……我会慢慢说的，这个跟我要请你们帮忙的事有关，你们就相信我吧！」卡莉说出她昨天晚上想好的剧本：「我在毕旅的时候走丢了，好像误闯到一个禁区，里头的人不准我将看到的秘密说出去，如果这个时候我被警察发现，为了办案而让这个秘密公开的话，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一听见她这么说，母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那你现在不是很危险吗？要怎么办呀！」
    卡莉微微一笑，越是这种时候就要越镇定，要先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没事的，我已经在收集证据了，只要找到陷害我的人，从这里逃出去就简单多了！」
    见父母亲还是满脸警戒，卡莉继续说下去：「现在很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需要你们撤销报案，他们不紧张，我更有机会逃出去！」
    然而她说完，父母亲脸上的担忧却没有消除。
    「但也太危险了！还是报警吧？人命不是拿来开玩笑的啊！」
    「妈……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简单来说现在我不能被警察发现，一旦被警察发现，他们更可能对我不利！」
    卡莉斟酌用词，讲不出口有可能会对她灭口这个事实，但同时心中也急了，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他们？
    听了她这些话，父母亲却更紧张了。
    「难道你现在是他们的人质吗？这样岂不是跟我刚才说的被外星人绑架差不多了吗！」
    「不要管那个什么外星人啦！也就是说你的处境非常危险吧？这样哪可能撤销报案呀？」
    「等一下，你们先冷静点，我会回家的，我在这段期间也不断在找方法了，在最后一刻绝对不能着急，不然就功亏一簣了！」
    怎么办？
    卡莉头痛地抓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突然间乱了阵脚，面对措手不及的情况，就像是堆好的一长串骨牌，若是不小心推倒了一个，后续补救非常麻烦。
    她几乎无计可施，偏偏这事也无法跟诺伊斯商量，毕竟还无法完全信任他，脑袋的思绪像是打了结一般，全部混乱成一团死结，就算大脑烧到过热也依然无解。
    卡莉已经不知道该讲什么话了，只能一再重复她的目的。
    「我会回家的！就相信我吧？」
    然而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
    「喀噔」一声，不是很大的声响，却像是给暴风雨中艰难行驶的船隻，掀起了一波足以灭顶的大浪。
    卡莉完全没时间反应过来，手机镜头就已经拍到了进入门内的来者──要关视讯，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卡莉？那是谁？」
    「该不会是……」
    听得出来，父母亲的声音很紧绷，她也没敢去看萤幕，只能盯着刚回来的学长，他也马上就注意到她的手机。
    偏偏是这个时候……这又该怎么解释？她昨天也没跟学长讨论，早上也因为各种原因回避，万一学长被父母亲发现奇怪的地方，事情就会变得更棘手──必须要处理好、要好好地圆过去才行。
    压力很大，大到就快要窒息了一般。
    说出口的话有些颤抖，毕竟她也有点心虚，再怎么说这都是在骗人，但既然已经开了口，就得再用更多的谎言圆过去。
    卡莉紧紧地握住手心，儘管手掌被指甲狠狠地刺了进去，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但也正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深呼吸了好几次，缓缓地说：「这位是愿意帮我回家的人……是我的朋友，你们看到人的话，应该比较能放心了吧？」
    学长静静地看着卡莉，那双红眸出乎意料的冷静，气氛彷彿在这一刻凝结了，但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像是令人不舒服的刺股凉意，这有些冰冷的氛围，反而让她安心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令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学长微微啟唇。
    「卡莉。」
    心脏忽地一跳。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Ch31 家人

    「她没有骗人，这都是真实发生的。」
    学长走到了卡莉身旁，瞥了一眼她紧握着的双手，接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现在只要找到陷害她的人，她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会被释放了，按照这边的规则，应该会赔偿，但也会要求她签下保密契约。」
    卡莉呆住了，她完全没和学长商量这件事，他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难道说，他说的是真的？
    学长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毕竟她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会针对犯罪者惩处，全部责任由那个兇手来负；但假设她没办法证明清白，就有可能会为了减少知情者，而终身监禁。」
    「尤其是有警察介入的话，灭口的机率会更高，甚至比灭口更惨的事情也可能发生。」学长瞇起了眼睛，「这个世界上，有你们不可以触及的地带，我们有我们的法律，你们也有你们的法律，本来是不该有交集的。」
    手机迟迟没传来回应的声音，父母亲都吓到了──学长讲出了她不敢说出口的事实。
    电话另一方的沉重气氛，就算隔着手机萤幕，卡莉都感觉得出来。
    母亲无力地用手捧着脸，隐隐地啜泣；父亲则是拍着她的背，但也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
    「那……我们该怎么做？」
    学长淡淡地说：「取消报案，由我们自己来收集证据，需要一点时间，但她现在是安全的，如果不放心的话，每天开视讯就可以知道了。」
    虽然气氛很凝重，但卡莉感觉得出来，父母亲的表情有了点变化，多亏学长这一番话，事情有在推进了！
    父亲微微皱起了眉，「听你们这样说，好像不像是在骗人……」
    她趁势追击地说：「是真的！你们有疑虑的话，就像他说的，我会每天跟你们视讯聊天，你们就可以知道我平安了吧？」
    「不管怎么样，卡莉你一定要回来呀，我们都在等你！」
    「妈，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好好的吗？而且……」卡莉看向学长，「这个人是在那边很厉害的人物，可以命令很多人，没人敢违抗他，总之有这个人在，我就不会有事情。」
    学长点了点头，「对，有我在的话，他们不敢动她，这点不用担心。」
    父亲沉默了一下，「看得出来，卡莉很信任你。」
    「等一下，老公！」母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萤幕，但紧接着却降低了声量，跟父亲说了些什么，接着父亲的脸色忽然间变了一下。
    卡莉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她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却有种刚才稍微建立起的一点信任，瞬间在这一剎那被颠覆了。
    父亲接着说：「好，我们会撤回报案，但是我们还有些话要跟卡莉说，能请这位小帅哥先离开一下吗？」
    乍听之下好像没问题，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与此同时，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学长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平淡，带了点低沉。
    「要我离开，没问题，但你们确定这样就安全了吗？」
    母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难不成……」
    学长冷笑了一声，与方才那淡然的风格不同，这次气氛是真的冷了下来，甚至令卡莉感到不安。
    父亲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仍是一脸不安地看着他们。
    「骗你们撤回报案后、继续绑架她？别做梦了，我才不屑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说到底绑架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学长冷冷地道：「放心吧，你们想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不是为了骗你们才讲这些。」
    深红色的眼眸，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毕竟，我比谁都不想让这件事成真。」
    卡莉看着手机萤幕里那两张震惊的脸孔，以及身旁那越发冰冷的眼眸，从一开始所感受到的不安感，逐渐累积膨胀，像是承受不住不断充气的气球一样──在此刻爆开了。
    「爸、妈！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但你们在怀疑我们，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卡莉原本松开的手心，再次紧握了起来，「你们怀疑他是要害我的人吧？所以想要支开他，单独跟我说话，说服我乖乖在这里等警察来救我，是这样的吧？」
    学长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眸里早就冷了下来，只剩下刺骨的冰冷气息。
    「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信任，就人类来说不意外吧？不管是谁，一个个都是混蛋，全都是为了自己而行动，不惜伤害他人的一堆蠢货。」
    学长虽然就坐在她旁边，但她总觉得，现在他离她很遥远，好像在他身旁裂开了一道与外界隔绝的鸿沟。
    ──但，并不是远到无法接近的距离。
    啪！
    手掌一片火辣，就像是快要烧起来一样疼痛，但手上的痛感，远比不上胸口中被用力揪紧的难受。
    学长摀着右半边的脸颊，微微瞠大了眼眸，不明所以地看着卡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对，大家之所以活着，是以利己为前提……但是，不管用了多少笨方法，伤害了多少人，我们还是想和爱着的人相处，会做出这么多愚蠢的事情──正因为我们是人啊！人们没有我们想像的高尚，我们所不知道的你们，也没有那么混蛋！」
    在卡莉一口气讲完后，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极度安静的空间，只有她大口喘气的声音，全身的力气也像是随着那爆发的情绪，一股劲地流失。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长年冰封的冰山，开始露出了裂痕、慢慢地融化。
    电话那头，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果然这样才像卡莉啊。」
    声音不再剑拔弩张，是平常放学回家时，她习以为常的温暖语调。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说的，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在骗人，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爸……」
    卡莉轻轻地弯起了嘴角，同时眼眶也有一点发热的跡象。
    萤幕中的父亲，也露出了跟她一样的表情。
    「你的同伴也没有说错，我们居然怀疑你，真的是……」父亲叹了口气，拿下眼镜，迅速地抹了一下眼角，「你的同伴是真的在替你着想，连我们这样的行为会伤害到你，都发现了。」
    但与父亲的反应相反，母亲更加着急了，「老公！等一下，现在还没有证据完全相信他……」
    父亲摇了摇头，接着重新地看向镜头，「嗯，我也没有证据，但是我感觉不出他有什么恶意。」
    发现学长渐渐被父亲接受，卡莉声音得意的上扬了一个音阶，「对吧？我相信的人，当然值得信任了。」
    母亲依然是很头痛的样子，「唉！这种重要时刻，你们都在那边相信直觉！」
    父亲摸了摸下巴，「没办法，越重要的时刻，直觉就越准吧？毕竟没有标准答案，选哪边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了。」
    「……你们，果然是父女。」
    听见身旁传来的声音，卡莉讶异地看着学长，虽然脸上有着可怕的红印，但他的表情比刚才柔化了不少。
    「就跟你到现在还是相信诺伊斯不是坏人一样，不管谁跟你说什么，你都坚持相信自己的直觉。」
    卡莉乾乾地笑了一下，这件事她真的无法否认，甚至本人都说她蠢了。
    父亲反而被这话勾起了兴趣，「卡莉在那边也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呀？」
    「你们！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吧！？」
    「轻松一点反而好说话，你也消消气吧？而且你看，卡莉把一个大帅哥打成这样，他都还没怎样，要不是有圣人一样的修行，就是真爱了吧！」
    卡莉差点呛到口水，「爸！你也太快放松了吧！都在讲什么啊！」
    「哈哈，这还轮不到你说。」
    母亲生气归生气，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两个，都一个样啦！看起来很有勇气，但其实就是少根筋。」
    「孩子的妈，你也差不多可以相信他们了吧？」
    母亲瞥了一眼萤幕，「我还没说我完全相信哦？可以撤回报案，但是卡莉每天都要跟我们视讯，如果发现你失联，我们马上就会去联络警察，而且把事情都跟他们讲清楚。」
    「这个没问题！那我明天再开视讯给你们，可以吧？你们有想和我说的，也都可以传讯息给我。」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卡莉你吃晚餐了吗？」
    「吃啦，不用担心我，我吃得很好，也睡得很好！」
    父亲从旁边补了一句：「是啊，卡莉从小就是头好壮壮宝宝，要打败她可是很困难的。」
    从刚刚开始都没讲话的学长，突然噗哧笑了一声，虽然他马上转过了头，但还是被卡莉注意到了。
    「嘿，你刚刚绝对是在偷笑吧！」
    学长依然侧着头没看她，简直像是在装没事一样。
    「怎样啦，你对头好壮壮宝宝有什么意见？」
    「噗……」
    这次学长直接笑出来，就算他想用手摀住嘴巴也来不及了，早就被卡莉看到了。
    「你──」
    然而这次，增加了另一道笑声，是从手机传出来的。
    「呵呵，卡莉，你们两个看起来感情真好，果然是那样的吧？」
    卡莉一愣，接着感觉脸颊瞬间窜上一道惊人的热度。
    「什么怎样啦！妈，你快把老爸拖走！不要放他在那边乱讲话啦！」
    然而耳边的笑声却未减，她回头一看，就看见学长笑到趴在沙发的扶手上，肩膀隐隐地颤抖。
    「你也是，怎么还在笑啦！」
    「你家人，挺有趣的……」
    最后最后，结束这快变成闹剧的长时间视讯，是母亲略带无奈的声音。
    「唉，每次都会变成这种情况，好像只有我是唯一正常的人。」

 CH32 温柔

    学长将手机的视讯关掉，「等他们取消报案，我们行动就会方便很多了。」
    结束了视讯，卡莉才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骗人实在太难了，也太辛苦了，真的不适合她，还是讲实话比较轻松。
    「是啊，接下来应该就是去调查一下那个游乐园了。」
    「我不是怀疑你，不过这件事有点奇怪。」学长皱了皱眉，「就算把你打昏带回去，但是要回学校需要搭飞机，过安检的时候不可能蒙混过去。」
    「我也想不通这点……但总觉得，去案发地一趟看看，可能会有什么收穫，反正你也答应要陪我去了吧？」
    学长叹了口气，「感觉最近会很忙。」
    「正是这种时候，更需要好好睡一觉！我也差不多要回去睡觉──」
    卡莉边说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坐太久了，突然间站起来有些腿软，不小心又坐回了沙发上。
    「喂，你压到我了。」
    「啊，抱歉，我马上起来……」
    她急急忙忙想站起来，这次却因为太急不小心拐到桌脚，变成直接跌到学长身上。
    「哇啊！对不起！」
    然而学长却好像没生气，只是从鼻尖轻哼了一声。
    「故意扑到我身上，你还真大胆。」
    卡莉脸一红，「不是啦，真的是不小心，你就饶过我吧？」
    她连忙想从学长身上退开，然而还没拉开距离，就感觉到学长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她不禁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学长！？」
    下一秒，腰被对方一把搂了过去，她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顺势就坐在学长的腿上了。
    「算了，也没什么不好吧？」
    「不行！」
    这个姿势太糟糕──
    「反正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吧。」
    卡莉本来想推开学长，但一对上那双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后，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现在，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一切好像都走上了轨道，关于陷害她的兇手，相较于一开始的茫然，已经开始逐渐有了线索。
    但这些种种，终究就是为了让她回到原本的生活。
    最后的最后，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也是和吸血鬼的一切道别的时候。
    离别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到她无法逃避，假装那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还……不想和你分开。」
    等到她意识到了时候，自己已经说了出口，接着唇瓣就被温柔地堵住了。
    很温柔、很细腻的吻，像是在呵护着她一般，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如同羽毛轻拂过肌肤，不过分深入，只停留在表面。
    当彼此退开后，一看到那双一直以来都很高傲的眼眸，流露出与她一样的表情后，卡莉瞬间就红了眼眶。
    眼泪默默地滑落眼眶，她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静静地任由泪水不断地滴落。
    不用言语，她就明白了。
    拥有这份感情的人，不只有她。
    拥有这份痛苦的人，是彼此无法更靠近的界线。
    学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抱着她，那双比她大上许多的手掌，轻轻地梳着她的头发，是令人安心的重量。
    「……今天，就这样睡吧。」
    那天晚上，学长没有吸她的血，就仅仅只是抱着她。
    只是──
    「你身上沐浴乳的味道，跟我的一样。」
    「这不是当然吗，因为就是饭店提供的呀！是说，你靠太近了啦！」
    学长一手环抱着她的肩头，另一隻手绕着她的腰部，甚至将脸埋在她的肩颈上，整个人都黏在她身上一样。
    「你不是答应我了？」
    靠在耳畔的嘴唇，随着说话而呼出的吐息，直接吹在卡莉的耳朵上。
    「呜，好痒……」发现学长偷偷往她的脸颊蹭了蹭，她不禁失笑：「没想到你也会撒娇。」就像小孩子一样──后面这句话她当然没说，感觉说出口之后学长会发飆。
    「你也喜欢吧？」
    卡莉趁学长注视着她的时候，伸手摸向他的头发，感受着手中柔顺的发丝，情不自禁地多摸了几下。
    「喂！」
    「好啦好啦，让我摸一下嘛？」
    「不要，总觉得有点变态。」
    「嘿！那你也是变态吧？这样把我整个困住。」
    学长轻笑了一声，「我才不会像你说这种话，你还有待加强。」
    卡莉仔细一想，学长的确不会讲「让我摸一下」这种话，感觉这个台词就和他的脸莫名搭不上……他好像不太会讲这种低俗的话，等等，可恶，怎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猥琐了，这样不就承认她是变态了吗？
    「你是不是在设圈给我跳啊？」
    「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用看他的表情，她都知道学长在嘲笑她。
    卡莉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是，我以为我们会是更甜蜜一点的气氛……」
    「明天还要早起，今天都快累死了，你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人类果然就是这么不要脸。」
    「……是谁先开始的啦！」
    她本来以为撒娇模式的学长会可爱一点，结果大错特错，就算他们现在很亲暱地靠在一起，他还是平常那个嘴巴很坏的学长，态度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卡莉无奈归无奈，但也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是拿他没辙的感觉。
    「总觉得你在拿我取乐啊……现在发现也早就来不及了。」
    「误上贼船，送还给你。」
    学长哼了一声，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你还记得啊！真是……」
    夜里，皎洁的月光像是在守护他们一样，悄悄地透过窗户，洒耀在互相笑着的他们两个身上。
    「唉，算了，这样才像是你。」
    卡莉窝在那有些冰凉的臂弯里，舒适得闭上了双眼。
    「悲伤的表情……不适合你，还是这样子才像我们。」
    学长没有回应她，只是稍微靠近了她，拨开了她脸旁的头发，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
    晚安。
    这个夜晚，似乎能作一个很温暖的梦。

 Ch33 微笑

    隔天，他们两个又睡过头了。
    诺伊斯亲自到他们房间门外敲门，当卡莉打开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死神，偏偏背后还是赖床的学长，窝在被窝里一副不想起床的模样，只见诺伊斯的眼神变得更冷了。
    「你们也不是小朋友了，起码要有些自我管理的能力，对吧？卡莉。」
    「是！对不起──！」
    这件事，后来悠梨她们也知道了，毕竟她整个晚上没回去房间，然而悠梨却不怎么意外，偷偷地和她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会在一起了，毕竟很常看到你们两个一起出现，恭喜你们呀。」
    「不过，总觉得诺伊斯好像不太高兴呢？」
    顺着悠梨的目光看过去，卡莉看到了嘴边依然掛着礼貌笑容的诺伊斯，然而他的眼神一点笑意都没有，尤其是对上她目光的时候。
    ──对不起，让你被迫要扮演这种像老妈子一样的角色！
    她在心底疯狂道歉，只是不知道诺伊斯接收到她的意思没有。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在忙学校指派的任务，跑了很多地点，像是菜市场、大卖场、餐厅、咖啡厅等等的商店，买了很多的东西，真的是把人类日常生活会去的点都踩一遍。
    而取消报案的事情，很快的就回报回来了，父母亲看到她真的每天都开视讯，气色也不错，好像放心了不少，她也会每天讲讲目前调查的进度，还有一些她怀疑的人物，大家一起来集思广益。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就像是每次都令人扼腕的快乐时光一样，这次也过得非常快，一下子就来到了这次合作任务的尾声。
    明天，就要回去了。
    在最后一天，他们约好了要去游乐园玩。
    只是，她没办法尽兴到最后一刻。
    虽然是团体行动，大家说好了要一起去玩，但卡莉身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搭着旋转木马的她，思绪就像是跟着梦幻的木马一同旋转，转个不停。
    不管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迷路到那个诡异的喷水池前面，看着熟悉却陌生的景象，她记得以前有走过这个地方，但还是找不到更确切的路。
    悠梨就像是第一次到游乐园玩的小朋友，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前方，就算已经玩过了好几区的游乐设施，还是不减她的兴致。
    「卡莉，我们接下来去玩旋转咖啡杯好不好？」
    卡莉看着前方的咖啡杯，转啊转。
    「好啊！」
    ……
    「啊，那个叫风火轮的好像很刺激，我们去玩好不好？」
    列车沿着圆圈状的轨道俯衝而下，转啊转。
    「好啊～」
    ……
    「是云霄飞车！转了好多圈耶，我想玩那个！」
    有着惊人速度的云霄飞车，咻地经过了她们头顶上，顺带传来一阵尖叫声，绕啊绕、转啊转。
    「好啊。」
    ……
    「玩了这么多，有点累呢，我们去坐摩天轮一边休息一边看风景吧？」
    「好……」
    卡莉回过头，发现除了悠梨还是很高兴的表情，直属们也跟她一样都是一副快掛掉的脸，就连诺伊斯脸上的微笑都快撑不住了，学长更是不用说，脸超臭（其实他玩不到一半之后就都站在旁边看了，完全不想玩的模样），在他旁边的学姐则是一脸惊吓──大家简直就像刚从战场回来一样。
    悠梨顺着卡莉的目光回过头，看见了脸色超差的三位直属，儘管诺伊斯重新堆叠上了微笑，仍是救不了惨烈的战况，使得她原本的笑意也逐渐失守，连忙抱着自己的头，哀号了一声。
    「大家……啊，我都做了什么啊？对不起，我一看到那些看起来好玩的游乐设施就只想着衝过去……真的，很对不起！」
    学姐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是没关係啦，但是总感觉对这两位很抱歉……这孩子是第一次来游乐园。」
    「算了，她们玩得开心就好。」学长挑了挑眉，看向卡莉，「不过你不也是会衝去玩的年纪吗？」
    「在你心目中我的印象到底是什么啊……」
    要是有特效，她现在后脑肯定有三条黑线。
    「好啦，我小时候的确也是很喜欢游乐园，到处衝来衝去，玩到不想回家……」看见学长撇开了头好像在偷笑，卡莉对他喊道：「嘿！难道你小时候不会吗？」
    「……好像有去游乐园玩过吧，我记得那是我妈还在世的时候，也不是不能理解。」
    卡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最后，她选择将那些疑问转化成为了一道笑容。
    「不过，那肯定也是很棒的回忆吧？原来你也会有衝来衝去的时期啊。」
    学长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衝来衝去，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诺伊斯支着下巴，回忆着说：「虽然小时候我们不熟，也很少有碰面的机会……但我有听说，当年整个家族都为了他疯狂呢，大家都争相想带他出去玩。」
    卡莉睁大了双眼，看着诺伊斯追问：「该不会学长小时候很可爱吧？是不是眼睛很大呀？也没有现在这种臭脾气？」
    诺伊斯苦笑了一下，「嗯，据说是一段令人难忘的骚动。」
    卡莉在脑中想像了一下，小时候的学长应该也有着漂亮的红眸，睫毛长长的，眼中不带有任何蔑视嘲讽，就像是个天真的小孩一样纯真地笑着……
    她忍不住摀住了胸口，「啊，是天使吧？太可爱了，好想看看啊……」
    「哼，你还早了一百年。」
    学长那一如往常的戏謔笑容，这次带了点特别的感觉，让人感觉他心情非常好。
    「啊。」可能是真的。
    这还真不好笑啊，这个年龄差。
    正当卡莉准备收敛起嘴边的笑意时，后方却讨论起这个话题，简直不放过她。
    「一百年前，悠梨应该也还没出生吧？」
    「学姐！不要说啦……」
    就连诺伊斯都加入了话题：「没关係，那个时候我应该也才刚出生吧。」
    「咦？诺伊斯原来这么年轻的吗？啊，对不起，问年龄果然有点失礼吧……」
    「不会。」
    悠梨瞠大了双眼，「这么说，你也没看过学长小时候的模样吧？」
    「嗯，所以只能是听说呢。」
    学姐无奈地笑了一下，「等等，你们这样害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年龄了啊，感觉说出来就很老。」
    「……」
    诺伊斯看向沉默的学长，用着他的招牌笑容问道：「怎么了吗？」
    学长看了眼讨论热烈的他们，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你是故意的吧？」
    诺伊斯笑而不答，幽黑的眼眸依然猜不出他的想法。
    卡莉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你们感情真好呢。」
    「你哪个眼睛看到了？」
    卡莉正想回呛学长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手上一道重量，低下头来才发现是悠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你们』哦，是我们感情很好，对吧？」
    卡莉的目光越过悠梨，看到了苦笑的学姐、微笑着的诺伊斯，还有又臭起脸来的学长。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接着缓缓地露出笑容。
    「……嗯。」
    悠梨也露出了笑容，接着注意到一旁的摩天轮。
    「啊，是空着的车厢，我们走吧！」
    被拉着走的卡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朝她们挥挥手的学姐和诺伊斯，以及学长那副要去玩就快去的表情，然后是车厢被关上闸门的画面，风景开始慢慢地上升。
    她看着窗外学长他们越来越小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可爱，很难得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
    「呵呵，真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呢。」
    卡莉看向轻笑着的悠梨，「嗯，我也是，但是果然还是得前进哪。」
    「是呀。等一下还要玩什么呢？」
    闻言，她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天色都快黑了，还没找到线索……不行，不能再玩下去了！就算她真的还想跟朋友相处……
    「那个──」
    「嗯，我知道哦。」
    卡莉不禁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着悠梨。
    「……咦？」
    「你有更在意的事情要去做，对吧？」
    悠梨看出她另有目的了？但是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令人怀疑的事情──
    「等等！我──」
    「没事的，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悠梨看向了窗外，「你没跟我说，一定有你不想说的理由，但是我注意到你今天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我也不想一直勉强你陪我玩。」
    「并不是勉强！」卡莉下意识地就喊了出口，才发现自己动作太大了，连忙咳了几声，「我是说，今天真的玩得很开心！」
    「我也是，所以……你就去吧！安心地去找，没关係的，我已经够开心了！」
    「我……」
    「没关係的，我也希望你能够找到那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物，就像你给了我这么宝贵的回忆。」
    「去吧。」见卡莉还在动摇，悠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反正，我们以后还有机会一起来玩的吧？」
    卡莉暗自握紧了手心，再缓缓地松开。
    「相信我，不论有没有机会再来玩，我们都会是朋友，不用担心！」
    在橘红色的夕阳下，回应她的，是那依然温暖、与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的微笑。

 Ch34 噩梦开端

    随着夕阳落下，橘红色的晚霞也逐渐染上黑色的薄雾，气温也不像白天那般炎热，突然间冷了下来，游乐园的人潮也锐减了很多，许多家长和小朋友也都回家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在园区里走动。
    在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景色下，悠梨朝她眨了眨眼，接着拉着学姐和诺伊斯一起离开。
    「卡莉，那我们就先回饭店啦～」
    「嗯，路上小心！」
    「你也是，别逛太晚了～」
    「掰掰！」
    卡莉和他们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越来越小的身影离开。
    等他们离开一段时间后，学长瞇起了红眸。
    「我们也走吧。」
    「……嗯。」
    晚上游乐园也快打烊了，他们的时间其实不多，卡莉聚精会神地盯着道路，却迟迟看不出端倪。
    「糟糕，这是哪一条路？」
    学长大大叹了一口气。
    「……别说是找地方了，你路痴到连白天有经过这里都不知道。」
    卡莉摸了摸后脑，「难怪我当初会在这里迷路，那个时候也是晚上，哈哈……」
    就在她说完没多久，突然间传来「啪」地一声，原本亮着的路灯通通暗了下来，视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股凉意爬上了她的背脊。
    有种不好的预感。
    卡莉抱着起鸡皮疙瘩的双臂，乾笑了几声，「啊哈哈，要关园了，总觉得没开灯有点恐怖啊……」
    然而学长迟迟没有回应她，她忽然有些不安，「学长？还是说，我们明天早上再来？我记得早上应该还有点时间可──」
    「等一下。」
    学长制止了卡莉，她本来抬起头想问怎么了，但却看见了他罕见地露出严肃的神情。
    「……先别说话，我感觉到一种很阴冷的气息，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果然还是回──唔。」
    学长摀住了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眼神就像是在说你刚才是没在听吗？
    卡莉紧闭着双眼，忍不住抖了一下。
    没办法，就是会害怕啊！
    「总之安静点，跟我来。」
    见卡莉迟迟没有前进，学长叹了口气，回头抓住了她的手，就这样拉着她往前走。
    一路上都没有对话，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以及微风吹拂过树叶的风声。
    黑暗之中，她根本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东西，最后乾脆两眼一闭，只管跟着学长走，但同时感官也变得更加敏感，身旁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戳动着她紧绷的神经。
    感觉到了卡莉的紧张，学长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
    走了不知道多久，总觉得漫长得令人难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直到她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声音不怎么大，但在静謐的夜晚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到了。」
    听到学长的声音，卡莉这才缓缓地张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不断滴落的水珠，顺着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流了下来，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带了点落寞地流入了底下的水池。
    夜晚的凉风吹了过来，冷得她不禁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就是这里。」
    「你小心点，这个水池有点古怪。」
    卡莉往前走了几步，想靠近点观察，却发现大理石雕刻上，雕了特别多的玫瑰花，正当她想凑近点看的时候，却被学长从后面拉了一下。
    「别靠太近。」
    学长指了指水池边缘贴的警告标示。
    「有电误近？拍照请误触碰到水池，设有监视器，严格监控中……真的假的，谁会在水池里放电线啊？」
    难怪水池边放了很多石头，让人很难靠近水池。
    「没事啦，我只是想看一下上面的雕刻，我记得我之前迷路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在看这个雕花，想说这是古蹟还是什么吗，怎么这么漂亮。」
    学长也凑到她身旁，端详着上头的花纹，他皱起了眉头，「这个是……」
    「是玫瑰花，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含意吗？说起来，总觉得好像常常看到这种雕刻……」
    是在哪里看到的？学校……不对，不是学校，好像是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看到的。
    看着漆黑一片，完全没有任何光芒、像是个黑洞一般的池水，卡莉努力地回想，还是想不起来，令她有些挫败地仰头看向天空。
    就连月亮都散发出那么苍白的色泽，惨澹得使人心底发寒，一点也不温暖──等等，月光？
    她猛地低下头来，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学长你看……水池没有倒映出月亮！甚至旁边的树影也都没倒映出来……」
    学长瞪大了眼睛，接着将卡莉护在了身后，拉着她不断往后退。
    「这个水池是幻象！」
    「咦？」
    「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不存在的！不知道设计这个水池的人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有够阴冷。」
    听学长这么一说，卡莉心底发毛了起来，全身都感觉不对劲，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我看，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她抓着学长的手，正想要转身的时候，一道不该存在于这里的声音传了过来──
    「真失礼呢，这个水池可是我雕的，你不是还称讚过我的雕刻吗？卡莉。」
    月光下，那引人注视的银色发丝，并没有因月光而变得更加惨白，相反地，就像是呼应着月光的色泽，变得更加地耀眼。
    看着那依然文质彬彬的礼貌笑容，以及永远都看不透的深沉眼眸，卡莉轻轻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诺伊斯。」
    学长瞪着诺伊斯，连卡莉都能感觉到他在警戒着，这个看似无害的熟人。
    「不用这么戒备我，我不过是跟悠梨她们说了一下，要来找你们说些话而已，不久后就会回去了。」诺伊斯轻笑了一声，「反而是你没认出来吗？这可是你家的东西。」
    学长加深了眉间的皱意，「你的目的是什么？」
    诺伊斯没有回应，只是指着水池上的雕刻问道：「玫瑰花，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吧？」
    「不关已死之人的事！」
    随着话声落下，一道令人震慑的压力自学长身上向四周散发，就像是夹带着冰霜的暴风雪，朝着诺伊斯袭捲了过去。
    儘管威压不是对着自己，但卡莉还是有些腿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呜！」
    是威压！自从刚见面以来，她已经很久没看见学长这副模样了。
    正面迎向学长的诺伊斯却依然游刃有馀的模样，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卡莉。
    「算了吧，威压对有着相同血缘的家族成员没什么用。」
    学长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那尖锐的压迫感，将卡莉从地上扶了起来，但眼神依然紧瞪着诺伊斯。
    诺伊斯往前了几步，轻轻地抚摸着水池上的玫瑰雕刻，「这个是你父亲要我刻的，雕刻不是假的，真正的咒术是里头的水。」
    「……咒术？」
    诺伊斯看向愣愣地发问的卡莉，「嗯，就是诺洛华说的阴冷东西，也不是那么坏的事情，毕竟也传承了几百年了。以前还没这个游乐园，现在人多就麻烦了，白天只好偽装成观光景点，还好咒术发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个时候游乐园打烊了，也不会有什么人跑来这里。」
    卡莉往前了几步，「它的功用是什么？」
    诺伊斯朝他们勾了勾手，「想知道？那就再靠近一点吧。」
    「不是说有电吗……啊，是你们的偽装？」
    卡莉还想往前，但学长却对她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卡莉出现在学校的原因吗？」
    听到诺伊斯的声音，卡莉和学长同时回过了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学长谨慎地看着诺伊斯，「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诺伊斯笑而不答，指着水池道：「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闻言，卡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进去？」
    「嗯，像是这样──」
    卡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推了一把，下一秒，身体无预警地朝着水池倾斜，她想伸手抓住边缘的大理石，却手滑碰到了里头的水，然而手中并没有水的触感，反而更像是空气──她的手穿过去了！
    不待她惊呼，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拖了进去，她就这样被水池的水拉了进去──
    「卡莉！」
    耳边残留着学长大喊的声音，接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觉到身体不断地坠落，就像掉入无底深渊一般，只有无穷的黑暗包围着她。
    她想放声尖叫，可是嘴巴却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头痛得就像要炸开了一样──
    等等……
    坠落？
    头痛？
    一直一来收集到的分散线索，彷彿在这一刻拼了起来。
    玫瑰花、诺伊斯、头破血流的那个夜晚──
    脑袋痛得不得了，卡莉忍不住抱住的自己的头，同时间又有什么回忆窜上了脑海，让她更加地痛苦。
    就在她快崩溃的时候，忽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抓了过去，紧紧地将她搂住。
    卡莉瞠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不可思议地缓和了下来。
    同时，脚下也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线，随着不断地坠落，只见离那道光芒越来越近──直到全身都被那道白光包围。
    碰！
    结束令人不适的空虚下坠感，是那坚硬的实感。
    「呜！」
    卡莉感觉自己摔到一片硬梆梆的地上，整个脑袋都嗡嗡地鸣响，但意外地没有特别疼痛，她这才发现到自己仍然被对方紧紧地抱住，将她护在了怀里。
    「学长！你没事吧？」
    「痛死了……谁设计那种东西的？是想要摔死人吗。」
    看来是没事。
    卡莉悄悄地松了口气，和学长一同站了起来，趁机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庭院，早就不见方才的那个喷水池了，院子的中央摆设了一副桌椅，餐桌上还放着看起来很昂贵的茶具，茶杯里的茶还没喝完，却不见主人的身影。
    「学长，你知道这里是──」
    然而卡莉还没说完，旁边突然落下了另一道身影，「碰」的很大一声，发出非常狼狈的声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平常总是很优雅的诺伊斯，直接摔到了地上。
    「……」
    从地上爬起来的诺伊斯，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目光。
    卡莉的嘴角有些抽搐，她努力地遏止想要上扬的嘴角。
    「……噗。」
    然而她身后的学长，直接就笑了出来，完全没有要忍耐的意思。
    ──卡莉想也没想过，接下来会看见她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微笑。
    诺伊斯唇边弯起了完美的弧度，走向了他们两个。
    他本来长得就很俊美，笑起来非常好看，不仅仅只是嘴角的弧度，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带着认真的神情，连卡莉都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在笑着。
    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声音，不疾不徐彷彿不带着一丝酝火，轻柔地传了过来。
    「再笑，就杀了你们两个。」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控制不了的嘴角也乖乖地服贴回原本的弧度。
    比起那些阴冷的咒术，眼前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找不出任何瑕疵的表情──诺伊斯比那个水池要可怕个千百倍！
    眼前的画面太衝击，就算她不愿意，脑袋也已经将那个笑容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了，想忘也忘不掉。
    有种预感，今晚可能会做噩梦。
    但就像美好的梦境，总是碎得出奇人意。
    还不到入睡的时间，噩梦就已经提早到来了。
    一道有着女性优雅的音调、同时也有着男性浑厚嗓音的中性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好啊，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了呢。」
    那有着玫瑰雕花的皮鞋，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卡莉抬起头，见到的并不是张陌生脸孔，是拥有与学长相同瞳色的眼眸。
    「亲爱的儿子，还有可爱的人类。」

 Ch35 游戏

    诺伊斯越过了他们两个，走向了学长的父亲，接着行了一个礼。
    「我已经依照吩咐将他们两个带来了。」
    「做得不错，钱匯到你的户头了。」
    「好的，谢谢您。」
    卡莉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情出乎意料的，没有想像中的震惊。
    诺伊斯的身分早就知道了，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只剩下那一个了吧──
    她微微啟唇，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今天抓我们过来，绝对不是只有回老家这么简单吧？」
    卡莉一说完，所有视线便集中在她的身上，不只有学长、诺伊斯，还多了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
    虽然与学长拥有一样的瞳色，但学长父亲的眼中，没有那道清澈的目光，只有如同黑洞一般，像是要将所有事物都吸进去一样，看不见光芒的黯淡的色泽。
    「人类，请你不要插嘴。」
    一句话，就让她明白了自己在这里的地位，然而学长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全身都散发出尖锐的气息，就像是在看蔑视的事物一样，眼眸彻底降到了冰点。
    学长嘲讽地一笑，「真的是疯子，不惜使用那种不入流的巫术，也要把我们抓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陪你喝那难喝到爆的茶？」
    卡莉猛地回过头，正想出声制止他的时候，听见了学长父亲那不合时宜的笑声。
    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场面，他却笑得异常开心，暗红色的眼眸里不只流转着混浊的色彩，甚至带了点疯狂。
    「哈哈……哈哈！是啊，我早就疯了，到今天正好一百年，你知道的吧，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啊！」学长父亲走到了庭院中央摆设的餐桌，「来吧，你们饿了吗？这里有红茶和饼乾，是萝葛莎最喜欢的点心──」
    啪啦！
    学长甩掉他父亲递过来的饼乾，被拍落的饼乾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残渣。
    「不要闹了。」学长毫无犹豫地转过身，顺带抓住了卡莉的手，拉着她一起走向诺伊斯，「诺伊斯，告诉我们怎么回去。」
    诺伊斯轻笑了一声，「你要对我使用阶级命令吗？」
    卡莉听出了言外之意──现在他不想帮助他们。
    学长父亲拿起茶杯左右端详着，一边用馀光看着他们。
    「呵呵，难得的日子就再坐一下吧？我也想跟你们聊聊天。」
    诺伊斯替他们两个拉开了椅子，然而学长却连一眼也不想看向他父亲，更别说是走过去一起坐着了。
    卡莉按住了学长的手，紧紧地抓着，感受着他手中微微颤抖的力道。
    是愤怒？痛苦？还是其他的情绪，她不知道，但是她感觉得到，现在的学长很需要有人抓紧他。
    「自从人类到学院，过了两个月了吧？没想到你们感情变得这么好，看来当初跟校长拜託让你这次一定要带直属，是个不错的决定呢……你们能认识，得感谢我一下呀。」
    卡莉感觉到手中的力劲更强了，连忙加重了握紧学长手的力道。
    「看你好像很讨厌？但你还是得感谢我，没有我，你们根本没有相遇的机会。」
    「……闭嘴。」
    「你喜欢这个小小人类吧？怎么──」
    「──我说闭嘴！」
    学长强行打断了话题，庭院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虽然没有任何的威压，也不是阶级命令，但这还是卡莉第一次听到他像这样大吼。
    就像是心中的未爆弹被迫引爆了，她光是站在这里，都感觉全身很不舒服，只要学长父亲一开口，就像是拿着无形的刀，笑着逼近他们一样，充满了压迫感，更可怕的是这种心中被束缚的感觉，无法挣脱开。
    好难过，这种感觉，就像是掉入一潭死水里，不断地下沉，想要呼救却呛到了更多的水，只能绝望地任由身体下沉。
    紧抓着学长的手并未松开，只是手心里不断地冒着冷汗，连卡莉也制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拜託，不要再开口了，再刺激下去，只会让剩馀的未爆弹通通一起引燃，将四周无差别地彻底炸毁。
    然而她心中的祈愿，显然没有谁能听见。
    「人类，这次换你来跟我聊天吧？」
    儘管语调上扬着，但卡莉抬起了头，对上的是那双依然看不见任何光彩的黯淡的目光。
    「我可以跟你说个秘密，你应该会有兴趣的，呵呵。」
    听见那道令人不安的笑声，突然有一阵恶寒爬上了她的背脊，宛如要侵蚀她一般，紧紧地攀着她不放，将她所有温暖的体温夺去。
    「我们这次见面，是第三次哦，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吗？」
    暗红色的眼眸，像是感到有趣似地瞇了起来，那张脸上，好不容易出现了稍微有点人性的表情──但并不是所有新变化，都有着好的发展。
    「今天是第三次，我们一起在庭院里开心地聊着天；第二次，我派诺伊斯邀请你一起来宅邸作客，希希好像很喜欢你哪，还特别去找你玩呢；第一次……」
    学长冷冷地开口：「够了，别乱扯其他东西。」
    「人类，你看见诺伊斯和我，应该想起来什么了吧？」
    学长显然很不以为然，反抓住了卡莉，拉着她就要走，「他早就疯了，说的话也没什么可信度。」
    「等一下。」
    卡莉拉了一下学长，停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
    也就是说第一次是……
    她瞠大了眼睛，看见了那疯狂的眼里，逐渐升起了令人发寒的诡譎笑意。
    「你觉得这场游戏，好玩吗？」
    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当凉风吹过，只有一种令人反感的不安感。
    追寻已久的真相，就在这里。
    真兇，就站在眼前。
    但是，她想怎么做？

 Ch36 享乐者

    「没想到，两个月前会有人类不顾会被电死的警告，硬是闯过障碍，看着玫瑰花看得那么入迷……要是早个一百年，萝葛莎肯定会很喜欢你的吧？唉呀，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吗？她就是我的妻子哦，哈哈……！」
    讲着讲着突然就拔高嗓音笑了起来，加上那涣散的眼神，若是卡莉不认识眼前这名吸血鬼，大概真的以为他是疯子。
    ──但他说的，的确是真实发生的。
    「两个月前？但你……」
    学长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对劲。
    「……两个月前，你也摔进了那个水池里？」
    学长看向她的眼神里，坚定中带了点期待，像是希望她会说出反驳的话一样，但这一点期待，使得原本坚持的立场就像是泡沫一样脆弱。
    现实的残酷，就是最终仍会消散的泡沫，破裂的当下会彻底将原本的信念毁灭殆尽。
    看见那动摇的神情，卡莉心中快要满溢而出的情绪，就像被迫盖上了锅盖，闷得她胸口很痛，但是这道束缚是必须的。
    说真的，一点也不想说实话。
    一点也不想伤害到学长……
    但是，她一点也不擅长骗人啊，就算想骗，表情也会出卖她。
    卡莉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已经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只要能笑得出来就好，只要气氛能变得轻松一点──
    「水池上面写有监视器录影，原来是真的啊……糟糕，我的蠢相都被你们看光了吧？」
    诺伊斯朝她点了点头，「是的，全部都有录下来，想要再看一次吗？」
    卡莉听得出来诺伊斯这是在挖苦她，她很感谢接了她的梗，只是真正想传达的对象，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最不该再说话的那一位开口了。
    学长父亲拍起了手，兴高采烈的模样，就像是去观赏了一场喜爱的戏剧回来。
    「本来以为你三天后就会死了，没想到你意外地和吸血鬼混得不错……虽然预定的游戏剧本变更了，但也变得刺激多了……哈哈哈！真的是要感谢你强烈的求生本能呀，才能让我看见这么精彩的内容！哈哈……哈哈！」
    庭院里，回响着那令人发寒的尖笑声。
    在那独自一人的笑声里，学长低声地开口了。
    ──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场地狱级的噩梦。
    他的声音很低沉，淡然的语调，却让卡莉的心彻底凉到了谷底。
    「只是想满足你那丑陋的慾望，你连人命都不在乎了？」
    学长父亲尖锐地笑了一声，「不过就是没有通报人类误闯，被关个几百年而已，反正现在无聊得要死，杀了一个人类被关又怎样？」
    等卡莉反应过来时，伸出去想抓住学长的手，早就来不及了。
    她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衣袖，明明伸出了手，却只抓到了空虚的触感。
    ──碰！
    卡莉眼睁睁地看着学长从自己身边衝了出去，抓起了他父亲的衣领，把人提到他眼前后，在飞舞的衣衫之后，是毫不留情的力道，力劲之强使得他父亲整个人摔向庭院中央的餐桌，原本摆放在桌面上的茶壶茶杯，通通摔碎在了地上。
    在红茶泼洒出来的污渍旁，是带着绝望气息的暗红色斑点，渲染在了那洁白的衬衫上。
    被揍的那个人，看着手臂被陶瓷碎片划伤的伤口，笑了。
    学长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追了上去，拎着对方的头发继续又挥了一拳、一拳、再一拳，一次又一次令人心惊的重击声响，佔据了卡莉耳中，她连自己大叫的声音彷彿都听不见了，只想要追上去学长身边，但是双手却被诺伊斯从后方反折，将她牢牢地固定住。
    拜託停下来，拜託停止这场纷争──
    拜託，阻止这场失控的游戏！
    耳边好像爆炸了一样，轰轰地鸣响，她嘶哑的声音和混乱的现场，混合在了一起，不论多么惨痛的哭吼，都只是更加提醒她的无能为力。
    学长的父亲完全没有回手，就像是个只会笑的残破布偶一样。
    在这个绝望的当下，卡莉好像看见了，那藏在扭曲笑意下的孤寂泪水。
    他笑着，但声音是颤抖的，彷彿在哭泣一样，脸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令人感到特别的不协调。
    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破碎声音，轻轻地飘进了卡莉的耳中。
    「我的儿子，终于看向我了……」
    这场游戏中，真正享乐的人，在哪里？
    框啷──！
    又是一声巨响，只是这次的声音不是从学长那边传过来，而是卡莉的身后。
    「父亲大人！」
    一道身影闯进了他们的视线中，卡莉看见了那个疯狂的女吸血鬼希蕾，将手中盛着的蛋糕盘子摔在地上，她拾起滚落到脚边的红酒瓶，朝着学长他们衝了过去。
    「不准你伤害父亲大人！不准你……！不准你啊──！」
    希蕾拔高了嗓子尖叫着，那是比在场的谁都还来得激烈、毫不掩饰的疯狂眼神──是货真价实的杀意。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那一瞬间，卡莉全都看在了眼里。
    为什么她只能站在这里？
    为什么她没有力气去阻止这一切？
    为什么……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发生？
    坚硬的红酒瓶，断成两截碎了开来，地上满是玻璃残渣与滴落的酒渍。
    眼前的三道身影，一道影子急忙地去扶着趴倒地上的重伤者，另外的一道影子缓缓地、倒在了那满是酒水红色水洼里。
    卡莉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这一次诺伊斯放开她了，但也早就来不及了。
    如同学长瞳色的红酒，此时特别的阴沉，就像是血色一般浓稠，令她分不清楚那到底是血还是酒。
    她拍打着学长的肩膀，但只感觉到手中冰冷得可怕，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没有那不屑的嗤笑声，反呛她的动作太暴力。
    学长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的身影，就像是在他的瞳色里睡着了。
    「拜託你……醒过来……呜……！」
    卡莉抱着那冰冷的身躯痛哭，明明靠得如此相近，却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气息，鼻尖闻到的是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红酒的味道，令人反胃。
    但彷彿也不给她崩溃的时间，她被一道力道推到了旁边。
    「让开一下。现在不治疗，他就真的别想醒过来了。」
    卡莉看见诺伊斯越过她，将学长撑了起来，带着他往宅邸的方向走。
    眼泪滑出了眼眶，但奇怪的是，没有再冒出新的泪水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急跳着的心跳声，还有那残留在心里的恐惧感、无助感。
    「我也要帮忙！」
    卡莉站了起来，儘管全身都在发颤，嗓子沙哑得不像是她的声音，宛如遭遇了非常可怕的噩梦一样，她还是很害怕，怕得不得了，简直就想逃离这令人恐惧的一切。
    但是，她不会逃避。
    头皮发麻着，也要咬紧牙撑下去。
    脚不自觉地颤抖，也要尽可能地迈开步伐。
    手使不太上力气，也要紧紧地抓住他。
    唯有这样，她才能够接近学长身边。
    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间。
    毕竟梦终究是场梦，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不管梦的旅途有多么漫长──都会有梦醒的一刻。

 Ch37 伤

    看见诺伊斯熟稔的动作，以及冷静的态度，卡莉差点以为他真的是医生。
    「如果他是人类，后脑杓受重击血流不止，肯定命在旦夕了吧。」
    诺伊斯一边加压止血，一边淡淡地说。
    卡莉也待在一旁帮忙，将捲好的绷带递给诺伊斯，「也就是说他……」
    「吸血鬼身体比人类强壮许多，这点伤还不至于变成致命伤，好好处理完伤势，大概休息个一天就能恢復了。」
    听见诺伊斯这么说，她才好不容易松一口气。
    刚刚看见那样的场面，从来都没看过学长倒下来的她，差点以为回天乏术……这下子，心头上一直压着她的那颗大石头，好像也终于可以放到一旁去了。
    「反而是你，第一次闯进来的时候摔得头破血流，虽然有帮你稍微治疗一下，但还是有点脑震盪。」
    「你也很讨厌那个设计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话说你们摔下来也都没受伤，果然是强壮的身体！」
    诺伊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对卡莉笑了一下。
    「……真是恭喜你，刚才还只会在那里哭泣，现在有精神开玩笑了。」
    「彼此彼此，还真是谢谢你的挖苦。」卡莉叹了口气，「不过说实在的，多亏这样对话，我也冷静下来不少，真的谢谢你。」
    诺伊斯轻笑着，「向陷害你的兇手道谢第二次，你也真的是很奇怪的人。」
    「虽然你讲话语气总是很客气，但说的内容其实还蛮毒舌──」
    「这个话题应该没有延续的必要，对吧？」诺伊斯将湿毛巾和装了水的脸盆放在卡莉边上，「我还得去帮他父亲治疗，诺洛华就交给你照顾了，他如果有醒来，记得叫我一声。」
    ……他其实是那种有钱人家的私人医生吧。
    卡莉目送着诺伊斯离开，等他走后她拿起了湿毛巾，轻轻地擦拭学长脸上沾染的血渍。
    学长的表情很平静，若不是有头上那一层绷带，还有沾满了血跡与红酒的衣服，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卡莉轻轻地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冰凉的体温，心里也多了点踏实的感觉。
    希望他能作个好梦。
    卡莉一路守在学长床边，途中好像不小心睡着了一下，等到她醒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是半夜了。
    只是，房内也多了另一道人影。
    随风飘起的窗帘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虚幻，那人站在窗帘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不是诺伊斯也不是那个疯狂希蕾，是这个宅邸的──
    「唉呀，我不是想看你醒来呢，如果是我儿子醒来就好了。」
    听到那中性又带了点邪魅的声线，卡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到自己和学长被他盯着看不知道多久了，不禁更加感到一阵恶寒。
    「晚安啊，小小人类。」
    当对上那双暗红色的不祥眼眸，她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是威压……
    卡莉不甘心地握紧了双手，但还是感觉到身体隐隐地发颤。
    不知道诺伊斯在哪，学长也还在昏迷中，凭她一个人根本不是眼前这名吸血鬼的对手。
    「呵呵……你的表情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真有趣，让我再仔细地看看你的表情吧？」
    话语刚落下，学长父亲就朝他们走了过来，卡莉吓得连忙抓住晚餐时用的牛排刀，挡在了自己身前。
    「请你不要过来……！」
    可笑的是她害怕得连小小的餐刀都拿不稳了，学长父亲哼笑了一声，靠近了她轻而易举地就将刀夺了过去。
    「你想要用这个伤害我吗？真是可爱的举动。」
    然而学长父亲却没有把刀丢掉，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就把刀柄转向了卡莉，递回给她。
    「可以啊，你就用这把刀刺我吧，刺在胸口这里，记得要刺得深一点。」
    学长父亲捏着刀尖，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明明是很危险的举动，他却反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不行，这样子下去……
    卡莉僵在了原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双眼眸中浓重的绝望气息，彷彿看一眼就令人窒息在那浓稠的黑暗之中。
    眼前的吸血鬼不怕死的将弱点暴露给她，但却不是在寻死。
    「……要是可以死掉就好了。」
    ……因为死不了。
    心中彷彿有种回音在这么诉说。
    听到了那句淡然的低喃，卡莉如梦初醒般地回过了神，连忙想抽回手中的刀，但耳边却响起了正中下怀的尖锐笑声。
    「呜！」
    在那拔高音阶的笑声下，她的手被无法抵抗的强劲力道拉了过去，那力气简直就要捏断她的手一样，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扯了过去。
    下一秒，感觉到了手中的刀，刺到了有点扎实的触感，因为不是很容易就能刺进去，彷彿嫌不够似的，对方拉着她的手，用力地再加了一刀，让刀子深深地卡进了血肉之中。
    一滴、两滴、三滴，暗夜中有什么滴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你受伤了！」
    太过于害怕，以至于卡莉呆在了现场，直到见到货真价实的血滴落在地面上，她才终于恢復了点行动力。
    「得先止血才行！你先坐在那里等我开灯好吗？」
    没有任何回应，这次学长父亲没有阻止卡莉，只是像不久前一样，静静地看着她慌忙的动作，本来还是疯癲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当灯光啪的一声打开后，她看见了原本整洁的房间地板沾上了血跡，以及那令人心底发寒的空洞目光，正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
    卡莉打开抽屉拿绷带的手抖得都快将东西落下，但她还是咬紧了牙，一步一步地走到学长父亲面前。
    「请你不要动，用这个绷带按着流血的地方……我马上去找诺伊斯来。」
    那无神的眼瞳转动了一下，对焦在卡莉身上，然后缓缓地弯起了嘴角的弧度。
    「你想要帮我治疗吗？如果是他，肯定连看我都不会看一眼吧？」
    卡莉递出了绷带，被狠狠地拍落在地上，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学长父亲作势把那把刀从肩膀拔下来。
    「等一下，不能──」
    她伸出的手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更大量的血液从伤口处涌了出来，就算她衝上去将绷带按压在伤口处，暗红色的液体也马上就将那些绷带浸湿。
    「呵呵，跟这里比起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就像是不知道痛觉是什么一样，学长父亲夸张地笑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
    「这里就像是破了个洞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就连痛觉都感觉不太到了……哈哈哈！」
    卡莉拿了更多的绷带压住伤处，手仍是有些使不上力气，但她却好像没那么害怕这位吸血鬼，反而是心中的其他感觉，让她激动得发颤。
    「这就是你刚才被打，却笑出来的原因吗？」
    学长父亲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像疯子一样地傻笑着。
    那样的笑容，一点笑意也没有，在卡莉眼里，她看到的不是那笑容，而是更加痛心的感觉。
    「请你……不要再笑了！」
    那双混浊的眼眸，转向了她。
    「萝葛莎说过，她最喜欢我的笑容，她生前也写信告诉我，要我一直笑着……是吧？我的笑容，很好看吧？」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但我还是认为她的笑容最漂亮。」
    卡莉暗自咬紧了嘴唇，回避了那双紧盯着她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先把你的衣服掀开一点，比较好止血。」
    然而她将衣服掀开后，竟发现那苍白得可怕的胸口上，佈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色疤痕，她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而学长父亲却哼笑了一声，拍开了她的手。
    「这是……」刺了多少刀？
    「放着一两个小时就会止血了，很神奇吧？我们的恢復能力。当初萝葛莎也很惊讶，呵呵。」
    卡莉叹了口气，还是将绷带压在他胸口上，「但是，受伤还是会痛的吧？」
    学长父亲露出不解的神情，「你没听懂我刚刚说的吗？」
    「……请你好好压着，我去找诺伊斯来。」
    她临走前，耳边又传来了那轻轻的笑声。
    这一次，那道声音好像不那么尖锐了一点，但却多了点苍凉。
    「就算治好了，萝葛莎也不会对我露出安心的笑容了，有必要吗？」

 Ch38 痛

    「……抱歉，让你碰上这样的场面。」
    卡莉跑出房间，很快就在走廊上遇到了诺伊斯，他也迅速地就跟着她一同回去，空档间在她耳边这么低语。
    ──是惯犯了吧。
    她没有说出口这句话，毕竟也解释得通了，关于诺伊斯会这么熟悉医疗知识的事情。
    诺伊斯正在替学长父亲包扎伤口，而卡莉就这么坐在旁边，但总感觉那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看。
    不过这次，好像没有那么重的威压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的关係，那锐利的气息也减了不少。
    「人类，你的名字叫作什么？」
    现在才来自我介绍？
    她有些僵硬地挤出笑容，「您好，我是卡莉。」
    学长父亲点了点头，接着被诺伊斯叨唸了声请不要乱动，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画面，令卡莉感到有些好笑，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你看见我受伤，露出了跟萝葛莎一样的表情，为什么？」
    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露出什么表情吗？我只记得我急着想要止血，不管怎么说受伤都还是要好好治疗，才会好嘛。」
    诺伊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而学长父亲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好像很痛苦，明明我说过这不算什么的。」学长父亲轻笑了一声，「你想要替我感到痛苦吗？还真是多馀的举动。」
    啊啊，这口吻，好像想起了谁。
    「你还挺有趣的，我之后再想想送你什么礼物好了，你就慢慢期待吧……卡莉。」
    等诺伊斯包扎好，这名带着浅浅笑意的吸血鬼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了床边，往着学长的方向靠近，然而没有对焦的空洞目光，却不像是在对学长说话。
    「你想知道这孩子的事情吗？他其实一点也不像他母亲，萝葛莎明明是褐色的头发，还有一双很漂亮、像大海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但他却跟我一样是黑发，就连瞳色都一样──就好像你不曾存在过一样。」
    「如果当初我早一点赶到你的房间，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如果我早一点、再早一点……」学长父亲看着前方，就像是在和看不见的人影对话一般，逕自笑了起来，「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找让我发笑的事情，你说这是祝福，因为你说最喜欢我的笑容了，所以我会一直相信，我会……」
    说着说着，有别于血色的液体滴落在了在上。
    学长父亲摀着脸，透明的泪水从他的手缝中流了出来，一滴、两滴，不断地滑落到了地上。
    「明明是我们的儿子，却连家都肯不回，好像一直在提醒我当初的决定有多失败，让我以前差一点就想杀了他，反正和你一点也不像，对吧？可是你却要我们好好相处……」
    他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笑着，脸上是不协调的扭曲表情，更加地靠近了学长的床边，看见这样的景象，卡莉有一瞬间害怕他会不会伤害学长，只见他伸出了手，朝着学长的头慢慢地靠近，她连忙跟了上去，但却被诺伊斯制止了。
    「但是……」
    诺伊斯仍然对她摇了摇头。
    那维持在空中的掌心，僵持了一会，就像是有道看不见的墙，就在快要碰触到的那一刻，无声地收了回来。
    儘管没有接触到，学长父亲的脸上，却出现了满足的笑容。
    「你没事就好……你母亲也会安心的吧？」
    只留下这句淡淡的低喃，学长父亲背对着他们，离开了房间。
    卡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房内的地板还残留着些许血跡，以及她被血给染红的袖子。
    她刚才也是以为他会伤害他们，才拿起了餐刀防卫，却想也没想过会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学长父亲来到房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只是想要确认他无事吗？
    这还真是……
    卡莉忍不住叹了口气。
    ＊
    等到学长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学校那边诺伊斯有去联络了，今天他去把合作任务的相关文件缴交回去，所以今天不在宅邸。
    宅邸只剩下她、昏迷的学长，还有那两位疯狂的人物──这样真的没事吗？她可没办法一打二啊，话说她根本连打都不用打，直接就会被威压吓得昏倒了吧。
    卡莉光是去上个厕所都心惊胆战，不管是遇上学长父亲还是希蕾，两个都很麻烦呀……一路上都在注意这些有的没的，让她遗忘了一件事情。
    直到她返回房间后，才发现到有比遇上那两位更严重的事情。
    卡莉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可是眼前的景象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床上的棉被凌乱地被丢在地上，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身影却不见踪影，徒留一张空荡的床铺。
    一醒来就乱跑，真的是……！
    卡莉焦急地奔出房间，然而在这个陌生的宅邸里，她也不知道学长会跑去哪，直到她想起刚来时看到的庭院。
    庭院的话说不定有可能……
    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后她加快了脚步，到了庭院后，果真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躺在树荫下睡觉。
    「学长！」
    庭院里回盪着她焦急的声音，还有另一道不疾不徐的熟悉嗓音。
    「干嘛？我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终于看到人影，卡莉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慢慢地走到学长旁边，看到他头上虽然还缠着绷带，但精神好像还不错。
    「你醒来也跟我说一下嘛，害我担心得要命！」
    学长哼了一声，抬起眼看了她一下，「待在那里浑身不舒服，还不如出来透气。」
    「你就这么不喜欢那边吗？」
    「我们来这里又不是来玩的，趁他们不注意就赶快走吧，别以为他们会乖乖放我们走。」
    听学长说得那么断定，卡莉悄悄握紧了手心，跟着坐在了他身旁的草地上，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反正都已经疯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看到了吧。」
    学长的声音很轻，但落在了她的心头上，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沉重感。
    她知道学长那天生气的理由，也知道他父亲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但是……
    好似看出卡莉的犹豫，学长冷静地说：「只要有拍到你掉入水池的那段监视录影画面，就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他们绑架你，你也能证明清白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父亲呢？」
    学长没有看向她，而是看着前方的宅邸，淡淡的说：「会被终生监禁吧，一辈子都别想从牢里出来了，省得我还要看到他发疯。」
    兇手已经真相大白，按照眼前的事情发展，若他们公开这件事情，学长父亲绝对会被审判关入大牢……
    「这个宅邸，也不会再有谁来了，就让它永远封闭吧。」
    听到这里，明明自己回家的路就在近头了，卡莉却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她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的啊？但总觉得……
    等到她回过神来，自己早就已经将心声脱口而出了。
    「这样好吗……」
    语音落下的那瞬间，那双红眸看向了她，锐利的视线逼得她差点不能呼吸。
    「难道你要饶恕那个混蛋吗？你差一点就要被他害死了！你到底懂不懂？」
    庭院里回盪的是学长愤怒的吼声，说真的卡莉有一点被他吓到了，总是游刃有馀的学长，很少会像这样发火。
    「他早就没了理智，为了他自己高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完全不管其他人，就是这么自私的混帐，实在没必要可怜他。」
    学长骂得很火，然而她心中浮现的是他父亲那一边流血一边笑着、充满哀伤的表情，她的心情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尽全力地讨厌这个「坏人」，将他从眼前排除掉，就真的是happyend了吗？
    卡莉抬起了头，深呼一口气看向学长。
    「但我觉得，沟通还是有必要──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学长推了一下，整个人往身后的草地倒，她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对方给用力按住了，鼻尖是草腥的味道，身上是无法动弹的强大压力。
    那双如血色般的红色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好似她是任人宰割的猎物一般，这样的处境令她瞬间回想起了第一次的合作任务。
    学长就着这样的姿势俯视着她，嘲讽地嗤笑了一声，「你还不相信？那我告诉你，为什么他会是现在这种悽惨的模样。」
    虽然唇边还是那桀傲不逊的笑容，但学长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卡莉看见他这副表情，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却来不及了。
    姣好的唇形微微弯起了弧度。
    「……因为，我妈和你一样，也是个人类。」
    ＊
    很久以前，有一位吸血鬼喜欢上了女性人类，后来和那位人类结为夫妻，盖了一栋有着漂亮庭院的别墅，每天都幸福地喝着下午茶……
    在血袋贩卖部听到的故事，涌上了她的脑海。
    「那个吸血鬼爱上人类的故事，该不会……」
    「故事没有说的是，为什么吸血鬼会变成疯子。」
    看着学长的眼睛，卡莉很久没有感到害怕的感觉了，她想要摀住双耳，但是手却被牢牢地制压住，令她动弹不得的力道，以及那冰凉的指尖，彷彿夺去了她的体温。
    「吸血鬼想要把妻子变成吸血鬼陪伴他一生，但妻子却不想要那么长的寿命，也接受不了喝血这件事，想要好好地寿终正寝。」
    用着彷彿在说床边故事一般的口吻，学长缓缓地开口了，明明是温和的语气，不像方才那样对发火，但卡莉却觉得彷彿有一道凉意鑽了进心房。
    「从那次争执起，家里不再有温馨的时光，他们两个也分房睡，吸血鬼不能理解，为什么妻子不听他的话，毕竟他们都有私奔的决心了，也生活了好一段时间，他仍然认为自己是对的，把妻子变成吸血鬼，陪伴着他一生，这样才能将幸福持续下去。」
    「所以，在某一天晚上，他趁妻子正在睡觉的时候，打算强行咬她，把獠牙里的毒液注射到她的身体中，让她变成吸血鬼，谁知道他打开门，发现的是躺在床上的一具冰冷尸体，还有一整罐空了的安眠药，现场唯一还活着的，竟然是拿着他妻子写的遗书的儿子。」
    「遗书里面这样写，妻子认为自己这么做才能让这个家庭幸福，她不想要再继续争吵了，也不想要被强行变成吸血鬼，希望纷争能就此结束，丈夫和儿子互相陪伴，继续像以前一样过着幸福的时光……继续像以前一样，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滴、两滴，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滴落到卡莉的脸颊上了，冰冰凉凉的，就像是雨滴一样缓缓落下。
    「这两个做出自认为幸福决定的混蛋，两个自私鬼一个死了、一个疯了，死了的就算了，疯了的不断地嚷嚷他是对的，恨透他没有提早把妻子变成吸血鬼，每天都活在懊悔中，就像个丧尸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只会做更加过激的事情来刺激自己，早就已经没救了，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这一切，真的是……够了。」
    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学长说了这句话，卡莉早就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了，她挣脱开那早已没对她施压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身影。
    紧一点、再紧一点、抱紧到让人感到疼痛，快要窒息都无所谓，她只想要尽可能地抓住他。
    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谁的泪水，也不知道是谁的哭声。
    微弱的哭泣声，在这个偌大的庭院里，彷彿被空间吸收殆尽，一点回响也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
    不想看见学长哭泣的模样，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她深深地埋在了那冰凉的怀抱里，感受着学长的体温。
    必须要做些什么，打破那变成了诅咒的祝福，造成的痛苦循环。

 Ch39 红玫瑰

    「他父亲，说是要送你一份礼物。」
    那天晚上，诺伊斯交给卡莉一份文件，还有一个随身碟。
    她打开了那份文件，发现是自己的入学申请，另外还有一份退学申请，随身碟里面存放的影片她检查过了，正是她当初掉入水池的画面，甚至连她掉到庭院，摔得头破血流被学长父亲发现的画面都有。
    「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能直接给你这些，你的运气还挺好的，他好像也蛮喜欢你的样子。」
    卡莉一愣，难道当初诺伊斯不是在开玩笑取笑她，是真的想给她看她跌落水池的画面？如果她够机警偷偷录影的话……
    「虽然绕了一圈，但总算拿到资料了，有这些证据，应该足以证明你的清白了，只要交给学校就行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放你回去人类那边了。」
    卡莉苦笑了一下，「你都知道我们在收集证据了，没想到偷偷瞒着你调查，根本没用啊……」
    诺伊斯微微笑了一下，「诺洛华呢？你都要回去了，他应该会很想待在你身边吧？就像那天晚上在饭店大厅一样？」
    「咳！」
    差点呛到口水，这次是真的在挖苦她了。
    「没想到和你熟一点后，要常常被你这样面带微笑的挖苦，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跟现在差真多啊……」
    诺伊斯脸上的微笑依旧，「有吗？我有什么行为让你觉得有失礼仪吗？」
    「……没有。」
    ──他绝对还在记恨吧。
    卡莉叹了口气，接着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好啦，虽然我要回去了，但能认识你这个朋友真好，谢谢你。」
    「……我说过不用谢我吧？我不过就是拿钱行事而已，如今的发展刚好让我们的立场不衝突罢了。」
    当立场衝突的时候，他们就会是敌人了。
    卡莉深深明白这一点，她没有天真到会忘记自己被诺伊斯绑架的时候，但是……
    「我还是想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做这么危险的工作、赚那么多钱的目的，但希望你能安全平安，毕竟还有一个朋友会担心你，如果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可以说的话也欢迎再来找我说。」
    诺伊斯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就是这点让人担心……再见，希望后会无期，不然情况会很麻烦呢。」
    卡莉乾笑了几声，拿着文件向诺伊斯挥了挥手。
    「谢谢你，再见了，要保重啊。」
    她转过了身，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出了脚步。
    时间的齿轮，依然在持续转动着，不断地向前迈进。
    「你拿到录影画面了？那个混蛋老头又想要做什么？」
    知道这件事后，学长比她还要担忧的样子。
    「总之到手了，我也能回去了，但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够踏实啊……」
    就算如诺伊斯所说的她运气很好，可是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尘埃落定。
    事情就这么顺利的发展吗？她就这样拿着证据，安心回到人类世界，而学长父亲被关入大牢里？
    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了的剧本一样，过程中这些失控的场面，就像是一场场闹剧一样──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学长稍微回避了卡莉的目光，「你能回去就好，其他的就别管了吧。」
    不像方才和诺伊斯相处那样自在，他们之间彷彿还有着一些疙瘩，就算那天彻底痛哭过后，状况也没有变得比较好。
    逃避、闪躲、尽可能地忽略，小心翼翼地不露出奇怪的神色。
    「……这样就好吗？」
    听到了她的低喃，学长抬起头看向她，表情有些许不耐烦，像是在谴责她这时候还要说这种话。
    卡莉仍是有些胆惧，她也很怕被学长讨厌，更害怕伤到了他。
    但是，有时候伤痛不好好地忍耐着疼痛处理，是会更加恶化的。
    更何况是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好的、内心的伤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次她朝着学长伸出了手，牵住了那比她大上许多、有些冰凉的手心。
    「学长，走吧。」
    「你要去哪？」
    卡莉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学长。
    「去找你父亲。」
    不等学长反应过来，她也不想理会那瞪视她的目光，她直接就拉了学长一把，硬是拉着他往宅邸的庭院走，这种时后她才不想管什么吸血鬼的力气比她大之类的事情，只管拽着学长走。
    她刚才去找诺伊斯的时候，有听到庭院传来学长父亲和希蕾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喝下午茶的样子。
    「喂！」
    「放心吧，这次我也会陪着你的，你就相信我吧！」
    脚程比想像中的快，等到学长受不了，真的要强行拉住她的时候，他们也早就到了庭院。
    卡莉偷笑了一声，她知道学长在关键时刻总是会太犹豫，有时候甚至会躲了起来。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庭院中的确摆放了下午茶的餐桌椅，但位子上却没看见人影，反而是在另一边的草地上，看见了两道交缠的身影。
    她差点要摀住自己的双眼，直到她看见两位都有好好地穿着衣服，只是互相抱着在草地上嘻笑而已，才好不容易松一口气──都怪学长之前在那边讲的乱伦让她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
    「希希，过来一点呀？草地很舒服的，呵呵。」
    「好的，父亲大人！你的怀里也很舒服呢～」
    要不是知道那两位可怕的疯狂程度，这还真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随着卡莉和学长踏入了庭院，希蕾也马上注意到他们，「唉呀，今天真是来了罕见的客人呢～你的脑袋还好吗？呵呵，真是抱歉，我好像下手有点重。」
    那甜腻的笑声，简直就像是魔音穿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不想再和那一位吸血鬼碰面。
    卡莉决定不搭理希蕾，逕自说了下去：「我们今天来，是要和你们好好道别的。」
    学长父亲从草地上坐了起来，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你还满意我送你的礼物吗？」
    她还没回应，学长就先表态了。
    「……说什么礼物，这是你欠她的。」低沉的嗓音隐藏着压抑的怒火，「要不是你当初绑架她，搞了这么一齣难看死了的戏，她早就能够回家了！」
    学长父亲仍是笑嘻嘻的模样，「我很感谢她呀，让我看了一场这么好玩的游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呵呵。」
    「混蛋──」
    卡莉连忙紧抓住学长的手，拉了一下要往前的学长，并且朝他摇了摇头──这一次她绝对不放开。
    随着学长表达出了愤怒，希蕾也动作很快地护在学长父亲面前，双方一瞬间就成了对峙的场面。
    「你想杀了我吗？不行啊，萝葛莎会讨厌你的，毕竟她希望我们两个能好好相处呢。」
    「闭嘴。你没资格提起那个名字。」
    学长父亲拿起了餐桌上摆放的红色玫瑰花，对着卡莉笑了一下。
    「来，这朵玫瑰花送给你，卡莉。」
    在学长想要拍掉那递过来的玫瑰花时，卡莉早先了一步，卡在他面前接了下来。
    不顾学长惊愕的视线，她上前了一步，看向了学长父亲。
    「我可以问，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玫瑰花吗？」
    学长父亲笑了几声，接着再次拿了一朵玫瑰花，比在了自己的脸庞。
    「很像吧？和我眼睛的顏色，萝葛莎最喜欢这个顏色了，因为她最喜欢我了呀。」
    玫瑰花瓣，饱满的红色中带了点高贵与优雅，绽放着孤芳自赏的漂亮色泽，有点孤独，但也正是如此才显得它的美丽。
    「是啊，红玫瑰真的很适合你，水池上刻的玫瑰雕花，也非常漂亮，原来是为了你心爱的妻子刻的。」
    不管看几次，她都会被那孤独且美丽的玫瑰花吸引，就算知道玫瑰身上有刺，她还是认为那样的姿态很漂亮，当初甚至看到入迷，不小心摸到水池里的水。
    「呵呵，你还真会说话，我被关了的话，希望你还能来探望我，陪我说说话。」
    希蕾抱住了学长父亲的手，「父亲大人要去哪里，我就会跟着到哪里！」
    学长冷冷地道：「不会，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那个早就已经死了的心就再死一遍吧，用你那不值钱的寿命好好赎罪。」
    希蕾哼了一声，「父亲大人，我们不要管他们了吧？他每次回来，也不会讲什么好听的话哪，真无趣。」
    学长父亲拿在手里的玫瑰花，被他用力地捏了一把，最后无声的掉落在草地上。
    「是啊……真是无聊，待在这间宅邸里，也等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看见那被玫瑰刺伤、而冒出些许血珠的掌心，卡莉感觉心脏揪了一下。
    「这就是你想要离开这里的原因吗？所以才把这些资料送给我？」
    学长父亲眼神空洞地看着她，笑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回答，任由希蕾将他的手捧起来，舔拭着那出血的小伤口。
    卡莉往前走了几步，将怀里的文件抽了出来，摊在他们面前。
    「诺伊斯给了我当初我的入学申请，上面签名的同意人就是你吧？」
    在他们不解的目光下，卡莉直接将那张纸撕成了两半、再对半撕，直到那张纸成了碎纸屑。
    那双空虚的目光，看到她的动作后，逐渐加深了笑意。
    学长惊愕地看着那随风飘散飞走的纸张，「喂！你做什么──」
    「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情。」卡莉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另外一张纸，是退学申请，「希望请你在这上面签名，不只有把你关入大牢这个选项，只要我退学了，悄悄地回到人类世界，那么这件事就能告一段落了。」
    ──诺伊斯不会平白没事地把这张空白的退学申请表放进文件袋里。
    「你们不是希望把我打入大牢吗？好不容易送给你们的机会，你现在想要还给我？真是可爱的思想呀，卡莉。」
    耳边是两道重叠在一起的尖锐笑声，学长父亲脸上仍掛着歪斜的笑容，希蕾则是笑嘻嘻地抓着学长父亲，看见他们连坐牢都不怕的模样，她更加地确信自己的决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这是幸福的决定。」
    当语音落下时，卡莉感觉到了三道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就算他们没使用威压，她仍是有种紧张得快窒息的感觉，拿着文件的手隐隐地发抖着。
    「要不要赌一把？让这个你们本来爱着的宅邸，恢復应有的面貌。」
    这一次，学长抢过了她手中的退学申请，严厉的目光不再是对外，而是正对着她。
    「够了，你也不要再来乱了。」
    卡莉无所畏惧地正视着那双隐含酝火的红色眼眸，「学长，你知道你父亲想要的是什么吗？」
    学长充满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就是想要让已死之人回来吗？得不到想要的，就用各种极端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慾望。」
    卡莉摇了摇头，「不是。」
    红色眼眸中的温度冷了下来，「事实就是如此，为了满足他无聊的乐趣，甚至想看你被吸血鬼咬死，他根本不在乎人命，只在乎他自己，才会害死我妈。」
    已经不再保留，学长斩钉截铁地说，然而他父亲听着听着，却依然还是那副小丑一般的难看笑容，好像再难听的话都要笑。
    ……请不要再笑了。
    卡莉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心房里跳动的节奏。
    「不是的……他想要的，是重视之人的陪伴。」
    「那又如何？反正被他害死的命也回不来了，他犯的错永远都不可能抹灭，他就用这一辈子无聊得要死的漫长寿命偿还吧。」
    卡莉背对着学长，然而手却还是紧紧地牵着他，她转身面向了他父亲那边。
    「所以，我希望你签名同意让我退学，如果你还是想害人我也管不着，但是请你要记得，当初你盖了这间别墅的初衷……绝对不是为了杀人这种理由吧。」
    眼前的吸血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在那疯狂眼神的背后，逐渐显露出了迷惘。
    「我当然是希望我的妻子和孩子，可以一起住在这里，不管要用什么手段，只要能住在这里，就足够了，就够了……」
    晦暗的眼眸流出的彷彿不是泪水，是那积压已久的痛苦。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很害怕的啊……所以我才这么努力地笑着，只要能够开心，就能想起萝葛莎的微笑。」
    就算有着希蕾抱着他，那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仍是止不住。
    「爱上人类，太痛苦了，为什么不能见面？为什么人类会死掉？」
    卡莉蹲了下来，轻轻地将手放在了那颤抖着的肩膀上。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想再爱上你的妻子吗？」
    随着抬头的动作，他眼眶里透明的泪水也掉了出来。
    「没有她的世界，太痛苦了。」学长父亲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手握紧到指节都发白，「好想她……呜……好喜欢她温暖的笑容，好喜欢我们三个一起去玩的时光……」
    「孩子啊，你们懂这是什么感觉吗？一想到她，心里就好像破了个洞，想见她想到快疯了，见面了却又要分离，想见面却不能见面，呵呵……」
    想见面，但是不能见面，因为总有一天要分离的，但还是忍不住见了面，却是要说道别的时候。
    卡莉弯起了嘴角，滚烫的泪水不顾她的意愿，滑下了脸颊。
    「嗯，我知道。」
    没有他的世界，太痛苦了。
    「那为什么，你还能往前走呢？」
    那徬徨的眼神，就像是迷失在浓雾中的孩子一样，看不见未来的道路，也不知道自己往前一步会不会坠下深渊──然而拨开浓雾之后，却出现了一朵鲜艷的红色玫瑰。
    「……因为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不是她的声音，是学长的声音。
    学长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朵玫瑰花，静静地放到了他父亲的怀里。
    他父亲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红玫瑰，儘管已经摔到地上，花瓣有了些伤痕……但他还是闭上双眼，微微地弯起了嘴角。
    那是卡莉目前为止，看过他露出最棒的一道笑容。
    真的是，非常好看的一抹微笑。

 尾声

    行李不算多……不，其实挺多的。
    卡莉独自一人搭乘上返回人类世界的班机，明明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但心里头却只有种沉重的感觉。
    只要当初申请人的同意，她就能从吸血鬼学院里无限期的退学了，当时学长父亲也没有刁难她，宛若机械人偶一般地签了名就交给她了。
    那次崩溃之后，学长父亲变得沉默下来，没有了疯狂驱使，他就像是一名少了操偶师的人偶，一旦望着庭院发呆，有时候就是一整个下午。
    令人意外的是，学长最后决定留下来，他说他要好好盯着他父亲，免得那个老头又做出疯狂的事情，所以暂时没有回学校，更没有陪她一起坐班机回来。
    卡莉离开宅邸的时候，没看见学长出来送她的身影，最后看见的是拥有褐色波浪捲发的希蕾，露出安心的笑容从右边抱着学长父亲，两人相互依偎的画面。
    很多话来不及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任凭时间不断拉着他们往前。
    这样的结局，她早就知道了，种族的差异，还有他们背后无法割捨的牵掛，都促使着他们只能往不同的方向前进。
    一回到人类世界，手机重新获得讯号，卡莉也再次和家人联络上，才刚点开视讯，就马上被挤到镜头前面的爸妈吓到。
    「卡莉！你这几天怎么都联络不上！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卡莉！你该不会是和那位帅哥私奔了吧？起码也要带回家给爸爸看一下啊？」
    心脏彷彿刺痛了一下。
    「没有啦，他没有来，我很快就到家了。」
    卡莉想要撑住脸上的笑容，然而在关掉视讯的那一刻，颤抖的嘴角就出卖了她，心里头揪紧的疼痛，就像是有好几把无形的刀不断的在她的心上狠狠的、狠狠的不断划下一刀。
    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忘了在那个世界的一切？
    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忘记那道身影？
    但就像他那天淡然、彷彿看透一切，却充满的哀伤的声音所说的一样──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像是个普通学生一样，卡莉和一般人一样上了大学，体验着只有学生才有的青春时光。
    自那件事过后，已经又过了几年，生活也早就回归了日常，彷彿那短短两个月的时光，不过就是曇花一现的烟火，她也尽可能的不去回想那些往事。
    生活里没有吸血鬼，她是以人类的身分好好地生活着，那些不属于她世界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揭开的潘朵拉宝盒。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卡莉会毫无预警地躲在棉被里痛哭。
    不能回想、不能回头、不能回味，因为就算想见面也不能见面，见了面也终究会迎接分别，只会更加的痛苦而已……这些她都知道的，但为什么心里头好像缺了一块一样？总是在期待着那不该期盼的事情。
    「好想见面……学长……」
    人类与吸血鬼，终究是场悲剧，是吗？
    那铁錚錚摆在眼前的事实，不只有她，肯定学长也很明白，所以才会说出那悲痛的宣言。
    无法控制的情感，早就无法回头了。
    而拥有这满溢而出的情感，不只有她。
    当压抑不了的情感浮出水面、当感情压过了理性、当再也无法忍耐的时候，就是那潘朵拉宝盒打开的那一剎那。
    在某一天深夜，因失眠而睡不着的卡莉，听见了按门铃的声音。
    当她打开了家门，看见那出现的人影时，就知道自己触犯了再也无法收回的错误。
    「你……」
    回应她的，依然是那淡然的嗓音。
    「嗯。」
    卡莉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手心握紧到疼痛。
    不过是说句话，为什么却像是快窒息一样。
    「我想，我还欠你一句道别吧？」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睁开眼睛。
    「再见了……诺洛华学长。」
    重重关上门后，她尽全力往玄关的反方向跑，不能回头、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想见面，但不能见面，见了面，就是要分别的时候。
    ──但她仍然触犯了自己设下的禁忌。
    她回过了头，感觉到心里满满的酸涩，全身彷彿都在叫嚣她的不甘心，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
    怎么可能不回头？
    怎么可能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情……
    ──因为她也是一样的啊！
    卡莉毫不犹豫地跑了回去，打开门后发现那道身影已经逐渐远去，顾不得穿上鞋子了，不顾她的表情有多么狼狈，不顾她奔跑的姿势有多丑，她只在乎能用力地扑进那冰凉而熟悉的怀抱里。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学长那天哀伤的嗓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有着冰凉体温的他，也跟着紧紧地回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喃着：「人类和吸血鬼，是不可能有美满结局的。」
    卡莉轻轻地回应：「我知道。」
    他们肯定比谁都知道。
    但是……
    「不过，也没有规定我不能来找你吧？」
    那桀傲不逊的笑声，依然带着帝王般的气势，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仍然是那么骄傲且自信。
    卡莉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拦腰抱了起来，这次不是扛沙包了，他老老实实地用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学长抱着她往她家门口走去，边走边低头看向了她。
    「反正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有如红宝石一般漂亮的澄澈眼眸，里头洋溢着她前所未见的温暖，好似在告诉她这句话──我想陪在你身边。
    是吗？原来他和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啊……
    待在那舒适的怀里，感受着与自己不一样的冰凉体温，卡莉悄悄地闭上了双眼。
    那满是泪水的脸庞上，露出了浅浅、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