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之敛财天师[穿书]》 第 1 章 “以上,便是这段婚姻当中温先生需要履行的义务,所有的条例都清楚的列在了这份协议当中,作为补偿,一年协议婚姻到期后,除了五百万现金之外,还有一套位于江户盛世华庭价值千万的三居室高级公寓。” 一个肤色略白,五官俊朗,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浑身散发着精英气息的男人一丝不苟的将虽然只有几页纸,但条例相当清晰分明的文件,一字不差的宣读了出来,以确保他对面,在未来一年内需要完全履行文件义务的青年能够清楚明白的听懂。 作为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学的人来说,这样清晰明朗不含任何虚假套路的文件,温然自然听得懂,这几页纸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乖乖听话别惹事的与这一段婚姻的另一当事人在这一年中好好相处,哄好家中唯一的太后娘娘,一年后就能拿到那笔巨额离婚补偿金滚蛋了。 精英律师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给温然理解的时间,见他将文件翻阅到了最后一页,这才开口:“还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有疑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 温然看向文件最后,写的清清楚楚的补偿,一眼看过去都有些数不清的零,和连房屋门牌号都具体写明的高级公寓,摇头道:“没有问题,全都明白。” 拿钱了事,与人消灾嘛,他懂,虽然周期长了一点,但回馈多呀,他一点都不亏! 闻言,精英律师拧开笔帽,将通体金属质感,从笔帽到笔尖都透着一副我很贵气息的钢笔放在了温然的面前:“那么,请签字吧。” 温然差点没憋住笑着道一声好咧,但场合不对,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生生忍住了,克制的点了点头,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在他签字栏的旁边,这段婚姻的另一当事人早就已经签字了,龙飞凤舞,笔锋透着一股锐利霸气,不愧是千亿大佬,连签个名都这么有逼格。 温然看着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犹如小学生字体的签字,一点都不带羞愧的将文件递交给了律师。 确定签字无误,精英律师片刻都不多待的起身离开,一本正经的表象之下,是谁都看不出的八卦之魂,作为祁先生的私人律师,这还是他第一次处理祁先生的私人感情问题,他的律师朋友一天到晚帮着老板处理各种小三小四问题,他却因为自家老板的洁身自好,这一部分经验一直都处于空白,现在,他的人生履历总算是圆满了! 律师走了之后,温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文件上的地址去查江户盛世华庭的房子,看着江户区里一平贵到离谱的房价,还有周边各种繁华的配套设施,甚至是本地户口的基本门槛,温然顿感满意,作为大佬,既然给了他房子,那到时候户口肯定也会帮他搞到位吧,只要安安分分的过完这一年,他以后也是有房有存款的人生赢家啦! 查完了他未来会得到的财产,温然又登录了这个世界原本‘温然’的账户,只有不到三千块的存款了,那位大佬只给了他离婚补偿,这婚内期间的花销大佬没说,他也不敢问,现在看来,他除了要慢慢摸清这个世界之外,还要想办法努力在这一年里好好苟活下去了。 至于这个世界原本的‘温然’去了哪里,温然不知道。 温然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年幼时父母双亡,家中还背了些债,亲戚当他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差点沦落到孤儿院,是他父亲的好友,一个半路出家的道士收养了他,还帮他家还清了债务,那之后他就跟着干爹住在道观里。 干爹虽然没有刻意教他什么,大概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念书,以后找个稳定的工作,过正常的人生,但环境使然,耳濡目染之下,有些东西就算不刻意,也差不多会了一些。大概他比干爹还要有天赋吧,搓药丸子也好,画符也好,他最多学个三遍就会了,又因为他至阳的命格,阳气太足,那些药丸子和符箓,比干爹拼死累活注入灵力的还要管用,到后来,这些活基本上都是他包揽了,只要周末或者寒暑假,他就给干爹当童工赚钱。 原本还清他家债务,他干爹的家底也差不多掏空了,这些年因为丹药符箓卖得好,倒是慢慢又有了些积攒,他干爹总说,等他考上大学了,就去他念大学的城市买一套房子,有了房子,以后才好娶老婆,这年头,三无人员想要找个对象太难了,要不然他干爹也不至于半路出家当道士。 可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干爹,突然一夜之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只留了一句,这是他大限将至,让他无须挂怀,以后不管在哪里,都要好好活着,然后就永远长眠了。 对于父母,温然没什么记忆,太小了,干爹可以说是他人生的全部,干爹的突然离世,对温然来说打击相当的大,更生出要继承干爹的事业,以后就守在道观里的念头。 后来清理干爹的遗物,看到这些年干爹省吃俭用为他攒下的,说好以后他去哪里念书就在哪里买房子的钱,温然才慢慢想通,既然那是干爹所期望的,那他就如干爹所愿,过简简单单的人生。 再后来,他如愿考上了本地的大学,高三毕业的暑假,他回到道观,除了告诉干爹他考上大学了之外,打算继续靠搓丸子画符赚一点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只不过他下山拿快递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诡异的雾,雾散了之后他就发现环境不一样了,然后看到了祁家的人,一阵鸡同鸭讲莫名其妙的被带回了祁家。 很快温然就发现,他穿越了,还是穿进了一本他才刚看完的小说里,看书的时候他还吐槽来着,小说里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因为一纸婚约嫁给了千亿大佬,巧的是书里的‘温然’也是无父无母,有个道士师父,从小生活在道观里,差不多也是读大学的年纪,‘温然’的师父去世,什么都没给他留下,‘温然’半工半读,生活的很辛苦,直到被祁家的人找到,告知‘温然’他师父当初跟祁家定下的婚约。 当初正是因为这简直复制一般的经历,又同名同姓的雷同,这才让温然对这本小说好奇的看下去,结果就看到了满满的狗血。 一朝嫁给千亿大佬,被豪门的乱花迷了眼,过上了‘温然’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生活,慢慢的,心自然就大了。加上这位千亿大佬也的确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有颜有钱,人格魅力值爆表,简直到了传说中一见杨过误终身的程度,于是‘温然’沦陷了,无论是为了人,还是为了富裕的生活,从此走向了炮灰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小说中,这位千亿大佬是有白月光的,只是大佬的白月光心中另有其人,于是这一段我爱你,你爱他,他爱他的复杂四角关系让炮灰然越作越死,最后大佬到底还念着炮灰然曾经让奶奶含笑离世,走的无牵无挂,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只是让他一无所有的远走他乡。 看书的时候温然觉得这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太傻,人家大佬是什么级别的存在,千帆阅尽,什么人间富贵花没见过,这炮灰然只是个毫无闪光点,连自力更生都活的艰难的人,大佬凭什么爱他,如果是霸道总裁的落跑小娇妻这类小说说不定还有可能,所以还不如早早认清自己的定位,安安稳稳按照大佬的要求过完这一年,拿钱拿房走人去逍遥快活,岂不是快哉。 弄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温然打算既来之则安之的走剧情,只要一年后他不作死,不去招惹大佬的白月光,到时候干脆利落的走人,那未来的人生还是很美满的。 如果这中间的过程中或者以后某天,炮灰然回来了,他们各归各位了,那也没关系,在哪儿不是活呢,他答应过干爹,以后不管在哪儿,都要活的好好的。 唯一比较吃亏的是,他连大学都还没上过,最是青春的二九年华,凭白老了两岁,十八岁的生日都没过,就已经二十岁了,真是光阴似箭啊。 温然在感叹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过一次十八岁生日时,那位千亿大佬正翻阅着温然签过字的文件,一式两份,各留一份。 律师道:“各种协议条例已经对温先生说明,温先生也表示完全明白,字签的很干脆。” 祁云敬平静的嗯了一声,即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的眉眼依旧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凌厉,剑眉星目,眸如深渊,有时候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都带着迫人的压力。 跟了他许多年的私人律师徐彦,到现在都没办法平静的面对这位大|bo|ss。 祁云敬对于旁人这样敬畏的姿态早已习以为常,查阅文件无误,便让徐彦拿去收好。这份协议中只列明了对温然的补偿,并没有说毁约的代价,如果温然足够聪明,那结局皆大欢喜,若不聪明,解决掉一个麻烦的办法,多的很。 ※※※※※※※※※※※※※※※※※※※※ 开文啦~~~ 这是第二次写灵异文,我对灵异文和末世文算是很偏爱了,看到无文可看就忍不住自己写了. 第一本大天师之后,我也看到了自己很多的不足,这一次再次尝试灵异文,希望能有所进步! 每晚八点日更不见不散哦,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 2 章 一辆低调到毫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穿过繁华的街区,驶过无人的林荫道,一路开到了半山,沉重的铁门早已在车开到门口之前便开出了一道能让车辆穿过的入口,驶进铁门,又在枫林河岸边开了将近一分多钟,才隐约看到了房屋建筑。 深夜的庄园一片寂静,只有车轮压过树叶的沙沙声,黑商缓缓的停在了亮如白昼的别墅门口,管家早就侯立在旁,当车停下后,便立刻上前拉开车门。 修长而笔直的大长腿自车内踏出,祁云敬凌厉的眉眼看到管家的一瞬间,稍稍柔和了几分,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带着令人耳朵发痒的磁性:“奶奶今天怎么样了?” 比起眼角眉梢都带着强势霸道的祁云敬,已经发丝雪白的管家实在是慈眉善目的像个弥勒佛,脸上带笑道:“今天老夫人精神不错,因为有然少陪着说话,中午还多喝了一碗汤,午觉也多睡了半小时,晚上还在院子里走了走。” 祁云敬眼眸微垂,眉头间却隐隐松快了几分,对于温然,若能让奶奶最后这段时间过的开心,即便是合约结束,未来多对他照拂一些也不是不可,只要他足够懂事。 时间太晚,老人觉轻,祁云敬不打算去打扰老人休息,于是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半道上闻到了一股不应该在走廊上闻到的食物异香,祁云敬停下脚步,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一回头就见一个似乎还带着少年稚气的人端着一碗铺盖了一层牛肉的粉面从另一个方向走上来。 祁云敬眸中闪过一丝审视,因为调查过,所以对于温然在见面之前,他就因为那些调查形成了一个既定印象,自私势利,虚荣又懒惰,在他师父去世之前,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老人所给的一切,直到师父去世后,这才不得不自力更生,却眼高手低,妄想着一步登天。 祁云敬看人从不看出身,但他欣赏有才干的,对于温然这种,厌恶还不至于,却也的确不喜欢,但偏偏他就是爷爷指定的人,好在这种人也好拿捏,给个甜枣吊着,不听话了就给一棒子敲打敲打。 可是当亲眼见到温然之后,他实在是没办法将眼前的人跟资料上的画上等号,原因无他,这人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本能的无法去讨厌。 正端着一个大汤碗,因为盛的太满,担心汤水撒漏而走的格外小心的温然注意到了前面有人,下意识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好看到天怒人怨但浑身散发着逼人冷气的祁云敬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哪怕是面无表情,这足以让鬼见愁的可怕模样若让旁人见了,怕是大气都不敢喘。 可惜温然不是旁人,难得在这个大到近乎荒无人烟的家里见到祁云敬,见他一身正装,应该是刚工作完才回来,于是双眸一弯,嘴角露出十分对称的小梨涡,带着笑的邀请道:“你饿不饿?我煮了面,还有多的,你要是饿了我去给你盛。” 算起来,这应该是祁云敬第三次见到温然,第一次是从奶奶那里得知他竟然跟人有婚约,还是他爷爷在世的时候跟人定下的,据说他那个未婚夫命格很好,与他相辅相成,还能为他化解命中的大煞,这才在双方年幼甚至不知事时定下婚事。 不过当初他的父母还有奶奶都一力反对,虽然他们这种世家对于命数玄学会比普通人接触的多一些,但真要迷信,其实也没多迷信,最多就是敬畏,可是拿婚姻大事这种事去敬畏,那还不至于。当初也是因为家里都觉得老爷子做了糊涂决定,才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当没发生过,所以他以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后来爷爷和父母接连去世,他早早的背负起了整个祁家,刚将祁家的内部给理顺,奶奶竟然被查出绝症,可是奶奶已经年迈,八十岁的老人,根本经不起绝症治疗上的折腾,只能尽量保守治疗,减少痛苦的度过最后的时光。却不想前段时间奶奶连续的梦到了爷爷,在梦里,爷爷不断的提及这门婚事。 人年纪大了,总会信一些在年轻人看来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祁云敬觉得这是奶奶日有所思导致的,但如果能让老人家安心,结个婚而已,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不过在结婚前,他要先了解一下这个温然是个什么样的人,文字的描述,始终不如他亲眼见上一次,这才有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需要奶奶满意的婚姻让老人安心,不至于临了还有遗憾,而温然能在他这里得到相应的补偿,两人各取所需,目的明确。 第二次便是登记,婚礼并没有大办,他表示先结婚后培养感情,人上了他们祁家的户口,总归跑不掉。而温然也适时的表示他还在读大学,想要至少大学毕业之后再办婚礼,奶奶接受了他们的说法,他对温然的识时务也略满意。 这是第三次,看着堂而皇之的端着宵夜往房间走,仿佛是这个家另一个主人的温然,祁云敬眉峰微不可见的拢了拢。 温然见他不说话,好像没看出他的不满一样,继续挂着笑脸道:“你吃不吃呀?不吃我回房间了。” 又是微微沉默了片刻,祁云敬才开口:“用餐有餐厅。” 温然哦了一声,但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我房间里电脑还开着呢,不刷剧的宵夜是没有灵魂的。”说完就端着他的宵夜继续往房间走,路过祁云敬身边的时候还不客气道:“麻烦让让。” 虽然祁家豪宅的面积很大,过道非常的宽敞,但祁云敬站在路的正中间,有些挡道了。他端着满满一碗汤汤水水的面,绕路走有撒漏的风险,所以坚决直行前进。 祁云敬又是一阵沉默,微微垂下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温然,似乎在打量眼前的人,深沉的眸子里是温然懒得去分析的复杂,最终,祁云敬侧开身,在自己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家里,给别人让了路。 温然差点没忍住的嘻嘻笑出声,祁云敬看起来已经有几分不爽了,他还是不要继续招惹他了,礼貌的道谢道晚安后,继续一路小慢碎步的回了房间,只是路过祁云敬的时候,温然实在是忍不住的偷偷深呼吸了一下,这满身的金光啊,就算不能吸过来为他所用,感受一下这美妙的滋味也是不错的,他活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金闪闪的人呢。 温然不怕祁云敬,但并不是因为他看过小说,知道祁云敬是个什么样的人,小说是小说,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呼吸到这里的空气,接触了这里的人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是小说里文字的存在了,而是活生生,在他面前有血有肉的人,如果他带着那种先知和片面的认知去俯视这里的人,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怕是因为祁云敬身上那能刺瞎人双眼的金光,还有那算是到了极致的命格。 人做功德,便会有福报,功德越大,福报越深,当功德大到这一世的福报已经回馈不起了,来世便会带着功德之气的庇护,像祁云敬这满身金闪闪的,还有他到了极致的命格,想来他已经做了九世善人,还有一世,便能大圆满成十世善人。 传说中,十世善人能摆脱轮回,但九本就是一个极数,起于一,极于九,若能破九,那才是真正的大造化,可九岂是那么好破的,所以这一世,过了,便是造化,过不了,前九世的积攒将会功亏一篑,是为劫。 温然虽然能看出祁云敬身上的问题,但他却破不了,这种大造化之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了,所以只能眼馋一下那满身的金光,爱莫能助了。 所以对于祁云敬,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那都是安全的。但如果见祁云敬是九世善人,就觉得他圣母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圣母跟善人,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舍己度众生是善,怜悯万物苍生是善,杀万人保万万人盛世太平,那也是善,有不染鲜血的善,有浴血而生的善,善分多种,就看这份善带来的结果是什么了。可惜世人似乎都喜欢那些看得见的善,真正的大善,从来都需要时间来证明。 看祁云敬,也不知道他的善,经历了几世鲜血的洗礼。 ※※※※※※※※※※※※※※※※※※※※ 温然满眼$$:“我最喜欢金闪闪的东西了!” 行走的金光体祁云敬:“我?” 第 3 章 一大早,温然抓着头上那一撮用水都压不下的小翘毛,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打呵欠的下楼,当见到餐桌前,精致到连一根头发丝都被精细打理过的男人时,温然瞬间瞌睡全醒,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奶奶早!” 说着看向祁云敬,梨涡一现:“早安。”一大早就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真的挺赏心悦目的。 祁云敬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冷漠有余,热情不足,反倒是他旁边的老人见温然一点都不怕自己的大孙子,相处的这般融洽的模样,忍不住笑眯了眼的看向温然:“小然快来,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汤包。” 温然闻言也对老人回之一笑,眼眸一弯,仿佛盛满了窗外的阳光:“今天吃汤包呀,真好。” 祁老太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她依旧美丽优雅,哪怕面容不再青春紧致,身体不再健康轻盈,每天出来见人依旧会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合身的旗袍,甚至喷洒着淡淡的香水,精神好的时候,还会早早的去花园里,摘上一两朵盛开的鲜花,插在小小的花瓶中,摆在餐桌上,让工作繁忙的孙子也能看看这四季的景致。 祁老太面对生活,面对病魔的淡定从容,让温然见识到了真正的美人是什么模样,想来,应该就是祁老太这样的吧。 温然十分自然的走到祁云敬的旁边坐下,佣人连忙将早餐端过来放到了他的面前,餐盘的盖子一揭开,一股浓郁的香味顺着蒸腾的热气散发开来,温然吸了吸鼻子,满脸笑的朝着祁老太道:“我最喜欢这个郭师傅做的汤包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包。” 祁老太笑呵呵的看着温然吃的满嘴香,满脸都是慈爱。 祁家虽然也算是老牌家族,但家庭和睦,没有那么多森严的规矩,饭桌上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但大概祁家人性子就是如此,克己守礼,稳重端庄,弄得一些小辈也跟着有样学样,失了一些少年人的活泼,所以见到温然这种,祁老太自然心生喜欢。 祁云敬看了眼温然,见他一口一个,吃的烫了还小小的张着嘴吐气,虽然不太稳重,但也不算太没规矩,便随他去了。 倒是温然,见祁云敬吃的一板一眼,连抬手的弧度都好像被尺子精细的量过一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撩拨一下,于是夹了一个汤包放在了祁云敬的餐盘中,还笑眯眯道:“大早上的就应该吃点热乎的东西,这吐司牛奶哪有汤包好吃。” 祁云敬看着餐盘中,一边是刷了果酱的吐司,一边是油腻的汤包,眼神不由得看向温然,心中暗自思索,他对温然是不是太客气了,所以这人开始有些得寸进尺了。 无视了对方似乎充满了压迫性的视线,温然依旧满脸笑道:“奶奶也觉得汤包比吐司好吃,是吧?” 祁老太笑着道:“早上就应该吃点热乎的东西。” 看着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祁云敬顿感几分无奈,他能无视温然,但不能无视奶奶,见奶奶一脸看戏的模样,祁云敬只好拿起筷子,夹起汤包,不过并没有像温然那样一口吞,而是放在汤匙里,用筷子微微开了一个口,等散了热气之后这才吃下。 温然咬着筷子看着他,果然好看的人干什么都好看,连汤包都能吃出一股优雅的味道。 祁云敬在温然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的用完了早餐,空盘后这才起身去上班,临走时带着警告意味的看了眼温然,但他觉得温然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那朝他挥手道再见的模样,不知道多欢脱。 祁云敬走了之后,温然笑着朝祁老太问道:“奶奶您觉得,我是会先把他逗笑呢,还是逗发火呢?” 祁老太也笑呵呵道:“想要逗笑云敬可不容易。” 温然道:“感觉逗到发火也不容易,看来还得再接再厉呀。” 祁老太觉得,每天看着温然逗弄自己的大孙子,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哪天她大孙子真被温然逗出情绪来了,她这个老太婆,也可以放心长眠了。 用过了早餐,祁老太吃了晨药后就回房休息了,温然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打算消消食也回房间睡个回笼觉,早上的太阳伴着清风,倒也有些凉爽,他现在正是放暑假,这样逍遥的日子再过半个月就要结束了,可不珍惜一天是一天。 正在他看着院子里各种名贵花草,感叹着这么肥沃的一片地却用来种只能欣赏的花实在是太可惜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温然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跟祁云敬有三分像的青年,正嘴角含笑的朝他走来:“表嫂?我应该这么叫你没错吧。” 温然同样回了个笑脸:“是这样叫没错,但我更喜欢别人直接叫我名字,我叫温然。” 青年笑道:“你好,我叫颜哲。” 祁家上一辈是一儿一女,儿子继承家业,只不过英年早逝,现在这个担子落在了祁云敬的肩头,女儿嫁给了一个当兵的,但二十多年前当兵的,混到现在,那官职也不小了,这颜哲应该就是祁家的外孙了。 温然这段时间有去了解了一下祁家,虽然从网络上只能查到一些片面的东西,但大致的人物关系还是知道的,所以知道颜哲除了是祁家的外孙之外,还是如今当红的明星,虽然他没有看过颜哲的戏,但就冲这张跟祁云敬有几分相似的脸,就是爆红娱乐圈的料。 温然眼神不经意的在颜哲身上扫了一圈,笑着道:“奶奶吃了药休息了。” 颜哲道:“剧组放了几天假,所以我过来陪陪外婆。” 他们这种职业,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哪怕像这样剧组突然放假,公司也能立刻给他塞点工作进来,只不过外婆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将可以推的工作几乎都推了,要不是剧本是早前就签好的不好推,他连剧都不会接。现在只要有时间,他就过来陪着外婆,不管是自己还是外婆,他都不希望将来留有遗憾。 温然点点头:“时间还早,你还可以去睡一觉,明星休息时间少,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颜哲唇边笑意更深,这个温然,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跟他所看到的照片上的样子也差别甚大,两者之间的气质,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不过温然毕竟是表哥的媳妇,也轮不到他来探究,只是心下感慨了一下外公还好没乱点鸳鸯,没给表哥找了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就准备先回房间了。 温然突然出声叫住他:“你相信玄学吗?” 颜哲不知道温然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诚实道:“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温然耸耸肩:“好吧。”然后转过身继续看向小花园,表示他们之间的谈话结束了。 颜哲不明所以,笑了笑往屋内走去。 温然无声一叹,你我本无缘,你还不花钱,哎,没救了。 知道外孙回来了,中午用餐的时候,老太太精神明显更好了几分,拉着颜哲的手就没放下,听着颜哲说着一些剧组的事情,还有娱乐圈里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八卦,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见温然下来了,颜哲将放在沙发上的一个手提袋拿了起来:“早上还没来得及整理东西,见得有些匆忙,这个是送给你和表哥的新婚礼物,迟来的礼物,表嫂别嫌弃。” 祁老太朝着温然伸出了一只手:“小然快来。” 温然叫了一声奶奶,然后大方的收下了颜哲的礼物,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囊大小的护身符递给了颜哲:“礼轻情意重,你也别嫌弃。” 颜哲是知道温然的一些情况的,知道他是道教出身,也知道他师父死了之后就孤苦无依,还要半工半读的养活自己,有些意外温然会回礼,虽然只是个小护身符,但他还是表示了感谢,直接放进了口袋里。 饭后,温然拎着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开了祁云敬的卧室门,协议婚姻知道的人不多,算上他和另一当事人,也只有律师知道了,在这个家里,从他搬进来的那天起,在旁人眼中就相当于这个家的主人了,进自己丈夫的卧室,自然没人会拦着。 祁云敬的卧室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不带半点烟火气,被佣人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床上都铺展的没有一丝褶皱。温然直接把颜哲送的礼物放到了祁云敬的床上,看了眼不用打开就知道定然价值不菲的手表礼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顺道给祁云敬发了条消息。 他跟祁云敬是协议关系,说好了后续的补偿,那其他因为这份关系而带来的金钱利益,不该他的,他一分都不会多拿,他虽爱财,但这点基本做人的原则还是有的。发完消息温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礼物不是他的,还送了个护身符出去,对于全部身家只有三千块的他来说,血亏啊。 夜里,睡梦中的温然突然醒来,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暗恼睡前不该贪嘴吃那半边西瓜的,去卫生间解决了一通后,瞌睡也跟着醒了几分,路过窗边时,温然眼角的余光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的窗户能够看到小花园,朝向不错,推开窗就是百花齐放,此刻小花园里摆放着的摇椅正在缓缓摇动,好像刚刚有谁才坐过摇椅一样,缓缓摇动后渐渐停了下来。 温然看了眼空荡荡的小花园,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床边走去,拉开被子一翻滚,抱着被子再次睡去。 深夜寂静的小花园,停止不动的摇椅再次缓缓摇动起来,惨白的月光下,花园里空无一人。 第 4 章 祁云敬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温然给他发的消息,温然不属于工作合伙人,所以祁云敬给他的是自己私人号码,一般有急事,别人会直接给他电话,不重要的事情才会这样发消息,所以祁云敬一般也只有突然想起来才会看一眼私人号码上的消息。 等回到房间,看到放在他床上的礼盒,祁云敬随手放进了柜子里,不管温然是真有原则还是假客气,既然说不要了,那就不要,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掰扯这点小事,如果温然是真这么有原则的人,那的确会让他高看几分,不过到现在,几次接触下来,他对温然的印象都不算差,进退有度的人,很少会惹人讨厌。 只是这温然跟他调查到的样子实在是出入太大,弄错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了。 自从查出祁老太得了癌症,家里人只要有空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以前一个月都难得回家一趟的祁云敬,现在哪怕忙的彻夜不归,也会尽量赶回来陪着老人用个早餐。 虽然祁云敬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乳香味,面容看起来挺精神,就像是睡了一觉晨练后洗了澡的,但温然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疲色,果然千亿大佬不是那么好当的,小说中只是一段文字描写的事儿,真变成生活了,那些成功的背后也都是一点一滴堆砌起来的。 这次为防温然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祁云敬直接选择了跟他一样的早餐,他对食物并没有什么偏好,中式或者西式都可以,就看哪种方便更节约时间了。将小云吞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瞥见温然似乎有些遗憾的小眼神,祁云敬莫名愉悦了几分。 颜哲是最后下来的,不知道是睡得太久了,还是睡得太不好,整个人一副满身沉重的样子,祁云敬眉头微蹙:“你又通宵游戏了?” 颜哲虽然跟祁云敬只是表兄弟,但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甚至比跟各自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所以两人的关系是最好的,但关系好归好,怕也是有点怕的。 听到祁云敬的质问,颜哲满脸无奈:“哥,我又不是刚上大学那会儿,每天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那个精力去通宵游戏。” 颜哲揉着睡得酸疼的脖子坐到了餐桌边:“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睡着了就开始做梦,一个梦接一个梦,经常还各种梦中梦,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祁老太满脸心疼道:“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看好多当明星的,压力不知道有多大,要不要找一个心理医生纾解一下?” 颜哲连忙安抚老人:“我哪有什么压力啊,那些压力大的都是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拼搏的,我要是娱乐圈混不下去,那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产了,这种压力我还是能扛得住的。” 颜哲不想给老人造成心理负担,于是打算转移话题,就听一旁的温然开口:“昨天我给你的是安神符,你可以放在枕头下面试试。” 祁云敬眉头再次微不可见的一蹙,他不是个盲目科学的人,有些东西哪怕他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不会否认其存在,可是这不表示他希望在自己家里见到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尤其是家中还有个信这些东西的老人。不过他并不会在餐桌上说些扫兴的话,好在温然也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就打住了。 颜哲对于这些符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冒,但人家会这么说也是出于好意,他也不会不识好歹,于是笑着道:“好,回头我试试。” 祁老太拍着颜哲的手道:“小然的符很灵的,这两天再让管家做点安神汤给你喝,咱们内外兼备。” 全家也就祁老太最信这些了,不过祁老太要是不信的话,也就没祁云敬跟温然的这段婚姻了,不管是祁云敬还是颜哲,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哄还是会做的,哪怕自己不信,面上都是好好的应承。 等用完早餐,温然回房间的路上被祁云敬堵住了,没等祁云敬开口,温然就勾唇一笑,两个小梨涡莫名透着一股甜:“我说你今天怎么没急着上班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好了,虽然协议里没有明令禁止这一条,但我也不会在你家乱搞什么封建迷信,有些人去日本玩都会去浅草寺求个护身符呢,难道人家就是封建迷信了么,你不能因为我道教出身就这么敏感嘛,你放心,喝符水,设法坛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在你家里干的。” 祁云敬眼睛一眯,捕捉到了他话中的漏洞:“不在家里干,你还想在外面干?” 温然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满脸无辜的看着祁云敬:“那我总要赚钱吃饭嘛,要是有生意上门难道还往外面推不成,不过我保证,这些都是我私人的事情,绝对不会沾染祁家半分。” 祁云敬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他话的真实性,但他们之间只是协议关系,正如温然管不到他的私人生活,他自然也管不了温然的,最终只得道:“记住你的话,我不希望有天让我的律师去警察局捞你。” 祁云敬说完转身就走,这段时间为了尽量抽出时间陪奶奶,他已经一再压缩工作,又正撞上一个比较大的项目,所以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能挤出这点时间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自然不再耽误的回公司了。 看着祁云敬的背影,温然轻啧了两声,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啊,已经坐拥金山银山了,还脚步不停的追逐在追求人生价值上,换做是他,早就躺吃等死了。 温然回到房间,挑三拣四的翻找了几袋子零食,然后坐到了电脑前,打开昨天没看完的僵尸正传,正好看到里面的天师爆了一个僵尸的头,顿时忍不住吐槽,果然只是电视剧,这要是现实生活中,一只能蹦能跳的僵尸啊,换一套京城四合院都绰绰有余了,就这么被爆头了,太暴殄天物了。 另一个房间中的颜哲吃完早餐后洗了个澡,打算醒醒脑子看看剧本,佣人来收衣服的时候,将昨天温然给的符袋放在了桌上,颜哲看到了,拿起符袋准备丢进抽屉里,但想了想,转手放到了自己的枕头下。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颜哲坐在床上愣神了好一会儿,从早上九点睡到了下午四点,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长时间又安稳的觉了。想到什么,颜哲连忙翻开枕头拿起符袋上下打量,他没跟外婆说的是,他这种睡着就做梦的情况差不多持续了快一个月了,有些梦醒来就忘了,有些梦醒来还零星记得一点,那些梦不是可怕的就是悲伤的,以至于他经常莫名陷在梦中的情绪里走不出来。 要说他这会儿是太久没睡好,人疲惫到极致后的熟睡,正巧撞到符上了,他自己都不信。要知道刚开始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时,他被烦躁的几乎快要三天没合眼,累成那样也最多能好好睡个一两小时,然后再次被梦惊醒。 连安眠药都不管用,就因为放了一个符,颜哲不敢相信却又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原因了,看着手中的符,颜哲打算今天晚上再试试,一次可能是凑巧,两次那就肯定不是了。 黑商转动着星辰缓缓驶进庄园,祁云敬揉了揉额角,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工作了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停歇,好在项目基本已经谈妥,接下来的几天倒也不需要他事事亲力亲为,可以稍微喘口气。 等在门口的依旧是管家,祁云敬掩去疲色,面容柔和了几分:“郁伯以后不要等我了。”白天照顾奶奶,又要打理这么大一个家,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总归有些精力不足,每天还等他等到这么晚,铁人恐怕都扛不住。 管家看着也算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少爷,眼神满是慈爱:“不碍事,老夫人休息的早,老夫人休息的时候我也跟着休息了,这会儿都已经睡过一觉了,精神好着呢。” 祁云敬闻言也不再多劝,只是叮嘱了一声注意身体,便往自己房间走去。走过二楼走廊的时候,祁云敬猛地停下脚步,转头往窗外看去,空无一人的花园中,摇椅在摇动。而今天并没有风,显然不可能是被风吹的,祁云敬微微蹙眉,本能的觉得奇怪。 不过在他停下打量的时候,摇椅慢慢停了下来,小花园恢复了平静,好一会儿之后,祁云敬收回视线往房间走去,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整个庄园只剩夜路灯,沉静在夜色中后,摇椅再次缓缓晃动起来,临近天亮时,夜雾微散,一双绣着喜庆花卉的红色绣花鞋,静静的摆放在摇椅上。 第 5 章 清晨,别墅早班的人与值夜的交接轮换,静谧的别墅褪去夜色,做完交接的佣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开来。 周莉在交班本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起被园丁配好比例的水壶,这一周是她负责小花园,虽然这个季节在小花园轮班没有屋内凉快,但工作量少,最热的时候还能回房间休息,比在屋里轮值舒服多了,而且也就早晚撒个水,温度不那么高的时候除除杂草,那些复杂的事情有专业的园丁,每次轮值到花园简直就像是放假一样,是所有人最喜欢轮值的地方之一。 正当周莉开始晨洒的时候,注意到花园里摇椅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下意识走过去想要仔细看看,等走近了之后,一股寒意从后背一个颤栗便攀爬了上来。 天色还未大亮,晨雾甚至都还没散去,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就这样静静的摆放在摇椅上,红的发暗的三寸金莲,透着一股噬人的阴森。 .............. 和乐融融的一顿早餐,左手是孙子和孙媳妇,右手是外孙,看着家中晚辈吃的乐乐呵呵的,祁老太就高兴,兴许是这两天孙儿环绕,老人心情好,心情好了精神就好,用过了早餐之后,难得想要出去转转。 一旁的老管家笑着道:“真不巧,今天园子里大修剪,夏天阳光足,那些草啊,几天不打理就乱的不像样,所以今天让几个园丁好好修剪修剪,园子里这会儿乱的很,等修剪好了,您再去看。” 祁老太也不是个爱给人添乱的人,既然人家已经有了工作章程,总不好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就给打乱了,于是也不勉强,外面的小花园乱着,天台的花房去看看也行。 管家道:“您忘了,今儿个约了中医来熏疗,待会儿医生就该来了。” 祁老太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但还是疑惑道:“是今天吗?” 管家笑道:“是今天,记事本上记着呢。” 祁老太道:“人老了,记不住事儿,不中用了。” 温然笑眯眯道:“奶奶您放心,我正研究养生食谱呢,等研究好了,我给您养生,保管让您重回十八岁!” 祁老太点了点温然的脑门:“就你嘴甜。” 祁老太被管家搀扶着上了楼,温然看了眼餐桌上的两兄弟,将碗一推:“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就这两兄弟食不言寝不语的,累得慌,还不如回房间看小说。 见温然走了,颜哲看了眼表哥,快速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一边擦嘴一边朝祁云敬道:“哥你待会儿路上小心,我也先回房了。” 祁云敬嗯了一声,颜哲一溜烟的跑上楼,见温然正准备开房门,连忙道:“表嫂!” 温然闻声回头,颜哲快步上前:“表嫂,那个符,你这儿还有吗?或者那个符不知道哪里可以求?” 温然朝他脸上看了一眼,笑道:“睡好了?” 颜哲点头,如果说昨天下午是意外,那昨天晚上一觉到天亮,绝对不是意外了,那个符竟然真的有用,一直困扰着他的梦,竟然就这样被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不过为防万一,他想多要几个备着,这才一大早就来拦截温然,想要问问那个护身符哪里可以求。 温然道:“那符是我画的。” 颜哲顿时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因为温然的话而露出质疑的神色,直接顺着温然的话道:“那表嫂可以再给我画几个吗?我想随身带着,就一个我怕弄掉了。” 却不想温然直接摇头:“一个或者十个,对你来说作用只会越来越小,毕竟你噩梦连连的根本原因一直没有解决。” 颜哲怔愣了一下:“根本原因?” 温然道:“还记得初次见面我问你的问题吗?”说着,温然朝他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你相信玄学吗?” 颜哲心里闪出一丝不好的念头:“表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然看着他笑而不语,可就是这个笑而不语的表情,竟然让颜哲莫名感到几分毛骨悚然。 温然道:“有些东西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说的再多,也没有你实际感受一下来的直接。” 颜哲抿唇,似乎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才开口:“表嫂,我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持续不断的做噩梦,真的是因为撞邪?” 温然道:“撞邪可比你的问题轻得多,我建议你尽快找个大师给你看看,再拖延下去,事情恐怕会失控。” 颜哲皱眉凝思了好一会儿:“可我实在是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噩梦来的莫名其妙,甚至毫无先兆,就算找大师,总要知道事情的根源才能解决啊。” 温然道:“你自己回忆一下这三个月内发生过的事情。” 颜哲几乎是心里打着鼓离开的,三个月内,这三个月内他想不出究竟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颇有些诡异的情况,似乎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的。 这事要从他这次接的剧说起,这次他接拍的电视剧是民国时代,根据真人真事所改编的,民国军阀时期的混战,他饰演的是一个少帅,却是一个新党人地下据点的领头人,一心想要一个全新而完整的国家,想要解除封建的王朝制度,但他少帅的出身又与他的人生目标相悖。历史上,这位英雄人物是真正推动新华夏成立的领军人之一。 不过既然是电视剧,当然不可能只放这些明战暗战,里面少不了一些感情戏,只不过感情戏并不多,还是以事业线为主,这也是颜哲会接拍这部剧的原因,现在的他正面临着转型。 但这部戏拍着拍着就好像不对了,前期还挺顺利,后面竟然带子丢失,要知道这在任何剧组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服装破损,机器卡壳,头饰不见导致无法连戏等问题一再发生,事情越多,众人也越是拍的心烦,剧组里几乎所有人都变得心烦气躁,还因为一些口角发生了打斗,都见血进局子了。 就因为各种问题实在是莫名其妙,加上服装因为损坏需要重新赶制,于是导演干脆先拍一些群众的戏份,给剧情较重的演员都放了几天假,好好整理整理自己,颜哲也就是这样才得来的三天假。 之前颜哲只觉得这剧拍的格外不顺,当真是半点都没往其他方面想,还想着是不是剧组里的谁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故意搞的破坏,导演放假其实是在整顿剧组内部。现在再一想,更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对了。 回到房间的颜哲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这部剧,不早不晚,刚刚好就是三个月前才开始拍摄的。 因为温然的话,颜哲一整天都心绪不宁,还特意联系了剧组里的一些演员,试探的询问了一番,可惜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眼看着一天又过去了,明天就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剧组,颜哲竟然感到几分抗拒,本能的觉得自己留在家里才是安全的。看了眼手里的符袋,颜哲决定再去找温然,既然温然说这符是他画的,那需要什么材料,他找来就是,或者还可以具体的问问温然,早上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跟温然虽然住在同一层,但却是相隔两端,从他这边去到温然的房间,还要绕过一个二楼的小厅。这是一条他从小走到大的路,以往闭着眼都能无障碍奔跑的走廊,在一个瞬间,让颜哲涌上了一股强烈的陌生。 颜哲猛地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他不知道这股陌生从何而来,但那一瞬间的感觉相当强烈,强烈到令人心慌,甚至让他有种,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会迷失的错觉。 就在这时,一丝轻浅的呼吸声在他耳边炸响,眼角余光中好像出现了一个女人。 颜哲心口一惊,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就在他转头的瞬间,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将静静垂落在两边的窗帘吹的舞动了起来,影影绰绰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给他造成了刚才窗户这边有人的错觉。 意识到自己可能花眼了,颜哲忍不住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一惊一乍的似乎有些好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温然的话,弄得他潜意识作祟了。 不过就在下一秒,颜哲笑不出来了,因为被风拂动的窗帘下,一双三寸金莲的绣花鞋摆放在地上。 他们家没有收集古董的爱好,就算有,也不可能收集这种古代女人穿的绣花鞋。这里是他家,不是什么闲杂人等可以进来的地方,到处都有监控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有人特意摆放了一双鞋放在这里来吓唬他。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人为,那这个家里唯一有可能的只有温然,但颜哲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温然做的,因为这双绣花鞋,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反复的出现在他的梦中,而温然来到这个家,甚至不到半个月。 更重要的是,这种开着空调的夏季,门窗自然是紧闭的,那掀动窗帘的风,从何而来...... 颜哲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双绣花鞋,这一刻,他再也没办法唯物主义论了,他好像,真的被鬼缠上了。 ※※※※※※※※※※※※※※※※※※※※ 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跟着爸妈看过一个电视剧,电视剧的内容我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双放在木雕床榻上的红色绣花鞋,仅仅那一个画面,简直就是我童年的噩梦。 第 6 章 苍白的脸色,虚冷的汗水,颜哲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力量给封锁住了一样。 原本应该蝉鸣不断的夏天,此刻竟然诡异的寂静无声,颜哲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剧烈的整个胸腔好似被一只大掌给掐住了一般,又紧又疼。 颜哲不知道时间持续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很久很久,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干净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少年稚气的呼喊声:“颜哲。” 随着他的名字被喊出,那种被隔离出的空间瞬间被打碎,虫鸣声再次回归,全身的血液回流,身体也不再是僵硬到无法动弹,但也许是惊吓过度,甚至还有几分虚软。 颜哲猛地后退,转头看到端着一盘炸鸡和一杯可乐的温然站在他不远处,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跑了过去:“表嫂!” 温然将炸鸡朝颜哲递了递:“厨房刚做好的,要吃吗?” 颜哲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整个人都快要吓的七窍升天了,一叠声道:“表嫂,温然,你跟我说实话,我,我身边是不是有跟什么东西?” 温然歪了歪头:“你...看到什么了?” 颜哲瞳孔微缩,尽管努力在平复,但声音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一,一双鞋,就在那边!” 只不过当颜哲再转过头朝那扇窗户的方向看去时,窗帘是垂落的,窗户是关着的,下面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颜哲慌乱中带着不可置信:“我刚刚明明,明明在那边看到了一双鞋,红色的,那种裹小脚女人穿的鞋!” 温然道:“既然亲眼所见了,那你现在信了?” 二十多年的世界观早在刚刚被绣花鞋暴击的过程中碎到不能再碎了,颜哲本身也不是一个铁齿的人,到现在,他都亲眼所见了,身上汗湿的衣服都还没干呢,还有什么不信的。 温然道:“你的确是被鬼缠身了,而且纠缠的时间不算短,甚至比你开始做噩梦的时候还要早,也许是因为跟你越缠越深,它慢慢的能通过梦境影响你,再过段时间,恐怕就不仅仅是梦境影响了。” 颜哲脸色再次一白,他想问为什么,他从来不是在外面乱来的人,到现在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更没有害过什么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种事。 看着白白净净,年纪并不大的温然,颜哲道:“表嫂,你能看出我的情况,你有办法解决吗?” 温然道:“你外公认识我师父,足以证明你外公应该有一些懂这方面的人脉,虽然你外公不在了,但人脉应该还在,你可以去找一些靠谱的大师看看。” 他都说了不会在祁家搞什么封建迷信,现在当然也不会随便乱来,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就剩最后一张符了。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整个人过来的,全身上下只带了一张祛煞符,一枚铜镜,和一个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就再也不能用的手机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唯一的那张符,也被他放进符袋里给了颜哲当见面礼,现在真的是穷的叮当响了。 而且他其实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玄术,他看的小说纯粹是谈情说爱,又不是灵异文,自然不会去描写这方面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玄门,原本的‘温然’因为不相信,只将道观当做一个可以寄身的地方,甚至觉得那就是封建迷信的骗局,因此格外排斥,他来了这里之后,莫名其妙的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记忆里就没多少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也一无所知,如果颜哲能找到靠谱的大师,他倒是可以对比看看他与这个世界中的玄门中人差距有多大。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本就有些处于惊弓之鸟状态中的颜哲吓的差点原地跳起,侧头一看见是祁云敬,顿时一副魂魄出窍身体被掏空的表情看向对方:“哥,你走路没声的吗,突然出现,我差点被你吓死!” 祁云敬瞥了眼颜哲,眸光扫了眼温然,又问了一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温然是知道祁云敬过来的,那一身金光亮闪闪的,未见其人便先见其光了,见祁云敬一脸面无表情模样,不等颜哲开口,温然连忙道:“我们在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晚安!” 温然说完,端着他的可乐炸鸡一路小碎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副生怕被祁云敬抓住的样子。 前一秒还莫名恐怖的气氛,瞬间被温然这小碎步给跑散了,颜哲忍不住看了眼自家表哥,虽然他知道他们两人的婚姻关系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到现在都只是领了证没有同房过,但先婚后爱这个剧本向来是有的。不过现在看了温然对他哥这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这个剧本上演的可能性,大概归于零了。 温然走了,祁云敬自然将目光放在了颜哲的身上,颜哲内心稍稍感叹了一下,便立刻回归正题了:“哥,我好像被鬼缠身了。” 祁云敬蹙眉,颜哲以为他不信,不过也是,这种事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大概没几人会信:“哥,我是说真的,不是幻觉,就在刚刚,我在那个窗户下面看到了一双红颜色,古代女人穿的三寸的绣花鞋,那双鞋一直在我梦里纠缠。” 祁云敬嗯了一声,开口道:“你先回房。” 颜哲以为祁云敬还是不信,只是在敷衍自己,顿时蹙眉,表情严肃道:“哥,我是说真的,我发誓!” 祁云敬眼神闪过一丝无奈:“你先回房,我等下去找你。” 颜哲这才转身回房,打算等表哥稍后来找自己的时候,再好好说说这件事。 祁云敬看着颜哲进了房间,这才抬脚往温然所在的房间走去。 敲门声响起,温然不用开门就知道是祁云敬,那金光都从房门底下蔓延进来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起身去开门,开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表明态度:“我没有乱来,也没有对你表弟做任何事,只是叮嘱他去大师给他看看。” 祁云敬定定的看了温然一会儿,才沉声开口:“颜哲真的被鬼缠身?” 温然看向祁云敬:“我说是,你会信吗?” 祁云敬微微眯眼:“你怎么能证明?” 温然很想对祁云敬翻一个大白眼,被鬼缠身的又不是他,他需要证明个啥。 也许是年少气盛,温然对这一行为挺反感的,所以在第一次见到颜哲,看到他满身阴气的时候,才没有直接拉着他说,你被鬼缠身了,而是问他信不信,甚至要等到颜哲意识到自身问题的之后,才点明。 被鬼缠身的又不是他,问题不处理死的人也不是他,他干嘛要上赶着去被人质疑,说一句凉薄的话,就算他坐视不理死了人,那人又不是他害死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不过他倒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颜哲被鬼弄死,虽然他跟祁云敬只是协议关系,没有半点私人情感,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祁老太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他好是真的,这唯一的外孙,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祁云敬这种命格的人会投身在祁家,表示祁家的福运能承受得起祁云敬的命格,颜哲虽然不姓祁,但生长在祁家,拥有一半祁家的血脉,也算是祁家的人,那他的气运定然差不了。一般来说,颜哲这种福运旺盛的人招惹上脏东西的可能性比中五百万的几率还要小,就算招惹上了,别人可能活不过二十四小时,他却硬是扛到了现在。 就是因为看出颜哲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温然才没直接出手,甚至引着颜哲去找别的大师。 他虽然不会做这种上赶着的事,也极其不喜欢这种质疑,但基本的情商还是有的,人在屋檐下,对这个世界又是初来乍到,一句话的事,也没必要得罪人。 温然折身回到屋里,从枕边拿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八卦镜,随手在上面摸了一下,递给祁云敬:“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祁云敬看了眼那枚小八卦镜,伸手接过,其实就算温然说不出个什么来,他对这件事也相信了大半,早上那双绣花鞋就是最好的证明。 院子里无缘无故出现了一双诡异的绣花鞋,管家第一时间就将事情告知他了,并且调看了监控,监控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点是,那个摇椅,在没有任何人驱动的情况下,无端的摇了一晚上,而等到了早上,画面有一瞬间雪花闪过之后,摇椅上就出现了那双绣花鞋。 之前他并没有将这件事联想到颜哲身上,直到刚才在走廊上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现在他会来找温然,也是因为温然似乎早就看出了颜哲身上的问题,他才会过来询问一番。 不过看着眼前虽然依旧带笑,但好像笑的有些咬牙切齿的人,祁云敬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又有几分好笑,这人,比他认知的还要脾气大。 温然并没有告诉祁云敬这个八卦镜要怎么用,但镜子嘛,拿到手的本能行为就是照,去到颜哲的房间后,不等颜哲说话,祁云敬就拿着镜子照向颜哲。 颜哲被祁云敬这一行为弄得不明所以,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再次一变,因为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房间的一角,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正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他。 第 7 章 颜哲见到屋内女鬼的第一反应就是捂嘴,生怕自己叫出来,家里还有个年纪大的老人,经不起刺激,下一秒便整个人一跳,恨不能直接挂到自家表哥的身上去。 祁云敬看着颜哲瞬间变化的脸色,神情一凝,随即也看向镜面,墙角的女鬼在八卦镜的映照下整个无所遁形,似乎知道他们看到它了,原本面无表情森冷的模样,竟然缓缓爬上一个诡异而狰狞的笑。 祁云敬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一句不知道听谁说过的话,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颜哲没想到那女鬼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时刻被这女鬼跟着,饶是心性再强大,也一下子慌了神,抓着祁云敬的手都在抖:“哥,哥你看到了吗,哥它它...” 祁云敬将八卦镜一收,抓着颜哲的手快步朝着温然的房间走去,这时候,他们只能求助温然了。 温然似乎毫不意外他们会一起过来,房间门都替他们开着了。 一见到温然,颜哲顿时松开了祁云敬,一个快步就蹿到了温然身边,虽然自家表哥很可靠,但现在显然温然身边更能给他安全感:“表嫂!有鬼!真的有!” 祁云敬将八卦镜还给温然:“看到了。” 温然哦了一声:“既然看到了,那就赶紧去找大师来处理,现在它还近不了颜哲的身,再过两天,那就危险了。” 祁云敬看向温然:“你之前给颜哲的符,能防止鬼近身?” 温然点头:“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护着他暂时不受阴煞之气侵体,但我就那一张了,多的真没了。” 祁云敬将目光看向他手中的八卦镜,温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这个你也别看了,你们用不了,到你们手里,可能连装饰品都不如。” 颜哲忍不住抓着温然的一片衣角,小心的问道:“表嫂,镜,镜子能再借我看看吗?我想看看它有没有跟着我出来。”此刻这惊吓过度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有半点三天前的优雅贵公子的影子。 温然摇头:“它不在这里,现在没有跟着你。” 颜哲顿时松了口气:“那表嫂,今晚我能在你房里打个地铺吗?”他是说什么都不敢回房间了,恐怕就算女鬼处理了,那个房间他都不敢再回去了,刚刚从镜子里反射出的画面,他觉得他这辈子恐怕都会对墙角有心理阴影了。颜哲觉得表嫂隔壁的房间就挺好,要不干脆搬过来好了。 温然看着他道:“在我房间打地铺还不如在你哥房间打地铺,我手里只剩一个八卦镜,半张符都没有,就算女鬼跟过来了,我也没东西对付它,反倒是你哥,那女鬼近不了你哥方圆五米的范围,比跟着我还安全。” 颜哲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哥竟然这么厉害,人怕他也就算了,连鬼都怕? 祁云敬自己也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温然为什么这么说。 温然勾唇一笑:“你命格特殊,我想已经不止一个人对你说过了,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多的我也不说了,赶紧找人处理吧。” 颜哲道:“表嫂,这个你没办法处理吗?你需要什么东西,我马上让人买过来!” 温然道:“我能啊,但你哥未必觉得我能,所以我就不上赶着讨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祁云敬的确不觉得温然有这个能力,哪怕温然手里的东西的确让他见到了女鬼,但那些东西可能都是温然师父留给他的,与温然自身无关。 就算他觉得调查到的资料跟温然本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符,但这人从小到大的事迹总归做不得假,虽然他有个道士师父,但温然似乎从小就有些抵触这些,对他师父也极为嫌弃,宁可对外说自己是孤儿无依无靠,也不愿告诉别人他有个道士师父。这也是祁云敬看过温然资料后对他不喜的原因之一,一个看不起养育自己的人,却依旧对其不断索取,自私又自利。 哪怕眼前的温然实在跟资料上的温然对不上,他也不会拿全家的性命去赌,鬼缠身,一个处理不好,或者耽误了,那是要命的。 颜哲看了眼表哥,祁云敬滑动着手机头也不抬道:“我会找大师,今晚你跟我睡,明天安排奶奶去医院之后,再来处理这件事。” 跟祁云敬不同,颜哲反倒是更相信温然,他没看过温然的资料,只是没见之前,对这人大致的了解了一下,对温然更多的认知都是从见面之后的,只不过他习惯听从祁云敬的话了,而温然也是建议他找大师,于是也只能听安排了。 但跟着祁云敬回房之前,颜哲朝温然道:“表嫂,比起那些没见面的大师,我还是更相信你,你需要哪些东西,我先买着吧,万一人家处理不了,我也能有个退路,表嫂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温然一想,便点了点头:“等下我发给你。”不管这件事需不需要他处理,有些东西他是真的需要,但也是他现在买不起的,这个世界没能找到他要的朱砂,所以还需要他自己去调配,那些东西随便一买就上万了,等开学后去找兼职,那也要兼职几个月才能赚到,不如现在让颜哲帮他买,到时候他再多送几张符给颜哲就是了。 两人走了之后,温然累趴的躺在了床上,要让一个满身金光的人看到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今天这力气可消耗的大,也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才能给补回来。 第二天一早温然没在餐厅见到奶奶,估计担心家里不安全,早早的将老人以检查的理由送到医院去了,祁云敬还是那个祁云敬,满身沉稳的气息,神色淡定而平静,跟昨天没什么变化,仿佛从未经历过昨晚那些诡异的事情一样。 倒是颜哲,估计心惊胆战一整夜,眼袋都要掉到地上去了,这一脸颓色的样子,好像被人蹂|躏一整夜似的。 见到他下来,祁云敬没什么反应,颜哲脸色苍白的朝他看过来:“表嫂!” 温然道:“你这模样让你粉丝看到,不知道得多心疼。” 颜哲放下根本没动一口的早餐,直接坐到了温然的旁边,见温然大口大口的吃着面,一脸的欲言又止。 温然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没找到大师?” 颜哲道:“找到了,大师待会儿就来,就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双鞋,原来昨天早上就出现过,第一个发现的是昨天早班的女佣。” 温然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颜哲表情有些惊恐又有些内疚:“昨天晚上,那个女佣死了。” 颜哲说话的时候,祁云敬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温然,见温然听到这个消息,一脸平静的仿佛早就知道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 温然见到颜哲的脸色,道:“你觉得是你害死的她?” 虽然鬼缠身这件事不是颜哲想的,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那个女鬼的,但如果女鬼是冲着他来的,现在却又害死了别人,这不就等于人是他害死的。 温然道:“尽管那双鞋是女佣第一个发现的,但接触过那双鞋的人应该不少,别的不说,管家定然是接触过,但管家却没事。” 颜哲道:“难道真的是巧合的意外?” 温然摇头:“一般人冲撞了这方面的东西,多少都会沾染上一点阴气,这些阴气最多也就是让人倒霉一段时间,并不会致命。那个女佣的死,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 颜哲顿时有些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就连祁云敬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温然道:“说白了,就是报应啊,她应该是七|八岁那年,曾经染上过人命,具体的情况我没仔细算过,所以不清楚,别人沾染了阴气最多就是出门摔一跤,失个财丢个钱,吃饭咬到舌头这类的小倒霉,她却因此丢了命。” 颜哲惊愣:“七|八岁?”这都还是个孩子呢。 温然看了他们两兄弟一眼,笑着道:“好奇呀?我也挺好奇的,你们可以去查查看,具体的时间应该是七|八岁那年的夏天,你们要是查到了什么,记得跟我说一声。” 温然说完三两口就将剩下的面吃光,然后朝着一旁的管家道:“郁伯,我还没吃饱。” 老管家本来还在担心家中这些事,正满心忧愁,却被温然这求投喂的小眼神逗乐了,见温然没事人一样,他也莫名跟着放松了几分,这孩子可是去世的老爷子钦点的孙媳妇,是个有福的,定然能护着家中一切平安。 在温然吃完了三碗面,总算是在颜哲惊愣的眼神下放下了筷子时,被祁云敬找来的大师也来了。 这位大师跟温然所想象中的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完全不一样,人微胖,穿着一身褐色刺绣唐装,头顶相当的亮,也不知道是源于出身还是因为头秃梳不成道士头就全剃了,弄得温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位是和尚还是道士。 那位大师一进屋,目光便直直的朝着颜哲看了过来,眼中甚至露出凝重和一抹震惊。 第 8 章 在祁云敬起身相迎的同时,跟在大师身边一个看起来像是没成年的少年眉头紧皱,拽着他师父的衣角道:“师父,我头好疼。” 大师依旧眉头深皱的盯着颜哲没有开口,而跟在大师身边另一个稍微年长的青年听到少年的话,脸色微变。 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的管家没有去打扰大师,而是看向年长的青年:“这...” 青年看出了管家的疑惑,似乎是为了让众人心里有个数,又或者为了表示一下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开口解释道:“鄙人姓康,名康时,这位是我的师弟,善单,我的师弟体质特殊,能通灵,一般遇到一些状况时会有所感应,感应的程度会根据事情的严重性而有所不同,像贵府这般,一进来就表示强烈头疼的情况,发生过的次数甚至不超过三次。” 要不是温然能看出这三人的确有着不一样的气场,就冲那个叫康时的这番话,他都有些怀疑这师徒三人是不是骗子,一进来就把事情说的极其严重,把本就因为遇到灵异事件而被吓的不轻的雇主再震慑一次,这后面不管是要钱还是干啥,可不就方便多了。 听到康时的话,管家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因为康时的话乱了阵脚。 祁云敬闻言也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直接看向为首的那人:“鲁大师。” 温然再次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世界并没有一款名为鲁大师的电脑软件,要不然的话,这位大师恐怕并不会太乐意别人这样称呼他。 鲁大师收回看向颜哲的眼神,神色凝重道:“被鬼缠身的,应该就是这位了。” 颜哲站到了祁云敬身边,沉稳的朝着鲁大师见礼,并没有因为自己被鬼缠身而有所慌乱,与昨天晚上试图在温然房间打地铺的可怜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祁云敬道:“不知舍弟身上的问题,大师可有解法?” 鲁大师目光微沉:“那阴魂不散之人,不知与令弟是何种关系?” 颜哲连忙道:“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她!” 鲁大师往他身上看了一眼:“如此浓烈的阴气,连你们这种大善之家都敢进,甚至丝毫不畏惧功德的庇护,要么这厉鬼与你们家渊源颇深,要么其道行高到可以无视这些。” 祁云敬道:“纠缠舍弟的那位,道行很高?” 鲁大师再次沉沉的看了眼颜哲:“高,恐怕还是一只百年厉鬼。”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厉鬼的挑衅,在鲁大师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客厅莫名起了一阵冷风,四周的窗帘都被掀动了起来,屋内本来适宜的温度也似乎猛地降了几度,颜哲甚至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寒凉之气在他的头顶盘旋。 而那个一进来就喊头疼的善单,更是连连往他师兄身边靠拢,脸色苍白的好像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鲁大师随手在善单身上一拍,原本看起来连呼吸都好像有些困难的善单,整个人顿时就放松了下来,神色间也不那么痛苦了,鲁大师这才接着道:“如果遇到这种高道行的厉鬼,无法强行将其镇压度化,那就只能寻其根源,解开执念,一旦执念消散,这鬼魂自然便会踏上它该去的路。” 颜哲道:“如果它的执念就是贪婪,或者天性残暴,无缘无故滥杀无辜,那该怎么办?” 鲁大师道:“这种会祸害苍生的厉鬼,一人处理不了,那便集众人之力来,我玄门虽式微,却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鲁大师说完顿了顿,看着颜哲道:“这厉鬼应该至少有一百多年,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一些百年古宅或者碰触过不寻常的古物件?” 说到古宅,颜哲内心顿时一突。 他的确去过古宅,但之前想破脑袋都没往古宅上想的原因是,那座古宅就是个旅游景点,别说阴森了,每天接待数千个游客,每逢大小长假的时候,那更是人挤人的参观,怎么都不像会招惹脏东西的地方。 祁云敬见颜哲面色有异,目光一沉:“想到什么就说,不要隐瞒。” 颜哲看了眼自家表哥,缓了缓心神才开口道:“去过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古宅的地方,我这次接拍的电视剧是根据历史人物霍大帅为原型改编的,所以当时跟着剧组的人去了霍家公馆,参观了一下,但整个参观下来我没有触碰任何东西,都是跟着大家一起走的,也没有遇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鲁大师沉吟片刻:“那双绣花鞋可还在?” 管家道:“昨天早上发现那双鞋之后,因为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便放在了保险箱内,可是昨晚哲少爷又在走廊看到绣花鞋后,我们再去查看,保险箱内的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鲁大师道:“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能先去霍家公馆看看。” 一直坐在沙发一角没吭声的温然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不直接问那个女鬼呢?” 温然的话一出,室内便是一静。 温然的询问在鲁大师等人眼中就相当于问软件工程师为什么不会修电脑一样,鬼神一物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虽然说白了是抓鬼的,但并不表示什么鬼都能抓,尤其是这种百年厉鬼,一个不慎惹怒了对方,家破人亡都算是轻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是鬼无缘无故的杀人,还是这人做了什么不敬之事惹了鬼,自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鲁大师没出声,康时大概遇到过不少奇葩雇主,倒还能好脾气的解释道:“一般阴物是无法滞留阳间太久的,能滞留阳间的除了执念使然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吞噬其他阴物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能在阳间滞留百年的鬼,其能耐远超常人所想,若是颜先生性命垂危,为了救人,我们会用一些激进的办法,那是不得不为。现在颜先生的情况还好,虽然周身阴气浓烈,却尚无性命之忧,能温和的解决这件事,总比闹出一些伤亡来的好。” 温然歪了歪头,眼神却忍不住朝着祁云敬瞥了一眼,他不知道这三人是这个世界玄门的标准水准,还是因为祁云敬不信这些,所以没有更好的渠道,找了个能耐一般般的。 那女鬼最多不超过两百年,阴气虽然强盛,但并没有太浓烈的血煞之气,证明女鬼能滞留阳间这么久,全凭一股强大的执念,并没有靠吞噬其他阴物来强大自己,在他原本的世界,这种程度的鬼他不知道看他干爹手撕多少个了,他爹还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呢。在这个世界,这种程度的鬼竟然让他们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究竟是他老爹太强,还是这个世界的玄门太弱? 康时说完后,鲁大师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疑问,那我们就动身吧,早一点解决...” 鲁大师的话都还没说完,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骤然大变,一块乌沉沉的阴云汇聚在上方,天色几乎是顷刻间便阴暗了下来。别墅外也刮起一阵妖风,哪怕门窗已经紧闭,也不断有呼啸的风声透过缝隙传了进来,那仿佛鬼哭一般的声响不断的回荡在屋内。 刚才还安安静静坐在鲁大师旁边的善单猛地捂着脑袋尖叫起来,众人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却被善单眼鼻流血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康时连忙抱住善单,似乎想要让他镇定下来,鲁大师脸色一变,直接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善单的脑门上,暂时封住了他的通灵之感。 刚贴完了善单,鲁大师一把拉过颜哲,然后将自己手上戴着的木色手串套在了颜哲的手上,语气凝重道:“今天那鬼,怕是没办法善了!” 祁家老爷子与他们玄门本就交情匪浅,于情于理,他们也不会对祁家的后辈坐视不管,更何况祁家人个个功德加身,单凭那身功德,遇到这种事,他们也会倾力相救。 这厉鬼道行不低,跟在颜哲身边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静,今天突然爆发,定然是察觉到了他们几人身上的气息才会不顾一切下手,鲁大师心口发沉,却也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保下祁家的人。 屋外的狂风越来越大,那些百年老树都被吹得晃荡了起来,仿佛下一秒会被连根拔起一样,整个屋子的门窗也都震颤作响,要不是质量过硬,恐怕早就被这诡异的妖风给生生击碎。不过即便门窗完好,这突然的变故依旧让屋内众人一阵惊慌。 在众人如临大敌的时候,温然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的红衣女鬼正缓缓地,一层一层的下着楼梯,每当女鬼靠近客厅一步,客厅里被浓烈鬼气影响的电灯便会闪烁一下,而女鬼的脚下,所有踏足过的地方,都被慢慢浸染上一层血色。 可惜屋内众人,包括那位鲁大师,没有一个人看到正在逐渐靠近的女鬼。 ※※※※※※※※※※※※※※※※※※※※ 存稿箱:听说最近很多人想住我家?想得美╭(╯^╰)╮! 第 9 章 温然原本以为这师徒三人可能的确有异于常人,却并没有多少本事,刚打算等女鬼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就出手,却不想明明好像没看到那女鬼的鲁大师,用一把上面有朱砂刻符的桃木剑精准的朝那女鬼所在的方向刺了过去:“身具功德之人,岂是尔等可谋算,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若有遗愿未了,尽可道来,若你一意孤行非要谋害他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当那一把桃木剑刺出去的时候,祁云敬等人虽看不见厉鬼,却明显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风的涌动。一旁的温然清楚的看到剑身上用朱砂雕刻的符文散发出一阵红光,这红光不但驱散了部分的阴气,就连女鬼都似乎忌惮三分的后退了两步。 温然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把桃木剑,竟然是一个至阳的法器。有法器,那这女鬼就好解决多了。 去路被挡,本就因来了一群天师而暴怒的女鬼更加狂躁起来,鬼气翻涌之下,屋内的温度骤降,这个冷还不是肤感的冷,而是一种好像从自己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冷。 除了那师徒三人之外,颜哲有鲁大师给的东西护持自身倒也还好,祁云敬本身就金光护体,阴气还没靠近他三米距离就直接被驱散了,他也是最没有感觉的一个,只有管家,本就年纪不轻,又曾经接触过那双绣花鞋,这会儿整个屋子鬼气弥漫的,他受影响最大。 祁云敬一直注意着屋内众人的反应,见管家脸色发白,整个人无法自控的微颤,眉头一皱,整个人靠了过去,他记得温然说过,他命格特殊,神鬼不近,虽然不知道温然说的是真还是假,但这会儿他希望自己能为管家抵挡一下那些不好的东西。 等祁云敬一靠近,管家顿时觉得温暖了几分,刚刚那种彻骨的寒冷几乎是瞬间就被驱散了。 刚准备将八卦镜递给管家防身的温然见状便顿住了脚步,他的八卦镜需要灵力驱动,放在普通人手里只能被动防御,还不如跟在祁云敬身边更安全。 女鬼无法靠近颜哲,又不断的被那个天师逼退,整个鬼瞬间暴怒而起,周身的鬼气引动着气场变化,屋内一些不太坚固的物品瞬间粉碎炸开。 若是像温然这样能看到其实倒还好,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当你什么都看不到,但身边的一切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变化,那这场景自然就令人感到惧怕了。 谁也不知道此刻那女鬼在哪里,会不会下一秒就掐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来,更甚至是不是此刻正在自己的背后阴冷冷的注视,这份惶恐不安加上屋内的温度骤降,让此刻屋内心理承受力最低的颜哲脸色苍白如纸。 为了不让自己陷于被动,鲁大师手决一掐,嘴里语速极快的念了一段口诀后,双指并拢往双眼上一抹,等再次睁开,屋内那些寻常人无法得见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同时他也看清了女鬼的身影,见它脚下蔓延出深红血海,就快要将整个屋子全都弥漫住了,几乎是惊吼一声:“不好!” 这一吼本就让什么都看不见却又身处其中,内心惶惶的众人悚然一惊,康时立即拿出两张符箓往抱团的祁家人靠拢,他道行不够,若是此刻借助符箓开了天眼,那待会儿遇到什么事再激发符箓护身就有些困难了,所以只能通过四周的阴气感应女鬼所在,见师父去对付女鬼了,他自然要护住屋内这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鲁大师虽然心中已有预感,这厉鬼绝对不是那么轻易能对付的,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开口:“无故伤人有伤天和,你留存人间百年,自当知晓其中利害,你若有冤情,执念不散,尽可言明,我等虽为天师,却也不是那般善恶不分之徒,但你若枉害无辜,当心天理不容!” 回应鲁大师的是厉鬼突然变得尖利的指甲,还有暴长的头发,屋内的阴风风势渐大,将女鬼长到离谱的头发吹得犹如狂魔乱舞,衬着身后那一边如海的血红,妖异异常。 鲁大师入行半生,所降服的厉鬼不知凡几,即便是这等百年的,也有一手之数,可是这种凶厉中还透着一股妖异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天师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让这漫天的血红将他们所处之地全部侵蚀,否则别说是他,就连满身功德的祁云敬也难逃厄运。 见言语无用,鲁大师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逼退女鬼,一边用力的将大徒弟往外一推:“快带着你师弟和他们走!” 这种时候若还嚷着师父不走我不走那就纯属傻逼了,康时二话不说,扛起已经人事不知的师弟推着颜哲等人往外跑:“走走走快走!” 祁云敬他们虽然看不到屋内红的妖异的场景,但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鲁大师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破的血痕,可见那厉鬼的厉害程度,他们既然没有那个能力帮忙,这时候自然也不会托大的强行留下。 只是还没等他们跑两步,脚下瞬间生出一股阻力,拦住了颜哲的去路。颜哲一个不慎,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祁云敬扶着管家在走,那厉鬼对他有所忌惮,祁云敬与管家走的畅通无阻,回头见颜哲摔在地上也并没有停下脚步,既然鲁大师说屋内危险,那就没必要让管家留下承担这份危险。 这也是他大意了,在他曾经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以至于哪怕他相信家中闹鬼了,但也并未将这件事如何看重,只想着可能是颜哲不小心冒犯了已逝之人,寻个天师当中间人,道歉也好赔偿也罢,总能有个解决的办法。 没想到这厉鬼竟然如此厉害,看样子,这是不要颜哲的命誓不罢休的架势。 因为要在家里处理一些灵异事件,祁云敬特意安排了家中的佣人放假,此刻只有一个司机侯值,屋外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司机正怔怔的看着突然狂风大作变脸的天气,听到声音回头,见老板竟然有些狼狈的跑出来,连忙冲上前去:“老板?” 祁云敬将管家推上车,随后看向康时:“哪里可以搬救兵?” 康时一边将善单塞进车里一边道:“去纯阳观!那厉鬼我师父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只能找师叔伯帮忙!” 祁云敬道:“将车往外开,开到有信号的地方就立刻打电话。” 康时见他说完掉头就走,连忙一把将他抓住:“祁先生!” 祁云敬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皱眉道:“不要再浪费时间,走。” 见祁云敬头也不回的再次往屋内走去,康时咬咬牙,直接转身上车,拉着见祁云敬没上车还不愿意单独走的管家,朝着司机催促道:“快开车!往庄园外,快点!” 意识到厉鬼不简单的时候他已经尝试着联系师门,可惜浓烈的鬼气封闭了信号,只希望开出庄园之后,能尽快与外面联系上,回头看了眼被阴云笼罩的别墅,康时心惊的祈祷,师父可一定要撑到救兵赶到啊。 等祁云敬再回到屋内,见颜哲正拼命的往外爬,而他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爬的十分艰难。 祁云敬连忙跑过去,试图一把将颜哲拉起来。却不想明明也就百来斤的人,突然像是被灌了水泥一样,他估错了力量,差点被拉的一个趔趄。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多出了一只白皙有些纤细的手,与他一同抓在了颜哲的手上,而刚刚还沉重如千斤的人,瞬间卸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就被他们给拉了起来。 颜哲简直死里逃生一样往温然身后躲去:“表嫂!!”从他摔倒到爬起来,前后也就数秒钟,但刚刚双腿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束缚无法挣脱的时候,他真的有种今天要死在这里的感觉。 祁云敬看向温然,顿时眉头一皱:“你怎么没走?”他完全没注意到,刚刚温然竟然没有上车离开这里。 温然没有理会祁云敬,他原本以为手有法器的鲁大师能很快降服这女鬼,却不想鲁大师竟然被女鬼打的连连败退,满身的伤上落伤,而女鬼还在凄厉狂怒的吼叫着:“我的!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带走!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看着屋内的血红色越发浓烈,温然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但好歹跟着干爹混了那么多年江湖,知道越诡异的景象越不能任其发展。 就在这时,女鬼似乎已经适应了纯阳剑上红色朱砂带来的威力,又或者说,随着屋内血红蔓延的更广,它的力量也变得更强大了,一下子冲破了鲁大师的防护,伸着尖利的五指凶猛的朝着颜哲抓来。 鲁大师被鬼气打落在地,见原本应该被徒弟带离开这里的人竟然还在屋内,顿时睚眦欲裂。颜哲身上的功德虽然没有祁云敬那么强盛,但同样也是身具功德之人,这样的人若是给厉鬼吞吃,他简直不敢想这厉鬼会变得多可怕,就地成王说不定都有可能。 正当鲁大师挣扎的扑过去,想要替颜哲挡下这一击的时候,他的世界观,被重组了。 颜哲和祁云敬虽然看不到女鬼,但两人极为敏感,就在女鬼扑过来的瞬间,他们便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祁云敬几乎本能的将颜哲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同一时间,温然也出手,一把拽住女鬼长到不可思议的头发在自己的手上打了个卷,然后就是一个过肩摔,女鬼重重的被摔落在地上,大理石瞬间碎成蜘蛛网。 女鬼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活人以这样的方式过肩摔,整个鬼都懵了一瞬。 温然可不给女鬼喘息的机会,将女鬼重重摔打到地上之后,一手拽着它的头发,然后连续数脚毫不怜香惜玉的踹在女鬼的脸上,还满脸不耐道:“让你好好谈你不听,你不听!非要逼人动粗,搞风搞雨的还砸了一屋子饰品,可把你能耐了!” 反应过来的女鬼凄厉的吼叫了一声,肉眼可见迅速生长的指甲也猛地朝着温然挠去,而下一秒,那一双犹如骷髅一般可怖的手再次被温然踩在了脚下,因鬼气而生长原本无坚不摧的指甲,却在温然的脚下崩断了。 见女鬼不配合还想反抗,温然踹断它的指甲,拎着它的头发又是猛地一阵摔打,打的屋内一片血红迅速褪去,张牙舞爪的女鬼恨不能躲在墙角嘤嘤哭泣。 直到将女鬼身上的鬼气打的快要消散光了,温然这才停手,拍了拍手掌,累的喘了口气道:“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吗?” 女鬼:“嘤...” 世界观重组中的鲁大师:“......” 看着碎了满地地砖的祁云敬:“......”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明显能感觉到危机似乎过去的颜哲,晶亮的双眸看向温然:“表嫂威武!” 第 10 章 屋内一阵寂静,温然回头,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祁云敬,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是摔打女鬼给敲碎的地砖,如蜘蛛网般碎裂的纹路,女鬼躺着的地方还凹陷下去了一个大坑。 温然也跟着沉默片刻:“百万装修计划...了解一下?”他现在说自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小又无害的人,还有人信吗? 祁云敬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着一言难尽的意味。 似乎正在怀疑人生的鲁大师也看向温然:“道...道友?” 温然轻咳了一声:“那啥,我师父是干这一行的,我不是,就是耳濡目染之下懂那么一点。”没有道士证,可不能乱认身份。 鲁大师见女鬼被温然制服在手上,满身鬼气都被打的飘飘散散无法成型,已经无法构成威胁,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忍着刚刚被女鬼抽飞在地的疼站起来:“不知令师是?” 温然道:“家师道号启光。” 鲁大师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向温然:“原来启道友是你师父啊。”说着还莫名有些唏嘘:“没想到启道友常说的...咳,无心道法的徒弟是你呀。” 无心道法已经算是很委婉了,以前老启提起他这个徒弟,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感叹最多的就是这是他前世的债,还是孽债,弄得他们还以为老启这个徒弟多糟糕呢。每当他们被自己的徒弟气的七窍生烟的时候,都拿老启的徒弟来安慰自己,有对比才有安慰。 没想到,这徒手撕厉鬼的徒弟在老启口中竟然是迷信科学对玄学嗤之以鼻的不孝子,那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弟子又算什么?菜鸡吗? 看着鲁大师一脸复杂的表情,温然大概也能想到原主的师父对外是如何形容原主的,于是只能笑而不语。 眼见着话题好像绕远了,颜哲忍不住小声道:“那个女鬼......” 温然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抓住似乎准备伺机而逃的女鬼,问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女鬼:“......”问的好像它有鬼权能拒绝一样。 看不见那些东西实在是过于被动,祁云敬见他们坐下似乎打算开谈的架势,便朝着温然道:“那八卦镜...” 他话还没说完,温然便冷漠无情的拒绝:“不借。” 祁云敬大概是没料到温然会拒绝,稍稍怔愣了一下,凝眸了了片刻便垂下了眼睑,面无表情之下也看不出是不是不高兴了,但也没有继续开口。 跟在温然身边的颜哲忍不住小心的看了眼自家表哥的脸色,看着温然如此干脆的拒绝,再次在心中感叹道:表嫂威武! 拒绝之后温然好歹还记得祁云敬是自己未来躺吃等死人生的赞助者,开口解释道:“不是八卦镜让你看到女鬼,而是借助八卦镜这个媒介给你们开了天眼,所以你们才能通过八卦镜看到,但开天眼消耗太大,就昨天那一下,今天早上吃那么多都没能补回来。” 颜哲意外道:“所以真的可以给人开天眼啊,我还以为昨天晚上能看到是因为八卦镜,帮人开消耗很大吗?” 温然还没开口,一旁的鲁大师便道:“若是凭借自身的力量驱动某样媒介让人开天眼,那消耗是极大的,如今的玄门中,能这般办到的都没几人。”说着,再次一脸复杂中又带着幽怨的看了眼温然。 颜哲遗憾道:“我还以为真正的八卦镜能看到呢,还准备看是否能买一个这样的法器。” 鲁大师道:“除了这样的方式,其实用符箓开天眼的消耗会比较小,但两位居士身具功德,一般的鬼神之物不敢靠近,身上的阳气也足,恐怕即便是借助符箓,也不一定能看得到那些东西。” 颜哲看了眼温然一只手虚空抓着的姿势,发出了一记来自灵魂的询问:“那我为何会撞鬼?”还是这么厉害,差点要了全家老命的厉鬼! 鲁大师顿时一梗,这也是他疑惑不解的地方,颜哲的功德若是与寻常人相比,那是极多,已属少见,这祁云敬身上的功德之气甚至可以用浩瀚如海来形容,这等命格的人别说是鬼物,就是活人接触,与之交好能带来好运,与之交恶,几乎顷刻间便会遭到反噬,一般来说,那厉鬼应该连祁家的门都进不来才对。 见鲁大师似乎被他无意中怼了一下,颜哲连忙转移话题:“表嫂,符箓也可以开天眼的话,你可以用符箓给我们开吗?” 温然看了他一眼,颜哲再次闭嘴,他突然想起来表嫂说过,他就剩那一张符了,难怪哪怕消耗大也没给他们用符呢。 祁云敬见他们执着于开天眼忘了正事,神色带了几分无奈:“这女鬼要如何解决。” 温然低头看向女鬼,刚刚那几下已经将女鬼身上的鬼气打散的差不多了,但到底是百年厉鬼,被打成这样也抗住了,虽然对他有所畏惧,但只要目光一触及颜哲,便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可见其执念有多强。 温然皱眉:“你为什么要跟着颜哲,你与他之间,可有仇怨?” 女鬼猛一扭头,森白的面容上竟然滑下两行血泪:“他允我三生,却言而无信,我痴留阳间百年,受尽苦楚,好不容易寻得他的转世,没想到,前世恩情竟然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我如何在梦中唤醒他的记忆,他对我竟然只有畏惧!” “他畏惧我也就罢了,他还跟别的女子,在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亲热缠绵!又搂又抱!他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能碰他!谁也不能!” 女鬼说着似乎渐渐失去理智,之前被消打下去的鬼气再次慢慢增长起来,鬼身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挣扎,想要朝着颜哲所在的方向扑过去。 一旁的鲁大师见状,一张符箓打在了女鬼的身上。比起刚才,现在的女鬼算是很弱了,刚好符箓可以将其稳住,不至于再次失控发狂。 鬼气被压制住后,女鬼逐渐的冷静下来,但看着颜哲的目光,却是各种爱恨纠缠。 鲁大师眉头紧皱:“奈何桥一过,便是一段全新的人生,你怎可拿前世的承诺来索他今生的命,要知道人鬼殊途!” 鲁大师的话音一落,女鬼那双泣血的眸子便死死朝他看了过来,那满目的怨恨不甘瞬间滋长了鬼气,令贴在女鬼身上的符箓都微微颤动起来。她不甘心啊,活的不甘心,死的更不甘心!她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了她的少爷,可是他却搂抱着别的女人跳舞,在他曾为她解读过诗句的客厅里,他竟然对着别的女人说着海誓山盟,那个女人凭什么叫他的名字,凭什么叫他霍骁! 霍骁,霍骁...拜堂成亲那日,这一声霍骁,她都还未曾叫出口...... 一旁的颜哲听不到女鬼的话,略懵逼的看向温然和鲁大师:“你们在说什么前世今生?” 鲁大师取出两张符,两指并拢在符上一划之后,递给了颜哲和祁云敬:“你们拿着试试看能否开天眼。” 颜哲接过符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更是一眼就看到了被温然强行压制在地上的女鬼,那女鬼也刚好狰狞着一双阴森可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饶是颜哲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却还被吓的猛地跳上了沙发,恨不得钻到温然的背后躲一躲。 一旁的祁云敬同样接过符纸,可是世界毫无变化,见颜哲被吓一跳的模样便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眉头不经意的蹙了蹙。 温然看他表情就知道那符纸对他不管用,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就像普通人阳气强的见鬼难,阳气弱的分分钟见鬼一样,所以要给他们这种人开天眼,消耗比一般人要大得多。于是温然松开女鬼,拿出手机敲了一行字给他发了过去。 祁云敬感觉到手机震动的时候愣了愣,刚才情况危急的时候他们尝试过,信号完全被封闭,现在竟然有信号了,见温然给他挑眉使眼色,便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 温然:开天眼,友情价三千,开不开? 祁云敬瞥了他一眼,回道:嗯。 温然忍不住就是一个笑,然后拿过祁云敬手里的符箓,指尖在上面快速的鬼画符后,整个符箓上的气息都变了变,这才重新递给祁云敬。 客户有需求的话,开天眼应该是包括在工作范畴之内的,但祁云敬又没有请他抓鬼,不算他的客户,而且给别人开天眼可能需要一点力气,给祁云敬开天眼恐怕需要十成力气,要不是想着待会儿消耗了还是吃祁家的东西来补回来,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开高价,按照他的行情,怎么都得五千才行。 两人一来二去的互动都被鲁大师尽收眼底,见祁云敬拿到温然重新开过的符箓之后,神色有了变化,显然是天眼已开,整个人再次无语凝噎。要不是启光已经上了路,他真恨不得给他招个魂,抓着他的肩膀好好问问,这样的徒弟都被他一再嫌弃,是不是要一步登天的他才看得上眼! 见他们二人已经能看到此刻屋内的情形,鲁大师简单的将女鬼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边,颜哲听后顿时无语:“所以因为我前世对她承诺了,这一世她就来找我了?” 鲁大师点了点头。 颜哲有些无语道:“那我这一世要是没有投生成人,当了猪狗牛羊之类的动物,那这又怎么算?”难道也要爱一只猪狗牛羊爱的死去活来不死不休吗? 温然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投生猪狗牛羊,被这女鬼索了命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第 11 章 温然的话,让颜哲无言以对,但让他就这样甘心被女鬼索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孟婆汤喝了,奈何桥过了,就算他跟那个承诺的人是前世今生的关系,那也不是现在的他啊。 这种情况鲁大师也是第一次遇见,他见到最多的厉鬼都是仇怨索命。人生在世,恩爱夫妻,缠绵情侣,谁没互许过终生相约过来世,这种因为前世一个情爱誓言,就要今生人兑现的,还真是破天荒。 看着不断流失鬼气的女鬼,鲁大师道:“一入轮回便是一段新的人生,前尘尽消,更何况,对你承诺的人是你前世所爱,你再仔细看看,如今的他,当真是你所爱的那人吗?” 女鬼嘲讽的看向鲁大师:“前尘尽消?一入轮回真的就是一段新的人生,那为什么还有前生债今生偿?凭什么前世做孽可以报应到今生,承诺却不行!是他承诺我的!是他答应我的!我等了百年,每天等,日复一日,看着熟悉的一切慢慢都变了模样,等到我一度忘了自己在等什么,直到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答应的,我们说好的,明明说好的,为什么要言而无信!” 温然突然出声道:“他对你允诺三生情,你却因执念而不入轮回,真要说起来,背离了誓言的人,是你,是你让你和他之间本可在这一世圆满的感情,变成了人鬼殊途。” 女鬼说的话,温然是有一部分认可的,轮回并不是前尘尽消,真要前尘尽消,讨债鬼这一类就不会存在了,真消了,也就不存在祁云敬这样的九世功德大善了。 只不过生死血仇的重量让人很容易就接受了前世债今生偿的定论,但誓言,太轻了。谁都可以随口而来,若有人拿着一句前世空口白牙的承诺来讨今生的债,这恐怕不管在谁看来,都过于不可理喻了。 但温然却觉得,这就是一种因果,承诺是因,背弃了承诺就是果,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那说出去的话,不也是责任的一部分。 第一次看到颜哲身后女鬼的时候,温然就想过这个问题,正常来说,颜哲这种福运深厚的人是不太会沾染这些阴邪之物的,但颜哲不但沾染了,还将女鬼带进了祁家,甚至不受祁家的功德金光所影响,这其中定然另有原因。 现在看来,这就是原因,甚至女鬼能游荡人间百年不散,除了执念和因果,恐怕还少不了一份庇护。 “如果我没有猜错,前世与你约定三生的人,应该就是霍家公馆的原主人,霍骁吧。” 鲁大师似乎也有所猜测,听到温然的话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祁云敬那是常年雷打不动的冷峻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不容易,只有颜哲,听到温然的话,甚至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霍骁?表嫂,你的意思是,霍骁是我的前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这次饰演的角色,就是开国英雄霍骁呀! 温然道:“你一身新嫁衣,脚上却无婚嫁鞋,历史上记载的霍骁也是一生未娶,证明你与霍骁并未成亲,甚至很有可能你与霍骁的这段关系并不被一些人认同,你恐怕也是死于这份不认同中,你死后带着执念,不甘愿去轮回,原本你的执念是无法支撑你留存至今的,除非你吞噬了其他的阴物,但你周身的阴气中并无煞气,证明这百年来你并未害过人或者吞噬过什么阴魂,你能留存至今,大概也是受到了霍骁的庇护。” 女鬼抬头看向温然,鬼气森森的脸上似乎有些怔愣。 温然继续道:“在古礼中,只有昭告天地冠以夫姓,才会与夫家气运相连,死后能有香火供奉,但你虽是一身嫁衣,却是未嫁之身,但偏偏被一股气运庇护至今未消散,很有可能是霍骁死后,将你移出与之合葬,你们虽然没有行过夫妻之礼,却死后同葬,霍骁将自身的福泽,还有后代的香火与你同享,你才能有今天。” 温然说着看了眼祁云敬,又将目光看向颜哲:“这就是为什么你自身运势强盛,祁家也是功德大善之家,这女鬼却能跟来的原因,是你的前世接纳了它,甚至庇护了它。今生你不姓霍,但能投生颜家也是前世积德的气运使然,这气运又与祁家紧密相连,这才有今天这个局面。” 温然叹了口气:“你等的那个人,在世时,从未负过你。” 女鬼听着温然的话,尖利的指甲在一点点的消退,周身的鬼气缓缓散去,森冷可怖的女鬼似乎变回了死前的模样,柳叶眉,桃花眼,眸中含泪仿佛细碎的光,凄凄哀哀,眼波流转间满腹柔肠,白嫩的脸颊擦着喜庆红,年岁看着不大,少女的稚嫩中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韵味。 哪怕放眼当下,这女鬼也能称得上一声绝色,一身红嫁衣越发将这份美衬托到了极致,可惜这是一个已经死了百年的人。 女鬼抬眸朝着颜哲看去,眼神却有些恍惚,好像在透过颜哲去看另外一个人,这是她的少爷,可是这又不是她的少爷,她的少爷从未对她失信过,可是那个与她山盟海誓的人,真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少爷...少爷...” 面对惨白阴森的女鬼,颜哲能冷下心肠,可面对这样一个等了百年却一场空的女子,又可能是自己前世所爱,颜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她,要让他履行承诺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又有点狠不下心对她赶尽杀绝。 颜哲无言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祁云敬冷声道:“人鬼殊途,让他跟你走肯定是不可能,你要如何才能消除执念对他放手?” 女鬼对上祁云敬凌厉的眉眼时,本能的畏缩了一下,祁云敬的可怕,哪怕她被鬼气影响的失控时,也不敢过于靠近,如今理智恢复,更是心生惧意,看着那样一双好似没有人类感情的眼眸,她甚至有种下一刻就会被灰飞烟灭的错觉。 颜哲叹了口气,软了语气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但我是人,你是鬼,我们注定不可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能办到的我一定努力办到,但请你不要再执迷了好吗?” 不要再执迷了,说的简单,可是如何让她不执迷呢,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游荡在这世间的百年孤寂,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她不甘啊,他们还没有相守一生,这让她如何甘心。 沉默良久,女鬼朝温然看去:“你说,我们原本这一世,有美满的姻缘?” 温然嗯了一声:“如今的世界没有那些老旧的观念,没有门当户对的偏见,没有三六九等的阶级区分,若你当初轮回,只要这一世还能遇见对方,那就能续起未完的姻缘线,这一世,不会再有人拆散你们了。” 女鬼怔了征,竟然落下两行血泪:“可惜...可惜我选择了不入轮回...” 良久后,女鬼轻声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想要继续那一场,没能完成的婚礼。” .................. 手拿红纸捻,照照新人面,新人眉毛弯一弯,身穿大红衫,手抱摇钱树,脚踩金银山。 贴着红喜字的镜子里倒映着正在上妆的新娘,屋外的孩童拍着巴掌唱着喜庆的歌谣,喜婆子在一旁一边忙碌一边说着吉祥的话,当屋外孩童欢叫起来,鞭炮炸响起来,喜婆连忙将盖头取来,鲜亮的红,盖住了新娘的视线。 一路的敲锣打鼓,长长的送嫁队伍,新娘手握喜帕,嘴角含笑的被送往她崭新的人生。 当花轿停下,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视线内,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她伸来,她听到那温润而熟悉的声音朝她道:“婉儿,我来接你了。” ................... 有些破乱的客厅里,祁云敬眉头紧皱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颜哲,此刻的颜哲闭目沉睡,一丝若有似无的红气将他包裹着,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有些忍不住道:“为什么还没好?这样放任颜哲在梦境中与女鬼成亲真的没问题?” 温然摆摆手:“没问题没问题,要是有问题,我再徒手撕一次厉鬼就是。” 温然说完,见鲁大师调息过来睁开了眼,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鲁大师沉吟道:“这蔓延出来的红色血气我也未曾遇见过,但却听以前观中的长辈说过,一些厉鬼若修炼出了气候,会凝结出自身的鬼域。” 温然皱眉:“鬼域?” 鲁大师点头:“对,一个凭借自身力量,新开辟出来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鬼怪将掌控一切,一旦鬼域成型,想要逃出来就难了。” 鬼域这东西温然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本见鲁大师收厉鬼本事,还以为这个世界的灵异力量也就这样呢,现在看来,这世界的危险程度并不低,他的修炼还不能停啊。 温然对这个世界所知不多,刚好鲁大师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于是一股脑将他所好奇的问题都问了出来。笼罩在颜哲身上的红色气息不知何时散去了,颜哲也幽幽转醒,恍恍惚惚的坐起来,打断了那边两人的交谈。 温然戳了戳颜哲:“回魂了。” 颜哲回头,看了眼表哥表嫂,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叫婉儿,是霍府管家之女,七岁就跟在霍骁身边伺候,与霍骁青梅竹马。霍骁被指婚富商之女,霍骁不从,与婉儿私奔,私定终身那天,霍家的人找来了,硬生生拆散了他们。霍骁被带走,婉儿被霍家的人乱棍打死后,浸了猪笼沉塘,还哄骗霍骁用婉儿要挟于他。死的那天,婉儿还穿着嫁衣,差一点点,他们就拜堂成亲了。” “那双鞋是婉儿亲手绣的,根据习俗,应该由新郎官亲手给她穿上,可是还没来得及。” “婉儿生前遭受了太多的不公,新旧交替的年代,婉儿的存在代表着该被废弃的旧俗,婉儿身为管家的女儿,本来是不该缠足,管家为了让婉儿将来能嫁的好,给她绑了三寸金莲。指婚霍骁的富家千金是留洋回来的,婉儿跟在霍骁的身边曾经见过一面,蕾丝裙,洋卷发,自信美好的笑,再对比她自身,粗布衣裳,土气的麻花辫,还有一双残缺的双足,都让婉儿自卑不已。” “霍骁喜欢婉儿,哪怕婉儿从未念过书,霍骁花了很长时间打消了婉儿的不自信,甚至为了婉儿放弃了富贵舒适的生活,打算与她布衣一生,三世的约定就是那时候许下的。” “可惜霍家不许,打死婉儿的凶手之一,甚至是婉儿的亲爹。” “谁能想到,开国英雄的霍骁,最初的初衷,只是为了废弃那些旧俗,让这个世界多一份平等,少一丝偏见,让那些接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女子知道,什么是自由。他想让婉儿没有感受过的美好,成为一个崭新的世界。” 鲁大师唏嘘:“难怪那女鬼执念如此之深,在人生最美好的那一天被打死,失去了最爱的人,打死她的还是血亲,这女子若非冥冥中被霍骁庇护,恐怕早就成了失智的厉鬼,只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哪里还有放下执念,转世投胎的可能。” 鲁大师打算给女鬼做个道场,他抓鬼这么多年,像这样凭借自身心甘情愿放下执念的鬼并不多,所以他想着给她祈个福,希望来世能投生一个好人家。 温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道场是什么样的,正好奇询问,屋外响起了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师父!师父我来了!师父你还活着吗?!” 温然看了眼鲁大师,笑:“大师的徒弟真活泼。” 鲁大师气结,货比货得扔啊! 第 12 章 康时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平安无事,但带着救援的人回来的时候遭遇了鬼打墙,虽然只打了一圈,很快就破解了鬼打墙,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一想到那厉鬼的能耐,康时的心都要凉了,难不成他的师父这次真的栽在了这里么,冲进大门的时候,他的手脚都是软的。 没想到本以为会见到横尸遍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师父和几个雇主竟然好生生的坐在客厅喝茶,康时顿时有种,他们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嘛的恍惚。 康时带来的人是鲁大师的师兄,一个清瘦,比鲁大师更有仙风道骨感觉的道士,一见到屋内的情况便皱起了眉头:“女鬼呢?” 鲁大师叹了口气,将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后道:“既然师兄来了,那正好与我一道做一场祈福,顺道散一散这屋内积存下来的阴气。” 虽然鲁大师的师兄并没有帮到什么忙,但人家奋不顾身的赶来救场,又出力做了道场,临走时管家一人给了一份薄薄的红封,温然瞄了一眼,那么薄,里面肯定不可能是钱,肯定是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 想他累死累活的打了个鬼,竟然只赚到三千块的开天眼钱,还是他自己厚脸皮要来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哼哼唧唧,正感叹自己好像又亏大发的时候,一个红封被伸到他眼前。 温然顺着拿着红封的手看过去,见是祁云敬,愣了愣,有些诧异道:“给我的?”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不要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然手速极快的抢过了红包:“要要要!”他可是出了力的,又不是没做事白拿,既然给了凭什么不要! 温然一拿到手便下意识一捏,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一张卡,顿时双眸一下就亮了起来,能用卡给的,那数目一定不少! 见祁云敬今晚似乎有些好说话的样子,温然捏着卡笑容都灿烂了几分:“这怎么好意思,这里面有多少?” 祁云敬道:“十万。” 温然差点没忍住的惊呼出声,十万啊,真不愧是大佬,出手就是大方!要知道以前他跟着老爹出门抓鬼的时候,多的一两万,少的几百块,路边摆个摊算命也就二十五十的,要是像这样出手一次就十万,那他早就能躺吃等死了,还那么辛辛苦苦的搓丸子画符箓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超过三秒,就听祁云敬继续道:“十万分期,每月两万打到这张卡上。” 温然眨了眨眼,好像有些没听懂:“分期?”是他听错了还是大佬说错了,十万块还要分期给?难道他所见到的是一个假豪门?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对,分期。”一个月两万块,对于在校大学生来说,绝对是足够了。 对于温然,自祁云敬接触以来,不说如何喜欢,至少不讨厌,这个不讨厌甚至到了哪怕温然的本性就是调查的资料上那样,如今的种种表现只是伪装,他竟然也升不起半点厌恶。既然不讨厌,如今又同处一屋,祁云敬不由自主的想要为对方打算个一两分。 十万块不多,但温然自幼成长起来的环境,十万块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祁云敬不放心一次性全给他,免得他手里有钱就肆无忌惮的挥霍。他甚至想着,当初说好的合约期结束后的五百万,是不是也要分期的给,免得年纪不大的小孩,被这些外来之物带偏了性子。 温然不知道,他打定主意合约结束就一拍两散再也不会往来的对象,竟然开始有为他未来打算的苗头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就因为自己太出色而多了一个大家长,他一定会怎么讨人嫌怎么来! 这件事对旁人来说,随着女鬼放下执念走入轮回自然而然就结束了,但对于颜哲而言,冲击不可谓不大,任谁得知自己的前世是记录在历史中的人物,恐怕一时半会都难以调整过来,更不用说,颜哲现在演的戏饰演的角色,还就是自己的前世。 不过随着剧组的催促,颜哲也没在家里呆多久,事情处理完的第二天就拎着行李回了剧组,临走前还一再提醒温然,等他买的东西送到家里来了,一定要给他多寄几张护身符,鬼缠身这种事,他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次。 原本只是寻个借口让祁老太避开家里的事情去医院做检查,没想到真的有查到癌症扩散的迹象,哪怕家里同样有医护人员,但怎么都不如在医院有各种仪器,时刻有医生监护的好。 祁老太住院的时候,温然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而祁云敬也基本每天都会去一次医院,但时间不定,很少能跟温然碰上面。等温然再次在家里见到祁云敬的时候,已经是女鬼事件过去了十多天的时候。 挺长一段时间温然没有见到祁云敬了,这会儿见他回来,还以为他只是忙过了一段时间回来稍作休息,打了个招呼准备回房间,却见祁云敬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了他的跟前。 温然的本能反应便是:“新的协议?” 祁云敬脸色一黑,冷冷道:“那个女佣的事情。” 温然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因为撞鬼沾染了阴气,当天晚上发生意外身亡的女佣,伸手接过文件袋:“这么快就查到了?看她年纪,至少得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佬就是大佬,厉害!”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自动屏蔽了那乱七八糟的称呼,想到调查到的女佣的事情,祁云敬道:“你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擅长?” 温然眉头一挑:“我以为那天你见识过我抓鬼之后,就应该有这方面的认知了。” 祁云敬审视了他片刻:“我调查过你。” 温然耸耸肩:“so?” 祁云敬:“我相信我的人不会调查错资料,而你,跟我调查到的完全不一样。” 温然歪了歪头,嘴角噙着笑:“资料上我是什么样,我本人又是什么样,关系应该不大吧,你又不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一年之后你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无交集,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祁云敬直视着他的双眸,那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和一种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疏离,祁云敬心中那点因为一起经历了女鬼事件后,下意识的一分亲近瞬间消散了,神色未变,眼神却漠然了几分,淡淡道:“不重要。” 看着祁云敬离开的背影,温然无声的勾了勾嘴角,转身回了房间。 女佣的名字叫周莉,四十二岁,无儿无女,离异,会到祁家来工作是因为姑姑的介绍,她的姑姑算是祁家的老佣人了,周莉三十多岁离异的时候,因为孤身一人,她的姑姑看她可怜,哪怕关系并没有多么亲近,到底也是家中的晚辈,所以带着她来了祁家。周莉在祁家已经做了快十年了,她的姑姑也因为年纪大了,三多年前被儿孙接回家享福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以祁家的待遇,周莉恐怕会一直做到退休。 周莉这人在佣人之间的人缘关系还不错,不算老好人,却也不是过于斤斤计较市侩的人,在旁人眼里,人也算勤快本分,前不久,祁家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佣准备给周莉牵个红线,却不想一场意外夺去了周莉的生命。 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却在三十五年前,恶意的剥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周莉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那个年代的人,生得多,一家好几个,周莉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计划生育,她的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家里本想再要一个儿子,没想到最后一个是个女儿。周莉家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哪怕一碗水端不平,却也不至于倾斜到离谱。 但凡事总有个对比,周莉家隔壁的邻居是一儿一女,儿子已经成年,女儿跟周莉一样大,因为算是老来女,所以格外疼宠,不说要什么有什么,却也是有什么给什么。 周莉跟她不一样,周莉的哥哥也就大周莉两岁,差不离的年纪放大了这份偏爱,她的好朋友能有漂亮衣服穿,能有吃不完的糖果,回到家就能吃饭,父母还经常带她出去玩。 而周莉的衣服是捡姐姐们的旧,从来没有一件新的,父母一个不顺心就会对她吼骂,每天她要早早的起床给全家做早餐,放学回来又要赶忙做晚餐,写完了作业还要洗家里人的衣服。 那时候的孩子生活模式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大的带小的,小的懂事早,父母工作的时候更是早早的承担了家中的琐碎。可是在她做着各种家务的时候,她的哥哥却可以凡事不管的玩,只因为她是女孩。 她的好朋友陆晓雯跟她一样是女孩,却过着像公主一样的生活,巨大的生活差距之下,让原本就对父母重男轻女的不甘滋生成了恶意的嫉妒。 七岁那年的夏天,炎热的午后,小河边上,周莉伸出了那双幼小,却邪恶的手,轻轻一推,令一个鲜活的生命,终结在了那个炎夏。 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是死亡的时候,周莉只有满心做了坏事的慌乱,不顾还在河水中挣扎的陆晓雯,转头便跑了,一直在外躲到了天黑才回家,不过谁也没有将陆晓雯的死联想到周莉身上,只当这是一场意外,周莉更是将这件事深深掩埋在了心底。 也不知道是报应还是这就本该是周莉的命,周莉十八岁那年,父亲因为意外重伤,家中急需用钱,周莉被嫁了出去换了一笔丰厚的彩礼。本想着那家人家境殷实,那男的也追求了周莉不短的时间,周莉嫁给他,哪怕不喜欢,以后至少也能衣食不愁。 却不想新婚过后,周莉的丈夫渐渐暴露出了家暴的本性,非打即骂的生活令周莉苦不堪言,直到周莉怀孕,家暴的情况才稍微好一些。 起初男人有意克制,周莉生活变好了,又即将迎来新生命,丈夫虽然不至于对她嘘寒问暖,却也偶有体贴,这让周莉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期待,直到周莉怀孕快七个月的时候,她的丈夫再一次没能忍住的对她动了手,孩子没了,周莉今后也无法生育了,于是被男人嫌弃的离了婚。 尽管脱离了家暴,但无法生育对于一个传统家庭长大的女人来说,等于彻底没了未来。 当年她的姑姑就是看她如此可怜,这才带着她进了祁家,祁家待遇好,不说今后是否能再嫁,攒点钱傍身也是好的。只可惜,报应迟早都是要来的。 温然合上了周莉的调查资料,无声的叹了口气,所以说人啊,可以不做好事,但千万别干坏事,阳间的法律未必能全面,阴间的报应,却怎么都逃不脱的。 第 13 章 原主虽然是个炮灰,但在有些方面并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例如学业。不过要说他多么聪明所学专业多么高深复杂那也不至于,他只是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早早的做好了打算。 原主所学的是传媒系,广播电视新闻学,考上的还是重点大学,但他最终的目的只是想要进入娱乐圈。凭借原主的外型,进入娱乐圈实在是太容易了,还没上大学的时候,他都不止被一个星探找过,但原主并不想以草根选秀明星出道,也不想去考那种电影院校的艺考,那种艺考在他眼里跟高职差不多,从一开始,他想要给自己立下的人设就是高学历,但真正厉害的专业他又应付不来,于是选择了一个可以当做进入娱乐圈的高跳板的专业,广播电视新闻学,以后进入国家台,再慢慢进娱乐圈。 踏入大学校门后,温然顺着记忆往原主的宿舍楼走去,一路从他身边路过的同学,基本都是男的帅,女的美,不过即便是这样的环境,温然那张脸也是格外出色的。 温然从小就长得好,完美的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秀基因,俊朗精致却不女气,一双眸子更是明亮的灿若星辰。原主与温然几乎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唯一有差别的就是气质,对于原主想要进入娱乐圈这件事,温然还是挺赞同的,就这张脸,当个花瓶都能捞不少颜粉。 可惜温然自己本身对娱乐圈是完全没有兴趣的,要不是已经大三了,他肯定会转专业。比起光鲜亮丽的娱乐圈,他更喜欢有历史厚重感的民俗学。 正想着找时间去看看别的系课表,去蹭个旁听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电光火石之间,温然本能反应的抓着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扭,一条腿同时往后面一勾,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直接被他掀翻在地。 夏宇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将他撂倒的人,声音中还透着一股不确定的诧异:“温,温然??” 看到人,温然的脑海中自动就冒出了相关的记忆,连忙嬉笑着伸手将地上的人给拉起来:“我说大水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在我背后偷袭呢,我这完全是本能反应,这可怪不得我。” 夏宇满头黑线:“不要叫我大水!” 想当初开学寝室第一次会面,相互交换姓名,他明明就是个很大众款的名字,夏天的夏,宇宙的宇,结果不知道他另外三个室友是个什么脑回路,问他是不是大禹治水的那个禹,尽管他解释了说不是,但大水这个外号还是莫名其妙的流传下来了,想他这么俊朗男神级别的人物,竟然有个大水这么low的外号,简直不可忍! 无数次无用功的反驳了这个外号之后,夏宇总算是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上下打量的绕着温然转了两圈:“整个暑假你干嘛去了?整个人间蒸发,还有你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这还是那个一千米断气到需要人搀扶的你吗?” 温然望天忧伤的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夏宇立刻接话:“那就长话短说!” 温然轻啧了一声:“我骨骼惊奇天赋出众被一世外高人千般万求的收做了关门弟子,师父呕心沥血传授我一身本领绝学,如今学有所成这才放我出山!” 夏宇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我信了你个鬼哦。” 两人一边瞎聊一边往寝室走去,一开门,他们的另一个室友已经到了,甚至将整个寝室的清洁都做完了。 夏宇笑眯眯的扑过去:“轩轩啊!我想死你了!” 被叫做轩轩的人脚步一转,直接让夏宇扑了个空:“刚刚杨曦给我发了消息,他今天不回寝室,明天早上直接去上课。” 夏宇道:“别说今天了,怕是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搬出去住了,不过作为咱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不痛宰他一顿是绝对不可能的!” 温然心道,脱单算什么,他都结婚了呢! 温然将行李箱推到柜子里,准备拿出床上用品铺盖的时候,一转头见元慈轩盯着自己看,连忙后退了一步,两手遮胸的看着他:“你这么看我干什么?赶紧打住你的非分之想,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记忆中,原主跟他这几个室友都相处的不错,男孩子都有些神经大条,相互之间也经常开开玩笑,某些方面,原主和他有那么一两点相似之处,所以顺着他们之前的相处方式来,温然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人看出不同。 元慈轩道:“一个暑假不见,你怎么好像...” 温然眨了眨眼:“好像什么?” 夏宇也蹭过来盯着温然看了几眼:“好像什么?” 元慈轩道:“好像变嫩了,更像未成年了。” 元慈轩这么一说,夏宇顿时也有这种感觉了,要不是刚才过于震惊温然的过肩摔,他第一眼估计就已经注意到了。 温然道:“都说了我拜了大仙为师,天天灵药妙药的养着,养的皮光嫩滑的多正常啊,大惊小怪个啥。” 夏宇鄙夷道:“你刚刚明明说的是世外高人,现在又变成大仙了,果然不能信你个鬼。” 最终两人将温然的变化归于服装和发型,并没有继续深究,一起叫了个外卖之后,各自呈大字的躺在了床上滑手机。 夏宇突然道:“新主播大赛,你们报名了吗?” 元慈轩没说话,温然直接道:“不参加。” 夏宇顿时意外的从床上坐起来:“不参加?你之前不是说要参加的吗?还说就算不能夺冠,也一定要努力进前三,前三可是相当于稳了爸爸台的实习呢。” 温然道:“我不打算进星台实习了,毕业之后未必会当记者或者主播,你们参加吧,我在台下给你们拉横幅加油。” 听到温然的话,元慈轩也放下了手机朝他看了过去:“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温然道:“我发现了新的人生乐趣,当主播记者已经无法满足我了,现在我对民俗学有了浓厚的兴趣,我打算到时候多去蹭蹭课,可惜这个新的人生乐趣发现的有点晚,不然我就能转系了。”说着还无比惋惜的叹了口气。 元慈轩和夏宇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确定道:“你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温然竖起三指:“我发誓,比真金还真!” 对于温然的话,他们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之前一直在为新主播大赛做准备的人,突然宣布整个未来的人生规划都改了,这让人如何相信,但见温然真的开始蹭民俗学的课程之后,那是不信也得信了。 寝室的另一个人杨曦第二天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不解的看着两个室友:“我只是一夜未归,咱们的寝室四子怎么就叛逃了一个?” 民俗学是一个挺冷门的专业,无论是在他本身的那个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因为就业率的问题,生源一直都很少,会选择这个系的,大部分都是靠爱发电,只有从这个系转出去的,没有从外面转进来的,连旁听的都几乎没有。 以至于温然第一天去蹭课的时候,就被当稀奇动物给围观了,听说他是传媒系那边的,众人恍然,难怪长得这么好看,全校最好看的男生女生,可不就集中在那个系了么。 跟民俗学的同学混熟了之后,温然还被他们拉进了一个挺私圈的论坛,论坛里有各种民俗趣事,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超自然现象。虽然民俗不代表灵异,但有些东西总难免跟一些现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带点关系,温然还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一连蹭了几天课,蹭的温然都快忘了自己是传媒系的学生了,在考勤的压迫下,总算是临时回归了一下自家系的课程表,然后就见到了因为谈恋爱,跟他蹭课有了时差,开学以来还没怎么见过的杨曦,不过见到杨曦的第一眼,温然就忍不住皱眉,这周身的怨气,也太浓了点叭。 杨曦一把勾住温然的脖子:“你不会真的要放弃新主播吧?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努力进星爸爸台的吗?” 温然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掀开:“别说我了,先说说你,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倒霉?” 杨曦一愣:“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夏宇连忙凑过来:“倒霉?怎么倒霉?” 连在看书的元慈轩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杨曦撸了一把头发,叹了口气:“上个学期我不是说过,有个在星台工作的师兄,主持一个夜间档的节目,需要一个主持助理,时间上又不影响学校的课程,还能提前积累一下经验和人脉,我跟那个师兄关系不错,都谈好了,甚至连合约都拟定好了,就差签字了。” 夏宇满脸八卦:“对啊,说好的你先进去刺探军情,等咱们再寻着机会进去的时候,咱也是有内部人员的人了。” 杨曦又是一声长叹:“然后被人截胡了,截胡的人我们都认识,就那个几次跟咱们不对付的麻子脸,他舅舅在里面有关系,瞅着有空档,就见缝插针的将他往里塞。” 夏宇顿时卧槽了一声:“就那麻子脸他还敢进爸爸台?爸爸台可是国家的脸面啊,不说能力怎么样,就那尊荣也不行吧?” 元慈轩凉凉道:“人家只是脸上有点麻子,又不是五官多缺陷,化点妆就能掩盖的东西,影响不了多少。” 杨曦转头朝温然看去:“你从哪儿听说这件事的?这事儿还是昨天晚上师兄跟我说了我才知道的,你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温然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会看相,看你面相,你最近霉运缠身,若不尽早解决,恐怕会有大祸临头。” 杨曦顿时满脑袋问号:“看相?” 夏宇呵呵笑了一声:“咱们的温然啊,拜了一个世外高人的大仙为师,看相算什么,他还会飞天遁地呢!” 温然朝他胸口拐了一下:“我说认真的,你倒霉的事情恐怕不止这一件。” 杨曦额了一声:“虽然这件事最倒霉,不过最近的确不顺的,掉钱包都是小事,前两天我特么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我明明记得锁了,结果没锁上,我都没注意到这事儿,过了两天了,我看账单才发现还特么在扣费中,跑前跑后的折腾的够呛不说,就是去那家公司处理事情的时候,手机还被人摸走了!” 夏宇有些诧异道:“真的还是假的啊,这也太倒霉了吧,温然你真的会看相啊?” 温然从自己抽屉里抽了一张画满了看不懂符文的黄纸,随手一叠成了三角形,然后递给了杨曦:“你带着吧,放口袋放钱包,最好是塞进手机壳里,我仔细看了一下,你身上的霉运不是来自你自身,应该是被旁人影响了,你戴着符避一避,说不定没多大事。” 杨曦接过符,又忍不住看了眼温然,实在是没办法将温然跟这种不科学的东西联想到一起,不过看温然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想着也就是一张符纸而已,干脆的拿出手机拆了手机壳给塞了进去。 夏宇看了眼他们俩,然后将目光转向温然:“你还有吗,要不也给我一张?” 温然笑眯眯道:“一张两百不二价。” 夏宇箍着温然的脑袋就是一阵搓揉。 ※※※※※※※※※※※※※※※※※※※※ 这么粗长的我,竟然还有人说我短小!森气! 第 14 章 温然给杨曦的符是前段时间练手用的,之前颜哲帮他买了不少他需要但一般市面上不太好买的东西,他调配好了朱砂,又浸泡好了符纸,熟悉着这个世界的灵气,练习了好几天才找回画符的手感。 这个世界的灵气比他原本世界的要浓郁的多,不管是修炼还是画符,也比他原本世界顺畅的多,所以就算是练手之作,帮杨曦趋避一下那不知道在哪里沾染的怨气应该是够了,毕竟怨气的来源并不是杨曦的自身。 温然原本想着戴着符应该没多大事,就算有事也不过是磕碰的破点破见点血,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星期,杨曦就因为车祸进了医院,直接断了一条腿。 夏宇捧着一把住院部楼下背着护士小姐姐摘的小白花,放在了杨曦打了石膏的腿上,一脸哀痛道:“兄弟,走好。” 杨曦忍着疼,抽出枕头打在了夏宇的身上,咬牙切齿:“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夏宇笑嘻嘻道:“来来来,我带了笔,我老早就想要尝试一下在石膏上签名了,可惜一直没寻到机会,谢谢兄弟你圆满了我的一个梦想,到此一游我先来!” 杨曦靠在床上,忍无可忍的翻了个大白眼。 元慈轩给他清理了一下病床旁边的桌面,将水和一些方便吃的水果放在了旁边,好让杨曦想吃的时候随手可以拿,又给杨曦清理了一下柜子,医院里的东西总不好直接用,于是去护士站要了点消毒水,将柜子全都擦了一遍。 他们几人在一起生活了也有两年了,对于元慈轩这种看不得脏乱的洁癖也都习惯了,任由他擦擦洗洗的,夏宇和温然各自找了个椅子坐到了杨曦的旁边。 夏宇端详着杨曦的脸,啧啧啧的摇着头:“幸好这小脸没撞花,要不然多可惜,我说你这也太倒霉了吧,司机为了避让一条横冲马路的狗撞到了你坐的车子,别人都是轻微擦身就你断了一条腿,温然说的真没错,你真的是霉运缠身啊。” 夏宇说着又诶了一声:“温然你不是给了他一个符吗?怎么还这么倒霉啊?”说着戳了戳温然:“你该不会是功夫不到家,画的符不行吧?” 温然在一旁也有些疑惑,虽然杨曦现在身上缠绕的怨气比上一次见面少了一些,但并没有散去,就他符的威力,应该不至于才对。 想了想,温然道:“你把符拿出来看看。” 杨曦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手机:“在手机壳里面。”他断了腿,肋骨也有点轻微的骨裂,不太方便动弹,于是示意距离桌子最近的夏宇去拿。 夏宇拆了手机壳后,顿时有些傻眼,当初他可是看着杨曦将符纸塞进去的,但现在,手机壳里面只有一堆像是被烧过的黑灰,一打开手机壳,这些黑灰洒了满床,但手机和塑胶手机壳并没有丝毫的损伤。 杨曦见状也是愣了愣,不解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温然皱了皱眉道:“我上次其实已经帮你驱散了一些怨气,剩余残留的凭借符箓的威力也能清除干净,但这次你身上竟然还有怨气缠绕,这符明显已经为你挡过一劫,你这段时间跟谁在一起的时候最多?问题恐怕就是出在那人身上。” 杨曦刚准备开口,一个女孩子慌忙的推门进去:“阿曦!你没事吧?” 杨曦见到来人便是一个笑,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断了腿,养养就能好了。”说着连忙给几个室友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汪倩,这几个都是我室友,那个帮我做清洁的是元慈轩,这个是夏宇,那是温然。” 汪倩略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你们好。” 夏宇朝着杨曦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笑呵呵道:“弟妹好弟妹好!” 杨曦不客气道:“叫嫂子!” 夏宇没搭理床上的病患,而是殷勤的站了起来让了位子,然后挤到了温然身后,靠着窗台,一脸揶揄的看着杨曦。 虽然杨曦的女朋友来了,但他们几个也没有走,杨曦伤的是腿,走路不方便,汪倩一个女生肯定搞不定,所以还是要他们在这儿看顾着。 大概一屋子的男生,汪倩也不太熟,有些不自在,正好差不多饭点了,于是起身去买午餐。 汪倩走了之后,夏宇蹭到杨曦的身边:“藏了这么久,不还是给我们看到了,这妹纸不错,有脸蛋有身段。” 杨曦笑骂了一声:“滚。” 温然道:“你身上问题的来源,应该就是你女朋友了。” 温然的话一出,室内顿时一静,杨曦有些诧异,夏宇更是不解:“啥意思?老杨这么倒霉,难道是被他女朋友拖累的?” 温然看着杨曦道:“从我给你符到你出车祸这段时间,你应该跟她|上|过|床。” 杨曦轻咳了一声,这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温然道:“如果没上过,你有我的符箓护身,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倒霉到出车祸,还可能是要命的车祸,刚刚我看了一下她,怨气的确来源于她,但又不完全是她,恐怕还跟她的家里人有点关系,你如果再跟她牵扯的越来越深,下一次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的了。” 杨曦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信不信占据了部分心神,若是真的又要怎么办占据了另一部分心神,让杨曦彻底有些懵了。 一直没出声的元慈轩双手环胸的站在杨曦的床尾,听了温然的话后,沉声道:“那也就是说,只要老杨离开她,老杨就不会有事?” 温然点头:“怨气不是杨曦身上的,是外来沾染的,只要离了源头,我再给他驱散一下,多晒晒太阳,原本属于杨曦的运道就会回来,否则的话,杨曦一直会被影响,甚至因为已经阴阳调和过了,再多深度的牵扯几次,这股怨气就会从外来,变成杨曦自身的东西,到时候他戴再多的符箓都没用。” 过了好一会儿杨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道:“那汪倩会怎么样?” 温然沉默了一会儿,缓声道:“死。” 杨曦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心跳都乱了几拍。 众人没想到,前段时间其实并没有怎么当回事的倒霉,竟然会严重到要命,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到有些压抑。 夏宇抓了抓头发,看向温然,小声的问道:“你能看出他们身上的问题,那能解决吗?” 夏宇的话让杨曦眼睛一亮:“对啊温然,既然事情是发生在汪倩身上,那解决了这件事,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温然道:“现在具体情况不明,我只能从你女朋友的身上看到个大概,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多了解一下,但有一点,如果她家这个情况是因果的罪有应得,我即便能解决,也不会出手,这种事,不沾因果是我的原则。” 夏宇微微抿唇,看了眼杨曦,有些担心老杨因为温然的话心里不舒坦,便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他家先害人,现在被人害,你就不出手是吗?” 温然点了点头:“不过这是我个人原则,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我会介绍一个大师给你,你可以找大师帮忙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温然写了个手机号给杨曦:“你要是想要找大师帮忙看看,就打这个电话,就说电话是我给的,不过那大师来看了之后是否愿意出手,那就只能你们自己了。” 杨曦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温然笑着锤了一下杨曦的肩膀:“行啦,不过我劝你,如果这件事真的无解,你也不要强求,别人种下的因,总要能自己承受得住果。” 汪倩拎着买好的午餐回来的时候,发现病房里气氛似乎有些奇怪,不过看她回来了,那个有些闹腾爱开玩笑的男生又嘻嘻哈哈的笑开了,汪倩便没有将刚刚感觉到的奇怪放在心上。 吃饭的时候,夏宇闲聊一般朝汪倩八卦他们的情史,又有意无意的询问着对方的家庭,别看夏宇平时挺闹腾,说话有些没顾忌,但作为资质并不算差的传媒系学生,未来新闻记者的预备役,不动声色的打探一下没什么防备的女孩子还是挺简单的。 就一顿饭的时间,不说将汪倩的家底摸了个底朝天,但该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汪倩说起来家境不错,算是白富美级别的了,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的,比起双职工的杨曦家,那家庭条件好了不是一点点。不过这两年随着信息传播速度的提升,各种信息透明化,这医疗器械里面的利润也越来越少了,生意也下滑的厉害。 这个生意不好做,汪倩的父亲就想办法投资其他,那段时间很多食品都曝光出了问题,人们开始注重各种绿色有机蔬菜,汪倩的父亲就跟朋友合伙弄了个有机农场,但到现在都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汪倩的父亲眼看着投资根本赚不回来,再不及时抽身恐怕会越陷越深,于是想要及时止损。但合作的几个朋友,有些家境不错,不在乎这几个钱,对于叫不叫停无所谓,但有两个是投入了全部的身家,那当然不可能跟他们这种老板玩票性质似的,说不干就不干,就因为意见不统一,很是闹出了一些矛盾。 前段时间汪倩的父亲彻底叫停了投资,其他几个合伙人见状也没有继续往里面砸钱,整个农场根本无力维持,许多耗费心血培育的有机蔬菜都烂在了农场里,除非变卖农场,不然那些工人的钱都给不了。 巨大压力之下,其中一个投入了全部身家的人差不多倾家荡产了,直接在农场里灌了一整瓶药自杀了。 照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汪倩的父亲和另外几个合伙人,做生意赔钱了,及时止损的抽身很正常,那人死后,到底合作了一场,汪倩的父亲和几个合伙人一起给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安家费,死者家属虽然痛心,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收了钱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 可是从那之后,汪家开始接连不断的发生一些怪事。 ※※※※※※※※※※※※※※※※※※※※ 我买了两盆栀子花,花开的超多那种,回来养了三天,死到叶子都枯了,那种养什么死什么的衰运果然从小伴随我到大o(╥﹏╥)o 幸好我家狗命糙,是我家唯一存活的家宠... 第 15 章 汪倩说到自家怪事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众人,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觉得可能最近是事赶事的凑到了一起,没我爸说的那么玄乎,但大概是出于心理安慰吧,我爸也找了个师傅来家里看了看,还给那个去世的叔叔做了法事。” 汪倩说着看了看杨曦:“撤回投资那件事的确是我爸有欠考虑,但当时我爸公司刚好有个项目需要资金,我爸实在是没办法继续投农场了,我爸一直挺后悔的,他说要是知道那个叔叔会自杀,我爸宁可不接那个项目,也会把农场继续下去。” 杨曦知道汪倩这是担心自己对她家有看法,在对他解释,于是安慰道:“这件事叔叔也不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尽量去弥补。” 夏宇插话道:“弟妹啊,你说你家发生了一些怪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事啊?” 汪倩道:“最开始有感觉的是我爸,那个叔叔死了之后,我爸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就是那种被人在背后看你,你能有感觉的那种,一开始我爸还以为是有人要找他麻烦,甚至报了警,可是怎么查都没发现有什么人,后来更是发展到有时候我爸在公司里,甚至在家里,都会突然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汪倩说起这件事,还有些担忧的皱眉:“如果只是这样,还有可能是我爸的错觉,但没过多久,我妈竟然也有这种感觉,但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次数多了,我妈甚至都不敢回家了,还回我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偏偏这时候我外公脑梗进了医院,我外婆给外公送饭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脚伤了,我爸那个项目因为后续资金问题好像也出了点问题,现在就是我跟我妈在照顾外公外婆,我爸说,如果那个项目做不下来,他公司都可能要破产。” 夏宇道:“你刚刚不是说你爸爸请了个师傅去你家看看吗,那你爸请的师傅怎么说?” 汪倩无奈道:“说我爸因为心中有愧,日有所思所致,但说我爸最近的确是运势过低,才会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让我爸多做几场法事,改善一下自身的磁场运势,另外多做一些善事回馈社会,也能有所改善。” 夏宇轻啧了一声:“这也太能忽悠人了吧,做了法事要是情况还没改善,那是不是又说法事做的不诚心,或者法事做的不够多?这一听就感觉是骗子。” 杨曦瞪了夏宇一眼,朝汪倩道:“你别听他口没遮拦的,但你爸请的那个师傅,可能真的不怎么靠谱,你也别着急,我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人,你等我先联系看看,如果真的是那个自杀的人阴魂不散,我们再来好好商谈看事情可以怎么解决。” 汪倩诧异的看着杨曦:“你相信这些?”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是她爸爸,她其实都不怎么信的,只觉得她爸爸因为王叔叔的死心里太愧疚了,加上最近事情太多压力太大,才产生了一些幻觉,而她妈妈完全是被她爸爸给影响了。 她还以为杨曦会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没想到竟然是帮她找师傅? 杨曦心道,我这都断了一条腿,符纸都在我手机壳里面莫名其妙的烧了,想不信都难。 汪倩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她妈妈临时有点事,问她有没有时间去看顾一下外公。 汪倩挂了电话,朝杨曦道:“我外公也在这边住院,只不过跟你不是一个住院部,在另一边,我妈有点事,让我过去照顾一下。” 杨曦道:“那你快去吧,这里有他们呢,你晚上要是走不开跟我说一声,我让他们帮你买点吃的过去。” 汪倩笑了笑,一边替杨曦理了理被子一边道:“我可以点外卖,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别担心我。”说着看向杨曦的三个室友:“那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的。” 夏宇连忙道:“没事没事,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汪倩点点头,又看了看杨曦,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拎着包包走了。 汪倩一走,夏宇就凑到了温然的身边:“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是不是那个跳楼的阴魂不散?” 温然摇了摇头,皱着眉似乎在算着什么:“你们等等别吵。” 另外三人瞬间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温然皱着眉头朝杨曦道:“你最好赶紧联系你女朋友,让她告诉她妈妈不要走任何桥。” 杨曦愣愣的啊了一声,夏宇连忙道:“啊个屁啊,赶紧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啊。” 杨曦连忙给汪倩打了电话,很是严肃认真的叮嘱了一番,汪倩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也听话的叮嘱了自己的妈妈,但她妈妈不知道急着去哪儿,见女儿过来,话也没说上两句,胡乱应了一声就走了。 另一边,元慈轩见杨曦打完电话,这才朝温然问道:“如果走了桥会怎么样?” 温然道:“我不知道她妈妈身上怨气沾染的情况,听她刚才的话,她家的情况可能是源于她爸爸,但我没有见过她爸爸,所以不确定究竟源于谁,如果她妈妈的怨气比她要严重,走了桥可能就会没命,而且我刚刚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太阴陷凶之相。” 夏宇不懂就问:“什么意思?” 温然道:“面相学上来说,太阳主父,太阴主母,她太阴有损,轻则母损,重则丧母。” 听到温然的话,杨曦又给汪倩打了个电话,语气比刚才更加凝重了几分叮嘱:“我把你的情况跟懂这方面的大师说了,他说你妈妈现在比较危险,千万别走桥!” 一连两次郑重叮嘱,汪倩就算是不信也被杨曦说的心里发慌了,于是又再次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好说歹说听到她妈应了,这才放心了一些。 挂了女儿的电话,汪母也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女儿之前原本是不信的,就连她也不怎么信,直到那种暗中被人偷窥的感觉影响到了她的生活,她这才有些不安起来。现在听了女儿的话,那种心慌感再次袭来,汪母忍不住握紧了方向盘。 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两分钟,一个路口转弯,一架桥出现在眼前,旁边有个岔道,从岔道下去就需要绕路,不走岔道就要过桥,汪母顿时一个激灵。 正打算转弯走岔道,绕过那个桥的时候,汪母心神莫名一阵恍惚,后面的车辆嫌她速度太慢,不停的按着喇叭催促,汪母心里一慌,直接笔直的朝前走去。 晚上病房里不需要那么多人陪着,于是三人商量,一人轮流一天,夏宇是那种出门了就不乐意回去了,回去就不乐意出门的人,于是嚷着他守第一天。 杨曦住的病房是双人房,另一个床的哥们脚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每天早上过来打个针,打完就走,所以杨曦相当于住进了单人vip室。虽然另一个床空着,但夏宇宁可拼着凳子凑活一下,别人的病床,总感觉怎么着都有点不太干净,他虽然很多事不怎么讲究,但这点洁癖还是有的。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听到手机响了,夏宇艰难的在椅子上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的时候,感觉杨曦在推自己,于是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咋滴,尿急啊?” 病房里没有开灯,但为了方便夜间巡视,病房的门是不允许关的,走廊上的灯半掩着投射了进来,刚好能照亮杨曦半张床,坐在床上的杨曦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中。 夏宇听到杨曦声音气虚到发软的说:“汪倩她妈妈,死了。” 咚地一声,夏宇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那点残留的睡意,也彻底醒了。 大半夜的,温然和元慈轩从学校里出来,两人没有去杨曦的病房,而是根据夏宇传来的信息,直接去了汪倩她外公的住院部,两人在楼下就看到哭成泪人的汪倩,和坐在轮椅上的杨曦,一旁坐在花坛上的夏宇和杨曦一样,脸色白的不像话。 汪倩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下午还好好的,她妈妈穿着长裙高跟鞋离开的样子都还没从她脑海中散去,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外公本就脑梗,外婆身体也不太好,收到消息之后她也不敢在病房里表现,一直忍到见到了杨曦,这才哭的不能自己。 汪倩紧紧抓着杨曦的手,糊着满脸眼泪,表情惊惧又惶然:“阿曦,如果我听了你的话,死命的拦着我妈,不让她离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都是我,是我害死我妈的,你都提醒我了,你都说了不能走桥,明明可以避开的,明明可以...呜...” 杨曦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此刻也没能回过神来,哪怕他相信温然的话,也相信温然的本事,可到底没有直接应验对他的冲击大。 元慈轩看向沉默的夏宇,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夏宇抹了一把脸,炎热的夏天又没什么风,满脸的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冷汗:“汪倩的妈妈刹车出了问题,避让一辆抢道的车时,车子不受控,直直的撞向桥上的护栏,连车带人的冲下了桥,掉到了水里。等人将车子拖上来,她妈妈已经...” 他们说话时,温然皱眉看着汪倩,汪倩的母亲死后,汪倩身上的怨气,更浓了。 狠狠哭了一场之后,汪倩死死的抓着杨曦的手:“你说的那个大师,提醒我不让我妈妈过桥的大师在哪儿?我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我妈命中有这么一劫,还是有什么东西对我家阴魂不散!是...是不是那个自杀王叔叔?” 杨曦下意识看了眼温然,温然道:“是我说的。” 汪倩一回头就顿住了,温然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捉鬼算命的人。 温然道:“不止你妈妈,杨曦断腿,也是被你们家的事给影响了,更甚至,就连你外公外婆出事,也同样如此。” 汪倩已经彻底不知所措了,温然的话她能听得懂,可是又好像听不懂。 温然道:“简单来说,就是在你家发生过什么事,导致怨气缠身,但我只见过你,所以只能确定怨气并不是来源于你,而是来源于你的家人,估计你外公外婆就是跟你妈妈接触,被怨气沾染,才会发生一些意外,杨曦会出车祸断腿,就是被你身上的怨气所影响,现在你妈妈已经去世,但你身上的怨气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郁,如果你没有其他什么直系血亲的兄弟姐妹,那基本可以断定,导致你家祸根的人,应该是你爸爸。” 第 16 章 随着温然的话音落下,住院部的小花坛里拂过一阵微风,本来是很舒爽的清风,但吹在众人身上,莫名冷的人一颤。 汪倩这一晚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整个人都是懵的,而温然的话,让她本来就有些乱的脑子更乱了,她一会儿看着温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会儿又看了看杨曦的腿,煞白的小脸满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她很不想相信温然说的话,这太鬼扯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发生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可是事情偏偏就是发生了,下午杨曦对她的一再叮嘱还言犹在耳,她的妈妈偏偏又是在桥上发生了事故身亡,这叫人如何能不信,可是又让人怎么相信。 汪倩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失去了最爱的妈妈,而导致这一切的很有可能是她的爸爸,这让她怎么承受的了,她才二十岁,还是个学生,前不久她的爸妈还说,等她毕业的时候,要怎么打扮的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要送她什么毕业礼物,她爸爸还说,毕业旅游金都给她存放好了,到时候去哪里哪里玩,可是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明天。 杨曦握住汪倩的手:“倩倩,哭吧,今晚在这儿好好的哭,等天亮了,还有天亮之后的事情要处理,如果祸起的源头真的是你爸爸,那你更加不能软弱逃避,我们一起想办法,不管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虽然失去了妈妈,但你爸爸还在。” 汪倩抬头看着杨曦,整个人伏在杨曦的轮椅上痛哭:“阿曦...” 汪倩的母亲属于交通事故,所以事发的当天晚上,是在医院的停尸房停了一天,确定没有其他问题,第二天才能领走尸体。杨曦的腿才刚出车祸,晚上坐轮椅下楼都已经是特例了,医院根本不让他出院,所以陪着汪倩一起去领尸体的是温然和夏宇一起去的。 温然是为了看看汪倩的父亲,夏宇是因为性格比元慈轩更活跃一些,至少还能安慰安慰人,不至于像元慈轩那样冷冰冰的站在一旁。 汪倩到存放母亲尸体的医院时,她的父亲已经在那儿了,甚至办理好了手续,但站在停尸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汪倩红肿着眼睛上前,一开口,声音哽咽的发不出来:“爸...” 汪国伦年纪不大,才五十来岁,因为保养的不错,在事业有成的加持下,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整个人散发着成熟大叔的魅力。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内,事业上的一再打击,家人的接连出事,让这个人生过于一帆风顺的男人险些无力招架,站在停尸房门口的汪国伦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多岁,原本乌黑的头发,两鬓竟然出现了白丝。 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汪国伦喉咙哽了哽,沉沉的叹了口气之后,声音沙哑道:“去看看你妈,看了,让你妈安心的跟我们回家吧。” 等汪倩进了停尸房,她才知道她爸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妈妈,死不瞑目,无论用了什么办法,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无法闭合。 看到母亲的一瞬间,汪倩双腿一软直接跪坐了下去,一手死死的抓着母亲身旁的裹尸袋,一手捂紧了嘴巴,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大哭出声。 夏宇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汪倩:“看看你妈妈吧,看完了,就带她回家。” 汪倩浑身发颤的站了起来,看着以后再也不会叮嘱她吃早餐,再也不会打趣她有没有交男朋友,再也不会偷偷给她塞零花钱的妈妈,彻底崩溃的扑了上去:“妈!你不要丢下我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明明答应我不走桥的,你为什么还是走了桥!呜呜呜,妈,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我以后要怎么办...” 夏宇看了眼温然,不用说,温然也知道夏宇是什么意思,轻叹了一声,温然上前道:“你女儿不是福薄之人,你安心的去吧。” 温然说完,伸手在汪倩母亲的双眼上轻轻一抹,之前尝试了各种办法无法闭合的双眼,这才合了上去。 一路上汪倩哭的几近昏厥,二十岁,甚至还能算是孩子的年纪,没了母亲,这事换了谁都有些难以承受。 温然以前跟着干爹到处去处理一些灵异事件的时候,各种悲剧见到的太多了,多到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引起他的触动,难免显得有几分冷漠。 夏宇是个挺感性的人,悄悄的跟着掉了几滴眼泪,被温然看了一眼,便吸吸鼻子转过了头去。 等汪倩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便立刻拉着温然追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我爸身上是什么情况?真的是王叔叔的阴魂不散吗?” 温然摇头:“不是,这件事跟你说的喝药自杀的王叔叔,恐怕并没有多大关联。”他在汪国伦身上看到了一条因果线,缠绕着浓的发黑的阴气,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二三十年前,所以应该跟前段时间自杀的那人关系不大。 汪倩一怔:“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然微微抿唇,看了眼夏宇,最后开口道:“我给你们介绍个大师吧。” 夏宇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温然不管,那就意味着,汪家如今的灾祸是咎由自取。 温然说的大师,自然是鲁大师的徒弟康时。那天祁家的事情之后,康时便跟他交换了微信,温然也有意向多认识一些圈内的朋友,遇到个什么事还能互通一下消息,像这种,温然不乐意管的事情,便可以问问康时接不接。 温然将大致的情况跟康时说了之后,康时就答应过来看看。同时汪倩也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想要解决这件事,根本不可能隐瞒的住。 汪国伦就算以前不信这些,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让他不得不信,那种如影随形的视线,真的不是他日思夜想所致,当他找了个师傅来做了几场法事之后,他原本以为情况会有所缓解,却没想到从那之后反而变本加厉。 之前汪国伦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后来逐渐变成身上总会莫名其妙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起初他并没有在意,这种无意间的碰撞也不是没有,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后背上有三条像是指甲类抓挠出来的划痕。 如果他有|夜|生|活|,他当然不会将这痕迹放在心上,可是自从王博自杀,项目遇挫,公事家事变得一团乱之后,他哪里还会有这种心情,可想而知,当他看到自己后背上的痕迹时,有多惊恐。 他担心家里人知道这件事会跟着提心吊胆,于是一直隐瞒没有说,更甚至害怕将不好的东西带回家,他也借口忙碌项目,连岳父脑梗住院都不敢去探望。私下里他也找了许多所谓的大师,可那些人不是说要做法事,就是要捐功德,甚至连他身上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没有那种渠道,想要找一个真的有本事的大师,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当女儿对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汪国伦震惊中又带有一丝希冀,他希望女儿说的会是个真大师,只要能解了他家的危机,哪怕倾家荡产他都愿意,他已经失去妻子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儿。 约康时见面的地方是在汪家,汪家这套房子已经住了将近二十多年,汪倩从出生就住在这里,这里可以说已经与汪家的气运紧密相连,如果要看问题,除了雇主本身之外,一般都会从这些外物方面着手。 汪家派了司机去接康时,一下车,康时便皱起了眉头。 汪国伦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师是真有本事还是又是个骗子,但他不愿意放弃丝毫的机会,所以为表诚意,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哪怕看到康时有些意外这位大师的年轻,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而是殷勤的上前:“大师,快里面请!” 康时看了眼一旁的温然,又看向汪国伦,神色有几分为难:“汪先生家里的事,可能有些不太好办。” 汪国伦顿时心脏一紧,但他到底是个生意人,就算再急切,也不可能急切到失了理智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皱眉道:“不知大师说的不好办,是什么意思?” 康时站在门口,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退后了一步,指着汪家小别墅前的第一层台阶:“汪先生可以自己来试一试,我也不说什么,以免汪先生觉得我有言语引诱之嫌,汪先生你缓缓踏上台阶看看。” 汪国伦完全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康时的话走了过去,这里是他的家,住了二十多年,进进出出的,这台阶上上下下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他想不出台阶会有什么问题。 但顺着康时的话,汪国伦踏上台阶后,神色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又有些不确定。 一旁的汪倩一直看着,见状忍不住道:“爸?怎么了?” 汪国伦看了眼女儿,什么话都没说的再次走下了台阶,这一次,他的步子更慢,缓缓抬起一条腿踩在台阶上之后,汪国伦便定住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汪倩见状更急了:“爸?我们家台阶到底有什么问题?” 跟着一起来的夏宇也好奇不解的朝温然道:“这台阶有什么问题?” 温然道:“有问题的不是台阶,你们看这一片,现在并没有太阳照射过来,所以这里也不存在温差分界线,但台阶之上,和台阶之下,却有着不一样的温差,你们可以自己去尝试感受一下,这种细微的变化,如果平时不留心,对于走惯了的自家大门,估计是不会注意到的。” 夏宇和汪倩闻言,也跟着过去感受了一下,夏宇是满脸惊奇,真的就跟温然说的那样,就一个台阶,竟然有温差,上了台阶之后,明显就感觉到温度似乎低了点。 汪倩则跟汪国伦一样,脸色白了白,忍不住看向康时:“大师,这是为什么?是我家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康时抬头看了眼汪家的房子,这一带的风水其实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格局,却也是一帆风顺的久安之居,无论是房价还是地段,都是非富即贵,能住得起这种房子的人,气运多半都不会差,风水养气,气润风水,这是一个良好的循环,但是独独汪家的房子,自成了一条运,一条弥漫着死气的运。 现在这栋房子,已经快要变成半个墓了,若最后一丝阳气散尽,住在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第 17 章 虽然康时说他们家的问题难办,但汪国伦心中的希冀却更大了几分,因为康时是第一个,让他们直观感受到了他们家问题的大师,比那些只会做法事,只会要求捐功德的大师,明显是有真本事的。 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就怕连问题是什么都发现不了。更何况,大师只说了难办,但并没有说不能办。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汪国伦更是殷勤的请康时进了屋。 康时观了片刻汪国伦周的面相,直接道:“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无缘由的发生,你家近来祸事不断,运势低靡,甚至已经见了血光,这不用我说,我想汪先生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次你家招惹的东西,非同寻常。” 汪国伦张了张嘴,康时抬手示意打住,继续道:“今天我会来,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说实话,汪先生家的这个东西太凶了,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替你处理,但既然来了,能尽一分力气,那便尽一分,同时我也希望汪先生能对我诚实相告,不要隐瞒,我是天师,只处理阴间之事,你是缺了它的钱,亦或是缺了它的命,总会有个折中的补偿之法,你若是有所隐瞒,我所得信息不准确,最终耽误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汪国伦闻言沉声道:“前段时间我有一个合伙人,因为投资方面的事情有些纠纷,他在我们合资的农场喝|药|自|杀了,当初合伙农场是我跟几个不缺钱的老板起意的,但我们都有各自的公司和生意,所以不可能将全身心都投到农场上去,因此我们需要一个能投入农场事业的合伙人,所以找了王博和另外一个林姓合伙人,这两人家底较薄,但看中了农场的前景,加上可能觉得我们几个老板一起合作,总归是亏不了,所以也跟着投资了进来,没想到最终赔的倾家荡产。” 汪国伦说着看向康时:“找王博合作是我牵头的,目的也的确是看中他一旦跟着投资,便会将农场当成全部事业来经营的劲头,这样我们也能少操心,回报率也更大,项目合作,总要有人出钱,有人出力。但农场要讲究有机自然生态,又不能用药物催生,很多方面都受到了限制,产量上不去,名气也打不出去,哪来的收益,我们抽身虽然赔钱,但不至于伤筋动骨,王博他们却是赔的一无所有,大师,我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害死王博的凶手?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自杀。” 康时摇头:“一个刚死的人,他的七七都还没过完,就算心有执念成了阴魂不散的鬼,但一,你不是直接杀死他的凶手,二,他是自杀,这种情况下,哪怕他心中有怨,也绝对没有办法成为厉鬼,但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厉鬼索命。” 汪国伦和汪倩心中顿时一寒,厉鬼索命,这四个字光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就连夏宇都往温然旁边坐了坐,大概是心理自我暗示,他都有种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盯着他的错觉。 康时道:“你再仔细想想,时间可往前推。” 汪国伦皱眉,直接将他整个人的一生都给回忆了一遍,除了当年发家的时候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但他真的没有害过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原因在哪儿。 见汪国伦皱眉不语,康时看了眼汪倩,道:“汪先生的父母应当已逝,岳家二老应该与你们来往并不多,所以受到你们家的影响不大,那厉鬼已经出了一次手,就绝对不会收手,而它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令千金了。” 汪国伦脸色一白,连忙道:“大师!我求求你一定要保我女儿,如果真是我欠下的债,哪怕要我拿...” 汪国伦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康时给封了口:“话是不能乱说的,若原本有解决的办法,因为你乱说的诺言,那厉鬼当真了,那这就更无解了。” 汪国伦连连点头,再也不敢乱说,但眼中的乞求之意却毫不掩饰。 一旁的汪倩微微发着抖,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又担心自己乱哭打扰到大师,努力的克制,她爸爸不能没有她,可是她又何尝不是不能没有她爸爸,她已经失去了妈妈,再也承受不住失去父亲的痛苦。 康时沉吟片刻:“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只能我今晚留下,等那厉鬼出没的时候,再视情况而定。”康时说完,忍不住看向温然:“如果今晚有空,温道友不如陪我一起留下?” 祁家厉鬼那件事康时并未看完全程,但他相信师父不会乱说,那件事之后,师父就拿他与温然比,结果被比的一无是处,还说温然可以直接手撕厉鬼。康时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人外有人这件事他从来都知道,所以希望温然留下并不是有意与他攀比,而是担心汪家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的话,温然好歹还可以帮个忙。 温然笑了笑:“可以,不过你别叫我道友了,我不是道士,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汪国伦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就麻烦两位了!” 按照习俗,汪倩的母亲应该今天抬回家停灵一天,亲戚朋友来送行之后,再运去殡仪馆。但汪家现在这个情况,那肯定是不能的,甚至可能葬礼都要延后。 汪国伦做完了葬礼的安排,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果处理的不好,那真的有可能将会是整个汪家的葬礼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会有厉鬼缠上他,王博自杀那件事,虽然不能说完完全全的与他无关,但就算有关,又不是他直接导致的。再往前回想,他真的没有害过任何人命。 正当汪国伦满心愁绪的时候,用过了晚餐,正等着天黑,已经将整个汪家都看过一遍的温然道:“汪先生对中医似乎略有涉及?我看汪先生家除了一些医疗器械方面的书籍,中医的书也很多,厨房里还有一些食疗的药材。” 汪国伦收回心神,闻言道:“我爷爷是个老中医,有些东西都是上一辈传承下来的,中医方面我也只是小时候跟着爷爷看过一些,药材也的确认识一些,但并不精通,我爷爷本身也只是个无证的赤脚医生,一辈子在农村给人看看小病,本来我爷爷期望我长大之后能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可惜我实在是没那个本事,只能满身沾染铜臭了。” 夏宇摸着下巴道:“相比较来说,学医还是西医简单,中医那就太难了,估计就是因为太难了,能真正学出本事的寥寥无几,所以咱们的国粹才会被一些人视为糟粕。” 康时若有所思道:“那汪先生的爷爷医术如何?有没有治死过人,或者汪先生当初跟在你爷爷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一些失误,例如拿错了药材等?” 汪国伦心头一惊:“大师的意思是,我家遭遇此横祸,有可能是祖上所致?” 康时还没说话,温然就道:“问题的根源在汪先生的身上,与您祖上并无关系。” 康时走到温然的旁边,小声道:“你看出了什么来?” 温然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你看不到他身上的气吗?” 康时顿时惊了,更加小声的说:“你有阴阳眼?不对,阴阳眼只能见鬼,是看不到人身上的气的。” 温然笑了笑:“我能看到,他身上缠绕着因果所致的阴气,所以这件事是他本身的问题,跟他祖上无关。” 若除开那些气,以汪国伦的面相来看,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最多只是受到祖上的庇佑,小康小安而已,倒是他的夫人命格不错,带着福气,又旺夫,只不过命格上与汪国伦并不相配,应该说,汪国伦这种命格的人,是娶不到他太太那样有福运的妻子的。 但是人的命运本就不会一成不变,也许在某个拐点做了某个决定,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但这里面也涉及到了一个承受力的问题,命太薄了,承受不起那些福运。 如果汪国伦发家之后,多做善事,懂得取舍,说不定也不会有这一劫。 还有一点令温然有些疑惑不解的是,他能看到汪国伦身上缠绕的因果线时间久远,可是这么多年,汪国伦的事业家庭都一帆风顺,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但偏偏是那个名叫王博的自杀后,才引出后续这些事情,总不至于跟祁家之前那个女佣一样,沾染了阴气之后,导致了迟来的报应? 温然道:“我总觉得,这个王博跟汪家,或许还是有点什么,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那厉鬼早不讨债,晚不讨债,偏偏这时候讨?” 康时闻言道:“也许是之前汪家时运旺盛,所以等到汪家时运低的时候才有力量去动手?” 温然摇头:“不可能,汪国伦的太太福运不薄,如果那厉鬼是等着汪家时运低才有力量报复,那杀的第一个人绝对是汪国伦,可现在第一个死的是他太太,第二个很可能是他女儿,可汪国伦才是真正的被讨债的,那这说明什么?” 康时眉头一皱:“报复,纯粹的让他感受到痛失爱人的报复。” 康时说完,眼神也不免冷了几分,既然是因果,那就不会是无缘无故,这汪国伦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一个厉鬼这么狠厉的报复。 汪国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但汪家的客厅不小,在康时和温然刻意低声交流的时候,他想听也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却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见康时朝他看过来,那眼神让他心中猛地一突,有些不安道:“大师?” 康时沉声道:“汪先生,你究竟还有什么没有交代出来的,你家这情况,可能比我一开始所预测的,还要凶险。” 汪国伦差点腿软的直接给他们跪下,就差指天发誓了:“大师我真的没有谋财害命,这些年就算有些商业竞争上的不那么光明正大,但绝对没有害过人命!我发誓,我甚至可以拿我女儿的命来发誓!” 见他如此信誓旦旦,连最紧张的女儿都能拿来发誓,康时多少也对他信了一些,可是这事总透着一股怪异。 紧靠着温然坐的夏宇将他们刚才的对话都听在耳里,见他们似乎有些没头绪,忍不住道:“既然你们觉得王博这个时间点有点奇怪,那反正现在也没头绪,不如查查王博?” 康时点了点头:“现在目前所知的,也只有王博了,不知道汪先生能不能拿到王博的详尽资料,越详尽越好。” 汪国伦忙道:“可以可以,我马上让人去查。” 汪国伦的话音刚落,楼上传来汪倩的尖锐的惊叫声,康时第一个冲了上去,汪国伦也慌忙的跟上。 二楼汪倩的房间中,大开的窗户正刮着一阵阵森冷的风,汪倩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的抠着地板往外爬,不算短的指甲甚至都扣断了几个,两手整个鲜血淋漓,而她整个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用力拽着双腿往窗外拖。 康时推门而入的瞬间,几张符纸给丢了出去,那股力量瞬间退去,汪倩两条悬空被往外拖拽的腿猛地一落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门口爬去。 康时没管汪倩,直接冲向窗户,可是那股阴气已经散去,消失的干干净净。 汪倩紧紧的抱着父亲,一个劲的发抖,惊吓过度的一度哭不出声。 而汪倩两条腿的两侧,赫然是两道淤的发黑的五指印,提醒着他们,刚刚那个厉鬼,差一点就要了汪倩的性命。 第 18 章 一整夜平安无事的过了,那厉鬼并没有再出手过,汪倩经过刚才的惊吓,根本不敢一个人呆,一整夜都窝在沙发上,抱着她父亲的手臂瑟瑟发抖,直到天亮都没缓过来。 而她的脚上被鬼抓过,淤黑的地方已经变得肿痛难忍,一张小脸白的毫无血色,再没有比这么直观的感受更能挑战世界观的了。 被厉鬼抓过的地方带着阴毒,如果不处理的话,会慢慢腐烂,严重的有可能需要截肢甚至要命,康时身上并没有带祛除阴毒的药物,所以打算带着汪倩先回道观将阴毒逼出来,汪国伦连忙要求一起去,以前对他来说温馨的家,现在就像一会只吃人的巨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他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吃,他是说什么都不敢继续呆在家里了。 康时也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汪国伦会出什么问题,汪太太就是白天的时候出事的,所以天亮之后也未必就是安全的,于是干脆将人都先带回道观再说。 温然拒绝了康时一同去道观的邀约,既然康时接下了这件事,他也没必要这样紧密的跟着,夏宇倒是挺想跟着的,这种诡异的事情,让人既害怕却又充满了好奇,可惜他们寝室还有个病患要照顾,而且他也差不多两天两夜没怎么休息过了,再不休息一下人就要废了,不过临走时还一再叮嘱康时有了进展就告知一声,温然这才知道,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微信都交换过了。 虽然温然也差不多跟着折腾了两天,但他们这种有修炼的人,这点时间不休息也不算什么,所以让夏宇直接回了寝室,他去医院换班元慈轩。 结果刚到医院,就收到了祁云敬的消息。奶奶住院这段时间,他们虽然也经常会去医院陪着,但时间上总是错开,老人还念叨了几次,总不见他们两人一起,这次祁云敬空出了午餐时间,准备叫温然一起去医院陪奶奶吃个饭,也让老人安安心。 作为一个敬业的协议履行人,这点要求温然自然没有意见,反正杨曦因为担心女朋友的家里事,也差不多一晚上都没睡,白天给他安置妥当了,叮嘱一下护士注意打针时间,他睡觉的时候也不需要人时刻守着。 祁老太住的是私人医院,距离杨曦所在的医院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祁云敬原本以为温然在学校,得知他在医院,就正好顺路过来接。 祁云敬的车看起来不太显眼,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但车内却是应有尽有,温然一上车,第一眼所见的并不是祁云敬,而是车上那个长的像小冰箱的东西,手都已经摸上去了,却还是出于礼貌的询问了一句:“我可以喝吗?” 连路上时间都不放过继续在办公的祁云敬头都不抬的嗯了一声,没想到紧接着就听到温然满是遗憾的说:“啊...都是酒啊,连一瓶肥宅快乐水都没有。” 与某些世界有些脱轨的祁云敬这才抬头看向温然,平静的眼神中有着淡淡的疑惑:“什么水?”现在的商品名叫的这么直接了么,快乐水,喝了就会快乐? 温然关上冰箱门,往椅背上一靠,要不是空间有点不太够,他都恨不得瘫下去了:“就是快乐水啊,冰可乐,喝了嗓子冒烟气冲脑门的夏日圣水!” 看了眼毫无坐像的某人,祁云敬收回视线,这些小年轻的世界,果然不好懂。 想到之前颜哲给他发的消息,祁云敬道:“小哲的剧组已经顺利开拍了。” 温然一边将脑袋往出风口那里凑一边道:“之前剧组不顺利是小婉不希望颜哲有跟别的女人亲热戏才搞的破坏,现在小婉放下了,自然就顺利了。” 祁云敬只是告知一声后续,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说完就继续埋首公干了,温然也热的不想说话,两人一路安静的零交流。 到了医院,温然一下车就直往奶奶的病房去,祁云敬落后他一步,刚下车,想了想,朝司机道:“放点可乐在车上。” 司机应了一声,祁云敬顿了顿又道:“不要放太多。”这种东西,喝个一两口解解馋就行了,多喝无益。 看着孙子和孙媳妇一起来,祁老太都笑成了一朵花,加上医生告知她现在的情况还可以,只要注意定期回医院复查,再调养个几天就能回家了,心情就更好了。 一直拉着温然的手,听着他说着学校里的一些趣事,这种感觉是以前祁老太从未感受过的,她的儿女孙子外孙,一个个都是个小大人,从小都是正正板板的,这种儿孙绕膝的谈笑,几乎是没有。 见温然三两句就恨不得逗的老太太笑一次,祁云敬都有些新奇的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着温然能把一件食堂打饭的小事,都能说得妙趣横生,仿佛是一件天大的趣事,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口才了。 听着温然在学校连一块红烧肉都要跟人斗智斗勇的抢,祁老太被他逗乐的同时,不免有些心疼道:“以后让家里的厨师给做,做的多多的,然后让司机给你送去,上课这么累,哪能吃不饱呢。” 温然享受着老人的关爱,脸上笑眯眯道:“奶奶,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抢着吃才香呢,真多了,再好吃也不是那个味了。”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触动到老人的点了,祁老太轻叹了一口气:“可不是,想当初,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咱们家的成分不好,不是根正苗红的贫农,挨了不少的批|斗|,有一段时间啊,那日子过得就不是日子,吃都吃不饱,那个馍,就巴掌大的一块,全家都分着吃,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们爷爷递给我的那一小块馍的味道,再也没有比那更好吃的了。” 温然用胳膊撞了撞祁云敬:“原来你们家也曾经苦过啊?” 这里虽然不是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但他之前有刻意的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虽然跟他原本世界的走向有点不太一样,但感觉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平行世界,大致的世界格局变化是差不多的,所以他完全可以想象出,那个年代成分不好的家庭,日子过得会有多艰难。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前后也就一个来月吧,察觉到苗头不对的时候,家中的长辈就带着族人出国避难了。” 温然默默的收回了视线,那时候能出国的,现在基本都是大佬了,看来祁家的大佬是代代相传的啊。 陪着奶奶吃了个午餐之后,温然就跟着祁云敬一道走了,两人一起走向停车场的时候,祁云敬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虽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解读出什么情绪来,但温然就好像天生能懂他一样,见状立刻朝他甜甜一笑:“你顺路带我来,就顺路送我回去呗,反正一条道,这么热的天气,走路上分分钟会中暑的!” 祁云敬狐疑的扫视了他一圈,能手撕厉鬼的人,路上拦个车的时间就会中暑?林妹妹都没这么弱不禁风。不过在他努力朝自己眨巴的眼神下,祁云敬也没有拒绝,温然连忙笑嘻嘻的跟上,这里可是医院,所有公众场合,医院绝对是最难打车的地方,没有之一! 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祁云敬:“老板?” 祁云敬朝温然看了一眼:“去哪儿?” 温然连忙道:“你们不是回公司吗?那就直接顺路把我丢来的医院门口就行了。” 司机还未说话,祁云敬便道:“开车。” 车子发动后,温然见祁云敬打开电脑,又准备开始办公了,便伸手戳了戳他:“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我去医院干什么?” 祁云敬看了眼自己被戳的地方,冷冷道:“你活蹦乱跳中气十足,去医院肯定跟你自身没关系。” 温然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冷,还特意凑近了几分:“我同学的女朋友家里闹鬼了,那凶残程度恐怕不比颜哲之前遇到的弱,我同学都被牵连的断了腿,这简直就是恋爱吗?要命的那种现实版。” 祁云敬没搭理他。 温然又忍不住侧头看他:“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我同学女朋友家闹的什么鬼?” 祁云敬觉得他有点吵,便抬头看他:“跟我有关系吗?” 温然嫌弃的咦了一声:“适当的好奇心能给生活增添乐趣。” 祁云敬收回目光:“我只知道好奇心害死猫。” 温然可不管他好奇不好奇,直接笑嘻嘻道:“我跟你说哦,这件事要从一个跳楼的人讲起...” 一路上温然就没停过嘴,将逗祁老太的架势发挥的十足,一点小事被添油加醋的比说书先生还能说,厉鬼抓人那一段更是描绘的惊险万分,在祁云敬一个又一个冷眼刀子的扫射下,温然自顾自的说的无比开心,等终于到了温然的目的地时,祁云敬已经被他吵得额角抽抽,对着朝他欢快挥手道再见的温然,那真是看一眼都嫌累。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祁云敬从未觉得世界如此清静过。 前座的司机一路忍笑,给老板当了这么久的司机,见到的从来都是他人对老板战战兢兢的模样,让老板这样无可奈何忍耐的,温然还是第一个。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辆,温然心情愉悦的双手插兜朝着医院走去,原来逗人是会上瘾的,尤其是逗祁云敬那样一个面瘫。 第 19 章 王博的生平很好查,不用一天的时间,汪国伦找的人就将王博的上上下下都查到了,王博这人说实话有点惨,他的爷爷奶奶当年是知识分子,不算什么书香门第的大户,但也绝对不是草根,家里甚至还有奶婆伺候的那种,后来闹|革|命|,他的爷爷在一场混战中被打死了,他奶奶也没熬两年就跟着去了,就剩当时还不到五岁的独子,也就是王博的父亲。 王博的父母算是指腹为婚,所以王博的爷爷奶奶都没了之后,王博的外婆家就将王博的父亲接过去照顾,和他妈妈是真正的青梅竹马的长大。 原本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王博的父母也长大了,感情也十分好,顺利的结了婚,没想到做工的时候,王博的父亲突然晕倒,竟然查出骨癌,而王博的母亲那时候刚怀孕。 王博的外婆是想要女儿把孩子打掉,那时候得了癌症就跟死亡直接划上了等号,王博的妈妈还年轻,他外婆不希望女儿因为一个孩子被困住一辈子。 可是他父母感情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妈妈怎么舍得打掉这可能是王家最后的一根苗,死活不同意,一定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结果王博的父亲还没死,他的外婆竟然突发脑溢血先走了,同年,王博的父亲也没能熬过去,在王博出生的那一天,看了孩子最后一眼,这才闭上了眼。 王博的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一边到处打工,一边抚养王博,但每当日子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总会出一些意外让生活雪上加霜,王博的童年就是在各种等待,饥饿和磕绊中长大。 王博十多岁,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人做生意,亏过,赚过,被骗过,好不容易有一点积攒,他的母亲因为年轻的时候劳累过度,见儿子已经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便松了那口气,然后一病不起,在病床上熬了一年多没熬过去,也走了,从此以后,彻彻底底的就剩王博一个人了。 人生没了牵挂,王博便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生意都敢放大胆子的干,倒是没想到让他真干出了点家底,还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直到跟着汪国伦等人投资农场。 农场破产之后,王博就跟他老婆离婚了,据说是不想他老婆跟着他受苦,不愿意他老婆跟他一起背债,离婚之后,王博就直接喝农药自杀了。 康时将王博的生平发了一份温然,这个王博怎么看都跟汪国伦的事情没关系,哪怕是汪国伦直接导致的他自杀,让他成了阴魂不散的厉鬼,那也只会去报复汪国伦一个人,可汪国伦家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有更浓重的恨意,恨到要让汪国伦先受到失去挚爱的痛苦,再来杀了他。 温然看完了王博的调查,有些奇怪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自杀吗?” 康时道:“胆小怯懦,逃避现实?” 温然将王博的资料放在桌上:“会自杀的人,其根本的原因是承受不住活着的痛苦,这种人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一是生活平顺没有遭遇过什么大灾大难,当发生一件令其无法承受的打击时,便想要自杀来逃避,第二种,是从来都生活在绝望中,对未来对明天看不到任何希望。” 康时不明白温然的意思。 温然接着道:“越是没有经历过人生波折的人,越难以承受打击,像王博这种人生波折经历多了的人,如果是几千万上亿的债,或许他会自杀,但农场破产,还有其他投资者分摊债务,落到他头上,也不过是几百万的事,你觉得像王博这种人生经历的人,会因为几百万的债务而自杀吗?” 康时皱眉:“你觉得王博自杀还另有隐情?又或者,王博就不是自杀的?” 温然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警察,我只是以我的直觉去分析一件事而已,我总觉得,汪国伦的事情,跟王博有关,可是时间又对不上。” 康时将所有的线索一条条的写在了纸上,可是一个都对不上,他出师也好多年了,那些复杂或者危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像现在这样令人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的,却还是第一次经历,总不至于这汪家是天降横祸吧。 温然见他头疼的样子,想了想道:“查不到头绪,那就逆向思维的推一推。” 康时:“怎么推?” 温然:“很简单,厉鬼先杀汪国伦的太太,第二个目标是他的女儿,甚至因为怨气太深,与他太太和女儿亲密接触过的人也受到了影响,但汪国伦至今却无事,可他又是根源,这就像我们之前推测的,报复,杀他全家让他感受失去至亲至爱的报复,那厉鬼会选择这样的报复方式,是不是因为汪国伦害死过他的全家?” 康时道:“可是汪国伦说他没有害过人。” 温然:“一个是直接害人,一个是间接害人,如果汪国伦没有说谎,那只是他没有直接害人,间接的呢?” 道观不可能永远的收留汪家父女,要是能这样,那些家中诡异之事解决不了的人都在道观避难,岂不是乱了套。当汪倩腿上的阴毒被逼出之后,两人无奈的离开了道观,不过他们也没敢回家,反而是准备找一家酒店暂时住下,只是康时陪着他们去酒店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温然接到鲁大师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像他们这种经常与各种鬼神打交道的人,几乎时刻都在危险的边缘徘徊,所以玄门自有一套门中弟子吉凶的观测。鲁大师发现康时失去了联系,并且魂力微弱,恐怕遇到了什么不测,连忙联系了温然,当得知温然并没有跟他弟子在一起的时候,这才有些急了。 鲁大师是知道康时接了汪家的单子,这单子还是温然介绍的,若是这种危险的情况他们两人在一起,鲁大师可能还没那么担心,有能手撕厉鬼的温然在,康时活命的几率也会大些,可如果就剩康时,若再来一个祁家那种等级的厉鬼,那真的只能给他徒弟收尸了。 温然说不管这件事,只是不管厉鬼向汪家的人索命,那本就是汪家欠的债,但若是牵扯到了其他无辜人的性命,那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件事还是他将康时给牵扯进来的,那就更不能不管了。 得知康时失踪,连同汪家父女一起不见,便立即去了纯阳观。 鲁大师将一卷刚拿到手的带子递给了温然:“这是早上刚送来的,有一辆车在林荫北路上突然消失,恰好被正在调整监控视频的交通员看到了,便立刻将带子截取了下来,但奇怪的是只有那一辆车消失,后面路过的车全都通行正常。” 温然:“消失的是汪家的车?” 鲁大师点头:“是的,正是从道观离开的汪家车,康时那时候也在车上,好在那条路平时没什么车和人,要不是监控刚好拍到,可能都没人知道,要不然大庭广众消失,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温然将带子给看了一遍,的确是凭空消失,前后反复看了几次后,温然道:“这会不会就是鬼域?”不然怎么解释一辆车突然凭空消失。 鲁大师气息微沉:“我也这样怀疑,如果真的是鬼域,那康时就真危险了。”祁家那个厉鬼都还没凝结出鬼域就已经那么厉害了,这汪家招惹的竟然是已经有了鬼域的厉鬼,连他都对付不了的程度,单单就康时,这次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温然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保证把康时活着带回来,但尽力一试。” 鲁大师皱眉:“就算我们知道他们消失的地方在哪儿,可就算去了,鬼域也未必会再开一次。” 温然道:“凡存在过,必留痕迹,鬼神也一样,只要找到痕迹,我就能想办法打开。” 林荫北路这一带被以道路整顿为由给封锁起来了,好在这边本来平时过往的行人车辆就少,对交通并没有什么影响,温然也是这才知道,国家面上各种宣传破除封建迷信,但对于这股超自然的力量,暗中却是有所约束,像鲁大师所在的纯阳观,就是有国家许可的正规军,更甚至有些上头难解的问题,也偶尔会借助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车辆消失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但因为几个玄门厉害的前辈手上都有事情给牵绊住了,没办法第一时间赶来,担心这里会再次发生意外,这才暂时先将道路封闭。 要不是有鲁大师带着,温然还不一定进的来。 温然在观察场地的时候,鲁大师也拿着罗盘在感应,但一无所获:“这里竟然半点阴气也无,要不是看着那辆车子消失的,谁能发现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温然在车辆消失的那个点摆上了一支香,那香的味道有些不同寻常,鲁大师正准备开口询问这是什么香的时候,一缕缥缈白烟后,一辆车的影像竟然凭空出现,就好像在重演消失前的画面一样,温然连忙将灵力注入八卦镜中,随着车辆驶来,温然立即将八卦镜照向车头,在|插|着香的上方,一阵波动后,出现了一道光的折射,令眼前的景象似有重叠一般。 就在这时,车辆的虚影好像开向了另一重空间,从车头开始一点点的消失,温然当即顾不得其他,将八卦镜往虚影上一扣,整个人随着车辆虚影的消失也一同消失了。 慢了一步的鲁大师猛地往前一扑,直接扑空在地。 ※※※※※※※※※※※※※※※※※※※※ 康时:上次差点给我师父收尸. 鲁大师:这次差点给我徒弟收尸. 苦命师徒二人组,在为彼此收尸的边缘不断徘徊... 第 20 章 一线之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一秒还是平坦的沥青地,成荫大树,后一秒便是坑洼的石土地。 喧闹的叫卖,骑着自行车忙碌来往的人群,突然映入眼帘的场景都好像染上了一层带着时间沉淀的旧黄,这是与温然所在的完全不一样的时代,一个他只在电视上看过的时代。 温然环顾四周,忙碌的人群是认真的,所有的穿着,交谈的每一句话,甚至是细微的表情都那么鲜活而真实,要如果不是温然知道眼前所见早已不存在了,他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温然第一次来到鬼魂凝结出来的世界,看眼前的事物忍不住带着一股新奇和探究,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他,与他交叠的时候甚至能直接从他身上|穿|插|过去,这种感觉挺奇特的,但尝试过两次之后,温然就开始尽量避开人群了。 鬼魂所凝结出来的鬼域一定是与它生前相关的,温然并没有到处走,而是站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直到一个穿着孕妇裙,但肚子还不太显的女人走到了一个卖菜阿姨的摊子上,那女人好像是那位卖菜阿姨的女儿,女人帮着那个阿姨收摊,那个阿姨一边手脚利落的忙活着,一边说着责备却明显带着关心的话。 温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注意到了她们的身上,就是直觉的对她们关注了起来。 他看到两人收了摊,阿姨骑着挂着两笼子菜的自行车,孕妇跟在后面慢慢走着,阿姨还在数落着自己的女儿,说她大着肚子就不要乱跑,市场人多容易冲撞着,不安全。 孕妇只是笑着,明显习惯了自己母亲的唠叨,但脸色却有些不太好,微微泛着苍白,神色间掩藏不住的哀愁。 两人回到了一栋四合院,破破旧旧的,她们住着其中一间屋子,女人打开屋子的时候,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从里面蔓延了出来,阿姨皱了皱眉,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只是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小军今天怎么样?” 女人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朝着母亲笑了笑:“挺好的,吃了药就睡了,并没有怎么折腾。” 阿姨看了眼女儿,颇有些怒其不争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抓起一把卖剩下的菜走到一旁的槽子里面清洗了起来。 温然跟在她们后面,看着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房子,屋里面有两张床,中间只隔了一个帘子,贫寒程度令人心酸。靠里面的那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如果健康的话,应该身材挺高大的男人,但现在好像得了重病,变得干干瘦瘦的,就剩一把骨头架子,看起来有些渗人。 但女人丝毫不嫌弃,先是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确定男人睡熟了,身上并没有怎么难受,又出门去帮母亲摘菜。一盘咸菜,一盘被人挑剩下,还带着虫眼的青菜,一碗白粥,就是这母女两的晚餐。倒是晚些时,女人将炉子上小火煨着的鸡汤盛了一碗,将里面的鸡肉捞出来,切成肉糜,搅拌进白粥里,端到了屋子里,一点一点的喂给病重的男人吃了。 女人在里面喂粥和汤的时候,阿姨就在外面数钱,一分两分,是温然看不懂的面值,但看着那一堆的毛票子,想来也没多少钱。一把钱被阿姨数了又数,确定没数错之后,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布兜里,见女儿端着空碗出来,阿姨道:“明天妈妈有点事,不出摊,你不用去市场接我了。”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可以帮忙出摊的。” 阿姨瞪了女儿一眼:“你才刚过三个月,胎还没稳下来,家里还有些钱,还用不着你!” 自家什么情况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些不赞同,又带了点哀求的看着母亲:“妈...” 阿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明天不出摊,你也进屋去休息吧,让你不要这个孩子你又不听,当妈是害你一样,既然想要那就好好养着,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屋里的男人咳嗽了几声,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女人连忙起身进屋,阿姨朝着帘子后面看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画面一转,变成一条满是黄土的泥巴路,阿姨从一辆破旧的公车上下来,一边仔细的看着各家各户的门牌,绕着一个不大的小村子不停的寻找,直到找到了一家门口还晒着药材屋子,一边敲门一边喊道:“是汪大夫家吗?请问有人在吗?”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从里面打开了门,跟在阿姨身后的温然眼神一凝,哪怕这人年轻了许多,温然也一眼看出,这个小年轻就是汪国伦。 年轻的汪国伦问明了阿姨的来意,便将人请进了屋,一边说着自己的爷爷前不久已经过世,一边道:“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常被人称作华佗在世,不少绝症都是在我爷爷手里治好的,只要他老人想要救的人,就没有救不活的。” 阿姨脸上明显有些绝望了,脸色苍白颤抖着双唇道:“晚了,晚了,早知道我就早些来,早些来说不定小军还有救...。” 汪国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妈,舔了舔嘴唇道:“我爷爷虽然不在了,但他还有些药留着在,你家那位是骨癌是吧?骨癌这毛病比其他的癌症要难得多,光用药材恐怕不够,可惜我爷爷已经不在了,不过他还有一些专攻癌症的药,不说多的,吃上几个疗程,再活个四五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阿姨抬头,眼神带着一丝希望:“四五年?” 汪国伦笑了笑:“最少四五年,这四五年里,你们要是能找到其他有本事的老大夫,说不定还真能救回来一条命呢。” 阿姨忍不住捏紧了缝制在衣角里的布包:“那...那个药要多少钱?” 汪国伦道:“这药是十二小包为一个疗程,一小包可以喝三天,我这里也不多了,就剩三包了,一包三百块。” 三百块,这年头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几十块,三百块可以说是天价了。 听到这价格,本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的阿姨瞬间更加苍白了,神色都慌乱了几分:“这这么贵啊?我我这哪有这么多钱...”眼看着救命的希望就在眼前,但没钱就等于希望破灭。 汪国伦道:“那大妈您有多少,我看看,根据您的条件分您一些就是了。” 阿姨连忙从兜里掏出所有的钱,各种毛毛角角,一共只有一百七十块,这还是家里所有的积蓄。 汪国伦挑眉看了一眼,道:“救人救命,大妈您这钱都给我,我给您一个疗程的,就当行善积德了。” 一听到这话,阿姨忙不迭的将钱都推给了汪国伦,然后拿着那厚厚的一包药仿若救命稻草。 温然眼看着汪国伦骗光了阿姨身上所有的钱,看着那阿姨眼带喜色,垂下的眼眸冷了几分,这恐怕就是根源了。 几次情绪剧烈起伏之下,这个本就可能身体不好的阿姨,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可她给光了身上的所有,连坐车的钱都没留下,想要回家,只能靠双脚去走。 阿姨一路走的颤颤巍巍,几次好像头晕目眩的靠墙坐下,直到天色越来越黑,她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坑吧的大路小路,眼看着熟悉的市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阿姨再一次坐下,只不过这次坐下,便再也没能起来。 最终,这位阿姨死于脑溢血,而那包她掏空了所有积蓄,带着希望,一路再如何走的艰难都没有放下的药,只是单纯的普通补药而已。 画面再次变化,一栋现代风格的房子里,一个满脸颓废的男人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屋内正爆发着争吵,一个女人坐在屋里哭,女人的父亲似乎正发着火,指责女儿当初不听父母劝阻,一意孤行的嫁给一个连书都没念过几年,一看就不会有出息的泥腿子,现在吃亏了,知道哭了。 女人的母亲也跟在旁边唉声叹气,但也不忍女儿哭的这么伤心,于是不断的劝慰着,但劝慰的话却是既然孩子已经打掉了,那就赶紧离婚,趁着年轻又没拖累,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温然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男人,这人应该就是王博,破产了,一无所有,老婆刚怀上的孩子被打掉了,还被岳父岳母嫌弃的要求离婚,几乎是一夜之间被所有的人否决了,这已经不仅仅是生活的波折了,还连带着爱人的背叛,若是这样,王博自杀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孩子还在,哪怕日子再苦再难,王博估计都能咬牙熬过去东山再起。可惜他最爱的人,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刀。 看过了这么多画面,汪家的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王博的外婆,就是那个被汪国伦欺骗,甚至间接害死的阿姨,大概是放不下对女儿的执念,王博的外婆并没有入轮回,而是一只守在家人身边,但看着她的女儿外孙越过越苦,到最后连唯一的外孙又再次因为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而死,这才最终激化了阴魂的怨念,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汪国伦身上缠绕着因果,却并没有受其影响,却在王博死后,猛地爆发了出来。 温然深深的叹了口气,手上掐了手决,一道道灵光环绕着他的指尖散开,笼罩着他的画面开始一寸寸的破碎,这虽然是鬼域,但王博的外婆这些年毕竟只凭靠着一股执念,要不是因为王博的死激发了冲天的怨气,她根本凝结不出这鬼域来,所以这鬼域的力量并不强,想要打破也不难。 那些欺骗眼睛的画面悉数散去,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笼罩而来,于此同时,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阴风直冲他面门。 温然双眼一闭,手中灵符猛地一抖动,肆意的灵光驱散了大部分的阴气,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他耳边炸响。 温然睁开双眼,看到之前在那些画面中所见到的阿姨,森白的脸色,黑到没有一丝白的双眸,怨气浓郁到漫天的程度,她正恨恨的看着温然,声音嘶哑而凄厉:“你要帮他?!他丧尽天良害我全家!这样的人都有人帮,为什么没人帮帮我!!!” ※※※※※※※※※※※※※※※※※※※※ 骗子骗了老太太所有钱买药,害老太太没钱徒步走回家,最后意外死亡是我吃饭的时候跟着我爸妈看的一个年代剧里面的剧情,具体是什么电视剧我忘了,当时看到这个剧情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样的人,怎么能没报应呢. 于是围绕着这个剧情片段延伸出了这个医骗,在这里特此说明一下. 第 21 章 女鬼被温然的符击中,带着浓郁灵力和强盛阳气的符击打在鬼身上后,女鬼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力量瞬间被卸去了大半,这凝结出来的鬼域也支撑的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崩塌。所以之前被她隐藏起来的汪家父女和康时,这会儿已经隐藏不住了。 此时的场景已经变成了那个破旧的四合院,他们三人血淋淋的躺在洗菜池旁边,温然已经分不清他们谁受了伤谁没受伤,又或者是全都受了伤,此刻三人正脸色惊恐的看着显出了死后模样的女鬼,见到温然时,更是满脸震惊。 康时比那父女两的情况稍微要好一点,他们现在只剩躺在地上|喘|息|的力气,倒是康时,见到温然的时候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大概是消耗太多,挣扎也是徒劳。 汪家父女两温然没在管,这本就是他们欠的,就算现在死在了女鬼的手上,在温然看来,那也是活该。 关于因果报应这一点,温然其实是有些偏激的,他天性如此,尊重生命,却也漠视生命。同一件事,大多数天师打着为厉鬼讨回公道的旗号,实际上还是本能的去保活人的命为优先,更甚至大部分天师都不会看着鬼魂去害人,哪怕那人本就欠鬼魂一条命。 就汪家这件事,康时会管的根本原因是,汪倩对他来说,是无辜的,汪国伦当年欠下的债,该偿还的也是他自己,牵扯到了汪太太,汪倩,那这鬼就不是讨债了,而是滥杀无辜。 但在温然看来,谁都无辜,谁也都不无辜,以人的立场,汪倩和已经死去的汪太太当然无辜,做错事的又不是她们,她们只是受到丈夫,父亲的牵连而已。但对鬼来说,自己被害死,看着女儿外孙如此受苦,本就已经是日日煎熬,好不容易日子好一点,又因为同一个人,连外孙也没了,而当初害死她的人住着别墅,有妻有女,她怎么能不恨,哪里还有理智告诉她汪太太和汪倩是无辜。 立场不同,看待一件事的观感自然不同,只不过大部分都是站在活人,或者自认为理性的角度去看,而温然,从来都是站在鬼的立场。 所以他干爹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他天生就是干这一行,像他这么天生阴阳眼却又体质至阳的,世间少有,可是他天生就不适合这一行,他没办法以活人的世界去看待生命,他所看到的,永远都是鬼的世界。 也许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干爹就看出了他天性的偏激,所以明知一开始就不该让他接触这些是最好,但还是时常将他带在身边,让他看了许多悲欢离合,也看了许多的人性善恶,还有那些背后根本无法一语言清的因果纠缠。 换做以前,对待汪家这种人,当真是哪怕全家死绝了,温然也只会说一句活该。但现在,他已经努力跳脱自己的偏激,尽量去找平衡了,所以哪怕他不想管,却也介绍了别的大师。 看着声声哀泣的女鬼,温然道:“你与汪家之事,我从未插手过,但你不该牵扯与之无关的人。” 女鬼猛地抬头,森白可怖的脸,瞪大了眼眶的看着温然:“我要汪家死绝!他如何害得我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我就要他如何偿还!” 康时缓过了一口气,总算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明明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却还是挡在了汪倩的身前:“当初是汪国伦害了你,你外孙虽然是自杀,却也多少与他有些关系,你若一开始便向他索命,即便是我也不会管你,但现在,你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是如何都无法容你了!” 听到无辜二字,女鬼周身的怨气猛地增长起来,他们只看到了别人的无辜,为何没人管她是否无辜!她可怜的女儿,她苦命的外孙,还有那甚至还未出世的曾孙!他们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活着的人是命,他们这些已经死了的,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可怜汪家妻女的无辜,为什么就没有人来可怜可怜他们这些枉死之人! 强烈的不甘让刚才已经被温然打散的鬼气再次凝聚,原本已经在破碎边缘的鬼域竟然再次变强起来。 温然手中的符箓灵光闪现,但他却并没有丢出去:“你要索命报仇,只要不伤及与之无关的旁人,我就不会拦你,但也许事情并非只有报仇这一条路可走。” 女鬼看向温然,满心的怒恨让她周身怨气冲天,若只有一个康时,她根本不会废话,她随手就能在自己的域界之内将他们撕个粉碎,但对温然,她本能的感到惧怕,所以当温然冲进鬼域内,她才会去消耗力气时光回溯的让温然看到曾经发生的一切,只希望他能觉得现在的结果只是汪家的罪有应得。 听到温然的话,她恨恨道:“我只想让他们给我全家陪葬!” 就在这时,汪倩突然爬起来,跪在了女鬼面前:“我们家欠你的让我一个人来还,求求你,放了他们,放了我爸!我把我的命赔给你!” 已经奄奄一息的汪国伦也瞬间爆发出一股力气,一把拉过汪倩,将女儿护在怀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偿命那也是我来!可我女儿什么都没做过,大师,求求你们带我女儿走,带她出去!她还小,她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都是我的错,我认错,我偿命,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不要伤害我女儿!” 汪国伦恨啊,谁能知道,当年一场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欺骗,竟然会酿成今日的苦果,当初他给那老大妈的药,就算是绝症病人,吃了也只是温补,虽然没有治疗的效果,但绝对死不了人,他也就是那时候穷,想要谋财,却怎么都没想过害命。谁知道那老大妈竟然会因为给了身上所有的钱,没钱坐车,徒步走回去后,直接脑溢血死了。 可是如今再悔恨也于事无补了,他只希望能保住他女儿的命,所有的债,他拿命来偿都可以! 汪倩想要从父亲的怀中挣扎出来,可是她哪里敌得过父亲的力量,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过错,当年是她爸爸的一场欺骗,害惨了一个家庭,可是那是她爸爸啊,即便是天大的错,那也是她爸爸啊... 看着可怖的厉鬼,汪倩哭的极其无助,如果可以,她宁可陪着父亲一起死在这里,独留自己一个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一个这样的未来。 康时猛地挥动手中的木剑,一把逼退了女鬼两步,看了眼相拥哭泣的父女两,康时冷冷道:“你要报仇,若是只找汪国伦,我也不会拦你,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可是汪太太有什么错?你冤死,放不下你的女儿,那她难道就不是冤死,同样放不下自己的女儿?” 女鬼犹如磨砂一般刺耳的声音大笑起来:“那又怎么样?我已经全家死绝,断子绝孙了,她怨?要怪就怪她嫁了个畜生!” 温然道:“你们家,还尚存一根苗。” 女鬼猛然回头,就连汪家父女和康时都刷地一下朝着温然看了过来,温然道:“王博的妻子,并没有打胎。” 女鬼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要不是那女人打掉了孩子,小博怎么会...” 温然道:“王博妻子的娘家一直瞧不上王博,但他妻子对王博是真心喜欢,所以并没有因为王博破产而打掉孩子,她会对家里那么说,只是想要安抚住父母,只是没想到王博在外面听见了,信以为真。” 女鬼突然怔愣住,神情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癫狂。 温然继续道:“可现在王博已死,他太太也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人,讲究传宗接代,说不定等过了丧期,就会去打胎,如今你将我们全都困在这里,若王博的妻子真的去打了孩子,那也没人能阻拦了。” 女鬼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骗人!你一定是骗我,想要我将你们放走!” 温然笑了笑,符箓的灵光在他手上流转:“我若想要破解你这本就不稳定的鬼域,随手就行,还需要骗你?我说过,你未必只有杀人这一条路可走,或许你现在可以听一听第二条路。” 女鬼不自觉的被温然的话牵引着,顺着道:“什么?” 温然道:“既然是汪家害了你们一家,赔命哪里够偿还的,汪国伦这人还有点生意头脑,而且你也不得不承认,当初他只是骗财,并无心蓄意谋害,你的死亡,只能归咎于他的一半过错,不过到底是他将你们家害得如此,我也不为他推脱了,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才是赎罪。” 女鬼身上的怨气再次汹涌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让我放了他!” 温然摇头:“不,王博的妻子还年轻,她未必会想要一个拖油瓶,这就是汪国伦偿还所欠的机会,让他给王博妻子一笔钱,等孩子生下来之后,随你的姓,将孩子抱回汪家抚养,今后汪家的财产分为两份,三分之一给汪倩,三分之二给你的曾孙,汪国伦活多久,就要伺候你的曾孙多久,他欠你们家的,那就让他用一辈子来偿还,你看如何?” ............... 外界,随着温然的消失,小小的慌乱了一阵,那些之前被事情拖累暂时无法抽身的大师们,也陆陆续续的抵达,听闻鲁大师的叙述,众人都有些惊讶,原主的师父启光在玄门圈中,也是有些本事的,跟其他几个大师即便不是太熟,却多少都认识,关于他的徒弟,众人也是有所听闻。 但没想到,这徒弟跟传闻中的严重不符啊,能强行打开鬼域,这一手本事就足以让人震惊了。更不用说,前段时间还亲自手撕了一个百年以上的厉鬼。 众人一边震惊一边想办法试图破开鬼域的时候,打了围挡的这条路突然阴气大起。 几位特意赶来的大师立刻手持各自的法器,严阵以待。 只不过这阴气并没有造成什么动乱,反倒是逐渐散去之后,地上突然出现了三个血人,除了这三个血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正完好无损的从正在退去的阴气中走了出来。 鲁大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徒弟,微胖的身形动作却异常矫捷的跑了过去:“康时!” 康时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热泪盈眶:“师父!!!”他差点以为这次真的栽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第 22 章 温然带着三个要死不活的人从鬼域出来后,见到这本该没多少人的地方竟然站满了人,还有些愣神,见他们一见到自己,就朝他冲了过来,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几个大师一边热情的打量,一边询问他关于鬼域的问题,温然还没开口,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温然回头,就见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祁云敬朝着几位大师道:“鬼域中走了一遭,想必他们都消耗不小,不如诸位大师改日约个时间再好好详谈,今天我先带他回去了。” 众大师闻言,这才觉得自己现在扒着人不放有些不妥,连忙道:“是我们失礼了,那小友交换个微信,咱们约个时间再好好认识一下。” 温然拿出手机,扫了好几个微信之后,一脸茫然的被祁云敬带上了车。 上了车后,温然被祁云敬冷眼打量了一番,更加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来了?怎么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祁云敬收回目光:“你已经在里面呆了两天了。” 温然诧异道:“两天?”他是真没觉得时间过了这么久,而且他以前也没有进过鬼域,这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经验不足。被祁云敬这么一说,他才感觉自己好像饿了。念头刚起,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咕咕叫了一声。 祁云敬看了他一眼,扫了眼前面小冰箱的下方:“里面有吃的,自己拿。” 温然嘿嘿一笑:“你好贴心啊。” 第一次被人夸赞贴心的祁云敬继续冷脸,并不想搭理。 温然一边吃一边道:“你是特意来等我的?你那么忙,其实不用来的,我处理完事情自己会回去的。” 祁云敬语气凉凉道:“再怎么样,你现在也是我祁家户口本上的人,总要来给你收个尸才行。” 温然笑眯眯的拍着祁云敬的肩膀:“好啦,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用来的,事情处理完我自然会回去,如果就是那么不凑巧挂了,也会有人给我收尸的。” 祁云敬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眉头微皱:“你就这么不怕死?” 温然奇怪的看着他:“人总要死的,为什么要怕,而且你忘了,我虽然没有道士证,也不能算是个天师,但也是正统天师养大的,阴间的世界我见多了,死又不是生命真正的终结,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祁云敬微微抿唇,没再多说,只是温然这两个字在他内心代表的模样,变得更加复杂了几分。 吃了点东西,惊喜的发现祁云敬车上的小冰箱内竟然还给放了几罐肥宅快乐水,温然顿时幸福的眯了眼,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更幸福呢。 吃饱喝足后,温然这才道:“这事还真的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调查到的那些资料,这趟鬼域,少不得会丢条命。”虽然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救那条命。 之前汪国伦调查王博的时候,温然也问了一下祁云敬,能不能帮他查一下,比起汪国伦的调查,他自然是更相信祁云敬查到的,不过他也只是不抱期待的问了一下,没想到祁云敬答应的挺干脆,只是祁云敬的人查的比较细致,所以查到的资料送来的晚了一些。 听到感谢,祁云敬嗯了一声,但依然是那副对凡事都没有任何好奇的模样,连鬼域里是什么样的都没问一句。 要是往常,温然若是话多,那定然是抱着逗一逗的心思,不过今天,他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与祁云敬交流,不管怎么样,祁云敬今天会来,又或者说,可能从他进了鬼域之后,便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温然都是应该感谢的。 换做他自己,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是死是活,他真的不会在乎,更甚至,如果今天遇到危险下落不明的人是祁云敬,他都不会多事的凑上去,因为与他无关。 有些人,面上是冷的,其实心是热的。有些人,面上是热的,心却是冷的。但在这一刻,温然心中那份对祁云敬刻意的疏离,稍稍松了几分。 将鬼域里的那些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温然看向祁云敬,带着一些好奇的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今天的温然跟其他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祁云敬从他讲述的话语中就能感觉出来,少了份戏弄,多了一些认真,以往的他懒得回应,但今天,他也跟着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接受。” 温然更好奇了:“为什么?” 祁云敬道:“人死,不能复生。” 温然能理解祁云敬的意思,人死了,再多的补偿也没用了,既然做了害人的因,就要承受偿命的果。 祁云敬看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温然:“那个厉鬼接受了?” 温然点点头:“接受了,不然汪家父女两未必能出来。” 祁云敬道:“你们这一行评断因果报应的准则是什么?” 温然闻言一笑:“这种事哪有准则,就看处理事件的人三观如何了,有些人容不下厉鬼,觉得这种死后还执念阳间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人死后自有阴司审判,由不得他们自行报仇,所以见鬼就杀。有些倒是比较中立,欠什么就还什么,但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能算的那么明白的。” 温然道:“就好比这次的事情,你要说汪国伦有错吗,那他肯定是有的,是他骗人导致了后续的一切发展,可是说他罪无可赦吗,站在一般人的立场来看,那肯定不至于,而且那鬼生前肯定是身体本就出了问题,这并不是汪国伦导致的,偏偏撞在一起,就这么死了,汪国伦冤不冤?他冤,女鬼冤不冤?女鬼也冤,甚至无辜死去的汪太太更冤,若能从中找个平衡,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然,以如今天师的观念,容不下的,定然是女鬼。” 此刻的温然在祁云敬的眼中,是微微在发着光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复杂的生物,但温然是第一个,让他真实的感受到了那种复杂,每多靠近他一分,多观察他一秒,祁云敬觉得自己总能看到一个与他认知中有所不同的温然。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却令他第一次有了好奇,他很好奇,若将温然比喻成一本书,那这本书翻到最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 温然给杨曦发了个消息,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就先回寝室睡觉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来收尾。 差不多两天后,温然收到了康时帮忙转交的红包,里面是一张五十万的支票,手笔大的令温然惊讶,听说这是汪国伦卖了他名下的一栋房子,给了他和康时一人五十万的报酬。当然,若跟性命相比,这五十万也不算什么了。 这笔钱温然只留了十万,剩下的四十万全都捐了出去,一般来说并不需要捐这么多,但他现在并不缺钱,够花就行,所以多捐了一点,就当是给自己和不知道是否已经轮回转世的干爹积福了。 汪家的后续温然是从夏宇嘴里得知的,汪国伦的助理在医院拦下了准备打胎的王博太太,借着这是他兄弟最后一根苗的理由各种劝说,最终谈好一百万给王博太太,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若她舍不得,那就亲自抚养,每个月汪国伦给五万生活费,除此之外所有教育开销汪家全权负责。若她不想要,那就汪家来养,以后孩子与她无关,绝对不会影响到她未来再婚。 目前说好是不要孩子,生了之后直接汪家抱走,但以后王博太太会不会变卦舍不得孩子,那就只能等生了之后才知道了。 夏宇已经听汪倩说了一遍鬼域里的事情,在寝室的时候,又扒拉着温然再说一遍,然后一个劲的感叹:“还是你聪明,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亏那厉鬼还同意了。” 温然没说话,已经可以出院修养的杨曦忍不住分析:“这也很好理解,那个女鬼死了那么多年,但一直没有去找汪家的麻烦,而是跟在自家人身边,足以可见她对家人的重视更甚过自己的死,王博一死,女鬼就爆发出了那么可怕的怨气,这样一个重视家人,重视后代的女鬼,想要她自动放弃报仇,那肯定只能从她家后代上着手,幸亏王博的太太并没有真的打胎,不然,汪家这次的麻烦,真的要人命去填了。” 夏宇朝温然问道:“那个女鬼已经被超度了吗?” 温然摇头:“已经枉害无辜的鬼是无法超度的,汪国伦做错事,他要偿还,女鬼做错事,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夏宇皱了皱眉:“女鬼不在了,汪国伦以后怎么对那个小孩谁知道呢,万一并没有按照说好的,未来家产给他三分之二,或者干脆,直接将小孩养废了来暗中报复,那这个王博一家,不还是凄惨的结局?” 温然道:“这世上,唯一能约束自己的,只有良心,未来怎么样,就看汪家的良心如何了,良心好,说不定会是个美满的结局,良心不好,该他们的报应,哪怕没那女鬼,一样该报就会报。” 杨曦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汪倩的妈妈呢?这件事当中,她才是最无辜的吧,还有汪倩的外公外婆,听说她外公外婆资助了贫困儿童一辈子,结果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人没好报。” 温然道:“汪倩的母亲本是带着福泽的,可是汪国伦命薄,承受不住如今这份富贵,可是当他与汪倩的母亲结婚之后,两人便气运相连,就像你只是跟汪倩交往而已,就受到了牵连,更不用说天地为证的夫妻了。汪倩的母亲以她自身的福运庇护住了汪家的富贵,她的命中其实本该就有一劫,只是若她所嫁之人是良善之辈,她的劫数不至于要命,可是汪国伦与她之间的关系是消耗,消耗的多了,气运就低了,劫数过不去,余下的福泽,也只能等待来世了。” 寝室的几人听到温然这话,心里依旧有些不顺,来世是来世,明明是个好人,今生却无好报,这自然叫人意难平。 夏宇叹了口气:“要是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好了,在出人命之前,这样女鬼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偿还,汪太太也不会无辜枉死,女鬼也能超度轮回了。” 温然垂眸不语,若是没有闹出人命,汪国伦又岂会知道事情的厉害,又怎会怕,不真正的怕了,哪能甘心奉上所有的家产,去养一个对他来说,既是债主,又是仇人的孩子。 所以说,这世间的一切,想要非黑即白,太难了。 第 23 章 几十年前的旧情牵扯出来的事情给汪倩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也终于有功夫去细想这件事,当在生死抉择面前,她肯定是无法舍弃自己父亲的,不管她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父亲这个角色上,汪国伦是从未缺失过的。 可越是这样,汪倩反而越发无法原谅,尤其是这一切的过错,最终受害的反倒是她最无辜的母亲。 事后,康时给汪家以及汪倩的外公外婆做了一场驱散,将残留的怨气给好好处理了一番之后,才将母亲过世的消息告知了老人,再然后,听杨曦说,汪倩搬出了汪家,暂时与她外公外婆住一起,等抚平了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创伤之后,她准备出国了。 两人并不打算异地恋,彻夜深谈之后,也算是和平分手。 杨曦的分手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虽然汪家出事的这段时间杨曦因为腿伤无法忙前忙后的帮忙,但要不是杨曦一直给汪倩安慰开导,一直做她背后的支撑,汪倩恐怕会更加崩溃。 夏宇等人原本想着,这件事之后两人也算是经历了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感情肯定更加深刻,但没想到结局竟然是和平分手。 得知两人分手,夏宇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贱贱的憋出一句:“要帮你办恢复单身的派对吗?” 杨曦对着他就是一个白眼:“滚蛋。” 夏宇撸了一把头发,满脑袋的疑惑:“不应该啊,咋就分手了呢?你被她害的怨气缠身,差点车祸死掉都没分手,怎么事情解决了,反倒分手了?” 杨曦道:“首先,在汪家出事那段时间我跟汪倩没有分手并不是爱的有多深,多至死不渝,这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责任,不可能对象遇到点难事,就将对方推开自保吧,其次,这件事对汪倩的打击恐怕很大,一时半会儿她缓不过来也正常,想要逃离这里出国发展更正常,感情再深厚,能抵挡异地恋折磨的也没几个,何必耽误彼此,说起来,我跟她交往不到三个月她家就出了这事,要是交往个一两年的时候遇到这事,或许事情结束我们反倒彼此感情更增进,直接就结婚了,可惜,我跟汪倩交往的时间太短了。” 就连向来话少的元慈轩都在想要不要叫点烧烤买点啤酒安慰安慰失恋的室友时,一把游戏撸完的温然这才道:“就算你跟她交往个四五年,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是结婚。” 杨曦顿时好奇道:“为什么?你能看出她不是我的姻缘线?” 温然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你的面相就不是早婚的,三十五岁之前,你都结不了婚。” 夏宇连忙道:“我呢我呢?” “你?”温然仔细看了他一眼,随即微微挑眉:“你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夏宇顿时扑上去:“我掐死你得了,没一句好话。” 寝室的人都当温然在跟夏宇开玩笑,不过这句话温然倒是真的没开玩笑,夏宇的面相,就是孤独终老的一生。 南方的夏天向来比较久,温然所在的城市气候更偏两极,要么冷死人,要么热死人,中间过渡的另外两个季节短暂的犹如昙花一现,此刻正处于秋老虎的时节,比最热的酷暑还要难熬,学校论坛里都在嗷嗷叫着,希望学校能将暑假改成九月和十月,他们这儿的九月十月,可比七八月要热得多。 在这种动一步都能热汗淋漓的温度里,出门变成了挑战,就连温然最喜欢的民俗课他都不想去旁听了,更不用说康时介绍上门的生意了。 目前不缺钱的温然,并不大想接案子,尤其对他来说,抓鬼还有可能是个力气活。 不过康时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微信上不接,他就亲自跑来寝室抓人了。 温然一脸无语的看着康时:“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关系这么好了?”他们之间难道不应该只是泛泛之交,保持一个君子的距离吗,这上寝室逮人可还行? 康时顿时双手捧心:“我以为我们经历过生死,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温然递了一瓶冰可乐给他,他们寝室四个都是吃不胖的那种人,所以一点都不忌口,吃的喝的怎么舒坦怎么来,因此寝室小冰箱里都是碳酸饮料,连一瓶矿泉水都没有。 好在康时也不挑,接过就喝,爽快的灌了几口,这才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接的事情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可问题是无论是我开天眼,还是让我师弟去感应,我师弟你应该知道吧,上次在祁家见过的那个小孩,通灵体的,但什么都没感觉到。” 温然道:“那你应该建议他们去报警,说不定是人为搞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啊,有那么多搞鬼的人还有可能。” 康时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不是可以看气吗,我想请你帮我去看看,而且我真的觉得这不像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那家人可能真的是遇到问题了。” 康时说着顿了顿:“这次有问题的是一个高中女生,她的父母也是本市挺出名的慈善企业家,他们就这一个独女,说实话,如果不是不忍那个小女孩受苦,以她现在的情况倒是能撑一段时间,至少可以撑到我师父或者师伯回来,但她现在每天都饱受折磨,我就想请你去看看,如果连你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那可能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了。” 温然看了眼窗外,不是仿佛,是一定能将人烤化,白的能刺瞎人眼的太阳,内心有那么一点点抗拒,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康时的连哄带劝,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很好的人家,救他们一命说不定能帮到更多的人,也算是积德了。 一路上康时将这家人的大致资料给说了一遍,那家的主人姓余,叫余宏斌,是梦兰百货的董事长,他的女儿叫余梦璃,梦兰百货正是余宏斌以他女儿和妻子的名字命名的。 这次出事的就是余梦璃。 这个年龄段,温然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校园暴力,一个小女孩,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逃不开学校,最有可能发生事情的也是学校,一家人,父母都没事,偏偏是女儿出了事,不是校园暴力就是感情纠葛,情窦初开的年纪,什么可能都有。 但温然这话一出,康时就否决了,余梦璃算是一个真正的白富美,长得漂亮,学习好,家世好,在学校里的朋友也不少,一心想要考上国外的音乐学院,所以没有早恋,完全就是个乖乖女。 康时道:“你见到那小女孩就知道,这也是我始终摸不清头脑的地方,一个小女孩能招惹到谁。” 余家住的地方比汪家要高级多了,当然比不上祁家的,但一看就是大富豪级别,进出三道关卡,要不是余家的司机开路,光是岗亭盘查都要盘查好几次,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温·小市民·然,要不是知道余家只是商贾之家,还以为这里住的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呢。 过了最后一道盘查,温然忍不住对康时吐槽:“这要是送外卖的,等外卖送进来怕是都凉的不能吃了。” 温然敏锐的觉察到,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一旁的康时忍笑道:“住这里的,光厨师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怕是不可能点外卖这种东西了。” 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厨艺偏好,哪怕养七个厨师见天的换,那也会腻,哪有外卖丰富多彩。 到了余家,是管家来开的门,大概提前知道他们来了,所以余宏斌也他的太太正坐在客厅里,见到康时带来一个更年轻,看起来还像个学生的人,余宏斌眼神微闪,但脸上掩饰的很好,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并且主动上前道:“这位就是温大师吧,你好,鄙姓余,家中的情况,不知康大师可有说过?” 温然见他没有客套寒暄,自己也直奔主题:“了解了一些,不知道令千金可在?” 余宏斌点头:“在,我让人上去叫一下,温大师请坐。”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浅蓝色上衣,白色长裙的女孩从楼上下来,温然转头看去,女孩头发很长,快要齐腰了,黑长直,顺滑的垂落在胸前,长得很漂亮,五官干净,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气色看起来很不好,但就像来的路上康时说的,明显是个很有气质的富家千金,与校园霸凌早恋这种事情,看起来丝毫不沾边的样子。 余梦璃的母亲见到女儿下来,连忙过去牵住女儿的手,像是给她安抚一样,轻声道:“梦梦,到妈妈这里来,给大师看看。” 余梦璃是认识康时的,只不过这位康大师当时并没有看出个什么来,所以现在坐在康大师旁边,精致帅气的大男孩,也是个大师? 心中有疑惑,但余梦璃还是礼貌的问好,声音柔柔的,还挺好听。 温然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直接道:“可否给我看看你身上的问题?” 余梦璃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然后朝温然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拉起自己略有些宽松的上衣,只见她白皙的腰腹上,缠绕了一圈密密麻麻,红到有些发紫的小疱疹。 若以科学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皮肤病,若是以不科学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古人说的,若是在腰上缠满了一圈,阎王也救不了的缠腰龙。 ※※※※※※※※※※※※※※※※※※※※ 追-更:po18gv.vip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