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绿茶窝里夹缝求生(女尊)》 一、失忆妻主与泼皮夫君 青阳国,正德年间。四月阴晴里,山花落渐稀。雨声寒月桂,日色暖酴醾。 桃花镇天水村内有一山,名曰:崂山。 崂山山底下有一户人家,说来也奇怪得紧。说是一对年轻小妻夫,可是他们却从未见过那位妻主,反倒是那位小夫郎于这整个天水村都是出了名的不守男德。 只是因着他性子泼辣,不像男人。甚至还同女子一样出来抛头露面,简直有违男纲,他那位妻主活像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撞到那么一个泼夫手上。 还有不少人定是认为那位妻主不是无盐就是身有残疾,要么就是生性唯唯诺诺,生了个郎朗腔的性子,否则岂会看上那等比之粗野村夫还无礼粗俗几分的男子。 村里人虽多老实朴素,可也架不住总会有那么几个偏爱嚼舌根的。 每逢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睡了一夜醒过来的林清时觉得有些头脑发胀,许是昨夜着凉之故,抬眸见外头天早已放亮。 雕花百合绕牡丹杜梨木小桌上的白瓷美人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枝虞美人与带露紫荆花,檐下则种植着几株杜鹃花与牡丹,其中更混合了几盆菊花。 揉了揉脑袋处,依旧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遂放空自己不去理会。 床帘边上垂挂着的天青色流苏惠子在微微晃动,不时相互缠绕而结,就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未曾紧闭的雕桃花瓣窗棂不时有几缕清风吹进,连带着空气中都飘浮着淡雅花香。 正当她重新躺下时,院门外传来一道胜过一道的尖利叫骂声。伴随的还有院中桃树下惊得扑棱棱展翅而飞的麻雀,徒落几根灰青鸦羽。 女子不满的秀眉微蹙,表情极为不耐,她能听得出来对骂的那人是谁,是在她醒来后。覆在她身上哭得眼眶通红,五官都皱成一团,自称是她夫郎的男子。 可是她明明对此一无所知,加上无了记忆,只能相信了那位夫郎的话。说自己是一日外出求学的路上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磕到了后脑勺后失去的记忆。同他已经成婚多年,是自小的订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她隐隐觉得她应当不会喜欢此等粗鄙无礼,性格泼辣,甚至斤斤计较的男子。 眼见外头的吵闹声越演越烈,只得感叹这回笼觉是睡不成了。遂起身随意披了件天青色云纹外衫出去,满头如墨青丝就那么不扎不束披散着,衬得一张白瓷小脸清丽无双。 院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其中还掺夹着不少地方方骂。她虽听不懂,但并不防碍她能猜出不是什么好的字眼。 本就微蹙的眉更是要皱成八川二字,在她预想中,她的夫郎哪怕不懂琴棋书画,男红才艺,可也万万不得粗俗如市井泼夫,就连容貌也非她钟爱一类?自己当初又是怎的会看上如此一个无礼,无德,无才又无貌的男子,甚至娶为夫郎的? 她十分想知道自己这个夫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每当她细想之时,脑袋疼得就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使得她不得不停下继续窥探的心思。 刚从外面买了几个鸡蛋与一条鲜鱼回来的裴南乔此刻正横眉冷竖,双手插腰。冲着想要占他家便宜的王大叔破口大骂,那话怎么刺耳,尖酸刻薄怎么来。 “呸,你说老子占你家便宜,哪只狗眼看见的。还口口声声说证据确凿,屁的证据,恐怕是你们家穷疯了穷想出来的,要是说证据怎么那么久都不拿出来,我看你嘴巴里大概塞满屎壳郎,不然讲话怎么这么臭。”骂人的少年模样生得清秀,身形高挑,特别是那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最为勾人。只是这嘴里吐出来的话过于污耳,硬生生破坏了美观。 “你们当老子怕你不曾,就你活像一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蛆。小爷嫌多看一眼你都恶心,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曾,呸,也不看看自己长着一张老树皮的脸。”嫩黄色衣衫的男子嗓音尖利刺耳,满是浓浓的讥讽之音。 “啊呸,你这等没有半点男人模样的泼夫也就亏你那妻主眼瞎会看上你这等粗鄙的玩意,要是谁生的你这龟儿子恐怕早八百年要悬梁自尽。” 与之对骂的是正巧住在隔壁的王大叔,此刻二人争吵得脸红脖子粗,好似下一秒就会互扯头发打起来一样。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当真以为自己是个金贵种不成,不就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货色。” “骂什么骂,就你这样的小爷和你说话都嫌脏了嘴,你什么德行老子就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眼见着王大叔就要同这村里有名的泼夫打起来了,其他乡里邻人纷纷劝道。 王大叔的小儿子,才年满十五的王宸宸更是急得要哭红了眼。 林清时推开门时见到的就是那么一幕,一双秀眉高高挑起,显然不耐烦到了极点。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位正双手撩起袖口的夫郎,眉心跳了跳,只觉得满心憎恶与不喜,还有一抹淡淡的厌烦之情。 “大清早的你们在做什么。”女子嗓音就如同青梅掉落在盛满冰水的白瓷碗里发出的声响那般,干净且悦耳 晨曦的阳光斜斜打在她身上,就像给之渡上了一层浅色金边,朦胧而梦幻,宛如神禘。 从小就在田地里忙活的农家人何时见过如此人物,一个俩个都看直了眼。 瞧那细皮嫩肉的模样,比那镇上举人小姐,竟还貌美几分。 桃花镇的人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天水村人杰地灵,村内俱出美人。可是同这眼前女子一比,瞬间就被沦落得比成那个提鞋的泥娃娃了。 众人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恐惊扰到了此等仙人。 正打算继续怼骂的裴南乔也被这突然推门的动作给吓到了,随即一张脸涨得通红,就连那白瓷的耳根子此刻也是红了个彻底。就像是江南三月里,枝头上颤颤而盛的娇艳碧桃。 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凶悍得下一秒就要上前同人撕扯头皮的泼夫模样。 可是当他目光一触碰到她冰冷不耐的眸子,还有微抿的双唇时,他的脸上瞬间就失了血色,一张唇死死的紧抿着,手指不安的绞/动着袖袍一角不放,脑袋低垂着,不敢再偷看她半分。 裴南乔呆立在远处,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心下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他怎么就忘记了,她一向最讨厌的就是那等粗鄙无礼,行为粗俗,完全半点不像男子的男儿郎,还有不择手段的他…… 院子外,围着看热闹的人皆是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眼前的仙人当真是女人吗?还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泼夫的妻主?光是想想都觉得是玷污了仙人的罪名。 那泼夫的妻主该不会是这仙人吧? 眼前的女子恍若神仙妃子,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直让人觉着光是想想都是罪过,可千万别和那裴泼夫扯上了关系。 周围的空气好像因着她之故而静止,凝固开来。风不吹了,草不动了,就连花落簌簌音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妻....妻主....。”裴南乔恶狠狠的剜了好几眼看他妻主看得失神的贱男人。 “发生了什么事。”林清时倚靠在门扉边,冷着脸道。 “没什么,我们先回去,等下我在和妻主解释可好。”裴南乔生怕她拒绝,连忙拿着篮子将人带了进去,然后将门重重合上。 门外诸人听到门被大力关闭后的声响,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那女子难不成就是那裴泼夫的妻主...。”王大叔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一大口因惊艳之色而生的唾液。一张晒得黝黑的脸上还能看见俩抹红晕飘浮在上。 “靠,那真是他的妻主吗?” “简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裴泼夫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都怪那女子生得太过貌美,就连话本上的神女恐是都不及方才女子半分,只稍那么一眼,直教人心生痒意,又不知勾得多少未出嫁男儿芳心乱动。 ※※※※※※※※※※※※※※※※※※※※ 不好意思,让你们转移阵地到这里。 感谢还在看地小可爱,爱你们/么啾/ 前面本就点了收藏的小可爱,能不能不要抛弃韭菜qaq。 韭菜就那么几个收藏,要是你们取消了,韭菜说不定得将自己和蛋花给炒了qaq 二、我同话本写的一样,爱上了弟弟的未婚妻 回到院子后的裴南乔低垂着脑袋,就跟一只做错了事情的小鹧鸪,不敢看她半分。眼眶微红,整个人不安,无措到了极点,就连身子都在微微发着颤,唯恐在她眼中看见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目光。 鄙夷,憎恶,不屑,甚至是冷冰冰的无视。 掩藏在袖袍下的手不甘的紧攥成拳,半垂的眼眸中满是漆黑深沉一片。可是凭什么,明明他才是最先遇到她,也是他先喜欢上她的。甚至她还给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捧花,温柔的告诉他;“你一个男子无需活得那么累。”给了他小爹买药的钱。 还带他看了花灯,放了孔明灯。第一次带他尝试了夏日荷池游湖,春日摘花酿酒,秋日狩猎狐兽,冬日绿蚁新酿酒,江泥小红炉。给了他无法想象的温柔与美好,就像是戒不掉的毒,使人上瘾。 为何如此温柔,如此优秀的一个人注定不能属于他!莫非是他不配吗? 或许就因为他为庶,那人为嫡。难道嫡庶之别,真的宛如天堑,不可更迭吗 凭什么他仅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就一定要放手。 他不服,绝不。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要爬到同那人对等的地位。 那时的他只需要怀着野望,静静蛰伏,只希望那一天可以尽早的到来。在林清时看不见的地方,裴南乔痴迷且贪恋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那样专注的神情,使得他整个人宛如一条从黑暗潮湿泥潭里爬出来,吐着猩红蛇信,散发着腥臭气息的虚幻毒蛇,将她整个躯体紧紧缠绕着不放,至死方休。 眼前失忆的女子其实并非是他妻主,而是他那嫡出弟弟自小订下婚约的未婚妻,他就像是所有话本上描绘的恶毒小人。 他喜欢上了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并且不择手段的抢了过来。可他并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卑劣的拥有她。 唇角蔓延着一抹苦涩,说来,他还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哪怕在她恢复记忆后会恨他,甚至亲手杀了他,他也心甘情愿。 短暂的拥有总比从不曾拥有过,要幸福得多。 “妻主,我等下给你熬下鱼汤补补身体好不好,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吃鱼的。”裴南乔不敢看她,强装镇定的就要拉着人回屋,掌心处早已湿/濡一片。 “不了,我没有胃口。”林清时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竟是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那我去给妻主炒个鸡蛋怎么样,正好昨晚上家里的母鸡下了俩个蛋。”裴南乔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依旧不断的想要寻着话题跟她搭上话,看向她的视线满是痴迷之色。 “不了,我还不饿。”林清时眼尖的看见了他受伤的手臂,颇有几分烦躁的将人拉扯进了屋子里。 真是的,多大个人了,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妻....妻主....怎么了....”突然被拉进来的裴南乔脸颊通红,就跟一只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红虾子一样,从内到外冒着热气,一双手无措得不知要如何摆放才好。 “你连自己的手受伤了都不知道吗。”林清时颇有几分无奈的将人拉到床沿边坐下,翻出药箱盒给他包扎伤口,一双修眉微蹙着,透露出几分不耐。 裴南乔唇瓣蠕动了一下,终是不在做声,一张脸儿微红,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心剧烈跳动得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这好像是那么久了,阿时第一次在他没有刻意勾引的情况下靠自己那么的近。 “妻主,我没事的,我.....”不知为何,裴南乔觉的喉间一阵恶心上涌。 林清时顺手搭上他的脉象,顿时整个人就像是入遭雷劈呆在了原地。 “妻主,怎么了?可是我有哪里有碍?”裴南乔干呕了半天都不见吐出什么来,反倒是一张脸煞白无一色,拿着那双如被白雾氤氲的杏眸不安的注视着她。 “没有,只是最近你有些贫血,不易过于操劳而已。”林清时僵硬的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在僵硬的笑,心里却是慌得跟个无底洞一样。 因为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人竟是怀上了她的骨肉,即使她心中在不喜他的斤斤计较与泼辣又如何,这人日后终归会是她孩子的爹。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里,不知是不想面对现实,还是单纯的只想静静。 “我还不饿,我想要妻主多陪陪我。”裴南乔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僵硬,直接将人落在床沿边坐下,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双手环住她清瘦的腰肢,鼻尖轻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茉莉花香。 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有种真正拥有她的真实感。 “好。”在简单不过的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只是这静谧的时间还未延续太久,院门外传来一道一声胜过一声的敲门音。 “林家夫郎,你前面托我们给你买的东西到了,你可得赶紧过去拿,要不然晚了可就没了。” “东西就放在村长家那里,可得早点过去啊。”门外传话的人见屋里头无人回应,便再次赶着牛车离开。 “你身子现在不舒服,我去拿就好。”林清时阻止了他正欲起身的动作,轻拍了拍他的手。 “好,那我晚上等你回来给你包饺子吃可好。”裴南乔趁着人不注意,偷香窃玉一口。笑得一双杏眸弯弯,此时此刻只觉的就连心里都盛满了蜜。 “好。”林清时睫毛半垂,不理会他的动作,只是莫名对于男人的靠近有几分抗拒。 就像是一种渗透到了骨子里的厌恶。 等她推开门扉的时候,却在院外见到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顿时觉得头疼得厉害,就像是有人拿着数万跟针在扎她一样,双手抱头半蹲在地上,一双眼猩红呲裂。 “妻主。”不放心人追着出来的裴南乔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男子,一张清秀的脸瞬间狰狞可恐, 林清时头疼得昏过去的时候,眼前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脸,还有那清瘦如竹的身形。 苍白的唇在不断的呼唤着一个人的名;“阿时。”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了。 三、初下山遇碰瓷 三年前,金陵,正德年间,春。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彼时才年满十七的林清时带着小包裹和自己师兄的徒弟林瑶下了山,前往金陵辅佐幼帝而去。 还有她得需去看看那位自小同她订下婚约的镇国公嫡子——裴栾月。 说来要不是她年少时色迷心窍,瞧着那小郎君模样生得好看,玉雪团子一个小人儿,又总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奶声奶气的喊她小师叔,她也不会头脑一热,早早的将自己美好潇洒的下半辈子给搭了进去。现在回想起来,肠子都快要被自己悔青了。 可这世道中女子悔婚对男子名声多有受损,她即使在后悔也只得将牙齿打碎混血吞,如今趁着那小未婚夫尚未及笄之前,好生在多潇洒个几年才是正道。 “师叔,我们这次下山是要去找师伯吗?”年才满十四的阿瑶生了一张娇俏可人的苹果脸,一双眼儿弯弯,就连这嘴也不知像是抹了多少蜜。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位向来挑剔的师叔面前讨了个好。 “乖,别问。”林清时软着身子趴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边上还散落着好几本四书五经。上面通通做了不少标记,彰显着主人的认真与勤奋。 “那师叔这次下山是要去寻师叔的未婚夫吗?瑶瑶可是听师傅说过,师叔在山下可是早早订有了一个未婚夫。”话里话外,弥漫着连他都说不出的浓浓醋味,一张红润的小嘴下拉得都快要可以挂油壶了。 林瑶见马车内无人回话,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看了师叔好几眼。满目痴迷之色,喉咙滚动,甚至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大口唾液。 只觉得师叔生得真是好看,就连满城金陵牡丹花开都及不上师叔半分颜色。 可就是那么优秀的师叔岂能被俗世凡尘男子所玷污。 “师叔,你还没回瑶瑶话呢?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未婚夫。可是瑶瑶听说你那个未婚夫生得一点儿都不好看,满脸麻子不说还整日附庸风雅,一看就是那种只知道伤春悲月的书呆子,说不定啊就连那性子都呆板无趣,活像那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嘴。” “而且我还听说他那性子在人后是乖张无礼,打不打就打骂下人,还喜欢搞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就连府里的庶子都经常受他欺负,师叔要是真的娶了那等男子,恐是日后会家宅不宁。” 反正有的没的,林瑶都一股脑给说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在小师叔面前上眼药,好提前抹黑那个懒□□想吃天鹅肉的未婚夫!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竟然嫉妒那粗鄙男子,嫉妒他能够名正言顺常伴在师叔身边的! 常伴在师叔身边的只能是他!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夫算个什么东西! 明明他也可以为师叔生儿育女的,要不是因为他答应了那个男人的要求,他怎么能忍受那么多年。 一颗剥了壳的雪白鹧鸪蛋准确无误的塞/进了有些面部狰狞的林瑶嘴里,也阻止了他还想喋喋不休的噪音。 “笨蛋,我一个大好女子岂能在一颗树上吊死。”林清时实在受不了他一路的碎碎念,忍不住出了声。又掀开了天青色兽纹花鸟蜀锦车帘子,尽收金陵美景。 “世间男子之多,本女君又岂甘心弱水三千只取其中一瓢。”何况她在山上的时候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若是不游戏人间一场连自己都说不过去。 “那师叔日后要是遇上了自己喜欢的男子,会不会就不要瑶瑶了。” 林瑶拉着林清时的手,忍不住撒起娇来。大半个身子更是直接靠了上去,鼻尖弥漫的皆是师叔身上传来的淡淡茉莉花香,心口那处跳动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不会。林清时不曾犹豫半分,直接斩钉截铁的回答。 马车很快在他们谈话中驶进了繁华的金陵城中。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只不过在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 “怎么了?”行驶到一半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清时忙掀帘询问道。 “回女君的话,前面有位小郎君不小心摔倒了。”驾车的女子是个三十出头,皮肤黝黑,模样憨厚老实的庄家女。 “哪里是不小心摔倒了,分明就是想讹钱。这种把戏我看多了,也就师叔心善会相信。”林瑶现在只要一听到那小郎君三字,就觉得烦,甚至是想要将对方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先将马车靠边停下。”林清时阻止了林瑶还欲想说什么的嘴,直接掀帘下了马车。 马车前方果然有个不小心被撞倒的年轻小郎君,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越发显得身形纤细无助。手腕,小腿处都擦破了不少皮,正往下流淌着浓稠的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就像是盛开的一朵朵无根彼岸之花。 林清时瞳孔中蕴含着深沉得化不开的笑意,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走进后轻声询问道;“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因我们之故害你遭了无妄之灾,你现在可还能站得起来否。” 前面因要急着给姨夫抓药的裴南乔并没有注意路上行驶的马车,可是他就是那么倒霉。什么时候被马车撞不好,偏偏挑这个节骨眼,而且挑谁撞不好,撞的还是他。 刚到嘴边的破口大骂还没等他吐出来,便听到了一道宛如山涧潺潺水流的清冽之音。 单只是听她的声音,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叫嚣着清凉之意,就连那欲出口的脏话都自动消弭于喉间。 “公子,你可还能站得起来否。”林清时见他目光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脸不放,还因着天热流了俩管鼻血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再次出了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纯白帕子递了过去。 体贴,温柔,像极了话本上的女君与狼狈的落魄郎君相遇的一幕。 “我...我没事...。”裴南乔此刻从脚底到头发丝都冒着熟透的热气,一张脸更是像刚从油锅后捞起来的虾子。为了掩藏窘迫,还特意将自己受伤流血的手腕往后藏了藏,唇瓣半抿着。 嘴上虽是那么逞强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口不对心来。 “若是公子还能站得起来,男女有别,我就不便搀扶公子到附近的医馆了。”林清时的嗓音刻意放柔了几度,细细听来就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特别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看过来时,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与深情之意,令人只稍那么一眼便难以自拔,恨不得永生永世沉溺其中才肯善罢甘休。 加上彼此间的距离离得过近,裴南乔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如兰的气息,均匀的,细细薄薄的喷洒在他脸颊与耳垂处,心下更是羞涩难当。本想呵斥一句浪□□的,可是当他对上那张色若春晓之花的脸时,却是怎么都骂不出口。 就连那在简单不过的点头动作如今做来都难如登天,只能摇头了。 裴南乔不由在心里唾骂自己,该死的看脸玩意。 话虽如此,可是那视线却总忍不住偷看那名年轻女君。 他长那么大,还未曾见过一个女君生得比男儿还貌美,虽说男子嫁人首要看的是对方的品德,可天底下又有谁是不好颜色的。 “既是如此,只能得罪了。”眼见着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清时接过马夫递过来的帷帽戴在男子头上。而后将人拦腰抱起,往那最近的医馆走去。 如今正值午时,医馆中人不多。只是当那一位貌美得令满金陵牡丹皆失色的女君抱着一名受伤的年轻郎君走进,仍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更有不少同样带着帷貌的年轻男子偷看她时,后悄悄羞红了一张俏脸。 所幸少年伤得并不重,只是蹭破了点皮,贴几副膏药即可。 林清时耐心的听着大夫叮嘱着注意些什么事项后又给了十俩银子帮忙去拿药。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好看,特别是刚才大夫说的话,如今还残留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师叔,我前面就说他是个骗子了,你还不相信,你听听前面大夫说的那些话。谁家的公子会像他那样三天两头带着个陌生的女人来药馆,我看他啊,存心就是个想碰瓷的。” 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的林瑶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里头之人一眼,心里诽谤着;‘果然又是一个想贪徒他师叔美色的贱男人。’ “瑶瑶。”似无奈又似叹息。 “我不说不就是了吗,师叔你可千万别生瑶瑶的气。”怨怼的口吻马上化为了轻飘飘的小绵羊音。 “师叔,我们得赶快走了,不然师伯等我们该等急了。”林瑶小孩子气的跺脚,不满到了极点。 他一双手紧搂着林清时的手臂不放,仿佛只要她说个‘不’字,他立马就会将人拖走一样。 躺在床上的裴南乔冷漠的听完了他们的全部对话,还有那位大夫说的。 ※※※※※※※※※※※※※※※※※※※※ 祝各位小可爱七夕快乐(?)`w?(ヾ) ???? 韭菜厚脸皮的来求收藏,评论和花花, 别打,要脸( ???????? ) 四、牡丹赠美人 躺在床上的裴南乔冷漠的听完了他们的全部对话,还有那位大夫说的。 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就像寒冬腊月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样,寒冷刺骨的同时还羞耻不已 他修剪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死死掐进掌心软/肉中,蔷薇花色的唇瓣紧抿着不见半分血色。 在他胡思乱想中,那扇原先未曾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再次被人轻轻推开。 身形欣长,色若春花的女君正背对着浅金色阳光朝他缓缓走进。 她脸上并没有裴南乔所想的鄙夷,冰凉,愤怒等其他负面情绪,有的依旧是如初见时带着浅笑,直教人心底冰雪初融的暖。 “鲜花赠美人,今日还请公子原谅在下的不是,令公子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才好。”林清时见着外头正好有人在叫卖牡丹的,遂买了一盆借花献佛。 如今正值牡丹花开时节,而牡丹花语又有着浪漫,姻缘美满等寓意。最是适合送人不过,特别是给一些情窦初开的小郎君。 裴南乔直到后面人走的时候,还在傻愣愣的抱着那盆大红色牡丹不放。 这好像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他送花,还是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君。 牡丹又向来有姻缘美满的含义,那么?那位女君是不是也对他一见钟情了?否则岂会给他一个未曾婚配的男子赠送牡丹。 一瞬间,裴南乔脸颊不禁浮现出俩红晕,羞得将脸埋进了棉被中。 他只觉得那位女君真是温柔,若是那抹温柔能一直属于他就好了。 可他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他的一场奢望罢了,甚至他都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位女君的名讳,顿时懊恼不已。 回到马车后,林清时用着拧干了水后的雪白帕子擦拭着方才被那名小郎君触碰后的地方,然后姿势不雅的斜靠在一侧软枕上,拿起手边的书随意翻看着。 这次手中拿着的不再是悔涩艰深的古书,而是那等看着就令人脸红心跳的避火图。 “师叔,你刚才为什么要帮那个男人,明明他受伤都不怎么严重。而且那大夫都说了,他经常会带着不同的女人过来抓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家妇男,说不定啊,还是那等地方出来的,就惯会哄骗一些无知女子。” 林瑶上了马车后越想越气,他恨不得马上令马车停下,将师叔送给他的那盆牡丹给抢回来。 师叔的东西怎么能给那样一个品性不端,还满口谎言的男子。而且那么久了,师叔都没有给他送过牡丹,光是想想他就来气。 明明他也是一个哥儿,要不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他早就跟师叔坦白身份了,哪里还容得其他贱男人往上凑。 “男子生来就是要被女子呵护的,何况男人有时耍点小心机不也是挺可爱的嘛。”林清时倒是没有多加点评,毕竟这世间对男子来说本就多有不公。 “可是……”林瑶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当他看见师叔手上拿着的那本图画精美的册子时,一张脸瞬间涨成了个番茄红,连忙移开眼。 师叔真是的,怎的青天白日看此等禁书! 早在她们进城前,她的师姐王清婉就早早安排人来接她们二人,还特意请假一日在家。 两匹油光水滑的山丹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车水马龙街道与繁华街市,然后顺着一条宽敞的青石板巷往里走。 马车走到一扇朱红大门前停下,门外的石狮子旁早已有人站在那等候她们。 “师妹的模样倒是生得越发好了,就连师姐现在瞧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早先收到师弟飞鸽传信的王清婉得知他们今日入城,便早已等候在此,如今她已身居尚书郎位。 “师姐不也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半点变化。”林清时性子向来冷淡少语,就连对相熟之人亦是。 “师伯好。”林瑶跟在后面,随后出了声,他人笑得甜甜的,就连脸颊边的俩个小酒窝都给露了出来。 “这是瑶瑶吧,果然女大十八变,想当年你刚被师弟捡回来的时候还是皱皱巴的跟只小猴子似的,谁能想到一转眼间都快成了大姑娘。” 几人说笑着来到了正厅,因着今日府中来客,府里的公子小姐们都一块儿前来凑了个热闹。 只是等看见那位同母亲有说有笑的年轻女子时,皆忍不住红了脸颊,特别是那还未出阁的少年,羞得低下了头,却总忍不住偷偷看她,娇羞得揉破手帕。 “想必这几位便是师姐家的公子与小姐了。”林清时端着白瓷牡丹绕青枝茶碗半抿了小口,眼波流转中,顾盼生辉。 “让师妹见笑了,你们几个还不来见过你们师叔。”王清婉倒是从小便知她这师妹模样生得好,就连这性子也是个好美色的主,尤其爱美人。 又随意扫了眼她的俩子一女,皆是容貌清秀之辈,不禁放下了那颗高高提起的心,心里却又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她以前还想着将长子嫁与师妹好来个亲上加亲,可是一想到她那个糟糕的性子,只能作罢。 可是那张脸,罢了罢了,等回头寻她说一声便好。 “师叔好。”为首的王家大公子红着一张芙蓉面上前,行走间如弱柳拂风,我见尤怜,倒是颇有几分从古画里走出的魏晋美人之风。 次子如今年岁尚小,生了一张讨喜的苹果脸,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圆溜溜的可爱,此刻竟也是将脸红得个彻底。 果然人无关年龄大小,性别,都唯爱美人。 一旁的林瑶见着那么一群不要脸的男子朝他师叔上下打量,他就气得想要划花那群狐狸媚子的脸,心中更是懊恼成怒。 师叔以前在山上就招人,现在下了山后,那群男子见着她就像是苍蝇闻到蜜一样。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阻止师傅让师叔下山的决定。 “我今日来得匆忙,未带什么见面礼。待明日在给几位师侄补上可好。”林清时的一对眼眸生得极好,亦是无情都动人。 只稍那么一眼,早就不知勾得俩位小公子连魂儿都不知往哪处飞了,就连在座的几位女子都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 王清婉借着喝茶的间隙低下了头,半垂的眼眸中似在算计什么。 晚间,二人早早住下提前收拾出来的院落。 只是府中之物少消遣,林清时又惯是个爱看热闹与美人的。 傍晚时分,橘黄色余晖洒满整片大地,晕染着点点细碎金光。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红砖绿瓦,楼阁飞檐。身着朱子深衣的年轻女君与做书生打扮的女郎三三俩俩行走在街道上说笑打趣,若是遇到了好看的小朗君说不定还会大着胆子调戏俩句,而后惹得人家小郎君满脸通红,大骂下流胚。 今年才刚满十四的裴南乔提着药包,脸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膏。避开喧闹人流来到了一处狭小的小巷子里,门板破烂腐旧,其上爬满了青黑色苔蔓的被虫子蛀空了的洞。隐约可探内中一角,一脉的荒凉,杂草末膝盖,草长莹飞白蝶舞。 这处儿的城中街道早已没了人,唯有不远处马车驶过车轮咕辘辘的声音。 裴南乔站立在一处与之相遥而望的破落小院前停驻,唇角上扬本想拉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却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成了狰狞的讽笑。 那整整的一大包药就随意扔在了原地,转身离去。 夜落,华灯初上,满楼红袖飘香。惑人的胭脂味与醉人酒香争先恐后涌入鼻尖。 采风阁是金陵城中有名的歌舞坊。 说是歌舞坊其实也不尽然,只因里头小倌儿,个个才色双绝,每人手中还有一俩个独属的绝活,更惹得不少贵女小姐流连忘返。 不仅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一掷千金,不少文人雅士也喜欢来这处寻花问柳。今朝有酒今朝醉,闭口不谈一生厮守。 而采风阁有明文规定,所有侍子皆是卖艺不卖身。不过话虽如此,可若是你有权有势,这不过就是一道摆设之用。 林清时听着里边传来的靡靡之音,或是看着二楼椅栏卖笑穿着薄纱暴/露的妙龄少年不时挥舞香帕招呼过路来玩的恩客,只觉得这才是人应该享受的日子。 在联想到山上的那几年,清心寡欲活得就像是一个长伴青灯古佛的尼姑,委实难挨了。 只是现在,林清时眉心跳了跳。扫向身后分明害怕到不行,还要强撑着胆子跟她的少年郎,更觉糟心到了极点。 “你确定还要继续跟着我,可知里面是什么地方不?小郎君?”莹润冰凉的白玉笛轻勾起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的小郎君下巴,林清时笑得有几分暧昧。 竟比之深夜中专勾人为食的艳鬼还要来得惑人心智几分。 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成那喂养的花肥之一,只为见那牡丹花妖于身下万千妖娆之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许是用此形容最为恰当。 林清时见他不曾躲避,修长白皙的手指更是带着几分暧昧之色抚摸上了他那红得宛如要滴血的耳尖尖,笑得缱绻横生。 几缕如墨青丝随意洒落在侧,更添清媚。 ※※※※※※※※※※※※※※※※※※※※ 感谢在2020-08-24 09:38:39~2020-08-26 10:1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杜跑跑o_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夏、大水冲了兔子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五、姑娘,你帕子掉了 “还是说你想同本女君春风一度,嗯?”女人尾音微微上翘,皆是勾人的孤度 ,挠人心扉。 里头之地可皆是以色侍人的男子,还有前来寻欢作乐的女子。那么一个看起来身世清白的小郎君若是真随她入了内,无疑羊入虎口。 即使什么都没做,终是不知会落下多少污言秽语。她倒是无碍,女子本就生来风流,如今不过多添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可男子却不同,毕竟这个朝代三人成虎,谣言猛如虎。还是一个对男子贞/操,名声尤为看重的朝代。 虽说她生性/爱美人,习性/放浪不羁。对于投怀送抱的美人自是来者不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她也有原则,非是那等见着个投怀送抱的貌美小郎君就挪不开脚的浪荡子。 她一不与有妇之夫过于亲近,平日间更要保持一定距离。二,她唯独不会碰良家子,毕竟已经有那么一个前车之鉴了,现在光是想想就头疼得紧。 何况清白人家的好儿郎,若是一时被她皮相所惑,情感错负好比身心皆错负来得要好。 最起码待那日成婚之时,人还是完壁之身,不会遭了妻家厌弃,毕竟这世间女子多未薄情寡意之辈。 她更是其中翘楚,谈情说爱可,唯不能将一颗芳心搭了入内,她更深知自己非是那等从一而终的好良人。 “嗯。”裴南乔此刻脸颊,耳根处早已通红一片,视线却仍是不舍得离开眼前女子半分,目光坚定就像是赖定了她一样。 “我想跟着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才好。若非姑娘前面帮了我,我都不知要如何脱身才好。”一双如水冲涮白玉池后的杏眸此刻亮晶晶的注视着她,就像是将满天星辰之光揉碎了洒在内,无法令人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而且我能干活,我吃的也不多,还请女君莫要拒绝在我的好。”他布满着薄茧的手指此刻正不安的绞动着衣袖一角,雪白贝齿微咬蔷薇花色唇瓣。 裴南乔不知自己怎的就跟中了魔怔似的,耳根子处更是嫣红得能滴血,好似江南三月枝头上颤颤而盛的娇艳碧桃,想令人采摘而下。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女子,否则到时定是悔恨不已。 华灯初上,茶楼酒肆灯笼高高挂,几株殷红牡丹立于店铺门口招蜂引蝶。皎洁的银辉色月光笼罩满金陵,宛如渡上一层朦胧的银光,彼此的影子被拉得细长而诡异。 采风阁前,本是女子前来寻欢作乐之地却突究的出现一名与之格格不入的小郎君,无疑是狼群中落了一只可口的小绵羊。其中更为令人瞩目的当属他眼前秀眉微拧的女子。 其色胜若春晓之花,眉如墨画,令人过目难忘。 路人更是相互挪移的眼神猜测,定是家中妻主耐不住寂寞外出寻花问柳,而被小夫郎给逮住了,如今哭着,闹着要一个交代呢。 不过女人外出找男人,怎能叫寻花问柳。还不是家中夫郎过于呆板无趣,恼人得紧,这才到外寻一解语花了结苦恼。 而几个时辰前,林清时是怎么样都想不到自己出去溜个弯的时间里,竟然会给自己带来了一个麻烦。还是一个往后余生,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更像是一个生于阴暗角落的阴测测青苔与专啃人脚趾头的下水道老鼠。 金陵多繁华,闻道春生瀚海烟,徘徊欲采暮江边。 傍晚时分,橘红色余晖洒满大地,宛如给之渡上了一层朦胧浅色金边,折射在碧瓦红窗上,刺目得令人有些睁不开眼。几株牡丹如霞如锦色何鲜,映日欹风特地妍。 今日着一身月白圆领长衫,满头如墨青丝随意挽了个君子鬓,手持白玉山水墨画折扇的林清时独自一人在外出游逛时。一路行来不知勾得多少未出阁的小郎君芳心暗动,自此难以收回,更有胆大者借机上去遗留手帕,故而搭讪。 林清时看破不说破,何况金陵公子多为相貌雍容华贵,清隽秀美,温润如玉之辈。 她倒是许久不曾见到那么多样的美人了,若是有空邀与泛江游湖,折牡丹相赠,独坐高楼与之赏花赏月赏美人,或是冬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在摸摸小手岂不美事一桩。 只是有时人算不如天算,倒霉的时候喝口凉白开都会塞牙缝。 一个拐角处,林清时正背对着人,与一小郎君说着话。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一个脸红红的粉裙珠花簪小公子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方雪帕递了过来。 “倒是多谢这位公子了,若非公子,我都还不知自己掉了东西。”嘴角微扬的林清时伸手接过时,不忘无意间用尾指轻刮过那位公子的掌心。 无疑使得他那张脸红得更彻底了,脑袋低垂,模样羞涩得就像是一颗未曾被人采摘而下的青涩果子,却又在不自觉中透出少许勾人媚意。 俩种不同的风情,此刻倒是完美的揉合在他身上,无疑勾起了今日打算外出寻花问柳之人的兴趣。 这倒是有意思,她想。 如今六月的天虽说炎热,可到了傍晚时分外出走动之人只多不少。清风掺夹着未曾消散的热气滚滚,伴随着馥雅牡丹花香袭人而来。 “公子既是有缘捡到了在下的帕子,为表谢意,在下请公子到前方茶楼小坐一会儿可好。”女子声若珠落玉盘的鸾吟凤唱,又似冬日梅枝上承受不住落雪的重量正簌簌往下掉落着,砸下一个又一个或深或浅的小雪坑。 林清时浅色的瞳孔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芒,至于那方纯白雪帕,紧捏在手心直到发皱。 “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且男女授受不清,我又是那等未曾出阁的小郎,若是被人瞧见了我同姑娘待在一起,难免会落了他人口舌。”有时以退未进,倒不失为一种好算计。 “东西既已物归原主,小生还有事就先不打扰女君了,女君下次还记得小心点莫要在随意弄丢了自己贴身之物。”少年最后四字咬得格外之重,更似意有所指。 ※※※※※※※※※※※※※※※※※※※※ 感谢在2020-08-26 10:14:38~2020-08-27 09: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六、无妄之灾的巧遇 “会的,多谢公子提醒。”林清时唇角微勾,目光注视着眼前少年不放。 少年模样生得清秀,肤色白皙,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给之添加了几分妩媚之气。嗓音清润,又带着一丝暗哑,整个五官组合起来颇有几分野性的美,毫无疑问,是她喜欢的万千类型之一。 可也仅仅是喜欢,就像她喜欢牡丹自然也喜欢桃花一样。 “姑娘,可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曾,不然姑娘何故一直盯着人家不放。”少年脸颊处浮现的那俩抹海天霞红,越为艳丽。特别是那双眼在不断的引诱/勾人,本就嫣红的小/唇更是不时被他伸出舌尖微/舔,更添几分yin靡之色。 若是没有几分暗示之一,她倒还真是不信。只不过有时免费送上门来的艳福你还得分辨出是否有毒还是无害,她生平最为讨厌的就是麻烦二字,更不希望那是样虽美,却有毒的一株曼陀罗花。 “公子何必那么快拒绝,再说不过就是喝个茶罢了,难不成公子不相信在下的品行……”林清时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不看路者给撞个正着。 来人跑得过快,慌不择路,而使得林清时被撞得一个踉跄。 林清时差点便把眼前娇滴滴的小公子给扑在怀里。 那小公子见状吓得小脸煞白,立时后退好几步,就差拔腿就跑了。 看那架势,估计是任凭林清时如何好言相劝,都不大可能再赏脸一起喝茶了。 林清时眼见自己的好事被打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想教训肇事者。 这算什么破事,俗称不长眼的碰瓷? “嘶。”那人的脑袋就那么直直撞到了她后背,力度之大,使得他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你怎么看路的,走路没长眼还是屁股长脑袋上了,走路不看路撞到了小爷是想赶着去阎王爷那处投胎不成……”刚从府里出门,正气不顺的裴南乔气不过,自己恶人先告状的张嘴破骂。 压根没有半分反思过是自己一路慌不择路躲人时,而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她身为女子,从小就要体贴照顾男子的本性就像是烙印在了骨子里,林清时甚至自动过滤了那等粗鄙之言。 只是那微蹙的修眉显出她略有几分不喜之态,而后很快掩下。 “你怎么看路的别,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我告诉你,小爷……”微微拔高的音量尖锐而刺耳。 裴南乔还欲在骂,可耳畔处却传来一道在熟悉不过的清冽女声,瞬间整个人石化僵硬在了原地。一张脸煞白无一色,恨不得立刻将自己脑袋深埋进土里,或是能时间倒退到前一秒。 还欲脱口而出的脏话自动消滤与喉咙间,手指无措而惶恐的紧/扣着地面不放,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他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们第二次见面会来得那么的猝不及防,就连他给她的印象都一如初见那么无药可救。 “是在下的不是,不知公子可有伤到哪里?”伸出手将人扶起来的林清时倒是无甚大碍,毕竟身子打小习武,而男子却不同。 并未注意到身后,原先和她说话的那位公子,突然变得有几分扭曲,阴沉的面色。 “是…是你……”裴南乔被人拉了起来,满脸写着无措和慌张,一时之间连手和脚都不知要往哪儿放了。下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僵硬而不安。 “好巧。”林清时修眉微挑了挑,倒是颇感意外,遂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 她和这位小郎君倒是挺有缘分的,只是每次碰到的时候对方都狼狈不已。 “姑娘,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不满被女人忽视的李暮向前一步出声道,方才脸上的狰狞之情很快被掩下皮面表层,就像是一只被突然受惊的小白兔一样。 “我无碍,反倒是不知那位公子可有伤到哪里才是。”林清时摇了摇头,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在眼帘下投映一小片浅青色面积。 “那我们现在还去茶楼吗?”前面被李满拒绝的邀请,此刻再度被他提起。 想来,这次倒是换他一个哥儿主动了。 “自然。”原先她的邀请被拒绝,如今可是美人提前相邀,林清时岂有拒绝之理。 “他是?”得到他同意后的李满悄悄松了一口气,后指着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裴南乔询问道。 却在林清时看不见的地方冲裴南乔露出鄙夷讽刺一笑,半开半合的嘴做着无声的唇语:‘该死的蠢货’。 而前面正追赶着人的壮妇也从拐角处追赶了过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粗俗不堪入耳的市井脏话。 情急之下的裴南乔没有办法,计无可施下只能将自己深埋进了林清时胸前借以躲避??? 林清时的腰被死死搂着不放,更能感受到挤压自己胸前的重量。她倒是不知金陵城中的小郎君都如此豪放,果然还是她太久没有下山的缘故? 她都还没得来占小郎君的便宜,反倒是她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子给占了便宜,恐是说出去都丢女人的脸。 她本想推开人的,无奈被抱得太紧,压根挣扎不了半分。顿时一张白瓷小脸都不知是要摆出恼羞成怒还是面对美人投怀送抱的怡然自得了,只觉得糟心。 “姑娘,帮帮我,求你……”裴南乔此刻的耳根子红得能滴血,脸埋在柔软处,双手圈着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绿腰。鼻尖弥漫着皆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茉莉花香,心想;‘原来这就是女人身上的味道吗。’就连本只是虚搂的手都再度不受控制的收紧几分。 “那些人是打算将我抓走的,还请姑娘不要推开我,求姑娘救救我,等下我会同姑娘解释与赔罪……”裴南乔生怕这女子以为他是个过于孟浪,甚至是轻浮的男子。忍不住哑着嗓音,恳求出声,里头蔓延着死死哀求之色。 林清时倒是略有好几分好奇,为何每次遇见这位小郎君的时候,他都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还有这拐角处人这么多,撞谁不好。怎的就偏偏往她身上撞了,还有上一次,若是说巧合,那么这巧合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些,不能不怪她想阴谋论了。 ※※※※※※※※※※※※※※※※※※※※ 给各位推荐一下韭菜家小可爱的书(?)`w?(ヾ) ???? 韭菜也在追,很可爱的文,每天看得露出姨妈笑/嘿嘿嘿/ 书名——太傅很忙 作者——楚山咕 【文案】 许一盏十五岁替师从考,一举拿下武举魁首。 一朝步入金銮殿,天子御笔亲题,封她做了太子太傅。 初次见面,十二岁的太子殿下笑如春风,礼贤下士,许一盏正感叹太子不愧是太子,转脸却发现城中诋毁自己才不配位的谣言竟是来自东宫。 许一盏只觉好笑,上任首日,她睨着传闻中温和无害谦顺可欺的太子:“臣听闻,有人质疑臣才不配位。” 太子无辜眨眼,义正辞严:“何人滋事?先生可重重罚他!” 武状元一声冷笑,一把举起千钧之鼎:“承殿下一诺,臣这便去找那家伙算账!” 太子骇得肝胆俱裂,正想好言规劝,才见许一盏轻飘飘地撂下巨鼎,朝他利落一跪: “臣入朝日短,不求上进,只忠于初心。” “——今日得奉殿下,殿下便是臣的初心。” ====== 婚后。 褚晚龄终于从许一盏的宝贝衣橱里翻出了那件写着“皇粮真香”的衣服,转脸满是幽怨地问:“这是何物?” 许一盏瞥了一眼,道:“爷的初心。” “你以前说本宫才是你的初心。” “金銮殿上我还说国泰民安圣上万岁才是初心呢。” 褚晚龄咬牙切齿:“本宫这就烧了它。” 许一盏冷笑:“这是我养父的遗物。” 褚晚龄动作一僵,把它供上上位,毕恭毕敬:“岳父大人笔走龙蛇、鸾漂凤泊,可窥其风华一二,小婿实感钦佩!” 温润如玉白切黑太子x女扮男装高武值太傅 姐弟年下1v1。 七、小郎君,确定要进来吗? “那人跑去哪里了,刚才还在这里。”其中一个身着灰色短打,身形粗犷的女人骂骂咧咧出声,脸上的眉毛黑/粗/成一字,嗓门大且声粗。 “呸,要是让老娘在遇到那小贱人,看老娘不剥了那兔崽子的皮。”女人袖子撸到最上层,露出少许汗毛,脸上的横肉随着她说话时一颤俩抖。 “王姐,俺刚才看见那小贱人就是往这里跑的,真是奇了怪了,那么一转眼的功夫会跑到哪里去。”另一个女子则身形瘦小,一对三角眼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一看就是平日惯于偷鸡摸狗之辈。 “我们在去其他地方找找,老娘就不信了。呸,那么短的时间他能跑多远,那小子居然胆大包天敢骗老娘的钱,活得不耐烦了。”那名叫王姐的女人在离开倒是忍不住看了眼角落处的林清时一眼,只稍一眼便移开了眼。 却是满目惊艳,久久难以回神。 她的乖乖,她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瞧见一个女人生得比男的还好看。一点儿阳刚之气都没有,就像一个郎郎腔,也不知那小身板可否能满足得了那些如饥似渴的男子。 要不是见她胸前高高隆起,加上没有喉结。她恐都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大着胆子竟敢男扮女装外出,否则一个大女人长成这郎郎腔的模样,说出去都嫌丢女人的脸。 话虽如此,可人还是忍不住在多看了几眼,毕竟美人谁都爱看,无非性别,老幼。就连她怀中的那人也不曾放过,不过只是匆匆一扫而过。 已有珠玉在前,其他的自然都被衬托成了野草的存在。 等人离去后,林清时方才出声道;“那人已经走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不。”并不曾多加询问人的隐/私与事。 毕竟谁都会有秘密,或是难言之隐。 可是此时此刻,裴南乔却有些舍不得放手了,只因那腰肢是那么的细和软,还有将他包裹围绕起来的香气。顿时蹭得将他脸给烧得通红,比之树梢上绯红的娇艳海棠还要艳丽几分。 又似一袭白衣之人无意间从枝繁叶茂的桃花树下走过,忽的一阵清风袭来,将其绯红兜了个满怀艳色。 “谢.....谢谢..。”张牙舞爪的少年倒是生平头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羞赧之色,一张脸儿红红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看得身后认识他本性的李暮更是恶心不已,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捏得死紧,一张清秀的脸此刻乍青乍黑 别人不认识他裴南乔是什么货色,可唯独他不可能不认识他是谁,说起来他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的一丘之貉。 “女君,可是怎么了。”明知故问的李暮上前一步,站在了林清时身旁。无形中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从远处来看,倒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林清时只是摇了摇头,不言。 她总不能说她一个大女人被一个小郎君大庭广众之下占了便宜,吃了豆腐吧??? 哪怕是想想都不会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败坏人家小郎君的形象与品德。 而裴南乔见到人时,倒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的毛都快要炸了。只是碍于身旁的女人不敢发作。 私下二人视线于半空中相撞时,那是疯狂的翻着白眼,浑身上下都写着嫌恶之态。 原先说好的俩人反倒成了三人,林清时非是个傻的,自然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定是相识的。 如今倒是装成了互不相识之人,甚至周身还弥漫着浓浓的硝烟之味,想来二人之间的关系非一般的糟糕,可又同她有和关联? 她不过就是偶尔喜欢看着美人为其争风吃醋,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后面的事,那位名叫李暮的小郎君与人相互前后脚离开。而林清时静坐到华灯初上,天际晚霞中最后一缕余晖洒尽,方才起身离开。 如今方才有了前面的一幕。 此时人来人往的花街上,早有不少人人围着他们二人窃窃私语。不过多半是觉得这小夫郎怎的走了狗屎运有了那么一位妻主,还有一个小男人居然恬不知耻的跟着妻主来到此等烟花柳巷之地,简直是半点儿没有遵守,男德,男戒,男纲的模样,也难怪他的妻主不要他。 要是换他们,他们也不要,毕竟男子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 “小郎君,你可确定了当真要随本女君入内?”林清时半垂的眼眸中似笑非笑,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在为有趣不已的小老鼠。 暧昧的语气缱绻到了极点,尾音微微上翘,就像是一把小钩子,恼得人心痒难耐,就连那根抵着他下巴的白玉笛此刻都染上了几分热度。 “我确定,只要女君不嫌弃我才好。”涨红了脸的裴南乔在一次鼓足了勇气,可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时,总会有几分底气不足。 毕竟他在如何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哥儿,前头尾随一女子来这烟花之地本就惊世骇俗。若是真的在随了女子入内,而她到时又恰不愿对他负责,那么自己一个男子又当如何? “可我不愿,天晚了,男子一人孤身在外不安全,还请这位公子早些回去为好,莫要教家中人担忧。”林清时收回了脸上暧昧的笑意,面色清冷的下了逐客令。 表情在不是最初的温文尔雅,反倒是添了几分不耐。芙蓉面上覆上一层生人勿近的薄霜,而后转身入内,不在去看那继续意图同她纠缠之人。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裴南乔怎么样都想不到事情既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可是就那么让他离开,他岂么会甘心。 他觉得自己此时就连嗓子眼都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堵住的慌,手指捏紧成拳。 可是当他想要拉着人的袖子时,那人早已往内里走去。纵然他平日间胆子再大,脸皮在厚,也不敢那么堂而皇之的进去将人给拉出来。 平心而论,他又是她的谁,不过就是见过俩面的陌生人罢了。 就连俩次遇到,自己给她的印象都很不好,更别提后面的。 可若是他能有选择,他也想像宛如话本里描绘的公子一样,乘坐香车宝马,身者霓裳羽衣,手持牡丹,云髻峨峨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可是他后半生的幸福无论如何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八、今夜的月亮好像格外圆 一轮半弯圆圆高挂半空,满天繁星在旁点缀。朱红色灯笼被夜风吹拂而动,酡红的光晕混合着银辉月色折射倒映在牡丹花枝花叶上,清风袭来,花瓣花蕊花蔓簌簌而落,或发出婆娑之音。 另一头,等人入内后,早已有等候许久的龟公上前将人引了上楼。 一张画着浓妆的褶子老脸就差没有笑成一朵菊花开,身上过浓的胭脂味熏得林清时连连后退,欲拉开彼此间过近距离。 “女君,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采风阁。”大红大绿的金丝绣牡丹唯得男子喜爱,就连鬓角处都不忘斜簪一朵朱红牡丹。 “嗯,还请花爹爹给在下安排一间较为清净的雅阁才好。”林清时唇角含笑,将一锭金元宝递过去,随轻摇手中折扇,上楼而行。 “自然,还请女君随爹爹上来,爹爹我就说嘛,金陵城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位桃梨之艳的女君奴家居然不知道。”在这种地方,有钱就是上帝,谁都不会跟钱这种东西过不去,可总会有意外的。 龟公又忍不住再次偏头瞧了眼那宛如花间洛神的女子,心想着,若是这位女君待会儿银子不够,付不出钱,到时赖账的话,他就得将人威逼利诱给他肉/尝。 毕竟是人就总会有欲/望,哪怕他都已是个四十好几的男人了,可见着那么一位貌美女君,总会心神荡漾。 采风阁里整个格局布置得颇为精巧,共分三楼,一楼为次,多为寻酒作乐之辈,这价格也自然是最为便宜的。可这采风阁最便宜的一夜开销都比得过金陵城中普通人家一年花费,而采风阁又素有销金窟的雅称。 二楼以上多为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之流。 每间独立的包厢都用以花之雅来命名,白玉兰雅间外则是雕刻与斜插着洁白的白玉兰花,就连内里皆多为白兰花等物。 那所用的桌椅皆为上等的花梨花木桌椅,就连那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熏炉中所燃之香都为带着几分催/情的淡雅花香。 三楼却是从未曾对任何人开放过,许是此处东家宴客之处。听说最顶层还有四楼。不过从未有人上去过,更不曾见过,久而久之,大家也当是一个传说罢了。 大堂中央搭建着侍子们表演的台子,那是由一整块上好的蓝天暖玉在其上雕刻步步生芙蕖花色。四周围绕的金丝绣牡丹纱幕无风自动,几株牡丹立与台下,灼灼生艳。而近入门前的一处则挂满了前来采风阁的文人雅士们留下的珍贵墨宝。 耳边是丝竹管月的靡靡之音,鼻尖弥漫的是酒香,胭脂香与美人香。说来,她倒是许久不曾踏进这等烟花之地了。 林清时不禁联想到外边的那位小郎君如今可否平安离开了,随即又摇了摇头,他在或不在又与她有和关联,二人不过有过俩面之缘罢了,每次相遇的印象还皆不大好。 她生平唯爱国色天香,花开动京城的牡丹与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梅花。 不过此二间早已被人提前订下,只能退而其次择了碧桃之艳。 用桃之命名的雅阁自然是主打桃之夭夭,可爱深红爱浅红。 六扇春日粉蝶戏碧桃屏风后,美人正自饮自斟的喝着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芳香扑鼻的桃花酒。 而桃花酒素有,花魂酿就桃花酒,君识花香皆有缘。美酒消愁愁不见,醉卧花下枕安然。 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的素手正于橘黄色的朦胧烛火下,轻轻摇晃着杯中酒。窗棱外早已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 很快珠帘晃动发出相互碰撞的琳琅朱玉声,林清时仰头饮尽杯中酒,狭长的桃花眼半微挑而扫。 珠帘后最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随后是一只白底黑绸云纹布锦鞋与一角天青色竹纹袍。 “女君,晚上好。” 一排怯生生,模样或妩媚动人,清隽高冷,或小家碧玉与温润如玉的侍子。此刻就像是摆在菜摊上清一色水灵灵的萝卜与白菜,正展现出自己最为完美的一面,等着恩客来挑。 他们原先只是听爹爹说这次要来伺候的女君不止出手大方,就连容貌都堪比春日之艳,比之金陵第一女君还要艳上几分。原先大多数嗤之以鼻,认为爹爹夸大其词,可等如今亲眼看见时,便忍不住呼吸一滞。 连本就底的领子恨不得在往下拉拉,露出一大片雪白胸膛,或是频频暗送秋波。毕竟肥头大耳,肚脑肠肥的恩客见多了,如今还是头一次见到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的恩客。 若是能有选择,谁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给这样的女君。 “女君,可否有喜欢的,我们这采风阁的公子自然是顶顶好的,保准能伺候得女君乐不思蜀。”龟公见这位女君出手大方,其色更是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不禁感叹,若是自己在年轻个十多岁,哪怕是倒贴也得想求与这位女君来个春风一度的雅兴之事。 林清时身子斜斜半躺在美人椅上,眼眸半垂,模样慵懒到了极点,因着嫌热之故,金银树叶扣的衣领松开不少。加上方才饮了少许酒色后,眉梢间晕染上了薄薄绯红之艳,就似那三月枝头上灼灼而浓的娇艳碧桃,一阵清风拂过,吹落几瓣颤颤花枝。 卷翘的鸦青色睫毛于眼帘下投映而下一小片阴影面积,沾了薄酒的红唇更显诱惑与妩媚。此刻浅色瞳孔中宛如盛满了满天璀璨星光,正含笑注视着他们。 排排站着,等待挑选的少年皆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目光贪婪的注视着美人。更有不少恨不得能立马自荐枕席,或是耳根发烫不敢直视。 “你叫什么名。”林清时白皙手指轻轻一点。 “奴唤白玉。” 离她最近的一少年肤色极白,圆亮大眼水汪汪的,长得跟她幼时养的那只懒猫儿有几分相似。她难得喜欢那只猫儿,浑身雪白蓬松柔软的皮毛,一双清澈如碧蓝天空的眸子,少了寻常猫眼的神秘感,傻呼呼的特别可爱。 可惜的是那笨猫不 师叔,你在做什么 “名字倒是不错,留下。”林清时修长白皙的指尖稍稍一指,被点到的白衣少年受宠若惊。 而后脸颊浮现俩抹红霞,遂殷勤的落座在她身侧,给之端茶倒酒,甚至还颇为挑衅的扫了眼那些输家。 “女君确定不再多选几个?奴家这楼里的公子可个个是色艺双全,绝对能伺候的女君乐不思蜀。”满脸谄媚的龟公看着她才选了一个,不免有些惋惜,随即又叫了另外一批进来。 质量自然是比前一批的更为优良,连行走间都满是蕴含着勾人的媚,一看就知档次高了不少。 龟公方又掂了掂手中的金元宝,那眼中的笑越发真诚。何况单瞧那张脸,即使是需倒贴都不知勾得多少小贱蹄子前仆后继,只为享一时贪欢。 “既是花爹爹亲自推荐的美人,那我自是盛情难却了,若我在不多选几个,恐是都说不过。”女人眉眼弯弯,红唇微勾。 林清时这次倒是在多选了俩个相对唇红齿白的少年留下,又嫌他们年纪过小,而刻意选了个看起来颇为年纪大些的青年。 在她的印象中一般年纪大的都比较会疼人,甚至比其他的小年轻还要放得开,更会伺候人。只是这模样于这一群青涩妩媚的侍子中,反倒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倒不是说不好,而是显得有些过于英气了,年纪又偏大。 “女君可否还要在看看其他的。”龟公见人才点了几个,明明量已不少了,可仍是想要在多塞几个人进来,若是自己也能就此分一杯羹,那不知有多好。 “不了,我身体弱,可消受不住一夜美人恩。”何况一次还是四个,美人就是要慢慢品。若是一次过多了,那非是美事了,而是她明日连床都要爬不起来的祸事了。 何况她也不喜多人宴戏,如今四位她都嫌多了,只是钱花都花了,在如何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等龟公出去后,林清时邪笑挑起离她最远一红衣青年的下巴,笑问道;“可还是良家子。”如兰的气息均匀的,细细薄薄喷洒在男子微红的脸颊处。 “奴是的,奴今日是爹爹调/教好了第一次送来见客。”男人话到最后,连人都有丝难以言明的羞涩和喜悦参加在里头。一度紧张得连手心都冒汗了,一张抹了海棠花色的朱唇此刻都有些慌得发白。 “若是女君愿意,奴定会伺候好女君的。”碧玉当下顾不上采风阁卖艺不卖身的规矩,脱口而出。 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出来接客,只是因着他模样生得过于英气,同女子无二,自然不惹得女子喜欢。 甚至同当下流行的秀美,白皙,清秀男子的相貌都不同,加上年纪大了,这价格自然也是最为便宜的。若非他同那位爹爹带着沾亲带故的亲缘,说不定早就被赶出二楼,到最为下等的一楼去伺候人。 说来惭愧,他入了这采风阁已有四五年了,眼前这位女君倒是头一次点了他留下之人。于他心中更是有了不同的位置,何况那模样生得比之男子还要艳丽几分,堪比满城金陵牡丹花开之景。 “若是你今夜伺候好了我。我便为你赎身,养在院子里头可好。”林清时轻咬下男人裸/落在外的喉结,调笑道,一双手不老实的拉扯着男人本就宽松的腰带。 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是这欢场中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又能又几分真心,多的是逢场作戏。 “奴自然是愿的,还望女君怜惜。”红衣青年名唤碧玉,是这一批男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加上长相有些过于英武得像女人,不像半分男子。 加上年纪又大了,使得他来了那么久都不曾被客人点过,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出来见客时遇到的会是这么一位女君。 模样之艳生平罕见,可是他心中更是的是被这女君答应要为他赎身的喜悦给冲晕了头,整个人只觉得愣愣的,就行充满了脚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胸腔处跳动的心脏在砰砰砰直跳,响彻耳膜。 哪怕是假的,可在这一刻,他却是愿信的。 其他几个少年见状纷纷又羡慕又嫉妒,特别是第一位被林清时亲自点中要留下来的那位少年。愤愤不平的看着原本应当是属于他赎身的机会结果却被那老男人捷足先登了,更是恼怒不已。 “女君,您可莫要为了碧玉哥哥就冷落了我们其他几人,奴也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奴家子呢,而且奴还是刚来楼中不久的新人。”那名最先被点着留下的白衣少年名唤白玉,生得唇红齿白,倒是符合当下女子的审美。 此刻正委屈难受的从后面搂抱住了林清时的腰,脑袋搁在肩上。一双手似有若无的在她腰侧抚摸,带着不可言喻的暗示。 “奴虽比不上碧玉讨女君欢心,可奴自认生得倒是不差,说不定啊,奴还能更好的伺候女君。”少年甜得有些发腻的嗓音于她耳畔处轻吹,白皙的手指在她锁骨着打着弯转圈而绕。 “岂会,我不过是多疼爱了他几分,难不成你便要醋了不曾。”林清时启唇吻下,却闭口不提赎身一事。 “那奴家也要女君多疼人家几分才行,不然奴可不依。” 果然,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她在回想到前面山上萝卜青菜,长伴青灯古佛的日子,林清时更觉糟心不已。 剩下的二人也想上去分一杯羹,却苦于没有这个实力,只能满怀羡慕的看着碧玉脱离苦海。 更希望的是这位色若春花的女君会不会一同将他们都买下,即使是养在院中当一花雀也好比过一枚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哥儿,毕竟在楼中人谁不奢望遇到一良人为其赎身。 何况那位女君生得如此貌美,只稍那么轻飘飘的瞥他们一眼儿,就连魂都忍不住要飞升起来。哪怕不能为其赎身,即使只是春风一度都是美事一桩。相通了关节点,其中一个往嘴里轻抿了口花酒,就欲渡嘴相偎。 满室缱绻,旖旎,暧昧之气横生。 可是,还未等林清时轻解美人罗衫,共赴人家雨云时。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却被人粗鲁的用力踹开,进来一个令她颇感头疼之人。 好比她这酒喝也喝了,香也点了,就差衣服都快要脱了,你就给她看这个一样? 十、师叔背着我打夜食 黄梨木雕花门被脚强力踹开,发出巨大声响,惊扰了内里正欲更衣把酒的野鸳鸯。 粉白相间的珍珠帘子在轻轻晃动,相互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音。白瓷墨兰柳叶瓶中斜插着俩枝深红富贵花颤落几片花瓣,落了半地绯红之艳,馥雅芳香依旧。 “瑶瑶就说怎么突然不在府里见到师叔,谁曾想师叔居然背着阿瑶一个人偷偷出来打野食师叔倒是好兴致。”阴阳怪气的语调满是化成了有如实质的浓醋。 从外进内的女子着一身粉色广袖云衫,满头墨发堪堪挽了一个灵蛇鬓,其上只斜插一只海棠鎏金点红宝石花簪。姣好的容颜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不可遏,捻酸吃醋的阴阳怪气直从他嘴里往外冒。 更多的像是被心爱之人背叛,而后抓女/干在床的戟指嚼舌。林瑶心里的滔天怒火等见到人后,更是懊恼自己当年做的决定有多蠢。 “你师叔我在山上素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磨得师兄允许入世一回,岂能不好生享受繁华世间。” “再说‘偷打野食’四字用在这可实属不恰当。”衣襟略显松垮的林清时倒是对于屋内多出了一人并无影响,何况如今美人温香软玉在怀,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不曾。 眼眸半垂,接过美人递过来的金樽甘露,轻抿而下。满口生香,喉中如饮甘露,余韵无穷。 她那宛如上好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纤纤玉手正放/荡的置于一少年嘴内,搅动,戏耍而弄。端得不大的室内活色生香,暧昧的缱绻,旖旎之气横生,只消令人瞧得脸红心跳。 包厢中的三位少年模样生得极清隽异常,正是当下最受女子欢迎的容貌,肤色白皙,嗓音娇柔,似比黄鹂之歌。 此刻正一人喂酒,一人按腿,一人满脸通红跟染了胭脂红似的,任君采硕。至于边上年纪稍大的红衣青年,在林瑶眼中不过就是充其量拉来凑数的龟公,不值得多上心。 粉衣少年稍稍平复了内心滔天怒火,强压着将人千刀万剐的冲动,拔高着尖利嗓音道;“可师傅只是说让师叔下山辅佐幼帝的,可没说让师叔随意找那些野鸡野麻雀的下嘴,而且瑶瑶看那些货色也不怎么好,长得那么一个歪瓜裂枣的模样,居然还好意思要钱。都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给睡过了,说不定啊,就是一双玉臂万人枕,一枚红唇万人尝的下贱货色。” “师叔你就是太久没有下山了,才会被这些sao狐狸精给迷了眼,要我说啊,他们恐连山下村夫都比不上,最起码人家还干净,懂得礼义廉耻四字。哪里像这些人,见着个女人就眼巴巴的贴上去,活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恶毒。 林瑶见着那坐在师叔腿上的男人,尤嫌刺眼。恨不得直接上去将人给扯下来,在狠狠扇几个大巴掌,打断手脚,叫他们不要脸的勾引他师叔。 他师叔那样清风霁月的神仙人物,岂是这等污/秽腌臜之人所能玷污的。 “我倒是觉得这的美人挺好的,何况身子皆是未曾雨露后的清白之身。”林清时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如溪涧潺潺之水,竟不似染上半分情/欲/之色。 她脚上的白底青皂鞋不知何时被人给褪了去,露出里头雪白罗袜,此刻正置于一少年掌心把玩。 其他的可以作假,可这男子身上的守宫砂又如何作伪? “假的就是假的,哪怕他们身上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不也都是脏了的货色。”林瑶掩藏在纱袖下的五指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陷进掌心软/肉中,借着疼痛来麻痹足渐狰狞,疯魔的内心,漆黑的瞳孔中竟带了一抹血红之色。 “呵,师叔若是喜欢美人,外头多的是不知多少良家子前仆后继,哪怕是当时山上的小童瞧着都比这些货色不知干净多少,师叔碰了他们难道就不怕得病吗。”林瑶话里话外无不是是在俺讽与鄙夷他们的身子不干净。 “女君,奴家可没有像那位姑娘说的一样。奴家可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未曾接过客的清白之身,若是女君不信,可摸摸奴家身上的守宫痣还在不在。”前来伺候的青玉竟也是厚着脸,将她的手缓缓顺着自己本就薄如蝉翼的外衫往里钻了进去。 他着了薄薄珍珠海棠花粉与额间点梅花钿的精致小脸上,此刻满是弥漫着浓浓的春日艳色。 何况那么个美人,若是错过了那说不定定得悔恨终生。人生在世,怎么也不得让自己留下遗憾才对。 “是吗?”林清时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勾人的孤度。不禁令未曾醉酒之人都怀疑自己此刻是否醉了,甚至是醉酒窝于花香美人身。 “师叔,你怎么可以让那等下贱之人碰你,还是这种出卖/身体的低劣货色。”林瑶尖利的嗓子,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将人从她身上拉扯下来。双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直露。 瞳孔猩红欲裂,看他们的目光就像是要杀人一样,还有他们是用哪只脏手碰的师叔,他就得将哪只脏手给砍下来才对,他的师叔岂可被这种肮脏下贱之人给触碰。 他的东西又岂能容忍其他人窥探与触碰半分! “人生来不分高低贵贱,何况若是他们能有选择,又岂会自甘堕落沦落风尘。阿瑶难不成忘记平日所学的众生平等,生而尊贵不曾了吗。”林清时不满的微蹙眉头,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阿瑶对她的私生活管得实在是太宽了些,有时更是到了病态的地步。 她伸出手将原本坐在她腿上,现在却被林瑶拉扯下来的青玉扶了起来。 “女君,奴好怕。”青玉窝在林清时怀中,苍白着一张惊恐万状的小脸,软软的出声道。 “阿瑶若是无事还是离去得好。”林清时小言安抚着怀中美人,在抬眸时,她的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薄怒,一张色若春晓的芙蓉面上渐覆冰霜之寒。 无端令屋内的气温在冷下几度,未曾完全紧闭的红木雕花百灵缠牡丹窗棱被呼啸而过的清风噼里啪啦吹响。 “师叔你的意思竟是要将瑶瑶赶走不曾,就只是为了那么几个下贱的丑东西。”林瑶伸出手指不可置信的指着已经再次爬到他师叔腿上,装可怜柔软的少年。 一张姣好的五官此刻满是狰狞之色,就像是刚从地狱中新爬出来的恶鬼无二。 他嗓音尖利刺耳得仿佛能划破耳膜,又似拿着指甲在玻璃上刮过,发出的毛骨悚然之音。 话说另一边。 裴南乔等人进去后,听着周围女子议论纷纷的污言秽语传进耳畔处,顿时一张脸气得乍青乍白,遂转身拂袖离去。 他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像她那等温柔,彬彬有礼的女君居然也会同其她女子一样。喜爱逛那等烟花柳巷之地,亏他前面还以为她会是不同的,谁曾想现实马上就给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瓜子。 果然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薄情寡意,朝三暮四,狼心狗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更有甚至还要端着碗一边吃一边看。 亏他前面还以为自己会有幸遇到一良人,想来不过是碰到了一坨外边瞧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就是腐烂发臭的烂泥。 只是谁曾想,在才刚回府的时候,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那道听着就假仁假义,装模作样得令人直倒胃口的矫揉造作声。 九曲回廊处,皎洁的银辉色月光混合着檐下朱红灯笼洒下的光芒,折射与花枝花叶花瓣下,一阵清风抚过,缥缈花音簌簌做响。将青石板上影影绰绰的倒影揉合成一副唯美,清雅的动态山水墨画。 镇国公府近几年早已落寞,甚至当说是日薄西山四字也不为过。府里因着几代子孙皆不通武,反倒是可是学起了文官那幅咬文嚼字的做派,现如今就连府邸内的布置皆为雅致清幽,说话也是文绉绉的。 “哟,哥哥怎的又偷跑出去了,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说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简直都没有一点儿身为男儿家的模样,出去的时候可别说是从我们镇国公府里出去的人,我们可都丢不起这个脸。”微拔高的音色中满是绵里藏针的尖锐。 “这么晚了哥哥才回来,可是今日又随着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去哪儿鬼混了。你瞧瞧你身上味大得我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要是让母亲大人知道可又少不了一顿好打。” 人未至声先道,于走廊尽头处走来一身着青卵石薄纱半臂襦裙,头带一只白玉兰花簪,腰佩香囊的俊美少年。 少年年岁虽小,却生得濯濯如春月柳,艳艳如夏日荷。 小巧的精致瓜子脸,一双桃花眼清凌凌得如不同染过半分尘埃,形如稚子。肤色晶莹如玉,唇不点而红,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恰是当下女子最为喜好的男子类型。 ※※※※※※※※※※※※※※※※※※※※ 感谢在2020-09-03 10:15:19~2020-09-04 06: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琉璃拾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拽哥的小巨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一、我可是听说你那好未婚妻 果然,裴南乔听到他从小到大最为讨厌之人的声音,若非顾及着现在这里是在镇国公府里,他早就恨不得上去撕扯掉他那张虚伪至极的假脸。 整日带着高岭之花,不染半分俗世尘埃的假面具,他不嫌累,他看着都嫌恶心。偏偏外头的女人就喜欢吃这套假得要死的假清高,就跟瞎了眼儿似的。 “我出去关你屁事,要你多管闲事。”裴南乔粗俗的话一如既往张嘴便来,反正他对于他这个嫡出的弟弟可是不曾有过半分好脸色。相反的是对方一直虚伪的贴上来要和他假装什么兄弟情深。 呸,听着就令人道尽了胃口,差点儿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忽的,裴南乔突然想到什么,唇角微扬,讽刺一笑道;“好弟弟有这闲功夫整日管我去哪里,倒不如跟好好跟父亲大人学学怎么抓住女人的心才好。我可是听说我这好弟弟的未婚妻在半个月之前就来了金陵,你说她怎的过了那么久都不来瞧瞧你啊,哪怕是送半封书信过来也好,不过那么久了,说不定人家早连弟弟你是谁都忘了,啧啧啧,真是个可怜人啊。”最后几句语气微微加重,满是幸灾乐祸之态。 他今日心情不爽快,存心来惹他之人更是一个都别想好过。 果然,那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厉剑狠狠的扎在对面的裴奕月心口上,满是往外泛着酸疼之意。 少年掩藏在宽大竹纹袖袍下的手指狠掐进掌心软/肉中,方才不至于令自己过于失态。 “师叔定是初来金陵,忙的事多,等她过几日事少了定会来找我的。”裴栾月高昂着脖子,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可是这话就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泡,连裴栾月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那人了,甚至一度忘记她的容貌。 “是吗?”双手抱胸的裴南乔轻轻的发出一句嗤笑,就像是从鼻尖冷哼而出。 只因在裴南乔眼中看来,此刻强撑着嘴硬的裴栾月更像是一只被狠狠掐住脖子的大白鹅,还在耀武扬威的扑棱扑棱着大白翅膀。 简直就是又蠢又笨,更是虚假到了极点。不过同他那水性杨花,听说还终日沾花捻草的妻主还真是绝配。 一个假一个花,合起来不就是一朵假花吗。不是天生一对又是什么,无不怪他那么恶毒的想。 裴南乔只是双手抱胸,回以冷漠以笑,继而拔高了几分音调,讽刺道;“不过哥哥可是还听说你那位好未婚妻三天俩天就往采风阁钻去,此刻啊,说不定醉酒偎倒在哪个美人怀中。” “亏弟弟还是这金陵城中的三大公子之一,可是谁都想不到居然还是一个连未来妻主都抓不住的男人。啧啧,说出去都不知是你丢镇国公的脸还是我,毕竟我在怎么在外丢人现眼也好比弟弟还没嫁过去就遭了未来妻主厌弃好得多了,世间女子多为薄情寡义之辈,你说你那位好未婚妻会不会在你没进门之前就先有了庶长女。”裴南乔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就忍不住露出兴灾惹祸的笑。 “闭嘴。”裴弈月舌尖已经被咬破了皮,口腔中正弥漫着淡淡的铁锈之味,双手紧握成拳,清隽的面皮子下是极力掩饰的愤怒与阴翳之色。 “我就偏爱说了,何况这不过就是事实。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过就是提前帮我这好弟弟让清事实罢了。”裴南乔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今晚上那个女人。 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收紧成拳。他是真不知道那地方里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脏得要死,还会骗人,偏就这些蠢女人最爱往里头钻。 俩兄弟最后自然不欢而散,同很多次的场景一模一样。 如今夜已深,除了那处花街上,其他地早已早早熄了灯火,拉了遮月的小碎花窗帘子,抱着夫郎孩子暖炕头。 采风阁,碧桃间内,满地都是已然空了的酒瓶子,还有未喝尽的就随意浸透洒落在橘黄色绣夭夭之桃的地毯上。就连大开的窗户都吹不散内里的半分酒气,反倒是催得未醉之人,闻酒香而醺。 林清时被吵得烦了,正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按摩。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下山时居然会带上了那么一个麻烦,还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现在别说与美人共赴良辰了,就连微醺的酒意此刻都消了大半,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个大麻烦给扔出去,莫要破坏她的酒香夜浓才好。 脚边洒落了一地绯红,正是那被揪秃了的牡丹花。 “师叔,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山上。”喝醉了酒打着酒嗝,赖在她怀里发着酒疯之人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或只是单纯借着醉酒,占着平日间清醒时不敢做之事。 “瑶瑶不喜欢这里,瑶瑶想回山上了,瑶瑶更不喜欢师叔来这着等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师叔以后能不能不要来了,嗝。”醉酒之人扒拉着被自己压在美人椅下的美人,嘴里忍不住嘟哝着。那双手紧紧禁锢着林清时腰身,将脑袋深埋进了她柔软处。 半启半合的朱唇像是自言自语,又似在低喃着询问她的回答。 “女君,这位小姐可是醉了。”一身红衫罩体的碧玉将手柔柔的搭在了林清时肩膀上,询问道。 他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之色,扫过那怀中人时,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不喜的暗芒。 房间里的四个少年,如今被林瑶带着威胁的撒酒疯那么一闹后,早已四剩一。毕竟在如何垂涎美人,可也得要有命在才对,谁愿意和一个醉酒的疯子对上。 “给他去弄碗醒酒汤来。”林清时平日是个自诩怜香惜玉的主,对于今晚上破坏了她美好一夜的林瑶,恨不得直接将人扔在这里,自己带着小美人到隔壁房间才好。 可思及到对方在如何也是自己师侄,只能强忍着。现在又不能将人马上打包送回山上,更觉头疼得厉害。 ※※※※※※※※※※※※※※※※※※※※ 你们前面追文的时候,是不是知道韭菜最先开始叫师叔,后面改名字醋坛子,现在是叫绿茶。 然后令人崩溃的是,后面醋坛子在我没有上一个笔名自杀前全被盗了,现在铺天盖地都是盗文/崩溃/ 然后现在改名绿茶不是新发没多久,字数和日期比盗版的少和晚。 韭菜现在特别恐惧,责编大大有有一天突然拿着盗版网站到我文的截屏来问我为什么抄袭,问我要没有抄袭的证据qaq。 被人拿着自己被盗的文问我这个正主要证据,好像我换了个衣服就不是我一样。 天啊!我现在想想这件事就吓得毛骨悚然,睡不安稳。 不知道评论区的小可爱有没有办法qaq。感谢在2020-09-04 06:31:09~2020-09-05 08: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半盏红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二、怜香惜玉之人 “还请女君稍等,奴去去就来。”碧玉起身时,侧脸状似无意的轻擦过那人的娇艳红唇,本就薄如蝉翼片底下的牡丹金丝纱衣,因着前面的挣扎,就那么松松垮垮的随意挂在身上,穿比不穿更要勾人。 那朱红薄纱之下可见俩抹春日初绽放的桃花苞,影影绰绰的好比云端隔雾看美人,更添妩媚。用着红宝石珠花簪高高束起的墨发,此刻略显凌乱的自鬓角下落几缕。 也不知是人醉了的缘故,还是橘黄色的朦胧烛火过于暧昧与缱绻。 “稍等。”前面本就喝了酒,加上屋内又燃了催/情之香,使得人心越发躁动。 林清时鬼使神差的将人叫住了脚步,许是前头喝的薄酒过多,导致等清静了些许后,方才醉意上头。 本被压下去的燥/动在一次浮现而上,甚至比之前头更未强烈。她伸出舌尖轻/舔了舔/艳如海棠花色的唇瓣,更添几分yin靡之色。 红木雕花窗棂外恰逢一阵清风吹进,吹响挂在檐下的一串天青色水珠风铃。园中牡丹花瓣洒落成片,更散发着幽幽雅香。 “女君可还有事需奴做的吗?”碧玉模样虽生得英武,可这性子却是在柔顺可人不过。更为难得的是贴心,听话,贤惠,完全符合当下娶回家的贤夫要求。 微微斜侧过来的身子,从远处看来就像是彼此相拥无二。近在咫尺的,是那张沾了桃花酒香越显诱人的红唇,此刻正不断的引诱着她犯罪。 林清时向来是个不亏待自己的住,抬头吻上那方红唇,辗转反侧,或轻或重。 仿佛就是要将对方彻底揉合进自己骨子里,此生在难以分开才好。 林清时的手渐渐不大老实的往那处儿移动,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对方给予她的回应,青涩而热情。 更欢喜的是对方给她在为生涩不过的模样,怎么说呢?就像是你原本要去花园中摘一朵最大最漂亮的牡丹花的,可是谁曾想蒙眼抓住的会是一株未曾完全盛放的蔷薇花。 花虽是一样的美,一样的香,可这品种在如何自欺欺人也都骗不来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那株牡丹花,却更别有一番滋味。 她忍不住坏心眼的捏了捏,果不其然换来男人的一声闷咛。 碧玉的呼吸顿时加粗不已,一双手更是再次搭上了她纤细得不足盈盈一握的绿腰,忍不住心神荡漾开来。何况他们身边,就那么近的地方还有着另外一名醉酒女子,更是很大程度刺激到了他,一张脸红如蟠桃尖。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都快要疯了,也是头一次明白了话本上所说的那何为‘情。’又何为‘欲’。之一字,若是这位女君,他想他是怎么样都不会拒绝的。 毕竟那等人间绝色,恐是无人能拒绝得了其殊色。 花中向来以牡丹为艳,更何况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是盛放中的牡丹花妖。 室内的温度在一寸寸的节节高升,就连一个呼吸都炙热得能烫人。 “师叔,你居然亲他。”本快要睡过去的林瑶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暧昧的水声时,忍不住睁开眼了,谁曾想会看到那么一幕令人嫉妒到发疯的一幕。 他一向清风霁月,高不可攀的师叔此刻居然正当着他的面前与一个下贱不堪的老男人相吻。 还是一个又老又丑又脏的老男人 嫉妒与愤怒上了头的男人,加上醉了酒的林瑶此刻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他要杀了那个贱男人,任何胆敢偷窥他师叔的贱人都必须得死。 林瑶粗暴的直接拉扯着碧玉的头发,后重重的撞到地上,又嫌不够解气似的,将桌上的茶碗酒盏劈头盖脸的往那男狐狸精的脸上砸去。 酒水,茶液,未吃完的糕果点心污了那已经昏过去之人满身,满地皆是无从下手的狼藉一片。 “贱人,不要脸的/婊/子。” “去死,喜欢女人自己去猪圈里找去!” 双手颤抖,瞳孔猩红密布的林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肯定很难看,就像是一个从地狱深渊跑出来,满脸写着愤怒的狰狞恶魔。 可是他不后悔,谁叫那个该死的老男女/支不要脸的勾引他的师叔。 他的师叔是他的,谁都抢不走的师叔。 哪怕师叔要一天真的要娶夫生子,那男人也必须得是他,岂能被这种肮脏的货色给触碰。 “林瑶。”林清时也有些怒了,怒嗔出声。抓住了他欲发疯的手。 “师叔,我没有做错,是那个野男人的错,谁叫他不要脸勾引师叔。” “师叔还凶瑶瑶,明明师叔以前从来不会凶瑶瑶的,可是现在居然为了那个才见过一面的老男人凶瑶瑶……”话到最后,林瑶忍不住委屈得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落着,洇湿了胸前衣襟一片。 心中更是暗恨那个男人几分,要不是他让他发了毒誓,师叔怎么可能会找外面的贱男人。 “听话,回去。”林清时的火气本就被挑起了,原先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留在楼中过夜,现在可好,想想就算了。 “师叔和瑶瑶一起回去,瑶瑶不喜欢师叔在这种地方,要是师叔不跟瑶瑶一起离开。瑶瑶就写信告诉师傅,让师傅下山带师叔回去了。” 林瑶哭的时候,鼻子,嘴巴,眼睛都快要紧皱成一团看不清原先五官,眼泪不受控制的越擦越多,鼻子通红。 “好,回去。”林清时一听到他嘴里说的‘师兄’二字,就忍不住牙根泛酸,脚底发寒。 天知道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的就是那不苟言笑的师兄。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她都有些担心会不会长成青年阴影了,现在还光只是一想想,她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脚底发软。 临走时,林清时颇有几分头疼的看着被打破了头,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碧玉,联想到前面的承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人还未伺候上,可这都还是因她之故遭受了无妄之灾。 遂将人偷偷买下,后安置在金陵一处院落中,想着日后若是真怀了她的子嗣,在转正也不迟。 只是谁都不知道因着一时的无心之过,日后会给自己找来了那么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 感谢在2020-09-05 08:08:54~2020-09-06 08:1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言午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三、一个梦 六月的天光从灰与白的边隙一点点透进人间,朦胧的浅色光晕似揉碎了金子洒满清晨街道。山间薄雾随着日出渐散,露出黛青腰身。 满脸憔悴的林清时从一处雅致秀美的小院走出,嘴里不雅的打着哈欠,揉了揉一夜未睡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昨晚上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她更是怎么样都想到她居然会在没有迎娶未婚夫的情况下,偷偷的养了外室,甚至还丧心病狂,胆大包天的想着对方要是先一步怀上她的庶长女,那时就在悄悄地将人转正。 她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渣,可是渣成这样的还是太天理难容了。 特别是…… 林清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不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思想观全给驱赶之脑后才好。 林瑶昨晚上因喝了酒,加上一路上又是被师叔给抱回来的。忍不住做起了一个缱绻,眷恋,暧昧,旖旎横生的梦境。 梦里如他昨夜见到的场景无二,只是那人却被替换成了自己。 他抱着着一身牡丹金丝朱红薄衫的师叔坐在自己腿上,师叔因饮了少许薄酒,脸颊泛红,眼眸处就像是晕染了绯红的海棠花艳,潋滟的狭长桃花眼中此刻弥漫着氤氲雾气,就像是春日晨起,湖面上飘起的一层朦胧纱雾。 师叔的白瓷小脸上因他之故而悄悄地爬上了海天霞红,就像是落日晚霞中的那一抹艳靡之色,恨不得令人将其采摘而下,置于枕边处轻嗅而眠。 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熏炉中正袅袅升飘着白烟,六扇春日桃花浪漫屏风外,正相互倒映,纠缠着俩道影影绰绰的影子,淡粉色的流苏惠子不时无风自动。 “师叔,可还要酒不。”他的嗓音强硬得不像话,带着不容令质喙的语气。白皙的手指霸道的挑起师叔略显尖细的下巴,模样笑得暧昧而妖娆。 “要。”眼眸朦胧中的林清时双手环绕着他清瘦腰身,模样又娇又艳又媚。就像是那种活生生从话本里跑出来的,夜间专在破庙中诱人而食的妖物。 给人的感觉却是比妖更媚,更挠得人心发痒痒。 “那师叔可还记得瑶瑶前面是怎么教你的不?”林瑶往嘴里含了一口酒,手指似有意无意的往林清时本就穿了比不穿更为诱人的薄纱里头钻。 冰凉的手指抚摸着身上的如玉冰霜,那力度稍稍加大几分,恨不得将她彻底揉碎揉合在自己骨肉中才好。 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师叔了,喜欢了整整十年。 他那时才刚被师傅捡上山之时,便对着才比自己大了没几岁的小师叔一见钟情。说来也是可笑,他明知此人花心又滥情,尤爱美人,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扎了进去,无怨无悔。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一直默默的守护在师叔身边,自己就会满足的。可是他发现,随着日子渐移,他便不满足了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师叔的背影,甚至看着她娶夫生子的一切。 明明他也是一个有着正常生育能力的哥儿,他更自比外头肤浅,愚蠢的男子要强上百倍,可是?为什么师叔就不能多看他几眼。 是他不够美?还是不够听话? “师叔喜欢瑶瑶吗,就像瑶瑶喜欢师叔一样。”林瑶低下头,亲吻着她绯红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湿/漉水印。 搂着她细腰的力度肿得恨不得将她彻底融进自己骨肉里,此生在难以分离才对。 “师叔记得。”醉眼朦胧中的林清时完全记不清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抬眸间见那微微半启的朱唇中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跟遇了魔怔一般。 此刻她的身子早已软绵得就像是一条无骨之蛇,又似一根只能依靠着男人攀绕的菟丝花,就那么任由自己瘫痪在他身。 俩唇相碰,一个热情得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咽下肚子里才好,另一个依旧清冷如斯,冷漠得就像是一个工具人? 他梦中的师叔热情而大胆,那白雪皑皑之地更是盛放着或者颜色或轻或重,或深或浅的灼灼红梅,那么显眼,那么刺目的盛放着。 耳畔从断断续续,不成调的破碎/语调,更像一剂加重的催/情之药。 那梦美好得令他久久不愿醒来,他就想那么,一辈子的同师叔沉沦着。 可是梦毕竟是梦,总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梦结束了,生活还在继续。 葡萄架下的蔷薇花开正艳,虽比之牡丹逊色几分。可也有,蔷薇泣幽素,翠带花钱小。娇郎痴若云,抱日西帘晓。 前一晚翻来覆去未曾安睡的林清时秉承着早睡早起身体好,天才微微亮便到了院中打拳强身健体。 无疑是她幼时身体过弱,加上又是个疲懒的性子,说来这习惯还是在她那好师兄拿着鞭子天天抽打着才养成的习惯。 如今她下山快要两个多月,还怪想师兄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最近相亲顺利否? 毕竟师兄还差三年,都快要满三十了,放在上下妥妥是个要剃头当和尚的命。 “师妹,早。”正当林清时在院子里头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清婉也正打算出门,脸上一如既往挂着老狐狸算计人的笑。 “师姐,早。” “师妹倒是难得起早,今日可是要外出。”王清婉余眼轻扫,正好瞧见她雪白脖子处的一抹yin靡红梅之花,脸上不禁带了几分挪移之笑。 “只是习惯早起罢了,再说金陵不也是那样,只不过是城镇大了些,人流量高还有热闹了罢。”林清时摇头否定。 出门,算了,她最近几日都快要对出门有心理阴影了。 林清时眼眸半垂,随意折了一朵牡丹花置于手中把玩,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如今师妹来金陵已有半月之久,距离今年科考不过还有几月余,师妹认为自己这次一举折桂的把握曾有几分。”见着现离上值时间还早,王清婉此刻倒是不怎么急。 ※※※※※※※※※※※※※※※※※※※※ 蔷薇泣幽素,翠带花钱小。娇郎痴若云,抱日西帘晓。 出自《房中曲》[ 唐 ] 李商隐 十四、可得对你那夫郎好些 “师姐倒是总爱拿这事来取笑师妹,需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山更比一山高。”林清时侧头躲过了师姐要摸她脑袋的手,不满的微摇了摇头。 真是的,她现在都多大个人了,师姐和师兄怎的还老是爱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动不动就喜欢摸她脑袋,不知道摸多了会长不高吗? 林清时非是个恃才傲物之人,更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她可是听说今年的考生中来了不少她当初相识的老熟人,那等有着经天纬地,治世纵横之才,说来她恐是拍着马屁股都难以追赶而上的纬度。 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白她有几斤几两。单论风花雪月游戏人间不输她人,可唯这学问二字只能称得上半脚踏入内的门外汉。 总而言之,这金陵一行倒是不会无聊,恐怕的就是热闹得过了头。 “师姐还以为那么多日了,其实师妹早已胸有成竹,不然怎的三天俩天不是夜宿花街柳巷就是引诱外头无知小郎春心动荡。”王清婉调侃的笑了笑,而后正了脸色,收起前面的说笑,冷声道;“师妹可是也听说了今年前来参考的除了白家与墨家俩姐妹,还有那位号称是师叔的关门弟子也会来。”她这次面色倒是变得有几分凝重,深沉开来。 “白墨俩家之女自是不足为惧,师姐可知今年除了那位师叔的关门弟子来外,还有当年叛别出师门的二师伯与药王谷的新一代少主也将一同前来参加此次科考。”这下子可好,还真是神仙打架,齐聚一方。 林清时扯了扯僵硬的面皮子,露出一抹讽刺的冷笑。手中的牡丹花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担心的是他们此次来金陵,参加科考是假,借此掩饰另有目标才是真,师姐莫要忘记了当年的二师伯因何被逐出师门,还有药王谷之人不得不防。”彼此间离得极近,就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 二人唯恐隔墙有耳,哪怕是在最为安全的自家院落。 那些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棘手的存在,一个不查说不定就会落得个葬身鱼腹的下场。 “此事我会处理,幼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准备好接下来的科考,与莫要在随意外出沾花惹草才行。”王清婉唇瓣紧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瞳孔中锋利如刀。 碧蓝的天空中正巧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少许光线,也遮了即将由黑暗蔓延而滋生的黑色青苔。 “幼清也想好好学习啊,可师姐家的公子实在是太热情了些,总令幼清招架不住。”林清时轻轻一句叹息,硬是给她唱出了九曲十八弯的调子。 她手中无花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这不,又忍不住揪了一朵千瓣,由深变浅的娇艳牡丹花于手中慢慢把玩。 “好你个丫头,分明是你这性子耐不住寂寞,反倒还赖起他们来了,要是被师弟知道了你一下山就成了这副浪/荡/女的模样,怕是恨不得马上将你揪回山上才行。”王清婉前面也寻了她的俩个儿子说过话,甚至左右敲打了一遍,可惜效果收视甚微。 又瞧了眼静动皆可入画的幼清一眼,只觉得师弟当真不应该将这祸害放下山来,免得祸害一些不知人心险恶或是涉世未深的小郎君。 这不,她家的那俩个傻儿子不过才见了他们的师叔几眼,那是差不多连魂都要丢了进去。 王清婉明知她这师妹颜色生得好,加上又好美人的主。虽说性子是浪/荡了些,可这人心不坏,甚至颇懂得尊重男子,原本她也是起了将其搓合的心,只不过那时幼清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其实这样也好,总比她强压着师妹的牛头喝水,日后成了一对怨偶来得好,免得到时才是结亲不成反结怨。 “别,师姐若是真的告诉了师兄,师兄说不定得将我的美人皮都给剥了。”本以为下山了就能彻底放飞自我的林清时,等听到师兄二字时。瞬间蔫了,好比那冬日里被霜打的茄子,还是那种半紫半青不接的死茄子。 “好,我不说,不过将近秋闱了。你最好还是待在府里温故而知新才好,师姐担心他们其中有人会有大动作。”王清婉一看她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骂道;“你也的给我收收那副到处勾人的狐媚样,可别忘了祖训,还有你那小未婚夫改日得挑个日子前去看看才行。” “师姐倒是记得幼清得那位小未婚夫,唉,果然在师姐的眼里我这女人就是不值钱了。”林清时语调哀哀愁愁,凄凄惨惨戚戚,像极了那等在深宫高院里的糟糠之夫。 “我可是同师姐那么久的感情,师姐现在居然都开始帮着师妹那还没进门的未婚夫教训我了。要是等人及笄后娶回了家,说不定我都得要被师姐扫地出门。”语气一扬三垛四仰八低,好好的一段话硬生生给她唱出了深宫怨夫的味道。 可把她给能的。 “是吗,当时是谁小时候哭着闹着要娶人家为正夫的,身为女子既然做出了承诺,就得要做出对人家小郎君一辈子好的承诺。无论你现在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等娶了人家后必须将那些狐狸精的玩意都给师姐断干净才行。还有你那位未来夫郎过几天挑个时间给人送点礼物过去,多大个人了,来了金陵那么久都不知道多疼疼人家小郎君。” 王清婉回想起那时才刚到她小腿高的林清时哭着喊着,直将眼泪鼻涕都摸自己裤腿上了,说要娶人家小男孩为正夫时的那小模样。 果然无论回想起多少次都觉得有趣到了极点,更多的想要掐一掐她的小脸蛋。 那时才八岁的幼清牵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偷来的,模样冰雪可爱的小男孩,故做老成的板着一张脸。说是长大以后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人家为正夫,不然就绝食。 小脸气鼓鼓的,好似你要是拒绝了她,她下一秒就能一个屁股镦坐在地上,扯开了嗓子眼大哭特哭,必要时还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完美诠释了何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精髓。 ※※※※※※※※※※※※※※※※※※※※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出自卜算子·咏梅 [ 宋 ] 陆游 十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日蔷薇艳,牡丹满金陵。绿湖薄纱起,粉荷自嫣然。 “师叔,这是我吩咐下人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蜜瓜,正是适合夏日消暑来吃不过了。”今日着一色肉粉色桂圆百花襦裙的少年红着小脸上前凑,清秀的小脸上覆了一层细腻的桃花珍珠粉,额间贴桃花钿,菱花/唇上抹了蔷薇花色脂膏。 越发衬得人秀色可餐,我见妩媚。 那张脸在瞧见倚栏看书的青衫女子时,更是涮的一下红得个彻底,宛如不经意间将一整盒的朱砂牡丹洒在了一方洁白执素上,开出了朵朵炙红血梅。 “师叔,这瓜可甜了,你来尝尝。”躲在王木离身后的王柳朝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张苹果脸白嫩嫩,粉扑扑的,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这瓜我前面央求了哥哥好久,哥哥都不给我吃呢,哥哥真是偏心。”王柳朝小嘴一张一合嘟哝出了哥哥的小秘密而不知,正馋着看着那还带着寒气的蜜瓜好几眼。 “哪里是不给你吃,前面你都吃了一半了。要是在多吃,就不怕晚上闹了肚子又叫疼。”被自家弟弟毫不掩饰的点出自己那点儿隐秘少男心的王木离一张脸更是红得个彻彻底底,此刻正半垂着脑袋,白皙的手指紧张的揉搓着那方他亲手绣制打算送出去的竹纹绣帕。 余眼却总忍不住偷看着林清时,他想着,若是师叔听见了会有什么反应。 “多谢俩位师侄了,你们先放在那处,我待会儿会吃。”正坐在荷池凉亭中纳凉,捧着书温故而知新的林清时方才回了话,只是目光依旧放在书籍上不曾离开半分。 就像是那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勾得她移不开眼。 “师叔你也别一直看书,小心累坏了身子。有时候适当放松一下,劳逸结合才对。” 如今年满十四岁的王木离早到了思慕女君与相看妻家的时候,何况府上现又住了那么一位清艳绝轮的女君,难免春心荡漾,想入非非。 而且他听母亲说,这位师叔不仅人生得好,就连那心思有时都比男儿家还要细腻浪漫,会讨人欢心。 更别说那学富五车的才识渊博了,还懂得尊重男子,甚至不像其她女子一样到了年纪,身边就围着一大堆莺莺燕燕的蓝颜知己。还有最为重要的是,就连自己一向挑剔的母亲与父亲都对这位小师叔赞不绝口。 虽说男儿家寻妻主一是要看对方品行,是否是自己良人。二还得看她的家世,身份地位与人是否上进和吃苦耐劳。 三则是人品才学,而四,这俗话说女人家好美色,难不成就不允许他们男儿家也好美色吗。 他觉得若是错过了那么一个女君,日后还到哪里打着灯笼能找到那么一位。 “我和弟弟就先不打扰师叔了。”他见人还在一直看着书本,都没有注意到他今日新换的衣衫与妆容。王木离不禁有几分气馁,不过一想到还有几个月马上就要到秋闱了,倒也释然。 等到时师叔一举金蟾折桂,一日看尽长安花时。他无论如何都要央求着母亲将自己许配给师叔才是,否则外头不知会有多少人同他抢人。 他又忍不住抬眸瞧了眼那娉婷仙韵无尘染的女子,只觉得这一瞬间心跳猛然加速,不能自已。 “多谢木离了,不过如今天热,你们二人外出走动时还需得注意莫要中了暑气才好。”林清时来府里暂住了将近大半个月,又岂能不明白师姐家俩个小公子的小心思。 可是师姐前脚才刚对她耳提面命,她哪怕是在糊涂也知道什么该招惹什么不该招惹,二者还是能分开得清清楚楚的。 关键是现在最令她头疼的是,她怎么样才能将人家少年对她初怀春的满腔爱意给打消,又不能惹得人落泪生哭。 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等人离去不久,用以在湖中凉亭隔热的霁色秀君子兰纱帘再度被人掀开一道小口子。 “师叔,是不是师伯家的俩位小公子又来烦你了。”刚从小厨房回来的林瑶手上提着一个雕花百合乌木托盆。 随即将里头的枣泥山药糕,豌豆黄,双色马蹄糕与芙蓉酥,还有一大碗用来夏日消暑的冰镇百合莲子红枣蜜桃羹都摆放出来。 一张脸上满是薄怒未消,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那俩小贱/蹄子打的什么主意吗,不过也不看看就那张寡淡的脸,也不问问自己配吗? “他们不过就是来给我送几块蜜瓜而已,何况人家也是好心。阿瑶别总是一遇见木离二人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不知情的还恐以为人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 正在看书中的林清时见人端来了吃食,原先倒是不怎么觉得饿的,不过此刻倒是嘴巴有些馋,总想要吃点什么解解馋才好。 “哪里是送几块蜜瓜,我看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师叔半点看不出来,他就差没有黏上来当狗皮膏药了。” 林瑶看着那刚拿来,还冒着寒气的几块蜜瓜就烦人,直接拿过来开啃,嘴里却忍不住嘟哝着;“不是瑶瑶说他们的坏话,而是他们对师叔的意图都快要写在脸上了,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司马来着……”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净了手后的林清时顺手也拿过一块,对于她这从小不学无术的师侄还真不知应当说什么才好了。 明明脑子不笨,有时鬼点子还特别多,可就偏偏不喜用在正途上。 “还是师叔聪明,像我就记不住这些,不然师傅不会总骂我不是块学习的料,好在师叔能陪着瑶瑶,不嫌弃瑶瑶。”林瑶斜靠在方才师叔坐过的地方,嘴里吃着冰凉凉,甜丝丝的蜜瓜,眼眸中倒映的皆是师叔的身影,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在为快活不过了。 “你说师叔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同师叔有半分相似之处,要不然的话,在山上之时也不会每次都气得师傅直跳脚了。师叔今日怎的不带瑶瑶前日给你买的那支翡翠红宝石牡丹花簪,明明师叔最为衬得就是红色了。”林瑶嘴里虽吃着瓜,可这张小嘴就跟听不下来似的。 “只是戴腻了,想换换口味。” “那好,下次我什么款式都送师叔一份,这样师叔就可以换着戴,还不重复。” “待会儿收拾一下,陪我出街买点东西。”林清时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子,而后将手伸向下一块蜜瓜。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不曾。” “我的嘴自然能堵的上,不过得要师叔亲手喂的才行。”林瑶自从那夜做了那个梦后,胆子比之前面更大了,就连他平日一靠近师叔过近,就连身子都开始有些躁动了。 “那你别吃了,这瓜正好给我一人。” 对林清时而言,山上的日子好是好,就是过于素了些。哪里能比得上山下的繁华街道,灯红酒绿。 何况人生在世,总需恣意放/荡一回,方才不负此生。 镇国公府中,一处破旧的院落处。 着一身洗得发旧褪色的天青色长裙的少年正殷勤的给院子唯一一盆与之格格不入的牡丹花浇水施肥,显然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已经有些短了,其上还可见好几处露出不少补丁。 脚下踩着的草鞋倒是干净,只是与之繁华雅致的整国公府中,却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裴南乔自从那日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那位女君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又酸又醋又怒的,就像是一不小心打翻了厨房内五味杂陈的调料瓶,他甚至还狠心揪了一朵快要凋谢的牡丹与手中慢慢的数着。 她其实对我有意思的? 她对我并没有意思? 随着一句一片花瓣,直到落了满地绯红,沾衣余香的时候。少年的眼眸足渐变得亮晶晶的,就像是将满天星光揉碎了洒在里面来得璀璨夺目。 手中光秃秃的花枝上还孤零零的剩下最后三片花瓣,而这最后一片正是‘她定是心仪与我’。 裴南乔蓦然间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只有一片花瓣的牡丹花枝,笑得有几分傻气。 可是等他揪完了花,内里还是一片没由来的空虚与寂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不然怎么会一直对那不就是长得好看些的女人念念不忘吗?何况那女人还喜欢逛那等地方。 说不定就是一个虚有外表,内里一样腐烂发臭的灵魂。可若是真的?那么她为什么会对初见时,陌不相识自己那么的好,还那么的温柔? 明明她前面都听见了那人说的,自己经常欺骗其他女人到那里抓药就算了。还有后面,想到那时自己慌不择时,抱着她的时候,整颗心便开始了剧烈跳动开来,好似下一秒就要脱离胸膛而去,跟随着那人的脚步而行。 裴南乔呼吸突然加粗,脸颊红红的,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死死抓住胸前衣襟不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头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喷涌而出的情/欲。 院中摆设很少,只有一颗足矣二人合抱住的柳树,一方石桌,还有俩处开垦后,用木制篱笆围住的小菜地。 “二少爷,侯爷有事请你到正厅过去一趟。”一名身着灰色衣衫的奴婢来到院中,满脸带着不可一世的模样。活像这里头所有的一切都碍了她的眼似的,仿佛连踏进来一脚都会污了她高贵鞋底一般。 十五、风雨欲来风满楼 “马上。”裴南乔眉心跳了跳,强忍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恶心粘稠感。 他可从来不认为他的那位好母亲会有什么好事来寻他,他可一直记得他姨爹死的时候,哪怕是连一张草席都无得裹身,更是在他姨爹死后,露出丑恶贪婪的嘴脸将那全部嫁妆占为己有。 恁的无心无情,甚至是狼心狗肺了。 “还请二少爷快些,侯爷可一向不喜欢等人。”双手抱胸的奴婢表现得高高在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口吻。 就连同他说话的语气都好似带着施舍,一对细小的眼珠子就跟长在脑袋顶上似的,狗眼看人低。 而这镇国公府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上头的人是什么脸色,下同伺候的下人自然有模有样,就怕自己一个学得不好,学不到那半分尖酸刻薄,阳奉阴违,狗仗人势的下流嘴脸。 府里其他地方处处雅致宛如江南秀丽小镇,假山流水汉白玉桥,牡丹蔷薇花艳丽,羊肠小道掩于密林中。可唯独他住的那处院落不仅破旧,偏僻,更是年久失修荒凉一片,说来也是讽刺。 天底下他还真没有见到一个女人会如此狠心,薄情寡义的对待一个曾经为她生育子嗣的男人如此。 蓦然的,裴南乔在一次想到了那个有着色若春花,桃梨之艳,看着他时却又温柔如水的女子。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一张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不知那位女君是否也同这世间所有薄情寡意的女子一样。 可他心中,却又总忍不住为那人开脱,只因那人是那么的温柔,那抹温柔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 过三院,走一桥,路二湖,在徒经俩处假山屋檐,在行数十米方才豁然开朗。 此时正厅中的下人尽数被赶了出去,檐下挂着的一串青铜风铃不时随着清风左右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之音。几株新折的深红牡丹花斜插于黄梨木螺请桌上的汝窑柳叶瓶中,不时颤颤而落几片绯红花瓣。 裴南乔进屋打眼便瞧见上首的书案后坐着一位看起来五旬年纪上下,身着藤青曳罗靡子长裙 ,挽着牡丹簪的发鬓上斜斜横插着一支海棠鎏金彩蝶点翠簪的女人。顿时满心憎恶之态不掩与表,指甲深掐进掌心软/肉,才稍微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 “母亲,不知你寻儿子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他的态度一如以往不卑不亢,甚至应当说是冷漠才对。 毕竟全天下都在难以找到一对像他们那样不像母子,更像是仇人的关系。 他的好母亲不想见到他这个镇国公府的耻辱,难不成当他就想要见到这群道貌岸然,佛口蛇心之人吗! 每日里,他就算是同他们呼吸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空气,都令人作呕到了极点。 居与正位的镇国公闻言却是黑了脸,见进来之人如鹧鸪呆立一旁就算了,甚至还阴阳怪气的嘲讽她。瞧那半垂的眼帘下指不定是如何讽刺嘲笑自己,就跟那个早死的男人一模一样。 遂拍桌厉声呵斥道:“逆子,还不跪下”。 “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不曾,如今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老夫怎的就生你了这么一个败坏门楣,不守男德的孽子,早知如此就应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活生生掐死才好,省得丢人现眼。”镇国公因长久浸透于酒色中的身子早已腐烂到了根子里,眼下一片纵/欲/过度的乌青之色,体虚身胖。 就连呵斥声都显然中气不足,声虚尾飘。 “我没错,凭什么罚我。”裴南乔梗着脖子抬头,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他到底有什么错,再说他本就没错。 要说有错,错就是错在他倒霉的投身在腐烂腌臜到骨子里的镇国公府中。还摊上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母亲。 若是他能有得选择,哪怕是死都不会选这种人为母,说出来简直都嫌脏了他的嘴。 以前姨爹在的时候他还可以忍让母亲的无理取闹与乱泼脏水还有胡搅蛮缠,可是现在姨爹不在了,他又凭什么在委屈自己。 他裴南乔可不是他那个逆来顺受的姨爹!!! 就是这么一个反应,像极了那个该死的男人,也令女人恨到了极点。 “好你这个逆子,竟到如今都不知错在哪儿,皮厚了敢同母亲顶嘴,果然是贱人生出的小贱种,一脉相承的好货色。”闻言镇国公一副怒不可遏之态,脸上的肥肉因着愤怒而一颤一颤的上下抖动着。 一双被肥肉挤压的眼中,满是闪过阴/狠毒辣的光,看着他的目光比看一条狗还不如。 “那我是贱种,母亲大人又是什么,贱种的母亲。”本就牙尖嘴厉的裴南乔,半点儿吃不得亏的人此刻嗓音拔高,满是尖利的讽刺之意。 “可别说我身上留着的一半血脉不是母亲大人的,母亲大人下次骂人之前最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生了一个贱种,那么你又是什么,贱种的母亲吗。”最后一句嗓音加重,就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毛骨悚然之音。 裴南乔一张脸狰狞得就像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之气在旁弥漫横生。 母子二人之间早已撕破了脸面,到了俩看俩相厌的地步。若非之间还有着那么一层可笑的血脉羁绊与姨爹临时前恳求他的一幕,他早就离开这处腐烂,腌臜之地了,当真以为他稀罕这镇国公府家公子的身份不曾。 呸。 “好啊你,居然丧心病狂不知寡廉鲜耻的连自己的母亲都给编排上了,本官今日要是不打死都对不住列祖列宗,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 “来人,拿家法来。”愤怒得面目狰狞,脸上的五官都紧皱成一团的镇国公可从来不曾顾及过他们之间那点儿稀薄的母子情分。 对她而言,眼前之人不仅是她一生的耻辱,更是整个镇国公府的耻辱。别以为他偷跑出去做的那些腌臜事她不知道。 一个男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甚至还同一下下三滥的女子拉拉扯扯,简直不知廉耻,败坏侯府名声。 “侯爷。”府里的其他人好些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每一次这位二少爷前来都免不了走那么一遭。 倒是给她们无聊的日子里不知增添了多少乐趣。 “凭什么打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裴南乔挣扎着就要逃离扑上前来抓住他之人,一双杏眸中满是森冷阴翳。拳头紧握,对着冲上去之人重拳砸去,整个人就像是入了癫狂的魔怔之态。 更像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前面被抓花了脸的几个奴仆吓得此刻皆后退几步。 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怕疯子。 “来人,将这不知礼义廉耻,狼心狗肺,败坏侯府名声的给本侯爷绑了,扔进柴房中,本王倒是要瞧瞧他的骨头有多硬。”镇国公横眉冷竖,冷冰冰不掺夹着半分情感的语调就这么轻飘飘的给他判下了死刑。 眼中促狭的笑意更像是在看一条狗,一条可怜又低贱肮脏的狗。 “我看你们谁敢动本公子!”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无论他的力气在大,样子在疯。 还未等裴南乔完全挣扎着离开,整个人便被从外面进来的俩个粗壮婆子给挟持住了,她们的桎梏着力度的疼得他瞳孔猩红。 而且她们还偷偷的掐他,甚至是用手指深掐进去,似要扣下他一块皮肉来才肯善罢甘休。 其中一个更是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往下揩着他的油,一切的一切,令人作呕愤怒到了极点。 而那女人,他名义上的母亲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条狗,不,应当是比狗还不如的存在。那是生于肮脏下水道,靠吃腐烂之食为生的老鼠。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裴南乔凄厉刺耳的咆哮声彼起此彼。 长久以来成对未知危险恐惧格外敏感的裴南乔满目恐慌的看着禁锢,挟持着他的俩个婆子,又掐又拉着,拖掇着他往外拖。 就像是斜拖着一条狗,一条没有半分尊严的狗。 “滚,你们放开本公子,你们放开我。”可是他的挣扎与嗔骂并未有任何作用,反倒更是惹来一旁妆容精致的女子的面色不虞与一声冷嗤。 裴南乔挣扎着想跑,结果换来的是一个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晕眼花的巴掌。 白皙的左脸一侧瞬间高高肿起,青青紫紫,嘴角泛着血丝。他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挣扎了,而后整个人被关在了一个狭小黑暗的柴房中。 可是他以为这已经是黑暗了,稍不知那灭顶的黑暗正在悄悄而来,试要将他整个袭卷而来。 令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在裴南乔眼中,她们何止不是人,甚至比之恶鬼还要丧心病狂。就像是不将他彻底拖进地狱深渊之中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鼻尖弥漫着除了浓重的血腥味后,就只有柴房弥漫的潮湿,霉烂灰尘之味。 窗户更是被全部钉死,就连外头的阳光都照不进内里半分,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吞噬,意欲拉着人共同沉沦。 上一次令人绝望的经历再一次浮现于他脑海中,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要离开。 可门从外头被死死锁上,就是为了防止他外逃,更留了俩个侍卫在外看护,看一个罪犯都莫过与此。 十七、子非子,母非母 等到了傍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时分。原先紧闭的厚重木门在一次被推开,满天的灰尘扑棱扬尘而起,呛得人鼻尖连连发痒。 外头的橘黄色夕阳从门缝处,争先恐后钻了几缕进来。飞扬的灰尘在阳光照耀下,就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说不出的金光潋滟。 扑面而来的是厚重的血腥味混夹着柴房特有的潮湿,霉烂味,令其进来之人皆是纷纷捂鼻后退几步。 不曾通过风的室内味极重,更有胆大的老鼠悉悉索索到处钻/动,不怕人似的躲在柴禾一角,睁大着黑豆小眼贼滴滴乱转的注视着推门入内的不速之客。 脸颊高高高肿起,泛着青紫二色的裴南乔此刻就像是一条早已丧失了任何反抗力度的癞皮狗瘫在地上,冷眼斜着进来之人。舌尖被咬破,浓重的铁锈味弥漫着口腔,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森冷怒意,与无尽的深渊。 脏污的地面上,则是染上了他干涸,发暗的血,皆是一样的肮脏,又何来的分什么彼此。 “这人不会死了吧。”其中一个容长脸,着天青色圆领袍子的女人见他久久不曾有过半分动静,唯恐担心人死了,满脸嫌恶的用鞋尖踢了踢他。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别忘了,哪怕就是我们姐妹俩都死了,说不定这二少爷呀,还活着,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贱种好生养吗。”插话的女人最后几字更是拉长了语调,唯恐担心那装死之人听不见似的。 “得了,你们俩个就少说点,我们先将这二少爷带过去交差才是关键,毕竟等下到了那里,可就不知是真死还是假死了嘛。”另一个身形肥硕的女子倒是不时用那双,已经快要被肥肉挤压得看不出五官来的小眯眯眼再三打量了那人一会儿,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啧’之声。 “咯咯咯,还是王姐姐聪明,就是这二少爷要是真的那么轻易死了还倒真是惋惜。毕竟怎么说也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流着尊贵血脉的美人。”容长脸的女子平日间倒是个自诩怜香惜玉的主,何况还是那么一个有着尊贵金窝窝的主。 平日里最多是有那色心没那色胆,嘴上胡胡的就像是个没把门的茶壶口。可整个镇国公府有谁不知她是个夫管严,怕她那夫郎就像是老鼠怕猫似的。 “他的主意你就别想打了,可别忘记了前头发生的事不曾。”那位王姐姐说完话,便不在看地上是生是死之人。转身离开,出去时还用力的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以防沾上了里头的那抹子味。 前面也有不少想要占这小子便宜之人,无一不落得个好下场。说来,日后谁家要是娶了这等男子当夫郎,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身子发软无力的裴南乔趴在地上,听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声。脑袋昏昏沉沉的,耳朵处不时回想着‘嗡嗡嗡’之音,足见那女人的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可他一个男子,即使力气再大,又岂能同成年女人的力气相比拟,何况还是那种膀大腰圆干惯了粗使活计的壮妇。 纵使此刻他挣扎着离开了这处柴房,那么他又有多少把握能凭一己之力逃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镇国公府。 明知逃不掉,为何不多留点力气来应对接下来的牛鬼蛇神与地狱深渊。 可是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裴南乔十指深掐进掌心/软/肉中,漆黑的瞳孔的翻滚着皆是浓浓的不甘与狠辣之色。 今年的夏日好些格外的热,就连傍晚时分都未曾散走半分炎热。葡萄架下的蔷薇花在落日余晖下舒展着妙曼的腰肢,娇艳的花瓣随风轻轻晃动,颜色或深红,或浅红,淡红,粉红。有道是可爱深红爱浅红。 偌大的空旷亭院中,早已围满了前来看热闹之人。三三俩俩的,脸上皆带着虚伪的悲天悯人之笑,更多的是在看猴戏似的热闹。 空出的地方正摆放着一条染血的黑色长凳,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道深渊的地狱入口,与一具冰冷的棺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早已无力反抗的裴南乔被随意扔在沾血的黑色长凳上,边上的仆夫防止他乱扭动,将人双手双脚固定着。 裴南乔人才刚见到那长凳的时候,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动着。挣扎着要离开这里,眼里是深深的,掩藏不住的恐惧之意,一张脸更是煞白无一色。 他自然能认出这条长凳是什么,因为上面残留的暗黑血渍还是他留下的。 星驰,浓稠得令人作呕,更是他自小残留在黑暗记忆中的恐惧,无论过了多久,他都不会忘记。 他讨厌这里,更讨厌这样弱小如绵羊任人宰割的自己。 他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可是没有任何人会对他伸出援手,她们抱着的只有一个看猴的乐趣,又岂会在意他的反抗,挣扎与害怕。说不定对她们而言,只要自己挣扎得越厉害,越能勾得起她们发笑。 毕竟一动不动不会挣扎反抗的猴子哪里能比得上凶神恶煞,满脸狰狞写着害怕,扭曲之色的猴子来得有趣。 等人都快到齐的时候,那位一家之主。满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镇国公,方才在她的第三房小夫侍的陪伴下姗姗来迟。 “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的将二少爷给绑了起来,就算人家做错了什么也不能怎么将人给绑起来啊,人家在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少爷。”男人故作矫揉造作的嗓音,闻着就像是那种已经过期了的浓稠蜂蜜。 “哪怕是二少爷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可好歹也是侯府的二少爷,侯爷您可得问清楚二少爷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来才好,莫要冤枉了人。”一身大红色绣紫薇花裙,涂脂抹粉的妩媚男人正依靠在他那好母亲胸前,娇娇柔柔的吹着风呢。 “管家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镇国公唇瓣扬起一抹深不见底的笑意,伸出手拍了拍柳姨夫的肩膀处,以示安慰。 有时候做戏就得要做全/套,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打人的时候都会想出不少为他好,或是他单纯犯错了的借口。 “侯爷,奴婢昨天就是看见二少爷偷偷摸摸进了院子里偷了侯爷的首饰。”镇国公身边的大管家,碧莲满脸愤怒的走了出去,厌恶的对裴南乔啐了一口浓痰,眼眸中折射/而出的满是幸灾乐祸的好笑之意。 裴南乔从头到尾都不曾为自己辩护半句,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就像前面的很多次一样。 到头来不过就是给他们的茶余饭后在多添几抹笑谈,他不傻,相反的还很聪明。 何况在她们眼中自己有没有偷拿珠宝首饰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只是想随意找个借口来狠狠的折磨他。哪怕没有这个理由,还有成千上万的理由,即使他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何不留在那点儿力气呢,说不定他这次会和前面很多次一样。 “既然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是我的儿子也不例外。”镇国公脸含悲天悯人的笑意,就像一个居高临下之人掌管着生杀大权之人,根本不会听他的半分解释,更别提他连解释都不曾解释过半分。 女人目不斜视的看着这身上同样流淌着自己血脉之人,满是厌恶之态,就像是在看一条从恶臭下水沟与腐烂尸体中爬出来的蛆虫。 毕竟这人可是那人的孩子,她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之人。 如今看着那张同那男人与之有几分相似的脸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模样。更是很大程度的完美取悦了她,若非是那个男人早死,她定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不过折磨不了本人,他的骨血未曾不可。 那人已经死了,死时连一张草席都没有的下场。而他的儿子,她会给他一个更完美的地狱,一个生不如死的地狱,用来报复他当初做过的一切。 可别说她没有半分母子之情,她有,只是不屑给这种留着肮脏血脉之人。 镇国公看着被绑在长凳上,嘴里强/塞了乌黑抹布,因疼痛被打得眼泪鼻涕齐流之人,脸上笑的孤度越发加深,眉眼间都带着灿烂到了极点的笑。 那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傍晚。裴南乔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一块好肉,鲜血淋淋的浓稠之血流了满地,因着天热不知吸引来了多少前仆后继的苍蝇与蚊虫。 黑暗的,空气不曾流通半分的柴房中,干涸的血撕扯着皮肉与冰冷的破布黏在伤可见骨的肌肤上。身下是已经完全干透了的暗黑血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边上缠绕飞舞着的恼人得想要借此在他伤口产卵与繁衍的虫蚁。 半死不活,早已出去多进气少的他。就这么随意的被扔在空气不流通的柴房中自生自灭,彼时间,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会牵扯到全身的伤口。疼得他呲牙裂嘴,冷汗涟涟。 牵一而发动全身。 十八、男人的醋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裴南乔素来是个最怕疼的,即使是在如何习惯也习惯不了。 喉咙干涸的似火炙烧,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拆了重组一样疼得人死去活来。天气炎热,腐烂流脓的伤口更是散发着浓浓恶臭,吸引着不知多少蚊蝇肆虐。 可是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才真的是合了那些贱人的意。他裴南乔不但不能那么轻易的死去,他还要活得好好的,总有一天,定要将他们彻底踩在脚底下。 五指成爪,死死扣着地面,滑过的地方带动着一条条颜色或深或浅的狼狈血痕。上下牙齿紧咬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一张脸早已疼得煞白无一色。 他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他要活着! 只要活下去就能有无限可能,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活着! 六月二十四,阴。 今日无风,柳条蔫蔫无力,芙蕖无神自垂首。 着一身樱草色朱子身衣,头戴白玉簪的林清时闲着无事,随意于街道处乱逛,手中抱着一大包新买的天香阁糕点。 一路上若是瞧见了眉眼生得清隽的小郎君,那骨子里的劣根性却是在如何都难以压抑而下。偏生她人都还未做什么,反倒是那小郎君先一步羞红了脸,匆匆底下头去,宛如她是什么饥不择食的登徒子似的。 时值七月,满城牡丹花艳层层叠叠如花海蔓延。 一路行来诱人的吃食与各种新奇的小玩意都令许久未曾下山的林清时看得目不转睛,只不过她在看人,人在看她,完全不知她已自成一道绝美风景线。 徒经一处拐角地,林清时忽地眉心跳了跳。本想继续往前迈动的脚步,宛如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往最内里一个偏僻狭小的巷子口走去。 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像是无形之中有着一条线将彼此拉近。 林清时顺着脑海中的那一条线走到一处爬满青黑色苔藓与滕蔓,边上洒落着污秽与垃圾的角落处。 一路行来,见到的肥胖的灰皮老鼠浑然不怕人似的,随处乱窜走动,不时发出恼人牙酸的“窸窸窣窣”声。 泥泞发臭的污水滩中正躺着一名浑身被血污浸染,半生不死之人,凌乱的油腻头发混合着血污与灰尘,脏乱,邋遢的糊在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 浓重的血腥味使得她人还未靠近,便能闻出他的伤势是极重的,旁边更是飞绕,蹲守着不知多少生于黑暗,喜爱腐食之物。 “公子,你可还好?”林清时越往前走,修眉皱得越深。 许是在难以忍受那股子味,她遂在一米开外停下,话里干巴巴的透着冷漠之意。 被烧得神志不清的裴南乔耳畔处忽的听到一道声,整个人就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姑娘…”强撑着伤痕累累病体的裴南乔此刻还发着底烧,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强撑着他走到了这里。 前面裴南乔挣扎着逃出了镇国公府,此刻他居然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处他的容身之地。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怜。 他身上还盘绕着即使是清风都吹不散的浓重血腥味,深色衣襟上,洇湿出一大片深渊无根之花。头发乱糟糟的结成团散发着油腻恶臭之味,发梢处甚至还能看见残留而下的暗色血块。 夏日本就蚊蝇之多,何况他还受了伤。 “救我。”沙哑得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又似沙漠中许久不曾饮水的迷路旅人。 裴南乔整个人因着伤口感染而发起了热,此刻混身无力。就连说话的嗓音都蔫蔫得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昏睡过去的姿态,一张脸烧得满是酡红之艳,却尽数被掩盖与污泥之下。 那么的脆弱与不堪一击,简直都不需要她伸出手指头碾死他,都能亲眼看着他自行消沉而亡。 “你怎么了。”林清时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难受得有些发紧,指尖微微发颤。 “救我,求女君救我……”裴南乔想强忍着疼痛露出一个笑,可是只是露出了一个狰狞得比鬼哭还难看的笑。身上伤口的强烈疼感一阵强过一阵,似要令他恨不得将这副皮囊给重新换了才好。 “你受伤了,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这。”话才一出口,林清时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更为懊恼的是自己怎的偏偏突然犯起了傻,待人彻底晕了过去,她方才微蹙着眉头靠近。 “唉,你说我怎么每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都如此狼狈。”拂开阻脸的脏污发丝,只见露出一张再为熟悉不过之人的脸。 林清时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嫌在府里待得过闷,方才出来透透气,谁曾想运气那么好的捡到一只无家可归,又伤痕累累的小羊羔。 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他现在欠她的,日后总需要有还她的一天。 裴南乔在昏过去的时候,隐隐听到一道在熟悉不过的清冽女声,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清幽茉莉花香。他想要睁开眼看看,救她的那人是不是她,可是眼皮重如千斤,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等夜落,再次日升时,裴南乔才幽幽转醒,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就像是俩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鼻尖弥漫着安神之香,甚至还能闻到窗棂外随着清风飘进来的淡雅花香。 身下是柔软干净,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锦被,这不是他在镇国公府中冷硬冰冷的床铺,更像是女子闺房,可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裴南乔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处干净雅致的房间,秋香色的流苏惠子微微晃动,牡丹金丝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黄梨木小几上的天青色水墨柳叶瓶中正斜斜横插着俩枝嫣红富贵花,棂外清风拂来。不知是花瓣的不留情还是风的多情,使得落了几片绯红之艳在侧。 等人高的铜镜旁立着一个红木衣橱,边上还随意摆了一件未曾收进去的大丽花色朱槿红袍。 原来他昏过去的那一刻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有人救了他。手心无意识的收紧,联想到听到的那道声音。 救他的人,会是她吗? 此时才刚睡醒的林清时正不雅的打着哈欠,眼下是明显一片未睡好的青黑之色,就连几根顽皮的发丝随意翘起来都不予多加理会。 莹白色竹纹亵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好似只要她一个力度过大,便会露出里头的春日之景。白皙的肩膀上不知何时被偷偷印上了一朵娇艳红梅,我见分外妖娆。 这院子说来惭愧,正是前面她将那碧玉买下后安置的院落。可那小郎君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她哪怕是在浑蛋也不能趁人之危。 虽然她也没有半分打算趁人之危的举动。 天青色缠莲枝床帘钩挂在莲花铜钩上,露出内里全貌。铺了雪白柔软地毯的床边,凌乱的洒落着彼此的衣物,大到白玉腰带,小到耳间点翠,半开的红木雕花窗棱不时飘进来几缕清风,似要吹散内里的安神之香。 “幼清怎的起那么早。”未曾着寸衣的碧玉从身后将她搂在怀中,将下巴搭在她略显瘦削的肩膀处。一双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就那么虚虚的放在她腰侧间,打着圈绕着弯。 二人离得极近,就连彼此间的呼吸与气味都相互交/融混合成一体,缠绕得就像是花枝绕花蔓那般密不可分。 见人不曾回应他半分,那手更状若无意的像要往下/滑。一张脸红得更是彻底,就像是那春日被人采摘而下的娇艳海棠花,那么的娇,那么的艳,又那么的媚。 不过彼时的林清时并未有闲心理会他,完全就像是上/床含情脉脉海誓山盟,下床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而且昨晚上她也确实啥都没干,最多就是搂着人睡了一夜,或者摸了摸小手,清白得不能在清白了。她更不知一觉醒来,枕边人的衣服是怎么脱的? “主人为什么都不看看碧玉,是不是主人也嫌碧玉模样生得过于女气了没有半分男子的阴柔之气。”男人娇艳的红唇不满的亲了亲她的侧脸,其实内里早已被滔天的醋意给弥漫了。 若是他能有得选择,他怎么可能会愿意长那么一张脸,他也希望能长得清秀柔美一些。 “不是,只是我在想些事情罢了,与你无光。”林清时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有些多了。对于那禁锢在腰间不放的手倒是不曾多加理会半分。 而是因为眼下有着更重要的事。 “主人可是在想前些日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嘛?”不知为何,碧玉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吃味,主人好不容易才来一回,可是谁知道居然还带回来了那么一个男人。 模样生得倒是清秀,就连那年龄比他整整小了不知多少。最为可气的是幼清居然抱了他,甚至还亲自给他喂了药,天知道他居然会产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 他更害怕幼清会不会嫌弃他的年龄过大,而开始对他心生不喜了,还有他这张过于英气的脸。否则那么久了,为什么她都没有碰他? 而且昨晚上他明明那么主动了? 有时候男人的嫉妒与愤怒,总会来得莫名其妙,无迹可寻。 ※※※※※※※※※※※※※※※※※※※※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出自山亭夏日 [ 唐 ] 高骈 十九、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林清时因着秋闱将近的缘故,最近醉心于书的海洋中畅游。 就连那颗招蜂引蝶,勾三搭四的心都熄了几分,可有时哪怕是你不招惹,他们都会自动寻上门来,这不,就像现在这样。 清风吹落花俩瓣,徒落了满地绯红无人赏。 红木填漆雕花大床上,秋香色的流苏惠子微微晃动,似有节奏的摆动一样。甜腻的花香混合着鎏金莲花缠牡丹小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缠缠绕绕勾成了别样令人沉沦的香味。 半开的红木雕百合桃艳窗棱正半开着,外头涌进的清风似要吹散内里的暧昧,缱绻,旖旎之色。 六扇牡丹菡萏春日屏风上随意搭放着几件女子外衫还有一条碧玉色竹纹腰封,纯白芍药花纹的地毯上洒落着一根白玉云簪与一对碧翠耳坠,还有令人浮想联翩的薄衣外衫。 一寸寸,一件件的,好似无不在彰显着里头,前面正发生过何等不可言说的浮想联翩之事。 “幼清今夜又不留宿嘛?”男人一句尾音微微下滑,满是令人疼惜怜爱之意。 身着嫣红缠枝绕梅花薄纱的碧玉恍若不怕臊似的,内里空荡荡无一无。光着屁/股为她忙前忙后,就连身下那物也不见遮挡半分,随着他动作而晃荡。 青年略显女子英武的脸此刻着了一层淡淡的海棠珍珠花粉,点了朱唇,抹了胭脂。额间点菡萏花钿,又恐自己模样不如男子秀美,惹了女子不喜,还特意将动作与嗓音放得柔之又媚,恍如出谷黄鹂无二。 却越发显得画虎不成反类犬,失去了最初的味道。 不大的室内到处涌动着旖旎,暧昧之色,更像是连清风都吹散不走的眷恋缠绕。 正静坐在床沿边的林清时倒是挺喜欢看的,不知为何,想来许是她心中的变/态因子在作怪。 只不过这好些都建立在了最近只能看不能吃上,因着秋闱将近之故,就连她都开始了禁欲。不过有时看着也挺好的,好歹赏心悦目。 哪怕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也都比不上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来得勾人。她本就是一赌徒,更是一专好美色之人。 有时美食若是在你面前晃荡久了,很难不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她本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林清时下唇微舔,笑得几分暧昧。 人生在世,何不食色/性也。 “我如今暂住在师姐家,不方便在外留宿。”只着了一件银白色竹纹亵衣的林清时起身来到等人高的铜镜前,遂又用脚轻踢了踢跪在脚边之人,示意他不用做到如此地步。 她喜欢的男子大多要有自己的特点与个性,她不喜欢乖巧得过于奴/性之人。只因那样给她的映像过于千篇一律的脸谱化了,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被人操控的牵线木偶。 比如现在的总是刻意讨好她,将自己态度放低到尘埃里的碧玉。 “那幼清明日可还会过来看奴不?奴都已经好久日有见到幼清了。”满头青丝未束,就随意披散在后的碧玉跪在地上为她整理身上衣袍,一双白嫩的小手却似有似无的往她的大腿/处抚摸着,甚至亲吻着她的脚,卑贱而虔诚。 “若是无事定是会来的。”林清时又岂会看不出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却未点破。 略带薄茧的手指的轻挑起他尖细的下巴,吻了吻唇边,勾起几丝yin靡之气。 “碧玉那么一个美人,我又岂会忘记。” “那奴便在家中等候幼清回来,无论多久,奴都会等着幼清。”男人态度卑微得埋进了土里,一双手更是无措得不知要往哪儿放才好。耳根处早已红得能滴血一样,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散发着璀璨的繁星光芒。 “好。”许是受到了蛊惑,林清时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不知哪句话取悦了男人,很大程度的令男人的心情便好。一双手胆大的勾住了她的脖子,也加深了这个吻,就像是永远都不要分开的才好。 “无论多晚,奴都等幼清。”话里话外无不是缠人的媚意,就像半夜中专在破庙里头等人而来的勾人艳鬼。 男人许是从小就被调/教的缘故,除了身上还带着那象征着忠贞外的殷红守宫砂与那张过于肖像女人英气的脸后。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勾人的气味,就像熟透的榴莲果,等着识货之人一层一层的剥开外壳,露出里头的果肉。 被痴缠了许久,等她出去后已是到了傍晚余晖,梨花落时。 修长白皙的手才刚一推开门,下意识的就要抬手遮住略有几分刺目的日头。余眼中见到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想来等候她许久的少年。 林清时眼眸半眯,发现那小郎君脸上血色渐失,额间的细碎发丝因着出了汗,而湿/濡一片。 林清时修眉微挑了挑,伸手轻弹了弹衣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又带着几丝温柔道;“公子身子还未大好,莫要随意走动才行。” 今日挣扎着要下床道谢的裴南乔若是没有看见她唇瓣上嫣红得就像是盛放的海棠花,还泛着丝丝红/肿之色,此刻听着她带着关心的话,早就欢呼雀跃了。 心中甚至更是坚定了在她心里他定是不一样,毕竟没有任何一个陌生人会接二连三的救一个在她眼中映像不好之人。 可是他现在不仅看到了,还看见了她跟那个男人在屋子里头待了许久。孤男寡女的,同待一室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发生什么,哪怕是他想自欺欺人,可是都寻不到半分理由来欺骗他。 裴南乔上下牙槽紧咬得牙根发酸,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攥得指尖发白,泛青。 更多的是心里徒然升腾起了一抹莫由来的无名怒火,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就好像是被背叛了一样的肝肠寸断的疼。 虽明知他不是她的谁,甚至应当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存在,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冲上前,质问她一句;“不知那位公子与女君是什么关系?”即使内里已经在极力压抑自己滔天的醋意和怒意了,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话才刚说出口,他就忍不住后悔了,更是偷偷的拿眼瞥她。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不喜,厌恶等其他情绪,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公子不觉得问这句话时便已逾越了嘛。”林清时嗓音微扬,带着几分不喜之色,脚步上前靠近,在离他一米的方向站定。 “在下可不曾记得同公子有过任何非亲非故的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少年平日间的巧舌如簧,此刻对上了她完全用不出来,反倒成了一只锯嘴的葫芦。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并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是我哪句话说错我向你道歉。还有我想谢谢女君在一次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现在说不定早就沦落城西口的一具腐烂尸体了。小姐的大恩大德令子藏没齿难忘,唯有做牛做马才会报答小姐的恩情,还请小姐不要拒绝才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这些话是他这几日躺在床上,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 反正无论如何那镇国公府他都是不打算在回去了,何况他观察到这院子里头所用之物无一不精无一不巧。 若是自己能留在这位女君身边…… 不知想到什么,裴南乔一张脸突然红得个彻底,就连那白嫩的耳尖尖都像是春日江南枝桠上的一束绯红桃花。 又娇又艳,恨不得令人想要上手抚摸一二。 “天马上就要黑了,公子还是回房为好。”林清时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还有明日就要去见那位未婚夫一事,想想就头疼,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对于裴南乔说的话倒不怎么在意,应当说是不曾放在心上才对。 “那个…那么久了,女君都还未曾告诉过我,女君的名字。”裴南乔本是煞白无一色的脸,顷刻间徒然变得爆红。手脚顿时无措得不知往哪儿安放才好,顷刻间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公子不知在问人名之前,需得先报上自己的名来嘛?”林清时前进的脚步,闻言停下了几分,转身回望。 橘黄色的余晖温柔的打在她周身上,仿佛给之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梦幻而不真实。 裴南乔整颗心再次‘扑通扑通’强烈的跳动开来,声音大得令他一度怀疑,离他不远之人肯定也是听到了,那么她会是什么反应? 喜欢嘛?还是厌恶?或者只是单纯的漠不关心。 “公子若是在不说,在下可得走了。”见着一个脸蛋红扑扑,盯着她失神而单手捂住胸口的小公子。林清时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玩味的再度走近几分。 “还是说公子想要空手套白狼,嗯?”温热的气息细细薄薄的,均匀的喷洒在他脸颊上。 烫得裴南乔耳根子更是红得彻底,全身上下泛着粉红的诱人色泽,就差没有将自己卷缩成一只小米虾。 二十、针锋相对 一阵清风徐来,吹落几瓣海天霞红蔷薇花瓣,葡萄架下的大理石桌上飘落几许粉红,碧绿翠叶垂掉而落。 一缕清香,幽幽地,轻轻地,悄悄地,似从梦中来。 林清时瞧着这小郎君羞红如春日三月桃花烂漫的脸,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只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果然啊,还是这些纯情的良家子最为诱人不过。可惜的是风险过大,她可万万不能再次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毕竟她前面已经栽过一个大跟头,还死死的被套牢,即使日后她在不喜欢那夫郎,也需给他应有的体面与尊重。外头未成婚前的莺莺燕燕自然是玩可以玩,但是可万万不能搞出私生子女一类的麻烦来。 “我…我叫…裴子藏……”裴南乔双手无措的扣/弄,揉搓着袖口处。一张脸更是爆红得彻底。 嗓音细细的,弱弱地,仿佛一阵风便能彻底吹散。就像风拂过澄碧湖面,了无痕迹。 “子藏,子藏,倒是好名字。”子藏二字于她唇舌间细细咀嚼三遍,好像有种曾经似曾相识的错觉。可若是细想却是寻觅不到半分踪迹,遂摇了摇头,许是以前在哪里听过的重名罢了。 “我叫林清时,你也可以唤我幼清。”对她而言,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比如你要是喜欢唤她姑奶奶与爸爸,她也完全没问题。 林清时瞧着天色已晚,若是在不走,怕是要等天完全放黑了才能回去。至于这小郎君,院里自会有人照顾。 “幼...幼清。”普普通通的俩字,裴南乔好像只是单单咀嚼于唇舌间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糖分。 甜丝丝的就像含了一大口蜂蜜,又香又稠。 今日傍晚时吹过来的风好像格外温柔,连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花香。 佳人即使已走远,他仍是舍不得离开原地半步,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放,露出痴迷而扭曲的视线。 裴南乔觉得,他以前是不是在哪里叫过这个名字,甚至是认识这个名字的主人。否则怎会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又酸又甜,可等你细尝时又皆是满口苦涩。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被人从内里推开,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的碧玉见着出现在他院门口的裴南乔,只觉得讨人心烦。身子故做妖娆的斜靠在门扉边,半翘着新染了朱红梅花色的指甲,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 “哟,这不是子藏弟弟嘛,你这身子骨都还没好利索,怎的就随意乱跑。要是不小心磕到哪儿,碰到哪儿可如何是好嘛,就算是你不心疼,我这个当哥哥也会心疼的。”男人不加半分掩饰的浓浓嘲讽,还有厌恶之情。 幼清在的时候,他勉强还能装出一副好哥哥好弟弟的好模样,可待着人一走。 他是恨不得能立马将人扫地出门,心中更多的是嫉妒。嫉妒那时的他是被幼清亲自抱回来的,还亲手喂了药,甚至是因他晚上发起了高烧守在了床边大半宿,这一切的一切都足矣令他一个男人嫉妒的发狂。 更重要的是最近几日,幼清来这里都是为了看这该死的小贱人。哪怕他怎么勾引都不行,哪怕是他都明示暗示那么多次了,可是每次换来的都是拒绝,甚至宁可看着他自己动手也不碰他。 若是没有这小贱人在旁吹枕边风或是说了自己的坏话,幼清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如此冷淡。 虽说嫉妒是男人最要不得的东西,可天底下哪怕是在大度的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子频频对其他男子示好,也不见得会大度到哪里去! 可幼清若是真对他无意,为什么还会对他那么好,为他赎身,给他应有的尊重还有从不曾为难与强迫他做自己不喜的一切。 若是没有那人的存在,说不定他很快就会生下属于幼清的羁绊,碧玉深知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幼清的正夫之位,可若是自己给她生了一女半儿,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奢求在她身边求一个陪伴的身份。 可是现在,只要他一看见这张比他年轻漂亮的脸,就恨不得冲上去将其划花才对,修剪得圆润的指尖狠掐进掌心/软/肉中,才不至于他过分失态。 幼清是他的,谁都抢不了,更别想抢走他灰暗生命中仅有的一束阳光,男人一张姣好的俊朗面孔突然变得扭曲而狰狞。 “不是我说子藏弟弟,你这么一个好好的,清清白白的良家子也不知惹了哪路神仙,幸亏啊,遇到的是我家幼清心善,要是遇到的是其他人,指不定会如何糟蹋作贱子藏弟弟呢。”碧玉矫揉造作的尖细嗓音中满是浓浓的冷嘲热讽。 “刚才女君也说了我的身体还未好,让弟弟好好休息,不过啊,还是得多谢碧玉哥哥关心了,果然阿时说的没错,年纪大的就是会比较照顾人,怪不得阿时平日间都放心让碧玉哥哥给弟弟炖补品。”裴南乔也非是个好相处的主,短短几日下来,一旦二人单独碰面。 不是针尖对麦芒就是蛇头对马蜂的,半刻不得消停。 “你……”碧玉脸都快要气得涨绿了,这不是在明晃晃的讽刺他年纪大了嘛。留长的小尾指甲硬生生被他颁断,恍如不觉得疼一般。 不过碧玉好歹也是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的老手,脸上的怒意压下,遂换上一个假得不能在假的笑意。伸手扶了扶前面略有几分凌乱的发鬓,将那本就微低的领子在度往下拉几分,露出皑皑雪地中绽放的一朵灼眼红梅。 娇嗲着嗓音道;“那是,不然幼清怎的就独留下了我伺候他。说来子藏弟弟虽年轻,可论这伺候人的手段还是差了些,不过幼清最近日日来寻我,还总爱拉着人家做白日宣/音yin的。”碧玉最后四字更微微拉长了语调,生怕他没有听见似的。 即使是假的,他也得说出真的。好让这不要脸皮的小妖精知难而退才是最重要的。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居然就想和他抢女人,简直是不知所谓,活得不耐烦了。 “有时候啊,这有些东西可不是年龄大小就能决定的,否则幼清又岂会独宠我一人多时。”男人雪白胸膛上绽放的那朵红梅是那么的刺眼。 “我不会我可以学着伺候阿时啊,不过倒是碧玉哥哥的年纪不知还能在阿时身边待多久。毕竟啊,外头总说男人年龄一大就不值钱了。”裴南乔双手抱胸,僵硬的嘴角扯了扯,唇边挂着弄浓浓的讽刺。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男人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还有不过就是一朵梅花嘛。 他只是能拥有一时的,他就不相信他能拥有长久,可就是那么一时的梅花。裴南乔也羡慕与嫉妒到发狂,明知这是不对的,是不可取的,可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头关押的那头野兽。 可是很对不起的,他也对那位女君有着势在必得的绝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是良家子,比这些从勾栏院中出来的货色不知要尊贵上多少。 林清时回到尚书府时,正好天际晚霞最后一抹余晖散去。 脚下被晒了一整日的青石板砖踩在上面依旧有些烫脚,街道上的夹竹桃与广玉兰被灼热的阳光晒了一整日,此刻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半分气力。 行走在繁华街道上的林清时不知从哪儿听来了一首吴侬软语,温柔多情的江南小调,那歌词中唱的是。‘君不见青街雨巷,红尘巷陌;奈何无缘成叹,情深若何。君不见年华碧水,浅箫笙歌;奈何执念成绊,徒费消磨。’她虽不懂其意,却能听出是一痴情男子错付多情女君之情。 遂摇了摇头,往尚书府走去。 只因这些与她都无关,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黄铜石狮大门口处早已高挂上了灯笼,充当夜间为迷路之人的指路人。 人才刚一入内,便被早已守株待兔门口许久的师姐给带进了书房。 临窗边的暖坑上摆着一副未解出的残棋,红木窗棱外是一大片清竹,清风吹拂而过,发出婆娑之音。两边设一对梅花式螺漆小几,等人高的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 书房与办公的地方中隔着一道格子木墙,若是白日,斜斜阳光从朱红的六角菱花窗棱透进来。斑斓的光晕折射在层层叠叠的花枝花叶花蔓花窗上,折影倒映,影影绰绰得就像是一副雅致清幽的山水墨画。 鎏金白鹤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外头清风袭进,卷裹着纱帘。 “师姐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虽说这书房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总会忍不住赞叹一句。 林清时双手扶于身后,站在床边见那天边黑暗吞噬最后一抹霞光之景。檐下种植着几盆君子兰,如今还未到花期,倒是绿得喜人,就连手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痒,想揪。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要是真的揪了。指不定师姐如何生气,这可是一个赔本的买卖,不值得。 二十一、幼时初遇美人师兄 “好什么好,不也都是这个样子。”如今不过三十有二的王清婉笑起来之时,眼角的细纹给之平添了几分威严。 “要说这审美,我们师兄妹三人谁能比的上师弟,倒是幼清现地可终于不在是只钟爱那等大红大绿之色了,瞧着人都清爽不少……”女人回想起来当初自己看见将自己打扮得跟只绿毛插花孔雀的师妹时,差点儿没有笑喷。 她倒是不知这比她小了整一轮有余的小师妹,其他样样都是拔尖的存在。唯独这审美,实在是一言难尽,好在如今比最初正常了不少,否则依师弟那护犊子的模样怎的会舍得将人往山下送。 王清婉抬眸望向那副六扇春日牡丹戏彩蝶屏风上,唇角忽的扬起一抹笑。 恐怕在过不久,她那位好师弟也要来了。 毕竟有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师姐你就别老拿小时候的事情取笑幼清了,再说那时我还小,自然是什么不懂。”随着年岁渐长,林清时的脸皮子厚度自然也是与日增长。 可若是提到了幼时干的那些儿蠢事,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只因实在是太丢人了。偏师姐和师兄都记得那么清楚,就连她五岁是在什么时候尿床的都记得一清二楚,简直令人窒息的魔鬼操作。 室内燃了几盏柔和的暖黄色烛火,烧开的小红泥炉中正翻滚着沸水,随后茶香弥漫室内,朦胧的白雾中氤氲,朦胧彼此面容。 小几边上的粉红荷花小碟中放着几块水晶绿豆糕,桂花糕与驴打滚。今日月影星疏,最是适合饮茶对弈不过。 “师姐今日寻幼清前来应当不只是单单喝茶下棋那么简单。”眼眸半垂而下的林清时素手捻起一枚黑子,随兴而落。 “师妹倒是了解师姐。”王清婉笑着落了一子,继而道:“老实告诉师姐最近几日你一直出门是去做了什么,可别瞎说什么去见友人。” 黑白棋盘中正厮杀凶悍,一子落,一子围。下棋就像是兴军打仗打仗,谁都想要做最后的赢家。 “师姐既然都猜到了,还问师妹来做什么,这不正是明知故问之言。”林清时就像是一条无骨的蛇瘫痪进了太师椅中,接过那白墨青花绕碧荷茶碗置于嘴边,轻抿了小口。 茶香弥漫在嘴里,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开了,叫嚣着舒服。 她对于棋之一字的输赢倒是不怎么看重,再说她的棋艺说来还是师姐教的,又何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秋闱将近,你可别在这时突然冒出了私生子女就行,至于其余的师姐自是不会多加管你。”王清婉知她这个师妹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主,可有些事情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再三提点一下。 毕竟有些事并非是你情我愿,方能成事。 “师姐说的这些,幼清都晓得,何况要玩也非急在一时,孰轻孰重师妹心中自有定数。”林清时回想起前面,自己一时手贱捡回别院中养的小绵羊,更觉头疼。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有些事即使师姐不说你也得明白。”王清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忽的才想起来正事。 遂笑着道:“说来幼清今年都十七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师姐说的我都知道,如今最要紧的除了今年秋闱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儿女情长与我们女子而言无非是可有可无之物,女子当志在四方,纵横朝堂之上才对。”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彼此皆心知肚明。 茶香袅袅,连带着长期浸染着茶香的小紫檀木桌椅上都沾了几分淡淡茶香。 窗外,檐下不知打哪儿飞来一只灰扑扑小麻雀,不怕人似的‘叽叽喳喳’叫唤着,引得树上夏蝉也开始了与之来个恼人的二重奏,这好似就是独属于夏日的味道。 “这是师弟给你的信。”王清婉一双锋利的眼眸注视她许久,见她并无那等浮躁郁症之意,方才收回了眼,随即拿出袖口中还残留着少许体温的信封道。 “师兄?”林清时顿时连茶都顾不上喝了,担心手脏还在身上天青色衣袍上抹了好几/把才伸手接过。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亮晶晶的,似将满天星光揉碎了洒在里面。 “看你美的,不过就是接到了师弟的信嘛。”王清婉眼眸微微上挑,透着几位不明所以的笑意。 “师姐你不懂,这可是我下山那么久了,师兄第一次给我寄信呢,对我来说肯定非同寻常。”等说完了后,林清时带着信封就像是长了尾巴的兔子,跑得飞快。 徒落王清婉一人静坐在书房中,喝着余下未尽之茶。眼眸半垂,细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投映着一小片阴影面积。 保养得当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光滑的茶盏边缘,似若有所思又似在径自发呆。 等回到房间后,林清时点了一盏昏黄的玻璃梨花外罩小油灯。换了一套新的天青色海棠花外衫,又在三净了好几次手,整个人就差没有沐浴焚香的郑重感了。 小小一个人儿缩在了柔软的牡丹花色绣紫薇缠碧桃花绸被子,地上的白皂鞋随意乱踢着。 皎洁的银辉色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枝花叶花蕊斑斓的,影影绰绰折射在六角菱花窗边,此刻的林清时手指紧张得仿佛在不停的打着颤。 其实信中不过就是寥寥几笔,无非就是问她在金陵如何,过得如何。信中最后一句话才加了一笔‘很好,勿念。’干净利落的简直都没有半点想她,念她,思她。 亏她前面还喜滋滋,暗搓搓的猜想了不少,师兄到底会给她写什么。 可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满满一张白纸下来都压根不提到自己半分的,林清时有时真想撬开她师兄的脑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除了草药后就全部是榆木疙瘩了。 想着,又忍不住有些恼意,明明师兄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是师兄也提前到了更年期不曾??? 还是因着年岁大了还嫁不出去,导致看年轻貌美,风流潇洒的她不爽了??? 可是也不应该啊,明明师兄在她满十三岁的时候就不和自己亲近了,就连她半夜爬床都会被扔出来? 因着今晚上看了师兄写的信后,林清时竟是翻来覆去许久不得入梦,辗转反侧中又梦到了当初她初入山谷时的情景。 正阳国,和煦年间。春,落霞山。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彼时才五岁的林清时扎着俩个小辫子,哭着闹着不要上山。全身上下都滚得脏兮兮的,就像是一个刚从地里爬出来的泥巴精一样。 白嫩的小脸蛋上混合着脏污的泥土与灰尘,就连头发上都斜插着好几根绿油油的草叶子,正随风飘荡,炫耀着它柔软纤细的腰肢。 小姑娘正哭嚎着嗓音,留着鳄鱼泪拉扯着一个身着天青色缠枝直襟袍子女人的手不放。原先扎得整齐漂亮的小辫子此刻早已乱糟糟的,就连其中的一根粉色发带都不知跑了哪儿去,挺翘的鼻子红彤彤的,煞是可人,卷翘的鸦青色睫毛上还沾着欲落微落的泪珠。 “我才不要去山上当尼姑,我不要去。” “我要不离开娘亲,娘亲不要丢下幼清。娘亲去哪里幼清就要去哪里,幼清会乖乖听话的……”小姑娘嗓门大,哭闹得就连附近树梢上栖息的鸟儿都给扑棱棱惊走了,徒留下一地鸦青黑羽。 春日本就是百花齐放之地,更何况还是一处桃花深林中。 密林中,一大一小,一站一蹲着,正在大眼瞪小眼。 “乖汝儿,娘亲不是为了让你上山当尼姑。娘亲只是有事要出远门一趟,带着你不方便,听话好不好 。”林夫人看着在地上摔滚打泼,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儿,不禁连头都大了。 “我不要嘛,我不要去山上,山上会有吃人的黑瞎子。幼清不要去……”林清时幼时就生得冰雪可爱,特别是扎着俩个小辫子,不哭不闹的时候,任谁都想要上前面掐一掐她的小脸蛋。可是当这一旦哭起来,没完没了的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林清时只知道要是自己这一次放开娘亲了,说不定以后就再也难见到母亲了。 “师伯?”刚从山上采药回来,彼时才满十七的许哲正背着药筐从不远处的密林中走来。见着不远处的一幕,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最好快点走开才是正途。 可那脚步就跟不受控制一样,停在了原地不曾移动半分。 “唉,是许哲师侄,正好正好。”林夫人也是个心大的主,否则怎会同样生了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师伯,可是出了什么事嘛?”少年不顾及心里头突然升起的怪异感,走近询问道。 “没有,就是你师伯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事要忙,恐怕得出远门一趟。这不,就想着将阿时放在山上寄养一段时间。” 林夫人知道她的女儿从小就是个好美色的主,她前面还愁着怎么将人留下。结果现在正好,不是多了一个现成的嘛。 “清时,你看看这位小哥哥生得好不好看。”林夫人将那从少年出来后便停止哭嚎的女儿像提一只被命运扼住脖子的大白鹅一样,语气就像是在哄骗小孩子吃苦药一样。 自女莫若母,何况她家幼清更是从小就生了张美人皮与招蜂引蝶的心,日后说不定会如何祸害山下少年。 “好看。”林清时扑闪扑闪的琥珀色的眼珠子,笑得小脸微红,担心娘亲不相信,还重重的点了好几次脑袋。 就连那眼泪都顾不得上继续哭了。 ※※※※※※※※※※※※※※※※※※※※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 出自桃花 [作者] 周朴 (唐) 韭菜接档文推荐——求收藏《反派总想做我夫婿怎么办?》(女尊) 文案: 身为宁朝大将军的林青白上辈子只想从敌军手中保护好那自己长大的故乡,可是这个念头却随着不断刺进身体的箭而破灭。 重生后的林青白一边寻找当年城破真相,一边本打算跟位高权重的反派摄政王硬碰硬。 可谁知,今日看见丞相落了马,明日发现户部尚书一言不合就被下了狱…… 林青白怂了,正巧她被人绑进了青楼,看着当家妈妈红姑长袖善舞轻易就能玩儿弄人心于股掌之间,还能发展属于自己的地下势力。 林青白悟了,她大喊道:我也要改行当老鸨! 于是京城中: 听说近来的风月楼中来了一位貌美赛西施的妈妈,人不求财不求色,只求寻那屁股上长了一个巴掌印的夫郎。 于是各方被勾得春心荡漾的小公子皆是红着脸儿去那楼里蹲人。 连那屁股上的胭脂都抹得一个比一个艳。 …… 而功成名就后,准备卸甲归田的林清白望着眼前那个跟自己认知相去甚远,就差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着嫁给她的未婚夫一脸震惊。 不仅如此,府中守寡的病弱白月光小爹也阴测测地威胁着她以救命之恩换取入主林府。 啊这…… #被人追着求嫁的我只想安安心心搞事业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看文指南】 1、本文1v1,双洁。 2、甜宠,可食用纯天然无公害,追夫火葬场。 3、点了收藏恳求别取消了,给渣韭菜一点活路qaq。 二十二、山不就我,我就山 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中,貌美的妇人对着一粉衣女童渐渐展开了一张绚丽而唯美的画卷。 “那幼清想不想跟这位好看的小哥哥到山上住一段时间,娘亲过段时间就来接你。山上有很多可爱的小白兔与小麻雀还有漂亮的小哥哥,他们可以陪幼清玩捉迷藏,玩游戏还会唱摇篮曲,幼清难道不想晨起听鸟鸣,夜落洒星光吗。”林夫人循循善诱,就像是拐骗小孩的怪阿姨一模一样。 白皙的手指将她脑袋的鸟窝再度揉搓得不成样,脸上挂着一抹狡诈的笑意。 “可……”林清时一会儿看看娘亲,一会儿看看那漂亮的小哥哥,不知道要怎么选择了,她不想选择,因为她既想要娘亲也想要小哥哥。 小姑娘脑袋半垂而下。给人看见她的只有一个黑黝黝的发顶,总令人恨不得上手揉一揉,试一下手感是否如自己所想象中的那样好。 虽然她很喜欢娘亲,也担心被娘亲抛弃。可是那小哥哥长得也很好看,还是她喜欢的类型。 林夫人见女儿犹豫,多半是成了的意思。 “来,幼清,叫师兄。”林夫人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示意叫人,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将这小祖宗给交代出去了。 “师兄好。”林清时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就跟那猴子屁股快要差不多了。小胖手紧张又害羞的扣/弄着指甲,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笑眯成了一对小月牙。 “师伯这?”直觉告诉许哲,无论如何都要拒绝掉这个麻烦,否则日后等他而来的不知会是什么。 “师侄,我女儿就拜托你了。”可是还没等他酝酿好怎么说出拒绝的话,等他再度抬眼时,师伯早就跑了个没影了,落下他们一大一小俩个面面相觑。 林清时见她便宜娘亲跑了,小嘴一瘪,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直也止不住,最后还是哭得一边打嗝一边被师兄抱回去的。 可是林清时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和母亲的这一别就成了永恒。 因着山上竹屋只有那么一间,晚上林清时都是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跑过去跟师兄一起睡的。美名其曰,培养感情,其实还不就是从小就好美色的原因。 因为师兄长得那么好看,而且娘亲以前总告诉她,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她觉得师兄那么好看又温柔还会煮饭,等她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将人娶回家当正夫。然后天天给她煮红烧肉,糖醋排骨吃,她觉现在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晚上,刚从药房回来的许哲晚进来后,毫不怀疑的在一次在自己高高拱起的被子里抓到一只小老鼠。 “师兄不是给你做了你自己的床嘛,怎的又跑来了我的床上。”语气不善,眉头微蹙的白衫少年满是一脸无奈,若非还顾及着她年纪小。又并不知什么男女大防的道理,早就将人给扔出去了。 “不要,幼清晚上要跟师兄睡,师兄身上香香的,幼清最喜欢了。”被人当成个小糯米糍提起来的林清时的脸皮不知是遗传,还是打小就厚。 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唯爱和模样生得清秀的人玩,当然,她现在最喜欢的还是师兄了。 毕竟师兄不仅长得好看,还会洗衣做饭。她以后一定要将师兄给娶回家,让他给她煮一辈子的饭才行,在像娘亲晚上欺负叔叔一样欺负师兄。 “师兄真好看。”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林清时偷偷亲了他一口,笑弯了一对小月牙。 “等幼清长大后一定要娶师兄这样的夫郎天天给我暖被窝才好。”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笑得满是偷了灯芯后的小老鼠模样。 许哲反倒是马上臊红了一张脸,嘴唇蠕动许久却不曾出声。最后还是无奈的将人重新塞进了自己被子里。 反正她现在还小,是一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黄毛丫头,许是在等过几年就好了。可是谁曾想自己当爹又当娘养大的小兔崽子居然只想睡他??? 因着忆起往昔的缘故,林清时下半夜的梦都是甜的。 鼻尖弥漫的皆是那男人身上独属的清冽竹香,还有浸染到骨子里的药香,年少时不知多少次伴之入梦。 说来她的幼年时期与少女时期都是在山上度过的,而唯一陪她见证的一直是那个不善言辞又温柔,总会无限包容她一切坏习惯的师兄。 林清时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她就在想,既然师兄不给她写信,为什么她就不能给他写呢? 有倒是山不过来我就山,月亮不会随我而行,那我就去奔月。 七月份的缝隙从灰蒙蒙的云层中钻出来,使得几缕阳光照耀大地,给之渡上一层柔和的浅色金边。 娇艳蔷薇花上的水晶露珠欲落未落,折射着绚烂的光芒,一阵清风拂过,花枝花叶花蔓簌簌而响,河畔杨柳绿得发油。 因着今日休沐的缘故,王尚书比之往日起得较晚。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双眉间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方形柏木桌上放着一本打开未合上的蓝皮书籍,墨干的紫竹狼毫笔并未刻意清洗,而是随意的搁在旁。 红木窗棱外的芭蕉叶绿得发油,肥/厚的叶片正折射光晕出之色。 反倒是林清时今日起了个大早,此刻正俯身在小黄梨木桌上写写画画,脚边堆积着不少成团废纸。就连白净的脸颊俩端都黏上了少许墨汁,足见她投入。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叽呀’一声。 最先入目的是一双布满薄茧的修长之手,白底云纹黑皂鞋与一方藏青色衣角。 “幼清今日倒是好雅兴。”女人温柔如玉的嗓音随飞而飘到耳畔处,细细绵绵的无顿令人想起冬日的第一场棉花雪。 “师姐你就惯会取笑我,我这闲人不过是无所事事罢了。”作画之人闻言搁下狼毫笔,将那写好的白纸黑字置于旁等墨干。 林清时因着今日未曾有出门的打算,只随意着了套春花烂漫粉红外衫,三千如墨青丝斜斜的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着。过于显得男性化的服饰穿在她身上,反倒削剪了几分平日的清冷之意,多了几分柔和。 看着她时,王清婉总会忍不住发出一句感叹。‘恐幼清是投错了胎’若是身为男儿身,不知会有多少求娶的媒婆媒公踏破她家门栏。 “在说如今秋闱将近,我那□□爬字也得练起来了,才不好给师门丢人现眼。”林清时见墨渍已干,遂装进早已准备好的桃花信笺,还附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竹叶书签,但求师兄会喜欢。 她素来知师兄与师姐爱竹成痴,当时她初到山上时,整整吃了大半年的笋。什么春笋,冬笋,甜笋,炒的煮的炖的,基本什么都来一遍,后面要不是她实在吃得快吐了据理力争,说不定现在都得长成个笋样? “反倒是平日间总忙得不见人影的师姐,今日怎的突然想到了来找幼清这一闲人。”林清时尾句微微上挑几个孤度,带着几分促狭之意,她可不相信师姐会单纯找她谈心之举。 恐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恰逢窗外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吹落院中牡丹花落。 “幼清可否有想过去国子监。”王清婉坐在太师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扣着金丝楠木桌面,似有节奏一样。唇瓣微抿成一条直线,神态严肃,显然非是开玩笑之举。 “国子监,师姐你是开玩笑的对吧!”闻言,林清时猛的瞪大了眼睛,遂又摇头笑笑。 可当林清时见师姐反应一如自己设想中无二,唇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微压低音量道;“师姐可知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毕竟国子监里的那人和我的关系并不友好。” 只是林清时那捏紧青玉梅花抱肚茶婉的手指无端用力几分,连那几滴琥珀色茶水溅落出来都不曾在意。 即使她面皮子上在装得平静与淡定,内里却是早已掀起了波涛浪涌。 “你看我的表情是开玩笑的不曾,幼清。”王清婉轻抿了一口清茶,眼眸半眯,遮住了专属于老狐狸的笑意。唇角那抹浅得不可见的笑意很快掩下,只摆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相。 她素来知她这个师妹聪惠,往往一点就通。而她惯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总会省了不少麻烦。 “可是现在都已经是七月份的尾巴了,在距离秋闱不过一个多月,师姐难不成认为幼清还会□□不曾。”林清时不明白大清早的师姐发什么疯,选什么时候不好,好死不死偏偏选这个节骨点。 即使她对自己的知识巩固点和才学在自信,也架不住如此来回折腾啊! 何况今年前来参加科考之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就连学识与阅历都远超自己。她若是在不努力些,恐是会落得个名落孙山的下场,别说辅佐帝王了,想是连师门的脸都要彻底丢个干净。 林清时忽的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发寒,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窜往天灵盖,就连头发丝都不能免俗。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堵住一样来得难受,半垂的睫毛遮住浅色瞳孔中泛起的血红之色。 二十三、师叔可否带上我一起 “师妹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利弊取舍。”王清婉并没有给她更多的解释,只是站了起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弥漫着的皆是森森冷光,还有徒然加重的威压,充满着令人不容她人置于喙的气势。 林清时唇角本就僵硬的笑在见到她做的那俩字无声口型时,就像是烈阳灼热烤大地,使得干涸缺水的天地寸寸龟裂。掩藏在宽大桃花纹袖袍下的十指紧握成拳,修建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死死深掐进掌心/软/肉中,才强硬的迫使她没有马上发疯。 嘴唇半张半合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一字半音来,宛如失了声。 “我想起来待会儿还有事,师妹这的茶师姐就留着下次在喝。”王清婉轻飘飘的语气,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可听在林清时耳边又是那么的尖利刺耳,就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在不断的对她说出她最为毛骨悚然与恐惧的噩梦缠绕。 茶喝也喝了,话也带到了,王清婉自然没有久留之意。 想来那人应当也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半垂的眼膜遮挡了漆黑狠戾之色,这个府里的守卫实在是有些过于松散了。 王清婉走出院子后,伸出手遮挡了住了有些刺目的日头,视线扫过不远处消失的一抹衣角,随即发出一声冷嗤,拂袖转身离去。 至于她的好师妹,应当会做出令她最为满意的决定才对,因为他们都不是个感情用事的蠢笨之人。 今年夏季的牡丹好像开得格外娇艳,妩媚多姿,就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无二。否则岂会红得刺目,灼眼,甚至是红得过于像死去之人身上流淌的温热液体。 六角高翘燕子檐下挂着一串新的青铜风铃,下首还垂掉着几颗天蓝色琉璃珠,随着清风拂过,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音,似那珠落玉盘,又似一片宫商。 小紫檀木几上的天青色柳叶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株今晨新从枝头上剪折而下的带露/粉/红牡丹,浅浅的,幽幽的馥雅香气弥漫着未曾熏香的室内。几缕清风随着入内,吹动鬓角青丝缕缕。 等人离去后,徒留林清时望着那盏早已凉透,再也半分热气的茶盏发呆。 随即下一秒,茫然无措的表情变得阴狠狰狞。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将如意雕花牡丹桌上的茶盏茶具尽数洒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之音,任由那琥珀色的茶水流落在地,脏污了纯白菡萏地毯,与无意溅到了自己的雪白袍角。 落了满地狼藉之色。 “师叔,你怎么了?”刚从外回来的林瑶看着立在一侧宛如失了神的师叔。 雪白皓腕处正往下滴落着一朵又一朵,绚烂而唯美的无根彼岸之花,还有洒落粉碎在地的一片狼藉,蓦然心口一疼。 “师叔你受伤了,得尽早包扎才好,要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林瑶满脸心急如焚与担忧的拉着人坐在一旁干净的太师椅上,匆匆转身去拿药箱回来。 他不知道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师叔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就像当年那时一模一样,令人心惊胆颤得就像是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身浓重的是洗不清的血腥之气,而给他映像最为深刻的是…… 那时候的师叔好像没有半分人的情感与知觉,就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的行尸走肉。不,准确来说,更像是一具美丽的傀儡,没有生命的牵线木偶。 他不喜欢那样的师叔,更应当说是诚惶诚恐才对。 林瑶不知道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贸贸然的提问。雪白贝齿轻咬了咬下唇,留下一小排嫣红咬痕,看来只能写信告诉师父了。 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等下午时,林清时因着有事故而外出。 对于上午所发生之事一律不提,隐隐打算掩藏在内心深处,任其腐烂发臭。 因着尚书大人尤爱花,就连这府邸中都到处栽满了各色娇艳花蕊。春夏秋冬,各有各自的美。 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丝丝缕缕的阳光折射照耀与红墙碧瓦上,竟是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师叔,你是要出门嘛?”王木离从前院小厮嘴里听到师叔今日要出门的消息,连忙打扮好了在此守株待兔。 今日的他还特意换上了前几日新裁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腰间用一根霞粉红云绸为带,越发显得细腰盈盈不足一握。清秀的小脸上画了如今男人间最为流行的桃花妆。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画桃花妆,走桃花运嘛。 “嗯。”林清时细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略带兴味的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今日的装扮,倒是颇为适合他。 细腰如柳,盈盈不足一握。脸若覆粉芙蓉,唇不点而艳,就连那性子也是温柔如水,同金陵城中千千万万的世家嫡子并无半分不同。 更何况还是特意为她打扮的,即使她心中对此无意,可这不代表自己不能欣赏美人。 “那个师叔是出门做什么嘛?”王木离抹了淡淡山楂红的水润红唇轻抿了抿,画了黑/粗眼线的眼眸不安到了极点,手中揉搓的竹纹绣袍差点儿没将其揉搓成泡发的小咸菜。 “不过是随意逛逛。”林清时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着,于白净的眼帘下折射/出一小片浅色阴影面积。 林清时也说不上来自己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在府里待久了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想要出去透透气。 何况金陵美人之多,她都还未曾见过那满金陵传说中的三大公子,不知会是何等的人间绝色。甚至是,是否会有自己一半的美貌。 今日的林清时只是随意着了件当初下山时师兄给她寿安的朱槿红牡丹花袍,行走间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 “那个我今日也想要出去,不知师叔可否方便带上木离,不然母亲总不放心让我一人出去。”少年人才刚说完话,一张脸却是红得个彻底,就像是一颗在可口不过的水蜜桃,生怕会被师叔一口回拒而紧张不已。 他觉得师叔生得实在是太好看,即使他看过好几次都依旧直视不了那张色若春花,桃梨之艳的美色。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君能拥有如此出尘美貌,甚至是半分不会令人感觉到郎郎腔的味道。就连他一男子,有时站在师叔身侧都会有种自惭行愧的心理,也不知师叔日后会喜欢上何等风姿卓越的男子。 “好。”些许小事她都不会拒绝,何况一个男子孤身一人外出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些。 “谢谢师叔。”见人答应了,王木离整个人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余眼见到师叔在看他时,一张脸更是红得彻底。 他只觉得师叔可是真好看啊,简直比那金陵满城牡丹花开还要艳靡几分。 若是那等美色日后只能看着自己,该有多好,而且看师叔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日后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还会是一个好妻主,少年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更是红得个彻彻底底。 人来人往,专为富贵人服务的珍宝阁中。 有不少单独外出购买珍衩玉簪或是和小伙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年轻小郎君,偶尔还能看见自家妻主外陪着夫郎前来,不知打从进来时便收获了多少目光。 而今日二楼的视线好像都独独贡献给了那一身朱槿红袍的女子身上,对于能陪伴在她边上的小郎君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只因这繁华热闹的金陵城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女君,他们居然都不知道。更有与之相熟的小郎君认出了那是王尚书家的大公子,故而借着上前攀谈,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人众皆知。 “师叔,你说离儿是带这个云脚珍珠卷须簪还是这个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好看。”脸上洋溢着浓得化不开,甜蜜笑意的王木离手上又各拿着新的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与三翅莺羽珠钗犹豫不决,不时对镜比划,可那余眼却是在时不时偷看着身后女子。 只觉得她们此时此刻就真的就像是一对在普通不过的夫妻,突究想到这个想法的他,心里就像是被强行塞满了一大口蜜来一样。 “离儿天生丽质,自然是戴什么都好看。”林清时对于男子家的衣衫首饰不大了解,只吩咐店家将他前面看过的都全部包起来。颇有几分财大气粗之意,更是惹得边上的小郎君纷纷看得眼热不已。 试问谁不想拥有那么一位色若金陵牡丹花开之艳,出手又大方的妻主。何况还那么耐心的陪一个男人家家的挑选首饰,甚至没有半分不耐。 要知平日里就是有女君陪他们前来,也是待了没一会儿就会生厌离去。 ※※※※※※※※※※※※※※※※※※※※ 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出自日射 [ 唐 ] 李商隐 二十四、神秘女人 “女君说得对,郎君模样生得俊俏,自然是带什么都好看。”身形略显丰满的老板笑眯眯着眼,不时将那视线转到二人身上打转。 一双戴满宝石戒指的肥胖大手不时相互搓着,本就小的眼睛,现在一笑起来更是只见一小条小缝隙了。 “说来这里还有一套用红宝石打造而成的头面,最衬郎君的好气色。”店里好不容易来了大主顾,掌柜的自然是拼了命的推销着店里的好货。 遂吩咐人将那套才新做好的红宝石石榴花鎏金头面拿来,其上镶嵌颗颗宝石皆为上等好色。红如泣血,大如鸽蛋,而石榴花又素来有多子多孙的美誉。 “劳烦掌柜的装起来。”林清时只是随意扫了眼,认为不错就令人装了起来。 她原以为陪男儿家逛街不会很累,可是今日一整日下来,她觉得倒是有了几分疲意。更觉得原来这些小郎君看着身体瘦弱,可一旦逛起街来,她倒是完全比不上。 “师叔,你这也买得太多了。”王木离此刻一张脸早已红得彻底,手上还捏着方才试的白玉梅花簪。 “而且这些也太贵重了。”哪里有人送礼物一口气送那么多,还有这么多珠衩首饰哪怕是他一天一换恐是都带不过来,师叔实在是…… “珠宝配美人,正合适不过。”余眼中,林清时见到一支粉玉海棠流苏簪,只觉得应当很衬那人。 “再说我是为师侄花钱,师侄又非外人。”素白小手接过他手中的白玉梅花簪,插在他发鬓间,将人待在一方水晶铜花镜前。 “这些簪子都极为衬你,师侄就莫要在拒绝师叔的好意了。”二人离得极近,近得就连彼此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王木离更能感觉到随着师叔的靠近,独属于她身上的淡淡茉莉花袭卷而来,将他包裹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她抱在了怀里来得一模一样的羞耻。 “师……师叔……”王木离的一张脸更是爆红,一时之间无措得连手脚都不知要往哪儿放了,白皙的小手扣/弄着手中雪帕。 只觉得就刚才那么一瞬间,他居然羞耻得连师叔和自己未来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何况师叔那么温柔美好的一个人,一路逛来都丝毫不嫌弃他麻烦。而且若是师叔无意,怎会给他买簪子,毕竟在他们这里……若是女子赠送给男子簪子的话,则意味着…… 他若是真的错过了,那么才是真的会悔恨众生。 “师叔,我想去吃留香斋的点心了,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他莫名的很贪心想要和眼前这个,被他称为师叔的女人在多待一会儿,哪怕是多那么几秒钟也好。 “好。”林清时点了点头,遂微皱眉头往身后一处方向看去,见到的不过是一片热闹街景。 并无那道从她进来后就附之如骨的浓稠,恶心的视线,可是那种阴/森得就像是吐着蛇蛇信子,喷洒着毒液将她从头到脚缠绕到窒息的感觉,却是如何都错不了。 只因在她幼时中的一段时间里也有发生过,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与此同时,对面茶肆的二楼雅阁内。 “人已经走了,师弟还在念念不忘什么。”高楼上的年轻男子目视着那抹纤细却挺直的身影渐消于朦胧月色中,只到在寻不到半分踪迹,方才不甘心的收回视线。 “不是师姐说你,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成千上万,你一个男儿家怎的就甘心在这颗歪脖子上吊死。”不懂情者不知相思之苦,更不懂因情作茧自缚之人。 “师姐不用每次见到她都如此冷嘲热讽她人很好。”男人淡幽幽的几字,惋惜忧愁阵阵。 “你若不是总摆出这副半生不死的模样,师姐又岂会多加理会你半分。” “走了,再不走这城门口可就得关了。” 珠帘相互碰撞晃动,发出清脆声响,未饮尽的茶水此刻置于小金丝楠木几上,还散发着袅袅白雾茶香,只是这屋内却是在无了赏茶人。 大堂中的胡女还在薄纱覆面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双眼欲语还羞,不同与江南与金陵城的咿咿呀呀小道总会泛起别样乡愁之意。 “师叔,谢谢你今天陪了我一整日,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还请你不要拒绝才好。” 未等林清时开口说话,王木离整个人就跑远了,竟是不给她半分拒绝的机会。 林清时候看着手上做工精细的香囊,风仙紫面上绣了几株铮铮铁骨青竹,边上还有几朵紫薇花。看其针脚倒是用了许久时间,可惜的是她虽爱竹,可最爱的当属梅。 今晚上金陵的夜晚好像来得格外迟,半夜下起了一阵蒙蒙细雨,吹落了满地花枝花叶花蕊,落了一地绯红。未曾紧闭的红木雕花窗棱不时被狂风吹得左右‘叽叽’做响。 尚书府中,书房中的灯火未曾熄灭。 从窗外隐隐约约可看见俩道影子倒映在窗边,相依相偎。橘黄色的朦胧灯火笼罩,照耀着一小方天地,给之带来了几分温暖的错觉。 “尚书大人倒是好兴致,夜已深了还一人对棋独坐。”从黑暗中走处一用宽大黑袍遮住全貌之人。 袍角下还蜿蜒下滑着几颗水珠,足矣猜出她是刚来不久,而非早已等候在此。 “说是独坐,倒不如说是等人前来才对。”一身藏青色云纹花团绸子的王清婉给之来人斟了一杯热茶,用以驱赶寒气。 脸上的表情倒是淡淡的,丝毫不诧异今夜会有人到访。 “许久不见了,师叔。”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叔,我还以为在我当年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今后再见你我只是仇人。”一身宽大黑袍,掩与黑暗的女人沙哑着笑出了声。 “师叔还是一样喜欢开玩笑。”王清婉倒是不曾理会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与讽刺,这些话她在以前小时候就听过不知多少次了,如今在听来不过是早已免疫,说来她的这位师叔也是个可怜人。 “你可知我今日见到了那人的女儿,长得和她以前一模一样,更应当说是比她当年还要好看。”女人回想起今日在茶楼时见到的惊鸿一瞥。 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就连脸上狰狞与讽刺的笑意都收回了几分,反倒是露出了一抹与之完全不相符合的温柔笑意。 “师叔,林婉师伯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即使她们在像也不是同一人。”王清婉自然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叔才会被逐出师门的。 眼下见她居然将那病态的感情打算移转到幼清身上时,就连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我知道啊,可我看着她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起阿婉。当年的阿婉也是那么小小一个,跟在我身后叫我师叔,还总喜欢给我做白糖糕吃,那时候的阿婉才那么大,就知道摘花来讨我欢心。”女人边说着话还用手指比划着大小,脸上的笑痴迷而病态。 女人苍白的脸颊上更是浮现出不正常的嫣红,一双眼眸亮晶晶,令人无法打断她的描述。 “你知道嘛,当年阿婉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还说过以后要和我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就我和阿婉俩个人,你看多么好,多么的幸福。” “是你们,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的阿婉怎么可能会死,还同那个男人生下了这么一个贱种。” “是你们逼死了阿婉,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凭什么阿婉死了,那贱种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她该死,要不是她,我的阿婉怎么可能会死,又怎么会离开我,让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世上,她该死。”尖利的嗓音就像是留长的指甲刮过玻璃时发出的毛骨悚然之音,又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微钝的小刀,一下又下的划破着人皮。 女人的情绪隐隐有些癫狂,配合着外头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格外渗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似有越下越大,永不停歇的脚步。 ※※※※※※※※※※※※※※※※※※※※ 感谢在2020-09-11 23:28:27~2020-09-18 08: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vtttt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斤一两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十五、小未婚夫 “少…少爷……” “那个林女君她今日来了府上……”一路小跑过来的书童因跑得过急,就连声都带着被风吹散后的叉音。 随风飘零到耳畔处时就像是破碎得不成言的语调,令人完全听不清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少爷…少爷……”即使还隔着一道绿萝粉墙都能听到他的大粗嗓门,连栖息在树梢上的麻雀都被惊得扑棱棱拂翅离去,徒留几根鸦青灰羽。在地 “嗯,怎么了?”正在铺纸蘸墨作画的裴奕月听见有人靠近,眼帘半垂,浅色瞳孔中闪过一抹不喜之色。 抬眸扫了眼挂在树下的笼中喜鹊,对方从今晨开始便一直在叫,不知是会发生什么好事来得一样。 “少,少爷,是…林女君…是林女君…她来府上了……”一路小跑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的青竹正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说得坎坎坷坷断断续续的连不到一块儿,却是满脸遮不住喜色。 就连最后跑得满脸涨红,发丝凌乱都不曾理会半分。毕竟这可是隔了那么久后,少爷的未婚妻第一次上门,怎么能不令人激动。 最重要的是,那人还是少爷未来的妻主。 “有事慢慢说,怎么了”这话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裴奕月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搁下了紫竹狼毫笔,给之倒了一杯茶,意为让他慢慢说,不着急。 何况最近他那好哥哥出去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连他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人在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是最令人烦躁不已的。 更多的是他心头处总会莫名涌现出一股不安之色,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自己控制,脱离轨道了。 “哎哟喂,我的少爷,是您那位自小定下婚约的林女君来了,现在才刚入院门口,您怎么还在这。”知道少爷最近几日因着那位林女君来了金陵许久不曾来见他而吃不香睡不好的青竹一见他这反应,顿时满脸恨铁不成钢。 他家少爷听到了,怎的就不应该激动一下,哪怕是马上回房换一身漂亮衣服也好,那个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虽然他家少爷一直贵为金陵三公子之一,可在如何也得要好生梳妆打扮一番才行。 “你说人现在真的到了门口?”本无所谓的裴奕月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瞳孔猛缩,微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一张白净的脸皮子上浮现的笑意却是在如何掩饰都做不了假的。 “少爷,是真的,千真万确,就刚刚才进来的院子,管家前面还不打算让我告诉您的,说是为了给少爷一个惊喜,可我控制不住喜悦就想着提前一步前来通风报信,现在林女君应当正和侯爷在回客厅中说话。”青竹回想起自己前面远远瞧见的那位女君身影,整张脸顿时爆红。 只觉得那位女君生得可真好看,竟比公子还要俊上几分。等在过几年少爷及笄后嫁过来时,不知是不是会给自己开脸。 前面被引进到正厅见面的林清时此刻正与着镇国公相谈甚欢,只是这笑意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虚却是无处有人得知。 “幼清今年可打算下场。” “自然,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遇鲤跃龙门。”林清时将那青玉薄瓷茶碗置于唇边轻珉半口,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唇,继而含笑出声道;“何况若我只是一介白身,侯爷又岂会将令公子许配给幼清。” 越是官场中人越是讲究门当户对与势均力敌,谁都不会喜欢当那个扶贫的冤大头。说来她当年能同裴奕月订下婚约,还得多亏了她的师姐在中周旋与她母亲曾对镇国公有过恩情。 毕竟这天大的恩情到了利益面前,都不过是一场看不见摸不着的镜花水月。而这天底下却惯是有人喜欢拿它扯着虎皮子,说些大义凛然的可笑之言。 “幼清又在说笑了,就算你是一介白身又如何,我当年和你母亲在世时可是约定好要彼此结为亲家的,再说幼清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将修羽交给你我是在放心不过。”镇国公借着喝茶的间隙,眼眸中闪过一抹幽暗之光。 “话说幼清来金陵也有一段时日了,最近是否一直住在王尚书家。”这早在之前便是在满金陵传开的消息,而身为姻亲之家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只是不知在这个档口中提出,不知又是所求之何事? “自然,毕竟我在金陵能与之相熟的也只有师姐一人了。”林清时不知他为何会来此一问,遂点了点头,反倒是唇角的那抹笑意浅薄了几分,半垂的眼眸中遮住一抹深思。 毕竟满金陵城中,她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师姐一人了,至于其他的幼时玩伴到了如今,再好的感情总会变淡几分,不过有些关系最好还是得提前利用起来才行。 正当他们说话间,已经梳妆打扮好的裴奕月也姗姗来迟。 于朦胧金色阳光中走进一名,身形高挑秀雅。莹白交领长裙边缘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梨花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正在低头品茶中的林清时倒是不曾想到她年幼时订下的小未婚夫,在短短几年中已经长成了那么一个出色的翩翩美少年。 在她心中的美人划分等级上应当属于上品,就是不知那性子如何,若是个性子强势与善妒的,那她的好日子应当算是彻底到了头。 进来后的裴奕月只见太师椅上慵懒地斜倚了着了件朱瑾红云纹的宽大袍子的女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润如玉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潋滟的桃花眼只轻轻一扫,他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她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 若是世间有仙人,应当是长成女子这样的才对。 镇国公很满意在林清时眼中见到的一抹惊艳之色。 二十六、粉玉海棠花簪 镇国公很满意在林清时眼中见到的一抹惊艳之色,随起身笑道;“既然修羽来了,老妇就不便多打扰你们二人培养感情,想来幼清也许久未曾见到我这小儿子了。”话里的挪移之色是个人都能听出。 “来,修羽见过你家幼清姐姐,多年未见都不知你还认不认得人。”女人在起身时,不忘告诫的扫了眼还处于惊艳状态中的少年。 “幼…幼清姐姐好…”早在过来时,裴奕月就曾猜测到在见到她时的模样与场景会是在什么情况下,可是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当年的小师叔时隔多年后,容貌越发妍丽,就连好多哥儿都比不上。 就连他一个平日间自诩金陵一绝的哥儿,此刻在她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就像是萤火岂堪与皓月当比。 可是就是那么一个女君,日后会成为他的妻主,不知艳羡多少人。 “修羽。”女人嗓音刻意放柔几分,就像是在嘴里含了一口蜜水,又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磨得令人耳尖发红,心头发烫。 “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极为衬你。”唇角微扬,带着温柔笑意的林清时将自己带来的檀香小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支粉玉海棠花簪斜插在他的发鬓中。 人是美人,玉是好玉。 “修羽可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不。”女人借着给他戴簪子时,刻意离得极近,近得连彼此身上的味道都能嗅到。温热的气息,细细的,均匀的喷洒在他脸颊处,痒痒的,想挠。 “只要是幼清姐姐送的,我都喜欢。”裴奕月随着她的靠近,只觉得胸口处在剧烈的跳动着,一声强烈过一声。 可心里却满是被蜜糖充斥后的甜,只因眼前之人是他的未婚妻,日后更会是他的妻主。 侧脸见到她温柔的给自己戴簪子的画面时,只觉得他的妻主不仅是个温柔,彬彬有礼的人。就连那张相貌都容易令人生出自惭形秽之色,而这人便会是他日后妻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人,试问天底下在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就连原先那点儿,想要质问他为什么来金陵那么久都不来看他的小男人心思此刻都被抛之于云霄脑后,好像现在这样就极好。 “我不过就是送了你一支簪子吗,哪里好了,何况我来了金陵那么久才的空来看你,你不说恼我还差不多。”林清时看着她这略显单纯的未来夫郎,不禁有几分软了心肠,道;“日后别说簪子了,我还会送你更多的,毕竟你我二人在过不久总归是一家人。” 前面还想着看查一下对方性子的林清时,此刻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在如何她也不能将婚给毁了啊。 “…一…一家人嘛……”裴奕月觉得自己好像被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给蛊惑了,更多的是被许久不见的女人给诱惑了才对。 “嗯。” “还是说修羽不愿。”林清时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勾人的魅意。就像是那种专从话本里描绘,夜间躲在寺庙里头勾人为食的艳鬼。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能嫁于那么一个美人为夫,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子是不愿的。 何况这人可是连母亲大人都极为满意之人,更是他幼时便认定的妻主。 “那就好,我还以为修羽会在恼我来了金陵那么久,都不曾来看过修羽一次。哪怕修羽不恼我,我终归也得同你说声对不起才行” 见着近在咫尺,水灵灵的美人,加上又是自己未来的夫郎,林清时的手忍不住有些痒痒的。可她也分得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毕竟这可是他们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她在如何也得给人留下一个印象才行。她更知循环渐进的道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会的,我知道幼清姐姐平日间事忙,而且秋闱将近了。反倒是幼清姐姐可别太累了,看书的时候也得注意劳逸结合,免得容易累到自己。”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担心着他,就连那张白净的小脸此刻都泛着一抹海天霞红。 “果然,还是修羽最懂得体贴人。”随着她的靠近,空气中的温度也在节节攀升。 暧昧,旖旎,缱绻之色满室横生。 林清时和着裴奕月又说了一会儿话,见着外头天色渐晚,遂起了告别的意。 “幼清,那你明日还会来看修羽吗?”见人要离去,裴奕月心生不舍之情,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袖袍一角。 等伸出手的时候,瞬间懊恼不已。天底下有哪个哥儿会像他一样拉着许久未见的未婚妻的袖子不放,衬得他就跟外面那些不知礼数的男人一样。 林清时见他的手似有马上退缩之意,忙伸出手将其握在了掌心中。果不其然,她那小夫郎的脸红得更为彻底,就像是俩颗熟透的水蜜/桃。 “若是无事,自是会来的。”不过这一切都是个未知数,谁都不敢肯定。 “好,那修羽等着你,无论幼清姐姐什么时候会过来,修羽都会在府中等你。”这些话对于一个未出阁哥儿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胆大的孟浪了,可却是他此刻的心境参考。 “若是幼清姐姐没空,修羽也是可以去见姐姐的。”少年雪白贝齿轻咬下唇,我见犹怜。 “好。”林清时听完并未有多大的感触,因为这些话,她从小到大听到了不知几回。 她最不缺听的也是这句话,不过眼前之人是她未来的夫郎,于她心中自然同其他人有不一样的位置。 林清时唇瓣微勾,转身回笑道;“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修羽一同共赏花灯的雅兴。” “只要是幼清姐姐邀请,修羽自是去的。” 等人离去后,镇国公方才再次走进,抬眸间第一个注意到的是他鬓发间的粉玉海棠花簪。 “看来幼清对你倒是不错,连这等好东西都舍得送你。”话里不知是讥还是讽过多,那双被肥肉挤压得看不清眼珠子的缝倒是透出了不少精明之色。 ※※※※※※※※※※※※※※※※※※※※ 希望韭菜明天一早上醒来,能看见收藏满300,老天保佑=????( 'ヮ' 三 'ヮ' =????) 感谢在2020-09-19 07:03:26~2020-09-20 08: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情绪难以自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十七、明争暗斗 “那是,不然幼清怎么可能会一见面就送我那么贵重的簪子,母亲大人你说是吗。”少年娇媚一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裴奕月伸出白嫩的小手抚摸上了那支水头极好的玉簪,便知这价格定是不低。 “不过幼清姐姐出手可真是大方,前面进来的时候我可是扫见了不少送给母亲大人好货。” “明白就好,有些东西你可得自己把握好。” “修羽自然是懂的,毕竟像她那样一个女君,试问天底下会有哪个男儿甘心错过。”不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就连那相貌都堪比金陵牡丹花开满城。 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有上进心,身后站着的那人可是尚书大人。就连这人也是温柔到了骨子里,他是蠢了才会放过那么一支潜力股。 等林清时回去之时,落日晚霞余晖洒满大地,宛如给之渡上了一层朦胧浅光晕,红墙碧瓦上美得炫目而耀眼。 邻街一道的二楼窗户边,此刻正立着一男三女。 “白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林清时不曾,我怎么瞧着长得就跟一个哥儿似的郎儿啦唧。”其中一个身着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头戴逍遥巾的女人顺着另一个指的视线看去,只发出一道冷嗤之音。 模样清隽的女人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就像是在菜市场对着一颗颗白菜评头论道一般。 “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多嘴,只是那人怎么瞧都不像是那个传闻中的林清时,我看着她的那张脸,都差点儿还以为自己是在偷看一个哥儿呢。”墨家二小姐,墨一画摇着手中白玉底,水墨画折扇,脸上讽刺的孤度正在不断加深。 毕竟任何一个女人长成那等郎郎腔的模样,走出去都嫌丢人现眼,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人模样生得倒是极艳,比之那些哥儿甚至更胜一筹。 “一画不知人不可貌相五字吗。”同样静立在栏杆处的青衫女子看着那人最后一抹朱红袍角消失在视线中,发出声道。 “我自然是知道,只是那人的相貌实在是太过于出人意料了些。”不是丑得难以忍受,反倒是美,美得不似凡人,更像是坠落凡间的仙人。 墨一画说到这个,更是懊恼那林清时没事一个女人生得那么的郎郎腔来做什么。 日后要是在考场上遇到,她都会担心自己会产生一种欺负男人的错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浑身恶寒,就连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那人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女人双手复后,吐出幽幽一句叹息,不知是夸还是忧。 白水月的记忆深处再一次浮现了她当年见过的那个女人,同样美得触目惊心,却同样也是红颜薄命。不知她的女儿是否会走上同她一样的老路,被人如野兽给惦记上的路。 忽的,她察觉到暗中有一抹视线扫过了她。 同样刚从镇国公府出来后的林清时一直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热而黏稠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 就像是生于黑暗潮湿处,吐着鲜红蛇信的毒蛇正大张着獠牙,朝她不断的吐着腥臭之气。 可是每当她回头之时,那道浓稠恶心,宛如附骨之蛆的视线又会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可越是这样,才令她心惊与惶恐不安。 另一边。 最近越显清瘦的碧玉闲着无事,学着那黛玉葬花愁眉不展,边上洒落着满地绯红之艳。 可他的视线却总时不时的飘向院门处,他在等,等那人何时归。就连夜间入睡时都会特意给她留一盏明灯,意为莫要忘记了回家的路,还有家中有人在等她。 可是他从天黑等到天亮,那人依旧没来。 莲花烛台上的蜡烛泪都流干了,剩下一片斑斓泪花,他做好的女子内衫多得都快要连那红木雕花小箱都要压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自从遇上那位为自己赎身后的女君后,那颗心变得已经越来越贪,甚至学会了男子最不能碰的‘嫉妒’二字。 “公子,女君说了今晚上有事可能不会过来了,说是要让您早点休息。”刚从外面进来的管家手里还拎着一个红木雕花绕百枝缠的食盒。 “这是女君吩咐聚仙阁送来给公子打打牙祭的酱板鸦。” “她今日不会过来了吗?”碧玉半蹲着花丛中,手中还拿了一枝新折的牡丹花,整个人此刻有些愣愣的,宛如失了神一样。 想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低声询问他。 “女君今日确实是有事不能前来,说是下次有空定会过来看望公子,还让小的跟公子说声对不起。”管家是个四十左右的女子,模样生得憨厚老实,可那一双眼中流露而出的精光却是不容令人小觑半分。 “那不知李姐姐可知道女君最近是要忙什么事吗。”如今身上伤口已然大好的裴南乔正好在走动间听到那么一幕。 连日来他倒是不怎么将自己当外人,俨然就像是半个男主人的存在。 “这个我倒是不知,何况女君也未曾说过。” “是吗?”裴南乔今日穿着红木雕花橱柜里给他准备的衣服,越发肯定了那位女君的身份定是不凡。也更坚定了自己内心想法,更多的是,他想要那位女君,不知为何。 他的嗓音软软的,绵绵的,于他整个人都透着一丝诡异之感。“不过不知道李姐姐这食盒里的东西可会有子藏的一份吗。”少年矫揉造作的翘起一根兰花指。 “呵,这是幼清给我准备的,自然是没有你这外人的份,毕竟这天底下我可还不曾见过比子藏弟弟还要厚颜无耻之人。”碧玉起身轻拂了拂衣裙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接过李管家手上的食盒,笑得就像一个赢家。 而李管家默然的态度已经是在明显不过了。 裴南乔掩藏在袖袍下的手指紧握成拳,脸上却是荡漾出一抹笑来;“是吗,不过到时候谁才是外人都还不知道呢。” ※※※※※※※※※※※※※※※※※※※※ 感谢在2020-09-20 08:09:10~2020-09-21 08:4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炒年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十八、我煮面给你吃 林清时才刚回到府邸时,已经一整日没有看见她的林瑶就像是飞燕还巢一样将她给抱了个满怀,将脑袋深埋进那方柔/软之处,就连圈着她纤细腰肢的手都越发搂得用力,似要将她深埋入内。 林瑶嗓音带着几分气恼的闷意,道;“师叔今日可是去见你那位未婚夫了。”即使他已经再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不然定会惹了师叔生厌,可他就是怎么样都控制不住。 更别提此刻他这心里就像是被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来得五味杂陈,那滔天的浓醋都快要将他给从头到脚给埋了进去,连挖都挖不出来的那种。 “师叔的那位未婚夫长得怎么样,有师叔好看吗?或者说是有瑶瑶好看吗。”男儿间总会特意在意自己的相貌,仿佛只要自己长得比对方好看就有了绝对的优越感。 “阿瑶又在胡说了,你一个女子怎总爱同那些男子比相貌,说不出都嫌臊得慌。”林清时对她这个师侄时不时冒出来的比喻有些汗颜。 更不知彼此间有什么好比的,他还总爱缠着自己问这个话题。 “瑶瑶才没有胡说呢,谁叫今日师叔出门都不叫上瑶瑶。”林瑶说到今日的事,他直到现在都还是一肚子火气。 “而且平日里师叔出门都会带上瑶瑶,就这次,师叔居然狠下心来想要抛弃瑶瑶了。”话里话外无不是浓浓的委屈之色,端得同深墙高院里的怨夫来得无二。 “今日不方便。”林清时伸手推了推他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动作,更觉心烦不已。 她怎么不知道林瑶随着年龄渐大,反倒是越发爱黏着自己了,若是长久以来,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那师叔什么时候方便,可别在想骗瑶瑶,不然瑶瑶可是会生气的。”林瑶非但没有松开她,反倒是抱得越来紧了几分,鼻尖弥漫的皆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茉莉花香,就连他的小兄弟都有些精神抖擞了,一张脸红扑扑的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等过段时间。”林清时见既然推不开人,那就只能任由他抱着,她伸出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继而道;“师姐现在可在府中。” “师伯自是在的,前面师伯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就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不知道在做什么。”林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只能照实回答。 突然想到什么,半眯着一对弯弯月牙笑道:“对了,师叔那么晚才回来,可有吃过了什么东西不?要是没有吃的话,瑶瑶现在去给师叔下碗面条来吃怎么样。” “好,有劳阿瑶了。”原先她倒是不怎么饿的,如今听他那么一说,反倒是有了几分饥肠辘辘之感。 “能为师叔做吃的是瑶瑶的荣幸,而且我更希望能为师叔做一辈子的饭,到时候我还怕师叔日后吃腻了我做饭菜后,就不喜欢吃了。”其实他更想要做的是成为师叔的夫郎还有为师叔生儿育女,这才是他最想的。 何况不是有一句话叫,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林清时见着林瑶走后,整了整被他弄得有几分发皱的衣衫,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想,她应该知道师姐最近在烦恼什么了,说来倒也是有几分讽刺。 书房中,早已点燃起了明亮的烛火,女人高挑的影子倒影在窗纸上,影影绰绰形如一副画。 林清时刚想出声的,却冷不防的看见了书房中不止一个黑影,而是俩道。 想来,应当是师姐正在与人谈论着官场上之事。可是,莫名的,她的脚步却如同不受控制的一样在原地里扎了根,在难以挪动半分。 俩道黑影离得极近,就像是在覆耳说着悄悄话一样,看身形不似男子而是女子。 莫名的,其中一道影子给她一种在熟悉不过的错觉,就像是她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知道自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多久,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以何种姿态离去的。掩藏在云纹袖袍下的小尾指微微发颤,嗓子眼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堵住一样,胸口宛如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更难受得令人发慌。 因着如今入了夜,院中走动之人少之又少,檐下则挂着一排朱红色灯笼用以照明。 她发现师姐从她来金陵后一直有事在瞒着她就算了,就连她走好的终点道路上遇到的人或事都像是早已安排好的,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徒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傀儡,一个任由她人摆弄的傀儡。 原以为她会是不同的,结果到头来不过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颗棋子,甚至还是被执棋之人捏在手心的棋子。 今晚有月无星,白日的躁热已经被凉爽的夜风吹散,却不吹散她头半分恐惧。 “师叔,你怎么在这……”王木离刚从花园那处走过来时,正好看见檐下之人,便走了过来。一颗心雀跃得仿佛要跳出胸腔中一样。 “不过闲着无事来赏月罢了。”其实她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口处皆是被苦涩给蔓延,吞噬殆尽。 “听师叔那么一说,我才发现今晚月色真美。”王木离见着师叔心情低落,遂出声安慰。 “刚才我见瑶瑶姐在小厨房给师叔弄吃的,便猜想到了师叔晚上定是没吃,木离这里正好有些糕点可以给师叔垫垫胃。” “多谢木离了,不过如今的我还不饿。”林清时婉言谢绝看他的好意,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其他胃口吃得下东西。 “可是师师叔就算在不饿,多少也吃点,不然对肠胃不好。”王木离担心她会再次拒绝,一边说话一边从食盒离拿出来了几碟做工精美小巧的糕点。 “这些都是木离亲手做的,师叔就当为木离尝尝味道可好。”少年脸颊笑得微红,就跟晕染微醺的酒意一样,于朦胧月色下越显秀色可餐。 “好。”鬼使神差中,林清时点了点头。 二十九、捅破窗户纸 可是才当她伸出手轻拈起一块做出梅花形状的桃花糕时,不知打哪儿出来,正气势汹汹的林瑶便冒了出来。 通红的眼眶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将那糕点与食盒全部打翻在地,一双脚尤嫌不解气似的踩烂成泥。一张脸铁青得扭曲失色,就像是外出归家的丈夫发现自己妻主出现在隔壁老王床上来得怒不可遏。 “师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蕴含着森冷怒意,更多是暴风雨前的前奏。 原先在小厨房给林清时做好晚饭的林瑶正喜滋滋的打算唤师叔前来品尝自己的手艺,到时自己在撒娇卖痴的央求着晚上和师叔一块儿睡。 可是谁曾想,居然会令他看到那么一幕令人到嫉妒与疯狂的画面。 他的师叔竟然和那个该死的小贱人背着自己在赏花赏月赏星空,甚至还吃了那小贱人亲手做的糕点,要是他在晚来几步?那么他们是不是还会在发生点其他的,依照那不要脸的贱骨头肯定是不怀好意。 即使师叔无意,可难保贱/人贼心不死想要勾引他师叔。 林瑶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额间青筋直冒。在他的潜意识中,任何想要接近他师叔的人都是贱人,都是不得好死的贱人! “啊!”被少年一声惊呼唤回灵智的二人。 “林瑶,大晚上的你在发什么疯。”今夜本就迷茫得不知所措的林清时见他无缘无故的发疯,更嫌糟心,仿佛最近不好的事是不是都要凑巧赶今天一窝蜂来了。 还有她以前在山上怎么不知道林瑶什么时候有了疯病,要是早知情的话,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他跟她下山。 林清时一对修眉微蹙着,下拉的唇角彰显出了她的不耐。 “我怎么是在发疯,明明是师叔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黑夜中,林瑶尖利得拔高的音量刺耳得仿佛能划破人的耳膜,就像是用着指甲刮过玻璃时发出的噪音。 更惊飞几只夜栖数上的夜鸟展翅扑掕掕而飞,徒落满地碎花繁与一地鸦羽。 “师叔…我…”王木离也被突然出现,模样癫狂的林瑶给吓到了,此刻就连说话时的牙齿都在打着颤。他一双白嫩的小手更是紧搂着林清时手臂,躲在身后。 无疑不是因着此刻的林瑶实在是太恐怖了,就像是一只刚从地狱里挣扎而出的恶鬼来得无二。 “没事的,你先回去,害你担惊受怕了。”林清时小言安慰了几句少年,将人送走后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冷声道;“你闹够了没有,大晚上的你还想要做什么!”话中泛寒,直令人从心头打颤。 “是不是嫌今天我的事还不够多,想着大晚上在给我凑个整。”林清时锐利眸子一眯,覆上了一层薄霜的芙蓉面上满是森冷怒意。 “哪里是我在闹,明明师叔都答应好了要吃瑶瑶做的面,可是现在的呢?你在这什么,明明你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还要吃他的东西!”林瑶见到这样的师叔时,本是有些心虚的,可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时,有的全是滔天愤怒。 “要不是我突然出来找师叔,你和那人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现在是在吃糕点,可是谁知道下一秒吃的会是什么。”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何况他本就没错,错的明明是师叔。 “木离不过是见我没有吃晚饭好心给了我点糕点而已,要是你不喜欢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了,为何要打翻东西。”林清时简直要为他这个无理取闹的说法给彻底服气了。 难不成在他眼中,她就是那么一个饥不择食之人,只要有免费送上门来的,皆是来者不拒之人。 “那我不喜欢他,师叔以后是不是就能不要在理他了。我也不喜欢这里,我希望师叔能重新和我一块回山上,就像是以前一样好不好。”虽然林瑶深知自己这话简直是在无理取闹,可他就是想要作,更多的是,他想要试探自己在师叔心里的底线在哪里。 他甚至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明知在师叔并未知道他其实是男儿身的情况下,选择强行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做法,无疑会将师叔推得更远。 可是他不后悔,他只是想要让师叔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而后他在慢慢地让师叔发现的自己的真实性别。 在他眼中,即使发过了毒誓那又如何,这些都比不过师叔来得重要。 “林瑶,你也马上就要及笄了,能不能不要在那么小孩子气。”林清时修眉紧皱,半垂的眼眸中满是森冷渊寒,白皙袖长的手在月色照耀下,透着温润白玉的质感,只想令人置于手中好生把玩才行。 她不清楚他今晚上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简直就同上一次在采风阁中一模一样。 上一次?一模一样的场景,林清时福如心志的突然想到了什么。 可是那抹光闪得很快,只是在脑海中一扫而过,快得令人完全抓不住。 “只要师叔一直陪我,我就可以小孩子气一辈子。” “瞧你说的什么混话,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一辈子,你我二人总归是娶夫生子的。” “瑶瑶不要,瑶瑶这辈子只愿和师叔在一起。”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哥儿,何来的娶夫,顶多就是娶妻。 林清时的恼怒冷确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前面有些想不通的事,顷刻间如阳光扒开云雾。 “胡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林清时眉心跳了跳,虽然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心里另一个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直接将原本那道微弱的声音给直接掩盖而下,在寻觅不到半分。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而且我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林瑶满含深情的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与痴恋。 这不是一个师侄看师叔的目光,更像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林清时心底的那道口子就像是被风给吹烂成破洞一样,任由凌厉寒风呼啸而进。她此刻很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深知,若是他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外,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可惜的是,对面那人却听不到半分,有的全是随心所动。 三十、金陵学府 “师叔,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林瑶赤红着瞳孔,狰狞着一张姣好的面容从她喊出那么石破天惊的一句,十指紧握成拳,就那么一句,仿佛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瞬间,风停了,树影不动了,就连那花落簌簌之音都在顷刻间消失得无踪迹。 第二日,天微微亮,天际的几颗黯淡繁星还未曾完全掩去身影。 一夜翻来覆去不曾安眠,此刻眼下带着一抹乌青之色的林清时拿着一个小包裹在上马车时,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紧闭上朱红大门的王府。苍白的唇瓣半微珉着,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硬物给堵住一样的难受。 这一去国子监的一个多月,正好给彼此都静一下。 她是怎么样都不知道阿瑶是在什么时候对她起了那等腌臜心思的。不但没有没有惊喜,有的反倒是浓浓的厌恶之态。 一个女人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女人,那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今日着一身天青色云纹袍子的林清时踏出马车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陵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听说这是由创办金陵学府第一代院长亲笔所提之字。 金陵学府创办到今已有近百年历史,其中授课的无一不是一方大儒就是民间颇有声望才学之辈与能人异士。 此时的林清时正拿着师姐给她写的推荐信,进了金陵学府大门,更是一脚踏入了未来尔虞我诈的朝廷。 路上来去匆忙的学子见到新面孔,好心的冲她笑笑,表达善意,林清时回以微微颌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其他的一应手续在她来之时,师姐早已派人办妥当了,她只需要到安排好的教室上课即可,只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拜见院长方可。 林清时抱着书囊,却呆在门口许久,卷翘的眼睫毛轻颤,投下一片阴影面积,她还未做好再次面对那人的准备。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嚣张放肆的声音,还暗带了点儿阴阳怪气的语调,一如她们初见之景;“哟,这又是哪家的娇公子,都到书院门口了还不进去,难不成打算站一节课不成?” “哦,不过我倒是忘了,我们金陵学府可是从不招收公子的。也不知这位小郎君站在门口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在等自己的哪位好相好不曾。”高调的嗓音此时不知吸引了多少过路人停足驻看。 林清时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子一身青衫配白玉腰带,腰佩红蕙玉佩与纯白绣竹香囊,一张脸生得剑眉星目四四方方,略一思索便知来人是谁。 “墨一画,许久不见了。”林清时唇角微勾,扬起一抹笑意,这是那笑意深不见底,宛如深渊。 最近相遇的熟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事情好像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好久不见了,久到你现在都长得越来越像个男人。”阴阳怪气的讽刺一如既往,就连那双眼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 “那还得多谢你夸奖了,毕竟我也觉得我长得不错。” 林清时这次选择住宿,免得来回奔波浪费本就宝贵的时间。何况最近林瑶与她都需要彼此冷静一下,她是怎么样都接受不了,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追着长大的师侄。 有一天居然会同她表白,告诉她,他喜欢她。 试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恶心得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吗? 一个女人居然会喜欢上另外一个女人,现在她光是想想,就止不住的泛起阵阵恶心。 书院坐落于幽深曲近的半山腰中,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 书院大致分为教学区,藏书区,祭祀区和供学生游玩休憩的后山山谷。 进大门,过二堂,再往里是书院举行重大活动的讲堂。 林清时穿过长长的回廊,往院长所居住的方向走去。 金陵学府中的风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极美的,自成一景,春夏秋冬皆不同。 院长院落中,如今年过五十的陈院长接过从她手上递过来的信,后又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仿佛是想要透过她追寻另一人的影子。 “院长,可是有何不妥?”正在树荫底下,被斑斓阳光洒落其身的林清时,忍不住出声道。 陈院长摇了摇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方道;“等下你去寻管理斋舍的张夫子,她会给你安排的。”话落后,亦不欲多言。 仿佛只要在多看她一眼,便会勾起心中的伤心事一般。 “学生谢过院长。”见人离去后,莫名的,林清时松了一口气,鬓角早已湿/襦一片,就连舌尖都被咬破了皮,尝到了弥漫在口腔中的浓郁铁锈味。 无疑是院长给她的压迫太强了,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是烙印在骨子里,附之如蛆的恐惧。 她觉得自己自从入了金陵,就像是猎物掉进了猎人早已编制完好的蜘蛛网一样,在难以令她挣脱半分。有时越想挣扎,那束缚着的网越紧,缠绕着她勒出青紫的皮肉,直到流血化脓。 今日的风好像格外的大,吹得满池荷香袭面,红花绿莲摇曳生姿。 突经一处蔷薇园落,入目只见可爱深红爱浅红,满院花香馥郁。正是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林清时见这满园蔷薇生得好,朵朵娇艳入魅,忍不住起了当那采花大盗的心。手中折一花枝,鬓角别一朵,欲与花争艳,恁的臭美。 只是她还没回到斋舍时,却在一处假山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甚至是压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之人。 偷混进来的裴南乔如今一身短打,就连一张脸都给抹黑了不少,此刻正不安的躲在假山后。 少年大半个身子缩在了假山中,只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若是被人瞧见了,还恐认为书院中遭了贼。 林清时脚步缓缓走进,在离俩米之处停下,冷声道;“你怎么在这?”不怪她多疑,只因一个女子书院中突究的出现一男子,怎么想都怪异到了极点。 还是一个踪迹鬼鬼祟祟,就连行为举止都颇为怪异的男子。 “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的裴南乔,此刻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神经尾稍早已拉直成了一条直线。掩藏在袖袍下的手紧攥着那把未曾开刃过的匕首,一张脸因着过度恐惧而泛起了青白。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到过度惊吓而全身竖起毛发的三花猫,仿佛只要下一秒就会冲上来与之对他亮出自以为锋利的爪子。 前面裴南乔大脑不断的亮起红灯,告诫他要马上跑,离开这里,可是他的身体却诚实的没有动作。只因那道声音实在是过于熟悉,更是那道总是会午夜梦回攀绕在她梦中,不断引诱着他做出出格之事的塞壬。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见人许久不曾回应,林清时忍着耐性再一次出声道。 鬓角边的那朵深粉红蔷薇花随着的她的动作,轻颤娇弱花瓣,散发着阵阵淡雅幽香。 ※※※※※※※※※※※※※※※※※※※※ 正是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出自山亭夏日 [作者] 高骈 (唐) 作者的预收文欢迎大家支持~ ——《落魄贵女玩转女尊》 前世的贵女李纤白生在她的男尊时代,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主。 她具有一切贵女所共同拥有的美德,笑不露齿,弱柳扶风,满腹经纶却得装作无才。 及笄后她被当做弃子替嫁,结果意外一命呜呼。 可谁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夫郎人选竟然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重生后,顶着傻子皮囊的李纤白一边在腹黑弟弟的占有欲下小心求生,一边试图努力向自己的表哥证明自己的身份…… 身为将门虎女,李纤白每日都得欲哭无泪的举起几百斤重的祖传金瓜,在诸位激动的柔弱少年面前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 在这个女尊国,向来重武黜文,既然前世金榜题名的梦想落空,那就勉为其难的当个武状元吧。 而在李纤白征战沙场的过程中,她的后院却起火了,四个男人为了当自己的正室争得不可开交。 火种一:同样重生而来温润如玉的专情大表哥 火种二:寄养在家腹黑占有欲强的漂亮干弟弟 火种三:出身低贱却高大俊美的冷漠驭马奴 火种四: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娴静如菊小皇子 李纤白看着这些男人,感觉头有两个大…… 你们争吧,我要去干好自己的事业! 追-更:rouwenwu.de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