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心系云深处》


 楔子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姜筠昭刚完成一单明天要交的稿件。
    晚上为提神才喝过咖啡，这会儿丝毫不觉睏，她索性关掉电脑，拎着手机上床，戴好耳机，拉上棉被，点开手机中知名实况平台银兔。
    往常她习惯看的几个主播已经关播休息，平台上只剩下少数几个大半夜不睡觉的主播正开台。
    姜筠昭一一扫过那些名字，忽然发现一个挺有意思的房名。
    房名的前缀是目前有名的枪战游戏zg，后面只带着五个字：云深不知处。再往旁看去，房主的名字就叫云深。
    这样简单的房名在一片花式房名中彷彿一股清流。
    姜筠昭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指尖轻触房名，进入直播间。
    手机页面一分为二，上头区块一片漆黑，下方聊天区块则显示她进入直播间的通知。
    透过耳机，姜筠昭可以清楚听到那头不知名器具碰撞的声响，偶尔掺杂些许杂音，以及细微的低喃声。
    她趴在床上，既不打字，也不退出，只盯着一片黑的画面看，想看主播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观眾席上那个0已经升到1。
    那端的主播显然是个小萌新，当直播区块终于出现游戏画面，姜筠昭清楚听见耳机里传来松口气的声音。
    也是直到这时，云深才终于注意到掛在观眾席上的名字。
    他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时间会有人点进来，慌乱之下又是一阵乒乒哐哐的声音。
    姜筠昭没忍住，轻笑出声，抬指点开手机键盘。
    小沉同学：晚上好啊主播。
    悉悉簇簇的声响过后，云深清清嗓子，开口道：「你好。」
    低沉的嗓音穿过耳蜗直窜心脏，带来强烈的酥麻感。
    姜筠昭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乱了。
    混跡直播圈的这两三年来，这是她头一次听到好听得堪比声优的嗓音，清冷中带点低哑，有着与他适才一举一动不同的淡定。
    姜筠昭稳了稳心神，指尖轻触追踪二字，随后点开礼物区，熟练的送出十五根棒棒糖卡上牌子，又顺手把背包中返回的二十根胡萝卜一併送出。
    恭喜她升上二级、三级的提示接连在聊天区块跳出来。
    云深似乎没料到这个突然进房来的观眾会直接送礼，他还有很多东西没设定好，一时有些慌，耳机那端再次传来忙乱的声响。
    姜筠昭扫一眼画面，看到那明显还没设定好名称的牌名，乐了。
    小沉同学：看来是第一次开台啊主播。
    「不好意思，第一次用，很多功能还在摸索。」云深的语气一如适才淡定，为解释而增长的言词衬托着他低沉的嗓音，越发让姜筠昭确信自己挖到宝。
    这绝对是个宝藏主播，褒义的那种。
    会火。
    她抿唇无声一笑，持续在对话框内输入文字。
    小沉同学：没事，慢慢来就行。
    送出后，姜筠昭重新点开礼物区，毫不犹豫地送出几个蛋糕，蛋糕亲密度提的多，直接就送满一天的上限，牌等级一口气升到六级。
    「咳。」云深见状有些不安，下意识清清嗓子，「你这样送，要是我只开一天怎么办？」
    小沉同学：无所谓啊，送都送了。
    姜筠昭打了个哈欠，稍微有点倦意，想着明早十点还有课，这会儿再不睡估计就要直接熬到上课了。
    勉强打起最后的精神，点开对话框，把字句一一输入进去。
    小沉同学：以后打算什么时间开台？
    云深刚从姜筠昭前一句阔气话中回过神来，见她这么问，倒也忘了才说出的假设，把自己的计画简单告诉她，「固定晚上七点，其他时间随机。」
    小沉同学：行吧，那晚上七点见，睡啦主播，晚安。
    云深微微一愣，没多说什么，只顺从的跟着道过晚安。
    伴随轻笑、被刻意压得极低的晚安二字缓缓落进耳内，彷若在这夜深人静之际，他就凑在她耳畔低语，酥得姜筠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迷迷糊糊的起身关掉房间里的灯，重新躺回床上时，意识方逐渐回笼。
    她居然因为一个主播好听的声音就随手砸掉几百块钱。
    这么少女心的行为，若是让她爸妈知道，大概要感动到拜天拜地了。
    陷入深沉睡眠以前，姜筠昭脑中最后的想法，已经不再是云深的声音有多好听、行为与语气的反差有多大。
    而是——
    她明天要去开一个新户头，重新绑定自己在银兔的帐号。
    追星少女心？
    不存在的。
    ▲
    银兔：实况平台。
    zg：枪战游戏，类cs。
    牌子：牌名通常为主播暱称，由主播设定。拥有牌子后，牌子会出现在id最前端，表示曾在哪个直播间送过礼、是谁的粉丝，可同时拥有多个不同直播间粉丝牌，一段时间没送礼后亲密度会下降，降至零时牌子自动收回。
    亲密度：即经验值。

 01 沉哥

    擦拭着湿发走出浴室，姜筠昭抬眼看墙上的鐘。
    恰是晚间八点整。
    长发末梢已不再滴水，途经餐桌时，她随手把擦发巾披掛在椅背上，转身来到置于客厅右侧窗前的长白木桌前坐下。
    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就着杯缘喝下早已退冰的饮料，她伸手分别打开面前两台电脑屏幕。
    正前方的屏幕显示她画到一半的图，右侧的则还停留在桌布画面上。
    没先理会未完成的画，姜筠昭看向右侧屏幕，操控滑鼠点开搜寻引擎，从最爱中找到云深在银兔的直播间。
    「欢迎小沉同学进入直播间」等字样出现在聊天区块，底部是闪烁的金色底，后头跟着毛色发银的兔子。
    这是身为直播间高等会员才可获得的殊荣。
    比起一般人进入直播间时的平淡，姜筠昭的进入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接二连三的问好弹幕一一飞入。
    姜筠昭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跃，轻轻敲下「晚上好」三个字送出，算是回应眾人的招呼。
    伴随着云深一句「nice」落下，画面区块上显示的游戏画面，正好由枪战场景转换成升阶画面，再经过几个画面的跳转，很快又进入新一轮的排位。
    与此同时，云深低沉的嗓音响起，透过喇叭，清晰的送进姜筠昭耳内。
    「翘班房管总算回归了呀，再不回来都要扣薪水了。」
    云深口里的房管，说的即是姜筠昭。
    开播约莫半年时间，云深的直播间始终只有一个房管，此等殊荣自是非从开播测试就送出一堆礼物，此时早已是二十级大佬的姜筠昭莫属。
    姜筠昭挑眉，手指轻敲键盘。
    小沉同学：喊你声老闆你还真把自己当爸爸？
    发送后，姜筠昭挪动滑鼠，点开礼物区，在烟花图像上点下送礼。
    比送礼提示字幕更快出现的是画面上炸开来的烟花特效。
    ——小沉同学送出一组庆典烟花。
    庆典烟花组是此次银兔庆典活动的礼物组合包，一个相当六千亲密度，换算现金约莫两千元。
    在一个观眾大多都是学生档的直播间里，姜筠昭这一送可算是相当大手笔。
    别说是弹幕炸了，从庆典开始到现在才终于收到第一组庆典烟花组的云深说话都有些咬舌，好半晌才把话说完整。
    「我错了，你才是我爸爸，感谢小沉爸爸的庆典烟花。」
    姜筠昭弯弯眉眼，心情极好的笑了。
    小沉同学：哎，乖儿子。
    「狗东西。」云深低低笑了声，嗓音低哑酥麻，「又占我便宜。」
    闻言，姜筠昭无奈一笑。
    不知从何时起，整个直播间包含云深在内，皆坚信她是个男孩子。
    她开过麦想澄清，才开了头，便看见弹幕让她关掉变声器，一句话未能说完整又默默下麦。
    后来，她没再特意解释过，却也没有承认过。
    总归「沉哥」、「小哥哥」一类不过是个称呼，听习惯后，她也再没初时的彆扭。
    她想，小哥哥就小哥哥吧，网路世界嘛，真真假假的，也没那么重要。
    姜筠昭出神时，云深已进入新一轮的排位赛，直播间一时只剩下游戏音效与枪响。
    大多时候云深不是特别安静的人，打排位时例外。
    和直播间的签约中，有一条涉及排位排行，为打进约定的排名内，每一场对云深而言都很重要。
    故而单排时，他总是沉默的多。
    这也是姜筠昭最后选择在他直播间「定居」的一大原因。
    她喜欢开着直播做事，游戏音效和枪响不太影响她，但话太多的主播会。
    云深的习惯恰好吻合她的习惯，她很满意。
    确认过亲密度已达上限，弹幕一片祥和，姜筠昭将喇叭音量转小，视线挪回正前方的屏幕，拾起搁置在首旁的绘图笔，继续屏幕上未完的人物图像。
    此图是云深新一张人设图。
    原版在直播初期时產出，虽尚用不足一年，可新年刚过，姜筠昭认为当有新气象，她想替他绘製一版新的人设图。
    这念头纠缠了她整个年节，好不容易在父母的同意下提前返校，自然得抓紧时间着手绘製。
    绘製不难，难的是过她心里那一关。
    姜筠昭于艺术上有自己的坚持，只有绘製成她怎么看都满意时，那才能叫成品。
    就拿眼前这图来说，短短一天里，她已经重画第三次了。
    她一向耐性极好，一再地修改也未感到不耐。
    开始绘图后，游戏声彻底沦为背景音。
    姜筠昭专注时，只依稀知道周围并不安静，却丝毫听不进任何声响，对外界一切不为所动。
    直到她终于完成人设图，迫不及待的想提前在直播间分享这一好消息时，才注意到时间早已过去大半，直播间已是一片漆黑，上头还显示「主播还未前来，请稍待」这样一串话。
    她拍拍额头。
    她又画图画到忘了。
    她滚动滑鼠滚轮上滑聊天纪录，找到能加载出的最前一则纪录，推测云深的关播时间。
    zg统一关闭排位通道是九点，一般云深会再多开一至两个多小时，最晚十一点多才准备下播。
    纪录显示发送时间为晚间十一点二十七，属于正常关播时间。
    不正常的是，隔了几则后的一句难听话，骂的对象是云深。
    显见得在她回家过节没法看直播或刷消息的这段期间里，又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想起适才云深独自一人面对这些牛鬼蛇神，可能还得拚手速禁言，她就觉得又好笑又抱歉。

 02 管理群

    把人设图存档且备份上云端后，姜筠昭点开友圈，打算分享给云深的粉丝们，却被接连的几则贴文吸引目光。
    专区里，不少粉丝发文安慰云深，同时谴责今晚到直播间吵闹的路人黑。
    姜筠昭一一扫过内容，大致理解原由。
    她就说，平时一星期也禁不到十个人，怎会一个晚上就多到云深禁不完，还漏了一则被她看见。
    路人，或者说是摘掉粉牌的他家粉丝认为，云深蹭完别家主播人气，人气上涨后过河拆桥，不跟别家主播一块玩耍，反而蹭上另一个人气主播。
    大家都没明说，但都心知肚明，前者指的是隔壁海豚平台的人气主播一幸，后者指的是同海豚平台的主播浅溪。
    和一幸认识，是云深刚开播不久的事情。
    他们在一场排位上成为队友，一幸表示很欣赏云深的操作，主动与他搭话，来往的次数多了，两人便常一块打游戏。云深也是在那时透过一幸认识的浅溪。
    两人皆拥有能酥迷万千少女的低沉嗓音，以及想秀就能秀得万千少年崇拜的精湛操作。
    平时各家粉丝总深总、幸神的喊，恨不能宣告世界我家老闆最a。
    直到这两人终于凑到一块。
    正所谓两攻相逢，必有一受，性格相较一幸来说稍软，又老爱喊他哥的云深，自然就成了那个受。
    不自觉中，两人圈来一大批cp粉，「幸深」cp一度红遍整个zg圈，云深的人气也因此直线上升。
    可这近一个月来，一幸找云深一块玩的次数逐渐减少，这週甚至都没见他们一起打过游戏。
    cp粉首先耐不住，纷纷发出疑问，但无论是云深还是一幸，两个当事人都没主动回应。
    有人责怪没见一幸主动提起找云深玩耍，一幸那头的粉丝却反咬一口，说是云深傍上新人了哪有空陪一幸玩。
    原只是在直播间小吵小闹，后来闹得大了，无论是兔吧、豚吧还是官方讨论站，都能看到针对两人关係的提问或是分析文。
    情势并没单方面倒向一幸，不同人有不同看法，说什么的都有。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说，一幸和云深就是谁也不提这件事情。
    关于事情真相，姜筠昭其实也是云里雾里的。
    她的身分虽因试播时她砸上不少礼物而比其他人特殊，可到底还是个粉丝，她从没问过他跟其他主播的事情，也没想问。
    即使是现在，她也只是担心他心情受影响，丝毫没打算深究。
    故而在专区里上传好新版人设图后，她没再多看那些贴文，关掉电脑，抓着手机窝到沙发上。
    点开桌面的小松鼠图示，从中找到与云深的对话框，她把人设图另外单独发给他，而后为自己没帮他一块禁言一事赔罪。
    明显不带歉意的那种。
    小沉同学：送上正式人设图以表示刚才确实在忙。
    云深没有立刻回覆，姜筠昭等了一会就拋开手机，起身进厨房把晚餐用过的碗盘餐具给洗了。
    等她带着手机回到床上，才收到他发来的讯息。
    云深：行吧，原谅你了。
    见他又顺着桿儿往上爬，姜筠昭挑眉，正想回懟他，屏幕上又跳出几则新讯息。
    云深：沉哥，要不再找个房管来帮你？
    云深：看你最近好像挺忙的。
    云深：也不对，前阵子就一直在忙。
    云深：以后还忙吗？
    姜筠昭正打字的手一顿，仔细思考他话里的可能性。
    确实该多找几个房管来，似云深如今这般人气的主播，谁直播间里没个十几二十个房管？他只有她，是真的少。
    至于该找谁，她脑中隐隐闪过几个id，很快有了决定。
    小沉同学：找吧，替你弄个管理群。
    小沉同学：还忙。
    云深：委屈.jpg
    云深：还会忙多久？
    姜筠昭一顿，细想了下日后的行程安排。
    认真要说的话，接下来的这一学期其实不如上学期忙，但仍有很多事情要提前准备。
    学期结束后要实习，而后的大四整年更要为即将到来的毕业展忙碌。
    期间虽还是有空间时间，却不会太多。
    小沉同学：一年多吧。
    云深：！！！！！
    云深：行吧，在哥光荣回归以前，我会好好守护我们这片领土的安寧。
    小沉同学：……我是要上战场还怎么的？
    云深：不，你是要离开我们亲手创立的王朝。
    饶是习惯云深私下里废话多又没什么正经话的一面，姜筠昭还是时常被他说得忍不住想翻白眼。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端着自己淡定人设端半年多的。
    迟早要崩。
    姜筠昭无语的望着那行字许久，最后决定当作没看见。
    她毫不犹豫的关掉程式，起身关灯睡觉。
    ▲
    友圈：友圈全名it'syourturn.，简称yt，即友圈。类微博、脸书功能。
    个人专区：类脸书粉专社团、微博超话。
    兔吧、豚吧：银兔／海豚直播专属交流区。
    最a：最man最帅的意思。
    小松鼠：类qq企鹅的社交app。

 03 粉丝群

    潭市的冬季来得早，走得晚。
    清晨六点多的天空灰濛濛一片，晨曦初探，整座城市却已悄然甦醒。
    姜筠昭在闹铃声响下悠悠醒转。
    昨晚睡得稍微晚些，这会儿她还有些不清醒，在床上呆坐了会后才起身走向窗边。
    屋内开了整晚的地暖，里外温差致使玻璃泛起薄薄一层水雾，看不清外头景致。
    她伸手抹去水雾，手上唯一使劲，将窗向旁推开。
    冷空气找着缝隙，一股劲向内窜，迎面扑来一阵寒意，把只着短袖短裤的姜筠昭给冻得打了个喷嚏。
    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她吸吸鼻子，把窗关小了些，回身探手进衣柜里抓出适合运动的服装，后至浴室洗漱。
    在附近的大公园慢跑完两圈，姜筠昭拎着顺路买下的早餐返回住处。
    冲过澡后，她换回居家的短t、短裤，又将地暖稍稍调高两度，这才窝回书桌前吃早餐。
    一边细细嚼着蛋饼，她点开手机查看云深的粉丝群组。
    这个群组有些杂乱，是直播初期一个元老粉丝创建的，没有特殊审核制度，只要喜欢云深都可进群。
    因为人数成长过多，这半年多来还又多开出个二群来，而今她所在的这个群则是满员状态。
    人多，洗版速度也快，若非粉丝特意标记她，她怕是早找不着了。
    那些标记她的人中，大多是称讚昨晚新出炉的人设图，唯有一人询问创建真爱群的可能性。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可先前无论是姜筠昭还是云深本人，都觉人数还不足，没有创建的必要。
    时隔两个多月再被提出，从聊天纪录来看，附和的人还不少，加之这几个月来云深人气大幅上涨，确实多个真爱群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她得先把管理组搞起来。
    她先反标那些人一一道谢，又标上那人，给出一句「筹备中」，后打开群组名单，从中挑出至今仍活跃着的元老粉丝，再选上一两个中后期加入的粉丝，将他们一併拉至一新群组中。
    群组创建完毕，却没有任何人加入。
    姜筠昭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多，估计要不是正上学上班，就是还没起床。
    她索性也不管了，挪动滑鼠唤醒萤幕，点开最爱里头的视频播放平台，择出先前未看毕的集数继续观看。
    姜筠昭在看与服装设计相关的影片时一向专注，时不时还会拿笔在纸上涂画，将灵感记录下来。
    等她终于觉得眼睛酸涩、飢肠轆轆时，时间都已过去大半。
    她连午餐时间都华丽错过。
    空腹时间太久，胃隐隐有些发疼，姜筠昭没再和自己过不去，拿起手机点外卖。
    等待的过程中，云深的讯息跳出来。
    迟迟没收到姜筠昭的回覆，云深再次发来的讯息中透着浓浓的委屈。
    云深：沉哥你居然不回我讯息！
    云深：委屈.jpg
    控诉的意味太浓厚，虽没见过本人，可她自个儿有一番脑补。
    出自她笔下的小人生动的在脑中做出委屈的模样，光用想的就让她觉得好笑。
    姜筠昭点入对话介面，慢悠悠的打上字句。
    小沉同学：忙着呢。
    云深：忙还有时间跟那群没良心的粉丝说谢谢！
    小沉同学：容我更正，那是对你没良心，对我可没有。
    云深：……完了，现在连沉哥也不爱我了。
    小沉同学：？
    小沉同学：本来就没爱过。
    云深：！！！！
    云深：拉黑了！
    云深：再见！
    拉黑了还再见？
    姜筠昭本想再逗逗他，却见他「再见」二字后真就没有动静，她只得意思意思的哄他一下。
    讯息成功发送，显见没有真的拉黑，可那头迟迟没有讯息回过来，大概率是故意不回。
    姜筠昭轻声一笑，最后发过一句「不气了再找我啊」，乾脆地跳出对话介面。
    这一等，没等来云深的讯息，倒等来他开播的通知。
    而且还是粉丝在群组里替他通知的。
    收拾好吃乾净了的午餐纸盒，姜筠昭重返电脑前，点开直播间，才发现云深竟已默默开播快一个小时。
    除晚间七点固定开播，其馀时间，云深开播前都会先跟姜筠昭说，再由姜筠昭到群里通知大家。
    极少的时候，云深会这样闷不吭声地默默开播。
    姜筠昭好笑的听着喇叭里他明显沉闷的声音，想了想，关掉直播间，点开zg的同时，转而在另一个屏幕里叫出直播间。
    游戏简单跑过更新，姜筠昭双手触上键盘，登入自己好一阵子没开起来过的帐号。
    此时排位通道尚未开啟，云深打的是一般场。
    姜筠昭点选云深所在的伺服器进入，而后目光移向另一个屏幕，算着直播的延迟时间，在猜测出云深可能按下随机进入的时间点上，她轻敲滑鼠，跟着也进入随机游戏室。
    云深单排时没有看游戏室内有谁的习惯，这点姜筠昭很清楚，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在看见自己的id后，云深会气呼呼地离开。
    也是姜筠昭幸运，游戏室画面一出现，云深的id就出现在她眼前，且已是准备状态。
    姜筠昭没犹豫，跟着也按下准备。
    所有人都确认准备后，房内开始倒数。
    待读取画面一出来，看着一红一蓝不同阵营的两个id，姜筠昭抿起唇，心情极好的笑了。
    紧跟在她笑声之后，是直播间里终于也跑出读取画面，喇叭里传来的那句小声的「卧槽」。

 04 往死里捶啊沉哥

    第一次与姜筠昭一块打游戏时，云深就一直跟她是队友。
    即使有观眾喊说「想看沉哥和深总来场对决」，云深也只作没看见。
    只因姜筠昭玩起游戏来实在太有压迫性。
    短短两分半鐘一回合的游戏，她可以一次也没退过的打满七场拿下七比零的佳绩。
    她懂走位，操作也不差，可她偏偏不退。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因为姜筠昭的准度不足，不是每发都能完美命中，夺走对方性命。
    故而两人双排时，云深常常跟在她身后替她补枪。
    但这会儿情况不一样了。
    他天天喊哥的人居然跑到他的对面？忽略那压迫性不说，真有机会时他到底该不该杀？杀了会不会从此没房管？
    比起云深的纠结，姜筠昭明显淡定很多。
    她原本就是打着不只要撞云深的游戏室，还要撞在他对面的主意。
    都不理会是吧？
    在你面前刷一轮存在感，看你理不理。
    读取画面结束，废弃核工厂场景出现在萤幕上，其他人纷纷拿着枪出动，只姜筠昭一人仍站在原地。
    为保持游戏公平性，姜筠昭分个心果断退出直播间，而后才重新操控回游戏人物。
    按多次与云深一同打游戏时观察得来的习惯，姜筠昭判断了下位置，大概估出云深可能会走的路段，滑鼠轻移确认方向，左手按压下w键，一边戒备着的同时，一边向着云深可能会走来的方向走去。
    云深单排时有个人特殊玩法，不与队友配合，不拆装炸弹，而是从各地图中找不同小路穿梭，绕到敌方身后将人一一射杀。
    他从不怕别人知晓他这个玩法。
    首先，他走哪条小路并不固定，全看他当下心情。
    再者，他对自己的操作很有自信，正面碰上也丝毫不担心会打输。
    然而这些都不适用于面对姜筠昭。
    当他与姜筠昭的人物正面碰上时，握着滑鼠的手还是下意识抖了一下。
    萤幕这端，姜筠昭瞇了瞇眼，笑了。
    今天的运气是真的不错。
    与姜筠昭的心情一致的是云深直播间的粉丝们，一个接一个的弹幕浮上，几乎盖过云深的游戏画面。
    「卧槽！有生之年居然能看深总和沉哥在对立面，此生无憾了。」
    「此生无憾+1」
    「此生无憾+2」
    「此生无憾+身分证字号」
    「沉哥我实名举报刚才深总说脏话！沉哥揍他！」
    「往死里捶啊沉哥！」
    「前面往死里捶的你要笑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上，姜筠昭先云深一步有动作，一边跳动着向他逼近，一边碰碰碰的开枪。
    云深也灵活地开始左右闪避，同时开枪回击。
    短短几秒间的对峙过后，云深的人物先一步躺倒。
    与此同时，另一头对峙的几人也恰好分出胜负，这一回合是姜筠昭所在的蓝方获胜。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里，双方有来有往，云深杀了姜筠昭三次，看着姜筠昭被队友杀掉三次；姜筠昭也又杀了云深两次，看他被队友杀死三次。
    游戏进入最后一个回合。
    萤幕这端，姜筠昭勾唇调皮一笑，有礼地在队伍频道中告知自己将换兵种，而后不管队友是否同意，逕自换上狙击枪，几步跳上房顶。
    云深没料到姜筠昭会换兵种玩，甚至不晓得姜筠昭的狙击玩得这么好。
    于是最后一回合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结束了。
    还是在姜筠昭一次性狙掉对方三个人头的华丽成绩下结束的。
    游戏最终，姜筠昭的队伍获胜。
    等待画面跳转回大厅的时间里，姜筠昭重新把直播间打开。
    因为延迟的缘故，她进入直播间时，看见的恰好是云深倒下、「我方失败」等字样出现的画面。
    而终于从右上角看见自己是被姜筠昭给拿狙击枪狙掉的云深，又喊了句「卧槽」。
    画面瞬间被「哈哈哈哈哈哈」刷满。
    其中还不乏「你爸爸就是你爸爸」、「深深快喊爸爸」等字样。
    结束一把游戏，云深终于有空看聊天室。
    他一一扫过字串，随口回应着。
    「喊什么爸爸，不喊。」
    「别再哈了，你们那两个按键连同空白键要给按坏了。」
    「对了刚才谁让沉哥往死里捶的？我看到了啊，还不出来受死。」
    「还有举报我说脏话的，真把我当小孩子啊还不许我说脏话？」
    分明还是那把富有磁性的低音嗓，偏说出来的话彆扭得可爱，听得姜筠昭在萤幕这端不住发笑。
    平放在桌面的手机里萤幕亮起，云深终于发来讯息。
    喇叭里还时不时传来他回弹幕的声音，只明显回得心不在焉的，可见目光大多时候都还落在手机上，等着姜筠昭的回应。
    云深：沉哥。
    云深：你怎么那么会玩狙击？
    云深：我刚都给杀懵了。
    小沉同学：练的。
    小沉同学：你不好好直播发什么讯息。
    云深：不是你让我不气了找你的吗，委屈jpg
    小沉同学：……大哥，你在直播。
    云深：沉哥居然喊我大哥！！！！
    云深：我要上天了！！！！
    小沉同学：滚蛋。
    为不让云深继续在讯息中吵闹而不好好直播，姜筠昭放下手机，右手重新握上滑鼠，点开礼物区，把今日份的亲密值一口气送满。
    算算亲密值，估计她再送个几天就能升上二十一等了。
    想起自家妈妈近来对自己钱花得有些快，而熊熊燃烧起的八卦心，姜筠昭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每天少送一点。
    也不晓得她妈怎就这么厉害，她分明每个月只转一两次帐过去另一张卡，这都能被她妈发现点什么。
    姜筠昭陷入思考时，另一端云深等不到她的回应，只得把手机放下，重新看向直播间。
    在看见姜筠昭送上的礼物时，他扬唇笑了。
    「感谢小沉弟弟的纸飞机。」低沉的嗓音中带了点小得意。
    这番话成功拉回姜筠昭的思绪，姜筠昭哼笑一声，拿起手机，看了眼某人在她讯息之后又发来的几句「小沉弟弟」，果断拉黑。
    她双手放上键盘，在聊天区敲下一句话。
    小沉同学：拉黑了。
    电脑那端，云深一愣，连忙拿起手机查看。
    而无论他再怎么发讯息过去，系统都显示讯息发送失败。
    于是刚才还小小得意的云深大哥瞬间变回云深弟弟。
    他还得端住人设，不好在直播上卖萌，故而他转换策略，凑向麦克风，刻意压低嗓音。
    「沉哥我错了，我才是弟弟。」
    云深原本的嗓音已是好听，这一刻意压低，又比往常酥上几分。
    一时间，本该嘲笑云深耸的弹幕，又被一连串「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深总不当弟弟给我当老公吧！！！！」、「深总我想给你生小宝宝」等不要脸的弹幕刷满。
    至于姜筠昭。
    早在云深刻意压低嗓音说话，惹得她心脏怦怦乱跳的同时，身体就很诚实地把他从黑名单中拉出来了。

 05 清者自清

    抓着姜筠昭又排了几把游戏，近五点半时，云深说要休息一下，退出游戏的同时也关上直播。
    云深说休息是真的躺上床休息，发来讯息确认姜筠昭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后，那头就再也没有动静。
    姜筠昭午餐吃得晚，这会儿还不太饿，也没有继续打游戏或画图的想法。
    想着学生档和上班族这会儿应当还不到能够谈正事的时候，她想给群组发讯息的念头又立刻被自己打消。
    正无所事事地摊在沙发上发呆，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
    姜筠昭把手机拿到眼前查看，而后双眼发亮的坐直身子，确认好友发来的视讯要求。
    「嗨，我的小昭昭，有没有想我啊？」视讯一接通，萤幕那头的女孩子就对着姜筠昭拋来一个飞吻。
    「还好。」姜筠昭已经很习惯她这模样，眼都不眨一下，只问：「褚芯，你也回来潭市了？」
    「也？」高褚芯一愣，瞪大双眼仔细看了下姜筠昭身后的背景，讶然道：「你居然能提前回来？你那几个邻居哥哥就这么轻易放你回来？」
    姜筠昭挑了下眉，「我偷溜的。」语气里还有藏不住的小得意。
    高褚芯又是一愣，意会过来后，哈哈大笑出声。
    「我现在过去你那，你等我！」高褚芯说完，也不等姜筠昭回话就单方面结束通话。
    高褚芯住的地方就在姜筠昭楼下一层。
    两人当初是一块来找的房子，同一个房东，两人租的房也是同规格。
    故而姜筠昭才进厨房端出两杯奶茶来，门铃已经响起。
    姜筠昭放下手中的杯子，开门让高褚芯进屋。
    见高褚芯提着两大袋东西进门，姜筠昭有点傻眼。
    「你怎么回事？」
    「我妈让我给你的。」高褚芯把手中的两大袋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上沙发，翻了个白眼道：「她这次出国给你带的东西比给我和我哥还多，真不晓得到底谁才是她女儿。」
    姜筠昭和高褚芯是国中好友，家里离得不算太远，在高家搬离南城以前，姜筠昭时常到高家作客。
    高妈妈好客，尤其喜欢聪明又乖巧听话的姜筠昭，总让高褚芯多跟姜筠昭学学。
    也是高褚芯心大，没因此讨厌上姜筠昭这种「别人家的孩子」。
    她妈让她多跟她相处、多跟她学习，她就真的跟了。
    这一跟，高褚芯就一路跟随姜筠昭考进南城一中，而后考进火箭班，三年稳坐校排前三十，最后再跟着一路考进潭市有名的川大，被川大内数一数二的金融系给成功录取。
    要知道，高褚芯从小就是个小霸王。
    专门拿钱砸人的那种。
    还曾立志要做南城一霸。
    在初中头一次碰见乖巧安静的姜筠昭时，她不是没有动过欺负的念头，只是那下场……
    不太好。
    不过惨的不是她，是她哥。
    姜筠昭没有亲兄弟姊妹，但她有几个特别宠爱她的邻居哥哥姐姐。
    在姜筠昭的东西又一次被她故意找人藏起来，还让她那几个邻居哥哥姐姐知道后，她亲哥的书包连同课本离奇消失在教室里，然后她亲哥被她爸抽了一顿。
    了解事情原委后，她亲哥郑重警告她别再去找姜筠昭麻烦。
    高褚芯一向听她哥的话，当真没再往姜筠昭跟前凑。
    直到初中一年级第一次段考，姜筠昭轻轻松松考了班排、校排第一。
    之所以说是轻轻松松，是因为高褚芯就没怎么见姜筠昭认真过。
    每每经过姜筠昭的座位，都能看见她课本底下压着张纸，纸上是姜筠昭手绘的各种东西。
    有时候是人物、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动物，也有的时候是食物。
    姜筠昭好像什么都会画，往往一整天下来能画满一两张纸。
    高褚芯因此对姜筠昭產生了好奇心。
    时不时黏在她身旁的结果，是两人从此成为好朋友。
    于是曾经的南城一霸就在好学生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能有这结果，高妈妈还不把姜筠昭当宝看，就差抢回家当亲生女儿好好供着。
    想起性子活泼的高妈妈，姜筠昭抿唇一笑。
    「我晚点再打电话跟你妈道谢。」
    「别说我妈了。」高褚芯抓起一包薯片撕开，从中拿出一片塞进姜筠昭嘴里，自个儿也塞一片在口中嚼嚼嚼后，问：「你怎么摆脱那几个妹控提前回来的？」
    姜筠昭细细咀嚼过薯片吞嚥下去后，才说：「我去跟几个伯伯说，哥哥们最近觉得有点间。」
    「……你可真狠。」
    「我没说谎，他们天天在我面前喊无聊。」
    「他们那是想带你出去玩。」
    「所以他们间啊。」姜筠昭弯弯眉眼，笑得温和。
    「……」高褚芯无言以对。
    这也是和姜筠昭越走越近后，高褚芯发现的小秘密。
    别看姜筠昭外表像个天使，其实骨子里坏透了。
    高褚芯其实一直怀疑当年她那群邻居哥哥姐姐能发现她的小动作，都是姜筠昭在不经意间透露给他们知道的。
    不然凭什么南城一中可以管到几公里外的南城国中来啊！
    与高褚芯赖在沙发上间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高褚芯的男友打电话来找人，高褚芯才终于捨得离开。
    送走高褚芯，姜筠昭花了点时间整理地上的两大袋东西，又播电话给高妈妈道谢。
    一通忙乱下来，竟又过去一个小时。
    随意替自己弄了点吃的，姜筠昭才想起云深似乎睡过了直播时间，正想发讯息去问，就收到云深发来的讯息，说是起不来，不想起，今晚的直播鸽了。
    姜筠昭看了，也没劝他，只让他好好休息，而后跳到粉丝群去通知今晚不播。
    收到通知，粉丝们也没抱怨，清一色都是让云深多多睡觉、照顾好自己等言论。
    其中有几人恰是早晨被她另外拉入小群的人。
    想想时间也差不多，姜筠昭开起小群，确认所有人都已入群后，把自己的想法大致写下，然后发送。
    收到姜筠昭想组建体系较完整的管理群，群内的几人纷纷表示同意，也很乐意帮忙。
    于是连同姜筠昭在内，总共九人的管理体系就这么确立。
    姜筠昭几人简单分配好工作后，由姜筠昭把前后简单写成一则讯息发给还在睡觉的云深。
    而后趁着云深不开播，大家都有空的时候，着手处理将粉丝划分出真爱群与一般粉丝群的计画。
    待一切处理完毕，姜筠昭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重担轻了些后，才终于有心思与几个小伙伴讨论云深与一幸的事情。
    这一提，群组就爆炸了。
    云深不见来时路：啊啊啊啊说到这个我就生气！！
    云深不见来时路：沉哥你知道一幸家粉丝有多过份吗！
    云深不见来时路：她们居然说原本就是深总倒贴一幸，还叫我们粉丝不要再替深总洗白。
    云深的宝贝转转：对对对我也有看到！
    薄荷桃桃：我还看到有说什么一幸本来不想跟深总玩，是深总非缠着他一起玩。
    薄荷桃桃：然后说深总现在红了，就不找一幸玩了，说他改去蹭其他主播的热度。
    风幃已在云深处：？？？？明明是一幸他们都不找深深玩好吗？？？
    风幃已在云深处：我上次去一幸直播间，下播前提到隔日的活动，一幸说了好几个人就是没提到我深。
    风幃已在云深处：谁不找谁玩啊？？？？
    姜筠昭没料到几人都是满肚子怒气，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劝起。
    最后还是几个上班族姐姐站出来安抚几个小的。
    晚樱：行了啊你们，气过就行了，这些话可别在深深面前提。
    安西：是啊，抱怨也抱怨完了，我们现在应该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綾子酱：但我觉得这事真的不太好处理，小沉怎么想？
    小沉同学：清者自清。
    云深不见来时路：沉哥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姜筠昭打字的手顿了下，而后难得打出一长串话。
    小沉同学：不用特地为云深解释什么，也不要去解释。
    小沉同学：这件事情云深本来就没有做错。
    小沉同学：可是是非对错从来都不是建立在当事人身上，而是旁观者。
    小沉同学：你们说他没错，对方觉得你们护航。
    小沉同学：他们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如同他们所想的事实。
    小沉同学；但那些根本也不是事实。
    小沉同学：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小沉同学：聪明人自然分得清什么才是真实。
    小沉同学：至于那些眼瞎的人。
    小沉同学：他们没钱治病也不是他们的错，是吧？
    ▲一些用词、名称：
    鸽了：放在故事里面来看，简单来说就是云深不想开播，放粉丝鸽子的意思。
    洗白：说好话帮忙解释清白。
    蹭热度：人气低的一方从各方面把自己跟人气高的一方绑在一块，让人气高的那方的粉丝能随时也看见人气低的一方。

 06 沉哥不一样

    决定好处理事情的态度，管理群开始约束其馀小粉丝。
    不单禁止他们在外与人为这事吵架，在内无论是直播间还是粉丝群，都让他们别随意提起。
    自然，嘴长在他人身上，管理群只能做到提出要求，愿不愿意照做还是看粉丝们。
    为不让管理群看起来像群独裁者，几人用词都很委婉，将禁止的理由往云深身上扯。
    云深也很配合。
    每每见人提起一幸，他不是刻意一顿，就是乾脆沉默。
    搞得粉丝们都以为这是云深的痛处，一个个都乖巧的不再提这事。
    管理群嘻嘻哈哈地打趣云深演技高明，云深也表现得十分得意，唯独姜筠昭难得的没有吐槽。
    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她总觉得，云深其实是在意的。
    可因为云深从不提起，她也只能作出不在意的模样，暂且将此事搁置下来。
    而自从建立且完善管理群后，姜筠昭在直播圈混得越发放松。
    虽然原本就也很放松。
    云深为此特别有意见。
    在他看来，这个管理群完全是为合理化姜筠昭的翘班坏习惯的存在。
    原本还只是偶尔翘班，这下可好，自从提了綾子酱等人为房管，一天的直播下来，姜筠昭除了「大家好」跟「掰掰」，就再没有第三句话。
    帮忙主播谢礼物？那不有綾子酱她们吗。
    帮忙管理聊天区秩序？那不有綾子酱她们吗。
    帮忙和粉丝聊聊天？那不有綾子酱她们吗。
    管理群倒是对姜筠昭「很忙」这事深信不疑，毕竟在她们的认知里，学设计的人一向都很忙。
    只有云深一人觉得大家都被骗了。
    平常或许是忙，可目前为止在他看来——
    她真的就只是懒而已。
    在租屋处懒散的过完最后几天假期后，姜筠昭终于振作起来，面对开学。
    学期进入大三下学期，课程相比过去减少很多，但也还算不得悠间。
    除了应付课程的实作，有关毕展的相关事宜也必须在这学期开始着手准备起。
    毕展分为动静态两种展出方式，动态展即走秀，静态展则为纯粹的作品展出。
    人手方面，静态组为个人作品展出，动态组则规定与美容美发系合作，走秀模特儿另找。
    而无论哪个组，在正式毕业展出以前，都须先通过三次评鑑。
    姜筠昭怕麻烦，最初想的是参加静态组，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作品。
    但她的前室友沉惜诺赶在她送交表单以前，强烈表现出能够与她合作的意愿。
    沉惜诺在系上成绩很好，实作方面姜筠昭也完全放得下心，可一想到还要找模特、处理走秀事宜，她就觉得头大。
    「拜託了昭昭，这是我一生唯一的请求。」沉惜诺双手合十，大眼眨呀眨的，看来很是楚楚可怜。
    「她上回也是这样说。」高褚芯一边将被切成小丁与菜叶混炒的豆腐挑到姜筠昭的盘里，一边面无表情的吐槽。
    坐在姜筠昭右侧，丁小梨嚥下口中的饭，跟在高褚芯语落后道：「上上回也这么说过。」
    姜筠昭弯起眉眼，温和的笑望着沉惜诺，没有说话。
    沉惜诺挫败的垂下双肩，而后忽然轻拍桌子，故作凶狠的望着姜筠昭。
    「是朋友的话一句话，帮不帮！」
    姜筠昭慢条斯理的塞入一小口麵条，细细咀嚼后，拿面纸擦擦唇角，点点头，「帮。」
    「你不帮的话我——」沉惜诺先入为主认为姜筠昭会拒绝她，威胁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帮。」姜筠昭笑瞇瞇地望着她。
    沉惜诺的双眸亮起来。
    「昭昭你太好啦，你是我的小天使，我爱你！」
    沉惜诺起身走到姜筠昭那一侧，伸手环住她，像是找到遗失多年的珍宝，浮夸地搂着姜筠昭不松手。
    丁小梨看了她们一眼，侧过头继续安静地吃饭。
    高褚芯看看沉惜诺又看看姜筠昭，挑眉一笑。
    姜筠昭平时到底是不是天使不好说，跟她一起合作毕业展这么重要的活动，到时候她肯定不会是天使。
    既已决定和沉惜诺合作，原本的申请表单就得重新填过。
    姜筠昭因提前与老师约好时间，不好临时更改，只得赶紧吃完午饭，前往图书馆重新填一份表单印出来，再赶往教师研究室与老师谈。
    这边谈妥不算完，沉惜诺那头也得决定一个指导老师。
    因是临时找上姜筠昭，沉惜诺自是不曾提前与任何老师约，如此贸然前往也是打扰，两人只得另约时间。
    沉惜诺下午还有课，与姜筠昭走了一段后，在美容美发系的系馆前分开。
    姜筠昭下午既没课也没别的安排，出校园后直接返家。
    回到租屋处，姜筠昭习惯性的先将脸上的妆卸掉，换上居家服，又给自己倒了一马克杯的水，才边喝水边坐到书桌前，将电脑打开。
    无聊开上银兔想随便找个直播来当画图的背景音，才点开就发现云深居然正在直播。
    点进开播约有一小时的直播间，闪亮的欢迎语让她又一次成为直播间瞩目焦点。
    只里头和她打招呼的人跟以往不太一样。
    多数人的牌子都不是云深的牌子，更有部分连牌子都没有。
    姜筠昭扫一眼云深此时的游戏画面，很快理解原因。
    这是银兔平台的规矩，没规定主播非得玩什么游戏不可，但玩什么游戏就得换到相应的分区里。
    此时不是云深平时开台时间，粉丝群里也没人分享连结通知开播，加之又是上班、上课时间，不但很多云深固定的、平时较为活跃的粉丝无法观看直播，就说管理群除了刚进来的姜筠昭外，一个都不在线。
    直播间里挤满了新来的粉丝，聊天区乱七八糟的，像菜市场般乱糟糟。
    眼尖的瞥见几个讲话不好听的，姜筠昭随手就送他们各一个三六零套餐。
    有人抗议为什么不先警告，姜筠昭理都没理，任凭粉丝将抗议的人懟到闭嘴。
    见聊天区总算顺眼一点，姜筠昭没再理会，先把当天的亲密值送满，才认真看云深正在玩的游戏。
    这是款名叫zhs的推塔游戏，她隐约记得曾看林栩几人玩过。
    可她对这款游戏兴致不高，任凭林栩等人怎么求她都不肯跟着一块玩。
    姜筠昭看了一会还是没看懂怎么玩，倒是云深终于注意到姜筠昭的出现。
    原本平淡的嗓音一下来了精神。
    「沉哥，打游戏不？」
    也不知怎么回事，姜筠昭脑中竟浮现一隻黄金猎犬咬着球、摇着尾巴的模样。
    想想自己下午也没别的事情，虽有点想画画，但也不是非画不可。
    姜筠昭于是慢慢敲下好字。
    聊天区顿时一阵骚动。
    因换区而来的观眾不瞭解情况，打上一堆问号表示不理解粉丝可以跟主播玩游戏是什么特殊待遇。
    粉丝们纷纷帮着解释。
    云深一眼瞥见那条弹幕，缓缓开口。
    「沉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让我想想。」
    「沉哥是我哥啊，不是亲哥，就我认来的哥。」
    「他还是我金主爸爸，看看粉丝榜跟贡献榜，榜一大佬不得抱紧大腿？」
    「最重要的是……」
    云深刻意一顿，姜筠昭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期待云深的答案，但又觉得期待这个答案的自己有点可笑。
    毕竟云深把她当成男孩子看待。
    这么一想，姜筠昭原本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呼吸也恢復正常。
    喇叭那头，云深恰好开口，他的声音低下几度，嗓音中带着笑意，语气却无比认真。
    「他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第一个给我送礼物的人，也是第一个说会陪着我的人。」
    「你们说，能一样吗？」
    ▲
    分区：即直播游戏分类。
    zhs：类英雄联盟。
    三六零套餐：禁言三百六十天

 07 其实我是女的

    云深的一句「沉哥不一样」，让原本只在暗中嗑糖萌cp的粉丝们抓到一丝曙光。
    相比先前跟一幸凑一块，cp粉们明显觉得云深和「沉哥」更加般配。
    而今见姜筠昭听了云深的一席话，虽然没有给出反应，但也不见反感，只当她也乐见此一结果，于是嗑糖的cp粉们就越发的光明正大。
    友圈的zg同人文专区里，幸深cp文逐渐消失在茫茫文海中，取而代之的是不大量但各个高质量的沉深cp。
    头一次看人在直播间说起这cp名，云深差点没能端住他的淡定人设。
    「为什么是沉深？为什么不是深沉？」伴随着云深质问的声音，喇叭里传来不太清晰地拍桌声。
    姜筠昭一口饭卡在嘴里差点喷出来。
    重点错了吧这位大哥。
    见云深完全不反感，还深入跟他们探讨起谁攻谁受的问题，cp粉彷若过年，欢喜的就差放鞭炮了。
    「因为沉哥就是比深总更像攻。」
    「沉哥比深总攻+1」
    「沉哥更攻+2」
    「深深日常抱沉哥大腿，被沉哥管教，居然还想爬到沉哥头上？？？？？」
    「沉哥快教训深深，他又想上天！！！！」
    姜筠昭无言以对。
    居然说一个女孩子比男孩子更攻，太没礼貌了吧这届粉丝。
    心里暗自吐槽，姜筠昭望着聊天区，一边细细咀嚼口中的食物，吞嚥下去后不忘再送入一口饭。
    完全没打算也不乐意空出手参与聊天区与云深的「战争」。
    扫一眼满屏无一人看好他的弹幕，云深冷笑一声。
    「你们既没听过他声音，也没看过他长什么样，就知道他比我攻？什么道理？」
    闻言，姜筠昭附和地在萤幕前点点头，认可云深的话。
    她很确信，一旦看见她本人、听到她的声音，这群小傻子们就再也说不出她是攻这种话。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软萌妹子呀。
    然而显然认同的只有她，因为粉丝们的画风是这样的。
    「不用看不用听也知道！」
    「沉哥的攻是从他的行为表现出来的！！！！！」
    「深深你提醒了我一件事情，我们也还没看过你长什么样啊！不服爆照！」
    「不服爆照！！！！！」
    见话题有点偏，根本也没想把自己扯进去的云深故意冷哼道：「别扯开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沉哥。」
    「说不定沉哥长得一脸软萌，结果你们还说人家是攻。」
    「？？？深深我觉得你这发言有点危险啊。」
    「沉哥软萌？？？你怕不是对软萌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不觉得沉哥攻的话你平时倒是别怂啊。」
    「让深深别怂是不可能的，在沉哥面前那就是个怂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怂深。」
    「论从深总到深深再到怂深的演变。」
    云深心很累，云深不想说话，但云深必须说话。
    「沉哥，粉丝都要上天了，你还顾着看戏。」云深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与无力。
    他觉得他没办法好好的与粉丝沟通，他想偷偷关直播逃跑。
    可是他才刚开半小时。
    听云深向她求救，又见粉丝们真的越说脑洞开得越大，姜筠昭慢慢喝下一口汤，用面纸擦拭嘴角与适才拿餐具的手，想了想，才在聊天区打下几句话。
    小沉同学：有件事我一直没说。
    小沉同学：其实我是女的。
    向大家坦承自己的性别，姜筠昭想过很多次，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时机，也被她以各种理由打消过念头。
    原因在于她无法肯定云深与粉丝们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有点担心，有点害怕。
    在她想来，坦承自己的真实性别后可能接收到的反应不外乎就两种。
    欣然接受与愤怒。
    前者是最理想的状态，能够和平收场于她而言也算好事一桩。
    后者就比较令她担忧与害怕。
    无论是云深还是这些粉丝们，虽不能算是朝夕相处，也曾花过大把时间在和他们说笑上，她很喜欢他们，也很珍惜他们。
    他们如果因此愤怒，她也能够理解，毕竟是她迟迟不把自己的真实性别告诉他们，让他们因而有被欺骗的感受，是她的错。
    可她还是害怕失去他们。
    所以在发送之后，姜筠昭便屏气凝神的盯着聊天区看，深怕错过眾人的每一个反应。
    偏偏在她的弹幕发送后，不单云深那头陷入沉默，就连聊天区都明显停止刷新。
    几秒鐘的等待长得像过了几分鐘，正兀自忐忑着，就闻喇叭里传来噗哧一声，紧随在后的是云深难得的哈哈笑声，眼前的聊天区也开始刷新，一个接一个的弹幕出现在画面上。
    无论是云深的反应还是弹幕的内容，都明显跟她预想的不同。
    「沉哥居然为了让深总当攻而不惜将自己视作女生？？？？？」
    「沉哥对深深是真爱石锤！！！」
    「沉哥你委屈了，可我怎么无法忍住我的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的抱住我沉哥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哥牛逼！！！！！」
    云深在那端笑了一阵后，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沉哥，你用不着这么牺牲。」
    姜筠昭呆愣在萤幕面前，望望聊天区，又望望明显笑得打不好游戏的云深的游戏画面，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欣然接受没有，被欺骗后的愤怒也没有，有的居然是全然的不相信。
    连一个相信她话的人都没有。
    原本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姜筠昭揉揉额角，觉得适才紧张的几乎要冒汗的自己有点蠢。
    她还觉得有点心累。
    看来她是个男孩子这个身份是洗不白了。
    「沉哥怎么不说话了？」楼既已歪掉，云深也没再纠结到底是沉深cp还是深沉cp，他现在正一个人打排位打得无聊，想找人一块打排位。
    姜筠昭听着他的问话，双手却已离开键盘，重新一手扶着碗，一手握住汤勺，舀了口饭送进嘴里咀嚼着。
    丝毫没要理他的意思。
    云深只当她又在忙，对于她的没回话丝毫不以为意，心里哀叹着自己又得孤单打排位，嘴上却道：「看看你们，把沉哥给气走了吧。」
    姜筠昭脾气好，就连酸民、黑粉来捣乱时，她也只是闷不吭声的一人送一个三六零套餐，从未动气过。
    加之粉丝们与她混得熟悉，知晓她读的科系与设计有关，本身也时常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不回话定然是在忙。
    故而没有一个人把云深的玩笑话当一回事，嘻嘻哈哈一阵后，话题自然而然扯开来。
    沉哥是女孩子的说法就如同一粒小石子，砸进大海里，连点水花都没怎么溅起，就已消失在汪洋大海中。
    眾人再提起这事时，也只记得沉哥牺牲自我让深总当攻，至于怎么个牺牲法，想必一夜过后，也再没多少人记得。
    姜筠昭望着一个接一个的新话题出现在聊天区里，耳旁是云深专住打排位的枪响声。
    她默默放下汤勺，背向后靠，仰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突然好想心疼的抱住不怎么圆滚滚的自己。
    原来这年头想当个萌妹子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于是姜筠昭的第一次坦白宣告失败。
    ▲
    爆照：放自己的照片出来给大家看。
    脑洞：自我脑补出的一些非现实情况之场景。
    石锤：即实锤，证据确凿之意。

 08 沉哥我爱你

    自白不被当回事，姜筠昭只心累不到一个小时就自行调整完毕。
    倒不是完全不在乎，而是她很清楚，除非真正见到她本人，否则她说得再多，他们也不会相信。
    想明白以后，在之后的时间里，她没有继续装傻，也没有重新加入聊天区的间聊中，而是重新提起笔来画画。
    图上的内容很有意思，是她按照其他粉丝替她绘出的人设形象，将之改绘成q版小男孩，然后把明显画来比她年岁更小的q版云深踩在脚下。
    儼然一副幼儿园小霸王欺负弱小的模样。
    而后趁着云深还在开播，她将这张图上传到兔吧，成功收穫粉丝们的一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图片上传时，云深正和隔壁直播主墨尘等人玩其他游戏，故而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
    见弹幕刷出一片笑声，他也只当粉丝在笑他们在游戏里做出的蠢事。
    直到下播后，他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刷友圈，才终于看见这张图。
    从兔吧中找到原图，他把图片存下来，点开跟姜筠昭的对话视窗，把图片发给她，对她的作品表示抗议。
    云深：沉哥？？？？？？？
    云深：粉丝把你气走，为什么受伤的是我？？？？？？
    云深：委屈并抱住寄己.jpg
    姜筠昭望着讯息，半点没有觉得自己伤害错人的意思，反而点开相簿，把几张她刚才做好的以此图为底图，但不同配字的表情包发给他。
    表情包上的字无一例外的全是欺负云深的用字。
    云深更加委屈了。
    云深：沉哥，你好幼稚。
    小沉同学：我幼稚？
    云深：对，你幼稚！！！！
    姜筠昭在手机这头冷笑，退出和云深单独的聊天视窗，点开真爱粉丝群，随手就把这几张表情包以闪照的方式发出去。
    换来云深在群里发送的一串惊叹号，以及粉丝们一整排的哈哈哈。
    云深家的一颗糖：这次对决，依旧以深深失败收场。
    奈啊奈：怂深。
    是你的小太阳：怂深。
    云深的宝贝转转：怂深。
    云深不见来时路：怂深。
    看到我请叫我去学习：怂深。
    小羊：楼上去学习！！！！
    云深的宝贝转转：队形乱啦小羊！
    ……
    之后的对话就与姜筠昭发送出的几张表情包再无关係。
    这是粉丝群的常态，姜筠昭在里头待了一会，见话题转开，她先上拉找到自己发出的表情包一一收回，而后跳出群组，重新回到跟云深的对话视窗。
    果然云深认错的讯息已经躺在里头。
    小沉同学：收回了。
    云深：沉哥我爱你qwq
    在云深讯息出现在画面上的同时，手机萤幕上端突然滑出云深发讯息到一般粉群的通知。
    姜筠昭挑了下眉，轻触那则通知，跳转到群组内。
    才刚看完，还不等粉丝们回讯息洗掉，云深已经自己收回。
    姜筠昭轻笑一声，又回到与云深的对话里，点开输入框，飞快打出字串而后发送。
    小沉同学：但其实也想画一张把我踩在脚下的图？
    云深：！！！！！！！
    云深：我不是收回了！！！！
    小沉同学：我看到了。
    小沉同学：你是不是忘记我也在里面？
    小沉同学：顺便告诉你，你还是特别关注。
    小沉同学：不可能看不到。
    云深：?゜?(pД`q?)?゜?
    云深：我错了沉哥！！！！！！
    望着那代表哭泣的顏文字，还有十分熟悉的认错字句，姜筠昭无奈一笑，从表情包中找出有着安慰意思的图片而后发送，换来云深一张「乖巧.jpg」。
    那张表情图上恰好是隻小小狗乖巧凝视的模样，让姜筠昭看着突然动了想拍拍云深脑袋瓜的念头。
    相识初时她还没什么多于感触，可或许是听他喊哥喊久了，近来她竟真有想照顾他的意思。
    倒也不一定是将他看作弟弟，毕竟他黄金猎犬的形象，近来在她脑中越发时常与她想像中他的样子叠合在一块。
    唔，突然有点想养狗了。
    想归想，姜筠昭也还不到能够真那么做的时候。
    在沉惜诺确定指导老师，两人分别送交申请书给系上后，姜筠昭再没先前的悠间。
    上课之外的时间里，不单需要抽出时间应付课后报告与实作作业，还得针对毕展做些初步构思。
    系上在这方面予以很大的自由，同时也是想考验学生的能力。
    故而班上虽有由一小部份人组织起来专门负责毕展事宜，但他们基本只负责基础事务，诸如决定场地、租借场地、确立毕展主题、毕展时间等等并不影响他们筹备个人展出的简单工作。
    相对来说，每个人各自要负责的事前工作就会稍微重些。
    从事前的决定主题、展出介绍词、服装造型设计，到走秀当天的模特、音乐等，全都得通过与另一人的讨论合作来完成。
    即使才大三下学期，离定于大四下学期举办的毕业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姜筠昭仍是决定提前开始准备。
    尤其在她知道第一次评鑑日期定于期末考前一週后。
    这让与她合作的沉惜诺跟着也產生不小的压力。
    几乎只要两人一碰面，就是抓着彼此讨论上一次提出的主题有哪些难以配合的部分，然后重新决定一个新主题出来，再各自回家思考可行性。
    如此几次下来，这两人还没怎么样，一直在旁看着的高褚芯和丁小梨先受不了了。
    藉着替丁小梨庆生的由头，高褚芯领着丁小梨在姜筠昭的家里逮着又在讨论毕展事宜的两人，严厉禁止她们带上笔记本和笔，一人拉一个，将她们拉下楼塞上高褚芯的车，在两人哭笑不得注视中，一路来到s大附近的ktv。
    毕竟是好姐妹的生日，姜筠昭再怎么样也不会直到这时还坚持着与沉惜诺讨论毕展。
    沉惜诺更是大大松一口气，毕竟她也是个爱玩性子，若不是因为受到姜筠昭如此看重毕展的态度影响，她估计评鑑日期逼近前才会想起这一回事。
    四人在ktv里玩开来，时不时笑倒在沙发上，彻彻底底把这段时间没能相聚的份给一次性玩够。
    唱足三小时，高褚芯提议去附近新开的日式料理吃饭，沉惜诺第一个赞成，丁小梨看看姜筠昭又看看高褚芯，跟着点头表示赞成。
    受到三人注视的压力，姜筠昭默了默，无奈一叹，跟着也点了头。

 09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日料店里，灯光昏黄，却半点不冷清，人着实不少。
    高褚芯三个人人手一支手机，对着装潢精緻的店面拍个不停，姜筠昭没什么兴趣，独自坐在座位上，等餐、顾包的同时不忘给管理群以及云深个人发讯息。
    今晚是隔壁海豚直播的主播浅溪的生日。
    浅溪跟云深是在一场娱乐场上碰见而后认识的，自那以后两人的关係就一直很不错。
    同时浅溪也是一幸粉丝口中云深预备蹭热度的另一个资深主播。
    但浅溪没搭理那些话。
    他不只让粉丝们别以讹传讹，更亲自发讯息邀请云深参与他的生日活动。
    浅溪房管群也找上姜筠昭，希望姜筠昭能够担任此次小活动的裁判，给足了云深及云深的管理群面子。
    故而从没在直播间出过声的姜筠昭没多想就松口答应了。
    她本都打算好，送走沉惜诺后，要到附近的电子街去买麦克风回家方便语音，顺带揭开她的真实性别给大家知晓。
    谁知道高褚芯几人突然来上这么一齣。
    明知道她最不会拒绝朋友的邀约，还先拉着她出门唱歌，而后又带着她来吃日料。
    姜筠昭在管理群几个让她别担心、好好玩的字句后道过谢，又点开与云深的对话视窗轻轻滑动，刷新过后，最后一句话仍是她适才发送的。
    她以手支头，望着视窗叹息。
    「干嘛呢？」高褚芯远远就看见姜筠昭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探头看向她手机的同时，轻拍她的肩膀问道。
    姜筠昭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眸看去才发现三人都已回到座位上，正睁着好奇的双眼望着她。
    「没什么。」姜筠昭笑了笑，把手机收回包里。
    「才怪。」高褚芯扫了眼她的包，一把勾住她，将她拉近自己，「从实招来，云深是谁？」
    听闻明显不是女孩子的名字从高褚芯嘴里出现，而且还是跟姜筠昭有关係，沉惜诺和丁小梨的眼睛在剎那亮起。
    「一个银兔的主播。」
    听姜筠昭答得坦然，几人面面相覷了一会儿，还是高褚芯先问道：「就你大一那时候常看的那几个主播之一？」
    听高褚芯这么问，其他两人表情立时有些微妙。
    姜筠昭喜欢看直播这在她们寝室就不是什么秘密，那会儿只要没课，姜筠昭摆在桌上的电脑或是平板无时无刻都放着直播。
    她们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喜好，可毕竟同个寝室，姜筠昭那时的位置又是在门旁，出入经过时难免瞄上一眼。
    倒不是她们以貌取人，只当时有几个主播的声音和顏值，对她们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一想到姜筠昭可能喜欢上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丁小梨才打了个寒颤，沉惜诺已经先嚷嚷出声，而后换来高褚芯的白眼。
    姜筠昭噗哧一声笑出来，伸手越过中间桌面上的几道菜餚，轻轻在沉惜诺额上一弹。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我去年才在银兔上发现的主播。」见她们的目光又重新亮起，姜筠昭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跟云深的关係说得更加仔细，于是补充道：「而且我跟他也不是那种关係，他以为我是男孩子。」
    高褚芯刚夹起一块生鱼片，还没送进嘴里就因她这句话而掉在桌面上。
    「谁？谁以为你是男孩子？」
    「云深啊。」
    「他该不会是视力不好吧？」沉惜诺有点担忧。
    「还是听力有点问题？」丁小梨眉头微蹙，也跟着担忧。
    「估计是智力不太好吧。」高褚芯倒是一如既往地坏嘴巴，直接下了结论。
    姜筠昭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们，知道自己要是不把事情仔细说清楚，云深是真会被她们给扣上一个眼瞎耳聋还智力不足的标籤。
    她在她们面前一向没有祕密，加上这委实也不算什么秘密，所以姜筠昭丝毫没有保留，把自己跟云深的那点事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在知道云深确实不眼瞎不耳聋智力完全没问题，且性格上还有那么点可爱后，三人彻底放下心来，转而关心另一件事情。
    「所以现在情况是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姜筠昭耸耸肩，咬了口天妇罗在嘴里嚼嚼嚼。
    三人互看一眼，无奈地对彼此笑了笑。
    她们都清楚，姜筠昭说的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沉惜诺、丁小梨两人即使与姜筠昭相识不过两年多，也早在几人相熟后听高褚芯说过以前的事情。
    姜筠昭自小就被几个邻居哥哥姐姐们保护着，女孩子也就罢了，等间男子无论年纪大小，基本近不了她的身。
    初高中时期不是没有过追求者，可还不等姜筠昭知晓，那些男孩子就已经被赶跑。
    甚至还传出姜筠昭早就是那几个邻居哥哥中其中一人的未婚妻。
    自然这些话也没来得及传到姜筠昭耳里就被他们给掐断了。
    上大学以前，几个少年更是抓着高褚芯又是威胁又是诱惑的，逼得高褚芯只得点头应下不让男孩子随意接近姜筠昭。
    几次下来，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喜欢姜筠昭，以至于姜筠昭一直以来就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一定程度的认知。
    大学头一次被人告白时，她还当着对方的面一脸茫然地打电话问高褚芯对方是不是搞错对象。
    差点没让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当场泪奔。
    自此，姜筠昭被封为川大的高岭之花，不但有钱有顏有身材，还不懂爱情为何物，妥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虽然事实上，她就只是个半网癮少女而已。
    「约出去见个面不就知道了吗？」几人沉默的吃了一会儿，高褚芯突然开口，她看向姜筠昭，眼里带着鼓励。
    姜筠昭还没从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中反应过来，对面沉惜诺先击掌表示赞同。
    「对啊，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让他知道我们昭昭是个女孩子。」
    丁小梨在一旁点点头，同意沉惜诺的话。
    终于反应过来的姜筠昭又一次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没说喜欢他啊……」
    「那你不喜欢他吗？」
    姜筠昭蹙着眉头认真的想一想，摇头，「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高褚芯伸手轻拍她的额头，「再说，他都喊你哥了，你想见见弟弟怎么了？」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姜筠昭点点头，一副被说服的模样。
    高褚芯三人对视一眼，正想说让她带着她们几人一块去见云深，就听姜筠昭开口说：「可是我好像没时间见他。」
    只见姜筠昭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行事历，把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给她们看。
    看着上头或是关于毕展、或是关于期中期末，又或是关于实习的行程安排，丁小梨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沉惜诺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高褚芯则扯扯嘴角、翻了个白眼。
    她就说那群妹控这样保护会出问题。
    看，真出问题了。

 10 恋爱中少女的模样

    姜筠昭抵达日料店、发讯息给云深时是六点初，云深在七点开播前终于回她讯息。
    彼时，姜筠昭跟高褚芯等人在日料店里聊得正开心，等她注意到讯息，已经是八点多，目送沉惜诺回家，因高褚芯随口问时间而拿出手机查看时。
    本意是替高褚芯看时间，可真点开手机，看见讯息，姜筠昭便什么都忘记。
    她点入对话视窗，看见云深发来一张表达可惜的表情包，下方还有几句话。
    云深：我本来以为能够藉此机会跟哥一较高下，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攻。
    云深：坦白说吧，沉哥。
    云深：你其实是怕了吧！！！！！
    小沉同学：……
    姜筠昭看得又觉无语，又觉好笑，面带笑意的给他发去一组删节号。
    这笑自然落在迟迟等不来姜筠昭回应的高褚芯眼里，她抽空扫一眼手机上头的名字，很快瞭然。
    微挑眉毛，一边注意着路况，高褚芯一边道：「就你这模样你还说不喜欢他？」
    姜筠昭正翻找表情包的手一顿，侧头看高褚芯。
    「我什么模样？」
    高褚芯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戳戳后照镜的镜面，「自己照镜子看看。」
    姜筠昭闻言照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高褚芯趁着停红灯时侧头看她，一眼对上她茫然的双眼，噗哧一声笑出来。
    她伸手轻轻捏上姜筠昭白皙的脸颊。
    「看看你这恋爱中少女的模样。」
    「我没恋爱。」不同于刚才在日料店给出的答案，经过一顿晚饭的时间，姜筠昭似乎想明白自己对云深如今的情感，她一脸认真地望着高褚芯，说：「只是想照顾他。」
    绿灯了，高褚芯移开目光，重新专注于路况上。
    她唇角微勾，心里暗自觉得姜筠昭可爱，嘴上还不忘问：「为什么想照顾他？」
    这回，姜筠昭出口的语气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篤定，语句中带上一丝迟疑。
    「大概是……想养狗的关係？」
    高褚芯没理解她的意思，瞥她一眼，疑惑的「蛤」了声。
    「哎我不知道啦。」姜筠昭自个儿也没想明白，只能随意用话搪塞过去。
    高褚芯见她是真不明白，也没逼迫她，只脑中一转，大概就能理解姜筠昭话里的意思。
    养狗是真，想照顾云深也是真，组合在一块，那大概就是云深某方面让她觉得可爱。
    也幸好云深误以为姜筠昭是男孩子。
    若他对作为女孩子的姜筠昭动心，恐怕要哭。
    被喜欢的女孩子看作大型犬，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心的吗？
    反正在高褚芯看来，她寧愿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绝对不要喜欢的人把自己当宠物看待。
    不只伤自尊，还特别好笑。
    又一个红灯前停下，高褚芯的视线再次落在姜筠昭身上。
    不知何时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正在看云深直播的姜筠昭眉眼带笑，这与过去姜筠昭看直播时表现出来的情绪明显不同。
    无论是不是恋爱，总归云深于她而言是特别的。
    这样恐怕会有点麻烦。
    想到这里，高褚芯秀眉微蹙，踩下油门，期间还瞥一眼唇角微扬的姜筠昭，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
    「昭昭。」
    姜筠昭声音开得不大，高褚芯一唤她，她便立刻有反应。
    她摘掉一耳的耳机，侧过头看她。
    「我想先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
    两人租赁的公寓就在眼前，高褚芯把车驶入地下室，没了来自外头隐约传入车内的车辆引擎声与呼呼风声，高褚芯的嗓音变得越发清晰。
    听出她语气里难得的严肃，姜筠昭不自觉也端正坐姿，认真的望着她。
    「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他把你看作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应该可以确定，这个叫云深的在你心里是特别的存在，对吧？」
    几乎没有多想，姜筠昭坦率承认。
    「对。」
    「那有件事情恐怕我得先提醒你。」
    「什么事？」高褚芯的严肃让姜筠昭一颗心跟着提起，抓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像是刻意营造出这般令人紧张的气氛，高褚芯没急着说话，慢慢把车倒入机械车位，拉起手剎车，这才转头看向姜筠昭。
    ……然后噗哧一声笑出来。
    虽然在姜筠昭眼里，高褚芯时常会有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行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就没习惯过。
    姜筠昭原本的严肃逐渐转为冷漠。
    察觉到姜筠昭的表情变化，高褚芯连忙止住笑，随口说出一点也不真心的抱歉后，才拉回话题。
    「我是要提醒你，你那几个邻居哥哥，大概不会这么轻易接受云深。」仔细回想了下姜筠昭那几个妹控邻居哥哥，高褚芯都忍不住打寒颤。「就算不是谈恋爱，光是云深对你来说很特别这点，恐怕就有人要跳脚了。」
    相比起高褚芯的认真，姜筠昭在知道她要说的只是这些以后，反而一下恢復淡定。
    想了想，她温和一笑，「但如果我真的喜欢的话，不会让他们阻止的。」
    地下室收讯不好，直播间老早就变成黑画面与不停转动的小圈圈。
    姜筠昭索性关掉手机，收起耳机，拎着包先行下车。
    车内，高褚芯被姜筠昭这话说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这话里隐藏的另一个意思，跟着也下车，追上正向着电梯口走去的姜筠昭。
    「所以你其实知道他们把要追你的人赶跑的事情？」
    电梯里，高褚芯难以置信的望着正仰头看数字跳动的姜筠昭。
    注意到她的视线，姜筠昭将目光移向她，嘴角仍噙着那抹柔和笑意。
    「你猜？」
    电梯停了，高褚芯住的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开啟。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首看姜筠昭，一副非要听到答案不可的模样，看得姜筠昭没忍心再逗她。
    「行啦，我就知道一点而已，你赶紧走，我上楼啦。」笑着朝仍旧一脸呆滞的高褚芯摆摆手，姜筠昭按下关门纽，看着电梯门在眼前缓缓闔上。
    电梯外，高褚芯呆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直觉告诉她，姜筠昭知道的绝对不只一点。
    那几人做得那般隐密，这些年下来姜筠昭也始终不曾多嘴问过一句，以致于她就从没想过姜筠昭究竟会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思及此，高褚芯戏剧性的打了个冷颤。
    以后谁再说姜筠昭是小天使，她一定第一个衝上前打爆对方的狗头。
    谁家小天使会这么可怕！

 11 云深的真爱群

    期中考週前，姜筠昭与沉惜诺顺利订下主题。
    为免评鑑时被驳回，姜筠昭预先想了另一、二个主题作为备案。
    与其他人目前的进度相比，这完全超前。
    加之邻近期中考，毕展相关事务暂且停摆，姜筠昭仅一科须备考，其馀课程的报告已提前完成，故而这段日子以来，她过得甚是清间。
    与气色红润的姜筠昭不同，高褚芯三人近日异常憔悴。
    期中考将至，三个不同科系的姑娘打着在家无法专心唸书的名义，带着各自期中考科目的书籍窝进姜筠昭家。
    本想让姜筠昭传授点擅长考试的小技巧，没成想换来的竟是一颗大柠檬。
    姜筠昭擅长考试，头脑又好，她们几人来的这几日就没见她翻看过一次书。
    不看书也罢，还日日守在电脑前，端得是悠间自在。
    三人含泪相望，原地化身柠檬精。
    她们也好想有颗聪明脑袋。
    然而她们没有。
    她们只能认命学习。
    背对她们坐的姜筠昭，对她们哀怨的目光毫无所觉。
    她专注地盯着屏幕，一手抓着绘图笔在绘图板上仔细描绘。
    一隻可爱的黄金猎犬缓缓成形。
    又是一番勾画，大狗身上被套上件衣裳，配色与样式都和云深人设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样。
    这画没花姜筠昭多少时间完成，难得的是她一画就满意。
    姜筠昭搁下绘图笔，将画输出，上传友圈。
    不一会，贴文下方就满是评论。
    姜筠昭平时有在自己友圈空间上传作品的习惯，只有跟云深有关的图才会贴入云深专区。
    今日这张图她难以定义，又存了点小私心，她没发至专区，而是发在个人空间里。
    关注她的粉丝们也没发现其中不同，只纷纷针对画上生动活泼的大犬表示称讚。
    姜筠昭草草扫过评论一眼就关闭友圈。
    她起身伸展了下身子。
    「画好啦？」
    注意到她的举动，本就不怎么专心的高褚芯几人都抬头看她。
    姜筠昭应了声，抓着手机，拿起饮料吸入一口珍珠，一边嚼一边走向她们，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其他三人丢开笔，盖上书，稍微活动坐僵硬的身子，顺带发出几声哀号。
    姜筠昭见了不住发笑。
    「学个习好像要你们的命。」
    「就是要命。」沉惜诺抓起自己的长发，小力拉扯，「脑袋都要炸了。」
    「你才考两科吵个屁。」
    高褚芯长腿穿过矮几底下，轻踹沉惜诺平放在地的小腿，一脸嫌弃。
    一旁的丁小梨点头应和，也是满脸鄙视。
    这两人一个学金融、一个学法律，每回考试都是劳心又劳力，着实看不起才考两科就哀嚎不已的沉惜诺。
    面对两人的鄙视，沉惜诺不甘示弱，扳着指头一一细数自己科目的难点。
    高褚芯冷笑着，毫不畏惧的予以反击，丁小梨也在旁时不时插上几句话算作补充。
    姜筠昭见三人吵得热闹，懒得加入，遂拿起手机，看看自刚才起就一直跳提示的真爱群。
    大家正随意间聊着，聊各自的生活与心情。
    姜筠昭看了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正要放下手机，一抬眸，恰对上不知何时安静了的沉惜诺好奇的目光。
    她疑惑回望。
    「昭昭。」沉惜诺挪动着屁股凑近她，曖昧一笑，「看什么这么认真？是不是云深？」
    已经习惯自从知晓云深存在后，这人时不时就把她跟云深联想在一块的行径。
    姜筠昭也没特地解释，只把萤幕亮给她看。
    真爱群是沉惜诺从未踏入过的世界，看着不断刷动的对话，她一脸迷惑。
    「这什么？」
    「云深的真爱群。」
    听到关键字，其馀两人也都凑过来。
    「真爱群是什么？」
    三人的眼里闪烁着曖昧的光芒，姜筠昭一眼看穿她们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毫不留情拍掉她们的想像。
    「别想太多，这都是用钱砸出来的那种真爱，送足等级才能进的那种。」
    三人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失望。
    姜筠昭好笑的望着她们，知晓她们是真以为这是个由云深挑选人组建出的「真爱群」。
    没有出言调侃她们，她瞥一眼墙上的鐘，轻敲桌面上的书册，提醒道：「快再学习一会，等下我们出去吃饭。」
    闻言，三人有默契的长吁出一口气，放下各自的手机，坐正身子，翻开书，重新埋首苦读。
    姜筠昭也不打扰她们，捧着手机坐在一旁随意瀏览。
    期间，高褚芯时不时会喊她来教她解题。
    姜筠昭虽未曾修习过相关课程，可她数理程度极佳，相似的题型只要听过一遍便能举一反三。
    这也是高褚芯非得来这学习的目的之一。
    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姜筠昭教人的方式让她能一次听懂。
    高褚芯喊的次数一多，姜筠昭索性搁下手机，挪到她身侧，凑在一旁看她写题。
    又学习一段落的沉惜诺伸了个懒腰，注意到姜筠昭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
    还未暗掉的屏幕上，对话仍在不停刷动。
    这成功勾起了沉惜诺的好奇心。
    「昭昭。」
    姜筠昭正专注看题，头也没抬的应她一声。
    「我能借你手机看看群组吗？我就看看，不干嘛。」
    姜筠昭还是没抬头，脑中思绪正随着题目变化而飞快转动着，也不知究竟听没听清沉惜诺的话，只随口应了句「好」。
    沉惜诺欢呼着道谢，拿过手机，向上滑动对话纪录，独自安静地看。
    丁小梨好奇地瞅她一眼，有点心动，可一垂首望向自己还未唸完的书，又立刻打消念头，继续学习。
    一时间，屋内只馀姜筠昭讲题与高褚芯偶尔提出疑问或应答的声音。
    姜筠昭看高褚芯解题看得很专心，一直到高褚芯写完一回合的题目，她才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沉惜诺那头。
    沉惜诺这会儿还捧着她的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她挑了下眉，悄然起身凑过去，在她身侧突然出声说话。
    「看什么这么认真呢沉同学？」
    音量不大，但也不小，沉惜诺手一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语音发送成功的轻微响声让本已抬首的沉惜诺迅速低头看向屏幕。
    而后她发出一声惨叫。
    「你干嘛？」
    高褚芯跟丁小梨都被她这声惨叫给吓了一跳，姜筠昭也是惊魂未定地望着她。
    「昭昭，我好像做错事了。」
    沉惜诺哭丧着一张脸回望姜筠昭，把手机萤幕转向她，让她看清上头刷动的对话。
    「你刚喊我的时候我正看云深那个群组。」
    「你突然出声吓我一跳，一个手抖就发了个语音出去。」
    「我可能不小心在这种随便的情况下把你是女生这件事情揭发了。」

 12 沉哥女朋友出现啦

    已经见识过这群傻子粉丝们傻气的程度，姜筠昭丝毫不慌。
    她面色如常地瞧一眼屏幕，戳戳沉惜诺的脸颊示意她看。
    沉惜诺不明所以的将屏幕翻转，瞅一眼后，原先的忐忑不安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言难尽。
    高褚芯与丁小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是满面疑惑。
    自沉惜诺手中接过手机，高褚芯向上滑动，翻看先前的留言。
    戴口罩的奈啊奈：刚刚那条语音！！！！！
    胖了的小太阳：沉哥那是你家的小姐姐吗？？？？
    云深不见来时路：沉哥女朋友出现啦！！！！是有好听声音的小姐姐！
    看到我请叫我去学习：什么什么语音在哪？
    风幃已在云深处：沉哥的女朋友声音居然这么好听，我酸了。
    云深的宝贝转转：深深快来听小姐姐说话＠云深
    云深不见来时路：呼叫深总啊啊啊＠云深
    云深家的一颗糖：一人一血书求小姐姐再说句话听听。
    小羊：二楼血书求语音。
    ……
    丁小梨面无表情的退开，高褚芯嘴角微抽。
    她们原先以为云深与粉丝会误认，是因为姜筠昭从没个机会证实她的真实性别。
    现在看来倒不是如此。
    云深这届粉丝智商显然是真不太行。
    「这些粉丝怎么回事？」高褚芯把手机递还给姜筠昭，脸上是大写的嫌弃。「智商堪忧啊。」
    沉惜诺在一旁心有馀悸的点头表示同意。
    先前姜筠昭在告诉她们这段误解时，连带将有过的担忧告诉她们。
    她是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毁掉姜筠昭与这些小伙伴建立起来的友谊。
    这会儿见粉丝们在误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松口气的同时不免觉得好笑。
    「昭昭，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确信你是男孩子？」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丁小梨难得开口，眉心紧蹙，似被这问题困扰着。
    沉惜诺忙不迭地跟着点头，同感好奇。
    自打认识以来，姜筠昭一直都是她们心目中气质女神般的存在。
    不但从未有过大辣辣的言论，举手投足间也总透着高雅气息。
    妥妥一气质高尚小仙女。
    即使她们在群组里骚话连篇，姜筠昭言谈间也不曾掉过她的高冷人设。
    姜筠昭回以她们一个更为疑惑的神情。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明明也没做什么。
    倒是高褚芯，兀自想了会便明白了。
    她起身走到姜筠昭的电脑前，朝三人招手。
    三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顺从地来到长白木桌前，疑惑地望着高褚芯。
    高褚芯笑而不语，只按着姜筠昭的肩，让她在椅子上坐下，而后点点屏幕上zg的图标。
    「让我玩一场？」凭藉多年的交情，姜筠昭一下判断出高褚芯的意思，试探性的问了句。
    见高褚芯頷首，姜筠昭没再多问，鼠标在图标上快速点两下，读取画面过后，进入游戏大厅，而后挪动鼠标，点选快速加入纽。
    临近傍晚用餐时间，组队速度却不慢，准备键才按下，画面已跳转到读取画面，随后开始游戏。
    一般场不若排位，系统不自动挑选相近排位，程度多少有些参差不齐。
    第一回合的会战过后，姜筠昭已经大致判别出双方队伍中各自玩家的段位。
    队面是一带四。
    一个与她段位相去不远的高段玩家，搭上四个明显低段玩家。
    相比之下，她这一队幸运很多。
    勉强算二带三。
    到这会儿，姜筠昭也算摸清高褚芯的意思。
    纵使不太清楚这与她被认作男孩子有何关联，她仍按着高褚芯可能的意思，着实在丁小梨和沉惜诺面前秀上一波精湛操作。
    就是有点虐菜让姜筠昭心里隐隐发虚。
    ——也就瞬间而已。
    游戏甚至用不着打满十四回合，在第九回合时，姜筠昭的队伍率先拿满七分。
    姜筠昭只其中两回合早早被对面高段玩家射杀，其馀七回合她都是战到最后的那个。
    「成功」两个大字浮现在屏幕中央，闪亮的mvp字样出现在姜筠昭id前方。
    这样的配对下能得此结果太过理所当然，姜筠昭心里没太多情绪，扫过一眼后就退出房间。
    拒绝掉同队玩家续战邀约，关掉游戏，姜筠昭侧过头，正想问高褚芯话，却率先对上沉惜诺崇拜的目光。
    「昭昭，你太厉害了。」
    一旁的丁小梨跟着点头附和，「你打游戏太帅气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知道这个游戏，对游戏内容了解不多，也不是很懂玩法，但她们看懂姜筠昭一枪一人的帅气操作。
    她们甚至都没怎么从画面中看清人影，就听砰的一声，屏幕下方出现击杀等字样。
    这下她们算是懂得高褚芯让姜筠昭打游戏给她们看的意图了。
    若单看游戏介面，不看玩家，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能够有如此精湛操作的玩家会是个女孩子。
    还是她们心目中小仙女般存在的这种女孩子。
    高褚芯来回看了眼她俩的表情，两手一摊。
    「这下懂了？」
    「懂。」两人同时点头。
    倒是姜筠昭还一脸的状况外。
    「懂什么？」
    「懂你为什么会被当成男孩子。」高褚芯一把揽住她，亲暱地将脸凑在她脸旁，「我们昭昭打游戏太帅气了，谁会发现你是个女孩？」
    姜筠昭一愣，旋即也想明白。
    依稀记得云深刚开播不久时，曾找过她一块打zg。
    在那之前，云深喊她时从没有过特别称谓，中规中矩地喊她直播间里头的id。
    似乎就是在那以后，云深开始喊她哥。
    她只当那是云深的口头禪，毕竟云深年纪小，在直播圈里基本谁人都是他哥，说话间偶尔他会这么喊人。
    等她有所察觉，已经不单云深，基本整个直播间的人都在喊她哥。
    加之她平时打字不爱用表情符号，亦不曾有过撒娇用语，她自个儿的亲妈都埋怨过她不够少女，直播间的这群小伙伴更加不可能从言词中察觉出她的真实性别。
    这也难怪无论是她坦白，还是无意间从她帐号发出女音语音，都始终没有人相信她是个女孩子。
    男子力太过根深蒂固。
    别说他们，若她作为他们其中一员，估计也不会相信。
    姜筠昭垮下肩膀，有点无奈，有点丧气。
    只她并不晓得自己为何会突然有这些异样情绪。
    这让她感到不舒服，也很困扰。
    高褚芯在一旁倒是看得挺明白的。
    她一向就比姜筠昭自个儿还要再懂上她那么一些。
    有些猜测在她心里已然成形，却还不是说出口的时候。
    此刻她想的仅是不能让姜筠昭继续这般沮丧下去。
    故而她伸展了下身子，转身回到矮几前，从包里掏出钥匙，回首喊人。
    姜筠昭抬眸，面露疑惑。
    高褚芯晃晃钥匙，「出去吃饭啦。」
    听到关键字，一旁还沉浸在姜筠昭适才操作中的两人立时有反应，纷纷起身收拾东西。
    一边收拾，沉惜诺还一边嚷嚷着肚子饿，听得丁小梨频频吐槽。
    只姜筠昭一人还坐在原位没动。
    她望着高褚芯的眼里仍透着疑惑。
    高褚芯什么也没说，只朝她笑。
    这一笑间，姜筠昭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沮丧忽然就消散了。

 13 她想见他

    在外用过晚餐，四人各自返回住处。
    先前在外与朋友用餐间谈，姜筠昭没好意思查看手机。
    返回住处的路上，高褚芯又和她谈心，她也无暇顾及通知跳个不停的群组。
    直到此刻，她才算有私人时间。
    没急着查看讯息，姜筠昭先进浴室洗漱，换上一套乾净睡衣，才拎着手机窝到沙发上。
    群组倒没什么好看的。
    除管理群几个年纪稍大的姐姐逮着她下午那条语音调侃，其他俩群组的粉丝老早忘记这回事，各自聊开来。
    姜筠昭本想点进管理群回覆，云深的对话框突然上至顶端。
    框内简短列出他适才发来的语句，后头红色数字里标着十一。
    姜筠昭姆指向上，转而点开与他的对话框。
    云深：沉哥交女朋友不说！！！！
    云深：我也想听小姐姐的声音可是我找不到了！
    云深：一人血书求小姐姐语音qwq
    云深：沉哥求你抗抗我！
    ……
    云深：沉哥我合理怀疑你是故意不理我。
    云深：沉哥啊啊啊啊啊救救孩子吧。
    ……
    云深：沉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也不来看我直播qwq
    最早一条是两小时前发来的。
    那会姜筠昭刚坐上高褚芯的车，注意到讯息提示音，本想拿出手机看，却被沉惜诺抓着说话说个不停。
    这之后每隔一小段时间云深就会发来一条讯息。
    最近的这一条即是一分鐘前发来的。
    见他提起直播，姜筠昭一拍额头，想起不小心被她给遗忘的事。
    这段时间恰逢各校期中考，云深所在的学校比川大提早一週考试。
    为准备考试，云深上週断断续续只直播了三天，这週更是天天停播。
    今日午后考完最后一科，前一晚复习期间他已先抽空提前告知姜筠昭今日正常开播，请姜筠昭替他通知群里的小伙伴。
    直到今早，姜筠昭都还记得这件事情。
    显然是傍晚那会儿被那些异样情绪给扰乱了。
    懒得走去开电脑，姜筠昭弯身自矮几下方拿出平板，轻触面板进入云深的直播间。
    画面里，云深正在游戏中，无暇分心看弹幕，尚且不知姜筠昭已经进入直播间。
    倒是聊天区块一片骚动。
    真爱群中的小伙伴都还记着她发出的那条语音。
    有不在真爱群里的粉丝询问，他们还煞有其事地给他们科普。
    一时间，整个直播间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姜筠昭身上，各种恭喜、求语音的弹幕浮上画面。
    姜筠昭实在拿他们没辙。
    只能叫出键盘，敲打上几个字后发送。
    「我没有女朋友」六个红色大字穿插在眾弹幕中央。
    毕竟是直播间元老级粉丝。
    所有直播间粉丝可自行调整的内容姜筠昭都已解锁。
    不但发出的弹幕可以是红色的大字，字旁还自带特效，让人想装看不见都难。
    犹豫再三，姜筠昭还是没补上「那是我的声音」这几个字。
    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因为连她说她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情他们也不怎么相信。
    姜筠昭头疼地按按额角，决定不再搭理他们。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沙发，平板置于併拢的大腿上，双手拇指轻触手机键盘输入字句，回应云深。
    小沉同学：没有女朋友。
    小沉同学：没有故意不理你。
    小沉同学：来看直播了。
    接连的三则讯息发送过去后，清楚从直播间那头传来讯息提示音。
    就见游戏画面里云深的角色一顿，砰的一声，从对面高楼射来一发子弹，云深躲都没躲，画面上血液飞溅，萤幕边框沾染上一层暗红，几秒后画面直接跳转到尚活着的队友视角。
    粉丝只以为云深是被讯息提示音吓到，弹幕里一片嘻嘻哈哈。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接连跳出的讯息提示，姜筠昭无奈一笑。
    她是真拿他没办法。
    云深：不是女朋友那也是小姐姐！！！
    云深：大家都听到语音了就我没有。
    云深：沉哥可怜可怜我吧qwq
    这边讯息卖完萌，直播里云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
    适才是最后一个回合。
    云深一边等待画面跳转，一边谢礼物，偶尔还会挑几条弹幕回应。
    姜筠昭没有仔细听他说话，注意力全在他发来的讯息上头。
    她抿着唇，拇指移向萤幕上的麦克风图案，停顿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触上。
    那声音原本就来自于她。
    故作不认识的与他打声招呼就能满足他的愿望。
    可她总觉得这是欺骗。
    她不想骗他。
    ——她想见他。
    想让他看个清楚，她是女孩子，而不是他嘴里整日整日喊着的沉哥。
    但她拿什么理由去见他？又该去哪见他？
    云深的自保意识很强，深怕有粉丝找到他的学校，故而从未在直播间透漏一丝半点。
    即使是对她，也不曾提过。
    似乎他们其实也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熟悉。
    她不瞭解他，他也不认得真正的她。
    稍早前令她感到困扰的异样情绪又一次縈绕心头。
    良好的家教让她即使心情不好，也不会随意发脾气，可胸口着实闷得她不舒服。
    她决定去画图。
    她一烦躁就只想画图。
    先前的惰性在此刻被她丢得一乾二净。
    关掉平板，抓起手机，她起身步至长白木桌前落坐，伸手开啟面前的两台萤幕。
    重新进入直播间时，通知也重跳一次。
    正等游戏读取的云深注意到了。
    迟迟没等来姜筠昭回应讯息，云深有意引起她的注意力，刻意压低嗓音开口。
    「沉哥你掉线啊？」
    低哑中带点酥麻，咬字中隐约透着撒娇。
    只那么一句话，就足够沉深cp粉脑补一万字小说情节。
    他们高举cp大旗，聊天区块一片过年气氛。
    「都说是深沉，你们到底懂不懂攻受？」
    「我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受？」
    「你们恐怕得去找医生掏耳屎才能听得仔细。」
    对着弹幕里欢天喜地的粉丝们，云深实在没忍住吐槽。
    姜筠昭听得好笑，适才的烦躁消散一些，十指纤纤落于纯白色键盘面，几下轻敲，组织成句。
    小沉同学：没掉，换电脑开。
    姜筠昭的发言云深基本没遗漏过。
    赶在游戏开始前，他瞥一眼房管区块，哦了一声，故作才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沉哥，我也要听小姐姐的语音。」
    丢下这句既是提醒，又足以唤回粉丝们尚且还存有记忆的话之后，云深自顾自地专注打起排位，留姜筠昭一人面对又开始讨论她「女友」声音的聊天区块困扰抚额。

 14 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午夜时分。
    外头突降大雨，雨点敲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答答声响。
    不算规律，却不扰人。
    姜筠昭画图画得专心，待搁下铅笔，雨声与空调声交杂入耳，方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喇叭端安静无声。
    她一边按摩着垂首太久而有些痠疼的后颈，一边望向右斜前端的屏幕。
    画面一片漆黑。
    她挪动滑鼠，唤醒屏幕，点开聊天区块查看粉丝们道再见的时间。
    二十一点三十七分。
    云深宠粉，一般说要下播后，还会挑几条弹幕回话，顺便聊上两句。
    故而真正关播应当也是四十五分之后的事情。
    这个下播时间不算正常。
    姜筠昭猜想云深是太累所以提前下播。
    毕竟是期中考週，累也属正常。
    思忖着，姜筠昭点掉直播间，把电脑关机，才又垂眸看向摆在桌面的素描本。
    一边思考一边设计，同时又一边上网搜寻灵感，整个晚上下来，姜筠昭也就设计出一套准备在毕展上展出的衣服。
    指尖轻抚过纸张，姜筠昭微抿双唇。
    她其实并不满意这耗费整晚才完成的设计。
    带负面情绪设计出的东西，按她平时的审美来看，那就是个垃圾。
    而她亲手设计出这种垃圾。
    长吁出一口气，压下把整晚心力丢掉的念头，姜筠昭闔上素描本，拎着手机，分别关上桌灯、大灯与空调，转身回到房间。
    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进房后她连灯都没开，摸索着按压上墙面空调的开关唤醒空调，把手机搁上床头柜，踢掉室内拖，动作轻缓的鑽进被窝里，闭眼欲睡。
    躺了好半晌却迟迟无法入眠。
    几次翻来覆去后，姜筠昭重新睁眼，瞪着天花板发呆。
    她平时作息规律，甚少有失眠的情况，难得碰上一次，她也不晓得应当如何是好。
    呆了一会，仍旧没有睡意，她索性起身开灯，抓起手机随意瀏览。
    然而今晚并没有什么重要新闻，只看了一下她就觉得无聊。
    想着作息一向混乱的高褚芯此时应尚未就寝，姜筠昭难得起了玩心，点开社交软体，在自个儿的空间里发了条心情。
    小沉同学：失眠了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发送成功跳转回空间介面，望着前头的id，姜筠昭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
    她用错软件发了。
    为自身安全，姜筠昭有把网路与现实交友分开的习惯。
    偏适才只顾思索高褚芯可能有的反应，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点开的是哪个软体。
    习惯性地一拍额头，姜筠昭有点懊恼。
    她总觉得自己整天都不在状况内。
    正自我嫌弃，一条新讯息跳了出来。
    是来自云深的。
    姜筠昭有点讶异他这时间居然还没睡，一边点开对话。
    云深发来的是语音，她还未点开听，新的一条语音闯入视野，几秒鐘的等待过后，又是一条语音出现在画面最下方。
    三条语音排排站，除了最后一条，其他的秒数都不长。
    姜筠昭有点心惊。
    这大半夜的发语音，不会是梦游吧？
    心下暗忖，她还是伸手触上第一条语音的拨放键，将手机尾端凑向耳际。
    云深低沉清冷的嗓音清晰传来。
    「沉哥，睡不着啊？我数羊给你听吧，肯定能睡着，你仔细听啊。」
    云深那端很安静，说话时似乎凑得极近，说话声伴随着隐约的呼吸声，听得人心下一片酥麻。
    姜筠昭空着的一手抬起，捂着心脏，另一手点开第二条语音。
    「差点忘了，沉哥你先戴上耳机，在床上躺好。」
    姜筠昭乖巧照做。
    躺平以前还不忘把房间灯给关上。
    一切就绪后，姜筠昭点开第三条语音，把手机放在枕侧，放缓呼吸，闭上双眼。
    云深开始数羊。
    声音较先前两条又低下几分，语速和缓，语气轻柔。
    「一隻羊，两隻羊，三隻羊……九隻羊，十隻羊，嘿！」
    听他数到第十隻羊时，姜筠昭已隐隐有些睏意。
    才想着明天要夸夸他数羊有效，就听耳机里他突兀的一顿后，突然「嘿」的一声，音调比之先前明显高了不少，震得姜筠昭耳朵发疼。
    姜筠昭猛地坐起，摘掉右边的耳机，整个人瞬间又清醒了。
    手机里，语音还正播放着，云深皮完还不忘录下一段没完没了的哈哈声。
    姜筠昭呆坐半晌，回过神来，耳旁隐约还回盪着云深好听的笑声。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乖巧照做，不免也觉好笑。
    她重新起身开灯，发讯息给云深。
    小沉同学：你成功了。
    小沉同学：我更清醒了。
    那头云深似乎就正等着她的反应，很快已读讯息，予以回覆。
    云深：早上好啊沉哥。
    小沉同学：这个道早有点太早了。
    小沉同学：说起来你早早下播不睡觉熬什么夜？
    这回，云深没立刻回答，姜筠昭等了半晌，才又收到来自他的讯息。
    却不是针对她的问题回覆，而是一条网址。
    没等姜筠昭问，云深又发来几条讯息，回答了她的疑问。
    云深：zg要办比赛，沉哥知道吗？
    云深：浅溪哥他们之前那队有人退出，问我要不要一起，我答应了。
    云深：先前是因为期中考，一直没时间跟他们团练。
    云深：团练时间他们订得晚上十点，到比赛前都会提前下播。
    云深：不过这事要等浅溪哥那边官宣才能跟大家说。
    云深：沉哥你要替我保密啊。
    姜筠昭的目光停留在「你要替我保密」这几个字上头。
    贝齿轻咬下唇。
    犹豫着，她还是没把心里的疑问送出，而是点开网址查看以转移思绪。
    网页里是关于比赛的报名资讯。
    这是zg官方举办的第二次比赛，第一届的冠军即是浅溪带领的队伍。
    比赛分为线上与线下两个阶段。
    所有参赛队伍经抽籤后分组，各自在家透过团队语音沟通进行对决。
    线上赛会进行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线上赛全部结束后，取积分前八名队伍进行八强线下赛。
    线下赛仅两天时间，参赛队伍须统一到官方举办比赛地点出赛。
    姜筠昭看得专心，一时间倒忘记给云深回讯息。
    迟迟没等来回应的云深于是又发来一条讯息。
    云深：沉哥，你睡着了？
    小沉同学：没有，在看报名资讯。
    云深：哦。
    云深：对了沉哥！
    云深：如果我们打进线下，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云深：你会来吧！
    没立刻回去或不去，姜筠昭点回报名资讯，查看比赛地点与时间。
    此次线下赛时间订在七月中，地点是华都。
    姜筠昭心念一动。
    似乎曾令自己纠结的问题自个儿找到了解答。
    姜筠昭重新点开与云深的对话，逐一敲下字句。
    小沉同学：会。
    小沉同学：所以你要加油。
    云深：！！！！！
    云深：沉哥你到时候一定不要透漏你是谁，只偷偷跟我见面。
    云深：到时候那群粉丝还不得羡慕死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云深讯息里欢喜的模样，姜筠昭不自觉跟着扬唇。
    手指却触上删除键，将适才接在后头打好却没发送出去的字句一一删除。
    ——要加油打进线下赛，让我有能够见你的理由。

 15 这届粉丝果然都不太正常

    浅溪的管理组在一星期后释出参赛成员人设图，队名更新为bfm。
    取自bigfatman的缩写。
    取名概念有两层来源。
    一源于上回浅溪生日，他们一块玩的一场相扑游戏。
    游戏开始后，有十秒的时间让玩家操纵相扑选手吃东西吃胖身材，而后互相打架，直到有人获胜。
    每一轮总有一个人抢不着食物或吃不够胖。
    于是那个晚上一个个嘴里喊着都是「别跟我抢食物让我吃」，或是「我要变胖啊啊啊啊啊」，再不然就是「谁也别阻止我变成一个大胖子」。
    笑坏那晚各直播间的粉丝与观眾。
    另一层原因就简单粗暴很多。
    因为这队里的六个男生都难以吃胖。
    吃胖成为他们奢侈的梦想，同时也是眾粉丝挞伐的重点。
    几人的粉丝皆以女粉丝为重点族群，各个成天在群里嚷嚷着要减肥、又胖了几斤。
    她们的主播吃不胖也罢，总归看不见本人，不扎心。
    可是用战队名来刺激她们这就很过分了。
    贴文发出不过十分鐘，贴文底下已经挤满六人各自的粉丝。
    除云深家粉丝外，其馀五家粉丝的画风都很一致——论如何把自身多馀的肉加在主播身上。
    那画面……实在有点血腥。
    姜筠昭只看了一会儿就默默关掉。
    这届粉丝果然都不太正常。
    他们家粉丝是智商有点不足，别家粉丝是太过血腥暴力。
    两者相比，她还是比较喜欢智商稍弱的自家粉丝。
    自家粉丝都还是群宝宝，她不嫌弃。
    离开浅溪的专区，她点回云深专区，点开云深转发来的那则战队成员名单。
    下头粉丝的反应很一致。
    各个欢天喜地，眉开眼笑，满满都是鼓励的言词。
    事实上，早在zg官方公开报名资讯时，就有不少粉丝询问过云深是否有参赛意愿。
    那时云深已答应浅溪，直播时总含糊其辞，不曾正面回应。
    有不少粉丝当时已暗自猜测，但因为没得到肯定的答覆，多少有些不确定。
    如今公告一出，代表已无更改可能，这可把粉丝们给乐坏了。
    直播以来，云深始终不肯开视讯。
    别说正面照，他连侧影、背影照都不曾发过。
    虽说比赛尚未开始，能不能打进线下赛还未可知，可毕竟是粉丝，肯定认为自家主播有足够实力能够打进线下赛，群里甚至已有人开始讨论起是不是要提前买票飞华都、到时候要一块抢比赛票卷等等。
    姜筠昭一则一则评论看下来，却在其中发现不和谐的言论。
    余儿余儿水中游：浅溪是不是眼瞎居然为了你把余神换掉？？？
    姜筠昭只看id便立刻认出这人是主播余游的粉丝。
    余游是浅溪队中原先的成员，擅狙击位，被誉为zg第一神狙。
    她从云深那听过，余游不参赛仅是因为手受伤，他有在考虑要担任bfm的教练，其中并不存在不和或替换等说法。
    可余游还没有在自个儿的专区解释原因，稍早前浅溪管理组公开成员的贴文也没有提到余游会以教练身分继续留在bfm。
    余游的手才伤没多久，这阵以来时常跑医院，直播都断了好几天，始终顾不上告知粉丝。
    浅溪管理组没提到这事就更好理解了。
    显然是余游那头还没给出个准话。
    如此一来倒有点麻烦。
    会有这么一个粉丝摸过来云深这，想必浅溪专区的那则公告下头应该也有不少。
    想着，姜筠昭重又点开浅溪专区，找到最新的那则贴文，把评论列展开来。
    如她所料，在一片血腥言论中，余游家零星几个粉丝的抗议评论被讚数与评论顶了上来。
    比起在云深贴文下的那则回应，这里的言论明显更为难听。
    粉丝们基本已经在下头开战。
    喷云深的有，喷浅溪的有，喷改队名的也有。
    其中甚至还混进几个一幸家的粉丝跟着喷云深。
    姜筠昭烦躁地揉揉额角。
    饶是以往已看过不少骂云深的言论，如今再看，仍旧糟心的很。
    可惜这是友圈不是云深的直播间，她无法看得不爽就直接禁言，只能一个个检举为不法言论等待官方处理。
    她一边检举的同时，置于桌面的手机也开始震个不停。
    她都能看见，那些基本与泡在友圈没两样的粉丝们自然也能。
    粉丝群中，大家纷纷替云深抱不平，管理群年纪稍长的几个几次出来安抚也没有效果，云深本人则没出现过。
    但姜筠昭知道，他一定也正看着。
    说来也怪，云深分明没主动来找她说什么，也没在粉丝群露面，可她就是觉得云深受了委屈。
    他只是不说而已。
    他什么都看在眼里，也默默地痛着。
    一隻耷拉着脑袋的黄金猎犬忽然出现在她脑中。
    光这么自我脑补，姜筠昭一颗心就闷得不行。
    她在电脑前发了会呆，忽地坐直身子，拿起手机，点进浅溪管理组发出的那则贴文，挑了几个评论截图。
    而后点开社交软体，找到不久前才加入的浅溪家的大房管梨果子。
    原先互加的目的就是为应付些战队可能面临的大小事。
    她们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找上门来。
    在看过姜筠昭发来的截图与言词，梨果子很快予以回应。
    梨果子当房管也不只一两天，先前处理过不少类似事情，很与姜筠昭谈妥后，转而联系余游的房管。
    十五分鐘后，余游发出贴文，里头仔细说明自己不参赛的因由，并希望粉丝勿继续责怪浅溪等人，他与他们仍是好友云云。
    一分鐘后，余游转发浅溪管理组几秒鐘前发出的新贴文。
    浅溪管理组：
    久等了，替各位介绍一下bfm的教练＠余游游游游。
    另外，换名字纯粹为新成员、新气象的意思，切勿过多联想。
    今后也请多多支持bfm，一起替他们加油！
    余游转发贴文时，不忘附上一句「bfm，请多指教」。
    几人轻而易举便化解粉丝们之间的争执。
    除几个粉丝仍在阴谋论，多数粉丝都已恢復理智，恭喜的恭喜、道歉的道歉.画面一派和谐。
    其他人怎么想的姜筠昭不清楚，但她很确定自己不是那么开心。
    她总觉得云深摊上一群很不怎么样的队友。
    倒不是主播本身有问题，仅纯粹因为他们的粉丝。
    他们之间营造出的氛围让姜筠昭不适应。
    虽然粉丝们总爱取笑云深是孤儿主播，没多少主播朋友能一块玩，她偶尔也会跟着笑，可如今再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她也清楚这不是她一个人不喜欢就能改变的事情。
    再说，她拿什么身分去表明自己的不喜欢？
    姜筠昭一下又丧了。
    她懒得深思，把手机重新放回桌面上，将素描本翻开到新的空白页，拿着铅笔在上头仔细勾画。
    不多时，一隻咬着球的黄金猎犬生动地跃然纸上。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她设给云深的特别提示音。
    她搁下铅笔，拿起手机查看。
    云深：沉哥，我听说你为了我生气！
    小沉同学：……我什么时候？
    云深：浅溪哥说的，说是果子姐跟他说的。
    云深：说你去找了果子姐说这件事情。
    云深：然后果子姐说你可兇了。
    她什么时候兇过人了？
    姜筠昭一脸莫名的点开与梨果子的对话重新看一遍。
    别说兇，她着实看不出自己这几条讯息中带有任何情绪。
    没待她回应，云深接连着又发来几则讯息。
    云深：不过我没事的啊沉哥，你别为这种小事生气。
    云深：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我也不少块肉。
    云深：对了，还要让粉丝们别跟其他人吵架。
    云深：沉哥你去群组替我说，他们只听你的话，都不听我的。
    云深：委屈.jpg
    姜筠昭看着，心下又隐隐泛疼。
    被人带着脏字胡乱骂一通，怎会没事？
    她想发点安慰性的字眼过去，手指尚未触及发送，就在看见他又发来的讯息时倏地顿住。
    云深：不过沉哥，你真为我生气啦？
    云深：我莫名好有成就感喔怎么肥四！
    云深：沉哥我要膨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看这弟弟又要开始皮，姜筠昭果断触下删除键。
    手指在键盘上飞跃，接连着几条讯息浮上画面。
    小沉同学：……
    小沉同学：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小沉同学：脑补是病，得治。
    云深：？？？？？

 16 我的沉哥凭什么让你喊

    事情就这么定下。
    无论是不是还有少数粉丝不满意。
    无论姜筠昭自身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开心。
    云深都正式成为bfm的一员。
    基本其实没有太大变化，毕竟不是正式战队，也非职业选手，没有住一起的必要。
    非要说改变的地方，大概是云深终于不再是孤儿主播。
    消息公布以来，包括团练时间在内，其馀无论是打排位还是日常玩耍，云深总跟bfm的人一块。
    过去那种在看见姜筠昭进入直播间，随口要她陪自己一块打游戏的情况再也没出现过。
    初始，姜筠昭有点吃味。
    颇有种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没纠结太久，她很快又想开，不让负面情绪持续跟着她。
    她很清楚，云深不归她所有，云深也不是个物品，不应将「抢夺」等字眼加在他身上。
    再者，与他们一块打游戏时的云深，较之先前明显开心很多。
    姜筠昭想，她大概真该养隻狗。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看他毫无烦恼、成日开开心心的模样呢。
    自然，养狗还是只能想想而无法真的养。
    考完试后，姜筠昭又回归以往的忙碌日常。
    她一向不喜欢把事情堆到缴交日期前才赶着完成。
    期中考的结束，对其他人而言是期末考来临前的一小段休息时光，对她来说却不是。
    期中考週对她来说才是短暂休息。
    休息过后，自然该干嘛就得继续干嘛。
    学期的后半段，除早已预定好的毕展第一次评鑑，另有两门课要缴交报告，一门课要缴交作品。
    姜筠昭这些日子主要都在跟那两门课的报告奋斗。
    她生得一颗理科脑子，艺术技能满点，唯独在写作一事上没有天赋。
    国高中时期几百字的作文每每让她写得愁眉苦脸，大学以来每一回几千字的报告无一不例外的令她崩溃。
    她试图以自己对报告要求的理解在网上搜索资料，却在点开word后脑中一片空白。
    耗费上几天时间，却丝毫没有进展。
    姜筠昭只好向外求援。
    收到讯息的高褚芯打心底觉得姜筠昭这烦恼实在太过奢侈。
    她果断选择视而不见。
    姜筠昭倒没那么在意她的不读不回，发讯息给她的同时也给邻居哥哥中年纪最大的温錚发了。
    不似高褚芯，温錚回讯息回得很快。
    用不长的几句话，简单点出报告重点，替姜筠昭找出撰写方向。
    姜筠昭满心喜悦的谢过温錚，将手机置于一旁，专注地按温錚的意思上网搜索资料，时不时敲打键盘，在另一台屏幕里记下重点。
    由于时间充裕，姜筠昭也没把自己逼得太紧，资料查一段落后就关上页面，转而点开云深的直播间。
    这会儿，云深正在ob位跟余游一块看bfm的其他队员练默契。
    云深说是接替余游之后加入队伍，实际上只是个候补位。
    除固定玩侦查兵的图纸、接替余游改玩狙击手的山子，以及虽是步枪兵却担任主call的浅溪外，其馀三人比赛时会轮替着上场，全视当天手感与个人状况而定。
    故云深、莱姆与alan一直是交替着团练的。
    云深恰间着没事，就自弹幕助手上见到姜筠昭进入直播间的通知。
    这几日姜筠昭忙，已经许久未在直播时段入直播间，此时见她进来，弹幕都显得异常热情。
    「沉哥来了。」
    云深含笑与姜筠昭打招呼，还不忘懟一下过分热情的粉丝们。
    「别再喊沉哥了，你们是我粉丝还是沉哥粉丝啊？」
    「我开播都没见你们这么热情。」
    都不用粉丝们回呛，bfm其他成员闻言纷纷回懟云深。
    一阵枪响过后，角色死亡的图纸先开口：「那自然得是沉哥粉丝啊。」
    「就你还想粉丝展现热情？」等待拆除炸弹的进度条缓慢跑动，浅溪戒备周围的同时，跟着出言调侃。
    连一向惯性闭麦的莱姆都开了麦，就为懟上这么一句：「深哥，粉丝们的眼光是毒辣的。」
    收掉敌方最后一个人，alan慢悠悠的也来上一句：「深深你是不是没睡饱？」
    最后是教练余游良心建议：「清醒点，别跟沉哥抢粉丝。」
    只有山子继续维持他沉默寡言的人设。
    云深被懟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为什么不专心练习？」
    喇叭里，几个人嘻嘻哈哈又是一通闹，电脑前的姜筠昭则还没能回过神来。
    她是知道bfm的其他几人的。
    自去年夺下第一届的冠军奖盃，几人直播间的人气跟着都高涨不少。
    姜筠昭去年暑假刚接触zg这款游戏时，也看过不少他们频道里的操作视频。
    可就她所知，这些人里有一半都比她大。
    一个个的都喊她沉哥是怎么回事？
    小沉同学：……我应该不是年纪最大的吧？
    姜筠昭弹幕一出，云深明显说话停顿一秒，随后也不顾自己先前未完的话，噗哧笑出声来。
    「你干嘛？」图纸被他笑得手一抖，子弹一歪，不但没能收掉对方，反而被对方先收掉，忍不住大叫出声：「深深你欠我一条命啊！」
    「我不是故意的。」云深自个儿缓了一会，才解释着说出姜筠昭适才发出的弹幕，再以自己的理解转达姜筠昭可能有的意思。「沉哥才大我两岁而已，你们年纪比他大的别喊他哥，他压力大。」
    「那喊啥？」图纸死得早，这会聊天起来没负担。
    余游也抽空说了句：「我们都跟你喊的。」
    云深唔了声，还没开口，就见姜筠昭又发出一则弹幕。
    小沉同学：就喊小沉就行。
    云深直接照着她的弹幕唸出声。
    其他几人应下后，莱姆又开麦了，声音是明显的少年音，「那我还喊沉哥吧？」
    莱姆还是个高中生，读的是高职，平时课业似乎不算太重，放了学、吃过晚餐后总固定时间开播。
    姜筠昭敲下「可以」两字发送，云深却故作不知，认真地回了句「不行」。
    「为什么？」莱姆不满。
    「我的沉哥凭什么让你喊？」
    云深低沉的嗓音中含着浓厚笑意，似是调侃莱姆，又似是撩拨姜筠昭。
    且不论直播间那群cp粉是何反应，倒是莱姆听后立表嫌弃。
    「深哥，你太gay了。」
    而后云深再说些什么，姜筠昭都再没能听清。
    云深低沉嗓音道出的「我的沉哥」四个字，交杂着她越发清晰的心跳声，反覆回盪在她耳际。
    ▲
    ob位：观战。
    主call：赛中总指挥。
    【bfm成员介绍】
    教练：余游
    队长兼主call兼步枪兵：浅溪
    侦查兵：图纸
    狙击手：山子
    步枪兵：alan、莱姆、云深（候补）
    以上角色没有原型，勿任意带入任何人。

 17 我的昭昭

    抬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姜筠昭觉得近来的自己是越发没用。
    「我的昭昭」、「我家昭昭」这种话，几个邻居哥哥姐姐自小到大就掛在嘴边。
    她以为她听习惯了的。
    怎么猛一听云深喊一句「我的沉哥」她就没用的心脏乱跳、脸颊发热？
    手忙脚乱地退出直播间，在空调出风口下站了一会儿，整个人才又恢復冷静。
    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姜筠昭没再打开直播间，而是拿出素描本，提笔在上头作画。
    这一画，又耗去整个晚上的时间。
    再抬首瞧见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着晚间十一点十七分时，姜筠昭无奈的轻拍自己额头。
    本想画一小段时间让心沉静后，继续上网查找资料，没成想一晃眼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不愿破坏规律的作息，姜筠昭懊恼了一会后，还是关上电脑，回房睡觉。
    清醒时已是早晨六点。
    虽是周末，姜筠昭仍维持良好的习惯，起床洗漱过后，换上运动服外出跑步。
    待她回到家，冲过澡，坐在桌前吃早餐时，已快七点半。
    姜筠昭一边用叉子将食物送入口中，一边拿着手机查看讯息。
    里头躺着一条云深的讯息。
    昨日午后有课，调过静音后她没再记得切回来，睡前也没滑手机的习惯，丝毫没注意到云深的这条讯息。
    上头倒没说什么，只是问她什么时候离开直播间的。
    见她没回，云深也没再发讯息来吵闹。
    可真难得。
    姜筠昭盯着讯息发了会呆，最终没有回覆讯息，将手机点暗，搁置在一旁。
    难得的周末，她想趁早完成困扰她的六千字报告。
    按着昨日温錚的指点，她很快找齐剩馀所需资料，撰写报告。
    一个上午过去，作为写作苦手，她也就只写了一千多字。
    撑颊望着电脑屏幕，姜筠昭长吁出一口气。
    总归不可能放弃，虽写得有些烦闷，她仍打起精神重看一遍先前写下的内容，打算顺过字句后，再继续往下写。
    尚看不到一半，置于一旁的手机忽地铃响，打破满室的寂静。
    姜筠昭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称，有点讶异。
    来电人是顾祈恒，在几个邻居哥哥姐姐中排行第三，小于林思染与温錚，与林栩同年。
    顾祈恒性格较为严肃认真，脾气也不算太好，姜筠昭没敢让他多等，很快接通电话。
    「恒哥？」
    「昭昭。」顾祈恒似正在开车，背景里传来方向灯闪烁时的答答声，「吃过午饭了吗？」
    姜筠昭以为顾祈恒是打来盯她有没有正常吃三餐的，连忙伸手按灭电脑屏幕，起身收拾东西，刻意弄出正要出门的动静，嘴上道：「还没，正打算去。」
    「那正好，我们去接你。」
    这么突然？
    姜筠昭一怔，动作缓下，不甚确定的问：「你们来潭市了？」
    顾祈恒嗯了声，「我跟温煦。」
    听清顾祈恒话里说的那名字，姜筠昭又是一愣，只觉这组合实在新鲜。
    没等姜筠昭回话，顾祈恒又说：「我们刚下交流道，再十分鐘左右到你那，你准备一下。」
    姜筠昭顺从应声，结束通话。
    擦了点防晒，换上外出服，姜筠昭准时在十分鐘后上了顾祈恒的车。
    车内两人见着三个多月未见的邻家妹妹，有默契的朝她一笑，姜筠昭亦含笑向两人打招呼。
    过后就再无话。
    顾祈恒没说去哪吃饭，姜筠昭也没问，温煦又不多话，此刻更撑着脸颊看窗外。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姜筠昭从后照镜先瞅瞅左边这个，又瞧瞧右边这个，敏锐的觉出这两人的心情都不怎样。
    会这般临时从华都开上两三小时的车至潭市，本身就不是件正常的事。
    她一下否决掉先前对于他们来潭市是为出差的这个猜测。
    至于为的什么，她没打算问。
    能影响他们情绪至此的事情，反正不会是她能解决的。
    打定主意不插手，姜筠昭便不再观察他们神色，背靠向车座椅背，拿出手机点开群组看眾人间聊。
    顾祈恒一边注意路况，也没忽略后座姜筠昭的一举一动。
    见她拿出手机，他惯性说了她一句，「昭昭，车上别看手机，伤眼。」
    姜筠昭哦了声，不情不愿的收起手机。
    温煦抬眸看向后照镜里的她，恰好看见她一脸的不乐意。
    他勾起唇，无声一笑。
    姜筠昭情绪去的快，待车在中式餐馆的停车场内停妥，她心里那点小埋怨早没了踪影。
    三人纷纷下车，步入餐馆。
    顾祈恒提前订了位，确认过身份，服务生一路领着他们至包厢里头，并按顾祈恒稍早前在电话里的意思一一端上菜餚。
    上的都是姜筠昭爱吃的。
    三人各自拿起筷子或汤勺，安静地用起午饭。
    顾祈恒这人规矩多，用餐时不喜旁人交谈。
    哪怕是对着比他年纪稍大的林思染与温錚，他都不曾退让过。
    故而包含话多的林栩在内，这三人始终难以忍受他这习惯。
    小时候在大人的安排下没有办法避开，长大后能避则避。
    姜筠昭与温煦倒没这个困扰。
    他们一个性格安静，一个不爱说话，很好的适应了与顾祈恒吃饭的这点规矩。
    一时间，包厢内只有餐具轻触碗碟的清脆声响。
    姜筠昭饭量不大，纵使满桌都是她喜欢的菜色，也着实吃不下多少。
    半碗饭伴随着大量青菜入腹后，她放下碗筷，抬眸看顾祈恒。
    「这样就吃饱了？」顾祈恒眉头蹙起，明显不是很满意她这饭量。
    虽然姜筠昭以往就吃得不多，可他总觉得她如今又吃得更少了些。
    打量面前的姑娘一会儿，顾祈恒觉着她似乎与三个多月前相比又瘦了不少。
    「在减肥？」
    出口的语气淡然，姜筠昭却从中听出一丝不满。
    她摇头道：「没有，真的吃饱了。」
    顾祈恒瞅她一眼，知道她没有说谎，点了下头，这事也就过了。
    温煦在一旁朝她挑眉，她轻哼一声，没理他，起身向着顾祈恒道：「恒哥，我去下厕所。」
    见顾祈恒頷首，姜筠昭才转身步出包厢。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来到厕所，双手靠向水槽前的感应区，水流滑过肌肤，洗去手指上残留的油腻。
    她抬首望向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吁出一口气。
    纵能良好适应顾祈恒的规矩，适才的气氛也实在太过沉闷。
    姜筠昭在厕所用了下手机才回去。
    行至包厢前，尚未推开门，就听里头传来顾祈恒明显带着怒意的斥责，以及温煦不满的反驳声。
    姜筠昭的手僵在半空，后缓缓收回。
    她轻缓挪动步伐走向一旁，背倚墙面，低垂眼眸，面色淡然。
    包厢里，两人还没有停下争执的打算，甚至有越吵越激烈的趋向。
    姜筠昭丝毫没有进去劝架的意思。
    一如她站在这，也不为偷听，纯粹在等他们争持完后，自己能故作没事的重新回到包厢。
    她垂眸望着地板上的纹路，身后的墙面时不时传来两人争执的语句。
    她没什么多馀的想法。
    唯一浮现在她脑中的，只有这间餐厅的隔音是真的烂。

 18 毁天灭地的买买买

    争执末了，顾祈恒与温煦方意识到姜筠昭离开包厢就没再回来。
    在他俩心里，他们的邻居妹妹貌若天仙，自小到大有不少不长眼的东西总爱往她跟前凑。
    一想到她如今未归来，恐是被什么奇怪的人缠上，温煦倏地起身，伸手去推包厢门，嘴里道：「我去找——」
    「她」字尚未落下，门大开的剎那，温煦眼角馀光瞥见倚墙而站的那道纤瘦身影。
    提着的一颗心悄悄归位。
    温煦没那么大的脾气，先前的担忧消散过后并未转成怒气。
    他轻喘了口气，唤了声：「昭昭。」
    温煦开门的动静大，姜筠昭被他惊了一下，以为有什么要紧事。
    「煦哥，有急事？」
    温煦摇了下头，朝她笑，「没事，没等到你回来，有点担心。」
    温煦的笑容一如他的名字，温柔和煦。
    像春日里的暖风，所到之处，万物復甦，绿意盎然。
    它轻柔的抚过心尖处，恰到好处地安抚下躁动不安的心绪。
    适才因他们争执而起的烦躁被姜筠昭强压下。
    她也朝他笑，面不改色的扯谎，「刚才褚芯打电话来，跟她聊了一会儿。」
    温煦笑着頷首。
    却在转身的剎那，微瞇了下眼，明显不信姜筠昭的话。
    姜筠昭跟在他身后进得包厢，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忐忑或不安。
    她知道温煦没信她的话。
    他只是不介意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重返包厢，姜筠昭又拿同样的理由去堵顾祈恒的嘴。
    顾祈恒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信了她的话。
    他抬腕扫一眼錶面显示的时间，喊来服务生结帐。
    礼貌性的简单收拾过自个儿用餐后的桌面，三人才起身步出包厢。
    离开餐馆，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温煦又一次向姜筠昭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姜筠昭目光淡然回视。
    如今需要忐忑的可不是她。
    温煦像是读懂她的意思，耸了下肩，双手一摊，一副认输的模样。
    实在难以让人把他与先前在包厢内跟顾祈恒大吵的模样联想在一块。
    吵过一架、发洩过情绪后，顾祈恒与温煦总算能正常对话。
    话虽仍旧不多，至少一个愿意开口，一个愿意回答。
    车内气氛一改来时的沉闷，算不上多欢乐，好歹属正常。
    姜筠昭悄悄吁出一口气，适时加入他们的谈话之中。
    这趟下来，原就为散心而来，才吃过一顿饭，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又打道回府。
    潭市比不得华都繁荣，该有的却还是都有。
    三人讨论了会，才决定把目标放在潭市不久前才刚开幕的大型商场。
    拍板定案后，三人二话不说，驱车前往。
    周末午后，商场人多，但丝毫不减几人逛街的慾望。
    严格说起来，是不减顾祈恒与温煦的购买慾。
    反差似的，包含姜筠昭在内，一眾六人中，两个女孩子甚少外出逛街购物，反倒男孩们一个比一个爱买。
    尤以温煦和顾祈恒之最。
    与其说在姜筠昭眼里这两人是难得凑一块的组合，不如说是几个哥哥姐姐有意识的在将这两人分开。
    一旦这两人凑一起逛街，那就是毁天灭地的买买买，天皇老子来都难以阻挡。
    姜筠昭望望左边站在精品店内挪不动脚的顾祈恒，再瞧瞧右边坐在鞋店里，脚旁散着各种款式球鞋的温煦，她有点后悔。
    后悔自己先前没有拒绝他们的提议。
    无奈归无奈，姜筠昭倒未曾生出一点埋怨来。
    见两人买得尽兴，先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她不禁松口气。
    没打扰他们，她上至二楼，找了个能从上方透过玻璃围栏看见这两家店的位置坐下。
    她点开社交软体，在群里发讯息告知两人她的位置，以免他们回过神来找不着她又要紧张。
    这两个顾着买东西的人还未瞧见，其馀三人倒先看见了。
    林小翊：？怎么回事？温煦跟顾二哥去找昭昭了？
    染染：他俩干嘛呢居然放昭昭一个人。
    錚：昭昭，让阿煦回我讯息。
    昭昭：錚哥，现在可能没办法，煦哥和恒哥在买东西。
    姜筠昭的讯息才发出去，对话框的左下角很快跑出已读三。
    奇妙的是，三人都没有立刻回她讯息。
    短暂的停顿过后，讯息才争先恐后般，一个接一个跳出来。
    林小翊：完了！！！！
    林小翊：我突然认不得中文字了。
    染染：他俩居然凑一起逛街？
    林小翊：昭昭说的买东西是我所知道的那种买东西吗？？？
    染染：这没买个三天三夜回得来吗他们？
    林小翊：回不来的姐，你忘记上回他们整整买了一整天吗！！！
    錚：我现在订机票过去。
    光是文字就能轻易猜想出他们此刻的神情。
    姜筠昭弯弯眉眼，首先阻止温錚立刻飞来潭市的衝动。
    昭昭：錚哥别麻烦。
    昭昭：他们等下就会过来了。
    像是在应证姜筠昭的话，讯息发送出去没多久，底下分别在不同两间店的两人，似是才发现不见姜筠昭的踪影。
    四处张望过后，先后自口袋中掏出手机。
    不一会儿，姜筠昭发送出去的消息旁的已读数目，就从三跳转至五。
    注意到这点小动静的人不只姜筠昭，也包含正欲回应姜筠昭讯息的三人。
    林小翊：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来了，不愧是昭昭！
    染染：早知道昭昭那么好用，以前他们买得没完没了时，就该让昭昭去逮人。
    錚：温煦，回讯息。
    林氏姐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个没完，温錚在意的仍只有温煦的回应。
    顾祈恒对这些言论视若无睹，没回应的意思。
    温煦更是装死到底，从姜筠昭的视角看过去，他甚至乾脆地收起手机，提起几大袋的鞋，至对面精品店寻顾祈恒。
    两人一併走出精品店，抬头搜寻姜筠昭的身影。
    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姜筠昭探手向他们挥了辉。
    上至二楼，把买好的东西堆在空着的座位上，顾祈恒叮嘱了姜筠昭几句，与她约好时间后，又跟温煦一同下至一楼，继续他们未完的购买行程。
    姜筠昭一个人待着有点无聊，索性从包里翻出耳机，点开与服设相关的影片来看，顺道从中寻找灵感。
    近五点半时，顾祈恒和温煦才又上得二楼寻姜筠昭。
    这么折腾了一下午，两人早就饿了。
    随意在商场内找家店用过晚餐，这一天着实过得充实的三人才拖着步伐上车。
    商场离姜筠昭的租屋处有段距离，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住处。
    在两人的坚持下，姜筠昭不得已，让他们跟在身后，送自己上楼。
    时间是真的不早了，考虑到回华都的时间，两人难得好默契地婉拒姜筠昭入屋坐坐的邀请。
    临离开前，两人分别把手中的提袋凑到姜筠昭面前。
    顾祈恒乾咳一声，别过脸。「送你。」
    温煦没说话，只朝她笑，笑里的意思她看得明瞭。
    他在谢她。
    谢的不是这一整天下来她的陪伴。
    谢的是她的知情而沉默。
    姜筠昭看在眼里却又一次不言破。
    她只弯着眉眼道过谢，抬手接过两个提袋，而后挥手目送他们转身进电梯。

 19 没有喜欢他

    夜渐深。
    一连串的讯息提示音硬生生将熟睡中的姜筠昭唤醒。
    长发在空调的吹拂下已然乾透，只枕头上还留有些许湿意。
    手机滑落在手侧，她翻转掌心捞起手机，微瞇眼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才刚过午夜。
    脑子昏昏沉沉，她尚且没意识到自己是被讯息提示音唤醒，手背压在眼皮上，缓过一会才坐起来。
    这一觉睡得她口乾舌燥。
    她依稀记得，送走顾祈恒与温煦后，她随手把纸袋搁置在客厅矮几上，抓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而后不知怎地摸到了床上，坐姿逐渐变成躺姿，躺着躺着，脑中关于温煦的事情还没回想完，意识逐渐模糊，陷入熟睡。
    姜筠昭揉揉眉间，有点懊恼。
    更令她懊恼的是她居然在这时间醒来。
    精神一下子变得有点太好。
    以手背掩嘴打了个哈欠，姜筠昭起身关掉空调，来到客厅。
    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她抓着手机查看讯息。
    适才打断她睡眠的一连串提示音来自于她与几个哥哥姐姐们的群组。
    是顾祈恒与温煦终于各自到家，在群组上告知她的同时，尚未入眠的林氏姐弟趁机跳出来与他们间聊几句。
    姜筠昭简短回覆后便关掉群组，转而点开另一个社交软体。
    为配合顾祈恒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各种规矩，和他在一块时，姜筠昭一向习惯关掉这一社交软体的提示。
    以至于方一点开，入眼即是一整排的红色圈圈。
    圈圈里头标出的数字不一。
    姜筠昭稍一滑动，发现至少有十则以上的未读讯息。
    这很难得。
    事实上，自打云深说出那句「沉哥不一样」，传遍大小粉丝群以后，cp彷彿成真，不少粉丝透过粉丝群表明想加姜筠昭好友，更在姜筠昭没空看直播时，把当天发生的大小事简单汇报给她。
    儼然一群小眼线。
    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夸张。
    平时只有几个固定粉丝会做这样的事情，而她刚刚只这么一滑却发现，发来讯息的除她熟悉的粉丝外，还有她不熟悉的id混在里头。
    显然晚间的直播发生了大事。
    事关云深，姜筠昭原还有些睡迷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她先大致扫过一遍未读讯息，里头并没有云深的，而在一连串未读讯息的最下方，云深的对话框静静躺在那。
    上头显示的简单文字还是云深问她什么时候离开直播间的那句话。
    这更难得。
    自打熟识以来，云深从未整整一天没找她。
    姜筠昭抿了抿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没在这头纠结太久，几个呼吸间，姜筠昭已经点开其中一则讯息查看。
    许是发来讯息时太过紧张，一件事情被分成好几句话在说，姜筠昭简单组织一下才大致理解粉丝的意思。
    ——云深晚间直播时的训练情况很糟，被余游骂了一顿，还被换下去。
    姜筠昭眉头蹙起，随意又点开几则讯息，说法大同小异。
    想了想，她搁下手机，叫出电脑里的银兔直播，找到晚间直播的回放。
    大概估算时间拉动进度条，姜筠昭很快找着云深被骂的时间点。
    再往回拉一点，看过训练赛的画面，她也算是明白粉丝口中「训练情况很糟」是什么意思。
    云深犯了几个走位失误，而且不只一次。
    打满的十三回合训练赛，云深犯的失误加起来足有十几次。
    而后就听余游让陪练的队伍先等一会儿，再当着所有观眾的面，一一点出云深的失误。
    姜筠昭听了一下，没觉得余游是在骂云深，顶多语气比平时还更严厉几分。
    整整十分鐘的口头復盘，云深听得认真，该道歉的地方也乖巧道歉，可再来一场，还是失误连连。
    他的失误连带影响队友的状况。
    几人讨论过后，决定换下云深。
    而后直到关播向大家说再见前，除余游问话时云深会答，其馀时候麦明显都是闭着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下播前也不似以往拖着非要粉丝催才肯关播，一句再见说完后，画面便是一片漆黑。
    难怪粉丝要慌。
    她关掉回放，伸手拿起手机，点开与云深的对话介面。
    几次输入上字句后又一一删除。
    粉丝说是让她安慰云深，可她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深的性格，纵使真感到受伤，他也只会回上一句「没事」。
    他不会让她安慰，她也没法真正安慰到他。
    抿唇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半晌，她心念一动，重又搁下手机，挪动滑鼠去点开zg。
    与猜想一致，云深的小号仍在线。
    想了想，她发送讯息给他。
    小沉同学：打一把？
    云深没有立刻回应，估计正在游戏中，姜筠昭也不急，拿着手机一边瀏览网上资讯，一边不时瞥一眼电脑屏幕。
    没等来云深的回应，倒是被喇叭里忽然传出的语音请求通知音效给吓一跳。
    姜筠昭缩小游戏，点开语音程式，见发来请求的是云深，她毫不犹豫地按下接通。
    「沉哥。」云深的嗓音有些沙哑，听上去不太有活力。
    姜筠昭点回游戏，在对话框里输入字句。
    小沉同学：不打吗？
    似是意识到什么，云深笑了一声，「打，我组你吧沉哥。」
    随后就是一条邀请入房的通知。
    姜筠昭按下接受，很快跳转到游戏画面。
    网癮少年少女多，即使是半夜，也能很快排到队友与对手。
    一边打游戏，姜筠昭一边注意云深的状况。
    训练赛的所有失误一次都没发生过，甚至可以说是操作完美。
    自然其中不乏一般玩家相较训练赛的战队还要弱这一层原因，但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差距。
    姜筠昭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着急开口问。
    十几把一般场打下来，无论是姜筠昭还是云深，注意力较之先前明显都不太集中。
    又一把游戏结束，喇叭里一阵悉簇过后，云深的声音传来。
    「还打吗沉哥？快五点了。」
    姜筠昭侧过头瞥一眼墙上的鐘，确实是差不多都可以看日出的时间点。
    压下一个哈欠，她抬手在键盘上打字。
    小沉同学：不了，去语音，陪我聊下天。
    许是没料到姜筠昭会这么说，喇叭那头，云深明显顿了一下，才笑着应声。
    切换到语音程式，不待云深开口，姜筠昭先发讯息过去。
    小沉同学：你害怕打比赛？
    看清语句，云深又是一愣。
    「我没有啊。」
    小沉同学：我去看过回放，粉丝也跟我说你状况不太好。
    小沉同学：可刚刚跟你打的前面几把，你状况很好。
    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回应，云深那头陷入沉默。
    姜筠昭也不催他。
    她希望云深是心甘情愿跟她说明原由，而不是被她逼迫得不得不随意找理由搪塞。
    长久的沉默过后，云深终于开口。
    「是我个人问题，我昨天……心情不太好，有点心不在焉，不在状况内。」
    这与姜筠昭猜测的另一个原因基本符合。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细问，就听云深开口问：「沉哥，你昨天忙吗？」
    忙吗？
    姜筠昭一愣，先是想着他是不是想转移话题，后又顺着他的问话仔细回想昨天一天的行程。
    要说忙，其实不算，要说不忙吧，倒也不清间。
    想了会，她在对话框内敲下「有点」二字，然后发送。
    云深哦了一声，又说：「你没回我讯息。」
    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委屈。
    姜筠昭有点哭笑不得。
    她没向他说明没回讯息的真正理由，也没替自己找任何藉口，只承诺他不会有下次。
    这句承诺明显让云深心情大好，回话时语气里都带着笑。
    两人又漫无边际的聊了会天，直到窗外透进曙光，喇叭那头云深哈欠连连。
    姜筠昭主动中止话题，要云深赶紧去睡觉。
    知道姜筠昭忙了一整天又陪他熬整晚，云深没敢任性，却似还有什么话想问，迟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姜筠昭在对话框内打了个问号后发送。
    云深唔了一声，犹疑着开口，「我昨天状况不好其实是……」
    「其实是」后面云深没再说下去。
    她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云深分明打算说出实情，偏又在开口后犹豫，嗯了老半天没嗯出一句完整话来。
    意识到这点后，姜筠昭没再发问号，也没催他。
    她一直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
    半晌，云深似才终于找到合适字句，深吸一口气后问她：「沉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是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与姜筠昭以为他会说的话毫不相干。
    虽心存疑惑，姜筠昭还是敲下「没有」二字。
    倒不算她骗人。
    她的取向是男性，所以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
    云深于她而言是很特别，可她尚未搞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姜筠昭的「没有」二字背后包含的意义太多，云深却没法看见那一层。
    他所瞧见的，就只是那么清清冷冷的两个字：没有。
    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或是男孩子。
    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喜欢他。
    云深自嘲地笑了声。
    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为免姜筠昭觉察，他很快收敛情绪，用一贯的淡然语气把适才未完的话说明白。
    「我昨天状况不好其实是因为，」他一顿，还是没忍住地苦涩一笑，「我失恋了，沉哥。」

 20 懂不懂谈恋爱啊

    那四个字所带来的衝击无疑是巨大的。
    直到躺上床，姜筠昭才回过神来。
    失恋？他怎么就失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跟谁谈的恋爱？对象又是谁？
    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头，却没有解答。
    姜筠昭抬手拿过手机解锁，想再深问，又觉不妥地点暗屏幕。
    一如先前挣扎着是不是该约云深出去见面，她同样觉得自个儿毫无询问的道理。
    说是哥，可她到底不真的是他的哥。
    两人交情仅限于网上，她细问他的私事又算怎么一回事？
    思索无果，姜筠昭又确实累了，不过几分鐘的时间，呼吸已趋平稳，陷入熟睡。
    这一睡，直至午后一点多方醒转。
    还是高褚芯迟迟没等到姜筠昭回讯息，打电话来把她给吵醒。
    姜筠昭这一觉睡得并不怎样，醒来时额角还隐隐发疼，她缓过一阵才捞过手机接听。
    嗓音带上的睡意太明显，听得电话那头高褚芯一愣。
    「你在睡午觉？」
    姜筠昭无声打了个哈欠，回道：「没，睡到刚刚。」
    高褚芯又是一愣。
    毕竟是从初中开始就混一块的交情，大一时又用了点关係让两人同寝室，对于姜筠昭雷打不动的规律作息，高褚芯自认还是很瞭解。
    一般只要睡足六至八小时，姜筠昭就能有精神的撑过一整天。
    连午觉都不必。
    既不是午觉，也肯定不是自昨晚睡到现在，那便只能是将近清晨才入睡的了。
    「你怎么回事？熬夜了？」高褚芯问这话时，语气里满是无法掩饰的讶异。
    姜筠昭听出来了，嗯了声，说：「五点多的时候睡的吧。」
    她实在记不得确切的时间，她甚至不记得怎么跟云深道的再见。
    现在她唯一有印象的，只有躺上床以后，脑中那关于云深一句「我失恋了」而引发的一连串疑问。
    「这可真难得。」高褚芯说完，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心，紧接着问：「为什么熬夜？」
    姜筠昭也没掩饰的意思，又打了个哈欠后说：「云深心情不好，跟他打了几把游戏。」
    电话那端，高褚芯张了张嘴，哑了声。
    类似的情况其实她老早猜测过。
    在适才得知姜筠昭难得熬夜的情况下，她脑子已经转过不少弯，各种理由都替姜筠昭找好了。
    自然，这些都绕不开云深。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如同她猜想的陪云深这件事情，会被姜筠昭给陪成这种模样。
    你说你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可能有好感的对象心情不好，你难道不应该陪他聊整晚的天、听他说整晚的话吗？
    陪他打几把游戏是几个意思啊？人喊你哥还真把自己当哥？懂不懂谈恋爱啊？
    高褚芯觉得很痛心。
    她一块长大的小仙女，初中那会儿看着还好，还会愿意陪她聊哪个班的哪个男孩子好看这种话题，怎么长大变得这么不解风情？
    岁月果然是把锋利的刀。
    硬生生把人内在的小仙女给刮成糙汉子。
    高褚芯默默单方面结束通话，然后给姜筠昭发来讯息，说她胸口有点疼，暂时不想说话。
    这给姜筠昭吓得人都清醒了，连忙起身给她回讯息。
    昭昭：没事吧褚芯？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昭昭：我现在就起床洗漱换衣服，很快的，你等我！
    高小芯：……用不着，我很习惯了。
    姜筠昭正劈哩啪啦地打字想好好劝高褚芯去趟医院做检查，一长串字句还未打完整，高褚芯的讯息已经先浮上屏幕，看得她反手按下删除，顺带发过去几个问号。
    高小芯：真不用。
    高小芯：我就是气的。
    高小芯：被你给气的。
    昭昭：？？？？？
    有这么个小插曲，姜筠昭是彻底清醒了。
    洗漱完她拉开窗帘看看窗外，大中午的太阳正晒，她一下就打消了出外买午餐的念头。
    进厨房里自个儿折腾了会，简单吃了个不饿，又将厨房给收拾乾净，她才端了杯奶茶到书桌前坐下。
    昨天到今天浪费掉太多时间，无论如何姜筠昭都想在今天把报告搞定，她索性将手机转成静音，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坐在桌前敲键盘。
    近七点时，她终于完成这份六千字报告。
    把报告备份到随身碟里，姜筠昭伸展了下身子，拿起手机打算点个外卖吃，方解锁，就注意到来自真爱群的群发讯息。
    发出讯息的是管理组之一的綾子酱，她在群里提醒大家今晚七点半是bfm的第一场比赛，让大家有空就到官方直播间给云深加油。
    这消息看得姜筠昭一愣，连忙转而打开官方网站，这才注意到bfm第一场小组赛确实就是今晚没错。
    怪不得昨天训练赛云深状况不好粉丝会如此紧张。
    也是她这段日子太忙，赛程表出来那会儿草草看过一眼，没特别放心上，一忙也就忘了。
    倒是云深，今晚就要比赛，还跟她打游戏打到清晨。
    想起云深，无可避免想起他说的那四个字，紧跟着那一连串问题也浮上心头。
    现在肯定是不能够问。
    比赛当前，她不会也不愿意做任何影响他心情的事情。
    想了想，姜筠昭跳出群组，找到与云深的对话，发了句问候过去。
    云深讯息回得很快，虽是打字，但明显情绪比起凌晨那会儿好了许多。
    至少没让她看出来是个失恋的人会有的模样。
    姜筠昭心下一松，正打了个「加油」，还来不及发送，云深又发来讯息。
    云深：沉哥，你待会有空来直播间看我比赛吗？
    这问话看得姜筠昭有些讶异。
    按他昨天打训练赛的情况，她以为余游和浅溪会让他继续待他的候补位。
    毕竟虽然比起其他几人，云深操作是真的强，可架不住他不够稳。
    这么想，姜筠昭直接就问了，云深也很快回过讯息。
    云深：下午的训练赛我状况很好，他们说让我上！
    云深：沉哥你还没说，你会不会来直播间看比赛？
    云深：这可是我的第一场比赛！
    姜筠昭被这几句话给看笑了。
    无论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至少云深没让这些坏心情影响到他应该做的事情。
    这样的云深让她心疼，也让她心喜。
    她于是回了他一个会，顺道给他加油打气一番。
    然后就见云深上了各种表达喜悦的表情包，欢喜的模样像极了讨食成功的傻大犬。

 21 沉哥，你对我真好啊

    小组赛第一场比赛进展得很顺利。
    首战告捷，不单是粉丝们高兴，bfm几人明显都松口气。
    战队重组以来，只有一部分粉丝表示看好，另一部分粉丝对于能不能再夺下一座冠军奖杯表示很悬。
    云深的操作他们认可，可他的操作并没有好到能够不与队友打配合，一个人端着一把步枪将对面五人一口气全灭。
    实际上也根本没有人能做到如此。
    zg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队友间的沟通重要，配合也很重要。
    在加入bfm之前，云深只跟浅溪打过几次游戏，与其他人大多在娱乐场上碰面。
    纵使偶尔在排位赛时撞在同队，在非开黑的情况下，基本都是各打各的，毫无配合可言。
    从云深加入到开始比赛，彼此间的配合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
    原bfm的成员们却不同。
    余游开始接触zg不久就认识了alan，两人一块排位久了后，因为多次碰到同样双排的浅溪与图纸而逐渐熟识。
    而后在一次四排打一般场时碰上单排的山子，余游一眼看上他的精湛操作，主动跑去说要和人认识，愣是将人给拉近他们开黑的队伍里。
    次数一多，配合也就给练出来了。
    如此一块打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迎来第一届比赛。
    赛事过程中，几人带上一个候补莱姆，一路过关斩将，狠碾对手。
    zg第一神狙、全服最刚侦察兵、步枪兵王一类称号全是那时给冠上的。
    第一届的冠军成员在部份粉丝眼里，那就是个传奇。
    可现在，传奇被打破，bfm重组。
    余游手伤不出赛，原步枪兵种山子改玩狙击，云深作为新人入队，与先前一直是候补、实力不是很稳定的莱姆轮替下场。
    粉丝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事实上，他们每个人多少都有点紧张与压力。
    第一届冠军队伍的头衔毕竟不那么好戴，伴随而来的是一路支持他们过来的粉丝们的深厚期望。
    这其中又以山子、云深与莱姆三人感受到的压力为最。
    故而能以一胜作为这场比赛的开端，几人内心的重担多少减轻一些，赛后开直播一块復盘时，语气都比赛前轻快不少。
    姜筠昭比赛是一边画图一边看的，看得不是特别认真，但也不能说不认真，至少画面带到云深那端时她会抬首盯屏幕，一换视角便继续画她的图。
    一心二用的结果，是直到比赛结束后半小时她才发现比赛队伍已经换成另一组的队伍。
    等她打开云深的直播间一瞧，几人明显已经復盘过，正在一般场中进行新一轮的训练。
    大概是刚赢下一场比赛心情都很放松，几个回合下来，几人失误连连，各种花式送头，连一向不怎么失误的山子都能狙空，看得余游逐渐暴躁。
    「图纸你那什么垃圾走位，你当对面瞎还是你自己瞎？」
    这头图纸作为侦察兵欢快的从对方面前跑过被一枪打死，那头刚站好位的山子就空狙一枪。
    「他瞎你还能跟着瞎？那里有人吗？还是深怕对面不知道你站哪狙上赶着给提示？」
    再接着好不容易靠着绕路摸到定点，正拆炸弹的云深就被一枪崩了。
    「你拆个炸弹还拆得挺悠间的啊？对面枪都懟你脸上了你还能站着不动等进度条，是你太有耐性还是我太没耐性？」
    云深小声地委屈巴巴：「是你没耐性。」
    己方一下倒下两个，alan自是不甘示弱地举枪上前……被杀。
    尸体就叠在云深尸体之上。
    bfm眾人：「……」
    粉丝弹幕：「？？？？？？」
    「你他妈还给我搞殉情是不是？人有小沉了你就算陪葬人也看不上你！」
    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却突然被cue的姜筠昭：「……」
    这回合至此，试图逆转局势但人数上就拼不赢的浅溪和山子，最终也只能跟着倒在血泊中。
    「才赢一场比赛就都飘了啊？你们已经拿冠军了？」
    余游的声音听起来心很累，失误失得辣眼睛的几人没敢说话，只安静地继续进行下一回合。
    然后就又被骂了。
    「别再给我心电感应、眼神交流！都给我说话！」
    余游觉得自己迟早被这群傻子给气死了。
    别说手疼，他现在嗓子疼、头疼，心脏也疼。
    给气的。
    整场训练只能用乱七八糟四个字来形容。
    多数粉丝听余游骂人听得欢，没怎么介意，每个直播间的弹幕基本都充斥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粉可就蹦躂的欢了。
    一把游戏都还没打完，黑粉们便大肆出征。
    不说别的直播间，就说云深这头，部份至今仍在反对他加入的黑粉抓着他的失误没完没了的刷，有的甚至还教起云深怎么打游戏。
    这些人用词看着委婉，实则暗藏讽刺，明显是刻意引房管不警告直接禁言，以便他们多抓住一个攻击云深的理由。
    姜筠昭不傻，管理组的几人也都不傻。
    綾子酱等人继续走好声劝告路线，连续三次警告不听才改为禁言。
    姜筠昭则思考了会，截下几张图，又复製贴上几条回应到空白档里，而后随机挑选了几个蹦得最欢的黑粉一一回应。
    内容基本一致。
    小沉同学：zyjshen这我id，上游戏加个好友，跟我练一场。
    弹幕一出，全屏譁然。
    连刚开始新一回合的云深都注意到这几条弹幕，一时间愣在当场，直接被对面狙击手爆头交出首杀。
    余游差点没气死。
    可云深这会儿是真顾不上。
    他有些心惊。
    他清楚这些黑粉有多缠人，黑的能给说成白的，白的能反过来说成黑的。
    果然，就见几个被单独回应的黑粉又开始发弹幕。
    「云深直播间这大房管不行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谁不知道你沉哥打游戏厉害啊？」
    「自己家主播打不好还不让说？还想虐菜？房管就这素质？」
    不待粉丝帮忙说话，姜筠昭笑了下，先贴上先前复製的字句发送，而后予以回应。
    小沉同学：千万别这么说自己，你们怎么会菜？瞧瞧上面这些教学，我都佩服。
    小沉同学：就是没怎么看懂，所以想请你们给实际示范一下，我好学习学习。
    小沉同学：对了，不用担心云深没看见，我有截图，一会给他发过去，顺便督促他照练。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懟的对方无言以对。
    也不晓得是哪句话起到作用，先前那几个id没再回应姜筠昭，乾脆俐落地消失在聊天区。
    黑粉没有就此消失，但也没有人再敢针对云深的打法指手画脚。
    一个个的难得歇了心思，就怕姜筠昭又一次丢出自己id来求陪练一场，顺带让给实际演示一遍。
    毕竟他们是真的菜。
    就是嘴巴上王者而已。
    粉丝们对姜筠昭几句话就赶跑这些人纷纷表示崇拜，一时间倒没人去理会训练的事情。
    姜筠昭正觉奇怪，视线移转至游戏画面上，才发觉云深居然又死了。
    她蹙了下眉头，在键盘上打字。
    小沉同学：？你干嘛呢？不会打游戏了？
    语气居然与余游骂人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看得云深噗哧一声笑出来。
    「沉哥，你对我真好啊。」
    还不待姜筠昭打字回应，喇叭里紧跟着传来余游阴惻惻的声音。
    「所以你就给我开场站着等死？等你家沉哥来救你还是来娶你？嗯？」
    就听喇叭里接着又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声音十分清晰，显然来自于云深。
    「咳，我忘了。」
    「这他妈都能忘？」
    余游又一次暴走，各直播间弹幕也又一次画面一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娱乐场：游戏里各种玩好玩不掉经验不掉分的游戏模式。
    开黑：一伙人语音交流或面对面沟通的情况下一块打游戏。

 22 明年继续加油

    小组赛的第二场比赛在两个星期后。
    线上预选赛採2set制，打满全场比赛约莫一个小时又多一点。
    也不晓得是先前的花式送头让bfm全员有所警惕，还是余游的爆脾气很好的发挥作用，这第二场比赛，bfm只用了三十多分鐘就给拿下，甚至创下该届比赛中的佳绩——
    两张地图皆已七比零的比分获得胜利。
    第二轮比赛结束后积分核算，排名重洗，bfm从原先的第三名直衝第一名宝座。
    全员士气因此大增。
    也是bfm籤运好，同组其他队伍实力稍弱，第一场比赛打得虽没第二场好，积分也着实不差。
    姜筠昭私下翻看过bfm第三场将对上的战队比赛片段，虽相较前两支队伍实力稍强，但和bfm相比却又稍弱，哪怕bfm没能拿下如第二场比赛这般好看的成绩，也不太可能就此被踢出八强。
    思及此，姜筠昭长吁出一口气，把直播间音量转成静音，人声消失在喇叭内。
    她移转目光，看向正前方的电脑屏幕。
    屏幕里显示着四件色彩明确、标明材质的汉服设计图，其中两件下方被打上个红色勾。
    姜筠昭又侧过头，看向左手边的人体模型，模型上套着的恰是屏幕中下方没勾的其中一套汉服的半成品。
    她食指轻点下巴，估算日期。
    如今是五月中旬，距离期末还有四週。
    她没有期末考需要烦恼，手中唯二的两份报告已经完成，评鑑进度只差一点，唯一需要她耗费心力的只剩下手边这份作业。
    作业不算太难，就是有些劳心劳力。
    从设计到裁缝全由学生独立完成，收件后还会在服设系馆一楼展览场展出两个星期。
    姜筠昭的进度一向早于其他同学，製作完成的其中两套昨日已运至馆内作业室妥善存放，馀下两套也已製作一半，要在期限内完成问题不大。
    交件后，就只剩下评鑑须缴交的一件成品了。
    学期的最后一週没有重要事情，她已提前跟各科教授请过假，相当于提前迎接暑假的到来。
    暑假虽得实习，毕竟做的是喜欢的事，加之七月中的线下赛，无一不令她感到期待。
    连日赶工而来的疲倦感一下消除不少，姜筠昭舒展了下身子，侧过身面对模型，伸手捏起针线，重又专注于面前未完成的服装。
    与估算的差不多，馀下的两套汉服不但在期限内完成，还比缴交期限提前三天。
    顺利交出期末最大的作业，压在姜筠昭心上的那块大石一瞬间消散。
    才想着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都还来不及与云深分享这份喜悦，bfm输比赛的结果先将她给砸懵了。
    她看比赛总看得不太认真，这次更是一边製作评鑑成品，一边观看。
    她依稀记得前一次转头时还是bfm领先，怎么她不过缝了个袖子上去，再看时，对面就已拿下七分，结束这场比赛？
    第一张地图那会上的是莱姆，以五比七输掉比赛。
    第二张地图开打前，云深被换上场，姜筠昭原还想着，这场若能拿下，凭藉着比上一张地图更好的积分，怎么也不会输掉比赛。
    可结果不如她预想。
    这张地图不但输，还输得悽惨，被从三比零一路逆转到三比七。
    她看了下直播间的弹幕，从上头不怎么好听的言论中得出这四分之所以丢失，似乎与云深有点关係。
    姜筠昭揉揉额角，很快调整好心态，挪动滑鼠点开云深的直播间。
    如她所想，底下掺杂不少责骂云深的言论。
    她懒得禁言或警告，直接点开礼物栏，送出几个会刷屏的礼物洗过这些言论。
    云深却难得没有出声谢她的礼物。
    姜筠昭仔细一听，发觉连点来自云深的细碎声响都没有，显然是闭了麦。
    余游同样注意到了这点，復盘过后，转而出声喊他。
    「我在。」
    被这么一喊，云深不好继续闭麦，只那声音听来比平常又低哑几分，可把粉丝们给心疼坏了。
    「干嘛呢？搞自闭啊？」余游笑骂一句，又喊莱姆开麦，收到回应后，他难得放缓语调，宽慰两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这么急着抱歉，就是点小失误而已，谁还没点失误了？」
    「可我送了两分。」莱姆的声音听起来丧丧的，没有以往的活力。
    「那你不也拿下一分？还给浅溪打掩护，用命换alan拆炸弹的时间。」
    余游一一细数莱姆打下的功劳，见莱姆沉默下来，又对同样不出声的云深问道：「你也觉得是你失误？」
    云深嗯了声，没多说。
    余游叹了口气，「可同样的，前面有两分能拿下的关键在你。」
    察觉到云深想反驳，余游不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
    「开局是不是你先找到对面狙击手？」
    「第二把是不是你一个人杀到最后？」
    「第四把是不是你一上来就把人侦查兵给杀了？」
    接连三个问句彻底打消云深反驳的念头。
    余游又笑，「真要说起来，大家都有失误，他们就是比你俩还要脸皮厚而已。」
    这一番话说得图纸、alan跟浅溪一阵咳嗽后想反驳，话都还没说完整就被余游骂回去。
    「干什么造反啊？我有说错吗？谁开局就被狙？谁反应太慢还让莱姆给打掩护用命换？」
    三人尷尬一笑，闭嘴了。
    「你们俩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余游继续语重心长的宽慰两个小朋友，「你可以记得自己在哪犯得错，同样的错下次别犯就好，而不是抓着这些失误点一再的责怪自己。」
    「犯都犯了，你们这样责怪自己比分就能拿回来吗？」
    「还是你们因此以后都不打比赛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大概是觉得有点难堪，余游语气重了点，衝着两小孩喊道：「回答我！」
    「不是。」两人一前一后乖乖回话，一下又萌翻直播间围观余游教小孩的一眾粉丝。
    连姜筠昭都觉得云深回话的剎那，掌心微微发痒，想揉揉他的头发。
    余游很满意两人的回应，估摸着宽慰得差不多了，便道：「给你们十分鐘整理心情，十分鐘后五排打训练，莱姆先上。」
    几人或懒散、或愉悦的应声过后，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一阵细碎声响过后，云深的声音从喇叭中传出，他一一谢过先前粉丝们送上的礼物，时不时也回应粉丝几句。
    声音听来比先前好上不少。
    姜筠昭放了心，才打算继续未完的成品，就收到云深发来的讯息。
    她一愣，侧耳细听喇叭里传来的声音。
    明明还在谢礼物，就非要在这时间给她发讯息？
    想是这么想，姜筠昭的身体倒比心诚实不少，直接拿过手机，点开查看。
    云深：沉哥，你说我们要是没能进线下怎么办？
    姜筠昭挑了下眉。
    预选赛第三轮还没全部结束，没办法知道确切的积分，可按目前bfm的积分来看，虽然输掉这么一场，要被挤出八强也不太可能。
    这是故意来自己面前装可怜？
    虽不是很明白云深的意图，姜筠昭还是给出回应。
    小沉同学：明年继续加油。
    云深：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说不会啦一定有机会之类的话吗！
    看着云深的回覆，姜筠昭自个儿脑补出大狗炸毛的模样。
    小沉同学：粉丝们不都这样说了吗？你不也不相信吗？
    云深：那不一样。
    小沉同学：哪里不一样？
    云深：你是沉哥啊。
    姜筠昭眨了眨眼，想到什么似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决定再逗他一下。
    小沉同学：那我刚刚说了明年继续加油？
    云深：啊啊啊啊沉哥你赶紧收回！！！！！
    云深：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们重来！！！！
    云深一下子发来几张表情包，洗了屏以后，才又一本正经发来与先前一模一样的问话。
    姜筠昭无语了一下，到底没忍心继续逗他。
    云深：沉哥，你说我们要是没能进线下怎么办？
    云深：期待.jpg
    小沉同学：……
    小沉同学：不会，一定会进线下赛。
    云深：我也觉得会进！！！
    云深：沉哥我们线下赛见啊！！！！
    小沉同学：好，线下赛见。
    云深最后只发来个表情包后就没再回讯息。
    与此同时，直播画面跳转进游戏介面，喇叭里再次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以及余游喊着让他们赶紧上游戏训练。
    新一轮的训练开始。
    有过比赛失利的教训，这回不用余游暴走，五人较之先前越发专注，尽可能做到失误最小化。
    连待在ob位云深也不再似以往散漫，不但看得专注，时不时也能出声提点上几句。
    ▲
    2set制：打两张地图，也就是打两把的意思，每把最多打满十三回合，先拿下七分获胜。

 23 你答应过我了你不能反悔

    虽说输掉比赛，对于积分结果，眾人还是抱持乐观态度。
    最终结果也真没让他们失望。
    最后一轮小组赛过后，积分排名公布，bfm从原先的第一降至第四。
    掉得略多，却总算守住八强位置。
    与此同时公告的是线下赛三天套票或单日票卷的开卖日期。
    粉丝们悬了一个多星期的心悄然归位，转而在群里或直播间聊天室聊起抢票。
    与斗志激昂的粉丝们画风不同，bfm的成员们暂且放下比赛，一边佛系打排位，一边在群通间聊。
    对谈中，粉丝们才知晓，除云深住在华都，其馀人都在外县市。
    彼时，姜筠昭一边耳朵里正塞着耳机和沉惜诺讨论评鑑，听他们提起华都，她下意识地让沉惜诺先等等，自己则停下手边动作，专注地听起他们的谈话。
    华都作为首都，无论是市中心还是市郊，都有不少值得一去的景点。
    难得去一趟，图纸等人想趁机多玩几天，给自己放个假。
    几人很快达成共识，决定提前五天前往华都。
    这么一聊起，兴致便很难压下，手伤未癒仍无法打排位的余游乾脆点开网页订机票。
    自己的订完不算，还随口问起年纪最小却同样住的远的莱姆，打算替他一块订了。
    「莱姆，打算搭几点的？」
    突然被点名，惯性闭麦打排位，适才也没说上几句话的莱姆手忙脚乱开了麦，一不留神被对方的狙击手命中，角色瞬间啪嘰倒地。
    麦开啟的同一时间里，传来的声音就是他压得低低的一句「卧槽」。
    浅溪笑了声，存心逗他，「造反啊？」
    莱姆懒得搭理他，向着余游说：「余哥等会，我去问下我妈。」
    话音才落，喇叭里就是一阵离位和开房门的声音，莱姆的麦声音好，隔得老远都还隐约能听见他喊妈。
    其他几个无良哥哥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弹幕则是各种讚他可爱。
    姜筠昭跟着也笑了下，垂眸，正想喊沉惜诺继续，就见手机上跳出一条讯息。
    云深：沉哥，他们说给我两张公关套票，我家人都不来，一张我抽房管，一张给你留。
    云深：你会来看吧？你答应过我了你不能反悔。
    云深：期待.jpg
    头一长串看上去还特别霸气，后一句话连同表情图又给打回原形，妥妥一小可怜。
    姜筠昭有些哭笑不得。
    她也没说不去啊。
    小沉同学：会去，但不一定三天都能去。
    云深：为什么？
    云深：第一天能来吗？
    小沉同学：我得实习。第一天不週五吗？机率不大。
    云深：?゜?(pД`q?)?゜?
    云深：那我们要是没进四强怎么办？
    小沉同学：……比赛都还没比你就这样说，余哥会揍你。
    云深收回一则讯息。
    眼见得上面那条讯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讯息下方的一行字，姜筠昭一愣，笑出声来。
    沉惜诺听见她笑，一颗八卦心又开始活跃。
    姜筠昭适才为仔细听他们说话，直播间音量稍微调大，蓝芽耳麦收音虽不怎样，但不妨碍她听到一两句。
    「什么事这么好笑呀昭昭？」
    姜筠昭清清嗓子，故作没事。
    「没什么。」
    沉惜诺才不相信，央她给自己说一说，可姜筠昭这时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手机上，压根没听清她的话。
    云深：我们肯定打进四强，沉哥你可一定要来啊。
    云深：你把方便收件的地址给我，我给你寄票！
    想着自己评鑑过后就要前往华都，没必要让云深再把票寄过来潭市，姜筠昭没立刻回他，而是跳出程式，找上林思染询问地址。
    几个哥哥姐姐们毕业、归国后，都在华都工作，姜筠昭这一次暑期实习，无论是工作还是住宿，全是林思染帮着给安排的。
    林思染回得很快，顺带问了她一句，她先把地址发给云深后，才又跳回林思染那，简单说了原由，并拜託她帮忙收件。
    林思染难得没有多问，应下后那头就再没动静，着实让姜筠昭松一口气。
    另一端，云深收到后回了个「好」字，似才想起自己还在直播，赶紧抓紧时间回去打排位。
    姜筠昭又留心听了会，重返电脑前的小莱姆没直接在直播上报出时间，估计是私下发讯息去了，其他人也难得安静，一时间，喇叭里只传来云深打排位的枪响声。
    她于是调小直播间的音量，喊来沉惜诺继续她们未完的讨论。
    毕竟是进度超前，须缴交的成品製作时间充裕，成果自然特别的好。
    姜筠昭与沉惜诺两人在第一次的评鑑上收到导师们的大力称讚。
    推门出来时，沉惜诺长吁出一口气，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自小到大她就没这么被长辈们大力称讚过。
    她知道这全是姜筠昭的功劳。
    她想抓着姜筠昭感慨一番，一转头就见身旁早没人影，才看向前方，姜筠昭手里抱着成品，正一个劲的往系馆大门走。
    「昭昭，你这么急干嘛呢？」沉惜诺连忙跟上去问。
    姜筠昭脚下速度丝毫未减，头也没回的说：「回去收行李，晚上的车。」
    沉惜诺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姜筠昭请掉下週所有课，要提前过去华都准备实习，她只没料到会是评鑑结束当天就走，她还想好好庆祝一番呢。
    想归想，她倒没阻拦姜筠昭，只放慢步伐，目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系馆大门。
    姜筠昭一路上丝毫没耽搁，很快回到住处，放好成品与评鑑资料后，便着手收拾行李。
    说是这么说，可她压根也没什么需要打包的。
    此去华都住的是林思染在那的住处，里头特地为她留了个房间，过去她曾小住过几次，该有的东西那都有。
    除几样不方便带的一早就装箱寄过去，如今真正需要收拾的也就是一些私人衣物和保养品、化妆品等物。
    前前后后，也就花了三十分鐘左右便打包完毕。
    一个二十九吋的行李箱，一个随身小包，看起来很是轻便。
    确认过电源都已关闭，没在使用的家电插头也已拔掉后，姜筠昭懒散地窝在沙发上，等着高褚芯来电。
    虽说只是实习，算起来还是有近三个月没法见面，三人扛着期末考将至的压力，非得在姜筠昭出发前吃上一顿好的。
    高褚芯订的是五点的餐厅，离高铁站近，离川大却有点距离。
    四点半左右，高褚芯来了电话，让姜筠昭拿着行李下楼。
    沉惜诺一看到姜筠昭就那么点行李，实在没忍住吐槽。
    「看你那时候急的，我还以为你没个几大箱不算完，结果居然就这样？」
    高褚芯透过后照镜瞥她一眼，故作高深的回了句，「你懂个屁。」
    姜筠昭与高褚芯一向默契绝佳，很快跟着也瞧她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给个眼神自己体会。
    沉惜诺还迷糊着，丁小梨却懂了。
    趁沉惜诺没发觉，她从后照镜与前座二人交换眼神，故作无奈地拍拍沉惜诺的肩，摇头轻叹。
    然后沉惜诺就炸了。
    四人一路嘻嘻哈哈抵达餐厅，直到进餐厅包厢，服务生送上精美菜餚，沉惜诺愤怒的心灵才被美食彻底洗涤乾净。
    用过晚餐，近七点时，三人送姜筠昭到高铁站。
    才三个月的暂别，没有多少感伤，只有一些放不下心的叮嘱。
    眼看时间将至，高褚芯拉住还滔滔不绝说着什么的沉惜诺，摆手让姜筠昭赶紧进月台。
    姜筠昭笑着頷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示意到后给她们发讯息，后才转身过票闸，排队乘坐手扶梯上月台。

 24 实习

    潭市不是华都周边的小城市，距离不近，相较其他大城市却又离得不算远。
    开车约莫两三个鐘头，乘坐高铁却只要一个小时又多一点。
    姜筠昭在八点多抵达华都。
    才乘着电扶梯上楼，远远便瞧见凑齐的邻居哥哥姐姐们。
    他们一如既往地含笑望她。
    暖意在瞬间罩上肌肤，渗入心脏。
    姜筠昭回以一笑，拖着行李箱走近他们，被林思染紧拥入怀。
    虽未归家，却似归家。
    时间毕竟不算早了，没说几句话，几人就在温錚的示意下一块行至停车场，坐上温錚开来的休旅车返回住处。
    几人在华都的住处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幢大厦，在接手自家產业于华都的分公司那一年，各家父母以一户为单位作为另类成年礼赠与他们。
    姜筠昭还是学生，住处自然没她的份，她每回来住的都是林思染那。
    林思染住的楼层最高，几个男士也不嫌麻烦，先将她们两人送上楼，才又乘坐电梯，各自返回住处。
    「也就你来他们才这样送。」挽着姜筠昭的手，走向客房的途中，林思染没好气地嘖了一声，「平常喊他们上楼来吃个饭都嫌懒。」
    「没事，过几日换我做饭，他们想吃也不给来。」
    姜筠昭一向最懂怎么处理几个哥哥们，林思染也清楚她偶尔的小使坏，当即就给听笑了，却没拒绝她的提议。
    替她把行李箱放进客房靠墙的位置，林思染打开电灯开关，说：「浴室里什么东西都备好了，你赶紧洗个澡休息，明天不用急着早起，下午我回来带你去一趟工作室，见见裴嬿。」
    林思染口中的工作室即是姜筠昭实习的地点，裴嬿是工作室负责人，也是林思染在国外留学时的好友。
    姜筠昭没有异议，乖顺頷首，林思染这才带上门离开。
    这阵以来确实是累，洗漱完，吹乾头发后，疲倦感一下子全涌上来，姜筠昭也顾不上整理行李，出房和林思染道过晚安，回房倒头就睡。
    然后又在早上六点多准时醒来。
    虽说早上没别的事，可让她再睡她也着实睡不着，索性起床洗漱。
    换掉睡衣，才开房门，就见客厅里邻居哥哥姐姐们齐了。
    原本正讨论到底该喊妹妹起床吃早餐，还是让她继续睡的几人都是一愣，随后早餐派的温錚和顾祈恒先笑了。
    「起的正好，一块吃早餐？」
    昨晚才让人好好睡个觉的林思染，没好气的抬手给两个弟弟的后脑勺来上一下，而后飞快换上一张笑脸，走向姜筠昭。
    「睡得还行吗？要是累的话再回去躺躺？」
    姜筠昭扫一眼林思染身后敢怒不敢言的两个哥哥，以及憋笑憋得正辛苦的另两个哥哥，弯弯眉眼。
    「睡得很好，姐别担心。」安抚完眼前这个，还不忘哄后面几个，「哥哥们一块吃早餐吧，我饿了。」
    五个在外还算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们，轻易就被邻居妹妹几句话给哄好。
    用过早餐，五人各自去公司，姜筠昭则回房收拾行李。
    才住两个月，又有林思染早早备妥的一应物什，姜筠昭没花多少时间就整理完毕。
    左右没其他事情要做，她便窝在床上滑手机，岂料手机看着看着，居然又睡过去，一路睡到林思染回来打算带她去吃午餐才醒。
    用罢午饭，林思染按昨晚说的，领着她到裴嬿的工作室。
    先前实习相关事宜全是林思染替她安排好的，故而确定实习这么久，这还是姜筠昭头一次与裴嬿碰面。
    简单几句对谈过后，裴嬿面上神情没有变化，话里话外都透着满意。
    姜筠昭间不下来，裴嬿也急需人来工作室帮忙，两人这一商讨，一下就达成共识，定好明天正式上工。
    开始实习以后，姜筠昭再没先前在川大时那般清间。
    裴嬿的工作室人不多，事情却很多，儘管工作室成员各个能力好，一打十的工作量也不是人干的。
    邻居哥哥们对此不是很满意，姜筠昭却乐在其中。
    累归累，可她实习至今不过短短一星期，她感觉自己从中学习到的事物是待在学校四年也学不到的。
    所以对于哥哥们的劝说，她只安静听完，敷衍笑笑，一转身，该干嘛还是干嘛。
    邻居哥哥们「势单力薄」，拿姜筠昭没辙，只能由着她。
    没有邻居哥哥们三不五时拿各种理由来让她休息，姜筠昭的实习正式步上轨道。
    一个星期的观察让裴嬿对这个小妹妹越发的满意，放心下放给她做的事物也慢慢变多，更是时不时在人手不足时，第一个想到她，让她来帮忙。
    姜筠昭纵使手上事务不少，也从未拒绝，裴嬿于是就使唤的更上手了。
    先时还只是工作室内部的事情，次数一多，用得习惯以后，连她外出工作缺人时，都能厚着脸皮拨电话让姜筠昭打车过去帮忙。
    每回开头还都如出一辙。
    「昭昭，有空吗？」
    姜筠昭只听开头就知晓裴嬿的意图，看了眼电脑屏幕上未完的设计稿，她肯定回道：「有。」
    「那你去柜里拿个化妆箱，到和安路上这个工作室来，车我给你打好了，车牌一会发给你。」一口气交代完事情，裴嬿单方面掐断电话。
    姜筠昭无奈一笑，把设计稿存档，与工作室内的人交代一声，拿着化妆箱出了工作室。
    外头确实正有辆计程车等着。
    上了车，报出地址，姜筠昭难得有空拿出手机来查看。
    自开始实习后，她滑友圈的时间减少，也基本没有时间看云深直播。
    云深这阵为比赛忙训练，知道她也忙实习，没敢吵闹，只每天像个孩子似的跟她报告训练情况，求她夸讚。
    两人的讯息还停留在昨晚她夸完他，他发来的一连串表情包上。
    姜筠昭正想退出去，就见真爱群跳出来自綾子酱的今日午后停播通知。
    暑假以来，云深的直播时段分成中午与晚上两个时段，至今还没有停播过，今日倒是难得。
    她有意想问问云深，却听前头司机说了句「到了」，只得赶紧收起手机，付钱下车。
    和安路上的这个专搞拍摄的工作室姜筠昭是头一次来。
    从外表看上去，这栋老旧的建筑物实在是有点……咳，很破烂。
    说句不太礼貌的，远看像栋鬼屋，近看，更像。
    姜筠昭在心里吐槽，脚下却不停，推开建筑物大门，小心的迈步进去。
    与外头的老旧不同，里头光是接待处就装潢的异常明亮精緻，满满金钱的气息，看得姜筠昭着实不解。
    有这个经济能力为什么还非租这块地？
    姜筠昭心理揣着疑问，却没向门口守着的大姐问出口，只跟大姐确认棚拍地点，谢过后就又提着化妆箱安静前行。

 25 小姐姐应该没哥你好看

    棚拍地点在工作室最靠里的那扇门后。
    拍摄正在进行中，一群人安安静静看着，只剩下摄影师喊人摆姿势的声音。
    姜筠昭的出现有些突兀，但没弄出大动静，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进入。
    她随意找了个靠近门的工作人员询问化妆间位置，谢过后又小心地挪动步伐前往化妆间。
    直到关上化妆间的门，她才松一口气。
    裴嬿正在给人上妆，注意到她进来，好笑地说：「这么小心？」
    姜筠昭朝她笑笑，还未开口，就见她抽空指指最里头的位置道：「人手不太足，你帮着给他上点妆，不用怎么化，打个底，嘴唇上点色就行，记得痘痘、黑眼圈什么的给遮好，这群网癮少年的肤况是真的糟。」
    听裴嬿说到后来，她面前坐着的少年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姜筠昭点点头，提着化妆箱走到最里头的位置。
    坐在位置上的少年正低头打手机游戏，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抽空抬首看向镜子，先是一愣，而后有礼的朝她笑了下又垂首打游戏。
    倒是难得一见的好看少年。
    身旁从小一块长大的哥哥们也算好看，可姜筠昭就是觉得，他们没有面前这个男孩子好看。
    见少年游戏打得正专注，姜筠昭也没打扰他，把化妆箱放在桌面上打开，兀自在旁挑选等会儿会需要用到的產品与工具。
    也是到这时少年才意识到姜筠昭是来替他化妆的。
    连忙收起手机，坐正身子。
    他还未开口，察觉到他举止的姜筠昭已经先侧头看他，衝他一笑。
    「我来帮你化妆。」
    眼前的女孩子笑起来好看，出口语气还很温柔，听得少年莫名耳根发烫，一颗心跳动得飞快，慌慌张张地胡乱点头。
    虽是个网癮少年，男孩子的肤况倒是难得的好，看上去年岁也不算太大，果然青春就是最好的保养品。
    姜筠昭没用上多少时间就替他上好底妆，简单遮瑕后，挑了支适合他的唇膏给他的唇上色。
    「好了。」
    姜筠昭边收拾东西，边透过镜子看他，少年先前已经做好头发，这会儿再上过妆后，更显好看。
    她只是纯粹欣赏自己的手艺，少年却被她看得有些害羞，道谢的话说得又轻又小。
    姜筠昭觉得好笑，也隐约觉出这少年脸皮薄，便没逗他，只回了句「不客气」。
    姜筠昭这妆上得也是即时，待她收拾好东西，盖上化妆箱，就听化妆间门被拉开，一名工作人员走进来喊人。
    「云深的妆发好了吗？该他了。」
    姜筠昭听得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身侧的少年应声，套上抱在怀里的外套，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那嗓音不是她听习惯的清冷低沉嗓，而是难得好听的少年音。
    随着脚步声渐远，姜筠昭下意识回首望去，却只看见他离开的身影。
    是她认识的那个云深，还是恰好只是名唤云深？
    想着，姜筠昭不自觉走上前去拉开门，跟着走出化妆间，连裴嬿唤她都没听见。
    不过那么短短一会儿的思索，外头已经开始拍摄。
    少年在相机面前姿势僵硬，似乎不怎么适应被这么多人盯着，颊上都有些泛红，倒让他更显好看。
    头一次拍照的少年，似乎怎么样都不得要领，摄影师皱着眉头看着拍出来的照片，始终没法满意。
    时间已近中午，早餐早已消化得差不多，空腹工作致使大家都隐隐有些烦躁。
    到底不是少年的问题，先前几个初次棚拍的男孩子同样重拍了很多次，摄影师缓了下情绪，决定先休息吃午餐，午后再替少年重拍。
    少年既沮丧又抱歉，分别向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道歉。
    有礼的态度反而让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摄影师更拍拍他的肩，让他别放心上，吃完午餐补个妆后再继续拍摄。
    路过姜筠昭时，少年脚下一顿，同样抱歉地望他。
    「小姐姐，等下再麻烦你帮我补妆了，抱歉。」
    还是那好听的少年音。
    跟云深直播时淡定低沉的嗓音大不相同。
    姜筠昭温婉一笑，「没事，去吃饭吧。」
    少年乖顺頷首，独自安静地走向休息区吃饭，姜筠昭的目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直到裴嬿出声才醒过神来。
    「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瞧？觉得好看？」裴嬿不瞧她盯着少年出神，抬起手肘轻撞她的腰侧，曖昧地朝她眨眨眼，「要不要姐去替你要联系方式？」
    「不用了。」姜筠昭哭笑不得地摆手，「对了嬿姐，他们这拍的是什么照呀？」
    「zg线下赛个人概念照啊。」裴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休息区靠墙那排桌子的桌巾，「瞧瞧，上头有印logo。」
    姜筠昭顺着望去，确实在桌巾边缘瞧出zg字样。
    她以为这拍的是什么电竞选手的概念照，没成想竟是zg线下赛成员概念照。
    她咬了下下唇内侧，忽而一笑。
    既然是zg，适才的少年便是云深无疑。
    就是那声音……
    可真是个骗子。
    跟她一样。
    午后除云深要重拍，还有几个男孩子也要补拍，姜筠昭仍得留下帮忙。
    裴嬿交代她几句话后就又忙得不见人影，姜筠昭独自走向休息区，随意拿了份沙拉做午餐，在距离云深一个位置远的座位上坐下。
    没急着吃午餐，她拿出手机，给云深发讯息，做最后的确认。
    小沉同学：今天怎么鸽了？
    特殊提示音自右侧响起，姜筠昭挑了下眉，已经完全确定这少年就是云深。
    云深：来补拍概念照。
    云深：浅溪他们打过比赛，有照片，但我没有，所以得补拍。
    云深：可我没表现好，下午还要重拍。
    云深：委屈.jpg
    见他是真的沮丧，姜筠昭安慰了他几句，转移话题问他在哪拍。
    云深：在东区这里，和安路上。
    云深：哥你要来找我吗！
    姜筠昭笑了下，果断输入两个字发送。
    怕他又一次沮丧，她紧接着又输入新的问句转移他注意力。
    小沉同学：不去。
    小沉同学：你说的是和安路上那间看起来很老旧的建筑物里？
    云深：(???)
    云深：对，可是哥我跟你说，这工作室外面看着旧，里面的装潢却很美，东西看起来都很贵，午餐也好吃。
    云深：重点是！
    云深：这里居然有好看的小姐姐！
    姜筠昭一愣，抬眼飞快瞄他一眼，见他正专注打字，又垂眸回应。
    小沉同学：什么小姐姐？
    云深：给我化妆的小姐姐啊。
    云深：哥你等等啊。
    【云深发来一张照片】
    云深：哥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先是「化妆的小姐姐」几个字，再点开照片一瞧，明显是几秒鐘前他才偷拍的正看手机的自己。
    姜筠昭一脸的复杂。
    他称讚她好看也就罢，这偷拍她的照片还发给她本人看的操作，是不是太秀了点？
    小沉同学：……好看吗？
    云深：的确好看呀！
    云深：哥你觉得不好看吗？
    云深：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
    小沉同学：你真觉得小姐姐好看？
    云深正打算回讯息的手一顿，一脸莫名地盯着姜筠昭的那句话看。
    有种送命题的感觉是怎么肥四？
    云深小心翼翼的敲下字句，试探性地发送。
    云深：我觉得小姐姐应该没哥你好看。
    姜筠昭：「……」
    她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想说。
    这个傻弟弟哦。

 26 抱歉，骗了你们

    姜筠昭原想和云深直接来个相认。
    此刻完全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
    偏她尚不及组织妥当语言，裴嬿已拿着挑选好的午餐来找她一块用餐。
    她固然能够在裴嬿在的情况下去和云深相认，也着实不想面对后来可能引来的邻居兄姐们的询问。
    裴嬿肯定会把这事当笑话说给林思染听。
    她自然能够要求裴嬿替她保密，可再一细想，却没有必要。
    云深不是见不得人的存在，虽是男孩子，那也是她的朋友，她的弟弟，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所顾虑的只有如今尚不是时候。
    午后云深还得补拍照片，她就是此时与他相认，能交谈的时间也不多。
    这与她原先设想的不太一样，她不乐意。
    姜筠昭于是很快打消念头，目光不再落向云深，一边吃午餐，时不时回应裴嬿几句话。
    很快就有人来喊云深。
    姜筠昭匆匆塞入最后一口生菜，拿面纸擦擦嘴唇后，抓着手机回化妆间拿化妆用具，简单给云深补了个妆。
    午后来补拍的人多，姜筠昭整个下午都待在化妆间忙碌，连云深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晓得。
    虽感到遗憾，但她也很快想开。
    几星期后就是线下赛，他们总有再碰面的机会。
    线下赛开赛的前五天，bfm成员终于在华都相聚。
    几人碰面后，纷纷在友圈个人专区里报平安。
    自那起，无论是一般群还是真爱群，通知就没真正歇过。
    姜筠昭虽把手机转成静音，偶尔仍会瞥到浮现在画面上的小通知框。
    云深他们在友圈上发了什么，她不用亲自点过去看，都能轻易从群组得到消息。
    以至于隔天工作时，姜筠昭每做一段落，就要瞄一眼手机。
    次数一多，身旁的同事便也注意到了。
    在姜筠昭第无数次看向手机因而扬起笑时，右手边的女同事挪动屁股下的办公椅凑向她，小声地问：「男朋友的讯息？」
    姜筠昭一愣，含笑摇头，示意她看屏幕。
    「只是个粉丝群。」
    「你也追星呀？」女同事有些讶异地望着姜筠昭，毕竟在她眼里，姜筠昭似乎做不来追星这种事情。
    仙女气质一般的漂亮人儿，跟一群人挤在一块，一边尖叫，一边拼命向台上的男偶像招手？
    女同事被自己的想像雷到，打了个冷颤，暗自摇头。
    姜筠昭唔了声，「不算是，就是个主播而已。」
    如今各个直播平台在网上盛行，女同事自然知晓，她见姜筠昭似乎不想多谈，便也没细问，只笑着挪动椅子回自己办公桌前。
    仙女人设没崩就行，管她喜欢什么主播呢。
    姜筠昭虽说一路分心到下班，手中工作还是好好地完成送交裴嬿。
    这阵以来，她工作得越发上手，送到她手上的工作量没减少，甚至还隐隐有些增加，但她总能在时间内完成，饶是中间分了点心，工作上也丝毫没有差错。
    裴嬿对此很满意。
    一看时间差不多，检查完到手的东西，她便摆手让她赶紧回家吃饭休息。
    姜筠昭收拾好东西，与工作室内的人道别后，就到门口等林翊。
    实习以来，她一直是被几个哥哥姐姐轮流接送上下班的。
    华都交通发达，住处与工作室附近都有地铁站，可哥哥们难得统一意见，坚决认为她一个女孩子搭地铁不安全，非要轮流接送她。
    姜筠昭懒得和他们争论，反正她自小到大麻烦过他们那么多次，着实不差这么两个月。
    等待过程中，姜筠昭收到云深发来的讯息。
    云深：沉哥，你晚上有空来看我直播吗？
    小沉同学：？
    姜筠昭一个问号发过去后，直到上了林翊的车，回到住处，都没收到云深的回应。
    昨日他们几人碰面以后，似乎图纸开过直播，她记得粉丝群提到过云深没露脸也没说话，让粉丝们纷纷在群里求他也露个脸说句话。
    她隐约猜得出云深不出声的原因。
    连带的，他今晚开直播的理由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待姜筠昭吃完晚餐、洗过澡后，云深才回讯息，话里的意思与她猜得相去不远。
    云深：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沉哥来看吗？
    姜筠昭回了个好。
    没过多久，来自银兔的开播通知就自动跳出来。
    姜筠昭先在群里发通知，才从包里拿出平板，点开直播间。
    云深显然不在家，用的是手机开播，几週前才在工作室看见过的那张好看的脸就出现在画面上。
    粉丝们显然震惊于云深的高顏值。
    bfm先前的成员无一不是好看的小哥哥，云深在此之前迟迟不露面的行为，让不满意他加入的黑粉日日嘲他长得不好看，如今摄像头一开，直接用事实打脸黑粉。
    姜筠昭一早就看过他，也猜出他要说些什么，因此并没有太讶异的反应。
    她的注意力只在聊天区块上，一边等着云深说话，时不时顺手禁言几个太过分的留言。
    云深显然很是紧张，表情有些僵硬。
    待看直播的人数差不多，他才清清嗓子，终于开口。
    「有件事要先跟你们说声抱歉，关于我的声音，其实是这样的……」
    相较于云深的担忧，姜筠昭倒是半点不担心。
    因为她实在太了解他的这群傻子粉丝们。
    果然，他才开口说没几句话，弹幕又是一阵暴动。
    却不如他想的都是骂他的话。
    「我去原来深总不是低沉嗓音的吗？？？？」
    「这少年音我完全可以啊！！！！！！」
    「我感觉我要变成啊啊怪了，太好听了啊啊啊啊啊啊。」
    云深大概没敢看弹幕，弹幕画风都开始奇特了，他还兀自解释着。
    「抱歉，骗了你们，我的声音既不沉稳磁性，也不苏。」
    云深低垂眉眼，显然有些丧气。
    「我知道我说再多都不能抹去欺骗你们的事实，你们讨厌我也没事，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还是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画面那端沉默了一下，忽然浅溪的脸出现在画面上，他一脸奇怪的指指屏幕。
    「你要不要看看弹幕？」
    「被骂得很惨吗？」云深还是没敢看，只转头去看浅溪。
    浅溪没看他，摇了下头，「不是，你自己看嘛。」
    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下移视线。
    粉丝们这时候的画风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深深宝贝原音特么好听了呜呜呜呜。」
    「好奶好软啊妈妈我要嫁给这个声音的主人！」
    「怎么有人可以拥有这么好听的少年音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没有生气啊深深你太可爱了。」
    「你再多给我们说几句话吧深深，我可太喜欢你的声音了！！」
    「集美们一会儿资源群里共享啊我录下来了！」
    「前面的集美你太给力了！！！！」
    「集美求私发！！！！」
    「私发+1」
    ……
    云深一脸的不知所措。
    粉丝们可能骂他，是他预先想过的，他会担心，也会害怕，可粉丝们接受度这么高，他又有些慌张。
    尤其她们称讚的还是他自个儿曾经最不喜欢的声音。
    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他不自在的搔搔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一笑，弹幕又一次刷满整个屏幕。
    期间倒还是有些黑粉自认为抓住云深把柄而说些讨人厌的话，然而粉丝们一直处在激动情绪里，那些难听话出现不到三秒就会被洗掉，姜筠昭索性也不理他们，任凭他们不和谐的字眼淹没在一片讚美之中。
    话讲开后，云深自在很多。
    而显然他在跟粉丝说话时，浅溪等人一直都在旁边，见他解释完，直播那头一下子变得热闹。
    各种音乐声、说话声交杂在一块，甚至还有酒瓶撞击的声响。
    粉丝们都是知道的，云深虽然住在华都，这几日却是与余游等人住在民宿。
    民宿很大，除了住宿的地方，还有许多公共空间、公共设施供住客使用。
    几人这会儿就聚在民宿的ktv包间里。
    为表歉意，云深给粉丝们唱了首歌作为道歉。
    开播以来，云深从没给粉丝们唱过歌，而今这么一唱，就是粉丝们心里稍微有点小埋怨，也都消失得一乾二净。
    长得帅，会打游戏，声音好听，唱歌也好听的男孩子，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不够帅，不够会打游戏，声音不够好听而已。
    ▲
    集美=姐妹，不是错字。
    最后两句是开玩笑的，一切前提记得建立在人品上，人品够好才能追。

 27 她的小主播做到了

    事实上，这样的直播内容对姜筠昭而言不是很有趣。
    她本想听云深把想说的说完就关直播睡觉去，可云深唱歌的模样太好看，歌声太好听，一首歌都唱完好久她还移不开眼。
    她看着云深笑着和浅溪说了什么，看着云深从桌上抓起一包零食窝在沙发上吃，看着云深接过图纸递来的酒瓶仰头喝下一大口，看着云深揉揉莱姆的头被莱姆拍开手，看着云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点似乎在发讯息……
    嗯？
    发讯息？
    姜筠昭笑了下，莫名认为他发送讯息的对象是自己。
    她垂眸望向仍是静音状态的手机，点亮屏幕，果然，来自云深的讯息正安静地躺在里头。
    云深：哥有来看直播吗？
    小沉同学：看了。
    云深没有立即回覆，姜筠昭于是抬眸去看平板。
    直播有延迟，画面里，云深还未收到讯息，正和浅溪一块取笑alan的歌声。
    半晌，才见他拿起手机查看。
    他看得认真，手指却毫无动作，神色算不上特别好，一下就引起粉丝们的注意，纷纷在弹幕里询问。
    如今离手机最近的人是莱姆，他注意到弹幕内容，侧头凑向云深，在他耳旁低语。
    云深闻言，立即收敛神色，瞥他一眼后，向着镜头浅浅一笑。
    这一笑，弹幕画风又变了。
    变成想给云深生宝宝。
    不多时，新一条讯息进手机，姜筠昭的视线自平板移向手机。
    云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骗了你们？
    云深：你会生我气吗？
    盯着这两条讯息，姜筠昭无奈一笑。
    要说欺骗，她自己也逃不开，儘管非她本意，她到底还是没说真话。
    再者，就算没她这件事，她又岂会为这点小事而气他？
    小沉同学：没有生气，我不介意。
    云深：真的？
    小沉同学：真的。
    云深：果然还是哥最好了qqqqqqq
    不知为何，姜筠昭忽然很想见一下云深每每发来这样讯息时，脸上是何神情。
    她于是抬眼看向平板。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莱姆和浅溪恰好凑在镜头前与粉丝互动，直接挡住云深的身影。
    姜筠昭无奈一笑，打消念头，压下到嘴边的哈欠，抬指在手机上打字。
    小沉同学：行了，去跟他们玩，我睡了，晚安。
    云深：好勒，沉哥晚安。
    晚安倒是道得乾脆。
    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爱玩的年纪，难得有一群哥哥带着玩耍，估计今晚又得玩疯。
    关掉平板，躺在床上一会儿，姜筠昭没忍住，还是捞过手机叮嘱他几句，让他酒别喝太多。
    等了半晌都没讯息回传过来，想必是真的玩疯，她便没再等，搁下手机，闭眼入睡。
    馀下的日子里，友圈和群组一直热热闹闹的。
    一会儿是一行人去游乐园，alan坐了趟过山车，腿软的抱着柱子无法挪步的影片；一会儿又是战队入棚拍团体概念照，几人一时调皮，趁着余游和工作人员谈事情时，自个儿在zg刊版前拍下一张没有余游的团体照。
    每天都有不同的行程，也有不同的玩法。
    气氛欢快的好似他们这趟真是来旅游，而非比赛。
    引得黑粉又一次倾巢而出。
    粉丝们于是纷纷上zg截图他们的每日战绩，以证据打脸黑粉。
    没有谁比这群粉丝更晓得这几个人的努力。
    他们比谁都还看重这次比赛。
    对原成员来说，连胜是他们理当会有的野心，而对初上场的云深和莱姆而言，这是他们证明自己不会拖累队伍的好机会。
    故而，玩归玩，每日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小时，一群人会聚在民宿附近的网吧打训练。
    对此，黑粉们冷笑不语，就待比赛结果。
    姜筠昭看了会就懒得再看下去，随手举报几则评论后关闭友圈。
    不是不气恼，而是清楚没有必要跟他们争执。
    这世间大部分人都是结果论者。
    一个好的结果足以掩盖所有不努力的过程，同样的，一个坏的结果，足以抵销所有努力的过程。
    作为粉丝，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给他们加油。
    也只能加油。
    不给他们招黑添乱，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在眾人的紧张忐忑之中，zg第二届线下赛正式拉开序幕。
    第一天的比赛是在周五下午，八队争四强，一样採2set制，按积分排名。
    前四名的队伍进入四强，后四名的队伍直接淘汰。
    比赛是下午一点开始，姜筠昭没有请假，也没法看直播，但一直心系赛况，盯手机的次数频繁得又招来女同事的关心。
    姜筠昭没隐瞒，大大方方道明理由。
    女同事未涉足这一方面，宽慰她几句，让她别跟着紧张后，就自个儿又忙去了。
    姜筠昭客气的笑了笑，继续边忙边关注屏幕里的群组小框。
    直到群组刷了一片的bfmnb。
    姜筠昭没忍住地点开群组查看，知道bfm在输掉一张地图的情况下，还能绝地反攻，在第二张地图拿下七比零的比分，悬着整日的心终于缓缓归位。
    可这还不是最后。
    bfm虽在第二张地图拿下漂亮的七比零，前一张地图的四比七还是挺难看。
    这样的积分能不能让他们进四强很难说。
    姜筠昭原本归位的心又一次提起，扰得她有些无暇工作。
    出神的时间太久，恰好要出办公室的裴嬿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状况，挪步过来抬手捂她的额，以为她身体不适。
    姜筠昭被惊得回过神来。
    「身体不舒服？」裴嬿朝她笑，没有半点责怪。
    对于工作能力好，如同妹妹一般的姜筠昭，她一向宽容。
    姜筠昭摇摇头，歉然一笑，「只是有点分心，抱歉。」
    「没事，要是太累就去走走，去茶水间吃点小零食也行，别累坏了，我怕林思染拿刀砍我。」
    姜筠昭被逗得轻笑出声，「染姐才不会。」
    裴嬿嘖嘖两声，露出一脸的怜惜，「可怜的孩子，居然被林思染的假象骗那么久。」
    姜筠昭笑着没再接话，裴嬿再三确认她身体没问题后，才放心地拎着自己的包离开办公室。
    意识到自己如今这样不太好，姜筠昭抬手轻拍自己双颊，捞过手机最后看了眼群组内容，后翻转手机，让屏幕朝下。
    bfm是第三组，休息过后还有第四组要打，算算时间，结束时恰好是她下班前。
    再忐忑，还是得等。
    想明白后，她不再分神，重新专注于工作上头，总算又一次顺利在正常下班时间前完成工作。
    裴嬿还没回来，姜筠昭把完成的档案寄给她，写了张便条贴在她办公桌上，这才收拾东西离开工作室。
    适才的专注让她短暂忘记比赛一事。
    如今一间下来，被外头的暖风一吹，思绪一下子全回脑中。
    今日又轮到林翊接她下班，林翊从来不晓得「准时」二字如何写。
    这意味着，姜筠昭有时间查看比赛结果，顺带认清结果，调适心情。
    自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她还是相信他们的。
    她深呼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点亮手机屏幕。
    屏幕最上方的讯息通知，来自云深。
    「沉哥我们进四强了」八个字伴随无数个惊叹号映入眼帘。
    姜筠昭连忙替手机解锁，进真爱群翻找粉丝截下的积分结算图片。
    不是不相信云深，而是无论如何都想自己亲眼瞧见。
    她欲触图片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不妨碍她顺利点开它。
    她一眼就在上头找到自己给bfm设计的logo。
    bfm目前排名位居第三，成功进入四强。
    一个多小时前重新提起的那颗心，又一次悄然归位。
    姜筠昭扬起唇，舒心一笑。
    她的小主播做到了。
    先是打进线下赛，后是打进四强，让她有了见他一面的理由。
    她终于能够去见他。
    不是用小沉同学的身分，不是顶着他以为的男孩子性别，而是作为姜筠昭这个女孩子，真真正正的走进他的世界。

 28 门禁

    线下赛的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一早就降下大雨。
    姜筠昭在雨声中醒转，她环顾仍旧一片暗的卧室，一时分不清是半夜还是早晨。
    抬眼望向窗外，外头乌云密布，见不着一丝阳光。
    探手捞过手机查看，才早晨七点。
    若能一觉睡到中午就好了。姜筠昭心想。
    念头一起，她索性重新躺倒，眼才刚闔上，敲门声便不随心地想起。
    「昭昭，起了吗？」
    敲门的是林翊，但他只是个代表，姜筠昭知道，几个哥哥肯定又凑齐了。
    她翻身坐起，一边衝着门外道：「起了，等下出去。」
    洗漱完，姜筠昭随意翻了件白t和牛仔短裤换掉身上睡衣，拉开房门一瞧，果然人全在。
    姜筠昭一个个道过早，在餐桌前落坐，才咬下一口蛋饼在嘴里嚼，就听林翊拿出手机向几个大的提议行程。
    平时各自有公事要忙顾不上，每到假日就琢磨着带姜筠昭出去玩，这才一个多月，加起来不过五、六个周末，她参观过的景点估计都已过半。
    其他时候也就罢了，今日却不同。
    姜筠昭吞嚥下蛋饼后，找了个他们讨论的空隙插话，「我今天不行。」
    正讨论的几人一听都是一愣。
    「你今天不想出门吗？」林翊以为是气候关係，忙把手机屏幕面向姜筠昭，「我没安排户外，今天都是室内行程。」
    「不是这个原因，我今天有事情。」
    会用这种不清不楚的词搪塞的，往往那个「事情」都不能算好事。
    男人们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紧张。
    「有什么事情？」温錚沉声问，他一压低嗓音，出口的话便似质问。
    姜筠昭讶异的望他，心里却琢磨开来。
    看比赛这种事情倒是不用隐瞒，怕的是他们想跟着去看，对他们而言，弄到几张票不算难事，可今天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哥哥们也不行。
    一番犹豫后，姜筠昭唔了声，「一点事情。」
    几个老父亲般的哥哥们心中警铃大作，想再追问，却被始终在旁看着的林思染警告地一眼给逼了回去。
    包含亲弟林翊在内，四个男人自小都是被林思染欺负、使唤到大，林思染的威势早已根深柢固，即使成长至如今这个年岁，他们也没敢违逆她。
    追问没有如所想般而至，姜筠昭不用猜都知道原因。
    她抬眸看向林思染，果见姐姐正含笑望她，她于是也弯弯眉眼，回以一笑。
    「昭昭有事的话今天就取消吧。」林思染笑着开口，拿过桌上的瓶装牛奶旋开瓶盖，缓缓倒进空的玻璃杯中，「不过昭昭，我这里有门禁喔。」
    嗯？
    姜筠昭一口蛋饼嚼碎了却忘记吞嚥。
    什么时候有的？
    「今天开始有的。」像是知晓姜筠昭在想什么，林思染笑瞇瞇说：「晚上八点，记得准时，不然我会放他们出去找你。」
    听到后半句，姜筠昭一时忘记嘴里的蛋饼，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而后被呛得直咳嗽。
    一旁，林思染恰到好处的把盛满牛奶的玻璃杯递给她。
    「……谢谢染姐。」姜筠昭忍住呛意，接过牛奶喝下一大口，不忘道谢。
    各方面，她都谢。真心的。
    用过午餐，姜筠昭在房内简单换了件衣服，给自己上了点妆。
    一瞧见她打扮过后的模样，客厅里的四个男人深感不妙。
    只见姜筠昭上身一件黑色短t，胸前印有一串白色法文语句，下着白色短裙，外头套着白色格纹西装薄外套，斜背在身的黑色小包压在腹部前。
    一头的长发在脑瓜上束成包，几缕发丝落在颊侧，随着室内空调轻微摆动。
    严格说来这身不算特意打扮，却也比往常与他们出门强。
    他们是真醋了。
    深怕这一说会说个没完，林思染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拎起车钥匙，挽住姜筠昭的手出门，把四人来不及出口的话全关在屋内。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馆场外。
    对于姜筠昭的事情，林思染没有多问，只在最后又叮嘱她几句话后才放她进场。
    姜筠昭是压着点进得场。
    场馆内坐满了人，各家粉丝都有，手上拿着各自的加油牌。
    姜筠昭在与票对应的位置上落坐。
    云深给她的票在一楼座区的头三排，距离比赛台有一大截距离，位置正好。
    她拿出手机查看，里头还躺着云深一小时前发来的讯息。
    他问她会不会来看比赛。
    姜筠昭本想回他会，又怕他一上台就在观眾席找她的身影，他既已认定她是男孩子，在看见这位置上坐的不是男孩肯定心生疑惑。
    她不想影响他比赛，索性不回应，收起手机安静等待。
    期间，在她右侧落坐的女孩子似乎好奇得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
    姜筠昭只作不知，目光始终落在比赛台右侧的屏幕上，假装自己看得正专心。
    两点整，比赛准时开始。
    选手们一一步上比赛台入座，各自调整设备过后，正式进入比赛。
    四强赛採bo3制，先拿下两张地图为胜，胜方与先前积分行二队伍再进行一场bo3赛，败方直接淘汰，而在第二轮bo3赛中取得胜利的一方，会于明日进行冠亚赛，败方定为季军。
    故而，对如今几支队伍来说，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往上爬，再不是像先前能靠细部积分硬抢排名。
    因为清楚这点，第一场比赛上，两支队伍都打得特别稳妥。
    双方有来有往，最后由bfm以七比六的成绩先夺下一分。
    那一分无论对哪方来说，都起到十分大的作用。
    对bfm而言，这一分大大激起士气；对另一支队伍而言，这一分则起到警惕作用。
    可心态上，多少还是动摇了。
    第二场比赛的开始，对手就露出不少破绽，bfm一反第一场的稳扎稳打，忽然加快攻势，带起比赛节奏，最后在小丢失三分的情况下，以七比三的成绩拿下这轮胜利。
    隶属bfm的战歌响起的剎那，馆内某一小区块传来欢欣鼓舞的尖叫声。
    比赛台上，几个男孩子喜笑顏开，和对手一一握手拥抱后，才缓步下台。
    姜筠昭抿唇一笑，拿出手机传讯息给云深道了句恭喜，却在他再次讯问有没有到场看比赛时关闭程式。
    收手机时，姜筠昭又一次察觉到右侧那姑娘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侧头望她，温婉一笑。
    女孩子的脸颊有一瞬间的泛红，略显困窘的朝她一笑后，不好意思地低头摆弄手机。
    姜筠昭没有多想，见女孩子垂首，她便又回过头，抬眼去看大屏幕上拨放的游戏广告。
    赛间休息二十分鐘后，第二轮bo3赛开打。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场赛点，拿下这场比赛的队伍，才有资格晋级冠亚赛。
    别说是选手，就是台下观眾都不自觉跟着紧张。
    云深这轮的第一场没有上场，上的是莱姆。
    许是过于紧张，莱姆这场打得并不稳，间接形成队伍的破口。
    加上与他们对上的这支队伍打法激进，往往侦查兵一探到人便直接开枪，走位又极好，饶是狙击位的山子都难以轻易狙中他。
    最终由对手先取得一分。
    第二场比赛云深被换上场。
    开局失利，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
    整场比赛下来，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哪怕最后靠着他特殊的打法抢回一分，他聚拢着的眉头都没松展开来。
    短暂休息过后，第三场比赛开打。
    bfm这边alan换成莱姆，对面队伍也换了个选手上场。
    比赛才刚开始，云深就明确感觉到自己被针对。
    对方似乎十分熟悉他的套路，他可能绕的路一猜一个准。
    两人的操作势均力敌，要嘛云深死在他手里，要嘛云深先击杀对方，可无论哪方存活，血量都所剩不多，基本上一进主战场就会被另一方队员击杀。
    好好的五打五愣是被打成四打四。
    更不用提，仍旧被当作队伍破口的莱姆。
    云深和莱姆的情况没法好转，反而随着比赛的进展越发地糟。
    从大萤幕上偶尔投出的选手个人画面上，这两人的神情一直很严肃，云深的唇都抿白了。
    相较之下，其他人倒没那么紧绷，每回开口说话时，从嘴唇开闔的情况隐约能判断出除了指挥，还有安慰。
    可显然安慰没有用。
    砰的一声，画面里最终只剩下一个角色站着。
    victory的字样亮起。
    战歌响起。
    ——却不是bfm选择的那首战歌。
    比赛台上，bfm座区一片黯淡，大大的defeat几乎要灼伤粉丝们的眼眶。
    姜筠昭闭了下眼。
    再睁眼时，比赛台上属于bfm的那一块仍是灰的。
    她只能认下这个结果。
    一路横扫只输过那么一次的bfm，最终以一比二的战绩，输掉比赛。
    她的小主播，终是没能到达最高的殿堂。
    ▲
    bo3制：三战两胜。

 29 云深，我是沉哥

    比赛结束的剎那，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云深的眼眶一直在发热，从被人针对的那一刻起。
    他曾引以为傲的打法，被人参透，而后无论他怎么尝试调整，对方乎都能立即猜出他的意图。
    他被压制得死死的。
    他们先前讨论好的战术压根儿使不上。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他陷入自我怀疑。
    怀疑自己的操作，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配上场。
    可他来不及细想，战歌响起不久，浅溪一把拽起他，将他揽在身旁，领着他去跟对方选手握手。
    云深深呼吸进一口气，压下上涌的泪意，强撑起笑去与对方握手与道恭喜。
    毕竟都是平时在排位时能碰上的队友或对手，有的甚至还是同平台的主播，对于输赢，大家都看得很开，或许不甘心，却绝对不走心。
    技不如人是事实，认不清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云深的道谢与祝贺全是发自内心的。
    只那笑确实勉强的刺眼。
    别说是姜筠昭，估计所有粉丝都能看得出来。
    偏他自己毫无自觉，仍旧强撑着那抹笑，一一拥过那些选手，与他们握手，道贺。
    该有的礼仪结束，今日的赛程至此也告一段落，观眾们准备离场，选手们也回电脑前收拾各自的键盘与滑鼠，准备回到选手休息室收拾东西。
    云深落在几人的最后。
    他的步伐很慢，脸上的笑容已经歛起，将踏上下台的阶梯时，他忽然顿住步伐，回首望去。
    座位区上，姜筠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他的目光正落在比赛台中央zg线下赛等字样上。
    像要把它们牢牢刻进脑中般的紧盯着。
    从姜筠昭的位置，只能瞧见他抿唇凝视的侧顏，没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可她知道，那必定是佈满了不捨与不甘。
    作为曾夺过上一届冠军队伍的成员之一，来时，他自信满满，誓为队伍再抱回一座冠军奖盃；去时，却是伤痕累累，仅夺下一座季军奖盃。
    先前的志向有多大，而今感受到的失落就有多大。
    云深盯得时间太久，注意到他迟迟没跟上的浅溪回过头来寻他。
    见云深如此，浅溪先是无奈一笑，而后换上正常的笑容，上前一把揽住云深的肩，笑着在云深耳旁说了几句话，云深听后微笑着頷首，随着他步下比赛台，消失在台侧的门后。
    选手们都已离去，场内却还有不少粉丝滞留。
    姜筠昭想了想，还是背上包，来到bfm粉丝群附近等待。
    没等上多久的时间，收拾好东西的各队选手自同一扇门出来，粉丝们纷纷围上前去。
    bfm的几人对待粉丝很有耐心，无奈场馆即将清扫关闭，只能好声哄劝粉丝明日再来。
    粉丝们离去后，其馀人继续待在原地等待去厕所的余游和图纸，一边讨论晚餐要吃什么。
    云深没有参与讨论，只带着笑站在一旁，眼里的血丝还未褪尽，估计适才在休息室哭过一场。
    姜筠昭等得就是这个时候。
    她迈步上前，一把抓住云深的手腕，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一边向着外头走，一边对浅溪道：「云深借我一下。」
    女孩子的嗓音里带着笑意，甜甜的，不会让人心生不满。
    浅溪听后于是下意识回了句「好」，任凭云深在自己眼前被个陌生姑娘带走。
    「你认识？」山子瞇了下眼望向离开的两人，侧过头问浅溪。
    「不认识啊。」
    「不认识不用阻止吗？」alan一愣后，有些讶异地反问他。
    浅溪尷尬地咳了声，抓抓头，「莫名觉得她有点熟悉，下意识就——」
    「谁有点熟悉？」余游和图纸一前一后回来，听到浅溪的话随口问上一句，却又不等浅溪回答，在看了几人一眼后，蹙眉问：「阿深呢？」
    「被带走了。」alan指指两人适才离开的方向，补充道：「被一个挺好看的小姐姐。」
    「认识的？」余游眉头蹙得更紧，一块相处这么多天，他可没听云深说过认识什么小姐姐。
    几人互看一眼，果断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你们还就这样让他们走？」余游朝他们瞪了眼，一边接过自己的包，一边向着门外走去，「还不赶紧跟上去瞧瞧？」
    浅溪等人应了声，拿好各自的东西，连忙跟上余游。
    另一头，姜筠昭抓着云深的手就没松开过。
    回过神来的云深试图问明眼前这姑娘的意图，却被对方兇巴巴的一句「闭嘴跟我走」给逼回去。
    他有点委屈。
    输比赛了还要被陌生人兇。
    其实若是他想，他能轻易挣脱女孩子的手，可他想，她应该有很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犹豫再三，还是真就乖乖跟着走，没有挣脱。
    云深没急着在这时候追问，让姜筠昭悄悄的松一口气。
    她领着他避开场馆外可能是粉丝的几个女孩子，一路来到场馆右侧的露天停车场。
    雨已经停了，停车场的地面上到处积着水，姜筠昭心疼鞋，也担心脏了云深脚上那双白色球鞋，只得小心翼翼的避开。
    他们最后在一处没有积水，又能恰好被车辆隔开人群视线的位置上停下。
    两人面对面站着，姜筠昭还未开口，终于看清女孩子面容的云深先讶异地开了口。
    「你是那天那个替我化妆的小姐姐。」认得人后，云深面露疑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姜筠昭望着他，原先预想好的话却突然一句也想不起来。
    长篇大论到了嘴边，居然就只剩下一句，「云深，我是沉哥。」
    云深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而后眼里慢慢佈上警惕。
    「你是我的粉丝吗？」他向后踏一步，原先的笑容歛起，神色严肃，「你想干嘛？」
    云深的不相信在姜筠昭的意料之中。
    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不把想好的话写成草稿，没个开头，没个铺陈，云深不信也是正常。
    见云深似乎有意离开，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与他的对话。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
    云深不怎么信任她，本想转身离开，却在瞥见手机屏幕上的对话后止住步伐。
    他接过手机，难以置信地向上滑动，看到后来，他的神情已经转变成错愕。
    「你怎么可能是沉哥？沉哥明明就是男生。」似是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云深一把握紧手机，又退后一步，「你从哪里拿到沉哥手机的？」
    姜筠昭先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她也不着急，只放柔了语气，一连向他拋出三个问句。
    「你仔细想想，从第一次给你送礼物开始，我有说过自己是男孩子吗？」
    「还有你第一次喊我哥的时候，我应该有说过别那么喊，这称呼有点不恰当？」
    「你再仔细想想，我是不是亲口说过我是女生？」
    被她的话语引导着，云深当真细细回想，而后从中得出答案。
    确实，姜筠昭从未说过自己的男生，也亲口说过自己是女生，只是他们都不信罢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那个对话是在开播一个月后，两人头一次私下打游戏，透过语音程式说到过的。
    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小沉同学知道。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姐姐，确实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沉哥。
    云深吞嚥下唾沫，艰难开口：「所以你真的是沉哥？」
    「我真的是。」
    得到确切的回答，云深一下像被抽掉力气，蹲下身子，将脸埋在手臂里。
    姜筠昭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事。」云深的声音闷闷的，听不清语气里的情绪，「我只是，又想哭了。」

 30 他是不是可以追她

    在姜筠昭看来，云深有这反应也是正常。
    不管怎么说，她没坚定的告诉他她是女孩子，让他误会了这么久，也算是她的错。
    她得好好哄哄他。
    她话还未出口，忽然安静的一瞬，让细微的人声清晰的随风送至他们耳侧。
    姜筠昭欲张的口悄然闔上，云深也缓缓抬首，有默契地望向声音来源。
    许是仗着四周吵杂，车后的几人说话没有顾虑，也没注意到周身偶尔也会有无风声、无车声的剎那。
    他们的声音基本没有任何阻碍的传进这头两人耳内。
    就是对话内容有些听不清，断断续续的，但还是能勉强拼凑出几句。
    「我去原来小沉是女孩子啊，这瞒得也太好了。」
    「突然觉得阿深以前对小沉说话太流氓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小声点？等会被听见！」
    ……已经听见了。姜筠昭在心里默默吐槽。
    先前勉强能凑成完整句子的也就两句，最后这句倒是听得清楚，也有效用。
    车后总算安静。
    姜筠昭侧过头去看云深，就见已经起身的他也正在瞧她，偏一对上她的视线，他便慌张移开，双颊有些粉扑扑的。
    姜筠昭抿唇一笑，掌心微微发痒。
    上回碰面她就发现了。
    云深似乎不怎么擅长和女孩子实际接触，与往常在直播或群组中，张嘴就能懟女粉丝的形象大不相同。
    实际上，他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少年。
    靦腆的特别可爱。
    让她不自觉就想上前揉揉他的头发。
    想归想，姜筠昭还是怕自己的举动吓到他，故而她什么也没做，只缓缓啟唇。
    「你会生我气吗？」她问了与他那天相同的话。
    因为我骗了你。
    所以你会生我气吗？
    云深先是一愣，而后目光终于重新落在姜筠昭身上，却不敢与她对眼，只专注地盯着她的脸颊。
    「我没生气，我就是、就是有点没想到。」
    她朝他笑，「不怪我骗了你？」
    「你没骗我。」云深的语气较之先前急切了些，深怕她误会，「我也不会怪你，是我自己不信你说的。」
    姜筠昭仔细端详他的神情，知道他是真没觉得她欺骗，原本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悄悄归位。
    那么多人里，她最担心会因为此事而责怪她的，就是眼前这个男孩子。
    他亲口说出的「不责怪」，比上百句「没关係」都还要有用。
    姜筠昭笑了笑，没再言语。
    先前顶着的是男孩子身份，又是隔着手机屏幕，说起话来顾忌甚少。
    如今虽说是终于见上的一面，可性别上的不同，加之眼前的少年又是这么个害羞性子，姜筠昭怕说多了吓跑他，也就没了先前的轻松自在。
    与姜筠昭相同，云深的顾虑也不少。
    就是那顾虑的东西有些不一样。
    云深在为自己过去曾说过的话懊恼。
    他没敢仔细回想，他怕一回想起来，会想一头撞墙上。
    适才浅溪说得那句话说得挺对，在今天以前，他曾跟姜筠昭说过的一些话，确实有些太过。
    放在男孩子身上倒没什么，搁在女孩身上就有些像骚扰了。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他怕她心里其实是介意的。
    尤其还是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想着，云深悄悄移动视线，先是自脸颊移向她的唇，而后上移至鼻尖，最后落在了她的眉毛。
    那日在工作室碰面，他也曾悄悄打量过她，当时只觉这个突然出现来替自己化妆的小姐姐好看得紧。
    今日再见，也没见她的打扮与先前有多大差别，他却觉得她似乎比那日又好看不少。
    云深原本平稳跳动的一颗心忽然悄悄加快。
    他想起确认自个儿心意的那一天，他用了整个早上思索这件事情，最终下定决心先跟他亲哥出柜，再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倒不是他瞧不起同性恋者，只他有对传统的父母，要让他们接受，估计他得先被打断腿。
    如今这样很好，先前的那些烦恼一下子都没了。
    他喜欢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还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
    那他是不是可以追她？
    像是一下子盈满勇气，云深又一次移动视线，这回，准确地落在姜筠昭的双眼上。
    忽然对上少年的目光，姜筠昭愣了愣，而后自然地朝他笑。
    云深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车后细碎的对话声打断思绪。
    大概是嫌他俩沉默地有些久，车后几个人这回倒是故意得多，就是不远处的大马路上车辆引擎声不停歇，声音仍旧清晰。
    姜筠昭没忍住，又笑了。
    「带我去认认人？」她指指那头，替他找了个理由。
    云深头疼地朝她頷首，抬脚向着那辆车走去。
    不多时，几个稍早前她曾见过的男生们又一一出现在她眼前。
    除了山子和余游，其他几个丝毫没有被抓到偷听的意识，他们一边小动作的推挤着彼此，一边对着姜筠昭笑。
    相比起没脸没皮的弟弟们，余游神情有些僵，他乾咳一声，歉然地望向姜筠昭。
    「抱歉，没管住他们。」
    「余哥你声音最大你好意思说。」早就从输比赛的失落中缓过来的莱姆，没忍住，小声吐槽。
    余游嘖了一声，没好气地一把摀住他的嘴。
    姜筠昭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在意。
    一旁，浅溪笑嘻嘻的揽过云深的肩，对着姜筠昭说：「小姐姐，我们一会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姜筠昭抬腕看了眼时间，笑着婉拒，「不了，你们去吧。」
    说实话，她是想去的，可这都已经六点多了，总不能因为她的门禁让他们吃得不尽兴。
    听她拒绝，云深原本亮起的一双眼又悄悄暗下。
    姜筠昭没注意到，一旁一直悄悄注意他神色的浅溪倒是看的分明，他于是笑着又问了一句，「那你明天还来吗？」
    「你们明天不是没比赛了吗？」
    bfm全员：「……」
    小姐姐这话虽然没别的意思，可我们这心，有点疼。
    作为最常与姜筠昭聊天且熟悉她说话方式的人，云深恢復得最快。
    他解释道：「明天比赛结束后，有八强队伍的签名会，结束后我们还会请到场粉丝去吃饭。」
    「沉哥来吗？」
    云深的目光中透着些许紧张，深怕她又像刚才一样笑着婉拒。
    姜筠昭没看出他的紧张，可她听出来了。
    那句「沉哥来吗」不知怎地让她的心柔软得一蹋糊涂。
    所以她点点头，说了个好。

 31 原来她早在不自觉间掉马了

    线下赛最后一天订在早上十点开始，开场预定半个鐘头的表演，而后是bo5的冠亚赛。
    加上中场休息时间，打得快的话，约莫十二点多能结束，打满则需得到下午一点多近两点左右。
    冠亚赛之后是颁奖典礼，然后才是官方主办的八强队伍线下签名会，这也是三天线下赛的最后一个活动。
    基本上粉丝们可以说是衝着最后一天的这个活动才买得票。
    姜筠昭的票来自云深，故而在昨日云深与她解释前，她不晓得还有这样造福粉丝的活动。
    而今细细回想，才算明白售票后粉丝群的哀号源自于何。
    套票可拆售，前两日的票再抢手，也绝没有第三天的票抢手。
    第一日是周五，能毫不犹豫请假入场的人数有限；第二日仅三支队伍打比赛，自己家队伍程度到哪，粉丝们心里都有数，连四强都难以打进的队伍，第二日的票根本没有必要买。
    第三日与这两日大不相同，冠亚赛看不看是一回事，粉丝福利活动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家的队伍可以没进入冠亚赛，他们却不能没参加到自己家队伍的粉丝福利活动。
    虽说如此，没有顺利买到第三日入场票的粉丝倒也没因此死心。
    对这些平时只能隔着电脑屏幕听到声音的人，见一面的机会十分难得，就算没法进场看比赛、近距离接触，在场外等活动结束他们离场时，说上那么几句话、偷偷拍上几张照片也是好的。
    因此今日来的人非常多。
    林思染送姜筠昭到场馆外时，遥遥看着场外那满满的人群，都有些目瞪口呆。
    「昭昭，你这来看的真的是电竞比赛？这看起来像粉丝见面会。」
    姜筠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了声，「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
    林思染听得一头雾水，姜筠昭却已经背好包、下了车，自摇下的车窗朝她摆摆手，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林思染无奈，只说：「记得时间啊。」
    「知道，九点前一定给你打电话。」
    因已答应他们今日一块吃饭，姜筠昭忧心时间不足，来时路上便实话说了，林思染倒没多问，果断放宽门禁时间，多出一小时让她能好好吃饭、好好聊天。
    见姜筠昭应得乖巧，林思染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摆手向她道过再见，目送她过马路挤进场馆外的人群中，才缓缓驶离。
    由于场外人实在太多，不能进场的着实给能够进场的人造成了小小困扰，待姜筠昭验完票、顺利进场时，时间都已过十点。
    开场表演尚未开始。
    姜筠昭入座后一瞧，场内尚有三分之一的座位空着，明显是都还未成功入场。
    再向右侧一望，昨日的那个女孩子也正抬首看她，对眼时，女孩子先露出笑容。
    姜筠昭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来。
    云深在管理群抽套票时曾提过他把其中一张票给了她。
    抽奖过后，抽到另一张套票的人是安西。
    这么一回想，姜筠昭下意识认为右侧这姑娘就是安西，而她从昨天就时不时偷瞄自己的行为，显见是早就认出她来。
    原来她早在不自觉间掉马了。
    既然认得是谁，便也没要再作不认识的必要，姜筠昭于是试探性地问：「安西？」
    本在一笑后已垂首看手机的安西，听得有人唤她网名，先是一愣，而后意识到声音源自于谁，才又抬起头来，看向姜筠昭。
    「小沉。」对比起来，安西这声倒是唤得毫不犹豫，还很自然。
    从安西的态度中，姜筠昭没觉出她有丝毫厌恶或不满，便当她不介意自己先前默许大家视她为男孩这一行为，主动拋出问题，与她交谈。
    「怎么认出来的？」
    「很简单呀。」安西伸出两根指头来，剪刀手摆了摆，「第一，深深只有两张票，票不可能跳号，一张给了你，那肯定在我左边或右边，至于第二嘛，」安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昨天不小心瞥到你跟深深的对话啦，看到他喊你沉哥，不好意思呀。」
    姜筠昭不介意的摆摆手，要说不好意思，她才该是不好意思的那个人。
    再说了，她有更在意的事情。
    「没觉得我骗了你们吗？」
    姜筠昭望着安西的面容上带着温婉的笑，语气里听来她只是单纯拋出疑问，没有多馀情绪，可实际上，她紧张的背都隐约出了层薄汗。
    当面掉马，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安西没有觉出她的紧张，且也是真的不在乎。
    「但其实你也没骗人。」安西仔细想了想以往的聊天内容，「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女生，只是没人相信，还有上次群里说你有女友时你也否认了。」
    「结果也没人相信。」姜筠昭又是无奈一笑。
    「所以你之后没再主动说我也能理解，那不算骗人，只是不得已。」
    毕竟说了那么几次也没人相信，与其强势的一再说来逼迫眾人相信，不如等到他们能够亲眼瞧见的时候，让他们眼见为实。
    安西的话让姜筠昭悄悄松口气，「谢谢你。」
    「道什么谢呀。」安西伸出手指，没忍住，戳了下她的脸颊。「我倒觉得他们之后肯定也不会介意，谁有办法对着这么好看的小姐姐生气呀？」
    安西的这番话，姜筠昭没全信，也没反驳，只笑着回了句，「你也是好看的小姐姐。」
    这话是真心的。
    饶是自小被称讚到大，对自己外貌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姜筠昭仍觉得安西长得好看。
    是与自己完全两个风格的好看姑娘。
    对于姜筠昭的称讚，安西大大方方受下。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这话回的，倒与高褚芯会说得话有那么几分相像。
    以往在网路上因着性别缘故，基本没怎么私聊过的两人，而今短短几句话过后，颇有些相见恨晚，直接聊开来。
    一直聊到开场表演开始，两人仍觉意犹未尽，然开场表演的声光效果过于吸引人，先时两人还就着先前未完的话交谈着，说着说着，不晓得谁先没了声，最后纷纷陷于舞台上表演者的魅力之中，谈话终是停歇。

 32 你跟深深什么情况呀

    冠军诞生的那一刻，整个会场垄罩在观眾欢欣鼓舞的尖叫中。
    无论是不是粉丝，在这个时刻，全发自内心予以带给他们如此精彩比赛的这些队伍掌声。
    之后的颁奖仪式，夺下冠亚季的三支队伍依序上台领奖与拍照。
    每支队伍都有支持他们的粉丝，会在他们接下奖盃时放声尖叫，并拿着手机对着大屏幕拍个不停。
    姜筠昭没他们那么激动，她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遥遥望着比赛台上的云深。
    他的神情看起来比昨天好很多。
    他站在队伍的最中间，和一同努力的伙伴一起，接过属于他们的荣耀。
    他们伸手相叠，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相视而笑。
    姜筠昭轻轻眨动眼睛，只觉眼眶隐隐发灼，心里盈满少有的情绪。
    她一直都不是感性的人，基本上不怎么共情，因为剧情而掉眼泪的次数更是从未有过。
    小时候林翊被林思染误解，哭得委屈巴巴，哭得温煦在一旁安慰着都红了眼眶，她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晃着脚丫，眨巴着大眼，一脸不解的望望林翊又望望温煦。
    那时候她想，小翊哥哥真可怜，染姐姐怎么可以不相信他呢？
    可同时她也想，煦哥哥真奇怪，明明跟他没关係，他怎么看起来也要哭了呢？
    再长大一点，她和哥哥姐姐凑一块看《再见了，可鲁》，连平时总冷冷淡淡的温錚都看红了眼，几个兄姐乱七八糟哭成一团，唯独她，虽然觉得胸口闷，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后来，间言间语多了。
    说她没有心，说她没有感情，说她不识好歹，无论别人怎么做都不会感动。
    那样的日子严格说起来并不怎么长，因为很快她就没再听过这些话。
    敢在她面前说的人都被温錚等人打跑了，只敢躲在背后说的也被林思染恐吓了一番没敢再说。
    但那些话，终究被她听进心里。
    儘管面上不显丝毫，她也始终记着那些话，直到多年后的现在，还是会想起。
    次数多的，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没有心。
    可原来不是的。
    她不是没有心的人，也不是不会感动，而是过去的那些人事物，从来没有真正触动到她。
    而现在，能够轻易触动到她的人出现了。
    似是突然与姜筠昭心念相通，比赛台上，刚拍完照、正听浅溪说话的云深，忽然抬起头，准确的对上姜筠昭的目光。
    他勾起唇，朝她一笑。
    这一笑，倒把姜筠昭这一区块的女观眾都给笑红了脸，引发小小骚动。
    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对谁而笑，可姜筠昭知道，她身旁的安西也看得一清二楚。
    姜筠昭一挪开视线，就见一旁的安西笑得一脸曖昧。
    「你跟深深什么情况呀？」
    姜筠昭一脸淡定的转开头，「没有情况。」
    安西哦了一声，摆明不信，却也没追问，只低头摆弄手机，迫不及待将自己观察到的事情与男友分享。
    八强队伍的签名会活动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
    仅有两个小时的签名活动只能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
    姜筠昭对这些没什么兴致，也不想进去跟粉丝们挤在一块，只一路上了二楼看台区，坐在椅子上发呆。
    好在安西拿到签名后很快也上到看台区寻她，两人接着先前未完的对话继续聊天，两个小时一下就又过去。
    她们趁着工作人员清场前先一步出了会场，提前到昨晚云深在群里发的位置等待。
    约定位置上，已经有几小群人等在那里，估计是没买到票进场的粉丝们。
    在网路上，即使到别的直播间串门，也有牌子能认身分，可在现实中，谁也没贴上标籤，谁也不认得谁，姜筠昭只能从她们的对话中勉强判断是bfm哪个队员的粉丝，至于他们谁是谁，她是一个也认不得的。
    安西同样如此。
    两人都没有要加入聊天的意思，一个仍旧拿着手机在打字，一个则望着场馆大门出神。
    也是场内工作人员清场快速，一波接一波的人潮缓慢涌出过后，bfm的几人也跟在人潮身后出来。
    几家的房管都在场，待他们走近，有几个粉丝从人群中走出，走向各自的主播。
    唯独姜筠昭没动。
    bfm几人请吃饭这事决定的临时，连餐厅都是昨天晚上才敲定且包场了的。
    这事在云深公布之后，报名、确认会来的人数等等事前准备，则是交由姜筠昭处理。
    论理，现在她是该走向云深，替他集合好他们家的粉丝们，然后一併带过去餐厅。
    可她有点犹豫。
    她在想掉马后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然而没等她犹豫好，迟迟等不来她的云深已经抬脚向她走来。
    这一举动，在粉丝们间引起不小的骚动。
    按他们所想，这会儿就算没有个男生走向云深，云深也应该是走向个男生才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云深会走向一个女孩子，然后喊她沉哥。
    ……？
    等会儿，云深刚喊了什么？
    别说是云深的粉丝，在云深出声过后，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所有粉丝都有默契的静止了几秒鐘。
    「这个小姐姐是沉哥？」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提出疑问，而后所有人才又继续先前未完的动作，并纷纷表示疑问。
    行吧，马甲都掉了，也不用想该说什么了。
    姜筠昭扫了眼四周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她的粉丝们，抿唇一笑，坦然以对。
    「对，我是小沉，我是女孩子，抱歉，之前让大家误解了。」
    又是几秒鐘的安静，而后不晓得谁先噗哧一声笑出来。
    「原来沉哥之前说的是真的呀。」
    「我们都被深深误导了，差点错过漂亮小姐姐！」
    「深深你要负责啊，人家好好一个漂亮小姐姐被你当成个糙汉子。」
    人群里，各式各样的声音响起，称讚她顏值的有，夸她打游戏厉害的也有，调侃云深误导大家、和云深一来一往斗起嘴的更是占大多数，唯独没有责怪或愤怒。
    这下子，姜筠昭是真彻底放下心来。
    她抬眸望向正和粉丝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云深，脸上不自觉得也带上笑。
    心脏怦怦跳得飞快。
    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自心底悄悄冒头，无声无息地开始滋长。

 33 夸我

    bfm七人包下的是间烧烤店，距场馆约莫一地铁站的距离。
    走路可以到，但六、七十人一块走在路上委实有些扎眼，几人讨论过后，决定分批走，主播两两一组，各自带自家的粉丝们去搭地铁，后一批晚前一批五分鐘出发。
    虽耗时，却能不带给其他过路人与乘客困扰。
    图纸跟alan打头阵，山子带莱姆走第二批，云深跟浅溪第三批出发，余游殿后以确保没落下任何粉丝。
    抵达烧烤店后，一个主播选定一桌坐下，粉丝们则按照昨晚提前抽籤的结果，抽中的粉丝与主播坐同桌，其馀按照自个儿的意愿分别坐满一桌。
    姜筠昭就是幸运的粉丝之一。
    已经提前拿到张比赛公关票，在这方面，姜筠昭不想再佔任何粉丝便宜，所以提前拒绝云深的提议，坚决参加抽籤。
    没想到还是这么幸运的被抽中。
    那会儿，还不知道姜筠昭是女孩子的粉丝们，刷的全都是：求沉深现场发糖。
    这会儿，看着漂漂亮亮的姑娘在云深身旁落座，粉丝们想的则是：沉深能成真就好了。
    丝毫不酸。
    毕竟这两人凑一块，实在太养眼。
    同桌粉丝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姜筠昭和云深身上，被关注着的这两人目光却全在吃的上头。
    姜筠昭是试图忽略那些目光才故作专注，云深则满脑子都想着要替姜筠昭点好吃的，暗自猜测她可能喜欢吃的东西都有哪些，划记的手不自觉停下。
    姜筠昭见云深把基本肉盘后头都填上个1后就停手，以为他是选择困难，又见满桌的粉丝都盯着他俩瞧，她想了想，伸手戳戳他握着笔的手背。
    「你把单给她们，让她们看看想吃什么。」
    柔软的指腹触及手背肌肤的剎那，仿若有股电流注入，而后流窜过全身。
    云深的身子一下就绷紧了，心跳快得他有些担心同桌的人会听见他的心跳声，手忙脚乱把单跟笔递给对面的女孩子，然后抓起手旁的塑胶杯喝下一大口饮料。
    同样幸运的抽到同一桌，坐在姜筠昭左手边的安西一瞧，噗哧一声笑出来。
    「深深，口很渴啊？」身为一名姊姊粉，安西在云深本人面前也丝毫不见害羞紧张，调侃的话张嘴就来。
    正准备再嚥下一口饮料的云深听得这话当即被呛住，咳了一会才缓过来。
    「还、还好。」
    「那别喝了，一会都喝饱了怎么吃东西？」安西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语气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云深心里正慌着，也没注意到她话里地笑意，乖巧地应声「好」。
    有过这么一个插曲，原本尷尬着的八人总算能正常聊天。
    难得有机会与主播面对面，粉丝们怀揣满腹的话想跟他说，先是一番对于比赛的鼓励与劝慰，而后问起之后的打算，再接着，话题自然而然就开了。
    云深一直很有耐心，哪怕粉丝们一口气丢来三、四个问题，只要不涉及个人隐私，他都会一一回答。
    有过稍早前签名会上的互动，云深这会早就没有最初的靦腆，反而恢復平时在直播间的本性，该嘲笑的时候嘲笑，该吐槽的时候吐槽，半点不心软。
    他们聊天时，姜筠昭就在旁安静听着。
    她话不多，也没什么想知道的，便也不加入话题，一边听的同时，一边替时不时也开口说上几句话的安西顾她俩面前的烤盘。
    等他们聊到一段落，觉得又渴又饿，一垂首，各自面前的小盘子上居然都已放满烤好的肉。
    注意到姜筠昭手上还未放下的烤肉夹，几个女孩子连忙道谢。「谢谢沉哥。」
    姜筠昭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们赶紧吃。
    「谢谢沉哥。」云深不甘落后，侧过头，也小声地向她道谢。
    姜筠昭同样笑着点点云深面前的食物，「吃吧。」
    云深自然又是乖巧应好。
    左侧，注意着他们互动的安西凑到姜筠昭身旁，又一次笑得一脸曖昧，语带调侃的说了句，「沉哥真好。」
    姜筠昭笑嗔她一眼，夹起一块肉递到她唇边，「你也吃。」
    安西张嘴咬进肉片，在嘴里细细嚼过嚥下，还不忘皮最后一下。
    「谢谢沉哥呀。」
    姜筠昭无奈一笑，张嘴欲说话，却被震动起来的手机打断。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姜母，她本欲触上拒接的手指缓缓收回，歉然地跟同桌的几人说一声后，抓着手机匆匆离座。
    她这抓着手机离开的举动，难免被注意到的粉丝们讨论。
    「哇，不会是男友打来查勤吧？」
    「有可能，沉哥这么漂亮，不太可能没男友。」
    「这样云深怎么办？」
    一时间，眾人看向云深的目光都有些同情。
    云深没注意到这些视线，姜筠昭离座后，他的目光便自然而然落在姜筠昭面前的盘子上。
    里头只有少少的几块肉，比他们各自盘内的不知道少了多少。
    再挪动视线，他面前的这个烤盘，如今只剩下几块厚实的鸡肉，烤盘空了大半，是刚才开始聊天后，不自觉搁置下来了的。
    他于是重新拿起夹子，从生肉盘中挑选几块肉上烤盘，一边烤一边不忘回粉丝话，只那盯着烤盘的目光实在认真。
    适才最初的几块肉云深烤好后都是一一放进大家的盘内，于是她们理所当然认为这会儿云深也是在替她们烤肉，见他烤得这样认真，她们看着他的眼里除了原本的喜欢，还带上一丝感动。
    ——直到她们发现这些肉一个不漏的全进到姜筠昭的盘里。
    同桌粉丝们：原来不是烤给我们吃的吗？
    别桌粉丝们：怎么办？云深这下看起来更可怜了。
    结束跟姜母的对话回到座位上的姜筠昭，一眼就注意到座位上满满的一盘肉。
    直到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云深都没停下往那叠肉上继续堆上烤好肉片的意思。
    她只好出声阻止，「我吃不下这么多，你给大家分着吃。」
    云深夹肉的手一顿，点了下头，而后夹子转了个方向，稳稳的落在对面那女孩子的盘内。
    女孩子小小声的道谢，悄悄地与小伙伴一同持续关注云深的举动。
    肉足够后，云深又注意到姜筠昭几乎快空的杯子。
    他依稀记得适才安西替她去装饮料时，她说的似乎是「七喜」两字。
    抿了下唇，云深拿过姜筠昭手边的杯子，她一句「那是我的」还没出口，云深已经抓着杯子头也不回的走向饮料机。
    姜筠昭轻轻眨了下眼，一脸的莫名。
    不待姜筠昭细想，云深已经拿着装满七喜的杯子返座。
    他把杯子小心地放回姜筠昭的手边，见她面前的肉还是满的，眉头蹙了下，不由抬首看向她。
    姜筠昭：「……？」
    她似乎从他脸上看到「夸我」两个字。
    错觉吗？
    犹豫了一下，姜筠昭缓缓抬起手，掌心轻柔地落在云深头上，小幅度的抚了抚。
    「谢谢你，你真棒。」
    轰的一声，云深只觉心脏似乎再也不堪负荷，从中炸裂，让他整个人逐渐发烫。
    他呆坐在原位，动也不动。
    连原本要问她的话都给忘了。
    与此同时，四周始终瞧着他俩互动的粉丝们，小声地惊呼出声，满面兴奋地拿出手机偷拍。
    这一拿出手机放大一瞧，就见姜筠昭脸上还带着笑。
    这笑比之先前礼貌客气的微笑真诚太多，还有一丝宠溺，别说是与她面对面的云深，就是旁观的人们都被她这一笑笑乱了心跳。
    小姐姐笑起来太美，想弯。

 34 花瓶队伍

    没过多久，摸头照纷纷在几个主播的群组里头出现。
    不单真爱群，连普通粉群都有。
    最初的来源不是现场的小粉丝，而是源自浅溪的直播截图。
    姜筠昭知道这几天下来，他们都习惯开户外直播与未能来现场的粉丝们互动，但她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把镜头转向她和云深。
    「是意外。」晚餐聚会结束，bfm全员陪少数几名粉丝等人来接时，浅溪终于看见群组里的截图，尷尬一笑道：「直播间有人问我云深在哪，我顺势就转过去了，抱歉啊。」
    当事人还未说话，alan在旁先嘖嘖两声，「果然是家贼难防。」
    空气凝滞一秒，眾人视线齐齐扫向alan。
    「怎么？我又用错了吗？」
    alan幼时被父母丢至国外求学，取得学士学位后方得以归国，过去虽偶有使用母语的时候，次数仔细说来却不算多，以至于归国这两、三年下来，日常对话虽没问题，太艰涩的词汇或成语仍时不时用错。
    此时见大家都盯着他，他下意识便觉得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但其实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只是难得你没用错，有点吃惊。」余游一脸严肃的望他，尾音颤了颤，明显憋笑。
    图纸乾咳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何止没出错，这词……用得可说是相当精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莱姆蹙着眉头，总觉得这词用的有些微妙，但又没法确切说上是哪里有错。
    他想了想，觉得问题肯定是出在「家」这个字身上，沉哥跟深哥才是一家人，浅溪哥一个外人算什么家贼？
    山子微微扬唇，绽着笑，却不语。
    几个粉丝先是细细咀嚼成语背后的含义，而后凑一块偷乐。
    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云深却没听懂alan那句成语背后的意思，对于浅溪的意外行为也没有半点不悦，脸上同样扬着笑，脑中却尽是盘算怎么在哪天无意间也抖落浅溪的秘密。
    同样没听懂的是另一位当事人，姜筠昭站在云深旁边，朝浅溪摆摆手，表明不介意。
    介意也没办法，照片都已经不晓得传开多久，好在粉丝们没有过激表现，她考虑许久，最终也没特地发言解释情况。
    令她在意的是，云深也没有。
    他没有，所以有些想法就无法轻易遏止了。
    姜筠昭缓缓勾起唇，心情极好的笑了。
    这份好心情一直到与林思染一同回到住处都没有丝毫减损。
    好到林思染在车上都没忍住问了她原因。
    那会儿她笑着摇头，说不知道，实际上她也是真不知道。
    儘管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可能跟她临上车前，云深喊住她，问她之后能不能约她出去玩有关。
    想想她都觉得傻。
    她都二十一岁了，岂会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因为个不错的对象出言邀约而心情大好？
    那必然是不能的。
    尤其对方还是年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
    姜筠昭抬手拍拍脸颊，收好自己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女心，原本噗通乱跳的心跳逐渐恢復稳定跳动，一个深呼吸过后，她感觉自己的心境已回到平常的状态。
    ——如果忽略自动上翘的嘴角的话。
    她点开小松鼠图像，列表最上仍是与云深的对话，内容还停留在适才到家时，她发给他报平安的语句上。
    这是bfm全员这次玩乐的最后一天，这会儿肯定在民宿的ktv包间里唱歌喝酒，云深顾不上回她讯息也是正常。
    想着，姜筠昭又点开银兔，关注列表中没有任何一个bfm成员正开着直播。
    这下她的心绪是真恢復正常值了。
    她就说，好好一个二十一岁的大人，学什么十七、八岁的小年轻。
    上翘的嘴角缓缓下收，姜筠昭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她没再等回覆，而是搁下手机，起身关灯，然后窝回被窝睡上美美的一觉。
    週一午后，bfm成员各自返家，云深也终于在那时回了讯息，却换成姜筠昭无暇回覆。
    姜筠昭的工作还是很忙，忙得她没时间多回想前两日的事情。
    直到管理小群的通知逐一弹出来为止。
    管理小群是先前为能毫无顾忌的贴上黑粉与酸民的言论截图，特意避开云深，几个房管另外开起来的小群。
    好不容易完成当日的工作，坐在温煦的车内，姜筠昭连温煦问她晚餐想吃什么都顾不上回答，目光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中，那一张又一张充斥难听言论的截图上。
    图源自于zg的讨论吧里，一则昨晚新开的讨论贴，内容着重在探讨bfm此次比赛上的表现
    贴主还算客观，显见是bfm全员的技术粉，文内逐一点出每个失误点，推测当下可能的情况，甚至连心理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可回贴的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除少数几人能以同样客观的角度回应贴主，认真与贴主讨论外，其馀大多还是黑粉与酸民。
    说什么的都有。
    有喷bfm全员的：
    「说个笑话，bfm是奇蹟队伍，拿过冠军。」
    「恭喜bfm喜提花瓶队伍称号，专找顏值高却没点技术的。」
    「ballball花瓶队识相点，下一届比赛别参赛了，直接组团出道去，别来拖累我大zg比赛精彩度。」
    也有喷莱姆的：
    「lm是真的烂，做了候补一年，平常也没少跟着打训练，昨天打那什么鬼？？？？我去打都打得比他好。」
    「菜鸡lm，bfm会输他得负一半责任。」
    但更多的，还是骂云深。
    输比赛，总有那么一部份人惯性找战犯。
    相比起第一届就在队伍中作候补但仍顺利拿下冠军的莱姆来说，新加入的云深显然更适合扛下这次比赛上的所有错误。
    「楼上喷lm的是瞎眼没看见ys吗？原本bfm好好的，ys一来就输比赛，谁对谁错分不出来？」
    「同意楼上，没看出ys操作有多强，粉丝还吹上天。」
    「yy和qx真没考虑换掉ys吗？？？？换了人冠军都一起给换没了，怀念以前的yqt（bfm原队名）。」
    「ys欠全员一个冠军和道歉。」
    「辣鸡ys。」
    「ys滚出bfm。」
    「ys滚出bfm+1。」」
    「ys滚出bfm+10000000000。」
    姜筠昭一一看过后，关掉截图，转而点进与安西的对话框。
    她说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楼都盖到了三百多层，每一层楼包含楼中的回覆，她全看完了，但没再截图，因为太心疼，因为没敢再看一次，因为难以承受。
    姜筠昭的目光在「难以承受」四字上停留半晌，直至屏幕自动转暗，方闭上眼，头缓缓靠向车窗，冷气自出风口吹出，扑面而来，透过肌肤渗进体内，直抵心脏。
    安西发截图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多，而今已是傍晚近六点。
    不单是管理小群，无论是真爱群还是普通粉群，适才她约略一扫，似乎也都有人稍稍提过这事，虽很快被制止，却未收回讯息。
    云深肯定早就看过了。
    她知道云深一直都有看zg讨论吧的习惯，知道无论那些文字多难堪，他都会一条接一条的全部看过。
    她们都如此了。
    她的小主播该有多难受啊。
    ▲
    小松鼠：类qq企鹅一般的社交app，前面提过昭昭会把现实生活用的与网路社交圈使用的软体分开，之后会把前面提过的全统一改成这个称呼。
    ballball：球球=求求。
    名字缩写：lm=莱姆；ys=云深；yy=余游；qx=浅溪。
    yqt：没特殊涵义，就是从余游、浅溪和图纸第一个字的缩写来的。
    辣鸡：垃圾。

 35 普通人长相

    心里记掛云深，姜筠昭难免心不在焉，温煦问了几句工作室的事情都被她胡乱敷衍过去。
    温煦探究得多瞄了她几眼，想起上回她听见却没说破的事，只暗暗把她的不对劲记下，嘴上问都不问一句，甚至在用餐期间，其他几人察觉到她的不对时替她随意找理由带过。
    直到回到住处，临分别前，莫名收到几个哥哥们的关心，姜筠昭才意识到温煦替她做了什么。
    她悄悄地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他却回以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瞧就知道温煦对这事上了心。
    姜筠昭有些头疼，心里觉得麻烦，可转念一想，又很快释怀。
    迟早要摆上明面的事情，现在烦恼也没有用。
    再者，还有更恼人的事情摆在眼前。
    洗过澡、吹乾头发后，姜筠昭难得在下班后打开笔电，点进直播间。
    她决定陪云深面对这对她而言更麻烦的事情。
    等待页面读取时，她活动了下手指头，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随时准备在云深的直播间大杀四方。
    在她的预想里，直播间气氛应当很沉重，弹幕上时不时会跑出几个说话难听、没牌子的酸民，无论房管怎么警告都没用。
    她都想好要拿这些人怎么办了。
    直到音画同时出现，姜筠昭一瞧一听，才发现画风跟自己所想差得挺多。
    云深没有一个人闷头打游戏，而是和队友五排，气氛热热闹闹，跟沉闷沾不上一丁点边。
    她进直播间时，几人正在笑，弹幕上也刷满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连个酸民黑粉都没瞧见。
    「沉哥来了。」在未止歇的笑声中，云深止住笑意，出声向姜筠昭打招呼。
    自打开过户外直播，云深索性不再用声卡调低声音，此刻自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是他特有的好听少年音，语气带着轻快，显然心情很好。
    粉丝们很快也跟上云深的问好，弹幕从原本的「哈哈哈」换成一连串的「沉哥好」。
    姜筠昭心感疑惑，一边敲击键盘回应那些问好，一边注意着直播画面。
    恰好一把游戏结束，喇叭里，云深和浅溪嘻嘻哈哈吐槽彼此的死亡数，紧随在后是余游的声音传了出来。
    「只有脸没有技巧的花瓶队伍？」
    「打什么zg，乾脆整团出道去？」
    「去年的冠军怕别是靠脸买来的吧？」
    余游说这些话的语速有些慢，听起来像是在读弹幕。
    类似的语句立时唤醒姜筠昭的记忆，联想到安西发给她的截图，她很快反应过来——这话应当来自于酸民或黑粉。
    所以说不是没有黑粉酸民，而是都跑到余游的直播间吗？
    没等姜筠昭想清楚，余游又接着读出几条弹幕，然后忽然笑出声来。
    「说到长相，我又想到一件事。」他像是丝毫没受到那些难听话的影响，也没有半点要发火的徵兆。
    「那时候浅溪说要找阿深一起打比赛，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唯一有意见的就只有我。」
    余游说到这里，浅溪等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哈哈哈的又笑作一团。
    只有云深一人摸不着头绪，甚至表现得有点受伤。
    「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余游没回答他，只继续对着粉丝们说话。
    「老粉们应该都知道，第一届线下赛时，因为我们几个的长相，有满多类似这次这样的言论出现。」
    「所以在决定以前，我先跑去问阿深，我问他长得好不好看，你们猜他怎么回我？」
    都是见过云深长相的人，弹幕上的猜测大多一致——「很好看」。
    余游特意停了一会儿，一一扫过弹幕后才说：「错，我们阿深这人比较谦虚，他跟我说，他是普通人长相，平均值而已。」
    这对话是余游第一次说给大家听，别说是粉丝，就是浅溪等人也没听过。
    这会一听云深当时的回答，喇叭里先是一片静默，而后接连传出几声结束通话的声音，然后又重新接通。
    弹幕里则先是被一连串的问号佈满，接着是试图问候云深本人但怕被封号只好婉转一点的心痛言论。
    「大兄弟，你怕是对普通人长相有什么错误认知。」
    「如果可以有深深这种长相，我愿意当个普通人呜呜呜呜呜呜呜。」
    「主播是自己选的，不能骂，兄弟姊妹们，跟我一起吸吸吐。」
    「深深这如果是普通人长相那我可能是丑女。」
    「求普通人开个摄像头让我舔舔普通人的顏值！！！！」
    喇叭那头，云深「呃」了几声也没呃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概是大家的反应让余游满意了，他也没管云深有没有要解释，清清嗓子，接下去说：「那天在机场看到他的时候，我脑中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瞧瞧，人家现在都叫我们花瓶队伍，还让我们整团出道去。」
    「不过那个说我们靠脸拿冠军的，你说是不是阿深其实就是太普通人长相，这次冠军才拿不下来？」
    话说到后来，余游直接就着先前嘲讽他们的话自嘲一番，听得几人连同粉丝又跟着笑起来。
    听至此，姜筠昭才算明白，为什么直播间会是这样的氛围。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翻看真爱群的对话，从中找到一则云深开播一阵后，一名粉丝分享自个儿激动情绪的长讯息。
    保护我方深深：还没来直播间的小伙伴赶紧来，没空看的答应我一定要去找回放！刚才直播间来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人，估计其他人的直播间也是，余哥知道后就直接对各房管们喊话，让他们把那些人直接禁三六零，还衝着那些人说让他们有什么话到他直播间去说，他直播间房管今晚不禁言，随他们说，有什么要骂的他看着，有疑问他也全都会回，然后我偷偷去看了一眼，真的一堆人都过去了！！！余哥也没发火，一个个看，一个个读，还让深深他们别管，该打游戏就打游戏，呜呜呜呜我要哭死了，余哥是什么绝世好哥哥啊！！！！
    姜筠昭反覆地看着那条长讯息，一遍不够，再看一遍，然后又一遍。
    是余游一个人替所有粉丝保护了bfm。
    是他在她还来不及做点什么时，替她保护了她的小主播。
    名为感动的情绪再一次难得地佔据她的胸口。
    先前曾有过的，认为这些人只会替云深带来麻烦的念头，在剎那烟消云散。
    她终于相信，相比起麻烦，他们还会带给云深更多的美好，会与他共同拥用更多的感动。

 36 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余游这一行为在zg讨论吧又掀起一波热烈讨论，嘲的、讚的都有。
    趁着咖啡机注入咖啡进马克杯的空档，姜筠昭点开安西发来的截图，草草扫过那些贴文标题。
    讚美的大致佔了首页四分之三，馀下的嘲讽文热度并不怎么足，全压在讚美文下，估计这会儿她再开上去看，那些文都早被从首页洗下。
    姜筠昭再一次见识到余游的强大。
    不单是他本身，还包括他身后那群粉丝。
    对着没有石锤、为黑而黑的人，他的粉丝们丝毫不手软，脏字都不带一个也能骂得对方直接在贴文内搞失踪。
    昨日整天云深的粉丝们有多憋屈，今日看见键盘侠们被骂得还不了口就有多畅快。
    姜筠昭亦然。
    端着马克杯走出茶水间时，她脸上的表情比早上刚进工作室时轻松不少。
    浑身的冷意褪尽，脸上微扬着笑，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亲切感。
    像是冬日里结霜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褪去霜雪，迎风胜放。
    邻近中午休息时间，姜筠昭收到云深发来的讯息，问能不能和她语音通话。
    姜筠昭没拒绝，但让他等会儿。
    把完成到一半的设计稿存档，提前和裴嬿说一声后，姜筠昭抓着手机和钱包离开办公室，顺带拨通语音。
    「沉哥。」
    云深接得很快，语气轻快愉悦，背景充斥着车辆往来的引擎声，听来很是吵杂。
    「怎么了？」姜筠昭边问，边推开工作室大门，走进电梯里。
    电梯内讯号不怎么好，虽没断，云深的声音却断断续续传来，姜筠昭勉强从破碎的语句中拼凑出完整的句子，终于听清云深问的是：「你实习的工作室是不是在中平路上？」
    「对，你怎么知道？」姜筠昭微讶，她不记得有跟云深聊过她的实习地点。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向两侧退开，姜筠昭步出电梯，途经大厅柜檯时，有礼的向管理员大叔点了下头算作问好。
    「那天棚拍我从工作人员那听来的。」云深嗓音微紧，语气里透着紧张，像是怕姜筠昭再追问，语速很快的接下去又说：「我临时有事到这附近来，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尾音方落，姜筠昭恰好推开大厦大门，眼角馀光瞥见身前不远处有道身影，门内门外两人同时抬眸，直直撞入彼此眼中。
    突然碰上真人，两人都是一愣。
    云深先反应过来，把手机收进兜里，脸上扬起乖巧的笑，抬脚走到姜筠昭面前。
    姜筠昭慢上几拍的时间回神，脑中先过了一遍他刚才的话，而后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调侃笑道：「我要是拒绝你你怎么办？」
    云深双眼微微睁大，不怎么自信地问：「不、不会吧？」
    他人都在这等了，也碰上面了，他的沉哥不会这么狠心吧？
    「是不会。」姜筠昭笑了笑，又问：「你想吃什么？」
    原本紧绷着的身子明显放松下来，语气恢復先前的轻快，云深指指他们所站位置右侧那头，「我听说那边巷子里有间好吃的早午餐，去吃那间行吗？」
    姜筠昭知道他说的是哪间，她虽没去吃过，但听同事抱怨过那间店每到中午就会爆满，没提前一天订位基本上没办法在他们工作室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内吃上。
    她想让他换一间，可一对上他期待的双眼她就说不出口。
    算了，如果他真这么想吃，大不了她下午请个假，陪他吃完再回去。
    于是姜筠昭笑着点头，说了好。
    恰是中午用餐时段，来往的人很多，两人并肩走在街道旁，吸引大半路人的目光。
    姜筠昭侧头去瞧云深。
    他像是早习惯周围投来的目光，对那些注视并未感到不舒服，也半点没放心上，只目不斜视的走着自己的路，还是察觉到她在看他，他才特意看过来。
    云深抬手摸摸自己的颊边，紧张问她：「怎么了吗？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对别人的注视习以为常，却在她的目光下万分紧张，这样的他是原先隔着屏幕无法看见的，姜筠昭觉得新鲜有趣。
    「没事，只是觉得你好高啊。」
    「有吗？」云深偏偏头，有点不以为然，「哥你也很高。」
    「那你也还高我半颗头呢。」
    姜筠昭的个子在女生中偏高，约有一六七，云深能高她约莫半颗头，估计也有一米八五左右。
    就着身高话题，两人聊开来，一扫先前的尷尬，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一下就走完了。
    他们一前一后推门入店。
    「您好，有订位吗？」伴随门上风铃轻响，离门最近的女店员迎上前来询问。
    姜筠昭正想回答，就见云深果断点头，说了个有。
    她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云深身上，他却毫无所觉，仍专注和店员说话。
    「先生贵姓？手机末三码是？」
    「楚，313。」
    「楚先生十二点两位吗？这边请。」确认过云深的身分，女店员笑领着他们入内就坐。
    两人在靠内的沙发用餐区坐下，姜筠昭扫了下周围，结合先前从同事口中听来的话，暗暗觉得好笑。
    不是说临时有事才到附近来的吗？
    要多临时才能临时的成功订下一定得提前一天订位的店？
    果然是个小骗子。

 37 楚念笙

    点过餐，女店员收走菜单，替他们各上了杯柠檬水才转身离开。
    两人面对面坐着，云深很紧张，目光落在水杯上，手指无意识的互相捏着。
    姜筠昭想，她如果不开口，大概会到他们离店都还说不上一句话。
    她不太捨得。
    几个话题在脑中过了一遍，择定后，她伸手拿过玻璃杯，浅啜一口水入喉润嗓。
    云深注意到她的动作，悄然抬眸看她。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觉得这样的他特别可爱，置于桌面上的手指微动，忍不住又想摸摸他的头。
    可一忆及烧烤店那次他的反应，她很快强压下这念头。
    他那么容易害羞，她怕他心脏承受不住。
    还有现在，再这么偷看下去，也不知道眼睛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为保护好云深弟弟的眼睛，姜筠昭开口拋出适才想好的话题，好让云深得以正当光明与她对眼。
    「你这时间出门，直播怎么办？」
    假期的午后直播时段云深一向固定十二点开播，可他这会儿在这，意味着停播。
    她不记得有收到停播公告。
    但显然云深是发了的。
    因为在听完她的问话后，他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快速从愉悦转变成失落。
    「我有发公告。」他抿抿唇，一脸控诉，「沉哥你又没看群组。」
    姜筠昭歉然一笑。
    公告一般会标记所有人，不怕漏看，姜筠昭再忙也不会连看个群组公告的时间都没有，唯一会错过公告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懒。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云深控诉完后恢復原有神情，解释道：「直播时间改了，以后中午变成两点到五点。」
    姜筠昭眉头微蹙。
    云深晚间固定开播时间是七点，往常午后播到三点，至晚间开播前尚有四小时的充足休息时间，如今这样一改，休息时间大幅缩短。
    开直播虽说是坐在电脑前玩玩游戏、和观眾互动，实际上还是挺费精神力的。
    她担心他太累。
    「为什么突然改了？之后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尝试着改变他的想法，「时间改的话，你只休息两小时——」
    猜出她后面可能要说的话，趁她正式劝他以前，他先道：「是重要的事。」
    姜筠昭愣了下，没死心，又问：「那个重要的事不能改时间吗？」
    「不能。」
    云深回答得过于果断，姜筠昭不免想着也许真是特别重要的事，她若继续说下去怕会触及他的隐私令他不快，各种考量过后，她选择闭嘴。
    女店员恰好在这时送上餐点，让她的突然沉默不至于太突兀。
    原以为姜筠昭也有替餐点拍照的习惯，云深特意没动，却见姜筠昭只是瞧一眼精緻的餐点后就果断叉下小番茄送入口中。
    似在意料之外又偏在意料之中。
    果然是他的沉哥。
    云深悄悄扬了下唇，学着她叉起小番茄吃。
    嚥下小番茄后，他想起适才未完的话题，以及自己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他清了清嗓子，唤了声沉哥。
    正细细咀嚼生菜的姜筠昭闻声望他，没能开口，只能向他投去疑惑的一眼。
    云深不怎么明显地做了个深呼吸，悄悄在桌面下紧了紧拳头给自己股劲。
    「沉哥，你不问我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姜筠昭有点没料到，嚥下生菜后，摇摇头又点点头，「能问吗？」
    她其实想问，但怕是私事而没多问。
    云深笑了下，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你问的话就告诉你。」
    还搞神秘？
    姜筠昭感觉出他在紧张，儘管不明所以，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所以是什么重要事？」
    「跟你吃饭。」
    姜筠昭讶异的反问了句，「跟我吃饭？」
    「对。」见她脸上除惊讶外没丝毫抗拒，云深悄悄松口气，紧张稍稍消退，声音比先前自然很多。「所以，以后每个中午，我都能来找你吃午餐吗？」
    听进最后的问句，姜筠昭从讶异中回过神来，对上云深的眼。
    那双眼里写满了期盼。
    姜筠昭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眼神，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点头说好。
    云深听后笑开来，那笑似是春日里的煦阳，所到之处，遍地生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香甜。
    姜筠昭一时有些看呆，回神后忙垂首继续用餐，左手不自然的摸摸耳垂，掌心触及颊侧时，只感觉肌肤烧灼一般的热，更令她没敢再抬头。
    全程安静用过餐后，云深送姜筠昭回工作室。
    站在大厦外头，姜筠昭特意问起云深的名字。
    这是她少有的小执着之一。
    若她与云深始终都在网路上碰面，又或是见面后发现他并不合自己交友的标准，那他于她，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网友的存在，她不会问他的名，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奇。
    可如今他们不但见过面，还打算以后多多见面，再者他挺合她心意的，她想再多认识他一点。
    想把他从网友的身分更改为朋友的身分。
    云深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脑子还未想透，嘴巴已先诚实地答：「楚念笙。」
    楚念笙。
    姜筠昭在心里默念，只觉这名字可真好听。
    很衬眼前这人。
    「我也能问你的名字吗？」
    姜筠昭本也打算告诉他，听他主动问起，便没犹豫地开口说了自己的姓名。
    他听后同样在心里默念她的姓名，一遍又一遍，好像怎么也唸不够。
    他出神的模样过于好看，以至于姜筠昭一时间难移开目光，还是有人从身旁走过，她才猛然记起休息时间已快结束。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剩不到五分鐘，再抬眸，眼前的人还正出神。
    几个称呼在她脑中来回出现，她最后挑了个自己最喜欢的，轻声唤道：「笙笙。」
    她喊他笙笙。
    自小听到大的小名从她嘴里喊出来彷彿带着魔力，诱惑他的心神，耳朵一下就红透了。
    他无措的抬眸，没敢跟她对眼。
    这害羞的样子与适才说出「每天都想来找她吃饭」的大方模样判若两人，姜筠昭噗哧一声笑出来。
    考量到时间，她没逗他，只说：「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我上去啦？」
    「好。」他连忙点头，朝她摆手，「明天见。」
    「明天见。」
    临离开前，她还是没管住自己的手，拍拍他的头后才满足地走进大厦里。
    她走得太乾脆，以至于没看见少年的一张脸红得像刚才被她吃入腹中的小番茄。

 38 醒悟

    近两週来，姜筠昭觉得哥哥姐姐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她不知道原因，也没往心里去。
    她现在一有空间想的全是穿着打扮这回事。
    因为学生时期一点破事，她对日常穿着与妆容一向不上心，可自打和楚念笙有约，她便莫名开始在意。
    她甚至会在前一晚决定好隔日穿着与妆容，务必让自己每日在楚念笙眼中都和前日的她看起来有所不同。
    转变在下意识间形成，姜筠昭尚没意识到念头的转变，身体先作出相应反应。
    然而，她没意识到，她周围的人却都发现了。
    「小妹妹谈恋爱了。」林思染悄悄感慨。
    「我看哪个混蛋小子敢！」温錚四兄弟对林思染的话怒目而视，然后被她一人赏了一巴掌。
    「再敢妨碍昭昭，小心我揍人。」
    林思染积威已久，温錚四兄弟只能抱头痛哭。
    养好得大白菜眼看就要被猪拱了还不能把猪赶跑，他们难受。
    虽说如此，时间一长，姜筠昭终略有所觉。
    随着与楚念笙见面的次数增多，初时的不自在褪尽，相处上越发似先前在网上交谈时的轻松自然。
    慢慢地，姜筠昭从中品出一点异样感。
    既是来自楚念笙，也是来自她。
    她感觉得出来，楚念笙喜欢她，而且正在追她。
    许是年纪轻，又或是初次恋爱，喜欢的心情藏也藏不住，饶是他极力掩饰也轻易被她瞧出端倪。
    但他喜欢她什么？脸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见过面之后吗？
    在确认过他的心意后，姜筠昭的心思便乱了。
    更令她困扰的，是她对他的感情。
    感情的种子应当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种下，她其实不是真的毫无所觉，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好像只要她不说破，就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现在，种子破土，成长茁壮。
    楚念笙这个人正尝试着踏入她的世界，阳光似的替她浇灌心中那颗种子，她没办法再对这份感情视而不见。
    姜筠昭很确定，她喜欢他，估计从他还只是云深时她就已经喜欢。
    可她始终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有太多负面的想法自然生成，让她还没跟他交往，就已经想到分手。
    她还是怕痛的。
    心里上过不去，她便不想见他，难得的周末邀约，她藉口要整理实习日志而婉拒他。
    当周末来临，她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懒散的窝在床上发呆。
    温錚等人很快发觉她的不对劲，凑在客厅里小声的猜测可能的原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失恋了。
    结论一出，四人齐齐大怒。
    虽说不乐意有人拐走他们家的大白菜，可他们家的大白菜这么好，居然也有人捨得拒绝她？
    那人怕不是个智障？
    气极了他们就想去逼问那个混蛋小子是谁，最后被林思染一人一掌给拍回沙发上坐好。
    林思染独自来到门前敲响房门，在姜筠昭应声过后，面无表情地将弟弟们的期盼目光给关在门外。
    见人入内，姜筠昭把平板音量调至静音，撑起身子，由半卧转为坐姿。
    林思染眉目间透着担忧，在床沿坐下，伸手替姜筠昭把滑落颊侧的发丝塞至耳后。
    「实习上遇到困难了吗？」像儿时哄着姜筠昭吃饭那样，林思染语气轻柔，指腹擦过颊侧时留下暖意。
    这话不过是为引导姜筠昭说出心理话，林思染的目的很清楚，姜筠昭也知晓。
    她已经困扰两天了，即使林思染没来问她，她也会找个时机主动开口。
    没有过多的犹豫，姜筠昭摇头否定先前的问句，「染姐，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房门传来细微的咚声，不过一瞬的事，谁也没在意，姜筠昭仍在等着林思染的反应，林思染则迟迟未能反应过来。
    来回把姜筠昭的话在脑中过了十次以上，她才露出一脸的惊喜。
    「这是好事啊。」
    姜筠昭却没她那般喜悦，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林思染偏头一想，觉得自己猜到她担忧的原因，稍稍收敛喜色，抬手揉了下她柔软的发丝，「你是担心阿錚他们反对吧？别管他们，他们要敢反对我揍他们。」
    「不是因为这样。」姜筠昭摇了下头，没等林思染再开口，只面带忧愁地问：「染姐，为什么人要谈恋爱？」
    这问题太高深，林思染觉得难以回答，可见妹妹一脸认真的回望自己，她又生出作为姐姐的使命感。
    细细思索过后，她反问她：「谈恋爱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快乐啊。」姜筠昭灵动的大眼里此刻只剩下迷惘，她翻找着回忆，细数每一件她所瞧见过关于恋爱的弊病。
    「我见过小翊哥被劈腿而消沉、恒哥因为谈恋爱从第一名掉到十名外的懊恼模样，也见过錚哥为了对方顶撞伯母、煦哥和恒哥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还有染姐你，失恋后天天藉酒消愁，痛哭不止。」
    「那些时候我都在想，人为什么要谈恋爱？既然恋爱让人痛苦、让人变得不像原本的模样，那这恋爱谈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恋爱这种东西，太过多馀，太过累赘，我觉得我的人生不需要。」
    她看不见恋爱的好处，又不得不接受自己有喜欢的人的这个事实。
    她是真的迷惘。
    把姜筠昭的神情一一收在眼里，林思染哑了声。
    这番话听来像是在揭他们几个的老底，可细细一想，这些场景又确实足以构成阴影，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真让姜筠昭抗拒恋爱一辈子。
    林思染没立时接话，姜筠昭也没再说下去，房内陷入沉默后一瞬，虚掩着的门缓缓开了。
    两人吃惊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四个男人。
    他们脸上神情不一，不安、愧疚、难过等情绪交织在一块。
    他们六人自小一块长大，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作为兄长，除「保护好妹妹」外，他们听过最多的话，无非是「给妹妹做个好榜样」。
    一路过来，他们互相督促、互相提醒，自认在任何方面都将这一点做到最好，而姜筠昭长至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每一面，也确实体现出这一成果，让他们打心底感到骄傲。
    却原来在感情方面，他们是最坏的榜样。
    见他们只站着不说话，姜筠昭等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疑惑问道：「哥哥们找我有事？」
    四人你撞我、我挤你的，愣是没谁要先开这个口，最后齐齐将目光投向林思染，发出求救讯号。
    林思染瞧得好笑，难得没有出言教训他们，果断接收这波求救。
    想说的话她已经组织完毕，她侧头看向姜筠昭，缓缓啟唇。
    「昭昭，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些，可你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也快乐过？」
    「林翊被背叛过，却也被拯救，如今每天腻歪得烦人；阿恒掉到十名外过，可当年医大的榜首也是他，现在更是事业爱情两头抓；阿錚顶撞过伯母，但瞧瞧他女友和伯母如今的关係，彷彿亲母女。」
    「阿煦的事情我不清楚，可你看他跟阿恒像是闹翻的模样吗？还有我，先前那个渣男就别提了，我现在这个未婚夫，你不喜欢吗？对我不好吗？」
    林思染拿姜筠昭举出的例子来一一反驳，语气并不强烈，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姜筠昭听进心里，脸上却仍透着迷惘。
    「可还是会有悲伤的时候啊，如果明知会有分手的那一天，为什么还要交往让自己有天必须承受那种痛？」
    林思染一听就知晓她在鑽牛角尖，她有些耐性告罄，没好气的戳了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反问：「难道你明知道走路有跌倒的可能你就再也不敢走路了吗？」
    感受到林思染的怒火，姜筠昭瑟缩了下，乖巧摇头。
    「姐，你别吓昭昭。」作为林思染的亲弟，林翊被迫跳出来抗议。
    林思染没搭理他，但还是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耐下性子。
    「昭昭，这世间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让我们受伤，你可以害怕分手而不恋爱，但你真的捨得拒绝你喜欢的人吗？你捨得在还没跟他在一起以前就先跟他分开吗？」
    她捨不得，她甚至捨不得看他表露出一点失望。
    林思染一眼就看穿她的答案，「既然捨不得，为什么不给你们彼此一次机会？」
    「再说了，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确信你们一定会分开？」
    「我们昭昭这么好，怎么会有男孩子捨得放手呢？」
    林思染的话，一点一点敲开姜筠昭筑在心上的那道墙，曾有过的抗拒，在这一番话下逐一瓦解。
    迷惘自她精緻的面容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醒悟。
    是她这些年错了。
    她只瞧见恋爱不好的一面，却从未想过，恋爱其实也存在好的一面。
    再者，林思染说得对，她何不给彼此一次机会？
    她不该不相信自己。
    毕竟，她的眼光一向很好。

 39 强吻他

    有些事情一经说破，习惯起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再见楚念笙过后，姜筠昭觉得自己妥妥的就是一恋爱中少女。
    下意识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抹浅笑就足以让心脏怦怦乱跳，几乎抑止不住想触摸他的衝动……
    有点小彆扭，但她不讨厌。
    当又一个星期过去，眼见着暑假剩不到一个月，她开始琢磨起该如何在离开前表白，先把人给弄到手。
    「告白？你可别。」车内，温煦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屈起手指，在她额上轻敲一记。「矜持点。」
    「煦哥，现在都二零二零年了好吧。」姜筠昭不以为然地回了句，没将温煦的话放心上。
    从确认心意后，她就没想着让楚念笙主动。
    不论性别，就论年纪。
    他都喊她哥喊那么长一段时间了，确认关係这种事情让她来做也没什么不行。
    趁着转弯看两侧后照镜的空档，温煦瞄她一眼，从她的神情中准确读懂她的心理话。
    心下虽不甚赞同，可他到底还是没多说，只问：「没打算让我们见见那傢伙？」
    「有，还有他叫楚念笙，不叫那傢伙。」姜筠昭头也没抬地纠正他称呼。
    温煦听后嘴角微挑，无声笑了下。
    得，都还没表白就护上了，果然女大外向。
    「什么时候？」
    「那自然得是交往后呀。」姜筠昭的目光总算自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温煦清雋的侧顏上，满脸的不理解，「煦哥，我感觉你有点不靠谱。」
    温煦笑了下，「你有其他选择。」
    「那不行。」姜筠昭想都没想就驳回。
    温錚和顾祈恒是靠谱，可他俩定不会给她任何恋爱建言；林思染和林翊姐弟俩恋爱经验倒是丰富了，可这俩又总过份关心她的恋情，她太有压力。
    比较过后，还是温煦最符合她的需求。
    不试图阻挡，不过份关心，还能陪她挑送楚念笙的礼物，多合适。
    「但你有点难搞。」第五次提议被驳回后，温煦把健身环套组放回架上，手肘压上女孩子的肩膀，好笑的问：「你到底想送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姜筠昭有点洩气。
    她很少看爱情小说，也不怎么看剧，她不知道一个正式的表白应该要具备什么，她距离女追男最近的一刻是高褚芯告诉她她把当初迟迟不告白的男友压在墙上强吻他的时候。
    姜筠昭想，她应该是做不来这种事情，她所能想到的，只是尽可能让这场表白具有仪式感。
    「……你是表白还是求婚？干嘛要仪式感？」
    「你表过白吗你就这么质疑我？」
    「说得好像你表白过一样。」温煦轻哼一声，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我这不正打算着吗？」
    姜筠昭屈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扣一下，下巴微抬，难得露出符合年纪的娇俏甜笑，看得一旁的过路人都不自觉将视线落在她脸上，被注意到的温煦狠狠一瞪后才尷尬地快步离开。
    「矜持。」温煦没好气白她一眼，抬手揉乱她的发，率先迈步，「走了。」
    姜筠昭应了声，一边整理着披散在后的长发，一边跟上他的步伐，搭上电扶梯。
    一层接着一层逛过去，又一个接一个的被驳回，待抵达最顶层的用餐区，终于得以在椅子上坐下后，温煦长吁出一口气，感觉额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作为一个购物狂，他头一次体会到逛街逛到吐是什么感受。
    「你不问高褚芯？」等待餐点送上桌时，温煦自认给她想了个好办法。
    姜筠昭挑了下眉，点开与高褚芯的对话，将屏幕转向他，「你觉得好？」
    「强吻他」三个字清清楚楚的映在温煦眼里。
    他艰难地嚥下一口唾沫，缓缓移开目光。「不好。」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强悍吗？幸好他不喜欢女的。
    吃过晚饭，又自上到下重头逛过一遍后，两手空空的两人乘坐电扶梯下达地下停车场。
    关上车门后，温煦拿起杯架上全新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去大半。
    他甚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几小时逛下来，只觉得口乾舌燥得慌。
    一旁的姜筠昭没注意到他的举止，只顾在网上参考他人意见，并将浪费掉的这半天归咎于地点问题。
    「煦哥，我们明天换去商场看吧。」
    见她说得认真，温煦有些头疼。
    他其实不认为是在哪里买的问题，而是眼前这姑娘的问题。
    可他一向顺她的意，一边应下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的同时在车内响起的提示音下提醒她系安全带。
    姜筠昭顺从地去拉安全带，侧过头的瞬间，透过未摇上的玻璃的车窗，她瞧见一熟悉身影。
    隔着两条过道，站在车与车之间的少年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
    地下室灯光不怎么明亮，姜筠昭微瞇起眼想辨认出究竟是不是楚念笙，车却不合她心意的缓缓驶出停车格，向着出口而去。
    姜筠昭忙回首望去，却不过眨眼间，那儿再没少年的身影。
    「怎么了？」见她迟迟没扣上安全带，温煦探手帮了她一把。
    「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姜筠昭坐正身子，摇了下头，却还是点开手机，给楚念笙发去讯息，问他在干嘛。
    她知道他今天不直播，理由是要去爷爷家过爷爷的七十大寿。
    楚念笙没立刻回应，车都驶离百货公司好一段距离后她才收到讯息，说是刚吃完饭。
    姜筠昭扫了眼屏幕右上的时间，暗忖这晚餐吃得可真久，都七点多了。
    想了想，她又多确认了下他是不是还在他爷爷家。
    这回楚念笙回得较先前快，简单一句「对啊」便让姜筠昭松了口气。
    身子放松下来时，她才发觉自己先前有多紧绷。
    儘管，她并不晓得停车场那人究竟是不是楚念笙为何会让她感到紧张。
    大概这就是恋爱中少女才会有的烦恼吧。拢了拢长发，姜筠昭莫名得意的想。

 40 你有男友吗

    为免像今日这般空手而返，当晚，姜筠昭认真地在网上搜寻相关资料。
    还没等她找到个适合的礼物，楚念笙的讯息又进来了。
    说是想带她去个地方，问她明天中午能不能见面，顺道一块吃午餐。
    姜筠昭有些讶然。
    她若没记错，他直播请假请的是两天，因为爷爷家不在华都，难得回去一趟，没有当天来回的打算，因此买的是明晚的票回华都。
    是什么重要的地方，非得这么着急着带她去看吗？
    想着，姜筠昭也就这么发过疑问。
    楚念笙的回答很简单，就三个字：很重要。
    见此，姜筠昭没再多问，确认过时间和地点，爽快地接受邀约。
    等到跳出程式，看到适才搜寻出的网页，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没买到的礼物，忍不住轻拍了下额头。
    看来商城是去不成了。
    从决定表白至今，姜筠昭就丝毫没考虑过不具仪式感的表白，礼物始终被她视作必须品。
    她自然可以等到下个周末再买，可距开学仅剩三个礼拜，扣掉返回潭市的那週，满打满算他们之间只剩下两个周末，她不想表白过后仅存一週可以约会。
    考虑清楚利弊，姜筠昭果断放弃仪式感这回事，甚至不忘上网寻找认同感。
    在参考过又一轮网上「前辈们」的经验后，她总算充分体悟到，表白的成功与否不取决于表白是否具有仪式感。
    再者，太有仪式感的表白，很大程度上会造成另一方的负担。
    姜筠昭想想也是。
    她既不认为楚念笙会拒绝她，也丝毫不清楚他究竟喜不喜欢这样的「惊喜」，总归她有一定程度上的把握，仪式感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说服好自己后，她发了则讯息给温煦取消明天的商城之行，顺带告诉他她的结论。
    大厦的另一层楼，陪她在外耗去整整半天老早累瘫在床的温煦一脸漠然的已读她，拉起棉被倒头就睡。
    週日是个艷阳高照的好天气。
    华都纬度高，又非盆地地形，纵使炎炎夏日也不致过份闷热，拂过周身的风都带着丝丝凉意，恰到好处的解了暑气。
    姜筠昭在距住处一段距离的地铁站等到楚念笙。
    楚念笙开着车来接她，姜筠昭不识车，分辨不出好坏，只从外型上能看出车保养得挺好。
    打过招呼，在副驾驶座坐定后，姜筠昭才觉得心跳莫名有些快。
    这和乘坐其他哥哥们的车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为掩饰紧张，她坐得很端正，视线落在车窗外，脑中不停思考想找话题来说，却因紧张而难以凑出完整问句。
    驾驶座上，楚念笙同样沉默，他今日兴致不高，有些话想问却迟迟问不出口。
    两人困于各自的情绪与困扰，竟谁也没觉出对方的情绪有何不对，丝毫没想打破沉默，车内一时只馀广播电台主持人与来宾的对话声。
    按着前晚说好的，两人先前往楚念笙所说的重要地方。
    地方距市中心有些距离，加上塞车，约莫四十多分鐘才终于抵达。
    车子在小巷外停下，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后，楚念笙朝姜筠昭招手，领着她走进巷内。
    巷弄里人烟稀少，即使是大白天的现在也十分安静，只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巷内路线复杂，两人一会左拐、一会右拐的，总算在姜筠昭几乎都快给忘记来时路前，楚念笙在一扇红色大门前停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生锈铁门发出刺耳声响，激起一阵狗吠后，自屋内传来细微的几道猫叫声。
    楚念笙率先迈步，推开屋子的大门，后侧身让姜筠昭先行。
    姜筠昭一踏进去便被屋内景象惊得小嘴微张。
    再内里瞧不清，可光是客厅，就布满了各式跳台、猫窝与猫砂盆，另外还有一些柜子以及姜筠昭不清楚功用的摆设。
    这妥妥的就是个猫屋。
    有两隻成猫懒散地趴俯在地，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懒洋洋看一眼就重新闔眼。
    另有三隻小猫被玄关与室内之间隔着的围栏隔开，正趴俯在围栏前衝他们喵喵叫个不停。
    「会怕吗？」关上大门，楚念笙走近她，说了今日以来除打招呼与引路外的第一句正式话。
    姜筠昭摇头，反倒有些兴奋，「能进去吗？」
    「可以。」楚念笙先伸手将小猫们向内推去，这才打开围栏的门让姜筠昭进去。
    两人靠着墙，在成猫旁并肩坐下。
    「这些猫都是哪来的呀？」
    「两隻大的是收容所领养来的，小的是在这附近流浪，找不到猫妈妈就乾脆把牠们也带进来了。」
    「你自己一个人养牠们吗？」姜筠昭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其中一隻成猫一下，牠只耳朵动了下，眼皮都懒得抬。
    「跟我亲哥一起。我们家，我妈不让养，我跟我哥又太想养猫，乾脆把旧家打理过，在这养着牠们。」进到这里，楚念笙放松很多，他指指后头又道：「楼上能住人，一般每隔几天我哥会过来住，不直播的时候我也会来这住个几天。」
    姜筠昭听后点了下头，注意力却全被扑在楚念笙腿胖玩耍的几隻小猫吸引住，她指着牠们，有些羡慕地问：「我能抱抱牠们吗？」
    「你想抱哪隻？」
    「都可以。」在姜筠昭眼里，三隻小猫一样可爱，她无从选择。
    瞧出她的挣扎，楚念笙扬起笑，随手拎起一隻小猫，将牠放到姜筠昭怀中，顺带教她怎么撸猫。
    姜筠昭照着他的姿势依样画葫芦，很快就让原本有些挣扎的小猫舒服的在她怀中瞇了瞇眼。
    姜筠昭颇有成就感的朝楚念笙笑。
    楚念笙被她这一笑恍了眼，也不知怎么的，原本没有勇气问出口的话忽然脱口而出。
    「沉哥，你有男友吗？」

 41 喜欢你呀

    姜筠昭给猫顺毛的手一顿，抬眸望他。
    「没有。」
    话都问出口了，楚念笙虽有些懊恼，却也涌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乾脆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姜筠昭不说话了。
    她在思考是不是要乾脆表个白。
    自从捨弃仪式感告白后，她考虑最多的是简单粗暴的直接告白。
    不能太突兀，也不要太正式，最好能在不经意说出口。
    如今虽然不太能做到「不经意」，但至少不突兀也不正式，显然就是那个最佳时机点。
    考虑清楚后，姜筠昭頷首。
    「有啊，我——」
    没等她说完后头的话，对面的少年已经急忙打断她，「我打游戏很厉害，学习成绩也很好。」
    啊？这跟他们现在说的事情有关联吗？
    姜筠昭眨了眨眼，顺从地闔上嘴，疑惑的望他。
    「我很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
    「我脾气很好，一般不怎么生气，性子不急躁，还很有耐心。」
    「虽然我年纪比你小，可我其实很独立，不只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别人。」
    「而、而且我觉得你不适合太成熟的男生，那个人看起来脾气也不太好，都冷着一张脸……」
    起初说得急了，没太注意姜筠昭的神情，后见他越说她脸上的笑越僵，最后还乾脆敛起，不免跟着越说越小声，而后收了声。
    姜筠昭先时还听不明白，后来却几乎要被他给气笑。
    所以她昨晚没有看错，停车场那人确实就是眼前这个小骗子楚念笙没有错。
    他这先细数自己优点，再把温煦批得一无是处的作法，她是傻了才不晓得他的意图。
    且这话都说了，才说一半是怎么回事？
    姜筠昭一但不笑，那股自内而发的清冷感便让楚念笙有些慌。
    他认为是他批评那人让姜筠昭不开心，有些失落，胸口也有些闷、有些疼，但他没忘记道歉。
    「抱歉沉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想解释自己适才的言词，却觉得怎么说都像是藉口，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筠昭其实根本也不关心他的解释，可她一向有耐性等他把话说完。
    见他又一次收了声，再没说话的意思，她放下手中的小猫，转过身子面对他。
    「楚念笙。」
    「什么事？」听出她语气里的严肃，而且喊得还是全名，楚念笙莫名觉着要被训话，下意识坐正身子，语气却比先前弱上不少。
    「你刚才问话没问完整。」
    楚念笙不明所以的抬眸看她。
    姜筠昭等了会没等到他开口，偏了下头，道：「问啊。」
    「问、问什么？」
    「你刚刚问我什么？」
    楚念笙几乎当机的脑瓜在姜筠昭的问话下总算又重新运作起来，都不用特意回想，适才的对话就自动重回脑中。
    他抿了下唇，顺从地问：「你有男友吗？」
    「没有。」
    见姜筠昭答后停下看他，楚念笙意会地接着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这回，姜筠昭没迟疑，答得自然，并接着道：「这里应该有下一个问题，你问。」
    楚念笙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他不太想问，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且答案与他所求不同。
    可一对上姜筠昭面无表情的精緻面容，拒绝的话都没敢出口，他就又怂得低头垂眸，弱弱开口。
    「是谁啊？」
    「你。」
    没等来陌生的名字，反倒听得单一个「你」字，若不是实在太过清晰，楚念笙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因低垂而近乎要撞上怀中小猫的头倏地一抬，双眼微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瞧他脸上神情变化之快，姜筠昭再撑不住，笑出来，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一字一字道：「我喜欢你呀。」
    楚念笙还不敢置信，修长食指指着自己，说话间差点咬舌，「我、我吗？」
    「对，你。」
    「可是你昨天——」
    打断他的话，姜筠昭收回手，在他额上轻弹一计。「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个小骗子。」
    「沉哥你还不是骗人。」想起昨晚的事，楚念笙同样低声控诉，「你说你週六要处理实习的事情。」
    姜筠昭这下是真被他给气笑了，「处理实习的事情难道还不能出去吃饭吗？」
    这话倒不算说谎，昨天早上她是真在整理实习日志，至于给他找礼物的事情，毕竟没成，她也就没打算说。
    楚念笙想想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那昨晚那人是？」
    知道他在意，加上迟早会见到面，姜筠昭也不隐瞒，直接了当地说：「邻居哥哥，从小一块长大，像我亲哥一样。」
    听到最后那句，楚念笙的表情一下变了。
    他没忘记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沉哥，刚才那些话，你能不跟他说吗？」
    姜筠昭有意逗他，挑了下眉，含笑说：「我考虑一下。」
    楚念笙噢了一声，懊恼地垂下头，恨不能回到几分鐘前捏住自己的嘴。
    他还说自己性子不急躁呢，一急起来，什么话都敢乱说，得改。
    姜筠昭说考虑，当真装模作样的想了半晌，见楚念笙头越垂越低，才笑着说：「不然你撒个娇？」
    她本意只是逗他玩，两人才刚确认关係，按她搜过的资料显示，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尷尬。
    她知道他不会撒娇，她就想让他以此跟自己再斗个嘴，让气氛不致尷尬。
    岂料楚念笙一个在直播上总嚷嚷不会撒娇的大男孩，这会居然认真思考起撒娇的可能性，然后在姜筠昭呆愣的目光中，他伸手揪住她的衣襬，压低嗓音，软软的喊了声「姐姐」。
    姜筠昭觉得自己受到一万点暴击，血条已空。

 42 钥匙

    因着撒娇，气氛终致尷尬。
    适才脑子一热，不加思索而出的言行，如今回过神来，楚念笙方醒觉有多羞耻。
    耳根红透了，浑身都跟着燥热，他手足无措地松开揪着她衣襬的手，却在将收回的剎那被握住。
    女孩子的掌心触感绵软，纵在未开空调的夏日室内，指尖仍透着一丝凉意。
    楚念笙只觉得被握着的那隻手烧得慌。
    拉住手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与想摸头是同等道理，待觉察贴近掌心的温热来自于谁，姜筠昭歉然松手。
    她本不欲气氛这般奇怪，似乎搞砸了。
    有点懊恼，却未曾气馁，姜筠昭在脑中思索该如何挽回气氛，想摸摸猫，才发现不知何时小猫已从她手中溜走，正巴在楚念笙腿旁，拿脸蹭他。
    她伸出食指戳戳眼前的小东西，笑道：「牠们可真喜欢你。」
    不单是她刚才抱的那隻，另一隻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他另一隻腿旁，就连他怀中那隻，即使他早不顺牠毛，牠也还是乖巧地窝在原位。
    闻言，楚念笙彷彿被从尷尬氛围下解救出来，他抬眸对上姜筠昭的笑眼，一时连数十秒前姜筠昭才说完的话都想不起来，只得找话题道：「对了沉哥，还没跟你说牠们的名字。」
    有点突兀，却不失为改善气氛的好方法。
    姜筠昭面上神情未改，彷若未觉有甚不对，面容带笑的听他介绍。
    「这隻是沐沐，男孩子。」他揉揉怀中小猫的肚子，又伸指点点腿旁的两隻，依序介绍道：「这是小竹生，也是男孩子，然后这是个女孩子，叫云云。」
    循着他的指向一一辨认小猫，在听见最后那名字时，姜筠昭好奇地抬头，「云云？」
    眼前的少年倏地脸色一变，才恢復如常的神情又一次被慌张取代，手无意识的摆了几下。
    「不、不是，这是在知道你本名前就取好的，是、是不知所云的那个云。」
    姜筠昭眨了下眼。
    其实她不是要问这个。
    她只是想知道是哪个云字、是不是跟他网名云深二字有关而已。
    这般特地解释倒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男友果然可爱得紧。
    没想逗他，姜筠昭面色如常地頷首，点点身侧的两隻成猫，转移话题似地问：「牠们呢？」
    楚念笙不着痕跡地松一口气，面色却又是一变，透着无奈，似乎有些难以啟齿。
    姜筠昭疑惑地问：「没有名字吗？」
    「有名字。」深呼吸进一口气，彷彿终于下定决心，他略显迟疑地说：「这隻大一点的黑猫叫楚留香，小一点的橘猫是母的，叫楚乔，但我平时喊牠们香香和小乔。」
    听到熟悉的唤声，黑猫懒洋洋的撇头看他一眼，橘猫则软软的喵了一声。
    姜筠昭敏锐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又问：「你哥取的？」
    「对，说是既然是家人就得跟着姓楚。」
    「那名是怎么来的？」没按捺住好奇，姜筠昭忍不住又多问一句。
    楚念笙神色更复杂了，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电视剧。」
    姜筠昭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了半天才给憋回去。
    见面前的少年一脸生无可恋，她抬手揉揉他的发，试图安慰道：「没事，小猫的名字不都给你取了吗？挺好听的。」
    本以为这番安慰过后，他会露出庆幸地笑，岂料他只是越发的生无可恋。
    「可哥你知道他怎么喊牠们吗？」
    姜筠昭眨了几下眼睛，摇摇头。
    原也没让她猜的意思，楚念笙直接了当地解答，「他喊的是楚沐、楚竹生和楚云。」
    姜筠昭没见过楚念笙的亲哥，只少数几次听他提起过，知道他亲哥是个一本正经还很严肃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的喜好是看电视剧，还是个取名废，甚至有点执着。
    总觉得跟她家那个虽严肃却是个购物狂的顾祈恒好像啊。
    这么一想，姜筠昭彷彿被点开笑穴，轻声笑了起来。
    在她正对面，楚念笙先是被她笑开怀的模样恍了眼，而后被感染似地跟着也笑起来。
    彼此互相感染着，便有些难以止住笑意，笑得几隻猫不住拿眼瞅他们，彷彿在看傻子。
    两傻子笑了好一会儿总算停下。
    近午时分，又是撸猫、又是告白、又是笑的，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
    楚念笙于是提议去吃午饭，姜筠昭自是没意见。
    他把小猫抱至姜筠昭怀里，照惯例在离开前清理猫砂盆，又大致巡视了下环境，确认饮水器运作正常，回首正要喊人，便见她一脸温柔地正拿指头逗小猫玩耍。
    微抬手碰了碰右侧口袋，确定东西仍在，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会，才下定决心，重回姜筠昭身侧。
    他轻咳了一声，略显不自然地问：「沉哥，去吃午餐吗？」
    「好。」
    姜筠昭的注意力全在小猫身上，没察觉他的不自然，应声后，小心翼翼的把小猫放回地板上，再抬头时，就见眼前出现一串钥匙。
    一大一小的两把钥匙被铁环套在一起，一旁串着个白猫小吊饰。
    「这是？」
    「这里的钥匙。」像是怕她不收，楚念笙拉过她的手，把钥匙放入她的掌心，「别担心我哥，必要的话，我可以让他都别来。」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却透着坚定。
    难得地展露出成熟的一面，有别于以往在她面前的沙雕形象，让姜筠昭本欲出口的婉拒重新嚥下。
    「这里是最能让我放松的地方，再多的悲伤或愤怒，只要来到这里，都会通通消散。」
    「对我来说这地方很重要，也是我最想跟你分享的秘密基地。」
    「所以沉哥，以后你陪我一起照顾这些小猫好吗？」

 43 女朋友

    猫屋内，年轻男女相对而立。
    少年目光柔情似水，大掌覆在柔荑之上，将钥匙包裹在内，珍惜的彷若捧着真心。
    看穿他深情之后的一点忐忑，姜筠昭弯起眉眼，含笑道了个好字。
    楚念笙立时笑了。
    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似的满足。
    为着这笑容，姜筠昭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钥匙串，当他面把这钥匙串上去。
    楚念笙又惊又喜，实在没忍住，张手拥了她一下，觉察拥抱中的人儿身姿僵硬，才羞红了脸松手，结结巴巴的解释，「抱歉我只是——」
    话都还没说完整，便觉眼前一晃，暖意袭上，后半段的话全被堵在嗓子眼。
    女孩子特有的香气窜入鼻翼，温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身躯，适才在兴奋驱使下自然拥抱女孩子的少年，这会儿慌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双手僵硬地顿在半空中，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姜筠昭就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一隻手仍环在他的腰上，一隻手却拉过他的手，将其安置在她腰上。
    完后，原位回去抱腰，腾出另一手来对仍悬着的那手比照办理。
    直到两人似手各至其位，姜筠昭才满意地紧了下环腰的手。
    「抱女朋友天经地义，用不着抱歉。」
    只这么简单两句话，轻易地安抚下楚念笙忐忑不安的心。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实感。
    他那么喜欢的女孩子呀，不但从屏幕的那一端走到他面前，还告诉他她喜欢他，并成了他的女朋友。
    人间天堂，不过如此。
    在屋里又腻歪上好一阵子，这对新晋情侣才锁上大门，牵手回到车上。
    巷子附近没有太好的停车位置，车子在阳光下暴晒了超过半小时，车内暖烘烘的，座椅被晒得发烫。
    楚念笙先上得车，隔着牛仔裤都能感受到座椅前缘的热度，考量到姜筠昭今天穿得是短裤，他一把扯下掛在椅背上的薄外套，赶在姜筠昭坐下前将外套塞入她屁股下。
    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姜筠昭正欲坐下前方注意到座椅上的外套，下意识就要伸手扯掉，却被楚念笙阻止。
    「没事，哥你坐着就是，太热了怕你烫。」
    姜筠昭这才意识到这外套原来是特地给她舖上的。
    有点讶异他的贴心，也有些感激。
    可她毕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最终仍是扯掉外套，在他来不及阻止下，坐上热腾腾的座椅。
    她想把外套还给他，他却执意让她盖在双腿上。
    「没事我不怕晒——」
    「我怕你晒。」乾脆俐落地打断她的话，楚念笙直接探手过来把外套盖在她双腿上。
    这都行？姜筠昭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举动，到底没再多说。
    这还不算完，一路上，楚念笙开车就没专心过，总关注着冷气凉不凉、会不会热着他家沉哥。
    在他第五次调整冷气出风口的方向，撇头问她还会不会热时，姜筠昭总算受不了了，抬手轻拍他手臂一下，板着脸训道：「不热，你专心开车，别再调了。」
    「哦。」楚念笙乖乖收回手，摸摸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
    见他笑得可爱，姜筠昭一颗心又柔软得一蹋糊涂，脸都没板住，跟着也笑出来。
    这一笑，气氛也有了转变。
    衝着了解彼此而去，两人一问一答，从他为什么会当游戏直播主，到她游戏怎么打得这么好，再到各自的喜好，拋出的问题各式各样，回答的内容则十分详尽。
    先前没敢问的、不好问的，在确立关係以后，总算能一口气问个明白。
    他们一路聊到用过午餐、送姜筠昭抵达住处附近的地铁站，仍觉得不足。
    楚念笙有点丧气，有点不捨。
    虽然知道他们今天总是要分别的，可他就是觉得怎么样也处不够。
    姜筠昭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才刚确立关係，她其实也想再多处会儿，但谁让楚念笙早答应好今晚跟bfm的人一块打游戏呢？
    「要不我还是——」
    「不行。」一手捏住楚念笙的嘴唇，姜筠昭笑瞇瞇的驳回，「说好的事情不能做不到，你赶紧回去休息，晚上好直播。」
    见他眼眸低垂，情绪不高，她只得好声好气的继续哄道：「再说了，难得我今天有空，不让我看你打游戏？」
    楚念笙兀自想了会，知道不能耍小性子，只好乖顺的点头。
    姜筠昭满意的松开手，拍拍他的头。「笙笙真乖。」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沉哥，以后我能去接你下班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完晚饭后去看猫，然后我再送你回来。」
    姜筠昭闻言，稍显迟疑地点了下头，「应该可以，我跟哥哥姐姐们说一声就好。」
    楚念笙敏锐的抓到那个「们」字，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沉哥，你有几个哥哥姐姐呀？」
    「五个，一个姐姐四个哥哥，都是邻居，不是亲的。」
    但都像是亲的不是吗！楚念笙有点崩溃，崩溃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补上。
    这还不算完，没等他消化完「四个阻碍」这个事实，就听姜筠昭又开口了。
    「笙笙啊，虽然我很乐意跟你一起照顾猫咪们，可我最多也就只能再照顾三个礼拜，之后我就得走了。」
    「你要去哪？」
    顾不上那未知的阻碍，他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好像她下一秒就会离开。
    姜筠昭安抚地朝他一笑，「要开学了，我得回学校啊。」
    「沉哥你不是在华都念书的吗？你都有这的地址可以给我。」
    「那是我邻居姐姐家的住处，借住的，我学校在潭市呢。」
    「潭市」二字就像颗炸弹，直接在楚念笙脑中炸开，将他一个中午幻想出的美好未来通通粉碎。

 44 老公天下第一

    初尝恋爱滋味不到半天时间，就被预告异地恋即将到来，楚念笙打击之大到晚间直播时也没缓过来。
    好好一个与浅溪带水友打娱乐模式愣是被他打成个大屠杀。
    说好的抢救人质，楚念笙看都不看人质一眼，直接将对面全体人员杀光了事。
    等到一把游戏结束，在浅溪家粉丝的抗议声中，楚念笙被勒令禁止杀人。
    没对手可杀他也丝毫不慌，一上来直接前往人质藏身地点，一枪崩了人质。
    这下换他的粉丝抗议了，作为拯救方，人质死掉无论哪方杀的，都是拯救方输。
    偏他表面上仍是嘻嘻哈哈的模样，大家权当他在玩闹，抗议夹杂在哄声中，没有任何责怪，只有让他乖点玩，给其他人一点游戏体验。
    楚念笙嘴上应了，下一局开场仍是头也不回地朝着人质而去，瞄准，扣板机。
    又是不到一分鐘就结束的一局游戏，姜筠昭隔着平板都瞧得心疼。
    心疼粉丝。
    作为女朋友外加「罪魁祸首」，姜筠昭认为自己必须肩负起哄好小主播的责任，她放下平板，起身出了房间。
    客厅里，哥哥姐姐们都在，姜筠昭没犹豫，三言两语道尽自己的意思。
    温錚几人眉头一皱就要拒绝，林思染却抢在他们之前应下来，甚至不忘重申偶尔才出现的门禁。
    姜筠昭自然没二话，乖巧地应了，而后趁着哥哥们有意见前赶紧回到房内，留林思染一人对抗他们。
    重新窝回床上，姜筠昭拿起手机给楚念笙发讯息。
    小沉同学：明天我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餐，然后再去看猫好吗？
    云深：好！！！！
    讯息才发去不过几秒鐘，回应的讯息就接在后头跳出来。
    姜筠昭猜想他定是又放着游戏不管了。
    果然，在十五秒的延迟过后讯息特殊提示音透过平板传出，画面里那个一上来又找到人质的人却静立不动，任凭敌队粉丝将他一枪射杀。
    浅溪一瞧，乐了，「阿深，别顾着谈恋爱了，你家粉丝都要哭了。」
    楚念笙正回姜筠昭讯息，想都没想地回了句：「等会，我回讯息呢。」
    没有否认恋爱说，也没让浅溪别乱说话，姜筠昭一听便觉不妙，想着十五秒的延迟差，连忙删掉输入好的内容，转而叮嘱他别说漏嘴。
    直播那端，浅溪嘻嘻哈哈的又问：「回讯息这么认真啊？男的女的？」
    浅溪这问话意在提醒他别自个儿说漏嘴，就是真谈恋爱，也不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毕竟他那女友粉的数量实在可观。
    可他一心全在姜筠昭身上，没发觉他的用心，心不在焉的道：「女的。」
    这下别说是浅溪，粉丝们全都齐齐愣住了。
    这是要公布恋情的节奏？
    知道这时候转移话题显得刻意，浅溪灵机一动，顺着话题曖昧一笑，「谁呀？漂亮不？介绍给哥哥认识认识？」
    恰在这时，楚念笙收到姜筠昭的讯息，望着上头的字句，他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係，虽不太情愿，到底没有坚持着公布两人的关係。
    浅溪的问话入耳后，他收起手机，快速扫一眼崩溃与激动交杂在一块的弹幕，语带笑意却极其自然的开了口。
    「我妈，漂亮，真想认识？」
    回应他的是浅溪的一阵乾咳。
    「……没，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好。」
    「我也觉得，毕竟你应该打不过我爸。」手旁的手机萤幕亮了起来，上头是姜筠昭发来的下班时间，楚念笙目光落在上头，嘴上说起谎来半点不含糊，「而且我妈也看不上你。」
    「……打扰了。」
    多亏楚念笙的淡定，这事没激起太多水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懟过一阵子后，继续进行水友赛。
    被姜筠昭简单几句话哄好的楚念笙总算收起捣乱的心思，认认真真的带着粉丝们打游戏。
    可毕竟前面玩闹过太多回，纵使事后认真，也难以挽回局势。
    比赛最终以楚念笙方失败收场。
    粉丝们倒没任何不满，毕竟输比赛被惩罚的也是主播，甚至他们乐得看主播受罚。
    在经过浅溪家参与比赛的粉丝们认真讨论过后，他们很快定下惩罚内容：云深对浅溪唱〈老公天下第一〉，并且所有歌词里的「老公」一词替换成「浅溪」。
    浅溪当即一口水就喷了。
    「这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啊？」
    粉丝们嘻嘻哈哈的回道：「罚你俩啊。」
    「抗议，我看着他根本唱不出来。」楚念笙同样不满。他寧愿对他家沉哥唱也不想对浅溪这个蠢蛋唱好吧！
    「抗议无效！」
    规则就是规则，输比赛就得愿赌服输，两人几次三番的改条件都没能动摇粉丝们的心，最后只能认命的一个被迫唱，一个被迫听。
    就在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姜筠昭同样哭笑不得的被迫听完自家男友对着别人唱〈老公天下第一〉。
    唱也就罢了，唱完后，浅溪家大房管梨果子还特别坏的问了句：「浅溪，你什么感受啊？」
    静默一瞬后，听起来像是刚吐过的浅溪有气无力的说：「果子，做个人吧。」
    那语气，特别真诚。
    然而并不想做个人的梨果子：「对了浅溪，我刚想起来，深深都对你唱老公了，你可以名正言顺的认识人家妈妈了。」
    浅溪：「……」
    好了可以了，这个梗可以过了！
    ▲
    深深：我的沉哥最棒，是我崇拜的对象，我亲亲只能你要，这首歌只为你唱。
    －－〈老公天下第一〉作词：李哈哈／作曲：李哈哈

 45 你可爱啊

    虽说在林思染的同意下，姜筠昭下班由楚念笙接送，但白日里不可能让他一个网癮少年起大早来送她上班，最终这工作还是落在哥哥们身上。
    这意味着，昨晚不过是短暂逃过一劫，今后还是免不了这几人轮番询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星期送她上班的是温煦。
    「你觉得我不会问？」一边将车向着停车场入口驶去，温煦瞥她一眼，语气里含着浅浅笑意。
    才松完一口气的姜筠昭一本正经回道：「我没这么想。」
    「没这么想你松口气松这么明显？」
    被温煦这般毫不留情地吐槽，姜筠昭一时哑了声，后不好意思的笑出来，女孩儿特有的娇憨难得一现。
    眼角馀光瞥见她久违地这么一笑，温煦的心便软了下来。
    算了。他无声地叹口气。
    拋弃原先想好的质问与叮嘱，最后到嘴边的话只成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这与姜筠昭预想中的问题完全不同，语气也相差甚远，她先是一怔，后才点头道：「很好啊。」
    温煦听后没太大反应，好像这话在他意料之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吐槽她，「你们才刚在一起你就知道好？」
    姜筠昭轻哼一声，微抬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虽然她跟楚念笙才在一起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但他对她自然是好的，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眼光。
    温煦只用馀光这么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作为一个单身狗，他实在不想吃这碗狗粮，他决定把那些质问和叮嘱交给上头三个有伴的哥哥们去问。
    至于他，还是继续安静地当个单身美男子就好。
    不用应付哥哥的难缠，这对姜筠昭而言绝对算得上好事一件，足以让她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好到下班时瞧见等在外头的楚念笙时，她想都没想就张手抱住他。
    昨日抱一下就耳根泛红的少年，今日已能无比自然的抬手回拥怀中的姑娘。
    这进步当真是十分神速。
    拥抱过后，楚念笙主动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向自己的车走去。
    按照昨日说好的，两人先去用过晚餐，后前往猫屋。
    才下车，姜筠昭就打了个喷嚏。
    猫屋附近空旷，没有高楼遮风，晚间的风又有些凉，她一身的短袖短裤，在市中心还没觉得，这一离了市中心才觉出些许凉意。
    楚念笙欲关上车门的手一顿，重又拉开车门，探身入内拿出自己的薄外套，转身披在走到他身旁的姜筠昭身上。
    ——还是昨天他拿来给她垫在身下的那件。
    见姜筠昭抓着外套袖子瞅，楚念笙也想起昨天的事情，乾咳一声。「不脏的。」
    车座椅不脏，他女友嘛，自然也不可能脏。
    姜筠昭笑睨他一眼，「这话听起来有点欲盖弥彰啊。」
    「我说真的。」少年的语调又不自觉软下来，带上一点撒娇意味。
    曾经只能透过文字猜测的模样鲜明的在眼前呈现，如果盯着这张脸撒娇的模样还能忍得下来……那绝对不是这张脸的错，而是能忍下来的那人的错。
    姜筠昭反正是没法忍，关係都已确立，她也不怕吓跑他，乾脆地抬手揉揉他的发。
    柔软的发丝在她指缝间穿梭，扫过掌心留下的酥麻感，好似一併烙印上了心头。
    「沉哥，你怎么这么喜欢摸我的头？」
    庆功宴那会他就发现了，在她真摸上以前，其实有好几次手抬起又放下，对比她之后的几次行为，不难猜出她的意图。
    姜筠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收手后，倒是大方的说出来。
    「你可爱啊。」
    这话是楚念笙没预料到的。
    他想过很多种回答，其中最满意的是「因为喜欢你」这五个字，岂料姜筠昭说的非但不是他所想的，还用了一个他自小就十分抗拒的词汇。
    「可爱」两个字跟他怎么会搭？
    楚念笙有心想辩驳，却在对上姜筠昭含笑的双眸时哑了声。
    算了，她觉得可爱就可爱吧。
    摸摸自己的后颈，楚念笙靦腆一笑，没让她觉出自己对这两字的抗拒，牵起她的手走进巷内，抵达猫屋。
    猫屋里头的五隻猫与昨日来时有些不同。
    晚餐时间已到，除三隻小猫外，今日连成猫都凑到围栏前衝他们叫。
    「沉哥你先坐会儿，我给牠们弄饲料吃。」
    转头跟姜筠昭交代过一句后，楚念笙便一边耐心的哄着猫咪们，一边给牠们准备饲料。
    姜筠昭嘴上应了，却对他的一举一动感到好奇。
    她没养过宠物，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在旁边根本待不住，才坐了一会就又起身走近他，在他身后跟前跟后，他停下做事她便凑前去看，似要将所有步骤都一一记在心头。
    直到给猫砂盆换上新的猫砂，楚念笙才算忙告一段落，一转头就见姜筠昭蹲在他身旁，目光专注地盯着猫砂盆瞧，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不在那坐着？这很臭。」
    「没事，不是说好一起养吗？我总得学着做。」姜筠昭不以为意地摇头，跟着他一块起身到厕所洗手，想了想，还是说：「笙笙，虽然我之后得回潭市，但我快毕业啦，毕业后我就来找你，好吗？」
    昨晚的哄算不得真的哄，姜筠昭知道自己还是得给他一句准话。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从厕所出来，楚念笙再忍不住喜悦，一把抱住姜筠昭，脸埋在她的肩颈处轻轻蹭着。
    那模样，实在像极了小猫蹭她手掌时的样子。
    搁置已久的养狗念头自脑海深处重新窜出，但很快又被姜筠昭自个儿给打消。
    人都到手了，养什么狗呢？
    养个笙笙就够了。

 46 你值得更好的

    大犬笙笙在行为上倒是一点不辜负他在姜筠昭心目中的这形象。
    蹭得太久头被推开后，整个人仍巴着她不放，也不管这样走路是否艰难，愣是黏糊着重回到客厅坐下。
    早就吃完盆中饲料的楚留香，一边舔着自个儿手上的毛，一边拿眼瞅他俩。
    「你今天不害羞了？」姜筠昭实在忍不住，既然推不开背上熊抱着的那人，乾脆拿话打趣他。
    还真不害羞了的少年一本正经地说：「抱自己女友，天经地义。」
    「……」行，自己说出口的话，再黏也得忍受。
    姜筠昭倒不是不能理解楚念笙如今的行为，就是她，虽不似他这般总想抱着他不放，却也是想多跟他处在一块。
    三个礼拜还是太短了。
    自小到大，她头一次希望假期能够再长一些。
    意识到自己居然会有这念头，她想，人果然会因为恋爱而改变。
    难得的是，没有她所以为的抗拒出现，反倒多一丝甜蜜。
    为爱所困扰于她而言是件新鲜事，她甘之若飴。
    觉出姜筠昭出神，楚念笙有些不满，下巴搁在她肩上，紧了紧双臂，「沉哥，你不会才交往一天就腻了吧？」
    气息杂裹着声音落在耳际，有些酥麻，有些痒。
    姜筠昭回神来，将他的头向旁推去一点，笑着反问：「我怎么就对你腻了？」
    「你看，这不就是证据吗？」楚念笙对着她未收回的手扬了扬下巴，「还有刚才，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抱着你，你居然还能恍神，不热吗？」
    「你还知道热啊。」姜筠昭侧过头，笑嗔他一眼，却没让他退开，反倒身子向后倾，将全身一半的重量放在他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赖在他怀中。
    楚念笙笑了下，没有接话，屈了屈腿，稍稍调整姿势，好让姜筠昭能靠得更舒适。
    热倒是不热的，虽没开空调，单凭风扇还是恰到好处的带来凉意。
    两人就这么抱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玩闹在一块的三小猫，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却丝毫不觉尷尬。
    屋内一时仅馀猫爪碰触木地板时的啪搭声与风扇运转声。
    声音不算规律，却具催眠的魔力，姜筠昭只看了一小会儿就有些发睏。
    手掩嘴压下一个哈欠，双目欲闔的剎那，身后明显没有觉察到她睏意的楚念笙突然开口喊她。
    「嗯？」强打起精神，她重新睁眼，动也没动一下，只懒懒地发了个音作回应。
    「为什么不让说我们交往的事？」
    早预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自昨晚至今却迟迟没等到，姜筠昭本想着他是不打算问了，却原来一直憋着呢，这会显见是再忍不住，斟酌语句后问出口的。
    既是意料中的疑问，回答自也早已想过。
    仍是那般懒散地倚着，姜筠昭柔柔开口问他：「你跟一幸刚开始不一块玩的那阵子，你上兔吧看过吗？」
    许久未曾听人提起「一幸」二字，楚念笙有一时的恍惚，半晌才道了句「没有」。
    是不想，也不敢。
    他跟一幸的事情有点复杂，约定好除他二人再不向第三人提起此事后，双方不声不响就没了交集，兔吧上会是哪些言论可想而知。
    他总觉得辜负了粉丝们的喜欢，所以决定当一回缩头乌龟。
    抬手拍了拍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姜筠昭细细想了想，还是尽可能婉转的说：「那时候在兔吧上，你有一小部分的粉丝觉得所有与你组过cp的人都配不上你，她们认为你值得更好的。」
    这些人，比起好奇或关心曾经要好的两人为何分道扬鑣，她们表现出的情绪更多的是痛快。
    她们对楚念笙不是单纯的崇拜，而是确切的喜欢。
    在她们眼中，这些与楚念笙牵扯在一块人的都不如楚念笙优秀，没有资格跟他在一起。
    包括一幸，也包括网上作为小沉的她。
    哪怕只是开开玩笑、组组cp，都不行。
    姜筠昭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不单是兔吧那些文字，更多的是她的亲身感受。
    自打那回楚念笙一句「沉哥不一样」后，有那么几个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而在线下赛后得知她其实是个女孩子，这些人对她的不满明显又往上提高一个层次。
    有几次其他人不在，整个直播间只她一个房管时，会有明显是小号的观眾进来。
    他们不骂任何人，就进来捣捣乱，踩着禁言的边缘一个劲的噁心她。
    那些id里，有的是头一次看，有的眼熟极了。
    她其实都知道。她只是没想说破。
    理解她的顾虑，楚念笙反而更显不满，他微勾唇角，嘲讽一笑。
    「更好的？谁？她们吗？」
    「我就一普通游戏主播而已，年纪也小，人家不嫌我配不上就算了，还配不上我？」
    埋怨着，楚念笙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说呢，这一天天的怎么老有人给我发讯息，还尽问些有的没的。」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姜筠昭面前表忠心。「你看，不该回的我都没回。」
    只听前半段，姜筠昭还想着要好好哄他，待听到后面，望着送到自个儿面前的手机，她反倒笑了。
    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楚念笙松手退开，挪动屁股坐到她面前，「都被撬墙角了你不管管吗？」
    姜筠昭眉梢微挑，含笑问他：「那我家墙角松动了吗？」
    「那没有，哪那么容易？」
    瞅着他难得一见的傲娇小表情，姜筠昭心念一动，还没想清楚这么做恰不恰当，身子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楚念笙正等着她夸他呢，就见她忽然前倾身子，在他下意识屏息的同时，轻柔地吻了下他的右颊，退开后还衝他一笑。
    酥麻感流窜过全身，楚念笙一下子就僵了。
    「沉哥，你这是偷袭。」
    见他一脸错愕的控诉她，她只觉他的反应太过可爱，逗他的心思顿时又起。
    这回她没再多想，在他左颊上印上一吻后，凑到他耳旁轻语道：「亲自己男友嘛，天经地义。」

 47 开发

    猝不及防被偷袭两回，楚念笙迟迟没能从错愕中回神。
    「沉哥，你感觉……经验老道。」
    话出口后，楚念笙反倒有些后悔，就怕姜筠昭张口给他细数前任。
    却不料她一脸淡定的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
    拥抱也好，亲吻也好，全都是第一次。
    楚念笙双目微睁，眸中闪过喜悦，而后意识到什么似的，眼底的光芒倏地转暗。
    「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也不心动。
    后半段的话他没说，姜筠昭敏锐地意识到了，一时却什么也答不上。
    倒不是心虚，而是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才好。
    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心下是什么感受另说，表面上的情绪波动却总不怎么大，会笑会哭会生气，但从未失控过。
    没谈恋爱以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在恋爱时还会是这副样子。
    她会紧张，会犹豫，但她表现不出来，以至于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在楚念笙看来，一切都自然得好像她早已做过无数次。
    可事实上，她从未主动拥抱或亲吻过谁。
    别说是自小一块长大的邻居兄姐们，就是对着她爸妈，她也做不来。
    她唯一既心动又想碰触的人，自始至终，仅此一人。
    他担心她是不是没那么喜欢他，但她想，她不是不够喜欢，而是太喜欢。
    情愫早早就已埋下，在她毫无所觉之时一点一点融进日常，于是喜欢成自然，她能想像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这个男孩子，却没法想像会有一天不喜欢他。
    无数言词在脑中过上几遍，有的说来像藉口，有的又太过矫情，思绪揉杂在一块，姜筠昭感觉额角都隐隐发疼。
    半晌，才见她长吁出一口气。
    对上楚念笙不明所以的神情，姜筠昭抽手反握，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拉，引导大掌紧贴上她的胸口。
    掌缘触感柔软，楚念笙好不容易才恢復如常的双颊一下又胀得通红。
    姜筠昭却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用说的还不如让他亲自感受一下自个儿的心跳，手按压在他的手背上，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我不是不紧张，我只是表现不出来。」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柔，却捎上了难得的认真。
    视线相交之际，楚念笙先是一怔，而后似被她目光中的认真所感染，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下全散了。
    心跳逐渐稳定下来，他为自己先前的怀疑感到愧疚。
    「沉哥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整，姜筠昭含笑打断他的话，「用不着道歉，我们只是还不够了解彼此而已。」
    以他俩的情况，不了解不是他们的错。
    纵使在网上交流了近一年，可碍着彼此网友的身分，说话总习惯藏一半，他们对彼此的认识，实不是短短几週的相处就能摸透的。
    而这在姜筠昭眼里着实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不了解的话，主动去了解就行了，再说了……
    垂眸望着他掌心的纹路，以指尖细细描绘，姜筠昭一字一字清晰且缓慢地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认识彼此，对吗？」
    这话像颗小石子，落入心湖，在楚念笙心底激盪出圈圈涟漪。
    他想是的，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只要她想，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她。
    说不来甜言蜜语，行为举止上楚念笙适应得倒是快。
    起先还只是时不时抱着她不松手，到后来连亲她脸颊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导致姜筠昭总有种自己在无意间开发了他的错觉。
    楚念笙闻言只是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开发说不上，给了他胆子倒是真的，只要独处，他就想抱抱她、亲亲她。
    严格说来他不是特别黏人的性子，或许是分别在即，每天短短几小时的见面，他总想缠着她不放，哪怕就抱着她，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
    虽仅是短短一年的暂别，但对尚处热恋中的小情侣而言，过一日恍若过三载，想想就难熬。
    然而时间无情，既不停留，也不曾走慢。
    黏黏糊糊的两人终究还是迎来分别。
    姜筠昭买的是周六一早的票回潭市，届时几个兄姐会送她去搭车，考量到楚念笙平时直播的晚，她不想他一早起来只为送她，早早就拒绝他想一併送她的提议。
    楚念笙初时有些不乐意，姜筠昭多哄哄他还是顺了她的意。
    作为奖励，姜筠昭特地让林思染于前一晚放宽门禁时间，硬是多拿下一小时的相处时间。
    可这一小时短得像一分鐘，楚念笙直到将人送到大厦楼下，都还很是依依不捨。
    眼看还有点时间，姜筠昭不着急走，耐下性子哄眼前愁眉不展的少年，各种好话都说尽了，也没见他舒展眉头。
    眼见她还要再哄，楚念笙有些心疼她的嗓子，连忙出声制止。
    「沉哥，我没事，我就是有点那什么……」揉揉眉心，楚念笙没把话说完，但姜筠昭听懂了。
    「不然我抱抱你？」
    楚念笙想了想，可以，张手将人拥进怀中。
    抱了一会，楚念笙觉得不够似的，侧头吻了她脸颊一下，姜筠昭没多想，头微抬，跟着也回吻了他一下。
    却不料唇瓣方自他颊上退开，林翊那熟悉中夹杂着惊讶与不满的嗓音便自她身后响起。
    「姜筠昭你干嘛呢？」
    姜筠昭闭了下眼，含笑回头，笑意却在目光触及来人时僵在脸上。
    就在他俩身后，林翊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身旁是面无表情的温錚、一张脸黑得如墨的顾祈恒，以及一脸似笑非笑的温煦。
    真棒，居然一下子来全了。

 48 他们耍你呢

    知道小白菜被猪拱是一回事，亲眼看小白菜去拱猪又是另一回事。
    与早就听过姜筠昭告白计画的温煦不同，猛一瞧见她这般主动，其他三人着实被吓得不轻。
    初时的惊吓过后，温錚最先反应过来。
    大掌抹了把脸，僵硬的脸部表情渐趋柔和，很快接受她的这一面。
    他微瞇起眼审视了会不远处的楚念笙，满意地在心里给他的外表打上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衝着姜筠昭懒懒开口，「昭昭，过来。」
    温錚脸上无甚表情，语气听不出喜怒，可单单这两字，也绝称不上友好。
    楚念笙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他这会儿是真慌得不行。
    他以为再怎么样对方会给他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没曾想人根本没想知道他是谁。
    这种情况下，他开口也不对，不开口也不对，只能下意识拿眼去瞧姜筠昭。
    与他所想的不同，姜筠昭没点被抓到的紧张感，甚至还含笑对温錚说了句「等会」。
    总算回过神来的顾祈恒微抬手腕，指尖轻敲錶面，语气生硬地说：「你只剩五分鐘。」
    温錚听后眉梢微挑，嘴也没张，就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应是应了，四人却丝毫没打算挪位，身体力行表明：可以等，但我们就在这等。
    瞧着眼前四人腿像灌铅似的紧贴地面，各个站得笔直，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这头瞧，姜筠昭都要气笑了。
    她试图跟他们讲点道理，但平时在不同情况下总意见分歧的四人，难得想法一致，她嘴都还没张，最后一个回神的林翊抢在她说话前替她倒数时间：「还有四分三十七秒。」
    姜筠昭：「……」
    自小处到大，姜筠昭自有一套应付兄姐们的好方法，但那侷限于个别击破，一旦这几人统一阵线，吃亏的必定是她。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拿她怎样，却可能对楚念笙印象不好，姜筠昭只能妥协。
    她揉揉额角转身去看楚念笙，见他一脸的紧张，时不时瞄一眼她身后，她忍不住笑。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他们耍你呢。」
    这话落在楚念笙耳里像在说笑，哪怕有姜筠昭的反应为证，他也不信。
    又偷眼瞧了脸色最难看的林翊一眼，楚念笙压低嗓音问：「沉哥，我被讨厌了吗？」
    「没有。」
    她回得倒是斩钉截铁，可楚念笙一扫后方四人神情，还是觉得可信度有待商榷。
    他的不信明确地表现在脸上，姜筠昭伸手捧住他的脸，故作没听见身后一连串的假咳声，认真道：「我说真的，没有讨厌你。」
    清楚地感受到四道目光直直射在自己身上，楚念笙苦笑了下。
    不管原本有没有，这下估计是真的有。
    才想说话，就听那头林翊不乐意地扬声道：「还有两分零七秒。」
    被人这么盯着与倒数时间，楚念笙再多的不捨暂且都没了。
    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拉下姜筠昭的手握在手里，没个几秒又赶紧在咳嗽声中松开。
    「沉哥，你赶紧过去吧，我先走了。」
    姜筠昭清楚他的顾虑，花了几秒约略算下所剩时间，她含笑衝他张手，「要不要最后抱一下？」
    这话她没刻意压低，语音清楚地传进身后四人耳里，温家两兄弟倒没什么，顾祈恒一张脸越发的臭，林翊则觉得自己几乎要咳断气。
    四人又同时将目光落在楚念笙脸上。
    看好戏的有，警告的有，威胁的自然也有。
    楚念笙怂，也有点羞，做不到在他人注视下拥抱，他轻咳一声，摇头道：「可能有点不太好。」
    「行吧，那我走啦。」见他被压迫得连平时偶有的耍赖都不敢，姜筠昭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还是没再逗他，只叮嘱道：「开车小心点，到家给我发讯息。」
    楚念笙乖巧应下，却没动，立在原地让姜筠昭先走。
    先前每一回送她回家，他都会目送她平安入内才上车离开，纵使今日有哥哥们作陪，也毫无例外。
    姜筠昭笑着点头，道了句再见，转身向着哥哥们走去。
    两边离得不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眼见得人都快走到跟前，却又忽然转过身，小跑步回到少年面前，当着他们的面，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不管不顾地凑近他——
    「操。」林翊低骂一声，红着耳根别过头。
    一旁，温煦一脸被打败得拿手摀脸，没眼再看，温錚倒是好心情地挑了下眉，无声一笑。
    唯有顾祈恒一人呈现死机状态。
    他想，一定是他今天太累了，才会错看妹妹的行为。
    用一段路的时间想清楚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一踏入电梯，顾祈恒便开始与姜筠昭探讨矜持的重要性。
    其他三人彷彿什么也没听见，纷纷转身看向电梯内不同方向。
    姜筠昭无奈一笑，只能耐着性子听。
    偏这话一说就难完，直到他们回到林思染的住处，顾祈恒都没打算停，甚至还拿她先前的言行做实例，详细到哪怕没亲眼瞧见，林思染也清楚知道适才楼下都发生了些什么。
    待听到最后，顾祈恒语气生硬地说起她在大庭广眾之下主动亲吻楚念笙的唇时，林思染忍不住衝她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她手把手带大的妹妹，颇有乃姐之风！
    而实际上只是亲了他唇角的姜筠昭：「……」

 49 再亲亲他吧

    在华都的最后一晚，姜筠昭难得失眠。
    过去几年她也曾不时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却没哪一次如今次一般离愁满怀。
    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距离啊……
    姜筠昭在一片漆黑中睁眼，眼里毫无睡意，仍似星辰般明亮。
    她翻过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反射性瞇起双眼，待屏幕适应周遭光线转暗后方才能看清上头显示的时间。
    凌晨三点十七分。
    手指触及屏幕右下图示，一进入程序即是与楚念笙的对话介面，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十一点多她预备睡前，楚念笙发来的那句晚安上。
    点开键盘，她犹豫地在对话框内打上几个字，欲送出前又一股脑地全删光。
    目光滞留在屏幕上半晌，她叹了口气，关掉屏幕，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好热。
    姜筠昭一个翻身躺平，让憋热的脸蛋重新接触吹拂在周身的冷空气，澄澈的双眸盯着天花板出神半晌后，她忽然记起头一次看楚念笙直播的事情。
    同样是个毫无睡意的半夜，依稀记得也是三点多左右。
    那时候的楚念笙还是个小萌新，大半夜的不睡觉，而是在直播间调校设备。
    估计他都没想到会有人那么无聊跑进他一个测试用的直播间看，还给他送了那么多礼物。
    一如她没想到，过去始终没固定在任一直播间的自己，会一看就看了这么久，还从普通粉丝一路走上房管，最后成了他的女朋友。
    手指无意识地轻触上自个儿柔软的唇瓣，晚间凑向他时所嗅到的那股清香在鼻尖若隐若现——
    脑中的画面一下就进展得难以收拾了。
    姜筠昭猛地闭上双眼，双手掌心贴上眼皮，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吸气与吐气上头，直到楚念笙在她脑中淡了身影，她才放下手，没睁眼，唇角却难以抑制的上扬。
    下回见面时再亲亲他吧。
    反反覆覆地，直到当真入睡以前，姜筠昭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失眠了大半夜，好像才刚刚熟睡闹鐘就不给面子地响起。
    姜筠昭强打起精神起床洗漱，与林思染几人一块用过早餐后，拉着行李坐上温錚的车前往高铁站。
    虽说又只是一次暂别，仍免不了兄姊们的一番叮嘱。
    姜筠昭睡眠不足，脑子昏沉，听得心不在焉，面上却不显，该点头时点头、该应声时应声，十足的好妹妹。
    几人间，也就相对来说稍微细心地温煦瞧出她眉间的倦意，赶在她上车之前，他特地给她买来杯温美式，温声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别急着收拾住处。
    姜筠昭仍旧笑着说好。
    温煦一瞧就知道她定没听清他说的话，不然一向爱乾净的她应当第一反应是反驳他，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不会睡过站吧？」
    「好。」姜筠昭笑着点点头。
    温煦：「……」
    彻底被姜筠昭给打败，温煦屈指在她脑门上轻叩一下，见她拿手摀住额头，显见得人是清醒了，才没好气地叮嘱她：「清醒点，别坐过站。」
    意识到适才的对话，姜筠昭眨了眨眼，没好意思地笑了。
    与邻居兄姊道别，姜筠昭独自拉着行李过票闸，后在列车进站的广播中踏上前往潭市的列车。
    初时因为列车行进摇摇晃晃而有些想睡，待半杯温美式下肚，咖啡因发挥效用，姜筠昭才多少有了精神。
    周末出游的人多，纵使买得是一早的车票，车厢间仍坐满了人，时不时有低语声入耳，隐约带来催眠的效用。
    为免坐过站，姜筠昭闭了会眼还是决定不睡，垂眸瞧了眼腕上的錶，离预估到站时间还有约莫一小时，她索性自随身包里翻出平板，点开先前导入的服装设计图，握着数位笔在上头涂涂改改。
    一旦专注起来，睏意便自然消散。
    然而她还是差点坐过站。
    也是她足够幸运，画上最后一笔的那刻，到站的广播声恰好传入她的耳内。
    一怔过后，她连忙收拾东西，拉起行李箱，赶在一连串上车的人欲挤上车前跨下列车。
    周末的潭市人一向很多，尤其是高铁站，来来往往的尽是人。
    好在叫车不难，她没花多少时间就等到车，一路顺利地回到住处。
    进了门，也没顾着让自己休息，而是先把整个住处打扫过一遍，又是洗滤网、又是舖被单的，过后还不忘将提早寄回来的几个箱子开箱，连同行李箱内的东西通通归位。
    直到一切就绪，抱着手机坐上沙发，她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
    楚念笙还是没回她讯息，她只得又发一则过去告诉他自己到潭市了，然后依序给爸妈和邻居兄姐们报平安。
    与仍睡着的楚念笙不同，收到讯息后，她爸妈和邻居兄姐轮番着给她打视讯电话，一如既往地光是瞧见讯息不够，得亲眼见着才能安心。
    如此一轮下来，姜筠昭有种稍早前那杯温美式的咖啡因正逐渐失效的错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更累了。

 50 好羡慕

    姜筠昭在手机铃声响彻整个屋子时缓缓睁开惺忪睡眼。
    从沙发上半撑起身子，耳旁是仍响个没完的铃声，她四处张望了会，眸中透出一丝迷茫，一时间竟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处。
    好半晌，她才抬手一拍额头。
    对了，她今早刚回的潭市。
    缓过一会，姜筠昭稍稍清醒几分，垂手将睡着时落到地上的手机拾起，机身刚触及掌心铃声却刚巧止歇。
    没等她点开查看来电人是谁，屏幕重新转亮，铃声伴随震动低低响起。
    姜筠昭瞥一眼来电人后接通电话。
    「昭昭，在干嘛呢？」高褚芯的嗓音不大，就是背景音有些吵杂，姜筠昭得细听才能听清。
    她以手掩口压下一个哈欠，懒懒回道：「刚睡醒。」
    高褚芯本想为她难得睡到这时间的行为大惊小怪一番，后转念一想，昨晚是实习最后一天，就是她自己也是玩到大半夜，便嚥下将出口的说词，转而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潭市？今晚？还是明天？」
    姜筠昭听后一怔，然后又一拍自己脑门。
    这阵子只顾哄楚念笙、为将与小男友分别惆悵，完全忘记要跟好友们提上一句自己回潭市的时间。
    「抱歉，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今早的车回来。」
    高褚芯对此有点讶异，一瞬后转回惊喜，语气轻快地拋下一句「你等会」，一阵悉簇过后，电话被交到另一人手中，那头再次有人说话时，与她通电话的人已经换成沉惜诺。
    「昭昭，你现在有没有空？」沉惜诺同样压低嗓音在说话，语气里却尽是藏不住的喜悦。
    姜筠昭抓着电话换个坐姿，动了动睡僵的肩颈，「有，怎么了？」
    「你能带着毕展那几套衣服的设计稿来一趟吗？」
    「设计稿？为什么？」姜筠昭正搥着肩膀的手一顿，疑惑地问：「而且我该去哪呀？」
    沉惜诺啊的一声，想起什么似地控诉她：「你从上週就没读群组讯息。」
    这话姜筠昭倒是无可反驳。
    越近分别，姜筠昭一门心思几乎完全放在楚念笙身上。
    每天回到住处，头一件事定是和楚念笙通语音直到他到家。待她洗漱完毕，一边整理实习报告时，一边听着的也是他的直播。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别说是与三个好友的群组，就是粉丝群她也许久未曾点入。
    看来，她是真该振作点。
    意会到姜筠昭的沉默即是默认，沉惜诺叹了口气，解释着：「上学期末的时候，我不是说已经拜託我高中朋友找好模特儿了吗？」
    姜筠昭应声，在沙发上坐正身子，打起精神来听。
    「上礼拜他联络我，他们想趁开学前来潭市玩，定下这週过来。」
    「机会难得嘛，我想说见个面，一起吃个饭，顺便实际看一下几个模特儿的模样，我也好从中找点妆容灵感。」
    「刚才聊开后他们说还想看你设计的衣服，我本来想让你发给我，不过你既然回来的话，也过来见个面、熟悉一下呀。」
    话至此，沉惜诺特意停顿，等着姜筠昭的反应。
    而在听完沉惜诺这一通解释，姜筠昭整个人也算清醒了，她揉揉额角，起身向浴室走去，不忘对电话那头的沉惜诺说：「知道了，你把定位发给我，等下就过去。」
    又是一声小声的欢呼，沉惜诺当即结束通话，没等姜筠昭把手机搁上餐桌，就收到她发来的定位。
    姜筠昭点开查看，定位在市中心的一间星巴克上，离川大不远，也就约莫十分鐘的车程。
    洗过脸、重新上了个淡妆，再换上一套适合见人的衣服后，姜筠昭把平板、钱包与手机收进帆布待里，抓着钥匙出门。
    在前往市区的途中，她拿出手机来想给楚念笙发讯息，才打上几个字，手机画面一个跳转，成了楚念笙的来电通知。
    她瞧一眼前座贴心地把电台音量转小的司机，感激一笑后接通电话。
    「沉哥早。」楚念笙的嗓音里透着刚睡醒的慵懒，加上他无意识的压低，透过话筒入耳时带来一股酥麻。
    姜筠昭弯弯眉眼，即使人不在眼前，仍笑得宠溺。
    「我正想给你发讯息。」
    「然后我就打来了，我们心有灵犀。」
    很偶尔的时候，楚念笙会说出诸如此类在姜筠昭听来特别可爱的话。每当这时候，她总会觉得掌心发痒，让她想摸摸这傻弟弟的头。
    人在眼前时，自然是想怎么摸就这么摸，而今嘛，也就只能想了。
    「但我有个坏消息告诉你。」摸不到想摸的头，姜筠昭只能残忍地戳破小男友的感动。
    楚念笙似心有所感，哀号一声，「我能不听吗？」
    「不能。」姜筠昭笑着一口回绝他，不等他抗议，自顾自地说：「今天中午我们没办法视讯了。」
    「为什么！」
    「我要去见模特儿。」
    在楚念笙疑惑地发问声中，姜筠昭把适才沉惜诺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让他知道这也算是忙毕展的必要流程之一。
    绝对不是一回潭市就拋弃必须直播的小男友独自出去聚餐玩耍。
    理解姜筠昭要忙正事，楚念笙听后没再抗议，只小声地说了句：「好羡慕。」
    眼瞧着不远处就是星巴克，姜筠昭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进帆布袋里拉开钱包拉鍊，从中翻出两张一百块捏在手心里，顺着他的话随口问：「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可以当你的模特儿……」话说至此，楚念笙忽然一顿，而后语气一下兴奋起来，「沉哥，我有一八五，你看我能不能当你的模特儿？」
    姜筠昭没立刻回话，待付过钱、道过谢，下车后才一脸抱歉地回楚念笙。「抱歉啊笙笙，模特儿都已经找好了。」
    事实上，在与楚念笙碰过面后，姜筠昭也确实动过这念头，不过很快又打消了。
    模特儿都是上学期就谈妥的，不可能随意把人替换掉。
    好在楚念笙也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意问一句，这回答在他意料之中，虽有些小失落，倒还能很快调适好。
    从适才与司机的对话及关门声，他想着她应当是抵达目的地了，便转开话题，说要去吃午饭，让她结束后记得传讯息给他。
    确认过他没因此感到不开心，姜筠昭悄悄松一口气，叮嘱他几句后方结束通话。
    几乎是在通话结束的同时，手机重新响起，来电人是沉惜诺。
    晓得她是个急性子，姜筠昭一边推开星巴克的大门，一边接起后说：「我到了，在门口。」
    「哪——」
    沉惜诺一句问话都没问完整，就与刚巧进门的人对眼，连忙收起手机，朝她招手。
    与此同时，在她对面的几个人都侧过头来看她。
    姜筠昭习惯性地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微点头算作打招呼，却在目光落在最内里的人时不觉一怔。

 51 我有男友了

    四目相接的一刻，对方明显也是一愣。
    不过一瞬，两人同时错开目光，他垂下眼眸专注搅动面前的冰咖啡，姜筠昭则笑着走近迎向她的沉惜诺。
    在沉惜诺的指示下，姜筠昭绕到长桌的另一侧，落座于仅剩的空位上。
    一抬首，对面坐的恰是先时她觉得眼熟的男生，他也正瞧她，对眼剎那予以她客气一笑。
    她下意识地扬唇，一笑后总算忆起对方是谁。
    印象虽浅，可毕竟是bfm的一员，接连看了他们两日的比赛，后又一块前往烧烤店庆功，她对他有印象。
    她没想到的是会在相隔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再见到bfm的其他人。
    而且还是作为帮她毕展走秀的模特儿之一。
    楚念笙要是知道定会更羡慕。
    思及此，她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后决定不将这事告诉他，待他前来参加毕展自当知晓。
    大不了，她慢慢哄就是。
    两人相视一笑仅是短短几秒内的事情，身旁几人皆未曾注意到，沉惜诺把提前替她点好的冰美式挪到她面前后，转而向对面几人介绍她，又依序介绍这七人给她认识。
    其中，沉惜诺的好友与她们同年，馀下六人里，其中四人小她们一届，另两个则大一届。
    再一细说科系，除沉惜诺好友外，馀下六人全是模特科，甚至有几个已经与某几家杂志签约，为其御用模特儿。
    姜筠昭忽然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他们其实只是场服装设计系的毕展走秀而已，用上这么几个经验老道的模特儿，她有点良心不安。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对自己的成品有清楚认知。
    比起专业设计师，她的作品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儿戏。
    想归想，姜筠昭面上倒不显，在沉惜诺提出让她给他们展示设计稿时，也是一脸自然地从包里拿出平板，点开设计图，一边给他们展示服装，一边简单介绍设计理念。
    姜筠昭最终定下的主题是「以古见今」，设计理念即融合传统服饰与现代服饰，让每一套服装上都能清楚瞧见古今两道影子。
    难得的是，透过她的设计，每一套都融合得十分恰到好处，既不显突兀，也不特别偏向古或今。
    所有人的眼里都露出一丝经验与讚赏。
    悄然扫过他们脸上的神情，姜筠昭心理原有的那点不安彻底散尽。
    虽是她的毕展、她的设计，但模特儿们若都能真心喜欢她的设计，那比导师的讚赏还更令她满足。
    如此一轮介绍过后，谁穿哪套服装基本也都定下。
    姜筠昭记录下每个人的尺寸，约好下回见面试穿衣服的时间后，先前在姜筠招来时早早用完餐的几人便打算上街去逛逛。
    沉惜诺作为地陪，自然是要同行的。
    待他们一行八人离开星巴克，姜筠昭才把不久前刚上的餐点挪至眼前，用叉子叉起一小口捲心麵送入嘴里细细咀嚼。
    「你跟kerr认识？」高褚芯抓着包挪到她身旁，拿手肘轻轻撞了下她的腰。
    姜筠昭向旁躲开，嚥下嘴里的食物，问她：「谁是kerr？」
    高褚芯翻了个白眼，「诺诺介绍你都没听啊？就刚才坐你对面的那个男生。」
    她这么一说，姜筠昭就把人跟英文名对上了，摇头道：「不算认识，见过几次面。」
    「你暑假不在华都吗？什么时候去的北城？」
    「没去北城，我跟他就在华都见的。」知道高褚芯误会了，姜筠昭补充道：「就那个线下赛，他是云深的队友。」
    高褚芯挑了下眉。「呦，缘分啊。」
    「没有缘分。」插起又一口捲心麵入嘴，姜筠昭侧头瞥她一眼，衝她一笑，「我有男友了。」
    「哦，你有男友了。」
    高褚芯理解地点点头，面上闪过一丝可惜，几秒后才意识到不对，倏地瞪大双眼，双手捏上姜筠昭抓着叉子的手臂，惊得姜筠昭叉上的麵险些落到桌面上。
    「你有男友？谁？什么时候？怎么在一起的？多大？多高？长什么样子？好看吗？有没有照片？」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姜筠昭先搁下叉子，从她双爪下抽出自己的手，拿面纸擦了擦嘴，而后才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云深啊，大概三个礼拜前，我跟他告白的，小我们两岁，身高大概一八五，长得特别好看，但不给看照片。」
    高褚芯的双眼随着姜筠昭每回答一个问题就比先前更亮一点，待听到她最后那句话，顿感气恼，一把捏上她的脸。
    「我怎么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小气啊？」
    「因为我以前也没谈恋爱啊。」姜筠昭弯弯眉眼，说得理直气壮。
    高褚芯没好气地嘖了一声，松手转而去拿自己面前的热拿铁啜了口，「居然还挺有道理。」
    姜筠昭笑了笑，重新拾起叉子继续用餐。
    一旁，抿着嘴细细回想一遍适才的对话后，高褚芯突然忆起暑假期间姜筠昭曾发来的讯息，她一下子僵住了。
    僵硬地侧过头去看优雅用餐的好友，高褚芯一脸的惊恐，「你不会真强吻他了吧？」
    姜筠昭睨了她一眼，「没有。」
    「那就好，我那时候就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学我——」
    「但我后来这么做了。」
    虽然只是亲了唇角。姜筠昭按想，但没想特别说明，因为她觉得高褚芯惊恐的表情特别可爱。
    丝毫不理解她心理活动的高褚芯：「……」
    她好像把小仙女教坏了，下回去南城不会被妹控追杀吧？

 52 头号粉丝

    时序入秋后，绿叶应景地转为枯黄，随风片片落地，替地面罩上薄薄一层金黄色地毯。
    已是十月中旬，白日仍热得人满额的汗，夜里却渐起寒意。
    姜筠昭忙得无暇顾及这些细微变化，还是瞧见楚念笙发来的关切讯息时方才意识到秋天的来临。
    开学已有五个多星期，除学期中唯二的两堂课得应付，每日佔据姜筠昭最多时间的仍是毕展服装。
    第二次的评鑑安排在年底，在评鑑到来以前，她还有三套服装得製作完成。
    她索性一头栽进服设系系馆内的工作室。
    川大的服设系一共有三间公用工作室与十间个人工作室，皆为全天候开放，採登记式，姜筠昭每日早早前往系馆登记，公私两种工作室轮替着使用，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上课吃饭与睡觉外，基本上全泡在这。
    她忙得再抽不出时间看直播，与楚念笙的交流仅限每日中午的视讯吃播与睡前十分鐘的通话。
    楚念笙知道她忙，也不怎么吵她，只习惯每天替她数着毕业的时间，连带抱怨日子过得慢。
    姜筠昭觉着他这行为可爱，一併为毕展忙碌的沉惜诺却只觉可恶。
    「我每天都觉得时间过太快，他居然还嫌太慢？」和姜筠昭两人挤在个人工作室内，仗着隔音效果不错，沉惜诺气得连音量都没控制。
    「他没别的事，当然觉得时间慢。」姜筠昭目光落在缝纫机下的服装，仔细检查车出来的线，嘴上还不忘替男友反驳。
    见她回得淡定，沉惜诺挑眉，拿眼线笔敲敲黑掉的手机屏幕，「你这样每天看他倒数毕业时间，难道不觉得急得慌吗？」
    「还好。」时间上是有点赶，但姜筠昭早评估过製作时间，确认自己能如期完成，心理上倒没怎么受影响，再说了，「那不是在倒数毕业时间。」
    「不然？」
    「是倒数我毕业后过去陪他的时间。」
    闻言，沉惜诺手一抖，眼线一下从眼尾被拉到太阳穴。
    居然这都能给她抠出狗粮来！
    「昭昭，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沉惜诺面无表情的抽出一张卸妆棉，一边将过长的眼线擦拭乾净，一边吐槽姜筠昭。
    缝纫机的声音一停，姜筠昭哼笑一声，「我以前也没谈恋爱啊。」
    「……」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几个星期前她才取笑过高褚芯被姜筠昭这话堵得没话说，几个星期后换她被这话堵得没话说，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沉惜诺嘖嘖几声，想反驳，将出口的语句却被响起的铃声打断。
    她拿起手机瞧了一眼，见是不明来电，果断地滑向拒接。
    穿插在缝纫机响声中的铃声不多时就中断，让姜筠昭有些讶异，「不接？」
    「不认识的号码。」
    沉惜诺把屏幕亮给她看后，将手机搁回桌面。与此同时，姜筠昭的手机恰好亮起，一扫而过的瞬间，上头难听的字眼一下吸引住她的目光。
    发来讯息的id她没见过，程式也不是他们平时校内使用来交流的程式，显见得并不是她们周遭的人。
    那就是网友了。
    沉惜诺没多想，伸手去拿姜筠昭的手机，点开那则讯息。
    往上一拉，才发现诸如此类的字眼不是第一次出现，再一瞧时间，最早一则发送时间是八月初，算算竟也有近两个月。
    她从头一条一条的往下看，每看一条还会注意上头显示的时间。
    如此看到最末，沉惜诺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一旁，难得安静车了段衣服的姜筠昭后知后觉注意到沉惜诺的沉默，转头想调侃她，就见她脸色难看的盯着手机瞧。
    「你怎么了？」
    姜筠昭好奇的凑过去，一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个熟悉的id，方意识到沉惜诺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她也没生气，反倒好笑的戳戳沉惜诺气得鼓起来的脸，「你也太气了吧？」
    「你才太不气了吧！」沉惜诺没好气地把手机放回桌上，双手捏上姜筠昭的脸，「这人可是每天用讯息骂你啊，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姜筠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先松开，双颊重获自由后方道：「不然我还能跟他们骂回去吗？那也太没完没了了。」
    「他们？」沉惜诺敏锐地抓出她话中的重点，「还不只一个？」
    姜筠昭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一笑，拿来自己的手机，点进友圈，翻出那些讯息给她看。
    「怎么这么多人……」只看一个人时是气，一瞧讯息内居然有好几个，沉惜诺眼眶都红了。
    她太心疼姜筠昭了。
    姜筠昭看起来却是真的无所谓，脸上仍带着笑，「其实未必有你看得这么多，先前几个我都屏蔽了，可能因为这样才多开几个小号来，后来我嫌麻烦，就没屏蔽了，随他们折腾。」
    沉惜诺仔细端详她脸上的神情，一个念头忽而闪过她的脑中。
    「昭昭，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是谁？」
    姜筠昭唔了一声，跳出程式，收起手机，「不那么确切知道是谁，但猜得出来。」
    沉惜诺张了嘴还想再问，音都还没发出一个就被姜筠昭快快打断：「行啦，不是什么大事，我平常也不会点进去看，你用不着担心。」
    「真没事？」
    「真没事。」
    沉惜诺狐疑地打量了下她的神情，见她脸上的笑不像是装的，担忧稍稍淡去，却还不死心地又问了句：「要不你卸载吧？」
    「不行。」姜筠昭想都没想，一口回绝。「得留着刷笙笙的专区。」
    「……人都是你的了你居然还得刷专区？」
    「因为我是头号粉丝。」
    沉惜诺再一次被自己无形中给抠出的狗粮噎得无语。
    「……」小俩口的情趣她不懂，估计也不该乱懂。
    看她被自己的话给说得无语，姜筠昭反倒不好意思了，轻推了下她，指着她脸上的妆催促道：「你赶紧把妆化完，只化一半怪吓人的。」
    沉惜诺张嘴想反驳，一转头瞧见镜中的自己又忿忿闭上。
    好吧，是挺吓人的。
    对话中断的突兀，沉惜诺以为是姜筠昭不想多说，过后也没再提起。
    倒是傍晚用餐时，当着高褚芯与丁小梨的面，姜筠昭主动提起了。
    姜筠昭的想法很简单，虽说这事她原本是谁也不想说，可既然无意间被好友的其中一人知道，便没有连其他人一併瞒着的道理。
    轮着看过手机里的那些讯息，丁小梨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难得生出怒气，反倒高褚芯一反常态的沉默，蹙紧眉头，盯着那些讯息不发一语。
    半晌，才听她出声问：「你俩不会漏馅了吧？」
    姜筠昭一愣，而后摇头，「不可能。」
    高褚芯把手机还给姜筠昭，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可我觉得这个月开始，讯息的内容有点变了。」
    姜筠昭没细看过那些讯息内容，却还是篤定摇头。
    「不小心说溜嘴？」
    「不会。」姜筠昭还是一脸的篤定。
    高褚芯无奈一摊手，「那就没辙了，找不到源头，这事不好解决。」
    姜筠昭倒无所谓，她耸耸肩，拿起水杯抿了口，「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我之后换个帐号。」
    知道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高褚芯听后只是点头，没再多言。

 53 担心

    用过晚餐，丁小梨和沉惜诺各返住处，高褚芯则陪姜筠昭回学校，挤进不大的私人工作室里。
    「你今天没约？」见高褚芯一屁股坐在下午沉惜诺坐的那张椅子上，拿出平板、接上耳机，一副打算追剧的模样，姜筠昭提出疑问。
    「没。」高褚芯指尖轻触面板，翻找着想看的美剧，嘴上答道：「他临时被找去看学弟练球，晚上的约就取消了。」
    话里的他指的是高褚芯的男友，因着高褚芯个人的一点坚持，在她还没认为稳定以前的现在，姜筠昭只知道对方是体育系的同级生，其馀的一概不知。
    但这并不妨碍她听懂高褚芯的话。
    她点了下头，表示了解，接着又问：「不跟你系上朋友约？」
    自小一块长大的关係，姜筠昭早摸透高褚芯，只要不是考前，她是绝对没法在室内无所事事待超过一小时的性子。
    如今距期中考还有两个多星期，正是玩乐的好时机，纵使男友有事，按高褚芯以往的习惯，也应该约上几个好友出去同乐，而不是陪她挤在这小小的工作室里追剧。
    「我哪有什么系上朋友？我就你一个朋友。」面对她的疑问，高褚芯倒是回答的理直气壮，脸上还带着笑。
    「你看我像是会信你鬼话的样子吗？」姜筠昭笑得比她还灿烂，眉眼弯起，煞是好看。
    「……」高褚芯乾咳一声，试图解释道：「我们明天那堂课有个小考。」
    姜筠昭挑了下眉，没接话，只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所以他们要在家准备小考。」话说到最后，高褚芯自己都没忍住笑了。
    别说姜筠昭不信，她自个儿都有些没底气。
    见姜筠昭还是含笑望她，一副等着她继续掰下去的模样，她没好气地嘖了一声，「行啦你别管我，陪你还囉嗦，赶紧忙你的！」
    这还恼羞了呢。
    姜筠昭笑睨了她一眼，还是顺从她的意，没再继续这问题。
    目光重新落回面前还仅是半成品的服装上，她熟练地操作起裁缝机，笑意缓缓凝在唇畔，最后，在裁缝机的响声中，轻声地叹了口气。
    从高褚芯适才的话里，姜筠昭已然猜出原因。
    高褚芯担心她。
    因为那些字眼难堪的讯息，她放心不下她，又不想让她回想起那些字眼与过往，索性提都不提，只拿一些谁都不会信的理由来搪塞。
    恐怕连她男友要去看学弟练球都是假的。
    姜筠昭觉得有点好笑、有点抱歉，却又充满感谢。
    除先前的几则讯息她因不晓得而点进去看过外，后来的她一则也没再看过，只要一扫到提示栏上她熟悉的几个id，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删光所有通知，她甚至记不清最早前的几则讯息究竟都在骂她些什么。
    她口中说的没事，不是逞强，而是真没事。
    她原先甚至都没想跟任何人提这件事。
    就是楚念笙，她都没想提。
    这几个人总归也不过就是楚念笙那几个性格稍微极端的粉丝。
    类似的、字眼比较不那么不堪的言论，其实先时在群里她就隐约瞧见过几回，只她们人数少，群里的粉丝们又理智得多，风向没被她们带起，反倒一下就消弭在日常对话之中。
    她们也就只能够透过私信骂骂她，她只要不看，她们也拿她没辙，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可她不打算把这些心理话告诉高褚芯。
    偶尔撒娇一下，也是没事的吧。
    高褚芯说要陪，当真就陪了她一个晚上。
    就是平时甚少有看剧的习惯，勘勘看了一集后就开始到处找人聊天，聊没一会又嫌打太多字手痛，趴在桌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一路睡到姜筠昭完成今日进度后，才伸手把人给摇醒。
    两人并肩出服设系馆时已是十一点，睡够了的高褚芯把姜筠昭送回住处后，也不跟她一块上楼，而是摆手让她赶紧上楼休息，自个儿则打算开着车去找男友玩。
    见高褚芯迫不及待的在她关上门后就踩下油门，一副一秒都不能多等的模样，姜筠昭忍不住笑了。
    独自上楼回到住处，姜筠昭习惯性地先给楚念笙发讯息，才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漱。
    等她吹乾湿发、坐上床后，楚念笙的讯息早就回了过来。
    这是自打姜筠昭回潭市后，两人养成的习惯。
    利用姜筠昭睡前的一点时间，就着讯息简单说说彼此当天发生的事情。
    大多时候都是楚念笙在说，她只针对这些日常予以回应，毕竟她如今的生活除了准备毕展，还是准备毕展，无趣的她都不晓得能说什么。
    楚念笙也清楚她的忙碌，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仍乐得每日跟她分享生活中的大小事。
    这是一天当中，除中午的偽吃播真视讯电话外，姜筠昭最喜欢的一刻。
    彷彿这样就能真参与到他的日常生活。
    她斜倚在靠着床头的枕头上，点开楚念笙的讯息，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在她洗澡时发来的日常事。
    一直滑到最末后，忽然心起想听他声音的念头。
    她瞧了眼时间，如今已是十一点多，楚念笙早就关播，不必担心打扰到他直播，就是不晓得他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忙……
    犹豫了一会儿，姜筠昭抿抿唇，指尖轻触上屏幕右上方的电话图示，决定任性这么一回。
    「沉哥？」楚念笙接得很快，几乎是才刚响就被他接起，接通时还有些不太确定，犹疑地喊了她一声。
    「忙吗？」姜筠昭笑了下，语气轻柔，「有没有打扰到你？」
    「不忙，我吃宵夜呢。」像要证明给她看似的，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塑胶袋的声音，而后稍显担忧的问：「沉哥，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太疲倦，姜筠昭心里感动的同时还是没忍住想逗他，「怎么？不想跟我讲电话啊？」
    楚念笙立即高呼冤枉，还不忘替自己解释一番，说得姜筠昭都没好意思再逗他，只能顺着他的话夸他一番，然后不着痕跡的转移话题。
    「对了，你刚才讯息里还没说完，你被高中生调戏了，然后呢？」
    说起这个楚念笙就来气，成功被转移话题，一个劲的抱怨来参访的高中女生们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想着怎么搭訕男人等等，说得姜筠昭不住的笑。
    楚念笙的声音好听，即使是抱怨，隔着话筒听来，也像在说则晚安故事。
    姜筠昭听到后来，甚至起身关了灯，拉上被子躺倒在床，做好随时都能就寝的准备。
    等他说完高中女生，姜筠昭的睡意也酝酿的差不多了，压下到嘴边的哈欠，她安慰了他几句，正想道过晚安，脑中却忽然闪过晚饭时高褚芯的那番话。
    她想着的是高褚芯说的，关于那些讯息内容前后变化的事情。
    她信任楚念笙，知道他不会说溜嘴，可高褚芯那番话也不是猜测，代表着应当发生过什么才会让那些讯息的内容与先前有所不同。
    想了想，还是只可能与直播间有关。
    她于是问：「笙笙，最近直播间还好吗？」
    楚念笙被她问得一愣，一顿后才有些紧张的反问：「很好啊，怎么了沉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观眾肯定又多了，是不是该再找几个新的管理员。」姜筠昭笑得自然，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异常。
    「我再跟安西他们说，这种事情让他们忙就行了，沉哥你别担心。」
    楚念笙也不知道信还没信，却真没再多问。
    为不让自己话语中有什么不对让楚念笙觉察，姜筠昭没在这上头停留太久，极其熟练的将话题转移到训练上，听他说了好一番近期手感极佳的话，真心地夸上他几句后，才在再藏不住的哈欠声中被他赶去睡觉，结束了通话。
    知道直播间一切都好，姜筠昭彻底安下心来，一边想着或许还是高褚芯想太多，一边搁下手机，整个人缩进棉被里，闭眼睡去。

 54 脱粉

    但其实楚念笙说谎。
    直播间的情况虽不是太乱，也绝称不上「很好」二字。
    想起手机里头那几条打着关心与劝告名义的讯息，楚念笙就觉得适才的好心情一下全散尽。
    他揉揉额角，往自己嘴里塞进一大口饭，一边嚼着，一边点开稍早直播中途安西给他发来的讯息。
    他本想装死不理会这事，可刚才从跟姜筠昭的对话里，他已然发现她的不对。
    她明明自打管理群建群以后，就再没插手过直播间的管理事务。
    突然这么一问，又拿房管的事情来搪塞，反倒令他起疑。
    想想也是，按他对自己粉丝的了解，恐怕在她们关心与劝说自己的同时，也给她发去各种骚扰讯息。
    偏她没想跟他说。
    一如他自个儿碰上的事，他也不愿告诉她，惹她担心或烦恼。
    既如此，他更该早点想出办法制止她们的行为。
    她们是否赞同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们打扰姜筠昭。
    打定了主意，楚念笙一扫先前的烦躁，嚥下嘴里的饭，认真的将安西发来的讯息仔细看过一遍。
    前头短短几行字与几张截图，已然道明他与姜筠昭的关係是如何传出去的。
    作为一名平时多只流连于各大游戏攻略版块的男孩子，他还是头一次知道有「帅哥帖」这种东西。
    按安西询问得来的结果，原是暑假那会儿，有前来线下赛的粉丝将他们bfm七人的照片分享上去。
    本意只是晒晒各自喜欢的主播顏值，却在几天前无意间引来路人的偷拍照。
    楚念笙将安西一併附上的截图点开来看，照片虽因距离遥远而无法将脸部神情拍得清晰，但不妨碍看清上头两人的亲暱互动。
    又是勾手、又是摸头的，若说两人不是情侣，恐怕谁也不会信。
    是他大意了。
    他只想着他也不是什么偶像明星，除了开开直播，平时他也就是个普通人，谈个恋爱自是不必遮掩，没曾想没被粉丝瞧见，反倒被个路人给偷拍，还特地到那什么帅哥帖的下方去回应。
    网路世界四通八达，一个人知晓后紧随而来的便是数百、数千人知晓。
    那人上传后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他就收到其中一名粉丝的劝分讯息，足见讯息传播之快速。
    再往下细看，楚念笙本就未曾舒展的眉头越发紧拢。
    那是几张兔吧贴文的截图，截图里的发帖人id并不相同，内容却大同小异。
    ——全是在骂姜筠昭的。
    在她们的认知里，姜筠昭用尽心机手段，先是以高超的游戏技巧让楚念笙以为她的男孩，卸下防备与她越走越近后，在线下赛时揭开自己真实性别，后勾引楚念笙，最终成为他的女友。
    读至最末，楚念笙只觉荒谬。
    ……她们也把他太过偶像化了吧。他苦笑着想。
    别说他，就是贴文下方一些纯吃瓜的路人，吃瓜之馀，都不免问一句：你们到底是看主播还是追偶像？
    他大掌一抹脸，关掉截图，继续往下看讯息。
    馀下的讯息倒没前头这么重要，仅是安西告诉他按管理组所了解到的，这些极端粉丝究竟都是哪些他们所熟悉的粉丝而已。
    而在讯息的最末，安西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静静想了一会儿，缓缓敲上字句。
    云深：我再跟她们说说看。
    云深：跟大家说一下，别在贴文或直播间下面吵架。
    安西自是全都应下。
    盯着她那个「好」字好一会儿，直到屏幕转暗，楚念笙才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精緻的面容埋在掌心里，久久未曾抬起，脑中所想尽是该如何与粉丝们沟通。
    在他思索期间，手机又震动了几次，伴随响起的全是讯息提示音。
    他只作不知，思索过后，安静地将面前的宵夜收拾乾净，起身至浴室洗漱一番，直至上床后才点开手机的讯息来看。
    入眼的仍是那几个粉丝发来的讯息。
    楚念笙长吁出一口气，点开最上方的一个，以婉转的字句一一驳回对方的劝说，末了还不忘替姜筠昭解释一番。
    对方讯息回得很快，他却没立刻看，而是退出后点入与另一个粉丝的对话，将想说的话重新又打了一遍。
    如此一轮过后，已过去一个多小时。
    即时回覆的几个粉丝文字中明显带着不谅解与不以为然，楚念笙只扫过一眼就丢开手机，躺倒在床。
    他想，就是说服，也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
    慢慢熬吧。
    既已下定决心，楚念笙便一天不漏的花时间反劝说粉丝。
    可他好声好气的劝说非但没换来粉丝的谅解，反而越发引起她们的不满。
    如此几个星期过去，粉丝们的怒气来至最高点，直接就在楚念笙与bfm其他人团练时爆发了。
    彼时，楚念笙正在ob位和余游一块看队友训练，偶尔见他们失误，还会忍不住跟着余游一块取笑。
    几人斗嘴斗得正热闹，楚念笙却忽然发现直播间一下子涌进来不少人。
    除少数几个让楚念笙出来说清楚的留言，馀下弹幕几乎被「路人吃瓜」四字给取代。
    楚念笙心里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拿起搁置在旁的手机，正想发讯息问问管理组，安西的讯息恰好传了进来，没有多馀的言词，仅予他一条兔吧网址。
    楚念笙点开一瞧，笑意立时僵在唇边。
    贴文里，详细列举姜筠昭故作男孩子接近楚念笙的种种跡象，又将楚念笙与她们的对话截图晒出，将楚念笙塑造成为金钱与身体而自甘堕落的愚蠢主播。
    贴文最末，贴主表示从今日起脱粉，下拉一瞧下方评论，在贴文送出不过短短一分鐘时间里，接连着有十几人也表明脱粉，里头甚至还有楚念笙熟悉至极的id。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闷得难受。
    开播至今，楚念笙不只一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将停止直播，与这群粉丝道过再见，他能够接受终有一日她们不再是他的粉丝，却从未想过，她们会是以这种方式脱离。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55 我带你回家

    期中考刚过一星期的週五晚，借用工作室的人不多，纵是大四生，也约莫七、八点左右就离开，仅姜筠昭一人一如既往地留到十一点。
    踏出公共工作室，没了隔音效果极好的墙阻拦，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清晰入耳。
    潭市的冬天总爱下雨，还时下时不下的，惹人心烦。
    姜筠昭拉开背在肩上的帆布袋，将置于内里的手机与摺叠伞拿出来，一边向系馆门口走，一边点亮手机欲解锁。
    屏幕亮起的同时，楚念笙的未接来电通知率先闯入视野里，上头显示的来电时间是二十分鐘前。
    姜筠昭有点讶异，在系馆门口停下步伐，轻触屏幕回拨电话。
    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接起，那头的人却没如往常主动出声，仅是一片淅沥雨声。
    「笙笙？」姜筠昭迟疑的喊了声。
    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一轮，方听那端人哑着嗓唤了句「沉哥」。
    姜筠昭第一反应是他感冒了，那声音哑得她心疼。
    没等她出声关切，楚念笙沙哑着又开口了，「你能来接我吗？」
    闻言，姜筠昭先是一怔，而后打开伞，迈步下了系馆阶梯，向着校门口走去，脑中闪过各种念头的同时嘴上仍不忘问他人在哪。
    「川大门口，我——」
    「好，你等我一下。」雨下得实在太大，楚念笙的声音又着实太小，姜筠昭只听清了前面四字就单方面结束通话。
    那端，楚念笙无奈一笑，把手机握在手里背在身后，整个人又往警卫室那不大的屋簷下缩了缩。
    姜筠昭抵达校门口时，瞧见的就是他浑身湿透、低头出神的模样。
    川大并不在市区，这时间点学校附近也没什么人会经过，他一人孤伶伶的站在那，昏黄路灯映照下更显孤寂，显得他看上去略有些可怜。
    来时想过的种种疑问在这会儿一句都问不出口。
    她索性什么都不问了，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面纸，吃力的单手从中抽出一张，迈步到他面前。
    雨声掩盖了脚步声，直到鞋子入眼，楚念笙才注意到有人来。
    一抬首瞧见是姜筠昭，他当即笑了。
    「沉哥。」
    声音听来仍哑着，人看上去却精神十足，姜筠昭从接起电话便提着的心总算归位。
    手中的伞被楚念笙接过，她一边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心疼地问：「怎么不去超商躲雨？」
    「手机快没电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忙完，怕你找不到我。」楚念笙笑得傻呼呼的，对于淋这么点雨丝毫不以为意。
    姜筠昭正擦拭他脸颊的手一顿，随后换了个方向，屈指在他额上轻敲。
    「你可以等手机没电了再过来。」
    楚念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给你惊喜。」
    「傻笙笙。」抬手在他的湿发上轻轻一揉，姜筠昭笑开来，伸手去拉他抓着手机的那隻手，轻轻晃了晃，「我带你回家？」
    明知姜筠昭这话里并无甚特殊意思，楚念笙的耳根仍是悄悄红了。
    他点点头，小声地说了个「好」。
    将人带回住处，确认过楚念笙包里携带的换洗衣物都没湿后，姜筠昭把人赶进浴室洗漱，自己则进厨房煮了一小壶姜茶。
    这个时节的潭市虽不如华都冷，但在雨中等了二十多分鐘绝对不算好受。
    等待薑茶煮滚的时间，姜筠昭拿着手机倚在厨房门口回讯息。
    逐一回覆过后，她下拉通知栏，欲删除仍留在上头的通知，却在瞧见那熟悉的id时手指微顿。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着沉惜诺都能在无意间瞧见那些字眼，楚念笙待的这两天未必不会看见。
    与其之后让他瞧了心疼心烦，倒不如别给他这机会。
    总归也就这一两天而已。
    人都在身旁了，也就没有刷友圈的必要了。
    说服妥自己以后，姜筠昭没再犹豫，找到友圈的图标，长按后将之删除。
    待薑茶煮滚，楚念笙也洗好了。
    他推开浴室门时，恰好瞧见姜筠昭端着个杯子从厨房出来，没等他问一句杯中装得是什么，姜筠昭已将马克杯塞入他手里，逕自进房间找了条擦发巾出来盖在他一头湿发上。
    「先喝点薑茶，别着凉了。」她一边替他擦拭湿发，一边示意他赶紧喝。
    楚念笙没料到她会替自己擦头发，耳根悄悄泛红，整个人显得很不好意思，却又享受她的温柔，便一句话也不多说，听话地啜起杯中热呼呼的薑茶。
    杯中热饮半杯入肚后，楚念笙拉下姜筠昭仍忙个不停的手，含笑劝道：「沉哥别忙了，你今天也很累了，先去洗澡，我自己可以。」
    姜筠昭倒也没推辞，乾脆地松手道：「那你记得吹头发，吹风机我等下拿出来放。」
    楚念笙点了下头，仍是那乖巧的模样，脸上扬着好看的笑，让姜筠昭尽管放心。
    姜筠昭自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好笑的捏了下楚念笙的脸颊，把吹风机放在餐桌上，又推着人到沙发上坐下，姜筠昭才拿着睡衣进浴室。
    门应声闔上的瞬间，楚念笙一直扬着的笑像再撑不住似地敛起。
    他面无表情的将馀下半杯薑茶喝完，起身进厨房洗净马克杯，拿过餐桌上的吹风机正欲吹乾湿发，就见姜筠昭随手搁在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侧头望了眼仍紧闭着的浴室门。
    依稀记得进浴室前女孩子小声地唸叨了句今晚该洗头，她头发那般长，想来也不会太快出来。
    楚念笙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一瞬后，方缓缓抬手去拿姜筠昭的手机。
    姆指轻触感应扭，轻意便将手机解锁。
    手机桌布映入眼中，他却迟迟没再有下一步，内心陷入极大的挣扎。
    他知道这么做不好，是在侵犯她的隐私，可他就想确认自己的猜想，再假装自己是无意间发现的，好藉此机会询问她、安慰她，顺带向她道歉。
    念头不起时还好，一起就难以遏止。
    他咬咬牙，忽视手机里的其他内容，只一个劲的找友圈的图标。来回找过几轮仍找不着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竟是早已删除程式。
    这下倒也不用他亲眼瞧见才能确认了。
    那个曾笑着跟他说喜欢在友圈上刷他消息的姑娘，是不会无缘无故删掉程式的，她会删除，怕是被骚扰得难受了吧。
    将手机重新搁回桌面，楚念笙闭了闭眼，待眼底的酸涩劲过去后方缓缓睁开。

 56 没事，睡吧

    姜筠昭从浴室出来时，楚念笙已经收拾好情绪，神色自然地在沙发上使用手机。
    闻得开门声，他回首望去。两人四目相接，默契一笑。
    姜筠昭简单擦拭湿发后，也没想着吹乾，抓起餐桌上的手机就往客厅走。
    发尾基本已经不再滴水，可到底天凉，如今尚还不到开地暖的时节，只这么一小段路的距离，姜筠昭已经打了两个喷嚏。
    楚念笙眉头蹙起。
    没等她落坐，他起身拉过她的手向着餐厅方向又走去。
    「怎么了？」
    姜筠昭一脸的不明所以，直到被按在餐椅上坐下方意会过来。
    眼见得这少年已抓起吹风机去插电，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摇头道：「别忙了，我头发长又多，会吹很久。」
    这是为什么明明身为一个养生姑娘，她却从不爱吹头发的原因。
    儘管有许多人曾告诫过不吹发日后容易头疼，她也只会在心血来潮时吹上那么几次，大多时候无论天冷天热，都是披散着让它自然乾。
    楚念笙听后也是摇头，难得在她面前坚持己见，「不行，这样容易感冒。」
    「笙笙，你真固执。」嘴上这么说，姜筠昭仍是收回自己的手，坐正身子，乖巧地等待男友替她吹乾长发。
    楚念笙笑了笑，没反驳她的话，只将插头接上插座，动作轻柔地替她吹起头发。
    少年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少女如墨般的长发之中，看上去有些笨拙，透着明显地不熟练。即使如此，他仍专心致志，深怕一不小心扯痛她，手上丝毫不敢用力。
    待长发吹至全乾，已然过去十多分鐘。
    带着寒意的大晚上，别说姜筠昭被吹风气的热气热出一额头的薄汗，就是楚念笙也出了点汗。
    好在天凉，不一会儿热气尽散，两人挪到沙发上靠着彼此，半点不觉热或冷。
    时间毕竟晚了，只说了一下话姜筠昭就开始打哈欠。
    与她不同，楚念笙习惯晚睡，这时间仍没点睡意，可他心疼他的姑娘，一见她犯睏，未说完的话便自动中断。
    听他话说一半就停了，姜筠昭不由侧头看他，「怎么不说了？」
    「想睡了。」楚念笙揉揉分明还挺清醒的双眼，故作倦意。
    姜筠昭没瞧出他是装的，只压下到嘴边的哈欠，起身说：「走，睡觉。」
    她说的自然，他却没法真这样跟她进房，红着耳朵摆手道：「没事沉哥，我睡沙发就行了。」
    姜筠昭不赞同地蹙起眉头。
    「太冷了。」
    「我不太怕冷，跟你借条被子就能睡。」
    姜筠昭这会因为睏反应有些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意会他婉拒的理由。
    她笑了下，面不改色地说谎：「我这没多的被子。」
    楚念笙张了张嘴，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脸仍烧得慌。
    「来。」
    见他犹豫着迟迟下不了决定，她又实在睏极，索性主动牵起他的手，领着他进房。
    一进门，楚念笙瞧见的就是床上多出来的那床厚棉被。
    那床棉被无论花样还是色系都和床上其他物件不同，一眼就能瞧出它的多馀。
    这还是洗澡前，姜筠昭特地先从衣柜里搬出来放上床的。她没习惯和人同条被子睡觉，考量到好友可能借住，衣柜里始终多备着棉被与凉被。
    楚念笙呆愣半晌，才明白自己刚才被骗了。
    没等他开口控诉与反悔，姜筠昭先抓着他向床走去，示意他赶紧上床躺好。
    楚念笙无法，只得红着脸上床。
    姜筠昭则回门旁把灯关上，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床旁，小心翼翼地上床躺好。
    察觉到女孩子娇软温热的身子就在身旁，楚念笙的身子都僵了。
    他平躺着，动都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姜筠昭似有所查，分明都快睡着了，仍不忘侧过身，伸手拍拍他。
    「没事，睡吧，笙笙。」
    她的嗓音很轻柔，言语中尽是安抚之意，在这寂寥黑夜里，恰到好处地抚慰了楚念笙才受伤的心灵。
    原本僵硬着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他同样侧过身，小心地将手搭在她腰际，试探性地想把人搂入怀中。
    姜筠昭也不抗拒，顺势挪动身躯，整个人贴近他。
    楚念笙下意识紧了下环住她的那隻手，脑中闪过很多事情。
    「沉哥。」他犹豫着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很轻，带着姜筠昭不明白的挣扎。
    可她太睏了，只能发出单音作为疑问。
    「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跑来找你吗？」
    这问话让姜筠昭短暂清醒了几秒鐘，随后又像什么都不清楚似的，懒懒地反问：「不是说是惊喜吗？」
    楚念笙本都想好要说的话，因她这反问，一下子全哽在喉间。
    他突兀地沉默反倒让她敏锐地觉出他的不对，奈何实在提不起精神详问，只能安抚地将人抱紧。
    「谢谢你的惊喜，我很喜欢。」
    女孩子的嗓音里已经带上明显的睡意，却还强撑着不睡也要安抚他，楚念笙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一颗心因她而柔软不已。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罢。
    这种糟心事，本不该让她知晓。
    他于是不再多言，只嗯了声，将人又搂紧一些，大掌轻柔地拍抚她的背，「睡吧。」
    闻他语气恢復如常，姜筠昭放心几分，在他怀中找到个舒适位置，安心地沉沉睡去。

 57 我都听你的

    姜筠昭睡觉不算太安分，一会儿蹭蹭这、一会儿摸摸那，致使楚念笙原放松下的身子没多久又变得僵硬。
    他僵着身子侧躺，本就无甚睡意的脑子越发清醒，想偷偷溜出客厅睡，才刚挪动身子，怀中的姑娘似有所觉地把手一抬，直接给搭腰上了。
    这下子两人贴得更近，楚念笙屏息时，都能听见女孩子细微的呼吸声。
    僵得久了，身子隐隐发热，大冬天的晚上，他独自热出一身汗来。
    楚念笙无法，只能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他在心中数着羊，数过了大半夜，待天矇矇亮时才终于入睡。
    前后相差不过近两个小时，太阳升空后，姜筠昭才从睡梦中甦醒。
    呆愣半晌，待脑子清醒，她才意识到两人仍是维持睡前的姿势。
    她对自己的睡姿有一定程度的认知，怕是这人始终没松手才足以维持这亲密姿势一整晚。
    瞧着他乖巧的睡顏，姜筠昭心情极好地笑了下，在他唇角轻轻一啄，才小心翼翼地挣脱出他的怀抱，轻手轻脚起身洗漱。
    待她外出一趟回来，见楚念笙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也不吵他，关了房门，独自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边吃，也不忘给沉惜诺发讯息，取消今日工作室的约。
    沉惜诺收到讯息后很是讶异，在她认知里，只要涉及作业或毕製，无论天气好坏、大事小事，姜筠昭都不会轻易缺席。
    她只能往她的身体状况去想。
    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匆忙地就给姜筠昭打了电话。
    「昭昭，你是不是生病了？有发烧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电话才接通，也不等姜筠昭开口，沉惜诺自个儿就劈哩啪啦问个没完，末了还没忍住多问几句：「昭昭你是不是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不然怎么都不回我话？」
    好不容易找着插话空隙，姜筠昭哭笑不得地说：「那也要你给我回话的时间啊。」
    沉惜诺一噎，方意识到自己太急切，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没事就好。」电话里，姜筠昭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既不哑也没有鼻音，「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取消了？这可不像你，快从实招来！」
    「笙笙来了。」
    「谁？云深吗？」沉惜诺听后，整个人兴奋不已。「昭昭，带他出来跟我们见个面吧？吃个饭也可以，好吗？好吗？」
    自打开始筹备毕展，她便是最接近姜筠昭的人，狗粮吃得多了，难免想亲眼看看撒狗粮的人长什么模样。
    姜筠昭唔了一声，没立刻答应。
    这虽然是她早有过的念头，可没问过楚念笙，她不好就这么应下。
    思索半晌，她说：「他起床后我问问他，再跟你们说，行吗？」
    「好！我等你电话啊！」
    沉惜诺兴冲冲的结束通话，姜筠昭望着转暗的屏幕挑了下眉，无奈一笑后方搁下手机，慢条斯理地用起早餐。
    近中午时，房内传来手机铃响，响没几声便中断，紧接着是楚念笙不甚清楚的说话声传出。
    姜筠昭没仔细去听，仍旧端坐在书桌前画图，直到听见房门开啟的声音才侧头望去。
    门被从里头拉开，睡得迷糊的楚念笙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出来，稍长的瀏海遮盖住眉毛，末稍落在眼皮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平时再乖上几分。
    手心不免又觉得发痒。
    她放下手机，起身走向来人，还未触及，对方已先一步抱住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懒洋洋地说了句：「好睏。」
    姜筠昭反手揉揉他柔软的发丝，温声哄道：「要不再睡一下？」
    「不要。」少年估计还没怎么清醒，撒娇张嘴就来，丝毫不见彆扭，「沉哥，我饿了。」
    「有什么想吃的吗？」
    楚念笙唔了一声，拿脸蹭了蹭姜筠昭颈部，软软的在她耳旁说：「都想吃。」
    话里有歧异，但说的人没意识到，听的人也没反应过来，原本应当浮起的粉色泡泡变成一摊泡沫水，转瞬乾涸。
    「好，你去刷牙，我来点外卖——」说着，姜筠昭就要退开，楚念笙却倏地双手环上她，将人紧紧抱在身前，不让走：「让我抱会。」
    这般又黏人又奶的笙笙弟弟实在少见，姜筠昭心里喜欢，便立在原地任他抱抱蹭蹭。
    等楚念笙总算清醒，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耳根一红，丢下一句「我去刷牙」后转身就走。
    姜筠昭难得没逗他，只笑笑地瞧他关上浴室门，才回书桌前拿手机点外卖。
    两人简单用过午餐后，姜筠昭问起他今明两天的打算，想知道他是要再待一晚上还是晚点就离开。
    他抿唇想了会，道：「晚上回吧，明天还是得直播。」
    有了女友的抚慰，那些负面情绪，他已经能够压得不露一丝痕跡，就算现在立刻要他正面对上那些粉丝，他觉得他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决定倒是与姜筠昭所料一致，她本就没觉得他能一待待两晚。
    她没觉得失落，理解地点点头，而后转了话题，问起他见她几个好友的意愿。
    闻言，原本还淡定想着能好好面对粉丝的楚念笙一下紧张了。
    「要、要见面吗？」
    瞧他慌得好似她是要带他见家长，姜筠昭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会尊重他的所有选择。
    她点了下头，耐心询问他的意见，「你想见见她们吗？」
    事实上，楚念笙心里也没什么想法，见或不见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他在乎的只是她的想法。她若想他见，见见也没事。
    他想了会，忽然倾身抱住她，撒娇着说：「沉哥，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姜筠昭笑嗔他一眼，在他额上轻敲一记。
    「怎么办呢？我也都听你的。」
    这话落在楚念笙耳里十分受用。
    他眨了眨眼，笑得像得了糖的孩子，将脸埋在她肩颈处，含笑说了句：「那就见吧。」

 58 要不要亲亲我

    定好时间，姜筠昭在四人的小群里发消息询问意愿。
    一如沉惜诺的兴奋，其他两人也早就想见楚念笙本人一面，饶是约多如高褚芯，为了见这一面，都特意推掉原本已经定下的约。
    小男友楚念笙瞧了讯息一眼后，瑟瑟发抖。
    「我会被审问吗？」虽然讯息上没这么说，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她们话里话外全透着这个意思。
    他的紧张落在姜筠昭眼里全成了可爱的反应。
    「放松点笙笙。」她抬手柔柔他的发，柔声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男友，她们难免好奇。」
    楚念笙微顿，颇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了句：「第一个？」
    姜筠昭点了下头，没有丁点犹豫。
    「沉哥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初恋？你没有前男友？」
    姜筠昭又点了下头，十分乾脆。
    而后楚念笙脸上的笑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是他的初恋。他从没掩饰过这件事情。
    他没想过的是，原来于她而言，他也是。
    交往至今，他从未主动问起她过去的恋情，既是不敢，也是不想。
    他清楚自己的性子，儘管他从未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可他是个实打实的醋罈子，哪怕只是过去式，他都不想听。
    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却在今日无意间揭露，答案还是他从未想过的，内心深处为此而打上过的种种死结，都在她点头之间悄然解开。
    楚念笙的喜悦反应在动作上，两人本是肩靠肩坐在沙发上，这一高兴起来，他整个人又向着姜筠昭那贴过去，双手紧紧环着她，大有一辈子不松手的架式。
    「做我的初恋这么开心的吗？」姜筠昭任凭他将自己拥着，只觉得他当真是可爱极了。
    楚念笙点了下头，将脸埋在姜筠昭的肩颈处，闷声道：「你不知道我光是想到别人可能亲过你、抱过你，我就气到要疯了。」
    「这么气啊？」姜筠昭伸手摸摸他的头，在得到他又一次肯定的点头后，柔声问：「那你要不要亲亲我？」
    闻言，楚念笙的身子又僵了，姜筠昭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肩颈处的热度。
    红着脸的楚念笙，没敢抬头。
    时常在梦中出现的场景不合时宜的浮现脑中。
    那是自打分离那晚，姜筠昭在他嘴角印下一吻后，他时不时就会梦见的场景。
    梦里，红着脸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白皙的颊上粉扑扑一片，煞是好看。她总睁着那双大眼盯着他瞧，眼波流转间尽是嫵媚，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一抿，似在对他做出邀请。
    而他往往会接受邀请。
    无论场景怎么变化，他总会在梦醒以前，将人拉至眼前深吻，并在梦醒以后，咂巴着嘴回味，顺带懊恼着自己怎么没在分别那会将自个儿的初吻给送出去。
    如今梦境成了真，眼前人和梦中人重叠，儘管她没有脸红、没有擦唇彩，她仍是在对他笑，也同样对他发出邀请。
    一如梦中的他，现实之中，他同样想亲吻她，可他不敢。
    梦里吻过再多次也仍旧是梦，这是他的初吻，同样是她的，他毫无经验，怕碰痛了她，给她留下不好的记忆。
    想得越多，楚念笙越迟疑，头都抬起了，却只是盯着眼前人看而没敢动弹。
    姜筠昭隐约读懂了他的纠结，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没再给楚念笙纠结的时间，她双手捧住他的脸，瞅准位置，准确无误的将唇印在他的唇上，几秒后缓缓退开。
    她笑着点点他的唇，「接吻不难的，别怕啊。」
    楚念笙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怔愣几秒后，挫败的重新将脸埋回她肩上。
    他是不怕了，可他挫败了。
    挫败的笙笙比任何时候都还要难哄。
    无论姜筠昭怎么说，他都丧气的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瞧得姜筠昭不住发笑，又怕小男友会炸毛，因此只敢抿着嘴无声的笑，时不时还得出个声继续哄人。
    眼瞧着相处的时间越发少了，姜筠昭不得已，只得提醒他，让他赶紧别丧了，多腻歪要紧。
    这也确实有用。
    楚念笙听后，什么尊严、什么挫败，全被他给拋诸脑后，双手一环，又抱着人不肯撒手了。
    等两人牵着手出现在高褚芯三人面前，楚念笙已恢復如常。
    他客气有礼的朝三人一笑，大方地向她们自我介绍。
    男孩子长得虽帅，可也只能算勉强过关而已，来时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考核他一番的三人，整顿饭下来，提问的嘴就没停过。
    楚念笙也没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紧张，对于她们的提问，他丝毫不觉不耐，反而极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等这顿晚饭吃得差不多后，高褚芯三人想问的也差不多了。
    三人有默契的朝姜筠昭眨了眨眼，比了个ok，示意她：她们很满意。
    这结果在姜筠昭的预料之中，她抿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喜悦。
    考核完好友的男友，高褚芯心情大好，难得不赶赴其他约，而是在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叫车去高铁站时，自愿当司机。
    她甚至好人做到底，抵达车站后，拿要跟男友通话为藉口，让姜筠昭送楚念笙进站，她则独自待在车上等到她回来。
    对于高褚芯的好，姜筠昭全记在心里，嘴上却不会客气，笑笑的谢了她一句后，拉着楚念笙下车进入高铁站。
    两人在候车大厅话别。
    儘管都知道只是短暂分离，也知道只要想见，随时都能见上面，每一次的离别，都还是让人心生不捨。
    两人把握着时间直到最后一刻，才总算不情不愿的分开。
    姜筠昭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那一步三回头的大男孩消失在眼前，她方用力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转身出站。

 59 心疼

    不捨的情绪只维持到回住处以前。
    从楚念笙昨夜突然跑来，又在睡前特意那么一问，姜筠昭早积累了满腔疑问。
    他不愿主动说，她也不逼他，问都不问一句他为什么来。
    她要做的，仅是在他在时陪陪他，并在他离开后，找出原因。
    姜筠昭一向是说做就做的人，连澡都顾不上洗，一到家便抱着手机窝回沙发。
    她先把昨晚卸载的友圈载回来，等待下载的时间里，她久违的点入群组。
    群组没有以往的欢乐，楚念笙今日突然的停播，让粉丝们纷纷责怪起在兔吧发那篇贴文且说要脱粉的那群人。
    姜筠昭捕捉到关键字，有些疑惑，却不着急，而是耐着性子将讯息不断上拉。
    然而从昨晚脱粉事件到今晚，粉丝们各种猜测、担忧与怒骂混杂在一块，无论她怎么有耐心地上滑，都有种瞧不见头的感觉。
    姜筠昭想了想，还是放弃从头看的念头，逕直从她停顿的地方往下看起。
    先入眼的是关于她和楚念笙交往的事情。
    下滑着讯息的指尖一顿，她想起高褚芯的猜测。
    姜筠昭略微思索一番，挪动手指，找出程式内的搜索框，在上头打上沉哥二字，相关搜寻一下全跳了出来。
    这段时间里，她被提起的次数有点多，好在程式搜索系统做得好，仅列出每日头一回提起的那一条讯息，间接替她过滤掉不必要的讯息。
    她一路下拉，找到两人交往后，最有可能被公开的时间点。
    点开屏幕上所显示的那条讯息，被摺叠起来的当日所有提到过「沉哥」二字的讯息一一展开。
    她很快找着之所以被知晓的理由。
    望着那张「帅哥帖」的截图，她很是哭笑不得。
    这可真是防不胜防。
    关了截图，姜筠昭没继续瀏览讯息，而是退出程式，转而点开兔吧。
    都不用怎么找，那篇控诉楚念笙与她的贴文就被顶在所有贴文之前，佔据了第一位。
    姜筠昭没犹豫，果断点开来看。
    她看时神情平静，内心一点起伏也没有，好似所看之物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丝毫没点被人污衊、指责的委屈在。
    但这也只维持到看完前半段而已。
    贴文的前半部主要骂的都是她，下拉至后半部，控诉的便是楚念笙了。
    她看着贴主晒出的对话纪录，上头楚念笙替她说的每一个字，透过双眼，一一钉入她的心里。
    原先毫无情绪起伏的内心，不免生出愤怒来。
    她气这些粉丝性情极端、胡乱控诉，没点证据的东西也能拿出来说事，也气楚念笙明明被人欺负了，跑到她跟前来却还只衝她笑，一个字也不说。
    可她更气的是自己。
    毕展固然重要，也不是当真一点看直播的时间都拨不出来，哪怕一边製作、一边听也是好的。
    偏她没有这样做。
    指尖一一滑过对话纪录上头的时间，姜筠昭难以想像这段时间楚念笙是怎么度过的。
    每天看着那些骂她的话，明明不快还得耐着性子好好跟粉丝说话，期望能扭转粉丝心理她不好的形象。
    其实哪有必要呢？
    她不是他，她的生活与直播圈毫无关联，有些情谊虽弃之可惜，却也不是难以割捨。她只要删掉所有与直播圈有关的东西，就谁都找不着她了，
    但楚念笙不是。
    他喜欢开直播与人互动，喜欢打游戏，喜欢透过这种方式为自己赚点零花钱，直播间里的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他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可他都很珍惜。
    而今，却是他所珍惜的这群人里头，出了那么一小群人，践踏了他的真心，将过去他对他们的好全都视而不见，抓着一点小事，指责他、伤害他。
    姜筠昭闭了下眼，做了个深呼吸后，她关掉兔吧，重新点开社交程式，查看管理群。
    管理群已经许久未有动静，与毫无顾忌地聊着这件事的真爱群不同，管理群里头的对话全是日常，一点关键字都没有。
    姜筠昭很快猜出原因。
    定是楚念笙不让他们在这讨论的，估计他们早说好了，不拿这事来烦她。
    她笑了一下，笑里带着无奈和酸涩。
    她的小男友啊，怎么就如此体贴的令人心疼呢？
    既是如此，她也不愿辜负了他的好意。
    离开管理群，姜筠昭翻找到与安西的对话纪录，给她发去讯息。
    小沉同学：安西，贴文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安西：！
    安西：你怎么知道了？深深跟你说的？
    安西：目前还没什么好想法，只能先试着联系兔吧的管理删文。
    她的反应有些可爱，姜筠昭被她逗得笑了声，抓着手机起身到书桌前落坐，在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中回覆安西。
    小沉同学：他没说，我自己看到的。
    安西：（扶额）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小沉同学：为什么？
    安西：你不是忙毕展吗？
    安西：深深说你忙到都没时间跟他讲电话，让我们别拿这事去烦你。
    楚念笙这是在眾人面前替她卖了波惨？
    姜筠昭无奈一笑，心里却甜得像打翻了蜂蜜罐，黏糊糊的，却不腻味。
    她这一停顿，便没立刻回覆讯息，安西像等不了似的，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小沉，深深有联络你吗？」电话才接通，安西便急急地问上这么一句。
    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姜筠昭仍记得那嗓音笑起来时的轻脆悦耳，而今却像蒙上一层厚厚的雾霾，担忧杂裹着烦闷，让人直想替她扫除忧扰，换来一笑。
    「有，怎么了？」没将楚念笙来找自己的事情直接说出口，姜筠昭先反问过去，想知道他特地这么一问的缘由。
    安西也没隐瞒，叹了口气后，把昨晚直播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后来余游中断练习，让深深关播清净一下，想私下里再好好安慰他，可等他们都下播以后，却发现联络不上深深了。」安西顿了下，乾咳了一声，轻轻嗓子后继续说：「浅溪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办法联系你，可我想着深深不让你知道，就没拿这事打扰你。」
    姜筠昭唔了一声，虽有点意外安西居然跟浅溪认识，到底没多问，只把昨晚楚念笙来找她的事说了。
    「他看起来没事？」安西讶异的问。
    想起那个临到分别前，都还能笑着跟他撒娇的少年，姜筠昭无奈地嗯了声，「他看起来很好。」
    「他可真是……」后头的话安西没说完，但姜筠昭猜得出她想说的。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担心。
    姜筠昭笑了一下，将手机换至左手，右手搭上滑鼠，挪动着点开语音程式，找到得以查阅歷史纪录之处。
    下拉至最底，入眼的，是她曾与楚念笙的对话。
    她说：别这么喊，这称呼不恰当。
    单手操作着键盘，将这对话截图下来，储存起来后，姜筠昭含笑对着电话那头的安西说：「对了安西，别急着找管理了，用不着删文。」
    「可是——」话未说完，安西自个儿中断，嗓音中的那点阴霾散开，「你有办法了对吗？你想怎么做？」
    「我想……」姜筠昭微顿，脑中浮现少年笑得好看的模样，眉眼不自觉地跟着柔和，「我想还自己和深深一个清白。」

 60 你傻不傻

    姜筠昭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兔吧上发篇澄清文。
    一来是为自证清白，二来也是为打脸那些脱粉的女孩子们。
    她不是轻易动怒的人，只要不过度，旁人佔佔嘴上便宜她一向故作不知，懒得计较。
    若这事只涉及她也就罢了，可既然伤害了楚念笙，她便不想就这么算了。
    倒不是说脱粉不行，可脱也就脱了，回踩又算怎么一回事？
    先不论她们究竟有没有劝他与她分手的立场，他再不听劝，也未曾口出恶言，过去对于她们日日不停歇的讯息问候，更是始终耐着性子聆听她们的烦恼，并适当地予以回应。
    而今，仅是因为他没能按照她们的意思与她分手，就随意污衊他、指责他……
    姜筠昭捏着滑鼠的手紧了下，盯着电脑屏幕的眸子冷了几分。
    他没有做错事情，她们没资格这般踩他。
    姜筠昭把这个想法详细说与安西听，安西听后当即表示赞同。
    两人稍微讨论过后，决定由安西来写这篇澄清文，姜筠昭负责提供只有她这才有的对话纪录，其馀管理组的人则帮着翻找直播回放，找出几次姜筠昭于直播时说自己是女孩的证明。
    安西追星追得多，在这方面很有想法，一下就拟出个大概来给姜筠昭看。
    这篇澄清文并非一上来即哭着喊冤，劈哩啪啦丢出辩解的话，而是针对对方那篇控诉文，逐一予以反驳，并附上证据。
    他们只是澄清，而不喊冤。
    冤不冤的，交由路人群眾来判断总比自个儿喊得好。
    对于安西的文笔，姜筠昭深感佩服，一字一句极有条理，看不出委屈实则通篇充斥着浓厚的委屈之意，说是澄清，不如说是无声控诉，任谁看着，内心的天秤都会自然倒向他们，更别提他们本就是有理的一方。
    她才讚了安西几句，楚念笙便来了电话，逕直将安西的语音通话切断。
    姜筠昭一见来电人是他，不免又想起适才看见的那些文字。
    她做了个深呼吸，接通电话。
    「沉哥我到家啦。」楚念笙的声音听上去仍旧很有活力，背景传来家中铁门关上的声响，显然是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给她打电话。
    充满活力的少年嗓音一入耳，心中曾涌起的点点怒意便消失无踪。
    她虽气他怎么也不跟她说，却到底没忍心责怪他。
    原先想好的质问被她重新压回心里，出口的嗓音与一般无二，丝毫没让楚念笙觉出任何不对劲，仍孩子般的跟她分享适才在车上的坐错位置事件。
    姜筠昭始终笑着听他说，适当地予以回应，就像往常一般。
    两人一直聊到电话那端楚妈喊了楚念笙让他去洗澡，他才不甘不愿的结束通话。
    看着屏幕重新跳转回桌面，姜筠昭心底莫名涌起烦躁。
    她觉得这样很不对。
    他们应当是除家人好友外，最亲密的两个人，虽不至于到什么都得跟对方说，一点秘密都不能留，可像这样子的事情，分明是应当说的。
    偏她一听他在电话那头有活力的样子，想好的话就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轻叹了口气，姜筠昭背靠椅背，将手背压在眼皮上，调适着情绪。
    等手机传来讯息提示音，安西的新一条讯息进来时，她方收手睁眼，重新直起背脊，拿起手机查看。
    安西发来了个新文档，上头已经附有几张证据，足见管理组其他人的效率。
    盯着文档上的附图出了会神，姜筠昭跳出程式，点进友圈，翻出这段时间以来始终被她忽略的责骂讯息，包含已经被她拉黑了的，挑了几段上头显示有时间点的逐一截图，然后通通发给安西。
    安西已读的很快，却迟迟没有回应，不晓得是正仔细看图上内容还是怎么的，姜筠昭正感疑惑，想着是不是这些图用不上，就见她拨来语音通话。
    「你怎么什么都没说？」赶在姜筠昭提问以前，安西先开了口。「居然就让她们这样骂你，你傻不傻啊？」
    姜筠昭没听她这样跟自己说过话，怔了半晌，才笑着解释道：「是为截给你才点进去的，我之前也没点进去看。」
    安西倒不怎么信她的话，轻哼一声，问她：「深深知道吗？」
    姜筠昭默了一默，无奈笑了，「不知道。」
    似在意料之中，又似在预料之外，安西也是一默，然后叹息。
    在安西看来，这对情侣一样傻，傻的让人心疼。若是她自己，估计会捏着对方耳朵骂他给自己惹来这些麻烦，然后再与对方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想归想，安西其实也清楚，每个人有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她无法干涉，也不会多言，她只庆幸至少姜筠昭愿意丢出这些证据，让她们发个澄清文来打脸那篇贴文里的所有人。
    想起姜筠昭传来的对话纪录，安西迟疑的又问：「你有打算让深深知道吗？」
    「没有。」姜筠昭答的十分果决，「这些对话发给你只是想着逼不得已时再用。」
    安西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了，语音那张我就说是你之前发给我看的，其他都是直播间就找得到的纪录，他应该也不会发现。」
    「谢谢你啊安西。」
    「别别别，作为沉深cp后援会会长，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只听安西嘿嘿笑了声，言语中一改先前的认真严肃，掺上了欢快情绪，「不过你要是真想谢我也不是不行，给我讲讲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吧？」
    姜筠昭：「……」这妹子这画风怎么说变就变呢？

 61 他没安全感

    姜筠昭哭笑不得的当真给安西简单叙述两人在一起的过程，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才在她的心满意足下结束语音通话。
    耳旁重新恢復安静。
    回首环顾屋子四周一圈，姜筠昭忽感寂寥。
    明明在昨晚楚念笙来以前，她也是独自住在这里，还住了两年之久。而今他不过来过短短一天，离开以后，竟让她这般感到不习惯。
    少年的气息彷若仍留在屋子里，鼻尖隐约还能嗅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令她眷恋。
    一忆起小男友，思绪一下飘出好远。
    姜筠昭坐在书桌前出神，直到捏在掌心里的手机突兀的传出讯息提示音，划破寂静，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垂眸查看讯息，盯着上头显示着的「工作室」三个字良久，长吁出一口气，空着的那手轻拍额头。
    楚念笙能来，确实是惊喜，而今惊喜走了，她也该回归正常生活。
    闭眼调整了下情绪，姜筠昭点开讯息，回了个好字过去。
    搁下手机，她动了动滑鼠，唤醒进入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确认截图已经都传送成功，再细细回想可能留有的纪录，逐一确定没有遗漏后方关上电脑，起身进房抓了睡衣至浴室洗漱。
    一切打理完毕到躺上床，都已快十二点了。
    期间，洗过澡的楚念笙又拨电话过来。
    明明白天一天两人都在一块，光是搭车回家的路上，除坐错位置事件外，双方都再没碰上新鲜趣事，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的谈话兴致。
    若非听见电话那头姜筠昭频打哈欠，楚念笙都想这么与她说上一整晚的话。
    躁意压在心里，清醒时还能丝毫不显露，入睡后就再难以抑止。
    这个晚上，姜筠昭难得没睡好，睡睡醒醒了好几次，直到瞧见窗外天濛濛亮，索性翻身坐起，不再尝试着入眠。
    加加减减算起来睡不足四小时，虽不至于在做衣服途中打瞌睡，整个人看上去仍是异常疲倦。
    这样的姜筠昭着实少见，沉惜诺在一旁瞧着不免有些讶异。
    「没睡好？」
    姜筠昭嗯了一声，手在肩颈处轻轻捶打。「想一些事情。」
    这话一出，沉惜诺更是震惊。她些微冰凉的手背靠上姜筠昭的额头，一脸担忧。「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姜筠昭无语的瞅她一眼。
    「你这关心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在骂我？」
    沉惜诺俏皮一笑，扯开话题问：「所以你是烦什么事情烦到没睡好啊？」
    对于好友，姜筠昭没有隐瞒，沉吟一会，思索着当如何说后，以最简洁的方式大略说了楚念笙在网上碰见的事情，末了，才补上困扰了她整晚的事情。
    听完，沉惜诺先夸张地打了个冷颤，「现在的年轻女生都这么可怕的吗？」
    姜筠昭笑笑不语，没提醒她她也是年轻女生。
    「至于你跟他的事情。」沉惜诺挑了下眉，神情轻松，彷彿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实你也知道，说开就可以了吧？」
    姜筠昭揉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角，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我要是问的出口，我就不用烦了。」
    「不是让你问他的事情。」沉惜诺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戳她，「是让你主动跟他说。」
    「说什么？」
    「当然是说那些人一天到晚发讯息骚扰你的事情呀。」沉惜诺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只能与她四目相接，而后一脸严肃、语气认真地说：「昭昭，没人规定谈恋爱一定要理智，要坚强，你被欺负了，你就该跟他哭诉，哪怕你都不跟我们说你也得跟他说，看得长远些，若将来你打算跟他结婚，难道你还是这样碰到事情什么也不说，就想着自己解决，两个人相敬如宾到老？」
    姜筠昭嚥了口唾沫，没接话。
    她很想告诉沉惜诺，如果结婚对象是楚念笙的话，估计是不可能相敬如宾的。
    但她没说，顾不上说。
    沉惜诺先前的那一番话确实提醒了她。
    以前，她只想着不要恋爱，不要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谈恋爱以后，她仍时刻记着自己过去的想法，一边与楚念笙腻在一块，一边却又要求自己保持理智，不让自己有所改变。
    而这显然就是她之所以觉得不对劲的源头，她甚至想明白了楚念笙不说的理由。
    怕她烦心是有的，可他更怕的，应当是烦得多了，她就再不搭理他、选择离开他。
    是她理智得让他没安全感了。
    沉惜诺把想说的话说完，就没再开口，留时间给姜筠昭自个儿想清楚。
    安静地在旁画了一会儿画，见姜筠昭仍是动也不动地维持原姿势，面上瞧不出丁点神情变化，她不由有些担心姜筠昭没听懂她的话。
    正想开口问问，一旁的人已先她一步啟唇。
    「我想试着跟他说，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一贯聪明淡然的女孩子，难得地显出迷惘，她斟酌的语句，缓缓续道：「从没跟人诉苦过。」
    她有五个邻居兄姐，五个人都是她成长时期的学习范本。林思染的独立，温錚的沉稳，顾祈恒的淡然，林翊的随和，温煦的细腻，她不似他们任何一个人，却在潜移默化之中，无声吸收他们性格之中，她所喜欢的那部分。
    最终，她长成个纵被捧在手心宠，也从未依赖过任何人的姑娘。
    而这之中，影响她最深的无疑是自小就常给她补课的顾祈恒。
    她将他的淡然学得最好，遇事从不过心，也因此从没碰上过值得她抱怨与任何人听的事情。
    她懂沉惜诺的意思，但她不会做。
    沉惜诺被姜筠昭这话说得有些发懵，好半晌，脑中才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一瞬的震惊过后，她收敛神色，努力给好姊妹出主意。
    「不习惯的话，用不着一开始就用诉苦的方式说，你怎么跟我们说的你就怎么跟他说。」
    「那说的时机？」
    ……诉苦这种事情需要考虑时机的吗？沉惜诺想吐槽，但没敢。她还是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而后灵机一动。
    她双手放在姜筠昭的肩上，在姜筠昭疑惑的目光中，说了个她自认为是极好的主意。
    「你去华都找他，去他家，然后两个人认真的坐下来好好说一次话。」

 62 我来了

    然后她便真的来了。
    一月的华都漫天飞雪，外头一片银装素裹，整座城市白茫茫的，纵是午时的阳光也未曾让积雪消融。
    车站内暖气开得强，丝毫感受不到寒意，姜筠昭扯了扯裹在颈部的围巾，从包里拿出手机，在几名联络人之间犹豫半晌，方下定决心给楚念笙拨电话。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他睡得迷糊，声音带着一股睡不醒的软糯，听得人心柔软。
    「我吵着你了吗？」姜筠昭故意逗他。
    「没。」他答得很快，人还没完全清醒，说起话来莫名透着傻气。「醒来能第一个听见你的声音真好。」
    姜筠昭温婉一笑，又问：「你能来高铁站接我吗？」
    这话问得楚念笙一怔，电话那头沉默好一会后，楚念笙的声音急急响起：「沉哥你等我！很快！」
    而后不等姜筠昭再说一句话便匆忙结束通话。
    姜筠昭无奈地看着重新跳转回桌布的手机画面，试图回拨那头却没人接听，猜想他恐怕正洗漱而顾不上接听，只得放弃拨号，转而给他发讯息，让他别着急。
    五分鐘后，楚念笙才回讯息过来，内容却是他已经在路上了，让姜筠昭再等会儿。
    姜筠昭拿他没辙，让他路上小心后，那头再没讯息过来。
    坐着乾等也是无聊，想了想，她重新替手机解锁，点入友圈。
    云深的个人专区里头，置顶的文仍是一个多月前安西替她与楚念笙发的澄清文，下头不单只有楚念笙的个人粉丝，bfm其他成员的粉丝们也纷纷在这下方留言，用文字予以支持。
    可饶是如此，其中却仍掺杂了几个当初喊着脱粉的前粉丝。
    一个多月过去，日日被检举的这几则留言仍旧稳当的像嵌在上头似的没被检举掉，还因为被粉丝集体怒骂而被推至热评，让人想作看不见都难。
    姜筠昭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条热评的id上，思绪飘散开来。
    安西等人以云深直播间管理组的身分于兔吧发出澄清文是在楚念笙离开潭市的隔天下午。
    贴文一出，底下迅速被攻佔。
    粉丝也好，路人也好，无一不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而今好不容易等到澄清声明，自然是一刻也不容错过的当即点入。
    安西文笔好，没有过多的冗词赘字，文字简单平和，内里却藏着最深的控诉。
    他们一条一条以图搭配文字自证清白，从头到尾没说上对方一句不好，通篇看下来，哪怕只看附图不看文字，眾人心里的天秤也自然往姜筠昭与楚念笙这方向倒。
    原还一个个说着楚念笙的不是、姜筠昭的心机，而今见两人得以自证清白，且还证据确凿，纷纷转头说那几个脱粉回踩的人的恶毒。
    当晚，姜筠昭久违地进入直播间。
    直播间在开播一段时间后涌进一大批曾经错怪楚念笙的路人，纷纷向他道歉。楚念笙瞧见了，却说不出一句「没关係」，便只当没看见，仍旧专注的与bfm成员一块打训练。
    姜筠昭没有登入帐号，只以访客身分进入直播间。
    没有人知道她在，她也没等来她应当得到的那句道歉。
    她只等来那群脱粉的前粉丝们。
    训练赛结束以后，浅溪不知哪寻来一款多人同玩的游戏，几人玩得正上头，整个直播间吵吵闹闹的，她们的id提示便一列串的出现在聊天区块里。
    有那么一瞬间，聊天区似乎都为此卡了一下，所有人有默契的沉默一瞬后，才又像没事人般继续发弹幕笑谈游戏情况。
    那群人自然不会只是单纯出来刷个存在感而已。
    姜筠昭已经记不得第一个发弹幕的究竟是那个id了，她唯一有记忆的，是满屏的再见与贴文网址，还有楚念笙那断得突兀的笑声。
    贴文点开一瞧，内里全是她们对楚念笙的道别。
    从怎么知道了楚念笙，到第一次为他花钱卡牌，再到线上赛的支持与线下赛的见面，以及如今的伤心失望。
    她们每个人的歷程都不相同，写出来的内容自是大相逕庭，唯一相同的只有，她们当初有多喜欢楚念笙，而今就有多失望。
    这是她们自以为是的委屈，实则带给楚念笙的只有满满的伤害。
    楚念笙没有当即点入网址去看贴文，可那一连串的再见，足以让他在那之后，整晚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下播前的道别，大家才惊觉他的嗓音早已哑得不成样子。
    那晚，姜筠昭在电脑前坐了很久，页面始终停留在那篇贴文上头。
    她一条不漏的将那些文字全都看过一遍，然后在瞧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楚念笙的来电时落下眼泪。
    她从不是爱哭的人，只那会儿，她心疼得再难抑止。
    那通电话最终她没接起，那个当下，她着实听不得楚念笙故作开朗的与她说话，她怕她会因此意气用事的发文将那些前粉丝们骂一顿。
    过后她虽仍每日与他固定通话、聊聊家常，心里却始终记掛着这件事情。
    那晚的事情，楚念笙意料之中的一个字也没跟她提。
    他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但姜筠昭知道，那篇贴文他定是看过了，而且还一一记在心里。
    隔着电话，她没法对努力装出没事样的楚念笙说出任何苛责的话，只在事后不断想起沉惜诺曾给她提起的建议。
    所以衝动之下，在结束第二次的评鑑后，趁着元旦假期，她独自搭车北上来到华都。
    而现在，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总算出现在她眼前。
    楚念笙似是一路跑着进来寻她，微微喘息，却在与她目光对上时，灿烂一笑。
    「沉哥，你来找我了。」
    姜筠昭怔怔看了他一会，轻轻嗯了一声，勾起唇角，回以他一笑。
    「我来了。」
    我来了，所以你别怕，所有伤心难过，都会过去的。

 63 住我家吗

    姜筠昭的出现对楚念笙而言，无疑是一大惊喜，他一路扬着笑，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很是可爱。
    心里充盈着喜悦，直到把人载回家门前，楚念笙才想起最重要的过夜问题。
    「沉哥，你今晚打算住哪？」
    ……人都载到家了才问这问题真不觉得太迟吗？
    姜筠昭无奈笑了。她是真服了这傻弟弟。
    事实上关于这问题她也想了一路，透过与几个兄姐的群组，她知道这个连假温煦没有任何安排，会待在华都，她若是想，一样可以到林思染家过夜，温煦那有备用钥匙。
    可说实话，她这趟来，主要是想与楚念笙好好聊聊网上的事情，若能待他家，她有足够长的时间思考当如何说出口。
    就怕他父母也在，不太方便。
    想了想，姜筠昭反问他：「你想我住哪？」
    「我能决定吗？」澄澈的眸中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他似是脑中早已有过打算，就等她开口。
    瞧着他欣喜的模样，加上又是难得一见，姜筠昭本也没想让他失望，遂点头道：「听你的。」
    闻言，楚念笙耳根便红了。他害羞地摸了摸后颈，小声问：「住我家吗？」
    这回答如她预想，却不免多问一句：「方便吗？你家人——」
    「方便，我爸妈回老家看爷爷了，我哥不住家里。」打断姜筠昭的话，楚念笙语气急促地予以答覆，深怕慢上一秒姜筠昭就会打消念头。
    他这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姜筠昭温婉笑笑，顺着己心抬手揉揉他柔软的发丝，说了句「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家门，而后一路上达三楼。
    早在下车时，楚念笙便主动替姜筠昭提过装有换洗衣物的包。他的打算是，先帮她把包放好，再把人带下楼叫个外卖来吃，却在放包前犯了难。
    楼梯口往左走，是他的房间，往右走，是少有人住的客房。
    按理说，他是该让人住客房的，如此才规矩。
    可他吧……不想。
    说什么也不想。
    家里如今没大人，姜筠昭虽比他大，却是客人，所以现在是他说得算。
    如此一番自我说服后，楚念笙果断向左走。
    适才的停顿太明显，一直落在身后的姜筠昭要不发现也难，眼见得楚念笙往左走去开门，姜筠昭却是特意在楼梯口处一顿，向右望去。
    「沉哥？」开了门进房才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楚念笙把包靠墙放在地上，探头往外看，「怎么了？」
    「没事。」姜筠昭收回目光，朝他走来，语气自然地问他：「三楼就你一个人住？」
    见着人进房，楚念笙后知后觉注意到床上的凌乱，连忙上前叠被子收拾床铺，嘴上不忘回答她的问题。
    「对，我一个人睡三楼，我哥房间跟书房在二楼，我爸妈睡一楼。」
    姜筠昭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随口一问：「那另一间房间呢？」
    她这话问得不算清楚，可适才才天人交战过一番的人自然清楚她问的是哪，楚念笙下意识就要回答，好在头一个字才刚出口他便意识过来，忙改口说：「仓库，用来放一些杂物。」
    哦了一声，姜筠昭笑了笑，没再多言。
    楚念笙正背对着她收拾床，从她声音里也听不出来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意偷瞧她的神情，又怕被她看出他的心虚，只得放慢叠被的速度，多几次深呼吸与自我说服，直到做罢心理建设，他才又能自然地面对她。
    他一转身，就见姜筠昭正好奇地打量他桌面上摆着的设备。
    与姜筠昭在潭市的住处相同，木製长桌上摆着两台尺寸不一的电脑屏幕。
    大一些的置于桌面中央靠墙处，屏幕前方一段距离之处摆着一组黑色键盘与滑鼠，键盘与滑鼠底座皆闪烁着彩色的光；稍小一些的则置于右斜侧方的屏幕架上，屏幕架下方收纳着一组白色系的键盘滑鼠，恰好与屏幕架的色系搭在一块。
    这些电脑设备于姜筠昭而言不算太稀奇，她几个邻居哥哥里，林翊也爱打游戏，他在南城的家里同样有一组高级电竞设备。
    真正令她好奇的，是桌面左侧摆在麦克风后头的突兀小盒子。
    她想上手拿起来瞧，又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东西，只得拿眼瞅它。
    楚念笙走近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当即懂了她的好奇。
    伸手将盒盖打开，露出里头的仪器来，他乾咳一声，解释道：「是声卡。」
    他这一说，倒是勾起她的记忆来。
    自打线下赛过后，楚念笙便一直是以原音直播，习惯了他的少年音以后，反倒忘记先前认识他时，他是如何以低沉嗓音迷倒一眾小粉丝的。
    「好怀念啊，低沉嗓音的笙笙。」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冰凉的机器，姜筠昭笑了起来。
    她只是纯粹表达怀念，倒没别的意思，可落在楚念笙耳里，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抿了下唇，楚念笙迟疑地问：「沉哥，你更喜欢那个声音吗？」
    注意到小男友语气里的不对劲，姜筠昭正戳着声卡的手一顿，侧头看他。
    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只问他：「你不喜欢你本来的声音吗？」
    「也不是。」楚念笙垂下眼，也不解释，只固执地又问一次：「你更喜欢那个声音吗？」
    若是情绪能够形象化，姜筠昭想，楚念笙的身旁此刻定是站了隻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的大型犬。
    思及此，她没忍住笑了。
    「不管哪种声音，不都是你的声音吗？」
    在楚念笙抬头执着地再问一遍以前，姜筠昭轻易将人哄好。
    她直起身子，张手抱住少年，在他颊上亲了亲。
    「我啊……比起声音，更喜欢你呢。」

 64 亲亲魔人

    感受到颊侧的燥热，楚念笙一时间倒分不清是唇瓣擦过脸颊留下的馀温，还是伴随着心脏强力跳动而起的热度。
    只他想，或许这一辈子，他的心都会因她而悸动。
    无论交往多长时间，无论听过多少次，都能初心不改的，只为她一人心动。
    紧了紧落在女孩子腰上的手，把人拥紧在怀中，楚念笙想，他大概比他自个儿以为的还要喜欢她。
    来时才吃过早餐，虽已是中午，姜筠昭尚不觉得饿，便只陪着楚念笙坐在餐桌前，他吃饭，她看他吃饭。
    楚念笙吃饭速度不慢，看上去却不显粗鲁，反倒很赏心悦目。
    他一面用餐，两人一面随意交谈，不到半小时，他就将一碗盒饭吃得乾乾净净，心满意足地拿面纸擦拭稍微沾了点油的唇瓣。
    收拾乾净餐桌，楚念笙重新领着姜筠昭回房，看着她倚床席地而坐，面上生出几分犹豫。
    「要不我今天不直播了……」
    「难得假日，你别鸽。」姜筠昭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连忙摇头阻止他，「我自己也没事，你忙你的。」
    「可是你难得来。」楚念笙眉心微蹙，仍旧纠结。
    「但我以后还会来。」抬手揉揉近在面前的少年柔软的发丝，姜筠昭含笑望他，「别让我影响你的生活呀。」
    楚念笙抿紧了唇，双眸微垂，没有答话。
    后半句话他不爱听。
    她对他来说，从不是影响。
    说来也是神奇，姜筠昭自个儿都不晓得怎么办到的，可她就是瞧懂了他的意思。
    对于楚小少女的小情绪，她毫不在意，也知道当如何哄好，且乐意之至。
    她四处望了望，没在他房内看到多馀的椅子，索性起身挪步到电脑桌前，一屁股坐在电竞椅旁的地上，笑着朝他招招手。
    「就近看你打游戏的机会不多，可以满足我吗？笙笙。」
    话说到最后，姜筠昭嗓音越发软糯，语气里带上难得一见的撒娇，「笙笙」二字一出，楚念笙心脏骤然加速，忍了忍，才压下身理上欲望引起的不适。
    喉结上下一滚，他别开视线，摸摸后颈，乾巴巴地说：「可、可以。」
    嘴上应了，人却还傻站在原地，姜筠昭好笑地拍拍身旁的电竞椅，示意他来坐。
    楚念笙顺从地来到电脑前，一垂眸见姜筠昭仍席地而坐，忙又转身出了房间搬来张椅子，还在上头加上靠枕，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些。
    安排好一切，楚念笙落坐在电竞椅上，熟练地先打开直播，后点入游戏，不发一语地直接进入排位。
    姜筠昭久违地在群组中出现通知开播，粉丝们莫名兴奋，纷纷和她打招呼，她简单回应过后，将手机搁回桌面，一侧头才发现楚念笙麦都没开地就开始打起排位。
    仔细看了会屏幕，见楚念笙状态不差，不至于受她问话影响，姜筠昭方开口问：「你不开麦吗？」
    嗯了一声以示回应，楚念笙双目仍紧盯屏幕，神情专注，手下滑鼠与键盘上的操作不停，透过喇叭不断传来脚步声与枪响声。
    「为什么？」
    「你在。」楚念笙答得很快，在姜筠昭再次提问前自个儿解释道：「我紧张。」
    这话说得姜筠昭一愣，转瞬便笑了，把楚念笙笑得耳根一红，掌心沁出薄汗，滑鼠都操作得不利索，新一回合开始没多久便死在对方狙击枪下，看上去倒真有几分紧张。
    姜筠昭不想他受自己影响，坐了会儿，藉故要和沉惜诺讨论，起身重返床旁坐下，却没真和沉惜诺发讯息，而是从包里翻出平板，叫出绘图软体，就着楚念笙打游戏的模样，一笔一划将他画入平板之中。
    没了人在身旁，楚念笙初时有些失落，几回合游戏过后，倒逐渐忘却这事，整个人自在很多，连麦都打开了，时不时在瞄过弹幕内容后回上几句话。
    直播一路到下午四点才结束。
    关掉直播与麦克风后，楚念笙头一件事便是回头找姜筠昭。
    彼时，姜筠昭早已完成画作，正无聊地在网上瀏览资讯，觉察到电脑桌那的动静，她下意识抬头，恰与转头看来的楚念笙对眼。
    她朝他一笑，道了句「辛苦」，换来的是他傻呼呼的笑容。
    晚饭以前，楚念笙带着姜筠昭去了趟猫屋餵猫。
    几个月不见，小小猫们通通长成了中猫，看上去偏瘦，四肢因此显长，与有着小肚子的两隻成猫形成对比。
    小小猫们即使长成中猫也仍旧活力充沛，满屋乱跑，倒比几个月前还是幼猫时还不受控。
    因着晚上还有直播，两人没法多待，只逗弄了牠们一会儿，便又驱车离开。
    在外头用的晚餐，难免受限于店内员工上菜速度的影响，加上吃得又是拉麵，姜筠昭生了个猫舌，怕烫得狠，着实吃不快。
    紧赶慢赶的，总算还是在七点直播间到家。
    准时在七点鐘开播，楚念笙这会儿比起中午时已自在许多，待姜筠昭又在身旁的椅子上落坐，他便偏头凑过去亲亲她。
    见他亲着亲着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手都离开了滑鼠，因着没按确认，直接被踢出房间，姜筠昭只得阻止他。
    被人推开来时，楚念笙尚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忆起适才自己的举动，方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姜筠昭是真拿他没辙。
    既然无论如何她都会影响到他的话，她还是离得远些才好。
    这回，她没在拿沉惜诺当藉口，而是理所当然地从行李中翻找出睡衣，确认过楚念笙没开麦后，才说：「我想先去洗澡。」后又指指他房内关着的那扇门，问：「能借用你的浴室吗？」
    被踢出房间因此需要等上五分鐘才能重新排队进入的楚念笙，这会儿恰好无事可做，他也没想给弹幕里那一堆问号解释，乾脆起身快姜筠昭一步打开浴室门。
    站在浴室门口，望着里头标有男性专用的洗发精与沐浴乳，他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身让开道，一边问：「我只有男性专用的，我现在出去买给你好吗？」
    晃晃手中两只透明小压瓶，姜筠昭笑道：「没事，我自己有带。」
    来时考虑过许多情况，因为不晓得确切会是哪种，她乾脆全都准备了。
    楚念笙双目微瞠，讶然地盯着她手中的小瓶子，彷彿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好半晌才笑了，「真不愧是沉哥。」
    眼见得他夸完又想上前来抱他亲他，姜筠昭笑嗔他一眼，灵活地躲开他，一下躲进浴室，「别，我太脏了，让我先洗澡。」
    「你才不脏！」佳人自手中溜走，突然化身成亲亲魔人的小奶狗不乐意了，「其实是你嫌我脏吧！」
    姜筠昭被他逗乐，笑弯眉眼，却没妥协，伸出手指指向电脑那端，提醒他：「快去打游戏，五分鐘过了，再不开始你就比其他人少打好几场了。」
    这话倒确实有力度。
    想着排位排名，楚念笙挣扎了会，还是只得转身重返电脑前。
    迈步前，还极不乐意的轻哼一声，深怕人不知道他不开心似的，听得姜筠昭又是一乐，关上浴室门时脸上的笑都还难以歛起。

 65 宵夜

    洗过澡，姜筠昭没再凑过去楚念笙身旁。
    坐在与电脑有段距离的床上，她又一次抱着平板画画。
    画得还是楚念笙。
    晚上楚念笙明显精神状况更好，打排位时还算安静，待到进入余游的语音群，跟浅溪等人凑一块，便显得很是吵闹。
    许久没看直播，于姜筠昭而言，这场景很是久违。
    余游仍是那个负责镇压他们的存在，偶尔却也有把持不住，跟着笑闹的时候；浅溪、图纸和alan一但开始说话，姜筠昭就没听懂过他们说得都是些什么；莱姆相比起以前活泼了很多，被几个哥哥们佔了嘴上便宜时也会笑着懟回去；馀下的山子倒还是沉默得多，仅有被喊到名才会出声回话。
    七个性子截然不同的男生凑在一起，嚷嚷起来，天都能被掀开。
    尤其是置身于其中一人房内，这种感受越发深刻。
    也是姜筠昭画图专心，起初还会受到影响，一但彻底专注，任何声音都再难入她耳内。
    倒是楚念笙，怕她觉得吵，期间趁着自己操控的角色死亡进到旁观视角，关了麦、转小喇叭音量，悄然凑到她身旁，在她颊上又偷亲了一口。
    专注之时，能够不受旁人走动或说话干扰，可若是碰触到她，要不觉察倒还真的挺难。
    姜筠昭顿住握着数位笔的手，无奈地侧头看那个偷香得逞的小男友。
    「不是跟他们玩游戏吗？」
    「被浅溪偷袭死了。」楚念笙哼声说着，把脸凑到她肩颈处，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整个人感到舒心，「会不会吵到你？」
    「还好，我画画不容易受到声音干扰。」
    「但我们那么吵。」
    「你也知道呀？」姜筠昭笑着捏捏他的耳垂，他敏感的微颤了下，慌张退开来，解救自己的耳垂于她手下。
    姜筠昭颇有兴致的瞧着他的反应，像是发现什么意外之喜。
    扭头去瞧电脑屏幕好避开姜筠昭打趣的目光，楚念笙乾咳几声，「好、好像要结束了，我回去打游戏了。」
    没有戳穿他，姜筠昭笑着頷首，目送着他重回电脑前坐下，再次打开麦跟浅溪等人吵吵闹闹，方又垂首继续未完的画作。
    规律的作息加上一早搭车的忙碌，让姜筠昭在约莫十二点时便感眼皮沉重，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她是被楚念笙意图挪动她的身躯而摇醒的。
    瞧见她睁眼，他还因此慌乱不已。
    「抱歉，吵醒你了。」
    姜筠昭摇摇头，半撑起身子四处看了下，房内已是一片昏黄，大灯关上后，尚留有夜灯以便视物，却不算明亮，故而她无法看清墙上漆黑一片的钟上指针的指向。
    「几点了？」揉揉眼睛，一边挪动屁股向床里边移去，好让楚念笙能上床，姜筠昭一边软声问他。
    「才一点多。」楚念笙顺从的上床躺好，拍拍她身下的枕头，「睡吧沉哥。」
    姜筠昭还不怎么清醒，闻言便顺从的在他语音落下后重新躺回床上，才躺没几秒鐘，将要再睡过去以前，一阵昭示着肚子饿的声响突兀响起，清晰入耳。
    楚念笙摸了摸肚子，顿感尷尬。
    「饿了？」姜筠昭笑着摸摸他平坦的小腹，像在回应她问话似的，肚子恰巧又发出一阵声响。
    「有点。」
    「家里有东西能吃吗？」这么几句话的交谈过去，姜筠昭又清醒了几分，她撑着身子坐起，褪下腕上的发圈，将长发束起。
    「应该有……沉哥？」楚念笙还闭着眼，刚答出几个字，便注意到身旁人的动静，忙也睁眼起身，疑惑地看她。
    「很睏吗？」
    楚念笙摇了下头。
    「来，我弄点宵夜给你吃。」牵起他的手，姜筠昭一边说话一边下了床，立在床旁含笑等他。
    「可以吗？」听她要亲手弄东西给自己吃，楚念笙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可欢喜过后，他很快又担心起她，迟疑地开口问：「你应该很累，要不算了吧？」
    「我睡够了，快点，别饿着肚子睡。」
    就着昏黄灯光，楚念笙仔细瞧她脸色，见她不像睏的样子，也非强打精神，总算放下心来，顺着她牵着自己手的力道起身下床。
    两人一前一后下至一楼，进入厨房。
    姜筠昭先打开冰箱查看食材，略一思索后，转头询问楚念笙锅具放置的位置。
    楚念笙明显很少进厨房，开了几个橱柜都没找着放置厨具的地方，倒是找出不少泡麵来，一时有些尷尬，只能不好意思地衝她傻笑。
    这倒不怎么让人意外。
    姜筠昭无奈地屈起食指轻扣他额头，环视厨房一圈，按着明面上可看见的物品摆放位置，大至推测了下，很快便在正确的橱柜中找着锅子。
    一抬首，恰对上楚念笙崇拜的目光。
    没多解释，姜筠昭笑着将人赶出厨房，待到内里只剩下她一人，方开始忙碌起来。
    考量到楚念笙平时吃东西的量，姜筠昭斟酌再三，最终端出盘炒麵上桌。
    麵条相较平时吃的还要再少一些，但楚念笙不在意，他的注意力从麵上桌后就没挪开过，姜筠昭想，若他身后真有条尾巴，估计此刻正摇个不停。
    从姜筠昭手中接过筷子，楚念笙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口麵送入嘴里，细细咀嚼过后，目光登时发亮。
    「好吃。」
    饶是对自己的手艺再怎么有自信，此刻得他一句讚赏，姜筠昭仍旧心情愉悦。她抬手拍拍他的脑袋，温婉一笑，「那你赶紧吃。」
    楚念笙乖巧点头，听话的又夹起麵条入口咀嚼。
    他吃麵，她就坐在一旁看着。
    时间毕竟不早了，楚念笙也不是不疲倦，比起吃午餐、晚餐的时候，这会儿他倒安静得多。
    有过在厨房忙碌过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姜筠昭这会已是彻底清醒，她垂首摆弄着手机，在看见友圈的图示时，想起她来这趟最主要的目的。
    此刻是最好的谈话时机。
    该纠结的早在来前就已纠结过不少次，虽对他此刻的好心情有些抱歉，姜筠昭还是狠狠心，点开友圈，翻出那些其实她自己都没仔细看过的对话，后把手机反转过来，递给楚念笙。
    眼前突然多了部手机，楚念笙不明所以的抬眼看她。
    姜筠昭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自然地说：「你看看这个。」
    女孩子面上的神情与平时无二，语气里也听不出异状，可楚念笙就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安。
    犹豫片刻，方缓缓伸出左手，接过手机。
    不堪入目的字眼入眼的剎那，他脸上的血色霎时尽褪。
    只闻匡噹一声，筷子自微微发颤的手中脱落，擦过盘子，些微弹起后落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
    瞧着他这模样，姜筠昭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66 我害怕

    趁着替他换筷子的期间，姜筠昭很快收拾妥当自个儿的情绪，重返餐桌前落坐时，眼里已再瞧不见点红。
    知道楚念笙这会儿再无心思吃麵，她把新拿来的筷子搁在盘缘，坐在原位静待他看完。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半晌，才见楚念笙目光自屏幕上移开，抬头看她时，眼眶都是红的。
    痛苦、难过、愧疚等等情绪全交杂在一块，手机里头的文字似在顷刻间幻化成刀，一把紧接着一把直往他胸口捅去，上涌的痛楚让他疼得说不出半个字。
    他想向她道歉，想问她难不难受，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若不是他，她本不必被人无故责骂，她这样好的女孩子，只会被人捧在掌心呵护，而不用瞧见这些难堪字眼。
    楚念笙自责极了。
    姜筠昭只看着他的神情也能猜出他的想法，顿感懊恼。
    她把这事让他知晓，却不是为了让他愧疚的。
    起身绕到他身后，姜筠昭倾身自他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语道：「别难过笙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脱粉的事情，我都知道。」
    楚念笙身子猛地一颤，尝试了几次才终于能够出声说话，只那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离开潭市那天。」
    闭了下眼收敛情绪，楚念笙侧过身，扭头去看身后的姑娘，满眼心疼。「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我知道。」姜筠昭轻轻笑了下，伸手把椅子拉到他身侧，与他面对面而坐，「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打算让你知道。」
    楚念笙动了动唇，哑着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会难过，也会自责，可我不想你难过，也不想你自责。」
    这番话处处透着她的体贴，也与他当初事件爆发时内心所想相去不远，可这会儿楚念笙把这些话听在耳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莫名的，他有些生气。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跟我说。」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楚念笙眼眶越发得红，似要滴出血来，「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先喊你沉哥、也是我先追你的，她们凭什么骂你？」
    面对他的怒气，姜筠昭仍旧理智得平静。她柔声反问他：「那是你的错吗？」
    「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我——」
    听他语音微扬，情绪逐渐失控，姜筠昭安抚地摸摸他的头，打断他的话，又问了句：「所以你觉得，跟我谈恋爱也是错吗？」
    「我怎么可能——」
    「既然这样，你自责什么？认什么错？」
    楚念笙被她这话问得一怔，仅开口说了个「我」字，便再不晓得当如何说下去。
    轻叹口气，姜筠昭落在他头顶的手顺着下滑，用手背轻轻蹭了下他的脸颊，「我们只是在谈恋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们的极端不应该是你怪罪自己的理由。」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无论如何，你都应该跟我说，让我知道你受到什么样的委屈。」
    「我不会因此责怪你，不会迁怒于你，更不会离开你。」
    「所以，你不要再偷偷躲起来难过。」话说至此，姜筠昭微顿，手一翻，掌心轻触他的脸颊，拇指指腹轻柔摩娑，「你总不跟我说的话，我要怎么抱抱你，安慰你？」
    红了半天的眼眶，忽然就再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满溢的泪珠顺着脸颊下滑，落在衣料上留下痕跡。
    楚念笙倏地抬手紧握姜筠昭触摸他脸颊的那隻手，力道大得似溺水之人紧抓救命浮木。
    「我……很害怕。」
    压抑已久的恐惧，终在这一刻寻到出口。就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楚念笙颤声示弱。
    「你说不是我的错，可这些事情，确实都是因我而起。」
    「是我先错认你是男生，导致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也是我先喜欢上你，每天缠着你跟我一起吃午餐，又在交往后黏着你不放，去哪都想跟你一起，才会让人有机会拍到我们的照片。」
    「我知道她们可能会去私讯你骂你，但我不敢跟你确认，我怕你觉得我是个麻烦，给你招来谩骂与指责，怕你因此让我滚出你的世界，从此别再打扰你。」
    「我明明是想保护你的……我、我想让你知道即使我年纪比你小，我也能够成为你的依靠，可结果，还是你站出来保护我，还是你替我解决……」
    说到最后，楚念笙呜咽出声。
    他的痛苦以及茫然无措，在这一刻，一览无遗。
    用空着的那手抹去颊上的泪，姜筠昭吸了吸鼻子，倾身抱住他。
    她未语，他便继续倾诉，嗓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哭腔，声音微颤，语句断续，毫无逻辑。
    「明明是从直播开始就支持我的人……她们给我送过好多礼物的……其他事情都好说，为什么偏偏让我别喜欢你……这阵子我一直在想，其他人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会不会其实早就对我厌烦了……直播怎么会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我真的害怕，害怕还有人要离开，害怕还有人要骂你伤害你，害怕跟他们太亲近……」
    他说得断断续续，姜筠昭却听得明白。
    他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无论表面上装得多坚强、多无所谓，他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还太年轻，也还没准备好接受这社会的残酷，少少几个粉丝的脱离，就像天垮下一般令他痛苦，她们攻击性的言词，就像一根根针，密密扎进心里。
    不至流血，却始终疼痛难耐，时刻提醒着他因何受伤，让他难以忘怀。
    宣洩至此，楚念笙再说不出半个字来。紧拥着姜筠昭，他无声哭泣。
    泪水打溼了姜筠昭的衣裳，她却不在意，手始终轻柔的拍抚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幼时母亲安抚哭泣的她时一般温柔。
    良久，楚念笙才逐渐平静。
    脸仍旧埋在她的肩颈处，他闷声道：「沉哥，我已经好久都没睡好了。」
    闻言，姜筠昭轻轻笑了。
    「所以我来陪你了呀。」
    他曾受过的伤，她无法替他承受，痊癒也尚需要时间，可陪着他这件事情，她能做，也会做。
    她所想的也不过就是，他哭泣时她能抱着他——
    他茫然无措时，回首就能望见她。

 67 他对我很好

    那盘麵最终还是没有吃完。
    才哭过的楚念笙这会儿特别像个孩子，一路黏着姜筠昭，跟在她屁股后头看她收拾厨房，时不时插个手添一把乱。
    过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三楼房间，楚念笙本欲直接上床睡觉，手都还没碰到床，就被姜筠昭一把拉起，塞进浴室里。
    才吃过东西，自然不能就这么直接上床去。
    赖皮赖不过姜筠昭耐着性子的哄，楚念笙只能不情不愿的重新刷一次牙。
    出浴室后，还孩子气的张嘴给她检查牙齿，逗得姜筠昭本就柔软的一颗心几乎化成水。
    奖励地拍拍他的脑袋，她主动牵起他的手，先至墙边关灯、点夜灯，后领着人上床躺好。
    时间毕竟晚了，又都哭过一场，眼睛酸涩的情况下，不一会儿两人就都沉沉睡去。
    只那手，始终牵着没放。
    前一天睡得晚，隔天自然也醒得晚。
    姜筠昭一惯的生理时鐘难得失灵，早晨七点多时她醒过一次，可脑中仍旧昏沉，想来她就是早起，在别人家也无事可做，索性也不逼迫自己，换了个姿势将自己挤入楚念笙的怀抱中，下意识嗅了嗅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不多时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敲门声极有规律，却异常坚持，像是非要唤醒房内的人不可，维持着每三下停一下的频率。
    楚念笙像是十分熟悉这种架式，在听见敲门声后，他当即缓缓坐起身，却不顾门外的敲门声，维持相同姿势在床上清醒片刻，才抬脚下床开门。
    门一开，楚念笙整个人都清醒了。
    「哥你、你怎么来了？」他一边注意着哥哥的视线，一边小心的把门又向自己方向拉了拉，试图遮掩房内的姜筠昭。
    「你睡昏头了？」楚擎喧蹙起眉头，对他睡到这时间很不满意，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说出说教的话，只一如既往以无奈摇头收尾，「去洗漱，下来吃午餐——」
    餐字才落下，楚擎喧就被出现在楚念笙身后的姜筠昭给吓得顿时瞠大双眼，后半句话直接止在喉头。
    是他弟弟当真带了女孩子回家睡了，还是家里不乾净？可他弟不是才跟他出过柜吗？就在约莫半年前。难道他记错了？
    一向严格律己、一本正经的楚哥哥，在这一瞬间，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
    房内，楚擎喧如此大的反应反倒叫姜筠昭不知所措了。
    楚念笙与楚擎喧对话时，她在床上已差不多清醒，想着来人毕竟是楚念笙的兄长，她来人家家里作客，无论如何得打个招呼，没承想，她才探了个头，问候的话都还未出口，就把人给吓得没了声。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见对方僵硬的点点头，才以洗漱为由，抓起衣服和盥洗用具进浴室。
    女孩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楚擎喧也总算缓过来了，不顾楚念笙还未洗漱，抓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将人带下楼，按在餐桌前坐好，却不允许他动桌上的餐点。
    睡了这么久，楚念笙早饿了，偏被禁止用餐，只能苦着一张脸，乖乖挨训。
    楚擎喧这会儿也想明白了，无论当初楚念笙跟他出柜是说着玩还是怎么着，而今他把女孩子带回家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在楚擎喧的世界里，是极不合规矩的行为。
    首先，随意把女孩子带回家是一错。
    其二，没有与家人告知一声又是一错。
    最后，带女孩子回家也就罢了，家里明明有客房，却跟人女孩子挤一张床，成何体统！
    楚念笙被哥哥训得几乎要有自己真干过坏事的错觉，想反驳也无可反驳，头都没敢抬，只能在心里祈祷姜筠昭赶紧下楼来，好结束这场荒唐的说教。
    似是成功接收到楚念笙的求救，姜筠昭很快下楼来。
    瞧见在楼梯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过来的姑娘，正对楼梯口的楚擎喧十分突兀地闭上嘴，以眼神示意楚念笙。
    只看他哥反应，楚念笙也能猜出缘由，眼睛一亮，忙起身牵着姜筠昭回餐桌前坐下。
    这回，不用姜筠昭先开口，楚擎喧先有礼的自我介绍。
    面对性格上与顾祈恒极其相似的楚擎喧，姜筠昭丝毫不觉害怕或尷尬，大大方方出声介绍自己。她说话时语气平稳柔和，眉眼含笑，一下就得到了楚擎喧的认可。
    不得不说，他家弟弟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在找女友这点上还是挺靠谱的。
    因着对姜筠昭满意，连带着看楚念笙的眼神也没先前那般严厉，楚擎喧顾及弟弟面子，不好再继续训他，便摆手示意他赶紧吃饭。
    这下，楚念笙总算如愿以偿，能够吃上垂涎已久的餐点。
    三人安静地用过午餐，楚念笙自发地收拾碗盘进厨房清洗，留了姜筠昭与楚擎喧无言相对。
    半晌，楚擎喧乾咳一声，「阿笙对你好吗？」
    他问这话时，透着的是对她的关心，好像只要她说上楚念笙一句不对之处，他就能立刻压着人来教训一顿。
    不过一个多小时的相处，姜筠昭已经看出两兄弟截然不同的性格，不免觉得有趣。
    她笑着点头，「他对我很好。」
    楚擎喧这话并非客套性的问问，得她回答，他明显松一口气，神情都和缓不少。
    他看了眼厨房内仍专注在洗碗的少年，嘴角抿出隐含无奈的笑，「阿笙有时候会比较孩子气，你别嫌弃。」
    「怎么会？」姜筠昭失笑，「我很喜欢这样的他。」
    楚擎喧讶异地挑了下眉，随后又笑了，笑意比较先前真诚几分，「谢谢你。」
    姜筠昭不明白他这谢意义何在，她也没多问，只笑着摇摇头，侧头看向楚念笙，眼眸温柔似水，「我才要谢谢他。」
    谢谢他喜欢她。
    谢谢他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她。

 68 沉哥威武

    用过午餐，再陪着楚念笙开完直播，姜筠昭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潭市。
    考量到楚念笙晚上还有直播，姜筠昭不想占用他太多时间，近五点时便让他载她前往高铁站。
    途中，楚念笙有别于以往暂别前的不情不愿，虽仍能看出不捨，行为表现上却难得成熟。
    如此，反倒让姜筠昭心生不捨，脑中不时浮现昨晚楚念笙无助哭泣的模样，让她恨不能再多抱抱他。
    这般想着，她也真这般做了。
    就在人来人往的高铁大厅，姜筠昭取过票回来，见楚念笙坐在椅子上笑望着她，她只觉鼻尖一酸，当即俯身抱住他。
    姜筠昭不是第一次主动，可像这样在暂别前抱呀、牵手的，往往主动权在于楚念笙，姜筠昭一向是含笑接受的那人。
    楚念笙有点讶异，却欣然接受。
    毕竟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姜筠昭很快就抽手退开，重新在他身旁坐下。
    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把握着最后仅剩不多的时间说话，直到发车前十分鐘，才依依不捨的分别，一个站在大厅目送，一个背着行李踏上手扶梯。
    过程中，姜筠昭没有回过头，她知道楚念笙定还立在原地看她，这让她越发不捨回头看他。
    九月初离开华都时，送行的是哥哥姊姊们；十一月那会儿是楚念笙到潭市找她，她自个儿就是那个送行的人。而今再次作为将要离开之人，姜筠昭才发觉，原来因为送行的人不同，心下涌起的情绪也会不同。
    她自小独立，无论是当年离开南城北上唸书，还是每次返家再离开，她都不曾为离开父母而不捨，对邻居兄姐们也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如今这样的感受于她而言是陌生的。
    可她确切知道，一旦回首，她将毫不犹豫为他留下。
    假期间短暂的相聚彷彿替彼此充满电量，无论是楚念笙在面对直播及训练，还是姜筠昭在面对毕展筹备，皆动力满满。
    趁着寒假前的一段时间，姜筠昭除应付期末考，也着手修改第二次评鑑后老师们予以的意见的服装，待到寒假，她已能开始新一套服装的製作。
    年节前，她回了趟南城。
    远在华都的温煦等人比她早一天抵达南城，包含他们的父母在内，所有人都聚集在姜家，一起热闹过年。
    期间，林翊一时嘴快，把姜筠昭正和楚念笙交往的事情当着眾人的面说了。
    自小斗嘴到大，互看不顺眼的几个老父亲这会儿难得有默契，纷纷揪着林翊不放。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林翊欲哭无泪。
    最后还是姜筠昭出面拯救他，简单给几个爸爸们介绍楚念笙，还不忘把照片给妈妈们看，满足她们的八卦心。
    愤怒与八卦驱使行动，若非六人极力拦阻，这四对老夫妇恨不能直接买张前往华都的票，亲眼看看拐走他们掌上明珠的臭小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其他叔伯阿姨也就罢了，唯独姜父一直到晚上一家三口聚在沙发上谈天时还连连叹息。姜筠昭好说歹说，才把老父亲的孩子脾气给哄好。
    过后楚念笙听她说起此事，忍不住讚一句沉哥威武。
    若不是她把人哄好，估计这个年节他就得亲眼见女友父亲扛把十米大刀来见他了。
    他怂。他还没做好准备。
    姜筠昭被他逗得不住发笑，整个假期心情都极好，连林翊缠着她打游戏都难得没拒绝。
    年假结束后，姜筠昭迎来大学生涯的最后一次开学。
    这个学期她仅存一堂必修课。为着毕业展，这堂课的老师并不打算为难他们，没有期末，期中交交报告也就够了。
    故而于姜筠昭来说，这学期重要的事情一共就俩：三月底的最后一次评鑑，以及六月中的毕业走秀。
    几乎是一回到潭市，她就又一头栽进工作室中，与多数同班同学一块，每日早早前往工作室报到，又在午夜时分离开，有的进度严重落后的同学甚至乾脆住进了工作室，打算在这最后的这几个月里好好抱一抱佛脚。
    与此同时，zg新一季的比赛也即将来临。
    此次参赛队伍大致和去年差不多，只少数几支队伍因为各种理由解散重组，最后各自以新的队伍身分重新参赛。而这一年来相处得极为融洽，且不停打训练练足默契的bfm，自是以相同阵容全员报名参赛。
    长达一年的默契配合，这一回，无论是莱姆还是楚念笙，都有足够的自信能在赛场上大放异彩。
    不单是心理状态好，打游戏的手感也极佳。
    饶是姜筠昭忙得抽不出时间看直播，也能透过每晚睡前刷云深个人专区的消息得知他们训练时的好成绩。
    这些比赛纪录与成绩，被人截图后无限转发，不多时便在zg官方吧里掀起一波热议。
    期待的有之，看笑话的也有之，一波人称许他们的同时，去年赛场上莱姆与楚念笙的失误，以及脱粉事件通通被翻出来重提。
    所有的内容，楚念笙都看了。
    他不是不难过，但他也知道，要堵住这些人的嘴的最好办法，是在这次线下赛中打出成绩。
    纵然理解，也难免心里不舒服，一个人闷了一晚上后，他在隔天中午与姜筠昭的通话中，将此事抱怨予她听。
    姜筠昭一如既往地在听后温言安慰他，并在他情绪好转后，转而向他说起自己指头上又多了个小针孔，以及今日製作上的不顺利，把电话那头的楚念笙给说得恨不能直接飞到潭市替她上药，他浮夸的语气当即逗乐了姜筠昭，将她心底的烦躁一扫而空。
    能分享快乐，也能倾诉不快乐，这是他们如今的相处模式，也是姜筠昭享受的模式。
    交往将近一年，却是直到这时，姜筠昭方觉着，这才是她想要的恋爱。
    而今的生活，他们各自有各自所会遭遇到的艰辛与悲伤，那些情绪幻化成语言以后，好像连悲伤的重量都会减轻不少。
    以前他们不懂得，总觉得不给对方造成困扰与麻烦，才是对这段恋情最好的付出。
    直到现在他们才晓得，适当的倾诉，非但不是困扰，反而是感情加温的良好催化剂。
    他们终于能够相信，无论遭遇到多大的挫折、面临多大的悲伤，在自己身后，永远会有那么一个人，一回首就能够瞧见。
    她或许不够感性，也或许他不够成熟，可他和她都有相同温暖的怀抱，足以承接自己所有的眼泪，予以最温柔的抚慰。

 69 只因心系于他

    忙碌之下，时间的流逝更显快速。
    纵使一切进度尽在掌握之中，姜筠昭也难免有时间转瞬即逝的感触，最末一件衣服製作出来以前，她甚至每晚都做恶梦，梦到走秀当天仍缺了那么一件衣服，让她每每慌得直接从梦中清醒，再难入睡。
    有梦警惕，加上自身自律强，在走秀前一星期，姜筠昭顺利完成最后一套服装。
    除却最后一套因为完成得晚没法予以模特儿试穿，其馀五套都在完成后让特地从北城过来的几个同学试穿过，也照着他们穿上后的感觉重新修正过不合适之处。
    至此，包含所有修正在内，一共六套服装总算正式完成。
    用沉惜诺的话来说，便是一切都顺利极了。即使如此，她在完成最后一组妆发设计的那个晚上，还是抱着姜筠昭大哭了一场。
    不得不说，无论是哪个科系的学生，在这为了展示最后成果的一年里，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顺利也好、不顺利也罢，明天以后，他们终将收穫丰硕的果实。
    走秀当天，姜筠昭和沉惜诺起了个大早，按着提前说好的，一人到学校附近的公车站接北城来的学生，一人则前往早餐店拿取前一天先订好的八人份早餐。
    会场订在校外，这时间尚不开放进入，所有人因此只能在校内进行妆发与换装。
    沉惜诺把人领回学校时，姜筠昭已经备好早餐，在美容美发科的教室里等他们。
    专业教室的使用顺序是按着各组的出场顺序，一次约莫能有八组人使用，姜筠昭与沉惜诺是倒数第三组出场，故而被安排在第二批使用。
    在此之前，她先寻了间普通教室，把早餐摆放在桌面上，随手开啟教室内的空调，让内里保持舒适状态。
    六人在沉惜诺的带领下进入教室，纷纷笑着与姜筠昭打招呼，而后在椅子上坐下。
    一边吃着早餐，几人一边间聊。
    经过上回的接触，沉惜诺如今已经能够很自然得融入他们。
    姜筠昭毕竟和他们不算熟悉，也没想着与他们交谈，一边吃着早餐的同时，便一边用手机查看今日秀场安排以及注意事项。
    好在kerr也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如此倒不显得她有多突兀。
    待到确认完毕秀场事宜，姜筠昭收了手机，嚥下最后一口蛋饼，从包里翻出面纸的同时，不忘抓了个谈话空隙把新的一小包面纸塞入沉惜诺手中，让她等会分给其他人，再从自己手中这包抽出一张新的递给kerr。
    kerr低声道过谢.而后再无话。
    姜筠昭想了想，难得主动开口问：「训练不到没关係吗？今天可能会到晚上。」
    想着对方恐怕没想让其他人知晓他的另一个身分，这话问出口时，姜筠昭声音压得很低，仅是二人能够听见的音量。
    训练二字入耳，kerr先是一愣，而后很快意识到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瞧她一眼，方道：「没事，他们正好六个。」微顿后，他同样难得的多补充一句：「阿深能打狙击位。」
    听他提及楚念笙，姜筠昭眉眼较之先前又柔和不少。「还没恭喜你们，以第一名的成绩打进线下赛。」
    kerr笑了一下，「阿深状况很好。」
    小男友被人称讚，听在姜筠昭耳里，就像自己被人称讚似的十分得意，只她面薄说不出太得意的话，仅客气地笑了笑后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餐后不多时，便轮着他们前往专业教室梳化。女孩子先跟着沉惜诺过去处理妆发，男孩子则陪姜筠昭走了一趟工作室，取回製作完毕的服装。
    妆发全靠沉惜诺一人，姜筠昭顶多只能替他们上上底妆，约莫耗费三个多小时才总算全员梳化完毕。
    系上替他们租了辆大巴士，在约定的时间里，将全员送抵会场。
    会场已经大致佈置完毕，在总召的指挥下，所有人员先进行了一次彩排，待到一小时的午饭休息时间过后，又接着彩排了一次，才放所有人回后台补妆做最后准备。
    随着时间的过去，原还有些躁动的后台逐渐静下，在会场内白光大灯全暗的剎那，所有人屏气凝神，一瞬后，特殊色彩的灯光动态亮起，伴随着动感音乐，炸响全场。
    开场过后，走秀正式开始。
    透过后台的小电视，她们看不见台下观赏者的反应，可光看着一件件辛苦製作的服装搭配着精緻妆发以最美好的姿态呈现在舞台上，也足以让学生们热泪盈眶。
    姜筠昭原还淡定的心理，在瞧见kerr等人同时在t台上站定摆姿势时盈满感动，一旁的沉惜诺更是早已泪流满面。
    这是汇集四年所学的最终成果。
    他们寻来的模特儿们，用最好的姿态，将之呈现。
    些微的瑕疵在他们的衬托下变得微不足道，目光所及之处，只馀美好。
    全员走毕是谢幕，各组依序站上台，以设计者在前模特儿在后的方式分成几列站妥，台下是一片热烈掌声。
    按着惯例，这阶段开放台下亲友献花，姜筠昭一下被父母连同五个哥姐以及叔伯阿姨围住，阵仗之大到成为全场焦点。
    她自个儿有些不好意思，父母等人却不以为意，只顾着称讚、拥抱她，满心满眼里只有她。
    若不是时间有限，他们可真想讚她个三天三夜，顺带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掌上明珠有多优秀。
    觉察到他们这般危险的想法，姜筠昭即时制止，一边不忘给所有人中最理智的温煦使眼色，让他赶紧把人带走。
    温煦含笑頷首，半哄半骗之下，总算将人带下舞台。
    待到亲友散去，台上又一次只剩下设计者与模特儿们。
    走秀来到这会儿，仅于最后一个重头戏：发表名次。
    眾人献花之时，评审们早凑在一块统整好分数，定出前三名，而今则由主持人公布。
    与所有人预料相同，却唯独出乎姜筠昭与沉惜诺预料的是，他们拿下了第一名。
    听见自个儿的名字时，沉惜诺还有些难以置信，她身后的模特儿反倒笑出来，拍拍她的肩，笑说了句，「还好没砸招牌。」
    模特儿虽非这场秀的主角，可他们的存在确实加分，沉惜诺又哭又笑的和他们抱在一块，打心里感谢他们。
    姜筠昭心里自也欢喜，只她仍旧淡定，若非她不停的道谢，恐怕旁人也难以看出她的喜悦。
    结束颁奖，走秀也差不多告一段落。
    会场留有拍照时间给他们，场面一时混乱许多，却处处充满欢声笑语。
    姜筠昭和沉惜诺在下了舞台后分开，各自去寻亲友。
    姜父姜母领着其他三家人就在距舞台一段距离外等着她，几个哥哥们在人群中极其显眼，她没怎么找就瞧见了他们。
    她正欲走过去，一个人突然从旁站至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并以花束掩面，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下意识想退开，脚才刚向后跨一小步，那人已挪开花束，一张俊俏的脸蛋出现在她眼前，面含笑意，「恭喜沉哥！」
    最初的惊吓当即转为惊喜，姜筠昭一把抱住他，一瞬后才放开，「你怎么会来？不是要训练吗？」
    「惊喜吧？」楚念笙嘿嘿一笑，话里透着十足的小得意，可很快他又拉下脸，变成她熟悉的哀怨笙笙，「沉哥，你不让我当模特儿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山哥来呢？」
    姜筠昭弯起眉眼，学他适才一般得意一笑，「惊喜吧？」
    「这都是惊吓了——」
    楚念笙话还未说完，两人只听一阵乾咳，转头一看，竟是姜家夫妇等人站在面前。老父亲们正以挑剔的目光打量楚念笙，老母亲们面露满意得打趣笑着，几个哥哥则是一脸无奈，好像不能理解他们为何会在这种场合下不顾他人的放闪。
    双方尷尬半晌，最终还是适才乾咳出声的温煦先开口。
    接得还是楚念笙未完的那句话。
    「我觉得我们也受到了惊吓。」
    透过交握的手觉察到楚念笙的僵硬，姜筠昭扫了楚念笙一眼，知道他这回是认真受到了惊吓，眼里笑意因此更甚。
    这面虽见得有些意外，但毕竟还是见上了，姜筠昭认认真真的把楚念笙介绍给自己的父母和叔伯阿姨们，也反过来为楚念笙介绍他们。
    自个儿的男友自是哪哪都好，老父亲们听够了称讚，这会儿着实不想再听掌上明珠称讚这臭小子，给自家儿子们使了个眼色后，几个男人揽着少年的肩，将人拉到距姜筠昭有段距离远的地方「严加拷问」。
    姜筠昭这么一瞧，似乎楚念笙的身子越发僵硬，估计还想着跟她求救，却连向她投来个眼神都不敢。
    她瞧得好笑，也没想去救他，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看着。
    姜母和三个好友一会儿瞧瞧她，一会儿互相挤眉弄眼一番，最终姜母先撑不住笑出声来。
    见姜筠昭疑惑地看自己，姜母笑着打趣道：「我好像记得有人以前还跟我和她爸说，这辈子都不交男友、不结婚，怎么这会儿，那人不但交了男友，还瞧着自个儿的男友就挪不开眼了？」
    被揭黑歷史，姜筠昭难得娇羞，搂着姜妈的胳膊晃了晃，十足的小女儿姿态，「这不以前没遇见他吗？」
    闻言，几人都笑了。
    「果然还是那句话，女大不中留啊。」姜母无奈地笑着摇头。
    姜筠昭也笑，笑着笑着，目光又不自觉落在正紧张地和姜爸说话的楚念笙身上，觉得他可爱的同时，心里掠过一丝丝的甜。
    在她人生的前二十一年里，她曾认为恋爱是人这一生中最累赘的存在。
    后来她才知道，爱一个人，也可以是人生中最值得的一件事。
    只因那人是他。只因心系于他。
    ?全文完?

 后记

    终于又到写后记的一天。
    故事最初预想只是个八万字的短小甜文，果然这种事情就是在高估自己哈哈哈哈哈。
    这个故事从设定开始于我而言就是个新挑战，即使写的是自己熟悉的实况圈，要把平常所见的声画转换成文字也着实让我卡上好一阵。
    再者，这是本有别于以往故事风格的甜文，其中艰辛我就不多说了，被我骚扰过的人应该都懂哈哈哈。
    但即使如此，写沉深cp的过程还是非常快乐，就像是现实生活中真有这么两个人，在我眼前打游戏、看直播、谈恋爱。
    先简单聊聊书中角色性格。
    沉哥的淡定是为呈现她的反差，她会有喜欢的主播，会为对方砸大钱送礼，行为上看似疯狂追星女孩，可实际上所有一切都是淡定进行。
    用想的就觉得很萌。
    （对我只是纯粹萌到自己所以才这么设定xd）
    深深的性格则完全就是相对她来设定。
    起初是想写个在恋爱上完全反差的两个年轻男女，写着写着，深深就不自觉大犬化了。
    在写他时一直都很忐忑，毕竟可爱性格的男孩子似乎从不是主流，他能唤起沉哥的母爱，却未必能唤醒所有人的母爱。
    加上写得过了，容易让他看起来太过少女。
    因此在写的过程中，也不断在修改，既想让他保有可爱模样，也想让人意识到，其实他终究是个男孩子。
    一如淡定的沉哥，终究也还是个女孩子一般。
    至于究竟有没有成功塑造，我也不知道xd就交由你们评论啦╰(*′︶`*)╯
    再说说实况圈日常。
    约莫是从16、17年开始着迷于游戏实况，追踪的主播很多，多得程度大概就是无论何时想看直播都有得看，没得看也有录屏能看，是这种多的程度。
    实况圈看似不大，内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却着实不少。
    故事虽没原型，可深深所碰上的事件中，有那么几件却是真切发生过。
    现实里事情没有圆满结束，留下些许遗憾与意难平，所以无论如何都想透过故事弥补弥补自己。
    这些善良勇敢的人们，都应该被这世界温柔相待。
    最后，特别感谢馀洵，在书写过程中给了我不少服设科相关资讯，时不时被我丢一个突然的问题，还要帮我抓不合理之处，真是辛苦了ヾ(˙?˙)?
    另外感谢连载期间被我骚扰着给建议的小伙伴们，以及一直坚持着看到这里的你们。
    从开书到完结，从你们所有人身上都得到了鼓励，你们每一次的反馈，无论是说着喜欢沉哥或深深，还是跟随剧情有情绪起伏，对我来说都是最棒的支持。
    沉深cp能有你们的喜欢，是我们的荣幸！真的万分感谢！
    以上。
    我们下次见啦。
    （希望是月底的华赏坑见?(┌?。?)┌）
    （所以番外也是隔壁结束才会有(?`?w?)?）
    2020/8/8，嘉义。

 番外一 生日会(1)

    三月十七是云深的生日。
    为替云深庆生，姜筠昭早早完成手边作业，将至九点的前五分鐘，她最后确认所有交到她手中的影片确实能看，把它们整理成压缩档，透过电脑版的社交程式传给云深。
    云深这会儿还在打最后一场排位，那端并没回应，姜筠昭传送后便跳转页面，重回直播间介面。
    今晚的直播间自开播起就特别热闹。除了粉丝，还有不少路人，混水摸鱼进来黑一把、酸一句的也不在少数。
    几个房管几乎全程掛在直播间里，一边招呼着来祝贺的人与谢礼物，一边注意着难听言论以便即时禁言。
    相比之下，姜筠昭轻松许多。
    自打管理组组建后，由于其他人勤劳也热情，姜筠昭索性拋开直播间诸事，这会儿更是只专心致志地盯着游戏画面看，一眼都没赏给弹幕。
    排位抵达尾局，云深换上狙击枪，也不找个固定站位，拿着枪、点开倍镜，他一边操作走位，一边将出现在倍镜中的敌人准确无误地狙掉，一路畅行无阻地直抵炸弹安置点，正悠悠等待炸弹拆除读条，准备拿下胜利……就被不知道从哪出现、在他不注意时将他队友一一击杀的敌方唯一倖存者一枪爆头。
    小沉同学：……
    弹幕：？？？？？？
    特地提早下播来给他过生日的浅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意了。」看着大大的deffet出现在萤幕正中，云深嘖了一声，轻击鼠标关掉游戏，扫了眼弹幕，闹脾气似地道：「今天我生日，你们客气点。」
    然而并不想客气点的弹幕仍旧大肆嘲笑他最后那波的迷之自信。
    伴随在有人加入语音的提示音之后，浅溪的嗓音自喇叭内传了出来。
    「呦，闹脾气啊？」
    云深轻哼一声，不理他，只哼哼唧唧找姜筠昭诉苦。
    「沉哥，我太惨了。」
    姜筠昭闻言笑了下，十指落在键盘上。
    小沉同学：乖，去看讯息，给你过生日。
    云深愉快应声，忽略背景浅溪吵嚷的声音，逕自将鼠标挪到萤幕下方列正闪烁着橙色光的对话框。
    点开来一瞧，恰是姜筠昭给他发来的压缩档。
    「载了就行吗？」云深一边问，一边将档案点击下载。
    因为延迟，姜筠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直播间将这段话播送出去后，对话框上才跳出她的答覆。
    小沉同学：对。
    小沉同学：档案给你排好顺序了，按着顺序看，别乱掉。
    见她说得这样郑重其事，云深莫名有些紧张。
    分明是想按着姜筠昭的意思从第一支影片看起，却不知怎地晃了眼，鼠标一个挪移到第二支影片的档名上，两下轻击后被点开。
    弹幕里围观的眾人早瞧见姜筠昭发在他俩对话框里的话，这会儿见他居然没按顺序点，赶紧提醒他点错了。
    每支影片内容虽然不同，几名剪辑者却是在前后都做了连贯，云深正看得一头雾水，注意到弹幕的提醒才醒神过来。
    「嗯？错了吗？」他一边将影片关掉，一边自语道：「我还以为是剪辑的人剪错呢。」
    负责剪第二支影片的綾子酱：？？？？
    萤幕这端，姜筠昭扶额叹息，连吐槽都懒了。
    敢情她刚才的提醒都是白说，这傻弟弟呦。
    姜筠昭懒得吐槽，浅溪却不会轻易放过，当即开了麦笑他：「完了，好好的庆生会一开始就垮掉——」
    「掉」字音都还未发完整，眾人就眼睁睁瞧着萤幕里云深点开语音频道，毫不犹豫地禁掉浅溪的麦。
    浅溪：？你干啥呢？给老子打开！
    浅溪在语音群里抗议无效，转而在弹幕里抗议。
    云深却没打算理他，闭了他的麦后就又去点姜筠昭发来的资料夹里的档案，并准确无误地点开第一支影片。
    弹幕起先还在嘲笑浅溪，直到影片从一片黑转为游戏画面，弹幕才逐渐安静下来。
    第一支影片以云深平时的辣眼睛操作作为开场。
    萤幕上，顶着云深id的人物各种花式送头，安静不到三分鐘的弹幕因此又开始刷起「哈哈哈哈哈哈」来。
    在一片大笑声浪中，因为看影片而闭麦的云深默默发送了个弹幕出来。
    云深：今天其实不是我生日吧？？？？
    怨气满满的文字自然又换来眾人的大笑。
    而显然这话发早了。
    在zg相关的部分到达尾声，一个以字幕简单製作的过场之后，接上的是恐怖游戏画面。
    考量到部分粉丝可能会害怕与不适，高能画面全被色块或马赛克给屏蔽掉，这一段的精华在于背景里云深自开始就没停过的说话声。
    先是在恐怖音效出现时，故作淡定的对着门口处道：「这音效，这音效出来待会肯定有东西来。」
    接着是门悄悄被打开，他调整视角，隐约看到人影晃动，「哎还真是，我看到祂了，一个女的，我去引诱祂来。」
    然后是一边操作角色向外走去，一边回应弹幕问题时的嗤之以鼻：「怂？怂是不可能怂的，我还能正面刚祂，不就是个女鬼嘛，有什么好——」
    话未说完，伴随着画面里吊灯闪烁，恍惚间，顶着马赛克的女鬼直逼眼前，云深惨叫出声，操作着人物掉头就跑。
    「妈妈啊啊啊啊啊，错了错了大哥我错了，你特么别追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是人物惨死女鬼刀下。
    什么淡定、什么正面刚，不存在的。
    果不其然，弹幕又一次笑炸开来。
    云深本想抗议，可这剪辑实在做得好，踩点踩得那叫一个准，顾不上还打到一半的字，他自个儿都给笑趴在萤幕前。
    直到第一支影片播毕，云深都还未能缓过来，萤幕黑了好一会儿才见鼠标颤幽幽地点开第二支影片。
    第二支影片的开头接续了前一支影片的结尾风格，做了个似收尾又似开头的小动画。
    动画里的小小人儿消失在画面尽头之后，bgm换上温馨柔和的轻音乐，浅溪的声音第一个传出来。
    与他以往的搞笑风格不同，这段祝福浅溪说得特别认真，然而因为实在太像在读稿，惹得弹幕又是一阵笑。
    其中尤以跟着浅溪一块过来的浅溪家的粉丝们吐槽的最夸张，气得浅溪频频在弹幕里吆喝着姜筠昭等人禁言他们。
    禁言自然是不可能禁言的。
    这一波吐槽一直到下一个主播出现才消失。
    云深在游戏与直播圈待的时间虽才不过半年多，人缘却是极好，一连串看下来，竟也蒐集了二十多个主播的祝福。
    针对这些祝福，大家多是嘻嘻哈哈的发弹幕带过，唯独在一幸的声音传出来时，弹幕肉眼可见的停摆了下。
    一幸发来的祝贺内容不算长，对云深说话的语调却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这让不少曾喜欢过幸深cp的粉丝实在没忍住发弹幕的衝动。
    看着为数不多、表达着些许感慨的弹幕，姜筠昭抿在唇边的笑浅了些。
    对于云深与一幸之间的事，至今她仍没详细问过，云深也未曾主动提起，可作为云深的粉丝，儘管不清楚前因后果，她依旧坚定站在云深这头。
    她是真不乐意让云深瞧见这些弹幕。
    好在在下一个主播的声音传出来之后，几个与云深交情深厚的主播便带着自家粉丝先后进了直播间送礼祝贺，在一片礼物与弹幕的洗礼中，那稍稍积累起来的感慨总算被冲散。
    ▲
    时间线在云深开直播后的第一次生日，也就是正文前半部沉哥刚开学之后的那段时间。

 番外一 生日会(2)

    二十多个主播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每个主播的祝贺内容长短不一，儘管控制了时间，剪辑在一块也有约莫二十多分鐘。
    相较第一支影片，这支以祝贺拼凑起的影片明显认真不少。
    云深看完后十分平静地移动鼠标去点第三支影片，很快地，接续第二支影片结尾的小动画出现在画面中。
    小动画过后，画面恢復一片漆黑，bgm低低响起。
    而后画面逐渐转亮，bgm中，一道冰冷机器女声响起：「全员听令，开始行动——」
    这是所有zg玩家每每开始游戏时总能听见的开头。
    原是平平无奇、几乎听腻的台词，这会儿竟有了撩拨人心脏跳动频率的能力。
    随着bgm音量转大，节奏加快，zg的游戏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萤幕里。
    与先前的搞笑画面不同，这支影片集结了所有云深的高能操作。
    每一回绝妙蹲点，每一个高超走位，每一次精准击杀，一段紧随着一段，在快节奏的bgm衬托下，偶尔穿插几句云深低沉且淡定的语音，看得直播间里一个个止不住的热血沸腾。
    直到画面最后一个大大victory出现，bgm逐渐淡去，小动画出现又消失，画面转暗许久，弹幕眾人才逐渐回过神来。
    一连串的弹幕浮上：
    「太帅了！！！！！！！」
    「深总a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居然给看哭了qaqqqqq」
    「嘖居然把阿深剪得这么帅。」
    「可恶突然好想看深深打游戏啊！」
    「给安西打call！！！影片剪得太好了吧！！！！！」
    莫说粉丝，就是云深自己，也看得心跳不已，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正想点开第四支影片，就见直播间的弹幕忽然激动起来，仔细一瞧，竟是余游带着山子与alan进来送礼。
    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余游的大名在zg直播圈几乎可说是无人不知，一把狙玩得出神入化，至今还无人能在他玩狙时存活下来。
    这样一尊大神突然降临直播间，云深莫名生出一丝受宠若惊。
    他知道浅溪与余游关係好，两人还是一个战队的队友，但他没想过余游会来给自己庆生，还带着同队中的另两个队员一块来。
    看着余游送出的礼物，以及弹幕上的那串生日祝福，云深眉眼带笑地开麦道谢：「谢谢余哥的礼物和祝贺。」
    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道了谢还不算完，也不管画面是不是会透过直播播出去，直接当着眾人的面将余游的那句祝贺单独截图下来，保存进电脑里。
    余游这会儿还没走，自是将他这一行为看在眼里，身为暴躁钢铁直男，余游有点接受无能。
    透过浅溪，他进了云深的语音频道，开了麦说话：「可以了，差不多得了，别搞这些。」
    嘴上说得嫌弃，话里仍藏着笑意。
    「好的余哥。」云深应得乖巧，而后还笑了几声。
    落在平常，这几声笑当是令人听后酥麻，搁这会儿却只透着一股傻呼呼的气息。
    于是往常一听他低声笑就激动的弹幕，现如今的画风是这样：
    「啊，没眼看了。」
    「迷弟傻深，在线追星。」
    「可别再笑了，等会儿把余神吓跑了。」
    「深啊口水记得擦一擦。」
    云深被弹幕嫌弃得不行，他也不反驳，仍旧乐呵着，直到山子与alan也送完礼，跟着余游一块退出直播间，他才总算恢復正常。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挽救逐渐崩塌的形象。
    「还有两支，我们继续看啊。」
    而后再不管弹幕的吐槽，逕自点开了第四支影片。
    依旧是接续前一支影片尾端的小动画，这支开端的小动画特别可爱，一个小人接续一个小人，手牵着手，在画面下端走成了一排。
    不断有小人消失在萤幕右侧，也不断有小人自营幕左侧出现，在眾人以为会就这么没完没了地走下去时，小人的顏色忽然淡了，紧随在后的是画面正中央突然出现的空白地图，以及逐渐响起的音乐前奏。
    地图以华都为开头被放大，每在华都中落上一个点，就会有一句粉丝自己录的生日祝福在背景响起，待到点落完，华都这块区域方染上色彩。
    华都之后是北城，接着南城、云城等大城，再往下则是葵安市、陵西市等等小城市，地图东一块、西一块地被填上顏色，红点越落越多。
    直到整块地图都充满色彩，镜头被向后拉远，地图缩小，完整的世界地图展露在眾人眼前。
    还是同样的方式，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放大、落点、语音祝福、填上色彩。
    音乐到尾声的同时，原本空白的世界地图也早已染上色彩。
    也是在此时，适才头一个祝贺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在华都——」
    紧随其后，是不同城市的粉丝们说出相同的句式，直到最后一个国家的粉丝说完，所有人的声音聚合在一块，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祝云深生日快乐！」
    语音才落，又是新一首歌曲的开始。
    一温婉女声随着旋律轻声响起。
    曲是新曲，词亦是新词，是唯一的男房管风幃与安西特地为云深生日谱的曲、作的词，并由两人合唱。
    歌词被以好看的手写体呈现在萤幕右下角，画面的正中央，一张张粉丝们举着写有「云深生日快乐」的牌子与城市地标合照的照片由浅转深，取代了地图。
    照片里，粉丝们或以板子、或以口罩遮掩，只露出一双双含笑的眼。
    她们来自国内各个城市，有的甚至来自海外，却不约而同聚在这里，喜欢着同一个少年。
    云深的眼前模糊一片，还拚了命地睁大双眼想记住画面里的所有人。
    他想，他不过一小小主播，何德何能获得这么多人的喜爱。
    自接触游戏、开始直播至今，哪怕胜场多于败场，粉丝日日夸讚，在第一人称视角操作下，他从没觉着自己怎么怎么厉害，也一向没什么自信。
    游戏玩得再好，也难免有连败受挫的时候；酸民路人无道理涌进直播间发出攻击言词之时，也曾想过要放弃。
    却是直到这一刻，他方惊觉，原来在有人只指着他不好时，也有人只看见他的好。
    他们会仔细回看他留下的每一支影片，记下他的高光时刻，一边笑他操作辣鸡的同时，一边对着外人诉说他的好。
    他是真的被这么多人喜爱着的。

 番外一 生日会(3)

    歌曲到达尾声，最后一张图片也逐渐淡去，画面下方转淡的小人们重新有了色彩，外表也从原先的纸片人变成一个个不同样貌、不同性别的q版小人。
    这还是姜筠昭特地抽时间画的。
    因为粉丝太多，没办法全部画上，便以管理组人员以及几个平时活跃的粉丝为代表，让他们各自决定形貌。
    这些小人儿还是像适才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与先前不同的是，他们的手牵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小人儿消失在画面右侧，第四支影片也终于播毕。
    云深深呼吸进一口气，用力眨眼以眨去泪水，点开资料夹中最后一支影片。
    最后一支影片是姜筠昭负责製作，影片长度不长，就是个她手绘而成的小故事。
    同样接续着上一支影片，同样的一批小人儿从画面左端接续走出，而后四散开来，消失在画面中。
    画面的正中央，一名面对着墙壁数数的小女孩浮现，她正身处在一幢大房子中。
    待到数至一，小女孩转过身来，迈开小步伐到处去找寻小伙伴。
    她在窗下找到躲藏在户外的小伙伴一，在窗帘后找到小伙伴二，在棉被堆里找到小伙伴三，在桌巾覆盖的桌底下找到小伙伴四……
    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被找出来，他们嘻嘻哈哈的凑在一块，给负责找人的小女孩出主意。
    ——直到倒数第二个小孩儿也被从门后找出来为止。
    玩累了的孩子们或坐或站，找人的小女孩苦恼地立在原地。
    还剩下一个人没找到。可她明明都找过了。
    小女孩拿手指点了点额头，突然侧过头向左侧看去。
    画面循着小女孩的视线移动，入目的是大房子里的长走廊，沿着走廊抵达最底处，闯过紧闭着的那扇门，最终画面停在一深褐色的大衣柜前。
    门板转淡，让人能清楚瞧见里头抱膝而坐的小男孩。
    他已经在这里坐很久了。
    房子的隔音不算太好，他能听见小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找出来，他们笑闹着喊饿，声音忽远忽近。
    小男孩将脸埋进双膝中，他想，他又要再一次被遗忘，也许他应该——
    吱呀一声，衣柜门被从外拉开，灯光照亮了黑暗，小男孩的思绪被打断，小女孩甜美的笑顏出现在画面中。
    她的身后，是跟随而来的小伙伴们，同样笑得灿烂。
    然后，她衝他伸出了手，笑着说：「找到你了。」
    小男孩愣愣地将手放入小女孩手中，被一把拉出衣柜，接受小伙伴们的拥抱，原先呆愣的神情，终于被笑顏取代。
    画面最终停留在这张笑脸上，色彩转淡，最终黑幕。
    原先搭配着小故事的bgm也在这时淡去，短暂几秒后，书写的沙沙声响起。
    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浮现在画面上，最终成了这么几句话——
    「别怕，我们一直在。生日快乐，我们的小王子。」
    至此，所有影片播放完毕，滚动缓慢的弹幕这会儿才重新多了起来，多是在回味最后这支影片的内容。
    追随够久的粉丝们都知道，云深幼时曾有过玩捉迷藏却被遗忘的经歷。
    那是他第一次玩，也是唯一一次。
    许是云深当时提起时的语气太过随意，多数人早将这事拋在脑后，若非姜筠昭这支影片，他们恐怕再也不会想起。
    可这件事一直就放在姜筠昭心里。
    在姜筠昭看来，这件事从没自云深心中抹去。
    如果不在意，就不会将五岁时候的事情牢记于心。
    她也不会非要他抹去这段令他难受的过往，她会画一个美好结局给他。
    她想让他知道，倘若再来一次，他们都会找到他。她会找到他。
    他们会在。
    一直都会在。
    萤幕那端，云深好不容易在前一支影片时收住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下。
    碍着正开直播不好黑幕静音太久，他作了几个深呼吸缓和情绪，关掉影片切回直播间，方重新开了麦。
    一张嘴，却是一声哽咽，话都难说出一句。
    原还讨论着影片内容的粉丝们，听这声音全都心疼得不行，难得没有人嘲笑，弹幕里一片祥和，全在安慰他。
    又缓了缓情绪，喝过几口水，云深方说得出话来。
    因为感动，这些感谢的话说得零碎反覆，直说上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捋顺思绪，把话说顺。
    从开播初期说到今日的庆生会，一点一点地把他记得的每一个美好都说与他们听。他也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好，他也都记着。
    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的，云深一边说，弹幕一边刷起了刚才影片里最后的那几句话。
    满屏的「别怕，我们一直在」以及「生日快乐，我们的小王子」，看得人心中盈满感动。
    与此同时，由綾子酱带头，房管们逐一刷上礼物，连带着其他粉丝们也纷纷砸钱送上礼物。
    礼物价值不一，却都代表着他们每个人的心意。
    云深仔细盯着送礼栏位，无论礼物刷得再快，他都一个不漏地亲口道出感谢。
    谢着谢着，一隻白金兔突然跳了出来，旁边还写着大大的乘十。
    「谢、谢谢沉哥的十隻白金兔。」云深道谢的嗓音都有些抖。
    白金兔一隻两千五白兔币，姜筠昭这回果断砸下近来接案子赚来的钱，一口气送上十隻，折合现金将近九千块。
    饶是她平时送礼不吝嗇，这会儿这么一砸，弹幕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云深更是立刻抱住金主爸爸的大腿。
    「沉哥，以后你就是我爸爸了。」
    在沉爸爸面前，云深十分折得下腰。
    姜筠昭噗嗤笑出声来，坦然接受这个称呼。
    小沉同学：哎，乖儿子。
    送礼环节过后，生日会也算告一段落，准备下播前，云深总算在浅溪的抗议下进语音群把麦重新打开，让他一块作生日会的收尾。
    浅溪嘴上胡乱抱怨了一通过后，像模像样的给云深作起了访问。
    「怎么样阿深，这个生日会感觉如何？」
    云深难得没有让他闭嘴，想都没想地答道：「很开心，很感动，也很感谢。」
    「真的，我都被感动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要表演一下落泪下播。」说着，浅溪还吸了吸鼻子。
    还没等他作出啜泣状，云深的声音已淡定响起。
    「可以，但你还没送礼。」
    浅溪：「……」
    都感动成这样了你还能记着。
    在浅溪的无言声中，弹幕嘻嘻哈哈地配合着提前谢礼。
    「提前感谢浅溪的礼物，不愧是最宠我们深的好兄弟。」
    「提前感谢浅溪的十隻白金兔，老闆大气！」
    「谢谢老闆！」
    「谢谢浅溪老闆！」
    「谢谢老闆的白金兔！」
    ……
    对于弹幕的配合，浅溪十分不乐意，挑了几条熟悉的粉丝发出的弹幕回应，言语中是充满笑意的不乐意。
    云深没有开口打断他，也没加入他的吵嚷，而是将目光落在排行榜上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上。
    似有什么自胸口破茧而出，向上萌发。
    他抬起手，贴上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视线下移至聊天区块，看着那个熟悉名字跟着也发出弹幕。
    小沉同学：感谢浅溪的十架纸飞机，今后也请多多爱护我们深。
    云深还是没有说话，而是将这段话来回看了许多遍，目光最终凝在最后的三个字上头。
    恍惚中，适才影片最后的那段话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分明没听过姜筠昭的真正声音，耳旁却自然响起他所认为的她应有的声音。
    那个声音响在耳侧，轻柔地告诉他：别怕，我们一直在。
    〈生日会完〉

 番外二 圣诞快乐

    天色逐渐转暗，街灯一盏盏亮起，和安路上醒目的老旧建筑一如过去的每个傍晚，早早亮起灯来，昭示着内里人员的忙碌。
    而今距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星期，居住在不同城市的bfm成员难得齐聚在这里。
    为给粉丝们发福利，他们打算在圣诞节当天抽奖送签名照，个人照早早就拍摄完毕，只剩下团体照因为队形缘故特意放到最后才拍。
    工作室当初给了他们三款不同的姿势选择，七人讨论过后，决定挑战有些难度的叠叠乐姿势。
    扣除年纪稍大且曾受过手伤的余游不太适合参与外，馀下六个人中，三个人当底，两个人置中，最上一人负责拿星星，并周身缠绕绿色彩带，让整体看上去像一个应景的圣诞树。
    想像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莱姆年纪最小、体重也最轻，毫无疑问是最上层的人。
    其馀的五个人，不但身高差不多，体重也相近，谁在底、谁在中，就是考验友情的时候了。
    起初，浅溪提议猜拳，输的在最下层，岂料他自己第一把就输在了最下层，拳都还没猜完就耍赖着说不算。
    随后又提出了不少的玩法，几乎每把都有人耍赖，眼看着他们就要拿出手机打一把手游的单挑，余游连忙咬着牙出声制止。
    「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
    几人缩了缩脖颈，嘿嘿一笑后，开始新一轮的争执。
    新的游戏还没被提议出来，季知哲已经觉着麻烦，他微抬了下手，打断浅溪将要出口的话，「我待底层。」
    图纸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笑出一口白牙，「不愧是山哥。」
    被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喊哥的季知哲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浅溪你应该有点自觉。」楚念笙一把揽住浅溪，手掌在他肩上轻拍两下，「底层吧。」
    「我有个屁自觉，我这么轻，是想压垮我吗？」浅溪不客气地拍开楚念笙的手，笑嘻嘻地去看alan，「小艾哥最近吃得不少啊？」
    alan乾咳一声，婉转拒绝：「我吃不胖。」
    「这么巧，我也是。」图纸笑瞇瞇地补了一句。
    「太好了，我也是哎。」
    浅溪一拍手掌，正想再说点什么，一旁忍无可忍得余游拿着随身的记录版走过来，照着四人的后脑勺一人轻拍了一下。
    「好个屁，听我的，图纸和alan也去底层，阿深和浅溪第二层。」说完分配，也不管他们的抗议，余游转身衝着忍笑忍得正辛苦的摄影师点头道：「麻烦你们了。」
    摄影师憋笑抬手比了个ok。
    抗议无效的四人只能乖顺的按着分配先站定位置，待化妆师上前一一补过妆，底层的三人认命地先往下趴，确认好三人足够稳固后，楚念笙和浅溪方分别爬上去。
    待两人趴定，底层隐约有了哀号声。
    「谁说吃不胖的？你俩也太重了吧！」图纸作为最中心，各承担了两人一半的重量，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抖。
    楚念笙和浅溪互瞧一眼，笑着将半身的重量往中心压。
    「卧槽别压啊——」
    图纸一个扛不住，塌了。
    他这一塌，其他人也就跟着塌，整个队形变得一蹋糊涂，只能重来。
    如此伴随着哀号声重复了几次，待到莱姆顺利上至顶层，六人周身缠绕好绿色彩带，已经又过去十几分鐘。
    由于底层抗重能力有限，一切就绪后，摄影师也不囉嗦，把握时间喀喀喀地连拍下好几张照片。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鐘左右。
    没等他喊出「ok」，图纸和alan已经再一次承受不住地摊趴在地，上层三人跟着摔趴得东倒西歪，看得一旁的工作人员又是一阵笑。
    时间虽短，拍出来的成品却很不错，七人凑在电脑前挑挑选选了好一会儿，才总算选定照片，离开工作室。
    圣诞节当天，季知哲把抽奖活动交代给了浅溪，随手在个人专区里发了张鸽子图以示公告，自个儿则带着季若彤驱车前往涂砚书的住处。
    不同于以往盛大的圣诞party，今年涂砚书没多找人，就他们两对情侣加上季若彤一块过。
    兄妹俩到的最迟，来给他们开门的是早他们几分鐘前到的郑依槿，笑弯了眼让了让身子让他们先过。
    屋里的节庆布置让季若彤十分欣喜，欢呼一声后，脱了鞋子就往内跑。
    季知哲落后她几步，经过郑依槿身旁时，随手牵住她的手将她往里带。
    屋内，郑依霏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瞧着什么，涂砚书则把季若彤安置在餐桌前，递过一盘小蛋糕给她。
    瞧着蛋糕上厚实的奶油，季知哲皱了下眉，「别让她吃太多。」
    「过节嘛。」涂砚书不以为意的把盛有果汁的杯子放到季若彤面前，笑着吐槽，「兄弟，你越来越婆妈了。」
    「谁养过谁知道。」
    这话说的，像养宠物似的。
    郑依槿偏头瞪了季知哲一眼，他只当没看到，揽着她坐到双人沙发上。
    「可别。」安置好小孩，涂砚书坐回郑依霏身边，一脸的抗拒，「他们哭起来我受不了。」
    季知哲哼笑一声，没接话。
    习惯了他随心中断对话的脾气，涂砚书转而将注意力落在身旁的女友身旁，一手揽过她，好奇地探头，「你从刚刚就在看什么？」
    「看照片。」郑依霏把手中的照片衝他亮了亮。
    正是两个星期前bfm成员棚拍的照片。
    季知哲开直播打游戏的事情在四人间早不是秘密，关于他打游戏的伙伴，他们也多少知道，只是未曾亲眼瞧过。
    对于与自身不同领域的人事物，郑依霏一向抱有极大的兴趣。
    故而一知道郑依槿手中有这组照片，她便缠着要看，郑依槿也总拿妹妹没輒，妹妹才撒了个娇她就把照片给了出去。
    就着郑依霏的手看过几张照片，待看到团体照，涂砚书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你这脸也太生无可恋了吧？」
    「你去被压个十五分鐘试试。」
    涂砚书不理他，抽出照片细细瞧，继续取笑他。
    「堂堂cosmo御用男模特居然沦落为底座，你粉丝该哭了。」
    听出他拿自己取乐的意图，季知哲懒得搭话了，哼笑着算作回应。
    一旁，郑依霏将手中的照片叠好，感慨了句：「想不到现在连打游戏的都这么帅了。」
    听女友称讚别人帅，涂砚书不乐意了，从团体照上挪开目光，对郑依霏的言论表达自己的不以为然。
    「还好吧？没看出来多帅啊？」
    「怎么没有？」郑依霏从手中的照片中翻找出楚念笙的个人照，指尖在他脸旁点了点，「尤其他，特别适合来拍一部电竞偶像剧。」
    涂砚书瞧了一眼照片，不屑哼笑，「也就那样吧，还没我好看。」
    郑依霏笑着逗他，「是吗？可我觉着他更好看。」
    「你最近视力是不是不太行啊？」
    「我视力一向都挺好的。」
    ……
    两人一来一往的逗起嘴来，郑依槿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没想去劝说一句，就笑看着他俩逗嘴。
    在她身旁，从进来起就没怎么跟她说到话，这会儿见她的注意力还被两个笨蛋吸引，季知哲有些烦躁地喊她。
    「嗯？」
    郑依槿闻声侧首，眉眼带笑的模样轻易抚平季知哲的情绪。
    将身子凑向她，季知哲不满地道：「就顾着看他们，他们有我好看？」
    「没有。」交往多时，郑依槿已十分了解这人的性子，笑着柔声哄他，「我哲哥最好看。」
    季知哲满意了，勾了勾唇，偏过头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郑依槿笑着拿脸蹭了下他的脸，算作回应。
    这般亲暱不过一小会儿时间，那头早逗完嘴的情侣档正瞧得津津有味，馀光瞥见吃完蛋糕的季若彤迈着小短腿朝他们走来，涂砚书连忙清清嗓子，打断他们。
    「咳，两位，还有未成年在，注意点啊。」
    郑依槿脸皮薄，一听涂砚书这么说，才像是想起季若彤的存在，连忙拉开距离。
    至于季知哲，记不清是第几次被涂砚书破坏亲密时光，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几个操作后点出楚念笙的直播间，将手机萤幕转向郑依霏。
    「郑依霏，看看阿深直播？」
    注意到他手机里出现的少年即是适才照片上的人，郑依霏的眼睛唰地亮了。
    楚念笙今天难得开了视讯，应景的穿上圣诞老人的服装，算作给粉丝的免费福利。
    弹幕里嘻笑着吐槽他这身装扮，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摆弄设备，时不时回一句弹幕里粉丝拋出的问题。
    「今天圣诞节嘛，不打游戏了，就陪你们过个节。」
    「怎么过啊？就唱唱歌、聊聊天什么的，反正不打游戏。」
    「点歌？可以，你们随便点，会唱的我就唱，不会的我就当没看见。」
    「沉哥在吗？沉哥在啊——不是，我直播你们找沉哥干嘛？」
    「想看？不给看，我的沉哥凭什么给你们看。」
    眼见得弹幕又开始刷起沉哥，楚念笙不乐意地嘖了声，全当没看见。
    「行啦，有没有要点歌的？没有我随便唱了啊。」
    意思意思地来上这么两句，他也不管弹幕是不是已经开啟点歌模式，逕自点下播放，唱了首他老早就决定好的歌。
    弹幕被他这波操作惊了下。
    说好的点歌呢？
    楚念笙理都没理他们，一个人对着麦克风和歌词唱得愉快。
    哼，让他们打沉哥的念头。
    在他身后，姜筠昭倚床坐在地上，恰好在视讯镜头拍不到的地方。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好笑。
    自己家这个深深好像怎么样也长不大似的，反而越是交往，越觉得他年纪往小在长。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这么想着，掌心隐隐又痒了起来，姜筠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起身探出手去揉揉他的头发。
    她这一动作，半张脸闯入镜头的拍摄区域，女孩子精緻姣好的面容透过直播传达到几千人的萤幕之中，引得弹幕一阵骚动。
    「啊啊啊啊沉哥盛世美顏啊啊啊啊啊啊。」
    「实名羡慕深深，我也想要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深深让开，给沉哥一个位置。」
    「前面说错了，深深你可以走了，我只要看沉哥就行。」
    「为了沉哥我可以弯！！！！！」
    自查觉到那双手放上自己的头起，楚念笙就知道弹幕肯定炸了，本想着等唱完这首歌再说，却还是没忍住瞄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他就炸，也不管歌是不是才唱到一半，当即回嘴懟粉丝。
    「弯个屁我不可以，你们都给我直回去。」
    听见楚念笙炸毛的声音，弹幕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姜筠昭也忍不住笑了。
    「沉哥，说好不露脸的。」楚念笙哀怨地偏头看她。
    「我忍不住。」姜筠昭歉然地笑着看他，手又在他头上揉了两把，哄他道：「没事，他们也只能看而已，抢不走。」
    最后的三个字很大程度地取悦了楚念笙，衝着姜筠昭一阵傻笑后，他伸手拉过一旁的椅子让姜筠昭坐在他身旁，并收敛脸上表情，重新看向镜头，摆出自认为大方分享的表情。
    「行吧，分你们看，反正你们也只能看。」
    话说完，还伸手揽过姜筠昭，两人亲暱的靠在一起，秀出满屏的粉色泡泡。
    「猝不及防，一嘴狗粮。」
    「果然，圣诞节就不是单身狗该过的日子……」
    「所以说，好好的节日，我为什么要来看主播秀恩爱？」
    「主播欺负狗，取关了。」
    「散了散了，要另一半的那种，这直播没法看啦。」
    瞧着弹幕里一片哀嚎与抱怨，楚念笙反倒心情极好的笑了。
    「你就皮。」姜筠昭笑着戳了下他的脸颊。
    楚念笙嘻嘻笑着偏头看她，「过节嘛。」
    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姜筠昭面上带出一丝无奈，眼里却满是宠溺，唇角微微翘起，勾出一抹笑。
    她这般神情，瞧得楚念笙心念一动，脑子还没想好，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大掌准确无误地落在镜头前，将两人遮得严实，另一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将她轻轻带向自己，唇瓣相印。
    一股淡淡的果香味窜入鼻尖。
    退开来后，楚念笙舔了下嘴唇，舌尖嚐到同样的一股果香。
    「沉哥，你真甜。」
    小笨蛋。
    姜筠昭笑，没接他这话，只说：「圣诞快乐啊笙笙。」
    在他们身侧，萤幕上直播间的画面一片漆黑，弹幕却刷动得异常快速。
    「卧槽卧槽我听到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感觉我什么都猜到了。」
    「呜呜呜这什么神仙爱情我太酸了qqqqq」
    「求你们现在立刻马上原地结婚！！！！」
    「沉哥我是爱不到了，你们赶紧生个女儿，我申请追求！」
    「前面的你清醒点！」
    ……
    ▲
    鸽子图：表示今天直播鸽了，不开了。
    小伙伴们圣诞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