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火辣辣:邪王,霸道宠》 第1章 初遇断头台 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翁的议论声,嘈杂闹心,琉玉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这大清早的,谁这么没素质,扰人清梦。 琉玉万般不情愿地睁了睁眼,随即双目圆睁。 这,这什么情况? 琉玉的嘴巴张成了o型,她的房间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还穿着这般奇怪,难道她在做梦? 可是不对呀,琉玉左右望了望,差点儿没惊掉下巴,她确定她没有做梦了,而且很可能她是狗血地穿越了! 偌大的菜市场上,琉玉和一名穿着古装,梳着妇人髻的妇人跪在圆形石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红色刑服,拿着大刀,面目狰狞的行刑官。 周围围观的人都穿着平常的古色古香的服装,对着琉玉和妇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着这形势,琉玉的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她这是穿越了,还悲催地一穿越就要被砍头。 “苓儿,你醒了,你没事吧?”身旁的妇人温柔地问道。 苓儿,谁呀?是在叫她? 琉玉望着妇人担忧的面容,心里疑惑,她穿越后的名字叫苓儿。 见琉玉不说话,妇人的脸色白了白,继续道:“苓儿,你没事吧,你可别吓为娘,是不是刚刚那些人把你打疼了,你哪儿不舒服,跟为娘讲。” 原来这是她穿越后的娘,听她的意思,原主是被人打死的,然后她就倒霉催的当了替罪羊,来接受砍头。 “我没事”琉玉淡淡摇了摇头,又道:“娘,我们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砍我们的头?”琉玉露出一副很害怕很无措的表情,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琉玉很快消化了穿越这个事实,但是她不能接受一穿越就被砍头,现在她必须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先装一下弱。 哪知,琉玉的话才刚说完,妇人便痛哭了起来。 “苓儿,是为娘不好,干什么要让你去认祖归宗,干什么要带你去见知州,这些狗官,不由分说便说我们母女俩是作假,还要将我们斩首示众,都是为娘的错,连累了你” 琉玉深深蹙眉,这么说,她不是她娘的亲身女儿,那她是谁,既然她娘敢带她去见官,必定是有充分的证明,但是知州根本不给机会便要砍头,为什么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娘,您别伤心,苓儿没事”琉玉说了句安慰的话,都这个时候了怪谁也没有用,先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还废什么话,午时三刻已到,斩” 监斩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监斩令无情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透着绝望。 琉玉心里一跳,躲不过了吗? 何氏哭的更厉害了,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显然是在害怕。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肖想什么郡主,这下把命都丢了,唉!” “是啊,你说何氏母女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会去做这等事呢” “可惜了啊,采苓今年才十五岁,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唉,可怜” “算了,太残忍了,咱还是别看了,回去吧” 围观的百姓一边感叹,不忍地想要离开。 琉玉从她们的话里探听到了一些信息,她叫何采苓,她娘所谓的认祖归宗应该就是郡主,她是王爷的女儿?但是从她们的话听出来,这里离王府十万八千里,她又怎么会是郡主? 行刑官手上的大刀已经高高举起,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琉玉母女便人头落地。 “斩” “等一下”淡漠的声音响起,琉玉一脸镇定地出声。 行刑官手上的刀顿住。 何氏止住哭泣,一脸震惊地看着琉玉,原本打算离去的百姓们也都纷纷转过身,好奇地涌了回来。 监斩官的眉头轻轻一拧,怒道:“不要管她,斩” “说了等一下”琉玉不耐烦地重复,她轻扬着头,眼神冷不丁地盯着斩使,那迫人的气势,愣是让斩使下不去手。 “大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郡主?”琉玉不拐弯抹角,直言道。 监斩官怒了:“知州大人早已调查清楚,何氏手上的‘璞玉’根本不是她所属,所以南琉郡主另有其人,你与你娘妄想欺上瞒下,本官岂会让你们得逞” “是吗,有谁能证明?”琉玉冷笑一声,她虽然跪着,发丝凌乱,脸上的伤痕遍布,但这根本不影响她的冷锐,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何家女儿何时变得这么气势逼人了,难道是吓坏了脑子? 就连何氏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一脸镇定,满身迫人气势的人真的是她乖巧胆小的女儿吗。 “证人自然是有的”监斩官虽然疑惑,但还是镇定道。 “谁能证明?”琉玉又问。 监斩官脸色一黑,吼道:“事情早已查明,证人你早就见过,现在还在这里狡辩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本官不会如你所愿” “来人,给本官行刑” “是”行刑官神情一竖,朗声道。 琉玉皱眉,有证人,那这便是一场阴谋,是有人故意想要致她于死地。 何氏只是普通的农妇,绝没有胆子弄虚作假,那么做假的人就是知州了。 闸刀再次举起,这次琉玉没再说话,在这个地方,知州便是那个掌握人性命的刽子手,她初来乍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是她不可能就这么认输,她只等最后一博。 烤着铁链的手紧紧握住,琉玉在等,等一个一击毙命的好时机。 何氏的目光一直落在琉玉坚定的脸上,她没再哭闹,只是在刀落下的那一刻依旧望着琉玉。 “刀下留人” 随着一声正气十足的高喝,两块石子飞射而来,打落了行刑官手上的刀,与此同时,行刑官的手感受到了麻木的疼痛,可想那石子的力道有多大。 琉玉握紧的拳头不懂声色地松开,何氏轻轻松了一口气。 监斩官看着不远处渐渐行来的黑色马车,面色惨白,完了,事情没解决,他没法向知州大人交代了。 “南琉世子驾到,还不迎驾”马车前方当先一匹红棕色烈马,马背上的男子气宇不凡,神情冷峻。 马车后面紧随着数百名铁骑,各个神情冰冷,严酷肃杀。 监斩官战战兢兢地起身在马车面前扑通跪下。 “下官拜见南琉世子,世子万安” “参见南琉世子,世子万安”周围的士兵官吏和百姓们一一跪下,声色洪亮,带着些微的激动,期待有,恭敬更足。 看样子这南琉世子是个大人物,琉玉跪在原地,不像其他人俯首叩拜,而是目光冷沉的打量着黑色的马车。 这马车看似低调,实则华丽,其做工丝质皆非凡品,想必马车里的人也如马车一般,不同凡响。 “李大人”马车里的人开口了,如石子投入湖底,惊起一片波澜。 清冷,这是琉玉对他的第一印象,尽管只听到声音,琉玉相信,拥有这般声音的人绝对是惊世之颜。 “下官在”李大人被点到名,身子狠狠一颤,恭敬道,看得出来,这个李大人很怕这位南琉世子。 “知州大人何在?”琉云笙淡淡问道,声音低沉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回,回禀世子,刘,刘大人在知州府” “立刻让他来见我” “是,世子稍等”李大人不敢忤逆,赶紧命人回去找知州。 菜市场沉寂半晌,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李大人一众依旧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众位先起来吧”琉云笙声色淡淡,没有波澜。 “谢世子”李大人被人扶着颤微微地站起来,站在一旁 百姓们也纷纷起身站在原地,没有人离开,他们全都好奇地偷偷打量那顶密不透风的马车,想要窥探这位拥有惊世之才的南琉世子,他们南阳国的传奇。 “秦羽,把人扶起来”琉玉笙再次开口。 “是” 马背上的人立刻翻身下马,朝着琉玉母女俩走来。 这么半天才想起来这里还跪着人,琉玉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手脚上的束缚没了,琉玉扭了扭麻木的双腿,便走过去扶起何氏。 “苓儿”何氏不安地望着琉玉。 “娘,没事”琉玉安慰地拍拍何氏的手。 连南琉世子都亲自从京都赶来了。 琉玉知道事情一旦涉及皇家都不会轻易解决,而且连京都的人都来了,想来是很早就听说了这里的事,那她今日差点儿挨的斩首之刑就越发不简单了。 前去知州府的小将很快便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的刘知州。 堂堂知州,出门竟不乘轿,同行的也没两个人,连衣衫也不够整齐,想来是匆匆赶来。 “下官拜见南琉世子,不知世子亲临,还请世子恕罪”刘知州挥挥衣袖,扑通跪地,叩首道。 “刘大人免礼”依旧是低沉平缓的嗓音,没有喜怒。 “谢世子” “不知世子亲临,有何指教,不如先移步至下官的府邸,稍做休息”刘知州满脸堆笑,道。 “不必了”琉云笙直接拒绝,“本世子今日前来是为了真假郡主一事,先前听说有女持‘璞玉’在兰州出现,但是被刘大人扣留,还要处以极刑,不知这件事刘大人做何解释?” “世子明察,这件事下官已经调查清楚,何氏手中的‘璞玉’乃是他人所赠,并非她之物,何氏母女妄图假冒郡主,其心可诛,下官是为世子分忧”刘知州的话头头是道,句句为人着想,理应找不出破绽。 现场一片沉寂,没有人出声。 “刘大人所言极是”琉云笙不紧不慢的一句话令刘知州心里一喜。 “不过”话锋一转,刘知州心里咯噔了下,“据本世子调查得知,‘璞玉’确确实实是何氏之物,不过是不久前被人盗取,继而归还,并且,此玉乃是何氏之女何采苓从小戴在身上的贴身之物,这一点,刘大人怎么解释?” 闻言,刘知州脸色一白,忙解释道:“这定是有人恶意蒙骗世子,还请世子明鉴,下官确确实实已经证实何采苓并非郡主之尊” “放肆”琉云笙冷喝一声。 第2章 郡主之争(一) 刘知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惊又惧,“世子息怒”。 “世子息怒”围观的百姓官吏侍卫们纷纷跪地,诚惶诚恐。 琉玉黛眉轻蹙,站在原地没有动。 “苓儿”何氏跪在地上扯了扯她破损的裙摆,小声唤她,示意她跪下。 琉玉依旧不动如山。 何氏急了,这触怒世子之罪,她们可担待不起。 “苓儿,不得无礼,还不跪下” 秦羽站在黑色华轿旁边,厉眸盯着琉玉,对于她对琉云笙的不敬表示不满。 轿里的人没有反应,也不知他究竟知不知道琉玉的这番举动。 琉玉侧目,望着何氏因过于担忧而惨白的脸,吸了口气,继而屈膝跪地。 “郡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仅凭一块‘璞玉’便妄下断论,惘顾人命,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你便是这般为本世子,为我南阳分忧的嘛?”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硬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琉云笙一出口便直指刘大人草菅人命,这顶帽子扣在头上,刘大人几乎忘了要怎么呼吸。 南琉世子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每一句都说在坎上,让人无从反驳,如今更是让他亲眼看见刘大人施以斩刑,他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琉玉在心里暗暗叫好,这个南琉世子还真让人不敢小觑。 “世子恕罪,下官,下官不敢欺瞒世子,何采苓她真的不是……” “够了,本世子不想听这些,本世子要你给一个证据,一个足以让何氏母女死的证据,否则你便是死罪难逃” 琉云笙打断刘大人的话,声音清冷无双,嗜血冷酷。 刘大人脸上血色尽无,苍白如纸。 “世子稍等”即使心里没底,惊惧发毛,刘大人还是强自镇定道:“下官有证人,还请世子给下官半柱香的时间,下官这就去请证人。” 说着,刘大人便要起身亲自去找所谓的证人。 琉玉皱眉,让他去,指不定怎么作假。 “秦羽跟刘大人一同去,也好保护大人安危” 显然,琉云笙也有同样的考虑 “是,爷”秦羽拱手道。 继而走到刘大人跟前,“请吧,刘大人” 后者擦了擦脑门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在前头引路。 “其他人先起来吧”琉云笙淡声道。 “谢世子”百姓们千恩万谢地起身站好,站在原地。 没有人说话,连众人的呼吸都难以闻见。 当刘大人带着证人回来的时候,正好过去半柱香时间。 “民妇见过南琉世子,世子万安” 证人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小心翼翼地跪地行礼。 “张婶儿”何氏诧异出声。 “娘认识她?”琉玉疑惑出声。 “苓儿你忘了,她年前还住在咱们家旁边呢,只是过年的时候,她男人发了财举家迁去了楚州建安” “不怎么记得清了”琉玉敷衍地说了句,便不再说话。 “启禀世子,张氏与何氏是多年的邻居,不过年前搬去了建安,临行前她把‘璞玉’留给了何氏”刘大人的声音颇有底气。 “张氏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璞玉’还是她的,她还成了郡主不成?”琉玉出声反驳道。 遭刘大人狠瞪了一眼。 何氏赶紧拉住琉玉的手,朝她摇头。 “哼,无知幼女”刘大人冷斥一声,“张氏家有一女,今年也是十五岁,正好与何采苓同岁”。 这意思是张氏的女儿才是郡主。 “可笑,如果真如刘大人所说,那张家女儿岂不是成了郡主?”琉玉问。 “理应如此”刘大人听起3胸膛,气势汹汹。 啧啧,还真是欺软怕硬,琉玉对于他的态度表示不屑。 “既然如此,那刘大人为何不上报朝廷,难不成刘大人是想私扣郡主,意图不轨?” “你……”刘大人噎住,“本官是还没来的及上报” “来不及上报真郡主,却有时间杀害假郡主,刘大人还真有闲心” 琉云笙接过话茬,冷嘲道。 “世子不要听信妖女胡言,下官句句实言,若有欺瞒,愿遭天打雷劈”刘大人一副大义凛然的决绝样,道。 “妖女?”琉云笙的声音冷了几分。 刘大人浑身一颤。 “刘大人竟敢污蔑当朝郡主为妖女,真是好大的胆子” “世子息怒,下官愿以命相赌,何采苓绝非南琉郡主,世子千万莫要让人迷惑,信错了人” 对于刘大人如此决绝的态度,琉玉眨巴眨巴眼睛,连她都快相信他的话了。 “本世子从不相信任何人,一切事情用真相服人,秦羽,请证人” 刘大人震惊抬头,什么证人? 听说有证人,琉玉也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3章 郡主之争(二) 秦羽带着一名妇人出现,与何氏张氏的年龄一般无二。 “民妇拜见南琉世子” “说说你的所见所闻”琉云笙淡淡道。 “是”妇人福了福身,“……张家搬迁那一晚,民妇与何氏母女还有张家一家三口一同吃了晚饭,之后采苓和张家女儿不知道什么原因吵起来了,采苓她娘骂了采苓几句,这女儿家的脸皮薄,采苓便跑了出去,她娘担心她便也追了出去” “后来,民妇原准备离开,却见张氏鬼鬼祟祟摸进了采苓的屋,偷了她的玉,前几日,民妇又见张氏来了采苓家,还偷偷将玉放在了角落里” 妇人的话清晰地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张氏偷了何采苓的玉,又偷偷归还,还以此污蔑。 “一派胡言,世子,定是何氏与这杨氏窜通好了想要蒙蔽世子”刘大人愤怒大吼。 “民妇句句实言”杨氏毕恭毕敬,坚定道。 “何氏,杨氏所言可是真的?”琉云笙问。 “确有其事”何氏回道。 “世子,是她们污蔑民妇,那玉本就是民妇女儿的,当日采苓看上了民妇女儿的玉,但是女儿舍不得便与采苓起了冲突,采苓母女离开后,是民妇训斥了女儿,并把玉给了采苓”跪在地上的张氏道。 “张夫人你说反了吧”琉玉站在石台上,高高俯视着张氏,眼神邪肆戏谑。 “苓儿记得,当日是你的女儿看上了我的玉,但是我不给,才与她发生了口角,娘亲骂我我便跑了出去,待后来回到家中,玉便不见了” 其实这都是琉玉猜测的,既然张氏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要在杨氏说了那顿晚饭之后,那便说明,事情就发生在那一晚,而抢玉之人必是张家女儿无疑。 “你说慌,玉明明是我女儿的,何时成了你的?”张氏恼怒瞪她。 “你拿什么证明玉是你女儿的?”琉玉挑眉。 “自我见到我女儿起,那玉便一直戴在她脖子上,难道还会有假?”张氏言之凿凿,说得好若确有其事。 “笑话,我娘也说这玉从小便在我身上,为何就没人相信我的身份?”琉玉冷笑。 没有任何证据便敢信口雌黄,胆儿还真肥。 “我……”张氏哑口无言。 “幼女休要在此胡说八道,扰乱世子的公断”刘大人气势汹汹。 琉玉撇了撇嘴,一会儿妖女,一会儿幼女,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年龄都可以做他祖宗了。 “大人不让苓儿说话,那也请大人闭上您的嘴,以免您的浊气误了世子的视听,影响公断” 影响公断四个字琉玉咬的特别重,她就是要当众打脸,来报答刘大人‘杀头之恩’。 刘大人被琉玉的话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他嘴里有浊气,不就是说他嘴臭。 可恨碍于南琉世子在场,否则他定治琉玉一个杀头之罪。 周围的人都被琉玉的话逗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马车里没有动静,马车后的铁骑卫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倒是秦羽的目光不免多在琉玉身上停留了片刻。 “咳”一声低沉的轻咳,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八个度,所有人屏声敛气,静待下文。 “何姑娘的话不无道理” 琉云笙此话一出,琉玉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变相地讽刺刘大人嘴臭呢! 刘大人有苦说不出,只能憋着一张铁青色的脸,不发一言。 “郡主一事有待考证,不能仅凭一块‘璞玉’便下定论,本世子思考再三决定暂时先带何姑娘回京,并令人前往建安接张家女儿,一切事情等进了京都再议。” 刘大人脸色煞白,要去京都,那他岂不是难逃一死,主子交代的事情没办成,还得罪了南琉世子。 琉玉紧蹙眉头,进京? 第4章 进京 如果她没猜错,南琉世子这番亲自前来兰州定是掌握了有力的证据,从一开始他指明刘知州草菅人命,便是冲着刘知州的项上人头来的。 但是如今突然改变主意,暂时放刘知州一马还要带她和张家女儿进京,究竟意欲何为? “世子三思,何采苓身份成谜,若她有不轨心思,世子您……” “够了,本世子心意已决,刘大人勿需多言”刘大人试图再劝说一二,但是被琉云笙打断。 秦羽板着一张脸从刘大人身边走过,径自走到琉玉跟前。 “何姑娘,请吧” “苓儿”何氏担忧地看着琉玉。 “娘,别担心”琉玉对眼前的娘没有太深的感情,但看她对何采苓的关心,知道母女俩相依为命,感情必然深刻,也说不出冷淡的话。 “苓儿,此去京都路途遥远,一路上又没有个知心的人陪伴,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何氏对琉玉再三叮嘱。 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她身边,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真担心她应付不来。 但是南琉世子的命令不能违抗,她也不得不舍下心。 女儿大了,终归是别人的,不属于她。 “娘且安心,女儿很快便回来陪您” 何氏是她穿越而来的第一束阳光,与其做一只孤独漂泊的单船,她不排斥在这个娘亲膝下承欢。 “何姑娘,世子在等你”秦羽再次出声提醒,显得有些不耐烦。 “娘我先去了”琉玉对何氏安慰一笑,转身往黑色马车走去。 经过秦羽的时候没忘记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小声道:“催促别人母女惜别是要遭天谴的。” 秦羽一愣,继而脸色一黑,显然没想到琉玉会这么说。 行至马车前,琉玉自发地想要动手掀开轿帘。 但是有一只手出其的快,阻止了琉玉的动作。 “何姑娘,你的车驾在后面”秦羽拦住琉玉,伸手指了指队伍最后方,眼神颇具得意。 琉玉莫名看了他一脸得意,往后方望去。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一跳,琉玉险些没惊掉下巴。 众人循着琉玉的视线望去,但见最后方几名普通的士兵中间一辆简陋的囚车出奇的惹眼。 这些与铁骑卫相区别,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官兵,也不知道琉云笙打哪儿弄来这么一辆‘华丽丽’的囚车。 周围一片唏嘘,何氏差点儿没哭成泪人儿,由杨氏安慰着。 这人还没到京都就要遭这么大的罪,可是造了什么孽啊! 琉玉差点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这天底下有她这么倒霉的穿越者吗,没有豪宅,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牛逼轰轰的爹妈也就算了,还一来就砍头,然后又是囚车,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她。 她决定了,她奶奶的她不进京了,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她若不潇洒走一遭都对不起她的祖宗。 “何姑娘,请吧”秦羽又催促,笑得一脸灿烂。 琉玉深吸了口气,好,她忍。 琉玉二话不说,豪迈一挥袖,朝囚车大步迈去,姿势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端庄仪态。 转瞬,琉玉又转过身走回来,险些没撞上亦步亦趋跟着她的秦羽。 恶狠狠地瞪了秦羽一眼,琉玉再度走回马车跟前。 “世子,民女有一事相求”琉玉难得放低姿态,语气诚恳。 第5章 魔音穿耳 马车里的人静默了一瞬,道:“说” 琉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世子要求民女进京民女没有意见,但是难保民女走后有人不满,对民女的娘亲做出什么恶劣的行为,所以民女想请世子在民女进京期间确保我娘的百分之百安全” 琉玉说的比较委婉,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刘大人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没打算要把何氏怎么样,这何采苓就这么防着他了。 何氏听了琉玉一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女儿长大了,越来越知道为她着想了。 “你且放心,本世子自会保你母亲安全”琉云笙道。 “那便多谢世子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百姓们一路尾随,直到车队驶出城外一段距离,百姓们才相继散去。 何氏万分不舍,泪水决堤,最后还是在乡里邻居的劝导下离开。 车队出了兰州,一波人马与队伍分离,转向建安城的方向去寻张家女儿。 琉玉嘴里叼了根儿稻草,悠哉游哉地坐在囚车里,头顶烈阳,下卧干草,一路上倍受行人的注目礼。 “何姑娘,吃些东西吧”秦羽端了一盒糕点递给琉玉。 琉玉眼前一亮,一把扯掉嘴里的稻草,赶忙伸手接过。 天知道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管身上有多狼狈,衣服有多破手有多脏,琉玉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吃相真的让人大跌眼镜。 秦羽受不了视觉上的折磨,驱着马摇着头走了。 琉玉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狼吞虎咽。 “咯”一个不文雅的饱嗝打过,琉玉随手扔掉空糕点盒,厚着脸皮对旁边的侍卫兵小哥笑道。 “小哥,能不能给杯水啊?太渴了” 被问话的侍卫兵转头看了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一眼,转回头不理她。 “呃”琉玉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反响。 琉玉悲哀地摇摇头,在囚车里换了个姿势,半躺在一堆稻草里,开始自怨自艾。 “唉,可怜我这么年纪轻轻的,一没作奸犯科,二没烧杀抢劫,居然让我坐这么掉身价的囚车,可怜,可悲” 周围的人被她的话逗得要笑不笑,再配上她一脸伤痕,满身狼狈的样,更加具有喜感。 秦羽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不理会。 秦大公子都没理会,他们这些没身份的小兵自然不敢说什么。 见他们都没反应,琉玉也不气馁。 “唉,可怜我从小没了爹,与我娘相依为命,每天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以为嫁了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是我娘非要给我安一个郡主的名头” “唉”又是一声叹息“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干什么要作死地去做什么郡主啊,别人不相信也就算了,还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性命是捡回来了,这又要进京,羊入虎口,我怎么斗得过那些白莲花?” “唉,可怜的人儿啊!” “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当什么郡主啊,没自由,受束缚,姑奶奶还没享受过这里的自然风光呢!” “唉,可悲的人儿啊!” “我怎么这么可悲啊!” “……” 第6章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周围的人忍俊不禁。 秦羽遭受魔音穿耳,实在忍受不了了,拿了一壶水驱马到囚车跟前,冷着一张脸把水递到囚车里。 “这样才乖嘛”琉玉舔着一张老脸,笑得灿烂无比。 秦羽的脸色又黑了,刚想把水收回来,琉玉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水袋。 “孝敬姑奶奶是你应该做的,秦公子,你可得听姑奶奶的话,这样才有好果子吃” 琉玉一口一个姑奶奶,硬是气得秦羽七窍生烟说不出话,一甩马鞭愤愤然地走了。 琉玉对着她的背影挥挥手,继续喝她的水。 周围的官兵差点没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敢自称秦公子的姑奶奶。 他们都知道南琉世子身边一秦四楚,各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尤其是秦羽,为人本就冷漠,加之武艺高强,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人们也都敬他一声秦公子。 琉玉咕咚咕咚将水壶喝了个底朝天。 不管三七二十一,水袋随意扔在囚车一角。 原本就破陋却也还整齐的囚车因为水袋子和糕点盒以及脏乱不堪的琉玉的加入,凌乱了不止一点点。 吃饱喝足,琉玉打了个饱嗝百无聊赖地躺在囚车里,随便找了个人瞎聊天。 “这位小哥,这里距离京都还有多远的距离啊?” 被问话的小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呢,姑娘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一会儿吧!” 琉玉夸张地惊呼道:“半个月,这是龟速吧!” 她大概忘了,这里是落后的古代,不是一日便能穿梭半个地球的二十一世纪。 官兵们都奇怪地看着她。 “姑娘,半个月已经很快了,若不是世子顾虑你身体吃不消,怕是十日便能赶回去”先前那小兵解释道。 琉玉尴尬一笑,“不好意思”。 车队一路不停歇地前行,一路上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就只剩琉玉的“歌声”。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一手小苹果被琉玉以杀玛特的奇怪调调唱出来,惊飞了一群飞禽走兽,也惊掉了一众铁骑卫和官兵的下巴。 人人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铁骑卫和秦羽都连连回头。 唯有黑色华轿中的人不动如山,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般,静得仿若空气。 “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 小苹果依旧热情高涨,众人在风中凌乱。 一曲毕,众人悄悄松一口气。 众人还来不及高兴,一阵更嘹亮的歌声又起。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比起那首小苹果让人凌乱的效果,这首月亮之上完全就让众人惊悚了。 一群乌鸦从脑门飞过,众人的表情只能用一排省略号来形容。 秦羽实在忍无可忍,一张锦帕快很准地塞进琉玉正大张着的嘴里。 “呜呜呜……”一串呜咽声溢出,琉玉大力扯下锦帕,怒吼 “你居然敢堵你姑奶奶我的嘴,活腻了是不是?” “在下只是想提醒姑娘两件事”秦羽一脸正经“第一,姑娘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担不起在下的姑奶奶,第二,姑娘唱的歌实在太难听了,请你闭嘴”。 闻言,琉玉瞬间炸毛,“姑奶奶我唱歌给你听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居然嫌我唱的难听,我看你唱的才难听,你全家都难听。” “何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行,若你真是郡主,进了京是要面圣的,若你就这副德行,我估计……” “注意你个祖宗,姑奶奶我不干了,做什么郡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琉玉怒吼,像一只发毛的小狮子,张嘴便乱咬人。 “……何姑娘” “放我出去,我不干了,谁爱当郡主谁拿去,姑奶奶我不稀罕,放我走”琉玉根本不听人话,一个劲儿喊着不干了。 秦羽头疼地抚额,还真是位姑奶奶。 秦羽跟琉玉说不通,便不理她,径自走开。 红棕色马儿在黑色华轿旁停下,秦羽一脸佩服地对轿中人道:“爷英明,这囚车果真最适合她” 轿中传来一声轻笑,闻之如沐春风。 第7章 巾帼英雄 琉玉气愤地躺回一堆稻草里,这些人脾气也真好,居然没有恼怒地扔下她,看来得换个法子。 囚车安静了一阵,车队又行使了接近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小哥,那轿中之人是什么身份?”琉玉保持着一颗好奇心,对一旁的官兵虚心请教。 那人奇怪地看她一眼,道:“南琉世子啊!” 琉玉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他是南琉世子,我指的是南琉世子是什么身份?” “姑娘不知道?”那官兵更奇怪了,这南阳居然有人不知道名动九州的南琉世子。 琉玉腼腆一笑,道“我这不是一直待在兰州,平常我娘也不让我出门,不知道也挺正常不是嘛?” 官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世子是南琉王爷的嫡亲长子,南琉一族是帮助南阳开国陛下同打江山的功臣,也是整个南阳唯一的异姓王爷” “南琉家世代效忠陛下,人才辈出,世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八岁与南琉王爷出征,以一人之智解救了当时深陷敌营的南琉王爷与一众将士,十二岁献计剿灭南颂,南阳称霸南方” 官兵的脸上满是对琉云笙的向往与敬佩。 “南阳本是一方小国,受诸国欺凌,是南琉一族的骁勇,谋略助陛下将南阳发展到如今,与北离,东晋,西凉齐名” 琉玉听得出神,八岁便上战场,十二岁灭敌国,那该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 “世子不仅骁勇善战,而且俊美无韬,最重要的是,他忠孝两全,对陛下衷心不二,对王爷王妃关怀备至。”另外一名官兵忍不住插话进来。 琉玉撇嘴,真的有这么好吗? “对啊,姑娘有所不知,世子一个月前刚刚打了胜仗,大灭蛮夷,这不,还没来得及回京复命,便听说了郡主一事,因为南琉王妃思女心切落了心病,世子为了这事儿,马不停蹄地从边关赶了过来” 一说起琉云笙的英勇战举,周围的官兵都兴奋了,纷纷插话,各个心生向往。 生为男儿,哪个不想沙场点兵,挥斥方遒? “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其中一名官兵问道。 琉玉疑惑:“什么话?” “冰骨月神碾飞霜,仙姿谪韵塑清风。铁血无情活阎王,千军万马震沙场。” “这冰骨月神指的是世子的绝世容貌,仙姿谪韵指的是世子的无双气质。” 有人接着补充道:“战场上的南琉世子无情冷酷,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智谋无双。” 琉玉嘴角抽动,要笑不笑:“有这么夸张?”她不信。 “毫不夸张,当今天下能与南琉世子匹敌的唯有北离皇。” “这么说还是有对手的”琉玉感慨。 还好,若是连对手都没了,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切,那是世子客气” 这么说还是琉云笙更厉害一些? 琉玉突然对那轿中人好奇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长得那么仙姿神韵。 “南琉世子固然厉害,我跟你们讲一个更厉害的人”琉玉一脸神秘兮兮道。 大家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也顾不得现在是不是在赶路,纷纷偏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琉玉先调足了众人的胃口,才不紧不慢道:“她叫冼英,一生中善事三朝,大义囚孙,击歼逆贼,舍子为国” 【注释:冼英又叫冼百合,是历史上的一位巾帼英雄,去百度有她的具体事迹】 第8章 肚子疼 “冼英少年聪慧,自幼追随父兄逞强斗勇,经历过多次部族之间的械斗,堪比男儿气概。她不但能挽弓射箭,更深谙行军布阵之法。并且她武艺高强,精于谋略,胸怀大义,年迈挂帅,是一代巾帼英雄” “冼夫人从不靠男人,她凭借自己的才能,助帝登位,帮助丈夫识破多起阴谋,被册封为谯国夫人、诚敬夫人。” 琉玉说得口沫横飞,激情满满,一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有这么厉害?”有人发出疑问。 自古女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惶论这般堪比男儿的英勇气概。 琉玉说得神乎其神,众人虽听得津津有味,但相信的人还是少之又少,权当琉玉是在吹牛。 “当然这么厉害,知不知道一代剑侠红拂女?”琉玉问。 众人摇头,没听过。 “那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呢?” 众人还是摇头。 琉玉再接再厉,“梁红玉击鼓退金兵的战举也没听过?” 见众人还是摇头,琉玉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朝代不是历史上所有的,之前听到国名,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但是连这些人的名字都没听过,那就真的不是历史上有的朝代了。 不了解这个朝代的发展路线,虽说心里有些气馁,但琉玉并不就此放弃,不管面前有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给她琉玉让道。 “姑娘说的这些莫不是编造来哄我们的吧?”一名官兵有些不乐意地抱怨。 琉玉瞪他,“姑奶奶我说的句句属实,爱信不信。” “我相信姑娘”一道声音稚嫩的声音响起,雌雄莫辨。 琉玉转头去看,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兵,他站在高头大马的官兵中间,琉玉先前都没看到他。 “相信本姑娘有肉吃,你小子前途无限”琉玉装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说得一板一眼。 那小子闻言笑了,一副天真活泼。 “楚悦,你年级小,可别相信这些”有人对那个叫楚悦的小孩道。 琉玉不高兴了,她这么善良跟他们做分享,居然被质疑。 琉玉很生气,生起气来就爱说一些天方夜谭的话。 “你小子质疑姑奶奶,给我等着,等有朝一日姑奶奶也跟冼夫人一般挽弓搭箭,扶君上位,开创盛世的时候,姑奶奶第一个射死你” “嘁,姑娘您又说大话了”那官兵神气兮兮的,一张长得还算俊美的脸上尽是嘲讽。 “我,我记住你了”琉玉气得不行,奈何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琉玉被气到了,安静了好半晌。 “爷,穿过这片树林,就到锦州了”秦羽对轿中之人汇报道。 “尽快进城”琉云笙吩咐道。 “是” “加快速度”秦羽朗声高喝,队伍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树林中荒无人烟,只有稀稀疏疏斑驳光影洒下,安静地可怕。 “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痛,要去方便一下。” 后方的琉玉突然大吼大叫,声音听起来万分痛苦。 “姑娘,你没事吧?”那名叫楚悦的小兵见琉玉如此痛苦的模样,担忧地问道。 “小哥,我,我肚子疼,能不能放我去方便一下”琉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她脸上的伤痕看起来有些可怖。 “这……”楚悦有些为难。 “哎哟,不行了,要拉裤子里了”琉玉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被她这么一闹,队伍不得不停下来。 一众官兵求救地看向秦羽,希望他能说句话。 秦羽皱着眉,满脸嫌弃地驱马到囚车边上。 “马上就进城了,姑娘再忍耐片刻” “忍你个大头鬼,姑奶奶待会儿拉裤子里了你负责洗啊!”琉玉暴怒大吼。 秦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看着秦羽暴风雨前宁静的脸色,没人敢说话。 第9章 惊世之颜 “哎呀,肚子好痛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一个下午不让人方便,居心何在啊!”琉玉难受得一个劲儿在囚车里打滚,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楚悦于心不忍,便对秦羽道:“秦公子,不如就让姑娘先去方便一下吧,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秦羽转头瞪了他一眼,楚悦立即闭嘴不敢再说话。 “秦羽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姑奶奶有朝一日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以报今日你阻拦我方便之仇。” 秦羽黑着脸,一言不发。 “啊,痛死我了,我要去方便,放我出去”琉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中气十足地吼叫惊飞了一林子的鸟儿。 “秦羽”低沉淡漠的声音自轿中传来。 “爷,有何吩咐?”秦羽驱马回到华轿旁,恭敬道。 半晌后,秦羽一脸冰冷地来到囚车旁,冷声吩咐:“放她下来” 其他人不敢怠慢,赶忙开锁放人。 “楚悦,你跟姑娘一块儿去”秦羽又道。 “我一个姑娘家方便,他一个大男人跟去做什么?”琉玉一边下囚车,一边道。 “还想去想去方便了?”秦羽冷声道。 “切”琉玉不屑地扬头,不跟他计较。 楚悦跟着琉玉走进了树林深处。 “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琉玉对楚悦道。 “可是姑娘……”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难道你还想看着我方便不成?” 楚悦说不出话,只能委屈地呆立在原地。 琉玉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楚悦的身影。 “想跟姑奶奶斗,还太嫩了点儿,姑奶奶走了,后悔无期”琉玉笑得一脸得意,还兴奋地拍了拍手。 琉玉在树林里一路乱晃,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然后再寻着一个方向出林子。 她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他们必然以为她已经走远了,去别的地方寻她了。 但是经过一个时辰的穿梭,出林子的时候,琉玉傻眼了。 看着小路上那壮观的一队车队,琉玉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他们这还等着她呢! “姑娘,您可真让我们久等”秦羽皮笑肉不笑,讽刺道。 琉玉尴尬地笑,“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有点便秘,让诸位久等了” 众人不知道便秘是啥意思,但是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毕竟琉玉的嘴里能吐出象牙就怪了。 “姑娘,请吧”秦羽道。 琉玉看着不远处的囚车,嘴角抽了抽,“可不可以不坐囚车,要不让我骑马?” “现在这个时辰在下何处去寻马?”秦羽冷着脸道。 “没有马也成,我去跟世子爷挤挤”说着,琉玉便往黑色马车走去。 秦羽伸手想要拦住琉玉。 可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琉玉闪身避开了,还以极快的速度一溜烟到了马车前。 秦羽愣了一瞬,这身手。 琉玉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际,素手一扬,轿中的情形便一目了然。 琉云笙抬头,正好与琉玉的视线撞到一起。 琉玉几乎忘了呼吸,眼前之人只是淡淡地坐在那里,只一眼便能让人陷入漩涡,不可自拔。 车厢里的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满头青丝只用一直墨玉素簪固于脑后,几缕发丝垂落脸颊,却不显丝毫弱态,因为他有一双足以令天地万物俯首称臣的凤目,即使他此刻乌眸低垂,只淡淡掀眼看着琉玉,凤翎睫羽染上一片秋水阴影,清冷漠然。 第10章 逃跑 “你……”琉玉哑然无声。 “我怎么了?”琉云笙嘴角轻勾,似雨后放晴阳光倾泻,万里荣光。 他凤目轻扬,修长眼线衬在冰肌雪肤上,似一线水墨滴落湖中,晕染出万般风情。 “爷,是属下之过,没能阻止何姑娘”秦羽不合适宜地出声,单膝跪于马车前。 “无妨”琉云笙不甚在意道。 “秦羽,把你的马让给何姑娘”琉云笙又道。 明明他的声色一如既往,低沉无波,却在接触到他视线的那一刻忍不住想要俯首跪拜。 琉玉渐渐回过神来,移开视线,生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荡,面无表情地走到秦羽前面。 “秦公子,就劳烦你委屈一下去坐囚车了”琉玉得意地笑。 “你……” 秦羽恼怒,奈何发作不得,涨红了一张俊脸。 琉玉心满意足地摆脱了囚车骑上马。 至于秦羽,他当然不可能去坐囚车,也就在马车前辕上与车夫将就一路。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琉玉骑在马上,一路歌声不绝,只是唱过去唱过来,也就那几句。 “我有一只小毛驴……” 琉玉一路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而之前守着囚车的人也都跟在琉玉的马儿周围,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偌大的树林眼看就要走出头了,琉玉的心情在喧嚣,锐利的眸光盯着四方,似在做着什么准备。 “咻咻咻” 几声嘶鸣,突如其来的箭雨呼啸而来,势如破竹。 马儿惊鸣,箭羽出乎意料,铁骑卫们却不见惊慌,所有人井然有序,一半人马围住马车,使其密不透风。 一半人马分立四面,将琉玉也围在其中,再多在精密的箭也丝毫划不开这铁桶般的防卫。 琉玉不得不感叹琉云笙的练兵有方。 箭羽过去一阵,也许是对方见这对一众人不起作用,便放弃了远攻。 树林中冒出两百多名黑衣刺客,在这昏暗的天色里根本不惹人注意。 防卫一层又一层,刺客也一层一层包围过来,本就茂密的树林更加密不透风,狭窄的小道水泄不通。 刺客们一句话不说便与铁骑卫展开了厮杀,血色蔓延,闷哼声不绝于耳。 琉云笙从始至终没露过面,也没有任何的命令,铁骑卫攻防有条不紊,就连之前琉玉不看好的几个官兵都身手不凡。 琉玉眼露复杂,若这个时候打破铁骑卫的部署,她必然能逃出去,但是若因此铁骑卫死伤惨重…… 顾不了那么多了,若是进了京,她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在意别人的死活。 “驾”琉玉一拍马背,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 铁骑卫猝不及防,被琉玉撕开了一道口子。 刺客趁虚而入,铁骑卫严密的攻防被打破,不得不与刺客血肉拼搏。 “爷,她逃走了”秦羽对琉云笙道。 没人回答,秦羽也不再多话,径自砍杀敌人。 马儿四蹄所到之处,刺客被踩到在地,伤者不少。 琉玉百忙中转身,手中几片树叶飞射而出,速度之快,劲道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几名刺客被树叶划破脖颈,断了气。 琉玉满意一笑,正欲回头,却无端与人群包围中,掀开车帘正看着她的琉玉笙目光相撞。 琉玉诧异了一瞬,便肆意笑了。 她知道他看见了,但那又如何,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她还算帮了他一把。 “不用谢”琉玉一字一句,没有发出声。 琉云笙一愣,琉玉知道他看懂了。 “拜拜”琉玉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身后的厮杀不断,不过琉玉已经听不到了。 第11章 摘花飞叶 琉玉弃了马,独自穿梭在丛林中,天色已暗,但是琉玉却像手上有光,走起路来丝毫不受影响。 随手从旁边摘过几片树叶放在身上,琉玉继续大步往前。 寂静无声的树林里忽然传出几声讪笑。 “老大英明,这个地方堵劫,一千两银子还不手到擒来” “哈哈哈” 琉玉停住脚步,望向前方,十几个土匪模样的人堵住了去路。 琉玉额头划过三根黑线,她才值一千两白银,至少也得一千两黄金吧! “几位拦我去路做甚?”琉玉佯装不明所以,白痴地问道。 “哈哈,自然是取你小命”土匪头子回道,声音猥琐至极。 琉玉蹙眉:“那就来吧,别耽搁姑奶奶上黄泉的时间” “哟,小妞这么想寻死啊,老子就成全你” “给我上” 十几个人一人手持大刀,朝着琉玉砍了过来。 只是还未近身,便被琉玉手中的树叶取了性命。 其他人皆是一愣,动作顿住,犹疑不前。 不过琉玉没那么多耐心跟他们耗,直接出手抢夺先机。 但见一道身影闪过,琉玉站定在土匪跟前,在对方的震惊之下拧断了他的脖子。 “你……” 土匪头子惊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接到这么一桩生意。 琉玉随手解决了剩下的几个土匪,一步步朝着土匪头子走去。 那土匪头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想跑?”琉玉冷笑。 一片嫩绿的枝叶飞射而出,直接插入土匪头子的后颈项,夺了他的命。 琉玉拍了拍手,恢复一贯吊儿郎当的德行,“姑奶奶说的上黄泉是送你们上黄泉” “唉,无知的小二啊,跟姑奶奶斗,会死得很惨滴” 琉玉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摇了摇头,潇洒地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夜幕降临。 琉玉进了锦州,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姑娘,这是您要的夜宵,请慢用” 店小二上了菜便离开了。 琉玉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让小二送来的干净衣物。 她先仔细观察了自己的脸,五官精美,肤质如玉,不过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在少数,影响了美观。 身上的伤口也多,琉玉不用猜都知道是兰州那个没人性的知州干的。 闻着香喷喷的饭菜,琉玉打算先酒足饭饱了再继续逃,至于饭钱衣服钱,嘿嘿,就让店小二做一回冤大头吧。 美滋滋的饭菜吃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失火啦,不好了,快救火”人群沸腾,纷纷挤在客栈门口想要逃命。 失火,琉玉当即放下碗筷,欲开门出去。 “砰”面前的朱漆木门碎成了四半。 琉玉匆匆往后退,站定在饭桌后。 “你是……” “砰”又是一声巨响,琉玉的饭桌被来人砍翻了。 “靠,姑奶奶的夜宵” 一声暴吼,琉玉恨恨地瞪着来人。 “你他娘的谁啊,我跟你有仇啊,一来就砍人,别以为你穿着身黑衣蒙了张面巾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姑奶奶又不认识你,你这副打扮做妖啊,有病” 那人明显被琉玉的言辞惊到了,动作稍有迟钝。 琉玉趁此机会,拿起一张椅子便扔了过去,与此同时,身形极快地往门口闪去。 第12章 悲催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直接提刀砍碎了椅子,一把揪住琉玉的后领。 “奶奶的,要打也等先出去再说啊,这儿马上就要烧起来了,你她娘的还要不要命了”琉玉手脚并用,死抠着门槛不放手,眼看着前方浓烟滚滚,火舌吞噬四方,琉玉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不是砍头就是刺杀,现在还来个火葬。 那人根本不理会琉玉的话,暴力地将她扔到了地上提刀便要砍下来。 琉玉双目圆睁,一脚横踢,使出洪荒之力将黑衣人绊倒在地。 “你给姑奶奶等着” 留下这么一句话,琉玉一个闪身就着不远处的窗户跳了下去。 还好她之前进来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这里只是二楼,下面正好是一处河流,可以阻绝客栈的漫天火光。 “扑通”一声,琉玉一头栽进河水,冰凉的冷意直冲大脑。 打了个冷颤,琉玉摸黑在河水里潜游。 河水泛滥,一把长剑被月光反射,不经意间在琉玉眼前晃过。 心神一凝,琉玉侧身避过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耳边河水呼啸而来,又一把长剑直击琉玉。 靠,琉玉暗骂了一句,怎么到处都是杀手,她到底得罪谁了,还是碍着谁的路了,派这么多人刺杀,而且明显这些人与那些土匪不是一波人。 看样子,那还只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而这些杀手一看就很专业。 水里的刺杀猝不及防,琉玉手上又没有什么防身的武器,而且水下耗力,她这个身体的体力又怎么跟这些人比,很快琉玉便落了下风。 水面浮起血腥点点,不远处火光冲天,救火尖叫的声音冲破云霄。 而在这杀戮与火光的外围,一队人马目光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爷,何姑娘快撑不住了”秦羽从河边回来,对琉云笙道。 琉云笙站在马车旁边,负手而立,一袭白衣也掩不住他满身的卓尔不群,高贵冷漠。 “再等等”琉云笙道,“得让她吃点苦头,她才会安心地随我回京” 他的声音冷漠至极,仿佛看待琉玉的性命可有可无,丝毫没有同情之心。 “是”秦羽不敢多说话,只能静立在一旁。 一人缓缓朝着琉云笙走过来,一件月白色披风搭在他的肩上。 “主子,夜凉” 声音清脆如黄鹂,脸上的关切真心实意,那人穿着普通官兵的衣裳,正是楚悦。 琉玉的手上越来越没力气,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好像灵魂出窍。 她莫名其妙穿越到异世,还没来得及跟兄弟们告别,也不知道那个固执的老爸会不会伤心欲绝。 想她出生特种部队,从小接受各种严酷的训练,过程虽苦,但是有一个爱她如命的长官老爸,还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可是自从来了这儿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要死在这冰冷的河水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杀得人太多,所以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也许人临死时感触就会特别多,她一向没心没肺,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与不甘。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琉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似乎看到有人下了水,还与杀手打得难解难分。 伸手捂住手上的伤口,那一剑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帮手,她怕是早已命丧当场。 琉玉的头脑越来越昏沉,眼皮也越来越重,在失去直觉之前,有人救了她。 黑玉马车前 “爷”秦羽抱着昏迷的琉玉,浑身湿透。 身后十名铁骑卫也满身水雾,可不就是去救琉玉的人。 琉云笙淡淡看了琉玉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先找一家客栈” 车队离开了这处喧嚣之地,火光已经淡了,火势得以控制。 黑暗中,从河水里满满爬出来两个人,是幸存的杀手。 “头儿”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 后者抬手打断,声色冰冷,“先回去禀告主子” “是” 第13章 发烧 锦州最大的客栈里 “楚悦,你替她梳洗,顺便看看伤口” 琉云笙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秦大哥,主子好像不太高兴啊!”楚悦拐了拐一旁秦羽的手肘道。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秦羽横了她一眼,抱着剑走了。 “切,这牛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楚悦撇了撇嘴,进了琉玉的屋。 睡梦中,琉玉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火焰山,就要被烈火吞噬,焚烧的感觉痛不欲生。 可是下一秒,像又跌进了无边的寒谭深水中,冰冷刺骨。 “糟了,这是得风寒了” 一道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琉玉想要喊,可是嘴就像被冰封住了,一动便打寒颤。 楚悦替琉玉擦拭了身子,给伤口上了药,正准备掖好被角就离开,却见琉玉一会儿大汗淋漓,一会儿瑟瑟发抖,一摸额头,不得了,灼人的烫。 她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去敲琉云笙的门。 “主子,不好了,何姑娘发烧了” 门被人从里打开,露出琉云笙那张惊才绝艳的脸。 “主子……” 楚悦正想说什么却见琉云笙径自往琉玉的屋里头去,赶紧跟了上去。 秦羽也闻声而来,责怪地瞪了楚悦一眼,打扰爷休息。 楚悦委屈地扁了扁嘴,她又不是故意的,是太着急了嘛。 “秦羽,去找大夫”琉云笙看了琉玉一眼,道。 “是” “爷,何姑娘她怎么样?”楚悦小心翼翼开口道。 秦羽走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主子的低气压,她实在忐忑不安。 “风寒而已”琉云笙漫不经心道,仿佛对琉玉的情况根本不看重。 “……” 楚悦不敢再多问什么,看琉云笙站在床前既不离开又没有什么动作,她也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水”床榻上的人传来一声呓语。 楚悦当下倒了一杯水过来。 “主子……”您站在床前我怎么照顾何姑娘? 闻声,琉云笙蹙了蹙眉,动了动脚,把床头让了出来。 楚悦半蹲在床边,用手指沾了水慢慢湿润琉玉干裂的唇。 琉玉难受地苦着一张脸,原本还只是比较好笑的伤口经过河水的浸泡已经泛白发肿,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个给她” 楚悦刚把杯子放好便见琉云笙拿出一件物什,是一个玉白色玉瓷瓶。 楚悦一愣,“主子,这可是‘凝香玉露’!”千金难求的。 “她脸上的伤口若再不处理必会留下疤痕” 琉云笙只说了一句楚悦便明白了,若琉玉真的是郡主,脸上的伤怕是会惹人非议。 “是,主子”楚悦接过瓷瓶,替琉玉的脸上好药。 刚把琉玉的脸处理好,秦羽便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仔细把了琉玉的脉,摸了两把花白胡子,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只是身体受凉,再加之太过疲劳,神情紧绷过度,偶感风寒,老夫开一味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便无碍” “谢谢大夫,我跟你去取药”秦羽送大夫离开。 屋子里又只剩下琉云笙三个人。 “主子,您去休息吧,何姑娘我来照顾便好”楚悦道。 琉云笙默了默才道:“你先去休息,我留下” “主子”楚悦差点没惊掉下巴,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子盯着琉云笙,她没听错吧,主子竟然说要主动照顾别人,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下去”琉云笙的声色冷了几分,脸色不太好。 “是”楚悦赶紧低头出了屋,还细心地把门关好。 第14章 她不是 桌上烛光跳跃,微弱的光芒打在琉玉苍白的脸上,光芒晕转,连伤口都温柔了几分。 琉云笙在床边落座,一双包纳风云,席卷大千世界的凤目静静看着琉玉。 半晌,薄唇动了动,“原来你也并不是像表面那般云淡风轻,其实你很不安心是吗?” 大夫的话一直在琉云笙耳边响起,说她神情紧绷。 她只是用伪装的表面来掩藏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是什么让你这么不放心?”琉云笙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琉玉说话。 床上的人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突然大打出手,拳打脚踢,被子被她踢到了地上。 琉云笙好看的眉头蹙得越发紧。 修长玉指捡起被子仔细盖到琉玉身上。 顺带将她的手藏进被窝。 柔弱无骨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琉云笙的目光移到被他握着的那只玉白小手上。 半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琉云笙突然放开琉玉的手,转而伸向她的肩膀。 为了方便伤口,楚悦只为琉玉穿了件柔软的柔白里衣。 修长玉指扯下左边肩头的衣物,莹白如玉般的肩膀落入眼中,但是琉云笙的眼光并没有丝毫变化。 他看着毫无瑕疵的肩膀,就像在看一件平常物件,而不是女儿家的身子,只是无形中,房中的空气又冷了几个度。 没有多做停留,琉云笙替琉玉拉好衣服,盖好被子,起身便欲离开。 恰巧秦羽拿了药回来。 “爷……” 话还没说完,便被琉云笙抬手打断。 “让楚韵着手准备吧” 秦羽讶异抬头 “她不是” 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琉云笙抬脚走了。 秦羽眸色复杂地看了琉玉半晌,最终没有说什么。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笼罩大地,新的一天到来了。 琉玉睁开酸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顶。 楚悦端了药进来,见琉玉醒来,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地可怕。 “已经整整两天了” “你是?”琉玉的眼光落在面前的穿着一身淡绿裙装的人身上,后知后觉的发现没见过这人。 楚悦调皮地吐了吐舌,“我是楚悦啊” “……楚悦?”琉玉惊讶,但是转念一想也就通了。 哪有武功那么高的官兵,琉云笙又怎么会安排男人监视她去方便,唯一的答案便是楚悦其实是女的,还是南琉世子身边名动天下的四楚之一。 “姑娘醒了便好,喝了药我们该出发了”秦羽抱着一柄长剑倚靠在门框上。 一看到他,琉玉便忍不住想逗他,装着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以为谁会怕了他似的。 “哟,你姑奶奶我才刚醒,你就要我跟你们赶路,也太没有孝心了” “你……”秦羽脸一黑,懒得理会她径自走开。 “真不经逗”琉玉无趣地嘟囔。 “姑娘还是别跟秦大哥置气了,这两日秦大哥没少为你跑路”楚悦一边帮琉玉更衣,一边道。 “那他还不是听从世子爷的话,不是他自愿的” “……”楚悦无话可说。 “对诶,这次是你们家世子爷救了我,我可得好好感谢他”琉玉突然一拍手掌,笑得一脸猥琐。 “姑娘坐好,头发乱了” 楚悦正在帮琉玉梳头,可是被她这么激动的一动,又得重来了。 琉玉腼腆地笑笑,不动了,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镜子。 第15章 别样风情 “你说,我前两天脸上的伤还那么明显,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琉玉摸着自己光滑如玉的脸,感慨道,想不到这身子生的这般光滑水嫩,明眸皓齿。 两弯笼烟眉似蹙非蹙,一双翦水秋眸蓝光晕转,眸中含情,水雾迷蒙,莫名地夺人眼球。 琉玉没仔细看还没发现,这姑娘长了一双奇特的眼睛,远看只是正常的黑色瞳孔,细看之下眼底竟有淡淡的蓝光流动,不明显却难以忽视。 “姑娘说笑了,已经两天了,主子的‘凝香玉露’只需两天,伤痕便可痊愈”楚悦一边梳头一边道,神情颇有些骄傲。 琉玉从镜子里看了看她,这么单纯无害的模样居然是四楚。 “看来我更得好好感谢世子爷了”琉玉脸上的笑意更甚。 吃过早饭,琉玉便与楚悦一并出了客栈,那里琉云笙等人早已经等着了。 今日的琉云笙换了一件衣裳,白色锦袍裹住修长的身躯,同色外袍加身,发丝轻挽,一只墨玉青簪斜插发间,眉色淡淡,薄唇轻勾弧度,似笑非笑。 相比昨日的清冷,今日的他更为飘逸。 这般惹眼的容貌与浩荡的队伍自然而然引起不少百姓的围观。 琉玉走上前去,抬头望着琉云笙,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让世子爷久等了” 不太真心的话语配上琉玉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让琉云笙变了变眸色。 今日楚悦特地为她换上一袭紫蓝色极地长裙,披上紫蓝色披风,半挽发丝成流云髻,一只冷梅冰霜步摇随着琉玉说话的动作一摇一摆,别有风味,加之发间点点梅花玉珠稀疏发间,妙不可言。 这样的琉玉让众人眼前一亮,与先前那个狼狈不堪,伤痕遍布的琉玉相差太多。 不说褪去一身破损的衣物,便是这一张嫩白若玉,肤如凝脂,五官精秀的脸便足以让不少女子黯然失色。 “既然知道就赶紧走吧”琉云笙收回视线,转身欲上马车。 “何姑娘,马车已经为你备好,请吧”讨厌的秦羽又一脸冰冷地出现在琉玉眼前。 “我要骑马”琉玉不看他,只对琉云笙道。 后者闻言,顿住上马车的动作,转回身。 “骑马不安全”他道。 琉玉秀眉轻蹙,“我保证安全,请世子爷放心” 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而她又无权无势根本没办法全身而退,那她不妨跟着琉云笙,大不了先进了京再找机会,至于她说的感谢琉云笙,路上不再给他惹麻烦算是感激他了吧。 闻言,琉云笙还是不同意,“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那我之前不是也骑了马?”琉玉反驳道。 琉云笙沉默。 见他动摇,琉玉再接再厉,“你若是不让我骑马,便让我坐你的马车,跟着你岂不是更安全” 最重要的是,他的马车一看就不赖,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她得为她自己考虑。 “好,马车让给你,我骑马”琉云笙静默一瞬,道。 “爷,路程遥远,您……”秦羽想劝几句,却被琉云笙打断。 “就这样决定了,走吧” 言毕,琉云笙直接走到一匹马儿旁,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英姿潇洒。 琉玉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要这么帅,这么……迷人。 “姑娘还不上去?”秦羽语气不好,对琉玉更没什么好态度。 琉玉横他一眼,爬上马车。 队伍启程,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半晌后才离去。 第16章 晕船 琉玉一上马车就大兴感叹,这也太会享受了。 马车不仅宽大,而且还以暖玉铺地,即使是阳春三月也感受不到丝毫冷意。 马车中一张软榻可容人休息,榻前是一张紫檀木桌,上面摆放了各种糕点茶水。 车壁上有许多暗格,琉玉好奇地拉开一看,都是些书本,药材之类的。 琉玉往榻上舒服一躺,随手拿过糕点吃的津津有味,再翻出一本书看。 这些书大多都是些医术药理,军事布防,或者奇闻异事。 对这些书没多大兴趣,琉玉转手扔掉,再喝下几口茶水,拍拍手,掀开一旁的车帘。 马车外,琉云笙骑着马,目光如炬地看着前面的路,见琉玉掀帘子伸出一颗脑袋好奇地张望便转头看她。 “世子爷,还有多远的路啊?”琉玉问。 “出了锦州,改走水路,只需五日”琉云笙道。 “水路,是要坐船啊?”琉玉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琉云笙懒得回答他,便不做声。 琉玉难得没有发难,径自坐回了马车,在榻上躺好休养生息。 午时一过,琉云笙等人出了锦州便分做两波。秦羽带着铁骑卫走陆路,而琉玉便跟着琉云笙走水路。 另外还有楚悦以及之前跟琉玉相处得还算不错的几名官兵,正好七个人。 琉玉站在码头上,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官兵们褪去了厚重铁甲,换上轻便的便衣。 待他们换上锦袍,琉玉才发现,这些人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之前都没看出来一个个长那么俊。 不用猜也知道,先前必是做过伪装的。 “原来你是四楚之一楚怀”琉玉的话是对着之前胆敢质疑冼夫人真假的还敢不给她水喝的人说的。 褪去伪装,楚怀生的俊俏可爱,闻言,他不屑地哼了哼不回答。 “你给我等着”琉玉是个百分百记仇的人,楚怀算是她来这儿结仇的第一个人。 除了楚怀和楚悦,这里还有一个人,名唤楚辞。 听到他名字的第一时间,琉玉便嘲笑,“哈哈,楚辞,你怎么不叫汉赋啊!” 于是,顺理成章的,显而易见的,琉玉又多了一个仇人。 此外,其他两名官兵也不是简单的官兵,而是暗卫,南琉王府不常动用的暗卫。 难怪一路上他俩话最少,原来是不擅长说话。 “看来世子爷很看中郡主一事”琉玉呢喃了一句,朝着船只走去。 船才刚开始划动,琉玉便头脑一阵晕眩,胸口闷闷的,恶心欲吐。 “娘的,穿越了还晕船”琉玉暗咒了一句,下意识伸手扶住一旁的琉云笙。 后者疑惑转头,见琉玉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布满脸颊,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有些发抖。 “你晕船?” “知道还问,还不扶姑奶奶我进船舱”琉玉没好气地说了句,抓着琉云笙的手使上了几分力。 琉云笙面不改色,好似已经习惯琉玉的态度,伸手扶住琉玉的肩膀往船舱走去。 “世子爷,要坐多久的船啊?”琉玉明明虚弱无力,却还是管不住嘴,忍不住要说话。 “三天,这次回京很危险,乘船相对安全,而且路程更短,你且忍一忍,习惯了就没事了” 难得的,琉云笙耐心地回答她。 “三天,我的这把老骨头啊,就要被折腾断了”琉玉身子无力地靠着琉云笙,听到这话还是不免一惊一乍地叫喊。 琉云笙没再说话,扶着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从袖口拿出一个玉白瓷瓶,倒出一粒玫红色药丸递给琉玉。 “吃了它” “这什么?”琉玉一脸防备。 “没毒的,吃了它会舒服很多” “真的?” 见琉云笙点头,琉玉才放心地接过药吞下。 “好好休息”琉云笙替琉玉掖好被角,便出了船舱。 第17章 锋芒 “爷”楚怀候在船舱外,见琉云笙出来,严肃唤道。 琉云笙抬手打断,“让楚悦过来保护何姑娘” 言毕,他迈步往船边栏杆处走去。 楚怀紧随其后。 “爷,刚刚秦羽传来消息,他们遭到伏击,从对方的身手来看,应该是死士无疑” 琉云笙目光望着前方无尽的河流,闻言,凤目微微一眯,崩射出名为危险的前兆。 “南阳三朝三代,明令禁止豢养死士,如今出现了死士,目标对准的还是何姑娘,不知世子有何打算?”楚怀又道。 “死士”琉云笙语气低沉,冰冷刺骨,“或许这死士针对的并非何采苓,而是我” “爷……”楚怀惊异抬头。 琉云笙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目前还不能确定死士是谁的,不过这一路上的刺杀必定与那位脱不了关系” 河面上一片静默,只留徐徐的风声。 “起风了,是该有所行动了” 琉玉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那种恶心的感觉也淡了,琉玉正想伸个懒腰。 桌上跳跃的烛火忽然一阵狂风吹熄了火光,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琉玉心里一跳,赶忙翻身下床,扯过一旁的披风搭在身上,匆匆跑到船舱外。 “嘶”由于跑的太急,琉玉一个不小心与门口的人撞了个满怀。 “嘘”那人捂住琉玉的嘴,示意她别说话。 “走”琉云笙拉过琉玉的手,沿着船舱绕到船只后方,在琉玉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搂着她纵身一跃上了岸。 琉玉偏头正想说什么,却瞥见身后的船只忽然火光冲天,哪怕被河水包围,火速也瞬间蔓延,不肖片刻,船只便被火舌吞噬,只余下点点火光。 “世子爷?”琉玉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悦她们呢? 还不待琉云笙回答她,便见两道身影从河里爬了出来。 正是楚怀和楚辞。 “爷,幸不辱命,二十名死士已经全部击杀,十三人死于大火,剩下在河里待命的七人已经全部解决”楚辞抱着长剑,浑身湿嗒嗒的,但隐约可见他的兴奋。 琉玉震惊,这火是他们自己放的? “很好”琉云笙赞赏道。 “主子”突然河面传来一声高喝。 众人望去,是楚悦,还有另外两名暗卫在船前后撑船。 “走吧”一行人纷纷从岸上一跃至船上。 琉云笙一搂琉玉的纤腰,飞身站立在甲板上。 琉玉已经惊讶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能够如此精妙地预算到刺杀时间,还能及时有条不紊地做出应对,不费一兵一卒,二十名死士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时辰不早了,去休息吧”琉云笙道。 “是”风浪暂时平静了,楚悦几人也可以先休息,养足体力。 “你也去睡吧”琉云笙对琉玉道。 “不用了,你去睡吧”她才刚睡醒,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琉云笙看了她半晌,才道:“好,那你守着,我们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一句半玩笑半认真的话落下,他便进了船舱。 琉玉愣了愣,这是在试探她? 琉玉一整夜都坐在甲板上,与撑船的暗卫聊天,虽然两位都爱搭不理的,但琉玉能说啊,没人回答她也聊得下去。 一整夜相安无事,天刚亮,船已经过了两座城,直达楚州临安。 第18章 刺杀 “今日不走了吗?” 琉玉跟着琉玉笙几人住进一家客栈,见他们没有要继续赶路的打算,不由得疑惑。 “先休息一日,等秦羽到了,我们还是走陆路”琉云笙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水,道。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水路安全,而且行程更快吗? “水路已经不安全了” “可是……” “没有可是,早些休息吧”琉云笙不耐烦地打断,起身离开。 楚怀几人也跟着离开。 琉玉一个人坐在原处,不明所以,她还真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更加不明白他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仅仅从兰州到楚州就已经遇到了多次刺杀,而且杀手各个训练有素,对方必定是有权有势之人。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来临。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比如杀杀人。 楚州临安最大的客栈里,灯火尽熄,数道黑影从客栈外直奔客栈两间屋子。 一间是琉云笙的,而另一间便是琉玉的。 黑影分做两波,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 锋利的剑刃直击床榻上鼓起的地方。 一剑下去,‘哐嘡’一声冷剑落地,一把精短的匕首插入杀手握剑的手,与此同时,房中响起激烈的打斗声。 屋子黑得一丝光都看不见,两方人马却似生了夜眼一般,刀刀毙命。 “说,为什么要杀我?”琉玉一手握着冰冷的匕首,一手掐住杀手的脖子,防止他吞毒自尽。 “哼”杀手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做答。 “不说话是吧,姑奶奶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琉玉也不怒,而是笑着轻轻转动手上的匕首。 血肉翻滚,血色染红了整片衣袖,琉玉面不改色,杀手却痛得忍不住低声闷哼。 血肉被刀绞的滋味儿,绕是再强悍的人也忍不住。 “我,我说”那杀手痛得满头大汉,实在忍受不了,开了口。 “说”琉玉稍微放松了掐住他脖子的手,但也不完全放开,让他既自杀不了也能开口说话。 “是,是……” “嗯……”还不待那名杀手说话,同伴的剑便已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琉玉瞬间看向动手的人,目光森寒。 那人明显一愣,没想到一般闺阁女子竟有如此可怖的眼神。 “嘭”一声,门被人大力踹开,若有若无的光线照射进来,一切都明朗了几分。 琉云笙与楚辞楚怀破门而入,三人的剑上皆是一片血红,还有血滴随着剑身滴落,在地上晕染开一朵朵血花。 看样子也是经历了一翻恶斗。 有了楚怀和楚辞的加入,楚悦与两名暗卫轻而易举便制服了剩下的六个杀手 “要活的”琉云笙冷声吩咐。 “是”话音刚落,几人同时点了他们的穴道,顺带卸下手脚下巴。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楚怀一脚踹在一名杀手身上。 后者吃痛低低喘气,却硬是不说一句话。 “说不说?”楚怀一把掐住一人的脖子,愤怒不已。 “他不会说的”身后的琉玉忽然开口。 众人的视线看向他。 第19章 神秘杀手 “他们是专业的杀手,任务失败唯有一死,你再逼他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丢油锅红烧得了”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琉玉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不像开玩笑,几人的眼神都变了变。 “或者油炸也行”琉玉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是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唉,人肉也不好吃,还是算了,干脆分尸吧,听说五马分尸这酷刑不错,或者凌迟处死也行,看着自己身上的肉一块一块被切下来,那滋味儿一定不赖” 众人没反应,各个看鬼一样看着琉玉。 琉玉蹙眉,朝楚悦使了个眼神,小丫头机灵,一看便懂。 “没错,听说那些斩使的手艺很好,肉片不厚不薄,正好合适,主子,不如就赏他们凌迟吧,也让他们感受一下看着自己死去的滋味儿,也算死得其所了” 琉玉朝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看不出来啊,这么会损人。 那是,楚悦得意一笑。 “爷,属下也觉得凌迟好”一旁的楚怀也闷闷地开口。 他被琉玉描述的现在心里难受恶心,但还是得配合她,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这行刑的任务就交给何姑娘了”琉云笙忽然一笑,不知其深意。 众人惊悚。 “不要,我说,我说”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方才见识过琉玉的手腕,那种面不改色绞人的行为他们都不一定做的出来。 所以他们相信,琉玉一定下得去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想到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就全身发颤。 “说”琉玉满意一笑。 “是,是诚安王” “撒谎”还不待其他人去思考真假,琉玉便冷声道。 “你最好如实交待,否则大型伺候”琉玉蹲下身子,与他对视,对上森然的目光,杀手明显怕了。 这么一双犀利的眼睛让他无所遁形。 “是,是真的”那杀手咽了口唾沫,道。 “恩?”琉玉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俨然带了杀意。 “你说不说?”带血的匕首在杀手的脸边上比划,大有不说实话便要动刀子的架势。 见状,那杀手哪还敢不说。 “我说,我说,是南……” “南琉世子” 一声高喝响彻云霄,整个客栈似乎都抖了三抖。 原本漆黑如墨的客栈灯火通明。 楚怀跑出去看了一眼急匆匆进来。 “爷,不好了,外面被人包围了,他们抓了客栈的老板小二和住客。” “带上他们”琉云笙吩咐了句便率先踏出了房门。 琉玉拿过一旁的披风系上也跟了出去。 站在二楼能清晰地看到下面的情况,一波黑衣人手持刀剑,客栈的老板小二和住客都在他们手上。 “你们是何人?”琉云笙眸光暗沉,如鹰隼般锁定下方的人。 “世子不必管我等是谁,只需将你手上的人交出来便可”下方的刺客头目拎着客栈老板,神情傲慢道。 “本世子若是不交又待如何?”琉云笙不屑讽道。 “世子若不交,那这些人的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赤裸裸的威胁,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禽兽不如。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琉云笙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威胁。 “世子想做什么交易?” “说出你背后的人,刺杀本世子的目的,放过无辜之人,你的人自然还与你”琉云笙眉眼淡淡,语气颇为自信道。 “呵”那人冷笑,“世子的玩笑开大了,你认为就凭那几条命可以跟我换这么多吗?” “无论你愿不愿意,你的主子都会暴露,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先救下几条命来得划算” “难道世子就不顾及这些人的性命吗?” 那人冷声威胁,手上的剑又逼近了掌柜几分,其他人也纷纷拔剑以待。 第20章 目的 “比起本世子担心他们的性命,阁下更担心你的手下被逼说出实话不是吗?” “哈哈哈,南琉世子果真名不虚传,冷漠无情,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你眼里也不过尔尔,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做这个交易” “放人” 那人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立刻收回利剑,静待一旁。 得以释放,那些住客们也不敢多做停留,连忙离开了客栈,就是连夜赶路也不能再住这儿了,保命要紧。 “阁下雅间请” 琉云笙始终勾着一抹清凉的笑意,不骄不躁。 琉玉被彻底隔绝在了外面,另外找了一间房休息,一整晚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秦羽等人紧赶慢赶赶到了楚州临安与琉云笙等人汇合。 再次坐上琉云笙的马车,琉玉舒服地哼了哼,果然马车比船坐着舒服多了。 “诶,世子爷,问你个问题呗” 琉玉闲不住,便掀开轿帘与旁边骑马随行的琉云笙嗑话。 后者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语。 琉玉也不介意,自顾自地问:“你昨晚跟那刺客谈得怎么样,他们是不是不再来刺杀我们了?” “恩”琉云笙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世子爷您真能啊,这样的榆木脑袋也能撬开,我给你点三十二个赞” 琉云笙拧眉,“他们达成了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再多做纠缠”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琉玉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 琉云笙对于她的问题不再回答。 琉玉无趣地撇撇嘴,居然没上钩。 坐会车厢,琉玉又掀开了另一边车帘。 “何姑娘,有事吗?”这边的楚悦明显对她热情多了,还不待琉玉开口,便巴巴地殷勤询问。 “没事儿,出来透透气,看看沿途的风景”琉玉一脸悠闲地左看看又看看,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喔,那姑娘慢慢欣赏”楚悦转回头继续认真骑马。 恩,琉玉点了点头。 队伍又前行了将近半个时辰。 琉玉终于憋不住了,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状似不经意间道:“楚悦,那些刺客还会来吗?” 闻言,楚悦转过头,肯定地摇头,“不会”。 “你怎么知道?”琉玉一脸怀疑。 “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啊!” 又是这句话,琉玉无语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撼动主子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唔”一双手突然捂住楚悦的嘴,秦羽冷着一张脸出现。 “哟,这不是秦大公子吗,这多日未见,可是想你姑奶奶我了啊?”琉玉笑着跟秦羽打招呼,从容不迫。 “何姑娘说笑了,楚悦年幼无知,她说的话当不得真,倒是在下听说了昨日何姑娘审讯刺客的事,何姑娘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秦羽没有如以往一般怒极甩袖走人,反而跟琉玉说话,这让琉玉感到十分惊讶。 “好说好说,对待非常之人自然得用非常手段,让秦公子见笑了”琉玉学着古代人的礼仪抱拳含首。 “喔?那在下倒是有些好奇姑娘是如何判断刺客说的话,又如何得知诚安王不是幕后之人呢?” “诶,我哪儿知道是谁指使的,我连诚安王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我呀不过是做做样子,不管那刺客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他当然会怕,再威胁一番,还不怕他不说真话?” 琉玉这可是大实话,她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管那名刺客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她表示怀疑,自然辨得真伪。 “何姑娘聪慧无双,秦羽今日受教了” 秦羽脸色不变,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但是显然已经少了之前的敌意。 第21章 回府 安静的官道上马蹄声声,没有了不速之客,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琉玉躺在柔软的榻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凝眉深思。 眼看着离京都的路越来越短,而她对京都风云,朝堂布局还知之甚少。 虽然通过之前的刺杀,她能猜出一些,但没有绝对的把握,她不敢贸然。 之前来刺杀的人有三波人马,一波是杀手,而一波是死士,另外便是那几个土匪。 买通土匪劫杀她的人不足她担心,但是另外的可就麻烦了。 不管他们是冲着她还是琉云笙来得,对方都不容小看。 楚悦说他们是想要撼动琉云笙在百姓中的地位,这一点琉玉不怀疑。 通过之前兰州百姓对琉云笙的崇敬可以看出他在百姓中的威望。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人心已冷,又要如何树立威信,巩固权政。 而她今日故意套楚悦的话不仅为了弄清形势,也是给琉云笙一种暗示。 她于他有利,摸他底的同时也送上真心,秦羽问她是如何得知刺客的话的真假的时候,她便知道他们在怀疑她,若她不实言相告,必然无法消除他们的疑心。 自从她露出底牌,就已经做了充分的打算,没有人会一夕之间身怀武功,更加不会性情大变。 他们怀疑她,不稀奇,重要的是怎么打消疑虑,明哲保身。 她之所以配合琉云笙引刺客上钩,又言语上威胁刺客,让他说出背后之人,便是为了让琉云笙看到她的实力,于他有益无害。 要想在进京之后琉云笙还护着自己,便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两方人马对琉云笙虎视眈眈,一个是想要他的命,或只是给他一个警告,另一个是想让他名誉扫地,百姓危难之际,为了一己之私弃百姓于不顾的人要如何服众。 一路上相安无事,琉玉不知道这一路风平浪静的背后是否风起云涌,也不知道京都表面的浮华是否会就此打破,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面对未知数,琉玉向来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能保命,再找机会逃出升天,便从此云淡风轻。 从楚州到京都不过三天的路程,一行人低调入京,铁骑卫分散而行,其余人正大光明从城门而入。 虽说低调,其实也不然,此次琉云笙大败蛮夷,本就功不可没,加之他这么多年的功勋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 但凡一个人看见琉云笙,便会传到百个人耳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都好奇地伸长脖子,想要知道马车里是何人,竟然让他们的南琉世子骑马让位,不可思议。 琉云笙目不斜视,径自带着琉玉回了王府。 南阳民生富饶,兵强马壮,绕是小州小郡也不见衰弱,南阳京都更是华丽万千。 酒肆饭庄,茶楼小馆,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南琉王府一如他的主子,气势磅礴。 红墙砖琉璃瓦,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蹲在红漆木门两旁,两双苍凉的眼睛仿若看尽世态炎凉,人心冷暖,莫名的透出一股悲凉。 门的上方是一块磅礴有力刻着南琉王府四个字的牌匾,已经有一些年岁,但他的苍劲同样昭示着这座历经三朝的百年府邸的气蕴。 第22章 四楚楚韵 琉氏一族除了长子琉清笠也就是南琉王爷,其他嫡系弟妹也都已经成亲,除了外嫁尚书府和楚州平城首富的两个妹妹之外还有一个弟弟一家住在府上。 虽说这弟弟琉清敛也有官职在身,但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官,没有御赐的府邸不说,且常年在外征战,不常回家,因此他的妻女都住在王府内。 人都走了,大厅里也只剩琉云笙,琉玉和南琉王妃原若琅三人。 琉玉还是站在原地没挪地儿,倒是南琉王妃亲切地上前执起她的手仔细打量她。 “苓儿生的这般俏,与笙儿一般,定是我的女儿没错,虽说现在还不能对外说,但不论你是不是我的女儿,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就打心眼里喜欢,所以这几日你且安心住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琉玉满头黑线,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长得漂亮呢,虽说南琉王妃确实很美,也年轻,但是也确实有点自恋啊。 不过看在她对自己这么好的份上,琉玉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 “谢谢王妃,苓儿感激不尽。” “好孩子”南琉王妃笑着拍了拍琉玉的脸便走了。 “我住哪儿啊?” 见人都走光了,也没人提要让她去睡觉的事情,琉玉只好问这大厅里唯一的活物琉云笙。 闻言,他淡淡看了他一眼,踏步出去,“跟我来吧” 琉玉亦步亦趋地跟在琉云笙身后,生怕跟丢了似的,就差黏到他身上去了。 琉云笙突然停住脚步,琉玉一个没稳住,直接撞到他结实的后背上。 “你停下来干什么?”琉玉捂着发疼的鼻子,抱怨道。 “你跟我那么紧做什么?”琉云笙不答反问。 “我……”琉玉的气焰瞬间没了。 她这不是一下到了陌生环境不适应嘛。 而且她可是看过不少宫廷剧的,那种一下飞出几个刺客什么的也好找个垫背的。 好吧,虽然她是怂了点,可是谁突然穿越到一个陌生环境不害怕啊,之前是因为要逃命不得已,现在放松下来反而有些心里发毛。 毕竟穿越这事儿太扯了,鬼神难料啊! “楚韵” 琉云笙没理会她,而是对不远处走过来的一名身着墨绿长裙的女子道。 琉玉仔细打量了她,胡杏般的双瞳,袅娜的身姿,鸡蛋般滑嫩的肌肤,五官精致清秀,是个大美人儿。 想不到王府里随便一个婢女都这么好看! “主子”楚韵走到跟前,轻轻福身行礼。 “带何姑娘去西厢客房”琉云笙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诶诶”琉玉诶了几声也没见他回应,不由泄气。 “何姑娘,请随我来吧” 楚韵一字一句都进退有度,用知书达理来形容也不为过。 琉玉跟着楚韵走过迂回曲折的长廊,跨过卧波长桥,踩过悠然小径才到达所谓的西厢。 “何姑娘,您先在这儿将就一晚,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楚韵带着琉玉进了一间厢房,说完便准备离开。 “诶,等等”琉玉拦住她,“能不能帮我准备洗澡水啊,我,我想洗个澡”琉玉说得有些尴尬,一来就要提这儿提那儿,她还真不好意思。 但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没好好洗个澡,她都快要疯了。 “好的,姑娘稍等”楚韵笑着应下,转身出去了。 第23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肖片刻,便有人抬着热水进来,浴桶冒着阵阵白烟,如幻似雾。 “我来伺候姑娘沐浴吧” 楚韵对琉玉道,一边说便要动手脱琉玉的衣裙。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琉玉立马拒绝,她还真没让别人伺候她洗澡的习惯。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楚韵应该做的” 楚韵没停手,依旧尽心地想要伺候琉玉。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琉玉想要闪躲,可是又觉得这样无情地拒绝人家的好意又不太好。 “姑娘,你放心吧,楚韵的手艺很好的,姑娘这些天赶路辛苦,我帮你捏一捏,会消除疲劳,姑娘就别拒绝了。” 好吧,琉玉心动了,她确实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需要按摩按摩,于是琉玉就这样无耻地半推半就地从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琉玉躺在床上直哼哼,果然是专业的啊,舒服得她洗澡的时候都差点儿睡着了。 东厢,绕过一片青葱的翠竹林,一座宁静的庭院坐落,名曰‘浅陌流笙’。 一袭白衣修长的身影立于庭中,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清冷而神秘。 “主子,夜里凉,注意身子”楚韵手捧一件披风递给琉云笙。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琉云笙一边接过搭在身上,一边询问。 “主子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没有引起何姑娘的怀疑” “很好,休息去吧” “是” 楚韵离开了,琉云笙在原处站了半晌3。 第二天一大早,琉玉吃过早饭便往京都东街奔去。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她可不能错过这里的美丽风景和风土人情。 可是还没等她走到王府门口就迎面遇上一人。 那人一身粉色罗裙,娇俏可爱。 琉玉对她有印象,昨晚在大厅见过,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何姑娘,好巧啊”那小姑娘一见面就亲切地打招呼。 “呵呵,是挺巧,不过你是?”琉玉跟着打哈哈。 那姑娘后知后觉地醒悟,“啊!不好意思”“何姑娘,我叫樊析月,我娘是世子哥哥的小姑,之前不是听说世子哥哥大胜而归,而你也要回来了么,所以我就跟我娘从平城赶回来了。” 琉玉点点头,道:“你好” 原来是平城首富的女儿,还真是长得出水芙蓉,嫩得能掐出水来。 也难怪,琉家基因好,各个都长得俊美不凡。 “姑娘这是要出门吗?”樊析月看了看琉玉走的方向,道。 “是啊,我刚来京都还没来得及看看京都的繁华”琉玉大方承认。 “那不如让月儿为姑娘引路吧,你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出门也不方便”樊析月热情地出乎琉玉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是,京都人龙混杂,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权贵,有人陪同自然是好的。 “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樊月笑着摇摇头,走上前亲切地挽起琉玉的胳膊,与她同行。 王府门口 “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 “世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何姑娘不能离开王府”守卫一本正经地拦下两人。 “诶,凭什么” “算了,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琉玉拉住愤懑不已的樊析月,道。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冷血动物”琉玉指桑骂槐,一般人都听得懂。 那几个守卫被她说的脸红脖子粗,他们都是琉云笙的死忠粉,琉玉这么说琉云笙,他们更加没有好脸色。 “姑娘请回吧!” “你们……” 樊析月还想说什么,被琉玉阻止,“走吧,找他们主子去” 琉玉拉着樊析月远离了王府大门口,小声问她:“王妃住哪儿?” “你是想……”樊析月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琉玉点点头,两人便往正院梧桐院而去。 梧桐院,如其名,梧桐低语,满园梧桐栖息,美而壮观。 院中,南琉王妃正在修剪花园枝丫,一名小丫鬟匆匆进来,对旁边的姑姑耳语了几句。 姑姑秋水走到南琉王妃身旁。 “娘娘,析月小姐和何姑娘求见” 闻言,南琉王妃手上的动作停住,“让她们进来吧” “是”秋水令小丫鬟去引琉玉两人进来。 “娘娘,秋水帮您更衣” 南琉王妃为方便修剪花草,只穿着一件普通青衫,打扮颇为朴素。 但是要去见客自然不能失了王妃的身份。 第24章 出府 小丫鬟引着琉玉两人进了院子的待客厅,不稍片刻,南琉王妃的身影便出现了。 “析月见过王妃” “采苓见过王妃” 琉玉跟着樊析月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礼。 “快快免礼”南琉王妃亲切地执起二人的手,慈和道。 “谢王妃” “苓儿怎么会与月儿一起来?”南琉王妃笑道。 “今日月儿恰巧遇见何姑娘出府,但是怕姑娘人生地不熟,便想着陪她一同出府,也好有个照应”樊月率先开口回答。 “哦?苓儿出府做什么?” “苓儿初入京都,想要见识一下京都的繁华,哪知……”剩下的话琉玉没有继续说。 “哪知世子哥哥下令不让何姑娘出府”在南琉王妃疑惑的注视下,樊析月接着道。 南琉王妃了然一笑,“笙儿定是担心苓儿刚到京都,人生地不熟的,会出什么事,也是为苓儿着想”。 “可就是因为苓儿在这儿谁都不认识,所以才没有人会无故找苓儿的麻烦啊” “苓儿就是想出去看看,王妃能不能跟世子爷说说,我就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 琉玉拉着王妃的手左摇右晃,颇有撒娇之意。 “可是……”南琉王妃还是有些犹豫。 “我有析月陪着,不会有事的” 琉玉再给她来了一剂强心剂。 “苓儿从小在兰州长大,还没见过京都这么繁华的地方,王妃娘娘您最好了,就让苓儿出去吧!” 琉玉差点被自己恶寒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上这么一招。 不过效果貌似还不错。 “是啊,王妃,有月儿陪着您还担心什么,何姑娘没来过京都,让她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南琉王妃本就对琉玉很有好感,如今琉玉再跟她撒撒娇,心早就软了,加之有樊析月从旁帮腔和再三保证,不答应都难。 “真是苦了你了,我这就下令让他们放你出去” “谢谢王妃”琉玉甜甜一笑。 出了‘梧桐院’,樊析月对琉玉一阵夸赞。 “还是你有办法,没想到王妃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下有了王妃的令,世子哥哥也不敢不放” “那可不一定,他那么难搞”琉玉撇撇嘴,不见得王妃说的话就有效。 “这个你就放心吧,世子哥哥最听王妃的话” “你怎么知道?” “这个天下人都知道,南琉世子最重孝道,若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去兰州接你回来了”樊析月说得一脸崇拜。 琉玉抚额叹息,又是个脑残粉。 果然再到府门口那些侍卫二话没说就放琉玉两人出去。 “何姑娘且慢”楚悦从后面追上两人。 琉玉防备地看着她,不会又是来阻挠她的吧。 “我奉世子之命,前来保护姑娘和析月小姐” 楚悦说着,还将手上的一件蓝紫色披风系在琉玉身上。 “世子交代,三月寒凉,京都风大,姑娘千万不能着凉” 琉玉奇怪地看着楚悦,那个怪癖世子爷会这么好心关心她? “世子哥哥真偏心,月儿也没带披风,怎么不见他关心关心我”樊析月在一旁羡慕地嘟囔。 闻言,楚悦笑了,“世子还说了,何姑娘初来乍到自然要多担待些,析月小姐一年有三个月都住在王府,一切自取,就不客气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清楚地分明了谁是主谁是客,看似更关心琉玉,其实是把她当了外人。 琉玉听得明白,但是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他们才刚认识不久。 “既然来了,我也不可能赶走你,走吧” 琉玉淡淡说了句,便转身走了。 樊析月和楚悦两人赶紧跟上,生怕丢了似的。 京都不愧为南阳都城,一派繁华景象,各酒肆茶楼,珠宝首饰,布庄阁楼都人满为患。 “何姑娘想去哪儿玩儿?”樊析月跟在琉玉身边,兴奋得不得了,叽叽喳喳说个没玩,把京都的名地儿都介绍得差不多了才道。 “别何姑娘何姑娘的叫,听着别扭,就叫我苓儿吧” 她没古人那爱好,整日姑娘公子的,嗝得慌。 “好,那苓儿你想去哪儿玩?”樊析月也不客气,直接应下。 “就去你说的那什么‘浣苑林’吧,你不是说有桃花节,听着还不错的样子” 第25章 淳于靳安 京都三月桃花节是习俗,在城南一处叫‘浣苑林’的地方举办,连续半月不论男女都可以在那个地方吟诗做对,举杯邀饮,谈论风月。 桃花三月自然桃花纷飞,开遍满园春色,一眼望去,整个浣林苑被桃花包裹,粉色无边。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大老远便能看到桃花林中穿梭的身影,即兴赋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看着满园桃花春色,琉玉忍不住想起《诗经》中的名诗。 “哇,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风景了” 樊析月丫头兴奋地跑到飘落的花瓣下。 “析月小姐,您去年才来看过的”楚悦忍不住在一旁打趣。 都是不成熟的小姑娘,琉玉摇了摇头,走到一边的桃花雨下,看着这处自然风光。 多么难得的风景!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琉玉算是比较淡定地欣赏这一处美景。 “姑娘”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满含笑意。 琉玉回头望去,一袭蓝色锦袍,玉冠束发,温润的气质,刚毅的五官,那人手里拿着随手折下的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轻嗅。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琉玉转过身那一瞬,男子眼中流露惊艳,随即出口赞美。 “姑娘天生丽质,只是眼生得紧,可是外地人?” 琉玉烟眉轻蹙,这人气质温和,却眼神犀利,莫名给人压迫感。 “打扰了”琉玉没打算与他多说,只象征性地颔了颔首,便欲离开。 “诶,姑娘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男子伸手拦住琉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 那边听到动静的楚悦和樊析月两人忙赶过来,对着那男子福身 “见过诚安王殿下” “免礼” “这不是樊家的小妹妹吗,一年未见,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诚安王淳于靳安轻浮地伸手就要往樊月脸上揩油。 樊析月脸色一白,却站在原地没敢动。 琉玉脸色一黑,一把扯过樊析月护在自己身后,保护意味十足。 “殿下请自重” 闻言,淳于靳安脸上的笑意更重,转手就要往琉玉脸上摸去。 “咔嚓” “啊”清脆的一声咔嚓,伴随着淳于靳安吃痛的惊叫响彻云霄。 声音传出了老远,周围游玩的人闻讯而来,一个个吓得青了脸。 “想不到殿下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衣冠禽兽,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琉玉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出声讽刺道。 “这人谁啊,居然敢这么对待诚安王殿下,是不想活了吧” “她应该不是京都的人吧,以前没见过啊!” “看她身后的不是樊家姑娘嘛,这是回南琉王府来了吗?” “还有南琉世子身边的楚悦,这姑娘到底什么身份啊,竟敢打伤殿下” “前些日子听说南琉世子大胜而归却转往兰州,据说是为了带小郡主回家” “这不会就是那位传说中一出生便霞光万丈,金凤啼鸣的南琉小郡主吧!”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琉玉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拉着樊析月和楚悦径自离开。 “站住” 淳于靳安捂着自己发疼的手腕,气急败坏地吼道。 琉玉根本当没听到,头也不回。 但是樊析月就没那么淡定了,三步两回头,生怕惹恼了淳于靳安。 在京都,诚安王的名声出了名的糟糕,花花公子,留恋花丛,轻浮好色。 但是没有人敢指责他,因为他有圣上的宠爱。 在皇家拥有圣上的宠爱比拥有整个中书庭枢密院还要有用。 “来人,给本殿下拦住她们” 周围突然冒出十多名带刀侍卫将琉玉三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诚安王的随行侍卫,得了他的令方才一涌而出。 淳于靳安得意地走上前,轻佻地勾起琉玉光洁的下巴。 琉玉想再送他的咸猪手一个大礼,但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只睁着眼睛瞪他。 “怎么,继续跑啊!本殿下想得到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淳于靳安桃花眼轻挑,伸手便欲往琉玉的腰上搂去。 琉玉双目圆睁,正欲给他一个教训,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禽兽。 但是她快,有人比她更快。 但见身旁的楚悦迅速闪身挡在琉玉面前,一拳朝着淳于靳安的下巴挥去,快、狠、准。 “啊呜……” 不知道是楚悦的力道太大还是淳于靳安太弱,一拳就被打趴在地上。 见状,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诚安王的侍卫们纷纷拔剑指着楚悦。 “反了反了”淳于靳安被人从地上扶起来,龇牙咧嘴地大声囔囔。 “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女竟然也敢对本殿下动手,简直目无王法” “来人,给本殿下拿下,本殿下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无礼的贱人。” 樊析月早就被吓呆了,完全没搞清楚状况,而楚悦已经被侍卫的刀架在了脖子上。 淳于靳安朝琉玉抛去一个妖娆的媚眼,揉了揉发疼的下巴,走到楚悦面前。 “敢对本殿下动手,我今天就替南琉世子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说着一巴掌便要往楚悦脸上扇去。 “殿下这般小肚鸡肠圣上知道吗?” 琉玉的声音至身后响起,轻轻淡淡,满含嘲讽。 诚安王的手在楚悦脸颊一寸的距离停下,蹙着眉回头看向琉玉。 第26章 威风凛凛 “你什么意思?” 琉玉讽刺一笑,道:“难道当今圣上没有教过你对女人要温柔吗?” “怜香惜玉懂不懂?” “不懂的话,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女人是用来宠的,不是你随意打骂的工具。” “呵,好笑”淳于靳安不屑一顾。 “女人本就只是工具,难不成你还想将来哪个男人能让你凌驾于他之上,尊重你爱护你?” 这是他们的思想,女人只是用来生孩子的工具,就算有点利用价值,也不可能在你打骂他之后还对你笑脸相对。 “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告诉殿下,今日是你无礼在先。” 琉玉笃定道。 “楚悦她只是为了保护我不得已才对殿下动手,若是殿下就这么点儿肚量,非要处罚楚悦的话,我也不怕告到圣上那儿去,到时谁是谁非,自然见分晓。” 淳于靳安被琉玉这么一番话说的脸红脖子粗,顿时没了理。 父皇虽然对他疼爱有加,但是对他留恋花丛的行为向来不喜,若真闹到大殿上,他也讨不到好处。 但是他还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不然他的脸往哪儿搁。 “就凭你” 何况他也不怎么相信琉玉真有胆子把事情闹到太极殿上,毕竟殴打皇亲国戚也是要受罚的。 不过琉玉不怕,因为她没打算以自己的名义。 “我自然没那个本事状告殿下,但是方才殿下欲轻薄南琉世子的表妹,掌掴世子的婢女楚悦,大家有目共睹,想必若是世子得知此事,也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淳于靳安的脸更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自己窝囊的。 他的确不敢招惹琉云笙,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连着被两个女人打,这辈子还从来没遇到过。 “想走可以,不过你得向本殿下道歉” 淳于靳安打算退后一步,也就可以海阔天空了。 但是显然琉玉从来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认知。 “其实这儿距离南琉王府挺近的,我想以楚悦的身手想要解决掉殿下的这些手下,去请世子爷前来主持公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说是吧,诚安王殿下?” 琉玉的诚安王殿下几个字咬的尤其重,她就是咬定诚安王不敢惹琉云笙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至于为什么不敢惹,她也是猜的。 “你……”淳于靳安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琉玉一眼。 “我们走” 淳于靳安带着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苓儿,我们也走吧” 樊析月早就吓得丢了魂,如今见诚安王离开,她们平安无恙才松一口气,也不敢再待下去了,生怕再闹出什么事。 琉玉看了眼周围围观的青年才俊和千金小姐们,点点头。 “走吧” 三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桃花林深处,围观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兴奋地说个没玩。 京都东街 “方才多谢姑娘”楚悦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对琉玉由衷感谢道。 “不用谢,方才你也是为了我才得罪他的,救你是应该的” 其实方才琉玉也有些意外楚悦会出手帮她。 按道理,她只是个外人,楚悦,不,应该说是琉云笙没理由为了她公然与诚安王作对。 哪怕只是一个不成器的花花公子,但好歹是龙子龙孙,传到圣上的耳朵里终归是不好的。 “世子说了,保护姑娘是楚悦的职责”楚悦甜甜一笑,她喜欢这种被人爱护的感觉。 琉玉回以一笑,“那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 不管琉云笙是出于什么保护她,总归楚悦帮了她是真的,而且一直以来待她不薄。 楚悦愣了愣,甜甜一笑,道,“谢谢姑娘”。 琉玉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刚才真是太刺激了,苓儿你真厉害,连诚安王都敢惹。” 一旁的樊析月缓过劲儿来,拉着琉玉兴奋地说个不停。 说她有多么多么厉害,说诚安王平日有多么多么难搞,总之回王府的路上就没安静过。 京都的风言风语传播得一向快,尤其是一些比较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不,还没等琉玉踏进王府的大门,秦羽就冷着一张脸候在了门口。 于是,琉玉理所当然地被请去了‘浅陌流笙’做客。 第27章 美人琉璃 “找我什么事?” 琉玉一进烟云度便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在琉云笙面前的凳子上,嘴里还嫌弃不已。 “这凳子也太硬了,硌得慌” 琉云笙放下手中阅读的书卷,嫌弃地看了琉玉一眼,道:“经过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我有必要与你约法三章。” 琉云笙开门见山,琉玉却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凭什么?” 她做什么与他何干?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不能不答应,你现在住在王府,那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我有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会不懂,想要明哲保身那是痴人说梦。” 琉云笙的话不急不缓,没有丝毫威胁之意,却自带一股笃定,不容人质疑。 琉玉不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还不是你们王府的人,与你们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做了什么与你何干?” “还有,有些事情还没到最后,世子爷不要这般自信,我可不一定就是你们要找的小郡主” 说完这话,琉玉拿过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走人。 “如果你不是郡主,那你和你娘都有欺君之嫌,想死,我不拦你” 镇定沉稳的话让琉玉脚步一顿。 “世人皆知,南琉小郡主一出生便天降祥瑞,霞光万丈,百凤啼鸣,术士曾言,此乃大祥之兆,当今圣上龙颜大悦,亲自封赏‘玉华郡主’” “郡主的品阶仅仅低于公主,若你是假冒的,想想你和你娘的下场” 琉玉的脚步莫名的沉重,硬是迈不开脚离开。 她是希望自己不是什么郡主,那样她就可以带着她娘远走高飞,可是琉云笙的话太现实了,也让她看清楚皇权不可逆,她没有信心能带着她娘逃过南阳皇权的天罗地网。 屋子里一阵安静,琉云笙没再说话,他依旧拿起自己的书卷翻阅,没理会琉玉。 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安慰,琉玉把心一横,坐回了原位。 “说吧,什么约定?” 琉云笙头也没抬,道:“第一,不准暴露身手,第二,不准惹是生非,第三”他顿了顿,“不准沾花惹草” “前两个没问题,第三恕难从命”琉玉想也没想便拒绝,不让她接近帅哥,那她岂不是白穿越一回,这里的资源这么好,帅哥那么多,不好好勾搭勾搭,她都过意不去。 琉云笙放下书卷,淡淡道:“你没得选择” 琉玉恨得牙痒痒,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怎么保证我的身份没有假?”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嘁,谁稀罕知道”琉玉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帅气地走了。 气呼呼地离开浅陌流笙,直奔自己住的西厢。 途中在经过流波拱桥的时候,琉玉远远见一名女子轻提裙摆迎面走来。 琉玉眯起眼,想要看清来人。 一张清秀柔美的脸,眉目婉约如人。 一身墨竹长裙,一根宽腰带束起不赢一握的纤腰,几节墨色青竹镌刻于裙摆之上,青丝流泻,仿似自画中走出的吟吟仕女。 琉玉想,这姑娘生的这般美,又出现在南琉王府的内院,想必也是王府的小姐。 待那姑娘走近,琉玉又一次在心里嚎叫,琉家的人难道上辈子拯救过世界,不然凭什么个个长这么好看! “姑娘可是王兄今日带回来的玉华郡主?”声若黄鹂,字字动心。 “是世子爷带回来的没错,不过还不定是郡主”琉玉说的丝毫不遮掩,既不肯定自己的身世也不否认。 总之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闻言,那姑娘温柔地笑了。 琉玉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古典美女嘛,笑不露齿,走不动裙,一言一行都温婉有理。 “初次相见,琉璃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不如姑娘到琉璃的院子小坐一会儿?” 原来叫琉璃,真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 琉玉听懂了她的意思,就是说是偶然遇见,所以没备什么礼。 “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往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再见” 琉玉与她擦肩而过,至始至终,琉璃的脸上都是一抹温柔的笑。 待走的远了,琉玉转过身往拱桥看去,已经不见了琉璃的影。 回到西厢客房,琉玉倒头就睡。 “我要睡觉,没什么事儿不要叫我” 琉玉直接将楚悦关在了门外。 “可是姑娘,很快就该吃晚饭了”楚悦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敲门。 门被拉开,露出琉玉满是不爽的脸。 “把饭菜端进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了再睡。 饭饱后,琉玉魇足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明天还得上街一躺,今天被那讨厌的诚安王破坏了兴致,都没来得及好吃好喝一顿。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琉玉的美梦被打碎,明日不但上不了街,还必须留在府上。 因为,张家女儿到了。 第28章 当堂对质 当日晚,琉云笙派去临安接张家女儿的人就回来了,只是夜已深,南琉王爷安排张家女儿先休息一晚,其它的事情明日再说。 所以第二天,理所当然的,琉玉一大早就被楚悦从床上拽了起来,洗漱更衣,待一切准备妥当便立即前往前厅。 “姑娘是圣上亲封的玉华郡主,对真假郡主这事儿圣上也比较关心,今日他派了箫靖王殿下和高尧王殿下亲自前来,待会儿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啊!” 前往前厅的一路上,楚悦千叮咛万嘱咐。 “好啦,我知道了”琉玉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道。 前厅此时已经等了许多人,南琉王爷王妃,琉云笙,樊析月母女,以及琉璃一家人,另外还有一对母女,琉玉没见过,想来就是尚书家的人了。 琉玉在前厅门口遇见张家女儿款款而来,一身淡水红色极地长裙,臂上挽着淡水红色轻纱,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一摇一晃,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苓儿,你怎么在这里?”看见琉玉,张家女儿极为兴奋地上前握住琉玉的手,道。 琉玉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客气地对她一笑,“你为什么,我便为什么” 张家女儿尴尬地收回手,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家都在等着,二位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叙旧的话还是晚些吧”楚悦在一旁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琉玉没再多看张家女儿一眼,率先进了前厅。 见状,张家女儿只能朝楚悦笑笑,跟着进去。 前厅已经坐满了人,在琉玉两人来之前,萧靖王和高尧王两位殿下已经先一步到了,坐在贵宾席位上。 萧靖王一袭淡蓝色莽袍,高尧王一身绛紫色莽袍,同样玉冠束发,同样英姿笔挺。 “见过萧靖王殿下,高尧王殿下,南琉王爷,王妃” “见过南琉世子” 两人同时福身行礼。 “免礼”开口的人是南琉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玉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带二位前来,乃是为了郡主一事,还请两位姑娘如实相告,这‘璞玉’到底是谁的?” 南琉王的手上拿着一枚翠湖色暖玉,眼神犀利有神,字字铿锵有力。 “回王爷,这玉乃是初安自小佩戴之物,我娘说捡到我的时候这玉便在强褒之中,想来是,是初安的亲生父母留给初安的” 张初安先一步答道,字句清晰温柔,大方得体。 南琉王点了点头继续道:“有何证据?” 闻言,张初安淡定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陈旧信纸。 “这是初安的娘在见到初安的时候在璞玉旁边发现的信,还请王爷过目” 管家刘叔上前取过信纸转交给南琉王。 南琉王接过信一目十行,眉心渐渐蹙起,与南琉王妃对视一眼,让管家把信传给了两位殿下。 “这信确实是当年我放在女儿身边的”南琉王妃道。 琉玉心里一跳,信是真的,怎么会? 不自觉的琉玉的眼光望向琉云笙,正巧他也望了过来。 只是一瞬,目光交错,琉云笙的目光再次落回信上,而琉玉的心却莫名地安静了。 “张初安有此信作为证据,那何采苓你呢?”南琉王的话锋对准了琉玉,眼神锐利有光,仿佛只要她拿不出证据便要置她于死地一般。 “我没有证据”琉玉直言不讳,不说她现在拿不出证据,就算拿出来了也不一定有用,张初安已经抢夺了先机,得到了王爷的肯定。 “既然没有,当初为什么要说慌,你与你娘到底是何居心?”南琉王冷下脸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璞玉本就是我的,我没有撒谎,若是仅凭一张纸就断定身份,那王爷未免也太过武断了”琉玉站在大厅中央,腰板挺得笔直,一双翦水秋眸镇定自若,与一旁娇娇弱弱的张初安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南琉王薄怒,正想指责琉玉几句,却被琉玉打断。 “一张信纸而已,若是有心,谁都可以仿造” 南琉王冷声笑了,“的确只是一张信纸而已,但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信的存在,那你又如何说你是真的?” “我比张小姐提前到达京都,离开兰州之时也是在刑场匆忙走人,根本没有时间取回证据,何况就算我不知道信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我娘不知道,也不代表我娘手上没有这封信” 琉玉说得句句在理,满屋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这般透彻的分析,镇定的气势,若说她真只是个乡间丫头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萧靖王与高尧王对望一眼,各自了然于胸。 第29章 南琉琉玉 “若当真如此,本王便派人去接你娘入京,若她确实有这封信,本王姑且相信你,若她没有,你这欺君之罪可就罪加一等了。” 南琉王虽然讶异琉玉的头脑,却也不因此糊涂,凡事讲求证据。 “若是没有这封信,我任凭王爷和圣上处置” 琉玉面色不改,瘦弱的身子却仿佛能扛起千金大石,眉目含情,眼底蓝光晕转,夺人呼吸,耀人眼球。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琉玉的身上,但是神色各不相同。 “好,本王记住了,来人,……” “等一下”一旁的南琉王妃忽然出声打断了南琉王的话。 众人不解,张初安的眼神也忐忑地望向她。 要说这世上谁最清楚郡主的特质,当属南琉王妃,哪怕只是出生时见过一眼,她也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妾身曾经跟王爷说过,我们的女儿身上有胎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躁动了,有了胎记可就证据确凿了。 南琉王沉默地想了想,恍然大悟,“确有其事”只是时间长了,他也忘记了,王妃也只说过那么一次便没再提过。 “想要知道谁是真谁是假,只要看看谁的身上有胎记便明了了” “王妃所言有理,就依王妃的意思”南琉王沉声道。 这下不知是张初安忐忑了,连琉玉也有些不安了,她之前没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胎记,这就尴尬了。 为了公平起见,由南琉王妃亲自检查胎记,琉云笙的两个姑姑一同做个见证人。 几人进了内室,其他人便在大厅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过一会儿,几人又出来了。 南琉王妃激动的拉着琉玉险些热泪盈眶。 “王爷,是她没错,她是咱们的女儿,我们总算找到了” “大哥,她确实有胎记没错”琉云笙的两个姑姑在一旁确认道。 琉玉一脸茫然,她的肩膀上真的有胎记,而且水洗不灭,但是她这么多天一直没发现,难道是她太大意了? 南琉王的震惊难以言喻。 “张初安”一章拍在桌案上,怒不可遏。 “王爷饶命,我,我……” 张初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谁撒了慌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欺上瞒下,冒充郡主,来人,给本王拿下” 一声令下,一群侍卫涌入,拖着张初安便要带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初安不是有意的王爷”张初安拼命挣扎,惊恐得直掉眼泪。 “带走”南琉王懒得听她废话,冷声道。 “王爷,请听民女一言,就算初安不是郡主,何采苓她也不可能是郡主,她是骗你们的,王爷” 临被带走前,张初安不死心地嘶吼。 琉玉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何采苓,就算她不是,也轮不到她张初安来代替。 大厅再次恢复了安静。 “王叔公断,小侄敬佩” 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萧靖王突然起身,朝南琉王拱手道。 “让殿下见笑了,南琉家的私事让皇上操心,本王实在过意不去”南琉王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客气道。 “玉华郡主乃父皇亲封身份地位不比公主差,父皇关心也是正常王叔不必介怀,今日所见,我会如实禀告父皇” “不过郡主出身不久便遗失,虽有封号,却未有姓名,如今郡主找回来了,王叔不如趁此起名?” 萧靖王字字在理,语气态度不谦不恭,尽显皇家风范。 “皇兄所言极是,王叔便改个名吧!” 高尧王也起身道,语中带笑,颇显随意。 南琉王沉吟片刻,道:“既是因璞玉而起,圣上又赐封号‘玉华’,不如便叫琉玉吧” 琉玉暗暗心惊,琉玉,与她前世的姓名同字同音,那这场穿越,究竟是意外而生又或是命中注定? “琉玉,好名字”高尧王朗声赞扬。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我与皇弟也该回宫复命,告辞” 萧靖王礼貌地说了句,便带着高尧王离开了王府,毕竟有些家事他们是真的不应该掺和。 “苓儿,不,不是,是玉儿,母妃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你受苦了”南琉王妃泪如雨下,抱着琉玉的身子颤颤发抖。 “爱妃”南琉王上前两步,手搭在南琉王妃的肩上,无声安慰。 他的目光移到琉玉的脸上,有些愧疚,又有些释然,总之他的眼神琉玉也看不真切。 最终,他只说了句,“回来就好”。 也许这就是父爱,无声却伟大,琉玉是这样想的,南琉王也许只是不善于表达,并不是不期待自己的女儿。 第30章 认亲 “对了,玉儿,来,母妃给你介绍介绍”南琉王妃突然想起什么,又是哭又是笑,拉着琉玉走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跟前。 “玉儿,这是你的二舅娘”南琉王妃指着面前一名打扮端庄得体的妇人面前,道。 “二舅娘”琉玉乖巧地唤了一声。 “诶,玉儿真乖”二夫人杨氏当即笑了,只夸赞琉玉。 “这是你的大姐,琉璃” 琉玉与琉璃对视一笑,道:“大姐好” “欢迎二妹回家”她还是笑得很温柔,语中满含真切。 “来,玉儿,这是你三姑姑” 南琉王妃挨个一一介绍,琉玉便挨个地喊。 “这是你二姐,殷姝” 尚书家的女儿自当也是大方得体的,虽说长得没有琉璃那般惊艳,却也是响当当的美人。 “这是你三姑姑和小妹樊析月,你们之前见过的” 琉玉仔细观察了这个三姑姑,析月与她有七分相似,眉间的灵气即便上了年纪也掩不住。 “三姐,以后不是苓儿,而是三姐了” 樊析月开心地跟个孩子似的拉着琉玉的手,囔囔个不停。 最后,南琉王妃带着琉玉走到琉云笙和一名身着墨色锦袍的少年跟前。 琉云笙一袭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琉玉相信,这大家子里,所有人都长得好看,但是最妖孽的当属琉云笙,他就像是暗夜里的星子,在漆黑的夜色里泛着星芒,让人的眼光一眼便锁定他。 “笙儿你也认识了,他是你的大哥” 南琉王妃介绍完之后,琉玉没有乖巧的喊大哥,而是淘气地勾起唇角,嫣然而语,“世子爷,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得罩着我” 众人嘴角抽动,对琉玉不伦不类的话虽是听不懂,却莫名的引人发笑。 其中笑得最开心的当属南琉王妃,这里的姐妹都只是表亲,只有琉云笙和琉玉是她亲生的,她自然最开心两人好好相处。 “玉儿,以后你就是笙儿的妹妹,他定然会爱护你,照顾你,别担心” “母妃所言极是”琉云笙不动如山,没什么诚意地附和。 “玉儿,这是你的二哥琉云陌” 琉玉的目光放到那个少年身上,他与琉璃有三分相似,只是琉璃过于柔美,而他却很坚毅,即使只有十七八岁却给人一种二十七八岁的成熟稳定感。 不是说他长得成熟,而是他的气质,与琉云笙不同,琉云笙清冷无双,而他深沉寡言。 “二哥” 琉玉轻唤一声,换来的只有一声淡之又淡的‘嗯’。 对于他的态度,众人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琉玉烟眉轻蹙,但没有多说什么。 “父王”清淡低沉的声音响起,仅仅是两个字,却像发光体一般瞬间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琉云笙不轻不重地道:“张初安冒充郡主一事,幕后主使必须要严惩” 南琉王深以为然,点头道:“此事我会亲自向皇上奏明” 幕后主使是兰州知州刘青岛,之前琉云笙放过他,想来是为了敛起锋芒。 毕竟一方知州乃圣上亲自任命,他若直接杀了先斩后奏,便有越权之嫌,但是现在事情查清楚了,让皇上亲自裁决,那就名正言顺了。 琉玉感叹琉云笙真是个腹黑鬼,但是仅仅一个知州与郡主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从中作梗。 而他又哪里来的胆子乱杀无辜,想来背后还有一只翻云覆雨手。 “哎呀,这些公事你们父子俩自个儿去书房讨论,现在难得玉儿回来了,姐妹侄儿们又都在,咱们好好聚一聚,午膳就留在王府,我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南琉王妃不乐意两人讨论公事,便扯开话题,道。 “好啊好啊,月儿好久没见过哥哥姐姐们了”樊析月最先附和,其他人都是笑着应是。 一顿热闹的饭后,三夫人便带着女儿殷姝回了尚书府,而樊析月囔着不走,四夫人无法只能依了她自己先乘马车回了楚州建安。 毕竟是当家主母,也不可能连着好几日都留在娘家,那多少会惹人议论。 琉玉的身份证实了,那自然不能再住在西厢客房里,南琉王妃刻意给她安排了一处院子,叫‘淡月居’,也在东厢,与琉云笙的院子比邻。 琉玉知道南琉王妃的意图,离家这么多年,想要建立好关系自然要多相处。 她唯一的一双儿女她自然希望能够守望相助。 琉玉也看得出来南琉王妃的愧疚,她对琉玉百般好就是希望能补偿这十多年没有尽到的责任。 但是琉玉至始至终唤了所有人就是没有叫一声父王母妃,这多少让南琉王妃有些失落,虽然她没有说,但是琉玉看得出来。 但是她哪怕知道南琉王妃的好,也能体会到她迟来的母爱,但是时机还不够成熟,丢了十多年,若是心里没有怨必会引人怀疑。 性命是保住了,但是琉玉的心还向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想留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城。 南琉王已经奏请皇上,并且呈上兰州知州这么多年所犯的罪行,皇上勃然大怒,直接下令斩首,信任官员是从朝中拨去的,楚悦透露是琉云笙的人。 琉玉对她娘的安全算是安心了不少。 背后的主谋还没有线索,应该说有了线索琉云笙也不会告诉琉玉。 第31章 墨香雅阁 一连着三日,琉玉都在王府过着米虫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伺候她的丫鬟叫长鱼,是南琉王妃精挑细选的,手脚机灵,心思细腻,就是性子有些跳脱。 “小姐,析月小姐来找您了”长鱼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琉玉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长鱼把握时间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三姐”樊析月还不等琉玉梳好妆便闯了进来。 “三姐,今日墨香阁开售,有好多好吃的,我们去吃吧!” 琉玉原本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长鱼摆弄,听了樊析月的话,差点没高兴地蹦起来。 “好啊,马上走”说着就要拉着樊析月出门。 “小姐,你的头发还没梳好呢”梦昙眼疾手快按住琉玉,急切道。 呃,琉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樊析月道:“稍微等我一下” “三姐,你又睡懒觉”樊析月无语望苍天。 这三天她来找她都遇到她睡懒觉,哪儿也不肯去,若不是今日有好吃的,想来她也是不愿意出门的。 墨香阁是京都出了名的地方,那里的吃食花样多,味道正宗,但是它每个月只有十五至十七三日才开售,也算是千金难求,周围地方的人大多都会前往一品它的风味。 所以琉玉几人到的时候,墨香阁早已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二位小姐里边请”店小二殷勤地上前招呼。 “小二,来间雅间”樊析月豪迈地扔了一锭银子出去。 店小二忙不跌地接过,客气道:“不好意思,樊小姐,这雅间都满了,不如几位就在这堂厅中将就一二?” 闻言,樊析月嫌弃地看了这人龙混杂的堂厅一眼。 还不待说话,店小二便眼尖地看出了她的不愿,当即商量道:“要不樊小姐去世子的雅间,他们人也不多,想来世子也不会拒绝” 在这南阳京都做生意,自然是要有些眼力的,何况樊析月和许多达官皇子都是这儿的常客,自然也是知道樊析月与琉云笙的关系的。 “世子哥哥也在这儿,太好了”樊析月惊讶大喜。 “三姐,我们去找世子哥哥”樊析月拉着琉玉一边往楼上走,也不忘对店小二道:“还不带路” 墨字一号雅间 樊析月客气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才推门而入。 雅间里坐着两个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琉云笙,还有一个一袭墨蓝色锦袍温文尔雅的男子,正是萧靖王淳于萧。 “你们?”琉云笙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们。 一旁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解释,“殿下,世子,墨香阁雅间已满,樊小姐和这位姑娘坐在大厅也不合适,小人就斗胆带她们上来了,还请世子莫怪” “行了,你先下去吧”萧靖王和气道。 店小二离开了,还仔细地带上了房门。 “见过萧靖王殿下” 琉玉与樊析月同时行礼。 “免礼,二位姑娘请坐” 樊析月自发地坐到萧靖王旁边的空位上,琉玉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坐到琉云笙旁边。 “世子哥哥,你们怎么不点菜?”看着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壶茶水,樊析月忍不住扁了扁嘴。 “还没来得及点,二位姑娘就来了,正好就由你们点吧,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日我请客”萧靖王笑着道。 “太好了,三姐,你要吃什么?” 于是,两个丫头凑一堆,商讨吃什么,然后两个吃货点猜的结局就是,满桌子美味珍馐,无论是叫不上名的,还是听说过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样样齐全。 琉云笙看着两人如此不客气,只能无力抚额。 “点这么多,你们确定吃得完?”琉云笙以质疑的目光看着不断吞口水的两人。 “当然,世子爷若是不饿可以在旁边看着我们吃就好,殿下,请”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是萧靖王请客,琉玉对她的态度算是极好的。 琉云笙被琉玉噎得说不出话,便也不再开口。 “请”萧靖王含笑道。 “大老远本殿下就闻到了墨香阁的珍馐美味,也是念极了这味道,几位不介意本殿下也来挤一挤吧?” 一道极为欠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诚安王不客气地推开房门,斜倚在门框上,一身妖艳的桃绯色锦袍,配上他那双处处留情的桃花眼,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琉玉塞进嘴里的香鸭子顿时难吃了,真是扰人食欲。 “皇兄怎么也来了?”萧靖王起身道。 “七皇弟这话说的,怎么你能来,皇兄我就不能来啊?”诚安王及其随意地往桌边一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坐在了琉玉旁边。 琉玉嫌弃地往琉云笙旁边挪了挪。 “皇兄说笑了”萧靖王依旧笑得客客气气地坐了回去。 “点了这么多好吃的,反正你们也吃不完,不如我就帮帮你们” 第32章 厚脸皮 什么叫做不要脸,这就是了,来蹭吃蹭喝也就算了,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就不劳殿下费心了,这么点菜,我们还是吃得完的”琉玉没什么好脾气,对于讨厌之人,更加给不了好脸色。 但是谁让诚安王是脸皮厚之人呢,他不仅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反倒是往琉玉身边凑了凑,笑得一脸痞气。 琉玉自发地往琉云笙旁边再挪了挪,与诚安王保持安全距离。 “之前不知道你是南琉世子的妹妹,多有得罪,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再怎么说,咱们也不打不相识,本殿下的手现在还疼,太医说多半骨折了” “就这样了本殿下也没跟你计较,你也用不着拿不好听的话噎我,反正以后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闹得不愉快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是吧?” 琉玉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跟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好色又嚣张的诚安王不太一样啊! “殿下,上一次在浣林苑家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见谅,不过想来以后家妹与殿下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殿下多虑了” 还不待琉玉回答,琉云笙突然起身让琉玉坐到里边儿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到两人中间,语气低沉漠然道。 虽然不喜琉云笙此举,奈何诚安王一向怕他,也不好要求他换回来。 “世子这话说的,玉华郡主是父皇亲封的一品爵位,又是你南琉世子的亲妹妹,他日进宫的机会多得是,又怎么没有交集呢?” “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殿下还是快些吃好,否则可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奇怪于琉云笙的话,淳于靳安低头一看,另外三人跟没事儿人似的你一口我一口,短短一刻,许多菜盘子就已经见了底。 “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居然自己先吃上了” 诚安王一边囔囔,一边忙不跌地拿筷子大吃特吃。 美美的吃了一顿,琉玉和樊析月顺带打包了不少,准备去‘蓝颜莞’玩。 蓝颜莞是什么地方,是诚安王淳于靳安最喜欢的地方,才子佳人相约同游,琴瑟和鸣的地方。 现在的南阳民风相对开放,男女同游那是常事,而且当今圣上对风月之所管得比较严,朝中官员,龙子凤孙严禁进入花楼。 所以这些贵人们就想了别的法子,变相的跟美人约会,而这‘蓝颜莞’就成了绝佳之地。 这种地方,琉玉要去,樊析月自然要跟去,那诚安王就更不用说了,他的最爱,他怎么可能不去呢? 本来琉云笙是不同意的,奈何琉玉这么说“你不去你回去啊! 于是,世子爷不说话了。 倒是萧靖王在一旁圆场,“既然大家都要去,我们也不能扫了兴,何况也没见识过‘蓝颜莞’,去去又何妨?” 于是乎,一波人浩浩荡荡地去了。 传说中的‘蓝颜莞’是在京都以南的河岸上,三三两两的船只在河面上浮沉,岸上来往的人成群结队,男女同游,比比皆是。 不过是在天子脚下,何况青天白日的这些人再怎么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行为举止还算礼遇。 “三姐,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这里”樊析月拉着琉玉,偷偷摸摸道。 “你以前来过?”琉玉诧异。 “来过,不过都是白日,我跟你讲,夜里更好玩儿”樊析月一脸遗憾。 琉玉两眼一亮,顿时来了兴奋劲儿。 “世子爷,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们”琉玉移到琉云笙身旁,哥俩好的语气商量。 看她眼睛里泛着兴味的光,琉云笙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来得我自然也来得”说着,直接迈过琉玉往里走去。 “诶,不是,你再考虑考虑呗”琉玉匆匆跟上去,她就是担心琉云笙坏她好事儿,所以想赶走他。 但是世子爷不给机会,一整个下午,琉玉嘴皮子都磨干了也没把人说走。 因为琉云笙几人的到来,蓝颜莞沸腾了,不少达官贵人纷纷跑路,生怕被逮着小辫子。 琉云笙那是出了名的不进女色,不染风尘,而今日突然前来还带着自家妹妹,连萧靖王都一并在,他们都以为是查探官员廉洁之风的。 “你说说你们,人家好不容易出来泡泡妹子,还被你们吓跑了,真是”琉玉看着越走越少的人,不由得感慨。 看来以后出门还真不能跟世子爷一块儿。 “泡妹子是什么意思?”诚安王一脸好奇宝宝地凑过来询问。 “就是你常干的事儿”琉玉没好气道,重点没理解到,尽问些无关紧要的。 “这可与我无关,都是云笙的功劳”萧靖王立马撇清干系,毕竟他没这么大能耐能让百官畏惧。 “算了算了,先找个地方坐会儿,等天黑了咱们再出来玩”琉玉闲闲地道,这人都跑光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琉玉亲眼看见他们离开之后,原本已经走了的人又从不知名的地方跑了回来,还各自带了美人儿。 第33章 强抢民女 天色渐渐阴沉,万家灯火通明。 琉玉几人从戏屋子出来,朝蓝颜莞而去。 夜里的蓝颜莞更加热闹,虽说不及现代的灯火斑斓,酒光晕染,却也极显奢靡。 “这些人真会玩儿” 看着河岸上一艘艘摇摇晃晃的华丽船只,琉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有了栖身的风月场所,这些无处安身的姑娘们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把人勾搭到船上来了。 “伤风败俗”琉云笙出声嘲讽,他看着眼前糜烂的场面,眼中流露的是不屑与厌恶。 “这南阳的不正之风也是时候整顿整顿了”萧靖王虽说没有直接出言重伤,但话中的意思也是极为不赞同的。 “诶,我说你们整顿什么整顿,人家你情我愿的事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琉玉不赞成地反驳。 “再说了,就是因为你们所谓的整顿,封锁了这些姑娘的安身立命之所让她们走投无路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现在又来整顿,是想要逼她们上绝路吗?” “有道理”诚安王赞同地点头。 “再说了,合着你们男人禽兽却要苦了女人,若不是这些男人自个儿喜欢吃野的,人家姑娘乐意啊!” “还有啊,不要说什么女子不知洁身自爱,如果朝廷真心要杜绝这股不正之风,直接帮这些姑娘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或是给些银两让她们另谋生路不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官员腐败,贪图美色,舍不得这些姑娘,这才叫人面兽心,说一套做一套” 几个人被琉玉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半晌说不出话。 不光是因为她独到的见解和她敢于指骂朝廷的胆子,还有她这么,脸色不变,一本正经地讨论男女之事。 “想不到玉华郡主还有这般过人的胆魄,淳于萧佩服”萧靖王面含笑意,诚心实意赞扬道。 “好说好说,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胆子大。”琉玉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奈何就是脸不红。 “郡主这话是没错,可是她们都走了,我以后乐呵找谁去啊?”诚安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 琉玉满头黑线,樊析月不忍直视。 琉云笙一言不发,黑暗中看着琉玉的凤目暗暗发着光。 “救命啊,不要,救命啊!” 不远处传来恐惧的求救声,几人寻声望去,几名家仆打扮的男子拽着一个长相清丽布衣打扮的女子,看方向是朝船舱里拽去。 “哇靠,居然碰上强抢民女这样的好事,太幸运了”琉玉一激动又暴露了爱看好戏的本性。 一瞬间,几人对她得形象跌了不止一个度。 “世子爷,快,带我飞到船上去” 琉玉一把抱住琉云笙的手臂,激动不已。 后者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道:“去船上做什么?” “看好戏当然要近距离才看得清啊!” “……” 众人无语望苍天,还指望她除强扶弱呢! “快点,再不去就来不及了”琉玉拉着琉云笙往河岸边奔去,激动得那叫一个怎字了得。 “救命啊,救命” 越是走近,求救声越清晰可闻,琉玉的情绪更加高涨,就像猫见了老鼠似的迫不及待。 琉云笙伸手揽过她的纤腰,纵身一跃踏水而行,稳稳当当地落在船上。 船上的人因为突然到来的两人,齐齐一愣。 “你们是何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我们不是来管闲事的,就看看好戏,你们继续继续” 听了琉玉的话,几人表情不一,那姑娘原本满含期盼的的目光瞬间染上了绝望。 “公子救救我,求你们,我不想去做妾,求你们了。”那姑娘哭得好不惹人怜,可惜琉玉看戏的表情没有半分动容。 “闭嘴,再叫老子封了你的嘴,被我们公子看上是你的福分,别不知好歹” 那几名恶仆气势汹汹地吼道。 “他们这是做什么,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看着船上的人争执不休,耳边是那可怜的女子惊惧的呼救声,再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看好戏的人,诚安王不耐烦地道。 “我三姐是去看好戏,不是救人的”樊析月说的一脸自豪,就好像不救人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一般。 “南琉世子也不救?这可是南阳京都,还讲不讲法理了?”诚安王一脸不敢相信。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在这个地方不是常有的不讲人情吗,我以为皇兄对此深以为然,毕竟这种事情皇兄也做得不少” 萧靖王突然出声,俊朗的眉眼中盛满了对这种行为的愤懑与厌恶。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殿下虽然风流,但是从来不强迫人家姑娘,皇弟可不要随意出言污蔑于本殿下” 诚安王不依了,他长得这么风流倜傥,是那种需要用强的人吗?这是对他人格的严重侮辱。 “二位殿下,他们那边好像打起来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为了化解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樊析月惊呼道。 闻言,二人同时往船上望去,只见灯火遍盖河面,河床摇摇欲坠。 第34章 笑面虎胥安 琉玉等人所在的船只上此时引起不小的轰动,周围的游船都被惊动,缓缓朝他们靠去。 虽然没看出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萧靖王三人还是找了一艘船靠近琉玉等人。 “公子,求你,救救我” “公子……” 那些仆从们不依不饶,狠力带着那姑娘往船舱里边,但是那姑娘也不知是绝望之际爆发出来的力气还是怎么,竟然整整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没被拖走,反而撕心裂肺地求琉云笙。 这姑娘生的柳眉杏目,很是灵动,如今这般哭喊,怕是个男人早都起了保护欲,将其护于怀中,偏生琉云笙是块木头,任她怎么求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啧啧,世子爷,美人当前,竟也不知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琉玉双手抱怀,斜瞅着琉云笙,啧啧有声道。 “要来看戏的人是你,人自然也该你来救”琉云笙面色不改,一脸理所当然道。 琉玉不以为然,“切,谁爱救谁救,我可没这闲心,是皇家纵容,造就了今日,凭什么要我来收拾这烂摊子。” “……”默了默,琉云笙道:“该管的人已经来了。” “住手”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萧靖王薄怒的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简直目无王法” “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家少爷的好事”其中一名不长眼的奴仆叫嚣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萧靖王殿下”樊析月跟在一旁,开口骂道,情绪颇有些兴奋。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开玩笑,他要是萧靖王殿下,我还是南琉王府的世子呢!”那人的态度怎一个嚣张了得。 就连琉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蠢的人竟然能活到这么大,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看清楚了,方才在这里陪我看戏的这位高冷范儿的爷正是你口中南琉王府的世子没错”琉玉指着琉云笙道。 继而补充,“我知道天太黑,你的狗眼睛不怎么亮堂我不怪你,但是放了你手中的姑娘” 那些人有些犹豫地后退了一小步,的确天太黑,他们没法分辨琉云笙等人的身份,但是要他们承认自己是狗眼也确实难为情。 不得已之下,一名仆从悄悄从后方溜进了船舱,想来是搬救兵去了。 不过琉玉奇怪,这么大的动静,里边的人不可能听不到,还需要用请的吗? 不肖片刻,一人一身墨绿色锦袍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不知两位殿下和世子驾临,胥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胥安满含笑意,走到几人跟前,态度颇为随意。 “胥安,原来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一见来人,诚安王便炸了,他一下拨开身前的萧靖王和樊析月两人,冲到胥安面前便准备大打出手。 “殿下息怒,胥某不知何时又得罪了殿下?”胥安依旧笑得跟只狐狸似的,欠揍。 “你我的梁子大的很,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算清的,今日让我抓住你的把柄,看我不向父皇参你一本” 说起来,这胥安与诚安王可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都是靠风流出名,只是胥安比诚安王多一项优点。 说起南阳京都的风流人物,大家都得谈起这二位,流连风月,三妻四妾,家的野的都吃。 不过诚安王是除了风流一无四处,而胥安却是南阳最年轻的丞相,足智多谋,年轻有为,颇得南阳皇的喜爱。 并且两人一直都是冤家,只要见面都得掀起一处的风云,为了美人大打出手,那是家常便饭。 “殿下尽管状告胥某便是,只是不知道殿下出现在这蓝颜莞,皇上会不会怪罪,喔?” 要说笑面虎,胥安是琉玉穿越以来见过的最纯最地道,而且是最帅的。 “你……”诚安王怒不可遏。 “胥丞相”萧靖王沉声打断两人。 “殿下有何吩咐?”胥安立刻恭身,一副任君差遣的恭敬样。 张弛有度,进退分明,这是琉玉对胥安的印象。 “方才的事情,丞相大人不打算解释解释吗?”萧靖王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 “事情就如殿下所见一般,胥某,没什么可解释的” 明明态度谦恭,说出的话却丝毫听不出任何谦逊,一国丞相的气势也是不容小觑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目无王法,做出这等有损国体的事,该当何罪?”萧靖王更怒,说起话来也是不留情面了。 “敢问殿下”胥安丝毫不惧,“这蓝颜莞是什么地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快活,既然殿下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为此,殿下又何来的自信质问胥某呢?” “你……”萧靖王怒极,“本殿下可没你那些花花心思,今日丞相的所作所为,本殿下会如实禀奏圣上,由他定夺” “既然殿下有如此魄力,胥某自然不会阻拦” 二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场面瞬间陷入尴尬。 第35章 又见刺客 正当此时,游船一阵猛烈的摇晃。 众人措手不及,险些被这股力道摔倒在地。 平静的河面突然激流涌动,一道道身影从水中破空而出,手中的利剑映着火光,泛起森冷的寒芒。 “啊” 一阵阵惊呼声此起彼伏,突如其来的刺客令场面瞬间失控。 “靠,又来”琉玉忍不住爆粗口。 这接二连三的刺杀是要闹哪样,回京了都不得安生。 刺客来得突然,京中的防守距离蓝颜莞也有一段距离,而这些贵人们的侍卫也都在岸上,于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之乎者也们就只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诚安王和胥安便抱头鼠窜地躲到了胥安那些狗仗人势的奴仆身后。 樊析月又是兴奋又是惊惧地挨着萧靖王,生怕自个儿被砍成两半儿,却又难掩兴奋地四处乱瞄。 刺客的数目众多,琉玉一激动便直接拔下自己头上的发钗往刺客的脖颈处扎。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揽住琉玉,琉云笙的另一只手顺着琉玉握珠钗的手一把拧断另一个刺客的脖子。 这样的举动瞬时挡住百忙中也不忘打量的目光,在这些眼睛里看到的只是琉云笙护着琉玉,杀死了两名刺客。 琉玉愣了愣,想起不久前琉云笙的话,让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收了手躲在琉云笙怀里。 有高手保护的琉玉和樊析月可就比那些抱头鼠窜的人幸运多了,其中就包括诚安王,胥安和那位求救的姑娘。 几人不断叫囔,东躲西躲,那几名仆从根本不堪一击。 “啊……” 围观的船只也跟着遭了殃,到处都是尖叫声,奈何船只太多,又太慌乱,根本没有人能顺利地停靠上岸。 “救命啊!” 一名刺客的剑眼看着就要朝着诚安王砍下去,诚安王吓得那叫一个失魂落魄。 其他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琉云笙顺手从琉玉头上拔下一只珠钗朝着那名刺客扔去。 力道快狠准,利剑还来不及落下,那名刺客便已经毙了命,诚安王大口喘着气,差点没吓得瘫坐在地上。 不过琉玉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头上的珠钗本来就少,先前拔了一根,再去了一根,一撮发丝顺着额头散落。 琉玉不断翻着白眼,这手顺的。 刺客本就多,而且目标不明,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刺杀对象,但是会武功的人又不多,这样一来,琉云笙和萧靖王只得双拳敌四手。 最最倒霉的还是琉玉和樊析月,她们虽然没能动手,但头上的珠钗倒是帮了不小的忙。 最后一支珠花也被扔出去当了杀人武器,发丝散落遮了视线,琉玉终于忍不住暴吼,“珠钗都被你拔光了!” 但是换来的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往后补给你便是” 琉玉无语望苍天,这么些东西没什么好稀罕的,她要限量版的,“我要纯收工的,要你亲手做的” “……好” 热闹非凡的蓝颜莞在今日更加喧闹了不止一点。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京都防卫,京兆尹得知了这边的事情之后,立马派了兵卫们前往。 这里边儿可是有不少祖宗权贵,若是出了什么事,他非得掉脑袋不可。 刺客的数量虽然多,但是与京兆尹调过来的人的数量还是差了好几倍。 没多久,刺客们纷纷跳水逃走了。 “追”京都重防居然出了刺客,京兆尹脸上无光,见刺客逃走立刻下令追捕,誓要找回颜面。 “二位殿下世子受惊了,下官来迟,还请殿下世子恕罪”京兆尹诚惶诚恐地磕头请罪。 “李大人,这京都的安危可都在你的手里,如今出了刺客,李大人最好能查出幕后主使,向皇上交代” 诚安王受惊不小,如今见了京兆尹就一肚子气,说起话来也直冲。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查出幕后指使”言毕,京兆尹自领命前去查找刺客。 “真是扫兴”诚安王嘀嘀咕咕,满是不豫。 “倒是奇了怪了,这京都平日里风平浪静,可是近几日怎么突然就不安宁了?”胥安笑意满满,状似不经意道。 “哪儿的臭蚊子不多,丞相大人还真是少见多怪”琉玉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当即没好态度地道。 京都是一直都没什么风浪,最近几日唯一的变动便是她这个玉华郡主回京,而这里也只有她一个外来者,不难知道,胥安说的是她。 “想来这位便是刚回京的玉华郡主,胥安这厢有礼了。”胥安好似不知道琉玉的嘲讽一般,自说自话。 “不敢当,丞相大人年轻有为,琉玉可不敢居上,不过丞相大人今日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琉玉大开眼界。” “让郡主见笑了” 第36章 琉云笙你个王八蛋 琉玉旧事重提众人才想起方才那姑娘还在船上。 可能是被方才的刺杀吓得不轻,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说话,也忘了要逃走。 看她可怜,樊析月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来。 “姑娘你别怕,已经没事了” 那姑娘泪眼婆娑,感激地看着樊析月。 “方才谢谢公子” 那姑娘突然对琉云笙道,众人疑惑不解,但是琉玉看得真切,方才是琉云笙扔了一只珠钗救了她一命。 “不用”琉云笙眉色淡淡,没多大情绪起伏。 “时辰也不早了胥某就先告辞,这位姑娘胥某也不敢要了,就交给世子了” 胥安唇角笑意不变,对众人道。 胥安走了,萧靖王也心情不佳,先行回府了。 “我们走吧”琉云笙道。 几人原准备离开,那姑娘却赖上不走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人身后。 “姑娘,你已经安全了,可以回家了” 樊析月原是好意,哪想那姑娘的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 “完妍本是来京都寻亲的,哪成想亲人早已不在,完妍无依无靠,还望几位公子小姐收留” 美人儿梨花带雨,诚安王自然见不得,当即对她道:“姑娘不用担心,既然世子救了你的命,定会对你负责的,放心啊!” 琉玉瞪他,什么人都往南琉王府塞,真有胆子。 “多谢公子”完妍立即破涕为笑。 “诶诶诶,我还没答应呢!”琉玉翻着白眼儿,闲闲道。 “要你答应做什么,难不成你王兄的女人还要经过你同意?”诚安王极其欠扁的道。 “那又怎样,既然他是我的王兄,他的女人我当然要过问,倒是你安的什么心啊,按道理有姑娘你不应该往自己府上揽吗?” 琉玉立马挺起胸膛,气势汹汹道。 “咳咳”诚安王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最近不是父皇看得严嘛!” “呵呵”琉玉极为不屑的送他两个呵呵,“去你的吧,什么烂借口,既然你那么喜欢美人,这送上门来的就给你了,我们不要”。 “诶,你这人……” 诚安王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完妍突然就朝琉玉跪下了。 琉玉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姑娘梨花带雨地求她:“郡主,求您宽宏大量,就让世子收了完妍吧,完妍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你的。” 琉玉彻底傻眼了,这什么情况,合着她还成了棒打鸳鸯的狠心人了。 不过姑娘也真奇怪,非得往琉云笙身上黏,难不成是看上了他的美貌? 也的确,谁让那厮长得那么妖孽呢? “姑娘,你是不是没吃药啊?琉云笙他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死乞白赖地拼命往上凑?” 完妍没听懂,一脸茫然地望着琉玉。 琉玉彻底泄气,“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关我屁事儿” 言毕,琉玉潇洒地转身走人。 “三姐,等等我”樊析月立马跟屁虫似的跟了上去。 琉玉回到王府,莫名地火大,将淡月居的门踢的嘭嘭作响。 “小姐这是怎么了?”长鱼不明所以。 “三姐正在气头上,你可别惹她”樊析月道。 “谁惹小姐生气了?”而且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变得那般,狼狈不堪。 “还不是世子哥哥” “啊?”长鱼没听明白。 “唉,算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这个时候远离三姐是正确的……” “嘭” 精致的紫檀木门又一次遭受了摧残。 见琉玉怒气冲冲地从房里出来,樊析月立刻迎了上去。 “三姐,你去哪儿?” “去浅陌流笙”琉玉没好气道。 长鱼摇了摇头,说好的远离,一见到人又屁颠颠地贴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要去浅陌流笙呢,琉玉就是气不过,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出现的这么疑点重重,她不过是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 她倒要去看看,琉云笙是不是真把那女人带回来了,如果是,那他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不与肤浅好色之人合作。 “郡主,你怎么来了?”楚悦见到琉玉有些意外,她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琉玉了。 “琉云笙呢,给我叫出来” “主,主子他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琉玉瞪大双眼,还真被美色迷惑去寻花问柳了,王八蛋! “郡,郡主,您怎么了?”看琉玉火气这么大,楚悦的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个王八蛋,我今天非得教训他不可” “主子”楚悦惊喜地唤道。 琉玉一个转身,黑暗中,琉云笙闲庭信步地出现在院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琉玉凶狠的目光瞬间就变得和蔼了。 “几日未见,郡主的火气越来越大了”秦羽半嘲讽地道。 “呵呵,好说好说”琉玉尴尬了。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琉云笙声色漠然道。 “呃,没,没什么,这不是看那完姑娘可怜,所以来看看你要怎么安置她嘛,也没什么大事” 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楚悦在心里嘀咕。 “人已经去了诚安王府,若是想看,去诚安王府” 留下这话,琉云笙径自回了屋。 琉玉的眼睛一亮,她朝着琉云笙的背影吼道:“世子爷,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发簪!” 琉云笙脚步一顿,继而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郡主,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淡月居休息,顺便整理整理你的尊容”秦羽脸色冷冷的,话中却莫名带着笑意。 琉玉眼睛往上一看,发丝凌乱地垂在颊边,心情大好,也就不跟他计较。 “就不劳秦大公子费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说着,便双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离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楚悦不明所以。 “管好你自己就好”秦羽黑着脸道。 “你凶什么凶”楚悦无辜躺枪,不服气地吼了回去。 第37章 凤身云纹 一夜好眠,琉玉今儿难得起了个大早。 “郡主,王妃让您过去一躺” 梧桐院的丫头迈着细碎的步子前来通传。 “咳咳”琉玉正吃着米粥,喉咙一噎便噎住了。 长鱼在一旁忙着帮她顺气儿。 “找我干嘛?” 来到梧桐院,琉玉一进堂屋便被满屋子的木箱子震惊住了。 “玉儿来了”南琉王妃笑得极是温柔。 “这些是?”琉玉疑惑。 闻言,王妃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她朝屋里的侍婢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动作麻溜地将箱子打了开。 琉玉更加傻眼了,这么多珠宝首饰罗裙是要闹哪样? “玉儿,这些都是母妃命人在锦绣坊给你做的衣物首饰,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锦绣坊做的,琉玉差点没吐血,那可是京都闺秀们最忠爱的地方,但是听说价钱贵得要死,王府这是有钱没处使啊! 但是钱多也不用这么浪费啊,直接给她多好,往后她跑路有的是用得着银子的地方,给她一堆布料又卖不了好价钱。 “怎么了,玉儿不喜欢吗?”见琉玉不说话,南琉王妃敛起脸上的笑意,担忧道。 她能说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答案当然是不能。 这都是南琉王妃的心意,她又非无情之人,怎么会伤害一颗为她好的心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稍后我命人抬到淡月居去,你来的时候母妃也没什么准备,往后母妃会打理好你的一切”南琉王妃笑得合不拢嘴。 琉玉也笑,“谢谢母妃” 南琉王妃愣住,继而又笑了,“不客气不客气” 这是琉玉第一次唤她母妃,那种心情难以言喻,既苦涩又感动。 “这些年苦了你了,往后母妃会陪着你,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苦” 南琉王妃将琉玉拥入怀中,语气真挚而又充满母爱。 “王妃,锦绣坊的人送衣裳来了” 秋水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进屋道。 ……还有,琉玉额头三根黑线。 南琉王妃笑意满满地打开匣子,对琉玉道:“玉儿,这是母妃亲自为你挑选的,用于明日皇宫赴宴,你看看喜不喜欢?” 赴宴!皇宫! 琉玉的重点严重偏离衣服本身,一想到要进宫就头痛。 “去皇宫赴什么宴呐?” “世子大败蛮夷,大胜而归,圣上为世子设了庆功宴,就在明晚”秋水回道。 “可是都这么多天了”还庆什么功,设什么宴啊! “玉儿你有所不知,前不久因为你的事情,皇上暂缓庆功宴,这番提起,兴许也是为了见见你”南琉王妃解释道。 “哦”合着是在等她呢! 南琉王妃让人来将箱子全部抬去了淡月居,独留着琉玉谈心。 “玉儿,明日进宫可不能失了礼数,若是冲撞了圣上,惹怒龙颜就不好了”南琉王妃叮嘱道。 “母妃放心,我这么听话,怎么可能自找麻烦呢”除非麻烦找上我,琉玉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如此甚好”南琉王妃放心地笑着。 “对了,母妃,玉儿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 “前几日,我与张家女儿验身世的时候是凭借的胎记,但是为什么一开始不验,而要等着张家女儿来呢?” 其实她一直挺奇怪的,既然有胎记,为何还要当堂对峙这么麻烦。 “其实这都是笙儿的意思,这些年冒充你的人不在少数,笙儿说若是让人知道玉华郡主的身上有胎记,就不好辨认了” “胎记可以仿造,但是如果别人不知道胎记一事,单凭一块儿璞玉便是如何也骗不了人” 说到琉云笙的时候,南琉王妃的脸上是慈和的笑,而且带着一种骄傲,以琉云笙为荣的骄傲。 难怪,琉玉了然,若是旁人早知胎记一事,那这次张家女儿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不知道她背后之人,但要仿一块胎记不难。 “对了,母妃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南琉王妃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这块璞玉是你的祖母给母妃的,你出身时母妃便给了你,如今找回来了还是属于你” 这枚璞玉以凤身作案,以祥云作身,以暖玉打造,摸着它便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 “这玉是由暖玉打造,凤身云纹,你受不得凉,这玉带在身上可御风寒” 自从琉玉上次在水里与刺客缠斗之后惹上风寒,南琉王妃得知此事便找了宫中御医来诊脉。 那御医也不知是庸医胡乱瞎诌还是真有两把刷子,说琉玉身子受不得凉,若是常染风寒怕是会留下病根。 其实身子到底受不受得寒琉玉也不清楚,她没有以往的记忆,但是宁信其有,防患未然总归是没错的。 “谢谢母妃” 无论如何,她还是感激她的,一个满怀母爱的母亲。 虽说琉玉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玉华郡主尚且尤未可知,但她不会拒绝一个母亲的好意。 离开梧桐院后,琉玉径自回了淡月居。 第38章 男神,偶像 刚到午时,便有稀客造访。 “三妹真有闲情逸致”琉璃见琉玉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儿,浴着暖阳,惬意不已,笑着出声道。 琉玉睁开正享受的眯着眼的翦水眸看向她,一袭优雅灵动的玉白色长裙逶迤逶地,简约婉转的流云髻,雅致清淡的妆容,婉约大方的气质,无一不透着琉璃的绝色。 “大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琉玉说着话,身子却未动分毫,依旧闲散地靠在软椅上。 琉璃也不介意地一笑,“明日便要进宫,王爷嘱我来提点妹妹一二,妹妹不会不欢迎我吧?” “自然不会,坐吧,长鱼上茶”琉玉脸上的笑意不变。 “想来妹妹已经知道明日进宫的原因了吧?”琉璃在琉玉对面优雅落座,笑语嫣然。 闻言,琉玉淡淡点了点头。 见她不怎么热情,琉璃也未恼,只是笑着道:“妹妹不要误会,王爷只是担心你刚入京还不太适应,让我来给你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琉玉笑得更加灿烂了,“我知道,大姐说吧,妹妹洗耳恭听” 许是见琉玉认真的表情,琉璃的笑容轻松了几分。 “明日进宫,既是王兄的庆功宴,实际也是圣上认识你的机会,到时见了圣上,他许会多问你几句,妹妹不要有压力,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便是。” “还有,明日一同进宫的还会有不少的名门闺秀,妹妹与她们不熟识,她们也许会说一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妹妹只要当没听到便是。” 琉璃认真的交代,琉玉便认真的听着,期间长鱼续了几次茶水,站在一旁没做声。 “……”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琉璃顿了顿,道:“王爷希望明日妹妹能不要太过瞩目。” 琉玉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妹妹有所不知,现下各位殿下都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立储之日已然不远,各位殿下的婚事自然会与太子之位联系到一起,若是妹妹被哪位殿下看上,也许就会破坏某种平衡。” 琉璃说的很委婉,但是琉玉听得很明白,就是说,现在南琉王府是处于中立的位置,若是与哪位殿下扯上联系,便不得不卷入争储的风波中。 不过,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这南琉王府最容易被皇室看上的不应该是琉璃吗? 论才华,论长相,她不及琉璃一分,他们是怎么认为她有本事勾搭上皇子的。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大姐方才说殿下们都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世子爷也该到了成婚的时候,是不是圣上也有打算为他谋一门好亲事,好稳住南琉王府?” 对于琉玉直白的话,琉璃只能无奈地笑:“这个是自然的,圣上一直有将昌平长公主赐给王兄的打算,不过这不是为了稳住王府,而是拉拢,若是王兄做了圣上的女婿,那么南琉王府便会倾向于圣上,储君之争南琉王府也能彻底抽身” “不过这事儿一直没有着落,王兄也一直不曾表态,至于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也许明日圣上会借着封赏的名义将长公主赐给王兄也说不定” 琉玉惊叹于琉璃的慧眼,能将朝中布局看得如此透彻,真真配得上才女之名。 “……” 琉璃还与琉玉说了不少京中的布局,也让她对南阳皇室有了更多的了解。 原来世子爷不仅是名动九州的南琉世子,还统帅枢密院,掌军事兵防,手握军政大全。 难怪这么嚣张,连诚安王都怕他,原来是手上有料。 也对,谁不忌惮一个手握百万大军,比将军还高贵的人呢? “谢谢大姐的提醒,明日我会注意的” 送走琉璃,琉玉也没心思再晒太阳磕瓜子了,而是回屋让长鱼找来一些南阳的史书,好好了解了个透彻。 南阳建国近百年,开国皇帝是一介草莽,因为痛恨南颂的暴政,因而起兵建国,与南颂两分江山。 在此期间涌现了不少英雄豪杰助南阳开国皇帝建功立业,建立南阳,与南颂分庭抗礼,成就了今日的南阳。 这其中就有南琉一族,琉云笙的祖父是开国皇帝的拜把兄弟,与开国皇帝共打江山,一生为南阳鞠躬尽瘁。 琉玉笙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南阳王继承王位之后,也是带兵行军打仗,剿灭了不少扰范南阳的小国,也曾与南颂开战不下数十次。 南琉三代人,其中最瞩目的当属琉云笙。 八岁随父出征,解救上万落入敌营的将士,十二岁献计推翻南颂,南阳一统南方,之后与东晋,西凉,北离三国的大小战役也是不在少数。 可以说,南阳发展到如今能与其他三国分庭抗礼的境界,琉云笙功不可没。 不光是在行军打仗上,还在国家治理上。 他曾领命开辟荒岛,修建水渠,建造堡垒,在与东晋的分界线上打造了一条人工的天险,成功竖起了南阳坚不可摧的边防。 琉玉看得惊叹不已,琉云笙的才华如此,也难怪,人还活着事迹便已录入史册供世人膜拜。 就他一个人二十年来的不世功勋就足以写成一本励志的史书。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的确确是古代人,琉玉会以为他是带着二十一世纪先进的战略部署,奇兵异法,和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结晶智慧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真看不出来,琉云笙这么牛,男神,偶像啊!” “小姐,什么是男神,偶像啊?” 长鱼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呃,琉玉尴尬地笑着,“就是能够让我膜拜的对象。” “噢”长鱼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39章 入宫 “长鱼,你跟我说说,这昌平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琉玉的男神可不能娶一个配不上他的人。 “昌平长公主是圣上的嫡长女……” “说重点”琉玉无语地打断,“说她的人品就好” “喔”长鱼再次纳闷儿地点头,“昌平长公主脾气不好,爱欺负人” 真够简单直接的,琉玉猛翻白眼。 “好吧,我知道了”等明日见了人便清楚了。 她现在把琉云笙提到她男神的地位,男神的媳妇必须要仔细把关,精挑细选。 皇家盛宴自古以来都是繁琐隆重的,参与的人不仅有龙子凤孙,还有朝中权贵及其家属。 琉玉与樊析月同乘一骑到了皇宫门口,与南琉王府的众人一同步行入宫。 “我说,世子爷,不就进个宫吗,有必要这么繁琐,让我穿得这么累赘,里三层外三层的吗?”琉玉踱步到琉云笙旁边,不舒服地扯着自己的衣服道。 琉云笙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与往日的打扮确实有所不同。 内束锦衣,外搭秀袍,繁琐而又华美,青丝半挽,梅墨步摇婉约精致,配上一张清丽秀美的脸,秋水含情的翦目淡淡蓝光莹莹夺目,及腰的发丝温顺地披在身后,额间的红梅细佃将她锐利的气质收敛了不少。 不得不说,琉玉今日的打扮确实隆重精致了不少。 琉云笙收回目光,闲淡的凤目盯着前面平坦的石子路淡淡道:“面见圣上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那也不用穿这么多裙摆拖这么长吧,走路都费劲儿”琉玉恼火地拖了一把冗长的外袍,抱怨道。 琉云笙嘴角抽动了一瞬,道:“且忍忍吧” 琉玉不乐意地撅高嘴唇,“说了当没说” 南琉王府一大家子人除了南琉王和王妃走在最前方之外,其余人都跟在琉云笙两人之后。 “看样子王兄和三妹相处的很不错,二弟你说是吗?”琉璃眸色不明,对身旁冷得跟块冰似的琉云陌道。 闻言,琉云陌冷冰冰道:“他们是亲兄妹,关系自然不错。” “是啊,王兄一向不近人情,平日里我们与他都说不上几句话,三妹却能在短短一个月内与王兄走的这般近,当真是表亲不如血亲吗?” 琉璃的话里稍有些自嘲的意味。 琉云陌看了她一眼,道:“析月与王兄的关系也不错” “的确,也只有你我姐弟俩与他们亲近不起来”琉璃的神色更落寞了些。 琉云陌看着前方两道身影,没再说话。 一路行至御花园,那里早已是彩蝶斑斓,人满为患。 “御花园的春色真是越来越美了” “李小姐也如这花般越发绚丽了” “呵呵,过奖过奖” 大老远便听见花园里嘈杂的谄媚声,琉玉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诶,你们快看,是世子”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叫。 一瞬间,人群都开始沸腾了,纷纷往这边望了过来。 “她旁边的女子是谁啊,怎么都没见过” “不会是世子的妻妾吧?”有人猜测。 “瞎说什么呢,世子尚未成亲,府中也无姬妾天下皆知。” “该不会是刚找回来的郡主吧!” “想来是了” “……” “几月未见,世子越发俊朗了” “不害臊” 看着一群犯花痴的女人,琉玉一阵恶寒。 “这些人就是没见过你腹黑的本性,所以才这么迷恋你”琉玉小声对琉云笙吐槽道。 后者眉头一蹙,“迷恋?” “不懂了吧”琉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花痴懂不懂?” 琉云笙摇头。 琉玉更得意了些,脸上的笑容不断加大,“就是说她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豆渣,眼神儿也不怎么好,居然说你长得俊,其实只是空有其表,一副臭皮囊而已” “你”琉云笙脸色一黑,正想教训她几句。 一名公公小跑过来,对南琉王和琉云笙道:“王爷,世子,陛下请二位去御书房一趟” “本王这就去”南琉王示意琉云笙一同走。 “你自己小心些”临走前,琉云笙对琉玉附耳交代了句。 琉玉愣然,琉云笙和南琉王已然走远了。 琉玉尚没弄懂他的意思,便有宫娥前来请走了南琉王妃,说是皇后请命妇们前去品尚宫局新做的一件凤袍。 眨眼的功夫,这御花园里便只剩下一些没有官位的管家子弟,和年轻的少女们。 “三姐,这是怎么了,宴会就要开始了,皇上却突然召走了各位大臣,以前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樊析月惊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联想到琉云笙离开前的叮嘱,琉玉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大臣们都去大殿商议朝事去了,怎么琉二公子没去?” 身后响起一道极为满含讽刺的女声,琉玉和所有的人都朝那发声处看去。 第40章 刁蛮公主 “是昌平长公主”樊析月讶异出声。 “长公主?”就是长鱼口中那个脾气不好,爱欺负人,一心想嫁给琉云笙的长公主。 长得有那么点姿色,不过要跟她男神配,还是差了一大截。 “见过长公主” 琉云陌与琉璃对着长公主行礼。 “免礼吧”昌平长公主傲慢地抬高下巴。 “公主见笑了,云陌,并无官职在身。” 琉云陌不卑不亢,虽说低着头,却并不输于长公主的气势。 “哦!对,本公主想起来了,琉家二公子软弱无能都靠着软饭吃,巴着南琉王府和琉世子过活,谋不到一官半职,也难怪,没什么本事就算世子想给你找个差事也难,也怪本公主这记性不好,又给忘记了。” 昌平长公主一脸惊叹,长得还算可以的脸上盛满了骄傲的嘲笑。 “长公主太过分了,又欺负二哥”樊析月怒气冲冲,撩着袖子就准备上前干架的架势。 琉玉伸手拦住她,面色平静道:“先看看再说” 琉云陌面无表情,袖下的手却早已握成拳,青筋突跳。 “让公主见笑了,并非我二弟不谋官职,只是二弟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愿意涉足官场王兄适才没有勉强,不过二弟的习性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公主不知情,有如此认为,也怪琉璃没有事先与公主讲明” 琉璃福了福身,笑容满面地对昌平长公主一字一句解释道。 “呵”昌平长公主毫不给面子地冷嘲一声,道:“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自己庸碌无谓,还要自己的姐姐出来替你解释,堂堂男子汉竟做个孬种” “你……”琉云陌猛然抬头,赤红着双眼盯着长公主。 被他的眼神吓到,昌平长公主一时说不出话。 “大胆,竟敢对公主殿下无礼,还不收回你的目光,小心捥了你的双眼” 公主身后的掌事姑姑见过些世面,当即站出来训斥。 “公主恕罪,二弟他还小不懂事,冒犯了公主,琉璃代他向你赔罪”琉璃拉住琉云陌的衣袖朝他示意,并站到他跟前将长公主与琉云陌隔绝了起来。 “哼呵”昌平长公主回过神来,气笑了。 “你们姐弟俩还真有意思,自己的父亲无能,一辈子倚靠南琉王府也就算了,琉云陌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自谋生路。” “弟弟无能,姐姐也做老女人,十八芳华已过,却还不嫁人赖在王府,我看你们姐弟俩就是打定主意……” “请公主殿下适可而止”琉云陌突然大吼一声,生生打断了昌平长公主的接下来更难听的话。 “你放肆”昌平长公主双目圆睁,怒不可遏。 “公主息怒”她身后的姑姑丫鬟们纷纷惊恐,喊着息怒。 “公主息怒,我二弟他不是故意的”琉璃忙着替琉云陌解释。 哪知昌平长公主丝毫不留情面,生生一巴掌甩在琉璃的脸上。 “好大的胆子,给本公主跪下” 琉璃与琉云陌两人不为所动,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便是凭着王府的身份也不必跪一介公主。 “公主恕罪”一人穿过人群走到琉璃一侧求饶,正是刚刚赶到的尚书府的殷姝。 见状,昌平长公主更加怒气难平,“好啊,你们一家人都欺到本公主头上来了,当本公主好欺负是么?” “来人,给本公主带下去,既然他们不愿意跪本公主,本公主便让他们尝尝更痛苦的” “是”几个凶恶的嬷嬷领命,上前就要扯着几人走。 周围的人感慨纷纭,大家都听说过昌平长公主的手段,若真被她的人带走,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他们会如何反抗之时,琉璃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昌平长公主面前。 “求公主放过云陌和姝儿,琉璃跪便是” 见状,昌平长公主抬手让嬷嬷暂且住手,并屈身蹲在琉璃面前,手指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道:“现在才跪会不会太迟了?” “公主”琉璃一向沉静如水,满含微笑的脸上此刻尽是恳求。 “给本公主带下去” “是”昌平长公主一声令下,几个粗手粗脚的嬷嬷便欲再动手拿人。 “公主当真要如此吗?”琉云陌不动如山,任几个嬷嬷再拉再扯也捍不动他分毫。 “你敢反抗?”昌平长公主双目危险地眯起。 “云陌,你少说两句”殷姝比琉云陌虚长几月,此时见琉云陌还要更得罪昌平长公主,当即拦住他道。 “呵,我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一而再被你蔑视,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便不知道什么是皇威” “禁卫军何在?” 刀剑与盔甲碰撞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御花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连禁卫军都出动了,今日这事儿怕是不好作罢了。 第41章 掌掴 “三姐,你怎么还拦着我”樊析月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奈何被流云扯住腰带,动弹不得。 “我不拦着你让你去送死啊!”琉玉翻了个白眼儿,“他们至少是南琉王府和尚书府的人,而你什么都不是,你爹不是权贵,你娘更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至于你,还是省省吧,皇上能同意你进宫就不错了” “三姐……” “我就奇怪,前些日子诚安王轻薄你你怎的不敢反抗,今日却这般有勇气”她还记得当时诚安王手脚不安分的时候樊析月被吓得不轻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诚安王殿下不是男人嘛,我又打不过他,况且他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将来有可能要承帝位的,我怎么敢惹他”樊析月委委屈屈地双手互相绞着嗫喏道。 琉玉呵呵一声,还挺有见解。 “你老实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 “三姐,我跟你……”一起去。 “不准跟来”琉玉转头呵斥道。 樊析月委屈地扁扁嘴不敢再动,琉玉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而这方,禁卫军上前将三人押解,就等着昌平长公主吩咐。 “公主这般做,无非就是想帮我王兄除去我们一家,只是公主还没嫁进王府便这般急不可耐,当真有损公主风范”琉云陌也不客气了,反正已经撕开了,与其死的不明不白,不如先讴她一讴。 被禁卫军抓的死死的,琉云陌的嘴却毒得不能再毒。 “你大胆”被戳中了心事,昌平长公主有些窘迫。 “怎么,我说错了吗?皇上还没下旨你便以世子妃的身份自居,急不可耐地想要铲除你认为对你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公主这般,不知王兄知道了还会不会要你这个心胸狭隘的女人” “你”昌平长公主怒到极致,已然昏了头,伸手便欲掌掴琉云陌。 而琉云陌双手被御林军扣住,根本无力反抗,眼看就要被昌平长公主当众侮辱。 一只纤细的手扣住昌平长公主的手腕,另一只手顺手扣上长公主的脸。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平地起惊雷,众人瞠目结舌,各自揉了揉眼,生怕方才是看错了。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唯有琉玉一人不紧不慢地扔开昌平长公主的手,嫌弃地吹了吹另一只打了她的手。 “公主这般容易动怒可不好,当心老得快”琉玉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上一句。 被打懵的昌平长公主反应过来,捂着火辣辣的脸,跺地扯着嗓子哭喊。 “反了反了,竟敢打本公主,真是胆大包天” “公主,天热,您省省,别这么大吼大叫的,当心火气太大头顶冒烟,有损您公主的形象”琉玉说着,还若尤其是地用手扇了扇风。 这春风四月,哪儿来的那么热,是个人都知道琉玉是在嘲讽昌平长公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昌平长公主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我啊?”琉玉笑得无比灿烂地指着自己,道:“我就是我咯” “你……” “公主莫要动怒,她便是世子刚找回来的玉华郡主,乡下丫头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昌平长公主身后的掌事姑姑附耳道。 “乡下丫头?”琉玉一惊一乍地喊道。 那掌事姑姑与昌平长公主同时吓了一跳,这么小声她也能听到。 “姑姑居然赶侮辱圣上亲封的玉华郡主是乡下丫头,公主果然好会教导人,这般藐视圣恩,藐视皇上,该当何罪?” 那姑姑脸色一白,扑通跪倒地上不断磕头“公主恕罪,郡主恕罪,奴婢胡言乱语,绝对没有对陛下不敬的意思” 被琉玉扣上这么一顶高帽子,昌平长公主自身都难保,说她教导不力是小,说她纵容婢女蔑视皇权是大,这琉玉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姑姑跟在公主身边多年,也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人,今日能说出这种话,想必也是多年的习惯所致,看来公主府的规矩确实不怎么森严” “还是说其实公主就有这个意思,这从古至今,虽说女子为帝的例子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公主想做巾帼英雄,称王称帝的心思我也理解,不过我理解不代表皇上能理解,这若是传到皇上和大臣的耳里,指不定就误会公主想要谋朝篡位也不一定” 昌平长公主的脸白的已经没了血色,那掌事姑姑更加吓得手足无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你想怎么样?”昌平长公主不傻,知道琉玉打什么主意,解释再多也只会被琉玉白的说成黑的,不如直接一点。 “爽快”琉玉毫无体统地打了个响指,走到琉云陌几人面前。 “这禁卫军的剑应该架上的是乱臣贼子的脖子,我们南琉王府和尚书府对皇上衷心耿耿,公主这般对他们实在不应该”琉玉的手搭上琉云陌脖子上的剑,不咸不淡道。 昌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秀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道:“放人”。 禁卫军与来时一般如浪潮般褪去。 “我二哥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尚未及弱冠,这做官之事也急不得,今日冒犯了公主也绝对不是故意的,公主大人有大量,便不要与他计较如何?” 昌平长公主不说话,显然是不甘愿。 “公主不说话倒也无妨,这掌事姑姑今日的恶言,我会如实禀告皇上,请他定夺”琉玉不紧不慢地笑道。 昌平闭了闭眼,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多谢公主” “看在公主这般深明大义的份儿上,我再多跟公主说两句,我南琉王府上下和睦,我王兄待大姐和二哥如亲弟妹,公主若真想嫁进南琉王府还是不要没事找事,破坏南琉王府的和睦才是” 昌平长公主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第42章 她该打 “今日多亏三妹我们才能平安脱身,三妹大才,大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琉璃整理着自己身上有些脏乱了的衣裙道。 “不必客气”琉玉淡淡一笑,道:“这事儿虽说是完了,不过人多嘴杂,事情保不准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还是要小心应付才是” “三妹所言有理,大姐,趁宴会还没开始,我们先去整理一下衣物,以免被看出端倪”殷姝深以为然,对琉璃提议道。 “好,我们去去就来” 琉璃与殷姝离开了御花园,樊析月兴奋地跑过来,还没来得及问方才具体的情形,便被琉玉指派与琉璃二人同去了,这昌平长公主心胸狭隘,指不定会报仇,樊析月虽是只纸老虎,但有也总比没有好。 “多谢”待人都散了,琉云陌才冷着一张脸别扭地吐出两个字。 琉玉掏了掏耳朵,“说这么小声,当自己是蚊子呢!” 琉云陌脸色一黑,转身走了。 “切,这么没风度,难怪昌平长公主会找上你”琉玉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 宴会开始的时候已是朗月高挂 “今日请诸位在此一叙是为庆祝世子大胜而归,除掉蛮夷也去掉了朕的一块心病,大家一起举杯敬世子一杯” “敬世子” “世子攻无不克我等佩服” 南阳的皇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星目,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但精神还很壮硕,目光也很清明。 琉玉就坐在琉云笙旁边,距离南阳皇的席位比较近,便借着饮酒偷偷打量了一番。 “昌平人呢,怎么没有见到”一番敬酒封赏之后,南阳皇突然环视了周围一圈,疑惑道。 “昌平她,突然身子有些不适,回去歇着了”一旁的皇后有些遮遮掩掩地道。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南阳皇一眼看出皇后的隐瞒,当即沉了声音。 “这……”皇后吞吞吐吐。 一旁伺候皇上的总管公公见状,立马附耳于南阳皇。 众人只看见上方南阳皇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隐有发怒的征兆。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琉云笙的目光看着上方,却是对琉玉道。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那美丽的公主未婚妻没事找事”琉玉闲闲道。 “胡说什么呢,她不是我的未婚妻”琉云笙沉着声音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我会帮你的”琉玉突然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琉云笙不明所以,正打算问明白就听上方南阳皇问话。 “玉华郡主” “在”琉玉笑得很天真地站起身,道。 对于她这愚蠢的举动,周围的人嗤之以鼻。 南阳皇尴尬地咳了一声,语气还算温和道:“朕听说你与昌平闹了矛盾,还出手打了她是吗?” 唰唰唰,几道视线同时落在琉玉身上,差点没给她盯出个骷髅。 “陛下您听说的没错,但我们没有闹矛盾,是她该打”。 “你”南阳皇沉了脸色。 一旁的皇后更加气氛难平,“昌平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打她,还有你竟敢殴打一国公主,该当何罪” 她女儿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她本就气不过,方才只是碍于皇上她才没说,但现在既然提了,她便要给她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臣女何罪之有,是她无理取闹在先,侮辱臣女在后,臣女只是出于好意教训教训她而已,有什么错?”琉玉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但是她越是理所当然,皇后就越生气越记恨她。 “大胆琉玉,公主岂是你说教训就能教训的,你这是以下犯上” 皇后一怒,气震山河,吃饭的人也不敢吃了,看戏的人越看越起劲儿。 南琉王见此忙与南琉王妃起身跪倒两侧席位中间请罪:“皇上恕罪,娘娘恕罪,玉儿她年幼不懂事,不是故意冒犯公主的,还请皇上看在她初入京都没学过规矩的份上从轻发落” “年幼?”皇后冷笑,“已经是年满十五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若说是没有学过规矩倒也罢,但是连你王府的长女琉璃也没学过吗?” 众人皆惊,琉璃连忙起身跪在南琉王妃一侧,“娘娘息怒,此事尚有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本宫亲耳所闻,你南琉王府众人一齐欺负昌平,难不成还有假?” “本来就是假的”琉玉抢先一步回道,语气颇有些放肆。 “是长公主不讲道理,出言侮辱,臣女们不过是好言相劝,但是长公主竟然出动禁卫军欲拿下臣女等人,甚至出言对陛下不敬,臣女只是出于自保,何错之有?” “大胆琉玉,竟敢血口喷人,昌平自幼学习宫规,知书达理,又怎会做出这等大不敬之事?”皇后气愤难平。 “是不是血口喷人,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长公主身旁的姑姑侮辱臣女乃乡野丫头,但臣女的郡主身份乃圣上亲封,她们这般辱骂臣女,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又是什么?” “还有,这不过是一件小事,长公主竟然大做文章,出动禁卫军扰乱皇宫秩序,身为公主如此不识大体,臣女教训她难道有错吗?” “还是天下广传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用来蒙蔽世人,包庇权贵的无稽之谈?” 琉玉句句犀利,众人听得心脏一颤一颤的,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敢当着当朝皇上和诸位大臣的面说出来,真不知该说琉玉胆大包天还是愚昧无知。 第43章 熊心豹子胆 御花园陷入短暂的沉默,琉云笙默不作声地品酒,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打算。 诚安王一脸激动地看着琉玉,双眼泛着光,这么多年敢这么对父皇说话的,琉玉是第一个。 萧靖王与高尧王也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独树一帜,傲然而立的琉玉,颇有审视的意味。 皇后一脸震惊地看着琉玉,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南琉王与南琉王妃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玉儿胡言乱语,她的话不可当真啊!” “还不退下”南琉王恨恨瞪了琉玉一眼,威严的脸上尽是怒气。 奈何琉玉看都不看他一眼,一人独站,也没有磕头请罪的觉悟。 南阳皇半晌不说话,沉着眉审视琉玉,这可急得南琉王爷和王妃如热锅上的蚂蚁,求情的话说出去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许久,南阳皇才悠悠开口,却是对诚安王说的:“琉玉这番话,安儿怎么看?” 被点到名的诚安王立马站起身,恭敬地回话:“回禀父皇,玉华郡主这般言论蔑视圣威,质疑朝廷律法,实乃大逆不道” 闻言,南琉王和王妃心脏突突直跳,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正视了几分。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宠爱诚安王的程度,只要他说的话一分的道理,圣上都会照办,倘若他说琉玉有罪,而琉玉也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怕是皇上原本想饶过她也会收回成命。 “不过”诚安王话锋一转,带上嬉皮笑脸的不在意“南琉王爷所言不无道理,玉华郡主初入京都,想必还不习惯,父皇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了吧” 闻言,南阳皇的脸更沉了一些,不成器地瞪了诚安王一眼,这么说倒像是在说他斤斤计较。 诚安王讪讪地摸了摸鼻梁,朝琉玉投去一个记得感谢的眼神儿再坐下。 琉玉不领情地撤回视线,这分明就是在帮倒忙。 “琉世子”南琉皇把话锋转到了琉云笙身上,“玉华郡主是你找回来的,如今你怎么看,你又是怎么断定她是玉华郡主的,朕不认为一国郡主会如此不知体统” “陛下见谅,她确是玉华郡主不假,不懂规矩也是真,今日冒犯陛下也情有可原,陛下公正廉明,想必心里已有论断,但是臣还是希望陛下看在琉玉初来乍到的份上从轻发落” 琉云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先是表明琉玉确确实实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罪,但念其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继而给南阳皇一个面子,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皇上的决断。 这般夸赞南阳皇英明圣武,想来就是他想要处置琉玉也得先掂量轻重,毕竟是关乎颜面的事,若是因为一点小事便与琉玉计较便失了他的容人度量就有损他帝王的威名了。 果不其然,思量半晌,南阳皇道:“既然诚安王和琉世子都替你求情,此事便就此作罢,但是规矩是人教的,朕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闻言,南琉王与王妃赶忙叩谢:“谢陛下,臣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 琉玉一言不发地坐回去,拧着眉盯着琉云笙,这人看似处处以南阳皇为尊,实际却是步步紧逼,看似南阳皇胜了一局,却是不得已顺着他的台阶下。 “不顺心的事就让它过去,今日君臣同乐,诸臣尽兴”一扫阴沉的脸色,南阳皇举杯道。 诸臣回敬,歌舞兴起,丝竹悦耳,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朕近日听闻玉华郡主和诚安王走得颇近,前几日还一同去了墨香阁与蓝颜莞,可有此事?” 琉玉刚吃上两口便被南阳皇点名,而且还是跟诚安王扯上关系,大好的食欲顿时减半。 “回父皇,确有此事”诚安王风流倜傥地回道。 “嗯”南阳皇点了点头道:“玉华郡主刚到京都人生地不熟的,难得与你认识,往后你便多带郡主熟悉熟悉京都,也免得郡主不懂事吃了暗亏” “是,父皇,包在儿臣身上”诚安王一双风情的桃花眼满含笑意,回答得一本正经。 琉玉猛翻白眼,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老皇帝打算把她跟诚安王凑一对? “玉华这么多年都生活在外,想必受了不少苦,初次见面作为见面礼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想要什么尽管提”话锋一转,南阳皇又把话题扯回到琉玉身上,而且一改方才凌厉的态度温和得不行。 果然伴君如伴虎,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前一秒还对她厉言相对,下一秒便能笑脸相迎,不过礼物嘛还是要收下的。 “受苦算不上,不过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琉玉也不好意思拒绝”琉玉笑得极为腼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她是不好意思。 南阳皇哈哈大笑道:“说吧,想要什么?” “琉玉听说陛下有意将昌平长公主许给王兄,琉玉希望陛下能答应琉玉不要将长公主赐给王兄” “啪嗒”杯子碎裂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一个个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鹅蛋。 南琉王夫妇被吓得心脏直抽搐,这大逆不道的丫头是要把王府给害了才甘心呢! 南阳皇的脸色瞬间冷了八个度,皇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圣旨未下,琉玉就把皇上的心思摆到了明面上,还当着这么多人要求皇上不能把公主嫁给南流世子,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她胆大。 第44章 王爷发怒 “玉华,你这是什么意思?”南阳皇沉声道。 “陛下难道没听明白吗,昌平长公主那么嚣张且比我还不识大体,若是嫁进王府还不得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啊” “你的意思是朕的公主配不上你南琉王府?” “公主金枝玉叶,千金之躯怎么会配不上呢,是我王兄配不上公主,不敢高攀”琉玉嗤嗤一笑。 南阳皇沉眸凝视琉玉良久,对琉云笙道:“琉世子也是这么想的吗?” 琉云笙不急不缓地喝掉杯中剩下的美酒,应声道:“公主千金之躯云笙自然是配不上的,但是不与公主成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顿了顿,又道:“昌平长公主心仪之人并非云笙,若是强逼长公主嫁给云笙岂不是委屈了她”。 “对对对,长公主不喜欢我王兄,陛下就别强人所难了”琉玉从旁连声附和。 南阳皇冷着脸凝视琉玉片刻,叹了口气道:“朕本来也没打算赐婚给他们,玉华你为你王兄的婚事着想朕能理解,这件事情先暂时搁置,朕也累了先行一步,诸位爱卿随意” “皇上”皇后担忧地唤了南阳皇一声,扶着他走了。 “恭送陛下” 好好一顿晚宴就这样不欢而散,皇上一走诸位大臣也没心思在留在这儿,纷纷告辞。 临走前不论是臣子臣子夫人女儿都用奇怪的眼神瞄琉玉一眼。 “切,这老皇帝也真是的,说个话也含糊其辞,一点都不爽利,答应我不就完了吗?”出宫的路上琉玉忍不住囔囔。 闻言,琉云笙没什么反应,到是老王爷一听就来气,“你还说!” 琉玉被吓了一大跳,“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反了天了你,这么没大没小,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老王爷气得不行,怒火冲天地大步走了。 “王爷”南琉王妃给了琉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跟着跑了。 “他这么生气做什么,我惹他了吗?还是你惹他了”琉玉一脸疑惑地对琉云笙道, 后者不理会她。 “那是你吗?还是你”琉玉又对琉云陌和樊析月道。 琉云陌根本懒得理她,倒是樊析月一脸无辜地摇头。 “算了,懒得理他”琉玉撇了撇嘴。 才刚踏进王府的大厅,老王爷一掌就将一把椅子给拍碎了。 “你给我跪下!”老王爷怒气冲冲地坐到主位上,指着琉玉道。 “我为什么要跪下?”琉玉满脸无辜。 “你跪不跪”老王爷可算是怒火冲天头顶都快冒烟,其他人都被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跪”琉玉一脸莫名其妙,动不动就让她跪,当她是什么。 “反了天了你,来人,让她跪下”一声怒吼,立马两名侍卫涌进屋子里,琉玉一个没防备就被他们踢在膝盖弯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南琉王妃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琉玉。 “谁也不准扶她” 南琉王妃的手一顿,转身气冲冲地瞪了南琉王一眼,坐了回去。 琉玉被人死死摁住挣扎了几下也挣脱不开便只能瞪着一双剪水眸。 “先是殴打诚安王殿下不说,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掌掴昌平长公主,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南琉王厉声吼道:“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难道真想把我们一家子害死才甘心吗?” 琉玉不屑冷嘲:“我打他们,那是他们该打” “你还敢顶嘴”一怒之下,南琉王爷随手抓过桌上的茶杯就朝琉玉掷去。 “靠”要不是被人摁着,琉玉起码一跳三丈高。 一只手快很准地接住茶杯,琉玉将被子砸在地上,‘嘭’的一声碎裂,在场之人皆为之一阵,愣了瞬间。 回过神来,南琉王妃一拳捶在南琉王爷身上,“你疯了不成,要是砸到宝贝女儿你负责” 南琉王爷恨铁不成钢地瞪视她,“都是你惯着她,才会养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什么我惯着她,这么多年女儿没在身边我当然要疼她,她一时做错事情也是难免的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还扔东西,万一打伤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一向温柔大方的南琉王妃发起火来也是颇为吓人的,平常的仪态全无,对着南琉王爷又是打又是骂。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们不敢插话,而唯一说得上话的琉云笙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爷样,喝着小茶,看着好戏,完全没有要帮琉玉一马的意思。 樊析月也很担忧琉玉,但是没胆子说什么,因为她根本没胆子反抗南琉王爷。 “行了行了”南琉王爷无法只能先按耐住南琉王妃,道:“说来说去都是规矩没学好” 琉玉眼皮一跳,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南琉王爷下一句话就是“从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待在王府,哪儿都不准去,我会去请皇上从宫里调两个有经验的姑姑来府上教你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出府” 言毕,南琉王爷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第45章 兵伐言谋 南琉王妃连忙起身赶走压制琉玉的护卫,将她扶起来。 “乖女儿,你没事吧?” “三姐,你没事吧?”樊析月也上前道。 “没事,多大点儿事啊”琉玉摇头,她琉玉谁啊,小事一件。 “都怪你父王小题大做,让你受苦了”南琉王妃百般怜爱道。 琉玉认同地点头。 “王妃,既然三妹没事,我们便也先回去了”琉璃对南琉王妃道,继而看了樊析月一眼。 “三姐,那我也先回去了”樊析月赶忙道,有些事情她们不方便参与。 待她点头,琉璃便与樊析月琉云陌二人一同离去。 离开之际,琉云陌与琉玉擦身而过,脚步顿了顿,看着琉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母妃,我也先走了”一直当大爷的琉云笙拍拍衣袍便想走人。 “你站住”没对方才琉璃那般客气,南琉王妃一把揪住琉云笙的袖子,“你父王发脾气你也不知道拦着,凭白的让玉儿受委屈” 琉云笙无奈摊手“犯错的是她,怎么母妃说的好像今天顶撞圣上的是我一般”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母妃,我累了,先去休息”琉云笙拿回自己的衣袖。 “诶,你”南琉王妃没能阻拦下,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算了,母妃,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琉玉拉着南琉王妃道。 “你这孩子就是善良,你父王也真是的对你这么严厉”一见琉玉这么得体,南琉王妃越发疼惜得不行。 “我也奇怪,搞得我不是他女儿似的”琉玉小声嘀咕。 “什么”由于太小声,南琉王妃没听太清楚。 “啊……没什么”琉玉摇了摇头,“母妃,我也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接受那些姑姑们的虐待呢!” “好好好,乖女儿,快回去休息吧” 回到淡月居,琉玉呜咽一声躺在大床上,一想到明天的苦日子就头痛。 她前世也看过不少小说电视剧,那部还珠格格里容嬷嬷拿针扎紫薇的剧情她可是耳目犹新,也不知道这里的那些老嬷嬷是不是也那样。 一想到这个,琉玉就想起罪魁祸首南琉王爷,她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女儿,之前她就一直怀疑,是不是她的身份其实是假的,只是琉云笙威胁她,她便也把自己当真的了,看来得验证了才知道。 “长鱼” “小姐,怎么了?”闻声,长鱼推门进来。 “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是,小姐” 备好水,长鱼道:“小姐,我伺候你沐浴吧!” 琉玉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样吧,你去帮我请楚韵姑娘,我今日有些乏了想请她来帮我捏捏,她的手法可好了。” “好的小姐,长鱼这就去” 长鱼一出门,琉玉就开始脱衣服,走到镜子跟前,以别扭奇怪的姿势看着肩背上的胎记。 第一次看到这个胎记的时候是在验身份的时候,就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鲜红色梅花印,但是现在看上去好像眼色淡了些。 琉玉走到浴桶便,浇着水洗那块胎记,但是怎么洗都洗不掉,但是这颜色确实比原来淡了不少。 嘭嘭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楚韵温婉的声音:“郡主” 琉玉扑通一声钻进水里,“进来” 还是那么清婉的一个人。 “今日受了惊吓,便想起楚姑娘的手法,便让长鱼去叨扰了”琉玉客气一笑道。 “郡主客气了,这是楚韵应该做的”楚韵笑着走到浴桶边帮琉玉捏肩膀。 “那怎么好意思,你可是世子爷身边的四楚,我可不敢随便发号施令”琉玉半开玩笑道。 肩上的手一顿,楚韵只笑笑没说什么。 “楚姑娘会用药吗?”琉玉道。 闻言,楚韵愣了愣道:“郡主说笑了,楚韵只是一介平常女子得世子看重留在身边哪会用什么药啊!” “是嘛”琉玉似笑非笑道。 “……自然” “据我所知,一秦四楚,一秦是秦羽,善兵,四楚是楚辞善伐,楚怀善查,楚悦善言,而楚韵姑娘你,善谋” 楚韵不知道琉玉想说什么,便静心聆听下文。 “世人只知楚韵姑娘善谋,却不知,其实你还善用毒,用毒者对医术药物自然也有了解,我说的对吧,楚韵姑娘” “……郡主你想说什么?” 琉玉轻声一笑,“我想说,我身上的胎记其实是假的对吧?” …… 楚韵的手顿住,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眩晕席遍大脑。 “郡主,你”话才说道一半便晕了过去。 琉玉看了她一眼,起身穿好衣服,对门口喊道,“长鱼” 梦昙闻言推门而入,见一旁晕在地上的楚韵,吓了一跳。 “小姐,这” “什么都不要问,你在这儿看好她,我出去一躺很快回来”说罢也不等长鱼问明白便三两步走了出去。 第46章 原是替死鬼 浅陌流笙 “这么晚了,郡主怎么来了?”见到琉玉楚悦有些讶异。 “你们世子爷呢?”琉玉道。 “在,在房里”见琉玉有些杀气腾腾,楚悦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二话不说琉玉就要闯进去。 “郡主,我,我去给你通报”楚悦赶紧拦住她道。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你到外面去看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啊,是”愣了愣,楚悦应声退到了院门口。 ‘嘭’一声,琉玉一脚踢开琉云笙的房门。 院外的楚悦一个惊悚,吓得赶忙抱紧自己。 黑漆漆的房里一束火光燃起照亮了屋子。 琉云笙坐在桌边,收回点蜡烛的手看着杀气腾腾的琉玉,满身闲适道,“你这深夜造访是想杀人还是索财?” “琉云笙”琉玉咬牙切齿,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上。 琉云笙凝视她,静待下文。 “你说你到底是抽的什么风把我弄到这儿来,你神经病是吧,明知道我不是玉华郡主还非要让我冒充她”琉玉的每一个字里都充满了火气,就快将琉云笙烧掉。 “现在才知道未免也太晚了些”琉云笙淡淡道。 “什,什么意思?”琉玉白眼。 “我以为上次你答应我那三个条件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你的意思是你没打算瞒我?” “纸包不住火,要想隐瞒世人,你这个当事人不配合怎么能行,只是我没想到你的洞察力这么弱” “你明知道我不是还非要当我是,把我送火坑里你就高兴是不?”琉玉瞬间炸毛,想想就一肚子气。 要说她真倒霉催的穿成郡主她也就认了,大不了多努力努力逃掉就是了,但是她明明不是凭什么要当替死鬼。 “谁让璞玉偏偏就出现在你手里呢?”琉云笙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了,我怎么知道你们家的玉会出现在我身上,真是奇了怪了” 琉云笙没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哑巴啦”琉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告诉你,既然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你就别想我继续待在这儿,我会尽快离开的”言毕,琉玉转身便走。 “站住”两个字如石子入湖底,惊起一片波澜,低沉却让人不得不听从。 “你兰州的母亲你不管了吗?” “你又威胁我”琉玉咬牙切齿。 “你一个人孤立无援,若是没了我我保证你回不了兰州,更别提带你娘一起走” 琉玉暗恨,明明他的话该死的恼人,却又该死的有道理。 “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不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方式逃走,否则你今日也不会做出这些事?” “你什么意思?”琉玉蹙眉,防备地看着他。 琉云笙轻哂,“你还在装傻,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 琉玉不说话。 “你明明可以不用打昌平长公主,却故意给了她一巴掌,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软下态度,圣上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故意惹恼他” “我本来就是不服输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他低声下气”琉玉反驳道。 “是吗?”琉云笙似笑非笑,“那你为什么要向圣上提要求,让他不准把昌平长公主嫁到府上来,也是因为不服输” “你又不喜欢她,我帮你解决一桩麻烦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好心当做驴肝肺” “呵,你真有那么好心”琉云笙轻嘲,“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惹怒圣上,惹怒父王,惹怒我,好让我们对你失望,不理会你,你要逃跑便要容易许多” “……那你是想多了,我可没那么多心思,我很单纯的”好吧,虽然她自己说起来也觉得脸红。 “好吧,你要这样自欺欺人也行,只是你兰州的娘怕是会有危险我也不能保证了。”琉云笙无所谓道。 “琉云笙,你老是威胁我”琉玉气得直跳脚。 琉云笙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威胁你,要么跟我合作做高高在上的郡主,要么就带着你娘做亡命之徒,每天食不果腹舔着刀口过活,你自己选吧”。 琉玉犹豫了,好吧,她承认他说的是真的,若是摒弃了郡主的身份她便无权无势,虽说有些身手但是在这里没有先进的武器,她跟本斗不过这里的高手。 但如果答应他与他合作,安全起码是保住了,但自由却要因此丢掉,划算吗? 当然不划算,但是谁让她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呢,暂时丧失自由也无妨,为了将来长久的自由。 “好吧,我答应你”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到时候我定叫你后悔”琉云笙突然冷下声,沉眸看着琉玉道。 琉玉心里一颤,莫名有些心虚。 “你,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琉玉眼神闪了闪道。 “不过既然要合作,是不是得拿出点诚意”话锋一转,琉玉嬉皮笑脸道。 “你想知道什么?”琉云笙道。 “今天那老皇帝找你们去干什么,他是故意把你们指开的吧”其实她一直挺好奇的,老皇帝到底是用了什么借口能名正言顺地把众多大臣一块儿叫走。 第47章 魔鬼训练 “……蓝颜莞的刺客还记得吗?”琉云笙淡漠道。 “是为了这事儿?”琉玉了然,这个理由确实足够。 “嗯”琉云笙点头 “那刺客查到了吗?”琉玉又问。 “要是那么容易那些刺客也就进不了京都了”琉云笙抿了一小口冷茶,淡淡回道。 这是大实话,要是对方那么弱他们也不用混了。 “那之前楚州的那些人呢,依你看是一波人吗?”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敢袭击她姑奶奶,她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好说,不过我已经让楚怀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琉云笙淡淡看了她一眼道。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琉玉点了点头 “回去还是让楚韵把胎记给你补上,以免被有心人利用”琉云笙道。 琉玉转身看了他一眼,点头走了。 回到淡月居,琉玉推开房门,见眼前的场景差点没吓一跳。 这什么情况,不是让长鱼看着吗,看这境况倒像是楚韵专程在等她,而长鱼是被看守的人一般。 “郡主的疑问可是都问清楚了?”楚韵笑问道。 琉玉眼角一跳,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 长鱼丈二摸不着头脑看着她俩。 “长鱼你先出去吧”琉玉道。 “是,小姐”长鱼点了点头离开。 “楚姑娘不愧是四楚之一,看来我的迷药对你还起不了作用”琉玉道。 “郡主拿那么普通的迷药来对付楚韵,未免太小看楚韵了”楚韵笑意吟吟道。 “呵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这个琉云笙好算计,看来她让长鱼带楚韵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好一招瓮中捉鳖。 她刚刚是仔细察觉到了楚韵在她肩背上的动作才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却没想到她其实是故意让她发现的。 明明是她在转移楚韵的注意力却反倒被利用,上一次是因为她太大意了没有防备,这一次她的打算却被琉云笙摸透了。 “老狐狸”琉玉暗咒一声。 “郡主,过来吧”楚韵指了指身后的大床,示意她。 琉玉无奈一叹,认命地走过去。 次日一大早,琉玉正在睡梦中就被人叫醒。 睁开眼睛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第一时间琉玉想到的就是容嬷嬷。 “奴婢见过玉华郡主”那姑姑福身道。 “啊……”一声惨叫从琉玉口中发出,惊飞了满园早起的鸟儿。 苦日子就要开始了。 “郡主,吃饭的时候不能这般狼吞虎咽,要淑女,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从早饭开始琉玉便倍受折磨。 好不容易熬过早饭,真正的魔鬼训练才正式开始。 淡月居院子里,琉玉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抽筋了。 “不对不对,郡主您的牙齿又露出来了,收回去”一位李姑姑纠正琉玉的笑。 还真的是古代啊,这些走不碰裙笑不露齿在她前世早就淘汰了不知多少年,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荣幸’来切身体会古人的迂腐。 天杀的,都是琉云笙的错,要不是他带她进京,这一系列的事都不会发生。 “郡主,您又笑错了,要像奴婢这样,轻轻的笑” ‘呕’琉玉差点没把吃的早饭给吐出来,这么一张老得已经沟壑纵横的脸配上这样的笑,她真是胃都开始翻腾了。 “郡主,请您认真一点”李姑姑板着一张脸教训。 “好好好,我认真,我认真”生怕惹恼这些老家伙受到非人的折磨,琉玉只好忍一时是一时。 “郡主,请您再从新笑一次” 靠,当她是卖笑的啊! “郡主,您又错了”李姑姑头痛抚额。 琉玉上嘴唇碰碰下嘴唇,掩住自己洁白的牙齿。 在经历了无数个‘您又错了’之后,琉玉总算能好好笑着度过这一关了。 “下一项,走路,这走路是一门技术,不能碰到裙摆,也不能发出声音,还……” “不能发出声音,你当是鬼在走路呢!”琉玉不屑道。 “郡主,身为女子说话怎能这般粗俗,鬼怪之说不可妄论”李姑姑板着脸教训道。 “我”琉玉瞪大眼睛正想反驳两句,奈何眼睛没李姑姑大,反被瞪了回来。 “郡主,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您要学的还很多” “我不过就冒犯了圣上两句,你教我宫廷规矩就行了,还叫我这些繁琐的礼节做什么?”她早晚被这破规矩累死。 李姑姑不苟同琉玉之言,当即道:“这是王爷的意思,郡主初入京都什么也不懂当然得从头学起,还请郡主相信奴婢,不出一个月奴婢定将郡主训练的与宫中娘娘们一般无二” 琉玉撇撇嘴,“谁稀罕跟她们一样,一个两个都是木头人,一辈子只能按照既定的规矩礼仪做事” “郡主不可胡说,能进宫当娘娘可是女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李姑姑气生生道,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看着那些荣华富贵的主子们有多羡慕。 “切,懒得跟你争”琉玉挥挥手,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郡主做什么,这训练还没结束呢!”李姑姑见琉玉就坐下了,立马走上前道。 “我休息一下不行啊!”琉玉一脸不爽道。 “郡主要知道,这时间如生命万万浪费不得” “……”琉玉头疼地抚额,这些老古董,迂腐。 “三姐”一声爽利的呼喊从淡月居门口传来,樊析月兴奋地一蹦一跳跑进来就往琉玉身上扑。 第48章 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见状,李姑姑忙挡在琉玉身前“樊小姐见谅,郡主现在正学规矩不方便见客” “你给我让开”樊析月恼火地一把推开她,以致力道过大,李姑姑一不小心就被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我的老腰啊!”李姑姑躺在地上捂着摔疼的腰嗷嗷大叫。 “三姐”樊析月挽着琉玉,看着躺在地上受伤不轻的李姑姑,有些不好意思地咬着唇辫。 “长鱼”琉玉唤了一声。 “小姐”长鱼赶忙从外面跑进来,见李姑姑躺在地下,有些讶异。 “小姐,这” “快把李姑姑扶起来,她可是宫里贵人身边伺候的红人,伤不得”琉玉阴阳怪气地吩咐道。 “是,小姐” “小心着点儿啊”琉玉在一旁指手画脚,忙得不亦乐乎,但能从她的话里听得出几分嘲意。 “哎哟,我的老腰诶”李姑姑一边撑着长鱼起身,一边痛呼。 “真是不好意思了姑姑,析月一向莽撞,不小心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琉玉一脸抱歉地对李姑姑道,可是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李姑姑憋着一张老脸,因为疼痛脸皱成了一团,听琉玉这么说连忙掀起苦笑。 “郡主说的哪里话,奴婢哪敢,哪敢跟樊小姐计较,只是奴婢这腰伤确实不轻,今日怕是不能继续教习郡主规矩了,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 “诶,你先别急着走啊,待会儿我派人送你”琉玉表现出一副关切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点儿路奴婢还是能走的,就不劳郡主费心了”李姑姑可不敢接受她的好意。 这一个两个都是母老虎,说不准待会儿又冒出来一位祖宗把她的小命给弄没了。 “郡主,奴婢先告辞了”言毕,也不等琉玉说话,李姑姑便扶着腰一瘸一拐地逃也似的走了。 “慢走啊,有空常来玩啊”琉玉对着她的背影笑得可欢了。 “三姐,我这招用的好不好”待人走远,樊析月一脸激动地对琉玉道。 “好招啊,至少算是帮我解放半天了”琉玉一手抱住樊析月的肩膀,叹道。 幸亏她聪明早就做好准备让长鱼去找樊析月来。 李姑姑刚离开不久,南琉王爷便怒气冲冲地来了,还把琉玉和樊析月训斥了一顿,并且勒令这一个月内樊析月不准再见琉玉。 “太过分了” 樊析月有些怕南琉王爷,便只能依他之言离开,不然还担心被赶回去,但是樊析月走了,琉玉就不爽了。 “啊,气死我了”琉玉一掌拍在檀木桌上,桌上的茶水都为之抖了三抖。 “小姐,当心你的手”长鱼连忙拉住琉玉,生怕她会伤了自己。 “小姐,你也别太生气了,析月小姐不会有什么事的,过几天等王爷气消了她便会来找你了” 琉玉收回手坐在凳子上,“我气得不是这个”而是没有了樊析月往后她的日子可不好过,她一个人没人配合不好办事。 “算了,明日事明天想”琉玉一头栽进被窝里,总之今日是躲过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无聊的一天算是过去了,第二天迎接琉玉的依旧是一张容嬷嬷似的脸。 “奴婢见过玉华郡主” 琉玉翻身坐起来,手撑着额头,一脸郁闷的看着床前之人。 “您又是哪位姑姑啊?” “回禀郡主,奴婢姓奇,人称奇姑姑,昨日李姑姑不小心伤了腰,所以今日奴婢来代替她教习郡主规矩”那奇姑姑面上带笑,眼里却含着些微惧意。 想来也是,看到李姑姑好生生一个人来到府上不到半天就折了腰,想想谁不怕啊! 琉玉假装没看她的畏惧,只点了点头,唤了长鱼进来替她梳洗。 果然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都跟容嬷嬷一个样,这奇姑姑也是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郡主,今日奴婢要教您的是最基本的礼仪,先是坐,再是跪拜之礼” “首先咱们这个坐呢必须要轻,坐下的时候扶着裙摆轻轻地坐” “哎呀,不对不对,您坐的时候不能把凳子弄响,还有您的腿不能放在凳子上快快拿下来” 琉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还野蛮地翘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可没把奇嬷嬷吓坏,这姑娘家怎么能坐得这般没体统呢! 奇姑姑忙把琉玉的腿拿下来放好在地上。 “郡主,您看看奴婢,奴婢亲自给您示范” 奇姑姑走到另一张凳子旁,微笑着轻轻地慢慢地坐在凳子上,果然是一丝声响都没有。 琉玉朝她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郡主也可以做到的,来再试一次” 经过半天的时间琉玉总算能好好坐了,虽说凳子还是咯吱响个没完,但至少她没再把脚翘到凳子上了。 看了半天,奇姑姑也看出来了,琉玉就是故意的,故意学不好,故意气她。 想她再怎么也是良贵妃身边的老人,以前教导良贵妃的时候也没这么窝火过。 越想越气,越生气就越想出出气。 “郡主,这先延后,我们先来学习跪拜之礼吧,您经常进宫,若是行不好礼怕是会惹恼圣上。” 说罢,奇姑姑便在凳子上坐下了。 琉玉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郡主学习跪拜之礼自然要有跪拜的人才能全身心投入,专心学习”奇嬷嬷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你的意思是要我跪你”琉玉指了指自己再指指奇姑姑,肯定道。 “奴婢可没有这个胆子让郡主跪,这只是为了学习” 好,……有道理 第49章 王妃发威 “奇姑姑说得有理,但是我乃皇上亲封的玉华郡主,哪怕只是学习也不可能跪你奇姑姑吧,恩?”琉玉挑眉道。 “这,这话虽如此,但是我受皇上与王爷之命也算是您半个老师,在宫里后宫那些主子们也都是经历过得,奴婢也斗胆接受过她们的跪拜,论辈分郡主您也不亏”奇姑姑说的振振有词 “呵呵,这么说奇姑姑您还挺得意啊!”琉玉冷笑。 “你” “你什么你,奇姑姑方才那番话本郡主完全可以视作大逆不道,居然敢以本郡主的老师自居,还敢把自己提到宫中娘娘的同等地位,奇姑姑这是想干什么”奇姑姑正欲训斥两句,琉玉便冷声打断她。 “您觉得宫里的主子们跪过您您便是主子了吗?看来这规矩不是应该你来教我而是该我来好好教训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大逆不道我比你更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老师” 奇姑姑被琉玉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全往她头上扣,她就是想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 “郡主误会奴婢了”奇姑姑扑通一声跪在琉玉面前。 这么大的罪她担待不起啊,若是传到宫里她指不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误会?本郡主亲耳所闻,你说是误会?”琉玉笑了,笑得莫名诡异。 看我今天不把你给逼走。 “玉儿,这是怎么了?”南琉王妃突然出现在淡月居门口,身后的秋水姑姑端着一盘子食物。 “母妃,你怎么来了?”琉玉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心里却在嘀咕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的计划都快达成了。 “见过王妃娘娘”奇姑姑连忙跪着朝南琉王妃行礼。 “姑姑你怎么跪在地上,快快起来”南琉王妃见奇姑姑竟然跪在地上,忙把她扶起来。 “王妃娘娘,没什么,就是奴婢在教郡主行跪拜之礼,亲自做给她看看”奇嬷嬷赶紧解释道。 “让奇姑姑费心了,玉儿她不懂事给你带来麻烦了”南琉王妃笑道。 “不敢不敢” “对了,玉儿,母妃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快来尝尝” 南琉王妃示意秋水把糕点端上来。 “谢谢母妃” 琉玉开心地接过糯米糕,全无形象地吃起来。 “慢点儿吃,小心噎着”南琉王妃在一旁仔细地扶琉玉的后背,连让秋月上水。 奇姑姑看着琉玉的吃相,暗自摇头,这要怎么才教的好啊,还不能来硬的,随便一句话就能被她颠倒黑白,比宫里那些祖宗还难伺候。 “嗝”一整盒糯米糕全被琉玉扫得一干二净。 “吃饱了吗?”南琉王妃道。 “饱了”琉玉点点头。 “好,那母妃就先回去了不耽误你学习了啊” “好” “王妃且慢”奇姑姑唤住南琉王妃。 后者疑惑回头,琉玉也奇怪地看她,她又想做什么。 “王妃娘娘,方才奴婢正在教习郡主跪拜之礼,但是奴婢想了一下,以郡主之尊是万万不能跪奴婢的,但您是她的母妃,跪您就理所当然了” 琉玉懂了她的意思,果然是在宫里待惯了的老贼,这么狡诈,跪不成她,她也是要让她好好跪一跪的。 于是,下一刻的场面是这样的。 南琉王妃坐在凳子上,琉玉就在她面前站起来又跪,跪了又起来,不断反复,而奇姑姑站在琉玉一旁指手画脚。 “郡主,这样不对,您跪下去的时候要用力才能表现出诚意” 靠,琉玉暗咒一声,这个老不死的,敢从背后对她下手,她的膝盖啊痛死了。 “还有郡主您跪下去磕头的时候要先这样,直起身子然后坚毅地伏下身去”奇姑姑扶着琉玉的身子暗中用力压着她叩拜。 琉玉不好当着南琉王妃的面反抗,却着了奇姑姑的道,额头砰一声撞在地板上。 ‘嘶’老不死的。 奇姑姑一直装着在教琉玉的样子不断拉着她叩头。 几次下来,琉玉觉得她都快耳鸣目眩眼前出现星星了。 “这差不多就行了吧”南琉王妃虽然没看出来奇姑姑的劲道,但是看着琉玉这不断磕头下跪的也心疼。 南琉王妃起身将琉玉扶起来,看到她额头上红肿一片下了一大跳。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磕这么用力做什么,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王妃这话可说错了,这学的时候不认真往后若是冒犯了圣上和宫里的娘娘可就后悔莫及了”奇姑姑立马在边上煽风点火。 闻言,南琉王妃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心思,都是宫里的受气包难得出来了便耀武扬威,居然敢打她女儿的主意,找死。 “秋水” “王妃”被点名的秋水立刻上前应道。 “把奇姑姑送回宫里,顺便告诉良贵妃,这种连自己都不懂规矩的人往后就不要送到王府来了” “是,王妃”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奇姑姑吓得手足无措跪在地上磕头。 要是真这样说了,她就死定了。 “带走”南琉王妃毫不心软地下令。 “是”秋水抓着奇姑姑就往外扯。 这奇姑姑年岁大了自然不是秋水的对手,三两下就把人带走了。 “娘娘饶命啊,娘娘” “……” “母妃,谢谢你”琉玉抱着南琉王妃笑嘻嘻地撒娇。 “敢让我的女儿受委屈,不想活了她,来我们进去擦药”南琉王妃心疼地摸着琉玉红肿的额头,带着她进屋擦药。 擦好药,南琉王妃还是气不过。 “说来说去都是你父王发神经,我去找他评理去,让他不要再找人来了” 说着,人已经到了房门口。 琉玉没阻止,要是能阻止南琉王爷最好,若不然她还得自己想办法。 第50章 玲珑心 第二日,琉玉原本抱着可以睡懒觉的心态呼呼大睡的,却被长鱼给摇醒了。 “小姐,又来了一位姑姑”长鱼也替琉玉委屈,奈何她什么都做不了。 琉玉拉过被子继续把自己遮了个严实,看来母妃昨晚没成功啊,啊…… 琉玉在心里哀嚎了一百遍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这位姑姑,怎么称呼啊?” “回郡主的话,奴婢卑名容桂”那姑姑战战兢兢地回道。 昨日奇姑姑的下场至今还耳目尤新,那叫一个悲惨。 “容嬷嬷”琉玉惊道,这位才是正宗的啊,不过看她一副胆小的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只雏鹰还是雄鹰,总之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没一个好货。 “容姑姑,今日你要教我什么?” “回郡主,重复昨日奇姑姑没教好的” 琉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痛着呢! 见琉玉的动作,容姑姑赶忙道:“郡主放心,昨日是奇姑姑不懂规矩让郡主受了苦,今日出宫前良贵妃娘娘交代过了,奴婢定不会让郡主受苦” 看来是个得心的,与正牌容嬷嬷差多了,但是只要是教规矩就是累的,也不能怪她手下不留情了,若是不一天气走一个,这苦日子便没头了。 于是想当然的,这位姑姑又得跟琉玉说拜拜了。 只是比之前两个好的是没伤筋动骨更没搭上小命,只是不小心落水里染了风寒。 这算是琉玉手下留情的了,只是她没想到是宫里人多还是怎么的,一天换一张新面孔,连着接下来的三天都有人准时来报道。 好吧,既然要送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正愁手痒痒。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的。 宫里来的姑姑们早上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回宫的时候不是抱着脱臼的手就是捂着折了的腿被人抬回去,再不然就是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回去。 而这些都是琉玉不小心导致的。 这些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几乎每天都有人看到从南琉王府抬出去的伤员,百姓们纷纷猜测府上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说是府上的人虐待下人,有人说是不小心伤着的,更有人猜是府上出了暴虐狂。 “小姐,大小姐来了”长鱼掀开屋里的珠帘道。 “这么晚来打扰三妹真是不好意思”琉璃依旧笑得那般温柔大方,就像一个百年不变的洋娃娃。 “大姐能来玉儿求之不得呢,快请坐,长鱼上茶” “大姐这么晚来找玉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琉玉道。 琉璃在琉玉对面落座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听说三妹的院子不怎么平静特来看看”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姐有事不妨直说”一猜都知道是为了她打伤宫里的姑姑之事来得,就是不知道是受谁之命。 闻言,琉璃倒也不显尴尬,直言道:“那我便直说了,三妹这般做只会更加惹恼王爷,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况且宫里的姑姑多得数不清,三妹能赶走七个八个难道还能赶走七八十个嘛” “另外,这些姑姑都是背后有主子的,王爷请皇上派人来,皇上便找了后宫的妃嫔来安排,但如今一个两个都残废了回去,现在是没人说什么,但难保她们心里不会记着,往后三妹进宫的时日会有很多,当然也不乏后宫娘娘们的宴请,若是将来她们摆你一道可就不划算了” 琉玉认真听着,这琉璃的心思果然通透,只是她想不通为何年过十八也未嫁,想来求亲的人自是不少。 虽说在她看来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但身处异世就不得不用这里的思维考虑,而她这般来提醒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大姐说的有道理,但现在该得罪的都得罪了,大姐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好办法还算不上,只是能不得罪便不要再得罪,三妹应该做的是怎样打消王爷的想法,才能真正安生” “你我姐妹一场,我在京都待惯了但三妹你不熟,我便想着看能不能帮到你一些”琉璃解释道。 琉玉轻轻一笑,“谢谢大姐的提醒,玉儿会记在心里的” 每个人都有寻找依靠的权利,琉璃也有,在南琉王府她只是二房的女儿,没什么地位,但她不一样,她是皇上亲封的玉华郡主,光这一层身份便能压人一头。 “小姐,茶来了”长鱼端着热茶放在桌上。 “这茶我便不喝了,我先回去了,若不然被王爷知道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琉璃笑着起身道。 琉玉也不加阻拦,“好,长鱼替我送送大姐” “大小姐这边请” 琉璃点了点头离开。 琉玉在原地坐了片刻后打定主意起身拿起披风出了门。 琉璃说的有道理,她暂时还不能离开京都,那往后不可避免的要进宫,但她也不想继续忍受这些可恶的宫规折磨。 唯今之计,就只有找他了。 第51章 亲密 浅陌流笙 “郡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楚悦一见琉玉就想到之前她狂暴的踢门,不会又是来找茬的吧。 “你们世子呢?” “世子在书房”虽然怕但也得说啊,不然死的更惨。 琉玉没闲功夫理会楚悦的花花心思,径自朝书房走去。 这一次没有残暴的踢门,琉玉好心地先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允许方才推门而入。 书房里琉云笙正在跟秦羽讨论什么,见琉玉来,秦羽便自发离去。 “找我什么事?”琉云笙靠在檀木椅上,瞅着琉玉道。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琉玉扭扭捏捏地挪到琉云笙面前,扬起脸道。 “找我帮忙是这个态度?”琉玉笙挑了挑眉道。 闻言,琉玉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扬起谄媚的笑,还自发走到琉玉身后替他揉肩。 琉云笙不自在地挪开肩膀,琉玉恬不知耻地继续帮他捏肩膀。 如此反复,琉云笙也不再躲了享受着琉玉难得殷勤的服务。 “说吧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吧你父王找的那些姑姑太烦人,整天在我耳边叨叨” “整天?”琉云笙挑眉,“可我怎么听说她们都是来了不到正午便被你折磨走了” “什么叫我折磨她们,分明是我在受折磨好不好,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饭也吃不好,茶也喝不好,而且这几天下来额头痛,手也痛,膝盖也痛,全身每一跟骨头都在叫嚣,就快散架了你知不知道?” “这么严重?”琉云笙明显不信,“我看着还好啊”。 “哪儿好了,你看看我的额头,到现在还是红的呢”琉玉蹲到琉云笙跟前扬起头凑到他眼前道。 ‘咳’不太适应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琉云笙直觉便要往后仰。 “你离那么远干什么,那样看得清楚吗,你凑近一点”琉玉伸手勾住琉云笙的脖子往前扯。 “看见了吗?”琉玉没什么自觉的自顾自说道。 琉云笙就没那么好了,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心里莫名躁动。 “看,看清楚了”随便敷衍了一句,琉云笙用力收回自己的脖子,未免琉玉再施毒手干脆直接站起身来。 琉玉也跟着站起来,望着他可怜兮兮地道:“你看我这么可怜,浑身上下都是伤,咱们作为合作伙伴你是不是应该帮帮我去跟你父王说说,让他不要再折磨我了?” 哪知琉云笙想也不想便拒绝,“那可不行,父王的命令谁敢违抗” 琉玉差点没气得跳脚,“你少骗我了,我可看出来了你父王最听你的话了,只要你去说他肯定会同意的,你去不去?” “不去”琉云笙摇头。 “好啊,我看你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看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就高兴是吧!” 琉云笙没回答,但他嘴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思。 “琉云笙,你这个王八蛋,威胁我的时候那么威风,现在让你帮我这么一个小忙你都不恳,你还是不是人啊!”琉玉一怒之下便是拳头膝盖齐上阵。 琉云笙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琉玉”琉云笙抓住琉玉撒泼的手,瞪视她。 “看什么看,长得帅了不起是吧,不帮我忙我打不死你”手被制住了脚也不停歇。 不出片刻,琉云笙洁白的衣袍上便多了几个脚印子。 琉玉闹个不停,无奈之下琉云笙只好动脚勾住琉玉扑腾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只是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两个人皆愣了愣。 见琉玉没了动作,琉云笙忙放开她,就好像遇到瘟神一般迫不及待,接着还快速朝门口走去。 “站住,你别走”琉玉反应过来,忙跟上去赶在他开门之前挡在门口。 “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准出去”琉玉野蛮地伸开双臂把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多学些规矩对你没坏处,赶紧让开”琉云笙沉声道。 “就不,总之你不答应就别想出去就是了” 见琉玉不撒手,琉云笙便自己动手赶她。 琉玉的力气哪大得过他,眼看着就要被他夺门而出了,琉玉把心一横,突然猛地扑到琉云笙怀里,死死扣住他的腰。 琉玉笙开门的动作顿住,一种异样的情愫悄然划过心间,有些挠人,也有些窝火。 “你做什么”琉云笙忙着去扯琉玉的手,奈何被琉玉死死扣住。 “我说过,你不答应便别想出这道门”琉玉靠在她怀里闷声道。 “我不会答应的” 琉玉不应声也不放手。 “叩叩”两道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南琉王妃的声音。 “笙儿在吗?” 两人皆是一愣。 第52章 解除禁令 琉玉心里一喜,抬起头来抵着他的下巴道:“你答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我便应声了,你说若是母妃进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会不会以为我们兄妹乱伦,嗯?” 琉云笙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们是亲兄妹,就算这样抱抱也没关系,母妃只会认为你是在撒娇” “你……呵”琉玉气笑了,“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我就要使出我的杀手锏了” 说着便垫脚靠近琉云笙的脸。 琉玉一脸阴险地道:“拥抱是没什么,但是亲吻就有什么了吧,若是母妃进来看到兄妹亲吻看她还会不会认为我是在撒娇” “你……”琉云笙脸色铁青。 “笙儿你在吗,你再不说话母妃可要进来了”外面南琉王妃的声音再度响起,紧接着还有推门的声音。 而琉玉全然不理,只一味戏谑地靠近琉云笙诱人的唇辫。 “你答不答应嗯?” 两人近在咫尺,只要哪一方轻轻一动唇便会碰上。 灼热的呼吸在两人鼻尖萦绕,莫名让人心动。 琉云笙紧张地不知所措,看着琉玉越来越靠近的脸,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笙儿,母妃进来了” “好,我答应你”临到关头,琉云笙双眼一闭道。 就快贴上的唇瞬间分开,琉玉快速放开琉云笙退到他身旁,与此同时门被南琉王妃推开。 “玉儿,你怎么也在这儿?”见琉玉也在这儿南琉王妃明显一愣。 “我是来找王兄帮忙的”琉玉笑容可掬道。 “帮什么忙?”南琉王妃疑惑道。 “我不想学规矩了,所以想让王兄帮我去跟父王说说” 闻言,南琉王妃笑了,“巧了,母妃也正是为这事而来,看来咱们果然母女连心啊!” “那是当然” “笙儿,既然你妹妹都开口了你便帮她跟你父王说说,看她这么辛苦母妃也心疼得紧”南琉王妃对琉云笙道。 “母妃放心,方才王兄已经答应我了,是吧,王兄?”琉玉伸手拐了拐琉云笙。 后者愣了愣道:“母妃放心,我会尽量跟父王说的” “那就好,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母妃也回去了” “母妃我跟你一块儿走”琉玉上前挽住南琉王妃的胳膊,笑嘻嘻道。 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警告琉云笙一眼。 书房恢复了宁静,琉云笙轻轻舒了一口气。 门外传来南琉王妃的声音,“楚怀,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果不其然,楚怀一脸风尘地进了书房。 “怎么样,有线索了吗?”琉云笙过滤掉方才的躁动恢复清冷道。 “回爷,有消息了” 第二天,琉玉难得睡了个懒觉。 没人来打扰的日子就是好,琉云笙的办事效率果真不错。 “长鱼,析月呢?”这妮子有些奇怪啊,平日里都早上第一时间来报道,按理说她这禁令被解除了,王爷也该不会不让她来淡月居才是。 “小姐,析月小姐一大早便去了萧靖王府”长鱼如是回道。 “萧靖王府?”什么时候这丫头跟萧靖王关系有这么好了? “是的,小姐”长鱼点点头道,“这几日析月小姐都去了萧靖王府” 这丫头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主。 “算了,帮我更衣吧”琉玉道,既然析月不在,那就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出去浪了。 一连被折腾了好几日,琉玉连淡月居的门都没怎么出过,今日难得自由了,琉玉迫不及待地要出府去。 穿过卧波拱桥,琉玉一眼便看见一袭白衣白袍仙气飘飘的琉云笙以及怀抱长剑脸色万年冰冷的秦羽。 “世子爷”琉玉兴冲冲地跑到琉云笙跟前。 “这一大早的您是要去哪儿啊?” “一大早?”琉云笙给了她一个你确定的眼神。 “啊哈哈”琉玉干笑两声,这确实是不早了,只是她才起床而已。 “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儿呢!”琉玉撞了撞琉云笙的手臂道。 “胥丞相府上” “胥安,那个笑面虎?”琉玉惊呼道。 看她一脸兴奋的样,琉云笙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想也不想琉玉便挽住琉云笙的手臂,打定主意要跟他一块儿走。 “郡主不可,爷去胥丞相府上是办正事的,郡主去不合适”还不等琉云笙拒绝,一旁的秦羽便冷声开口。 琉玉斜瞪了他两眼,“世子去是办正事,本郡主去也是办正事” “郡主何来正事?”秦羽一脸不屑地道。 见他这副表情琉玉就管不住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本郡主怎么就不能有正事了,你别看不起人啊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整天跟在琉云笙身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看不起我小心姑奶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请郡主适可而止”秦羽本来就冷的脸几乎要结上一层冰,森森的冷意让人直打哆嗦。 但是琉玉不怕他,只会放冷气算什么。 “是你先看不起本郡主的,凭什么我就不能有正事啊,就你能有正事你……” “行了”琉云笙无奈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你与我同去便是” “真的吗?太好了”琉玉眼前一亮,脸上立马笑开了花。 琉云笙都发话了,秦羽就算再看不上琉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哼”琉玉不依不饶地朝他冷哼一声,在他脸黑之前转身挽住琉云笙的手一并出府。 第53章 胥丞相的府邸与南琉王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王府在街尾,而丞相府在街头。 一路步行至丞相府,门口的小厮一见琉云笙立即谄媚地迎上来。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琉玉冷冷讽刺道。 闻言,琉云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琉玉莫名地问道:“我有说错吗?” 琉云笙笑着摇摇头。 “世子郡主请进”小厮寻来府上的管家带几人进府。 “我家相爷已经恭候世子多时了,几位请随我去前厅”管家领着三人一路去了前厅。 一路上琉玉左顾右盼,这丞相府还真不赖,比南琉王府的档次差不了多少。 “南琉世子和玉华郡主亲临,胥某有失远迎,快请坐,管家看茶” 胥安还是和以往一般无二,看到琉云笙几人脸都快笑烂了。 琉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挨着琉云笙坐下,秦羽则笔挺地站在琉云笙身后。 “本世子今日来的目的,想必相爷已经知晓。”琉云笙开门见山道。 “世子可算高估胥某了,世子不说胥某又怎么会知道呢?” 闻言,琉云笙也不恼,只是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本世子便直说了,不久前蓝颜莞相爷的所作所为圣上已经知道了” 胥安佯装恼怒道:“这个淳于靳安还真是说到做到啊,这么快就参我一本了。” “不是诚安王做的”琉云笙道。 胥安愣了愣,“难道是萧靖王?” 琉云笙没应声。 胥安点了点头,“也是,以他那个直肠子性子肯定是他做的” “不过世子此行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胥某是谁告的我吧” “这蓝颜莞是圣上默许的,但是既然萧靖王拿这件事情说话,圣上为了全他的面子便让云笙走上一躺,云笙便来这里喝一杯茶,顺便多说了两句,还请相爷莫要见怪” “不敢不敢,世子言重了,皇上不怪罪想来也有世子的功劳,今日世子想在这里喝几杯茶就喝几杯茶” 琉云笙含笑吹了吹手里的热茶,对胥安的话不置可否。 离开丞相府,琉玉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琉云笙,倒是对送客的胥安眼神都没给一个。 离丞相府远些了,琉云笙看了看手臂上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的小手,道:“你不是找胥丞相有正事吗?” “啊?”琉玉不明所以地瞅向他,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道,“喔,是这样,这个我来这儿的正事可不就是看你要干什么事吗?” 一排乌鸦从脑门飞过,琉云笙和秦羽同时无奈地摇摇头。 “世子爷,问你个事儿呗?”琉玉道。 “说” “你是不是想拉拢那只笑面虎啊?” “……为何这么想?” “那不然你为什么要帮他向皇上求情,还亲自跑一躺?”琉玉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咳”被她看得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我方才说过了,蓝颜莞是皇上默许的,即使他从心里不怪罪胥安,也需要做做样子,没有人求情难不成还真惩罚胥安?” 琉玉嫌弃地看他,“世子爷,你好虚伪啊,这么虚与委蛇你妈知道吗?” “什么?”琉云笙没听懂她的后半句。 “没什么,不想跟虚伪的人说话,你自个儿走吧,我也做我的事去了” “你要去哪儿?”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琉云笙脱口而出,心里顿时就后悔了,奈何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这就不用你管了,拜拜”琉玉没有多想,径自放开他挥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手臂上没了重量,心也莫名一空,琉云笙不奈地蹙起俊眉。 “爷”秦羽见琉云笙一直盯着琉玉就快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不由地出声唤道。 收回视线,琉云笙抬步往回走,“回去吧” 背后灼人的视线没有了,琉玉更加欢腾地东看看西摸摸。 她现在要找的地方可不能让琉云笙知道,不然她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逛了半天,太阳都快西落了也没见她要找的地方半个影子。 “难道这京都里边儿没有?” 琉玉想了想觉得极有可能,这儿连花楼都没有更别说是她要找的地方了。 “琉玉” 正在琉玉撑着下巴思索时,诚安王淳于靳安的声音传入耳中。 琉玉看了他一眼忙翻白眼。 “哟,我说诚安王殿下这完妍才入你府中多久您这又另觅新欢了”琉玉上下打量了淳于靳安手臂上挂着的姑娘一眼。 柳眉杏目,前凸后翘,是块好料。 “殿下,完妍是谁啊?”那姑娘听琉玉这么说,立刻可怜兮兮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嗲道。 “完妍,完妍就是我的一个婢女,不足挂齿”淳于靳安忙温声安慰道。 琉玉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恶寒地看着两人。 “那她呢?”那姑娘又指着琉玉哭腔道。 “她”淳于靳安看向琉玉一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她。 “我是诚安王殿下的朋友”琉玉道。 朋友,淳于靳安愣住。 “殿下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做朋友了”那姑娘继续发问。 琉玉差点笑出声,这是在夸她漂亮还是怎的。 “呃,是这样,她呢是南琉世子的妹妹玉华郡主,刚认识不久”好不容易找回声音的淳于靳安忙解释道,生怕美人儿误会生气。 “玉华郡主?南琉世子的妹妹”那姑娘立马扬起笑脸,变脸速度堪比变色龙。 “芙儿见过玉华郡主”自称芙儿的姑娘一脸魅惑妖娆地向琉玉行礼。 “呵,呵呵,免礼免礼”琉玉干笑两声道。 “芙儿,你听到南琉世子的名号就这么高兴?”淳于靳安不爽了。 闻言,芙儿忙解释道,“殿下误会芙儿了,芙儿只是听闻郡主的名号已久,今日难得见了本人,一时激动所以才……” “好了,本殿下相信你”诚安王柔声打断她 琉玉恶寒得直打哆嗦。 她这儿还有个大活人摆着呢,他们是看不见还是怎么的! 第54章 发神经 “殿下就好好陪你的芙儿,我先走了”琉玉颇为不好意思的打断两人调情,继而迈着脚走开。 不肖片刻淳于靳安便追了上来。 “你要去哪儿,本殿下跟你一块儿?”淳于靳安舔着脸皮笑道。 “关你什么事,你的芙儿呢?”琉玉没找到想找的地方,心情不好语气也不怎么好。 “我让她先回去了,你要找什么,本殿下帮你找啊”淳于靳安半点没生气,还无比殷勤道。 “你?”琉玉怀疑地看向他。 “我怎么了,我在京都走过的地方可比你读的书都多,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淳于靳安一脸自豪地道。 “那可不一定” 琉玉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思考淳于靳安的可行性。 虽然她读的书确实要比淳于靳安走过的路多得多,但是论起京都找他帮忙确实更可行。 “那我问你个事儿”琉玉跟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淳于靳安立马照做,琉玉小声跟他说了句话。 “这你可找对人了,这地方也只有我才知道”淳于靳安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桃花眼风流倜傥。 “真的?”琉玉眼前一亮。 “那是,我跟你说这地方在京都吧就没有,因为皇爷爷在世的时候明令禁止了,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有” “在哪儿?”琉玉满怀期待道 “城外” “感情你逗我玩儿呢,城外能有?”琉玉明显不信。 淳于靳安不乐意了,“谁逗你了,城外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县城名唤溪阳,那里就有” “真的?”琉玉质疑。 “当然,你若不信我现在立刻带你去”淳于靳安信誓旦旦道。 “好啊”琉玉刚点头,转念一想又摇头,“还是算了,今日太晚了,还是改日再去吧” 淳于靳安看了看天色,道:“那成,改日你若要去我就带你去” “好”琉玉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淳于靳安道。 “不用”琉玉拒绝,她还没那么弱回家还需要人送。 “你一个人不安全,男子汉大丈夫必须要保护弱女子”淳于靳安的手一下搭在琉玉肩膀上,哥俩好地仗义道。 琉玉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拿开他的爪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弱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王府。 威严的石狮子,面无表情的守卫,以及中间一身仙气的琉云笙。 琉玉两人一眼便看到琉云笙沉着脸站在门口。 当然琉云笙也一眼看见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两人,顿时沉的脸更加沉得能滴出水来,旁边的守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世子爷这是知道琉玉要回来了刻意在门口迎接的吗?”淳于靳安半开玩笑道。 “他有那么好心在这儿等我就见鬼了”还不等琉云笙说话,琉玉便一本正经地讽刺。 “还不进来”琉云笙脸色霎时布满阴霾,一把拉过琉玉就往府里走。 “天色已晚就不请诚安王殿下进府了,关门” 冷不丁的一句话落下,王府的大门沉重地合上。 淳于靳安莫名被吃了一个闭门羹,委屈地摸了摸鼻子,这什么情况? 琉玉一路被琉云笙残暴地拉扯,忍无可忍地爆发,“你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拽疼我了” 琉云笙一愣,忙放开琉玉,有些无所适从地僵立在原地。 “你神经病啊,莫名其妙”琉玉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往淡月居的方向走去。 “琉玉”琉云笙沉声唤道。 “干嘛?”琉玉不耐烦地回头。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沾花惹草?” 琉玉一愣,“是又怎么样?我哪里沾花惹草了” “你刚才跟淳于靳安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嫁进皇家”琉云笙的话暗含讽刺。 琉玉莫名觉得委屈,“我什么时候想嫁进皇家了?” “若是不想往后就离淳于靳安,包括其他皇子都远点”琉云笙凤目微眯,沉声补充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做了皇家的人,你想要的自由就彻底与你绝缘了” 言罢,琉云笙头也不会地走了。 徒留琉玉一个人站在原地烦恼。 “啊,琉云笙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一声仰天嘶吼,琉玉狠力地跺了跺脚沿着琉云笙相反的方向走了。 不远处的丫鬟小厮们见琉玉气成这副模样,一个个吓得离得老远,都不敢上前行礼。 回到浅陌流笙,秦羽立马迎上前。 “爷,您方才……” “没事”琉云笙打断道。 “萧靖王殿下还在等着您” “我知道了”琉云笙抬步往屋里走去。 秦羽看着他的背影深思,方才爷突然离去是楚悦来禀报琉玉和诚安王在一起,莫非? 秦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的,爷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呢! 第55章 南阳第一巧嘴 琉玉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琉云笙化身一匹豺狼向她扑过来,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啊”琉玉尖叫一声,大汗淋漓地醒来。 “小姐,你怎么了?”长鱼忙跑进屋。 看琉玉这模样便猜测,“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琉玉点点头道:“可怕至极的噩梦”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看来是昨天被琉云笙的话吓惨了。 “只是梦而已,小姐别怕,我先伺候你起床吧”长鱼安抚地拍拍琉玉的背,笑道。 “好”琉玉点头,由着长鱼替她穿衣。 “长鱼,你可知道京都城外的溪阳县?” 趁着长鱼替她梳头的时候,琉玉问道。 “是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长鱼没出过京不知道怎么走,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琉玉摇摇头。 看来她得自己想办法了,实在是昨日琉云笙的话把她吓得不清,她也不敢去找淳于靳安,生怕如琉云笙所言,真被嫁进皇家可就亏大发了。 吃过早膳,琉玉径自去了樊析月暂居的留香居。 但是只看见院子里打扫的丫鬟,没见着樊析月的人影。 琉玉随便拉了个人问道,“你家小姐呢?” “奴婢见过三小姐,我家小姐一早便去了萧靖王府” 琉玉垂头丧气地离开留香居,一路摇头叹气地出府。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看她到时候回来不拔了她的皮她就不叫琉玉。 琉玉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耳边不绝于耳的吆喝声,听了莫名烦躁。 一路朝着城门口走去,琉玉也没心思左顾右盼,但是背后总莫名觉得有什么盯着似的。 昨天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门心思扑在要找的地方上,没在意。 琉玉脚步顿了顿,朝右边的小巷子拐去。 楚悦跟进小巷子就不见了琉玉的踪影。 只得现身四处找寻,但是半个鬼影子都没看见,便暗恨地跺了跺脚。 一只手突然拍在楚悦的肩上,阴气森森的。 “啊”楚悦惊叫一声往旁边一闪,手上的剑不断挥舞“别过来别过来” “是我”琉玉无语望苍天,胆儿这么小是怎么成为四楚的! “郡,郡主?”看着琉玉,楚悦不太确定道。 “嗯”琉玉点头,“看清楚了是人没错” “噢,喔喔”楚悦放心地连连点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琉玉问。 “啊,这个”楚悦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琉云笙让你跟着我的吧” “主子他是好意,派我来保护郡主的”怕她误会,楚悦忙解释道。 “行了”琉玉无奈道,“我没说他是恶意,但是我不用人保护,你回去吧”说着琉玉便转身离开。 楚悦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让你别跟着我”琉玉恼怒转身呵斥。 楚悦顿住脚步,委屈地扁扁嘴。 琉玉无奈一叹,“我的身手你是见过的,一般人伤不了我,而且我不喜欢被人跟踪,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是再派人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悦看得出来琉玉这是动真格的了,若是再跟着她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那郡主你自己小心点” 待琉玉点头,楚悦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等一下”琉玉她突然唤道。 楚悦惊喜地回头,难道郡主愿意让她跟着了。 “溪阳县怎么走?” 楚悦心里虽然有小小的失落,但还是老实回道,“出城往西直走二十公里就到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琉玉点点头便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楚悦垂头丧气地回到王府。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跟着郡主吗?”楚怀见楚悦一脸低沉地回来,疑惑问道。 “别提了,被郡主发现了” “所以你被赶回来了?”楚怀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道。 楚悦不答话,楚怀更加兴奋,“你不是号称南阳第一巧嘴吗,怎么没把郡主说服让她同意你跟着她?” 楚悦欲哭无泪,“往后郡主的嘴若是号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称天下第一” 认识这么久以来,楚悦对琉玉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以致如今琉玉才轻轻一威胁她便妥协了。 “主子和秦大哥呢?”她还得向主子汇报呢! “进宫去了,听说昌平长公主闹腾的厉害,皇上传口谕让主子即刻进宫”楚怀一脸贼兮兮道。 “她又闹腾什么?”楚悦对昌平长公主完全没有好感,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 “还不是为了郡主让皇上不要赐婚的事儿,听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好几回了,皇上无法只能召主子进宫” “切,要闹就让她去闹就是,管她做什么”她楚悦才不屑理她。 “说的到轻巧,虽说当日主子表明自己与长公主并非两情相悦,长公主心仪之人另有其人,皇上为了面子才没有降罪郡主,但是这京都谁不知道昌平长公主心仪主子已久,这眼看主子立了战功,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赐婚了,岂料郡主横插一脚,她不闹腾才怪” “楚怀你果真不愧是查探情报的,什么事情你都喜欢八卦,敢议论主子的事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楚悦横眉竖目,瞪着楚怀,大有他再多说一句就上拳头的架势。 楚怀讪讪地闭了嘴,一边往门外走去,待离楚悦远了才道:“楚悦你跟郡主越来越像,越来越残暴了”话一说完,楚怀立马夺门而出。 “楚怀,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收拾你”楚悦眼睛一瞪便追了上去。 第56章 三娘赌坊 琉玉先去了马市上准备买一匹马再去溪阳。 毕竟二十公里的距离,光靠这条腿还是要费些时间和体力的。 但好死不死的竟然在马市上遇到淳于靳安。 “好巧啊,诚安王殿下,你也来买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琉玉皮笑肉不笑道。 “不巧,本殿下就是专程在这儿等你的”淳于靳安双手抱怀,轻勾桃花眼道。 “此话怎讲?”琉玉眼皮一跳。 “昨日看你那么急得找那个地方,想来是一刻都耽误不得,但是早上我去王府找你你家家丁说你不在,我猜你一定是要去溪阳 ,但是路途遥远,你定不会步行前往,你又不想让府上的人知道定不会在府里牵马,但是整个京都就只有这一个马市,所以我就专程跑这儿来等你了”淳于靳安颇为自得道。 转而又语气森森“你居然想甩掉我自己一个人去,太不够意思了” “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殿下这么会推理,应该去当推理专家才是” “什么?”淳于靳安没听明白。 “没什么”琉玉摇头。 “你不说也无妨,反正既然逮到你了,你今日就别想一个人去,本殿下好久没去过了正愁手痒痒,就与你同去了” 淳于靳安不容琉玉反抗地直接买下两匹马。 琉玉无奈,都这样了也不可能再回去,大不了就当自己也是手痒痒做一个混世小魔女算了。 两人一人一骑直奔溪阳县。 一个时辰后 琉玉两人牵着马进城,这里的繁华毫不逊色于京都,只是覆盖面积要小的多。 与京都不同的是,这里更为糜乱,除了那些卖珠宝首饰包子馒头的店铺以外,还有站在花楼门口搔首弄姿的女子。 “这里可是男人的逍遥窟,人间仙境啊!”淳于靳安摇着折扇,感叹道。 琉玉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那你自个儿逍遥快活去吧,我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也好久没去那地儿了,一起去”淳于靳安忙牵着马跟上琉玉。 最人龙混杂,奢靡放纵的地方建造的极为华丽庄严。 偌大的烫金牌匾上刻着“三娘赌坊”四个字。 琉玉看着这两个字双眼放光,总算是找到了。 银子,我来啦! “想不到堂堂郡主竟也来这种地方”淳于靳安双眼审视,半开玩笑道。 “那是,这种好地方我怎么能错过”琉玉佯装没看到他的怀疑道。 进了赌坊,里边各种叫吼骂囔的声音不绝于耳。 “开,快开” “娘的,晦气” “你小子还堵不赌了,没钱就给老子滚蛋” “……” “安爷,您可算来了,咱们老板娘可把你好盼呐”两人刚进去就有人热情地招呼。 安爷,琉玉恶寒地直哆嗦。 “哟,安爷这次还带了美人,我们老板娘可不得伤心坏了” “咱俩就是朋友,今天特意带朋友来见见场面,小爷哪舍得让老板娘伤心啊!”淳于靳安一脸魅惑地道。 “得嘞,安爷今儿难得来一趟,小的现在就去叫老板娘下来好好与安爷赌一局” 琉玉有一种进的不是赌坊而是花楼的错觉。 本来容貌就出众的两人从进赌坊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有些常客是认识淳于靳安的,纷纷上前打招呼。 看见琉玉,一个个双眼放光,如狼似虎地往她身上看。 “安爷,这妞是您的新欢吧,长得可水嫩了” “咳”淳于靳安尴尬地看向琉玉,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砸他场子。 “什么新欢,小爷的朋友,玉姑娘知道吗?” “是,是,玉姑娘好”一个个点头哈腰地道。 琉玉礼貌性地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娘下来啦” 有人一声吆喝,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楼梯处。 来人一袭热火的红衣,藕臂半遮半掩,露出性感的水蛇腰以及一截小腿肚,绑着些红色的丝带。 这么富有异域风情的打扮再配上那张风情万种妖娆万千的小脸蛋,只要是个男人怕是都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周遭的男人方才见了琉玉也只是双眼放光,现下见了老板娘却是一个个眼露兽欲。 琉玉看了淳于靳安一眼,这人虽说眼睛专注地盯着老板娘,尽显萎靡,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眼底的一丝清明。 这个人,不简单。 “安爷您可算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老板娘一说话,那声音配上这身段简直绝了,得天独厚啊! “小爷最近忙都没时间来看三娘,看看饿瘦了没有”淳于靳安大步迎上前绕着岳三娘转三圈,捏捏手捏捏脸蛋,占足了便宜。 “讨厌”岳三娘娇喝一声,拍开他的手。 “安爷今日想赌什么?三娘必定奉陪到底”岳三娘娇笑道。 “今日我不赌,与三娘赌的是她”淳于靳安合上折扇指向琉玉,“这位玉姑娘赌技一流,江湖上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小爷今日特意介绍来给三娘你认识认识,看看三娘与她谁更胜一筹” 琉玉猛翻白眼,这么说大话也不怕她砸他场子。 “当真有这么厉害?”岳三娘不见得相信。 “那是,小爷我敢保证”淳于靳安说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既然如此,那三娘便讨教讨教玉姑娘的本领,玉姑娘请”岳三娘媚眼如丝直勾着琉玉。 “请”琉玉豪迈一挥手,气势如虹。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自打这三娘赌坊建成一来还是头一遭,原本女人赌博就很难见,岳三娘算是一个例外,想不到今日还能棋逢对手,赌坊里的看客们纷纷转站将琉玉和岳三娘的赌桌围得水泄不通。 “玉姑娘今日想赌什么?”岳三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琉玉,其间笑意暗生。 “最简单的,赌大小”琉玉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这可是王妃给她的私房钱,这一下拿出来还真肉痛。 “就堵这个?”岳三娘倒是有些惊讶,这么大排场就赌一锭金子。 “当然不止”琉玉笑着摇摇头,看向一脸看好戏的淳于靳安,“安爷?” 第57章 稳赚不赔 被点名的淳于靳安眼皮一跳,这是要出财的节奏啊! 迫于琉玉的眼神淫威,淳于靳安只得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 “三娘,对不住了,今儿我赌玉姑娘赢”淳于靳安苦笑道。 “无妨”岳三娘不甚在意一笑。 见状,周围的看客也纷纷掏出自己的身价财产放到桌上,有赌琉玉赢的,当然更多的还是赌岳三娘赢。 “光是这些还不够”琉玉笑意吟吟道。 “既然要赌咱就赌大一点,我再压下安爷城东的一处宅子以及安爷的终身幸福”琉玉云淡风轻道。 可是听得人可就傻了,尤其是淳于靳安。 她她,她怎么知道他在城东有一处宅子,还有赌他的终身幸福是什么意思? 岳三娘倒是兴味盎然,“这终身幸福指的是什么,玉姑娘想要的又是什么?” 琉玉淡淡一笑,“这终身幸福自然是指若是三娘赢了安爷便娶你为妻,他的财产便全都归三娘所属了,但若是我赢了,这三娘赌坊就分我一半,往后三娘赚的钱也分我一半如何?” 全场寂静无声,看琉玉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但是淳于靳安不依了,“凭什么我要娶她?”他压低声音在琉玉耳边道。 “放心,我是不会输的”琉玉小声回道。 淳于靳安还想说什么,便听岳三娘道:“玉姑娘还真会做生意,拿不靠谱的东西来换我的长期银票” 什么叫不靠谱的东西?淳于靳安在内心咆哮。 “不过玉姑娘乃性情中人,三娘今日便堵了” “好,一句定输赢,谁的点数小算谁赢,三娘是主三娘先请” 琉玉笑意不变,气定神闲道。 反正输了她也只亏一锭金子,可是赢了她就赚大发了,往后跑路也不担心饿死在半路上。 “好”岳三娘媚眼如丝,性感的手拿起桌上的骰盅开始摇晃。 偌大的赌坊只剩下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众人敛声屏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岳三娘手里的骰盅。 “嘡”一声,岳三娘将骰盅放好在桌上,在万众期待下缓缓拿开骰盅,露出底下的三颗骰子。 “全是一点”众人惊呼,三个骰子都是一点,这可是最小的点数了,不愧是赌神。 “玉姑娘该你了”岳三娘满意一笑,看向琉玉。 但见琉玉面无表情地拿过骰盅,只在手里随意晃了两下便放在桌上了。 众人当她是输定了自暴自弃,不负隅顽抗。 淳于靳安一边感叹自己的宅子的同时又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要栽在琉玉手上了 但是却在琉玉揭开骰盅的一刻所有人齐齐傻眼了,就连淳于靳安都连连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只见桌上的三颗骰子两颗平躺这整整齐齐的一,而另一颗却以诡异的形状斜躺在两颗骰子中间,仅用一个角支撑,骰子受力于两颗骰子便能直挺挺地立在中间,呈现出的竟是零点。 三颗骰子掷出两个点数,真乃神人也。 “两点,神了”赌坊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淳于靳安脸都快笑烂了。 “琉玉,你真神了” “那是”琉玉得意地笑,目的就快达成了。 “三娘,承让了” 岳三娘愣忡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虽然气恼却也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反而豁达道:“玉姑娘好本事,三娘佩服” “好说好说,那我们方才约定的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娘定当遵守诺言,从此刻起,玉姑娘便是三娘赌坊的第二当家人,往后赌坊的每一分利润自当分你一半” “三娘果然豁达”琉玉由衷赞赏道。 “彼此彼此,既然要合作那三娘和玉姑娘便是朋友,三娘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岳三娘也是性情中人,愿赌服输,看对眼了便结为朋友。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玉儿求之不得” 一锤定音,琉玉心满意足地离开赌坊,揣着一摞银票在身上,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 一不小心就创造了一个传奇,她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琉玉,你给我暂住”淳于靳安与岳三娘道完别出来就见琉玉正要上马,当即吼道。 琉玉不得已停下来道“做什么?” “感情你今儿就是利用我,还差点害我葬送终身幸福”淳于靳安怒不可遏。 “这差点儿不就是还没吗?而且我也算不上利用你,你若是不跟来我自有它法,但是硬要堵截我缠着我,我也无法,只好牺牲你一下下了。”琉玉完全没有利用了别人的自觉,反而无比坦然。 “你,好你有理是吧,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城东有一套房子?” 琉玉白了他一眼,“当才经过的时候,那么大两个‘安府’你当我瞎啊?” “就凭两个字你怎么断定那是我的,叫安字又不止我一个。” “所以才说你傻嘛,那么规模的房子一般人能建的起吗,而且像你这种花花肠子肯定三天两头往这儿的花楼跑,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可能吗?” “还有,方才来得时候你一个劲儿地往那房子瞟,笑得一脸猥琐,我猜都知道你定是在里面藏了女人” “你”淳于靳安竟无言以对,想不到是他自己出卖了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我娶岳三娘”淳于靳安还是不依不饶,他心里气啊,一生的幸福差点葬送在琉玉手里。 “我懒得跟你解释,总之没把你输掉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先走了”琉玉不想跟他多说,径自要上马。 淳于靳安一把抓住琉玉把她扯了下来,“不说清楚不准走” “你放手”琉玉瞪他 “不放”淳于靳安打死都不放手。 “你放不放?”琉玉眼露威胁。 淳于靳安犹豫了一瞬却还是不放手。 “你们在做什么?”低沉薄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人皆是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第58章 诡异气氛 转过身来,果然是声音的主人琉云笙。 “好巧啊,世子爷”琉玉干笑两声。 “不巧,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琉云笙伸手夺回琉玉的手握在手里,警告地看了淳于靳安一眼,冷冷威胁道:“殿下这般误人子弟是嫌皇上对你做的事还不够生气吗?” 他眯了眯凤眸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如果殿下不介意,我可以亲自禀报陛下殿下这段时日干的好事” “我”淳于靳安瞠目结舌,他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明明是琉玉要来他才跟来得,怎么成了他误人子弟了。 “如果殿下没有要说的我们就先走了”琉云笙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径自拉过琉玉甩上马,自己也翻身坐到她身后。 “驾”一甩马鞭,马儿四蹄飞扬。 淳于靳安就在马儿奔腾的灰尘里凌乱了,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这。 “哟,这是谁惹安爷不高兴了,可要三娘替你教训一二?”娇媚蛊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搭上淳于靳安起得哆嗦的肩膀,岳三娘那张魅惑妖娆的脸靠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淳于靳安哼了哼,顺手握住她的柔荑在牵她到身前柔情似水的看着她:“这等事情就不劳三娘费心了,小爷自处理的来” 岳三娘娇笑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在淳于靳安胸口划着圈:“三娘相信安爷” 淳于靳安眸光一深突然搂紧了身前人儿的腰肢,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赌坊门口磨砂着她的娇颜,“咋们不理那些讨人厌的东西,多日不见三娘实在想得紧” “讨厌”岳三娘娇嗔一声将脸埋进他胸口。 淳于靳安心情大好的搂着她进了赌坊。 ……*…。;…。 那厢粉红诡谲,这厢暧昧低沉。 琉玉坐在马背上一言不发,身后灼人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她竟觉得有些闷热。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琉云笙放慢马儿速度,紧紧拽着僵绳,从琉玉腰的两侧呈半搂式将她困在怀里低声问。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琉玉刻意拔高了音量。 “那你方才是怎么回事,真想嫁进皇家不成?”琉云笙暗恼,沉了声音。 “反正说了你也不信,说了也是白说”琉玉冷哼一声气恼不已,动不动就说她想嫁进皇家有病啊! 身后之人一阵沉默,许久后才轻叹一声:“只要你说了我就信” 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让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耳边只余徐徐的清凉风声。 半晌,琉玉才开口道“我本来自己要去的,是他在马市堵我非要跟去的” “那你们方才说的嫁娶是怎么回事?”琉云笙继续问道。 “那是因为在赌坊里……”琉玉简单将赌坊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琉云笙眸色微冷:“你去赌坊做什么,要银两做什么?王府的银两还不够你花嘛” “谁会嫌银两多啊!”琉玉白他一眼。 琉云笙沉默了,事实上琉玉不说他也知道,她是想攒够了银两好逃离京都,逃离皇宫,也逃离,他的身边。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马蹄踏踏却不经意地放慢了速度。 二十公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尤其是以这种亲密的姿势,琉玉浑身都不自在。 她总觉得脸烫的惊人,耳朵也发烧,连脖子也要烧起来了。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琉云笙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琉玉无地自容,只得催着他,“没什么,我不舒服,快点回府吧!” “不舒服,哪儿不舒服?”哪知琉云笙自动过滤掉她后半句,偏过脑袋将一张俊的鬼神同妒的脸凑到琉玉颊边。 琉玉被吓了一大跳,险些栽倒下马。 琉云笙眼疾手快揽过琉玉的纤腰。 琉玉顺势靠在琉云笙身上,把脸藏进琉云笙怀里,掩去一脸红润。 琉云笙身子僵住,不知道做何反应。 “我困了,先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 从怀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琉云笙的心也跟着那声音颤动。 “嗯”几不可闻的应声。 空寂的官道上两人一骑,没有任何的交谈声,却莫名的和谐,像极了一幅山水墨画,一动一静皆玉水天成。 不知道是怀抱太安稳太温暖还是她最近都没睡好的原因,总之琉玉一觉醒来已经在府上了。 “小姐,你醒了,方才秋水姑姑来传话让你去前厅吃晚膳”长鱼端了一盆清水进来伺候琉玉起床道。 “我是怎么回来的?”琉玉揭开被子下床。 闻言,长鱼笑道:“自然是世子抱你回来的” “抱,抱我回来的”琉玉差点没一头栽倒床底下去。 长鱼疑惑地点头,需要这么惊讶吗? 琉玉重新穿好衣服挽好发髻去到前厅。 一大家人都在,除了南琉王爷王妃,琉云笙琉云陌,还有樊析月琉璃以及她的娘。 “玉儿来了,快来坐”南琉王妃欢喜地拉着琉玉在身旁坐下。 正巧也坐在琉云笙身边,琉玉偷偷瞄了他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皮笑肉不笑。 琉玉眼底蓝光晕转,收回视线。 “让这么一大家子人等着你你也好意思”南琉王爷不冷不热地道。 “说什么呢你”南琉王妃瞪他一眼。 “大哥,没关系,玉儿最近没休息好让她好好睡睡也好,这饭多等一会儿也吃得”见气氛不怎么对劲,琉玉二舅娘杨氏立马笑着打圆场。 琉玉扁扁嘴,懒得跟他计较。 “今日难得吃个团圆饭,你就少说两句,吃饭吧”南琉王妃怪嗔了他一句。 南琉王不说话了,径自拿起筷子吃饭。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筷子开吃。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没人说话,琉玉也吃得百无聊赖,这种饭有什么好吃的,完全没意思。 一顿饭草草结束,该散的也都散了。 琉玉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琉云笙跟前与他同行。 “有事吗?”琉云笙偏头看她。 琉玉干咳一声抬头望天,“看星星” 琉云笙挑眉,“那你继续看星星,我先走了” “等一下”琉玉一把拽住他的手。 第59章 恶毒妹妹指的是我吗? 琉云笙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拉着他的手。 琉玉顿时火烧屁股似飞速收回手背在身后。 “那个,那个我以后会尽量离淳于靳安远点儿,但只能是尽量啊,他跟我可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知己?”琉云笙眼睛一眯,声音冷了几分。 “是,是啊”琉玉点点头,她跟淳于靳安同样喜欢赌喜欢游手好闲算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吧应该。 “琉玉”琉云笙一只手拉住琉玉的手往旁边的假山上一甩,一只手撑在她肩膀旁的假山上,俯视她。 “跟他做知己就等同于羊入虎口”他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跟你合作不也是羊入虎口,你这么腹黑狡诈,我这么单纯善良”琉玉仰视她,不甘地瞪视他。 “单纯善良?” 琉云笙一把掐住琉玉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她的脑袋,表示质疑。 “你干什么这么看我?”琉玉嫌弃地拍掉他的手。 “眼睛挺漂亮”琉云笙淡淡一笑道。 明明是黑色的眼珠却暗含蓝光,不明显却也难以忽视,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生了这样一双流离般光彩夺目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琉玉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说她漂亮,虽然只是眼睛,但这夜黑风高的指不定他会被她的美色所迷干一些禽兽的事情。 看她这么小夜猫似的伸出防备的爪牙,琉云笙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琉玉疑惑道。 “没什么”琉云笙摇摇头收回手放开琉玉,“你放心,就凭你的姿色我还不看在眼里” “你说什么?”琉玉气氛难平,瞪大眼睛踮起脚怒视他,“就我这样的你还嫌姿色平平,那以你的钛合金狗眼你看得上什么样的?” “狗眼?”琉云笙不确定道。 “是啊,我想就凭你的眼光估计就喜欢昌平长公主那样的,不过可惜啊这事儿被我搅糊了”琉玉双手一摊,无所谓谓道。 她泼皮地抖了抖脚补充道“还是说你喜欢岳三娘那样的,也是,那么妖娆性感谁不喜欢啊?” 琉云笙好笑地看着她,“这岳三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改日定要去看看” “你”琉玉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没气晕过去。 “那你就去找她吧,哼”琉玉一脚提在琉云笙膝盖上,留下一个脚印子气呼呼地跑掉了。 琉云笙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笑出声来。 翌日一大早,琉玉还在床上长鱼便拿了一封信进来。 “小姐,这是诚安王府送过来的” 琉玉接过信,打开一看只有两行字。 “家有稀世珍宝,来晚了看不着” “长鱼快帮我更衣” 琉玉扔掉信,急匆匆下床。 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到诚安王府,就为了那个什么稀世珍宝她把昨晚才答应琉云笙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什么稀世珍宝啊,快拿出来我瞧瞧”琉玉兴奋地道。 “急什么,这宝贝可要晚上才能看”淳于靳安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神秘兮兮地道。 “那你这么早叫我来做什么?”琉玉瞪他。 “找你来当然是有事情,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妨与我对弈一局” “下棋?”琉玉给他一个你确定的眼神,“我可不会” “那没关系我教你”淳于靳安笑得很是‘慈祥’。 说做就做,两人到后花园的亭子里摆上棋盘就开始下。 淳于靳安先给琉玉介绍了棋子和下棋的规矩。 但是一向没什么耐心的琉玉还没听上一半就昏昏欲睡。 “喂,我这么辛苦地给你讲棋子,你居然睡大觉”淳于靳安一巴掌拍在琉玉脑袋上。 “我听不进去嘛”琉玉撇撇嘴继续趴下睡她的大头觉。 “不行,必须学,女儿家不会琴棋书画说出去丢人,快点起来” 淳于靳安也实在是无聊的不行了才会拉着琉玉跟他下棋,说起下棋也是他的一大爱好。 无奈之下琉玉只得撑着眼皮听他叨叨。 一个上午就被下棋耗光了,琉玉也只学了一点皮毛。 吃过午膳,琉玉继续在诚安王府耗着时辰。 淳于靳安拿了各种好吃的好喝的来通通被琉玉照单全收,躺在小院里的躺椅上优哉游哉地吃着葡萄,说起来这时节还没有葡萄还是淳于靳安托人从大老远的蜀外运回来的。 “这厮果然会享受”琉玉将晶莹剔透的葡萄放进嘴里好吃得眯起眼。 “完妍姑娘不知羞耻为何物吗,无名无分的还打算在府上住多久?” 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嘲讽的女声。 琉玉循着声音望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真如此,琉玉一眼就看见完妍和另外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争吵。 “风流债啊风流债,都是风流惹的祸”琉玉喟叹一声继续吃她的葡萄。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的,要不了多久我会搬到南琉王府去的”完妍骄傲地扬起头道。 琉玉一听,立马坐直身子,锐利的双眼盯着完妍。 “哟哟哟,还在吹,人家世子爷知道你是谁吗,会搭理你吗?” 其中一人不屑道。 “谁说我在吹,我告诉你们当初是世子爷救下我,当时他还把我紧紧护在怀里跟恶徒搏斗,当时只是碍于他那个凶恶的妹妹阻拦,否则我早就住进南琉王府成了世子的妻妾了” “真真的?”另外两人有些相信了,态度也变得犹疑不定。 “当然”完颜骄傲仰头。 “是吗,怎么我这个恶毒的妹妹不知道”一声冷嘲响起。 完妍措不及防吓得差点没瘫倒在地上,“玉,玉华郡主” “参加玉华郡主”另外两人见完妍吓得这副模样,赶忙跪在地上行礼。 南阳是个制度比较封建,尊卑严明的国家,一旦被主子听到下人议论自己必是乱棍打死。 “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那晚蓝颜莞发生的事”琉玉扬着一张单纯无害的笑脸问道。 “郡,郡主恕罪,完妍,完妍不是故意的”完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诶,你何罪之有啊?”琉玉笑着上前将她扶起身“就如你所言,当日是我不懂事白让你与我王兄分离这么久,既然你我再次相遇那便是缘分,今晚便随我回府吧!” 完妍一脸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她。 另外两个女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原以为是完妍吹牛,想不到是真的。 “谢谢郡主大恩,谢谢郡主”反应过来,完妍又是下跪又是叩头地,就好像琉玉救了她八辈儿祖宗似的。 第60章 奇鱼还是奇葩? 是夜,淳于靳安带着琉玉到王府后花园的河塘去,远远便瞧见塘中似有光芒闪烁。 待走近一看,竟是发光的鱼,虽然只有两条却足以照亮整个河塘。 “这是?”琉玉瞪大眼。 “漂亮吧,这可是西域进贡的奇鱼,父皇专门赏赐给我的”淳于靳安得意扬扬道。 琉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奇鱼? “怎么,看傻啦?”淳于靳安在她眼前挥挥手。 “果真奇,不过不是奇鱼而是奇葩”琉玉木呐地道。 “什么?”淳于靳安掏掏耳朵没太听明白。 “我说你是奇葩”琉玉怒吼一声,“就为了这两条破鱼你让我白在这儿耗费了一天,最重要的是,是” “是什么?”淳于靳安呆呆地问。 ……是她违背了对琉云笙的承诺。 “没什么”琉玉没好气道。 “我告诉你,这鱼名叫火勒鱼,它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火勒鱼皮肤的真皮内和鳞片上下分布着色素细胞与光彩细胞。这种光彩细胞内含有无色或白色的结晶体。它们堆积在细胞内,当光线照射到鱼体时,通过光彩细胞内的反射和干扰,映现在我们的眼前时,便成为亮银般的闪光。所以,鱼的鳞片能够闪闪发光,主要是光彩细胞的作用。”琉玉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淳于靳安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想不到琉玉这么有学识,以致于她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 “你府上的完妍我带走了,我看她想世子得紧便成全他们”没好气的声音远远传来。 琉玉气呼呼地回府,将完妍交给长鱼让她送到‘浅陌流笙’自己一个人进屋。 “小姐”长鱼欲言又止。 “怎么了?”琉玉疑惑转身。 “没,没什么,小姐早点休息” 长鱼带着完妍出去了,而琉玉一脸莫名地推门进屋。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散火气。 “气死我了,这个淳于靳安就为了让我看两条破鱼耽搁我一天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如果被琉云笙知道非得拔了我的皮不可” “你知道就好”不冷不热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啊”琉玉惊叫一声,跳到一旁的椅子上,看向发声处,“你是人是鬼,给我滚出来” 没人回答。 琉玉的心一颤一颤的,难道真有鬼? 琉玉扔掉衣服摸索着朝桌边走去,想把蜡烛点燃。 这乌七抹黑的连一丝微弱的光线都没有,简直比夜路还难走,走夜路至少有月亮吧,再不济也有星星。 可是这屋子黑得简直不像话,连琉玉这种在丛林里都能行走自如的人竟一丝边际也摸不着,完全搞不清楚方向。 手伸在前面阻挡障碍物,琉玉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移动。 “我告诉你啊,不管你是人是鬼都给我滚远点儿,否则待会儿让我逮着你非拿你祭油灯……啊” 话还没说完,琉玉不知道脚下绊倒什么东西,身体失重整个人往前扑去。 没有想象中冰凉的地板,只有一睹温暖的肉墙。 好死不死的,琉玉正好扑在那只‘鬼’身上,膝盖着地,但好歹脸保住了。 琉玉摸索着面前的肉墙满含兴味道“看在你救了我的脸的份上,就不拿你祭油灯了,干脆祭鬼神得了,反正你那么爱扮鬼” 话音刚落,桌上的蜡烛就被点燃了。 琉玉一时不适应闭了闭眼再睁开。 “琉云笙”琉玉看着眼前之人道。 “看清楚了,是人不是鬼”面前的人眸色淡淡。 这话好熟悉,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啊,是跟楚悦讲的。 可是不对啊,刚刚那只鬼是,是琉玉笙。 琉玉瞬间弹跳起来,一个没注意撞到琉云笙的下巴又跌了回去。 “嘶” “哎哟”琉玉捂着额头唉唉惨叫。 “没事吧?”琉云笙因为疼痛蹙着的眉蹙得更紧,伸手揉了揉琉玉的额头,柔声道。 难得见他这么温柔的样子,琉玉瞬间就看痴了。 感受到琉玉直勾勾的目光,琉云笙低头看她,秋水含情,黑色瞳孔泛着点点蓝光,这么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嵌在精致的小脸上,柔中带刺莫名吸引人。 四目相对,一双包揽风月席卷大千世界的凤目,一双似喜非喜温柔缱绻的翦水秋眸,两相碰撞便火光四射。 琉云笙抚着琉玉额头的手移到琉玉如玉般光洁的脸上,眼神温柔的能滴得出水来。 “你这双眼睛……”琉云笙淡淡呢喃出声。 “我眼睛怎么了?”琉玉痴痴地问。 似曾相识…… “没什么”琉云笙收回手。 琉玉疑惑地蹙眉,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 “先去把衣裳穿上”琉玉笙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转移话题道。 闻言琉玉低头一看,貌似她方才进屋就把衣裳脱了,只着里衣。 “我又不是没穿衣服”琉玉撇撇嘴待在原地没动作。 ‘咳’琉云笙掩嘴低咳。 “你去哪儿了?”懒得跟琉玉扯这个话题,琉云笙索性换个话题。 “诚安王……呃”琉玉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说漏嘴了。 琉云笙凤目微眯,危险地看着她,“诚安王府?” 琉玉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点头。 “去那儿做什么?”琉云笙的语气凉凉的暗含一丝酸味儿。 “……看,看鱼” “看鱼?”琉云笙给她一个你没搞错的表情。 琉玉炸毛“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他就用一条破鱼害我在那儿白耗一天,什么事儿也没干成,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收获的” “什么收获?”琉云笙疑惑。 “你待会儿回去就知道了”琉玉一脸神秘兮兮道。 琉云笙贴近她,眼神极具危险。 琉玉咽了口唾沫星子,“就是,就是那个完妍” “哪个完妍?” “就是蓝颜莞那个非要跟你回来的那个女人啊!”琉玉没好气道,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谁知道。 “你把她带回来了”琉云笙俊眉一挑,几乎是肯定道。 琉玉得意地点点头,“那女人也不知道是谁想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养在身边好调大鱼” “你有这么好心?”琉云笙怀疑地看着她,他可不相信琉玉会是这么好心的人。 琉玉当场炸毛,“那当然,我们是合作伙伴,我还会害你不成” “说不清楚” “……” “懒得跟你扯,你来我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 “你确定?”琉玉显然不相信。 “楚怀带回来的消息你不想知道?” “知道刺客是谁了”琉玉眼前一亮,她老早就像问了,楚怀去兰州到底有没有什么收获。 第61章 幽会 “知道刺客是谁了?”琉玉眼前一亮,她老早就想问了,楚怀去兰州到底有没有什么收获。 “刺杀我们的不是一波人,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琉云笙淡淡道。 “那你说出个屁来”琉玉鄙视他,“在楚州临安的客栈,那刺客不是说是诚安王吗,后来又改口只说了一个南字便被打断,你说这有没有什么关系?” “南”琉云笙呢喃出声。 琉玉偏头道,“这南阳皇朝除了南阳皇就只有南祈王,这俩人会是谁?” 琉云笙沉眸半晌道,“还有一个” “谁?” “……南琉王” “噶……”琉玉瞪大眼“应该,不会吧!” 琉云笙沉默不语。 琉玉见他神情不对,赶忙扯开话题,“你说的消息是什么?” 琉云笙舒展眉头,“张初安和兰州知州背后的那只手” “你是说专门针对我的那个人?”琉玉微微诧异,她倒把这桩事儿给忘了。 琉云笙点头,“南阳朝中官员分三方,南阳皇直属的御史案负责监察工作,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其上皆为尚书令,还有文渊阁,殿阁学士,办文墨,拟诏书,此外中书庭命政,一般由太子担任中书令,辅佐南阳皇处理朝政,但南阳至今未立太子,所以暂由南阳皇亲自调令,而枢密院掌军,理财,负责军事机密,边防,军马,包括三司使,枢密使,皆听命于……。” “皆听命于你南琉世子嘛”琉玉闲闲补充道:“世子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我既是合作伙伴,这朝中布局自然要与你说清楚”琉云笙道,“枢密院可排除在外,剩下就是中书庭和御史案,御史案专门办宫中之事,没有闲功夫来理你,那么剩下的……” “难道是胥安?”琉玉道。 这除了枢密院和御史案,就还有中书庭,这中最有权利的当属胥丞相,其他人南琉王府没碍着别人什么事,而琉云笙与胥安在朝堂上可算是对手,打击琉玉也算打压琉云笙。 “没错”琉云笙给她一记赞赏的眼神。 “那只笑面虎”琉玉磨牙霍霍。 “还不都是被你连累的”琉玉恨恨瞪了琉云笙一眼。 若不是他,胥安怎么会找她麻烦,兰州知州也不会把原主打死,而她也不会倒霉催地穿越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早些歇息吧”琉云笙起身往门口走去。 琉玉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出了门,脚步声远去,才踱步到床榻上钻进被窝里。 南阳皇,南祈王,还是……南琉王? 琉玉一夜辗转难眠,难得起了个大早。 “小姐,诚安王殿下的信”长鱼拿了一封信递给琉玉。 琉玉接过大致看了一眼便扔在一边。 “水月涧,什么鬼地方?” “小姐,长鱼听说水月涧风景秀美,很是漂亮呢!”听到琉玉的话,长鱼在一旁应声。 琉玉撑着撑着下巴思考,根据淳于靳安那条破鱼来看,估计水月涧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因为跟他去一趟水月涧而被琉云笙骂就划不来了。 可是这不去又心痒痒,万一又是好地方呢? 正当琉玉两相危难之际,听长鱼惊讶道:“见过世子” 琉玉抬头看向门口,果然看见风华绝代的世子爷登门。 “哟,世子爷早朝上完了,没事往我这儿瞎溜达做什么?” 琉云笙唇角含笑,“墨香阁开售,去么?” 琉玉‘蹭’地站起身,“走吧赶紧的” 一个月才能吃一次,不去是傻子。 琉玉挽着琉云笙的胳膊喜滋滋地出门,把淳于靳安的信忘了个一干二净。 墨香阁人满为患,琉玉跟着琉云笙去了雅间,隔绝了外间的喧闹。 琉玉点了满桌子的菜吃的津津有味,嘴里还不忘含糊道:“世子爷今儿怎么有空带我来这儿?” “我只是自己想吃顺便带上你罢了”想比琉玉的狼吞虎咽,琉云笙吃得那叫一个优雅。 “那我还真是捡大便宜了”琉玉像捡了糖吃的孩子笑得无比开心。 不花钱就能吃这么多好吃的谁不开心? 琉云笙看她笑魇如花,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加大。 “看我做什么,吃啊”琉玉百忙中抽空看他一眼。 琉云笙掩嘴将视线移向窗外,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心中蜜意泛滥。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离开墨香阁。 “还想去哪儿玩?”琉云笙道。 琉玉小小思考了一瞬,蓝颜莞白日也不好玩,不如去水月涧。 她没去淳于靳安应该也不会去,既然碰不上跟琉云笙一道去更好。 “我们去水月涧” 琉云笙看了她一眼道:“好” 水月涧居于城中以南,穿过浣林苑再走一段路便是水月涧。 四月间的桃花大多已经凋谢,只剩下几株顽强的桃花也已经呈现败落之势。 相比第一次来浣林苑时满园的才子佳人,此刻称得上是人迹罕至。 一路走过来也碰不上个活人,当然死人更没有。 过了浣林苑,两人又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道。 琉玉一路上欢喜地谈天说地。 “世子爷,你说咱俩像不像是出来幽会的,你看这么偏僻的地方,风景还这么好,很适合幽会啊!” 琉云笙脚步一顿,继而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继续往前走。 琉玉走在前面,一袭紫蓝色及地长裙,同色披风搭在身上,别有一股洒脱风味,简单的流云髻,发间斜插步摇,一颗玉白色水滴从发间垂落额前,凭添姿韵。 琉云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双凤目从一开始便落在琉玉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 他一袭玉白色锦衣,外加质地柔软的玉芝白袍裹身,玉冠束发,今日的琉云笙更加风神俊朗。 男的俊女的美,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便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一动一静皆美不可言。 第62章 刺客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原来这就是水月涧,看来没白跑一趟”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琉玉大兴感叹。 说是青山也不尽然,只是从琉玉的脚下过去是一条河,一条规模较小的瀑布从山涧傾泻而下,那山却仅仅只是半高,一般的武林高手都能跃上去。 “世子爷,你带我到上面去看看吧”琉玉指着那座小山丘兴奋地道。 琉云笙点了点头,伸手揽过琉玉的腰。 柔软的触感令琉云笙心神一荡。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回过心神,琉云笙脚下轻点,直接踏水而上,几个踮脚便跃了上去。 “世子爷您这凌波微步用得实在是太好了”琉玉直夸赞道。 “凌波微步?”琉云笙疑惑。 “就是说你的轻功好,踏水无痕”琉玉嬉笑道。 琉云笙了然点头。 这小山丘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从下面的视线看确实只是山,上来了才发现竟是一块平地,上面除了野花野草就还有几颗不知名的树。 更惊奇的是这瀑布的水竟是从山的内部流出飞流直下,想来是河的上游一部分水流入山涧,继而喷出。 “大自然还真神奇”琉玉闭着眼沐浴阳光,感叹道。 琉云笙温柔地看着她,阳光射在她的脸上似乎更美了些。 耳边刮过几缕风声,带着一丝杀气。 琉云笙心神一凝,琉玉的双眼‘唰’地睁开。 两人对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强势的剑气横出,十多名黑衣刺客从山丘的另一头冲出来,各个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哇靠,这是连鬼都不放过我的节奏啊”琉玉看着来人咋咋呼呼道。 这什么事情都是一旦经历得多了就成了习惯,就连刺杀也是,被太多人追杀,琉玉倒也淡定了。 “世子爷,想不到今日你我也要同生共死一回”琉玉玩笑道。 琉云笙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青面鬼们已经将他们围住。 “上” 青面鬼们见琉云笙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即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动刀砍。 琉玉徒手摘花,对准青面鬼露在外面的脖子射出,后者应声倒地。 摘花飞叶乃是她前世一门绝学,她不爱枪林弹雨,唯爱花叶割破脖颈动脉血流如注的瞬间。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能以花叶为刃必是内力高深之人,琉云笙清楚的知道琉玉体内并无一丝内力,却能以此为利刃。 她,究竟是何人? 一番思量,两厢打斗,这些青面鬼个个皆是高手。 见琉玉不凡的身手有过一瞬间的愣忡,继而不敢小看使出全身本领欲置其于死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琉玉眼神锐利暗含嗜血的光芒,冷声问道。 对方不答话,手上的剑直刺琉玉的心脏。 琉玉侧身避开,沿着剑身至青面鬼一侧,徒手划开他脸上的青面獠牙面具。 “死士”琉玉讶然。 面具下的脸应该称不上脸,白的可怕,且一边脸上被奇怪的黑色烙印占据,另一边脸上遍布红色血丝,却依稀能见白到令人窒息的皮肉。 那青面鬼见面具被砍掉,立马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身亡。 琉玉愕然,这是露脸如要命? 正当琉玉走神的时候,另一个青面鬼见机行事,冷剑从身后刺去。 琉云笙一掌击飞眼前的死士,身如闪电拉过琉玉护在怀里,没有多想,另一只腾空的手直直握住那柄利剑,修长如玉的手瞬间血流如注,琉玉愣在当场,琉云笙却就着受伤的手‘嘡’地折断剑身划开死士的脖子。 “琉云笙”琉玉大惊,握着他血流不止的手一时忘了该怎么办。 “无碍”琉云笙淡淡摇了摇头。 “给我上”剩下几名死士围守四周,其中一人冷声下令。 琉玉看着冲上来的刺客脸色微冷,吊儿郎当的脸上浮现出一本正经的冷冽神色来。 琉玉护在琉云笙跟前,死士来一个她徒手拧断一个脖子,来一双她便让他们两两相撞,面具直接碎裂,可想力道之大。 青面獠牙面具们一个个惊恐地看着琉玉,犹豫着不敢上前。 “敢惹姑奶奶,看我不弄死你们” 琉玉豪迈一挥披风,两只手的手指间夹满花瓣,旋身飞射,花瓣快狠准地插入对方脖颈,心脏等各大动脉。 直接被射出血窟窿,根本避无可避。 不过几个瞬间,死士全数被放倒,整个小山丘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琉玉得意地拍拍手,朝琉云笙投去一个看我厉害不的眼神儿。 琉云笙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动了动唇,终是一言不发。 琉玉没有多想,转身便撕下裙摆缠在琉云笙受伤的手上,嘴里还不忘吐槽,“你是不是傻,你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吗?” “我没事”琉云笙勾起唇角,待琉玉替他将手缠好方才走到那些青面鬼前。 “你要做什么?”琉玉见他蹲下身子在青面鬼身上搜查不由疑惑道。 琉云笙没说话,不肖片刻从青面鬼发号施令的头子身上拿出一块玄铁令牌。 “诚”琉玉呢喃令牌上的字,“难道是诚安王?” 琉云笙收起令牌,摇头道:“尚且不能下定论” 琉玉认同,“也是,一块令牌而已,这年代连胎记都能仿造何况是块破铁” 琉云笙轻蹙眉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走人。 琉玉立马舔着笑脸跟上去,“我开玩笑的,绝对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琉玉笙没应声。 琉玉也不生气,反而殷勤地伸手去扶琉云笙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来我扶你” 琉云笙垂眸看了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心情不自觉大好,话也多了些。 “若非楚韵擅毒,你命休矣” “呃”琉玉脸上的笑意僵住。 两人没再多做逗留,直接回了王府。 第63章 猪肝业障 浅陌流笙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屋子,琉玉泄气道。 “我喜静,平日院中只有楚韵几人,这会儿都出去了”琉云笙被琉玉扶着坐到床榻上。 “算了,看来只能姑奶奶我亲自动手了” 琉玉挽起袖子开始翻箱倒柜。 “伤药在你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看着琉玉将屋子翻的一团乱,琉云笙无奈出声。 琉玉按着他的指示取出一盒伤药。 “准备还挺齐全” 琉玉细数盒中之物,有治跌打损伤的,有治刀剑砍伤,烫伤烧伤的,还有一些绷带剪刀之类的。 “准备这么多药物,你是不是担心仇人太多怕不知道哪天被人暗杀或是烧死啊?”琉玉若有其事的点点头道:“也是,你仇人那么多,不准备这些估计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琉玉一边数落,一边研究盒子里的东西,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床榻前的两级台阶。 “额滴妈呀!” 一声惊呼,琉玉被台阶绊倒,左晃右晃最终还是没能稳住朝着前面扑去。 琉云笙一边听着琉玉的话,一边扯开手上的布条,也没注意到琉玉脚下。 听到她的惊呼,刚一抬头,迎面便扑来一道黑影,将他砸倒在床榻上,唇上一凉,属于少女的芳香席遍所有感官,完全没了思考。 盒子掉落,药物洒落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个不停。 而床上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琉玉清晰地感觉到身下之人的温度,以及唇上柔软的触感。 她的第一反映便是 妈妈咪呀,姑奶奶的初吻! 琉玉眨巴眨巴眼睛,‘突’地从琉云笙身上弹起来。 先擦擦嘴,再拍拍衣裙,琉玉的脸烧的通红,连耳根子都是通红一片。 倒是琉云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起来,眼睛看向窗外不说话。 踌躇了半晌,琉玉眼神闪躲开口解释“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刚就是脚猾了一下才,才那个”琉玉指了指琉云笙的唇再指指自己。 琉云笙看着她无地自容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一瞬便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琉玉更加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上药吧”琉云笙笑着摇摇头,道。 “啊,喔”琉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捡起地上的药蹲到床边。 院子最外围的院墙上趴着三道偷偷摸摸的身影。 “你说主子把我们赶走做什么?”一道女声响起,正是楚悦。 “不知道”旁边的楚怀一脸迷茫地摇头。 “那方才主子遇刺,为何我们不上前营救?”楚悦又问。 “因为主子有令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我们靠近”另一边的楚辞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院墙下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楚悦的喋喋不休。 三人低头,见秦羽抱着一把剑靠着院墙,而楚韵笑意吟吟地站在一旁。 “呵呵呵”三人干笑两声转回头继续观察形势。 琉玉小心翼翼地替琉云笙上好药,止住血,收起药箱。 “你这伤深可见骨,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你这种徒手抓利刃想要自废双手的,若是伤口再深一些,你这只手算是废了” 尴尬缓解,琉玉看见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忍不住一通谩骂。 “若是废了,你岂不是得伺候我一辈子?”琉云笙半开玩笑道。 “你想得美”琉玉白他一眼,将药箱放回原处。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看你”琉玉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琉云笙几乎是脱口而出。 “还有事?”琉玉回头。 “恩,那个”琉云笙眼神闪烁,“我这院子里没有人,受伤的又是右手,这晚膳……” “你可以用左手吃啊?”琉玉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左手?”琉云笙不确定地拿起左手看了看,“你确定?” “呃,这个”琉玉挠了挠脑袋,好像,貌似她也用不了左手吃饭。 “那,那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些补血的膳食”琉玉改口道。 “好”琉云笙淡笑着点头。 待膳食上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王府内的灯火都一一燃起。 琉玉守着厨房做好吃的才亲自端进房里。 “来,这个猪肝饭可是我亲自指导厨娘做的,还有这红枣汤我亲手熬的” 琉玉将红枣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端着猪肝饭舀起一勺送到琉云笙跟前。 琉云笙脸色难看的望着那黑乎乎的猪肝饭。 “你确定这是厨娘做的而不是你做的?”那么焦黑的颜色他想他院子里的厨娘还做不出来。 “咳”琉玉干咳一声,“好吧,被你看出来了,那也不能怪我,我可是第一次做,谁让你那些厨娘笨,我教她们好几遍她们也不会” 而且她也只是听说过猪肝补血,没真正实践过,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琉云笙低低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还不快吃” 琉玉瞪他一眼,恶狠狠道。 琉云笙敛住笑意,看着那碗猪肝饭胃里犯酸。 “快点吃啊”琉玉不耐烦地催促道。 犹疑了片刻,琉云笙倾身优雅的含住勺子,猪肝饭进入口中,几乎是想也没想,琉云笙一口给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琉玉期待地望着他。 琉云笙唇边勾起勉强的笑意,点了点头,“好吃”。 “真的?”琉玉惊喜不已,“那你多吃点,全部吃完”琉玉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琉云笙一口接着一口将饭吞下去,不是琉玉真的做的难吃,而是,他实在讨厌猪肝。 一碗饭坚持着吞下去,琉玉又将红枣汤递给他。 “喝了它手好得快”琉玉笑嘻嘻道。 这次琉云笙没让她喂,直接伸手结果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待嘴里猪肝的味道淡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这么喜欢,明早我再帮你做一顿,定将你养肥了”琉玉收拾好碗筷,站起身道。 琉云笙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赶紧休息,我回去了” 这次琉云笙没再找借口拦她,生怕再来一个比猪肝饭更难以下咽的招数。 第64章 猪肝业障(二) “主子”见琉玉离开,楚悦众人才齐齐进来。 琉云笙无声一叹,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来不及多说,琉云笙起身便往屋外闪去。 “主子这是怎么了?”楚悦一脸疑惑地问道。 “貌似,我刚才看见郡主端进来的碗里有猪肝,不会是给主子吃的吧?”楚怀不确定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头。 待琉云笙回来的时候已是脸色苍白,虚弱得很。 “主子,您没事吧?”楚韵把住琉云笙的脉搏,担忧道。 “无碍”琉云笙无力地坐在床榻上,拂开楚韵的手道,“楚怀,我让你从兰州带回来的玉檀木呢?” “已经带回来就放在我的住处,我这便去取”楚怀道。 琉云笙淡淡点头。 “主子要着玉檀有何用?”楚韵道。 这玉檀身有凤尾般美丽的花纹,可随光线温度改变自身颜色,久置将变成祖母绿色。且玉檀有百年持久的香味,可提神醒脑,宁神定气,亦可驱赶蚊虫。 楚韵擅毒,自然知道玉檀的功效,同样也知道这玉檀对主子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自有用处”琉云笙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令几人大跌眼镜。 琉玉夜里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琉云笙一袭红衣妖娆万分地躺在床上对她招手,凤目轻挑,薄唇勾起弧度,轻轻唤她。 “玉儿,过来” 琉玉醒来,感觉全身骨头都僵硬了,实在是梦里的琉云笙太妖孽了,似乎每一跟骨头都在勾引她犯罪。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琉玉撑着发懵的脑袋,喃喃自语。 待心神稳定些,琉玉朝门外唤了一声,“长鱼”。 “小姐”长鱼推门而入,“小姐今日怎么醒的这般早” “睡不踏实”琉玉郁闷地下床。 长鱼伺候琉玉穿好衣裳梳洗好,方才将厨房备好的清粥端进来。 琉玉三两下吃完,对长鱼道:“我们这厨房里可有猪肝和红枣?” “自然是有的,小姐若是想吃长鱼这便吩咐厨房去做”长鱼道。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于是,琉玉亲自撸起袖子进了灶房。 一碗黑乎乎的猪肝饭和红枣汤新鲜出炉。 “小姐,早上便吃这么补的东西怕是不太好吧”长鱼吞了口唾沫,对琉玉道。 “有什么不好的,早上吃才有利于吸收啊”琉玉给了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往院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让你送去浅陌流笙的人可送到了?” 长鱼点头,“长鱼当晚便送到了,是楚韵姑娘收下的” 琉玉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奇怪,若是在浅陌流笙,这两日应该能见到才是,还是说琉云笙把她安排在别的地方了? “郡主,这么早您怎么来了?”楚悦见琉玉有些意外。 “来给你家主子送吃的”琉玉抬了抬手上的盘子。 楚悦看见那黑乎乎的猪肝,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昨晚主子吃了便上吐下泻,这一大早的再来一晚岂不得出人命。 “这个,郡主的好意我待主子领了,只是主子已经用过膳而且进宫早朝还没回来” “这样啊”琉玉有些气馁地转身,看来是她来早了。 楚悦刚松一口气便见琉玉激动地朝前跑去,细看之下,竟是主子和秦大哥,楚悦险些吐血身亡。 “回来得正好,喏,吃吧趁热”琉玉捧着餐盘子喜滋滋地递给琉云笙。 “咳咳”琉云笙看着那碗猪肝饭,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郡主的好意心领了,但是主子已经用过膳,这饭还是您自己吃吧”秦羽一想到爷昨晚难受的样子就恨不得撕烂琉玉这张笑脸扔出王府,居然还敢跑来送饭。 “用过那也是之前的事了,我这大清早的不睡觉帮你准备早膳你若不吃岂不白费我一片心意”琉玉小脸一垮,闷闷地道。 “如此郡主大可自己吃了,也免得害……”秦羽还想说她两句便被琉云笙阻止。 “拿进来吧”琉云笙对琉玉说了句便往屋里走去。 “太好了”琉玉笑得不亦乐乎,大步跟了进去。 未免被阻止,琉玉直接将秦羽等人关在屋外,自个儿亲手端了饭。 “我来喂你” 琉云笙坐在凳子上,沉眸看了那勺猪肝饭良久,终是轻轻一叹张口吃了。 “怎么样是不是比昨晚的更好吃了?”琉玉期待地望着她。 看着她满是期待的小脸,琉云笙不忍心破坏她说其实他不会吃也不能吃猪肝,而且这味道他也没仔细品尝只能咕噜吞下去,便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多吃点”琉玉惊喜之余忙不跌地继续喂他。 一顿饭两人吃的那是一个兴奋一个郁闷。 琉云笙最后还是一鼓作气将猪肝饭吃完再把红枣汤喝了。 相较于猪肝饭,这红枣汤虽没有什么香味却也是不那么难以下咽的。 “原来你喜欢红枣汤,往后我每日熬给你吃”看他吃猪肝饭和红枣汤都还好的样子。 琉玉择其简,红枣汤比较容易做,便夸下海口。 一听不是猪肝饭而是红枣汤,琉云笙当即点头:“好,往后你便每日送一碗红枣汤送过来” “知道了,一言为定”琉玉爽快地应下,有人愿意吃她做的东西她求之不得。 想想上一世被嫌弃的饭菜她便痛心疾首。 “我看看你的伤”琉玉将碗放置在一旁,拉过琉云笙的手拆绷带。 “你的药果真灵,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琉玉抬头看他,“只是你的脸色为何这么苍白,吃了这么多猪肝还没把血色补回来?” 琉云笙垂首看着她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心里的恶心感竟然淡去,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若是时间就此停留,这一刻便是永远该多好。 “兴许是失血过多吧”他淡淡道。 琉玉蹙着眉点点头,“有可能,看来还得补补” “咳咳”琉云笙捂唇咳嗽。 “主子,长鱼求见”门外响起秦羽敲门的声音。 “定是来找我的”琉玉道。 “让她进来”琉云笙朝外吩咐。 片刻后,长鱼走了进来朝琉云笙福了福身 “奴婢见过世子” “免礼”琉云笙淡淡抬手。 第65章 府上摆摊子 “小姐,诚安王府的人送来口信,诚安王殿下请您过府一叙”长鱼毕恭毕敬地福身道。 “他找我做什么”琉玉嘴上虽这么问,心里却是大概猜到,定是昨日失约来问罪的。 “这个长鱼就不知道了”长鱼摇头。 琉云笙从始至终视线没离开过琉玉,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也大概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回了他,就说今日我已经有约了”琉玉不假思索便道。 之前答应琉云笙不与皇室中人往来,如今当着他的面她可不敢忤逆。 “是”长鱼应声退了下去。 “为何不去?”琉云笙淡淡道。 琉玉看了他一眼,“你是伤者,还是为我而伤,我若是这个时候还跑去花天酒地岂不是禽兽不如” 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怕他找她麻烦。 “那你今日便在此陪我,哪儿也不准去”琉云笙霸气拂袖道。 “啊”琉玉愕然,她只是说说而已。 “恩?”琉云笙危险一眯眼。 “好,我答应你”琉玉立马狗腿地应下。 四月的天已经辞去了凉风,外间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落在玉台上折下一株玉兰花上。 “天气这么好,在这屋里也闷得慌,我们不如到院子里坐坐吧”琉玉在屋子里走走坐坐,实在无聊得紧,看到外间天色便提议道。 琉云笙的目光从玉台上的白玉兰上收回来,看向琉玉,“我院中有一棵玉兰树花开正胜,可想去看看?” “好啊”琉玉点头。 琉玉扶着琉云笙朝着门外去。 事实上琉玉此举过于大惊小怪,他只是手受伤不至于走不了路,不过琉玉既喜欢他更乐得享受。 浅陌流笙后院一棵繁茂古老的玉兰树下,一张软塌,两个人,一张矮几,一壶茶,一盘甜橙,好不惬意。 “这玉兰有多少年月了?”琉玉靠着琉云笙坐着的软榻坐在地上的绒毯上,剥着橙子,看着头顶上的玉兰道。 “一百多年了吧,自王府建成之日便种上了”琉云笙斜躺在软塌上喝着茶,闲闲回道。 “也的确有些久远了”琉玉将剥好的橙子递给琉云笙。 后者看着橘黄圆润的橙子没有动静。 琉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吃啊?” “手疼”琉云笙抬了抬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 琉玉白他一眼,“左手拿” “左手没空”琉云笙的左手撑着脑袋,慵懒地靠着软塌,抬起眼角道。 琉玉瞪大眼使劲儿瞪了他一眼,伸手撕下一小半橙子递到他嘴边。 琉云笙唇角轻勾,眼中笑意蔓延,轻轻张嘴含下橙子。 后院入口的耳门处立了几人,看了琉玉两人便没再往前。 “娘娘,看样子世子和郡主果真如传言般兄妹情深,娘娘往后不必忧心了”秋水立在南琉王妃身后笑言。 闻言,南琉王妃轻点了点头,“我一直忧心玉儿不与笙儿一同长大会生疏,看了笙儿与琉璃姐弟的相处,不说他们从小一同长大笙儿都极为冷淡,如今看来血浓于水确然不错” “世子生性冷淡,不与大小姐和二少爷亲近却唯独对郡主与众不同,一来是血亲,二来大小姐性子寡淡,而郡主本就讨喜愿意与人亲近,不然娘娘也不会打眼便喜欢郡主,”秋水轻声分析道。 “不错”南琉王妃认同地点头,“我们回去吧,莫要绕了他们兄妹二人的相处” “是” 秋水伸手至南琉王妃身前,后者将纤纤玉手搭在她手上,转身离开了此处。 “这个时节橙子正甜,若能摘些来放在冰窖中,待七八月天热时吃定然别有一翻风味” 琉玉喂完琉云笙也替自己剥了一个橙子吃得津津有味,还一边论道。 “你这张嘴除了品吃的还能做什么?”琉云笙坐直身子拿起矮几上的茶盅替自己满上一杯。 “能吃就行了”琉玉一本正经地回道。 她人生中最爱两件事,一是吃,二是玩。 上一世因为一出生就注定了与这两样东西无缘,重活一世她必定要把上辈子没能实现的通通达成。 琉云笙无奈摇头,仰头饮下一口茶水,淡淡道:“你可知道西凉盛产一种果子,名曰火束果,外形似火束,味道醇美香甜,果肉红中带黑似芝麻粒却又比芝麻粒小,那口感着实令人难忘” 琉玉扶着软塌撑起脑袋望着他,“听是没听过,吃也没吃过,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琉云笙笑而语,“若是什么时候去了西凉我定带你去尝尝” “好啊好啊,如果你什么时候去西凉定要带上我”琉玉双眼放光,心中早已将那火束果的味道想象了许多遍。 琉云笙放下茶杯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琉玉朝背后望去,见秦羽手持冷剑踏步而来。 “主子,完妍姑娘求见” 琉云笙徐徐再添了一杯茶水,道:“让她进来” “是”秦羽应声退下,临走时多看了眼前的情景一眼,心中悠悠一叹,主子以前从来不会将时间耗费在吃喝玩乐身上,近日却跟着琉玉到处吃喝,现下都将摊子摆府上来了,唉! 秦羽离开一会儿之后,琉云笙将添满的茶水递给琉玉,“蓝颜莞刺客一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当真?”琉玉惊讶道“有何眉目?” “当日我们的行踪知道的只有诚安王,萧靖王,你和我,但是我们在白日去的那一躺不少人都看到了我们,兴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有心人看到继而埋伏刺客,就是说派出刺客的人定是当时在蓝颜莞的人,据楚怀的查探,他同京兆尹去检查了刺客的尸体,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了同一个特点”说到这里琉云笙刻意顿了顿。 “什么特点?”琉玉急急问道。 琉云笙淡淡一笑,“他们的胸口处都有一块黑色的符文烙印” “符文烙印?”琉玉蹙眉,“这能代表什么?” “这种符文烙印只有无砀山莫须阁的杀手才有”琉云笙道。 “这么说我们只要查出是谁收买的杀手就知道是谁要杀我们了”琉玉兴奋地磨拳擦掌,大有要将敌人挫骨扬灰的架势。 第66章 皇后请宴 “世子”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琉玉惊讶地立马捂嘴。 琉玉表现出一副惊讶慌乱的神情,仿佛生怕方才的话被人听去一般,倒是琉云笙暗自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情。 “完妍给世子请安,给郡主请安”完妍走到两人身前,隔着矮几盈盈一拜。 “咳”琉云笙虚咳一声,道“无需多礼” “谢世子”完妍柔柔一笑。 “找我何事?”琉云笙拿出一贯的冷淡做派,却在完妍看来他是在恼她无声无息地出现。 “无甚大事,只是完妍进府以来都没见过世子,听说世子昨日受了伤特意炖了些补品来给世子补身子”说着,完妍就将手上提的饭盒子放到矮几上,柔声四溢,“我看世子脸色苍白的很,定是失血过多所致,这补品有补血的功效,世子吃了定然好的快些”。 琉云笙看了矮几上的饭盒子一眼,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定会将它吃了” “那就好,若无它事,完妍便先告退了”完妍再欠了欠身,柔声道。 “去吧”琉云笙抬了抬手道。 待完妍出了院子,琉玉才拍了拍心脏。 “紧张了?”琉云笙笑意吟吟地问她。 琉玉哼了哼,“这可是我第一次演戏,紧是紧张了些,但效果还不错,没想到我竟是个演戏的天才” 琉云笙无奈摇头,“幸亏你知我意” 琉玉闻言颇为得意地拍拍胸脯,“那是,打从你提到这件事我就知道你在装” “没错”琉云笙倒也没否认。 “但是这样真能调到大鱼吗?完妍应该没那么傻吧”她难道不会想到这也许就是一个陷阱? “不管她傻不傻,这个消息如此重要她无论如何都是要送出去的”琉云笙笃定道。 “那消息可是真的?”琉玉问,若是假的岂不白费功夫。 “假的”琉云笙直言,见琉玉瞪眼方才缓缓道“无砀山确实有一个莫须阁,那里的杀手也确实有这么个符文印记,但是刺杀我们的刺客身上并没有,我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完妍到底会将消息说与谁,如果不是她的主子派的人她定会将消息送出去” “但若是呢?”琉玉疑惑,“若杀手就是她的主子买通的,她定然知道刺客身上并没有什么符文印记,她便知道我们在骗她,那样的话我们不仅白费功夫还会打草惊蛇” 琉云笙不徐不缓再满上一杯茶水,“她本就没有相信你我的言论,何来打草惊蛇之说” 琉玉偏头看他,便听他继续道,“若是她没有传消息出去,那便说明这刺客的确与她的主子有关,届时我自有它发让她与线人来往,那我们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就调到了大鱼?” 琉玉沉思片刻,院中只有玉兰花偶尔随风飘落的花瓣的声音。 半晌后,琉玉一拳锤在琉云笙的肩上,“好小子,好计策啊!” “咳咳,咳”琉云笙一口茶水被琉玉这一拳卡在喉咙,呛的不轻。 “抱歉”琉玉愧疚地拍着琉云笙的背帮他顺气。 “没事了”琉云笙坐直身子淡然道。 琉玉收回手一转眼便看到矮几上的饭盒子。 “让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说着就将饭盒子打开,一阵清香浮动令人食指大动。 “好香的鸡汤”琉玉赞不绝口“想不到完妍还有如此手艺,若他愿意规顺于你让他做你的厨娘也未尝不可” 琉云笙满头黑线,“仅仅一晚鸡汤便收买你了?” 琉玉尴尬而笑,“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吃爱玩儿” 琉云笙了然,“那这鸡汤便给你喝” “真的?”琉玉眼前一亮,继而小脸一垮,“可你是伤者,鸡汤还是给你吃吧” “你的猪肝饭已是大补,若是再喝鸡汤说不准会营养过胜”琉云笙柔声劝慰道。 琉玉还是心中有愧,“但是我看你的脸色依旧白的很,看不出来是营养过胜的状况” 琉云笙掩嘴轻咳,“脸色苍白只是暂时的,过两日便会好了” “是吗?”琉玉犹疑地观察他的脸,知道琉云笙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地转头,她方才将视线落在鸡汤上。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颇为愧疚的语气,却在说完之后迫不及待地大口喝起来,丝毫看不出有何愧疚之感。 自琉云笙受伤以来琉玉每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鞍前马后,连续三日一碗猪肝饭和红枣汤陪伴琉云笙度过了几个日升日落。 楚悦几人日日看着琉云笙艰难吞咽,离了琉玉便上吐下泻,脸色一日苍白过一日便揪心得紧。 幸亏今日琉玉被皇后娘娘一纸诏书给宣进了宫。 临走前琉云笙派了楚韵跟着她,但是被琉玉拒绝只带了长鱼进宫。 琉玉是这样说的,“你的伤还未痊愈,楚韵照顾你习惯了,我不在由她伺候你我要放心些” 琉云笙当场就愣得说不出话。 “让楚怀暗中跟着你” 这个琉玉倒没拒绝,宫中的人如狼似虎指不定就中了谁的奸计,有楚怀在她也少些后顾之忧。 南阳的皇宫依旧和第一次进宫时无甚变化,赤鳞金龙攀岩赤金琉璃瓦,金龙吞云吐雾一派大气磅礴。 经过花红叶绿的御花园,琉玉在一名小宫娥的带领下直奔‘椒凰宫’。 “郡主请进,烦请长鱼姑娘随我去偏殿等候”到得椒凰宫小宫娥便朝琉玉福了福身恭敬道。 “小姐”长鱼有些犹豫。 琉玉给她个安心的眼神,“你且先去,回府时我自会唤你” 踌躇了片刻,长鱼只得跟着那宫娥离开。 琉玉抬头望了望精致庄严的椒凰宫抬步朝里走去,她倒要领教领教南阳这位智谋过人的荣祈皇后。 第67章 钟家良缇 “玉华郡主到” 一声高昂尖细的通传声后琉玉莲步入宫。 一袭乳白色及地抹胸长裙,细碎紫色银线勾勒朵朵凤尾鸢花,淡紫色外袍逶迤逶地,又以白色银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凤尾鸢花与白色长裙相衬。此外一条乳白色腰带宽及尺长缚住绵软纤腰,臂间一条锦纱长绸环绕,郡主正装端的是秀美三千,芳华毕露。 宫殿之中坐满了婷婷育秀的大家闺秀,每个人惊艳的目光都集中在琉玉一人身上。 琉玉目不斜视,走到距离皇后三尺远的地方屈身跪地。 “琉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三千青丝半挽成髻,白玉发钗斜插发间,象征着郡主尊位的白紫色玉佃莹冠束发衔接凤尾鸢花发链垂于额间,几缕细软的发丝随着琉玉俯身的动作垂落颊边,将她满身的锐气生生压制减半。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柔和出声,一生金红色华袍贵气逼人。 琉玉抬起头淡笑着望着皇后。 “郡主这模样生的俏也是随了南琉王妃,本宫曾听闻诚安王评价郡主,‘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皇后雍容华贵的脸上衔着高贵俯视的轻笑,温和道。 琉玉愣了一瞬,不卑不亢道:“娘娘谬赞,诚安王殿下谬赞” “郡主不必谦虚,本宫认为你当得起这样的称赞”皇后笑容得体地起身走下台阶,亲自伸手将琉玉扶起来。 琉玉借势起身,立在一旁不再多说话。 “来人,给玉华郡主搬一张椅子来” “是” 殿中待命的宫娥立刻领命去拿了张凳子来放置在一干大家闺秀的最上首。 琉玉看着那个位置沉眸一瞬,皇后这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啊!看样子之前她打了昌平长公主皇后的气还没消。 皇后坐回凤榻上,戴着护甲的左手撑着额头,闲懒地目光扫过下方一众人,一如既往地柔声道:“九公主不日便要进入宫学内阁读书,今日本宫召诸位小姐进宫便是想在你们中间挑选出一人作为九公主的伴读” 众人面面相觑,坐在琉玉对面一名身着淡蓝色衣裙女子缓缓起身,朝着皇后轻轻一福身,“皇后娘娘,恕臣女直言,九公主今年不过九岁,要在臣女这些人中找伴读怕是不合适吧!” 闻言,皇后淡笑着接过一姑姑递过来的热茶,小抿了一口道,“钟小姐的担忧本宫自然知道,也正是出于这般考虑,九公主年纪尚小不懂这宫中是非,本宫若是再给找一个同样年龄的伴读却是不好,在坐的诸位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知晓宫廷礼仪之人,若是在你们中间挑人本宫会放心许多” “咳咳”琉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经过训练知晓礼仪,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是讽刺她的。 “郡主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坐在琉玉旁边的姑娘听到琉玉的咳嗽忙关心地询问。 琉玉朝她笑笑“就是呛到了,没什么事” “那就好”那姑娘放松地一笑,坐了回去。 “娘娘所言极是,倒是良缇多虑了,只是不知道娘娘打算以何种方式挑选这伴读之人?”钟良缇轻笑出声。 皇后柔和笑道,“既然是为九公主选伴读,自然是要选九公主喜欢的,但是九公主性子顽皮,本宫须得亲自去将九公主带到御花园,稍后就由林姑姑带各位小姐先去御花园游玩,这个时节御花园的风景正好” “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各位小姐”被点名的林姑姑立刻上前两步恭敬道。 “好”皇后点了点头,由另一名姑姑扶着先行离开了椒凰宫。 “各位主子,请随奴婢先去御花园” “有劳林姑姑”作为皇后身旁的红人,谁都知道要给几分薄面的。 去御花园的路上,先前坐在琉玉身旁的姑娘自发地与琉玉同行。 “郡主可见过九公主?”这位姑娘姓陆单名一个曼字,是骠骑大将军陆辛的妹妹。 “不曾见过”琉玉摇头。 陆曼靠近她小心翼翼道,“我倒有缘见过两次,听说圣上宠爱九公主更甚昌平长公主,娇惯得很” 琉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皇上和皇后的女儿能不娇惯吗,看看昌平长公主就知道她的妹妹是个什么样。 “九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倒是那个钟良缇是什么人?”看样子就像是众多大家闺秀之首,能代表她们在皇后跟前发言的身份尊贵之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陆曼东张西望地看了看四周,“钟良缇乃名将之后,当初跟着南阳开国陛下打天下的忠勇侯一家为圣上英勇就义,圣上感念忠勇侯,便将他唯一的孙女儿过继到南祈王名下做了他的义孙,成为南阳国众女之首,她本是昌平长公主的伴读,今日会被请进宫,主要还是看在她的身份上,但皇后娘娘定不会选她作九公主的伴读的” 琉玉眨巴眨巴眼睛,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都已经成了昌平长公主的伴读还被请进宫想来身份着实贵重。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陆曼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琉玉,“钟良缇心仪世子已久,不久前南祈王爷还到太极宫请圣上赐婚” “世子,哪个世子?”琉玉后知后觉道。 “当然是南琉世子啊,这南阳王朝只有这一位地位等同诸位殿下的王爵世子,对了,就是郡主你的哥哥”陆曼倒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与琉玉说了几句说起话便轻漫了起来。 世子爷,琉玉愣了愣,“圣上不是想将长公主许给他吗?” “本是如此,但钟良缇乃功臣名将之后,圣上不好当众驳了她和南祈王爷的面,便只说了此事要问过世子才知道,这事便压下了,也正因为如此圣上才没有急着下旨赐婚给世子和长公主,就是碍于钟良缇和南祈王爷的面子。” “原来如此”想不到还有这一档子事儿,琉云笙这桃花简直旺的让人嫉妒。 “不过后来这事儿差不多淡了,圣上也打算在世子剿灭蛮夷之后借着大功将长公主许给她,却没想到郡主您横插一脚把这事儿给搅黄了”陆曼笑嘻嘻道,“当日郡主的表现可激动人心了,叫陆曼钦佩不已” 琉玉一阵无语,说来说去就是想表达对自己的钦佩之情,难怪会来亲近自己。 “陆姑娘……” “郡主唤我曼曼便好”陆曼双手合到一处放在胸前,一脸倾慕偶像似的看着琉玉。 琉玉恶寒地抖了抖鸡皮疙瘩,笑得很是勉强,“你,你也唤我琉玉便可” 虽说这姑娘傻是傻缺了一点儿,不过看在是她琉玉第一个粉丝的份儿上她也就勉强接受了。 “各位主子,皇后娘娘去找九公主怕是需要一些时辰,各位主子也不用干等着,四处逛逛吧”李姑姑引着一众人到御花园道。 “有劳姑姑” 众女异口同声道了句便各自散了,三两个组到一起看花品花。 第68章 她很脏 “三妹”两名女子结伴朝琉玉而来,其中开口的人正是尚书府的殷姝。 南琉王府中唯有琉玉年龄不长也不小被召进了宫,樊析月虽也合适却不算皇族,而殷姝比琉玉大不了多少,自然便被召进了宫。 “二姐”琉玉不咸不淡地跟她打过招呼,二人虽算不上陌生人却也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方才在椒凰宫便见了三妹只是不好打招呼,三妹今日是一人进的宫?”殷姝温吞而语,性子也是个不怎么热络的人。 “是一人”琉玉虽说活络却也不会神经病到跟一个对自己冷淡的人自来熟,当然琉云笙除外,他们是合作伙伴。 “表哥竟没有派人跟着你吗?”殷姝讶异道。 不过琉玉更讶异于殷姝对琉云笙的称呼,这樊析月唤他世子哥哥,而琉璃姐弟俩唤他王兄,依照这称呼来看,樊析月是与他最亲近的,只是她没想到连一向不回府上的殷姝都要比终年住在府上与琉云笙一同长大的琉璃姐弟与他更为亲近。 “我只带了随身丫鬟不过被带到偏殿待命了” 殷姝讶了讶,看样子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琉玉当然不会告诉她在这众人之中还有楚怀的眼睛在暗处盯着看呢! “这位便是玉华小郡主,前两次没能看清楚现下才发现郡主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呢!”跟殷姝一处的姑娘现下才找到缝隙插话,也顺带缓了缓气氛。 “看我这记性,忘了介绍了”殷姝拍了拍脑门,笑得颇为抱歉道。 “三妹,这位是柳太蔚家的千金柳佩青,也是我的好朋友,佩青,她便是我跟你提过的刚回府不久的三妹,玉华郡主” “佩青早在上一次的宫宴中见识过郡主的风采,也常听殷姝说起,今日能与郡主认识佩青不甚荣幸”柳佩青两腮嫣红,笑意莞尔,称赞道。 “柳小姐过誉了,琉玉早就听说柳太慰家的千金拥有过人的才华,与家中长姐也是不遑多让,琉玉的小聪明又岂能比得上这等大才” 琉玉不喜此人,说话也变得弯绕了许多,打从一见面就一味的夸赞她,这样的表现与琉璃比起来差的太远。 “郡主谬赞,佩青又岂能跟琉大小姐比较”柳佩青笑得甚是委婉。 琉玉敷衍一笑,“二姐,我先去前面看看,你们慢慢聊” 琉玉懒得跟她打太极,便找借口遁了。 陆曼那丫头一进御花园便跑的没影,这般活泼的性子与析月倒是有几分相似。 琉玉一人无所事事地走在青石小路上,一路看花看叶,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荷花池。 荷花池的对岸是一个小亭子,轻纱笼罩,看不太真切,但是亭子外边儿几人的行为琉玉却看得一清二楚。 就连她们说话的声音也都不受控制地飘进了琉玉这双一不小心就灵敏的耳朵里。 “竟敢撞到九公主,不要命了是吧?” 九公主,琉玉将视线锁定在一身粉色罗裙骄傲地站在亭石台上的小女孩。 再看看她的下首,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颤抖着跪在她的脚下,旁边还有几名宫娥打扮的人在不断谩骂殴打她。 “贱人生的也是贱人,可惜有贱心没贱胆,有胆子勾引圣上却没胆子活在世上,你也一样,有胆子撞了九公主却没胆子求她” “我是不会求她的”那姑娘虽然屈辱地跪在地上,眼神却很坚毅,那种执拗劲儿一眼便撞进琉玉的眼中。 几乎是想也没想,琉玉大步上前,堪堪抓住宫娥欲再度挥下的巴掌。 众人皆愣住了,包括九公主和那倍受欺负的姑娘。 “大,大胆”那宫娥被琉玉的眼神摄住,结巴着道。 琉玉冷冷一笑,一把甩开她的手,直将人摔在地上“本姑娘的胆子的确大了点”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在九公主面前如此嚣张”另一名宫娥怒气冲冲地指着琉玉。 “我?”琉玉不屑冷笑,“我是你姑奶奶” “你”那宫娥气得不轻,指着琉玉的手都在发抖。 琉玉懒得理会她,蹲下身子将那小姑娘扶起来,顺带替她擦了擦眼泪。 “你没事吧?”琉玉柔声问道。 那小姑娘不说话,只一味摇头,泪珠子哗哗地往下流,徒让人心疼。 “好了,没事了”琉玉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你不要抱她,她很脏”沉默许久的九公主突然指着小姑娘道,奶气的声音直撞击琉玉的心脏。 琉玉明显感觉到怀中人的轻颤,不由搂紧了她,看向九公主道,“为什么说她脏?” “宫里的人都这么说,她的母妃只是一个洗脚婢,她连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九公主天真无邪的歪着脑袋道。 琉玉悠悠一叹,看看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连这么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都荼毒成了这样。 “这话是谁告诉公主的?” “她们都这样说”九公主指了指周围的一众宫娥。 那些宫娥齐齐脸色一白。 “该杀”琉玉冷斥一声。 一干宫娥哆嗦着齐齐跪下。 “杀谁?”九公主继续干脆地问道。 琉玉锐利的眸子扫过一干宫娥,“公主的一干侍女都该杀” 宫娥们听了这话更加颤抖起来。 但是九公主还尚未搞明白,“为什么要杀她们?” “因为她们告诉公主的都是错的,她的母妃即使是洗脚婢,她也是圣上的亲骨肉,是公主也是九公主你的姐姐,就算不能相亲相爱也绝对不能这般随意侮辱打骂” 琉玉口中的她指的是她怀中的小姑娘,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品阶便用她代替。 “你这人好生大胆,她哪是什么公主,连圣上都不承认她的身份,你竟敢这般对九公主胡言乱语”先前被琉玉摔倒在地的宫娥不服气地反驳。 琉玉嗤了一声,“不承认便不是吗,不管她的母妃是什么人她都是圣上的亲骨肉,身体里流的是和圣上一样的血,不管圣上承不承认他也没有默许你们这样做” “这,这”几名宫娥面面相觑,神色颇有些犹疑。 “你的意思是她和我是一样的吗?”一旁的九公主歪着脑袋问道。 琉玉轻轻放开怀里的小姑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九公主面前蹲下。 “没错,她身体里流的血和你的一样,你们都是圣上的骨肉,她是你的姐姐你应该善待她,知道吗?” 闻言,九公主小脸皱成一团,“可是为什么她们都说我应该欺负她?” “呃”琉玉摸了摸鼻子,继而胡扯道“那是,那都是你父皇不好,自己不好好教导你还找些爱嚼舌根的侍女整日带坏你,往后你就不要听她们的” “那什么才是应该听得?”一道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琉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完了。 第69章 当诛 “父皇”九公主开心地朝琉玉身后来人跑去。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宫娥们就地跪着转身叩拜。 那小姑娘也就是三公主被吓得偷偷移到琉玉身旁,身子瑟瑟发起抖来。 琉玉背后一滴冷汗滑落。 “臣,臣女参见陛下”琉玉干笑着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三公主挨着琉玉小心翼翼地道。 “你是,老三?”皇上蹙眉看着三公主不确定道。 闻言,三公主颇为惊喜地抬头望着他,她的父皇居然记得她,七年没见过想不到她的父皇还认识她。 “父,父皇” 琉玉转头看着这个因为皇帝老儿一句话就开心的像个傻子一般的姑娘,唉唉叹了口气。 这个傻姑娘,既然你这么渴望亲情,我便帮你一把吧!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琉玉,“方才朕似乎听到郡主对朕教育女儿的方法颇有微词” 琉玉呵呵一笑,“陛下说笑了,臣女哪儿敢啊!” “还有你不敢的事吗?”皇帝威严的国字脸甚为严肃,连声音也是冷的。 琉玉浑身一哆嗦,勉强笑道:“皇上这话说的,臣女也没干过什么事啊!” “没有?”皇帝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度。 琉玉一颤,就听他继续道,“第一次入京殴打了诚安王,第一次进宫掌掴了昌平,这第二次进宫竟敢当众辱骂朕,就你这胆子连朕都不得不佩服” 琉玉眼皮一跳一跳的,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兴师问罪的,难不成她真的一个不小心拔到了老虎屁股上的毛。 “陛下前面说的都对,只有最后一句话有问题”琉玉伸出一个小指头小声道。 皇帝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 琉玉看了眼身旁的三公主,下定决心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 “臣女并非辱骂陛下,而是陛下真的不对,不是侮辱,是真的该骂” 皇帝脸色大变。 “大胆”皇帝身旁的大太监翘着兰花指大声训斥。 受皇后邀请的女子们都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看见的就是琉玉大逆不道的这一幕,纷纷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皇后也赶到这边,扬起温柔得体的笑,“陛下切莫动怒,玉华郡主是臣妾请进宫的,若是她有什么地方冒犯了陛下,臣妾待她向陛下赔罪” 皇帝冷冷看了皇后一眼,对琉玉道,“说完了吗?” 琉玉愣愣的摇头。 “那你继续”皇帝语气还算平和的道。 琉玉错愕“啊,哦” “是这样的陛下,臣女认为三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骨肉,这么多年您怎么就忍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任人欺凌”琉玉埋着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惊起一片波澜,众人跪在地上听着琉玉大逆不道的言论一个个吓破了胆。 却听她继续道,“另外,九公主殿下如今不过九岁稚龄,陛下和皇后娘娘不能亲自照料也就罢了,连照顾九公主身边的人都不能仔细挑选,小小年纪便学会勾心斗角伤害手足,臣女,臣女实在对陛下教育子女的方式不敢苟同” 众人的眼珠子掉了一地,这是在说陛下教女无方? “你的意思是说朕教女无方?”皇帝的脸色难看至极,声音也威压得人喘不过气。 琉玉狠狠抖了抖,抬起眼睛偷偷瞥他一眼,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她简直服了自己。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回,回陛下,陛下不是教女无妨,而是,而是”琉玉眼神闪烁,最终将心一横,闭上眼睛大声道,“而是根本不配为人父”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上的拂尘。 “放肆,琉玉你好大的胆子” 帝王盛怒必是一片惊慌失措。 “陛下息怒” 荷花池的四周跪满了一地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连两位公主都被皇后娘娘扯着跪下,高呼‘父皇息怒’。 偌大的御花园噤若寒蝉,琉玉立于原地垂首不语,与皇帝僵持不下。 楚怀躲在暗处替琉玉捏了把冷汗。 “你入京不过两个月便接连惹怒于朕,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处置你?”皇帝沉声道。 琉玉顿了顿,道:“臣女不敢,臣女没有惹恼陛下的想法,臣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陛下是明君,知百姓疾苦,但是陛下却对自己的亲骨肉置之不理,为君,陛下绝对是一个好君王,但是,为父,陛下真的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 皇帝脸色铁青,众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祸事引到了自己头上。 当然其中也不乏替琉玉着急想要帮她说话的,但摄于皇帝的威严终归不敢说话。 “将玉华郡主和三公主带到太极殿” 沉思片刻,皇帝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琉玉完了,一时间所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被陛下请到太极殿亲自审问的人不死也残。 楚怀暗道一声不好,一阵风似的刮出了皇宫。 “姐姐”三公主小心翼翼地抓住琉玉的手臂,不安地看着她。 “没事”琉玉朝她笑笑握紧了她的手,被一群侍卫带到了太极殿。 “琉玉”陆曼心下焦急不做他想便要跟上去。 “站住”皇后呵斥住她,“还想去添乱” 被皇后这么一吼,陆曼满心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 ……*…… 太极殿乃是日常上朝所用,全皇宫最威严的地方,除非是皇帝有令后宫妇人朝臣家眷皆不准入内。 今日早已过了上朝的时辰,整个太极殿只有脸色铁青冷气逼人的皇帝和狐假虎威的大太监以及跪在地上垂首不语的琉玉和三公主淳于谷。 三公主的名字在来太极殿时琉玉问过,据说是因为其母姓古,皇帝便随意赐了个名淳于谷。 名字是很敷衍,琉玉却极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起来很有意境。 “琉玉,你可知罪?” 皇帝一只手靠着龙椅的扶手撑着发疼的脑袋,另一只手搭在腿上,脸色颇为平静道。 琉玉不明所以的摇头,“不知” 她就是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你”皇帝额头青筋直跳。 “正衡,你来告诉她,她所犯何罪”皇帝对身边的大太监道。 “是”正衡公公一甩拂尘,站到台阶边缘,扯着嗓子道,“玉华郡主殴打诚安王昌平长公主在前,出言辱骂陛下在后,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根据南阳宗族第三十七条律法,此罪,当诛” 当诛! 琉玉额头直冒冷汗,完了完了,所有罪名都集齐了,这下死定了! 第70章 宫苑深深 “父皇”就在琉玉感叹自身难保的时候,一向软弱的三公主却突然怯生生地唤道。 皇帝的目光落在三公主身上,许是琉玉的话起了作用,眸中竟有些愧疚。 琉玉也疑惑地看着她。 “父皇,求父皇饶了郡主,她是因为看不惯小谷被欺负才会为小谷出头,不是故意惹父皇生气的,父皇若真要怪便怪小谷吧,都是小谷的错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皇帝的脸色变了几变。 琉玉颇为震惊,想不到这小姑娘看起来嬴弱却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脑子的话,果真是因为出生皇室吗? 这么一番可怜巴巴的话任谁听了怕都会心软,不过十四岁花期竟说自己不应该出生,这不仅是现实迫人也有作为父母的责任。 生而不养何苦生之,哪怕是皇帝的心中也会存有那么感念。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当着皇帝的面唤她姐姐,否则她命休矣,胆敢让公主唤作姐姐她的罪名必定再加一条。 “这些年苦了你了” 皇帝悠悠一声感叹,琉玉掏了掏耳朵,她没有听错吧! 淳于谷眸中泪光闪烁地望着皇帝,“小谷,小谷今日得见父皇以往所受的苦便都不算什么,小谷只求父皇饶郡主一命” “你可知道,她所犯的罪便是没有今日之举也足够朕赐死她”皇帝语气变得冷硬。 “父皇……” “行了不用说了,带下去”皇帝恼怒地打断淳于谷。 “真杀啊!有没有搞错!”琉玉一激动直接站起身来,怒吼道。 “放肆”皇帝脸色铁青,“待罪之身竟敢私自起身” “嘶”琉玉扑通一声跪下去,由于用力过猛膝盖骨着地险些没痛得她骂娘。 “皇上息怒,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 “带下去”皇帝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便下令道。 琉玉忍,她只希望楚怀能在她死之前带琉云笙过来替她收个尸。 可谓说曹操曹操就到,琉玉正在心里念叨,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 “陛下,南琉世子求见” “让他进来”思索半晌,皇帝才沉着脸道。 琉玉大喜,被人压着手也止不住她殷切看向门口的小眼神儿,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一袭月牙白锦袍裹住欣长身躯,白色外袍加身,白玉冠束起如稠的黑发,凤目轻扬,唇间一抹笑,俊得不似凡间之人。 琉玉痴痴地看着他,今日的他更为俊朗呢! “臣见过陛下”琉玉笙无视对他双眼放光的琉玉径自走到距离皇帝陛下三尺远的地方,轻轻一拱手。 “免礼”皇帝缓和了脸色道,“世子突然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琉云笙转头看了琉玉一眼,淡淡道:“臣是专门为琉玉而来” 皇帝沉了脸色,“既然如此世子也应该知道她所犯何罪” “臣进宫时听说了”琉云笙淡淡点头。 皇帝冷哼一声,怕是进宫前便已经听说了吧! “琉玉她性子比较冲,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不小心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念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她一命”琉云笙半讽半嘲,将身段放到最低。 琉玉对着他的后背直瞪眼,说她说话不经大脑思考不就是说她傻! 你才傻! 你全家都傻! “半个月前,南琉王爷在朕这里求了几名姑姑去教琉玉规矩,这半个月过去了还不会说话,朕认为世子的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很显然老皇帝不吃这套,若是随意贬低贬低自己就能免去一死那这个尊卑分明的世道岂不是要乱套。 而琉云笙也从始至终唇辫一抹笑被老皇帝驳了面子也不见他有丝毫忐忑。 “陛下所言极是,琉玉的罪行确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轻饶的”琉云笙附和道。 琉玉心中咆哮,不是吧,不带你这么坑队友的! “但是要论罪,臣便不得不与陛下详细说一说琉玉之所以会犯这些罪的背后原因” 总算说到重点了,老皇帝知道他是有备而来却没想到他竟为了一个琉玉要公然与他对抗。 “噢?世子不妨说说”老皇帝面不改色。 琉云笙客气地恭了恭身,方道:“据臣所知,两个月前在浣林苑琉玉之所以出手教训诚安王殿下乃是因为殿下公然对家妹樊析月无礼,做出越矩之事” “半个月前,琉玉掌掴昌平长公主也是因为长公主无理取闹当众找家弟琉云陌的麻烦,更是出言恶意重伤于他,此等做为无视南阳礼法,有悖公主之尊” “而今日,琉玉也是为了三公主,九公主不念手足之情欺凌三公主,此作为亦是有悖常理,至于琉玉出言辱骂陛下自然是有罪,也自然是该罚,但是,”琉云笙顿了顿,抬头看向老皇帝,凤目轻挑,字字珠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诚安王殿下轻薄女子有罪,昌平长公主言语肆意侮辱重臣家眷亦是有罪,九公主虽说年龄尚小却学会欺负弱小亦是同罪难免,他们的罪行尚且未罚,那么今日琉玉所犯之事陛下是否也可以网开一面?” 琉玉差点没拍手欢呼,想不到琉云笙平日里闷不吭声的说起道理来却是一道一道的。 这思维这分析简直绝了,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压琉玉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总不可能老皇帝将他的子女一并处死吧! 老皇帝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琉云笙将琉玉之前的罪过全数推掉安到被她打过的人身上,偏生那些人又不是别人都是他的子女。 前些日子不提便是等着一举揭发让琉玉的罪名安的实在些,要杀她别人也无话可说,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琉云笙会以牺牲与诚安王长公主表面的平静,公然与他们为敌。 原以为琉玉不过刚回府两月王府的人对她也没那么深的感情,一条命而已十五年过去如今找回来也可有可无,只是他错了,他漏算了琉云笙这步棋。 南琉王或许会为了南琉王府在朝中的中立地位而舍弃琉玉,但是琉云笙没有,实是漏算。 “也罢”老皇帝轻叹一声,脸色已然缓和,“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朕是不想处置朕的那些个不肖子女也都不行了,但是同样琉玉的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多谢陛下”琉云笙从容不迫地拱手。 “传朕旨意,诚安王无视南阳礼法公然轻薄女子,昌平长公主身为公主却不谨守礼仪恶意侮辱重臣家眷,玉华郡主公然对朕不敬,此三人全部杖责二十,即刻行刑,另外九公主伤害手足但念其年幼便罚禁闭十日,以儆效尤” 琉玉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说了半天,还是要被打。 所谓深宫禁院有人哭便有人笑,三人被打一人被罚,还有一人却是喜从天降。 “三公主淳于谷即日起册封妙谷公主,位居二品,移至妙兰宫” 一道天旨不仅承认了淳于谷的身份还将她的阶品抬到了仅次于长公主之下的位置,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还不得急白头发。 但是帮助过她的自然而然得受她的照顾,譬如琉玉。 第71章 长公主驾临 “对了,完妍的事有着落了吗?” 琉玉突然一本正经道。 这几日经历大起大落,险些将这茬儿给忘记了。 “自是有的”琉云笙淡淡点头。 “是谁?”琉玉眨巴眨巴眼睛,她好奇得紧。 “胥安” “又是那只笑面虎”琉玉怒得直拍床板,转念一想,“不过不对啊,既然她找了胥安,那是不是说要杀我们的不是胥安” 琉云笙笑望着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是看他的样子琉玉也知道定是这样的。 看样子,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得赶紧逃出升天才行,否则前有狼后有虎的她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圣上要你脑袋的时候你怎么不发挥你的嘴皮子功夫反而坐以待毙?”见琉玉陷入沉思,琉云笙用手指想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便开口转移话题。 琉玉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我若是公然与他对抗岂不是让你为难,我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况且南琉王府在朝中的位置我也知道,不想卷入储君之争,你们呢,每做一个决定都必须要小心翼翼,我若是就这样打破你们的平静我会内疚的,而且我不是想着你会来救我吗?再不济也有人替我收尸” 琉云笙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我去救你的结果不也一样吗,甚至更糟糕” “那我怎么知道,你那么聪明总会想到办法的”琉玉撇嘴。 “这么相信我?”琉云笙挑眉一笑。 “啊”琉玉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赶紧养好身子准备进宫吧!”琉云笙放下茶杯,缓步朝门口走去。 “世子爷”琉玉唤住他,“待何时有空了可否陪我回兰州一趟?” 琉云笙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她半晌点头“好” “谢谢”琉玉咧嘴一笑。 琉云笙被这笑容晃了眼,不自在地低咳一声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琉玉唉唉一叹。 “三姐” 正愁一个人无聊,解闷的人就来了。 樊析月脚步冲冲地跑进屋,抱着琉玉便是一通述衷情。 “三姐,我这才离开几日你就出事了,可把析月急坏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你,这半个月你跑哪儿去了,不会一直待在萧靖王府吧?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你……” “哎呀,三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只去了萧靖王府两次我娘便来信说身子抱恙,我这不是急匆匆赶回去看望她了吗,而且你看我不是一听说你受伤就回来了嘛你看我对你多好” “是啦是啦,你对我最好了” ……*…… 自从知道自己要做九公主的伴读每日都要进宫后,琉玉便日日心情低沉,做什么都没心思。 直到,三日后琉玉拿着琉云笙替她准备的课业,她差点没破口大骂。 娘的,姑奶奶上辈子读书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还在娘肚子里没生出来,何况,她最痛恨的就是读书学习,再来一次她会疯的。 “小姐,大喜”长鱼欣喜若狂地跑进屋。 “是丧,不是喜”琉玉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纠正道。 “不是,小姐,对您来说是大喜事,方才皇后娘娘宫中来人说今早九公主爬到树上掏鸟窝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伤的不轻,怕是暂时没法进宫学了,所以小姐您暂时不用进宫了” “什,什么?”琉玉一脸不可置信。 “小姐,您不用进宫啦!”长鱼满面欣喜地强调。 琉玉杵在原地发了会儿傻,突然扔掉手上的课业,纵身往门外一跃,高呼道,“太好了,不用进宫了” “小姐”长鱼无奈摇头,叹息着将课业捡起来收拾好,小姐高兴过头了,只是暂时不用进宫,往后还是逃不掉的。 “世子爷”琉玉兴奋地往浅陌流笙奔去。 “郡主,主子还在上朝尚未回来”楚悦忙拦着满面红光的琉玉,郡主这是怎么了,发财了? “喔,那我就在这儿等他”琉玉抑制不住的笑,被楚悦拦住也止不住在原地来回走动。 “郡主找世子有何要事吗?”楚悦跟琉玉的关系一向不错,说话也没那么拘谨,见琉玉这番模样不由疑惑出声。 “急事,好事”琉玉开心的不能自已,说话的声音不由上扬,脚下的步子也欢快不已。 “何好事?”楚悦更好奇了。 “你猜”琉玉朝她眨眨眼,神秘兮兮道。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琉云笙一身白衣出现在竹林的出口处。 琉玉正想迎上前去,却瞥眼见他身边还有一人,竟是昌平长公主。 满心的欢喜顿时全无,琉玉的脚步生生顿住,不知道为何,看着他俩待在一处她便觉得心口堵塞,脚硬是迈步动步子。 “郡主你怎么了?”楚悦见琉玉情绪变动的厉害,便开口询问。 “没事,让他自己走过来吧!”琉玉退回原来的位置闷闷道。 楚悦担忧地蹙眉,平日郡主等到主子的时候都会亲切地迎上去与他一同入院,今日这是怎么了? 琉云笙自然也是看到了琉玉,见她退回去不由拧眉。 “郡主每日都这么空闲到此处迎你吗?”昌平长公主扬起大方得体的笑,满眼温柔地看向身旁的琉云笙。 琉云笙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语,这个‘你’字里令他甚为不满。 “你怎么不说话?”琉云笙不回答长公主也不恼,依旧语气绵绵道。 顿了顿,琉云笙道,“长公主还是唤本世子一声世子为好,这个‘你’字不适合本世子与长公主” 闻言,昌平长公主眼底划过落寞,转眼扬起笑道,“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走近琉玉跟前,琉云笙垂眸看着琉玉,柔声道,“怎么了?” 琉玉抬头望他一眼,任性地扭头板着脸不理他。 “郡主可是因为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未好,所以心情不佳”长公主语气柔和地对琉玉道。 闻言,琉玉掏掏耳朵,她没听错吧,这长公主是不是被板子打傻了说话这么客气。 “呵,呵呵,公主这般细皮嫩肉都好了,琉玉这皮糙肉厚的焉有不好之理?”琉玉似笑非笑道。 “郡主说笑了”昌平长公主柔柔低语。 “公主怎么来了府上,王兄也不提前说一声咱们好去门口迎接啊!”琉玉不理会她反而一拍琉云笙的胳膊,义薄云天道。 第72章 扑倒 琉云笙的眉拧得更紧,琉玉一般只有在玩笑的时候唤他王兄,可明显今日不是玩笑,而是玩笑中带着怒气。 “郡主这话说的,本公主也不是第一次来南琉王府,况且此次是父皇命我前来,即刻与世子一同前往梁州”长公主解释道。 “梁州?”琉玉看向琉云笙,怎么突然要去梁州了。 “嗯”琉云笙点点头,“梁州水患不绝,昨日发大水冲了许多房屋和人,圣上下旨命我和诚安王前往治水患” 水患,琉玉了然,难怪长公主会来呢,估计老皇帝还没放弃将她许给琉云笙的心思,便命她前去监工之类的,找个借口让她与琉云笙相处。 “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琉玉淡漠转身往竹林处走去。 “琉玉……” “世子,诚安王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抓紧时间”长公主截断琉云笙的话道。 琉云笙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长公主正欲跟着他进去却被楚悦拦下。 “长公主殿下,浅陌流笙没有主子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长公主冷着脸沉声道,“连本公主也不行吗?” “长公主也不行”楚悦丝毫不为所动,那冷冷的小表情若是琉玉看到定会惊叹巧嘴悦竟也会唬人。 “你”长公主瞪不过楚悦又碍于在琉云笙的地方随时会注意到她的仪态,只狠狠瞪了她一眼便作罢。 琉玉一路急行,风一般卷回了淡月居。 “长鱼,收拾行李,本小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小姐要去哪儿啊?”长鱼一边跟着琉玉进屋一边接过琉玉脱下来的衣物。 “时间不等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琉玉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束缚的衣裙,换上一身简便的裙装。 王府大门 “王兄是要去梁州?”琉璃与樊析月一同从府外回来便见琉云笙与长公主,以及身后秦羽带的行礼,联想外界传言便知他们是前往梁州。 琉云笙淡淡点头。 “王兄可否带璃儿一同前去?” “我也要去”樊析月激动地举手。 “不可胡闹,梁州水患严重不可儿戏”琉云笙满眼不同意。 “那她怎么可以去?”樊析月指着长公主道。 “本公主乃是父皇亲命的监工”昌平长公主怒于樊析月的态度,碍于有琉云笙在场不得发作便拿出皇帝的名头来唬她。 “命你去监工?”樊析月嗤笑一声,“我看你是去捣乱还差不多” “你,大胆”长公主被气得不行,手指都在颤抖却又不愿在琉云笙面前失了礼仪。 樊析月哼了哼不跟她计较。 “世子哥哥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樊析月欲伸手摇晃琉云笙的手臂跟他撒娇,却被琉云笙不着痕迹的避开。 樊析月吐了吐舌,差点忘了,世子哥哥不喜人近身的。 “不要胡闹”琉云笙欲抬步离开,却余光瞥见正往这边跑来的主仆二人。 抬起的脚步顿住,琉云笙道:“好,你们一同去” “真的吗,太好了”樊析月大喜,琉璃也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也要去”琉玉喘着气儿跑到跟前,苦了长鱼拿着行礼跟着跑,小脸儿红艳欲滴。 昌平长公主不由瞪了琉玉一眼,若说这王府的家眷她最忌惮的便是琉玉。 “你去做什么?”琉云笙不着痕迹地收起唇边笑意淡漠道。 “自然是去治水患”琉玉口不择言道。 “治水患?”琉云笙表示质疑 “当然,长公主能作为监工去梁州,本郡主便能做义工去休渠建道” “义工?”琉云笙挑眉。 “没错,就是义工”琉玉肯定点头,殊不知这一点头成千古恨。 “好,便带上你”琉云笙一锤定音。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路一下子变成好几个人的路。 府外等候的诚安王殿下见这架势直摇着扇子道,“感情世子爷您不是去治水患而是拖家带口去游玩的” 琉玉抢过他的扇子给他当头一棒,“你懂什么,人多力量大嘛!” 诚安王殿下委屈的摸摸头,前些日子才挨了板子他苦啊! “我要坐你的马车”琉玉拦住正要上马车的琉云笙,气势汹汹道。 见状,前前后后要上马车的人都纷纷看向他们。 “为何?”琉云笙似笑而非。 “因为我喜欢”琉玉霸气喊话。 “好,依你”琉云笙温柔浅笑。 琉玉朝他哼了哼径自爬上马车。 琉云笙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上马车。 主子们都上了各自的车骑,车夫一甩马鞭车轮渐渐滚动,随行骑马的侍卫也都尽职尽责地护在马车旁。 坐定在软塌上,琉玉看着跟进来的人,疑惑道“你来做什么?” “你能来我不能来?”琉云笙反问。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清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我是兄妹怕什么” “切,谁是你妹妹”琉玉甩了他一个大白眼,径自脱鞋上榻盖云被。 “你一个人睡了我坐哪儿?”琉云笙微低着头蹙眉道。 “谁管你”琉玉哼哼,怒意不浅。 琉云笙悠悠一叹,走到榻前将琉玉往里推了推,勉强坐下。 “你怎么了?” “没事”琉玉捂着脑袋闷闷道。 “当真?”琉云笙明显不信。 “比真金还真”琉玉怒吼。 “琉玉” “?” “你可是吃醋了?” “吃你姑奶奶的醋”琉玉瞬间弹坐起来,瞪着琉云笙“我才没有吃醋” “没有吗?”琉云笙挑眉,“那你为何见了长公主便心情不佳?” “谁心情不佳啦,我就是看她不爽,想扁她”琉玉大声吼道,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她的心虚。 琉云笙仔细观察她见她脸红脖子粗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便想逗逗她。 “你如今这番模样难道不是在掩饰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琉玉突然嘶吼一声,一甩长发,伸手出其不意地掐住琉云笙的脖子。 “我 第73章 心动 “琉云笙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大骗子,大萝卜,大流氓,我才不会喜欢你”哪怕是亲密接触也没能阻止琉玉撒泼,掐着琉云笙脖子的手拼死不放,还有越掐越紧的趋势。 “咳咳”琉云笙呼吸困难压着低咳一声,“大萝卜是什么?” “花心大萝卜!”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掐死你,免得你一身桃花债,先是长公主再是钟良缇,你祸害这么多良家妇女我今日就为民除害” “咳”琉云笙一张俊脸涨红,气息变的不稳。 “大萝卜,你……” 琉云笙突然握住琉玉的手微微使力琉玉便整个人往下塌,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琉玉的话戛然而止。 琉云笙的手移到琉玉的腰上将她搂在怀里。 “那你呢?”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流转,酥的人骨头都软了。 “什么?”琉玉顿时脑电波短路,没了思考能力,只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俊脸,低低道。 “我可有祸害到你?”属于他墨竹般清香的味道席遍琉玉所有感官,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眼中蓝光晕转神色痴迷,失去思考能力的琉玉愣愣地点头。 “当真?”琉云笙凤目轻勾笑意吟吟。 琉玉还是点头。 “琉玉”琉云笙突然低唤她的名字。 “嗯?”琉玉望着他的眼睛抬了抬眼皮。 “你,可喜欢我?”琉云笙一双凤目直勾勾地盯着琉玉的眼睛,眸中的期待怕是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琉玉唔一声半晌没有说话,就在琉云笙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动了动唇。 “你猜” “……猜不到”因为他看不透她,在他觉得她对自己有感觉的时候她却又远离他。 南琉王府 “什么,玉儿也去了?”王妃诧异出声。 “是的王妃”秋水姑姑点头道。 南琉王妃蹙起秀眉,“玉儿的伤才刚好便要行远路怕是身子会吃不消” “王妃不必担心,有世子在定能照顾好郡主”秋水姑姑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王妃轻轻一叹,眉眼间的担忧清晰可见。 从京都到梁州大概需要十日的路程,但是琉云笙心系百姓便下令不宿客栈,连夜赶路。 “小姐,吃些干粮吧!”长鱼拿了一些干粮和水递给琉玉。 琉玉伸手接过吃起来,眼珠子却四处打转,“世子呢?” “在前面与秦公子商讨水患之事”长鱼指了指前面道。 琉玉循着视线望去果然见着琉云笙和秦羽的背影。 琉玉唰地放下轿帘子躺回软塌上,她要趁着琉云笙不在好好享受个人时光。 自从出发那日被琉云笙绕圈子吐露了心声,虽然事后她一直否认不承认被他祸害到,但琉云笙老是没事儿就看着她发笑,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嘲笑。 “在想什么?”琉云笙不知何时进了马车,见琉玉躺在榻上发愣便问道。 “没什么”琉玉翻了个身将后背晾给他。 琉云笙没说什么走到榻前坐下。 “琉玉……” “主子”琉云笙正想说什么,窗帘外突然响起秦羽的声音,“长公主身子不适,她的丫鬟来找您希望您去看一看她” 琉云笙没说话,琉玉却突然一骨碌翻起身盯着琉云笙,眼珠子一转好像在说,看吧看吧,都是你一天到晚赶路这下好了吧矫贵公主生病了看你还怎么赶路。 “我去看看就来”琉云笙道。 “我也要去”琉玉立马抱住他的手臂,她整日待在马车里都快闷怀了。 琉云笙低头看了看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又看看琉玉期待的小脸儿,点了点头,“好” 琉云笙替琉玉系了件淡蓝色的披风方才带她下马车。 因为长公主这一病队伍不得不停下来,诚安王见琉云笙两人下马车也巴巴地跟过来。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你的宝贝妹妹身子不适”琉玉嗤了他一眼。 “那关我什么事,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淳于靳安无辜地摸鼻子。 “那可是你妹妹,她有事不是应该找你吗,怎么老是找琉云笙?”琉玉这叫连坐,长公主是淳于靳安的妹妹,她讨厌长公主就连带着淳于靳安都遭殃。 “怎么,你吃醋啦?”淳于靳安扇子一展,颇为风流潇洒道。 “他是我哥哥,我吃醋怎么了,我就是不想他对别人好怎么了,你咬我啊?”琉玉头一抬胸一挺大声反驳道。 这声音好巧不巧一丈之内的人都听得到,当然包括走在前面的琉云笙。 一抹笑意不自觉从唇间溢出却又不召痕迹地隐去。 “好啊,琉玉你这恋兄情节可是昭然若揭了,这可是禁忌之恋”淳于靳安渣渣呼呼地大呼小叫。 “你瞎说什么呢!”琉玉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怒道。 淳于靳安吃痛,一挥折扇便要打回去,琉玉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他的折扇,打开一看,“你这扇子不错啊,借我玩儿两天” “姑奶奶,你可别给我弄坏了,我这扇子宝贝着呢!”淳于靳安心痛不已地看着被琉玉揉拧的扇子。 “放心吧,不会给你用坏的”琉玉水眸一眨,折扇唰地打开一摇一晃地跟着琉云笙走去。 原本长公主打的主意就是想因病博取琉云笙的同情,相与他单独相处却被琉玉一嚎大家都知道了还都跟着围过来了。 昌平长公主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被这么多人一围她的病不好都得好了。 “三姐,我看她就是装的,故意想博取世子哥哥的同情”樊析月压低嗓子对琉玉道。 “我知道,所以我故意跟来的”琉玉用手掩住唇嬉笑道。 马车中,长公主听着外面大大小小的议论嬉笑声,原本想要好好与琉云笙相处的却生生被破坏了。 “公主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琉云笙替她把了把脉收回手道。 长公主却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云笙,我……” “王兄,差不多就可以出来了”琉玉站在马车外大喊大叫。 长公主的话生生被打断。 琉云笙抽回手,“公主好好休息”便退出了马车。 “……琉玉”昌平长公主暗恨的拽紧了衣裙。 “她怎么样?”琉玉见琉云笙出来便走上前问道。 “无碍”琉云笙道。 “时辰不早了,今晚就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殿下认为呢?”琉云笙对淳于靳安道。 “好”淳于靳安老早就想休息了,他这刚受过伤的身子骨都快断了,此刻不答应更待何时。 可是琉玉不乐意了,这长公主就这么轻轻一病就让他改了计划,切! 第74章 凿渠引水(万更第一波) 说是原地休整其实就是不用待在马车上可以出来走走,但也就是在这树林里活动夜里还是要到马车上睡的,毕竟都是娇生惯养的也不可能睡地上。 “呼,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可把我闷坏了”樊析月挽着琉玉的手臂高兴地直呼。 琉玉嘲笑她,“就你这点出息” “三妹,四妹”琉璃步履优雅从容地走过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琉玉总觉得这样的环境与琉璃这样的美人不搭,她的一举一动皆大方得体,落落有致,就像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不受世俗浊气所侵。 “大姐”琉玉与樊析月同时礼貌地唤了她一声。 “你们在聊什么?”琉璃点点头笑问。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樊析月摆摆手,本来她们也没聊什么,但是在琉璃眼里却是她们不愿与她多说,便只尴尬地笑笑。 “琉玉”琉云笙走过来打破几人的谈话。 “王兄”琉璃依旧是那么得体的问安。 “做什么?”琉玉神情懒散地看他,跟她说话做什么,大萝卜! “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琉云笙自动过滤琉玉的态度柔和道。 琉玉眨巴眨巴眼睛,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他要休息就休息呗唤她做什么? “天还没黑透我还要再待会儿” 琉云笙二话不说直接拽着琉玉的手走掉。 樊析月与琉璃两人僵立在原地直盯着两人的背影说不出话。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昌平长公主握紧了秀拳,面目狰狞地盯着琉玉好似要将她吃掉一般。 琉玉踉踉跄跄地被拽上马车,看着这四面车壁唉唉一叹。 “你拉我进来做什么我又不困” “我困”琉云笙拿过床榻上的毯子铺在床榻旁的车厢里,就地和衣躺下。 这几日都是琉玉睡床琉云笙睡地,虽说这床比起府里的床要小许多但终归是软和舒服的,却为难了琉云笙委屈在地上,琉玉顿时没了气,看在他这么绅士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琉玉解下披风脱掉鞋子躺到榻上,侧身看着地上琉云笙双手撑着脑袋盯着车顶也看不出他哪儿困了。 “你夜里睡着冷吗?”琉玉道。 琉云笙偏头看她,“你说呢?” 我说,说什么,这是冷还是不冷? “不然你上来睡吧,我去跟析月挤挤”若是他着凉了,那到了梁州岂不是会耽误治水事宜,若是因此耽误百十条人命她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不用”琉云笙脸色一冷转过头。 “喔”琉玉将头缩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有伸出来“那要不我把被子给你” “……不用” “那我的披风给你搭上”说着琉玉就爬起来从包袱里翻出来三件披风一块搭在琉云笙身上,“这样会不会好点儿?” “……” 琉云笙满头黑线,将披风全数扔到一旁,挑眉对琉玉道,“你真怕我冷?” 琉玉认真的点头,她怕成为千古罪人。 “那好”琉云笙点点头,“你往里挪一挪” “做,做什么?”琉玉防备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挪就是了”琉云笙脸色平静地道。 见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琉玉也没有多想便按他的话往里挪出些位置。 琉云笙不急不缓从容起身,就在琉玉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躺在了软塌的外侧。 “你做什么?”琉玉被吓得直接坐起身。 “你不是怕我冷吗,睡这里便不会冷了”琉云笙说得理所当然道。 “我,我是担心你会着凉,但是,但是我没让你跟我一起睡啊!”琉玉差点暴走,她这暴脾气快要发飙了。 琉云笙握住琉玉的手臂将她拉下来躺在身边,“只是睡一晚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这么防备做什么?” “是,是你说的男女授受不清”琉玉使劲儿往里靠,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你怎么就逮着这句话不放呢?”琉云笙偏头凝视她。 琉玉“……” 琉玉看了他一眼就像火烧屁股似的侧身将头埋进被子里。 琉云笙抿唇一笑。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是琉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但是也不敢动静太大怕吵醒琉云笙。 实在憋的无聊了,她便侧身在黑暗中描募琉云笙的轮廓。 一个人玩着玩着便笑出了声。 “笑什么?”旁边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吓得琉玉差点没当场惊叫。 “你,你怎么醒了?”琉玉支支吾吾道。 “有点儿冷,睡不着”琉云笙道。 “冷吗?”琉玉摸摸琉云笙的手是热的,“不冷啊,暖的” 琉玉欲抽回手却被琉云笙紧紧握住。 “你做什么?”琉玉心里一悸。 “这样要暖和些”琉云笙偏头看着她眼神温柔道。 “哦”琉玉没再挣扎任由他握着。 过了许久,琉玉又不放心地开口道。“还冷吗?” “有点”琉云笙老实地点头。 “那怎么办,要不然把地上的毯子一并盖上”琉玉一听琉云笙还冷立马担忧道,甚至有直接就要捞毯子的架势。 琉云笙拦腰将琉玉拉回来,侧身看着她,手搭在她的腰上没有收回的打算甚至搂紧了她。 “你,你干什么?”琉玉脸颊发烫,支支吾吾道。 琉云笙将脸靠近她就差贴她脸上了。 两人的呼吸都彼此可闻,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中间流转。 琉玉的脸越发烫,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琉玉”琉云笙低唤她,握着她的那只手突然与她十指相扣。 人都说十指连心,若是与异性十指相扣必定会心中悸动,琉玉总算体会到了。 她感觉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做,做什么?”琉玉动了动手想要收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可喜欢我?”他靠近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与她肌肤相贴。 怎么又是这句话,琉玉不舒服地扭了妞身子。 “别动”琉云笙突然沙哑着声音道。 “怎,怎么了”琉玉被吓了一跳,她怎么感觉琉云笙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身子也烫的惊人,方才不还说冷吗? “没事,让我抱一会儿”琉云笙将头埋在琉玉的脖颈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搞得琉玉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所谓的抱一会儿却是一整个晚上,琉玉一早醒来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娘的,我的骨头要散了”琉玉伸了个懒腰怪声囔囔。 “怎么了?”琉云笙起身整理衣袍,听她呻吟便问道。 琉玉瞪他一眼“还不都怪你,让我一晚上保持一个姿势睡” 琉云笙笑出声,“真是委屈你了” 这委屈的何止是一日的,自那日之后琉云笙每晚抱着她睡,这床本就小,还被他抱着不能动弹着实委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主子,平城来信”秦羽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两人的对话。 琉云笙拧了拧眉,掀开轿帘接过秦羽递来的书信打开,一目十行。 “你派人送析月回去”琉云笙将信递回去淡声吩咐,声音清冷如斯听不出半分喜怒。 “是”秦羽颔首离开。 “怎么了?”琉玉从榻上坐起身疑惑道。 “没什么,小姑病重让析月回去探望她”琉云笙转头看她淡声回道。 琉玉蹙眉,“析月前些日子回去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 见她担忧琉云笙坐到软塌上勾起淡笑,“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每年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罢了” “什么意思?”琉玉听得一脸懵。 “意思就是小姑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每年都要用这样的手段将析月骗回去”琉云笙耐心解释道。 琉玉:“……” “再睡会儿吧”琉云笙温柔浅笑,修长的手指将琉玉滑落的发丝轻轻捋起。 琉玉抓住他的手拿下来皱着眉道:“我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琉云笙反握住她的手细细把玩,轻轻描摹她纤细的手指轮廓。 琉玉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奈何被他握得紧只得作罢,“按理说,这官与商是不能通婚的,为何小姑会嫁到平城,难道那皇帝老儿没有怀疑你南琉氏意欲谋反吗?”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都是低下的,但是商人的手里却又握着一国的经济命脉,所以要么大富要么不商,显然樊析月的爹是个大富豪,朝廷奈何不得。 既是富豪手中的财富必定是多不胜数的,聪明人都知道官商不能扯上联系遑论直接通婚,尤其是像南琉一族这般位高权重的大官,一旦有了婚姻联系,便有了权也有了钱自然也是有了谋反的本钱,像南阳皇这般多疑的人难道不会怀疑南琉王府图谋不轨吗? 琉云笙轻笑出声,“你倒是会操心” 琉玉瞪他,跟他说正事呢! 琉云笙轻咳一声掩住笑意,“你说的也没错,这官商自是不能勾结的,不过若是先皇亲眼看见我的祖父当年是如何反对小姑嫁到平城的自然不会再怀疑” “反对?”琉玉有些讶异,看样子还有内幕。 琉云笙点头道:“没错,当年祖父反对小姑甚至不惜以性命相威胁,但小姑脾气犟得很不但不听反而用自己的性命威胁祖父,上吊、割腕、跳湖各种方式都试尽了也无法改变祖父的决定,无奈之下小姑私自逃到平城成婚,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牵了三岁大的析月,祖父一怒之下与小姑断绝父女关系还在族谱中划去了小姑的名字” 说到这里,琉云笙看了看听得津津有味的琉玉,语气颇为怪异道:“你说一名女子与人私奔最后还怀了子嗣,这般作为可失妇德?” 琉玉撇了撇嘴,“那有什么,至少他们是成了婚的,在我看来就是未婚先孕也没什么关系,什么妇德不妇德的都是扯淡” “咳”琉云笙险些被她大胆的言论呛到。 “你别扯开话题,继续说啊,后来怎么样了,小姑又是怎么回到王府的?”琉玉用胳膊拐了拐他,催促道。 琉云笙凤目轻眨继续道:“后来祖父离世,小姑求着父王让她见最后一面,许是快要死了祖父对这个多年不见得女儿有愧疚便嘱咐父王日后好生照顾小姑,再后来,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大赦天下,父王便借机让小姑入了族谱,如此这般就算新帝想拿此事做文章也找不到理由” 琉玉了然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过程虽是有些波折但至少结局是完美的。 赶到梁州的时候一众人被早就收到消息的梁州知州亲自相迎,梁州的百姓听说了朝廷派人来治水纷纷跑到城门口迎接。 琉玉掀开轿帘一看这万人空巷的景象,啧啧有声道:“这么多人,房子也好好的看不出来是受了水患的啊!” 琉云笙坐在琉玉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受灾的地方不在此处,我们先去知州府,届时你好好睡一觉,我先去看看情况” “正有此意”琉玉放下轿帘赞同道,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果然一到知州府琉玉便寻了地儿补觉,由楚悦和长鱼照看着,而琉云笙便与诚安王亲自去了灾区,其她女眷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多没了兴致纷纷在府中休养。 待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沉,琉玉套上外衫便出了门。 “郡主醒了”楚悦和长鱼正等在门外见琉玉出来便开口道。 琉玉点了点头,“世子呢,还没回来?” “还未曾回来”楚悦道。 “那带我去找他吧!”她也想去看看水患严重到了何种地步,兴许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可是小姐你一个下午没有进食,不如先用膳吧”长鱼关切道。 “没事,我不饿”琉玉回道,转而又对楚悦道,“快带我去吧” 犹豫了一瞬,楚悦点了点头便带着琉玉去了。 这水患发生在梁州的最东边,听说是因为前些时日连降大雨导致上游的河堤崩塌水势巨涨冲毁了延岸的屋舍和居民。 “这里常年如此吗?”琉玉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地方道。 “差不多隔两年就会爆发一次”楚悦如实道。 琉玉点了点头,继续行走在乱石与泥浆中。 “郡主,世子在那”楚悦一眼便看见琉云笙与几名当地官员商讨水患,便对琉玉道。 琉玉循着他一路走过去,这地上的乱石与稀泥有些时日了,看样子水患来势凶猛而且历时不短。 “你怎么来了?”琉云笙见琉玉踉跄着脚步朝他走来当下顾不得与官员商讨走上前扶住琉玉,皱眉看她。 琉玉弯唇一笑,“我来看看有没什么帮得上忙的” 琉云笙紧蹙着眉解下身上白色的披风系在琉玉身上,“这里风大,仔细着凉了” 琉玉呵呵一笑,“不会,我身体好着呢” 琉云笙不语,扶着琉玉走到方才与官员商讨的位置。 “这位是?”几名官员不识得琉玉便疑惑地看着琉云笙。 “琉玉”琉云笙淡淡吐出两个字。 几人当下一惊就要行礼,“原来是玉华郡主,下官眼拙未识得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快快免礼”琉玉阻止几人下跪行礼,“此地不适合行礼,况且治水要紧” “谢郡主”几人面上带笑,琉玉这一举动顿时在几人心中留下了好印象。 “几位继续”琉云笙看了琉玉一眼,眸中含着笑意对几人道。 几人愣了愣,方才世子可都是一直淡淡的为何心情突然变好了。 不容深思,其中一名官员道,“畔水河每两三年便会爆发一次洪涝,下官前去探查过是河流上游的积水太多,再加上大雨冲刷导致河堤溃倒,但是以往知州大人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也只派人来重修河堤,但纵使河堤再坚固也拦不住这水势,多年下来河流下游的沿河一带边堤也都摇摇欲坠,臣只怕再来一次受灾的便不止是两梁州了” “没错”另一名官员接着道,“在世子来之前知州大人曾派人固守河堤才能勉强止住水势,下官只怕,只怕若是再想不出办法将这隐患绝了,会酿成不可估量的大祸啊!” 是因为积水太多导致河堤被毁,若是长此以往确有可能河水爆发横扫沿河一带,届时便是想阻止怕也为时已晚。 “几位请放心,既然此次本世子来了便定会将这问题解决,还要劳烦几位明日一早之前将梁州及周围州郡和畔水河的地形图绘出交与本世子”琉云笙正色道。 “多谢世子,下官等定竭力协助世子” 回知州府的路上,琉玉问琉云笙:“诚安王不是与你一道来的吗怎么没见人?” “这么关心他做什么?”琉云笙语气凉凉道。 琉玉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他的扇子在我那处放了几日打算还给他” “不知道何处逍遥去了”琉云笙舒缓了脸色道。 “我猜也是,他也就是陛下派来监视你的吧?”若如她所想,这诚安王什么都不会做,老皇帝之所以会派他来明面上是跟着来学习经验,实际上怕就是来监视琉云笙的。 琉云笙没否认也没说是,算是默认了。 回到府上,琉云笙跟着去了前厅,说是知州安排了晚膳招待他。 琉云笙本是不想去的,但听说琉玉从午时起就没进食便领着她去了。 大厅里不止有知州大人一家子还有长公主等人,连出去潇洒的淳于靳安也坐在了席上。 在这里官职最大的莫属淳于靳安,虽然知州知道诚安王的作用不大,但面上还是得过得去,便将琉云笙安在了诚安王下首。 本来琉玉是应该坐在长公主下首,而琉云笙坐她上手的,偏生琉云笙拉着琉玉坐了对面还未落座的知州及其夫人的位置上。 此一举,众人尴尬了,尤其是知州,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总不能去坐在长公主两侧,也不能赶琉云笙起身,他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幸亏知州的女儿是个有眼力介儿的,命人搬来两张凳子安在旁边他爹和她娘才擦着冷汗坐下。 这一来二去长公主旁边便留了空,单单看起来像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没人愿意挨她坐。 长公主桌下的手握紧成拳,对琉玉的恨意是有增无减,尤其是看见她身上披的披风,心中更是恨意涌动。 “殿下和世子亲自来梁州治水是我梁州之福,下官代表梁州万千百姓感谢殿下和世子”稳住心神,程知州站起身举杯对琉云笙二人道。 “知州大人客气了,这是本殿下与朝廷应做之事”官腔淳于靳安还是会打的,且说的甚是得体。 倒是琉云笙没有说话,只默默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杯子空了自是要甄满的,程知州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她便机灵地起身去甄酒。 “这是下官独女雪儿,若是殿下与世子不介意便由雪儿为殿下与世子甄酒”程知州也是个机灵的懂得把握机会。 “雪儿见过殿下,见过世子”程序儿莹莹一拜,极尽柔美。 “美人甄酒,自是不介意”淳于靳安发挥他那张嘴将程雪儿说的面红耳赤。 琉玉冷斥一声,花花公子。 “这第二杯酒下官敬殿下和世子”程知州继续敬酒。 一顿饭都被程知州敬了酒去,淳于靳安和琉云笙都喝了不少,走起路都有些打岔。 琉玉还从来没有见过琉云笙醉酒的模样,为了看笑话她二话不说跟秦羽一起扶着琉云笙回屋。 淳于靳安自是由他的护卫和昌平长公主护送,其余人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将琉云笙扶着躺下,琉玉殷勤地替他盖被子拖鞋子,这般勤快的模样倒叫秦羽有些意外。 秦羽从外端了水来见琉玉还坐在床边盯着他主子,而主子已经睡熟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郡主先回去休息吧,由我照看主子便是”秦羽走到床边替他擦脸道。 “不用,我在守会儿”琉玉坚持坐在床边,想等下琉云笙醒来发疯会是什么模样。 可是左等右等,一盏烛火燃完换上另一盏还是没见他有醒的迹象。 唉唉一叹,琉玉认命地回了房。 秦羽吹掉烛火悄悄退了下去。 他知道琉玉打什么主意,同样他也知道主子一旦饮了酒必不会发酒疯,只会安静地睡觉。 只是苦了琉玉,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一来是白日睡过不困,而来是习惯了有个人抱着她睡此时一个人竟有些不适应。 “我就不信没了你我还睡不着了” 琉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默默数羊。 突然窗边传来一声响动,虽然很轻但还是没逃过琉玉的利耳。 琉玉翻起身看向窗边,借着月色像是个人影。 “是谁?”琉玉防备出声。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被吓得逃走,反而朝床边走来,随着他靠近一股酒香飘入鼻尖。 “琉云笙?”琉玉不确定道。 那人轻轻恩了一声往床边走来。 “真的是你,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翻我的窗户做什么?”琉玉诧异道。 “睡不着”琉云笙脱掉鞋子和外袍便掀开琉玉哄的暖呼呼的被子钻了进去。 一股凉气袭来,琉玉打了个冷颤。 “你不是睡着了吗?”琉玉缓缓躺下看着他道。 “又醒了”琉云笙侧身将琉玉搂在怀里,将头埋在她脖颈处。 热气喷洒在脖子上,琉玉脖子痒痒的扭了妞脑袋。 “你没喝醉?”琉玉听他的语气是比较清醒的。 “嗯”琉云笙轻轻点头,一般的酒灌不醉他的,他只是有些乏了才睡着,但是没睡一会儿又醒了,总睡不踏实,于是他便翻窗户来了。 过了没多久,琉玉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猜测琉云笙是睡着了。 可是她自己没睡觉的念头啊,一点困意也没有,等到她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到了一阵嘈杂声,隐隐还有女子的哭声。 与此同时琉云笙也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琉玉咧嘴一笑,“外面在闹什么,我去看看” “不用”琉云笙抱着她令她不能动弹,“就在这里仔细听便能听到” 琉玉动了动身子没再起身,而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说话声。 “你这个贱女人大半夜不睡觉跑来世子的屋外做什么?” 这是昌平长公主的声音,那她说的世子应该就是身旁这位吧琉玉想。 “雪儿,雪儿只是路过”胆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但是琉玉一下就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正是那个程雪儿。 难怪她说程知州一直劝酒呢,原来是打这样的如意算盘,想让他女儿借着琉云笙醉酒与他攀上关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来找你所以提前跑我这儿来了?”琉玉龇牙道。 琉云笙勾唇一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 琉玉怀着怀疑的态度继续听下去。 “说,你是不是想趁世子喝醉酒对他图谋不轨?” 这长公主也不傻嘛,知道程雪儿打的什么主意。 “公主冤枉啊,雪儿,雪儿真的只是睡不着便出来走走,见这边有光便过来看看并不知道这是世子住的地方,请公主明察”程雪儿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冤枉。 “撒谎,你分明就是肖想与世子有了肌肤之亲飞上枝头变凤凰,难怪晚膳的时候你父亲一直劝酒,真是打的好主意啊,来人,给本公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昌平长公主本就一肚子气没处发,琉玉她尚且动不得,这个敢肖想她喜欢的男人的女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公主,冤枉啊公主”程雪儿不断磕头,磕得头都破了也没停,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公主,请你饶了小女吧,小女一向乖巧懂事她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求公主明察放过小女”这里的动静自是惊动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程知州和他夫人接到消息便急匆匆赶来,忙帮着程雪儿求饶。 “求公主明察,民妇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她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求求公主放了雪儿吧!”程夫人抱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程雪儿哭求道。 “本公主亲眼所见还说没有,小小知州府女儿竟妄想飞上枝头,本公主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这种情况必会再生”昌平长公主拿出公主的迫人气势怒道,“来人,给本公主带下去,杖责二十,掌掴二十,本公主倒要看看毁了这张脸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公主饶命啊,求公主放了雪儿吧!” “求公主放了小女吧!” “求公主饶了雪儿,求您” “……” 琉玉唉唉一叹,“长公主这番模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若是第一日便闹出事怕是程知州不会再听你调遣,这治水若是出了问题你怕是难辞其旧” “秦羽自会处理,不必担心,快些睡觉吧”琉云笙在琉玉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柔声道。 琉玉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殿下”屋外的喧闹依旧,但是形势却发生了大逆转。 秦羽从屋中走出,阻止了正欲带走程雪儿的侍卫,朝长公主行了一礼道。 “秦大公子”昌平对琉云笙身边的人还算礼遇,轻轻柔柔地点了下头。 “长公主殿下,世子今日多饮了两杯已然熟睡,若是诸位再在此处吵闹怕是会扰了世子休息,还请诸位速速离去”秦羽冷着脸但语气还算温和道。 “扰了世子休息本公主实在过意不去,但是程雪儿胆敢夜闯世子的屋子本公主今日若不教训她怕是难以向世子交代”昌平长公主难为情道。 “公主多虑了,世子待人一向宽厚,况且方才程姑娘已经说了只是路过罢了,且方才这屋中的灯也确实亮着,想必程姑娘也并没有说谎,还请公主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秦羽恭敬拱手道。 “既是如此,那本公主便不打扰了”沉吟一瞬,昌平长公主沉着脸色领着人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多谢秦公子”程知州一家人当即朝秦羽一拜感谢道。 后者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今日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世子不希望再发生,知州大人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便好”言毕头也不回地进屋关了门。 程知州一家人胆战心惊地松了口气。 待的外间安静了,琉玉才轻笑出声,“这秦羽出现的不早不晚,既救了程雪儿又警告了他们着实恰到好处,看样子程雪儿那一颗刚刚为你跳动的少女心是要破碎了” 琉云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很得意?” “没有,只是觉得这长公主也太傻了,竟然就在你的门口处置人,难道她就不怕别人怀疑她出现在那儿的原因吗?”琉玉止不住笑道。 琉云笙伸手刮她琼鼻,“她定然也会说是路过” 琉玉不舒服的摸摸鼻子,怪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她” 琉云笙笑笑,再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睡吧” ……*…… 次日一早,琉玉醒来已不见了琉云笙的影子,但床还是热的,想来离开没多久。 “长鱼”琉玉揉了揉额头唤道。 “小姐,你醒了”长鱼端了水进来替琉玉洁面。 “小姐昨日的衣裙沾了泥土长鱼替您洗了,新穿的衣裙也准备好了” 琉玉对她笑笑,“有劳了” “小姐客气了” 她一向习惯两日换一身衣裳,昨日的衣裳只穿了一日便被畔水河的泥弄脏了也难怪长鱼要跟她禀一声。 “小姐,长鱼听说昨晚那个程小姐跑到世子房门口去了还被长公主逮个正着”长鱼兴致勃勃地跟琉玉说八卦。 琉玉悠闲的喝着粥,点了点头。 “长鱼还听说是秦公子帮程小姐说话才免了她一顿皮肉之苦,要知道世子对觊觎他的女人可是一向不容忍的,怎么这次就例外了呢?”长鱼还在一旁嘟囔。 琉玉喝光最后一口粥,将碗一放,“因为他本来就是是个大萝卜”然后起身走人。 “大萝卜?”长鱼头上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琉玉直接让楚悦带她去见琉云笙,今日会有畔水河及其延岸的路线图,她也得去看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琉玉去的正是时候,琉云笙正在与官员们讨论路线图。 琉玉轻手轻脚地走到琉云笙旁边埋头看路线图。 听他低沉有力的声音道,“此处的积水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只要能排除这些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畔水河是从芮溪河分流出来的一支沿路经过金沙州,途径元若河畔,与若水汇聚涌入梁州,在其交界处是一个巨大的水洼,若是降大雨必会堵塞许多积水,经年累月经过大雨冲刷山洪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朝廷派人来修筑了河堤却也不能长时间阻挡水势,长此以往就连畔水河下游各个州郡与阻挡河水的堤坝也都快被腐蚀掉了。 所以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解决积水的问题,只要能把水洼中的积水排掉并且不再积水就解决问题了。 “世子所言有理,只是这个问题困扰下官等许久了,这里地势险要而且水洼较广,这些积水不是三两下能排掉的”一名官员道。 另一名官员接口道,“下官等也想过将水洼直接填了,但是工程太大而且水势湍急极为危险,怕是不可行” 琉云笙点了点头,指着水洼所在之处,“周围的地势确实凶险不适合,但是要从这个地方凿出一个缺口引出水源还是可行的” 琉玉歪着头问他,“你的意思是要凿渠引水?” “玉华郡主”几人吃惊琉玉什么时候来得,纷纷惊恐地忙着行礼。 “我有那么恐怖吗?”琉玉眨巴着眼睛道,“起来吧不用多礼” “谢郡主” “郡主方才说的凿渠引水是指?”其中一名官员疑惑道。 这个凿渠引水听起来很有新意,但是不能理解。 琉玉颇为老成地摇头晃脑,“就是说从这个水洼的边界打开一个缺口修筑一条河道将积水引到需要水的地方” 琉云笙眸中带笑温柔地看着她,“正是这个意思,与梁州比邻的青梅岛旁边盘旋了一条青梅水河,河流宽阔绢细是直接流向海里的,其间会经过许多岛郡,若是在各个干燥缺水的地方开道引水,这样多余的水会流进大海,同时也解决了洪涝干旱的灾害” “世子,这,这可是项大功程,耗时耗力,若真要如此怕是影响甚大,圣上会同意吗?”一名官员颇为担忧地开口。 “此事本世子会亲自上书请的圣上同意,至于人力不用担心,本世子会调兵驻守各个需要凿渠的地方,再请有经验的工匠作领导,各个地方同时行动,这样省时也不会扰了百姓们的生活” 琉云笙语气淡淡却让在场几人震惊不已。 琉玉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穿越的,做为穿越者而言的琉玉,能想到这个层面是因为吸取古人的经验,动工程不能劳民伤财,所以直接派军队,有体力又训练有素。 但是他们没有做工程的经验,便请有经验有能力的人做指挥会比蒙头乱撞有效率,而且在保证解决洪涝与干旱的同时保证不会再引发洪水,实乃最佳之策。 “世子大才,下官等佩服”几名官员同时深深躬身喟叹道。 琉玉想说,我也佩服。 “立刻吩咐下去封锁水患可能影响的地区,禁止无关人员靠近”琉云笙手指着桌上的一方地图,明明只是一幅小小的路线图却在他的手下成了万里江山图,气势如虹,指点江山。 琉云笙的动作很快,当日便休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了京都,又将虎符交给秦羽前往驻兵的莫阳关调走一万兵马,从碧云关调五千兵马,再在与东晋交界的檀口城调遣五千兵马,分散各处统一驻守在畔水河到青梅各处闸口,只等琉云笙一声令下。 “琉云笙你可以啊,从三处调兵既不失了防守也有兵可用,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琉玉掰着他的头左右摇晃乐不可支道。 琉云笙拿开她的贼手,敲她的脑袋,“智慧” 琉玉唏嘘一声,“自恋” 琉云笙:“……” 不出半月一切事宜皆已准备妥当,有了皇帝陛下亲自拟的诏书便名正言顺,琉云笙在兵队休养一日之后下令动工。 琉玉想去见识见识古代是如何兴土木建沟渠的便屁颠屁颠儿地跟着琉云笙一道去了畔水河。 但凡水患波及之处都已经牵上了防线有士兵专门负责看守,禁止无关人员靠近。 “世子,郡主”士兵拱了拱手,侧身拉开防线让他们进去。 琉云笙颔首与琉玉一并走到畔水河岸。 平日里身着盔甲手持冷剑的士兵此时此刻怀里抱的是石头,手里拿的是锄头,哪怕浑身泥土他们也是肩背笔挺,威风凛凛。 “世子”见人唤一声世子,大家不认得琉玉却是对琉玉笙熟的不能再熟,此时见他们清心寡欲的世子身旁竟跟了个女子,女子的手还挽着世子的手臂,众人纷纷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第75章 不是不行就是变态 解决水患需要先建好水渠,再排引积水,因此上方的水洼暂时没有动,此处的人都集结在畔水河岸修筑堤坝,固防梁州。 “你不是说你是来建道筑渠的吗?”琉云笙与琉玉站定在一处,低沉的声音徐徐响起。 “什,什么?”琉玉结巴道。 “是谁来之前说的要来此处建渠?”琉云笙挑眉道。 琉玉瞠目结舌,她就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正是因为你做出了如此保证,我才答应带你来的,如今是不是也当履行承诺?”琉云笙不理会她的目瞪口呆自顾自说道。 琉玉干笑两声,不太确定道,“当真要如此?” 琉云笙点头,“自然” 琉玉抓了抓脑袋,她现在能收回那句话吗? 在琉云笙的眼神叮嘱下,琉玉硬着头皮走到岸边,将宽大的衣袖搅着系上,俯身去搬石头。 为什么是搬石头呢?因为琉玉见他们修筑堤坝都用的是石头,别的她不会做,移两下石头她还是能行的。 只是她这一举动可把周围的人吓坏了,看她一个弱女子抱起石头步子稳健地移到统一堆砌石头的地方,又头也不抬地跑开再搬来一个抱大的石头。 周围的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的工作。 “姑娘,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跑来受这苦了,还是旁边休息去吧”有人看不惯便出声劝阻。 琉玉豪迈地撸起袖子擦擦汗,笑道,“无妨”这点石头她还是搬的动的。 只是一开始有力气越到后来就累得要死。 “主子,喝水” 旁边有人送了水来,大家都去喝水,秦羽端了一碗水递给琉云笙。 琉玉懒得去排队眼睛咕噜一转就瞧上了琉云笙手上的水。 不管三七二十一,琉玉一个健步跃到琉云笙跟前将他正拿到嘴边准备喝的水抢了过来。 一番豪饮,琉玉满足地‘嗝’一声将空碗塞到琉云笙手上,“我知道你没干活儿不好意思喝水,所以我好心帮你喝了,别太谢谢我”说完便跳出了老远。 琉云笙看了看她,再看看空空如也的碗,唇边溢出一声轻笑,将碗递还给秦羽,“再盛一碗给她送去” 秦羽愣了愣道,“是” 施工防线之外,昌平长公主一袭翩跹的衣裙正巧看到这一幕,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让本公主过去”她怒色氤氲地对面前的士兵道。 后者为难地蹙起眉,“请公主不要为难小的,世子有令闲杂人等不能进去以免误伤” 闻言,长公主更是怒意难平,“大胆,本公主是闲杂人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公主乃圣上亲任的监工” “这……”那士兵甚是为难,与旁边士兵而语了几句,对昌平道:“请公主稍等,小的这就去请示世子”说罢不敢等长公主发难便急匆匆跑了。 “公主殿下何必为了这等小事生气”琉璃莲步轻移,笑语嫣然地道。 昌平长公主瞪她一眼,“与你何干?” 琉璃也未恼,依旧笑意吟吟道,“那处正在修建堤坝,不仅危险而且脏乱,公主殿下凤体尊贵,那样的地方不去也罢” 昌平长公主仔细打量了她,这与她印象中卑躬屈膝的琉璃不太一样,与那个为了保护弟弟不惜下跪求情的琉璃更不一样。 “那你来做什么?”长公主道。 琉璃轻笑,“来请公主离开” 昌平不屑冷笑,“你有什么资格?” 琉璃淡笑不语,方才离去的士兵又跑了回来,对昌平长公主单膝跪于地上,“公主请回吧,世子说了这种地方不是您该来的” 昌平长公主咬紧了下唇,目光如炬地盯着琉玉忙碌的背影。 突地一笑,长公主转变脸色,对琉璃道:“你也是嫉妒她的吧?” 琉璃看向河边的人群,唇角轻勾,“如公主所见” “你跟她不一样”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长公主拂袖离开。 沉吟半晌,琉璃自言自语道,“自是不一样的”而后也离开了此地。 琉玉劳累了一整天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到城主府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吃了晚膳,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便又爬起来穿好衣裳拿了床头上的折扇出门去。 根据楚悦的指示,琉玉顺利找到淳于靳安住的院子。 去的时候那厮怀里正搂着一穿着风骚尤物般的妩媚女人亲的火热。 琉玉头一回见着现场版的险些闪了眼睛,随即赶紧闭上眼咳两声提示某些人。 那女人被吓了一跳赶紧从淳于靳安身上跳下来,边打量琉玉边整理衣裳。 淳于靳安只是有一瞬的尴尬便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颇为脸皮厚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打搅别人好事你也不怕遭雷劈” 琉玉大咧咧在石凳上坐下,折扇‘嘡’一声扔在石岸上。 “这可是本殿下的宝贝你轻着点儿”淳于靳安一脸心痛地拿起扇子又是吹又是摸,简直宝贝的不行。 琉玉叱他一声,“难道你房里没有床,非要在这院子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还敢怪我打搅你,我还怕长针眼呢!” “这是我的院子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擅闯进来还恶人先告状”淳于靳安霸气反驳道。 “谁擅闯了?谁擅闯了,我是正大光明走进来得”琉玉瞪大眼睛大声吼道。 “殿下”被忽视的尤物美人儿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眸中委屈地蓄满泪水,我见犹怜地唤道。 琉玉被恶寒到,却见淳于靳安很是受用地起身安抚美人儿。 “杏儿你先回去,本殿下明日再去寻你” “是”那杏儿很是进退有度地福了福身,安静地退了下去。 这等美丽又听话的女人难怪淳于靳安会如此猴急。 琉玉翻着大白眼,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道:“圣上派你来是让你辅助琉云笙的,你却一天到晚厮混,到了梁州便钻进逍遥窟去半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淳于靳安坐回去,扇子唰地展开,英姿飒爽地摇晃,“男人不逍遥还能叫男人吗?” “也不是只有风流的男人才叫男人的”琉玉道。 “男人不风流,不是他不行就是他变态”淳于靳安合起扇子撑着石桌凑近琉玉,小声道:“像琉云笙这样不近女色的男人,不是他身体有毛病不行,就是心里变态喜欢男人” 琉玉无语翻白眼,“不要把好男人说成不是男人,像你这种贱男人才是变态” “嘿,你还不信”淳于靳安移了移身子,做足要与琉玉进一步探讨的准备,“我告诉你,依我多年的经验来说没有不花心不爱美色的男人,琉云笙那样的说的好听是洁身自好,说难听了那就是不行……” 一大堆洗脑的道理说与琉玉听得头晕,大概说了快半个时辰,琉玉才使出杀手锏怒吼,“打住,再说咱们绝交” 果然,淳于靳安不说了,却又补充了一句,“他可能真的有问题” 最后在琉玉难看的脸色下讪讪闭嘴,却是拉着她下了一盘棋,美名其曰,“怎么说我也算你下棋的半个师父,师父考验徒弟有没有进步是人之常情” 不得已之下,琉玉又与他下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棋,也幸好五月份已经是不冷的季节,否则琉玉非得吹成重感冒不可。 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淳于靳安极为不绅士地跟她摆手,“慢走,不送” 琉玉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个人摸黑回自己的院子。 乌七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琉玉突然听到一声花瓶砸到地上碎裂的声音,而且是从隔壁院子琉云笙住的地方传来的。 心下疑惑,琉玉就地打了个弯循着声音摸过去。 第76章 情动 (求首订) 院子正屋此时还亮着烛火,火光倒印出两个人的影子,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站着的人身材曼妙是个女人。 “滚”一声隐忍的怒吼在屋内响起,这个声音琉玉异常熟悉,正是琉云笙。 琉玉一眼便瞧见平日守在屋外的秦羽不见了,黑暗中也没有隐藏的气息,想来楚怀和楚辞都被派去了他处监工,反而是守了几名丫鬟在门口。 琉玉悄悄靠近屋外,极清晰地听到屋子里女子小声的呜咽声,这种戏码琉玉一猜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淳于靳安的话还真不能信,什么不近女色不行的都是扯淡,看别人玩的多欢乐。 正打算不予理会,却听见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就这么恨我吗?哪怕是中了毒,哪怕是我放低姿态践踏自己你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嚣张的昌平长公主吗,还有中毒是怎么回事? 琉玉返回去不动声色地敲晕了门口的丫鬟,一脚踹开房门。 眼睛唰地睁大,这是,强买强卖? 昌平长公主被吓得‘啊’一声尖叫赶忙去捡地上的衣物胡乱套上遮住春光。 “你进来做什么?”她咆哮怒吼。 琉玉无辜地举起双手,不明所以地道,“你们,在做什么?” 屋内,昌平长公主衣衫不整,面色狼狈,泪水婆娑,愤怒地盯着琉玉,而琉云笙坐在桌边面色不正常地泛着潮红,额头泛着薄汗,面色隐忍怒然,狠力抓着桌沿上头的修长玉手此时青筋紧绷。 地面上安静地躺着花瓶的碎片还有一些瓷碗的碎片以及洒在地上的汤粥,总之,一片狼藉。 “滚出去”昌平长公主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的模样急怒交加眼睛煞红煞红的。 琉玉对于眼前的情况算是明了了,不过她还真佩服琉云笙,都被下药了而且看起来还是猛药也能保持清醒不饥不择食,就冲着这一点琉玉大步往前一跨,横在琉云笙与昌平长公主之间。 “你想对我王兄做什么?” 昌平长公主粉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紧咬着唇辫不说话。 “如果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琉玉扬起脑袋威胁道,“若不然你想让我唤人来看看昌平长公主如此下贱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不关你的事”昌平长公主身子颤了颤,紧紧捂住自己的衣裙,生怕琉玉真唤人来,嘴里却还是不甘心道。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去我就唤人了”琉玉不理会她,径自拔起指头数道,“一、二” “琉玉”昌平长公主愤恨地瞪着琉玉警告道,“世子中的毒若是不与女子欢好必死无疑” 琉玉白她一眼,“不用你操心,城主府这么多女的还怕没人解毒,你还是快点走吧,不然我喊人了” “你”昌平长公主怒极,她堂堂公主之尊琉玉居然拿城主府的女人跟她比。 “你什么你,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也不要以为你打得过我,我已经派人通知楚悦,相信她很快就来了,你当真想让人知道一国公主如此不洁身自爱吗?”琉玉迅速打断她,再拖下去估计琉云笙会爆体而亡。 昌平长公主极不甘心却又害怕真如琉玉所说楚悦带人过来,那她公主的名声就毁了,“你给我等着” 留下一句狠话昌平拢好衣裙急匆匆离去。 琉玉松了口气,转身看琉云笙,这一看吓一跳,脸怎么这么红? “你,还好吧?”琉玉不是很确定道。 后者抬头凤目带着狂野的欲望看她一眼。 琉玉被吓了一跳,这个眼神太恐怖了。 “那个,你再坚持一下,我,我去替你找个女人来”琉玉一边莫名心虚的往后退一边道。 刚到门口就遇上匆匆赶回来的秦羽,琉玉差点喜极而泣,“快快,去帮你家主子找个女人来” 谁知秦羽根本不理会她,径自走进屋,“主子” “出去”后者头也未抬,低沉一吼。 “是”秦羽复杂地看了后头跟进来的琉玉,退了出去。 琉玉莫名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诶,你怎么走了?” 琉玉瞪大眼跟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门就被秦羽给,反锁了! 琉玉心里一跳,不是吧,要拿她当解药? “喂,秦羽,你个王八羔子,把门给我打开”琉玉砰砰砰的发狠捶门,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砰”身后发出一声巨响,琉玉迅速转身,琉云笙站起身时撞倒了凳子,正朝她走来。 琉云笙的步子看起来有些不太稳健,一分慌乱两分迫切。 “你,你别乱来啊”琉玉双手护在胸前,结结巴巴道。 琉云笙根本没把她的话当话,径直靠近她。 “喂”琉玉慌忙跑开,只是一只脚刚迈开步腰间便缠上一股力道,温柔而霸道。 琉玉在心底哀嚎一声,不是吧,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琉云笙双手从身后紧紧搂住琉玉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脖子处,滚烫的温度烫的琉玉身子轻轻一颤。 “琉,琉云笙,你别,别乱来啊!”琉玉吓得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只是这个时候的琉云笙如何还听得到她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很渴望她,前所未有的感觉,令他有些无措却又欲罢不能。 少女的芳香萦绕鼻尖,琉云笙轻轻嗅了嗅低头吻上琉玉的脖子。 琉玉的心瞬间漏跳一拍,脖子上传来的异样感觉让琉玉无所适从,凭着本能,琉玉一脚踩在琉云笙的脚上还使劲儿碾了碾。 琉云笙吃痛稍稍放松了些力道,琉玉趁机脱离他的怀抱。 可是下一秒琉云笙便欺身而上,握着琉玉的手腕将她逼进自己与墙壁之间。 琉玉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遇到对手了今天。 “玉儿”极轻的一声低唤带着些渴求,低沉沙哑的声音敲在人心头竟让人心软。 琉云笙一双赤红的凤目紧紧盯着琉玉,极尽温柔与欲望。 琉玉愣了愣神,唇上便觉一热,瞬间如电流席遍全身,琉云笙吻着琉玉的唇,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脑袋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琉玉看着眼前的眉眼,看着看着便忘了反抗,琉云笙霸道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缠绵缱绻。 琉玉的手不知何时搭上了琉云笙的肩,突然一个天旋地转琉玉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混沌的脑袋瞬间恢复清明。 琉云笙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床榻走去。 琉玉在心里大呼,不要啊! 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褥中,琉玉反射性弹起来往里躲。 琉云笙脱下外袍一把抓住琉玉没来得及收走的脚,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被拖了回去,黑影压下,琉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扑倒,被强吻还毫无反抗的余地。 琉玉把心一横,张嘴咬住琉云笙的薄唇,尖锐的牙齿直接令其皮开肉绽。 “嘶”琉云笙吃痛,一摸唇便染上了血。 琉玉空出一只手使出洪荒之力将琉云笙推开,一个翻滚一个健步往床边飞去,一定要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自以为就快能逃出升天的琉玉突然在半空中悬着不上也不下,琉玉低头一看,靠! 琉云笙反手便抓住琉玉的腰带往回一扯便将人带到了身下,与此同时腰带碎成几片。 琉玉欲哭无泪,这下不仅没逃走还帮他减少了阻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做什么要多管闲事,直接让昌平给他解毒算了,呜呜呜! 滚烫的唇舌落下,从额头到脸颊,从鼻尖到嘴唇,再从耳垂到脖颈。 “叩叩”门外突然被敲响,响起了琉璃担忧的声音,“王兄,你没事吧?” 琉玉被吓了一跳,琉云笙抬起头看了琉玉一眼,蹙眉怒吼道,“滚” 门外的琉璃显然被吓了一跳,半晌没吱声许是走远了。 琉玉奇怪这个时候琉璃怎么会来,但是容不得她多想,琉云笙已经开始不客气地脱她衣裙。 身子突然一凉,琉玉低头一看,衣裳呢?只剩一件红灿灿的肚兜盖住胸前春光,琉玉直觉得耳根在发烫。 琉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烫的惊人的身子以及身体的变化,她虽然平日大大咧咧的遇到这种事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心脏突突直跳。 琉云笙的唇从琉玉的脖子一路下滑,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摸索。 没了衣料的束缚,琉云笙的手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点火,他每触到的地方都觉得似着了火一般。 琉玉知道再这么下去她指不定就从了他,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经不起他撩拨,意志甚至逐渐不受控制,身体的异样清晰地告诉她必须要阻止。 “玉儿”琉云笙见她走神,手抚上她的脸轻唤,“玉儿,给我” 琉玉闭着眼睛尽量无视他的渴求,终是把心一横,一个手刀劈在琉云笙的后颈,然后琉云笙便彻底没了声音,头软软地靠在她的颈窝处,轻浅的呼吸莫名让人慌神。 琉玉费力推开他摇着脑袋醒了醒神穿上衣裙,然后解下琉云笙的腰带系上,她摸索着在房中转悠了几圈在屏风后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倒掉但已经凉透的洗澡水。 琉玉不客气地捡起地上的木盆盛满然后逼近床边,然后泼向了床榻。 第77章 八卦 床上的人被泼了个透心凉,身体的燥热逐渐褪去悠悠转醒。 琉玉站在床边一只脚霸气地踏在床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木盆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琉云笙摸着发疼的后脑勺,睁开眼睛对上琉玉的目光,方才那些面红心跳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琉云笙低咳一声起身,无视琉玉的目光径自到屏风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袍以内力烘干了头发才缓步走出来。 琉玉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同的只是换了个方向瞪着他,大有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咳” 床榻已经湿透自是没法再坐的,琉云笙轻咳一声落座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目光闪烁着一会儿看门一会儿看桌子就是没把视线落在琉玉身上。 琉玉砰的扔掉木盆搬了张凳子坐在琉云笙对面,眼神儿直勾勾水盈盈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姑奶奶的清白险些被你毁了” “咳咳”琉云笙突然不断咳嗽起来,琉玉吓了一跳以为是被她的水泼着凉了脸色不由缓了缓。 “抱歉”咳嗽许久,琉云笙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即耳根逐渐泛起红色。 “就这样?”琉玉僵着脸道。 琉云笙再咳一声,“是我不好” 琉玉翻白眼儿,“现在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这毒究竟是谁下的,你若是再不解毒会不会出什么事,方才一盆凉水只是暂时让你清醒,若是拿不到解药待会儿你再变成禽兽怎么办?”她实在是担心万一他再毒发她指不定就从了他。 琉云笙总算拿正眼瞧她,“楚韵此时应该从京都赶过来了,不会有事的” 琉玉吐血,“她赶过来至少也得七八日,那时候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不会,我懂些医理能撑到楚韵赶来”琉云笙不为所动。 琉玉差点没一巴掌拍死他,“我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找个姑娘给你解毒不就行了非要那么麻烦” 琉云笙突然深情地凝望着她,“你愿意吗?” 琉玉心口一窒,“我,我自是不愿意的” “那便让楚韵来”琉云笙不动声色掩去眸中的复杂淡然道。 “可是,你可以寻其她人啊!”琉玉就不明白了,别人不是女人吗,干嘛非得是她。 “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你来做解药”琉云笙突然沉下脸色冷声道。 琉玉吓得赶紧捂唇后退一步。 琉云笙自觉失态微微缓和了脸色,不紧不慢地从袖间取出一白色瓷瓶递给琉玉。 “这是?”琉玉疑惑。 “凝香玉露” 凝香玉露,琉玉猛地瞪大眼,是楚悦口中千金难求还治好了她脸上的伤的凝香玉露? 琉玉郑重接过,颇为深明大义道,“既然你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赔罪了,我也不好再责怪你,今日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琉云笙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目光颇为复杂地盯着琉玉的脖子,最后轻轻点头,“好吧” 琉玉欣喜地收好瓷瓶,“那我便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一高兴就忘了门被秦羽反锁的事,琉玉拉了拉门没反应,再拉一拉,还是没反应,然后委屈地转头,泪眼汪汪地瞅着琉云笙。 被这眼神看得无奈,琉云笙淡淡唤了声秦羽,门便应声开了。 琉玉一愣一愣地出门,见着门口冷如冰霜的秦羽,冷冷哼了一声帅气走人。 “主子” 秦羽脸色不太好地走进屋顺便带上门,恭敬唤道。 琉云笙抬了抬手,慵懒随意地开口,“去查一查,琉璃” 秦羽愣了愣道,“是”转而又颇为犹豫地指了指琉云笙的唇,“主子,你受伤了” 后者微愣,伸手一摸,果真破了一道口子还有血液凝固在上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琉云笙勾唇而笑,“无妨” 秦羽了然点头退了下去。 秦羽离开不久便有丫鬟前来换了新的棉被。 ……*…… 琉玉步履匆匆地回屋,遇上焦急等在门口的长鱼。 “小姐,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长鱼担忧地问道。 琉玉神色怏怏地挥手,“别提了” “小姐”长鱼忽然惊呼一声。 琉玉险些被她吓得险些三魂丢了七魄,“怎,怎么了?” “小姐,你,你的脖子”长鱼指着琉玉的脖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姐,都是长鱼不好,长鱼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的,不然你也不会被蚊子叮咬了,还有您这是系的谁的腰带啊,您方才出去究竟遇上了什么?” 蚊子?叮咬?腰带? 琉玉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她,低头一看,喔,她的腰带断了所以系的琉云笙的,但是她的脖子怎么了? “小姐”长鱼抽抽嗒嗒地拿过镜子递到琉玉眼前。 琉玉保持着搞清楚状况的心态往镜子里瞟了瞟。 这一瞟,不得了! “琉云笙!” 一声惊呼突破天际惊飞了一群鸟兽虫鱼。 琉玉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长鱼在她脖子上折腾,该死的琉云笙,天杀的,居然在她脖子上留下那么惨不忍睹的印记,难怪她说他怎么会好心给她凝香玉露,原来是用来掩盖罪证的。 “小姐,您的这些伤太明显了恐怕脂粉都遮不住”长鱼为难的嘟着嘴。 琉玉郁闷至极的从袖子里摸出凝香玉露,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她,“用这个吧!” “小姐可是知道伤口严重所以提前去世子处拿了药?”长鱼打开瓷瓶一边替琉玉擦药一边咋呼道。 “才怪”琉玉龇牙咧嘴地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 她要是知道琉云笙这么禽兽她方才就问他拿两瓶药,这么一小瓶怕是擦了脖子就没了,唉,失策! 这一个晚上琉玉都没睡好,睡睡复醒醒,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些与琉云笙亲热的画面。 “唉” 不知道是第几回叹气,琉玉睁着眼盯着床顶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夜无眠,下场就是醒来的时候顶着一双熊猫眼。 “小姐,我今儿听说了一桩事儿”长鱼神秘兮兮地对琉玉道。 琉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配合地问道,“什么事?” “我今儿出去拿饭菜的时候听到府上几位姐姐议论,说昨晚她们去世子房中换被褥结果发现世子屋里不仅床单凌乱而且还在屋子里瞧见了女子的腰带” 琉玉险些一口水喷出来,腰带,难道是她的? “长鱼啊,男人嘛总是有需求的,你们世子当然也不例外”琉玉语重心长地道。 “可是世子从来不进女色的啊!”长鱼疑惑道。 琉玉老成的叹了口气,“世子爷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有个把女人那是很正常的,你就别去八卦了” “可是……” “好了,议论主子是要受罚的,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琉玉迫切打断她。 “长鱼知错”长鱼委委屈屈的福了福身。 琉玉暗自松了口气。 第78章 炸死逃生 琉玉今日依旧被逮去畔水河免费做苦力,做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姑娘,今日还来啊?”与琉玉一同搬运石头的士兵见琉玉昨日累了一日今日还坚持来了,不由笑道。 琉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得坚持啊,做一天算什么” 那士兵和气地帮她挪了挪石头挪到平坦的地儿,“我还是头一回见着你这般不怕吃苦的姑娘” 琉玉跟他道声谢,笑嘻嘻道:“我这不是吃苦,是体验生活” “体验什么?”那士兵挠挠脑袋,一阵茫然。 琉玉神秘一笑,滚动着石头离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她这哪是自愿啊,分明是被那腹黑世子给逼的。 那士兵还在茫然地思索,头上一个爆栗,另一名士兵听着他与琉玉的对话待琉玉离开二话不说敲他脑袋,“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南琉小郡主,你竟敢跑去跟她搭话,小心说错话丢了脑袋” “小郡主”那士兵讶然,抓抓脑袋又道,“郡主怎么会来做这些事儿?” “我怎么知道,你往后与她说话小心些”另一名士兵对他的呆头呆脑无话可说,最终只提醒了一句便低头干活儿。 琉玉将石头运到指定位置便有固定的人将它搬到需要的位置,每一个步骤皆有条不紊。 琉玉今日一整日都没看见过琉云笙的人影,听说是去查看上游水势预测开道引水之日了。 没见到人琉玉倒是松了口气,见不到就不会尴尬更不会想起不愉快的记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城主府,琉玉远远便见琉璃端着一个空碗从昌平长公主的院子出来。 “三妹”她笑着与琉玉打招呼。 “大姐这是?”琉玉看向她身后的院子疑惑道。 后者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长公主昨日受了寒,我便去药铺抓了些药煎好给她送过来” “大姐还会医术?”琉玉有些诧异。 “医术谈不上,只是读过一些医书,略知一二”琉璃也不作隐瞒,照实道。 琉玉点点头不语,若真的只是略知一二长公主又怎么会不请大夫反而让琉璃替她抓药。 “三妹这是要回屋去吗?”琉璃问道。 琉玉点头。 “正巧我找王兄有些事,不如一道走,正好顺路” “好啊”琉玉自是不会拒绝,正愁回去遇上琉云笙会尴尬,有人找他他也没空搭理自己。 回去的时候琉云笙果真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坐在琉玉的院子里喝茶,长鱼在一旁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本欲去隔壁的琉璃经过时见琉云笙坐在琉玉的院子里愣了愣便跟着琉玉走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儿?”琉玉没什么好态度地道。 “王兄”琉璃有礼地福了福身。 长鱼自发接过琉璃手上的碗悄然退下。 “何事?”琉云笙无视琉玉抬头对上琉璃的眼。 后者愣了愣,“王兄,你的唇”琉璃指着琉云笙下嘴唇深红的一条口子有些愣神。 琉云笙伸手轻抚上伤口,淡淡道:“无事,昨日不小心被一只野猫咬的” 一旁的琉玉闻言,瞪大眼睛剜他,你才是猫,还是野的。 感受到琉玉的眼神,琉云笙似笑而非地回视她。 “咳咳”琉玉尴尬地移开视线东张西望,莫名对上他的眼睛就心虚得紧。 琉璃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一瞬间觉得心底苦涩蔓延,继而又笑着开口道:“昨日琉璃听见王兄房中有花瓶破碎的声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琉云笙将视线移到她脸上,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那眼神有些凌厉有些冷噬。 可是仔细看去,凤目中只是一片清冷没有任何情绪,许是错觉吧! “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并无何事”琉云笙饮下一口茶水道。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敲门的时候他会那般声音让她滚,为什么她觉得当时他的屋不止一个人,琉璃知道这些不能问,便适时地换了个说法。 “是琉璃越矩了,只是琉璃今日听了些不好听的传言担心王兄所以才来问上一问,既然王兄没事,琉璃便先走了” 琉云笙淡淡点了点头,没说话。 琉璃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颔首离开。 待琉璃走远琉玉便迫不及待地上前瞪着琉云笙,“你的伤怎么也不知道掩饰一下” 琉云笙魅惑一笑,“如何掩饰?” “你的药不是挺灵的吗,怎么不擦点儿?”琉玉恼恨瞪他。 “此药千金难求,我的凝香玉露全用在你身上了”琉云笙两手一摊表示没有。 “骗谁呢,我就用了那么一瓶”琉玉才不买他的账。 “是吗?”琉云笙审视着她,“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好的,你的脖子又是怎么好的?” 经他一提,琉玉方才想起来,貌似她入京前脸上的伤确实是用了凝香玉露,昨儿个她也用了。 “我的药本就不多,唯一一瓶昨晚都给你了,若不然你将剩下的还给我”琉云笙见她想起又不咸不淡道。 “那不行”琉玉连忙捂住袖口,最后一点珍藏她可得仔细守好省着点儿用。 “那我的伤怎么办?”琉云笙一脸无辜道。 “……。其实我觉得你就这样也挺好看的,颇具野性,更俊俏些”琉玉笑得十分谄媚,说的话也十分谄媚。 琉云笙轻笑出声,“你的借口太糟糕了,不具说服力” “呃”琉玉笑容僵住,“呵呵,呵呵”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往后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进屋‘砰’一声将门关上。 琉云笙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见着琉玉跑的比兔子还快嘴边笑意不住蔓延,直到笑出声来。 正笑得欢畅琉玉又将门打开,恶狠狠地道:“找我什么事?” 琉云笙敛去笑意,正了正色道:“这里的事宜皆已安排妥当,明日我会先行回京,你收拾收拾与我同行” “这么快”琉玉三两步跑上前咋呼道,“这里的事情不是才刚开始吗?” 琉云笙的食指和中指缓缓敲打着旁边的桌案闲闲道:“大体的已经有了安排剩下的交给秦羽,我若离京时日太长终归是不太好的” “喔”琉玉郁郁地点头,也是,离开京都将近一个月,像琉云笙这般的忙人自然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的,而且他若长时间不回去指不定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好吧,我知道了”琉玉抬起头看着他道。 “既然如此,我先出去一趟将后续事宜处理好明日一早便出发,你早些歇息”琉云笙站起身往院外走去。 “琉云笙”琉玉突然唤住他。 琉云笙疑惑回头却见琉玉突然跑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颇有依依不舍的意味。 “怎么了?”琉云笙伸手揉她的秀发笑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琉玉摇头,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 琉云笙有些奇怪地抬起她的头,见她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才心下稍安。 “去睡吧”琉云笙再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 “嗯”琉玉点点头放开他的腰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天色里。 昏暗的天色逐渐被墨色取代,一丝光亮也无。 “小姐,早些休息吧!” “长鱼” 长鱼替琉玉梳洗完毕正欲退下突然被琉玉唤住。 “小姐,怎么了?” “楚悦呢?”琉玉道。 “在门外候着呢,需要长鱼替您唤她吗?”长鱼回道。 “不必了,我突然有些饿,你帮我去问厨房要些吃的吧”琉玉摸着肚子瞅着她道。 “长鱼这就去”长鱼福了福身道。 “让楚悦陪你一道去吧,太晚了你一个人去怕是会被为难”琉玉又补充道。 “好的小姐”长鱼不做他想应声出去了,也听话地唤了楚悦一道。 长鱼二人离开后,琉玉望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出神。 来到这个地方整整三个月虽是不美好也还算凑合,至少她遇见了长鱼遇见了楚悦遇见了母妃,还遇见了……琉云笙 漆黑如墨的黑夜里静寂无声,没有月光,没有星子,没有虫鸣,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惬意。 突然一串火苗窜起以雷霆万钧之势拔起袭遍满园春色,噼噼啪啪的火苗声打破夜晚的平静。 “不好了,着火了” “来人啊,郡主的院子着火了” “快救火,快救人啊!” “哐嘡”一声,长鱼与楚悦呆立在纷乱奔走的人群中,看着被火舌无情吞噬的院子。 “小姐”长鱼扔掉手上的碗筷步履踉跄的向火里冲去,汤汁洒了一地浸湿一片土地。 “长鱼”楚悦回过神来连忙拉住失控的长鱼,“长鱼不要去,危险”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姐,放开我”长鱼情绪激动得浑身发颤,不住挣扎被楚悦抓住的手。 “火势这么大你去了也救不了她,冷静点”楚悦死死抓住她不放手,这个时候若是不冷静只会徒添冤魂。 “放开,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姐,小姐,救,她还在里面”长鱼已经语无伦次眼泪不住往外涌,这般模样楚悦看着也心里发酸,但是她不能放手。 “快救火,水,快” “郡主还在里面,动作快些” “快救人” “火势这么大怎么冲得进去?” 整个城主府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人人都慌忙取水灭火,有人想要进去救人却都被凶猛的火势吓到止步不前,一时间整个城主府都沸腾了。 程大人更是吓得不轻,呵斥着众人救火救人,若是郡主在他城主府出了事就是十颗脑袋也不够他砍得。 “主子” 一声焦急失控的惊呼自人群后方响起,然后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人一袭白袍风一般冲进了火里,火舌迅速席卷将人包裹其中不见踪影,跟来的秦羽被一根坍塌的柱子挡住了去路,再一眼已经不见了琉云笙的身影。 “主子” “世子” 这下众人惊颤了,先是郡主再是世子,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楚悦目眦欲裂完全没了方才的冷静跟着便要冲进去。 她这一放手,长鱼便也得到了解脱两人一并往前冲。 “楚悦”一声怒吼,一人一身青黑墨色青簪束发同时拉住楚悦和长鱼。 “庭歌”楚悦见着来人一时惊讶出声,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庭公子,快去救主子,快,主子他有危险”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被唤作庭歌的男子安慰地拍了拍楚悦,示意她往后看。 楚悦依言望去,正好看见秦羽欲再度冲进火里救人,楚悦心里大惊想唤他,突然黑暗中出现几人青衣蒙面:“公子不可” “让开”秦羽暴喝。 “公子当以大局为重,主上交给属下们”言毕还不等秦羽阻止,几名青衣人已经头也不回地闪身跃进了火舌的包围圈。 楚悦轻轻松了口气。 漆黑的夜被橘红的火光映燃了半边天,一群人忙忙碌碌来回奔走灭火,火势虽未息却也成功阻挡了火势没有蔓延到隔壁的院子去。 秦羽双拳紧握眼睛赤红始终站在原地没挪地儿。 “秦大哥”楚悦将长鱼交给庭歌走到秦羽旁边望着他,“主子会没事的” 秦羽不看她也不说话。 “秦大哥”楚悦伸手握住秦羽垂在身侧紧握的手。 秦羽还是没反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已经得到控制的火势。 楚悦轻叹一声,握紧了他的手与他站在一处目光担忧地望着眼前明显有坍塌之势的屋舍。 赶来的昌平长公主得知琉云笙也在火里后当场便晕了过去被人抬着离开,倒是琉璃一个人一言不发,秀拳紧握苍白着脸色立在原处,不说话也不动。 所有人都在担心着火里的人,过了不知道多久,方才的几名青衣人才扶着满身狼藉显然已经晕过去的琉云笙出来。 “主子”秦羽几人连忙迎上去。 “王兄”琉璃顿时喜极而泣。 “小姐呢?”长鱼迫切地跑上前去,四处看了看却没见着琉玉,颤着声音问道。 楚悦几人也望着几名黑衣人。 许久,其中一人才叹息着摇了摇头,“火势太大,且是从内部燃烧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长鱼一下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呢喃出声。 “长鱼”楚悦眼眶通红,他们的意思是火势太大,郡主连尸骨也没有留下。 一番忙碌这突如其来的火势才得以扑灭,可是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坍塌的屋柱子房中的一切都已化为灰烬。 ……*…… 听说,梁州城主府一夜大火,玉华郡主尸骨无存。 听说,南琉世子情深意重,不顾性命冲入漫天大火终是一无所获。 听说…… 梁州发生的事一夕间传遍大江南北,百姓们争相奔走告知,只是他们所谈论的版本是这样的。 八卦的路人甲:“听说前两日梁州城主府遭了大火正好是玉华郡主住的院子” 听八卦的路人乙:“那郡主可有受伤?” “那么大的火谁在里面会完好无损啊,我听说郡主受了极重的伤连邪医庭君子都亲自前往诊治了那伤的还轻吗?”路人丙插话。 “不会吧,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路人乙疑惑。 路人甲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我猜是有心人故意放火想要害死郡主” “谁会那么坏,也许是郡主看书的时候打盹儿不小心打翻了烛火也说不定”路人丙不赞同道。 路人乙点头,“有可能” 路人甲反驳:“怎么可能,那郡主又不是傻子看书那么不小心,而且你怎知道那些高位上的人的想法,指不定就有人嫉妒玉华郡主是咱们世子的妹妹想置她于死地也不一定” 路人乙想了想,点头:“有可能” 路人甲丙同时瞪他,“到底哪个更有可能?” 路人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都有可能” 路人甲,“……” 路人丙,“……”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短短两日从梁州到席原再绕过四州五郡六县抵达楚州临安直蔓延过南阳各个关口,人人对此津津乐道。 席原浦珞镇上一家名为‘桃园小铺’的客栈里人满为患,大多是粗布麻衣,碎群褴褛的当地人或是行路的客者。 “诶,你们听说邻州梁城主府的事儿了吗?” “怎么没听说,火烧了一夜呢一片狼藉,倒是可惜了玉华郡主才刚刚回家便遭遇了这等事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 “幸好咱们南阳琉府的世子手下人得力进火里救下险些气绝的郡主,还请了邪医庭君子前来医治,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那么大的火指不定毁容了,女儿家没了容貌怕是活不下去啊!” “怕什么,庭君子是什么人,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何况区区毁容” “那也是” “没错没错” 整个客栈的人三句不离城主府的大火,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倒是堂堂一角的角落里一道身影安静得不行,不同人说话只顾着往嘴里塞白馒头。 吃完满头那人从衣袖里捣鼓出几个碎银子数了数,一二三四五,最后五个,还能吃五天的白馒头,但是 靠,每天吃馒头她都快吃吐了! 第二十七声真是失策,逃出来之前忘记卷些银子了。 一身男装打扮的琉玉小心翼翼地卷好五颗碎银子塞进怀里拿上一旁的包袱出了客栈。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79章 坑蒙拐骗 琉玉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这么下去怕是人还没到兰州就已经饿死在半路上了。 也不知道送去溪阳县三娘赌坊的信何时能到。 “哎呀”走路走神儿的下场就是撞着人了,还是一个长相极为俊俏温润的紫袍公子。 琉玉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呈花痴状眼冒星星地望着那位帅到惊天动地暖到鬼神难料的公子。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那位公子见见琉玉长得这般白面愣一愣,紧接着询问道。 “啊,额,没事没事”琉玉连忙摆手,继而又赶紧改口,“不对不对,我有事,饿得快不行了”琉玉眼珠一转便脚下不稳地望他倒去。 那公子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一时头晕眼花不碍事,让我缓缓便好了”琉玉一只手撑着额头虚弱无力道。 “兄台你稍等,悯落”那公子扶着琉玉温润有理地道了句。 被换作悯落的人自他身后走上前,是一名极干练冰冷的年轻女子。 “公子”声如其人冷到入骨。 这冷的与秦羽有一拼,不过秦羽偶尔还会缓和表情,这姑娘算是琉玉见过最冰冷的人。 “拿些干粮给她”那公子吩咐道。 “是” 悯落动作迅速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纸袋包裹的食物放到琉玉手里。 “这些干粮足够你吃两日,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言毕那公子放开琉玉与冰冷女子一并离开了。 琉玉失去了支撑在原地蹦了几圈才勉强站稳,然后以一种生无可恋的幽怨眼神儿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再望望手里的干粮。 她要的是银两,不是干粮! 琉玉内心咆哮一声,将干粮往怀里一揣朝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跟去。 天色渐暗夜幕低沉,整个浦珞镇灯火通明,各大客栈几乎都人满为患没什么空房。 堂厅中吃夜宵的人也是极多的,各自讨论着南阳今日发生的大事,首当其冲便是梁州城主府大火一事。 琉玉充耳不闻,拖着两条快废掉的腿走进客栈,看着一屋子的饭菜肚子咕噜作响。 这两位祖宗,我借点儿钱我容易吗我,跟着你们走了三条街也不带停的,还好有干粮可以充饥否则她非熬不到晚上就会饿死不可。 “客官里面请,公子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笑容满面的对琉玉道。 琉玉正想跟他说准备一间客房便见那两人已经上楼了,她当下也来不及说什么只急匆匆道了句“找人”便饶开店小二跟着上了楼。 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进了一件屋子,琉玉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只是听了半天别说声音了简直安静的可怕,琉玉再贴近门缝一些整个人趴在门板上就盼着能听到些什么大秘密之类的好以此交换银两。 只是听啊听啊,没声音还是没声音,琉玉再挤了挤门缝,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怎的,门突然开了,琉玉惊呼一声失去重心朝着地上扑去直接与冰冷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靠,奶奶的”琉玉咒骂一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头才刚抬起来便对上一双哂笑的目光。 “呵,呵呵,好巧啊”琉玉尴尬地挥挥手。 “是挺巧,跟了我们一路你不累吗?”那位翩翩公子连嘲笑都是自带粉色泡泡的。 嘎~琉玉摸摸鼻子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先拍拍身上的灰再整理整理衣襟总之能耗多少时间就耗多少。 “你也跟了我们一路还不知道做何称呼?”那公子看出琉玉刻意拖延时间也不戳穿,反而寻了张凳子就着坐下气定神闲地瞅着她。 “啊?”琉玉抓了下脑袋,“鄙人姓玉” “原来是玉公子”那公子了然地点点头。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琉玉问他,再怎么着也不能不知道自己索财的对象名字啊,那也太对不住别人了。 闻言,那公子微愣了愣神,一丝笑意溢出,“长情” “原来是长情公子,好名字”琉玉啧啧有声。 长情无视琉玉的故意谄媚,转移话题道:“玉公子跟了长情一路可是有何难事?” 嗯?琉玉抬头,然后猛点头,“有事,有事有事” 长情挑眉,“何事?” 琉玉摸摸肚子,“我饿了” 长情一愣,继而温润而笑,忽如万丈暖阳笼罩,“你倒是直接” 琉玉痴了一瞬,这个笑容好温暖,但是暖得有些刺眼仿似一张万年不变的面具。 “悯落”一声轻唤唤回了琉玉的神智。 “公子”悯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身干练冰冷,一袭鹅黄色紧身衣群徒添少女元气,与白日不同的是她的腰间多了一根黑色长鞭,更多了些凛冽。 “去备一份可口的饭菜端上来好好招待这位玉公子”长情道。 “是”悯落应声离去。 不出一刻钟便有店小二陆续端了菜上来,一盘盘精致的美味佳肴上桌,琉玉看得食指大动,也顾不上其他拿起筷子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长情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目光温柔的看着琉玉毫无形象的吃喝,倒是一旁的悯落几次欲言又止。 一顿饭琉玉吃的那叫一个风卷云残,连一个饭粒渣子都见不到。 “嗝”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琉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走到另一张椅子瘫坐下。 不一会儿悯落又找来人将空盘子收走。 来收拾的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的琉玉。 琉玉将他的眼神逮了个正着,于是待他离去后她问长情,“我吃的太多了吗?” 看着她无辜的小眼神儿,长情摸摸鼻梁,颇为口是心非道:“不多” “喔”琉玉满意地点头,继续躺在椅子上做瘫死状。 悯落去而复返见琉玉这番模样,而一向洁癖甚重的公子竟没有出声赶人,便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琉玉冷声道:“公子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可以离开了” 琉玉的眼神儿慢悠悠飘向她,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是要走啊,但你们还没给我银两” “你”悯落被她的话气得不轻,“你又吃又喝还想要借银子?” 琉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强调,“不是借,是换” “你什么意思?”悯落拧眉看她。 琉玉勾起一丝淡笑颇具邪恶,继而从身后拿出一份明黄色奏章模样的东西,“用这个换” “你”悯落一件那东西眼睛圆睁,扯下腰间的长鞭迎着朝琉玉手上的东西挥去。 见状,琉玉双眼一利,就着椅子仰躺下去原地滚了一圈站起身,手上的东西依旧被她大刺喇的招摇拿在手上。 悯落见一击不成欲再挥鞭子朝琉玉身上招呼。 “悯落”一直漠漠看着的长情突然出声。 “公子”悯落一瞬间收起长鞭站到长情旁边呈保护状。 “不必那么警惕,我只索财不劫色”琉玉看出悯落防备的神色出其不意的说了句。 “你要多少?”长情上前两步走进琉玉温柔的看着她。 “一百两”琉玉伸出一根手指头。 “好……” “黄金”琉玉堪堪打断他。 “你狮子大开口啊,谁外出会带那么多银两?”悯落冷声道。 “现在没带没关系,你可以先给我一百两白银当订金,剩下的送到南阳京都邻边溪阳县的三娘赌坊便可”琉玉道。 “你认识岳三娘?”长情眉色微动,问道。 “你也认识?”琉玉奇怪的看着他,三娘还认识这么俊的男人,可以啊! “自然”长情点头,“你的条件我都答应,半月后一百两黄金会悉数奉上” “不用,你先给我一百两白银”琉玉脆生生道。 闻言,长情给悯落一个眼色,后者便走到琉玉身后不远处已然被打开的包袱里拿出一百两银子。 琉玉双眼放光的用那奏章般的东西换了一百两白银。 “谢了”拿了银子就想走人。 “等等”长情唤住她。 琉玉疑惑转身。 “我想知道你为何拿了这个没用的奏章弃了现成的银子,你就不怕我不答应你吗?” 琉玉白他一眼,“我傻呀,那东西一看就很宝贝,能换一百两黄金为什么还要止于一白两白银?”说罢,琉玉将小小的钱袋往肩上一甩豪迈地离开了。 “公子”悯落蹙眉不解的看着长情,“公子为何要故意让她拿了奏章?” 闻言,长情轻笑着坐下,“就想看看她要怎么与我换条件” “可那奏章是要交给南阳皇的,重之又重,公子方才太轻率了”悯落满眼不赞同。 “区区一个女人罢了悯落你太谨慎了”长情哂笑一声。 “女人?”悯落不解。 “是啊”长情轻叹一声,“有趣的女人” 梁州城主府 偌大的城主府鸦雀无声,无人交谈无人说笑,就连打扫院子的丫鬟也都没了扫地的声音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半个。 城主府的主子丫鬟仆从侍卫们都去哪儿了呢? 都跪在被烧的惨不忍睹看不出原貌的一处院子旁险些受到波及的院子外。 不论主仆老少男女皆在院外跪了整整两天一夜,跪到膝盖麻木头昏脑胀也无一人敢起身,因为他们有罪啊! 没有保护好郡主就是他们的失职,灭火不及时以致世子受重伤更是他们大大的失职。 昌平长公主已经醒过来了当时便要来看望琉云笙,奈何被秦羽以世子需要静养的借口拒之门外。 “长公主殿下”琉璃端了熬好的汤药走到门口,见昌平长公主还等在门外便向她行礼。 “他怎么样了?”昌平长公主急切问道,平日嚣张的脸上只剩下些苍白与担忧。 琉璃轻笑:“王兄已经醒了并无大碍,公主不如先回去休息,待王兄身子好些了再来看望” 犹豫了片刻,昌平长公主妥协点头,“好”在这里等了一日也没见着人她也需要休息。 待昌平长公主离开,琉璃方才推门而入,若不是她会些医术怕是她的下场也与长公主一般无二。 “药煎好了” 琉璃将汤药放置在床边的小木桌上,对正在为琉云笙诊脉的庭歌道。 后者点了点头,收回把脉的手,语气平淡道:“你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你要睡到何时?” 他的话是对床榻上的琉云笙说的,琉璃咬着嘴唇站在一旁看着琉云笙一言不发。 昏睡两日,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伤重,可是她知道并不是,他的身子除了些余毒未清加皮肉烧灼的外伤根本无碍,只是他不愿意睁开眼睛罢了。 听说,当日他冲进火里发了疯似的寻找琉玉,整个院子除了正厅堂屋其余所有偏殿甚至丫鬟住的屋子加起来整整二十一间他全找了个遍,不管是房梁倒塌还是满室浓烟都没能阻他后退一步,若不是后来出现的人将他敲晕了带出来他怕是就不出来了。 琉云笙双目紧闭岛并没有回答庭歌。 庭歌倒也耐心,他点了点头道:“好,你不醒也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你也许琉玉并没有死” 床上的人眼睛唰地睁开,定定地看着庭歌,“你说,什么?”声音已然沙哑,可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出那份期待与不敢相信。 “我说,琉玉并没有死”庭歌重复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的为人,她是那么容易死的吗?如果她那么容易死为什么你派去保护她的楚悦和她的贴身丫鬟长鱼被支开了?”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听楚悦说琉玉曾经两度逃跑,她不喜欢京都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留下,我仅仅是听楚悦讲了些她的故事便能猜到这不过是一出诈死逃生的障眼法,你却是看不破是何原因?” 琉云笙愣忡了一瞬,又听庭歌继续道:“听说你和琉璃当晚都见过她,当时她可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一旁呆立的琉璃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从容道:“当晚我是见过她,不过我并没有看出她有何异常” 庭歌淡笑看着琉云笙,“那你呢?” 琉云笙没有作答,反倒是坐起身拿过一旁的汤药一鼓作气喝到见底接着便欲下床。 “等等”庭歌拦住他“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体内‘情丝’的毒是怎么回事,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来之前可没说你中了这等媚毒” 闻言,琉云笙淡淡拂开他当道的手,“意外罢了” “意外?”庭歌挑眉,“谁会那么意外地咬到你的唇?”他的语气中隐含八卦的兴味。 “野猫”留下两个字琉云笙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 庭歌与琉璃奇怪地对视一眼相继跟了上去 “主子”门外等候的秦羽和楚悦二人惊喜唤道。 琉云笙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我有事需要外出一趟,秦羽留下来继续监督畔水河的渠道,楚怀和楚辞也继续留在青梅河,楚悦先行回京复命,另外阻了楚韵一道回京” “主子的身子才刚好要去何处?”秦羽担忧道。 “我无事,你尽管留在这里便好,庭歌会与我一道走”琉云笙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外面跪了一地的人一见到琉云笙一个个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城主大人领先拜一拜战战兢兢道:“下官有罪,没能及时察觉‘悯落院’着火害了郡主,求世子责罚” “求世子责罚”其余众人纷纷效仿诚惶诚恐地拜上一拜。 琉云笙眉色淡淡,但是其间并无愠色,跟着出来的几人皆看着他,尤其是没明白状况的秦羽和楚悦二人生怕世子一个不高兴将这些人全宰了。 百人百忧,人人自危的时候却见琉云笙突然勾唇笑了,“郡主只是受了重伤性命并无碍,本世子会带她先行回京将养,诸位请起吧!” 听到这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搞清楚状况,却是城主大人最为精明,当即拜了拜起身,“多谢世子大谅,祝愿郡主早日康复” “祝愿郡主早日康复”其他人虽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城主拜一拜起身。 他们这两日都跪在此处人人自危自然不知道外间看见这处大火之后的揣测流言。 城主府的人都散去,琉云笙突然对秦羽道“做的很好” 后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属下应该的” “接下来怎么打算?”庭歌双手附于身后语气散漫随意道。 琉云笙淡笑,“接下来,就要劳烦庭歌你陪我走一趟了” 其后又对琉璃道:“琉璃你随楚悦一并回京,这里的事情若是父王母妃问起你只说不知便可” “王兄放心,琉璃知道怎么做”琉璃轻轻扬扬地福身道。 “诚安王与长公主呢?”琉云笙又道。 秦羽回道:“长公主还在城主府,倒是诚安王殿下自大火前一晚与郡主下了棋之后便再没出现过” 琉云笙点头,“带着长公主一并走,若是诚安王没有回京便说他与我一同还在城主府等着郡主养伤便可” “是,主子”楚悦点头。 第80章 诅咒(一) 岁月匆匆,时光不复,层云凝起片雨点点滴滴,度过氤氲的春日,初夏的第一场雨连绵不休地下了整整六日,直到第七日天色放晴,初见阳光。 琉玉连着赶了七日的路程,也宿了几回草庙树林,淋了几场磅礴大雨,终归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在第七日赶到了楚州临安。 到了临安琉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客栈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驱寒气,但是很不幸的是,她还是着凉了。 “啊嚏”一个喷嚏打的琉玉鼻涕横飞眼泪长流。 “啊,要疯了”琉玉愤恨地抓挠头皮,拿过一边的草纸揩拭。 “叩叩叩”几道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琉玉幽怨地起身,是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姑娘,方才有人给了一封信让小的交给你”殷勤的小二笑意满满地递给琉玉一封黄纸封好的信。 “谢谢”琉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接过嗡声嗡气地道过谢关上门。 琉玉坐回凳子上三下五除二拆开信,晃眼一看,随即双眼睁大,连风寒引起的苍白脸色都多了些血色。 “城南楚桓街三娘赌坊一叙” 琉玉将信扔进小火炉子,匆匆披了件披风出门。 一路赶到楚桓街,琉玉瞟眼一看很轻易便看到了端庄大气的三娘赌坊。 琉玉一直没搞明白,一个赌坊而已岳三娘干什么费大心思将它建的这般华丽不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府邸呢! 费杂的人群打从一进门儿就听见了各种谩骂声,与外间看到的赌坊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这位公子眼生的紧是第一次来吧,可要小的替您选一方好的赌桌?”眼尖的小厮看琉玉穿着不凡便张罗着上前迎她。 琉玉四下看了看,淡声道:“不必了,我是来找你们老板娘的” 那小厮讶异地多看了她一眼,他们老板娘今儿一早刚到怎么就有人知道还找上门来了! “公子是?”他问。 “你去通传就说兰州的锦玉公子求见”琉玉道。 那小厮多看了琉玉两眼方道:“公子稍等”。 琉玉点头,那小厮去了不多时便跑回来,态度比之方才更恭敬了些,他对琉玉比了个请的手势,“公子楼上请” 琉玉跟着上了楼进入一方精致优雅的雅间,刚到门口便见着久违的风骚老板娘岳三娘。 “一月未见,玉姑娘可好?”岳三娘坐在床边一袭异域风情的红裙妖娆万分,艳红的唇边一杯秋月白,唇角三分笑五分魅。 琉玉走上前,一撩衣摆爽利地落座在她跟前,“甚好” 岳三娘笑意更深,动作妩媚地替琉玉添上一杯秋月白,“这秋月白乃是三娘酒中最爱,玉姑娘不妨尝尝” 琉玉指尖轻轻划过玉白的背盏,嘴角一抹笑,“三娘亲自前来看样子是对我的条件甚感兴趣” “与其多一个强劲的对手不如多一个得力的朋友,三娘又怎会拒绝?”岳三娘媚眼如丝,语气轻漫道。 “三娘怎知玉某是助力而非拖累呢?”琉玉拿起秋月白小抿一口“好酒,香而不浓,浓而不烈,酒中上品” “南琉小郡主岂是善类?”岳三娘盈盈轻笑如鱼引水笃定非常。 琉玉摸着酒杯的手轻轻蜷起,脸色未变,“三娘难道没听说?玉华郡主不日前葬身于梁州城主府大火中,这个身份已无利用价值” 岳三娘轻笑一声,放下酒杯,“就算不是郡主,就凭玉姑娘在京都时惹出的事便足以说明姑娘是个有胆识的人,而三娘最喜欢的便是结交有胆之人,更何况玉姑娘还是诚安王的朋友” 沉吟片刻,琉玉抬头看她,“看样子,三娘对南阳朝局甚是了解” “要想在南阳立足总还是要些手段的”岳三娘语气淡淡,笑容不改。 沉默半晌,琉玉优雅拱手,一颦一笑皆云淡风轻“既是如此,玉某日后还要多麻烦三娘了” “好说”岳三娘笑意不改似早已料到琉玉会答应般笃定,“不过三娘甚是好奇一件事,不知玉姑娘能否替三娘解惑?” 琉玉大抵猜到她要问什么,但还是保持着愿闻其详的态度道,“请问” 岳三娘轻笑,媚眼盯着琉玉的脸静静问道,“玉姑娘可听说从梁州传出来的消息玉华郡主并未死,而是重伤在身被南琉世子带回了京都?” 琉玉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语气轻嘲:“没有了我还可以有别的郡主,以南琉世子的手腕再找一个假的来顶替又有何难?” 岳三娘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玉姑娘是这般认为的吗?” “不然呢?”琉玉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她是假的,没有了她,还能有别的人顶替,以那个人的本事要再找一个假的她又有何难。 岳三娘似不相信,“听闻南琉小郡主一出生便天降祥瑞,百鸟朝凤,又被南阳陛下亲封玉华郡主,身份是何其尊贵,岂是想假冒就能冒充得了的?” “正是因为身份尊贵,她若死了对南琉王府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南琉家的人又岂会任其身死,就算真的死了他们也会让‘她’活过来”琉玉语气平静,好似说的那个又是生又是死任人摆弄的人不是她一般。 岳三娘对琉玉的态度颇有些意外,按理说被人这般随意假冒就算不恼也会有些不甘心吧! “言归正传,三娘想要我帮你什么?”敛了敛情绪,琉玉笑得云淡风轻道。 闻言,岳三娘敛了笑意一杯秋月白猛地下肚,“帮我找一个人” “是什么人竟是连三娘你遍布全国的三娘赌坊也找不着却是要来找我帮忙?”琉玉目光悠悠道。 “一个丢了二十年,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画像的男人”岳三娘拢拉下轻漫的媚眼神色怏怏。 琉玉拧眉,没有身份没有名字,还丢了整整二十年。 “何不去东晋的‘情相思’试试?”琉玉道。 “情相思?号称天下第一情报网的花楼”岳三娘讶异道。 琉玉点头,她也只是偶然听琉云笙提起过。 “玉姑娘说的我又何曾没想过,但是情相思的主子行事神秘且性情古怪,而我要找的人身份特殊怕是不能牵扯上东晋”岳三娘的神情有些落寞,总之是琉玉从来不曾见过也想不到会出现在岳三娘脸上的。 “三娘方才不是说不知身份?”琉玉疑惑道。 岳三娘点头,“确是不知身份,虽说在失踪时他也不过刚刚出生,身份却是晓得的,只是不知如今的身份罢了” 琉玉了然,但是“三娘可曾想过也许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 闻言,岳三娘神情笃定道:“不会的,他失踪时他的母亲与他一处,只是早已病入膏肓,但是我相信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的儿子定也非泛泛之辈,他一定还活着” 见她如此笃定,琉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一件事一定要搞清楚。 琉玉正了正色,神情严肃道:“三娘可愿告知我他的真正身份,兴许我有办法找到他” 岳三娘震惊看她,这般笃定冷锐的神情竟令她下意识信任。 ……*…… 接下来的几日琉玉都待在楚州养着,不是她身娇体贵,实在是这风寒来势汹汹,琉玉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才悠悠转醒。 “这几日多谢三娘亲自照顾”琉玉喝着岳三娘递来的药虚弱无力道。 “举手之劳罢了,玉姑娘不必客气”岳三娘笑应道。 “三娘还是唤我锦玉吧,这姑娘姑娘的听着别扭,你看我也没有三娘姑娘的唤你是吧!”琉玉拧眉道,锦玉是她替自己起的新名字,用琉玉的名字行走江湖不方便,但是潜意识里她又不愿舍弃。 “好,锦玉”岳三娘笑着应下。 喝完药,琉玉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阳光,天气甚好她却浑身无力。 “咳咳”突然胸口仿佛爬过万千条虫蚁令好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没事吧?”三娘赶忙替她抚着后背顺气儿。 琉玉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咳嗽,“没事” “不过是淋了几日雨怎的会如此严重,吃了好几副要也不见好”三娘不解地问道。 这楚州虽说比不得京都可是也算得上富甲一方了,郎中虽没有宫廷御医那般妙手回春却也不至于连个小小的风寒也止不住,换了几个郎中,也开了许多药吃了不但不见好反而有愈发严重的征兆。 经岳三娘这一提醒琉玉想起刚入京都那会儿王妃找御医给她把脉,那御医说她体寒经不得风寒,起初她不以为意当下却不得不信了,想不到她上一世体壮如牛却穿越到一病殃子身上,连小小的感冒都不能承受。 琉玉没有回答岳三娘的疑问而是说累了想休息。 三娘替她盖好被子方才离开,闭上眼睛的琉玉突然睁开,眼底淡淡蓝光氤氲却在此时透着一股水雾。 琉玉从怀中摸出一块淡绿抹色的玉,蒸蒸热流从掌心蔓延全身,是因为它她才感受不到冷,但是它依旧不能帮她抵御风寒。 是因为这块璞玉,她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也因为它她竟思念他,思念他的温度,思念他的声音。 此刻他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又坐在京都的重重迷雾后搅动风云,或者是在忙着跟新郡主讲这局中情势。 他可还会想起那个令他头痛,时常被他威胁恐吓,也曾与他一同风花雪月谈赏玉兰合作演戏的琉玉。 所谓病来如山倒,琉玉这场风寒持续了整整半个月仍未有好转,她整个人因为食欲不振,病痛折磨瘦了整整一圈,肉肉的脸蛋彻底没了润泽。 在琉玉生病这段时间楚州发生了一件稀罕事。 听说半个月前开始便有什么东西在夜里哭嚎,夜里巡逻的更夫听见这声音之后不到第二日便离奇暴毙,死相奇惨。 不止这些,前些日子有不信邪的人专程夜里出门想看看这声音的来源结果毫无意外地死了。 死的人多了人们也不得不信,于是现在的楚州呈现的就是一种鬼气森森,白日人们都不敢说话只匆匆赶路,摆摊的人也不敢摆了全都关门闭户锁住门窗,夜里便躲进被子里捂住耳朵生怕这声音传到耳中死得不明不白。 一时间整个楚州陷入慌乱之中人人自危无人说话交谈,全然与死城无异。 “咳”琉玉见风尘仆仆进门的岳三娘便支起身子坐起来,问道:“外边的情形还没好转么?” 岳三娘取下披风将抓来的药放在桌上道:“不仅没有好反而愈演愈烈,现在出门几乎都看不到几个人,阴气森森的可怕得紧” 琉玉轻轻勾唇:“还真是难为三娘在这般的情形下还要出去帮我抓药,药铺的老板为难你了吧!” “那倒没有,我这三娘赌坊也算小有名气,再怎么着我亲自出面了他也不敢怠慢”岳三娘笑着将药交给下人去煎而自己坐到床边替琉玉整理被子。 “那就好”琉玉松一口气,这段时间确是麻烦了岳三娘每次抓药都得她亲自出面,不然那些老鼠胆的药铺铁定不给开门。 “出这么大的事知州府难道不管吗?”琉玉疑惑出声,按理说楚州都这般动荡了朝廷不可能不管。 “怎么不管,刚开始那会儿知州府的府兵每晚都去巡逻调查,但是差不多都折了一半人回来,而且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嘴里念着‘诅咒’” “诅咒?”琉玉讶然。 “没错,人人都喊这是诅咒,是南阳皇族的诅咒”岳三娘点头道。 琉玉陷入沉思,若这真的是南阳皇族的诅咒,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揭竿而起推翻淳于一氏,这是动乱。 “三娘,夜里我要出去一躺”沉吟片刻,琉玉突然抬头,瘦削的脸蛋儿上闪过沉幕的雾气。 岳三娘愣了愣,魅气的大眼里闪过惊讶,“你想去调查这件事?” 琉玉沉眸,颔首,“嗯” “你疯了,你知道对方什么身份吗?是人是鬼都还不清楚,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走路都难”岳三娘拔高了音量,眉目间含着不同意。 琉玉弯着唇角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路还是能走的”肉嘟嘟的小脸此刻瘦削尖润到苍白,明明失了生气,偏生那一双弯弯明月的含情目好似海洋冰川上暗生的一簇篝火,只淡淡看你一眼就仿佛抓住了你求生的希望,让人忍不住走近她。 岳三娘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失了神,奇异的淡蓝水光氤氲流转在她柔柔含情的眉眼中,眼光流转间竟叫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意来。 见岳三娘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呆,琉玉不动声色的垂了眼睫,蝶翼般的眼睫恰到好处的遮去了满眼风华,“这世上本无鬼,只是人心不足罢了,我就是好奇得紧,想去看看这只无中生有的‘鬼’长什么样” 听见她低低的呢喃,岳三娘回过神来,脸上划过尴尬的笑意,她居然盯着一个女人走神了。 “你既想去便去吧,不过我得跟着”她没见识过琉玉的能耐却知道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但是再聪慧如今身子骨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若让她一人去她也不放心。 琉玉并没有拒绝,只笑道“那就麻烦三娘了”,她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有岳三娘陪同自然是好的,虽然她并不知道岳三娘的身手如何,但是她曾偷偷看到过琉云笙着人调查她的信息,知道岳三娘能耐不一般否则她也不可能选择跟她合作。 第81章 诅咒(二) 日渐西沉,迟暮的黄昏过后便是一片黑暗笼罩,使得原本就鬼气森然的楚州城更加阴森可怖了些。 万家灯火皆熄,唯有清冷的月光洒下银灰,原本美丽惑人的月色此刻却是凭添冰冷的氛围。 安静的夜晚突然被月下两道身影打破,一青一黑两道纤细的身子被月光斜射出鬼魅的影子倒印在朱墙红砖上。 琉玉紧了紧身上的黛青色斗篷披风,连着整个都被套在斗篷里的脑袋也压低了一些。 身旁一袭男子黑衣发丝高束,脸上不知涂了什么整个人黑了一圈儿的岳三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如今她与琉玉只是搬作普通的年轻夫妇,他是夫琉玉是妻,至于为什么便是因为她较高些而且琉玉风寒吹不得风裹在披风里最好不过。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岳三娘在这楚州城也算小有名气,扮作男儿要方便些,以琉玉的说法就是这只‘鬼’必定有同伙,而乔装打扮一下也可避免往后不必要的麻烦。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夏日的夜晚本该清凉舒爽的,偏偏这风刮过耳畔却是那般的冷气逼人,‘呼呼’的声音似九幽暗夜的阴魂,似地狱的索魂之声莫名听得人一阵鸡皮疙瘩。 琉玉二人大摇大摆地满城闲逛,可是绕了许久也没见到半个鬼影子。 “娘的,到底有没有鬼啊!”琉玉不耐烦地低声骂了一句。 岳三娘正想转头跟她说话,肩膀突然一沉,不知什么东西突然搭在了肩上,嘴里的话硬生生卡在嘴边。 琉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转头看她“怎么了?” 岳三娘扭曲着一张黑脸颤抖着手指了指身后,“后,后面” “后面?”琉玉疑惑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幕黑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琉玉再转回头,这下轮到她惊悚了,三娘呢? 雾沉沉的暮色伴着清冷的月光照射下,琉玉心里毛毛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三……”琉玉对着乌黑的夜喊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什么赶忙改口唤了声“夫君” “夫君”琉玉抓紧了黛青披风四处奔走寻找,心里暗暗祈祷三娘你可千万别出事儿啊,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鬼没抓到反而搭了一条命那她就罪过了。 凉风瑟瑟刮得人脸颊生疼,琉玉突然一阵头晕眼花,眼前黑漆漆的暮色里突然一道月白色身影印入眼帘,琉玉呼吸窒了窒,不太敢相信的睁大了含情目,脚步虚浮地向那道身影走去。 月光下的人满身风华气度,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背影琉玉也识得,修长的身躯一如苍山之巅挺拔的青松,月光耀印似卓卓冰山一束苍白的冷阳。 暮色漆漆,满天唯一的月光似笼罩在他一人身上,绝美而凄凉。 不知为何,琉玉鼻头一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原以为不想不念就不会思念,可如今仅一个背影就让她的相思泛滥成灾不可自拔。 琉玉颤着步子缓缓靠近那道身影,站定在他背后,轻唤“世子爷” 面前的人没有动静,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身依旧保持着那个不动如山的站姿。 “世子爷?”琉玉试着再唤一声,见他还是没有动静,琉玉忍不住吸了吸鼻头,“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但是你既肯来找我便是有心原谅我,对吗?”最后两个字琉玉问得小心翼翼。 琉玉望着他半晌见他依旧没有动静,忍不住心里疑惑伸手去拉他。 手才刚触到他的衣角,眼前的人突然化作一缕白眼飘入虚无。 琉玉大惊,脚步不稳地跑上前。 “世子爷”她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丝恐慌。 “世子爷”琉玉慌乱之下眼泪哗哗地就落了下来布满双颊,本就嬴弱的身子此时看起来似要随风飘走,充满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猖獗笑声。 琉玉愣忡之下警惕地看着四周,“谁?” “哈哈哈哈哈,人间感情不过如此,夫君出事心里想着的却是别的男人,你的夫君在你心里也不外如是” 随着这诡异的声音,一道红色身影从虚无的黑幕里渐渐飘了过来,没错,是飘。 琉玉一愣一愣的,这,真的是鬼? 待离得近了琉玉借着月色打量她,一身破烂的红裙看样子穿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不难看出裙子的丝质极为贵重,‘女鬼’身子飘在半空中,衣裙随风而动,青丝凌乱掩盖住若隐若现的脸。 琉玉瞥见她的脸吓得不轻,一张凝脂般的雪颜若江原冰骨,恍恍不可凝之,细腻如斯,绝美不外如是,偏生这只是一边的脸,另一边似被大火灼烧腐烂焦灼,隐隐还有浓瘤溢出,看起来恶心不已,这般极致美与极致丑的视觉冲击令琉玉有些回不过神来。 ‘女鬼’似是感受到琉玉不但不畏惧她反而细细打量,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却是被她按捺住没有发作,只冷笑着飘近琉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喜欢你这般三心二意的女子” 琉玉不动声色的退了一小步,与那‘女鬼’拉开些距离,干笑两声不说话,她似乎闻到了‘小三插足婚姻失败原配疯癫誓要杀光天下负心男人’的狗血味道。 似察觉到琉玉在嫌弃她,‘女鬼’冷冷地瞪着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似要捏碎她的骨血。 琉玉拧眉。 “你定然也是知道男人不是好东西的,是不是也曾被背叛抛弃过,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与我一起杀人享受血脉喷张的快意”‘女鬼’眼睛瞪得大大的,居高临下地看着琉玉,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但是琉玉也算知道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男人花心惹得祸。 “那个”琉玉沉吟片刻,突然温柔一笑道:“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那‘女鬼’没想到琉玉会这么问愣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琉玉右手成爪抓住‘女鬼’抓在自己左肩上的手,‘咔嚓’一声一只手被卸了。 变故之快‘女鬼’反应过来,双目赤红嘶叫一声另一只手迅速朝琉玉的脸抓去,速度之快有如雷霆之势。 琉玉不退反进,只在手要撕了她脸皮的一瞬间琉玉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扭动弧度避开,手成爪直击‘女鬼’的咽喉。 ‘女鬼’狞笑一声往后飘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琉玉揉了揉眼睛,确定没人,但是心下并不因此放松,全身警戒,情目锐利如刀四处搜索,与此同时耳朵听着动静,奈何除了整齐莎莎的风声并没有任何异样。 所谓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琉玉干脆闭上眼扫去心中杂念安静地听。 丝竹破空之声从身后似破开空气袭来,琉玉瞬间睁眼转身,五指成爪直击对方面门,可是下一秒心中顿时一空似落入了无边虚无。 刺耳的风声掀开了琉玉戴在头上的披风斗篷,满头青丝飞扬,眸中点点蓝光渐渐扩大似要挣脱牢笼凤起九天。 漆黑的暮色渐渐变了,变得明亮,一片富丽堂皇,琉璃瓦朱红砖,鲛人珠宫纱灯蛟龙凤飞。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南宫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呼啸九天。 琉玉看着跪满一地的文武百官兵将守卫,宫殿之上龙飞凤舞的‘太极殿’三个大字犹如一根刺扎进琉玉心里。 太极殿,这是南阳皇宫,武皇是南阳开国皇帝,南宫皇后是南阳第一位巾帼英雄,宠冠六宫的皇后,那么这个盛典是南阳开国盛典,琉玉震惊不已。 她睁大眼睛努力想要去看清帝后的面容可是眼前除了两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龙袍凤披什么都看不清,甚至文武百官的脸也看不清。 正在琉玉迫切想要确认帝后身份之时眼前的场景忽然变了,变成了像地狱一般的血炼场,一颗又一颗脑袋滚落脚边睁着恨意滔滔的眼睛盯着自己,绕是琉玉这般心智也不免被吓得一哆嗦抬脚就要跑,可是脚就像生了根一般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迈不动。 脑袋越来越多直将她包围,目光所及一双又一双恨意滔天的眼睛瞪着自己,那感觉比身处地狱小鬼缠绕还要惊悚,琉玉赶紧闭上眼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鬼不入生门,人不入鬼门,心者魔也,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吓得琉玉下意识抬眼望去,一片血色蔓延似一片血海,入目都是血,几乎没有一处地方看得见地砖的眼色。 再望过去一名身着凤袍华冠的女子正被绳索套在纤细的脖子上,琉玉大惊之下扑向那女子,脚下突然能动了她也顾不得许多,直觉告诉她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淳于柒武,你忘恩负义灭我满门,终有一日你会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诅咒整个南阳皇室宗亲,南阳王朝终将不复存在,湮灭成灰,啊……” 女子的话尚未说完那勒在她脖子上的绳索突然用力女子几乎是一瞬间便断了气,但是绳索并没有因此放开她而是径直将她掉起来挂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血染凤袍,凤冠坠地,女子凄美怆然的脸一下印入琉玉眼前,那般凄凉而惊心动魄的美,又那般执拗恨意滔天。 诅咒,诅咒,一瞬间琉玉耳边响起无数道声音告诉她,那是诅咒。 南阳皇室残忍无情,南阳王朝终将不复存在。 ……*……。 锦玉,锦玉,似有人在唤她在扯着她的身体移动, 琉玉眼前的场面渐渐变得支离破碎,直到只剩下触目惊心的红。 迷离的含情眸再次睁开时眼中跳跃的是暖黄的烛光与一张黑炭脸。 “老天保佑,你总算是醒了”黑炭脸也就是岳三娘见琉玉醒来好容易才松了一口气。 “三娘?”琉玉的脑回路还转不回来,方才她看见的都只是幻想,还是梦境?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先去洗把脸”说完岳三娘起身去洗脸了。 琉玉望了望周围发现自己躺着的就是她住的屋子,天还没有亮,身上还裹着那黛青披风,说明刚刚她真的出去过,真的遇见了‘女鬼’但是她看见的那些场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看见一百多年前的事? 当初她为了了解琉云笙特意让长鱼拿了南阳王朝的卷宗看过,也曾瞥见过这一幕,但是里面写的是因为南宫皇后与北离当朝君王有染,南宫家借此与北离勾结意图谋朝篡位被南阳开国陛下诛灭九族还将南阳皇后悬挂城墙上整整三天三夜以此警示天下不守妇德之人。 传言皆说当初武皇与南宫皇后鹣鲽情深,武皇更是对南宫皇后疼爱有加甚至不惜摒退六宫独留中宫,为红颜一笑甘宠一人。 可是为什么会走上这般结局,是爱之深责之切吗?因为太爱所以容不得半点背叛。 “在想什么?”岳三娘换了一身艳红的异域衣裙发上簪着红金色簪束,洗去了脸上的东西又变回了那个风情万种的岳三娘,她进门见琉玉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摇头的便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奇怪三娘方才去哪儿了,又是怎么回来的还把我一并拖走了”琉玉眸光微闪,风波潋滟。 岳三娘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将下人新熬好的药递给琉玉,“我也不知道,就是当时感觉有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然后就没了直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隔壁的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然后我去找你,却发现你站在巷子里没动静连我唤你你都跟没听到似的,我觉得有些奇怪便把你带回来了,倒是你,看见了什么吓成那样” 琉玉愣忡了一瞬,看见了什么? “三娘可知道有没有一种幻术或者药物可以使人看见一些原本绝不可能看见的东西?”琉玉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有些期待地望着岳三娘,岳三娘走南闯北必定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许她知道这奇怪的幻像也说不定。 岳三娘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你看见了什么?” 琉玉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牙道:“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一百多年前的诅咒” “诅咒”岳三娘惊诧不已,近日里遍布整个楚州城的谣言,但凡夜里出去的人侥幸保住命的人都在恐惧的诅咒。 “嗯”琉玉沉闷点头,“一个关于白骨皑皑,王朝覆灭的诅咒” 岳三娘彻底愣在当场,王朝覆灭。 想想这些日子里的谣言,说什么南阳皇室并非顺应天意而生,淳于一族并非真命天家,难道真的和这诅咒有关。 “今日若不是你带我离开,我也许会看见一些更可怕的东西”琉玉觉得光凭看见的这些并不足以将人逼疯一个又一个,也许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是她没看见的。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闷中,许久之后岳三娘悠悠叹了口气,“西凉疆域及北之地有一个部族唤西域,那里的人各个天生异术,还极擅长治蛊控蛊之术,你看到的幻境应该是出于西域的异术,这种异术能幻化出任何她想让你看见的幻境,但是并不一定真实” 琉玉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我看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是被人篡改?” “正是”岳三娘点头。 岳三娘离开后琉玉在床上翻翻覆覆的睡不着,只要一闭眼今日所看到的东西就会自发地涌入脑中占据她的记忆,一个晚上浑浑噩噩没有安全睡着也没办法完全清醒,睁不开眼睛身子也无法动弹,像是梦魇了般。 直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清晰的无法忽视,中间还夹杂着嚣张的命令。 “围起来,一个都不准离开” “是” 第82章 诅咒(三) 琉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睁开像是被胶水粘住了的眼睛,刚准备下床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一阵眩晕感之袭大脑,感觉天在转地也在转,连屋子里的东西都在转。 “大爷的”琉玉暗咒一声扶住床架子慢慢挪到门口,将耳朵贴到门上。 “哟,官爷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做何要围了三娘的赌坊?”岳三娘一身妖娆性感的红衣扶着楼梯走下去抬着纤细的手扫过一圈凶神恶煞的衙役,媚眼如丝语气轻漫开口。 衙役首领贼眼往岳三娘露出的肚脐上扫了一眼,拔剑出鞘,剑尖挑起岳三娘精致的下巴,“三娘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瞧您说的,您不说三娘又如何会知道呢?”岳三娘手上的素娟一甩直挥上衙仪首领园阔的脸上,扑鼻的酥香刺激到他的嗅觉,尖细的眸光深深一眯。 粗糙的大手瞬间握住岳三娘伸过来的小手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眼神轻浮道:“三娘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到三娘房里与你细细说道” “官爷真讨厌”岳三娘媚笑一声轻轻抽手,却被那衙仪官差牢牢握在手里顺势将人牵到怀中轻佻地勾起她嫩白的下巴。 “官爷”岳三娘媚眼如丝,声音蛊惑非常。 那官差愣了愣神,眯起眼移开视线,语气森森道:“早闻三娘蛊惑人的手段非常,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岳三娘脸色微变,听那官差继续冷着声音道:“岳三娘涉嫌楚州‘诅咒’一案,领知州大人令封锁三娘赌坊,任何人不准私自进出,违者杀无赦” “是”一众衙仪四散开来把守在三娘赌坊里里外外所有的角落里,人人一把绣春刀别于腰间,各个凶神恶煞。 赌坊里的人几乎全都聚集在大厅里,见此状况有人吓得脸色煞白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反抗,气氛安静诡异的可怕。 岳三娘看着瞬间被围得密不透风的赌坊,微微蹙眉:“知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官差闻言阴笑一声轻浮地勾起三娘一束发丝放在手里细细把玩,“三娘这些日子三番五次出门做什么?” “抓药”岳三娘定定回道。 “喔,仅仅只是抓药吗?”官差挑眉,“三娘不知道楚州的近况么,人人都唯恐逼之不及的躲在家里,三娘你却大摇大摆的上街去抓药,就不怕遇到歹人,还是说你其实是他们的同伴?” 岳三娘怒而反笑,“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不叫轻佻地唤官爷而是尊称大人表示她生气了。 那官差几乎不可控制的被岳三娘脱离了钳制,与此同时官差顿觉心口一痛,像重锤敲击在心口疼得那官差脸色发白。 “你……”他抬手指着岳三娘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话说到这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人”岳三娘掩唇惊叫一声,语气中尽是担忧。 “头儿”其他衙仪都惊恐了,马上上前扶住往地上倒去的人。 “头儿……” “头儿……这怎么回事?” “快,送头儿回去” ……*…… 官差头子被送走了,而三娘赌坊依然被围了。 “看样子钱知州是打定主意要封我这赌坊了”岳三娘扶着门口的琉玉走到床上坐好,轻叹一声。 琉玉深以为然点头,“看现况的确如此” “嗯”岳三娘点头沉默。 琉玉眸光微闪,“方才三娘为何伤了那名官差?如今三娘也算是嫌疑犯再伤了人就不怕知州趁机发难” 闻言,岳三娘倒是不以为然,她拨了拨额边的碎发,有些得意道:“敢吃老娘的豆腐不让他受些罪我会睡不着的,至于你担心的完全没必要” “为何?”这个琉玉倒是有些好奇,那么多人看着难道不会怀疑与其靠得最近的岳三娘。 “因为他既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我不过是使了我岳家独门点穴手法让他痛些日子,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可能找上门来”岳三娘吹了吹艳魅的指甲上根本不存在的细屑。 岳家独门点穴手法,琉玉微微一愣,她并不知道岳三娘的家世也没听说南阳有一个岳家,联想到她要找的人琉玉几乎肯定岳三娘并非南阳人。 “三娘惩罚人的手短我今日算是见识了”琉玉轻声慨叹一声笑道。 ……*…… 三娘赌坊被包围了整整三日也没有见知州大人提审任何人也没有撤离的打算,赌坊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当然按目前的情形也不会有人还有闲心来一赌为快。 “幸好前些日子储备的药还够你吃上几回,不然指不定你撑不下去”岳三娘亲自端了药递给琉玉,语气颇为庆幸道。 琉玉这些日子的病又加重了,虽说还不至于失力,但是时不时的发烧,那温度烫的惊人,发烧之后又全身冰冷就连靠近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刺骨的凉气,她整个人还昏昏欲睡说胡话,岳三娘好几次都被吓得不轻,还以为她会撑不过去,不过幸好她撑过来了还清醒了。 “让你担心了”说实话,此时此刻琉玉是感激岳三娘的,不论她们是因为什么合作成为朋友,也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但若是没有岳三娘日日照顾吊着她的命她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既然知道我担心就赶快好起来,若是死在我这儿我的名声可就都被你搞砸了”这话说得有些毒,但是琉玉知道岳三娘是正儿八经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琉玉苦笑一声,半开玩笑道:“我如今觉得五识清明,脑袋也不晕了,你说我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岳三娘闻言一个暴栗敲在她头上,“瞎说什么呢,有我在你不会死的,起来喝药” 琉玉听话地撑起身子坐好,接过粘糊糊黑漆漆的苦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见状,岳三娘掏出一颗糖莲子在她恶心欲吐之前塞到她嘴里,动作一气呵成,很明显是做过许多次的。 吃到甜味,琉玉扭曲在一起的苍白俏脸满满得到放松。 等到嘴里的苦味彻底散去,琉玉才笑道:“你又不是大夫”她的语气里竟有了些泄气的味道。 岳三娘顿觉鼻头酸涩,这丫头一直坚强,哪怕病魔缠身也从来不曾露出如今这般颓然的神色。 “我一定会救你的”岳三娘扶着琉玉躺好,突然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语气是琉玉从未听过的认真。 琉玉愣了愣,对上岳三娘坚毅的神色,突然露齿一笑,“我还想做最后一件事”她的笑容苍白无力,却别样的璀璨,似冰川雪原中一盏摇曳的风灯,明明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却又那般执着的与风对抗。 “你想做什么?”岳三娘问。 “……找出真相” “……” 她想为他做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为他守护一方子民,护他一刻安稳。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用尽了力气逃离他的身边,原以为她会开心的跳起来,可是离开的那一刻她却望着摇摇无尽的黑暗心里莫名沉重。 她多想再看他一眼,看他远山水墨般的发,抚摸他流光溢彩的眸,哪怕只是一眼便足以万年。 她问过自己,后悔吗? 她迷茫过,哂笑过,嘲讽过,可是现在呢? 如果她尚且无虞,她会说不后悔,为了想要的自己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次。 可如今她快要死了,她却还是想着还是不要见面了吧,见了面又如何呢?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见了会更舍不得离去。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闭上眼再睁开也许她就回到部队里,回到老爹身边了,就把他压在心底忘掉吧! ……*…… 炙热的暖阳落下地平线,黑暗渐渐包裹大地,楚州城依旧是一片死寂,万家灯火全灭,只余点点银灰洒下。 一抹诡异的黛青色身影如鬼魅般在屋顶与墙角闪过,宽大的斗篷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躯,甚至看不清脸。 黑影直奔入一条偏僻窄小的小巷内,锐利的眸光细细打量着四周,风声微动卷起她身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来。 四周莎莎作响,琉玉眸光盯着某处,冷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哈哈哈……” 阴森古怪的笑意从黑暗尽头飘荡出来,似从无尽的深渊响起的勾魂之声。 随着声音的接近,一抹红色影子慢慢飘了过来,依旧是那张极美与极丑的面孔,只是裸露出来的手腕和小腿上几道血淋淋的伤口甚是刺眼。 这伤一看就是心伤,琉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冷冷得道:“我是来与你做交易的” “交易?”‘女鬼’止住可怖的笑声,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小姑娘,你胆子不小,居然敢一个人来找我,还敢跟我提交易” 琉玉露齿一笑,“没有胆子又怎么会看了你那幻像也不疯癫呢?” “哼”‘女鬼’冷笑一声,“若不是你那相公突然钻出来带走你,你定不是这般模样”她攸地转了话题,“倒是你那相公有几分真本事,竟不中我的媚术,我倒是有些好奇他到底是太爱你还是真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琉玉愣了愣,果然还有下半截是么,只是…… 她弯起眸子得意地笑:“我那相公既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太爱我,而是”她顿了顿道:“她对女人没兴趣” ‘女鬼’闻言,叶眉一挑,“竟是个好龙阳的” 琉玉笑笑,不置可否。 “不知道我说的交易阁下可有兴趣?”琉玉笑吟吟揭下斗篷风帽,露出如墨般的青丝来。 见她如此不忌讳自己看清她的容貌,‘女鬼’愣了愣,在看见她全无血色的脸时又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看样子你也不是全然不受影响,想是做噩梦了吧!” 琉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的脸色,她微微抬眸对上她讽刺的目光,“我只是受了些风寒,与你的幻术没有关系” ‘女鬼’似是不敢相信地直勾勾盯着她,见她眉间英气不似说谎,突然便似受了刺激般飘上前扣住琉玉的手腕。 半晌后,‘女鬼’突然凄然大笑,嘴里还不停念着,“体寒之毒,体寒之毒,哈哈,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遇见身中寒毒之人,哈哈,真是让人意外” 琉玉听着她的话瞬间全身冰冷,血色全无,竟是寒毒么?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打小畏寒,太医说她是体寒之症,她还以为他瞎说的,她怎么会那么倒霉的穿到一个寒症病人身上? 结果,她不止倒霉,还是霉到家了,居然打小就中了寒毒,那么冬天的时候是不是会全身冰冷刺骨,冻成雪渣子? “看在小姑娘你就快死了的份上,我便听听你的交易吧?”‘女鬼’笑够了疯够了才放开她的手一脸得意地看着她道。 琉玉再次愣住,是啊,她快死了,感受不到冬天了,来到这里才度过了两个时节。 定了定心神,琉玉抬头定定地望着‘女鬼’平静道:“你若是能让我看看我之前没看完的东西,我便帮你摆脱你身后之人如何?” ‘女鬼’瞬间僵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琉玉,“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帮你摆脱你身后之人”琉玉不厌其烦地重复。 ‘女鬼’眯了眼,“我凭什么相信你?” 琉玉淡定地将风帽罩在头上裹住脑袋,“我说我能我就能,我想你肯定早已厌倦或者说恨透你身后的人了吧,永远只能活在黑夜里的附属品”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喉间,琉玉不做停顿转身就走。 她的脚步有些快,就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拦下她” ‘女鬼’尚未回过神来便忽听见薄怒的男声响起,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琉玉听见这声音暗咒一声,‘靠’,来得这么快,接着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别让她跑了” 薄怒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暗含了些焦急。 “追” “快” 数十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直朝琉玉围去,幕黑的夜里那些人影仿佛与夜色容为了一起,无处不在。 “啪” 脚步声声中夹杂了狠厉的巴掌和抽气声与男人的怒骂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琉玉知道被打的是那‘女鬼’,但是她此刻没空去看清楚情形,实在是逃命要紧,就算要死了也不能是被人杀死。 第83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琉玉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令已经有些昏沉的脑袋清醒几分。 琉玉发了疯似的狂奔,一路逃窜,绊倒了墙边的竹捆子,踩塌了临倒的围墙。 她借着身形娇小专挑难走的小巷子或者墙缝钻,成功阻绝了一半的追兵。 “呼” “快,她在那儿” 才刚靠着墙壁喘口气儿就被追兵发现,琉玉继续撒蹄狂奔,中间还不忘仰天翻白眼儿。 “围起来” 不论怎么跑琉玉终究体力不支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且她慌不择路,天色又太黑,跑来跑去居然跑回了原来的地方,看到一名中年男人拦住去路,琉玉妥协地弯下腰喘气儿,也不继续逃了,实在是他娘的太累了。 追来的数十名黑衣人全都齐聚将琉玉团团围住一丝风也不透。 “逃啊,怎么不逃了?”中年男人也就是方才下令之人见琉玉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便挑起剑眉讽道。 琉玉没好气的白他两眼,“没看到你姑奶奶我跑不动了么?”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跑不动了就束手就擒,给我抓起来” “是”其他人皆挺直了背脊伸出罪恶之剑朝琉玉靠近。 四面都是人还都一把剑拿在手里,脚下的步子却十分缓慢忌惮。 能将他们逗得团团转的人他们向来不敢小看。 琉玉双眼戒备手拢于袖间,看着黑衣人一步步靠近,直到他们之间只剩三步之距时,琉玉动了。 但见她旋身一转手中银针飞射而出,出手快狠准,三名黑衣人相应被刺穿脑门,喉咙和心脏,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同时断气。 变故太快,其他人尚且没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迟疑,就是这一瞬,琉玉飞速朝着被她打开的缺口奔去。 眼看着就要冲出重围,黑衣人一击而出所有人都动了,手中长剑直直封住那缺口。 冷光一闪,琉玉就地翻身迅速朝后退去,身后的黑衣人手中长剑早已蓄势待发就趁着琉玉倒退一击毙命,可是剑方出鞘琉玉一只脚瞬间刹住去势。 周围的剑全数朝琉玉刺去,这么一下去必成窟窿眼,琉玉暗咒一声原地踮脚借力一脚踢上剑身整个人如大鹏展翅般朝上顿去。 那些黑衣人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琉玉踹剑的时候就看出她的打算两只手同时抓住她的双脚狠力往下一扯,琉玉顿时失了力往地上坠去,眼看着上头的剑密不透风地落下来,琉玉暴吼一声,“奶奶个熊,死鬼你还不出来,等着我给我收尸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疾风过境般转顺到了黑衣人身后,抬起脚就往他们屁股上踹去。 “叫你们欺负我媳妇儿”黑影粗着嗓子踢了黑衣人屁股还叫囔道。 那些黑衣人手上一顿,脸上一片菜色,大男人被人踢屁股还真是难以启齿。 “发什么呆呢,给我抓人,抓人”一直未曾动手的中年男人见黑衣人一个个跟吃了苍蝇似的顿时怒从心头起一脚对着面前黑衣人的屁股踹下去,力道之大直直把人踹到琉玉跟前。 琉玉朝着飞过来的人做了一个鬼脸,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朝周围的黑衣人砸去。 险些被砸中的黑衣人急急后退数步,见此空挡黑影也就是岳三娘立刻冲进人群里拉着琉玉就要跑,顺便不忘问一句,“怎么样,还能坚持不?” 琉玉嬉笑一声,“暂时死不了,到是你死哪儿去了?” 岳三娘尴尬的摸摸头,“突然内急方便去了” 琉玉额头划过三根黑线。 “拦下,一个都不许放过”中年男人暴怒一吼,所有人迅速朝她们围去,他身边一直没动作的‘女鬼’也飘了过去正好挡住二人的去路。 琉玉无力抚额,“不是吧,你也要拦我” “对不住了,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你”‘女鬼’脸色有些阴郁的说完鬼爪子便朝她们袭去。 一出手便是绝杀,不是脸皮就是心脏。 琉玉两人上蹿下跳四处闪躲,只是双全难敌四手,很快两人就落了下风。 “抱歉,要你陪着我死了”琉玉摸了把脸上的血,转头对岳三娘嬉笑道。 “闭嘴,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岳三娘唾她一声。 “哼,今日一个也别想逃”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突然出手朝琉玉袭去,琉玉双手都被人拖住騰不出来,胸口硬生生挨了一掌。 “靠你丈母娘的,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琉玉单膝跪地上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也不忘抬头怒骂。 “哼,不知所谓”中年男人冷斥一声,欲再出手了结她,突然一阵马蹄踏踏声声声震慑人耳。 “通通拿下”为首之人一身青衣墨发铁蹄张扬而来。 一道白色残影突然穿过一群人马在中年男人掌风落下之时轻扣住琉玉的纤腰,同时一掌与那中年男人的掌风对上,瞬时风扫过境,众人只觉得脸颊被掌风对抗的风刃刮得生疼。 中年男人受着一掌顿时脚下不稳后退数步口吐鲜血,而搂着琉玉的人却纹丝不动宽大的衣袖随风浮动,俊朗如姣姣明月般的脸上一片清冷。 熟悉的竹柔温香令琉玉几欲落泪,但是很快她又压低了脑袋斗篷将自己盖个结实。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人捂住闷疼的胸口冷声问道。 “拿你之人”白衣人淡淡出声,低沉清冷的嗓音字字梦魇般魔魅人心。 “黄口小儿”中年男人野蛮地擦了嘴角的血哼了哼,突然祭出长剑便要攻过来。 “保护好她”白衣人突然将琉玉往岳三娘的方向一扔恰到好处地扔到她怀里。 两方人马厮杀成一片,两方势力相当却是难得的盛况,但是琉玉没闲心看那么多,拉着岳三娘便要走,“我们快走” 岳三娘疑惑地望了眼白衣人方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琉玉迅速远离了这战场。 身后厮杀不断,黑青两色人影攒动挥刀取命,白衣人与中年男人打得难解难分,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琉玉两人的动作,当即冷了脸色,暴起一脚踹中中年男人的胸口,与此同时宽大的袖袍涨起一柄黛青玉白两色玉雕长剑从袖口划出修长如玉的手握住剑柄,内力催动下,长剑如有生命般绕着中年男人转动,血色弥漫,中年男人全身上下被划开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那剑顿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绕着他转的越发得劲。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幕黑的天际,中年男人一边闪躲却始终逃不开魔剑捉弄的爪子。 “青冥”一声不太耐烦的低沉呼唤之后,修长如玉的手突然伸出,那剑瞬间受了召唤退回主子的手里,白衣人轻眨凤目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在中年男人尚未从侥幸活命的庆幸中回过神来之际,他动了。 白袍飒飒飞扬,被白玉簪别起的墨发狰狞着四下张乱似要冲破玉簪的束缚,来自强者的无上内力自他身上源源不断四散开来,周围的人顿时感到心脏一阵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滴落。 白色人影动若揽月摘星九天之神,仅仅一瞬他已经欺身到了中年男人身前,手中‘青冥’一晃那人当即人头落地,到死也张着不敢相信的圆目。 “全部拿下”一身冷喝,青衣侍卫只见一片残影划过已经不见了白色身影,只看见黑漆漆的夜空下死不瞑目涣散的黑色瞳孔。 “是” 一众青衣侍卫齐齐应声,气势如虹。 没有了主上的威压他们要再对付这些没了领头人的散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边,琉玉与岳三娘没有丝毫停顿地翻墙避开衙仪进了三娘赌坊,没了危险,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神经一放松,琉玉顿觉心口闷痛,头昏眼花,似有刺骨的寒意从足底蔓延开来直席遍全身。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冰冷刺骨,琉玉便失了直觉。 “锦玉”岳三娘突然觉得手上的人变重了,偏头一看,见琉玉竟然晕过去了,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小脸附上凝固在脸上嘴角红灿灿的鲜血竟给人一种她已经死了的错觉。 岳三娘不敢耽误,伸手将琉玉打横抱起带进屋放到床上。 “来人”岳三娘对外喊了一声,很快就有小厮急匆匆跑来,“老板娘有何吩咐?” “去找大夫”岳三娘沉声道。 那小厮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可是州衙的人还没离开,怕是不能出去” 岳三娘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么些人就能拦住你吗?” “可是主子有交代我们不能暴露”那小厮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岳三娘脸色瞬间冷了,“到底现在我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我命令你,就是硬闯也给我立刻拎一个大夫过来” “……是”知道岳三娘发怒了,那小厮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转身下楼。 岳三娘妖媚的脸上此刻附满冰霜,尤其是摸到琉玉冰条子似的身子,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愧疚,但也紧紧只是一瞬又被狠厉的坚毅所取代。 小厮离开不过片刻,安静得可怕的赌坊突然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不好了”刚出门去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闯进屋,哆嗦着道:“老板娘,不好了,有,有人闯进来了” 看他这副吓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岳三娘几不可见的拧眉,什么人能将他吓成这样,脑中白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 岳三娘‘噌’地站起身将刚拿来的热帕子扔到那小厮身上,沉声道:“看好她”接着便急步出门顺带将门死死关上。 楼下大厅中涌入大批青衣侍卫将守在四处的官差衙役取代,神色肃然地将赌坊里的丫鬟小厮圈成一团,他们每个人的手上皆是一具死不瞑目的死尸,那些丫鬟小厮们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青衣侍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尤其是看到众青衣卫为首手持‘青冥’,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的白衣人。 明明魅惑得如昆仑雪山间的飞狐,清冷得如九重天阙不食烟火的月神,偏生他手上诡异的玉雕青剑散发着魔魅的幽光,点点鲜血自剑身缓缓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来自地狱的‘嘀嗒’声。 “啪,啪,啪”三道有节奏的巴掌声响起,岳三娘一袭妖娆的红衣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吐字轻诮暗含讥讽,“想不到堂堂南阳王爵世子竟这般烂杀无辜,私闯民宅,倒叫三娘大开眼界了” 白衣人也就是琉云笙冷若冰霜的眸子扫向她,淡淡道,“她呢?” 这一眼看得岳三娘后背发凉,竟生出胆怯之意,她暗自咬牙轻漫道:“世子说的她,指的是何人?” 琉云笙没什么耐心地举起青冥剑尖直指岳三娘的心脏,“把人交出来”。他的声音苍白冰冷地没有任何感情,如玉珠落盘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岳三娘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但见她轻轻退后两步避开青冥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勾魂笑道:“她并不想见你” 几乎只眨眼的功夫,琉云笙闪身飘到岳三娘跟前,没错是飘,那般出神入化的轻功就是完全就是仙人仙术魔神魔术一般鬼魅,他修长如玉的手一把掐住岳三娘纤细的脖颈,令她瞬间涨红了脸呼吸困难,“她呢?”他轻声问,平静的面色上蕴含着风平浪静后的波涛汹涌。 赌坊里的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地狱的阴森杀伐之气,各自缩了脖子不敢发出声音,哪怕担忧他们的老板娘也没有人敢贸然动手。 青衣侍卫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他们主上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气,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的主上从来都是清冷淡漠的,如今这般鬼神附体的残忍模样比之战场上惨绝人寰的森森白骨更加令人窒息。 岳三娘呼吸愈发困难,却是没有就此妥协,而是勾起一双魅色的眸子如丝的深情凝望着琉云笙:“世子你说,是你的人快还是我的人快?” 别的人没听懂她的话,琉云笙却是听明白了,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想试试?” 岳三娘有些艰难的轻笑出声:“应该是我问世子,你想试试吗?试试是你的人先从这里冲上二楼杀了我的人快,还是就在她床边的我的人杀了她快。” 第84章 脱 “你在威胁我?”琉云笙魔魅的凤目轻轻眯起,漫天的杀气自他眸中溢出似要将人搅碎一般狰狞。 岳三娘笑意不变,脆生生道:“那就要看世子您受不受威胁了” 琉云笙眉心轻拧,锐利如钩的凤目盯着岳三娘似要将她盯出一个骷髅来,直到许久许久,所有人都以为威胁琉云笙的岳三娘会必死无疑的时候,琉云笙突然哂笑一声收回手。 “说说你的条件”琉云笙神色恢复淡然地从袖间取出一张柔白的布巾轻轻揩拭着手中青冥剑身上的血迹,目光温柔如水,似在凝视自己的情人般柔软,可是莫名的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是在妥协却又在隐忍。 为了琉玉他妥协了,因为他不敢赌,他对自己和他的人都很自信,可是在遇见那个不容许有一点差错的人时一切的自信都变得小心翼翼。 岳三娘似早就猜到他会答应般风情万种的笑了,“世子果然如传言般疼爱自己的妹妹” 琉云笙懒懒地看她一眼,“有话快说” 岳三娘被他噎了噎,转移话题道:“素闻世子身后有一支神秘的势力渗透九州大陆,若是能得世子相助帮三娘找一个人想必会有惊人的收获” 琉云笙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射岳三娘,她果然不是一般人,没有人知道的东西她也知道,只是是什么人会让能查到他的势力自己却找不到,琉云笙突然有了兴趣,到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难找。 “好”琉云笙点头应下。 “世子爽快,楼上请吧!”岳三娘满意地颔首,豪迈地抬手让出一条道。 岂料琉云笙并没有走那楼梯而是一个闪身就跃上了二楼,闲庭信步地走到一间屋子门口,然后狂野地一脚踹开房门。 众人齐齐虎躯一震,挺直了背脊,那一瞬间他们有一种错觉,若是那一脚踢在自己身上脊梁骨都会断掉吧,幸好他们方才没有妄动,就连岳三娘都有些庆幸方才没有跟他硬碰上,否则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去将庭歌给我提来”一声狂暴的怒吼似要掀开赌坊的房顶,与此同时还有一道人影呈陀螺状被扔出了屋子,正是奉命守着琉玉的小厮。 “是”楼下的青衣侍卫齐齐应声,立刻有四人离去,不是他们大动干戈大题小做,实在是邪医庭君子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主上既说了是提他们定然是要用提才能带来的。 青衣侍卫受了命去提庭歌来,而庭歌也确实是被提着来得。 “主上,人带来了”青衣侍卫一脸不客气地将庭歌扔在地上,而后转身出门。 “琉云笙,你当我没武功好欺负是吧,我没一针将你那几个侍卫扎死那是我客气,我警告你你要再这么对我,小心我,我……” “闭嘴,过来看看”琉云笙一脸阴沉地瞪着狼狈地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庭歌呵斥道。 后者嘴边的话堪堪刹住,怀疑地看了一向淡定今儿却莫名森冷的琉云笙一眼,转而望向床上脸色发青瑟瑟发抖的琉玉,诧异地指着她,“她,你,她是,琉玉” 琉云笙蹙眉冷冷点头。 见他情绪不太对,琉玉的状态也不太对,庭歌正了色爬起身踱步到床边,撑着额头观察了琉玉片刻方才俯身去探脉。 琉云笙定定地望着庭歌一本正经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庭歌探了琉玉腕脉片刻,然后开口道,“赶紧拿些火炉和被子进来” “去”琉云笙心头突地一跳,立刻对门口的青衣侍卫道。 “是” 青衣侍卫动作甚是迅速,不一会儿房中便燃起了好些个火盆,大热天的房中这些个暖炉烤着正常人都会热的受不住。 偏生琉玉青白的脸色未有丝毫转变,琉云笙接过青衣卫递过来的棉被亲自替琉玉盖上。 “瞧你那紧张的样,有我在怕什么”庭歌一边取出药箱子,一排排泛着银光的银针罗列桌上,他瞅着琉云笙一直紧蹙着未有片刻舒展的眉头道。 琉云笙淡淡“嗯”了一声,却还是继续着那副阴沉的表情。 庭歌唉唉叹了一声,见琉云笙忙着给琉玉盖被子,当即斥道:“你看看你,多大点事儿啊就把你吓糊涂了,我还要施针呢你急着盖什么被子,揭了” 琉云笙动作顿住,但是很快又听话地将被子裹成一团塞到床角。 离了被子琉玉越发冷得浑身颤抖的厉害,琉云笙垂眸凝视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原本就沉得发黑的脸更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得了,别磨磨蹭蹭的,要看待会儿再看,现在脱吧!”庭歌将银针处理好去了烛火过来放置在床头闲闲道。 琉云笙愣了一瞬,抬头看他,“脱什么?” “脱衣服啊,难不成你要我隔着衣服施针啊?”庭歌气得跳脚。 琉云笙冷冷地望着他不说话也手上也没有动作。 庭歌等的不耐烦了,突然将琉云笙挤到一旁自己亲自抄刀,还不忘骂骂咧咧,“这寒毒可比不得一般的毒,但凡有一毫厘的差错都会产生大麻烦,咱可不能穿着衣服施针” 琉云笙沉默着突然伸手抓住庭歌的手腕,后者疑惑看他,“干嘛,你可别想你来施针啊,这小伤小毒的你来也无妨,但是这寒毒当不得真的” “我知道”琉云笙淡漠道,“我来脱”说着他便将庭歌挤到一旁将琉玉扶正坐好自她身后退掉黛青披风,脱下青色外袍白色中衣,直到只剩下一件红灿灿的肚兜遮去身前风光。 琉云笙深呼了口气才压下将庭歌眼睛挖掉的冲动挪开位置腾出空来。 庭歌奇怪地望他一眼自个儿坐下,“我说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我是医者,在我眼里不分男女的” 琉云笙扶着琉玉坐在一旁并不回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庭歌也懒得搭理,径自闭了口取过一旁的银针在烛火上烧灼之后对准琉玉背上的各大穴位一一扎进去,他的动作迅速并且熟练不出一刻钟琉玉光滑如上等绸缎般的后背上已然一片银色。 背上的针扎完,庭歌就着原来的位置又在琉玉两只手肘手背上刺满银色才罢休。 一刻钟之后他又将银针通通拔了出来,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琉玉友肩上上的胎记时愣了愣神犹自呢喃出声,“这胎记做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一定是她的手笔吧!” 他的声音虽小,但琉云笙耳力过人,庭歌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但他只淡淡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仔细地替琉玉穿起了衣裳挡住一片大好的风光。 见他这么一副生怕琉玉身子被谁看了去的小心眼,庭歌弯起眼嘲笑道,“瞅你这副小女儿姿态,我真是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很老实地起身去整理银针药箱去了。 待琉云笙从新将琉玉裹进被窝里之后,庭歌才挎起他骚包的粉红色医药箱对他交代,“我待会儿开一副药给她吃,但是之后她可能会更冷一些,你若是实在心疼也可以采用最原始的方法给她取暖”他的话里满含挑逗与嬉笑,那粉的冒泡的药箱配上他一身墨绿色长袍着实有些,滑稽。 琉云笙冷冷地瞪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见琉云笙这副表情,庭歌立马作痛心状,“瞧瞧,瞧瞧,需要我的时候野蛮霸道,不需要我了就直接一脚踹开,没良心的” 话音才刚落下一张凳子就直直飞了过来对准了庭歌的肚子。 后者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庭歌离开没过多久就有一名青衣侍卫端了一碗黏糊糊的药进来。 浓郁的药味儿四散开来,只是闻一闻便觉得一阵苦涩蔓延。 “庭歌”琉云笙看着黑得见不着底的药沉着脸磨牙霍霍。 正在房间里准备躺下睡大觉的庭歌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他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很狡猾地笑了。 你不是很宝贝她么,反正我动不了你,那就多给她灌些苦药好了。 可怜的琉玉在不知不觉间就受到连累被人阴了一把。 而琉云笙即使知道这药很苦也知道庭歌是故意的,但他还是将药喂给琉玉吃了,他知道庭歌胡闹归胡闹却不会拿人命开玩笑,药虽是苦了点却是好药。 琉玉迷迷糊糊中就感觉到喉间弥漫出一股子苦味,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把那苦东西吐出去,可是每每一吐都有什么东西堵了她的嘴逼着她喝下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强忍着把它吞了。 琉云笙喂完琉玉药,又替她拢紧被子,拨一拨火炉的碳,最后才擦了擦额头浸出的薄汗。 这大热的天儿本就热的不行何况屋子里还摆了几个火炉,纵使琉云笙一身内力护体不畏寒暑也不免被这蒸笼似的屋子蒸出一身汗来。 他命人搬来桶水来就着琉玉的屋子沐浴一翻退了退热又取了热水替琉玉揩拭冰雕似的身子。 待一切做完琉玉的药效开始发作,本就冷得脸色青白嘴唇乌青有了这药效却是更冷上了一番,琉云笙哪怕就靠近她坐着几乎都能感受到她身体里传来的凉气。 “……冷” “好冷” 琉玉受不住的蜷缩起身子将自己抱住,嘴里喃喃呓语。 听到这声音琉云笙心沉了沉替她将已经拢得不能再拢的被子给她裹紧。 “……好冷” “我,冷”琉玉的牙齿冷得打架,说出的话都似颤抖的。 琉玉笙看着她拧成一团的烟眉,心也跟着紧了紧,想起庭歌离开前说的话他没有犹豫径自退了外袍钻进琉玉冒着寒气的被窝里。 沉睡中的琉玉只感觉自己好像身处昆仑雪山中的一汪冰泉中,身体所触及之处唯有一片刺骨的冷,她一个人在冰泉水中沉沉浮浮,这泉水似没有边际一般无论她怎么逃怎么避都只有永无止尽的冰冷。 就在她充满绝望之际,突然一股温暖的热泉涌入将她包裹,虽然这股温暖在这漫无边际的冰寒中显得那般微不足道却足以令琉玉燃起希望,她拼了劲地靠近那股热流,恨不得能嵌入其中得一方温暖。 琉云笙才刚躺下将琉玉拉入怀中就被她死死抱住,她的脑袋发狠地往他怀里拱蹭着他单薄的衣衫,一瞬间他僵住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那么直愣愣地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不过琉玉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等同于点火,她只是想拥住那点温暖来暖和自己早已僵硬的身子。 她似觉得隔着自己脑袋的衣衫挡了她的温暖不舒服,她哼了哼突然抬起手蛮横地扯开琉云笙胸口的衣襟,舒服地将脑袋靠在他如绸缎般光裸的胸口上,还满意地哼唧了一声。 琉云笙彻底僵住。 奈何怀中的人儿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异常,反而得寸进尺地将小手伸进他的衣袍内在他光滑的背上磨蹭,似要取暖又像撩拨。 琉云笙眸色微深,似有火苗在其中攒动,哪怕怀里抱了个冰块儿也灭不去他心里的燥热以及小腹窜起的火苗。 琉玉总算是寻着个暖和的炉子便死死抱着不撒手,舒服地哼唧两声便踏实的睡了,倒是苦了琉云笙一双暗沉风云波动的凤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琉玉已经有些好转的俏脸,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强制性地闭上眼赶走杂念。 黑夜的森冷逐渐被清晨的曙光取代,炙烈的阳光洒满大地,夏暑的燥热烤得人发慌,这种时候本应当是各种冰镇水果散凉法宝贩卖之时,偏生楚州城内一片冷清萧瑟,人迹罕至。 与整个楚州城格格不入的唯有楚桓街的三娘赌坊一处,虽没有喧哗的赌客,也没有银子砸桌的豪气,但是赌坊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外面的是装扮成普通衙仪的青衣侍卫,里面除了青衣侍卫之外还有赌坊一众小厮丫鬟,以及大刀府阔地坐在大厅中央大吃豪饮一身墨绿长袍的庭歌,旁边还站了一名衙仪装扮的青衣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粉的冒泡的医药箱,一脸幽怨地看着毫无吃相可言的庭歌。 “庭公子,这些菜是给主上准备的,不是给您吃的” 庭歌闻言一个眼神儿也没赏给他,埋着头恼怒道,“本公子说了你主上现在吃着上好的美味,对你们这些用庸脂俗粉没兴趣” 那小侍卫的眼神更幽怨了些,“这些菜都是素娘亲手做的,主上一向吃得惯,而且主上都有两日没进过食了,那屋里除了火炉能有什么美味?” 庭歌百忙中抽空抬起头来,严肃地看他一眼,继而一叹,“你们这些个不开窍的!” “什么?”那小侍卫没太听懂。 庭歌懒得理会他,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第85章 琉云笙庭歌 “回主上,今儿一早就到了,如今在厨房马上就出来了”那少年毕恭毕敬说道。 待他说完,琉玉眼光一瞥就看见一人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总之很香的美食从厨房方向出来。 琉玉细细打量了这位厨艺非凡的美娇娘一番,说是美娇娘也不尽然,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是挽了个妇人发髻,是个美丽的妇人。 “最后一道菜,青蹄挽香玉,请主子和姑娘品尝”素娘将手上的骨汤放在桌上,笑吟吟道。 “哇,好香”琉玉咂吧着嘴凑近那碗汤,啧啧有声道:“素娘真是好手艺,香的人嘴馋” “姑娘若是喜欢便多吃一些”素娘亲自替琉玉和琉云笙盛了一碗汤放在他们跟前,听到琉玉的赞美,不由得开心道。 “素娘偏心,我还坐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你给我盛一碗” 坐在另一张桌上的庭歌看着这边三人其乐融融而自己的桌上除了一盘红烧肉外算得上是空空如也,顿时一阵抱怨。 琉玉这才注意到庭歌一个人坐在一张桌上,而桌上只有一盘红烧肉,而且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味。 “我之前做给主上的都被你吃了,你还想吃,当心不消食”素娘笑着道。 “哼”庭歌冷冷一哼瞥过头去。 “三娘呢?”琉玉左右望了望没见着岳三娘的身影,疑惑地对琉云笙道。 后者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受伤了,估计在养伤” “受伤了?”琉玉‘噌’地站起来就要跑去看望她。 琉云笙一把拉住她,强制性压她坐下:“小伤而已,先吃饭” “可是……”琉玉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那些人打伤的。 “没有可是,先吃饭”琉云笙冷声打断她。 琉玉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他不太高兴她提到三娘的样子。 “没什么,吃饭吧!”琉云笙轻咳了一声,收回手继续吃饭。 琉玉纳闷儿地瞅他半晌也瞅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先吃饭。 只是这吃饭的气氛莫名变得诡异压抑了些。 饭后,琉玉心急火燎地跑去了岳三娘住的屋子,将她翻来覆去检查了遍,才悻悻道,“没受伤啊!”她撑着下巴想了一瞬,突然一拍脑门儿,“难道是内伤?” “快快快,去将庭公子请上来”琉玉忙招呼着门口坚持被琉云笙派来跟着她的侍卫道。 “不用了”岳三娘颇为无奈地拉住她,然后轻轻抬了抬下巴,将脖子上鲜明的红痕露给她看,“伤在这儿,不过只是小伤而起已经擦过药了” 琉玉看着她有些触目惊心的红痕,咽了口口水,不太确定道,“你上吊自尽了?” 岳三娘一板栗子敲在她头上,“你看不出来我脖子上的五指印啊?还上吊,我吊你个大头鬼嘞” 闻言,琉玉仔细观察了她的脖子,确实是手指印没错,于是木讷道,“这是谁干的,竟然能近三娘你的身还险些把你掐死” 岳三娘真想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的要死该聪明的时候偏要做睁眼瞎。 “你认为我三娘赌坊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有谁能对我构成威胁?” 琉玉眼皮一跳,“不会吧?” 岳三娘给她一个没错的表情,“怎么不会,昨儿晚上我这赌坊可是发生了人命惨案的,就连我也险些遭到毒手,而这一切就是拜你那位好王兄所赐” 琉玉听得有些懵,难道昨晚她昏迷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见琉玉疑惑,岳三娘索性坐直了身子将昨晚之事一一对她道来,包括她是怎么跟琉云笙谈条件的。 不是她不怕琉玉的怀疑,而是就算她不说也也自有琉云笙的人或者他本人将给琉玉听,而与其被别人说出来变一个味儿不若她自己说了。 琉玉沉默了片刻,突然无所谓谓地笑笑,“我早就知道三娘你对我的目的不单纯,否则你又怎么会愿意将赌坊分一半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呢?” “我们当时可是打了赌的,我为何不愿意分你一半?”见琉玉没怎么在意,岳三娘也松了一口气,有心情跟她玩笑。 琉玉摆摆手,“诶,如果是我苦心经营的偌大产业就因为一个赌就赔出去那也太亏了,除非有比这产业更重要的人,就比如说三娘你认为你要找的人比赌坊重要千倍万倍,所以你甘愿用半个赌坊来换取与我的合作,再借此与琉云笙搭上关系,你说我说得对吗?” 岳三娘倒是没想到琉玉看得这般通透,微愣了一瞬,继而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利用你之事是我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我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利用我接近琉云笙,而我利用你帮我掩盖行踪,虽说这效果并没有多好”琉玉依旧笑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可是她越平静,岳三娘越觉得自个儿内心有愧。 “不过我想问三娘你一句”琉玉突然敛了笑容,一双含情目盯着岳三娘眼尾上挑的魅惑双眸,“三娘可有故意将我的行踪透露出去?” 岳三娘眸光微闪,避开琉玉锋芒毕露的利眸,“我只是命人去寻了庭君子,说我这里有一位寒症病患” 琉玉闻言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我知道了,三娘你保了我一命,我琉玉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定会报答,但是我与三娘还是依旧保持着合作关系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果真如此么?……呵 岳三娘有些出神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门口,合作关系么? 也确实,她们这样各有目的人又如何能成为朋友! 琉玉心情低落地回了自个儿屋内,本来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却见着琉云笙坐在桌边悠闲的喝茶,想了想也没有将他赶出去,而是自个儿凑过去挨着他坐下。 “如何,可知道真相了?”琉云笙偏头看她拢拉着的脑袋。 琉玉呆呆地点了下头,“嗯,你昨晚差点把三娘掐死” 琉云笙挑了挑眉,“就知道了这个?” 琉玉抬起颓废的双眼,盯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还在楚州的?”她都逃出来一个月了,按正常速度她应该已经到兰州了才对,琉云笙也应该能猜到她要是没死的话肯定会先去兰州,可是为何他会来了楚州? 就知道她会问,琉云笙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才道:“因为有人在找庭歌,说是有人寒症发作希望他能出面救治,还以一块上好的美玉作为酬金一并送来,这么明显的提示我又怎会不知,何况你入京时御医说你体寒,而楚州又是去兰州的必经之处,理所当然的我就来了” “喔”琉玉又郁闷地埋下头,果然是这样呢!三娘既想救她又不希望她真的与南琉王府断绝关系,于是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最近都在传琉云笙请了庭歌去给她治烧伤,而岳三娘便着人去查证了他们两人确实在一路,于是便着人带信给庭歌,还给了明显的提示。 的确,这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策略。 “玉儿”琉云笙突然轻叹一声,将琉玉拥入怀中。 琉玉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声亲切的“玉儿”唤的骨头都酥了,“怎么了?” 琉云笙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穿过琉玉的绸缎般的发勾起一缕放在手中把玩,“我原本在你离开两日后就出发来寻你,只是中途出了些事儿便耽误了,让你受了许多苦,是我不好”他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力。 琉玉心中微动,她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怀里,半开玩笑道,“其谈不上受苦,只是你若再晚来一日怕是真要替我收尸了” 琉云笙身子微僵,若是他晚来一步,他全然不敢想象。 察觉他的异常,琉玉知道他是在害怕,害怕来的时候真的看见她冰冷的尸体,她笑容微僵,将手覆在他蜷缩着的手背上,安慰般地轻轻抚摸,“我开玩笑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吗?” 琉云笙将脑袋靠进她的肩窝里,搂紧了她,轻轻点头,“嗯”,只是他抱着琉玉的手有些颤抖。 琉玉无声一叹,从他怀里钻出来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禁闭的双眼捷羽般的睫毛,柔声哄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好好的了,连头发丝儿也没掉一根,还能跑能跳能揍人” 琉云笙被她的话逗笑了,唇边溢出来的笑恍得琉玉有些眼花。 “笑了就好”琉玉揉捏着他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儿,感慨道,“你的皮肤可真好,我都有些羡慕了” 琉云笙握住她的贼手,自个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的也不差” 于是琉玉笑得更欢了,被一个大帅哥夸奖能不高兴吗她。 扫去了阴郁的气氛就得问问正事儿了。 琉玉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道,“你方才说的半路上出了事儿是怎么回事?” 琉云笙放开她的脸转而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东晋太子突然造访,我先回了一趟京都”他语气淡然,但琉玉却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为何东晋太子来了你就得回去?” 知道她没那么好糊弄,琉云笙也没打算瞒她,他索性将琉玉搂到怀里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淡淡道,“陛下本是派了萧靖王去迎东晋这位太子,但这位太子不领情,竟住进了京都客栈里,声称除非由我出面去迎,否则他只当来赏一赏南阳的风土人情便回东晋去” “所以陛下就下旨召你回去?”琉玉补充道。 “恩”琉云笙点头,“这位太子本就是低调入境,一直入了京才高调现身,所以咱们陛下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闻言,琉玉‘啊’了一声,“不会吧,再怎么说一国太子入京陛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闻啊!”这不合情理,一国陛下定是掌握着全国各地的动向的,别说是商贩入境他们都得担心会奸细要细察一番,何况堂堂一国太子,就算这位太子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他国隐藏得如此顺利。 除非…… 琉玉抬眼偷瞄了一脸淡笑的琉云笙一眼,这哥们儿是个厉害角色,若要说谁能在南阳只手遮天,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 “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琉玉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就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呵”琉云笙轻笑出声,刮了刮她琼鼻,“若不是东晋太子突然入境,你又怎么会逃得那般顺利?” 琉玉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事儿有隐情,她咂吧嘴问,“什么意思?” “大火当晚我就应该发现你的异常,只是突然接到东晋太子低调入境的消息,便赶去处理,以致让你有了可趁之机”琉云笙低低解释都。 琉玉张了张嘴,难怪他当时急急离去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原来是有紧急之事,可是不对啊!东晋太子入境他那么心急做什么? 琉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眯着眼看他,“东晋太子入境你那么兴奋做什么?说,你俩有什么奸情!” 琉云笙莫名被质疑,颇无辜地摸摸鼻梁,给出七字真言,“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琉玉脑回路没转过弯儿来,疑惑地嗯了声。 “就是……” “主上,那红衣‘女鬼’说要见小郡主一面”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道青衣人影,小声打断了琉云笙的话。 琉玉一下坐直身子,看向琉云笙,终于等不及要招了么? ……*…… 琉玉跟着琉云笙离开了三娘赌坊翻过楚桓街的街巷和墙壁直接去了隔壁长廊街。 “这是哪儿啊?”琉玉眨巴着眼望着眼前偌大的连绵屋舍,有些不明所以,她也在这儿住了好些天了竟没有发现。 琉云笙握着琉玉的手拉着她入屋,“这是‘云庭司’总部,因为不方便带入京中便在楚州落了户” “云庭”琉玉感慨,“云笙,庭歌,真是好名字啊!” 琉云笙脚步一顿,偏头看她,忽而笑了,“你吃醋了?” “谁吃醋了,自恋”琉玉赏他一个大白眼,甩开他的手率先推门而入。 琉云笙摇摇头跟着她进屋。 “主上,小郡主”一名青衣少年转身朝琉云笙两人拱手。 “你不是早上那个少年嘛?”琉玉指着那少年微微讶异,果然这些人都是琉云笙隐藏在楚州的势力么? “回小郡主话,正是小生”那少年露齿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弯腰搭手行了个西凉礼节。 琉玉被他逗笑了,这小子跟庭歌还真像。 “好了庭七,人呢?”琉云笙出声打断两人。 被换作庭七的少年立马收起笑,打了个响指,“带上来” 第86章 顾念之死(一) 然后就有两名青衣侍卫抬着一个红衣女人从庭七背后的密室中出来。 女人一身破烂鲜血淋漓,只奄奄一息地垂着眸,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琉玉看着她身上的伤口恶寒地抖了抖,皮开肉绽的身子几乎能看到森森白骨,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全然没有止住的意思。 “先给她止血吧!”琉玉叹了一声,让她对着一个全身都在流血随时有可能咽气的人说话,她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青衣侍卫请示地看向琉云笙,用刑是主上的命令,没有他发话他们不可不敢私自救人。 “听她的”琉云笙懒懒落座在一旁的凳子上,淡淡道。 “是”领了命,青衣侍卫训练有素地替女鬼上药止了血。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琉玉轻轻拨开女鬼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张极端丑与极端美的脸来。 “咱们的合作你考虑得如何了?”琉玉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极为温柔道。 ‘女鬼’闻言,慢慢抬起垂着的眼睑,眸中倒映出琉玉莹白俏丽的脸,“又见面了小娘子,你那位夫君呢?” “嘎~”琉玉脸上的笑僵住,忍不住偷偷去瞄身后的琉云笙,见他面色如常地喝着庭七端来的茶,悄悄松了口气。 “这位便是你心中的人吧!”‘女鬼’随着琉玉的视线看向琉云笙,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之后化为感叹。 “啊,那个,那个”琉玉抓头,她貌似一瞬间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落在自己头上,有些灼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呵呵……好”看出她的窘迫,‘女鬼’心情似乎好了些,露出一丝憔悴的笑来。 “咳”琉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说吧,找我来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女鬼’低下头,喃喃道:“只要你能帮我摆脱那些魔鬼,我可以让你看” 魔鬼? 琉玉摸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道“成交” “小娘子不用问问你身后那位的意思吗?”见琉玉答应的这般痛快,‘女鬼’微愣了愣突然看向琉云笙。 “你这是什么意思?”琉玉冷眸一眯,“质疑我的能力吗?” “岂敢”‘女鬼’笑了笑,“顾念知道小娘子能力超群,但若有你那情郎相助,我也能少些顾虑” 琉玉被她一口一个小娘子情郎的雷到了,但是她看庭七和另外两名青衣侍卫都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质疑心里顿时就愉悦了不少,看来他们都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但是有些话好听有些话就难听了,琉玉看向自称顾念的‘女鬼’,严肃道,“顾念姑娘,既然你知道能力超群又何必不相信我呢,你就不怕惹恼了我不与你合作甚至取你性命吗?” 闻言,顾念自是无谓一笑,“横竖不过一个死字,若能得你这位情郎相助,顾念这条命便是你们的,但若是再落回他们手中也不过是比死要痛苦一些罢了” 琉玉张了张嘴,最终是站起身泄气地退回琉云笙旁边,看这样子她不听到琉云笙亲口答应是不会给她看了。 房间里弥漫出诡异的气氛,顾念径自躺在地上瞌着眼,半点也不心急。 许久之后,琉云笙优雅地喝了一口茶,继而开口道:“想要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 琉玉兴奋地望着他,他答应了? 而地上的顾念只是轻轻睁开眼,看着琉云笙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公子此话何意?” 琉云笙没回答她,而是牵过琉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琉玉耳根子瞬间红得滴血,她推了推他,“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有人看着吗?”琉云笙不咸不淡地开口。 “回主上,没有”庭七几人顿时虎躯一震,抬头望房顶。 琉玉额头划过三根黑线,这威胁,霸气! “让我下去”琉玉挣扎地扭了妞身子,涩意横生。 琉云笙眸光一深,手卡住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他凑近她耳边吐气如兰,“别动” 琉玉身子微僵,靠在他怀里没再敢动弹。 一旁被彻底无视的顾念看着两人之间的暧昧,眸中划过一丝异色,悠悠一叹,“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 闻言,琉云笙从琉玉颈窝里抬起头来眉目淡漠地看着她,“喔?顾念姑娘想好了?” 顾念垂下眸子,“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跟聪明人交流的确要烧些脑子,此刻她竟觉得疲惫的不行,对方仅仅一出持久的冷战就能令人认输妥协,靠的不仅是智慧,还有耐性。 琉云笙不置可否地勾唇,“既然如此,就从你四年前的故事讲起吧!” 顾念瞬间瞪大眸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琉云笙。 “怎么,不愿意?”琉云笙冷冷一瞥。 顾念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过她的四肢百骸。 “不,不会”她下意识地蜷起身子挡住这股寒意,颤抖着道:“我本是西域人氏,顾家嫡长女,也该是下一任顾家家主,继任西域下一任圣女,代族人向纳兰女神祈福感知女神神令佑我西域百年平安”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坚毅冷硬。 “顾家历任家主皆天生蛊魅之术,也是整个西域唯一生此异术之人,也因此确认了天生此术之人的无上地位,只可惜天意弄人”她的声音暗含了无尽儿恨意,“四年前本是我的继任之日,我却在那一天祭拜纳兰女神的地宫中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当时身受重伤,我不顾族中长老的反对救了他,后来在与他短暂的相处中对他动了心” “他是一个特别温柔的男子,对我更是体贴入微,而我就在他的温柔中与他陷入爱河不可自拔,后来我又不顾族人反对与他成了婚,哪怕那个时候我连他的身世背景一无所知,甚至他的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他,爱他,后来还怀了他的骨肉” 说到此处,顾念眼眶流出两滴泪来,竟是深红的血色,琉玉心里泛着酸却忍住没有出声打断她,听她继续道:“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在被我从地宫救起的那一刻他就在骗我,他的温柔只是一张万年不变的用来掩饰他内心肮脏的面具,他疼我宠我,与我成婚也不过是为了得到我的信任,从我手上拿走圣女宫令”她的声音极度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仿佛她说的与她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圣女宫令?有什么用?”琉玉终于忍不住疑问出声。 顾念只是冷笑一声,“拿到圣女宫令可以自由出入地宫,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他,他莫名出现在我族禁地,我竟没有细查,他想要我西域圣物‘南雀翎’我竟也没有察觉” “后来呢?”琉玉问道,直觉告诉她重点在后面。 “后来,呵”顾念嘲讽勾起嘴角,“后来他以一场大火诈死逃生,我却为了救他在大火里毁了容,呵,呵呵,我真傻,他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被区区小火困住呢!呵,哈哈” 绝望的笑声回荡在屋中,充斥着诡异的森寒,似来自地狱的索魂使者成功勾走了阴魂之后的笑声。 琉玉呆了呆,诈死逃生,这梗怎么跟自己这么像,她偷偷瞄了琉云笙一眼,他不会也冲进火里寻过自己吧! “是我傻,是我笨,居然被一个男人玩得团团转”顾念收了笑意又平静地念着,“他拿走了我的宫令,盗走了‘南雀翎’,可是他不知道,呵,他不知道如果没有圣女的处子之血,他就算拿了南雀翎也打不开,他永远不可能找出其中的秘密” 琉玉讶然无声,想不到这个‘南雀翎’还有一个秘密,会是什么呢?难道是藏宝图? “后来呢?”琉玉收回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问道。 “后来”顾念叹了口气,“我的族人指责我为色所迷弄丢了我顾家世代看守的圣物,说我负了纳兰女神所托必须要接受惩罚,他们将我绑在神坛之上声称要将我烧死向纳兰女神请罪,我原以为我死定了,结果那个男人出现了,他将我和我的女儿带走,又将我们扔在了半路上,我和女儿从西凉一路走到南阳,原本只想远离西域找一个没有过去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可是我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一个中年男人找上我,就是小娘子昨晚看到的那个男人,她强行带走我要我听他的话,如若不然就折磨我,对我用刑,他还拿我的女儿威胁我” “那你的女儿呢?”琉玉问,现在她被抓了,那她的女儿怎么办,她这般说出来她的女儿又会如何,不是她圣母,实在是她不忍心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因为父亲的残忍,母亲的无能而失去生存的权力。 闻言,顾念有些犹豫地看向琉云笙,“昨晚被你的情郎带走了” “恩?”琉玉转头看琉云笙,“人在你那儿?” 琉云笙回视她,轻轻笑了笑,“庭七” “是,主上”庭七轻易理解了他的意思,点头退了出去。 “他们让你做什么?”琉玉笙突然眼神如刀地射向顾念。 后顾念身子一颤,“他们跟我讲了一段南阳王朝的历史,要我用我的魅蛊之术让楚州百姓官吏们看,就,就是小娘子之前看到的,还有他们要求每日亥时都要去楚州城南的荒郊处接任务,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不过我不认识” 琉云笙没去理会顾念之后的话,只目光灼灼地看着琉玉,沉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琉玉坐在他怀里不安地东张西望,要不要跟他讲呢,那可是他的国,南琉一族誓死保护的皇,却是那般残忍冷血。 思索了片刻,琉玉还是决定讲给他听。 “……南宫皇后死的时候喊着她诅咒南阳皇室宗亲,诅咒南阳王朝湮灭成灰” 满室的低沉中只有琉玉平铺直叙的平静诉说。 最后她道:“后面的我没看到,所以我想再看看” “不用看了”琉云笙突然出声,声音有些冷,倒是听不出怒气或者失望。 “为什么?”琉玉疑惑。 “因为后面的事情我知道,无非就是一些天灾人患”琉云笙淡淡道。 “啊?”琉玉眨巴眨巴眼。 “不用惊讶”琉云笙刮她琼鼻,“这些史书上记载了一些,就是南宫皇后离世不到半年突然七月下大雪,郑州,祁州,福州等地出现山石滑坡死伤无数,锦州,扬州等地蝗虫横生,庄稼一无所获,还有渝州,蜀中各地闹了瘟疫一片生灵涂炭,这一切都是一夕之间的事,当时南阳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南颂趁机发兵连夺南阳两座城池,当时的南阳一片混乱呈落败之势,南阳皇几乎坐不稳他的皇位” 在琉玉诧异的目光中,琉云笙继续道,“不过当时大家都认为那是天灾,没有人往南阳皇后的死上去想,应该说南阳皇后死的时候说的话除了一些亲眼看见的老臣之外并没有人知道” “那这些辛秘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拿来大做文章,瞎扯什么诅咒”琉玉不解道。 琉云笙笑了笑,“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还有谁会特意去隐藏,只要有心去查总会知道的” 琉玉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咳咳,咳”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顾念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怎么了?”琉玉一惊,立刻起身到她跟前轻拍她的背。 “咳咳”她笑了笑,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你没事吧?”琉玉被她吐了一身的血,一时间吓得六神无主。 “咳,没,没事”顾念裂开嘴笑,她突然拉住琉玉的衣袖,手上的血蹭到琉玉的衣袖上,“你,你能不能,不能,答,答应我一件事?”她颤抖着握住琉玉的手,哽咽着,没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口血来。 “你说”琉玉反握住她的手,道。 “求你,求你帮,帮我照顾,我,我的女儿,她,她是下一任圣,圣女”她的眼神充满哀求与不舍,那是对生的眷恋,对女儿的不舍。 琉玉心头慌乱,“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的,我不是还答应你帮你摆脱那些魔鬼吗?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呵”顾念轻轻笑了,“看样子是来不及了,我,我用你,你的这个承诺,换我女,女儿一命,好,好吗?” “不会的,我会救你的,你难道忍心你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成孤儿吗?”琉玉有些失控地吼了出来,“庭歌,庭歌呢,他不是神医吗,让他来救你” 第87章 万更二发 “没用的,她早已五脏具毁,而且早早就患上了痨病,昨晚又受了些皮肉之苦,新伤加旧患,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她”庭歌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他手里还抱了一个嘤嘤啼哭的小女娃。 “娘,娘”小女娃奶声奶气地哭唤,挣扎着要下地。 庭歌将小女娃放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到顾念的身边。 “娘,呜呜” 琉玉让开些位置,让小女孩能够着她娘的脸。 “楠儿”顾念握住小女孩的手,一字一顿道:“以后,要听玉,玉姐姐的话,知道吗?” 顾楠哽咽着点头,“知道” 顾念的眼中划过笑意,她的手指一寸一寸拂过顾楠的脸,释怀道,“娘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不,不要恨,恨你爹” 她费力地扬起头,手指却一点点滑落,直到垂落在地,安心地闭上双眼。 那个人自己恨了一辈子,可是心里有一个角落却永远有那一簇温暖,像北原的冰川上微弱的篝火,明明那么微弱却难以舍弃,她恨他,她也爱他,爱他的笑,爱他的温柔,爱他所给予的点点滴滴,他们的女儿不应该恨自己的父亲,但她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重逢。 “娘,不要离开楠儿,不要” “娘” “不要丢下楠儿,不” 顾楠小小的双手不断摇晃着顾楠逐渐冰凉的身体,眼泪布满双颊,她无助,她心痛,她唯一的依靠再也没有了。 琉玉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小女孩颤抖的身子无语凝噎,她对顾念的死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她可怜的女儿这么小就要经历天人永隔之痛,她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她的妈妈也是满身鲜血的躺在雪地里,身上许多个枪眼子,她温柔地看着她朝她伸出手说:“玉儿,别怕,妈妈会在天堂守护你,你永远不会孤单” 琉玉双眼空洞地望着那小女孩看着她的身影与自己重叠,一滴热泪滑落颊边,“妈妈” “玉儿”腰上搂上一抹温热,琉云笙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里,头搁在她颈间柔声唤她,“别怕,有我在” “妈妈”琉玉魔愣了般低低呢喃,眼睛里仿佛看见了无边的虚无,那里有茫茫白雪,枪林弹雨,还有妈妈坚毅的身躯。 来到这个地方将近半年,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噩梦,却在今日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爸爸生死未卜,妈妈为了掩护自己用自己的身体挡了数十颗子弹。 顾念为了她的女儿忍辱偷生,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她累了,不想逃了,她不得不舍去心爱的女儿偷闲一次。 “玉儿”琉云笙掰过她的脸护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似情人低语般道,“别怕,我在” 闻到了熟悉的竹柔香味,琉玉有些愣愣地回过神来,入目是琉云笙满含担忧的凤目,她柔柔一笑,“世子爷” “好了,没事了”琉云笙温柔地轻吻她的发,仿佛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琉玉吸了吸鼻子将头埋进他胸口,双手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肢。 “呜呜,娘,娘”小女孩的啼哭落入耳中,琉玉心念一动,缓缓从琉云笙怀中站起来,朝她走去。 “小妹妹,别哭了”琉玉将小女孩抱进怀里,柔声安慰。 “呜呜,娘”小女孩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琉玉的肩上。 琉玉无奈地用袖子擦掉她的眼泪,揉揉她的脸蛋,“不哭,你娘没有离开你,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换了一种方式守护你知道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望着她,轻轻抽泣。 “你相信姐姐,你娘她去的地方叫作天国,在那里有花有草有美丽的云朵,那个地方比这里更美丽,她在那边会很幸福很幸福的”琉玉温柔地笑着,温柔地说着。 小女孩渐渐停止了哭泣,歪着脑袋问她,“真的吗?” “真的”琉玉点头。 “可是如果楠儿想娘了怎么办,我可以去天国看她吗?”小女孩又问。 琉玉顿时哭笑不得“楠儿如果想她了就在夜里抬头看星星,你娘就在其中一颗星星里看着你,你望着星星你娘就知道你在想她了,然后她就会去梦里找你,好吗?” “好”小女孩奶声奶气点头应答。 顾念死了,琉玉将顾楠收作干女儿,将她养在膝下,她与顾楠一块儿将顾念火化了,将她的骨灰收在锦囊里挂在顾楠的脖子上,她知道顾念不想客死异乡,也知道她舍不得顾楠,便让顾楠时时刻刻带着她,等有朝一日顾楠长大了就将她带回西域。 她跟她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母亲,你的娘亲在天上守护你,而我代替她照顾你,保护你,好吗?” 当时顾念不太愿意,但是她看到琉玉温柔的笑颜,一张小脸也慢慢扬起笑,她唤她“阿娘” “她睡了?”琉云笙将正伸着懒腰进屋的琉玉抱个满怀。 琉玉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睡了” 琉云笙就着手拦腰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嘛?”琉玉吓了一跳。 琉云笙笑得甚是温柔地将她抱到床上放好,然后倾身压下。 “喂,你干嘛?别乱来啊!”琉玉一见他这禽兽的举动心跳顿时一上一下的,有些呼吸困难。 “嗯,不乱来”琉云笙在她嘴上吧唧一口,笑得甚是销魂。 “喂”琉玉又羞又恼地推他。 “玉儿”琉云笙突然深情地凝视她。 “怎,怎么了?”琉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不由自主地左闪又闪。 琉云笙勾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随即俯身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纠缠着她辗转反侧,甜甜腻腻的味道令他有些欲罢不能。 “唔”琉玉被他吻的七昏八素,手不自禁的就攀上了他的脖子,回应他。 一吻毕,琉云笙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她肿胀的唇才暗哑着声音道,“你今天想起了什么?” 琉玉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 琉云笙眼睫轻轻瞌上,突然转了话题,“那小女娃你打算怎么办?” “楠儿啊?”琉玉搂着他的脖子没放手,就这样仰着头望着他,“当然是带着一块儿走,她现在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那丫头今年不过三岁,她绝对不可能扔下她。 琉云笙默了一瞬没说话。 “你别担心,她还那么小就算会异术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的,她娘的死跟咱们没有关系,就算她挨了你一顿鞭子却也不是致死的原因,而且你不也是为我出气嘛,我理解的,我相信楠儿也能理解”琉玉双手捧着他的脸,义正言词道。 琉云笙看了她半晌终是妥协地点头,既然她要带着便带着吧,大不了他多防范一些。 “世子爷”琉玉捏捏他嫩滑的脸,撅着嘴道:“待楚州的事儿了了,咱们可不可以先不回京啊?我想回兰州看看” 琉云笙握住凌虐自己的贼手,深情款款地道:“好,依你”,说罢,他低头覆上她的唇。 有些话不用说,他们就能明白,有些情不用表,他们也能感受到。 ……*…… “主上,钱知州要求提审岳三娘”庭七恭恭敬敬地敲门进屋,目不斜视地对琉云笙道。 “好,按计划行事”琉云笙右手食指与中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眸光微闪。 “是”庭七又恭恭敬敬地离开了,至始至终没抬眼看琉玉一眼。 琉玉有些奇怪,“这庭七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琉云笙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琉玉被这眼神看得背脊发凉,她小心翼翼地自发远离了琉云笙一些。 琉云笙察觉了她的动作却没有开口阻止,只站起身朝屏风后走去,然后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琉玉双眼贼溜溜地往屏风处一转,然后口水绵延三千尺,就这么一个倒影都这么迷人,不知道真拔了他衣裳是怎样风风光。 琉玉摸着下巴思索,每次就是她被拔,那禽兽却衣冠楚楚,这样也不公平,想着想着一个拔衣裳大计就在琉玉脑子里形成了,她猥琐地想着不注意就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得意,越得意越猥琐。 “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琉云笙一身仙气儿飘飘地在她跟前一站,凉凉地问道。 琉玉脸上一僵,一盆凉水哗哗地从头顶浇下,满腹猥琐画面瞬间脱离脑海。 “啊,哈哈,没想啥”琉玉干笑着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确定?”琉云笙风眸微眯,危险即将逼近。 “那,那啥”琉玉眼珠子咕噜一转,一下转到琉云笙穿得衣袍上,“咦,世子爷,你居然穿黑袍子”琉玉一双贼手在他身上东拉西蹭,双眼放光,“还别说,您这一身穿上去,怎一个霸气了得” 一身暗黑色长袍加身,墨发被一直青玉簪别于脑后,如稠的长发垂在肩上,天工雕琢的俊脸一派柔和却难掩鬼魅霸气。 琉云笙没打算找她麻烦便顺着她的话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然后转身去取来一件红色长裙递给琉玉,“去换上?” “干嘛?”琉玉纳闷儿地接过衣裙。 琉云笙淡笑不语,看她去换了衣裳出来才慢悠悠开口“拖了这么些日子,有些人怕是耐不住性子了,我们调大鱼去” 琉玉整理着这对她来说过于繁杂的衣裙,闻言抬起头看他,双眼放着光,“调大鱼?” 日渐西沉,戍时已过,万物朦胧,天地都似拢上了一层幽暗的纱。 楚州南郊,树荫笼罩,本就幽暗的天色被树荫覆盖断然没有了一丝光亮,偌大的树林中一派静寂只余点点蝉鸣衍生丝丝生气。 楚州沉寂了近半个月,这南郊更是没有人敢贸然进入,人人都惧怕诅咒的传说,都怕听到诡异的声音会死不瞑目。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会水落石出,到底是人心叵测亦或是天意难违终是要真相大白的。 琉玉站在树林深处,一身鲜红欲滴的长裙随着树林中的风被吹刮的飒飒飞扬,满头青丝未扎未束垂落两间,一缕发丝自额间低垂恰到好处地掩去风华容颜。 在她的左前方,一人一身黑袍静默立于一棵陈年老树前,抬头望着树木顶端不知在想什么。 寂静的树林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脚步声,听起来显得有些急促。 一人一身紫色便服步履仓促地朝琉玉二人走来,待走近一看只能瞧出他焦急的神色与年迈的身子骨,并不能辨识那人的五官,因为天色太黑。 “大人,您总算出现了,这几日可把小人急坏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那人站定在黑衣人背后,语气有些惊魂未定,他的声音听起来已年过半百甚至更愈。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黑衣人冷声开口,声音听起来竟与那死去的中年男人一般无二,就连一旁的琉玉都讶了讶。 “大人放心,那岳三娘已经被小人收敛入狱,就等着鱼儿上钩了”身后的人恭敬回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洋洋得意。 黑衣人默了一瞬,道:“鱼儿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一定不能让她逃了。” 那人颇有些顾忌地开口,“大人说的是,那女人也不知道什么身份,竟然中了顾念的魅蛊之术也不疯魔,这人必是祸害” 琉玉愣了一瞬,他说的是她吧! “那钱大人打算如何将鱼儿捕获?”黑衣人再度开口,暗含兴味,那是一种鱼儿已经上钩的愉悦。 被唤作钱大人的人有些疑惑地看了黑衣人背影一眼,才道:“大人不是说那女人与岳三娘关系匪浅,必定会去救人吗?届时小人会设好陷阱等她落网,必叫她来的去不得” “好,你回去散播消息,就说岳三娘就是谣传‘诅咒’杀人之人,你将她带到刑场就地正法,届时必会有人前来相救,你只需做好准备抓人就是”黑衣人冷声吩咐。 “是”钱大人弯腰拱手,继而眼光转向一旁未曾开口的琉玉,阴阳怪气道:“顾念姑娘不如与我一道回府,若是歹人武艺高强,下官的官兵未必擒得住她,顾姑娘乃能人异士,或能有益” 琉玉身形微顿,却是朝黑衣人淡淡开口:“全凭大人做主” 钱大人收回目光看向面前之人英挺的背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一时间却又看不出端倪。 “顾念还有别的任务,钱大人莫不是连个女人都抓不住?这会让我觉得钱大人已经失去了价值”黑衣人声线冰冷不起波澜,却直刺得人心脏紧缩。 钱大人身子 钱大人身子一哆嗦,连忙不敢怠慢,“是” 钱大人匆忙离开之后,琉玉才拨开额前的发丝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对黑衣人道:“他是不是察觉了?” 闻言,黑衣人转过身来,一张俊美如勾玉,飘逸如月神,魅惑如魔神集一体的脸不是琉云笙又是谁。 他淡淡一笑,智珠在握般自信,“他不可能不怀疑,不然他就是傻子,那么那些人又怎么会找上他” 琉玉眉角上扬,“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琉云笙脸上笑意浮现,伸手将琉玉勾入怀里,轻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酌一口,“明日咱们演一出戏” 琉玉脸颊顿时蒙上一层可疑的红晕,轻推他,“不正经” “什么是正经?”琉云笙邪笑看她,继而俯身吻上她的唇,温柔缠绵。 天色灰蒙蒙亮,琉玉尚在温暖的被窝里就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吵醒,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对上琉云笙温柔如水的眸光,揉揉眼睛,道:“发生什么事了?” 琉云笙扶着她起身,细心地替她套了身男装,淡笑道:“好戏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琉玉任由他摆弄着不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点头,“准备好了” 琉玉跟着琉云笙出门,今儿难得的竟然看到楚州万人空巷,街头街尾都是人,而且都朝一个方向涌去,琉玉随便拦下一人,有礼貌地问:“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被琉玉拦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和气道:“你是外地来的吧?” 琉玉点头。 “那难怪你不知道,咱们这儿前些日子生了桩怪事儿”那位大哥简单将近日发生的事跟琉玉说完才叹口气道:“现下好不容易找到凶手了,原来都是三娘赌坊的老板娘在装神弄鬼,听说她是西凉混进来的奸细,幸亏咱们知州大人公断,马上要在菜市口处决贼人,哎呀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看看”说完,那人快步涌入人群。 琉玉退回琉云笙身边,人潮拥挤中琉玉拽着琉云笙的胳膊跟着人群走,一边走一边还大声嚷嚷:“少爷,锦玉带你去看热闹” 琉玉拉着琉云笙在人群中东钻西钻,借着身形小开路两人成功挤到了人群最前方,眼前的场景一目了然,岳三娘手上被捆了绳索,还被人按着跪在邢台上,此时的她全然没了风情万种的妖娆媚态,她披着头散着发衣衫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她一双眼尾上挑的媚眼中盛满不屑,是对当官的滥杀无辜不屑,也是对周围无知谩骂的百姓的不屑。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位岳三娘便是这一个月以来在咱们楚州兴风作浪的西凉细作,本官已经掌握了她犯案的罪证,为了消除百姓们的恐惧,本官今日特地通知大家来此,就是想告诉大家那些所谓的诅咒不过是这个女人的手段,她是想引起咱们南阳的内乱西凉好趁机起兵来犯,所以大家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 钱知州站在高高的监斩台上俯视周遭百姓,一张沟壑遍布的老脸上尽是对岳三娘的深恶痛绝,唯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里盛满歹毒的狠辣。 他一番义正言辞的话成功引起了民愤,百姓们都对着岳三娘一通迎头痛骂,有甚者直接拿起手上来不及放下的鸡蛋蔬菜之类的东西扔到岳三娘身上。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是想害死大家啊!” “亏我们这么相信你,之前还以为是钱大人冤枉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西凉的细作,咱们南阳不欢迎你们这些凉奴” “杀了她,杀了这个凉奴” “杀了这个害人精,害死我家大宝,你不得好死” “还我儿命来,你这个妖妇,不要脸的凉奴” 不论是精壮男子亦或是老弱妇孺都满脸恶心地看着岳三娘,嘴里一口一个凉奴骂的甚是难听。 “为什么他们称西凉人凉奴”琉玉看着眼前一张张愤世嫉俗的嘴脸以及满身狼狈的岳三娘,眼里闪过不忍,但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不会贸然动手。 听到琉玉的话,琉云笙附在她耳边道:“因为西凉人野蛮,以前住在南阳与西凉边境的百姓经常遭到他们的欺凌,后来朝廷派兵前去连抢了西凉两座城池还将那些恶霸统统抓起来捆成粽子扔到了西凉皇都扶风,虽然西凉的人不敢再前来南阳冒犯,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令南阳百姓深恶痛绝,于是就唤他们凉奴,是要他们永世臣服南阳的意思” 琉玉有些唏嘘,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段,但是 她眯着眼看向琉云笙,道:“这不会是你的杰作吧?”还把人捆成粽子扔去扶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儿跟琉云笙脱不了关系。 果然,他得意地哼了哼,学着庭歌吊儿郎当的语调道:“正是不才在下所为” 琉玉恶寒地离他远些,真是跟庭歌学坏了。 察觉到琉玉的动作,琉云笙轻咳一声收起原本一定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痞笑,一本正经地看向邢台。 此时,高高站在监斩台的钱知州缓缓拿起了行刑令,高声道:“待本官杀了这个凉奴,必派人将她的头颅送去西凉,叫那些凉奴知道我们南阳不是他们能惹的” “好,好” “钱大人说的没错,咱南阳不是那些凉奴能待的地方” “杀了她” “杀了她” 百姓们手上的蔬菜鸡蛋还不断地打在岳三娘身上,他们听到钱知州的话纷纷举起双手高声附和。 钱知州看着这人群沸腾的场面,得意地举起了行刑令,用力往下扔去。 “斩” 行刑官得令,立刻喝了一口酒喷在锋利森寒的刀身上,四下飞溅的酒水加唾沫星子仿佛天下气的绵绵细雪,透着刺骨的冰寒。 “杀了她” “让凉奴滚出南阳” “杀,杀” 百姓无知的叫嚣声还在不断地响在整个菜市口,一直低垂着眉目的岳三娘却在此时抬起了头,一双媚眼望向高高站在监斩台上的钱知州,她轻轻笑了,笑得冰凉刺骨。 钱知州被这笑容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岳三娘再度埋下头,仿佛等待处决一般安静。 而行刑官刚刚举起的大刀突然被人‘噌’的一声击落在地,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健步如飞地朝邢台奔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黑衣人,百姓们瞬间陷入慌乱之中,他们四处躲避挤踩,菜市口顿时一片混乱。 “有人劫法场,快,拦下”钱知州倒是相当镇定地站在监斩台上,朗声下令。 立时菜市口的围墙之上攀上一个又一个官兵,他们搭弓拉箭,目光如刀般盯着邢台,仿佛随时等地命令将岳三娘和劫囚之人射成蜂窝。 人群混乱中,琉云笙一把揽过琉玉的腰躲到没人注意的墙柱子后面,阻绝了因为混乱可能被撞伤的可能。 琉玉扒拉着柱子看着那些劫囚之人,问琉云笙:“那些是你的人?” 琉云笙撑着墙柱子站在她身后从她头顶上方望过去,摇头道:“不是” 琉玉疑惑地回头看他,“不是?” “嗯”琉云笙将她的脑袋掰回去看向外面以免她扭伤脖子,点头道:“看样子是专门来救岳三娘的人” 琉玉张了张嘴,她就猜测岳三娘不是普通人,今日见了这些无论是身手还是配合度都极其厉害默契的劫囚之人,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方琉玉两人相对安全,那方却是两相对峙僵持不下。 那些黑衣人直接围到岳三娘四周将她护在中间,其中像是领头之人上前去替她解开绳索,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大小姐” 岳三娘冷眼看着他,呵斥道:“谁让你们来的?” “属下们奉将军之命前来带小姐回家”那黑衣人似乎不惧岳三娘的呵斥,依旧不卑不亢道。 “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不会回去的”岳三娘冷冷地转头,不欲理会他。 “将军说了,大小姐的任务会有别的人来接替”黑衣人继续道。 闻言,岳三娘转头恼怒地瞪他,“君墨” “属下在”君墨依旧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连态度都是一贯的冰冷。 “我说了我不回去,我不想说第三遍,你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岳三娘一字一句道,冰冷的眸子满是威胁。 但是君墨丝毫不惧不退,“恕属下难以从命” “你”岳三娘快要被他呕死了,她一拳打下去打在棉花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叙旧叙完了吗?”上头的钱知州突然冷笑着开口打断两人。 岳三娘与君墨同时看向他。 “小鱼没钓到,到是钓到一条大鱼,又来了一群凉奴,全部给本官抓起来”钱知州冷冷挥手。 很快潜藏在附近的官兵瞬间从四面涌出,他们人手一支红缨枪将岳三娘和君墨等人困在中间。 “誓死也要带大小姐出去”君墨将岳三娘护在身后,声色冷冽道。 “是”其余黑衣人尽皆亮出手中长剑冲上前与官兵们战在一处。 两方人马一厮杀就仿佛干柴遇到烈火瞬间火花四溅,血色弥漫。 百姓们被这场面吓得慌了神,纷纷往后退去想从菜市口子逃离此处,生怕那些不长眼的刀子一个不小心就割在自己身上。 谁知,钱知州突然冷喝一声,“一个都不准放走” “是” 菜市口子突然又涌出大批官兵将大门牢牢关上将百姓们困在一处。 “钱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中有不服气的大汉朝钱知州恼道。 “哼”钱知州冷哼一声,“没什么意思,今日本官要屠了这楚州城” 哗 百姓们一片哗然,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抱怨声四起。 “钱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完全不敢相信方才还口口声声要维护南阳的钱知州会突然变脸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一时间,小孩子的哭闹,妇女的低低啼哭,大汉们的忙咧声充斥于耳,菜市口更加混乱不堪。 “给本官全杀了” 钱知州懒得听这些人的哭闹,当即冷声道。 闻言,官兵们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红缨枪就欲杀掉这些百姓,丝毫没有犹豫。 琉玉看得有些楞然,大家都是南阳百姓竟没有丝毫迟疑地杀掉同胞么? 一旁的琉云笙倒是淡定得很,他脸上依旧一抹凉薄而清冷的笑,琉玉正想问他眼前的情况,突然一阵闷哼声响起引起了她的注意。 琉玉看过去,就见那些原本围着百姓的官兵后背都插着一支羽箭,而射箭之人正是围在周围城墙上的弓箭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另钱知州有些措手不及,“你们做什么,想造反吗?” 闻言,弓箭手手中的箭纷纷指向他。 钱知州被吓得禁了声,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与君墨等人厮杀的官兵只是普通的官兵怎么能与战场浴血奋战赤练军相比,官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时不时还有冷箭从背后刺穿心脏,这些官兵们可算死伤惨重。 钱知州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全受控于人,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些官兵都是他私自培养的,并非朝廷军,他原本信心满满,上有弓箭手下有八百官兵,竟然也输了。 “你们,为什么叛变?”他眼神阴毒地望向城墙上的弓箭手。 其中一名年轻的少年扬了扬手上的弓箭,嬉笑道:“谁叛变了,钱大人看清楚了,我们可还是你的人?” 闻言,钱知州果真仔细去辨别每个弓箭手的脸,虽然他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可是竟然一个熟面孔都没有,这让他有些震惊,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的人被掉了包? “钱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清冷凉薄的声音缓缓响起,琉云笙漫步从柱子后走了出去。 见状,琉玉忙跟着他走出去跟在他身后。 钱知州以及在场除了弓箭手们之外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琉云笙和琉玉。 “你,你是?”钱知州指着琉云笙结巴着道。 “这么快钱大人就不认识我了吗?”琉云笙淡笑着缓步走到邢台上抬头与钱知州对视,“昨晚不是商量好只钓鱼么,钱大人为何要私自做主屠城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莫名地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惧意,哪怕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可是光凭一个眼神就可以震慑众人,哪怕他处于劣势却比高高在上的钱知州更加霸气猖獗令人不敢逼视。 “原来你就是昨晚的那个人?”钱知州眯起眸子看向他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仿佛他早就知道昨晚的人是假扮的一般。 琉云笙淡笑着,不置可否。 “我们大人呢?”钱知州冷声问道。 “你们大人?”琉云笙挑眉,“指的是东晋当朝御前廷尉督抚司马晋?” “你”钱知州总算漏出一丝惊慌失措,“你,你怎么知道?”不,不可能,他怎么知道大人的身份。 “我不仅知道他,我还知道你”琉云笙淡淡看着他,“东晋大司马首座弟子尉迟谓,只可惜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这下钱知州是彻底慌乱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尽是惊恐。 连琉玉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东晋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百姓们更是又惊又俱,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当了十多年父母官的知州大人竟然是别国的细作。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钱知州用手撑着身前的栏杆疯狂咆哮。 琉云笙不徐不缓地拍了拍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我倒是很好奇尉迟大人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屠城的?” 闻言,钱大人,不,是尉迟谓无声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平静,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司马大人钓鱼的方式并不是这般大张旗鼓,他要我抓了岳三娘是打算偷偷引鱼儿上钩,若是不能为我所用便杀之,而你昨晚要求我必须将楚州百姓都召来,所以我意识到司马大人可能已经出事了,司马大人已死便说明我们的事情败露,而我唯有一死,但是我们筹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任一腔心血付诸东流,至少要划上一刀才甘心” 琉云笙了然地勾唇,果然与他猜测的一般无二,他继续问道:“你们筹谋的计划是什么?” 尉迟谓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琉云笙无所谓地勾唇,“既然你不说,那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他满意地看到尉迟谓瑟缩了一下的身子,才缓缓道:“你们的目的是要引起南阳的动乱,想从除了京都以外最富庶也居于中心的楚州将诅咒向外扩散,令百姓慌乱,人心渐离,孤立南阳皇朝,甚至想要引起民愤,让有义之士揭竿而起推翻淳于一族的统治,而你东晋好趁机挥兵南下一举拿下南阳是吗?” 尉迟谓张了张嘴,最终垂下眼,没有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你到底是谁?”他瞪大眼睛望着琉云笙,他们这么周密的计划究竟是如何败落的,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琉云笙凉薄一笑,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晾在他眼前,玄铁打造的令牌上一个醒目的‘云’字。 尉迟谓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南阳王朝唯一位同皇子尊位的王爵世子,南琉世子琉云笙” 哗 众人哗然,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先是凉奴,再是东晋细作,最后竟然出现了他们崇敬却永远不可能见到的南琉世子,这完全是,众人只觉得自己快要不知道如何呼吸了。 果然是惊喜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难怪,难怪,你能查到我隐藏了十多年的身份,难怪你能抓到司马大人,难怪你能识破这一切的真相,原来,你竟是南阳那位少年英才,玩转朝堂,驰骋沙场的南琉世子”尉迟谓似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一个人如疯魔般呢喃着,忽而大笑忽而慨叹。 琉云笙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模样,蹙眉道:“东晋太子突然造访南阳,本世子必会回敬他献上的这个大礼” 闻言,尉迟谓止住笑声,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划过一丝惧意,继而道:“此事全是我与司马大人一手策划,太子殿下并不知晓此事” “是吗?”琉云笙冷笑,忽而话锋一转“给我拿下” “得令” 围在城墙上庭七立刻一跃而起如大鹏展翅一般扑向监斩台,尉迟谓不会武功三两下就被庭七拿下,他原打算咬舌自尽却被庭七快速塞进一块儿破布。 “主上”庭七将人压到琉云笙跟前请示。 尉迟谓被庭七扣在手上,却对着琉云笙呜呜呜地叫着挣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琉云笙示意庭七放开他的嘴。 嘴里的破布没了,尉迟谓望着琉云笙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被你掉包的?” 琉玉挑了挑眉,倒是身后的琉玉走上前对他笑嘻嘻道:“尉迟大人还记得你从三娘赌坊带走岳三娘时一并带走的衙役嘛?” 闻言,尉迟谓眼中呈现一片死灰之色,这或许就是他会输的原因吧,未雨绸缪,他没有做到,他被琉云笙尚在京都陪伴养伤的郡主的假象迷了双眼。 “将他带回去好好看着,我要送给东晋太子的大礼可不能缺了他”琉云笙冷声吩咐。 庭七将尉迟谓带走了,琉云笙却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居高临下望着一众百姓,淡笑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切都是东晋的阴谋,所谓诅咒不过是东晋使的计谋,从今往后大家都安全了,本世子会将此事传达天听,由陛下挑选新任知州来上任楚州,但是本世子有一个要求,诅咒之事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提起,否则”他顿住话语,一双包揽大千世界万千风月的凤眼扫过下方的楚州百姓,缓缓吐出四个字,“严惩不贷” “世子明断,我等自当谨遵世子之言,绝不再提起” 一众百姓纷纷屈膝下跪,声音洪亮如潮,坚定不移,这是对琉云笙的绝对信任,也是对他的崇敬。 一场近乎暴动的闹剧就这样简单收场,琉云笙却因此更加声势大振,盛名一日传达千里,连着之前在楚州对客栈中的百姓见死不救时唯一的一点缺失都一并补了起来。 第88章 暂别 楚州之事了结后,琉玉和琉云笙没有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楚州前往兰州。 这一次他们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速度更快些的骑马。 两人一人一骑晃荡在楚州城外的官道上,看着沿途的风景,好不惬意。 在他们身后还有庭七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顾楠,和嘴里叼着一根尾巴草吊儿郎当的庭歌。 “我们就这样走了,不用跟三娘打个招呼吗?”琉玉偏头对琉云笙道。 “你想怎么打招呼?”琉云笙不答反问。 琉玉不说话了,她能怎么打招呼,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他们互相去哪儿并没有告知对方的义务。 “阿娘,我们要去哪儿啊?”顾楠爬在马背上,有些兴奋地扯着马儿的软毛,朝琉玉吼道。 闻言,琉玉回头柔声道:“咱们去看望你的阿姥,阿楠开不开心啊?”这是她听顾楠说的,西域的人一向称干爹干娘为阿爹阿娘,自然而然的姥姥就成了阿姥。 “阿爹也要去吗?”顾楠没有回答琉玉,反而偏头看向琉云笙。 琉云笙身子微顿,继而转头道:“要去” 琉玉脸颊绯红,阿楠怎么突然唤琉云笙阿爹了,她不是挺怕他得吗? “跟阿爹阿娘一块儿去阿楠很开心”顾楠奶声奶气地道。 “庭哥哥也去,阿楠欢喜不欢喜?”一旁的庭歌也过来凑热闹,他笑得一脸蛊惑地看着顾楠温柔的不行。 “欢喜”顾楠开心地点头。 “乖”庭歌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眼前,“想不想吃啊?” 顾楠看着那串糖葫芦咽了口口水,点头“想吃” “那你回答庭哥哥一个问题好不好?”庭歌将糖葫芦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继续蛊惑道。 “好”顾楠的眼珠子跟着那糖葫芦转过去转过来,不断吞着口水。 庭歌眼里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继续温柔道:“阿楠为什么突然叫云笙哥哥阿爹了,你之前挺害怕他的吗?” 闻言,顾楠拧着眉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是在看到那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后,还是决定开口。 “因为我看到阿爹在咬阿娘的嘴巴,我娘说过只有爹才可以咬娘的嘴巴,所以阿爹肯定就是阿爹,阿楠不害怕阿爹” 她说的有些复杂,但是在场几个人都听懂了。 “哈哈哈哈”庭歌一阵狂笑,在马上颠簸。 琉玉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脸颊烫的惊人。 庭七想笑但是碍于琉云笙在场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要笑不笑,甚是可爱。 倒是琉云笙只身子微微僵了一瞬外没有任何表情。 顾楠欢喜地接过糖葫芦吃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冲击。 ……*…… 从楚州到兰州乘马车尚且需要足足十日时间,琉玉一行人连日骑马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花了足足十日才进入兰州城门。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琉玉牵着马转头对几人道。 “吃什么饭啊,赶紧的,去你家睡觉去”庭歌无力地靠着马肚子叫囔,骑了这么多天的马对他这个没有武功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他需要休息。 “睡什么觉,先吃饭”琉玉瞪他。 “你回去吃不是一样的啊?”庭歌一张俊脸拧成一团上头尽是不满。 “我这不是太饿了么,万一还没回到家就先饿晕了怎么……” “喏,吃的” 琉玉的话才说一半,一旁的庭七突然递给她一块烧饼,他怀里的顾楠大眼骨碌地瞅着那块烧饼,看看琉玉看烧饼,大有‘阿娘你若是不想吃就给阿楠吃吧’之意。 琉玉看着那烧饼咽了口口水,在顾楠灼灼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接过烧饼,然后她又把烧饼递给顾楠,柔声道,“阿楠,你还小不能饿肚子,烧饼给你吃,阿娘待会儿找到客栈再吃也没关系” “谢谢阿娘”顾楠开心地接过烧饼,喜滋滋地吃起来。 琉玉看着她吃得麻香的样子强制自己扭头,对琉云笙道,“王兄,我们去客栈吧,你定也饿了吧?”说完,她一双对他水眸眨呀眨的。 琉云笙淡淡看她一眼,然后无视她眼神的示意,道,“还是下回去吧,你娘见你回去定然欢喜给你做饭,难道你想在外面吃饱了回去伤她的心么?” 琉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居然不知道配合她,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对对对,云笙说的对,我们赶紧回去吧!”难得见琉云笙帮自己说话,庭歌笑得脸都开出了花儿。 琉玉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率先牵着马进城,其他人也相继跟了上去。 一路上兜兜转转,琉玉带着他们足足饶了两条街也没见她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要走多久啊?”庭歌捂着肚子哀嚎,他本来不饿的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面的琉玉颔着胸驼着背活像个小老头似的脸色悻悻地转过身,有气无力道,“快了快了” “这话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庭歌不满地囔囔。 琉玉噎了噎,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继续走继续四下张望,奇了怪了,她都饶了两条街了怎么就没见着个何家,难道搬家了? 几人有跟着她转啊转,再走了两条街,然后庭歌不走了,琉玉也累瘫了,只有琉云笙和庭七依旧肩背笔挺不动如山,庭七怀里啃着烧饼的顾楠也是精神抖擞,小脸兴奋地笑开了花。 “不走了!不走了!”庭歌整个人贴在马肚子上连连摆手。 琉玉也奄儿八酋地拢拉着脑袋,拉着马不说话。 琉云笙蹙眉看她,然后将马扔给庭歌走到琉玉旁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喂!”琉玉措不及防脚底失重下意识搂住琉云笙脖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闻着他柔竹般清幽的味道,脸莫名就红了。 “那什么,现在可是在大街上,你俩主意注意形象,若是被别人知道兄妹乱伦可是要浸猪笼的”庭歌看着两人眉心一跳,再看看周围一下子多了的打量目光,拖着疲倦的嗓子调笑道。 琉玉射给他一个眼刀子,闭嘴,关你屁事儿。 庭歌腮帮子一鼓,刚想反驳就听琉云笙凉凉道:“你若是想继续待在这儿就继续说吧!” 然后他直接将琉玉手上的马缰绳子往他脑门上一扔抱着琉玉走了。 “你个重色轻友的小人,小人!”庭歌摸着被打疼的额头,指着琉云笙背影大骂。 “公子,您慢慢骂,小七先走一步”一旁的庭七咧着嘴笑吟吟地对庭歌说完然后将顾楠往肩上一甩牵着两匹马得意扬扬地走了。 “喂,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等等我啊!”庭歌看着两人无情的背影,痛心疾首地一只手牵一匹马快步跟上去,身后的马没来得及动脚,然后庭歌就华丽丽地被弹了回去。 “妹――的!” 走在最前面的琉云笙无视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抱着琉玉走着。 琉玉疑惑地看他像是目标明确的路线,有些讶异地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琉云笙淡淡勾唇,“你以为我是你吗?” 嘎―― 琉玉噎住,他,他怎么知道她找不到路? 看出琉玉的疑惑,琉云笙淡淡道:“带着我们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找不到吗?” 琉玉哀戚戚地埋头,还真是一语中地。 她刚来到这个地方就在刑场上被他带去了京都,她能知道就怪了。 “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琉玉郁郁道。 “看你找得那般就自信,不忍心打断”琉云笙似笑非笑。 嘶~ 琉玉顿觉牙齿抽风,凉悠悠的。 ……*…… 琉玉到家的时候狠狠地惊悚了一把,原来她家没住在城中,而是在城边缘的一处小村镇里,但是谁能告诉她,这么简陋的房子格调竟然有几个小丫鬟在里面忙碌着。 最最重要的是,她娘怎么知道她会回来,早早就站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热泪盈眶。 “苓儿,来,这是你最爱吃的酱卤味鸭” 何氏将一盘鲜美的鸭子放到琉玉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满眼温柔地看着她道,“这半年为娘都被世子安排的这些丫头们伺候懒了,也只有这道菜拿得出手,你尝尝看” 琉玉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鸭肉放到嘴里,仔细咀嚼。 “好吃”她灿烂地笑着又夹了一块儿鸭肉,“娘,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丫头”何氏被她夸赞笑得合不拢嘴。 “伯母,您做的菜是真的好吃,比我吃过的所有食物都好吃”庭歌百忙中抽空抬起头来,双眼泛着光,对何氏竖起了大拇指。 饭菜不论食材,只论其中深埋的感情,这顿菜他吃出了母爱的味道。 “好吃就多吃些,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就是,别客气啊!”何氏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庭歌碗里,满是慈爱道。 看着那块肥美的鸭肉,庭歌有一瞬的愣忡,他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将鸭肉一口吃掉。 对于琉玉和庭歌两人的狼吞虎咽,琉云笙吃的那叫一个优雅,他是不是将离得远些的菜夹到琉玉碗里,眉目间说不出的温柔。 何氏看着这一幕,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的女儿真的不再是她的女儿了,养了十五年的女儿,现在有了新的爹娘,还有疼爱她的哥哥,琉玉过得好她本该高兴的,此刻却莫名有些心酸。 “阿姥,阿姥,阿楠想吃酱卤味鸭”小小的肉嘟嘟的手落入眼帘,顾楠将碗伸到何氏面前,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弯弯笑眼看着她。 何氏连忙抹掉脸上的眼泪,笑着接过顾楠手里的碗,一边帮她夹菜一边道:“好,阿楠多吃些肉好快快长大” 琉玉将顾楠的来历简单跟何氏说了一些,她甚是心疼这个小女娃。 但何氏原本是不同意琉玉收她作干女儿的,说她还没成亲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有损她的名誉,尤其是听到顾楠唤琉云笙阿爹就更不同意了,他们是兄妹,这么叫着简直不伦不类,若是让外人知道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但是琉玉觉得没所谓,她说名誉于她而言不过过眼云烟,名声不好又不会掉一块肉,况且顾楠还小,她需要母爱,若她只做她的姐姐,那她可能没法完全亲近她,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没有姐姐,只有一个爱她如命的娘亲,她只知道如何与自己的娘亲相处,只有将自己抬到她母亲的地位她才会毫无芥蒂的跟她一起生活,至于对琉云笙的称谓,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没甚影响。 何氏虽说不同样,但是琉玉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好收起满心的担忧,不干涉她。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这一趟回来变了许多,以前的苓儿乖巧柔弱,现在的玉儿眼中自成一股坚毅,她说的话做的决定她这个做娘的已经没办法再反对,甚至她的观点对女儿家名节的满不在乎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是无论是以前的苓儿还是现在的玉儿都能让她感受到同样的温暖。 不管是胆小的苓儿还是睿智的玉儿都是她的女儿,或许只是京都真的是一个是非之地让她的女儿变了许多吧! 何氏收起心中种种,温柔慈爱的看着嘴里塞得鼓鼓毫无吃相可言的琉玉,这是她的女儿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一起相依为命十五年,只要能看到她开心的笑,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一顿饭开开心心的吃完,庭歌拖着疲惫的身子到何氏提前准备好的屋子里休养生息去了。 顾楠这丫头一路上颠簸虽说一直被庭七抱着但小小的身子还是吃不消,吃完饭就扒拉到琉玉的怀里,要她哄着睡觉。 “阿娘,阿楠喜欢你软软的身子,香香的味道” 顾楠在眼睛沉重地拢拉下来之前窝在琉玉怀里嘟囔着说了句,接着便沉沉睡去。 于是琉玉前世今生第一回当起了摇篮,抱着顾楠在简陋的小院子里来回走动哄得她睡得更熟些。 琉云笙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少女穿着一身青衣,一根青色发带将如墨青丝松松地束在脑后,随着她低头看着怀中女娃的动作,双鬓垂落两缕青丝搭在颊边,暖阳照射下少女精致的脸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琉云笙晃了晃神迈步走向她,伸手将她颊边的发理到耳后,而后看向她怀中的小女娃,轻声道:“睡了?” “嗯”琉玉抬头看他,笑着点了点头。 她眼中溢出的温柔几乎要将琉云笙淹没,他微微垂下眼帘伸出手道:“抱了这么久手也酸了,给我吧!” 琉玉眼神怪异地看他,他愿意抱了?这厮之前不是挺嫌弃的嘛,虽说嫌弃的是阿楠喜欢黏着自己,但他突然愿意抱孩子了还是让她有些讶异,他会抱孩子? 她都是在前世耳濡目染过才知道怎么带孩子,尤其是像阿楠这么大的小孩子。 琉云笙笑笑,不置可否。 琉玉狐疑地将阿楠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怀里,然后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熟练动作。 果然,天才都是不需要学的,就连带孩子也自成一道风骨。 院外一棵繁茂的长青树上,庭七目瞪口呆地坐在一枝树杈上,不敢相信地揉眼睛,这真的是他们无所不能英明神武的主上?他居然在抱孩子,还抱的有模有样? 简陋的屋檐下,何氏看着这一幕,有些微的愣神,为什么有一瞬间她觉得苓儿和世子之间的关系不似兄妹那般简单,不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让她产生了一种他们其实是夫妻的错觉。 兰州虽然地处偏远,繁华不及楚州更不及京都,但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风景优美。 琉玉几人住的这个安溪村背靠陀罗大山,延环安溪小河,周围还有十数户人家,都是纯朴善良的老实人。 众人每日伴着河水声入睡,鸡鸣中睁眼,白日里就逛逛集市,上山打打猎,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快快快,前面别让它跑了” “咯咯咯,小七哥哥加油” “小七,快啊!” “别急啊,急什么!” 陀罗山林中,充斥着小女孩的欢笑,少年的抱怨,还有庭歌的催促。 琉云笙坐在一堆叶子上熟练地生火烤兔子,金黄的兔肉上冒气油发出滋滋的声音,酥香四溢,琉玉忍不住凑上去闻一闻,吞着口水吧唧,“好香” 她都能听见肚子里的馋虫吞口水的声音了,“世子爷,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琉云笙淡淡看她,然后将烤好的兔肉吹凉了撕下最饱满的兔腿递给她,“尝尝” 琉玉忙不迭地接过然后,狠狠地闻一口再猛咬下一块肉,金黄的皮肉里是香滑的嫩肉,一口咬下去那真的叫一个舒爽。 “好好吃”琉玉飞快地吃完一只腿,还意犹未尽地舔两下嘴唇。 “还想吃吗?”琉云笙手里拿着缺了一条腿的兔子眉眼深深地看着她。 “要”琉玉盯着他手里冒着香味儿的兔子猛点头,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整只兔子一并吞了。 “天下没有白拿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白吃的道理,你想要是不是得拿出点诚意来?”琉云笙笑意吟吟盯着她淡然道。 琉玉脑袋短暂性短路,就问道,“什么诚意?” 闻言,琉云笙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带着火就要将她燃尽,但他只是优雅地指了指自己红润的薄唇,意思不言而喻。 琉玉脸悠地通红,她眼神四处转看向不远处正在抓兔子的庭歌几人,涩然道:“不好吧!” “不想吃肉了吗?”琉云笙将她的羞涩看在眼底却不戳破,而是威逼利诱地抬了抬手里的兔肉。 琉玉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了,她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看向琉云笙比女人还娇嫩上三分的红唇,犹豫了半晌最终把心一横飞快凑上去蜻蜓点水般浅啄一口便迅速退开去抢琉云笙手里的兔肉。 但是她快琉云笙更快,几乎是在她动手的一瞬间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然后在她的爪子袭来之前先一步将兔肉转了一个方向。 琉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兔肉在眼前打了个转就不见了踪迹,但她还来不及出第二招就被某人圈进了怀里,然后唇上一热。 琉玉的心顿时慢了一拍,全身如电流席遍,所有的感官都被此刻的吻封住,天地间只剩唇上的温度。 “唔,很香” 一吻毕,琉云笙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还似回味般闭着眼叹了一句。 琉玉觉得烫的已经不止是脸就连身子也起了热,她连忙逃出琉云笙的怀抱,还不待坐稳,就看见不远处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目瞪口呆一号,庭歌大张着嘴,一颗被咬了一口的野果子咕咚一声就从他嘴里落了下来。 目瞪口呆二号,庭七一只手拿着一直兔子,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通红一片。 目瞪口呆三号,顾楠两只小小的手挡在眼前,但是从中间露了个缝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盯着琉玉两人。 琉玉还没能缓过来的脸色‘刷’地爆红一片。 倒是琉云笙依旧风轻云淡地坐在原地,还慢丝条理地拿出那只烤好的兔子扯下另一只腿对顾楠招招手。 后者眼睛一亮,蹦哒着两条小短腿儿颠颠儿地跑过去接过兔腿,还甜甜地道“谢谢阿爹” “不客气”琉云笙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看向庭七。 后者立马虎背一挺跑过去恭敬地将打理好的兔子架到烤架上,然后接过缺了两条腿的兔子喜滋滋的吃起来。 而这边从头到尾被忽视的庭歌总算在香气四溢的味道的醒悟过来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满含期待地望着琉云笙,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的呢?我的呢? “要吃自己烤”琉云笙优雅地烤着兔子凉凉道。 庭歌立马脸一垮,愤愤道,“不带你这么坑人的,我那么辛苦去打来的兔子你居然这么没良心” “那是小七哥哥打的,庭叔叔你只摘了两颗野果子还一个人吃了” 一旁啃着兔腿的顾楠抬起头奶声奶气道。 庭歌顿时老脸一红,他怪嗔顾楠一眼,“阿楠,叔叔不就是没分给你嘛,不带这么坑我的,你还小吃野果子对身体不好,叔叔也是为你好啊!” 顾楠当即瞪大眼反驳,“骗人,阿娘说了吃野果子最好了,还能长高高,你就是想一个人吃才故意不分给阿楠的” “我哪儿是不想分给你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才不是” 一‘老’一少的战争由此拉开,为了一个果子两人争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之后还爆发了冷战,互相不理会对方。 琉玉有些无奈地看着这幼稚的一‘老’一少,抚额叹息。 冷战虽漫长,面子虽重要,但也不及对方,当分离到来的时候什么面子都不值一提。 这不,庭歌接到一封北离来信,当日便要离开,顾楠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阿楠乖,庭叔叔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以后叔叔一定会来看你,好不好?”庭歌难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一个长着温柔地安慰哭肿了双眼的顾楠。 “不好,阿楠不要你走,阿楠舍不得你”顾楠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抽噎道。 “阿楠,庭叔叔是去治病救人的,你若是再拦着他万一病人等不及了怎么办,我们让叔叔走好不好?”琉玉实在不忍顾楠伤心,但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不能两全。 庭歌为寻药才会来南阳,而琉云笙为了琉玉的寒症将他找来,一年不见的人终见一面,但是相聚短暂分离在即,人生苦短悲欢离合终是要经历一遭的。 琉玉好不容易劝住顾楠放庭歌离开,然后便抱着她进了屋。 庭歌目送两人进屋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琉云笙,“帮我转交给她,告诉她不论是十年二十年,我一定会将人治好,也一定会再去找她”他的声音有些悲戚,有些萧索,他抚摸着那封信,目光穿透仿佛看见了一个人。 墨绿长裙,优雅而冷淡,那个已经五年没见的人。 琉云笙接过信,却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旁人插不了手,有些坎儿也必须要他自己才能跨过。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庭歌收起那一瞬的萧瑟,又吊儿郎当的拍了琉云笙的肩膀一巴掌,道,“你体内的‘青丝’也已经接的差不多了,但是此药乃是南阳皇宫的禁药,你还是要仔细调查一翻,另外玉丫头的寒毒尚不能短时间清除,只能控制,待他日我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再替她解毒” “……好”万千话语在此刻最终化成一个千回百转的好。 庭歌笑了笑转身离开,他走到破落的小院门口跟刚从集市上回来的何氏告别之后便翻身上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南方,穿透层层云层看向一个人,五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距离也隔着大半个南阳国。 他无奈一笑,一甩马鞭马儿四蹄飞扬卷起滚滚红尘,朝着万里之外的北离狂奔而去。 琉玉打开门出来只看见马蹄扬起的风沙不见了人影。 她走到琉云笙旁边,看着遥远的北方悠悠道,“人生悲欢,聚散离合,不过转眼一瞬” 琉云笙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温柔道,“人生虽苦短,但相思漫长,只要是你,纵使一个日升日落也足以” 琉玉轻轻笑了,是啊,只要在一起就是一日又有何妨。 安溪村的日子快乐无忧,半个月几乎一晃眼之间,有些注定要面对的终是逃不过。 铁蹄踏踏,数十人骑着烈马狂奔,惊飞了停歇的鸟儿,扬起风沙万里,落叶纷飞,此刻平静终将被打破。 “苓儿,阿楠今晚还是跟我一道睡吧,你夜里睡觉不老实可别让小丫头着凉了” “……好” 何氏帮琉玉换了一床新棉被,整理好便牵着哈欠连天的顾楠走了。 琉玉抓挠着脑袋褪掉外衫钻进被窝里。 因为裹了薄被子所以夜里盖着不会热,琉玉直接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啊,好舒服,没人打扰,不用担惊受怕就是好啊!”被窝里响起舒服的嘟囔声。 寂静无声的安溪村只余下溪流的水声,人户外的狗吠声,一切都是安静祥和的。 裹得稳稳的被子突然漏了一丝风,夜里的凉风吹进被窝,琉玉一个机灵就醒了。 耳边多了一道呼吸声,以及墨竹清香的味道,琉玉没甚意外一骨碌就滚进了来人怀里。 琉玉将脑袋埋进来人胸膛舒服的哼了哼。 琉云笙揽过她的纤腰脸在她发间蹭了蹭。 两人什么也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仿佛他们只是单纯在一起睡睡觉一般。 一夜无梦,琉玉伸着懒腰开门出去,然后就保持这大张嘴打哈欠,高举着手伸懒腰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见过郡主”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差点儿震破琉玉的耳膜,数十名身着铁衣踩着铁靴腰挂大刀的铮铮男儿整齐划一单膝跪地,齐齐抱拳。 琉玉眨巴着眼还没弄清楚状况,这些是宫里来的人? 何氏这一处破落的小院子外围满了人,一张张纯朴的老百姓的脸充满了好奇,在听到他们对琉玉的称呼时皆有些愣忡,他们还以为琉玉并不是真正的郡主但是当今圣上仁慈就将人给送回来了。 可是怎么,既然是郡主为何还会回到他们这个小地方,老百姓们都很是不解。 院子里几名年幼的小丫鬟都站在一处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群霸气凛然威风八面的铁衣军,眼底都是崇拜。 “常卫军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郡主与世子回京” 为首之人一张俊朗冷漠的脸,虽说半跪在地声音态度也极是恭敬,可脸上的桀骜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是作为皇城第一军首领的骄傲。 “起来吧!” 琉玉还没回过神儿来,琉云笙就从旁边的小厨房内走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淡粥。 “谢世子” 作为皇城第一军,他有他的骄傲,但是在琉云笙面前还是不由自主收敛了他们的锋芒,这不是畏惧而是敬畏,他们对南琉世子的绝对尊敬。 没多理会常卫军一行人,琉云笙很是淡然地将粥送到琉玉手上,还温柔道,“温度刚刚好,趁热吃” 琉玉眸子微闪,无声接过,作鸵鸟状转身进了屋子。 琉玉坐在屋子里有些索然无味地吃着粥,心思飘荡以致没发现不知何时进屋的琉云笙。 而琉云笙也默默坐在一侧没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琉玉悠悠一声叹息喝完最后一口粥,再抬头就见坐在一旁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琉云笙,她愣了一瞬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吃第一口粥的时候”琉云笙淡笑道。 “喔” 琉玉‘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想回去?”琉云笙凤目直勾勾看着他,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内心最深处。 琉玉双手撑着头趴伏在桌上,叹了一口气,“连常卫军都出动了,我能说不吗?” 琉云笙募地笑出声,“你也知道常卫军乃皇室亲兵,从来只听从圣上之命,这一次不论你是诈死还是生逃都逃不出他们的禁锢,回京之路势在必行” 琉玉撇撇嘴,伸手推他,“是啦是啦,尤其还是在你不帮我的情况下,我更没有逃走的可能。” 琉云笙捉住她略带怒气的手,叹息一声道:“琉玉,你该知道你现在不仅有娘亲还多了个女儿,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没有机会” 琉玉无力地翻翻白眼,如果不是寒毒发作,她就不会牵扯进楚州‘诅咒’的案件中,半个月的时间她或许早已经逃出了琉云笙的包围圈。 “玉儿”琉云笙突然柔情一唤,低沉温柔的声音差点儿让琉玉酥了骨头,她愣愣地看向他。 而他凤目含情深深凝视她,而后他伸手覆上她的脸,低低道,“我既害怕寒毒伤了你性命,也感激你寒毒发作,因为它为我的无可奈何争取了时间,我知道你聪明,若等我从京都赶来你或许早已经带着你娘离开了南阳” 因为他有他的责任,所以在她和南阳安危之间必须先选择后者,东晋太子来势汹汹,他们必须小心应对。 但若是他知道琉玉此行危在旦夕,他或许会不顾一切以她为先,但终究他无法未卜先知。 琉玉动容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寒毒他们或许早已经天涯相隔,可是要回到京都去承受那些风雨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京都风云涌动,危机四伏,我相信你能应对,只看你愿不愿意,不再逃避,与我共迎风雨?”他眉眼深深,似风似浪,温柔轻抚,滚滚波涛。 琉玉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彼此的身影。 天大地大,或许并没有容身之处,与其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不如直面风雨,至少,与他同在。 “好” 琉玉动了动唇,终究满腔激荡只化为一个简单的字眼。 这一个‘好’字包含的是对自由的抛弃,是对白骨累累的迎头痛击,亦是对一段感情的所有牺牲。 京都风云莫测,每个人都在算计着别人的性命,此一行或许她也会沦为步步心机心狠手辣的小人,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琉玉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以前处处忍让不过是想留一席安愉之地为了全身而退,但是忍让不代表懦弱,逃避不代表无能,她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不得不为的理由。 但是现在她有了,为了身边这个人,从京都追到楚州,跨越半个南阳疆土救她于生死存亡之际,这份情谊纵使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 “苓儿,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些干菜你带着路上吃,还有衣服鞋子都是我按着你现在的尺寸新做的” 何氏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往琉玉行礼里塞,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她亲手做的,或许是早就知道她不会九六所以一开始准备着了。 琉玉的眼睛有些发酸,似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她握住何氏已经起了皱褶的手,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到包袱里,然后笑看着何氏道,“娘,我只是回京不是远行,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难道害怕我会饿着冻着不成?” “对对,是为娘紧张了,南琉王府什么没有,但是为娘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些是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何氏又是笑着点头又是摇头,一颗滚烫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落下来,滴在琉玉的手上,顺着手的纹路滚落在地。 “娘”琉玉仔细替她擦掉眼泪,有些哽咽,“你做的就是最好的,王府的山珍海味锦衣绸缎都比不上,女儿只是担心你上了眼睛,这些针线活儿以后就别做了,交给别人去做好吗?” “好好好,就做这一次”何氏慌忙抹掉眼泪,笑着道。 琉玉一瞬间红了眼睛,这个便宜娘亲原本在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重量,她决定带她一块儿走只是想为真正的何采苓尽孝道,毕竟是她占据了她的身体,那么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也有责任。 但是此时此刻何氏真正住进了琉玉心里,成为她在乎的极少数之一,因为她无私的母爱,哪怕知道不是亲生母女也依旧待她如珍宝,这份母爱令琉玉动容也令琉玉想起了前世的妈妈,为她挡去二十一颗子弹,一命换一命的伟大妈妈。 “娘,阿楠暂时先留在这里,等京都稳定了我再接她过去” 琉玉收拾好包袱与何氏一道出门,见琉云笙牵着顾楠等在院子里,她便对何氏道。 “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何氏点头允诺,她知道琉玉的顾虑,京都不平静若是顾楠在她会多许多顾虑,兰州虽小,但至少风平浪静,又有世子的人护着,总是安全的。 “阿娘”阿楠红着一双兔子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琉玉。 当她知道琉玉不带她走的时候她好伤心,她以为她也要抛弃她了,但是阿爹说京都很危险她去了会给阿娘造成困扰,留在兰州陪伴孤单的阿姥才是她需要做的,所以为了阿娘的安危她妥协了,但她还是舍不得阿娘。 “阿楠”琉玉蹲下去拥抱她小小的身子,下巴蹭了蹭她的发,柔声哄道,“阿楠好好在这里陪伴阿姥,阿娘很快会来接你好吗?” “好”阿楠使劲儿点头。 “乖”琉玉揉揉她的小脑袋,“阿楠要乖乖听阿姥的话,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知道吗?” “知道”阿楠抽噎着认真点头,然后揪住琉玉的衣角,老气横秋道,“阿娘你一定要快快来接我,不然阿楠会生气的” “好”琉玉又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放开她看向身旁拼命忍者不舍坚持笑着的何氏。 “我们走吧”琉云笙牵着她往院外常卫军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阿娘”顾楠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何氏一把抱住她想要追上去的身子,柔声道,“阿楠乖,不哭,阿娘很快会回来看你”她说着说着却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 琉玉听到阿楠哭声几乎有一瞬间的冲动,带她一块儿走,但是她又生生忍住了,她知道,不能。 她乃深闺女儿尚未婚嫁,若是突然带一个女儿回去必会引起轰动,介时不仅是她阿楠甚至整个王府都会被她连累,哪怕她知道相聚遥遥无期她也不能自私地因为这一段捡来的母女情枉送无辜性命。 她从来不提要接何氏去京都,一来她本不打算在京都多待,而来她不想连累何氏,现在,她就算会在京都久留,她也不会带她们一起过去,因为京都黑暗,步步为营,她不想让她们看到人世间的黑暗,哪怕有琉云笙在也不一定能在京都将她们护得密不透风,不被人利用。 所以,该舍的,还是要舍去,选择了琉云笙就必须与她们暂时分别,待他日一切尘埃落定,将会是她们重聚之时。 琉云笙握紧了琉玉的手,静静凝视她隐忍的脸庞,内心终是划过无力,他还不够强大,做不到无所不能,在各方势力的夹击下他很难顾虑周全。 皇权,或许是时候撼动了! 回京的队伍已经启程,这一趟势在必行,早已被琉玉搅乱的京都必将因为她的回归再次刮起风雨。 在常卫军的护送下回京之路几乎可以说是顺利无虞,除了一些不长眼的匪盗被砍成碎片之外没有遇到过任何刺杀或者麻烦。 或许这就是皇家军的好处,打着皇室的旗号,有谁敢来找死,哪怕再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动手不是最佳选择。 ……*…… (一卷‘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完’,下一卷‘渭水歌,恍若往生莲火’讲述回到京都的故事,这一场京都风云铁定精彩,欢迎收看~—~—~) 第89章 重返京都 十日后,京都 “陛下有旨,宣南琉世子,玉华郡主即可入宫觐见” 停在南琉王府外的马车在听到宣召后,又即刻朝皇宫中门行去。 “臣” “臣女” “参见陛下” 一人一袭青衣墨发,一人玉白长袍墨冠挽发,两人恭恭敬敬俯身拱手,福身。 “免礼”高高的龙案后坐着一身明黄的南阳一国之尊,他一只手还拿着笔,听到琉云笙二人的声音方才从一堆奏章中抬起头,威严的目光扫视过两人淡淡出声。 “谢陛下” “郡主的伤可大好了?”皇帝看着琉玉关切询问道。 闻言,琉玉不卑不亢福了福身道:“劳陛下挂念,已经没甚大碍” 皇帝的视线在琉玉如玉的脸上扫了一圈,点头道:“邪医不愧是邪医,竟是好的一点踪迹都不见了” “回避下,庭君子的医术的确出众,仅仅两个月臣女便好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了”琉玉嘻嘻一笑,赞道。 谁不知道这老皇帝是在怀疑她的伤到底是真是假,可惜已经过了两个月,想要查也无从查起,庭君子手下的伤患何时超过两个月还有不好的道理。 “嗯,甚好”皇帝又点了点头。 他看向琉云笙,道“世子为何会去兰州?” 琉玉倒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般直接,不由得她看向琉云笙,听他道:“回陛下,玉儿的养母身居兰州,玉儿此番遭了大患,老人家总归是要担心的,所以带了玉儿回乡看望,未能提前禀报陛下便私自离京还请陛下恕罪” “行大孝乃是好事,世子何错之有!”皇帝不甚在意道。 “谢陛下”琉云笙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 御书房沉静了半晌,龙案后又想起威严的声音,“东晋太子造访京都已经一月有余,但是至今也未曾交出东晋彦皇的手抄奏章,也不知此行目的为何,世子既然回来了,接待太子的事宜还是由你负责,尽快弄清楚他此行目的” “臣,遵旨” “郡主”皇帝又将话锋转到琉玉身上。 “臣女在”琉玉耐着性子回道。 “郡主的伤既已大好,九儿入宫学的事宜也不宜再行耽误,念在郡主赶路辛劳便先回去休息两日再行进宫伴读吧!” 琉玉哑了哑嗓子,这么一番折腾,还是得伴读啊,而且听老皇帝的意思九公主一直等着她回来呐! “是” 心里再有诸多不满,琉玉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朕累了,退下吧!” 皇帝又挥了挥手打发两人走了。 琉玉心里不满地嘀咕,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果然皇权至上呐! 琉玉两人离开后,皇帝顿时显出疲惫的神色,他捏着眉心道:“正衡,你怎么看?” “这,奴才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被点名的大公公保持着一张雍容得体的笑道。 “朕知道你明白,朕恕你无罪,说吧”皇帝一双洞察人心的厉眼凝视桌案,桌上是一份斥责琉云笙私自离京罔顾圣命的奏折,署名胥安。 正衡公公怀抱拂尘,弯着腰一双细长的眼里精光闪烁,“奴才认为胥丞相所言甚有道理,世子私自离京将东晋那位太子随意扔给萧靖王和高尧王两位殿下,以致那位太子爷发怒不愿意拿出彦皇奏章,这的确令两位殿下一筹莫展,但是世子若能说服东晋太子弄清来意也未尝不可将功赎罪” “所言有理”皇帝认同地点头,这两个人一向不对盘,朝上朝下明争暗斗也不是一两年了,如今胥安抓住机会参琉云笙一本,但琉云笙又是有功之臣受天下人敬重,自是不能因为一桩小事就随意处罚,这般行事的确简单得多。 “你是越来越让朕意外了”皇帝满意地点头,对正衡公公毫不吝啬的夸奖。 “陛下过奖了,那都是陛下教的好啊!”正衡公公陪着笑,尖着嗓子道。 “好,哈哈哈”帝王朗声大笑。 ……*…… 琉玉和琉云笙两人从皇宫出来就直接回了王府,然后去了梧桐院请安。 南琉王爷一如既往,面对琉玉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么点小火就把你困住了,还好意思回来”南琉王冷着声音对琉玉一通数落。 琉玉撇撇嘴不搭理他,我人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是对父亲该有的表情吗?!”看见琉玉这么一副无所谓谓的表情,南琉王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玉儿刚刚受了惊吓,你就别骨头里挑遇刺了”南琉王妃安慰地拍拍南琉王的手,嗔道。 “都是你惯的”南琉王转头呵斥一声起身离开,不再理会他们,但是临走前又把琉云笙唤走了。 “诶?”南琉王妃惊疑地看着南琉王愤怒的背影,“你这人怎么回事儿” 当然并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觉得尴尬,她怜爱的拉过琉玉坐在旁边,上下将她打量个转才罢休。 “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百般怜爱,百般和蔼,琉玉顿觉有些内疚,她自私地诈死却忽略了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忘记了自己也有人担心。 “母妃,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她嘻嘻笑着,像一个对母亲撒娇的小女儿,百般矫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母妃吩咐了厨房给你炖人参,你好好补补身体” 人参?琉玉眼睛唰地亮了,这可是好东西从来没吃过呢! 告别了南琉王妃,琉玉回到淡月居,一道人影旋风般刮过来将她一个熊抱住。 琉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人影委屈的哭诉,“小姐,你没事太好了,长鱼还以为,还以为……”剩下的话她抽抽嗒嗒的说不出来。 琉玉回过神来,就见着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眼睛红肿的不像话,显然是哭过好些回的。 琉玉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 “小姐”长鱼原本哭得好不伤心,听琉玉这么说一下就笑了。 “小姐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被火烧的骨头都不剩了,但是现在你又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长鱼实在想不明白,当时那么多人进去救人连世子也受了重伤却没把小姐救出来,可是现在小姐又好好地站在这里,真是太奇怪了。 “咳咳”琉玉尴尬地咳嗽起来,她能说她这火是她放的嘛?而且放的那么技巧,从内部燃烧里面的东西烧的只剩下灰,但是又不波及到周围的院子,因为院子里除了花花草草之外没什么易燃物,等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就能及时掐断火源,而她早已经逃出升天。 可惜啊,事与愿违,她还是没能逃掉。 “算了,不说这些了,小姐你回来就好了,也不枉世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一趟”长鱼随意感叹一声,殊不知这句话在琉玉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什么生命危险?”琉玉疑惑道。 长鱼讶异道,“小姐您不知道吗,当日世子以为你被困在火里他奋不顾身冲进火里去救你,险些丧命,还好当时出现好几个青衣蒙面人救了他” 剩下的话琉玉没听清楚,她只觉得她的耳朵被这消息炸的有些嗡嗡作响,没来得及多想她转身就朝院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她又走回来。 “饭好了叫我” 她对长鱼交代一声就直接进了屋。 长鱼莫名地挠了挠头。 琉玉是真的没想到当初顾念的时候随意的一个猜测竟然是真的,他真的为了她冲进火场,为她不顾一切。 可是既然他选择不告诉她定然是不希望给她压力,让她因为这份动容选择跟他回京,他想要的是她纯挚的真心,而不是感动。 琉玉想哭,又想笑,这份感情太沉重,沉重到要她以一生的自由做交换。 若说在此之前她还在迟疑,还在退缩,此刻,她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不为感动,只为真心,为这份来之不易的纯挚感情,小小的自由又有何重? ……*…… 是日酉时,太阳逐渐偏西落下地平线,南琉王妃命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各房大小全部到中庭吃一顿团圆饭。 桌上美味珍馐遍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动态的静态的菜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 尤其是大餐桌中间一碗雕花人参汤甚是瞩目。 琉玉沐过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前来,才在门口就闻到里边香喷喷的食物,顿时食指大动,就差口水直流三千尺。 “三妹”琉璃今日出奇地穿了一身水粉色长裙,梳了个流云髻,比起以往墨青色的色调和成熟的坠马髻,今日的她更显得青春洋溢,也更符合她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只是她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看样子是受了风寒。 她的旁边还有二房夫人杨氏以及一栏冷漠的琉云陌。 “二婶,大姐,二哥”琉玉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玉儿乖”杨氏甚是慈爱地笑着应声。 琉璃也得体的笑,唯有琉云陌冷冷冰冰的颔首便作罢。 琉玉暗瞪了他一眼,不跟他计较,然后一扬一崴地进了屋。 一瞬间饭菜香味覆满鼻端,琉玉满足地哼了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杨氏三人也相继落座在下首。 首位上的南琉王看见琉玉一副痞子样就想发火,南琉王妃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瞪他,“不准说话” 琉云笙一进屋就瞧见黑脸的南琉王,然后看向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对一桌食物垂涎欲滴的琉玉,他无奈地摇摇头寻了琉玉右首的空位坐下去。 听到旁边的动作,琉玉瞅他一眼,然后对他露出一个非常大的笑容,“你来啦!” 琉云笙被这笑容晃了晃,失了一瞬的神。 “来来来,都来齐了咱们就开饭,大家都不要拘谨,多吃些”南琉王妃适时出声,她撞了撞南琉王的胳膊。 “咳咳”后者低咳一声,道,“开动吧!”接着拿起筷子,众人见状也纷纷拿起筷子。 “玉儿,来这人参是母妃专门命人从人参中挑的精品,此汤最是滋补,你受了惊吓伤了身子,多补补”南琉王妃替琉玉盛了满满一碗人参汤送到她面前,温柔道。 “谢谢母妃”琉玉乖巧道谢之后才迫不及待接过人参汤滋滋地吃起来。 “璃儿,来,你也喝一碗,女儿家多补补,看你瘦的”南琉王妃又亲自盛了一碗送到琉璃眼前。 “谢谢王妃”琉璃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接过。 “唔,苦的” 这厢接过汤,那厢琉玉已经喝了一口,淡淡的苦味蔓延舌苔,琉玉立马皱起一张小脸,将人参汤推到一旁不再喝了。 “这孩子,人参是药,自然有苦味,但是良药苦口啊,来,把它喝完”南琉王妃怪嗔她一眼,又将汤给推到她面前。 “母妃”琉玉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她。 “扮可怜也不行,折腾了两个月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必须给我喝了”南琉王妃铁了心要她喝,那气势大有不喝就灌她喝的架势。 “王兄”琉玉又转头看着琉云笙,两根眉毛拧成麻花状。 “母妃,这人参适合体虚嬴弱之人,琉玉这么胖再补怕是会过之极反,还是母妃喝吧!”琉云笙淡淡出声,然后将碗推到王妃面前。 “你个混小子,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弱了”王妃不满地瞪他。 “母妃,您不弱,您身子可强壮了,汤还是给琉璃姐姐喝吧,你看她好瘦,还没我一半儿宽,多喝些补药身子骨也好些,王兄你说是吧?”琉玉美目顾盼,水光盈盈,她看琉璃挺喜欢喝这东西的,而且脸色那么白肯定身子不好,看起来也比自己瘦弱多了,给她喝最合适不过。 “……嗯,确实该补补”琉云笙淡淡点头。 琉璃愣忡了一瞬,舀汤的动作顿住,她看向琉云笙目光微闪,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她又看向琉玉,她是真为她好还是仅仅只是不想喝汤所以推给她? 南琉王妃看向琉璃,见她走神,又将目光放在她苍白的脸色上,然后妥协道:“那你便不喝吧”然后又关切地对琉璃道,“璃儿可是身子不舒服,可要我替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琉璃回过神来,笑容得体,“琉璃只是昨日受了些凉,不碍事的,就不劳王妃费心了” “你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来,多喝些”南琉王妃直接将饭桌中间熬出来的人参精华挪到她跟前,然后她不经意看了琉玉一眼,心里微叹。 这孩子,铁定是看出了琉璃身子骨不好需要好好补补才故意说苦了吃不下的,否则这么点苦味儿怎么可能吃不下,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 事实上,南琉王妃把她想得太好了,她是真的吃不了苦才不吃的,但她可以选择不吃就是了,为什么要推给琉璃呢,因为她也看得出来琉璃姐弟在府中的位置很是尴尬,每次吃饭几乎很少动筷子,若她不说琉璃铁定不会主动要求喝的。 其实吧,她也不太理解,南琉王和王妃对他们也挺好的,琉云笙也并没有和其中任何人不和,她自己更没有,他们为什么这般生疏呢? 想来想去,琉玉将她归结为贵族之间的事儿,她不懂,或许是寄人篱下吧! 除了人参,其它的菜琉玉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每种菜几乎都被她尝过一遍。 最后她把目光锁定在离她最远,不,准确来说是离琉云笙最远的葱香猪肝上。 她想了想,琉云笙之前在火里肯定也受过伤,没有人参喝,吃猪肝貌似也不错,而且他好像挺喜欢猪肝的样子。 于是,琉玉直接站起来夹了一筷子猪肝豪迈地扔进琉云笙碗里,还得意扬扬地道,“来,吃吧,你喜欢的” 周围霎时一阵沉默,琉云笙顿住夹菜的动作,其他人也都相继停下动作以奇怪的眼神看向琉云笙碗里那几块猪肝。 “吃啊,你怎么不吃?”见他没动作,琉玉忍不住催促道。 “那,那个,玉儿”南琉王妃迟疑着出声。 琉玉疑惑地看她。 “玉儿,你哥哥他,他不吃猪肝的” 南琉王妃犹豫着道,这么辜负乖女儿的好心实在不忍心,但是也不能因此害了儿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必须择其害小。 “啊”琉玉嘴巴张成了o型。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琉云笙,白痴地问,“你不吃猪肝的啊?” 后者回以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碗里的猪肝夹走放到空碟子里。 琉云笙挑了挑眉,没说话。 一顿饭琉玉兴许是一开始吃得狠了,后面越吃越没劲,主要是她时不时就望琉云笙一眼,她在想,他真的不吃猪肝吗?真的真的不吃猪肝吗?真的真的真的不吃猪肝吗? 但是为什么之前他不说呢,还让她误会以为他喜欢吃。 为了解开这个迷惑,琉玉在饭后就追着琉云笙一路跑,跟着他穿过九曲回廊,跨过卧波拱桥,然后继续。 一直跟到浅陌琉笙之外的紫竹林中。 一顿饭直接吃到迟暮,黑夜降临,整个大地都似蒙上了夜的薄纱,处处透着黑夜的萧瑟。 大片紫竹林将浅陌琉笙与整个王府都隔绝起来,紫竹遮挡了外间燃起的烛火,一切看起来都不太真切。 但是琉玉的声音却在紫竹林中真切地响着,她拽着琉云笙的衣袖,不断重复一句话,准确来说是几句话。 “说嘛,说嘛说嘛,你明明不吃猪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喂,琉云笙,别装哑巴” “快点说,不说咱们绝交” “琉大哥,琉大叔,琉大爷” 琉云笙:“……” “亲爱的琉哥哥”琉玉的哥哥两个字用的是第三声,听起来嗲嗲的。 然后琉云笙就停下了脚步,琉玉一个没稳住直直撞他身上去。 “靠,原来你丫的好这口!”琉玉摸着撞疼的鼻子,不满地吼道。 “嗯?”琉云笙危险地眯起眸子,调子上扬。 “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这丫的这笑看起来好恐怖。 琉云笙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把勾住她的腰肢直接将她抵在她身后的紫竹上,来了个实实在在的‘树咚’。 “你方才,说什么?”琉云笙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捏着她颊上细嫩的软肉,然后凑近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琉玉心里一颤,暗骂这丫的太会撩妹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吃猪肝,还害我那么辛苦地做给你吃?”琉玉偏过头,几乎是吼出来的。 “嘘”琉云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靠近她耳边,轻轻舔舐她嫩白的耳垂,低哑着嗓子道,“把人引来了可不好” 琉玉身子止不住一阵战栗,她伸手推攘他,“知道不好还不快放开我” “嘘”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她唇间,让她噤声,“就一会儿,我可是忍了好些天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喘息着热气喷洒在她颊边。 琉玉忍不住脸红,说的好像他们做过什么似的。 借着月色她驼红的脸映入眼帘,琉云笙眼眸一深,搂着她就地几个旋转就躲到了树林深处,远离了这条前往浅陌琉笙的小道。 紧接着琉玉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往浅陌琉笙去的,但脚步声有些犹豫徘徊,最终还是就地打了个转离开了。 琉玉轻轻松了口气儿,但一转眼又紧张上了,琉云笙和她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只手还搂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紫竹上。 “人走了”琉玉别扭着小声道。 “我知道”他的呼吸有些灼热,眼睛有些发红,似在压抑着什么。 “我们走吧!”琉玉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提示他。 他呼吸瞬间一紧,扣着琉玉腰肢的手有些用力,他渐渐靠近她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轻声道,“我想吻你” 琉玉脸色瞬间爆红。 “可以吗?”他又问。 琉玉想揍人,这厮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以前可没见他亲她之前还要征求意见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低沉的话音刚落,琉玉顿时唇间一热。 湿湿软软的薄唇贴上她的,一股电流沿便全身,琉玉轻轻一颤,他便迫不及待地撬开她的贝齿,与她唇齿相依。 他的呼吸有些喘,她的呼吸也被他搅乱如一池春水,失了力气。 她不由自主踮起脚手攀上他的肩,笨拙地回应他。 清冷的月光悄悄隐去脑袋,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紫竹林氤氲着一片暧昧不明的气息。 他的吻如烈阳焦灼,烧灼着她的皮肤,两人的身子皆一片火热。 温柔的唇舌从唇间移到耳吹,轻拢慢捻引得她阵阵战栗,外衫不知何时被褪到了腰间,只剩下一片薄薄的红肚兜遮住眼前风光。 他的吻如影随形,划过她寸寸皮肤在她如玉的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红印子。 琉玉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软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琉玉迷蒙地睁开眼睛,耳边似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以及人的交谈声。 “快别看了,小心主子发火”酷酷的男声夹着些担忧。 “再等等,再看一眼,就一眼”女子的声音满含激动。 “快点走了,被主上发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可爱的男音带着些羞涩。 “等一下” “轰” “唰唰唰” “啊” 竹叶的摇晃声混杂着栽倒在地的声以及人的痛呼声。 “让你们小心点小心点,怎么还把我挤下来了!”楚悦愤愤地盯着一左一右两人。 但是两人不看她而是不断吞咽着看向前方,连手都有些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放。 “喂,摔傻啦你俩”楚悦在他们眼前挥挥手。 庭七红着脸指了指她身后。 “什么大不了的,我……” 随着转身楚悦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迅速向后退一步三人极有默契地弯腰九十度 “主子,我们错了” “主上,我们错了” 前方,琉云笙的外袍将琉玉裹得一丝缝都不露抱在怀里,猩红的眼 睛昭示着他现在欲求不满,黑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表示他现在很生气。 琉玉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红着脸悄悄瞧着这几个动作说话都统一得仿佛练习过千万遍的人。 “滚” 一声怒吼吓得三人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我也先走了”琉玉趁机从他怀里跳出来,连外衫都来不及还给他就鸵鸟地跑了。 琉云笙没拦他,实在是方才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幸好被那几个不长眼的打断了,否则后果很严重。 第二天一大早,长鱼打了水进屋去伺候琉玉起床,却意外在她床边发现了一件男子外袍,那丝质做工样式有些眼熟,但长鱼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就没有多想将它裹了与琉玉的衣裳一并整理好带出去洗。 琉玉睁开时已经日上三竿,炎热的夏季着实烤人,她仅仅吃了个早膳就吃出了一身的汗,她急忙命人打来水沐浴一番然后就拿起蒲扇不断地扇啊扇。 “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琉玉烦躁地来回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长鱼”她朝外唤了一声。 “小姐”长鱼取来冰块放置在房中各处,房中的温度方才有了些微的变化,但是依旧难以挡住源源不断的热气。 “去,帮我找些坚实的绸缎和冰块来送到‘浅陌流笙’”琉玉道。 “是”长鱼虽然奇怪琉玉找绸缎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去找了。 琉玉扇着蒲扇拿过墙角一把紫竹伞顶着烈阳往浅陌流笙走去。 她如果没记错琉云笙后院那棵白兰旁边有一汪清泉,乃是乘凉的好地方。 她来到浅陌流笙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转个弯去了后花园,找到那棵已经花凋零但枝干依旧健壮的白兰,顺利找到那汪清泉,泉水清冽透凉,光是看着就觉得身上的热意退了不少。 长鱼抱着绸缎和冰块儿来到浅陌流笙道明来意,楚韵领着她找到琉玉,然后正好看见琉玉对着那泉水和白兰树比划着什么。 “郡主”楚韵轻轻浅浅地唤她。 琉玉咧嘴一笑,“天气炎热,借贵宝地一用”然后看向长鱼,对她伸出手,“给我吧!” 长鱼忙不迭地将绸缎和冰块儿递给琉玉。 琉玉接过,也不理会楚韵诧异的目光就地一屁股坐下去,然后将徒手将那些绸缎分成五块儿,然后在其中四块中间放上冰块,再将绸缎缴成一股两头打上结,又拿过最后一块儿最大的缎子摊开,依次在上面摆好细碎的冰块儿再把缎子折起来,最后把四条长稠系到锻子上。 长鱼和楚韵还不知道琉玉要做什么就见她拿起绑到一处的缎子一跃就跳上了白兰树上,然后将四条长稠一端系在泉水面上两枝枝干上,最长的绸子垂落在泉面上,与全面只有一寸之举。 琉玉一个纵跃从树上直直跳下去稳稳落在绸缎面上,一挥手将外衫脱掉扔了老远,只着一身薄薄的里衣舒服地躺下。 长鱼和楚韵嘴角同时一抽,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但是青天白日的衣衫不整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琉玉舒服地哼哼两声眯起眼舒服不已,到处都是冰凉凉的,满身燥意退去,琉玉躺着的那看起来脆弱实际上结实的‘河床’一摇一晃直将她摇得昏昏欲睡。 楚韵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声离开。 倒是长鱼紧张兮兮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琉玉,生怕那‘河床’承受不了琉玉的体重将她摔进水里。 琉云笙从皇宫里回来就听说了琉玉的壮举,当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直奔后花园来了,看到躺在泉面上呼呼大睡的人,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笑的是琉玉此时的睡姿,一条腿蜷在绸面上,一条腿搭在外面直直落入冰凉的泉水里,两只手也分别搭在外面落在水里,这样的睡姿让琉云笙产生一种待宰羔羊的错觉,但是看到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肌肤,手上的袖子也被卷起来搭在膀子上,露出如玉的藕臂。 琉云笙冷冷地看向院墙上偷来的几双贼溜溜的眼睛,趴在院墙上的人立时一个哆嗦从墙上划了下来。 楚悦摸摸后脑,看向被她强行带来的庭七以及凑热闹的楚怀,后怕道:“主子的眼神也太可怕了”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拍拍小胸脯。 “诶,你们怎么在这儿?”长鱼拿了一床被子来正打算进去替琉玉盖上以免着凉,却在门口遇见贼兮兮的楚悦三人,有些讶异道,方才她都没看到他们啊! 楚悦眼珠子一转看向长鱼手里的被子以及她的方向,很有远见地夺过她手上的被子,一本正经地对长鱼道:‘长鱼,郡主方才已经被主子叫走了啊,你来这里干嘛?’ “走了吗?”长鱼讶异地挠脑袋,“为什么我没看到” “走了走了,你也别闲着回去替你家小姐准备午膳吧啊?!”楚悦说着半推半拉地将长鱼给哄走了,她这也是为长鱼好,若是被她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对她冲击太大了,毕竟她刚知道原来郡主不是郡主还是主子的心上人的时候都差点儿惊掉下巴。 虽说她很痛恨大家都瞒着她怕她说漏嘴,但她也不能为了报复把长鱼无辜地扯进来啊,那样也太不讲道义了。 ……*…… 琉云笙走到清泉边垂眸看着琉玉,看她有些发白的脸,顿时脸一沉,手一摸,她后背上全是水,再摸摸那些绸缎,摸到还没来得及划开的冰块,一张脸顿时阴沉到了极致。 “琉玉”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琉玉一个哆嗦醒过来,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她瞧见琉云笙乌云遍布的脸,顿时人一怂,往旁边一滚打算远离他,结果忘了自己正睡在‘河床’上,于是用力过猛一咕噜就滚进了冰凉的泉水里。 琉云笙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一滚,想伸手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滚进水里,本想把她扒拉起来,却又觉得应该惩罚惩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便没去理她而是站在岸上等她自己爬上来。 哪怕是夏日灼灼,这泉水也冰凉刺骨,琉玉忍不住一瑟缩。 这清泉不深可能就到她胸口的位置,她第一反应就是爬上去,但是一想到琉云笙那张阴沉沉的脸就怂了,此时上去岂不是正好撞他枪口上,于是她干脆缩着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窝在水里。 琉云笙等了片刻还不见她起来,心顿时一沉,连忙弯腰去捞她,可是琉玉躲得深,琉云笙蹲下去也够不着她,想也没多想,他直接一提气就跳进了水里,冰凉的泉水洗去浑身热意,他没来得及去感受便看见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水底的琉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儿,他一把抓起琉玉将她扔在岸上。 琉玉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就被甩出了水面,还来不及将误入嘴里的泉水吐出来,唇就被人堵上了,琉云笙还站在水里,一手扯过琉玉就把唇印了上去,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她柔软的嘴唇。 “误”琉玉神思飘回,睁眼就是琉云笙怒火滔天的眸子,心里顿时一瑟缩,貌似玩大发了。 “很好玩吗?!”琉云笙微微离开她的唇,眸子深深盯着她怒道。 “我……唔” 琉玉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琉云笙又吻了上来堵住她苍白的解释。 琉玉轻轻一颤,任由他吻着没反抗。 琉云笙发泄完了方才离开她一跃上岸,一眼瞥见她湿透的里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隐约能看见其中轮廓,当即不自在地一开眼,脱下自己也湿掉的外袍将她一裹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前院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坚持闯进来的南琉王妃给撞了个正着,她疑惑地看着湿哒哒的两人以及琉玉身上裹着的外袍,担忧道:“玉儿这是怎么了?” 琉云笙依旧阴沉着脸,不耐烦道:“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南琉王妃惊呼一声催促道,“快带她去换衣裳,可别着凉了” 琉云笙淡淡点了个头就要进屋。 “等等”南琉王妃又唤道。 琉云笙不耐地转身,眼神询问,还有事? “玉儿你的嘴怎么了?”南琉王妃指着琉玉红肿的嘴唇,隐约还能在上面看到齿印。 第90章 第一天上学就不安生 琉玉冻得发白的脸色刷地一红,连忙道:“没事母妃,我就是掉水里太冷了,所以自己咬的” 要是让王妃知道他们方才发生的事她还不得吓死。 南琉王妃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一抬头又看见琉云笙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她还来不及多想就抓不到边际了。 “算了,赶紧去换衣裳吧!”南琉王妃随意挥挥手,转身朝后走去。 走了一半她又退回来,对琉玉道:“玉儿,明日就要进宫了,母妃在锦绣坊给你做了几件衣裳,记得穿啊!” “谢谢母妃”琉玉眼眶微热,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王妃还专门跑来一趟,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假冒她的女儿自私地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母爱,连带着将她的儿子一并拐了,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王妃离开后,琉云笙就抱着她进屋放在自己的床上,将楚韵送来的衣裳递给她,冷冷地道:“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琉玉一把夺过衣裳,嗫喏道,“我自己来就好” 琉云笙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过身,却没有离去的打算。 琉玉犹豫地看了他两眼,这个时候她是断然不敢让他出去的。 于是她就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扒光然后换上干衣,一边换还一边偷偷瞄琉云笙,生怕他一下就转过身来。 “好,好了”琉玉将湿衣服往地上一扔,光着脚丫子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后。 琉云笙不转身也不说话。 “世子爷?”琉玉再唤一声。 琉云笙突然转过身来,然后将琉玉拢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一叹:“不要让我担心” 天知道当他看到她瑟缩着身子蹲在水里,脸色发白的时候有多害怕,寒毒发作时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他真担心若是他不去找她,她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不敢想象,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对不起”琉玉伸手环上他的腰,愧疚道,是她不好,是她蠢,总是让她担心,以前是,现在也是。 琉云笙请问她的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会发疯,会去死。 琉玉眼睛微酸,更搂紧了他。 ……*…… 第二天天微亮,琉玉就被长鱼从床上扯了起来,洗漱更衣挽发喝粥,待一切做完,长鱼又将之前被琉玉扔掉的课业收拾好拉着她出府。 府外一辆黑色低调的大马车等在那里,琉玉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上马车,才发现琉云笙也在里边。 “过来”他对她招手。 琉玉木讷地走过去,刚准备坐下就被琉云笙卷入怀里按在他的腿上,一个吻落在额头上。 “早安”他笑得甚是春风得意。 琉玉的瞌睡虫顿时被这月朗星稀般的笑赶走了,她慌乱地逃离他的怀抱,坐到离他稍远一些的位置上。 琉云笙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琉玉看着她,红着脸道:“母妃好像起疑了,你别那么没羞没臊” 琉云笙再挑眉,没羞没臊,他有吗? “若是让母妃发现我跟你,跟你那什么,就不好了”琉玉又道,脸随着她这句话更红了些。 “那什么是什么?”琉云笙好笑地问。 琉玉瞪他,明知故问。 琉云笙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恼的模样,轻笑出声。 琉玉听着那笑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丢失丢脸了些,琉云笙倒是没再乱动她,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宫门口,然后分道扬镳,琉云笙去上朝,而琉玉去椒凰宫请安。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琉玉被丫鬟领着入了宫殿见到容祁皇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免礼”皇后温柔滴看着她,道:“两月未见,郡主的身子可大好了?” 琉玉又福了福身,道:“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女已经大好” “那便好”皇后宽慰地笑,似叹息般道,“郡主的伤刚好又一路舟车劳顿,本宫也希望郡主能好好休养身子,但宫学开学已久,九儿久不入学终归不好,便只能委屈郡主了” 琉玉盈盈一笑,“娘娘言重了,臣女的身子并无大碍,还是九公主学业为重” 她面上一派柔和恭顺,令皇后感到微微诧异,似乎这与之前的琉玉不太一样,以往那般桀骜不屑,甚至敢于三番五次得罪圣上,对自己也从没有这般恭顺过,据她了解,但凡是琉玉不喜欢的都会公然提出反对,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这般模样的琉玉给她的感觉太过柔顺,令她有些愕然。 要知道从来只有敢说敢做冲动之人易于掌控,而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大多心机深沉让人难以捉摸,如今的琉玉让她感觉到一些东西正在从她的掌控中脱离,这种感觉很不好。 “既然如此,本宫这就命人去寻九儿,与你一同前往宫学内阁”皇后心思百转,面上依旧一派和气,显然是对琉玉谦逊的态度感到满意。 “是”琉玉从始至终低着头,做小伏低谁不会,既然大家都要装,那么她,奉陪到底。 没过多久,一名姑姑带着九公主进入宫殿,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门,然后恭恭敬敬地给皇后磕头,糯糯的声音极为可爱,“儿臣给母后请安” “九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皇后温柔地道。 “谢母后” 小姑娘颠颠地爬起来站好,站姿很公整,但一双狡黠的眼睛却四处打着转,她看到琉玉,然后开心地跑到她跟前,“姐姐是你呀,你是来陪九儿读书的吗?” 她显然记得琉玉,而且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没把因为她被关禁闭的事儿放在心上。 小姑娘单纯,琉玉对她的映象大有改变,她摸摸她的脑袋,道,“九公主,臣女只是外臣之女,当不得公主的姐姐” 九公主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呀?” “咳咳”皇后轻咳一声,将九公主的心思转到她身上,然后道,“九儿,郡主与你不同,你是公主,她是郡主,不能以姐妹相称知道吗?” 这句话说得就有深意了,公主是公主,郡主是郡主,公主是君,郡主是臣,尊卑有别,哪有一国公主唤郡主作姐姐的,若是琉玉敢应,那么她就其心可诛了。 当然,琉玉并不傻,她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警告自己,九公主虽年幼,但她是公主,是她的君,她若敢私下里欺负她就会给她安上一个大逆不道之罪,看样子,这位皇后娘娘对自己还真是不放心呐,若不是九公主执意要她作伴读,那皇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她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人。 “为什么呀?”九公主不理解地道,刚刚去接她的人明明说郡主比她年长,以示尊重见了人要唤一声姐姐的嘛?! “因为尊卑有别,这样不合规矩,懂吗?”皇后耐着性子解释道。 “喔”九公主似懂非懂地点头,看样子是刚刚那个姑姑弄错了。 “行了,时辰不早了,李姑姑你领公主和郡主去内阁”皇后捏了捏眉心,对一旁的李姑姑道。 “是”李姑姑走到琉玉两人跟前,毕恭毕敬道,“公主,郡主请随奴婢来” 琉玉客气地点了点头,朝着皇后的方向福身道,“臣女告退” “去吧”皇后点头。 琉玉和九公主随着李姑姑出了椒凰宫朝着宫学内阁走去。 宫学,名副其实,宫廷学府,专供皇子公主学文习武的地方,当然朝臣家中若有极具才华的之人也可以破格进入宫学,总而言之,宫学并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平常官家子女只能通过被选中作为伴读方有资格入宫学,但是往往都会成为皇子公主们玩耍的工具,因为他们既地位低下又没有值得人敬佩的才华。 这一朝的宫学,除了皇子公主之外只有三个特例。 第一,琉云笙,名动九洲的南琉世子,年仅二十一岁就被载入史册的传奇人物,若比干是七窍玲珑心,那么他,就有九窍。 冰骨月神碾飞霜,仙姿谪韵塑清风。铁血无情活阎王,千军万马震沙场。入得了朝堂上得了战场,摄得住朝臣,镇得住敌将,治得了水患,筑得起堡垒,总之,怎一个神子了得。 第二,胥安,南阳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三岁识文五岁断字,七岁就能作诗,十五岁就能拉前任丞相下马取而代之。 外有琉云笙,内有胥安,南阳江山朝夕稳固。 第三,陆辛,这位南阳第一虎将骠骑大将军,驰骋沙场十年,所到之处人人俯首,几乎战无不胜,治下十分严厉,手中俱是雄兵虎将。 且说这位大将军,虽说是武人但又长得十分俊美,一身儒衫,血不沾身,不知道的定以为他是位温文尔雅的雅兰君子。 要说整个南阳王朝,琉云笙是神,没有一个人能硬得过他的话,那么陆辛和胥安加起来那就是第二个琉云笙,一人主文一人主武,那绝对是不可撼动的力量所在。 只不过这胥安生性风流与陆辛一向不对盘,两人几乎都是对着干,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人联合起来打击琉云笙的情况,毕竟世子爷披着一身狼皮,也不知道三人斗,究竟谁更胜一筹。 李姑姑将琉玉二人带到宫学内阁交给一位卫夫子便离开了。 卫夫子是内阁老人,宫里的贵人们通常都会请某位夫子照看自己的皇子皇女的,而这位卫夫子很显然就是皇后的人。 卫夫子领着琉玉和九公主来到内阁,内阁现今一共有两个班,晨班是年长的皇子皇女也就是早一些日子进宫学者所学场所,而未班就是年幼学子待的地方,开学不过两个月,九公主因为琉玉在梁州那桩事耽搁了时间,所以今日才正式入学。 “九公主,郡主,你们就坐那儿吧”卫夫子指着整个未班唯一的两个空位道。 空位正好在全班居中之处,视野极佳,很显然这就是给九公主这位娇儿留的。 琉玉跟着九公主走到空位坐下,才仔细打量周围的学子,差不多都是九十岁的孩子,只有极少数的十一二岁,琉玉又转了转视线,看向右边角靠墙位置上的人,那里的两个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两人正是三公主淳于谷和作为伴读,陆辛的妹妹陆曼,琉玉朝她们笑,看样子三公主是得宠了,已经十四岁都被破格带入了未班,想来是考虑到怕她跟不上晨班的节奏,毕竟那里的人都是十二岁入学,到今年差不多都十六七岁了。 周围的人看见琉玉和九公主落座,纷纷笑着跟她们打招呼,一时间气氛热闹得不行。 “九公主,这是我母妃亲手做的莲子糕,听说你今天要入学特意给你带来的,你尝尝” 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端着一盒子糕点递给九公主,眼露恳切地看着她。 九公主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琉玉,见她对她笑着点头,才慢吞吞伸出手去接,只是手还没触碰到糕点盒子就被一只小手掀翻了盒子,糕点顿时洒了一地。 “我的莲子糕”那小姑娘见此变故第一时间就是扑过去捡糕点,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那是她的母亲忍者病痛辛苦做出来的糕点,那是连她都舍不得吃的母亲的辛劳。 小手刚碰到糕点,一只套着金丝银线勾勒的鞋子就踩在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上。 “你干什么?”小姑娘忍着痛愤怒地抬头,却在看清楚居高临下的人时瑟缩了身子,不由得放低了语气,“六公主,您踩到我了” “踩你?”六公主傲慢地看着她,不屑道,“本公主踩的就是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把你低贱的东西拿给尊贵的九公主吃” “我没有”小姑娘委屈的红了眼,却还是大声反驳道,“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不是低贱的东西”她的母亲做的东西是全天下最好的,她只是想要讨好九公主,她希望九公主能帮帮她的母亲,让她不那么辛苦,她有什么错?! “你的母亲就是个下贱的东西,与外臣私通,丢尽我们皇家的脸面”六公主呸一声,嗤道。 小小的姑娘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得直扎人心。 地上的小姑娘还被迫趴在地上,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捡散落在六公主脚边的糕点,然后仔细装进盒子里,她看待糕点的表情仿佛在看什么珍宝,她眼中泪光闪烁,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坚持,那是她的坚持,为了她的母亲,讨一个公道。 “我的母亲没有私通,她是被冤枉的她是清白的”小姑娘低吼,她的母亲明明是那天边的明月,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是她的父皇最宠爱的女人,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可以骑在他尊贵的父皇的脖子上摘果子,她可以在尊贵的父皇脸上画乌龟,她还可以任性地让她尊贵的父皇亲手喂食,她曾经可以的,别人都不可以,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冤枉母妃,为什么父皇不相信母妃,为什么父皇要狠心地抛弃母妃贬她为嫔,为什么她再也不可以唤母妃只能以母亲相称? “冤枉?清白?”六公主冷笑,“你母妃与司马尘私通是父皇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有假,你以为你能来宫学上学是因为什么,不过是父皇仁慈,念在你是他的血脉的份上,就你这样的贱人生的小贱人也敢来巴结九公主,真是不知所谓” 六公主的话句句如刀割在小姑娘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割得鲜血淋漓。 “淳于宁,你够了”一人突然拍案而起,众人纷纷讶然,是谁敢这么大胆直呼六公主的名讳。 众人看向右侧靠墙站着的淳于谷,一时间有些惊愕,竟是淳于谷,那个入了宫学两个月除了陆曼意外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的胆小的淳于谷。 “淳于谷,你什么意思?”六公主冷冷地看向淳于谷。 后者冰冷地盯着她,“我让你住嘴” “你大胆”六公主怒喝,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发起火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只是她矮了淳于谷差不多半个脑袋,这般比较下来显得有些弱势。 “你才大胆,这件事情父皇下过令不许任何人谈论,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议论,还有,我排行老三,是你的姐姐,你不尊重我我也不怪你,但你若是再敢没事找事,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长幼之别”淳于谷板着脸冷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颇具气势,但琉玉还是看到她悄悄拽进一群指节发白的手,这小姑娘啊,看样子这两个月的时间还没让她适应现在的身份,虽说话说的有气势了,底气还是不足的。 “你”六公主淳于宁脸色有些发白,这件事父皇确实有命令不许说,但是她就是看不惯淳于乐,这个曾经傲视各宫的女人的女儿,曾经占据父皇所有宠爱的贱人,更何况,她淳于宁是什么身份,她淳于谷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刚刚得宠而已,根本没有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的母妃,而她,是一品贵妃最疼爱的女儿,是尊贵的蓝轩公主。 “淳于谷,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小心你刚刚得到的宠爱都会因为你的强出头而失去”十一岁的小姑娘目光犀利如刀,明明只有十一岁显现出来的却是十七岁的成熟。 淳于谷的呼吸又一顺的凝固,这确实是她弱点,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宠爱,但是看到淳于乐被欺负的模样,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过着食不果腹任人欺凌猪狗不如的日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是淳于乐尚能为了捍卫她母妃的尊严坚持到这个地步,她这个没有母妃没有牵挂的人又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短暂的两个月已经足够。 她挺起胸膛,傲视着淳于宁,讽刺道,“你应该担心你自己,这件事情若是传到父皇耳中,你不会有好下场” “呵”淳于宁冷嗤一声,她冷傲的目光扫过周围一众人,“谁敢?” 是的,谁敢,她是贵妃之女,是仅次于昌平长公主与淳于谷平起平坐的二品公主,她有宁国侯府作为坚实的后盾,在座之人,除了九公主,谁有胆子告她,而九公主她根本就不担心,因为她就是个单纯得可以说是愚蠢的姑娘,只要她在她耳边吹一吹风,她还不得乖乖听她的话。 周围一片沉静,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看她们,她们都只是嫔妃之女,只是陪读的官家子女,没有权势,没有耀眼的才华,她们都不敢惹淳于宁,因为她们都害怕连累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未来。 淳于谷的脸色白了白,她就知道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会为了别人而冒险,她捏紧了衣角,指尖泛白。 “我……” “本公主敢” 她正想说话就被一道糯糯的如甜腻的年糕般的声音打断。 九公主站了起来,她小小的身子直挺挺地站在中间,周围站着的人都比她高,可是她就站在那里,软软的脸蛋一片怒色,她盯着淳于宁,稚气中不乏威严的声音响起,“你若再不挪开你的脚,本公主立刻去禀告父皇说你私议禁忌之事” 是的,是禁忌,这件事情是令皇帝颜面扫尽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可以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九公主会站起来,那个刁蛮愚钝只会被身边人哄骗利用的九公主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说,你若再不挪开你的脚,本公主立刻去禀告父皇说你私议禁忌之事。 她这是威胁,也是警告,小小的身子,短短一句话,不怒自威,这是属于皇家的威仪。 “九公主”惊讶过后,淳于宁委屈红了眼,“我这是帮你出气啊,你怎么”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挪开了自己的脚 “本公主不需要,你,立刻向她道歉”她打断她,小小的手指指向一直趴伏在地上拾捡莲子糕,埋着头默默哭泣的小姑娘。 “道歉?”淳于宁愕然,要她想这个小贱人道歉,没门儿。 “九公主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道歉”九公主懒得跟她解释,小小的嘴里突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你”淳于宁脸色煞白。 “再不道歉,本公主现在就去请父皇过来”九公主冷冷地威胁,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见九公主真要出去,焦急之下淳于宁伸手将她扯回来。 两岁的差距,力气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九公主小小的身子被扯得踉跄,直接被带到了淳于宁跟前。 “淳于溪,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你最好好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儿,别多管闲事”她阴狠地瞪着她,警告道。 九公主有些被她的眼神吓到,毕竟是九岁的小姑娘,在面对比自己年长的人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畏惧 “哼”淳于宁得意地冷哼一声,再得宠又如何,皇后的女儿又如何,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她说了算。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他们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说话,在宫学内阁,在九公主还没来之前,淳于宁就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再加上她的身份,没有人不畏惧她,哪怕她手上拿捏的是最得宠的九公主,但是没人敢说出去,那在这里就是她淳于宁说了算。 安静得能听清楚室外隔断宫学与内宫的小河的水流声,能听得清隔壁传来的属于晨班的郎朗的读书声。 然而就在这必然的安静中,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平静,缓慢,还含了一丝嬉笑,那当然是属于琉玉的声音。 “淳于宁,你想造反吗?” 她安静地跪坐在蒲团上,手里随意地翻阅着手上的论语,她并没有看淳于宁,甚至仿佛全身心投入在书本里,没有被这里的喧嚣所影响,但,她就是在对淳于宁说话。 “你是谁?”琉玉埋着头,翻着书,所以淳于宁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是敢这般对她说话实在是大胆。 “我?”琉玉轻笑一声,“我是九公主的伴读,琉玉” 琉玉两个字她咬的很轻,但是周围的人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她那个传说中敢殴打诚安王殿下,敢掌掴昌平长公主,敢冒犯当今圣上,还搅黄了长公主的婚事的琉玉? 这里的所有人,无论是皇子公主都是年幼的小辈,他们只在宴会上远远地看过琉玉一眼,所以并不知道她就是琉玉,而且他们都以为她死在了梁州的那场大火里,以为她是皇后娘娘从新为九公主挑选的伴读,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琉玉,他们听说过琉玉的战举,也听过南琉世子的盛名,但是,就算如此,她又要如何以郡主的身份与蓝轩公主对抗呢? “琉玉”陆曼看着琉玉那不急不躁的模样,莫名有些不安,上一次她也是这般云淡风轻地就得罪了圣上,虽说换来了淳于谷现今的盛宠,但是在她看来这还是不理智的,她忍不住小声唤她希望她不要插手。 但是琉玉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看着有些讶异地六公主,然后走近她,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挟持公主,妄议禁忌,这两条都是重罪,你,选哪条?” 你,选哪条?! 自然那条都不选。 淳于宁急忙放开九公主,恼怒地瞪向琉玉,“你威胁我?” “不,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方才所发生的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也记住了,想必六公主也听说过,我连昌平长公主都不怕,难不成还会怕你?”她讽刺地勾起嘴角,她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让九公主出手,给她一条退路,但是她没有抓住。 “你”淳于宁脸色惨白,她自然听说过琉玉的名号,但那也仅仅只是听说,她没有亲眼见到,她不相信她敢得罪昌平长公主,“你以为我会信吗?说大话而已,谁不会” “是吗?”琉玉轻笑出声,“你以为我只是说大话吗?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在说大话?” 六公主迟疑地看着她,“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琉玉随意弹了弹指甲,“带你去面圣而已,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说大话吗,见了陛下你就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六公主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琉玉察觉到她的动作,心里冷笑一声,心理战嘛谁不会? 真带她去面圣,她又不是傻,还当她跟以往一般我行我素,她现在真正代表的可是南琉王府,代表的琉云笙,不是那个一心想要逃离,心里只有自己的琉玉。 “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去?”琉玉掀起眼角,淡淡地看着六公主。 “我”看到她这般笃定的模样,六公主一时之间也摸不准,她到底敢不敢,但是宫里确实到处都在传,万一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她不敢赌。 “好,我道歉”她妥协道。 她不能拿自己和母妃还有宁国侯府作堵注,她不敢冒险,若是真闹到父皇面前,那么她一定受到惩罚,母妃也一定会受惩罚,为了大局着想,不就是道个歉嘛,她可以。 “好”琉玉点了点头,让开一条道空出身后的淳于乐,“道歉吧!” 六公主握紧了拳头,作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才迈着步子走到已经捡好了糕点红着眼坐在地上的淳于乐,然后深深地鞠了个躬,道“对不起” 淳于乐愣愣地看向她,却一眼撞进她满含不甘满是阴狠的眸子,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说不出话。 六公主站直身子看向琉玉,冷冷地问,“可以了吗?” 琉玉满意地拍拍手,“可以了”然后牵着九公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 淳于宁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继而面无表情地扫了周围看着她的人,那些人连忙埋下头各自忙各自的事。 琉玉看向还站在那里的淳于谷,对她招了招手。 见状,淳于谷抿着唇走到她旁边蹲下,小声道,“姐姐”声音有些愧疚,她差点儿辜负了姐姐的付出,差点儿因为一时之气葬送了姐姐好不容易为她挣来的荣誉。 琉玉伸手握住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你做得很好,你现在是妙谷公主,是圣上的掌上明珠,你再也不是那个受人欺负的淳于谷,你有了力量,保护弱小是你应该做的事” “嗯”淳于谷重重地点头。 一旁的九公主突然起身走到还坐在地上垂泪的淳于乐,伸出小小的柔柔的小手递到她面前,抿唇,“起来吧!” 淳于乐愣愣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她带着善意的眼神,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瘦若皮骨的手放到九公主手里。 九公主咧着嘴一笑,然后使劲儿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淳于乐,“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因为我是强者,我有力量。 我会保护你,因为你是弱者,受人欺负。 所以保护你,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淳于乐有些愕然地张了张嘴,最终只沉沉地点了个头。 九公主又对她咧嘴笑了笑才坐回去,她看着琉玉,道“我做的对吗?” 琉玉失笑,这丫头,她跟淳于谷讲的话被她给听去了。 她摸摸她的头,点头“很对” 从刚开始就做的很对。 方才她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就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 她说:“九公主,地上的那个也是你的姐姐,是好人,你应该保护她,而欺负她的那个也是你的姐姐,但是她是坏人” 而现在,她说:“有了力量就是强者,强者保护弱势是应该的” 然后她便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对淳于乐伸出了友善之手。 这孩子虽说单纯容易受骗,但是这份赤子之心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又还有几人有? 事情告一段路,没一会儿就有一位夫子走了进来,是一名女夫子,手里拿着一本论语,还有揣着一根戒尺,面无表情的甚是严厉。 这位夫子进来,看到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教室,微微有些诧异,这般的这帮小孩子何时这么安静过,她又看向坐在中间的九公主和拿着一本书貌似在认真阅读的琉玉,然后将论语放在课桌上,严肃道:“今天我们继续学习论语,从‘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开始”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 一整堂课的子曰,曾子曰听得琉玉昏昏欲睡,但是她又担心给九公主树立不好的形象,于是她用双手撑着眼皮盯着书上的子曰两个字发呆,虽然她如此努力,最终还是抵不过困倦的睡意以及夫子的催眠曲,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中,一声‘啪’的响声吓得琉玉直直站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的举动引得周围一阵哈哈大笑,没想到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琉玉竟然会打瞌睡,被夫子抓包还出现这这般窘态,一时间笑声充斥于耳,倒是缓解了方才的紧张气氛。 刘女傅板着脸怒视她,一戒尺挥在她的桌上扬起丝丝灰尘,“在我的课上还敢睡觉,叫什么名字?” 琉玉咽了口唾沫,“琉,琉玉” 听到这个名字,刘女傅下意识皱了皱眉,琉玉纨绔少女的作为她多少有些听闻,无视礼法,不守宫规,现在竟敢在她的课堂上睡觉。 “夫,夫子”琉玉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这夫子手上的戒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叫女傅”刘女傅皱着眉纠正。 “女傅”琉玉从善如流的改口,“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琉玉努力地堆起笑,认真的作着保证。 见她态度这么端正,刘女傅缓和了脸色,道“最好不要有下次,作为九公主的伴读必须要有伴读的样,带头睡觉算什么事儿”说完她转身走回讲台。 琉玉吐了吐舌,坐下来,然后看见旁边九公主的不解的视线,她抓了抓脑袋,“公主,刚才我只是在考验你的定力,想看看在我睡觉的情况下你能不能坚持上完这堂课,你做的很好,读书学习的时候千万不能受外界所影响,无论别人做什么都要全身心投入认真的学习,知道吗?” “嗯,知道了”九公主乖巧地点头,然后转过头继续读书。 琉玉悄悄松了口气。 在她们后方,一道毒辣狠蛰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们,听见她们的谈话,六公主勾起讥讽的嘲笑,看向九公主,无知的可怜虫。 第91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波折的第一堂课总算是安然无虞地度过,接连着又上了一堂中庸,琉玉不断掐着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一堂课下来,她的腿估计都肿了,但是幸好,今天的课算是安全度过了。 皇后宫中来人接走了九公主,其他人也都相继离开。 淳于谷不舍地拉着琉玉说了好一番话,问她梁州的情况,身体的情况,琉玉都一一作答之后她才放心地离开。 琉玉轻轻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方才踩过小拱桥离开内阁。 陆曼收拾好方便之后出来就看见琉玉下了小拱桥,于是连忙抱着课业追上去。 在她们走后,一道黄色身影从朱漆圆柱后转出来,她拳头紧握,指尖泛白,她盯着琉玉离去的背影许久久到看不见琉玉的身影为止,她才离开内阁,朝着昭阳宫走去。 昭阳宫,那是昌平长公主的宫殿。 陆曼好不容易追上琉玉,喘着气儿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追你” “可不就是有鬼在追吗?”琉玉看着她调笑道。 陆曼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当即恼怒地瞪她,“说谁是鬼呢?!” 琉玉给她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陆曼挥挥手悻悻道。 “你方才干什么强出头,那个蓝轩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琉玉看她一眼,然后看向北面,那里有一个黄色身影正急促地前行。 陆曼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讶异道:“蓝轩公主” “她这是要去哪儿,宣怡宫可不是那个方向” 琉玉淡淡一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这是去昭阳宫” “昭阳宫?!”陆曼知道昭阳宫,那是昌平长公主的居所,所有公主未嫁前都不会独立公主府,而是居住在皇宫里,但是蓝轩公主这个时候去昭阳宫做什么? 陆曼不傻,联想到琉玉的话,她能猜到。 她愤愤地瞪琉玉一眼,“知道她不好惹还非要去惹她,这下如何是好?” 琉玉收回视线,眼眸深深地看陆曼一眼,“知道不好惹就不插手吗?那不是我琉玉的性格” 陆曼被她具有深意的一眼看得有些发慌,她猜到了什么? 待回过神来,琉玉已经走出了老远,陆曼摇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忙跟上去。 琉玉走到宫门口,没见着琉云笙的人,想是还没下朝,便靠在马车车辕上与驾车的庭七聊八卦。 她问他,“小七啊,你可有心上人?” 庭七红着脸摇头,“没有” “喔”琉玉喔一声,状似可惜地摇摇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庭七幽怨地看着她,“郡主,我才十六岁”哪有十六岁就在心急找媳妇儿的,何况主子都还没媳妇儿呢! —— “那不是郡主吗?” 刚刚下朝准备回府的一众朝臣,远远就瞧见琉玉挂在车辕上,一条腿掉下来,姿势看起来很是不雅。 “不愧是庭君子亲自医治的,好得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那是,庭君子是谁啊,活死人肉白骨,还惧区区烧伤” “说的也是” 淳于靳安走到宫门口便听见前方的议论,他的目光转向那个正笑得一脸猥琐的琉玉,看着她和旁边的少年有说有笑,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个没心没肺的,枉他整日为她担惊受怕,她回来了都舍不得来看他一眼,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朋友一场啊! 淳于靳安黑着脸走到琉玉面前站好,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盯着琉玉,眸中渐渐凝聚起不知名的情绪,总归看起来不是那么好。 庭七最先反应过来,他瞧着淳于靳安一脸阴沉,第一反应就是跳下车辕挡在琉玉跟前隔绝淳于靳安的视线,“你是谁?”他警惕地问,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韵,他直觉,这个人不简单。 琉玉瞧见淳于靳安,看了庭七这副严厉戒备的模样,觉得有些莫名,这淳于靳安一身花花公子的气调,何以让庭七这般戒备,庭七可不是一个谁都看在眼里的人。 她跳下车辕走到庭七身旁站立,态度良好地跟淳于靳安打招呼,“几月未见,殿下进来可安好啊?” 看着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淳于靳安莫名生出一股子名叫委屈的情绪,他真是白为她担忧了,像她这么鬼灵精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死在火里呢,搞不好连火都是她放的。 他一把拽过琉玉的手腕,庭七立马横眉冷对,“你干什么?” 琉玉对庭七道,“没事” 然后,淳于靳安看都不看庭七一眼,蛮横地拽过琉玉就往不远处走去。 “你做什么?”琉玉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他拽的极紧仿佛要嵌入她的肉里,那是他压抑着的不明情绪。 天知道当他知道她死在火里的消息时,内心的震撼与莫名的心痛,若不是那些人硬拽着他不让他离开,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去救她,后来梁州传出她只是受伤时,他顿时觉得心里松了,那种被人扼住心脏的感觉才没有了。 可是他看这没良心的,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完全没想过他,如果不是今天遇上她说不定都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找他。 “你放手”琉玉看着他莫名带着怒意的背影,心顿时一沉,这种幽怨的气息直笼罩着她,莫名的让她想要逃离,于是她一脚揣在淳于靳安的腿弯处,迫使他身子重心往前倾,然后趁机夺回自己被他拽的生疼的手。 “你”淳于靳安阴沉着脸瞪她,但是在看见她皱着眉握着被自己拽红的手腕时,心里顿时划过内疚。 “抱歉”他低垂着眉眼,别扭道。 琉玉不爽地看他一眼,“有事说事,没事儿我走了” “琉玉,你就这么见不得我?”淳于靳安蹙眉。 琉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我什么时候见不得你了?” 有谁会被莫名其妙勒了一路还有好脸色的,她刚刚的态度明明就是很好的,谁让他突然发疯的。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来找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也在担心你吗?”淳于靳安嗤笑一声。 琉玉呆了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如果你就是想质问我这件事的话,那我无可奉告,先走了”琉玉不看他,直接转身就走。 “琉玉……” “落花无意流水有情,真是一出好戏,想不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诚安王殿下也有动凡心的一天,精彩,真精彩” 淳于靳安还想追上去就被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打断,那声音满含笑意,从琉玉的右方传来。 琉玉心里一咯噔,落花无意流水有情,不会吧?! 等等,这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琉玉转身看向说话之人,顿时晴天霹雳将她劈个外焦里嫩。 这,这位不是被他坑了银子的,那位长情公子吗? 琉玉迅速转身埋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错,来人正是当日在浦洛镇被琉玉骗了一百两黄金的人,那黄金早已经如数送到了三娘赌坊,但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还有他身边还有琉云笙。 长情一身紫衫长袍,笑意温文尔雅,他对一旁的琉云笙道:“世子,这出好戏,你觉得如何?” 闻言,琉云笙将视线从琉玉身上收回来,看向淳于靳安,那眼神有些锋利,他嗤笑,“长情太子觉得这是好戏,云笙可不觉得” 琉玉心里一咯噔,完了,世子爷生气了。 长情太子?东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长情太子,那个以儒雅闻名,以良善待人的温柔太子,他竟然是长情太子。 琉玉啊琉玉,你竟然打劫了长情太子,你完了!琉玉在内心哀嚎。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竟然能够引得诚安王殿下神魂颠倒?”长情太子仿佛不知道琉玉的尴尬,依旧温文尔雅地笑。 淳于靳安抿唇看向长情,有些冷淡道:“长情太子,还请注意你的用词” 什么神魂颠倒,他是在说琉玉红颜祸水吗?! “喔,难道我说错了吗?”长情挑眉。 琉玉听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偷偷咽了口口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世子爷发怒必须尽快安抚,要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琉玉悄悄的,不动声色的背着身子往后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移,然后靠近琉云笙,站到他的旁边低着头隔绝长情太子打量的目光再往后退一步,她小心翼翼地扯着琉云笙的衣袖,摇了摇。 琉玉这小动作被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长情轻笑一声,“原来是孤估量错误,竟是世子的红颜知己么?”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固,不远处经过的大臣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处,听到长情的话,众人一致虎躯一震,这可是世子的亲妹妹,被说成红颜知己,真是,耸人听闻。 琉玉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点烫,虽说明面上他们是兄妹,但是私下里貌似,真跟他说的差不多。 “长情太子,云笙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等看戏的心情,与其在这里辱没舍妹的清白,不如好好想想,要给南阳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楚州的事可是本世子亲眼所见”琉云笙冷冷的一句话堵得他脸色煞白煞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个废物,居然被琉云笙给抓包了。 “世子说的是,孤定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长情没想到,这位举动英勇的姑娘竟是传闻中的玉华郡主,是孤口不择言了”长情太子笑意未改,虽说将身段放到了最低,可是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丝毫的伏低。 他是东晋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纵使琉云笙位同王爵,居的是王爷之位,行的是王爷之礼,但是在一国太子面前还是没有足够碾压的身份,长情太子对他谦虚那是看在他的才华他的盛名上。 琉云笙面色不改,对他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云笙就先告辞了”言毕,他再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一把握住琉玉的手就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周围的人神色各异,但是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琉玉笙带着琉玉上了马车,庭七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淳于靳安才抿着唇想要离开。 “殿下且慢”长情唤住她。 淳于靳安顿住脚步,看他,眼神有些冷。 而长情好似并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冷意,依旧笑着,“两个月前,不知殿下去无砀山莫须阁做什么?” “你”淳于靳安有些失控,他看着长情笑意盈盈的模样,突然就笑了,“长情太子想说什么?” 长情摸着下巴,唔了一声,道,“明日午时,我们,墨香阁一叙如何?” 淳于靳安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道“好” ……*…… 琉玉被琉云笙带上马车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吃醋的某人一把按在了软榻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堵住她原本要出口的话。 “唔”琉玉猝不及防被扑在软榻上,后背一不小心撞在软塌边缘的硬木上,疼的直抽搐,但是她并没有抗拒,只任由他在自己唇上发泄了一通。 琉云笙微微退开,他闭着眼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句话也不说,但是紧绷的脸看得出来他正在压抑着什么。 “世子爷”琉玉轻唤一声。 “嗯”琉云笙闷闷地嗯一声,手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揉着方才她被撞疼的地方。 琉玉身子一颤,心微微一暖,她用手捧着他的脸,笑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嗯”琉云笙还是只是轻轻地嗯一声。 琉玉无奈一叹,抱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靠着他没再说话。 某个吃醋的男人吃起来醋来很小气,但是她很开心,因为他的容不得别人觊觎让她知道他很在乎她。 马车一路行到王府,琉玉与琉云笙先后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进府。 “少爷,小姐,王爷让你们到前厅一趟”府里的老管家刘叔见两人回来急忙迎了上来。 他习惯叫琉云笙少爷,因为他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尚未册封世子的时候就叫他少爷了,这么几年也没能改口。 琉玉与琉云笙对视一眼,然后朝前厅走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南琉王爷一声暴怒的呵斥,“这个逆女,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琉玉不自禁地抖了抖身子,逆女,说的不会是她吧?! 她跟着琉云笙一道进屋,看见南琉王爷坐在主位上捂着心脏,而南琉王妃正一面喂他喝水一面为他顺气儿,从南琉王的脸色来看他似乎气得不轻。 “父王,母妃”琉玉与琉云笙一并唤道。 “你这个逆女”一见到琉玉,南琉王爷一把拖过王妃手上的茶杯就狠狠地朝她掷来。 见状,琉云笙微微拧眉,他伸手接过茶杯,对南琉王爷道:“父王,有话好好说”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动手动脚。 见着琉云笙,南琉王爷才恢复了些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对外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很快,侍卫压着一女人走进来,将她扔在地上,然后离开。 琉玉看着那女人,微微讶异,完研。 她大概知道南琉王爷为什么生气了。 “这个女人你可认识?”南琉王爷对琉玉道。 琉玉点头,“认识” “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南琉王又问。 琉玉再点头,“知道” 南琉王‘砰’地拍案而起,怒指她,“既然知道,你还把她带进府来,一个风尘女子,你把她安排在云笙身边做什么?” 琉玉‘啊’了一声,她什么时候把人安在琉云笙身边了,她只是带她进府方便监视而已。 “啊什么啊,说,你为什么要把人带进来,难道你不知道南阳明令禁止皇族与朝臣不能与风尘女子扯上联系,连作为侍妾都不允许吗?!”南琉王怒道。 “父王”琉玉干巴巴地唤一声,“我没有要让她作王兄的侍妾” “那你带她进府做什么?!” “是她自己非要贴上来的,还说什么她与王兄情投意合,说我这个妹妹棒打鸳鸯,那我只要成人之美了”琉玉不甚在意道。 “你还狡辩,你王兄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女子”南琉王吹胡子瞪眼,暴脾气一上来险些又一个茶杯砸在琉玉头上。 幸亏有南琉王妃提前把桌上的杯子都拿走了。 “额”琉玉默然,貌似确实是这样,但是完研这么久都没被王爷和王妃发现,现下又是怎么跑到南琉王跟前的,还把罪过都推在她的身上。 跌坐在地上的完研突然小声抽泣起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南琉王,“王爷,都是完研的错,是完研求郡主带完研进府的,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是完研倾慕世子,与郡主无关” 闻言,南琉王已经快要压抑下来的脾气因为完研这句话一下子又上来了,他喝道:“闭嘴,如果不是她同意,你以为你能踏入我南琉王府一步。” 是的,如果不是琉玉带着完研进府,纵使完研挤破头用尽心思她也绝不可能踏得入王府一步。 完研显然被南琉王的怒喝吓到,一时间眼泪掉的越发汹涌了。 “王爷,都是完研不好,是完研异想天开,是完研肖想不该肖想的,还请王爷不要责怪郡主,完研这就离府便是” 琉玉默默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惨样,没说话,反正已经被抹黑了,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今日之事她一定会追究,是谁这么见不得她要利用完研来打击她。 至于这个完研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有仇不报非君子,她非要弄得她再也不敢得罪她为止。 琉玉开口,冷静而决绝,“既然父王觉得完研这样的身份配不上王兄,而她又对王兄心存幻想,父王何不一次性打断她所有幻想,免得以后她再来求我,说不定我还会心软,再偷偷将她弄进府,至于我,自去抄写南阳律法百遍以示惩戒,父王认为如何?” 南阳律法没有千条也有九百,琉玉此一举乃是破釜沉舟之举,用抄书来打击完研,也让她的同伙知道,她琉玉不是软柿子,不是她们想揉圆搓扁就能的。 “王爷饶命,郡主饶命,完研往后再也不敢了”完研大惊失色,她自然知道琉玉说的一次性是什么意思,不是把她送到窑子里就是直接杀了,那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挫挫琉玉的锐气,她没有想要她的命,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她不甘。 但是南琉王根本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他略一思考便觉得可行,若是因为一个风尘女子而让他的儿子名声受损,那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带下去,扔到冥山蛇窟” “是”两名侍卫跑进来拖着完研就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完研再也不敢了” “世子,世子救救我” “世子,我不想死” 完研挣扎着,反抗者,嘶吼着。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连一向仁慈的王妃都没有开口求情,因为在某些方面她还是狠心的,这就是贵族,生杀予夺,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威胁他们也会阻断她所有生路。 因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琉玉暗暗心惊,他没想到南琉王会下如此狠绝的命令,冥山,一如它的名字,幽冥府司,遍地鬼魂,死亡之地。 完研的声音断了,因为她被敲晕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前厅一片静默,过了许久,南琉王才看着琉玉道,“记住你说的,一百遍南阳律法,我只给你十天的时间” 琉玉沉默,十天,还不够她学会写毛笔的! 但是她没有反对,南琉王也没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径自走了。 南琉王妃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叹了一声跟着离开。 偌大的前厅就只剩下琉玉和琉云笙两个人,琉玉有些不敢看琉云笙,她刚刚那么狠毒,他会不会被她吓到? “走吧”琉云笙轻叹一声,往外走去。 “诶”琉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跟着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追上去,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呢?说她以前都是装的,其实她就是一个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完研得罪她在先,她只是反击。 但是,有意义吗? 没有,没有意义,她只是觉得以前她不属于这里,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可以放任别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但是现在,她就是属于这里的,是属于他的,所以她必须要打击一切妄图打击她的对手,哪怕手段狠毒了一点,哪怕结局残忍了一点。 琉玉慢慢走在石子小路上,有些落寞地朝淡月居走去。 她看着阴沉沉的天气,今天没有太阳呢,甚至有要下雨的征兆。 刚刚这样想,天上就被乌云笼罩,稀稀疏疏的小雨落下,打在荷塘中开得正繁盛的荷花上,打在路边翠绿的芭蕉叶上,也打在琉玉单薄的身体上。 但是琉玉仿佛没有感觉到雨落在身上一般,既不躲也不立刻离开,而是完全没有知觉般慢慢走着。 “小姐,下雨了,打伞吧!”路过的丫头将手上的伞递给琉玉,但是琉玉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默默错开身子继续往前走。 “小姐这是怎么了?”丫头不明所以地待在原地。 不知不觉间,琉玉已经走到了淡月居外,那里站了一个人,白衣墨发,丰神俊朗。 琉云笙拿着雨伞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快步上前将琉玉纳入雨伞之下,他刚过来才发现琉玉还没回来,正准备出去找她却见她一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连他站在她面前都没发现, 他脱下外衫裹在琉玉身上,裹住他湿透的身子,牵着她进屋。 琉玉一直沉默着任由他打理,直到他开始脱她的衣裳,才呐呐地反应过来,红着脸道:“我自己来” 于是她就站在他面前开始宽衣解带,全然忘了要回避这桩事儿,直到脱得只剩下里衣琉云笙才轻咳一声转过身去。 琉玉反映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一瞬间烫的要烧起来。 她三下五除二换上干衣,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听到她换好衣裳,琉云笙才转过身,拿过一旁的毛巾站到她身后替她擦头发。 琉玉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当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时她就感觉好像有一条虫子在她的心脏上爬动一般,细细密密的痒。 “玉儿”他在身后唤她,温柔缱绻。 琉玉轻轻嗯一声。 “你可知道,我杀过的人要比你多得多,走到今天我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他轻声道。 琉玉的心有些疼,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定然是付出了常人的千百倍,也包括别人杀人的千百倍,但是他内心的脆弱又有谁知道呢? “我其实也杀过很多人”她说,从前世到今生,她杀的人加起来至少有一个城那么多,所以她清楚地知道他的内心,因为杀人并不能使他们感到快乐,那只是逼不得已而已。 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如果他们可以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又何尝不是一种乐事?! “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之所以残忍,是因为要在乱世生存,不是我们本性凶残,我们,只是逼不得已而已”他细细低语。 是啊,只是逼不得已而已。 琉玉轻轻笑了,那一笑,像是天边的明月,璀璨生辉。 “咚咚咚” 三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楚怀推门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对琉云笙道:“主子,完研已经救下来了,原本她就快要招了,但是突然出现一波黑衣人将她救走,但是很快又把她杀了” 琉云笙点头,“黑衣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属下认为,是无砀山莫须阁无异”楚怀道。 琉玉暗暗皱眉,无砀山莫须阁,那个第二次听到的杀手组织。 “继续查,这一次务必要把背后的那只手的主人揪出来不可”琉云笙冷了眉目,放过他这么多次,是时候了结了。 “是”楚怀退下。 琉玉转身,看着琉云笙,两人相视而笑。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进宫势在必行,宫学每日都要去。 今日来授课的夫子是一名胡子花白学富五车的老夫子,是宫学颇富盛名的梁国傅。 “大家入宫学也已经有两个月了,天文地理,古今中外也都有相应的夫子或者女傅教授过,老夫今日就来考考大家,看看你们学得如何了”梁国傅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沟壑纵横的脸上泛着智慧的光,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睿智。 “啊,不要啊!” 底下的学生响起一阵阵哀嚎,不论男女身份此时都极为默契地喊着不要。 看样子众人是对这位夫子的考核深恶痛绝啊!琉玉想着。 “嚎什么嚎,给我安静”梁国傅一戒尺敲在他面前的紫檀木制的精致讲桌上。 底下霎时一片沉默。 “这个夫子好凶”九公主往琉玉身边靠了靠,小声嘀咕。 琉玉无声点头,认同。 “好了,我下面出上联,你们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写出下联” “上联是:‘芭蕉雨打入心间’” 说完,梁国傅不理会下方众人幽怨的神情,开始点起了香。 看着那香上燃起的点点青烟,众人来不及再去过多抱怨,全部埋头苦想。 琉玉眨巴眨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香,有些无语地想,上一世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古文,古诗,还有对联。 真是作孽,居然把她一个对古文一窍不通的人给劈到了古代来,娘的! 琉玉的头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最后埋头将上联写在洁白的宣纸上。 ‘琵琶雨打入心间’ 犹抱琵琶半遮面,难道说的女人? 琉玉的眼睛唰的亮了。 这个上联的意思难道是…… 琉玉拿起笔唰唰唰地在宣纸上奋笔疾书,不出片刻一行歪歪扭扭跟蚯蚓似的字出现在纸上。 然后琉玉满意地拿起来吹一吹,只是这一吹,她没发现坐下首正盯着她的人一眼瞧见她写的东西,眼里闪过冷笑。 哼,愚蠢的东西,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东西! 一柱香后 梁国傅看了底下大多已经停笔的人,满意地摸着胡须点头,然后朗声道“停笔” 众人放下笔,抬头看着梁国傅,有人期待,有人担忧,只有琉玉一人还埋着头看着自己的作品,将嘴咧到耳根处。 梁国傅目光环视一圈,然后看向九公主,慈蔼道:“九公主,把你的给大家念念” 闻言,九公主点点头站起来,端着宣纸糯糯的声音甚是响亮,“冰糖葫芦甜嘴边” 声音落,琉玉清楚地听到周围隐忍的笑声,她看向梁国傅,果然他的嘴角抽了抽,继而摇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啊!脑袋里装的都是吃的。 “咳咳,九公主这句与上联还是相当押韵的,请坐” 琉玉看着有些红了脸的九公主,用手臂拐了拐她,“想吃冰糖葫芦?” 闻言,九公主的脸更红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声道:“父皇不让我出宫,冰糖葫芦我就吃过一次” 琉玉唔了一声,拍拍她的小手,很是豪爽道:“那我明儿进宫的时候给你带一串糖葫芦怎么样?” “真的吗?”九公主兴奋地望着她。 “真的”琉玉郑重点头。 “太好了,谢谢姐姐”九公主小脸都快笑出花来,如果现在不是在上课,说不定她都扑上去给琉玉一个熊抱了。 琉玉嘴角抽搐了一下,纠正道,“是郡主,不是姐姐,九公主莫要叫错了” 九公主不满地嘟嘴,“那三皇姐还叫你姐姐呢!” 琉玉反应过来她说的三皇姐是淳于谷,嘴角的笑意有些僵,“她那是私底下这么叫我,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不会乱叫的” “那我也在私下叫你姐姐”九公主开心道。 琉玉有些无奈,她是真担心九公主一个不小心叫错,那她可就罪过了。 她还想劝两句,就听梁国傅道,“蓝轩公主,把你写的下联念给大家听听” “好”蓝轩公主骄傲一笑,站起身来,大声念到,“琵琶雨打入心间,梧桐低语声意安” “好”梁国傅开怀大笑,“蓝轩公主这句‘梧桐低语声意安’坎称佳句” 周围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蓝轩公主对着琉玉这方挑衅一笑。 琉玉翻了个白眼儿,这小姑娘,还挺记仇啊! 后面,梁国傅又分别唤了几人起来念,大家都写得很不错,梁国傅也极为满意,声称要向皇上和他们的父亲褒奖大家。 看老夫子已经没打算再找人念了,其他人的心也都相继落下。 “夫子”蓝轩公主突然喊了一声。 “公主有何事吗?”因为蓝轩公主的对联写的不错,夫子对她的态度也柔善很多。 “夫子,我想给夫子推荐一人,她可是咱们南阳的名人,想必她写的下联会更让夫子满意”蓝轩公主脸上扬起天真的笑,但眼里一闪而逝的阴霾,琉玉还是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她眉头轻皱。 “喔,是何人?”梁国傅颇感兴趣道。 蓝轩公主伸出手指慢慢指向琉玉,脸上的笑意不再,她道:“她,玉华郡主”她的声音满是得意与轻蔑。 梁国傅的视线移到琉玉身上,拧了拧眉,玉华郡主,从乡下来的,学识真有那么高? 虽然很怀疑琉玉的才学,但梁国傅也不好拂了蓝轩公主的面子,只不动声色道,“那,郡主也念念吧,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郡主的才识” 琉玉嘴角抽了抽,夫子啊夫子,我写的绝对不是你想听的,我真怕你后悔啊! 见琉玉没有动作,蓝轩公主挑衅道,“怎么,郡主怕了吗?昨儿个不是还很神气吗?” 哼,敢跟她淳于宁叫板,她定叫她后悔进入宫学内阁。 琉玉怜悯地看着高昂着头颅蔑视她的蓝轩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被骄傲冲昏了头脑的小姑娘啊!只希望你待会儿不要被夫子的怒火波及到。 琉玉慢慢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宣纸,看到上面的字,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 众人看着她一副扭曲的表情,疑惑不已,对她写的下联顿时好奇了起来。 琉玉当然不负众望,她摇头叹气,老气横秋道,“琵琶雨打入心间”说到这儿她刻意顿住。 众人的好奇心完全被她调了起来,一个两个紧盯着她手上的宣纸。 但是琉玉并没有继续念下去,而是看向骄傲的跟个孔雀似的蓝轩公主,问道:“蓝轩公主确定要听吗?” 蓝轩公主以为她是怕了,当即不屑一笑,“怎么,郡主不敢念了吗?如果你跪下来给本公主磕头的话,本公主可以考虑替你向夫子说情” 梁国傅满脸疑惑,琉玉到底写了什么,看蓝轩公主这样子,怕是琉玉得罪过她。 第92章 夫子头顶冒青烟 琉玉知道她这是冥顽不灵,也懒得再跟她说,径自转过头,一鼓作气地念,“芭蕉雨打入心间,夫子头顶冒青烟”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一刻后 “哈哈哈哈” “哈哈哈,笑死我了” “哈,笑,笑死我了” 一声声爆笑充斥整个屋子,众人捶胸顿足,笑得直抽搐。 陆曼也笑,笑的花容失色,她一边笑还一边捶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只有九公主和淳于谷俩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许久后,两人同时爆笑,完全忘记了礼仪地哈哈大笑。 琉玉忍不住偷偷去看老夫子的表情。 果然,晴天霹雳! 梁国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白胡子因为扭曲的表情一抖一抖的。 他“砰”的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紫檀木上,‘哗啦’一声,木屑横飞,紫檀木桌四分五裂。 全场霎时寂静,众人看着夫子暴跳如雷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整个宫学最可怕的就是这位夫子,他可是曾经跟着南琉王驰骋过沙场的大将军,曾经还救过年少的当今圣上,连圣上都对他礼让三分,只是后来受了伤便进了内阁成了宫学的夫子,他的武力值是出了名的,一巴掌拍碎桌子完全小意思。 琉玉嘴角直抽抽,想不到这位夫子还有这么一身功夫,宫学果然卧虎藏龙啊! “大胆琉玉,竟敢公然肆意辱骂夫子,该当何罪”满室寂静中,蓝轩公主突然出声,辱骂夫子的高帽子不容置喙地戴到琉玉头上。 琉玉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想使这招。 辱骂夫子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南阳重礼重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辱骂夫子形同辱骂父亲,此等不孝之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是,蓝轩公主,我给你定罪的机会,却不会将施刑之绳交到你手上。 沉寂太久,人人都将她当成软柿子,既然非要咬着她不放,那就不要怪她手下无情了。 “蓝轩公主,这可是你让我念的”琉玉淡淡地看着她。 蓝轩公主冷哼一声,“本公主让你念那是看得起你,但是我没想到你写的竟是那般污言秽语,对梁国傅不敬” “是吗?”琉玉轻叱一声,“原来蓝轩公主是为我好” “不然呢?”蓝轩公主得意扬头,“不然你以为本公主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侮辱……” “够了”梁国傅暴吼一声,目光深沉地望着琉玉,“郡主可否给老夫解释解释这句话的含义” 看到现在他也明白了,琉玉就是得罪了蓝轩公主,但是琉玉的这句话事实上并不是侮辱他,应该只是随性而发的一句玩笑,蓝轩公主这是逮着她不放了。 想是想明白了,但他也不能就这样放过琉玉,拿夫子开玩笑本就是对他的不敬,他若不借此杀鸡儆猴日后这群不安生的小崽子指不定怎么捉弄他。 梁国傅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他本就是一名武将,当初来到宫学就多处受制,若不是他一身武功震慑众人再加上圣上对他的态度,他的日子可不好过。 教授这群皇子皇女本就挑战心性,虽说他已经老了,但距离退休养老还要好几年的时光,若他今日就这样算了,那么他这么多年树立的威信都会尘归尘土归土,他老了,没心思再在学生面前立威,所以他必须严惩琉玉,为了最后几年的安稳岁月,更何况他的骄傲不容许受一个乡下来的小女子一点点的侮辱,哪怕那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听着梁国傅的话,琉玉迟疑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开口道,“我听说夫子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桩婚,夫子很爱您的夫人,但是后来您夫人跟别人跑了,所以夫子您很思念她,所以琉玉斗胆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上联的意思,犹抱琵琶半遮面,指的是女子,而夫子您和您的夫人正好相遇在下雨时节,您对她一见钟情,对吗?” 琉玉淡淡地描述,而周围响起一阵阵抽气声,梁国傅本就青黑的脸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他目光暗沉地盯着琉玉,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像是在费力忍耐暴怒的脾气。 “放肆,琉玉,你竟敢如此胡说八道,夫子的夫人好好地呆在家里何来你说的这等事?”蓝轩公主怒气冲冲地大吼,仿佛被琉玉说媳妇跟男人跑掉的是她老爹一般。 “哦?看样子蓝轩公主对夫子的家里事很了解啊!”琉玉斜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胡说什么?!”蓝轩公主气怒地大吼,夫子的家事她怎么会知道,她就是听说夫子有一位很相爱的夫人。 “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满嘴谎话,你辱骂夫子在先,如今又冤枉她的夫人,我看你是太嚣张了,别以为有南琉王府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足够本公主代父皇严惩你” “是吗?”琉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气急败坏,得意忘形的蓝轩公主,悠悠一叹,果然是得意忘形了,说话漏洞百出。 “够了够了”梁国傅突然暴吼出声,他双目夹着冲天的怒意,手上的戒尺不断敲击着墙面。 琉玉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毕竟这样随意揭老人家的伤疤有些缺德,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想借着她杀鸡儆猴,把她当做牺牲品,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琉玉从梁国傅问她这句下联的含义她就知道他的选择了,明知道她没有不敬他的意思,只是随性而发,而且也不是什么难听的坏话,他非要逮着她不放,既然他选择帮着蓝轩公主打击自己,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因为他是长者而敬重。 人若害我,我必除之,你不仁我不义,就看你要做到何种地步,而我也随你止步。 “你,你这个学生,太不懂尊师重道了,我的夫人好好的在府上,你竟然,竟然凭白污蔑她,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梁国傅气得身子直哆嗦,他大步走上前扯着琉玉的手腕就要将她往外拉。 “走,老夫今日就要去问问南琉王爷,问他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夫子,夫子,您消消气”九公主大惊失色,她迅速站起身来拽着琉玉的手,想劝解梁国傅,奈何暴怒的狮子根本不听她的话,一味拽着琉玉往外,九公主紧拽着不放手连带着也被力大无穷的梁国傅一道拖着走。 “九公主,快放手”琉玉看着紧拽着自己不放手的九公主,眼里划过一抹感动,但是这个时候九公主掺和进来对她没有好处。 “不放”九公主小小的脸上尽是坚决,小小的手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任琉玉怎么喊她她都不放手。 “郡主”淳于谷和陆曼连忙追出来,对夫子道,“夫子,郡主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话都是玩笑,当不得真的,您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吧!” “老夫今日绝不会善罢甘休”梁国傅沉着脸,紧拽着琉玉不放,就算是九公主被挂着走他也不罢休。 而尚在课室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蓝轩公主的一句话,“走,我们去看看,看看那个没教养的女人,顺便帮夫子讨个公道” 她说的义正言词,大义凛然,仿佛她真的是在为夫子感到不平。 众人没有犹豫,全都起身跟着蓝轩公主追了过去,他们不是真的想讨什么公道,也不是想看琉玉的笑话,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胆敢冒犯宫学最具无武力威慑的夫子的琉玉会是什么下场。 蓝轩公主走在最前面,趾高气昂,她很享受这种走在最前面群生围绕的感觉。 隔壁的晨班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将眼睛往外瞟,授课的女傅也察觉了外面的动静和学生们的异常,她放下手上的课业,对底下的学生道,“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说完她就离开了,底下的人再也坐不住,纷纷趴在窗边去偷看,当她们看到宫学最具武力值当初一个狮子吼吼晕三位公主的夫子暴怒地拽着琉玉以及挂在琉玉手上被迫跟着走的九公主时,讶了讶,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他们又看见未班的人在蓝轩公主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跟上去的时候,内心霎时震了震,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去看看”昌平长公主看着外面的一幕,眼里划过了然的光,看样子淳于宁是得手了。 昌平长公主都要去了,其他那么好奇得不行的人当然赶紧应着,正愁看不着。 于是又一波人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 于是从宫学内阁到太极殿的这段路就成了一道耀眼的风景线,一路上都有宫人行礼,难得在同一时间看到这么多皇子公主贵女的,可是画风好像有些奇怪。 “夫子,夫子算了吧!夫子”淳于谷一路上都跟着,心急火燎地劝着,这眼看着就要到太极殿了,父皇和诸臣正在上朝,这个时候去打断,姐姐怕是会罪上加罪。 虽然她也认为这次的事情错不在姐姐,但是蓝轩公主很明显是有意而为,她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上当,但是既然夫子认定了姐姐就在劫难逃了。 “没事儿,别担心”琉玉对她宽慰一笑。 这丫头,人都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可是她也不过就帮了她一回,她便把自己放在了心上,这般心性,若她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儿那就是幸福,但她是公主,生活在这群兽环绕的宫里,很容易被人利用。 以恩情为诱饵,小小的帮助也有可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实际上,琉玉是太小看了自己帮淳于谷的这个忙,她从小活在世人的脚底下,每天只能仰着别人的鼻息生存,她没有母妃,甚至没有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是琉玉给了她一份超乎于亲情之上的姐妹之情,从她不惜以性命为赌注为她挣来妙谷公主这个身份开始,她就成了她生命的全部依靠,弃不得舍不得。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对待她的人,当她知道她在梁州受伤的时候她差点控制不住去找她,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因为父皇不会允许,皇家的儿女必须冷情,否则那份情也许会成为皇家的灾难,所以她必须做到无所谓,哪怕那个人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姐姐。 话说,从未班与晨班出来的众人已经汇聚到了一起,一群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而一群只是九十岁的小孩子,当然两方的人都没什么招呼可打,因为大的觉得小的幼稚,小的又觉得大的骄傲,哪怕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兄弟姐妹。 只有昌平长公主和蓝轩公主相视一笑,其中笑意只有他们自己明了。 梁国傅直接拽着琉玉到了太极殿门口,他也不顾里头还在上朝径自对外边守着的侍卫吼道,“烦请通传一声老夫有要事求见陛下” 那侍卫见这阵仗,头顶霎时冒出一滴冷汗,他见惯了世面,他知道此时决不能拖延,于是二话不说就转身进殿。 琉玉暗叹一声,这个梁国傅还真是大胆,居然真敢打断早朝,她都不得不在心里给他竖个大拇指,为他叫声好。 那侍卫去而复返,对梁国傅恭恭敬敬道,“陛下有令,传梁国傅、玉华郡主,九公主觐见” 梁国傅转头目光沉沉地看了琉玉一眼,然后将她放开,拂袖进入太极殿。 琉玉与九公主对视一眼,看见小姑娘眼里的执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对淳于谷和陆曼道,“在外面等我” 淳于谷不安地双手紧紧交握,知道没有父皇的命令她不能进去,她只能点头。 琉玉满意一笑,牵着九公主缓步朝大殿走去。 昌平长公主一众人赶到太极殿门口,见只有淳于谷和陆曼守在外头,心里明白琉玉肯定已经进去了,顿时有人失落不能看到精彩的一幕,也有真心为琉玉担心的,毕竟是她打压了欺压她们的蓝轩公主,比如淳于乐,也有对此期待无比的人,比如昌平长公主和蓝轩公主,她们不由对望一眼,暗暗绞紧了手帕。 “老臣(臣女)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梁国傅,琉玉和九公主三人齐齐跪地磕头。 偌大的太极殿除了三人的声音银针落地可闻,满朝文武百官全都看着殿中三人,有疑惑,有不满,有戏谑,亦有愤怒。 “起来吧!”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面色无异地对底下三人道,既没有被打断早朝的不满,也没有对梁国傅表现出丝毫愤怒。 大家看着南阳皇,都在想,果然是曾经救过陛下一命的人,胆敢闹上太极殿,梁国傅的勇气可嘉啊! “梁爱卿因何事非要见朕?”事实上,宫人早已禀报过他宫学内阁的事,他只是想亲耳听听当事人的说辞。 “启禀陛下,老臣有冤呐,求陛下做主”梁国傅双手一抬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声音哀戚不已,那伤心幽怨的表情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爱卿何必行此大礼,有何冤屈只管对朕道来,朕自会秉公办理”南阳皇柔和道。 “是,谢陛下”梁国傅扣了一个头,转而看向一旁的琉玉,眸中闪过一瞬的迟疑,但稍纵即逝,他怒指琉玉,“今日早课,老臣让学生们写对联,想不到玉华郡主竟以对联辱骂老臣,还用言语侮辱臣的夫人”说着,他拿出琉玉写的那张宣纸,正衡公公极有眼色地然后接过呈上去。 南阳皇面色沉重地接过,先是看到琉玉那一手毛毛虫爬过的字,再看到里面的内容,紧绷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道,“传给南琉王和世子看看”。 “是”正衡恭恭敬敬的接过走下台阶递给南琉王,“王爷请过目” 南琉王沉着脸接过,一看,脸色大变,他自然知道琉玉写的是什么意思,他满是愤怒地瞪了大殿中央站的笔直神色悠闲的琉玉一眼,然后发泄似的暴力地扔给琉云笙,“自己看” 琉云笙先是看了琉玉一眼,眸中带笑,然后再展开宣纸一看,霎时眉梢眼角染上笑意,嘴角上勾,轻轻一抽。 众人看着琉云笙的表情,内心皆在猜测,到底写了什么,竟引得圣上和世子都这副怪异的表情。 “郡主可否解释解释你这下联是何意思?”南阳皇尊贵地开了金口,仔细听他的语气还夹了淡若游丝的笑意。 闻言,琉玉收起悠闲的姿态,一本正经道,“回陛下,要说这下联是何意思,臣女就不得不先说一说这上联的意思” “哦?”南阳皇颇感兴趣,据他所知这上联可是梁国傅写的,她会对此有何理解,他很是感兴趣。 琉玉道,“这上联写的乃是‘琵琶雨打入心间’,有一句词是这样写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知道,臣女就简单把它理解作‘女子’,这雨打入心间,指的是雨中初遇一见倾心” 周围的人听着,眉头渐渐聚拢,是这样的意思吗,听起来有些怪异,但是理解上也说得过去。 琉玉不理会周遭各色奇异的目光,继续道,“臣女听过梁国傅一桩旧事,所以自然而然就将这句上联联想到了那上面,继而有了后面这句下联” “哦?是何旧事?”南阳皇有些好奇,梁国傅会有何旧事。 琉玉眸光微闪,“就是梁国傅年轻时的一桩风流韵事” 梁国傅的脸色有些青,琉玉虽然说得隐晦,可是在座的哪个是省油的灯,他那段过往虽说当时极力掩藏,但是在座的谁没私下打听过,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南阳皇自然也听说过这桩事,但是为了不让梁国傅难堪,他还是假意不明。 “这桩事与你的下联有何关联?”南阳皇问道。 琉玉嘴角抽抽,道,“就是夫子的夫人跟人跑了,给夫子戴了顶绿帽子,那换一种方法说就是夫子被气急得头顶冒烟,还是青色的烟” “噗” “哈哈” “哈哈哈” 周围一声又一声的笑声弥漫,梁国傅脸都绿了,他本以为琉玉不过随口胡编乱造,想不到其中竟有如此深意,一时间气血喷涌,张口就发难,“我夫人好好的待在府上,郡主拿我开玩笑也就罢了,如此污蔑人清誉,我倒要问南琉王爷一句,你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大殿安静了一瞬,梁国傅这么说就是想为难琉玉了,他不承认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以琉玉辱他夫人的清誉为由发难实乃上上之策。 南琉王爷脸色铁青,对于梁国傅的质问,他先是警告地看了琉玉一眼,让她不要说话,然后才道,“不过一句对联罢了,梁国傅又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梁国傅冷笑,“对于王爷来说,我夫人的清誉只是小事吗?那我倒想问王爷一句,若是王妃被人这般侮辱你是否也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若真是这样,我倒要敬佩王爷的宽阔胸襟了” “但是我非圣人,今日若不为夫人讨个公道,我枉为人夫” “梁国傅……” “王爷不必再解释,总之老臣今日是一定要问郡主要个说法的,女儿家的规矩礼仪,作为晚辈的尊敬长辈,作为学生的尊师重道,郡主都学到哪儿去了?!”梁国傅没给南琉王说话的机会,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梁国傅要何说法?”琉玉淡淡一笑,语气意味深长。 梁国傅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琉玉突然脸色突然煞白,然后一颗眼泪珠子毫无预警地就落了下来。 众人嘴角齐齐抽搐,变脸之快啊! “梁国傅,您应该知道,小女回京不过半年,家中母亲疼惜小女日子过得清贫,便没有请先生教书习字,何况女儿家的规矩礼仪呢?!”琉玉一双大大的含情目中喊着泪苞,眩然欲泣的模样足可让不知情的人为之怜惜。 “小女自幼长在兰州一边陲小镇上,母亲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虽说没有能力让我上学,但尊师重道尊老爱幼小女还是懂得的,国傅这般话小女不也是凭白辱人清白吗?” “梁国傅今日一席话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那要小女往后如何在人前抬头,如何嫁人,清白世家的公子定会认为小女轻浮无礼,到时候谁还敢上门提亲,国傅您这不是毁人终生么?!” 琉玉唱作具佳,再如此声泪俱下的哭诉一翻,情势瞬间发生大逆转,大家纵使猜疑琉玉是装的,但是她装得好啊!装的有声有色,令怜香惜玉之人爱心泛滥。 “郡主,你是清白的,本公主相信你”九公主牵着琉玉的衣袖,信誓旦旦道。 琉玉偷偷对她一笑,好孩子,会配合。 “郡主还真是口齿伶俐,这么说你写的那句下联是我侮辱你的吗?”梁国傅冷笑一声,斥道。 “自然不是”琉玉惨兮兮抹了两把眼泪,哽咽道,“我知道梁国傅是朝廷的大功臣,看不起我这个乡野村女,这些小女都理解,但是梁国傅这般不听人解释就对小女下了定论,小女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郡主可误会了,老臣并没有看不起郡主的意思,您是郡主,老臣只会尊敬,毕竟老臣不是不懂尊卑之人,至于郡主说的解释,老臣已经听过两遍了,您侮辱老臣的夫人,老臣绝不能容忍”梁国傅放低了姿态,但语气一样冷硬道。 琉玉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是忌惮她说的话了吧!敢看不起圣上亲封的二品郡主那就是不懂尊卑,作为宫里的老人,识务手段还是令人警惕的。 “梁国傅这话可说错了”琉玉没再假惺惺的哭诉,有些弱只能在该扮的时候扮,装过头了可就适得其反了。 “梁国傅从始至终只听了因,可有听臣女说果,这凡事出必有因,但造就的果也是重中之重的” “哼,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梁国傅冷哼一声。 琉玉笑了笑,没回他,反而看向高位上的南阳皇,诚挚道,“陛下,臣女想为自己辩驳一句” 南阳皇稍感诧异,她辩驳需要跟他请示?这可不像琉玉的行事作风。 “好,你说”南阳皇道。 “谢陛下”琉玉含笑,转头,看着梁国傅开口,声音冷锐而坚毅,“我想问梁国傅一句” “我这下联‘夫子头顶冒青烟’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梁国傅咬牙切齿,说他戴绿帽子还没问题吗?“郡主认为这句话没问题嘛?!” “有问题吗?”琉玉怂怂肩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郡主请慎言,老臣的夫人的的确确好生在府上待着,老臣不知道郡主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出言侮辱,但老臣只有一句话,若是郡主有证据那老臣认,但郡主空口无凭肆意侮辱,老臣今日就是死也要讨一个公道”梁国傅情绪激动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啧啧,琉玉看着他这番激动的模样,内心感叹,果然古代的人都是老戏骨,演的可真像。 他这是笃定当初的事被掩埋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总是这里的人心里都知道包括高高在上的南阳皇,但是他们同样空口无凭,没有实质证据,所以他相信琉玉拿不出证据。 “梁国傅这是以死来威胁陛下吗?”琉玉眼底蓝光乍现,扬扬转转锁定在梁国傅身上,锋芒毕露。 大殿众人对琉玉的转变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从进殿开始的慵懒淡然,到方才一翻声泪俱下的哭诉指控再到后来的巧笑嫣然,然后冷锐尖利,他们都在想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呢?! 梁国傅浑身一颤,颤微微地叩头,“陛下明察,老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就是给老臣天大的胆子老臣也不敢威胁陛下呀!” “起来吧,朕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南阳皇开口,但声音终归没有之前那般柔和了,带了些疏离防备。 这就是帝王,玩转朝堂,帝王心术,多疑猜忌,很多时候只需要点在点子上的一句话,若说梁国傅擅自打断上朝就惹得南阳皇不太满意,但看在那份救命之恩上他尚且可以忍受,但是他是帝王,至高无上,万万人之上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践踏,就是梁国傅也不行,敢用性命威胁他,那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决不能容忍。 “谢陛下”梁国傅颤微微地起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跟琉玉说话还真是要处处防备啊! “陛下”梁国傅忍者惧意开口,“老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未班的学生们都可以作证” 琉玉眉捎轻扬,正主儿要出场了! “宣妙谷公主,蓝轩公主”南阳皇开口道。 “宣,妙谷公主,蓝轩公主” 正衡公公站直身子,一甩拂尘,朗声道。 “宣,妙谷公主,蓝轩公主” 命令一声一声传下去,足有一个操场大的太极殿十二层层层向外,余音久久不散。 南阳皇不直接问殿中的九公主而是宣见其他人也是有道理的,在坐的都是人精,看得出来九公主对琉玉的倚重和依赖,未免不必要的猜忌和公允他直接从殿外宣人。 “儿臣参见父皇” 淳于谷淳于宁同时跪地叩头。 “平身吧!”南阳皇开口,听不出喜怒。 “谢父皇” “把你们今日在宫学的所见所闻如实道来,不许有丝毫的隐瞒和夸大”南阳皇道。 “是”蓝轩公主垂首,然后缓缓开口,将今日的事事无巨细缓缓道来,只是各种说辞就有了些斟酌。 淳于谷看了笑容得体胸有成竹的蓝轩公主一眼,而后缓缓将今日所见说出来。 前面的差不多与蓝轩公主的一致,但是说道最后,她顿了顿道,“然后六皇妹指骂郡主,说她对国傅不敬,说郡主是在辱骂梁国傅,后来……” 她一字一句细细道来,听起来与蓝轩公主说的没什么差别,但是细细体会又有些不一样,蓝轩公主说她是看不过才出口指责琉玉,而淳于宁只是以客观的角度来陈述这件事,既没有偏向谁也没有刻意去替谁解释。 南阳皇眼里闪过赞赏,不愧是他的女儿,知道什么话该怎么说,这个时候刻意偏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以言明。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南阳皇看向琉玉,威严的眉眼中含了丝复杂,他现在既想看看琉玉要怎么反击,又想就这样处置了她,挫挫南琉王府的锐气。 这次东晋太子突然造访着实让帝王心里更多了些迫切,东晋太子进京不要任何人接待指名要琉云笙亲自接待,这般作为给了他一种警示,或许南阳以致他国的人眼里都只有南琉世子而没有他这个南阳皇了,这令他感到不安,琉玉虽说举足轻重,但若能借此给南琉王府敲敲警钟也是不错的选择。 琉玉目光一沉,南阳皇这是打算借此除掉自己了,辱骂当朝国傅的确是大罪,但是,她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呢?!凭白让仇者快亲者痛不是吗?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一直以来一句话没说过的琉云笙身上,看着那厮一副闲情逸致看好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他的心上人,他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掉脑袋。 反观南琉王爷,从一开始就脸色铁青怒气难平,看样子今儿个回去又要挨一顿揍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琉玉收回视线对上龙椅上的帝王,目光坚定。 “喔?”南阳皇挑起眉,还是要反击吗?他有些期待。 “陛下,臣女方才说过,这件事臣女只说了因,还没说果,臣女原本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臣女以为以梁国傅的休养当不会与臣女计较才是,只是臣女还是高估了梁国傅的肚量” “你……” “陛下可能不知道,这下联臣女就是写来玩玩儿的,臣女原本不知道蓝轩公主为什么会突然要求臣女念臣女写的玩笑之言,但是现在臣女知道了” 被提名的蓝轩公主莫名的心里一跳,她看着眼前眉色淡然的女子,一时间竟生出些惧意来。 琉玉垂下眼睑,有些哀伤道,“臣女今日早晨刚到内阁就被蓝轩公主拦下,她对臣女说今日来授课的是梁国傅,说他年轻时受过情商,心里有了阴影,所以不论哪个年纪的女子他总会有些偏见,她还好心提醒臣女上课的时候要小心些别惹了梁国傅” “臣女出于好奇就多问了两句,蓝轩公主也是看在臣女初到宫学不了解情况就多跟臣女说了两句,然后课上臣女看到梁国傅写的就一时没忍住,然后就写了这样的下联” “只是臣女万万没想到,臣女原以为蓝轩公主是心善,却原来她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构陷臣女,臣女真的很心痛很难过,也怪臣女,当时不应该多问,都是臣女的错” 看着琉玉眩然欲泣的模样,蓝轩公主的眼睛一寸寸睁大,直到最后目眦欲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告诉过她这些了。 “琉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蓝轩公主不敢置信地指着她大吼。 南阳皇眉头一皱,太失态了。 琉云笙脸色微微一凝,这样的态度他不是很 第93章 玲珑权变,儿女之情断是不断? 琉玉哀戚戚地望着她,“公主对不起,臣女原本也不想说出来的,但是臣女实在不想被这样侮辱,梁国傅说他的夫人好好的在府上,可是你为什么要说他的夫人跟野男人跑了?难道公主就这么看不惯臣女吗?臣女知道昨日不小心惹到您,但不是都过去了吗?你为何再这样争对臣女?!”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还有如果想你这样说,那我怎么知道你听了这件事之后会写出那样不敬的对联,琉玉,你说话也要有实证,这般信口雌黄只会更让人觉得你恶心” 蓝轩公主从开始的怒吼慢慢平复为冷笑,想污蔑她,休想! 琉云笙的目光微微冷了冷,但是他还是静静看着,没说话。 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竟然会扯上蓝轩公主,但是琉玉的话确实没有说服力,蓝轩公主又怎么会知道琉玉会做什么呢?! “是,臣女是不知道,但是梁国傅今日突然要考查我们的学习情况是蓝轩公主你指示的,您明知道臣女与九公主昨日刚入宫学,臣女又自幼在乡下长大,没有学识,只能写出肤浅的东西,您本是想说臣女没有认真学习辜负了梁国傅和其他女傅的教导,想要惩戒臣女,但是公主您无意间看到了臣女写的东西才有了现在这一出不是吗?” 琉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哀伤,仿佛她着呢被蓝轩公主伤害到了,但是在场之人人人心惊,这么一番兜兜转转被琉玉说出来竟毫无破绽。 “你胡说,你污蔑我”蓝轩公主有些失控地大吼,她万万没想到琉玉会倒打一耙,还说得这么有理有据。 梁国傅眉心一跳,一抹怒色划过,原来昨日蓝轩公主突然找上自己说什么她们入学两月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希望考查考查她们,却原来自己这是被利用了 南阳皇眸色深了深,他无喜无悲地道,“郡主方才说的昨日得罪了蓝轩是怎么回事?” 琉玉微微垂下脑袋,看起来很是伤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想笑,唉,说谎还是很累的,尤其是要柔弱地说谎,“陛下,这件事情就要请七公主来说了” 南阳皇脸色微变,他自然知道七公主是谁,想起那个曾经让他伤透了心的女人,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宣七公主” 蓝轩公主脸色微变,她悄悄捏紧了衣裙,手指泛白。 “儿臣,参见父皇”七公主淳于乐踌躇地跪下,此刻她的内心是震荡的,也是不安的,她知道她的父皇并不是很想见她,但是她却很想用自己的努力为母妃洗刷冤屈。 “起来吧!”看到这个女儿,南阳皇的心里划过复杂,两年没见了吧!是他真的不再想起那个女人不再疼自己这个女儿,还是他在刻意的回避?!说不清也道不明。 “谢父皇”淳于乐拘谨地站起来。 南阳皇眸间闪过痛色,他曾经那个飞扬开朗的开心果儿何时变得这般胆小?! “你来说说,昨日在宫学发生的事,要一字不落地说” “是” 淳于乐埋着头恭谨地福了福身,然后将昨日只是娓娓道来。 昨日的屈辱仿佛还发生在眼前,两年前父皇的盛怒,母妃的肝肠寸断仿佛不过昨日场景。 淳于乐说完早已是眼眶通红,眼泪偷偷滴在地上浸入暖玉白砖缝隙里。 琉玉微微拧了拧眉,她知道淳于乐的心情,但有些事必须要面对,必须要经历。 淳于乐说完便埋着头不再说话。 南阳皇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复杂变为疼痛再变为铁青,最后盛怒。 “啪”他一掌拍在面前的龙案上,站起身来,目光冷凝地盯着蓝轩公主。 在这般王者之威的眼神下,蓝轩公主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下去,哭泣道“父皇,儿臣,儿臣没有,是她们冤枉儿臣” “冤枉?”南阳皇冷笑,“你若真是冤枉,朕现在就宣召未班众人进殿,你可敢?” 蓝轩公主一下子脸色惨白,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敢在父皇面前说谎维护她,她完了! “怎么,现在不冤枉了?”南阳皇阴沉着脸道。 “父皇,儿臣错了父皇,求父皇开恩,开恩父皇”蓝轩公主泪如雨下,她不断磕着头,不断认着错,可是丝毫换不来帝王的一丝心软,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来人”南阳皇不理会蓝轩公主的哭求,冷硬道。 “陛下”两名侍卫站到中间。 “传朕旨意,蓝轩公主骄蛮任性,欺凌手足,肆意侮辱梁国傅,即刻送入皇族宗庙,削去封号,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私自离开一步。” “是” 两名侍卫拖着蓝轩公主就要走。 “父皇,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您不要送我去宗庙,父皇” “父皇,儿臣错了” “儿臣不要去宗庙父皇” 蓝轩公主挣扎着,反抗着,哭求着,此刻的她发丝凌乱,丝毫没有了公主的骄傲,她怕,她害怕宗庙那个地方,人人欺辱,那样的生活不该是她的,不该。 她是高高在上的蓝轩公主,她怎么能去宗庙呢?! 即使再挣扎再哭求也没有丝毫的作用,直至被拖出太极殿,帝王的眼睛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这就是帝王之家,什么亲情爱情都抵不过帝王的面子威严重要。 “良贵妃作为六公主的生母却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教导不力她既然不能同时兼顾贵妃之责与自己的女儿,便免去贵妃封号,谪降为良妃,移居柳仁宫”南阳皇再度开口,却是冰冷的谪降令。 琉玉暗暗心惊,那个曾经给她安排教导姑姑的良贵妃,就以为这样被降为妃,看样子,淳于乐的生母那桩事的确是南阳王的逆鳞,触之,非死既伤。 “郡主”南阳皇的声音唤回琉玉的思绪。 琉玉不动声色地福身,“陛下” “这件事情虽是六公主构陷于你,但你的的确确写出了那样的对联,朕知道你只是在开玩笑,但这般传出去总归不好,而你的初衷确是对梁国傅不敬的,你就当着众臣的面跟梁国傅道个歉请求他的原谅如何?” 琉玉乖巧应下,“臣女知错,这就向梁国傅道歉” 言毕,她转向梁国傅,恭恭敬敬地福身,语气诚恳道,“梁国傅,今日之事是小女的不对,不应该随意相信他人之言,也不该添油加醋,说出对您不敬的话,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的无礼” 梁国傅看着琉玉乖巧的模样,心里的不平好受了一些,毕竟他此刻也不能再不依不饶,再惹怒盛怒的帝王。 于是他抬了抬手道,“郡主客气了,既然郡主是无意的,老臣也不会再追究” “多谢梁国傅”琉玉笑着道。 此一事暂告一段落,但是在回府的马车上,琉玉还暗暗心惊,真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往后在宫里更要小心了,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这么大动荡。 还好她在进宫前就做足了功课,对宫学的夫子们都有些了解,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 实际上,在蓝轩公主非要逼着自己念的时候她就猜到她的打算,也知道她定是看见了自己写的东西,于是她干脆将计就计,将自己写对联的动机说出来,惹怒梁国傅,然后面圣,再循循诱着将事情扯到蓝轩公主身上,她这个做主角的当然不能让导戏之人抽身事外。 再然后她胡编乱造将事情推到蓝轩公主身上,她知道这并没有说服力,但只要惹怒蓝轩公主不久可以了吗?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起昨日之事,再请七公主出面,这样既帮了七公主一把也彻底将蓝轩公主打入深渊,一石二鸟。 只是她没想到南阳皇会那般狠心,直接将人送去了宗庙,不过这也说明七公主的母亲在南阳皇心中举足轻重,虽然她之前只是猜测,只是在赌,在赌两年前的旧事在南阳皇心中是什么地位,若这件事在他心中真的是逆鳞是禁忌,那么自己做的这点事就不值一提了,果然,他盛怒之下处置了蓝轩公主,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她的身上,还由此打压了良贵妃,因为他觉得,蓝轩公主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妄为与良贵妃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一并处罚了,为了给她们一个警告。 这个皇宫,他说了算,妄想爬到他的头上,他定不会轻饶。 琉玉觉得,或许南阳皇也是在借此警告南琉王府,地位再高,再尊崇都是他给的,若是以为位置高了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就错了。 “在想什么?”琉云笙看着出神的琉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没有,就是在想圣上今日的惩罚是为了什么,很明显这样的处罚对才十二岁的蓝轩公主来讲,太过了。”琉玉沉闷道。 琉云笙轻轻将她拦在怀里,轻叹道,“帝王心思向来难以猜测,蓝轩公主,不过是这场政权中的牺牲品罢了” 琉玉心中一颤,果真是这样吗?害怕政权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南阳皇不惜牺牲一个女儿来杀鸡儆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太可怕了! “玉儿”琉云笙掰过她的脸,唤道。 琉玉心露跳了一拍,她“嗯”一声,疑惑地看着他。 琉云笙怜惜地拂过她的眉眼,“你对自己,太狠了” 琉玉心中一悸,“为什么?”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你知道,只要你低头,认错,而不是将事情闹大,那这件事的结果也只是一个道歉”但是她故意将事情扭曲,用残忍的方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你最终虽然将蓝轩公主引上了勾,可你可知道,若是陛下对她容忍,不处置她,不将所有的罪名推到她身上,那么,你的下场,不会比她好” 也许,在南阳王看来,舍掉琉玉来打压南琉王府是最好的方式,但是琉玉没给他那个机会,她用最鲜血淋漓的方式在赌,以自己为赌,以致南阳皇不得不更换策略将主意打到蓝轩公主身上。 “以后不准了”琉云笙的唇落在她额头上,有些心疼。 琉玉轻轻点头。 今日他是故意放手让她以她的方式解决,但是,没有下一次。 昭阳宫 昌平长公主怒气难平地掀翻了一屋子的花瓶摆饰。 “公主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室的宫娥连大气都不管喘一下,只有一名年迈的姑姑上前试图阻止昌平长公主。 这位唐姑姑是昌平长公主的奶娘,平日里对她还是有几分尊重,如今听到她的话昌平长公主还是忍住脾气对周围一众宫娥道,“出去” “是” 那些宫娥们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今听了昌平长公主的吩咐连忙鱼贯而出。 “公主,您有什么不开心的,跟老奴讲,老奴帮您分析分析”见昌平长公主没再发脾气,唐姑姑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递给她,宽慰道。 昌平长公主愤愤地接过茶水,坐到整个屋子唯一完好的一张紫檀木桌旁,恶狠狠道:“还不是那个琉玉” “玉华郡主?”唐姑姑有些诧异,但是哪怕如此,她也不会忘记尊卑擅用琉玉的名字,哪怕那个名字是自己的主子所讨厌的。 这自然也是能得昌平长公主重用的原因,相比琉玉第一次进宫时在她面前说错话被琉玉揪住辫子的宫女,这也是唐姑姑最高明的地方。 “没错,就是她,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如今好不容易想着法子能将她处理了,谁知道她反而倒打一耙把罪名都推到淳于乐那个蠢货身上了,我还真是小看她了”昌平长公主狠狠地拧着手里的帕子,一张姣好的面容此刻有些扭曲。 唐姑姑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了,联想到今日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她不难猜出长公主的心思,但是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跟这位主子有关。 “公主,您又何苦跟她置气呢?”唐姑姑笑吟吟道,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划过精明,她道:“这郡主她是世子的妹妹,往后您是要嫁过去的,那她就成了您的小姑子,这个时候跟她作对可不是明智之举” “小姑子”昌平长公主冷笑一声,“可不就是这位小姑子从中作对坏了我和世子的婚事么,她还三番五次破坏我和世子的好事,我若不除她,如何能嫁入南琉王府”她可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从第一次见面那个所谓的小姑子就一直跟自己作对,先是帮着琉璃姐弟羞辱自己,再在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要求父皇不准赐婚给她和世子,在梁州的时候若不是她突然跳出来自己早就成了世子妃。 想起那件事,昌平长公主眼中划过疑惑,那个药她是如何拿到的?! 唐姑姑看着昌平长公主眼里的情绪,从恨意到疑惑,她从善如流地开口道,“公主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世子疼郡主得紧,你若是针对郡主世子怕是会不高兴,但你若对她好些,世子看到了就会觉得你是一个好嫂嫂,说不定就会向陛下请旨赐婚,那您不就得偿所愿了吗?” “哼”昌平长公主冷哼一声,“对她好?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她,何况就算我对她好了,她也会认为我是在刻意讨好,不相信我,你看看她今日在太极殿的所作所为,那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能有的智慧吗?不动声色就把淳于乐给算计了” “这个公主就更加不应该生气了”唐姑姑靠近她,附耳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只会给她树立更多的敌人,陛下会怀疑她,六公主恨上她,就是后宫的这个良妃也是因为她受到牵连,您认为经过这一事后她的处境会有多好吗?公主您只需要扮演那个知心的好嫂嫂,自有人会收拾她,您还愁什么?何况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受益者未必是她” “什么意思?”昌平长公主疑惑。 唐姑姑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才小声开口道:“公主您想啊,这位良贵妃成了良妃,蓝轩公主又进了宗庙,对谁最有好处啊?” 昌平长公主皱眉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你是说……” “没错,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自然是公主您和皇后娘娘,在后宫少了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对公主您百利而无一害,如今这个宫里就只剩下妙谷公主对您有威胁,但是她尚未站稳脚跟,要除掉她还不手到擒来,公主您别忘了七日后就是秋猎,那可是最好的机会”唐姑姑老辣地比了个杀头的动作,阴沉道。 昌平长公主眼里蓄满笑意,是啊,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是自己。 —— 墨香阁 雅间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一人一袭紫色长袍,温柔俊雅,一人一袭绯色长衫,风流潇洒,只是风流的桃花眼里今日不再是轻浮,而是警惕,没错,是警惕。 淳于靳安抿着唇看着手里的茶杯,不说话。 而对面的沐长情也不说话,他只是笑吟吟地是不是喝一口茶。 不知过了多久,沐长情先开口了,他道:“殿下今日可有去上早朝?” 闻言,淳于靳安眸子里划过不耐,“没去” “喔?”沐长情眸光微闪,“那殿下可知道今日在太极殿上演了一出好戏?” 淳于靳安淡淡抬眼,“不知” 沐长情眼里划过兴味,“那不如由孤来告诉殿下” 说完,他也不管淳于靳安是听还是不听,缓缓开口将今日在太极殿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淳于靳安越听眉头蹙得越深,但是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嘲讽,“长情太子倒是消息灵通” 沐长情无所谓一笑,“没办法,身处异国,自然需要多防备一些” “呵”淳于靳安冷笑,“说吧,长情太子约我到底所为何事?” 沐长情点头,“既然殿下都直接说了,孤也就开门见山说吧!” 他道,“七日后的秋猎,孤想与殿下合作一桩事” 淳于靳安不屑嘲讽,“是什么事情连长情太子都办不到,需要我这个纨绔殿下来帮忙” “殿下是不是纨绔,你知我知,琉云笙也知”沐长情意味深长道。 淳于靳安桃花眼微微一闪,不动声色道:“长情太子在说什么,本殿下不是很明白” 沐长情轻笑,“殿下真的不明白吗?无砀山莫须阁,水月涧,蓝颜莞,这些都跟殿下没有关系么?” 闻言,淳于靳安眸中快速划过杀意,狠辣冰冷,但是极快地掩饰了下去,“长情太子究竟想说什么?” 沐长情悠闲地轻抿一口茶,才道:“南琉世子去兰州接郡主回京的路上遇到的刺杀不止一次哪里面也有殿下的一份吧?!” 淳于靳安笑了,笑得冰凉刺骨,“看样子长情太子知道的不少,对南阳如此了解,想必废了不少心思吧!” “世子并未可以隐瞒,要查到也不是什么难事”沐长情淡淡道,只是他这句话太有什么深意,是琉云笙没有可以隐瞒所以他才能查到,那么如果被刻意隐瞒了他就查不到了。 “太子的意思是,本殿下的事也是世子刻意引导所以你才能查到的吗?”淳于靳安抿唇。 “那不然殿下以为呢,这南阳只要他琉云笙说了不,还有谁能否定?” 淳于靳安沉默,是,这个南阳表面上是他淳于家的天下,其中掣肘又有谁能知道,父皇这些年费尽心思打压不就是担心琉云笙会造反吗?自己这么多年隐忍,不也是为了避其锋芒好一击制胜吗? “所以呢?”淳于靳安漠然道。 “所以”沐长情道,“秋猎是我们最佳的机会,你也看出来了,琉云笙很在意他那个妹妹,我们就算不能一次将他解决,至少我们也要在他心上剜一刀不是吗?” 淳于靳安蓦然睁大眼,“你是说,要对琉玉出手?” “怎么,殿下舍不得?”沐长情似笑而非。 淳于靳安垂下眼睑,久久不语。 沐长情也不着急,耐心地坐在那里品茶,他很自信,自信淳于靳安一定会答应,因为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果然,片刻后,淳于靳安抬起头,他问:“长情太子为何要除掉琉云笙?” 沐长情轻笑,他知道淳于靳安这是不信任自己,但是他还是道,“这南阳的江山若是易主,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东晋” 他说的直言不讳,琉云笙若是坐了南阳的皇帝,也许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东晋。 他的话即使在讽刺淳于靳安也是在讽刺自己,他们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是南阳有一个琉云笙,北离有一个夜负雪,他们都是阻碍。 淳于靳安又沉默了,他知道这是不容错过的机会,但是琉玉,那个,朋友。 掌间玲珑权变,那些儿女心思,断是不断? “好,我答应与你合作”淳于靳安开口,坚决掷地。 沐长情朗声笑了,他端起茶杯示意淳于靳安“那就合作愉快” 后者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得,似乎有些急。 —— 墨香阁一间雅间内,窗边两道身影。 他们的目光一直看着淳于靳安与沐长情离开墨香阁,又分别远去。 琉玉的手握得有些紧,她看向一旁的琉云笙,他早就知道了吗? 后者似乎有感应一般转头,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笑了笑,“知道不久,大概在长情太子跨过南阳边境的时候” 琉玉眸光暗了暗,她转身看向屋中袅袅的香烟,以及旁边木桌上几块刻着‘诚’字的金印令牌。 她似嘲讽一笑,“原来我们都被以为的假象所迷惑,那些表面的东西其实就是真的” 所有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令牌都将目标指向淳于靳安,所以他们自然而然觉得这也许只是敌人的手段,以致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事实却就这么简单,简单到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早就知道淳于靳安不简单,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些心寒,她曾经,是真的把他当成朋友,可是,朋友却三番五次要置她于死地,那么他们之间的相遇又是不经意还是刻意而为。 似乎,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所有的相遇都是有备而来,岳三娘是为了接近琉云笙与自己打交道,淳于靳安是为了更好的除掉自己而招惹自己。 呵,有些可笑呢! 一双温柔的手落在自己腰上,琉云笙轻轻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呢喃,“他们与你的相遇也许都是有备而来,但你的出现,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意外”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琉玉听得有些想哭,感动有之,心痛有之。 她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意外,那么他的一生要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算在手中,又是何等辛苦? 但是终归,她出现了,那般措手不及,又那般强势渗透。 —— 南琉王府 琉玉与琉云笙回到王府后,就去了梧桐院,目的自然是为了请罪。 今日的事情南琉王爷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琉玉一眼便率先回了王府,但是琉玉认为自己有必要去解释些什么,毕竟他是琉云笙的父亲,以前不在意,不代表以后也可以不在意。 “父王,今日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故意的”琉玉真心实意地解释道。 虽说以前诸多事情都是她刻意挑起,目的就是能让他们对自己失望将她都在府上自生自灭,但是今日的事情绝对是那位蓝轩公主没事儿找事儿,她就是纯粹的反击。 闻言南琉王爷淡淡瞥她一眼,沉沉道,“我知道” 他知道琉玉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今日所有的一切令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忌惮,琉玉这一招虽说最后全身而退,但是这与之前冲动嚣张目无王法的琉玉相差太大,连他都有些震惊,何况是天生多疑的帝王,他或许会认为之前的一切都是琉玉装的,而目的自然就是混淆视听掩藏南琉王府的瞩目。 但是今日,帝王是不是又会认为南琉王府已经忍耐不住要出手了,琉玉的转变就是一个预警。 不过幸好,琉玉这一招不动声色,陛下哪怕怀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暂且不会轻举妄动。 琉玉静默没说话,她不明白南琉王这句‘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这件事情陛下一定会怀疑,还是赶紧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南琉王这句话是对琉云笙说的,后者却看向琉玉,明显要听听她的意思。 感受到琉云笙的视线,琉玉微微一笑道,“父王认为要怎么解决,还要继续妥协,然后我再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证明我的胆大包天愚昧无知吗?” 南琉王愣了一瞬,他看向琉玉蓝光流转耀耀生辉的眸子,缓缓道,“那你认为应该如何?” “无论有没有今天这件事,陛下都已经开始忌惮我们琉家,也一直在想办法打压,只是都被王兄不动声色地阻了去,帝王疑虑已生,不管我们接下来做什么都打消不了他的顾虑,而这一切的原因”琉玉刻意顿了顿,看向琉云笙才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陛下忌惮王兄的才能,而他淳于家却找不出一个能与之抗衡的皇子,陛下担心他百年之后他的儿女都不是王兄的对手,所以他想在死之前为下一任帝王清除一些障碍,自然这障碍,南琉王府首当其冲” 南琉王爷微微惊讶,他想不到琉玉看得这么透彻,果然她不似他想象的简单。 他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琉玉美眸轻眨,“若是陛下知道自己的儿女并非尽皆无能,相反是极有心计而睿智聪慧的存在,父王认为陛下会如何?” “喔,是谁?”南琉王爷仿佛来了兴致,这可是他与琉玉第一次兴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说的还是如此大事,他想知道琉玉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琉玉收起笑,随后吐出三个字。 “诚安王” 南琉王爷脸色微变,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人是诚安王,那个一无是处风流无匹的花花公子诚安王,若真的是他,那么琉玉说的对,这个人不但心机深沉,而且忍耐力非凡,这么多年伪装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其能力绝对担得上睿智无双。 看到南琉王爷脸上的震惊,琉玉抬头与琉云笙相似一笑,看样子,王爷是要同意了。 —— 琉玉和琉云笙离开了梧桐院,然后分别,琉云笙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而琉玉也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抄书。 一百遍南阳律法,只有十天的时间,今日差不多耗去了一天,七日后又是连续两日的秋猎,那她只剩下七日时间。 七天啊,真的还不够她练毛笔字的,但是她真怕南琉王爷看到她写的字会心脏病发作。 但是转念一想今日在太极殿上他也看了自己写的惊天动地的那句话,不也没事吗,想想琉玉觉得安心了不少。 回到淡月居,琉玉让长鱼帮她找来南阳律法的册子,然后铺纸磨墨。 琉玉拿起笔就开始在纸上挥毫,那速度,那气韵,长鱼看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小姐写字还有这等气势,但是一看到琉玉写在纸上歪歪扭扭黑成一团的字,长鱼忍不住嘴角抽搐,看样子还是高看小姐了! 琉玉这一整天都关在屋子里抄书,也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她,直到入夜时分。 “小姐,琉璃小姐来了”长鱼到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进来禀报道。 琉玉沾了墨准备下笔的手轻轻一抖,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染开一朵墨色的花。 “请她进来” 不出片刻,琉璃那袅袅聘婷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子里。 琉玉放下笔,然后让长鱼将写好的东西都收起来,因为那字,实在是不好意思让琉璃这个大才女看到。 “大姐深夜造访,不知有何事?”琉玉笑看着对面落座的琉璃,疑惑道。 琉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有些晚了,只是这几日三妹都要进宫,我也没时间来看你” 琉玉没接话,然后听她继续道:“前几日多亏了三妹给的人参汤,我这几日身子已经大好,但是一直没寻到机会来道谢,今日便贸然来了,还望三妹不要见怪” 琉玉微微拧眉,仅仅只是来道谢?不见得吧! “大姐客气了,这人参汤我本来不爱喝,而大姐正需要,没必要特地为了这件事劳烦大姐跑一趟”琉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看她眉眼间潜藏的一点愁色,不由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琉玉这么说,琉璃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发现她落在自己身打量的目光,她微微垂下眼睑,舒展眉头,敛去了眉眼间的愁色,恢复一贯的沉稳大气。 “三妹说的是,是大姐唐突了”她轻轻笑着道。 琉玉淡淡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她交握在一起有些发白的手,直看得她不自在了才收回视线道,“大姐有设么事就直说吧” 琉璃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对上琉玉的目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然后连忙垂首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三妹帮一个忙” “什么忙?”琉玉问。 琉璃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过了好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道,“就是……” 第9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琉璃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过了好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道,“就是云陌他……” 琉璃看琉玉没什么异样,然后继续一口气道,“云陌今日出府去办事情,谁知竟遇上了昌平长公主,长公主今日好像很生气,见了云陌就破口大骂,云陌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和娘亲都进不去,我有些担心她,所以我希望三妹能去帮我劝劝他” 琉玉看着琉璃期待的脸,笑道,“连二婶和大姐都劝不住,大姐凭什么认为我劝能有用?” 琉璃眉头轻蹙,她似乎没想到琉玉会这么问,她歉意道,“可能真的是我唐突了,只是之前三妹在昌平长公主这件事情上帮过云陌,我就以为三妹可能能劝住云陌,倒是我没想周到,毕竟三妹也没有这个义务” 琉玉黛眉轻拢,她这是什么意思,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说没这个义务不觉得太迟了吗? “如果三妹不愿意,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就是,我就不打扰三妹休息了,先告辞了”琉璃起身对琉玉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琉玉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步伐,微微垂眸,眼看着她就要出门,琉玉突然开口道,“我与大姐一道去看看吧!” 有些疑虑总要亲自走一趟才能解开的。 琉璃诧异又惊喜地转身,急切问道,“真的吗,三妹愿意去的话那就太好了” 琉玉缓缓起身走到她旁边,骤然一笑道,“大姐在梁州的时候帮昌平长公主治过风寒,妹妹这些日子也偶感不适,待会儿解决了二哥的事大姐可否顺便帮妹妹看看?” 她的笑意很轻,很诚挚,但是琉璃却在她眼里看到了凉薄与意味深长。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脚下有瞬间的不稳,待她稳住心神却见琉玉已经走出了淡月居,当下顾不得许多连忙跟了上去。 长行居 琉玉直接跟着琉璃到了琉云陌的屋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以及担忧地守在门外的杨氏,琉玉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琉璃说的是真的。 “玉儿怎么来了?”杨氏有些讶异地看着琉玉道。 “二婶”琉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母亲,是我请三妹过来帮忙劝云陌的”琉璃解释道。 “哦,好,那还真是麻烦玉儿了”杨氏了然地点头,然后对琉玉笑道。 “二婶客气了,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二哥,来看看他应该的”琉玉笑意不改说道。 琉璃眸光微闪,她伸手敲了敲琉云陌的门,然后温和地开口道:“云陌,你还好吗?” 屋内的人并没有作声,琉璃蹙了蹙眉,然后继续敲着门道:“云陌,你没事吧,开开门让姐姐进去” “云陌,三妹来看你了,你好歹说句话啊,我和母亲都很担心你” 这下琉璃的声音明显急了,唤了这么多声他连回应都没有,说不定是出什么事了。 “三妹怎么办,怎么办?”琉璃急切地拉着琉玉的衣袖,泪光闪烁,“你说会不会是长公主寻仇找人带走了他啊?” “咱们,咱们撞门吧!”一旁的杨氏突然小声提议道。 琉璃愣了一瞬,立刻回过神来,“好,撞门,撞门,我去喊人” 说完她就直往外面冲,从她凌乱的脚步看来她此刻的确很焦急。 琉玉微微拧眉,她看着琉璃往外走,等到她就快走出院外时才开口道:“不用了” 说完,也不看琉璃顿住的身子,直接提脚,然后踹。 门‘砰’的一声开了。 杨氏焦急地走了进去,琉璃也急忙走了回来,倒是琉玉不紧不慢地跟着走进去。 一走进屋子一大股酒味儿就飘了出来,琉璃与杨氏同时皱眉,她们跑进内室,然后就看见琉云陌正靠在床边睡在地板上,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周围相继躺了七八个空酒坛,看样子,喝得有些多。 琉玉微微拧眉,还真出事儿了。 “云陌,你这个傻孩子,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杨氏泪流满面地扑过去将琉云陌手上的酒坛拿走。 但是他抱得紧,杨氏拖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娘,我来”琉璃也走过去蹲在一旁,去拿酒坛子,可是凭她的力气怎么可能跟琉云陌对抗,拿了几次也拿不出来,她只好求助地看向琉玉,方才外面那一脚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琉玉绝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琉玉挑了挑眉,走过去作势去拖酒坛子,原本醉过去的琉云陌却突然扔了酒坛反而拉住了琉玉伸过去的手腕。 —— 淡月居 “见过世子”长鱼看着来人,诧异之后急忙行礼。 “你家小姐呢?”琉云笙问。 “小姐被琉璃小姐唤去了长行居” “去长行居做什么?”琉云笙敛眉,他自然之道长行居是琉云陌住的院子,但是琉玉与他平日没什么交情,突然去长行居做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长鱼摇头,琉璃小姐来了之后她就去帮她沏茶了,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小姐跟她离开,至于是去做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琉云笙转身往外走。 出了淡月居,他淡淡喊了一声“庭七” “主上”庭七鬼魅般出现,一身青衣俊秀非凡。 琉云笙淡淡点了点头,庭七立刻汇报道:“好像是今日午时二公子在街上遇见了昌平长公主,长公主心情不太好就说了些难听的话打击二公子,之后二公子就在屋里喝酒,琉璃小姐就是来请郡主过去帮忙劝说二公子的” 琉云笙点头,然后往长行居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他清清淡淡的声音突然传来。 “庭七,往后只要郡主去见异性就要立刻禀报明白吗?” 庭七‘啊’了一声,在琉云笙凉飕飕的视线转来之前立马点头,“是” 琉云笙满意地离开,徒留庭七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果然,吃醋的男人太可怕! —— 琉玉垂眸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白皙温润,但是她有些生气。 她没有急着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看向站在自己右方一脸尴尬的琉璃,笑道:“二哥喝醉了还有心思占人便宜,倒是令我这个妹妹刮目相看了” 她把二哥和妹妹四个字咬的特别重,她就是在提醒她们,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要想打她的主意。 琉璃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但是很快,快得连琉玉也没有发现。 她极为尴尬地致歉道:“三妹不要误会,云陌他,应该是喝醉了把你当成了我,他每次喝醉都习惯拉着我的手陪着她,所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琉玉轻笑:“喔,是吗?那麻烦大姐把手伸过来吧!” “什,什么?”琉璃没明白她的意思,干问道。 “麻烦大姐把手伸过来”琉玉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琉璃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慢吞吞地把手伸过去。 琉玉笑了笑,一把扯开琉云陌握得有些紧的手然后搭到琉璃伸过来的手腕上去。 琉璃脸色微变,一旁的杨氏也微微变了脸色。 琉玉还是笑得很亲和,她看着琉云陌握住琉璃的手腕,而琉璃却微微僵住,那是最真实最自然的反应。 她不习惯别人碰她,这是琉玉的第一想法,所谓的醉酒的时候习惯握着她的手不过是临时的借口罢了。 “见过世子” 恰巧这个时候,外面的丫鬟见了琉云笙,急急忙忙地见礼。 琉玉对他的到来没甚意外,却意外地看见了琉璃因为这一声见礼突变的脸色以及慌乱中急忙想抽回的手。 但是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恢复了最初的面色,依旧让琉云陌握着她的手腕。 琉玉眸光微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了。 “见过世子(王兄)”杨氏与琉璃一并见礼道。 琉云笙淡淡点头,走向琉玉,然后在她身边站定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躺在地上昏睡的琉云陌。 见状,杨氏极为灵敏地道:“云陌他心情不太好,我们请了郡主过来帮忙劝说,谁知他喝醉了,所以……” 琉云笙颔首,看向琉云陌握住琉璃的手,琉璃不自在地蜷起手指。 琉云笙收回目光对门外道:“二公子醉了还不来人将他扶上床” 琉璃眸光微闪,他发现了什么吗?! 很快进来两名小厮将琉云陌扶着躺倒床上,琉云陌还抓着琉璃的手不放,似乎真的习惯喝醉的时候握着她的手。 杨氏妥帖地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 “二婶不必担心,今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琉云笙突然开口,声色莫测。 杨氏连忙道:“世子费心了,这件事我和陌儿不会放在心上的” 琉云笙不赞同道:“长公主三番四次侮辱二弟,我这个做哥哥的岂能坐视不理,今日云陌借酒消愁,你们好生照顾他,以后别让他喝了,毕竟喝酒伤身” 说完,他不理会杨氏和琉璃径自拉过琉玉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淡漠道:“以后再有什么事直接派人去找我便是,玉儿近日忙着抄书,没那么多空闲” 说完,他拉着琉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内,琉璃与杨氏对视一眼,杨氏替琉云陌理了理被子,而琉璃却大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 琉云笙直接拉着琉玉去了浅陌琉笙,琉玉屁股还没粘着板凳就连忙站了起来,“我,我那个还得回去抄书,要不然写不完了” 说着她就连忙朝门口走去。 琉云笙一把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扯了回来安在一边的凳子上,凤目危险地眯起,“跑这么快做什么,方才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琉玉眼皮一跳,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告诉她,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她呵呵笑着,“方才的事?什么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是吗?”琉云笙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悄悄移动的脚,勾唇一笑。 琉玉咽了口口水,“是,是啊”,然后她快速起身箭一般嗖地就往门外射去。 只是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腰带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然后琉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退去,这次直接退到了后方甚是遥远的黑玉大床上。 琉玉悲催地看着自个儿的腰带在某人粗暴的摧残下断成两截。 “禽兽,你干什么!”琉玉大吼。 “不干什么”琉云笙压在她身上,笑意深深道。 琉玉看着他这慎人的笑,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选吧!”琉云笙依旧笑着,但是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进了她衣内四处摸索。 琉玉脸上的笑刹那僵住。 “那,那啥,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琉玉扒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摸。 “喔?”琉云笙握住她的手翻身在一旁躺下,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手,神色悠闲道,“说吧!” 琉玉蜷起手指,眨了眨眼,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琉璃突然来找我……” 琉玉一鼓起将事情的经过说完,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可是记得上次淳于靳安就抓了一下她手腕这位大神就生气了,而这琉云陌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二哥,但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不知道这位大神这从又会怎么惩罚她。 出乎意料的,琉云笙并没有用大刑伺候她,而是沉默以待。 见他不说话,琉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怎,怎么了?” 听见琉玉的话,琉云笙转眸看着她,然后薄唇轻启,“琉璃和庭歌师出同门,不过他们之间并不认识” 嘎―― 琉璃居然和庭歌是同门师兄妹,那么她所谓的对医理略懂一二不过是谦虚的说法。 “这件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琉云笙又不咸不淡地补充道,他确实是三个月前让秦羽去调查才知道的。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琉玉愣然道。 “还记得那名叫‘情丝’的媚药吗?”琉云笙又道。 这次琉玉不仅是惊讶了,完全就是惊悚,“你,你是说……” “嗯”琉云笙淡淡点头。 琉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件事情或许说得通了。 ―― 七日后 万里无云,阳光倾泻 威严整齐的皇家车马从皇城一路浩浩荡荡地往鹿鸣山皇家狩猎场行去。 浩大的队伍,见首不见尾的马车,层层严密的防卫,为首一面明黄色旗帜,金丝银线勾勒威严霸气的苍龙跃然其上,昭示着为首马车之人尊贵无匹的身份。 “二哥近日可还好,还会喝酒吗?” 琉玉和琉璃乘坐同一辆马车,琉玉懒懒地靠在身后得车壁上,对对面得琉璃说道。 闻言,琉璃极为妥帖地笑道,“想不到三妹还挂念着云陌,不过经过那一日后已经不会再一个人喝闷酒了,只是不太爱说话” 琉玉笑笑,他本就不爱说话,“大姐,我近几日身子有些不适,大姐懂医理,可否替妹妹看看?” 琉璃脸上的笑几不可见的一僵,“自然是可以的,前几日我本也打算替三妹看看,只是王兄将你带走了,所以,今日趁着这空闲,我就替三妹看看吧!” “多谢大姐”琉玉笑嘻嘻地应着,将手伸到她面前。 琉璃客气地笑了笑,然后闭眼细细替她把脉。 琉玉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琉璃,等到对方睁眼时,她对她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怎么样?” 琉璃被这明丽的笑晃了晃眼,听她问话,方才收回手道,“三妹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近日抄书抄乏了,待秋猎过后回去休息一阵便好了” “好”琉玉嘴上笑应着,心里却在嘀咕,她没发现自己体内的寒毒吗?不太可能吧!与庭歌师出同门,医术绝对不一般,而且那药也必定是精通医理之人才能制出来的。 正在琉玉心思七拐八拐的时候,身后的车帘突然被人掀开。 “在想什么?”琉云笙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琉璃和琉玉同时看向来人。 琉璃面上一喜,想要开口,但是看到琉云笙并没有看向自己时又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话吞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琉玉笑眼弯弯,看着他她好像突然变得很开心。 琉云笙自然而然地摸摸她的头道,“想不想骑马?” “可以吗?”琉玉欢喜地问,她都快在马车里憋坏了,只是出门前母妃交代了女儿家不准抛头露面,尤其是在圣上面前。 “可以,长公主向陛下要了旨意,只要想骑马的都可以”琉云笙点头道。 “太好了”琉玉欢呼一声,然后看向琉璃,“大姐要出去骑马吗?” 没意料到琉玉会突然问她,琉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琉玉带着善意的灼灼目光,她最终摇了摇头,“三妹去吧,我就不去了”在她的心目中始终认为女儿家的确不应该抛头露面,那样有失礼数。 她说不去,琉玉也不好勉强,只‘喔’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琉云笙,然后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来了” 说完她在琉璃大惊失色的眼光下直接从车窗唰地就跳了出去,琉云笙从善如流地接过她安在自己身前坐好。 背后是他温暖的体温,鼻尖是他清冽的墨竹香,琉玉悄悄心猿意马了一瞬间,然后夺过他手上的缰绳,一甩,“驾” 马儿扬尘,狂奔而去。 车帘落下的一瞬间,琉璃亲眼看到琉云笙脸上温柔的笑意,那笑很温暖,但是,却很刺眼,琉璃不由地拽紧了手中的帕子,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吗?! 万里红尘终陌路,三世情缘难相逢! 琉玉恣意地笑着,任由马儿狂奔直至超过皇帝的圣驾,脱离车队。 那张狂肆意的笑声传播千里,正在马车中小憩的南阳皇睁开眼睛,“正衡” 正衡公公立刻走了进来,“陛下醒了?可是郡主吵醒了您?” “方才那笑是郡主的声音?”南阳皇微微拧眉。 “回陛下,正是”正衡公公立马低头回道,那位小祖宗也太胆大了,笑得那般,有失体统。 南阳皇轻轻舒展眉头,也是,整个南阳女子就只有她琉玉敢这么肆意张狂。 琉玉两人脱离了官道,走到狭窄的小路上,绿水悠悠,青草依依,琉玉停住笑意,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之人道,“世子爷,咱们去遨游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身后之人微愣,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道,“好” 耳边风声吹来,他又道,“但是,我们得先甩掉后面的跟屁虫” 琉玉猝然大笑,“好” 她再甩马鞭,马儿转入小道深处,狭窄难行的曲折小路上琉玉的马儿却如履平地,脚下生风。 开玩笑,这可是琉云笙精挑细选准备狩猎的时候送给琉玉的汗血宝马,岂是那一般的马可以匹及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后面的人跟着转过拐角就不见了人踪迹。 “人呢?”昌平长公主气得直甩马鞭,马儿却依旧纹丝不动,因为她的双腿有力地固定着马不让马再跑,她昌平的马术是南阳女子中的佼佼者,她今日居然跟丢了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主”一旁的侍卫胆颤心惊地开口,他真担心这位祖宗一怒之下就将他们给灭扣了。 “公主,她必定跑不远,不如我们再追”另一名机灵的侍卫舔着脸提议道。 “往哪儿追?”昌平长公主怒瞪他一眼,“这里过去至少有三条小路,你让本公主追哪一条?” “公主,那里有马蹄印子”一名眼尖的侍卫惊叫道。 昌平长公主顺着望过去,右边的小道上的确有马蹄印子。 她冷笑一声,对一众侍卫吩咐道,“印子不过是障眼法,她必然不会走,你,你,你跟本公主走”长公主随意点了两个人道。 “其他人追另一条道,本公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定要解决掉琉玉” “是” 人马一分为二,向着另外两条没有马蹄印子的小道追了上去。 长公主的人马离开后,有两道身影从后方的石堆后骑着马出来,一人一身紫色锦袍,一人绯色长衫。 “这位公主看样子还是有些脑子的”沐长情目光深幽地看着那三条都被踩上了马蹄印子的小道。 “未必”淳于靳安眸子深了深,这种障眼法他曾经使过,而他们现在赫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喔?”沐长情挑眉看向淳于靳安。 “他们走的必然是那条有马蹄印子的路,长情太子可以派人去追了”淳于靳安垂下眸子,笃定道。 沐长情眸光微闪,“我为何要去追?” “这不是你的计划?”淳于靳安疑惑。 “这可是你的好妹妹的计划”沐长情道,他指的是昌平长公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的人都安排在了狩猎场,这里就交给诚安王殿下了”沐长情轻笑视之。 淳于靳安眸光微沉,他目光锋利地扫向沐长情,握紧了拳头。 沐长情不为所动,他笑着驱马转身,悠悠道,“这是诚安王殿下表诚心的时候,要知道孤冒得险更大” 淳于靳安沉默不语,看着沐长情离开,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打了个响指,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暗卫出现,单膝跪地。 “殿下” “去”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掌间玲珑权变,儿女之情当断则断! 那条有马蹄印子的小道上,琉玉靠在琉云笙怀里晃荡着一双腿儿悠哉游哉地吃着路上顺来的甘蔗。 琉云笙双手穿过她的腰扣着缰绳,稳稳地骑着马,目光看着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公主被人利用了也尤未可知”琉玉啧啧有声地慨叹道。 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出了两个意外。 “你现在应该更担心自己”琉云笙挑眉笑道。 “有你在我担心什么?”琉玉眨巴嘴,‘卡擦’咬下一口甘蔗。 琉云笙眸光微深,一甩马鞭,马儿惊蹄,琉玉一个没防备险些被甘蔗卡死。 “你谋杀亲妻啊!” 琉玉紧紧拉着琉玉的衣袖,恼怒地大吼道。 “我怎舍得?”琉云笙风情而笑,眸光深幽,很显然那句谋杀亲妻取悦了他。 ―― 日下西沉,皇家车队 “离开的人都回来了吗?”南阳皇问道。 “回陛下,除了长公主殿下,诚安王殿下南琉世子和玉华郡主之外所有人都回来了”正衡公公恭敬禀报道。 南阳皇微微凝眉,昌平打什么主意他知道,只是琉云笙和诚安王是怎么掺和进去的。 看出南阳皇的疑虑,正衡公公小心开口道,“陛下,世子是和郡主一并走的,诚安王殿下是后来离开的” 南阳皇脸色微变,昌平定然不知道琉玉和琉云笙在一起,那么她的计划不会得手,倒是诚安王,他这个时候离开做什么。 皇驾后方,一辆朴实不失华丽的马车内,南琉王听着侍卫的禀报,脸色有些不好。 “这么久了,笙儿和玉儿怎么还没回来”南琉王妃有些担忧道。 南琉王安慰地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有笙儿在,不会有事的” “嗯”南琉王妃虽然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相信笙儿的能力也相信玉儿的聪慧。 “你现在立刻带人去找,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南琉王对那名侍卫,也是南琉王府暗卫之首沉一道。 “是”沉一立刻领命离开。 “王爷”南琉王妃担忧地开口,她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并仅仅是那么简单。 “放心”南琉王拍拍她的手,安慰地勾起笑。 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地平线,清冷的月光席卷大地,南阳皇吩咐原地休整,所有人原地待命,仔细护卫这这一群贵人,可是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琉云笙四人还未归来的消息,也都在等待着。 “去叫陆大将军来”南阳皇沉声吩咐道。 “是” 黑夜中,一挂挂灯笼挂在马车上,印染一方天地。 很快,一人一袭儒衫,衿带束发,英挺的鼻,刀削斧阔的脸,剑眉星目,硬朗霸气,偏生那一身儒衫将满身铁血之气压制,只余点点疏朗。 “陛下”陆辛微微俯身拱手。 “爱卿不必多礼,深夜召唤乃为急事,还望爱卿莫要见怪”南阳皇的态度极为柔和。 “陛下言重了,但听陛下吩咐”陆辛非但没有直起身反而压低了幅度,更显恭敬。 南阳皇满意地点头,道,“爱卿想必也听说了,世子几人入夜未归,朕,实在忧心得紧,不得不劳烦爱卿去找一找” “臣分内之事”陆辛恭敬道。 “好,去吧!”南阳皇微笑点头。 陆辛保持着弯腰的幅度退了开去。 “陛下早些歇息吧!”正衡公公目不斜视,对于南阳皇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意外,因为这样的试探永远都在上演。 “好”南阳皇笑着点头,由正衡伺候着躺在宽大的马车软塌上休息。 ―― 满地银光隐去,炙热的太阳再度升起,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来人,传太医” 一声急吼打破了早晨的平静,所有人几乎都被这声音吵醒,纷纷掀开车帘下车。 看到眼前的景象,人群顿时发生骚乱,有人惊呼有人四处奔走。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怎么了?” “天呐” “怎么回事?”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快让道” 侍卫立刻将围观的人赶开,给太医让了一条道。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太医走到人群中,那里陆辛正抱着昌平长公主靠在地上,而长公主双目紧闭,她的双手双脚都无力地瘫在地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隐约可见其中白骨和那狰狞的齿印。 连一向见惯各种场面的老太医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被野兽撕咬了! “吴太医,快”陆辛的衣衫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长公主的还有野兽的。 “好,好”吴太医连忙蹲下身子,将医药箱放在地上去仔细检查长公主的伤口。 “伤口深可见骨,腿骨有多次撞击,恐怕,老夫只能先止血,保住公主性命”吴太医深深叹了口气。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能保命,以后能不能好全还要看天意。 “诚安王殿下”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突然出现在车队前方的人。 淳于靳安手上拿着一柄满是鲜血的长剑,发丝凌乱,脸色发白地捂着一只手,有鲜血正从手臂上冒出来。 他看了前方的人群一眼,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殿下”人群立马沸腾了。 “快,传太医” “殿下” 车队一时间鸡飞狗跳,南阳皇大怒,“为什么会有野兽出没,不是都清理过了吗?” 地上跪了一众大臣,其中一人颤微微开口道,“陛,陛下息怒,这里距离皇家猎场还有一定距离,许,许是没有清理干净” “没有清理干净?”南阳皇怒吼,“你现在跟朕说没有清理干净有什么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那名官员脸色煞白,连忙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陛下” “带走”南阳皇丝毫不心软。 很快两名侍卫直接拖着人离开。 所有人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幸好长公主和诚安王殿下都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世子和郡主至今还没有找到”胥安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开口道。 闻言,南阳皇下意识看向立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脸色相当凝重的南琉王,“爱卿不必忧心,朕立刻派人去找,世子和郡主都不会有大碍” 南琉王拱手道,“谢陛下” “立刻派人去找,动用所有人务必找到世子和郡主”南阳皇冷声下令。 “父皇,儿臣愿亲自带人去找”萧靖王凝重道,看得出来他很担心琉云笙两人的安危。 “好”南阳皇沉吟一瞬道,现下陆辛受了伤也只有萧靖王武功出众,他去再合适不过。 “高尧王一并去”南阳皇又道。 被点名的高尧王愣了一瞬,立刻道,“儿臣领命” 突如其来的野兽袭击令一众人人心惶惶,纷纷待在马车里不敢动,生怕野兽会冲下山将这里的人都撕裂了。 南阳皇派了人去找琉云笙和琉玉,也派了人去清理出没的野兽,只是萧靖王和高尧王一直没有找到人,倒是去杀野兽的人一波接一波,死伤惨重。 南阳皇脾气暴怒中,还是立刻下令前行,当务之急到了猎宫才是最安全的。 一天的时间,所有人都到了猎宫,人人七上八下的心渐渐落下。 只是一直没有琉玉和琉云笙的消息,南琉王脸色一日阴沉过一日,南琉王妃一日伤心过一日,南阳皇脾气一日大过一日。 “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吗?”淳于谷逮着回来禀报的侍卫急切问道。 “公主殿下”那侍卫急忙行礼,“还没有消息” “去吧!”淳于谷失望地回到自己住的宫里,却见九公主正期待地望着自己。 她无奈地摇头,然后九公主垂下头,复而又抬头,目光灼灼道,“姐姐不会有事的,我相信” 淳于谷微微一笑,“我也相信” 南琉王妃见着进屋的南琉王,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南琉王微微一叹,“还没有,沉一本来已经寻到人了,后来陆辛带人去了,他便将人引开,再回来就没找到笙儿他们” 虽然早有准备,南琉王妃还是踉跄了脚步。 “王妃”南琉王忙扶住她,“别担心,会没事的” “王爷”南琉王妃突然唤了一声,然后眼泪汹涌。 南琉王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第95章 喜获赤羽弓 上阳宫 “太医,怎么样?”皇后满含期待地望着吴太医,隐隐可见其颤抖的双眸。 吴太医摇了摇头,慨叹道,“公主有多处腿骨断裂就算治好了,以后恐怕也不能自如行走,手脚的皮外伤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要好得毫无痕迹,恐怕很难” 皇后一下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绝望地问,“连吴太医也治不好吗?” 吴太医垂下眼眸,最终只说了四个字,“老臣无能” 片刻后,他又道,“皇后娘娘,老臣虽不能医好,但是邪医庭君子或能治好公主” 皇后眼里燃起的希望一瞬间又熄灭,邪医庭君子,那不是她能请的动的人,而且据可靠消息,庭君子已经回到北离,从南阳到北离至少一个月的路程,一来一往两个月也不知道昌平等不等得起。 “娘娘,庭君子虽说脾气怪异,但是他与世子交情甚好,之前将郡主医治好,若是世子出面或许庭君子会卖这个人情,而且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试”吴太医知道皇后的顾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 皇后有些动心,但是现在,“可是世子至今杳无音讯也不知生死,本宫不知道该怎么办” “娘娘,娘娘” 正当此时,一名小宫娥急急跑了进来,她对皇后行礼道,“娘娘,世子和郡主找到了,但是郡主受了重伤,陛下命吴太医赶紧过去” “当真?”皇后一个没忍住惊喜地站起身。 那小宫娥不明所以,郡主受伤皇后娘娘很开心吗? 自觉失态,皇后收起脸上的表情,沉声道,“去看看” 说完,她吩咐宫女好生照顾昌平长公主就与吴太医一同往外走去。 皎涯宫 “笙儿你没事吧,玉儿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南琉王妃看着床上满身伤痕就连脸上都是被树枝划伤的痕迹,担忧地问道。 原本听说他们平安回来了,还来不及高兴就看见琉云笙抱着满身是伤的琉玉回来,一颗心顿时又提上去了。 琉云笙阴沉着脸,没说话,他能说什么,说这都是琉玉自个儿用树枝划的?他还没气过呢! “王兄,你的伤,不要紧吧?”琉璃见琉云笙衣服上的血忙问道。 琉云笙淡淡摇头,“没事” 他当然没事了,那都是琉玉的血,原本说好他来扮受伤的,结果那丫头瞒着他偷偷去整了一身伤回来,气得他直磨牙,但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做什么,难不成真把她打一顿出气?他可舍不得。 “皇后娘娘到” 尖利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屋中几人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快快免礼,郡主的伤要紧,本宫把吴太医带来了,先让他给郡主看看伤吧!”皇后娘娘一脸柔和慈善道。 “多谢娘娘”南琉王妃亲自引着皇后进屋,然后所有人后退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让吴太医看伤,偏生琉云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没看到吴太医似的。 吴太医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验伤去了。 “如何?”等吴太医验完伤,皇后迫切问道,关切之情言于溢表。 “回皇后娘娘,郡主受得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只是”说到这里吴太医明显顿住。 “只是什么?”南琉王妃的心一下子被提的老高。 吴太医有些为难道,“只是郡主脸上的伤口极深,要想完全痊愈恐怕……” 说到这里,他点到为止,剩下的话他不说在座之人也都明白了。 南琉王妃脸色白了白,若是脸上的伤不好,那往后玉儿的名声,怕是会受损。 皇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严肃道,“吴太医,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治好郡主的伤,需要任何药材尽管跟本宫提” “是,臣尽力而为”吴太医连忙不敢怠慢地应下。 “多谢皇后”南琉王妃对皇后道。 “王妃不必客气,郡主昏迷未醒许是受了惊吓,不如世子跟本宫走一趟,也让本宫了解了解你们发生的事情”皇后一脸慈和道。 “这件事情臣已经让人禀报过陛下,皇后娘娘不妨去问陛下”琉云笙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也没给她面子直接拒绝,但是语气又云淡风轻丝毫听不出无礼之处。 皇后脸色微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本宫就不打扰郡主休息了”说完拂袖离开。 待皇后离开,吴太医被楚韵领着去开药了,琉璃站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开了。 南琉王妃将屋内的丫鬟都打发走了才对琉云笙道“笙儿,你老实跟母妃讲,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琉云笙看向她,就知道他的母妃没那么好糊弄,他拍了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琉玉道,“别装了,起来吧!” 话音刚落,‘昏迷不醒’的人‘唰’地睁开了双眼,满眼欣喜,她第一时间给了南琉王妃一个熊抱,“母妃,我没事儿” 南琉王妃被这状况吓了一跳,“玉儿,你没事?” “我没事母妃,刚刚都是装的”琉玉笑嘻嘻道。 南琉王妃扒拉开她的手,使劲儿在她伤口上按了按,听到她‘嘶’一声,脸色微变,“还说没事,老实交代,你这身伤怎么弄的?” “哎呀,母妃,你好狠心啊!”琉玉嘟着嘴囔囔。 “别扯开话题,快说”南琉王妃轻拍她脑袋,严肃道。 “哎呀,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嘛?”琉玉委屈地摸着脑袋,“就是我贪玩儿一不小心掉进了猎人捕猎的陷进里,然后就这样了” “真的?”南琉王妃将信将疑地问。 “是真的啦!”琉玉拢拉着脑袋肯定道。 “好吧,暂且相信你”南琉王妃站起身道,“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好好补补” “谢谢母妃”琉玉笑嘻嘻地目送她离开。 “行了,别装了,痛就躺着”琉云笙看着她那无所谓的样子,心里莫名堵着一口气,扒拉着她放倒在床上。 “你轻点儿”琉玉痛得龇牙咧嘴。 “知道痛还要逞强”琉云笙不满地讽刺,但手下的动作还是轻了许多。 琉玉撇撇嘴不说话。 这件事情的确是她瞒着他做的,但在她看来这是最稳妥的方法,琉云笙武功高强若说他受伤不具信服力,但是在同一个地方出来不受伤又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也舍不得他受伤啊!哪怕只是小伤。 上阳宫 皇后回到上阳宫却意外见到南琉皇正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昌平长公主,眉头紧缩。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连忙行礼。 “皇后不必多礼”南阳皇淡然道,“郡主的伤怎么样?” 他听到人禀报说琉云笙和琉玉回来的时候,先是派人召回萧靖王和高尧王,然后命人让皇后去看琉玉,一来琉玉毕竟是女儿家,他去了不合适,二来他想听一些实话。 “回陛下,郡主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脸上有两处划痕伤口颇深,据吴太医所言恐怕很难好全” “毁容了?”南阳皇微微垂眸,他原以为受伤只是表象,只是谁会拿女儿家的容貌作假,一旦毁容轻则名声受损,重则一生难嫁。 没有人会愿意去取一个毁了容的女人,看样子他得重新审视这件事了,幕后推手到底是谁?! 皇后不知道南阳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轻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昌平的伤势怎么样,吴太医可还想到其他办法?”南阳皇又问,声音听不出息怒,也不知是随口一问亦或是真的关心。 闻言,皇后的脸上立马浮现忧色,她哽咽道,“吴太医说昌平的伤怕是好不了了,以后能不能行走用手都是问题” 南阳皇眉头深深蹙起,“还有别的方法吗?”皇后微微顿住,在触及到南阳皇洞穿一切的目光时,她连忙开口道,“吴太医说唯今之计只有找到邪医庭君子或许有救,但是庭君子的脾性……” “然后呢?”南阳皇漠然开口,有了开头定然不能少了结尾,他对这种上文下文分开说的习惯很是不喜。 皇后知道他是没了耐性,未免错失良机忙道,“世子与庭君子关系颇好,可否,让世子出面去请?” “世子”南阳皇淡淡呢喃出声,呵,对啊!就看琉云笙能不能请来庭君子就能知道琉玉在梁州受的伤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请的来也罢,但若是请不来,之前琉玉受伤又是怎么请得动的呢?呵! “好,这件事情朕会跟世子说的,你好好照顾昌平,朕去看看靳安”南阳皇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皇后眼里尽是惊喜,想不到陛下竟然同意了,还愿意亲自去说,那是不是代表她的女儿有救了。 “女儿,你别担心,母后一定会治好你”皇后激动地握着昌平长公主的手,急切道。 ―― 三日后 琉玉的外伤差不多都已经结了痂,因为这一次的变故,南阳皇下令狩猎延后,而琉玉呢也因祸得福南琉王免了她抄写南阳律法的责罚,让她好好养伤。 这几日南琉王妃变着法子的让厨房做各种好吃又大补的食物给她送来,直将她补的胖了一圈,今日好不容易得了吴太医首肯说她可以出门透气了,琉玉站在院子里闻着新鲜空气,大大吸了一口,古代的空气就是好啊! “姐姐,你怎么就出门了,你的伤还没好,快回去躺好”淳于谷一进皎涯宫就见琉玉一脸享受的站在院子里,连忙催促她进屋。 “哎呀,我都好了”琉玉囔囔一声,看向淳于谷身后人人手捧食盒的一众宫娥,小心地吞口水,“这些又是什么?” “这些都是父皇赏赐的名贵药材,有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还有……”淳于谷一鼓气将一统药材补品说完,不带气喘的。 琉玉艰难地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道,“我最近已经吃了很多补药了,昨晚都流鼻血了,所以那啥……不吃了呗” 她能说她快疯了吗?南琉王妃每天换着法儿给她做补汤,淳于谷每日送药材,然后琉云笙那位世子爷就亲自洗手做羹汤为她煎药膳,还逼着她必须喝。 虽然流鼻血是因为某世子威逼利诱她为色所迷,但最大的功臣还是这没完没了的补品,她都觉得自己太强大了,这么个补法也没脑袋充血而死。 事实上,琉玉完全想多了,世子爷那药膳是一般人能吃的吗?没有那药膳她或许真被补死了,但是咱世子爷贴心啊!一直帮她调养没让她丢脸地补死。 “那可不行,在你的伤完全好起来之前必须喝,要不然明日的秋猎你怎么有力气”淳于谷义正言词地拒绝,然后不理会琉玉吩咐身后的宫娥将补药通通拿进了屋。 “明日就要狩猎?”琉玉讶异道,“长公主和诚安王殿下的伤好了吗?” “诚安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本来也没受多重的伤,只是被野兽吓到才昏过去的,昌平长公主的伤势太重今早上才醒,发了好一通脾气,父皇一气之下命人将她送回了宫”淳于谷不甚在意道,“反正她的伤也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待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回宫好好休养” 琉玉哑了哑,恐怕是好不了了吧!她可是听那位腹黑的世子爷说了,陛下让他写信飞鸽传书到北离,结果被庭歌拒绝了,还义正言词地说,上一次是看在世子曾经帮过他的份上勉强救自己一命,如今,呵,没人情可卖了! 琉玉顿时就笑喷了,这果然是庭歌的风格,好不容易可以讴琉云笙一次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听说琉云笙将回信给南阳皇看了,南阳皇心烦意乱,恰巧昌平长公主醒来乱发脾气他干脆把人打发了! 当然,琉玉一点也不同情昌平长公主,胆敢私自放野兽进山,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日,所有人离开猎宫于狩猎场安营扎寨。 “今日诸臣尽兴,想猎兔子就猎兔子,想猎虎豹朕也不反对,啊,哈哈哈” 南阳皇一身戎装,手挽长弓,高居马上,箭指苍穹。 “父皇,今日是否还和往年一般,谁猎的多就有奖励啊?”淳于靳安一身妖艳的红衣意气风发地坐在马上,丝毫看不出前几日受过什么伤的样子。 “好,好,有赏,谁猎的猎物越多越凶猛,朕便把手上这把‘赤羽弓’赏给他”南阳皇高兴得哈哈大笑。 有了南阳皇这句话,人人都磨拳擦掌跃跃欲试,那可是‘赤羽弓’啊!传说曾经射下过天狼,迄今为止只有三个人能将弓拉成满月的赤羽弓。 “驾”南阳皇当先甩马,往树林中冲去,身后一队人马立刻跟上去。 “怎么样,郡主对这弓有兴趣吗?”淳于靳安打马到琉玉边上,但是他不再唤她琉玉,而是郡主。 琉玉微微一愣,继而勾起一抹艳丽的笑,“自然” 淳于靳安脸色微暗,但很快他又笑得意气风发,“那我们就比一场看看谁能猎到最凶猛的猎物,当然”他看向琉云笙,“郡主可不能找世子帮忙,那可是不算数的” 琉玉勾唇,桀骜不羁,“那就请殿下拭目以待吧!” 说完她一甩马鞭,马儿冲进树林。 琉云笙骑着马到淳于靳安旁的时候,转眼淡淡看他,什么也没说,但这一眼足以窥探风云。 淳于靳安拧眉,再抬眼已经不见了琉云笙和琉玉的踪影。 有体力能骑马的人都去打猎了,只剩下以皇后为首的官员家眷留守原地赏赏景聚聚会。 琉玉一路骑着马进入树林深处,她看向跟上来的琉云笙,灿然一笑道,“世子爷,待会儿可不要帮我喔,让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琉云笙宠溺一笑,“好” 琉玉一身束身青衣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手挽大弓,身后十树支箭羽背在背上,英姿飒爽,霸气凛然。 拉弓搭箭,‘咻’一声箭出,一只麋鹿的腿被射中,很快庭歌领着人将麋鹿捉起来。 琉玉满意一笑,看样子箭术还没有退步。 ‘吱’ 一声吱叫声响起,一只兔子飞快从眼前跑过,那速度,那姿态,十足的挑衅。 琉玉眼前一亮,一甩马鞭就追了上去。 “跟上” 琉云笙对庭七等人吩咐了声便跟了上去。 兔子跑得十分快,而且似乎是有目的地跑,专挑难走的小路,而且越来越往树林深处跑去。 琉玉穷追不舍,跟到一处茂密的树林中,那兔子突然转身对她龇牙咧嘴,得意地笑。 琉玉嘴角一抽,还真是个有灵性的家伙。 琉玉翻身下马带着善意地朝它走过去,“别怕” 那小兔子摇了摇尾巴,正要朝她走过来,突然一支冷箭划过,快狠准地射中兔子,一击毙命。 琉玉脸色大变,正要离开,一张细网突然兜头罩来,琉玉不得已往前跑去,就地一个翻滚躲过细网,那网却突然转换方向朝琉云笙等人飞去,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直直阻绝了他们前行的路。 琉云笙凤目微眯,袖袍拂过,‘青冥’入手,繁复古老的花纹,青色萧瑟的冷剑,夹着沉重的杀气,朝那网横劈而去。 ‘嘡’一声,兵器碰撞,玄铁相击的声音猛然炸响,但是那层层密密的细网上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并没有受到影响。 很显然,这网就是专门对抗玄兵利器的,就连‘青冥’也只能撼动其一。 琉玉眼神微闪,身形刚刚稳住,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泛着锋利的冷光迅速抓来,琉玉迅速翻身躲过一击。 待站定去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一只黑熊,比她高了足足两倍多的黑熊,那只爪子赫然就是它的。 “好险”琉玉拍拍胸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黑熊再次挥出爪子,锋利的指甲对准琉玉的心脏狠狠抓来。 琉玉暗咒一声立刻倒退,后背贴上一棵巨树,爪子迎面而来,琉玉迅速偏头侧身,那棵树一瞬间被黑熊的爪子戳穿,‘哐嘡’一声倒地。 琉玉双目圆睁,不作犹豫,找准一颗较远的树两个踏步便爬了上去。 黑熊一击不中,似是恼怒地直呼气,它朝着琉玉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 每走一步,那地似乎都颤上一颤。 被阻绝在外的人几乎忘了呼吸,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琉云笙眸色发沉,他看得出那只熊是被灌了药的早已经没有了理智,它只想杀人饮血。 “立刻找一些结实的藤蔓来”他冷声吩咐。 “是”庭七立刻带人离开,不肖片刻便带着一堆藤蔓回来。 “主上” 琉云笙接过藤蔓突然一跃而起在密网的边缘用力一抛,藤蔓旋身准确地飞向琉玉。 琉玉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琉云笙的意思,她弓起身接过藤蔓,屏住呼吸看着已经离她越来越近的黑熊。 一,二,三…… 藤蔓飞出,四面八方朝着黑熊笨重的腿飞去,琉玉借力跃下绕着黑熊缠绕一圈又一圈,最后抓着藤蔓的一边奋力往黑熊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二,三…… 小小的身子似乎蕴藏了无限的潜力,在她的奔跑下,黑熊的身子摇摇晃晃,接着,坠地,琉玉没敢怠慢,将藤蔓绷直了绑在一棵巨树上让黑熊起不来。 琉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擦了两把鼻子。 外面的人看得嘴角一抽,这得意的劲儿。 “就是现在”琉云笙冷然一声。 庭七与其余几名青衣侍卫同时一掌拍在马背上,借力跃起,高如城墙的玄铁密网最上方,掩藏在树上的人看着琉玉的举动还没回过神来,眼前突然冷光一闪,‘唰’鲜血喷射而出,数道缠绕着藤蔓与树木草丛融为一体的身影砰然坠地。 庭七几人一把拽住树枝站到那几人站的位置上固定住密网,然后互相看一眼,默契十足地跃下,方向是那只黑熊。 正在挣扎的黑熊被玄铁密网兜头罩下,庭七几人迅速交换位置将黑熊困住。 琉玉眨巴眨巴眼睛,这默契度,真不是盖的! 琉云笙翻身下马,走到琉玉旁边,冷冷清清地看着那只黑熊。 “怎么样,我的表现不错吧!”琉玉得意扬扬地指着那只熊。 琉云笙唇角勾起,摸摸她脑袋,“今日的头筹非你莫属” 琉玉轻哼一声,“既然有人把这个机会送到我面前,我不领情也太对不起别人一翻心意了” 琉云笙不置可否,他道,“走吧!” 一行人带着一只受伤的麋鹿,一只气绝的兔子,和嗷嗷直叫的黑熊浩浩荡荡地往回走去。 回到营帐时,其他人都已经差不多回来了,每个人打到的猎物都很丰富,其中最大型的莫过于南阳皇亲手猎得一只野狼。 人人都在夸赞南阳皇英勇神武,直到琉玉等人出现。 众人看到那只尚且活着的黑熊,顿时站起身戒备的后退一步,有女眷早已经失声叫了出来。 “陛下,这只黑熊便是前些日子伤了长公主和诚安王殿下之物,今日被玉儿捕获,特来复命”琉云笙轻轻淡淡落下一句话,众人再度惊恐,这就是那只残暴的猎物,陛下多次派人杀捕都没有收获的野兽,竟然是郡主抓到的,而且还是活捉,那该是,何等英勇啊! 每个人狩猎时都有南阳皇派的亲兵作为监视,自然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 只是没有亲眼见到,他很难相信这真的是琉玉抓到的,但是有亲兵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假的。 “这东西的确折损了朕不少人马,今日既然郡主抓到了自然有赏”南阳皇哈哈大笑,显然是因为心头一块石头被卸下所以心情畅快。 “陛下言重了,臣女分内之事”琉玉不咸不淡地回道。 “诶”南阳皇不赞同地挥手,“郡主一介女子竟有如此本事实乃我南阳之福,朕一定要赏” “来人,把朕的‘赤羽弓’带上来” “陛下,‘赤羽弓’”两名侍卫恭恭谨谨地呈上大弓。 南阳皇一手拿起站起身朝琉玉走去。 沉稳的步伐,威严的虎目,一步一步似走在人心上。 他抬起弓放在琉玉眼前,一字一句道,“‘赤羽弓’当配郡主这等巾帼英雄” 琉玉眸光微闪,看着那弓片刻,然后单膝跪下,那是男儿军礼,她双手高举接过‘赤羽弓’,“谢陛下” 三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琉玉在一众人羡慕嫉妒恨中接过‘赤羽弓’然后起身,对南阳皇道,“陛下,这黑熊突然出现在狩猎场绝不是巧合,而且黑熊被人灌了药容易发狂,还请陛下小心关押” 南阳皇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只黑熊,是有人刻意而为,那个人会是谁呢? 看出南阳皇的疑惑,琉玉心里冷笑,尊敬的陛下,您会有意外的收获的! “朕必会好好处理此事,陆爱卿”南阳皇沉声道。 陆辛立刻起身,恭敬抱拳,“陛下”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查出黑熊来历”南阳皇的声音有些冷,还有些隐忍的暴怒,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最好不要是那位东晋太子,否则,他会新账旧账一并算。 “臣,遵旨” 陆辛应下,他抬眸看向一脸坚毅的琉玉,然后看向那头黑熊,“来人,把这畜牲带走” 很快,陆辛领着人将黑熊拖走,南阳皇称打猎疲累便先行回去了。 剩下的人三三两两组织起来分猎物烤来吃。 琉玉将‘赤羽弓’交给庭七,扯着琉云笙道,“世子爷,咱们也去烤兔子吧!”她望着他,眼里冒着兴奋的小火苗,她至今对琉云笙烤得兔子念念不忘。 “好”琉云笙宠溺地摸摸她的发,正准备寻个清静的地儿烤吃的,琉璃与琉云陌突然朝他们走过来。 “恭喜三妹喜获‘赤羽弓’”琉璃笑容得体地道。 琉玉笑意不改,“谢谢大姐” “三妹这是要与王兄去烤吃的吗?”琉璃看向庭七身后侍卫手上的麋鹿和兔子。 “是啊”琉玉大方承认,“大姐可想尝尝这野兔的滋味儿?” “可以吗?”琉璃忐忑地望向琉云笙,那意思是问,王兄同意吗? 琉玉笑嘻嘻道,“当然可以,二哥也一起吧!” 琉云陌愣了愣,他看向琉玉笑嘻嘻的脸,一瞬间有些失神。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九公主拽着淳于谷兴冲冲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淳于谷没说话,但是她看向琉玉的眼神明显冒着小火苗,想去的意思不言而喻。 琉玉失笑,“好,都可以去” “耶,太好了”九公主兴奋不已,就差跳起来。 “既然这么热闹,应该也不多本殿下吧!”淳于靳安摇晃着他那把宝贝扇子风情万种地笑着走上前,他那副模样与以往一般无二。 “殿下可以去,那孤去应该也没问题吧?”沐长情温润而笑,他看着琉玉,眸光闪烁,他没想到琉玉竟然就是当初在浦珞镇打劫他的人,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琉玉知道沐长情认出自己了,也没再躲,大方地点头,“想去的都可以,只是我们的猎物不够,劳烦诚安王殿下和长情太子把自己的猎物带上” 她盈盈而笑,一双含情目温柔似水却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一瞬间就能将人吞没,右脸上两道结了痂的伤痕似乎也不能影响她此刻的光华。 “好,没问题”淳于靳安与沐长情同时道。 “走吧”琉云笙率先转身离开。 琉玉见他离开也立马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其他人也相继跟上。 庭七看着这浩大的队伍,莫名打了个冷颤,这得吃多少啊!他连忙吩咐人去准备柴火。 远离营帐之外有一条娟娟细河流淌,那处安静,琉玉等人就选择在河边生火。 只是有了这么多人加入,琉云笙自然不可能再挨个动手伺候,他大爷似的说了一句,“柴火准备好了,想吃自己动手” 于是一众油盐酱醋都不认识的皇子公主们纷纷挽起袖子亲自烤肉,虽说烤得不忍直视但气氛还算良好。 “三皇姐,你尝尝我烤得”九公主开心地把自己烤得焦黑一片的兔肉递给淳于谷,双眼泛着光。 后者看着她那黑乎乎的一团,犹豫了两下,为了避免打击九公主幼小的心灵她还是笑着接过,啃了一口,‘卡擦’一声好不清脆。 一众人纷纷看向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是得多焦啊!这么响亮的声音。 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淳于谷不自在地脸红了,她小声道,“你们要尝尝吗?” “不要”众人异口同声,各自埋头烤自己的肉去了。 难得的默契令众人有一瞬的愣忡,这种气氛,怕是一生就只有一次吧! “啊,琉云陌,你那肉还没烤熟”琉玉突然尖叫一声,大家的视线全数移到正打算咬一口肉,因为琉玉的声音顿住动作,而红艳艳的肉还停留在嘴边的琉云陌。 “真的没熟,再烤烤”琉玉见他没动作,怕他不相信自己又补充了一句。 琉云陌耳朵悄悄红了,但脸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慢腾腾将手上的肉挪到火上继续烤着。 其他人又纷纷收回视线,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但是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仔细烤着肉,从一开始的烤成甜的到后来正常的咸的,大家都很有耐心。 直到,一阵香浓入骨的烤兔香味在人群中飘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琉云笙,不,准确的说是他手上的兔肉。 金黄的眼色,正滋滋地冒着油,馥郁馨香溢满所以感官,一个个的睁大了眼,吞了口口水,就连吃遍美食的淳于靳安和沐长情都一并失礼地吞着口水。 琉玉眼冒星星,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琉云笙时不时翻着的兔子,就差留下口水来。 倒是琉云笙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旁边一道道如狼似虎的目光都这是西瓜头,他一下一下地翻烤着兔肉,时不时洒些佐料上去,入骨的香味四溢,沿着旁边的小河几乎要溢到对岸去。 “哇”九公主直接舍弃了自己的焦兔子,跑到琉云笙左手边做出与琉玉一般无二的表情,一脸的期待。 烤得差不多了,琉云笙拿起兔肉凑到鼻端闻上一闻,感觉满意了才用宣纸裹着撕下两条兔腿,九公主淳于谷一人一只,然后其他的身梢他看也不看随意递给了琉云陌。 琉云陌冷冰冰的脸似有一刻碎裂,他赶忙接过闻一闻,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然后淳于靳安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冲上去用抢的,沐长情也不甘落后,三个人闹作了一团。 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一位太子一位殿下为了吃的和臣子动起手来。 琉玉看着九公主和淳于谷吃得津津有味,笑嘻嘻地对琉云笙伸出手,“我的呢?” “别急”琉云笙微微一笑,庭七立刻递上一只全新的兔子,然后琉云笙不紧不慢地继续烤着。 琉玉瞬间郁闷了,居然没有她的份儿,她不由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琉璃,她优雅地吃着手上自己烤的兔子,眼睛却看向琉云笙,准确来说是他熟练的手法。 琉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琉璃的习惯爱好举止和琉云笙几乎都很像,一样的优雅,一样的淡然,除了琉云笙现在对自己的禽兽之外,他们似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不是指相貌,而是行为举止。 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琉玉不自在地抖了抖,不会吧! 在淳于靳安三人还在争抢一只兔子的时候另一只兔子已经新鲜出炉,这次琉玉没再给别人机会,几乎是在琉云笙拿起来靠近鼻间的第一时间就动手抢了过来。 她得意地对那边三个抢得头破血流的人扬了扬下巴,姐不需要用强的,这是姐的福利。 当然她也不会一个人独吞,她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这里唯一没有尝过的琉璃,带着善意的笑道,“尝尝看,很好吃的” 琉璃看着琉玉脸上的笑,有一瞬的恍惚,这般洒脱不羁的笑怕是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吧! 她抬手接过,礼貌道,“谢谢” “不客气”琉玉笑了笑把剩下一条腿撕下来自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我的呢?”淳于靳安将唯一抢到的一遛兔肉塞进嘴里,眼巴巴地看着琉玉以及她手上剩下的缺了腿的兔身。 琉玉嘻嘻一笑,“自己烤去”说完她干脆转个身将后背晾给他,然后喜滋滋地跟吃完的九公主和淳于谷分肉去了。 “爷自己烤”淳于靳安郁闷地捡起自己烤了一半的肉捣腾起来,他还不信了,他堂堂一国殿下还会烤不了一个兔肉,开玩笑! “世子爷,快尝尝”琉玉趁着大家吃的吃抢的抢,烤的烤,迅速撕下一块肉递到琉云笙嘴边。 琉云笙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张口,那笑温柔的能将琉玉融化,她立刻收回手,不好意思地埋头继续吃起来。 这一场烤肉一直坚持到深夜,中间伴随着九公主的欢笑,淳于靳安的骂咧,时不时响起的打斗,还有琉玉豪迈的大笑中气十足的囔囔。 但是再开心的相处终有结束的时候,散了这场宴,他们还是东晋太子,诚安王殿下,南琉世子,明日再见,他们还是注定要,争锋相对。 夜深了,今日已经划上了圆满的句点,但是在这样的深夜,又是否有人辗转反侧,有人望月轻叹,有人勾心斗角,有人机关算尽? 第96章 冥山生死(一) 小河中的娟娟细流依旧平缓的流动着,狩猎场中的猎物依旧快乐的奔跑着,莎莎的风声依旧漫无目的地吹刮着,即将进入初秋的树叶尚不知萧瑟即将来临的飘荡着,一如太阳升起时狩猎场上的马儿注定要飞奔,手中的弓箭注定要拉成满月,无情的冷箭注定要射入某些人的胸膛。 “昨日的比拼玉华郡主拔得头筹,今日比赛继续,南阳的男儿们,让朕看看你们的风采”南阳皇站在龙帐之外,激情澎湃地喊着。 “是” 三尺之外人人戎装轻骑,手持长弓,背束箭羽,英姿飒爽。 “去吧”南阳皇挥手,今日他累了不想再动,人老了体力不济,但是他对即将奔入树林的人满怀希望,他想看看他南方霸国之下的铮铮铁骨。 一群人骑马奔入树林之中,扬起红尘滚滚。 南阳皇在皇后的搀扶下走到不远处的沐长情面前,问道,“太子今日为何不去狩猎啊?” 沐长情温润地笑着,和洵如暖风般道,“许是昨晚吃太多了,今日不太舒服,就不掺和了” 南阳皇了然点头,“那太子好好歇息”说完便与皇后一道回了龙帐。 沐长情温润的目光看向树林深处,今日,注定是不平静的。 琉玉跟着人群进入树林,没一会儿所有人都散开去了,只剩下琉云笙跟着自己。 “庭七怎么没跟来?”琉玉看向他身后,疑惑道。 琉云笙浅浅一笑,“他会出现在该出现的时候” 对他这神秘的一句话,琉玉不置可否,的确需要在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 “今日打算猎什么?”琉云笙心情甚好地询问。 琉玉咧嘴笑,“今日见招拆招” 琉云笙笑着,突然伸手握住她握着缰绳的手,温暖节骨分明的手拢着她细嫩的玉手,轻轻浅浅的甜蜜丝丝入扣。 琉玉反握住他,突然一跃而起,琉云笙就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带着她安在自己身前坐好,然后伸出一只手拍在那匹空马的背上,马儿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准备好了吗?”琉云笙双手穿过她的腰际握住缰绳,在她耳边轻声道。 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有些痒,琉玉忍不住偏头躲过,“准备好了” “驾” 马儿奔腾向着树林身处飞奔而去。 从一开始的人声鼎沸到后来的空无一人,偌大的树林仿佛只剩下一马两人在狂奔。 但是很快,一群人马奔腾而过,一匹空马被刺穿了肚子倒在群马跑过之后的地方,赫然就是那只被琉云笙放走的马。 “驾” 琉云笙两人骑着马飞速往前跑着,千里马在树林中如履平地,飞速前行,但后面追来的大批黑衣蒙面人的马也丝毫不差,与琉云笙两人几乎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 “射箭”当头之人冷喝一声,与他并行之人立刻挽弓搭箭。 ‘咻’一声五只长箭在半空汇聚形成一支巨大无比的箭矢朝着琉云笙空出的后背射去。 却在此时,坐在前方的琉玉突然转过身与琉云笙相对而坐,一把深红大弓拿在手上,挽弓搭箭,那把传说中射下过天狼有史以来只有三个人能拉成满月的‘赤羽弓’就被琉玉拉成了满的不能再满的月状,三箭齐发。 ‘咻’一直直接打散那只由五支箭组成的巨大箭矢,然后继续向着最前方的领头之人飞去。 箭受过力,那人直接举剑一剑砍碎,但是另外两支箭却以破竹之势射向两边射箭之人,冷箭穿心而过,再射入后面一人的心口。 双箭四雕,领头的蒙面人脸色变了变,其他人也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一箭射死两个人,那是何等霸道的力度。 琉玉得意地哼了哼鼻子,琉云笙轻笑出声,继续掌控着马飞速前行。 后面的黑衣人因为突然倒下两人阻了片刻的速,一下子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马儿越跑越远,直直穿越树林身处,到了对立面,与营帐之间直直隔了一整片树林。 琉玉两人没有丝毫停歇地往前飞奔,后面的蒙面人穷追不舍,出了狩猎场就会出现很多大型的动物,但是琉云笙没有丝毫犹豫地跨出狩猎范围。 “射”后面的领头人一声冷喝。 与他并列的五人立刻拉弓,三箭齐发,‘咻’从各个方位夹击而去。 四面八方的箭飞来,琉玉不做停顿迅速收弓,琉云笙凤目轻眯搂着琉玉飞下马,就地翻滚避开那些箭,与此同时千里马瞬间提速换了一个方向飞奔,每支箭几乎都擦着它的马尾而过插入泥土里。 片刻之间,千里马已经跑出了视线之内。 琉云笙抱着琉玉躲过箭羽,站起身,不作任何犹豫,揽着她迅速往千里马离开的方向掠去。 “追”蒙面人即刻调转方向追上去。 琉云笙带着琉玉飞掠往前,没一会儿便见千里马等在前方。 “真是个有灵性的家伙”琉玉嬉笑一声,丝毫没有被追杀的紧张感。 琉云笙不置可否,可是当看到千里马前的场景时,琉玉额头划过三根黑线,原来是跑不了了。 在千里马的前方一处陡峭的斜坡,几乎与地面呈九十度,说它是断崖也无可厚非。 “跑啊!怎么不跑了?”蒙面人已经追了上来,领头之人嘲讽地冷笑。 琉玉斜眼觅着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哼,杀你需要理由吗?”领头人不屑道。 的确是不需要理由,只要她该死就足够了。 琉玉了然点头,她嬉笑开口,“既然我们都要死了,也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不需要知道”领头人冷哼。 琉玉噎了噎,好吧,油盐不进啊! “世子爷,咱们是继续逃呢还是继续逃呢?”琉玉偏头小声对琉云笙道。 琉云笙眼角带笑,他勾着琉玉的腰,“逃吧!”说完,搂着她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好马儿,看你的了”琉玉摸摸马头。 “嗷”千里马应和着抬腿嘶吼一声。 “别让他们逃了”领头人眉色微冷,身后的人立刻冲了上去,将琉云笙两人一马围在断崖边缘。 此刻,他们除非沿着断崖跑,否则,插翅难飞。 蒙面人拔剑,冷光乍现。 琉云笙一手卡在琉玉腰间固定住她,一手扯着缰绳,一夹马肚,“驾” 千里马嘶鸣,朝着断崖俯冲而下。 “射箭”领头人惊了一瞬,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跳下去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吼道。 “咻,咻,咻” 无数支冷剑落下,对准琉云笙的后背。 马儿还在不断往下冲,琉玉却已经面对着琉云笙坐好,一张缩小版的玄铁制的密网稳稳盖在琉云笙后方,所有的箭在碰上那密网发出‘当当’的清脆声,然后反弹向上飞去。 上面的人急忙挥剑砍断,但是再看过去哪里还能看见琉玉他们的身影,只有无止尽的陡峭斜坡。 “立刻发信号”领头人不做犹豫,吩咐道。 “是”一群人迅速后退,持剑布阵。 而下方,琉玉两人一马还在飞奔,朝着陡峭的断崖底端继续掠去。 琉玉紧紧搂着琉云笙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胸口,实在是那急掠的风刮得耳朵生疼。 琉玉笙眉目间难得没有淡笑,他双眸冷凝紧紧盯着前方,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夹着马肚的腿微微用力,断崖尽皆到头,眼看着就要迎面撞上地面,他突然绷直缰绳,生生用力将极速往前的马扯得抬起头来,前肢离地。 “嘶――” 马儿高高扬起前肢,直直跃起,往下的俯冲之力迅速往前越过一堆高高的泥石,稳稳落在地面上,再往前一些距离方才停下往前的冲势。 “吁――” 马停下,琉玉放下因为紧绷而酸痛的手,无力地瘫坐着,只是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现在这坐姿,实在令人脸红心跳。 她此刻正面对着琉云笙而坐,身子紧紧贴着他的,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热度。 “呵呵,呵呵”琉玉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往后移悄悄往下滑去。 只是脚还没挨着地面就被琉云笙伸手捞了回去按在胸口,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做,做什么?”琉玉紧张地直吞口水。 看着他这副防备的表情,琉云笙失笑,他在她唇上浅啄一口,然后搂着她跃下马。 “辛苦了”他摸摸马头道。 “它有名字吗?”琉玉也摸着雪白马脑袋,问道。 “还没有”琉云笙摇头,这马是他前些日子寻来得,特意为琉玉准备,想不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嗯,那不如叫它‘雪涟’吧!你看它那么白,跟雪一样”琉玉想了一下道。 “好”琉云笙笑着点头。 “雪涟,雪涟”琉玉摸着雪涟脑袋欣喜地不断唤它。 雪涟也极有灵性地偏头蹭它的手。 “嘻嘻”琉玉一下子开心地不得了,“雪涟,你真好” “好了,我们走吧” 琉云笙无奈地拉过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他们必须要尽快走出去,否则还会遇到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空旷的环境,乱石嶙峋,草木不生,偌大的地方,入眼只有一堆又一堆的石头,而就在这样寸草不生的地方两人一马持续在里面走着。 “这是什么地方?”琉玉看着眼前一望无迹怪石嶙峋的平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再往前走就是冥山”琉云笙的声音有些发沉。 琉玉愣了愣,冥山,那个幽冥府司,死亡之地的冥山,她不禁抖了抖,好恐怖。 琉云笙握紧她的手,道,“或许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这里是死亡绝地的入口,除非我们原路返回,否则只能从冥山找出路” 琉玉不想说话了,还有别的选择吗?退回去肯定是天罗地网等着,进入冥山或有一线生机,而且她也想去看看,那所谓的冥山到底什么样,有没有现代的原始丛林可怕。 “来,把这个吃了”琉云笙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三粒药丸,自己吃一粒,一粒喂雪涟,还有一粒递给琉玉。 “这是什么?”琉玉嘴上问着,却不作他想直接伸手接过吃掉。 “避毒丸,出来前楚韵准备的”琉云笙道。 “你知道他们会把我们逼到冥山?”琉玉讶异道。 琉云笙勾唇,“冥山是最好的选择”,那笑容仿似罂粟,夺目而致命。 琉玉抖了抖,这个人,把一切都算准了,正如他所说,他这一生没有意外,除了她。 琉玉心里偷偷乐了。 两人一马没有再做无用功去寻其他路,而是直接朝着冥山入口而去。 冥山入口处是一个巨大的蛇窟,各种毒蛇盘绕,寻常是用来处理某些不能视于人前的人,比如完妍,只需要从外把丢进蛇堆里,那人必死无疑。 站在入口处,琉玉看着底下那巨大无比漆黑如墨没有尽头一般的黑洞,里面五颜六色蠕动的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么多蛇! “没事”琉云笙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到马背上去” 琉玉摇头,“不用了,我不怕”这个地方人过去还容易,带着一匹马加了不少难度,不过雪涟通人性而且比寻常马要灵敏,但她要骑上去就给它增加难度了。 “好”琉云笙笑了笑。 “你是不是还准备雄黄了?”琉玉眉眼弯弯,一眼洞穿琉云笙。 “嗯”琉云笙点头,从他那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两包黄纸包好的雄黄粉末,递一包给琉玉。 琉玉接过,然后走到雪涟的另一侧,将雄黄粉向蛇窟洒去。 浓烈的雄黄味刺激到蛇的嗅觉,他们感知到危险然后往后退出,留出一些空地。 琉玉与琉云笙对视一眼,然后踏入那群蛇环绕的蛇窟。 两人一边走,一边往四周洒雄黄粉,然后那些蛇就不断往两侧退去,俨然王者驾临群蛇让道之态。 又长又黑的蛇洞安全无虞地走到一半,突然一条通体黑色的蛇跳了起来,往琉玉的手上咬去。 漆黑的长洞,通体的黑蛇在这里边完全不起眼,但琉玉还是第一时间发现,她迅速伸手绕过蛇头一把掐住它七寸之处。 然后丝毫不客气地抓起一把雄黄洒进蛇的眼睛和嘴巴里,那蛇扭曲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琉玉一把将它扔回蛇堆里,那些蛇立刻远离黑蛇,没有血腥没有杀戮。 琉玉笑了笑,她闻出来了这雄黄中掺了剧毒之物,很显然是楚韵专门配来对付这些蛇的,只是总有那么几条不惧味道找死的东西,若是直接砍了它会有血腥味会让其他蛇暴戾地冲上来,所以她干脆赏它一把雄黄,死的不声不响,不怕气味不代表吃下去还毒不死它。 琉云笙将琉玉方才的举动看在眼里,眼底无声闪过赞赏。 两人一马走过蛇窟,再出来的时候天地间仿佛换了个颜色,入目皆为红色,红色的云,红色的雾,红色的树叶,红色的草木。 “小心些,这些雾都是有毒的”琉云笙再递给琉玉一颗药丸,嘱咐道。 琉玉将药吞下,顿时觉得耳目清明了不少,被那些雾迷了的眼睛也稍微看得清楚些了。 琉云笙喂雪涟一颗药自己吃一颗,然后两人一马继续往前走,踏入被红云笼罩漫无边际的冥山。 “好诡异”琉玉看着面前满地的红色曼陀罗出声。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满山满树都是红色的山,前世那些原始丛林最恐怖的就是野兽和食人花以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满地都是诡异的红色,万事万物都是红色。 她之前还以为是那些毒物的原因,但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东西本身就是红色,树叶像红枫,花都是曼陀罗,泥是最肥沃的红泥,鸟是芙蓉鸟。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琉玉看着眼前诡异的红色曼陀罗,对一旁的琉云笙道。 “是何传说?”琉云笙挑眉。 “相传,曼陀罗常盛开于刑场附近,它麻木祷告着生命消逝的每一个灵魂,是无情的观望者,代表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而曼陀罗开于世间,据说千万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有机会看见花开,所以但凡遇见花开之人,她的最爱就会死于非命。” 琉玉的声音淡淡的,她抬头看着琉云笙有些惊愕的表情,温柔而笑,“今日我们都看见了曼陀罗花开,是不是代表我们都会死?” 琉云笙默了默,他无法言说此刻的心情,是高兴,因为他是琉玉最爱的人,是心寒,因为这漫山无情之花。 但最终,他只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只是传说,不是吗?” “是,只是传说”琉玉点头,“而我从不信传说” 说完,她迈步走入那大片的曼陀罗花中,一步走下去踩倒一株,一步两步,她在花中踩出一条绵延的小路。 她从不相信传说,因为她相信自己,相信琉云笙,也相信楚韵。 不过是曼陀罗的毒而已,楚韵的避毒药不可能避不了。 琉云笙看着琉玉坚毅往前的背影,眸光深了深,然后笑着走上她走过的路。 她都无条件相信自己,他又有何道理不相信她! 满地曼陀罗被踩出了两条道,一条是人行道,一条是马行道,这个恐怖的传说由此被打破。 走过遍地的曼陀罗,夜幕已经降临,本就诡异的冥山更显阴森。 狩猎场龙帐 “你说什么?”南阳皇目光如刀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楚怀。 “陛下,世子和郡主至今未归,王爷的人在狩猎场发现了一匹死马和四具尸体,那匹马正是郡主的马无疑”楚怀恭敬地跪在地上,面色担忧道。 南阳皇紧握成拳的手紧了紧。 “是什么人敢在狩猎场动手?”南阳皇的脸色及其难看。 “王爷正在调查此事,但是世子和郡主此刻极为危险,王爷让属下来禀报陛下,希望陛下能出兵营救”楚怀道。 “好,朕立刻派人去找”南阳皇没有一瞬犹豫,他对外吩咐道,“宣陆辛” “臣参见陛下”一身儒衫衿带束发,陆辛没一会儿便出现在帐中。 “楚怀先生,你立刻带陆将军去郡主和世子失踪之处,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们”南阳皇沉声吩咐。 “是”陆辛与楚怀同时抱拳,退出帐外。 陆辛不作耽搁,立刻带了百名铁骑跟楚怀去找人。 百名铁骑并不是普通防卫军,而是皇城第一军,常卫军! 百人百骑朝着无尽的黑夜中冲去,马蹄卷起烟尘滚滚。 龙帐中,一人黑衣蒙面,单膝跪于南阳皇跟前,一封书信置于头顶,“陛下,这是最新消息” 南阳皇沉着脸接过,一目十行,一双威严的虎目半眯起,“诚安王” “正是诚安王殿下,当日郡主与世子跑到鹿鸣山,长公主根本没追到人,后来遭遇黑熊袭击被陆将军所救,但是诚安王殿下的人追到了世子和郡主,两方还没动手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群野狼袭击,诚安王殿下的人死伤惨重,郡主被野狼撞下断崖,被世子救起,但还是弄了一身伤” “后来殿下追上去,但是世子和郡主已经沿着断崖离开,结果殿下被那群野狼围攻,拼死逃了出来” 南阳皇深深盯着那封信,一群野狼,若不是琉云笙和琉玉跑得快只怕连尸骨都不剩,但是诚安王却在野狼口下活了下来,虽然最后力竭晕过去,但也不能否认他只是被咬伤手臂的事实。 南阳皇的手臂有些微的颤抖,那是因为太过激动所致,他一直忌惮南琉王府就是因为有一个琉云笙,这些年他费力扶植胥安和陆辛就是为了塑造能与他抗衡的势力,因为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三个儿子都不够有才不够有胆识。 一直以来,诚安王留恋花丛风流无匹恶名在外,南阳皇虽然宠他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他。 而萧靖王虽说有胆识,也敢于谏言在外打过仗有军威在外,但他个性过于冲动执拗,就拿蓝颜莞时胥安强抢名女的事来说,他连想都没想过就上书参胥安一本,胥安是什么身份,蓝颜莞又是什么地方,因为一个完妍得罪胥安,在南阳皇看来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后高尧王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偶尔回朝一趟也是南阳皇三催四请的,根本无心朝政。 综上来看,南阳皇至今没能选好继承人,就是因为他们都不够资格,外有三大强国虎视眈眈,内有三大势力争相抗衡,若继位之人没有能力,那么新帝登基之时,或许就是南阳灭朝之日。 作为帝王,南阳皇足够狠心,足够冷情,当然也足够多疑,在他看来只有将权力集中在帝王一人身上王朝才得以昌盛,朝中所有的势力都对他有威胁。 他所担心的,所忧虑的,所筹划的都是为了下一任帝王扫清障碍,因为他以为他的儿子都不够优秀,很多事情做不到,所以他替他们做,但是现在他却发现,原来他有一个足够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强大的儿子,那就是诚安王。 十年隐忍,十年收敛锋芒,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有朝一日能一击致胜,如此忍耐力岂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哈哈哈,哈哈”南阳皇突然大笑出声,绝处逢生般激荡的笑,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抵励。 下方的黑衣人看着南阳皇如此表现,只依旧伏底身子不语,只是他微微颤抖的身子看得出他此刻的激动,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甚至比南阳皇还要激动,因为他意识到他们下一任主子是个绝对的有能之人。 ―― 冥山 琉玉和琉云笙踩着遍布整个冥山的曼陀罗花一路前行,星星点点的光芒打在树上射下斑驳的光影。 “先休息一下吧!”琉云笙拉住琉玉道。 “好”琉玉点头。 两人牵着马往旁边一棵树走去,靠着树干坐下。 “吃些东西”琉云笙又从他那百宝箱似的袖袍中拿出一个用油纸裹好的兔腿出来。 “你居然还准备了这东西”琉玉欣喜地接过,她最喜欢吃他烤得兔肉了。 琉云笙无声点头,他知道她爱吃自然要备上的。 琉云笙又拿出一些吃的分给自己和雪涟,吃得差不多了两人一马才闭眼休息。 “唰” “唰” 曼陀罗花叶摩擦的声音,琉云笙和琉玉第一时间睁开眼,一旁的雪涟也迅速睁开马眼,两人一马对视一眼,往前看去。 入目,一双绿色如宝石般的眼睛,几乎是这一日在冥山看到的除红色之外唯一的眼色。 但是眼睛的主人却是令人忌惮的狼,森林中出没最频繁的野兽。 琉玉几乎是第一时间竖起警戒,双眸紧紧盯着那只逐渐向她们靠近的狼。 她虽然能捉住比狼更凶猛更庞大的黑熊,但不代表她不忌惮狼,它可是比黑熊更敏捷的存在,而且最容易招来同伴,群兽围攻的感觉前世体会太多,今生并不想再体会一次。 由于是黑夜,狼的行动非常缓慢,它像是漫无目的地在行走,并没有发现琉玉他们。 琉云笙轻轻捏了捏琉玉的手,示意她放松,狼还没有发现她们,千万不能释放危险的气息让它警觉。 琉玉领悟,迅速调整呼吸收起凌厉的威压。 一旁的雪涟却随着狼的靠近呼吸越来越不稳,甚至有后退的趋势,那是它的天性,对强者的畏惧。 察觉到雪涟的害怕,琉玉还没来的摸到它就见它突然站起身迅速往后跑去。 ‘嗥’ 听到动静,那只狼立马仰天嘶吼一声迅速朝雪涟追去。 “雪涟”琉玉大惊,她知道那只嘶吼意味着什么,那是在召唤同伴,告诉它们有美食出现。 “走”琉云笙一把揽过琉玉的腰,极速朝雪涟追去。 他们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就超过了野狼。 “玉儿,杀了它”琉云笙脚下不停,快速对琉玉道。 “不行,它若死了,血腥味会招来更多的狼”琉玉眉头紧蹙,沉声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不杀它,其它野狼也会追来,先杀了它再想办法”琉云笙冷静分析。 琉玉略一沉吟,迅速作出决定,赤羽弓在手,挽弓搭箭,弦成满月,一箭,射。 “嗥――呜” 霸道的一箭穿透野狼的脖子,那力道直将它带起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呜”痛苦的呜咽声之后,野狼直接没了生息。 “走”琉云笙带着琉玉迅速提速,一脚踏在一支树枝上借力掠向还在逃跑的雪涟,然后落在马背上。 琉云笙迅速拉住缰绳,止住雪涟疯跑的趋势。 “没事了,没事了”琉玉抚摸着它的脑袋一声声安慰道。 温柔的声音安抚下,雪涟慢慢停了下来,它往后望了一眼看见被钉在树干上的野狼,还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就看见那狼的后方数十双绿色的眼睛。 “嗥――” “嗥――” 一声声狼嚎穿透耳膜,黑暗中清晰地传入两人一马耳中,惊起一地曼陀罗花瓣。 本来安静下来的雪涟因为迅速追上来的狼群一下子绷紧了神经疯魔似的往前奔去。 “怎么办?这么跑下去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琉玉的声音难得的有一丝紧张。 “别怕”琉云笙扣紧了她的腰迅速将她翻转面对着自己坐好。 琉玉的脸微微泛红,但是看见那幽绿的眼睛后所有花花心思都摒弃到了脑后。 “你一次能射几箭,全数击中的情况下?”他问。 “五箭是极限”她快速回道。 “好,这些狼应该好些日子没进食了,它们一定会一直追下去,你现在能射多少射多少,尽量拖延时间,雪涟有灵性,它不会乱跑,这前面应该是有比狼更恐怖的存在,否则它不会往这边跑”琉云笙迅速作出分析,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平稳,哪怕是在群狼追击的情形下也丝毫不显慌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不外如是。 听到他的声音,琉玉反倒冷静了,有他在她怕什么,她迅速从背后抽箭,五个手指夹住五支箭,瞄准最前方的五只野狼,用尽全力射去。 “咻咻咻” “咻咻” 箭如风,身如电,乘风破浪,以绝对凌驾万物之势射去。 “嗥――呜” 痛苦的呜咽声声声入耳,绿色的狼眼中闪过痛苦,五只领头狼前肢无力地弯下,身体向前扑地。 “嗥” 群兽沸腾了,幽深的绿眼中尽是暴戾,冥山一角是它们的地盘从来它们都是王,却在今日连着六只同类栽在一个丫头手里,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嗥――” 狼声鼎沸,它们疯狂地追了上来,狼蹄踏踏,那是比马蹄更震慑人心的声音。 琉玉目光如刀,锐利的眸子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狼群,又是五支箭。 五箭齐发,五只野狼倒地,血腥味顿时浓郁了起来,狼群霎时兴奋了,后方一些饿得狠的狼顾不得继续去追琉玉他们,直接对准那几只野狼就撕咬了起来,那神情那狠劲儿全然不像在吃同类,完全没有狼性可言。 琉玉狠狠抖了抖,冥山的畜牲果然是畜牲,没有良心可言。 “糟了,箭用完了”琉玉最后射出五支箭再抽箭,后背赫然一片空荡。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目光有些发沉。 “我来” 琉云笙的声音响起,她一把将琉玉翻了个面,把缰绳塞进她手里,而自己迅速转身,袖袍随风烈烈飞舞,青冥剑出,沉重的杀气扑面而来。 一剑起,剑风横扫,满地曼陀罗被强大的剑气横扫而过,花苞迅速飞向狼群。 柔软纤弱的曼陀罗花撞上狼身本该粉身碎骨,但它却以迅雷之势撞上去,顿如钢筋铁骨,生生将大了它许多倍的狼给撞倒向后飞去。 花撞狼,狼撞狼,一击之下迅速与狼群拉开距离。 琉玉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他来了,直接两剑挥过去,狼群还有什么力气。 琉云笙已然转身接过马僵。 “驾” 马速瞬间提升,琉玉嘴角又抽了抽,果然还是他掌控马更合适,一手马术出神入化,还有卓越的轻功伴身可以减轻马儿不少负担。 身后的狼群穷追不舍,但数量已经减半。 “嗥――嗥” 狼嚎声不绝于耳,充斥整片树林,但是随着琉玉两人越往前声音越小,直到消失殆尽。 “吁” 琉云笙迅速拉住缰绳,“不能再往前了,很危险”他说完立马调转马头换了个方向跑。 只是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 “嗷——” 一声呼啸震破苍穹,毁天灭地,王者霸气,震慑山河。 琉玉清晰地听到不远处还没撤走的狼迅速回奔的声音。 眼前,一只通体白色,额头一个俯瞰众兽的王字,体型至少有野狼两倍大的白毛虎王威风八面地站在一个陡坡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一马。 雪涟戒备地往后退一步。 虎王立刻‘嗷’一声怒吼,雪涟立刻停住脚步,不远处的狼群也立刻停了下来低伏趴下。 那是,王者一怒,群兽臣服。 雪涟也下意识地要屈膝趴下。 见状,琉玉眉目一沉一把揪住它脑袋上的白毛,吼道,“站好” 不怒自威的气势磅礴如虹,雪涟立刻绷直四条腿笔直地站好。 琉云笙眼角划过笑意,还挺会唬人,不,唬马的! 见雪涟站好了,琉玉才笑嘻嘻地抬头,望着白虎狗腿地笑,“虎王兄,别生气,我们就是路过,路过”说着,她还伸出两个手指在半空中作出走路的动作。 第97章 冥山生死(二) 琉云笙笑容微微凝滞,虎王兄,虎,王兄,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别扭,他想起某人生气或者玩笑的时候对自己的称呼,脸有些黑。 “嗷”白虎吟啸一声,转头不看琉玉,那样子,很明显的嫌弃。 琉玉脸僵了僵,她居然被一只老虎嫌弃了,天杀的。 “虎王兄,别不理我啊,我现在在跟你商量,你让我们过去,好不好?”她舔着脸皮笑道。 但是那只白虎理都不理她。 见状,琉玉拉下脸,一翻身跳下马背朝白虎走去。 “玉儿”琉云笙不赞同地看着她。 琉玉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走向白虎。 她知道作为森林之王的虎类并没有狼那般血腥残忍,通常只有你侵犯到它的时候它才会反击,这不是说它善良,而是它根本就是不屑,因为森林中它最强,所以它蔑视一切,不将弱势力放在眼里,所以它不会轻易动手,通常只是一声呼啸就把人兽吓得屁滚尿流了。 “虎王兄”琉玉一边走一边跟它挥手招手,慢慢靠近她。 白虎戒备地盯着她,倒是没有别的动作,任由她走到自己跟前。 “虎王兄”琉玉站定在它面前,还伸出手去想摸它的头。 但是白虎警告地看她一眼偏头躲过,很明显是嫌弃她的触摸。 琉玉干笑两声收回手,“不让我摸没关系,你让我们过去,我们保证绝不会侵入你的领地半分,就借着旁边的道绕过去” 琉玉嬉笑着跟它打商量,不是她胆大,实在是小命重要,借着旁边的道走,那些野兽也不敢再来骚扰,谁敢在虎王的眼皮子底下撒野,除非不想活了。 白虎还是偏着头不理她。 琉玉沉思了片刻,突然从袖口里摸出那只省着没吃完的兔腿剥开油纸递到白虎面前。 “喏,把这个给你吃,你让我们借到”琉玉豪爽地说道,殊不知那兔肉上明显的牙印让白虎有多嫌弃。 真是个聒噪的人类,白虎勉为其难地用嘴去叼过兔肉,而且是叼的琉玉没咬过的地方,然后让开一条道,那意思不言而喻。 琉玉有些念念不舍的看着那兔腿咽了口唾沫,然后才退回去爬上马。 “我们走吧!” “好”琉云笙轻拍马背,雪涟才颤着脚步慢吞吞迈过去。 让在一边的白虎还保持着叼肉的姿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走过。 “多谢了,虎王兄”琉玉对它挥挥手囔着道。 离白虎有些距离了雪涟才撒着蹄子往前冲去。 白虎看着狂奔的两人一马,不屑地哼了哼,只是这一哼,馥郁馨香的兔肉味儿立马飘进了鼻子里。 它威严的虎目立马亮了,两只爪子扒拉着兔腿尝了一口。 嗯,再尝一口。 一直兔腿被它吃完,当然还保留着琉玉咬过的那地方剩下薄薄的一片被它嫌弃地踩到地上。 聒噪的人类的口水,本王不吃! ―― “虎王兄也太仗义了,居然真放我们过了,说来也多亏了你那只兔腿,不然不知道还得多费我多少口水?!”琉玉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一把匕首削啊削,箭用完了必须立刻补上,要不然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但是削归削,嘴上还是停不下来,只一个劲儿地嚷嚷。 琉云笙嘴角抽了抽,“虎,王兄?” “对啊,它是虎王嘛,为了跟它套近乎可不就是虎,王,兄,吗?”琉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细若蚊声。 貌似她把某些人跟白虎视作同类了! “呵,呵呵,其实那啥,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嘛,别介意哈” “不介意”琉云笙笑着挑了挑眉,搂着她腰的手却突然收紧,琉玉闷哼一声,这人发什么疯! “你做什么?”琉玉转头瞪他。 “你说呢?”他的目光贼亮贼亮的,他突然掰过琉玉的身子,面对着她。 “你做什么呢,我手上有刀,小心割着你”琉玉赶忙把匕首收起来,以免不小心划伤他。 琉云笙扬眉,“做我想做的事”然后俯身吻上她的唇。 琉玉脸唰地红了,她连忙推开他,“干嘛呢,还在逃命呢!” “在家你怕母妃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不是正好?”琉云笙笑意深深,说完,低头,吻她。 “嘶――唔”雪涟突然抬起前蹄,嘶鸣一声。 琉玉连忙推开他转过身坐好,继续削她的箭。 琉云笙不动声色地揪住马背上的白毛,然后,扯。 “嘶”雪涟嘶叫一声,四蹄一甩,狂奔。 琉玉一个重心不稳,栽进琉云笙怀里,然后就看到某人偷了腥的猫似的搂着她笑。 绕着白虎的领地走了一整天,基本上没有遇见什么具有杀伤力的动物,两人一马稍做休息之后,趁着夜色继续走一直到天亮。 越靠近冥山腹地红色的毒障越浓重,哪怕服了避毒药也不能完全视物,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靠听觉感知危险。 琉云笙紧紧握着琉玉的手,以防走散。 “小心些”他嘱咐了一句,然后拉着她和雪涟往前走。 琉玉全身进入警戒状态,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好像安静的有些诡异”琉玉道,从离开白虎领地进入这诡异的地方开始四周似乎就变得阴森森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风声都没有。 琉云笙认同地点头,他也发现了! 两人提起一百二十分戒备地往前走,冥山之所以被世人畏惧,说明山里有极为可怕的东西,幽冥府司,有来无回,野狼群,曼陀罗也许只是开胃小菜。 “吱吱,吱吱”老鼠一般细碎的吱吱声打破一片宁静。 “吱吱” “吱吱” 吱吱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诡异。 “来了”琉云笙淡淡出声。 琉玉无声点头,两人加快了向前的步子。 只是那‘吱吱’声如影随形,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琉玉两人瞬间顿住脚步,雪涟也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危险,与他们一同停下。 四周一片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琉玉还是一眼看到从满地曼陀罗花叶下慢慢汇聚逐渐向他们靠拢的东西。 那是一群通体红色,形似蜈蚣,却又比蜈蚣短小的东西,它们几乎与曼陀罗融为一体,若不是这熟悉的叫声和它们移动的动作,琉玉几乎都无法辨认。 “是蚰蜒”琉玉的声音沉了几分。 这种东西她曾经在原始森林见过,比蛇,蜈蚣更恐怖的存在,它们一旦找准目标就会永无止境地追击,而且有这东西的地方它们的同类几乎无处不在,它们善于发现人类的弱点,爱钻人的耳朵嘴巴之类有孔的地方,而且一旦被它们咬伤皮肤会迅速溃烂全身腐烂而死,残忍,又恶心至极。 “它们的弱点在后背中央,所有触须都有毒,千万别让它们有机可趁,若是一不小心被它爬到身上就危险了”琉玉冷静道。 “好”琉云笙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护到自己与雪涟中间,“但是数量太多,要想全部杀掉几乎不可能” “嗯”琉玉点头,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蚰蜒道,“而且杀了它们会喷射毒液,也是有毒的”所以杀了它们绝不可取。 “带火了吗?”琉玉偏头对琉云笙道。 “嗯”琉云笙点头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她。 琉玉接过,将方才削箭时没有用完的树枝团成一团然后点燃。 “唯今之计,只有先跑”她分了一半火把递给琉云笙,然后走到火链另一边。 琉云笙认同地点头,蚰蜒数量太多又无孔不入,杀也杀不完,若是不走等他们围过来就无路可逃了。 琉玉两人一马逐渐往前走去,他们的方向是蚰蜒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红雾缭绕,一切看起来都不太真切,尤其火还是红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不引起注视,但是其灼热的温度还是逼得蚰蜒往后退去,琉玉两人手上的火把贴着地面扫过去,蚰蜒立刻后退,一条小道逐渐形成。 没有丝毫犹豫,琉云笙一掌拍在雪涟马背上,马儿抬蹄迅速狂奔。 琉云笙一把揽过琉玉迅速往前掠去,与此同时手上的火围绕两人一圈又一圈席卷逼开了再次围上来的蚰蜒。 一逃出蚰蜒的包围圈,两人迅速灭火,这火随能逼退蚰蜒,但是漫山遍野的蚰蜒除非烧山否则杀不完,但是冥山中全是草木若是着火必定席卷全山,那么不止冥山里的生物会被烧死就连附近的山落村民都会受到波及,所以火烧并不可取,唯有,逃。 两人一马,马在前,人在后,身如风,快如闪电。 后方的蚰蜒感知到威胁立刻朝中间靠拢然后朝着琉玉他们离去的方向狂追。 马蹄踏踏,疾风掠影,身如鬼魅快若幽魂,但是并不能甩掉这些蚰蜒,因为它们不止数量庞大而且速度也很快,那种少见的迅速的爬行,几乎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只要他们停下来就会沦为蚰蜒盘中之餐。 红色的迷雾中,蚰蜒无处不在,若是此刻雾散去那定然是一副壮观恐怖的景象。 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诡异的‘吱吱’如影随形,激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办法解决他们”琉云笙开口,声音是进入冥山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沉重,野狼尚且能杀之殆尽,蚰蜒却是杀之不尽,而且不死不休。 琉玉沉重地点头,但是蚰蜒的死穴是什么呢?除了后背的弱点就只剩下一个克星,但是冥山有吗? “往潮湿的地方走”琉玉迅速开口,现在无论如何只能试一试,不然大家都得死。 “好”琉云笙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随即换了个方向,他伸手在唇边吹了个口哨,前方奔跑的雪涟立刻换方向跟在他们身后。 身后蚰蜒不断,红枫树上,曼陀花下,触目惊心的红,红色的身子,红色的触须,红色的毒鄂,每一处似乎都潜藏着无法抗拒的危机。 日下西沉,红雾似乎更浓郁了些,浓郁的让人根本不能明确地分辨方向。 但是琉云笙还是准确地带着琉玉找到整个冥山最潮湿的地方,那里没有诡异的红雾,没有可怕的曼陀罗传说,也没有美得惊心动魄的红枫叶。 面前只有一株株盛放的红花绿叶,鲜艳欲滴的七叶花瓣,细而长的茎干花枝,完全盛开的花苞好似巨兽张开的血口,中间还有一颗颗可可怖的白牙,那是,食人花。 琉云笙揽着琉玉没有片刻停顿直直往食人花尽头掠去,身如烟片叶不沾身,就连飞舞的衣襟也没有沾到食人花半分。 两人安全落地,琉玉转身看向那遍地不留空隙的食人花,微微愣了愣,这里的食人花竟然都是整齐排布好,似乎整个冥山的东西都是规规整整的排列好的,所有的东西都各占一处领地互不骚扰。 雪涟堪堪在食人花边缘停下脚步,踢踏着马蹄没有上前,它是有灵性的汗血宝马,它能感知到危险,它看向对面的琉玉和琉云笙,哎哎嘶鸣一声。 ‘嘶——’ 那声嘶鸣似无助的求救又似不舍。 琉玉看向雪涟,雪涟看着琉玉,一人一马对视,其中似有晶莹闪烁,是害怕也是告别。 琉玉的眼睛有些酸酸的瑟瑟的,雪涟跟了他们一路,帮了他们不少忙,而且它通灵性,琉玉很喜欢它,可是现在她救不了它,千里马纵使再能跑也不能一步之下跨越整片食人花。 ‘嘶——唔’ 雪涟埋下马头,然后看向已经追上来的蚰蜒,再看看眼前张开巨口等待它的食人花,它朝着琉玉两人的方向低低呜咽一声。 琉玉眼看着蚰蜒越来越靠近,而雪涟此刻就站在食人花与蚰蜒中间进退维谷,进一步,成为食人花的盘中餐,尸骨无存,退一步,成为蚰蜒的饱腹食,全身溃烂而死。 琉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无能为力过,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眼看着妈妈在枪林弹雨中死去,而她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敌人发现,而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涟被蚰蜒啄食全身痛苦不堪溃烂而死却没办法救它,哪怕它只是一匹马,可是它却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像人,因为它真挚。 “玉儿,你带来的玄铁密网呢?”一旁的琉云笙突然开口。 琉玉立刻掩去眼中的情绪望向他,“怎么了?” “给我吧”他笑着对她伸出手。 琉玉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能把卡在后背与赤羽弓中间的缩小版的玄铁密网递给她。 “在这儿等我”琉云笙接过,他突然在琉玉光洁的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琉玉心里一跳,她似乎意识到琉云笙即将做什么,“不要”她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乖,没事”琉云笙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在她满是震惊的目光中抽出手,然后迅速往前跃起。 琉玉只看见一道月白的残影闪过,琉云笙已经站在了食人花的对岸。 “琉云笙”琉玉吵着他大喊,其中的焦急担忧害怕怕是连她也没察觉。 而对面,琉云笙轻轻落在地上,他温柔地摸了摸雪涟的脑袋,笑道:“我来接你了” 我来接你了,为了她。 琉云笙翻身骑上马背,然后马儿开始往后退,一直退到即将靠近蚰蜒的地方,后方的蚰蜒兴奋地扑上来,雪涟却一下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往前,狂奔。 白马,白人,马儿前蹄高高跃起越过高高的食人花尽它最大努力跨越最大限度的距离。 四蹄悬空食人花上方,但终究无法一步越过,前蹄即将落下,食人花的巨口张成了o型,等待即将落下的美食。 千钧一发之际,琉云笙迅速俯身在马背上,手上的玄铁密网朝着食人花当头罩下,坚硬无可匹敌的千年玄铁纵使食人花一时之间也无法吞下,马蹄落在密网上踩倒一株食人花。 后踢即将随之落下,琉云笙就地一个翻转头朝后,衣袖翻飞,青冥剑出,沉重浓郁的杀气透剑而出,薄如蝉翼的剑身堪堪贴着马蹄与食人花插入两者之间,食人花张开的巨口无法闭拢,但是握箭的手还是无可避免地贴上另一株食人花,巨口即将吞噬那只手。 “琉云笙”琉玉霎时睁大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往前跑。 “别过来”琉云笙冷喝一声,与此同时马蹄再次跃起,即将被食人花吞噬的手迅速收回,青冥划过,三株食人花齐齐被拦腰砍断,但琉云笙的手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咬下一大块血肉,鲜红的血落入食人花群,瞬间被吞噬不见踪影。 又一次竭尽全力的飞跃,雪涟载着琉云笙安全落地,食人花随风摇曳,似在遗憾美食逃离。 “世子爷”琉玉立刻迎上去扶琉云笙下马,看着手腕上被咬掉的一大块肉此时正往外冒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滴答’一滴眼泪落下,琉玉立刻颤抖着手从琉云笙身上翻出一大堆药,找到治疗外伤的药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撕下裙摆替他包扎,只是她的手有些颤抖,以致包扎了几次才打好结。 “没事了” ‘吱吱’ ‘吱——’ 一阵阵痛苦的哀鸣打断了琉云笙的话,两人一马朝后望去,已经追上来的蚰蜒一进入食人花的领地,那些食人花立刻埋头吸食,一波又一波没有一只能逃开,只看见食人花一张一合一群蚰蜒就尸骨无存。 不知死活的蚰蜒一波又一波地爬上来,然后毫无意外的一个残留都不剩被食人花吃的干干净净。 纵使前世见过这种场景的琉玉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一片一片的食人花,不留一丝空隙不给人任何生路,似乎冥山的所有生物都是规矩排列好的,所有的种类都有自己的领地不侵犯别人也不容人侵犯,只是强弱终究有别,一旦遇上比自己强的对手,就必死无疑。 琉玉想起琉云笙的伤,眼里又蓄起泪水。 “对不起”琉玉抬头望着他,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心软不是她愚蠢他就不会受伤,一想起方才他险些被食人花咬去一只手就心有余悸。 “没事了”琉云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懒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关你的事,我本来也打算救它的” 琉玉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心软的,因为一旦心软就意味着死亡,他是南琉世子,是受万人敬仰又受万人忌惮的琉云笙,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心软,不过她还是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他不想自己内疚她知道。 琉云笙轻轻一叹,他看向一旁望着他们的雪涟,微微一笑,他知道她心软,因为她已经把雪涟当成了朋友,哪怕它只是一匹马,但是他了解她。 她狠辣,绝情,但是又爱恨分明,人若爱我我以命待之,人若害我我以命害之。 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狠辣绝情之外又保留了真心,那一处柔软她只为值得之人,他这一生除了父王母妃没有想要保护的人也没有能够威胁他的事,因为他足够冷静,足够理智,因为他从不心软,可是遇上她,他的人生有了意外,意外的遇上,意外的爱上,融入骨血割舍不得,他爱她所爱恨她所恨,他想要保护她内心的那一处柔软,保护那一处他从来没有过的纯真,哪怕为之付出全部。 “我们走吧”他轻声开口。 “嗯”琉玉点了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扶住他的手。 琉云笙失笑,这姑娘总是把他的手受伤当成腿受伤,次次都用扶的。 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握住她的手,笑道:“只是手受伤而已” 琉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处,她赶紧埋头往前走去。 琉云笙看着她狼狈闪躲的模样轻笑出声。 —— 狩猎场一处营帐内。 “还没找到人吗?”南琉王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沉一。 沉一愧疚地埋头,“属下没用,还没找到” 南琉王脸色更难看了些,他突然一掌拍碎身旁的桌子,‘哐当’一声木屑四飞,“废物” 沉一的头一下子埋得更低了些。 “王爷,有消息了”楚怀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在何处?”南琉王立刻问道。 楚怀轻喘了两口气才道:“冥山” “冥山?!”南琉王一下子站起身,愕然地看着楚怀。 “是”楚怀脸色凝重地点头。 “立刻去救人”南琉王阴沉着脸往帐外走去。 “王爷不可”沉一立刻开口阻止,冥山危机重重,就算王爷年轻时骁勇善战也不可能走得出冥山。 南琉王狠狠瞪了沉一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出帐。 沉一立刻埋下头不敢再说话,他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王府暗卫却还不如世子的手下,确实丢了王爷的面子。 “王爷”楚怀连忙追出帐外拦下南琉王,“王爷您不能去,冥山深不可测,您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不行”南琉王坚决不同意,他必须亲自去找人。 “王爷”楚怀拉住南琉王,苦口婆心道:“王爷,这件事情不能让王妃知道,否则只怕受不住打击,您还是留在这里陪着王妃先瞒着她,属下保证一定会救出主子和郡主” 沉吟半晌,南琉王才问:“你保证能救出他们?” “是,属下保证”楚怀立刻做出保证。 “好”南琉王妥协,然后转身回了帐子。 楚怀暗暗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南琉王入了帐方才离开。 月上中天凉如水,狩猎场外一处林子里,数十名青衣侍卫骑在马上一言不发,直到楚怀出现。 他翻身骑上马,道:“在主子出来之前把准备好的大礼送给那位东晋太子”他的声音有些冷,没有半点平日里八卦嬉笑的样子。 “是”青衣侍卫摩拳擦掌,主子终于打算反击了,沉寂太久他们都快发霉了。 狩猎场龙帐 “陛下,秦大公子求见”正衡公公俯身在南阳皇床边轻声禀报道。 南阳皇睁开眼睛,看向门口道:“让他进来” “是”正衡公公恭敬地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他身后跟进来一个人,剑眉星目冰冷若斯,正是从梁州回来的秦羽无疑,他单膝扣地抱拳,“见过陛下” “起来吧”南阳皇在正衡公公的伺候下靠坐在床边道,“可是有世子的消息了?” “是,有消息了”秦羽点了点头站起身。 “在何处?”南阳皇忙问道。 “冥山”秦羽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冥山?!”南阳皇惊讶道。 秦羽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他二人可还安好?”南阳皇关切询问道。 秦羽眉头微拧,微顿了一瞬道:“还不知道,但是世子和郡主在冥山已经一日一夜,恐怕……” 凶多吉少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但是南阳皇懂了,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朕立刻派人去找” “陛下且慢”秦羽突然出声阻止,在南阳皇疑惑的目光下开口道:“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找到的几率并不大,这次的事情显然不是意外,王爷希望陛下能够找出幕后凶手,若是世子和郡主有个三长两短也算为他们报了仇” 南阳皇沉吟半晌,道:“你怎么确定是有人刻意安排?” 秦羽道:“世子他们失踪时曾受过此刻袭击,那四名死去的蒙面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再则楚怀和陆将军沿着那条路找过去就到了冥山入口,世子他们不可能自己跑去冥山,而且陆将军还在冥山入口处发现至少有百人守在那处布下天罗地网很明显就是针对世子他们” “那些人还在吗?”南阳皇沉声问道。 “在,陆将军并没有惊动那些人,他守在那里等着陛下的决断”秦羽道。 “好”南阳皇点头,“朕立刻派人跟你同往,协助陆将军捉拿贼人” “谢陛下”秦羽拱手。 没多久,秦羽带着常卫军剩下的人全数赶往冥山入口。 黑暗中,一道身影看着秦羽等人远去的身影,无声地勾起唇角,一张万年不变的温柔笑脸上闪过嘲讽,他对身后之人道:“悯落,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立刻就去办”悯落转身离开,一袭墨黑长裙,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脸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吓人。 “呵”那道身影也就是沐长情轻轻笑着,那笑容有些凉薄,“冥山,有去无回” —— 天色微微亮了,琉云笙和琉玉已经走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总之从食人花之后都没有看见过红雾,也没有红枫树,更加没有曼陀罗,这里只有一颗颗干枯的老树,树干上留下了许多岁月留下的窟窿,但是这些干枯的老树上却缠绕着新鲜的藤蔓,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琉玉偏头看向琉云笙。 这一排排的枯藤老树相对看起来诡异至极,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奇灵鬼怪的电视,琉玉突然觉得这地方有些像树妖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枯树鲜藤,这样的对比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也不知道,总之小心些”琉云笙紧了紧她的手,这里似乎比之前遇到的所有地方都要奇怪也都要危险。 “好”琉玉往他旁边靠过去双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两人一马一直在这片枯树鲜藤中走着,只是走了差不多半日也没有走出去,但是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或者危险的事情,不过两人丝毫没有放松。 ‘咔擦,咔擦’每走一步都会因为踩到干枯的树枝而发出咔擦的声音,在这样空荡的地方听起来有些渗人。 走着走着琉玉的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险些摔倒,琉云笙连忙拉住她把她带入怀里。 琉玉站好后往方才往走过的地方看去,但是除了一根被她踩断的枯树枝并没有什么,连一个可能绊倒她的石头都没有。 “怎么了?”见她盯着那根树枝发呆,琉云笙疑惑问道。 琉玉蹙了蹙眉,摇头道:“没什么”兴许是被她踢走了吧! “没事就好,小心些”琉云笙道。 琉玉点了点头,两人一马继续往前走。 这次琉玉仔细地注意着脚下,遇到枯枝藤蔓都绕着走,走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刚准备抬头突然脚下又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连忙埋头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琉云笙拉住她即将被绊倒的身子直接搂紧怀里,担忧道:“你怎么了?” 琉玉疑惑地挠了挠头发,奇怪道,“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可是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琉云笙的眉轻轻拧起,他扫视了地下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干脆揽着琉玉的腰走。 琉玉不太自在,可是一想到会被突然绊倒还是别扭地跟着走。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琉玉刚准备开口说放开她让她自己走,突然脚下又被绊了一下,这次是连琉云笙也一块儿被绊住,而且是被什么东西极为强势地绊倒,两人根本没办法反抗地就被绊倒在地。 “没事吧?”琉云笙忙扶起琉玉,只是还不待站稳,琉玉突然张大眼指着前方道:“快看” 琉云笙迅速望过去,一瞬间也楞了一下。 “快走”琉玉迅速反应过来拽着琉云笙转身就跑,一旁不明所以的雪涟也迅速跟着往前跑。 琉云笙直接揽住琉玉飞快地往前掠去,而他们身后一根藤蔓朝着他们飞射而来,赫然就是刚刚绊倒他们的东西。 两人一马急速狂奔,后面的青藤一根变成两根迅速汇聚,不出片刻铺天盖地的青藤扑面而来。 琉玉往后望一眼险些一个踉跄栽地上,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怪事都有,连树藤也来杀人。 青藤的速度显然比起之前的野狼和蚰蜒都快了不止两倍,琉玉他们还没跑多远那青藤就已经随之而来近在咫尺。 “你先走”琉云笙将琉玉往前一甩恰巧落在雪涟背上,雪涟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往前奔跑。 琉玉快速回头只见琉云笙已经被那些青藤包围,她急得大叫:“琉云笙” 雪涟不管不顾地飞速狂奔,而这边琉云笙已经青冥入手,一剑起青藤四散而飞,可是下一秒那些青藤迅速长出来又缠绕了上来,一剑又一剑,根本没完没了。 琉玉眼看着自己离琉云笙越来越远,而他又一直被青藤缠绕脱不开身,她忙对雪涟道:“雪涟,回去” 雪涟迅速停下脚步转头就往回奔,可是还没跑两步,从两边飞射而出数十根青藤直接绕上琉玉和雪涟的脚。 琉玉眸色一冷,迅速拔出匕首一划拉,青藤断裂,可是她还来不及去割掉雪涟脚踝上的青藤那些青藤复又缠绕了上来。 这次不光是脚,就连手腰上也一并缠上,琉玉暗叫不好,在青藤困住她的手之前迅速出手,一刀连割断手上的青藤,然后脚上,接着跃下马连着雪涟腿上的青藤一并割断。 “雪涟快跑”琉玉一掌拍在雪涟背上,后者立刻扬蹄往前奔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短短一刻间,那些青藤又一次缠了上来,琉玉立刻全身心投入,匕首被她舞成了剑花,所到之处青藤断裂。 只是青藤数量太多,琉玉无法兼顾,前方青藤飞来还没砍断脚上就缠上了青藤,脚上的还来不及割断腰上肩上手上尽皆被缠住,眨眼之间琉玉已经被裹成了一个蝉蛹。 “琉云笙”她惊叫一声,那方,琉云笙回头,眸中划过冷色,一剑劈下,青藤尽断,他足尖轻点迅速飞掠过来,一剑再起,剑气横飞,被裹成蝉蛹的琉玉得到解脱一下子就落到他怀里。 “没事吧?”他问。 琉玉摇头。 “走”琉云笙点了点头立刻揽着她往前掠去。 身后的青藤越聚越多,铺天盖地从两人四面八方袭来,似天罗地网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空隙。 “怎么办”琉玉脸色发沉这些青藤太难缠了,而且根本砍不完,断了一截它立马长起来,没完没了。 琉云笙一把将他护到怀里,青冥剑在他手上飞舞,青藤七零八碎,可是下一秒它们又疯涨起来继续缠绕。 一根青藤在众多青藤之间突然袭向琉玉,琉玉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琉云笙已经快速抱着她退开,可是这一退立刻撞上早就等在身后的青藤,它们立时缠绕过来将两人团团裹住。 第98章 冥山生死(三)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只是这里没有小桥没有流水更没有人家,青藤丝丝绕绕,斩不完逃不掉,青藤缠绕上两人手上脚上腰上,然后还在继续。 琉云笙紧紧搂着琉玉手上的青冥此时使不上用场,因为连它的身上也被青藤裹住,一圈又一圈碰上锋利的刀刃没有主人的力道青藤竟是不断。 琉玉看着那些缠绕而来的青藤,在第一时间将匕首收回放入胸前,然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青藤缠上,丝丝缕缕,形成万千密网将两人裹住。 “靠,还真是树成精啊!”琉玉动了动身子,忍不住咒骂道。 ‘嘶’ 琉玉才刚刚一动,抱着她的琉云笙立时倒抽一口凉气,琉玉连忙抬头,“怎么了?” 琉云笙勾起笑道:“没事” 琉玉烟眉轻拢,不放心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后者摇头否认,“没有” “真的吗?”琉玉微微动了动,然后毫无意外听到琉云笙又一声抽气声。 与此同时,琉玉发现他似乎抱自己抱得紧了些,而自己的后背也感受到了丝丝密密的疼。 她立刻不动了,这些青藤你越挣扎它勒得越紧。 青藤一丝一缕地缠绕直缠到两人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还能透气,身上所有地方都被青藤裹得不露一丝缝。 “怎么办?”琉玉脸色有些白,这样下去两人非得被勒死不可。 琉云笙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若是再不将这些青藤解决今日非死不可,但是这些青藤之坚韧竟是连他都无法挣开。 “我怀里有匕首,可以一试”琉玉抬起头望着琉云笙,眉眼间有些许羞涩。 琉云笙一时间没看懂,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霎时懂了,立时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他似乎耳根子有些烫。 “那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琉玉红着脸嗫喏一声,被困住无法动弹的手轻轻蜷起手指。 琉云笙看着她红红的脸蛋,眼里有笑意划过,这姑娘真爱害羞,“好”他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埋头。 琉玉看着他淡然地埋头逐渐靠近自己的胸口,身子霎时僵住,一颗心怦咚怦咚飞快地跳起来,脸也烫得不行。 感觉到她的僵硬,琉云笙抬起头看着她尴尬地小模样,突然就笑出了声。 琉玉的脸更红了,她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琉云笙眼眸深了深,继而埋头凑近她胸口,用脑袋拱开她的衣领,继续更深地埋下去,没一会儿便见着了赤金色匕首的手柄,继而张嘴咬住那剑柄然后拖出来。 琉玉浑身紧绷,直到琉云笙咬着匕首抬起头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琉云笙咬着匕首手柄看着琉玉松一口气的模样,眸子莫名一深,他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 琉玉回过神来才看见他正叼着匕首脸色不太好地看着自己,顿时一激灵,貌似方才自己太过紧张了,只是拿匕首而已,而且两人也不是没亲密过,在这个时候害羞明显就是矫情。 她尴尬一笑,干巴巴道:“我来吧” 人家是尊贵的世子爷平时杀人跟砍萝卜似的一剑一个,用嘴咬着匕首割青藤铁定不会。 她不等琉云笙拒绝就仰头张嘴咬住匕首的一边把匕首拖到自己嘴里,然后动作甚是熟练地将匕首落到捆着他们的青藤上。 ‘刺啦,刺啦’锋利的刀刃割上柔韧的青藤,刺啦几声就断了。 只是琉玉还没来得及高兴,那断掉的青藤几乎是眨眼之间就长了出来绕过琉玉两人,细细密密地缠绕,断掉的地方一瞬间被补齐,然后迅速收紧,再收紧。 ‘嘶’ 琉云笙轻轻抽气,青藤勒进皮肤刺骨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 琉玉的后背也感受到了尖锐的痛,只是她被琉云笙牢牢地护在怀里疼痛自然而然要轻得多。 “你怎么样?”琉玉将匕首扔掉,着急地看着琉云笙,连她都能感觉到这青藤上尖锐的倒刺,那被青藤勒进皮肤又该是何等的痛。 “没事”琉云笙一时间汗如雨下,脸色惨白,片刻的时间嘴唇已经变得乌青。 琉玉大惊失色,“这青藤有毒” “怎么办,怎么办?”琉玉一时之间慌了神,早知道就不乱动了,明知道这青藤与一般的藤蔓不一样,它长在这冥山千百年早已生了灵性,而且冥山毒物笼罩纵使这里的红雾淡到几乎没有,但不可避免的长时间浸染之下青藤还是生了毒。 “别着急”琉云笙淡淡扯了扯嘴唇,他想对她笑,只是这毒着实霸道,仅仅只是一瞬他便觉得全身无力,手脚似乎都生了锈,连张嘴说话都变得困难。 “琉云笙,你可一定要坚持住”琉玉看着他全身脱力脸色惨白的模样,急叫出声。 青藤还在收紧,琉云笙的脸色一寸白过一寸,脚下似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很微弱,又很刺耳。 琉玉知道那是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那是琉云笙的血。 “世子爷,你再等等,我想想办法,再等等”琉玉胆颤心惊,无措地呢喃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琉云笙掀开垂下的眼皮,看着她布满双颊的泪水,一抹痛色在眼中划过,那眼泪似乎落在了心上,有些微的疼,他动了动唇,温柔道:“别怕”,然后眼皮再度沉沉垂下。 “云笙,琉云笙”琉玉失控地大吼,“琉云笙你个王八蛋,色坯子,大萝卜,你别睡啊,你要是敢睡,我,我立刻去找七八个男人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沉沉闭上的凤目突然睁开,他开口,“你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但是咬牙切齿的味道极重。 琉玉面上一喜,她连忙道:“你千万不能睡啊,你睡了我一个人会害怕,这些藤子好恐怖,你要是睡着了,我会死的,你不想我死的对不对?” 闻言,琉云笙抬起眼看着她,无奈叹道:“你的胆子比天大,怎会害怕?”话音一转,他又道:“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琉玉重重点头,“嗯,我信你” 青藤还在不断收紧,一点一点勒进琉云笙的皮肤,琉玉被他极好的护在怀里,除了被勒得有些透不过气已经轻微的刺痛之外几乎没有多严重。 “世子爷”琉玉每隔一刻便唤他一声,她不能让他睡着,绝对不可以。 “嗯”琉云笙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听到他的回答,琉玉微微放松了些,她必须立刻想办法解开这些青藤,但是凭琉云笙的功力也无法挣脱,青冥也被困住,还能怎么办呢? 等死吗?不可能,一定会又有办法的,一定会。 “世子爷”琉玉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琉玉没有回答,连轻轻的‘嗯’都没有,琉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再唤了一声,“世子爷,琉云笙” “云笙,你说说话”琉玉急得泪珠子直往下掉,“世子爷,你说句话啊,你要是就这样睡过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琉玉的声音有些任性发脾气的味道,换做平日,这个人一定会危险地眯起眸子威胁她,“你再说一遍试试” 但是现在回答她的只有无边的寂静,萧瑟的虚无,以及鲜血落在地上面枯枝上的‘嗒嗒’声,那么的不起眼又那般的无法忽视。 “世子爷,你千万别死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西凉吃果子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琉玉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然后一声又一声地唤他,与他说话,哪怕回答她的只有勒得越来越紧的青藤以及从琉云笙身上不断冒出来的刺目的鲜红的血液。 “世子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烦我了,可是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难道你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你如果不在了,我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依存,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疯的!”琉玉抽抽搭搭地说这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想跟他聊聊天,跟他说说心里话。 “世子爷,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哪怕全世界的帅哥摆在我面前都不会动心,你知道吗?你呢,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喜欢到全天下的美人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也不动心呢?!呵呵,肯定是的” 青藤似乎越勒越紧,琉玉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空气正在远离自己灵魂好像要被抽离,眼睛似乎不太看得清东西,可是她还是在说,说一些幼稚又可笑的话,但那却是她的心里话,一直以来藏在心底最深处最真挚的告白。 只是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晚,想要说与听的人可能没有听到,琉玉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心想,冥山果然名不虚传,有冥府司,有来无回,看样子她和世子爷都太轻敌了,也罢,这一生本来就是捡来的,能与心爱之人一起死在一处似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只希望死后灵魂不要回到现代,她只想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奈何桥喝孟婆汤看彼岸花,然后下一世再相遇。 琉玉想,似乎自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就变得容易放弃了,她想,那一定是因为最在乎的人在身边,所以一切都不重要,哪怕是死也死得其所。 可是一切似乎没有结束呢,就在琉玉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声刺耳的虎啸,尖锐的嘶鸣响彻天际。 原本已经垂落的青藤突然四射而起,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掠去,可是什么也没有,除了一群‘吱吱吱’叫着的白鼠呼呲呼呲地爬了过来。 这些白鼠身子比一般的幼鼠还要小上一圈,白白的一团,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黏上被裹成蝉茧的琉玉两人 白鼠的身子小小的一团,青藤尽数朝它们裹去,一圈一圈围绕住,只是白鼠身子极小有很敏捷,青藤才刚刚裹住它们一只只小小的白白的东西就从空隙里钻了出来,一堆被裹住另一堆又爬了出来,让后呼呲呼呲地往琉玉两人这边爬。 白鼠数量众多,青藤根本奈它们无何,于是干脆放弃将他们裹住勒死的打算,直接一根根藤蔓甩过去欲直直将白鼠甩飞摔死,但是白鼠却是在青藤飞过来的一瞬一口咬住青藤,只看见它们卡擦卡擦地咬几声青藤立马变了个颜色,是青灰的,然后就变成了枯藤落在地上,那是,死了! 琉玉听到动静一睁眼就看见这一幕,脸色瞬间变了,那不是生的欢喜,而是对更恐怖的死亡的恐惧,这些白鼠都非寻常鼠类,它们的唾液含有剧毒,通常只需要一口就可以毒死一头大象,看着些青藤就知道那毒有多霸道,哪怕同样身有剧毒的也只需要白鼠一口咬下去便了无生机。 琉玉知道这类白鼠一向自恃甚高,不轻易出洞,那么现在自己看见的一大群白鼠又是因何而来? 青藤一根根枯萎,白鼠群朝着琉玉两人缓缓靠近,琉玉的手霎时紧握成拳,目光如猎鹰般紧紧盯着那些白鼠,但凡它们咬断青藤自己必须立刻带着琉云笙离开。 ‘吱吱’ ‘吱吱’ 一团团白白的软软的东西,尖利的牙齿咬上那比它还要粗上两倍的青藤,卡擦卡擦声之后青藤尽皆枯萎,被束缚的身子顿时一松,琉玉早已蓄势待发在青藤枯萎落下的第一时间反手揽过琉云笙的腰一下跳到白鼠群外,然后狂奔。 她没有内力更不懂轻功,不能飞檐走壁但速度绝对很快,如利剑般急射。 满地枯藤,身后的白鼠叽叽喳喳地响着,它们快速追了上来。 琉玉拼尽全力往前奔,吱吱声不断,她额头落下一地冷汗,第二滴,第三滴,那是极度的紧张所致。 两边的枯树在眼前极速掠过,琉玉揽着琉云笙飞快地跑。 “嗷――” “嘶――” 又是一声呼啸与嘶鸣,那声音近了,琉玉心里顿时一喜,是雪涟个虎王兄。 她快速往前跑着,没一会儿果然看见两只通体白色的东西往自己飞奔而来。 “嗷”虎啸声震耳欲聋,群兽退避,百兽臣服,可是琉玉身后的白鼠不退反进,而且似乎比方才更兴奋了。 琉玉顿时心神一凝,一翻身落在跑到眼前的雪涟背上,将琉玉笙护在身前然后一扯缰绳,预想中雪涟转身就跑的场景没发生,相反地它停下马蹄待在原地。 琉玉顿时急了,“雪涟,跑啊!” 雪涟还是没动,它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白鼠耀耀生辉。 琉玉一时感到奇怪,她看向一旁的白虎,见它也没有要倒退的打算,反而那些白鼠兴奋地跑过来绕着白虎叽叽喳喳地说什么。 琉玉额头划过三根黑线,感情虎王兄跟这些白鼠认识,真是虚惊一场。 只是刚松一口气,靠着他的琉云笙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压抑痛苦的咳嗽声,他一下坐直身子偏向一旁吐出一口黑血。 “世子爷”琉玉肝胆俱裂,她看着全身被青藤勒出血痕,一身白袍尽数被血染成刺目的红色,嘴角那一丝血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她立刻扶住琉云笙在他怀里翻找出许多药,可是她不知道哪个有效,干脆一骨碌全给他吃了。 “世子爷,你撑住”琉玉眼睛红红,颤抖着手擦掉他嘴角的血,转头对一边被白鼠围绕的白虎,急道,“虎王兄,可不可以带我们出去?” 闻言,白虎嫌弃地看了浑身鲜血淋漓的琉云笙和琉玉一眼,勉强‘嗷’一声转头跑了,那群白鼠立刻叽叽喳喳地跟上。 “雪涟,咱们走”琉玉对雪涟说了声,它便载着两人迅速跟上白虎。 有白虎领头,白鼠护驾,琉玉两人一马畅通无阻地出了枯树林。 外间一片红雾笼罩,曼陀罗遍地生花,但是琉玉知道,他们已经出了冥山腹地靠近了它的外围。 白虎又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来,它转头看看琉玉两人一马一眼,然后领着白鼠让开一条道,那意思不言而喻,它只能带他们走到这儿了。 琉玉明白,他们是冥山的物种,不能离开冥山,会吓坏别人不说,它们也不适应。 琉玉对它们感激一笑,“虎王兄,多谢了,他日有机会我让世子爷再给你烤一只兔子” 白虎嫌弃地看她一眼,偏头,那眼睛却是贼亮贼亮的。 琉玉轻笑一声,扯着缰绳,“雪涟,我们走了” 马蹄四扬,身后尘土滚滚,白虎与白鼠的影子越来越远了。 天色有些暗,渐渐变成了浓郁的黑色,马儿还在跑,也许是因为主人的心急,没有片刻停顿地朝着冥山出口跑去。 月落日升,在冥山的整整两个日夜过去,第三个黎明到来,红雾尽散,曼陀罗花也到了尽头,琉玉看着近在咫尺的树林尽头,那里有一条宽阔的道路,再远处是一个村落,一座座屋舍。 琉玉看着眼前的情景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脸色越发的沉重,因为琉云笙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而在冥山与道路之间还横亘着一队人马,黑衣蒙面,手持冷剑,在看到琉玉两人一马的时候明显的愣住,居然出来了。 上百名黑衣人为首,一人黑衣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黑巾遮面,只有一双冰冻三尺青锋的寒冷眸子露在外面,此刻那眸子正在一寸寸皲裂,那是震惊,是不可置信。 琉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那把青冥剑。 “还真是小看了你们”为首的黑衣女子突然冷冷出声,眸子里早已没有了方才的震惊,有的只是寒凉与狠辣。 琉玉悠地勾起唇角,“倒是叫你们失望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没有恐惧没有退缩,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讽,满满的桀骜。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黑衣女子不屑冷声道,“原来传闻中的冥山不过如此,但是出了冥山不代表你们能活着走出这里” “喔,是吗?”琉玉淡淡一笑,包含着绝对的自信,那是属于她琉玉的张扬。 “给我上”黑衣女子后退两步,身后上百名黑衣人迅速围了上来。 琉玉正了色,扶好琉云笙靠在马背上,双手速出,十指夹满鲜红的枫树叶,手腕飞扬,枫叶速出,出奇制胜,十人被整齐划一割破喉咙。 “嗯” 一阵闷哼声过后,剩下的人迅速冲了过来,第一招是出其不意,但是不代表可以用第二次,琉玉迅速扯住缰绳,青冥剑入手。 “驾” 马蹄飞扬,不退反进,朝着人群飞快冲过去,雷霆万钧之势。 琉玉手中青冥翻飞,所过之处一片血色弥漫。 雪涟的速度太快,快到堵在前面的人还来不及出剑,已经被马蹄一脚踩下,了无声息。 一片片的血迹落在地面的树叶上,光影斑驳。 马蹄踏踏,在人群中狂奔,青冥四起绚烂多姿,血色弥漫,生命流失。 黑衣女子脸色剧变,想不到琉玉竟然有这样的身手,是她估量错误,还是主子调查有误,不是说只是纨绔少女一枚就会点拳脚功夫吗? 雪涟载着两人已经逃出了包围圈,朝着山野之外狂奔。 “给我追,今日不杀了琉玉所有人提头来见”黑衣女子怒喝一声,身形极快地追上去。 “是”剩下的人丝毫不敢怠慢,迅速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雪涟载着琉玉两人奔出冥山地界,然后绕着那条宽阔的小道继续狂奔,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根本无法甩掉他们。 “咳咳”靠着琉玉的琉云笙突然咳了两声,马儿的颠簸迫使他清醒了几分,待看清眼前的局势后,他道,“我怀里有信号弹,庭七应该就在不远处” 听到他说话,琉玉心里一喜,然后迅速将手伸进他的衣襟内找到信号弹,点燃了直往半空扔去。 “砰”一声爆破,星火满天。 后面的黑衣女子见状,立刻冷声道,“必须马上杀了他们” “是” 其余黑衣人不敢违抗,他们也知道那信号弹意味着什么,冥山出口没有十处也有八处,琉云笙的人必定守在各个地方,若不是主子动了些手脚,只怕他们早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如今信号一发出,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这次行动不是琉云笙和琉玉死就是他们亡。 许是死亡的担子太沉重,黑衣人的速度出奇的快,又或许是雪涟连着这么多日夜早已精疲力尽,没一会儿黑衣人便追了上来。 琉玉一手扶好琉云笙稳坐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下马,伸手摸了摸雪涟的头道,“雪涟,带他走”她的声音温柔而沉敛,却霸道不容置疑。 雪涟蹄踏着马蹄看着她,琉玉索性一掌狠狠拍在马背上,雪涟嘶鸣一声往前奔去。 后面已经逼近的黑衣人看着琉玉竟然自己留下来,一时间有些嗤之以鼻,蠢女人。 琉玉握着青冥横在马路中间堵住他们追上去的路,有她在,没有人能跨过去一步。 她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跟凝重,她冷冷地看着走到前面来的黑衣女子,突然出声,“悯落姑娘,当初浦珞镇上我也算与你有过交情,何苦这般哆哆相逼?” 黑衣女子听到她的话冰冷的眸子有一刻诧异,转而恢复正常,她倒也没有否认索性直接扯了面巾露出那张寒成冰的美丽脸庞。 “玉华郡主果真非同反响,怕是连南阳皇也不知道你有此等本事” 琉玉淡淡勾唇,那笑有些凉薄,“我倒是没料到长情太子竟有如此胆魄进入南阳携带如此多暗卫精英,是想要刺杀我南阳陛下不成?” 黑衣女子也就是悯落呼吸微微一窒,她索性不与她废话,挥手,“杀了她去追琉云笙” 琉玉手中青冥一晃,沉重的杀气透剑而出,一双含情目不再含情,有的只是无边的杀意,她冰冷开口,“今日,谁也别想跨过去一步”有她在,谁也别想再伤害琉云笙一分,冥山他处处护着自己,现在她也会拼尽全力争取时间。 “愚蠢的女人”悯落冷哼一声,突然抽出腰间长鞭甩向琉玉,与此同时她对周围的黑衣人道,“还不去追” 琉玉眉间一闪而逝的嗜血,她原地一个后空翻躲过霸道的长鞭,迅速后退两步,手中青冥击出,一剑横在想要追上去的黑衣人脖子上,然后一划拉,血染上青色的剑身。 人倒地,血晕染,琉玉一剑横在身侧,冰冷刺骨,“我说了谁也不准追” “废物” 悯落冷喝一声手持长鞭朝琉玉击来,一鞭甩出,势如破竹,携着深厚的内力甩向琉玉。 琉玉出剑,雷霆万钧,不是朝着那长鞭而是长鞭尽头的悯落,她没有内力控剑,但她会近身搏斗,长剑当做匕首划向悯落的脖子。 长鞭落在身上琉玉也不管不顾,肩上挨了一鞭子,剑却落在了悯落冰白的脖子上。 琉玉看了一眼肩上被长鞭划破的衣衫,那里有血流出,还有死死的疼,她轻狂而笑,“悯落姑娘的鞭子使得一如既往的好,只是我这剑也不弱,这把青冥乃天下第一剑,悯落姑娘可想感受被它割破喉咙的滋味,想必很美妙” 悯落脸色白了白,她看向周围脚下生根的黑衣人,冷斥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琉云笙不死,所有人提头来见” “是”其他人也不敢在管悯落的死活,全数往雪涟离开的方向追去。 琉玉眸中冷光一闪,一把夺过悯落手上的长鞭,一鞭挥去,黑衣人后背硬生生挨上一鞭,然后迅速侧身避开第二鞭,全力往前掠去。 琉玉眸中一暗,迅速从身后抽出之前削好的箭矢往前射去,快狠准,但是有了第一击这些黑衣人身手也是极好,纷纷避开。 “怎么,你现在该怎么选?”一旁的悯落冷哼出声。 琉玉轻笑一声,迅速出剑,“杀了你就不用选了” 悯落脸色速变,身形极快地躲开,向后退去。 琉玉冷冷看她一眼,迅速往前跑去,青冥剑拔弩张,目标对准那群黑衣人。 剑出,身形速闪,琉玉一个箭步踏在一旁的树干上速度极快地堵到黑衣人前面。 “想去哪儿?”她眸中含笑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后者速对视一眼,然后全数攻向琉玉,方才都是琉玉抢夺先机出奇制胜,若是实力碰撞她绝对不是这么多黑衣人的对手。 此次任务,目标是杀掉琉云笙,现在既然人逃了,杀了琉玉至少可以保住一命。 黑衣人全力以赴,数量又多,琉玉手中的剑舞成了剑花也无可避免地见了血,身上多处肩上,原本就浸了血的青衣此刻已经全部被染成了湿色。 琉玉一脚踹飞一名黑衣人,然后后背就被划了一剑,血淋淋的疼,但是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转身一剑砍下,黑衣人立刻出剑挡住,琉玉的力道极大,但是大不过黑衣人,剑压下,腰腹后方一剑刺来,含着凛然的杀气,直直刺进血肉,琉玉的脸上霎时血色全无,她干脆一脚踹飞眼前的人,然后一把抓住刺进自己腰间的剑用力一折,剑断发出尖锐的‘嘡’一声。 琉玉嘴角一丝血留下来,她野蛮地擦了擦,一把拔出腰上的断剑,然后在黑衣人震惊的目光中,手成爪,五指含着张狂凛冽的狂怒之气袭向那人的脖颈,只有‘咔嚓’一声,那人便没了生息。 琉玉捂着腰间汹涌而出的血,脚步不稳地倒退一步。 她退一步,黑衣人便进一步,悯落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看着琉玉满身狼狈脸色惨白的模样,不屑冷哼一声,“不过如此”这样的女人竟也配得上主子一句有趣,但凡令主子感兴趣的女人都该死。 她一把夺过一旁黑衣人手上的剑,然后对准琉玉的心脏,琉玉面色不变,失血过多令她的眼睛有些花,脚步有些不稳,但是那渗人的杀气袭来,她还是下意识地一躲,不过速度始终减半,剑没有刺入心脏却插入了她的腹部。 窒息般的疼痛传遍全身,那种尖锐刺骨的冰寒霎时浸透周身,那种刺骨的痛刺骨的冷,熟悉得她牙齿颤抖。 她一把握住剑身,手上的鲜血再度涌出,阻止了悯落要抽回的剑,她咬着牙艰难出声,“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不念旧情” 悯落冷声呵斥,“谁与你有交情,你与主子从来都没有瓜葛” “是啊,你以为我想与他有瓜葛吗,在我看来,当初打劫了他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琉玉冷冷一笑,握紧了手上的利剑,哪怕她此刻力气在流失却还是令悯落无法抽回剑。 悯落不屑道,“那也是我最后悔的,后悔带主子去了浦珞镇”如若不然,主子又怎会在她离开时的最后关头让她对琉玉手下留情。 他说,你杀了琉云笙便是,那个女人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但是,怎么可能,琉玉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悯落冷冷看向周围的黑衣人。 后者立刻从琉玉惊人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数剑击出对准琉玉周身各处大穴,一击之下,必死无疑。 但终究,还是错过了最佳时机,一支支冷剑射了过来,搭在握剑的手上,那手瞬间一麻,手中的剑竟不受控制地落地。 铁蹄踏踏,数十名青衣侍卫踏破一地烟尘,滚滚而来。 悯落眼中一闪而逝的懊恼,她极快地蒙上面巾,“撤” 黑衣人潮涌般退去,琉玉心里一松,手无力地垂下,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郡主”庭七一把接住琉玉,急声唤道。 琉玉看着他苍白一笑,“哟,是庭七啊,你果然出现在了该出现的时候,若不然我就死了”说完她眼皮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庭七额头落下一滴冷汗,祖宗,你可千万别死啊! 他看向狼狈逃跑的一众黑衣人,对跟上来的青衣人道,“所有人,杀”稚嫩的少年脸庞上盛的是绝对的嗜血杀意。 “是”青衣侍卫应了一声身影嗖的一下不见了,只余点点残影。 ―― 三日后,猎宫皎涯宫 “怎么样,还没醒吗?” “还没,王妃” “这可怎么办啊!琉璃你再替她看看,是不是身子还有什么问题?”南琉王妃焦急地站在床边双手交握。 琉璃收回替琉玉把脉的手,安慰道,“王妃别担心,三妹的伤都处理过了没有大碍,想必是劳累过度,让她休息休息就会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南琉王妃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握住琉璃的手真切道,“这次真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出手救笙儿和玉儿,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琉璃拍拍她的手,笑道,“王妃言重了,琉璃应该做的” 听到此,南琉王妃叹了口气,“倒是委屈你了,若不是为了救笙儿他们你也不会暴露医术,长公主的伤很棘手吧?!” “琉璃不委屈,王兄有难,我这个做妹妹的岂能坐视不理,长公主的伤虽重倒也不是很难”琉璃柔柔笑着,声色恳切。 “那便好,那便好”南琉王妃宽慰地笑了。 两人又针对琉玉的伤说了会儿话不想打扰琉玉休息便离开了。 而床上的人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她抬了抬手,动了动脚,就只有一个感觉,痛,痛得她想骂人。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知道这儿是猎宫的皎涯宫,自己之前睡过的屋子,她又想起琉云笙的毒,便想着去看看他。 人还没坐起来腰腹传来一阵剧痛,那是最重的伤处,两跟一寸长的伤疤已经不再流血,但是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 琉玉忍着痛下床,随意拉了件外衫披在身上便开门出去。 第99章 二选其一 正栖宫大殿 “陛下,这次的事情那长情太子实在太过分,陛下万不可姑息啊!”一名老臣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地对上方的南阳皇道。 “陛下,李大人说的不错,那长情太子实在太不将我南阳放在眼里,前有乱臣作乱楚州,现下又险些害死世子和郡主,此等作为实在可恨”又一名大臣附和,他的话里满是对东晋的愤恨,对沐长情的不耻。 “臣附议” “臣附议” 不少大臣都开口附和,而上方的南阳皇沉着一张脸,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书不发一言,那文书上金印案令,盖着一国陛下的玺章。 文书的最上方三个鲜红的大字金勾银划,赫然写着‘和亲书’。 “陛下,万万不可姑息啊!” 下方的大臣还在愤世嫉俗地控诉,南阳皇总算抬起头,他看向站在一旁脸色还有些发白的琉云笙,却是询问他旁边的南琉王,“这件事,琉王爷怎么看?” 闻言,南琉王微微俯身走到大殿中央,“陛下,此事虽说是长情太子不对,但他毕竟远来是客,我南阳若是做的太过未免落人口实” 这是替沐长情求情了?!周围的大臣都诧异地看着他,自个儿子女儿受了那么大委屈这个做爹的不但不帮着出气反而帮幕后主使求情。 南阳皇却因此满意地点点头,那位太子突然将东晋陛下亲写的御书交了出来,却是出乎意料的和亲书,为太子求娶南阳公主,这让他甚是为难。 长情太子杀害琉云笙和琉玉的事情已经坐实,有太子的亲信悯落为证,还有陆辛拿下的那帮守在冥山入口的人,他沐长情想不承认都不能,索性他直接拿出和亲书,有东晋陛下御笔亲写的和亲书,这亲是和也得和,不和也得和,因为和亲的理由是为了两国邦交也是为了两地通商。 数年前东晋入侵南阳,琉云笙干脆在两国交界处竖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断绝了两国来往,几年过去东晋太子突然造访来了一封和亲书,很明显是为了两国友好来往,东晋与南阳边境处因为发展有限经济停滞不前,若是和亲的确实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 但是沐长情三番五次不将南阳放在眼里着实可恨,若是所有大臣都要求处置他倒是不好办,如今南琉王出言求情,他是受害者的父亲,若是连他都不计较,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诸位爱卿,长情太子带了一份东晋陛下御笔亲写的和亲书,意欲求娶我南阳公主,以结两国邦交之益,实现两国商人来往,我南阳与东晋边陲小镇贫困潦倒,若是和亲确是边境发展最适合的方法。”南阳皇淡淡出声,将手上那纸和亲书放在众人眼前。 底下众人霎时一片沉默,大益面前小小的委屈何足挂齿,何况他们为的本就不是琉云笙和琉玉本人,而是南阳的面子。 “陛下,若是因为这一纸和亲书便就此妥协不予追究,那么其他三大国该如何看待我南阳,楚州险些湮灭,世子和郡主险些性命不保,难道这些都不值得追究吗?” 满殿寂静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却是一向与琉云笙不对盘的胥安,他微微弯腰站在文臣之首,态度不卑不亢。 大臣们看着胥安,众人神色各异。 南阳皇脸色一瞬间铁青,他威严的虎目扫过胥安的头顶,“那么胥丞相认为当如何?” 胥安又弯了弯腰,一字一句道,“长情太子若是不为此做出赔偿,那陛下完全可以御笔亲写一封信送到东晋,问东晋陛下讨要个说法” 南阳皇的脸又沉了沉,事情若是闹到东晋,这亲还怎么和? “胥丞相此言差矣,梁州虽然受害,但是并未真正湮灭,世子和郡主如今也还好好的没有性命之忧,若是为此舍弃此次和亲机会就得不偿失了”一名大臣出声反驳道。 胥安并未看他只是对南阳皇道,“陛下,若是因为险些没有便放任凶手,那么他日这险些若是成了真,边境发展可以另想办法,我南阳天威决不能任人践踏” 南阳皇的脸色一沉再沉,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直一言不发的琉云笙一眼,然后看向众位大臣。 有人受他眼神指示,立刻开口道,“南阳天威确是不容人践踏,但这与我南阳百姓想比,孰轻孰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乃国之根本,胥丞相认为可对?” “不错,这亲一定要和,为了南阳为了百姓,想必世子与郡主也必会深明大义不予深究!” 有人继续附和,方才声泪俱下控诉沐长情的人都在此时随风倒,各种深明大义国之道义头头是道。 “喔,本郡主怎不知道我有此等胸襟?” 一道声音自大殿门口响起,听起来有些虚弱却含着张狂的嬉笑。 众人看向大殿门口,一人逆着光正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一身青色长裙裹着虚弱的身子,一根玉檀木簪斜插发间,两缕发丝自两颊垂落更显柔弱。 众人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就见一缕白影自眼前飘过,再回神琉云笙已经站在了琉玉面前,身上的白披风已经搭在了她肩上。 他替她系好披风,不赞同地看着她道,“不好好休息,跑这儿来做什么?” 琉玉嘻嘻一笑,“我本想去看你,她们说你在这里我便来了。” “玉华郡主,朝臣大殿议事不是你等小女子该来的,外面的侍卫呢怎么随意放人进来”一大臣就是方才被琉玉否认的吏部尚书杨大人气冲冲道。 琉玉与琉云笙一道走上前立在大殿中央,琉玉恭敬地下跪行礼,“臣女参见陛下,臣女并非有意擅闯大殿,只是听说陛下与诸位大人是因为臣女和王兄的事意见不和,所以冒昧骗走外面的侍卫私自进殿,还请陛下恕罪” 南阳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好一番滴水不露谨小慎微的说辞,“郡主有伤在身,快起来吧!” “谢陛下”琉玉借着琉云笙伸过来的手站起来。 “郡主来得正好,这件事的当事人是你和世子,不知道郡主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南阳皇淡淡出声,听不出喜怒。 闻言,琉玉道,“回陛下,正如胥丞相所言,我南阳天威不容践踏,就算臣女与王兄性命无关重要,但楚州百姓的公道必须要讨回来,至于方才那位大人所认为的臣女深明大义,臣女倒想问一句,大人如何知道臣女介意不介意?”她看向那位吏部尚书,一双含情目蓝光晕转却锋利如刀。 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东西,换他被扔进冥山九死一生试试,她要不报仇她就不叫琉玉。 “郡主身为南阳人,又是陛下亲封的二品郡主,为了南阳为了百姓忍让一些不是理所应当吗?”杨大人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琉玉挑眉,“喔?大人的意思是就算别人把剑架在你脖子上要你的命,你为了南阳也要忍气吞声不予计较是吗?” “那当然”杨大人挺起胸膛高扬起头,大义凛然道,“为了南阳为了陛下,臣愿意鞠躬尽瘁死而……” 他突然噤声,颤抖地指着琉玉,“你,你要干什么?” 琉玉嬉笑着晃了晃手上从一旁侍卫身上拔出来的剑贴近杨大人的脖子。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这,这琉玉是要造反吗? 南阳皇目光深沉盯着眼前一幕,没说话。 “郡,郡主,你这是要当众刺杀臣吗?这可是死罪”杨大人颤抖着身子恐惧地看着脖子上的剑,怒火冲天道。 “杨大人不是说为了南阳就是别人刀架在你脖子上要你的命你也可以不计较吗?您可是从一品大员,肚子里能撑下一艘船,臣女只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还没杀您呢就急着定罪,这就您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琉玉冷笑着,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强词夺理”杨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郡主这般将剑架在老臣脖子上于南阳有何益处,臣为何要原谅?” “大人这话可说错了,方才臣女一进殿您便呵斥臣女,但是连陛下都没有问罪您就这般迫不及待,敢问大人,何为尊卑,难不成大人有了谋逆之心,意欲取代陛下为天下之主吗?若是这般臣女杀了你,可真真是为了南阳为了陛下,大人不该原谅吗?” 杨大人顿时脸色惨白,头冒冷汗,他强自镇定道,“你,你,你胡说八道” “陛下,老臣冤枉啊陛下,臣绝没有谋逆之心,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啊!”杨大人斜着眼睛对着南阳皇失声痛呼。 “行了,朕知道”南阳皇皱着眉不耐烦道,“郡主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谢陛下”琉玉收回剑扔给那白着脸的小侍卫。 杨大人松一口气腿霎时一软跌坐在地上。 琉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眼睛对上上方的南阳皇,开口道,“陛下,臣女自认只是小女子一枚,没有杨大人那般的胸襟,若是有人敢拿刀架在臣女脖子上臣女必要他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东晋官员伤害楚州百姓,长情太子声称不知情况都是手下人所为,现下,他意图杀害臣女和王兄,这是在伤陛下的面子也是在践踏我南阳的尊严,若是就此放过臣女怕是睡觉也睡不安稳” “如今长情太子以一纸和亲书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么我南阳天威何在,陛下颜面何在?” 南阳皇面色阴沉,淡漠道,“郡主想要如何,要太子给你一个交代吗?” 琉玉微微一笑,“臣女不需要交代,但是陛下若就此姑息此事,臣女会用自己的方法让长情太子给我南阳百姓一个交代” “郡主此话是何意?”南阳皇蹙眉。 琉玉挑眉,眉眼间一闪而逝的冷光,“陛下,这件事情只有两个解决方法,第一,由陛下御笔书信一封给东晋陛下,若是他愿意搁下一座城作为赔偿,我南阳自不再计较,当然,这亲是和不成了,第二,让长情太子自个儿去冥山走一圈,若他能安然无恙地出来,这和亲之事自然可以再商议,就看太子怎么选择。” 琉玉话音落下,周围陷入绝对的静谧之中,对于琉玉这番话有人心惊有人不屑有人赞叹。 南阳皇目光幽深地看着琉玉,这一番话带给他的震荡太大,这才是琉玉的真面目么?冷静睿智狠辣张狂。 “陛下,郡主所言不无道理,臣附议”胥安反应过来,然后开口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以胥安为首的文官纷纷跪下附和。 片刻的时间,形势瞬间换了个发展方向,全部朝着琉玉这面倒。 “陛下,郡主所言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挽回南阳颜面又能给东晋一个教训,实为上上之策啊!” “没错没错,臣附议” “……” 南阳皇沉吟半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陆辛,“爱卿认为如何?” 闻言,陆辛往中间站一步,“臣,认为郡主所言有理,南阳天威不容侵犯,还请陛下切莫姑息” “将军所言甚是,臣附议” 很快,以陆辛为首的武将也纷纷跪下附和,形势完全一面倒。 南阳皇轻叹一声,他看向沉默不语的淳于靳安,后者似有感知一般,扬起他那标准的痞子笑,“这等大事儿臣还真不懂,父皇拿主意便好” “父皇,儿臣认为当给东晋一个教训”萧靖王一脸深以为然地开口。 南阳皇点了点头,似下了极大决心般最后看向琉云笙,“世子是受害者,这件事你最有说话的资格” 琉玉跟着看向琉云笙,满朝文武百官都看向他,此事只要他同意就算定下来了,就算南琉王想反对也不行。 琉云笙略微抬头,不负众望地说了句,“臣自认没有广阔的胸襟可以忍气吞声” 众人松了口气,这算是同意了。 南阳皇眼中一闪而过诸多情绪,最终化为帝王的威严,“好,此事就这么办,朕会亲自转告长情太子由他作选择”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叩拜,恭迎声震耳欲聋。 ―― 皎涯宫 “伤还没好就不要乱跑,好好歇着”南琉王看着琉云笙扶着琉玉躺下才一脸不满地开口。 琉玉嘻嘻一笑,“没事的,父王别担心” 南琉王脸色有一瞬变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严肃强调道,“我不是在担心你,只是担心你母妃万一看见你身体一直不好会难过” 琉玉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父王最疼爱母妃了女儿知道” 这下,南琉王老脸一红,连咳了几声对琉云笙道,“好好照顾她”然后脚踩风火轮儿溜了。 琉玉看着他狼狈落跑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还笑”琉云笙一个板栗子敲在琉玉脑袋上。 琉玉霎时委屈地摸着脑袋,瞪他,“我可是伤者,你这么粗暴地对我小心我告诉母妃去” 看着她这委屈的小模样,琉云笙满心怒气尽皆化作心疼,他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就要去解琉玉的腰带。 琉玉老脸顿时红成龙虾,她一把抓住琉云笙的手,“不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行,我得看看才放心”琉云笙直接拒绝,拉开琉玉的手一哗啦腰带就断成两截,然后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外衫扯开里衣露出小腹上那寸长的伤疤以及周围凝脂般的玉肤。 “啊,你这个禽兽!”琉玉一下子惊叫起来,想拢紧衣衫却被琉云笙提前握住双手。 “别乱动”琉云笙轻轻呵斥,琉玉立马僵住不敢乱动了,因为她感受到他温暖的唇落在那伤疤上,丝丝密密的痒透着那伤疤蔓延至全身。 琉云笙轻轻俯身吻上那伤疤,带着心疼自责以及心有余悸的颤抖,如果那一剑刺入的不是小腹而是心脏,他无法想象那后果。 琉玉感受到他情绪波动得厉害,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轻轻伸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 “我没事”她说。 “嗯”琉云笙沉沉点了点头,然后和衣躺在她身边,侧着身子看她,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的呼吸,看她脸上那两抹淡淡的伤疤。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琉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下缩了缩用被子把头蒙住。 但是下一秒被子就被人大力掀开,面前是琉云笙无限放大的俊脸,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琉云笙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低头,四唇相贴,是触电般的轻颤,是风雨席卷狂风笼罩一发不可收拾。 琉玉直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琉云笙才稍稍放开她。 琉玉红着脸瞅着呼吸有些不稳的琉云笙,没话找话,“你的毒解了吗?” “解了”琉云笙点头。 琉玉又问,“是你故意引琉璃入局的吗?” 琉云笙挑了两下眉,“何以见得?” 琉玉哼哼一声,“不然她为什么会出手救我们,她也知道一旦出手就会暴露这么多年来隐藏的锋芒,陛下会怎么想,当初她没有出手救长公主皇后又会怎么想?” “你倒是了解”琉云笙轻笑一声,“我只是告诉楚韵若我们此次受了重伤她不要急着出手” “楚韵?”琉玉疑惑,“她也会医术吗?”医毒本是一家,她会解毒无可否认,但其他的伤她也能治吗?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楚韵和庭歌三年前就已经成婚了,跟着庭歌耳濡目染只要不是绝症都能医好”琉云笙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嘎―― 琉玉顿觉一片乌鸦从头顶飞过,这是神马情况? “为,为什么他们现在没在一起?”过了好半天琉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唔”琉云笙唔一声伸出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撩起琉玉落在脸上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淡淡讲起了庭歌和楚韵的一桩旧事。 原来,庭歌和楚韵本是青梅竹马,三年前楚韵及笄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了婚成了世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只是好景不长,成婚不到一年突然从北离来了一人说南阳皇病重希望庭歌能出手相助,后来两人去了北离却因为意见不合吵架,后来楚韵一气之下对庭歌说他什么时候把人治好了再去找她,否则这辈子就别见了然后就独自离开了北离,那个时候的庭歌也是少年心性果真就不去找她直到现在。 琉玉实在无法想象像楚韵那般淡然的人会与庭歌那样的二货在一起,还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果真是年少轻狂啊! “那位北离皇到现在也没有治好吗,是什么病就连庭歌医了两年也没医好?”琉玉感到好奇,对那位素未蒙面却被冠上能与琉云笙匹敌的南阳皇感到好奇。 “准确来说不是病,是毒”琉云笙道。 “毒?” “嗯,一种自母体带出来的毒”琉云笙点头道,他的目光有些深邃幽远。 琉玉惊了一惊,自母体带出来的毒,到底是有多么狠的人才能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下毒?! “好了,夜负雪的毒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伤,赶紧闭眼休息吧!”琉云笙掩去眸中情绪,有些冰凉的手覆在琉玉眼上,柔声道。 琉玉眨了眨眼,眼睫扫在琉云笙掌心,嘟囔着嘴道,“可是我饿了,想先吃饭” 琉云笙顿了顿,然后起身,“我去给你做,不准乱跑” 琉玉老实地睁着大眼点头,“保证不乱跑” 琉云笙满意地点头出门。 琉玉扯了扯被子,望着床顶,夜负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二位公主,郡主现在在休息您晚点再来看她吧!”门外传来楚怀有些哀怨的声音。 “不是说已经醒了吗?”淳于谷疑惑道。 “是醒了,可是世子交代过郡主现在需要静养,您二位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楚怀一双剑眉拧成了麻花,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人打扰那位小祖宗休息,想不到主子前脚刚走就来了两位祖宗,他真是命苦啊! “既然醒了就让我们进去看看,我们不会打扰她的”淳于谷继续道,实在是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得紧,前几日王妃拦着不让进,现在世子醒了又不让进,看不到人她心里不踏实。 “没错,我们只是悄悄看她一眼,不说话”九公主在一旁跟着附和,一颗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 “二位姑奶奶,世子吩咐过了,你们要是进去了我罪过可就大了,你们晚些再来我保证你们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郡主,好不好?”楚怀苦着一张脸苦口婆心劝道。 “楚怀,你姑奶奶我在这儿呢,你瞎喊什么?”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露出琉玉那张嬉笑的脸。 楚怀脸色一僵,哭笑不得道,“您三位都是姑奶奶得了吧?” “那可不行,你姑奶奶只有我一个”琉玉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道。 “郡主”楚怀眩然欲泣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得了得了,收起你那副受气的小媳妇儿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丈夫”琉玉简直受不了他地恶寒道。 楚怀立马端正表情,脑袋还左右望了望,这话要让小气的主子听到他非脱一层皮不可。 看他这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琉玉忍不住笑出声,“让她们进来吧!” “是,二位公主请进”楚怀端端正正地退到一旁让路。 三人开开心心地进了屋,然后楚怀也跟了进去。 三人同时嫌弃地看他,“我们女孩子聊天你个大男人跟进来做什么?” 楚怀呵呵干笑两声,“主子有令,必须寸步不离地看着您” 琉玉无语地直翻白眼,也随了他,径自与淳于谷和九公主说话。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绕着她打量了一圈确定她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没事就好,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对啊对啊,你都不知道三皇姐老是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哭得可伤心了”九公主一脸天真无邪道。 琉玉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轻佻地勾起淳于谷的下巴,一脸邪笑道,“让姐姐好好看看,眼睛哭成兔子了没有?” 闻言,淳于谷怪嗔了她一眼,红了脸,“姐姐,你不要听九皇妹胡说,我才没有” “真的?”琉玉眯了眯眼,显然不相信。 淳于谷不好意思地低头,“就哭过那么一次” “噗”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楚怀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三人凉悠悠的视线同时扫向他。 楚怀立马抬头挺胸,一脸镇定,“属下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噗,哈哈哈”看见他这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三人同时哈哈大笑。 楚怀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但是没敢说话,典型的敢怒不敢言。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淳于谷和九公主才离开,琉玉唤住也要跟着出门的楚怀。 “郡主还有何吩咐?”楚怀转回来,一本正经道。 琉玉眼角抽了抽,她道,“你们是如何拿捏长情太子意图杀害我和世子爷的证据的?” 楚怀讶了讶,“郡主您不知道?” 琉玉若不是身上有伤还真想踹他一脚,“你姑奶奶我知道的话还需要问你吗?” 楚怀严肃道,“那郡主还是自己去问主子吧,属下告退” “你给我站住!”琉玉气得想杀人,“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世子爷说你非礼我” 楚怀忍不住抖了抖,转回来,“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陆大将军在冥山入口发现了一波贼人,陛下下令活捉,秦羽前去支援,只是那波人似乎提前知道了消息快速撤走,然后我正好路过就顺手把那些人给捉了还好心地送到了陆大将军手上,经陆大将军调查,那些人正是长情太子的人没错,后来庭七又抓了长情太子的贴身手下悯落,然后好巧不巧地又被送到了陆大将军手上,陆大将军还检查了那些尸体发现都是东晋人氏,然后长情太子就算想不承认但罪证确凿逃也逃不掉”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幸亏郡主今日在大殿上的英勇战举,否则那纸和亲书就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程就是这样的” 琉玉听着他的表述,嘴角不断抽搐,还真是,言简意赅。 不过他所谓的那些好巧不巧定然都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就等着鱼儿落网了,只是没想到那沐长情迟迟不肯交出来的东西竟是东晋陛下御笔亲写的和亲书,好一招有备而来的后路,的确是好得很。 “世子爷原本打算怎么处置那位太子?”琉玉眨了眨眼,她有些好奇。 楚怀蛮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就是先扔进冥山去晃一圈断个手脚什么的,然后再问东晋要上一座城作为补偿” 琉玉抖了抖,还真是一点都不血腥不残忍的处理手法,只是如今出了一纸和亲书就只能二选其一了,也不算太亏。 “行了,我知道了”琉玉猜测琉云笙大概快回来了便让楚怀先出去。 “那郡主好好休息”楚怀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琉玉正疑惑他跑那么快做什么,就听见门外琉云笙云淡风轻的声音,“自去灵罚,换楚辞过来守着” “是,主子”楚怀幽怨地应了一声认命地领罚去了,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琉玉见琉云笙进来,不解道,“他也没说什么,你罚他做什么?” 琉云笙淡定地将手上的一碗小粥放在桌上,一脸气定神闲道,“你的闺房,只有我能进” 琉玉一脸愕然地在风中凌乱,真是好正当的理由。 ―― 琉玉在猎宫又养了几日,期间发生了一起事,说东晋长情太子对南阳冥山好奇已久自请的陛下同意独身去了冥山,整整三天三夜才出来,拒传,长情太子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手脚多处顾着,身上尽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险些把命根子都交代在那儿了,总之,怎一个惨字了得,人们对于冥山的恐惧再升高了一个度。 此外,沉寂两年的南阳第一才女琉璃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了连宫中御医都无可奈何的昌平长公主,而琉玉和琉云笙的伤自然而然被压了下去,为了长情太子的名声,不过就算如此,琉璃还是声名鹊起,一夕间名声大造,被世人尊称‘医仙’,只有庭君子能匹敌的艺术,仙女般的无上气昀。 长情太子从冥山出来以后,南阳皇便下令回京,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京城出发,一路上随行的太医为了长情太子的伤忙得脚不沾地,连琉璃都被请去医治了,可见伤的不轻。 琉玉听待这些的时候一笑置之,开玩笑,那些伤是一般人能治的嘛,若只是普通的断手断脚那昌平长公主早就活蹦乱跳了! 京都,行宫 “滚出去” 一声怒吼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瓷碗落地的声音。 沐长情脸色阴沉地瞪着面前垂首不语脸色长苍白的女子,第一次没有笑意吟吟,第一次万年不变的温柔笑脸碎裂。 “主子,小心您的伤”那女子就是悯落见沐长情因为发怒又一次扯开的伤口流出血来,忙担忧道。 “滚”沐长情不耐烦地怒吼。 “主子”悯落低低唤一声,结果引来沐长情更厌烦的眼神,只好将满心话语咽下去,只道,“属下告退”。 悯落离开后,又进来一人,黑衣未蒙面,刚毅的脸,冰冷的气质。 “殿下”他轻轻拱手。 沐长情眉眼未抬,“你来做什么?” “殿下,陛下下了新的命令,他希望您和亲的对象是南阳最尊贵的公主”黑衣人漠然道。 “呵”沐长情不屑冷笑一声,“他倒是会下令,南阳最尊贵的公主至今躺在床上,要孤将她抬回东晋去么?” 闻言,黑衣人脸色不变,对于沐长情的态度似乎也没甚意外,“陛下的意思是,只有殿下娶了昌平长公主才能破坏南阳皇家与琉云笙的联姻” “是吗,破坏联姻何止这一种方法”沐长情意味深长道。 “殿下的意思是?” 沐长情又扬起那温柔的笑,“孤若是与那郡主成婚那与琉家联姻的人岂不是孤?” 黑衣人讶了讶,复而拱手,“殿下英明” ―― 南琉王府,淡月居 “世子爷,你不用一天到晚跟着我,我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你整天跟个管家婆似的在我耳边唠叨算个什么事儿?!” 琉玉躺在软塌上,看着在自个儿屋子里忙前忙后还唠里唠叨的琉云笙,哀叹一声。 自打那日淳于谷和九公主来过之后,琉云笙不仅把爱八卦的楚怀给调走了换来闷葫芦似的楚辞守在她房门口,琉玉要求换楚悦来陪她说话他不同意,琉玉说待在屋子里闷得慌闹腾的厉害,琉云笙索性直接搬来了淡月居住在她隔壁整日守着他,美名其曰方便照顾。 琉玉仰天长啸,这色痞子又在耍心机了! 可惜母妃听了她抱怨琉云笙唠叨,还笑着说你王兄都是为你好,由他照顾你母妃也放心,你且忍一忍,伤好全了你王兄自会搬回去,况且你王兄不爱说话,他愿意唠叨你那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你得高兴! 好吧,琉玉妥协,于是就成了现下这情况,琉云笙每日掌灯时分就翻她窗户,替她铺床换药沐浴更衣。 打的旗号就是,她受了伤手脚不方便,长鱼照顾她他不方便,所以事事亲力亲为,就连洗澡也不放过,说什么她的伤沾不得水,于是顺理成章的她就被某人给看光光了。 而某世子并没有要避嫌自觉,干脆晚上就赖在她房里跟她睡,每日长鱼来唤她起床的时候再翻窗户回房。 而今日,毫无意外地尊贵的世子爷又翻窗户爬进来了,第一件事是铺床,嘴里还叨叨,“这蚕丝棉被轻些,夜里盖着不会难受” “这枕头太过硌人,睡着不舒服,我替你换了” 琉玉内心咆哮,这些棉被的重量跟您想比真的不算什么,这枕头再硌人也没有您老的手臂硌人。 当然,这些只是在心里说说,要是一股脑说出去她明日就没法见人了,因为尊贵的世子爷手段太高明,处处拿捏她的弱点。 “过来,睡觉”琉云笙铺好床唤她。 琉玉认命地站起来走过去,然后跟一条死鱼似的躺在床上,由琉云笙宽衣解带,伺候她睡觉。 第100章 和亲风波(一) “唉,舒服”琉玉享受地哼哼一声,虽说唠叨是唠叨了些,也禽兽了些,不过真心舒服。 琉云笙莞尔,他替琉玉把腰腹上的伤口换好药穿上寝衣便也脱下外袍在床外侧躺下。 琉玉自然而然地滚进他的怀抱,满意地哼唧,“世子爷,你说若是母妃发现了咱这样会怎么样?” 她其实挺担心,王妃待她那么好,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还拐走了她儿子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琉云笙揉揉她脑袋,慨叹一声,“别担心,我暂时不会让她知道” 这个琉玉倒不担心,这淡月居和浅陌琉笙里里外外都是云庭司的人,一旦有外人闯进来会第一时间知晓。 “好,睡觉”琉玉把心吞回肚子里,然后闭眼睡觉。 琉云笙一个指风灭了屋里的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即将迈入深秋的天已经有些冷了,琉玉不知道是不是体内寒毒未清的原因,总觉得有些冷得慌,她往琉云笙怀里钻了钻,双手钻进他的衣内,暖暖的似乎要舒服上许多。 只是没一会儿她便发现怀里的大暖炉越来越烫,烫的她想收回手,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然后那人翻身压下。 琉云笙用双手撑在琉玉肩两侧的床榻上,以免压坏她,一双凤目却似染了火灼人得紧。 “知道四处点火的后果吗?”他靠她极近,近到他一说话热气便喷到琉玉脸上,是属于他的墨竹香味。 琉玉霎时红了,“我,我没有,我就是有点冷” “冷吗?”琉云笙挑眉,“那我帮你取取暖”说完,低头吻上。 ‘唔’琉玉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猝不及防被他吻了个正着,一瞬间所有感官都失灵,只有唇上传来丝丝密密的麻。 天边的勾月隐隐露出一个角,点点光线通过窗户射进房中,桌上一株白兰花已有枯败之势,红尘暖帐中却是媚色生香。 “还找不找七个八个男人,嗯?”琉云笙突然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吐气如兰。 琉玉脸蛋驼红,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是不是就算全天下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也只爱我一个?”琉云笙又问。 琉玉一下明白过来了,脸烫的快要烧起来,她嗔道,“你当时根本就没晕,还偷听我说话” 琉云笙又低头问她,从眉眼到脸颊,“只是还有些意识而已” 他听到她说的话,他当时想开口回答她,可是就是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听着她呜呜的哭泣,他的心痛得绞成一团。 琉玉睁大眼瞪他,“那还是偷听了!” “那意思是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嗯?”琉云笙魅惑地笑着,唇继续落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温柔。 “那,那是一时情急,当不得真的”琉玉的脸痒痒的,她偏头躲他。 “假的?”琉云笙的声音微微一冷,手突然滑进琉玉的衣内,惩罚性地捏了一把她腰间软肉。 琉玉咯咯直笑,连忙阻止他,“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假的” 琉云笙满意地笑了,但是并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在她衣内摸索,“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 琉玉身子轻颤,“都是真的” “具体说清楚”琉云笙靠近她耳边,轻轻吐气,引得琉玉又是一阵轻颤。 他轻笑,还真是个敏感的姑娘。 琉玉樱唇微启,有些喘气儿道,“就算全世界的男人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心,就算用一箩筐的美男换你我也不换,就算你抛弃我我也会缠着你不放,这辈子你休想甩掉我!” 琉云笙眸子一深,抬头便吻住她的唇,辗转反侧,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又似乎很急切,那种对琉玉的渴望瞬间包裹住他,“就算全天下的女人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心,就算用一箩筐的女人换你我也不换” 他接着她的话语沉沉道,他是在回答冥山时琉玉问的问题,也是在告诉她,这一生,他只要一个她。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生一个你! ―― 第二日一早琉云笙去上朝了,淡月居却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让她进来吧!”琉玉坐在院中,听了长鱼的禀报,只愣了一瞬便道。 “是” 没一会儿,长鱼便领了一人进来,一身妖娆的红裙,异域的着装,脚腕上两个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琉玉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来人,然后勾起一抹笑,“几月未见,三娘别来无恙?” 没错,来人正是岳三娘,与她同行的还有一名男子,蓝袍加身,五官俊逸而深邃,淡漠的表情,冷然的气昀,正是当日楚州救下岳三娘的君墨无疑。 岳三娘笑了笑,“是几个月没见了,一切安好” 琉玉伸手指向一旁的石凳,“二位请坐” 岳三娘倒是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而君墨淡淡扫了那石凳一眼道,“多谢,不过我站着就好” 琉玉怂了怂肩,“请随意”然后看向长鱼,“长鱼看茶” “是,小姐”长鱼福了福身离开。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三娘此来是有何事?”琉玉淡笑,语气平淡说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岳三娘笑了笑,对于琉玉不咸不淡的态度有些无奈,她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放在石桌上推到琉玉面前,“这是三娘赌坊近五个月来二分之一的收入,还有东晋长情太子送来的一白两黄金我一并兑成了银票,全在这儿了!” 琉玉眼神微闪,竟是来给她送钱的么?! “三个月前你离开的不声不响,我又因要事缠身,所以现在才给你送来,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岳三娘一双眼尾上挑的魅眼带着笑看着琉玉。 “多谢”琉玉颔首,却不再多说,现在这个情况她能说什么,她不告而别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再去解释反而显得多余了! 岳三娘默了一瞬,又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伤,现在如何了?” 琉玉愣了一瞬,转念一想,也对,岳三娘本就不是一般人,这消息虽压得好也只能瞒过百姓,有心去察的人根本瞒不住。 “已经好多了” 岳三娘的目光暗了暗,“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你好好待在府上休息,就不要四处乱跑了” 琉玉讶然,只点了点头没说话,然后岳三娘便与君墨一道起身离开。 长鱼端着茶回来,左右瞅了瞅,“小姐,客人呢?” 琉玉忍不住白她一眼,“人早走了,就你这泡茶速度,谁能喝得上” 长鱼委屈地抓抓脑袋嘟囔,“我一直都这个速度啊!我看是小姐没能留得住客人吧!” “你说什么?”琉玉耳朵尖,长鱼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斜眼看她。 长鱼立马低头,“长鱼错了,再也不敢了!” 琉玉哼了哼,也没了在院子里赏风的心情,径自回了屋。 岳三娘与君墨一道出了王府,然后走在街上也没急着马上回溪安县。 君墨几次欲言又止,岳三娘受不了他了,瞪他,“你有话就说,跟个娘们儿似的吞吞吐吐的做甚?” 君墨脸色黑了黑,他一大老爷们儿被说成娘们儿,实在是可恶至极,不过他冷冷酷酷的脸上没过多表情。 “她那个态度,你还特意去找她做甚?”他的语气有些憋屈,是为了岳三娘,见着琉玉那么个冷冷淡淡的态度他真想拉着她就走。 岳三娘再瞪他一眼,泄气道,“我不去找她,难道还指望她来找我,之前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 “小姐,那件事你们是相互利用谁也没相信谁,她较真那是她狭隘”君墨没好气道。 “别小姐小姐的叫,听着难受”岳三娘不耐烦地纠正,“还有,她那不是狭隘,是真的将我当了朋友而我却出卖她,她生气是应该的!” 君墨默了一瞬,然后道,“不唤你小姐唤你什么?” 岳三娘顺着他的话转过弯儿来,不满地看着他,“我的名字” 君墨冷冷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合规矩” “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现在不在西凉更不在将军府,你就唤我的名字”岳三娘执拗地强调。 君墨抿唇不语,岳三娘怀疑地望他,“你不会忘了我叫什么名了吧?!” 君墨表情别扭地唤她,“挽裳” 岳三娘嘴唇轻扯了两下,真是多年未叫这名字,她自己都快忘了呢!原来她叫岳挽裳。 “回去了”她随手扯了君墨的手往城门口走去。 白润的小手细腻如玉,就那样握着自己因常年握剑起了薄茧的手,温柔的触感令君墨心神一荡,很奇异的感觉,似乎早已熟悉,那是小时候经常握着的手,又很陌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为了寻找那个人离开西凉开始。 —— 由于琉玉受了伤,所以暂时不用进宫陪伴九公主上学,宫学每日书声郎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学恢复了多年未有过的平静,宫学与内宫之间的那架小拱桥下的河水比前些日子更凉了些,丝丝缕缕的风吹来竟吹得人发抖,以为是宫学的风又大了,却原是深秋已至。 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京都一片风平浪静,却随着东晋的一封急信传来,平静的网子被撕裂。 信上说,东晋陛下病重,命长情太子立刻选好新太子妃回国。 于是南阳皇一纸传召,所有人第二日便要进宫为和亲事宜,与此同时皇宫各处挂上了红绸,金丝银线彩凤呈祥,俨然一副喜庆圣象。 第二日一早,京城各家百姓也都挂上了红灯笼,萧瑟的秋日里霎时红彤彤一片,为了给即将远嫁和亲的公主一份盛大的仪式。 琉玉由着长鱼替她换上郡主正装,心里却在想,那所谓的病重应该是给那长情太子下的最后通牒吧!沐长情来到南阳已近三月,作为一国太子乐不思蜀三个月已然是极限,只是不知道他会向陛下求哪位公主随嫁。 “小姐,好了”长鱼一声轻唤拉回琉玉的思绪,她顺着眼前模糊的镜子看镜中的自己,顿时翻了个白眼。 “长鱼,你小姐我是去参加晚宴,不是去选亲,你把我弄这么妖艳做什么?”她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愣是被打扮成了一祸乱四方的妖精。 “小姐,就是因为是晚宴所以才不能马虎,王妃交代过了,您今儿一定要漂漂亮亮的”长鱼不赞同地道。 琉玉无语望青天,果然是她亲爱的王妃娘娘的意思,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王妃这样的性格怎么生得出琉云笙那般淡然的儿子。 “小姐,这支簪子也要用吗?”长鱼拿起琉玉首饰盒里的一支玉檀木簪,淡绿色的凤尾鸢花栩栩如生,不太名贵却极为精致。 琉玉看着那簪子,不知不觉就痴痴笑出了声,“用吧” 长鱼‘喔’一声将那木簪斜斜插于琉玉发间,莹莹闪烁的凤尾头面中那木簪丝毫引不起注目,但是有了它的加入却莫名将那发髻繁复的累赘显得大气许多。 “真好看”长鱼赞叹一声。 琉玉的嘴巴直直咧到耳根后,笑得那叫一个甜蜜。 “小姐,外袍”长鱼盯着那木簪看了好些时候才想起来,赶紧将王妃昨日才托人送过来的新衣外袍拿过来。 琉玉站起来赞叹的看着长鱼将那繁琐冗长的华丽外袍给自己裹上,果然,她一现代人来到古代连穿衣裳都是问题。 “好了”长鱼将腰带上最后一根丝线打上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小丫头呆呆地看着琉玉,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琉玉一个板栗子敲在他脑袋上,“你家小姐我哪天不好看?” 长鱼调皮地吐了吐舌。 琉玉坐上王府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行去,今日琉云笙和王爷入了宫还没回来,所以她只好跟着王妃一道入宫。 她听说琉璃和琉云陌今日都不能进宫,因为他国太子面前不能失了礼数,往年陛下设宴各家旁系也可以出席,但那是所谓的家宴,而今日是代表整个南阳宴请东晋太子,是国宴,只有嫡系血脉可以参加。 这国宴对能参加的人来说都是无上的殊荣,不过琉玉不喜欢,她最不喜欢的两件事,一是进宫,而是赴宴,因为太多弯弯绕绕心机重重,那样的感觉太累。 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琉玉随着王妃下了马车步行入宫。 王妃一路上都拉着她嘱咐,说这不能乱说那不能乱动,尤其是琉玉前两次入宫都险些丢了小命,这次在他国太子面前万万不能失了礼数,否则很难向陛下交代。 琉玉很是耐心地听着她交代,末了才笑嘻嘻道:“母妃放心,我今儿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吃,保准不多说一个字” 王妃满意地拉着她的手又是一番夸赞,“母妃知道玉儿听话懂事,有你这样说母妃也放心了” 琉玉脸上盛放大大的笑容,由衷的,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享有。 今日的晚宴设在金云殿,那是专门接待他国身份高贵的使者的地方,象征着至高的殊荣。 琉玉和王妃由內侍引入大殿,殿中已经落座了不少人,枢密院起将郎以上,中书令起居舍人以上,尚书省侍郎以上,御史台中丞以上,皆是四品以上大员,以及有封号有品级的妇人与其女。 国宴比较正式,所有座位排列皆按着官职,男女分坐两旁,男席从亲王殿下为首正一品大员队列,依次后排,官职越小的官员所坐越往后,而女席从昌平长公主为首,其下为一品王妃诰命二品公主贵妇,其后才是官家小女大家闺秀。 琉玉瞥了瞥男席,发现琉云笙已经坐在那处了而且还坐在专门为长情太子设的席位旁边,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琉玉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老皇帝是想做什么,把琉云笙置于风口浪尖吗? 琉玉正要收回视线,不想琉云笙正好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撞,微微一愣继而相视而笑一眼然后转头。 从琉玉进殿开始,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受控制地落到她身上,因她落落大方的气质与平日的顽劣判若两人,因她艳魅的妆容,美丽而不艳俗,她不倾国却足以倾城,她没有琉璃那般淡雅若兰,也没有昌平长公主那般牡丹国色,她只是出水芙蓉一株,芙蓉画上魅骨生香的妆容就成了带刺玫瑰。 她一身乳白及地长裙,金丝银线勾勒朵朵紫色凤尾鸢花,淡紫外袍逶迤逶地,外秀玉白凤尾栩栩若生,青丝软烟罗稠散散挂于臂间,玉簪碧螺凤尾点缀,额间一点鸢花,一双似蹙妃蹙拢烟眉,眉目含情海蓝底,氤氲流转勾魂摄魄,檀樱唇轻勾半抿,芙蓉映面,带刺玫瑰。 琉玉收回与琉云笙对视的视线跟着内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巧在淳于谷的旁边。 “姐姐”淳于谷开心地小声唤她。 ‘嘘’琉玉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现在是妙谷公主” ‘喔’淳于谷捂嘴笑着应声。 琉玉坐直身子,扫了面前的吃食一眼,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随意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耳边立刻传来嘲讽的笑声。 “郡主还真是勇气可嘉啊,脸上的伤还没好透就敢出来抛头露面”昌平长公主毫不客气地讽刺,看着琉玉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阴鸷。 闻言,琉玉不紧不慢地吃完一块糕点才转头看她,笑嘻嘻道,“没办法,陛下有旨我也不敢再藏在家里,倒是长公主殿下您,腿好了吗?您来这金云殿不会是别人抬着您来的吧?” “你”昌平长公主脸色变了几变,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她自小娇惯断腿之痛如附骨之蛆折磨了她半个月,期间几次痛晕过去,虽说后来琉璃替她治伤,但拖延了那么久终归无法在短时间内痊愈,今日她也的确是被人抬着来的,若不是被人抬着太难看她才不会这么早来,风头凭白被琉玉抢了去。 “怎么,长公主殿下果真是被人抬着来的?”琉玉挑眉。 “你给我闭嘴”昌平长公主铁青着脸怒斥。 琉玉不怒反笑,那笑有些凉薄,“公主殿下您断了腿,被人抬着也坚持要来,我这脸上的伤与您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我又有何不好意思来?” 她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脸上的伤疤没好,她也不知道是被琉璃忽视了还是怎的,后来王妃想请琉璃帮她治好那伤疤被她拒绝了,她不在意那疤,况且有它在也可以随时提醒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和琉云笙这次狩猎连续受到的伤害,至少让他暂时打消动南琉王府的心思。 “你,你”昌平长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怎么?”琉玉傲慢地抬头蔑视她。 “本公主……” “皇上,皇后娘娘到” 昌平长公主的怒喝被一声尖锐的声音淹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险些震破金云大殿金碧辉煌的房梁,昌平长公主接下来的话被鼎沸的人声压了下去,但琉玉还是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琉玉跪在地上俯着身,心里却在冷笑,就看是谁不放过谁吧! 南阳皇携着皇后,身旁还跟着一个粉粉的小身影,九公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跑下十九阶台阶,叩首,“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阳皇哈哈大笑,“众卿平身” “谢陛下”所有人落座,九公主一蹦一跳地跑到昌平长公主旁边坐下。 她虽年幼尚未有封号,但南阳皇宠她是出了名的,如今坐在这处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长情太子来我南阳至今也未举办一场正式的晚宴好好为太子接风洗尘,今日趁此良机君臣同乐,太子可不要拘谨,这南阳的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太子的胃口?”南阳皇兴高采烈道。 沐长情浅酌一口小酒,温润而笑,“南阳这秋月白乃孤喝过的最像酒又最不像酒的美酒,实乃酒中极品” “哈哈哈,太子喜欢便好,待他日太子回国朕必定送上千金酒”南阳皇一口饮尽杯中佳酿,豪迈笑道。 沐长情也笑,“那长情便却之不恭了!” 金云殿上,丝竹管弦吟吟悦耳,舞姬身姿摇曳,水袖飞扬,大臣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气氛恰到好处。 酒过三巡,众人吃吃喝喝的也都差不多了,有人已然醉醺醺头脑不清。 晚宴过半,南阳皇咳嗽一声,场中陷入安静,重头戏来了。 “诸位爱卿,太子来到南阳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昨日东晋传来急信,太子必须尽快回国,但是东晋陛下希望能与南阳缔结姻亲以固两国永世交好”南阳皇开口,活跃的气氛一时变得凝固。 “陛下,我南阳如今只有三位公主到了试婚年龄,除了长公主殿下,妙谷公主外还有元夕公主”一名大臣站起身道。 被点名的三人脸色霎时各异,昌平长公主脸色白了白,她才不要嫁到东晋! 妙谷公主紧张地拉住琉玉的衣袖,眼里有不安,她也不想嫁去东晋,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父皇的认可,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朋友,她不想离开,而且要她一个人远嫁他国她害怕! 琉玉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担心,这里三位公主她最年幼不一定会落在她头上。 另外一位元夕公主坐于第三排的排首正好在淳于谷身后,琉玉一侧头就看见她,那位公主此刻正紧张的捏紧手上的锦帕,面含激动,期待地看着对面的沐长情。 琉玉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沐长情,他会怎么选择? 那方,沐长情正好转头对上琉玉的目光,四目相撞,他愣了愣继而笑意加深。 琉玉有些莫名其妙,她跟他很熟吗?! “南阳陛下”沐长情站起身,单刀直入,“孤在此之前便倾心于贵国玉华郡主,还希望南阳陛下同意迎娶郡主” ‘哗’ 众人哗然,满堂皆惊。 元夕公主瞬间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沐长情,怎么会,他怎么会连她们都不看一眼就选择琉玉。 上方荣祈皇后注意到她的动作,立刻瞪她一眼,后者委委屈屈地坐下去,恶狠狠地盯着琉玉的后背。 而琉玉尚在惊恐之中,是的,惊恐,沐长情怎么会选她?他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她下意识看向琉云笙,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绪。 “陛下,这,这这如何能行,从古至今和亲的都是公主,郡主如何能代表泱泱一国?”反应过来,立刻有大臣出声反对。 “郡主如何不能,况且玉华郡主乃南阳陛下亲封的二品头衔尊贵程度与公主相差无二”沐长情抬眸反问。 “这,这……”那大臣立刻被堵的无言以对。 “陛下,长情太子”南琉王起身,“小女年纪尚小且行事鲁莽,不适合和亲,还望太子令择良配” “年幼?据闻郡主早已及笄,这个年龄还不适合婚配是何道理?”一名与沐长情同来的东晋官员不满道。 “使者有所不知,小女幼时在乡野长大,年初才接回府很多礼仪规矩都不清楚,行为胆大怕是贵国不能接受”南琉王耐着性子解释道。 “王爷这话可就不对了,在孤看来,郡主美丽大方而且拥有平常女子所没有的勇敢,至于脾性,孤既心仪她自能包容她的小性子,王爷大可放心”沐长情笑意绵绵地补充道,他看向琉玉的眼神仿佛柔得能将人融化。 可是只有琉玉自己知道,那眼神有几分真几分假,要她去和亲是想趁机杀人灭口吧! “长情太子……” “南阳陛下可是亲口承诺过长情,但凡长情喜欢就可以做主让她随长情回东晋,如今孤看上了玉华郡主,南阳陛下却是舍不得了吗?”沐长情打断南琉王的话看向十九层台阶上的南阳皇,笑意不改,那眼神却是有些变了。 “这” 南阳皇为难地拧眉,要他同意把琉玉嫁去东晋他是万万不愿的,一旦琉玉成了东晋太子妃那么琉云笙就有了东晋这个大靠山,且不说日后琉玉受不受宠,她作为和亲公主前往,那就是她对南阳的付出,日后再想对南琉王府出手就怕会落人口实。 “陛下,可否容臣妇说两句”落座于九公主下首的南琉王妃突然开口,语气轻柔却足以令所有人都听到。 南阳皇看向她,“王妃但说无妨” “谢陛下”南琉王妃福了福身,看向沐长情,“臣妇不知长情太子是何时与小女有交情又是何时看上小女的,臣妇只想说一句,玉儿回家尚未满一年,我这个做娘亲的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是万万不愿意这么早让她嫁出去的,何况还是东晋那么远的国家,臣妇知道臣妇之言只是妇人之见,但是作为玉儿的母亲,臣妇不愿意让她这么早嫁人” 南琉王妃的声音盈盈弱弱却单枪直入,简单而又坚定,她所谓的母女亲情与国家兴衰相比的确不值一提,但是百善孝为先,她这番话还是有些考量的! “王妃爱女心切,朕理解”南阳皇适时开口,恰到好处。 但是沐长情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道,“王妃所言孤能理解,但是王妃总不可能一辈子绑着郡主让她一辈子不嫁人吧!王妃只是担心郡主嫁的不好会受苦,但是孤在此保证必定会疼惜郡主爱护郡主,王妃大可放心” 南琉王妃讶了讶,忧心无比地道,“可是玉儿脸上的伤怕是……” 她的话没说哇完,但是所有都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沐长情轻蹙了蹙眉,复而舒展,“不过是皮相罢了,孤不会介意” 南琉王妃又讶了讶,她有些动摇地看向琉玉,而琉玉此时正蹙着眉看着对面的琉云笙,这丫的什么意思,她都要被嫁出去了他还一脸悠闲地喝酒,气死她了! 南琉王妃又看向琉云笙,她总觉得这两孩子之间有些奇怪,不是关系不好而是太好,好到出乎她的意料,但是那种好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南阳陛下,南阳与东晋边境可是贫困得就快揭不开锅了,为了两国友好往来陛下还是早作决定为好”那名东晋官员又开口,言语里已经有了威胁之意,他们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屈尊开口求娶一人竟连番遭受阻止,实在太不将他东晋放在眼里。 南阳皇脸色微变,似乎有了动摇,琉玉暗叫不好,唰地一下站起身,“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满殿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有惊讶有疑惑,这个时候她瞎掺和作什么,想嫁去东晋么? 南阳皇脸色更难看了些若是琉玉答应和亲去东晋,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他沉吟一瞬道,“讲” “谢陛下”琉玉福身。 她看向沐长情道,“长情太子对琉玉另眼相看琉玉感激于心,只是和亲关乎两国邦交,和亲之人必定是德才兼备,将来能母仪天下之人,琉玉自认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德女戒连读都不曾读过,四书五经更是一窍不通,若是将延续两国友好的重任交到琉玉身上,琉玉怕是无法担此重任” 沐长情眉梢眼角皆染上笑意,“郡主太谦虚了!” 谦虚个屁,她本来就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当然这样说出来必定会引起骚乱,所以她换了委婉个说法,“琉玉实话实说,在座之人皆可作证” 的确在座之人都可以作证,毕竟她那句‘夫子头顶冒青烟’可是闹得轰轰烈烈。 众大臣听闻此言,无不唉声叹气地点头,的确是纨绔少女一枚。 “喔?如何作证?”沐长情倒是很好奇,胆敢威胁他勒索钱财的女子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听他问,南阳皇也只好给正衡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小跑下去对沐长情耳语了一阵。 “噗,哈哈哈”沐长情一瞬大笑出声,却是赞道,“郡主的确勇气可嘉,孤更喜欢了!” 琉玉只想吐血,真是个变态,她都这么顽劣了还执迷不悟,油盐不进啊! “南阳陛下,孤决定了,和亲对象非玉华郡主不可!”沐长情却是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一锤定音。 琉玉瞪大眼睛,正打算使上杀手锏,却有一人比她更快。 “我不同意”风流无匹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众人惊异地看向一瞬间站起来的淳于靳安。 沐长情笑意微僵,他蹙着眉看向此时正一脸风流像的淳于靳安。 “诚安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琉玉去和亲”淳于靳安重复强调。 “安儿,你这是做什么?”南阳皇疑惑地看向他。 淳于靳安两步站到大殿中央,一脸理所当然道,“父皇,儿臣要娶琉玉做我的王妃,所以她不能嫁去东晋” 众人哗然。 就连琉玉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们这,一个两个的是疯了吧? “殿下万万不可说胡话啊!”一名老臣痛心疾首地低吼,平日里这位殿下有多么胡闹他们都知道,可是也不看看场合就随便乱说话,方才那位太子可是说了非琉玉不可,他这横插一脚不是要置南阳边境的百姓于水火吗? “本殿下是认真的,你个老头给我起开,本殿下已经决定了,要娶琉玉为妃”淳于靳安一脸坚定道。 “诚安王殿下这是诚心跟孤作对吗?”沐长情总算收起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笑意,淳于靳安是因为计划失败所以打算跟他杠上了嘛? “谁乐意跟你作对,明明是本殿下先看上的!要说作对也是你跟本殿下作对!” “孤说了,此次和亲对象非琉玉不可!”沐长情冷声强调。 淳于靳安傲慢地扬头,“本殿下也说了,本殿下的正妃非琉玉不可!” 两个男人,四只眼睛,隐有火光暗涌。 第101章 和亲风波(二) 琉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疯子! “二位殿下可有问过我的意见?”琉玉也不客气了,这个时候还跟她们客气那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同时看向她,一身淡紫内衬白裙,额间紫鸢花盛开,魅惑天成。 琉玉迈脚离席,然后站定在大殿中间,目光从琉云笙身上掠过看那厮悠闲的模样抽抽嘴角,继而正色眸中冷光四起,她看向两个争吵不休的男人,缓缓开口,“我琉玉从来没说过要嫁与谁,二位殿下如此急着表情谊做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淳于靳安道。 “和亲之事当由孤与南阳陛下作决定”沐长情道。 琉玉满头黑线。 “但是这两件事情的当事人都是我!而我,不,同,意!” “为何?” “为何?”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两人相视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两个大男人如此心有灵犀着实,实在怪异得很。 琉玉忍不住翻白眼,还问她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她又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嫁给他们,真是奇怪! “琉玉言行粗鲁品行不端,着实不是二位的良配”琉玉一本正经好言相劝。 “言行粗鲁,那是敢做敢为,品行不端,那是真性情”沐长情脸不红气不喘道。 琉玉看神经病似的看他,这位太子爷还真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啊,连这么违心的话都说出来了! 淳于靳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也是个纨绔子弟,什么高深的话他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只跟着附和,“没错没错” 琉玉懒得跟两个神经病说话,她转向十九层台阶上的南阳皇,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琉云笙眸子微眯,这女人,玩得还真大! 淳于靳安与沐长情同时不解地看着她。 而琉玉并不理会周围各种各样的眼神,一脸哀戚地对南阳皇道,“陛下,臣女找到亲生爹娘还不足一年,尚未在爹娘膝下尽孝,若是现在就嫁人,实在是大不孝,而且臣女的确能力有限怕是无法承担起一方百姓的生活,还请陛下三思,臣女之能万不能与诸位公主相提并论,如此重担只会令陛下和长情太子失望!” “郡主所言极是,还请陛下三思,边境百姓的生活不可儿戏啊!”一开始便反对琉玉和亲的那名官员立即附和。 琉玉看着这大臣,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是枢密使吧!那就是琉云笙的人? “陈大人所言有理,臣附议”又一名官员附和,琉玉一看,也是武官。 “臣等附议”又是几员武将,琉玉挑了挑眉,看向琉玉笙,他正好也望过来,但是很快他又云淡风轻的移开眼。 琉玉嘴角抽搐,这位爷是欲求不满所以这是在对她发脾气了吗? 南阳皇看着越来越多反对的官员,一时有些为难地看向沐长情,“长情太子可否再仔细想想,朕的几位公主都是不错的人选” 哪知,沐长情一脸此情如磐石坚定不移的表情道,“非琉玉不可”继而又补充道,“南阳陛下这是要食言吗?不管边境百姓的死活了吗?” 南阳皇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任谁脾气再好也不能忍受三番五次的威胁,何况他是一国之君,万万人之上。 “我南阳边境的百姓我南阳自会照管,就不劳长情太子操心了!”一声清冷如泉水撞上冰玉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冷凝。 琉云笙放下酒杯,玉樽落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满殿寂静。 他缓缓起身走到琉玉身边站定,复而看向沐长情,“南阳的百姓安稳若是需要以女子的幸福为代价,那么南阳铮铮铁骨男儿所存在的含义是什么?南阳可以不与东晋通商,就算边境百姓由朝廷拨款养着也可以安稳百年,长情太子何以认为我南阳就非得和东晋和亲方可?”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低沉有力,透着无法反抗的威压。 满殿大臣幡然醒悟,是啊,他们南阳何须与东晋和亲才能保一方百姓安稳? 沐长情脸色微变,“世子的意思是,要与东晋开战吗?” “战,又如何?”琉云笙拂袖,霸气天成。 短短四个字,战,又如何? 那是蔑视,是不屑,是啊,南阳有琉云笙坐镇纵使与东晋开战又何惧只有? 沐长情呼吸一窒,眉心轻拢。 琉云笙淡淡看着他开口,“南阳也不想让百姓陷于战乱的水深火热之中,战,或是不战,全看长情太子的选择” 这句话的话外之意就是,要和亲,可以,但对象不能是琉玉,若是他沐长情执意不让步,那便战! 南阳皇脸色不豫,他突然觉得主导权被夺走了,本来是他做主的事情现下成了必须不答应,从何时开始呢?枢密使陈大人第一次反对的时候,引来沐长情的反击与威胁,而他本就不太愿意琉玉去和亲,但也并非绝对不可,可是从一开始方向就偏离了! 琉云笙,果然好手段,看似一句话没说却将整个局势掌握手中,再在适当的时机开口,一切水到渠成。 果然,沐长情没有再坚持,他道,“南阳陛下,可否容长情再考虑一晚”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允了! 宴会他也没心情继续下去,直接挥手让人散了,至于淳于靳安的一通插手他连提都没再提一下,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琉玉乐得自在,与胆颤心惊的淳于谷和九公主道别后就跟着琉云笙出宫去。 “今儿可吓死母妃了”南琉王妃一脸后怕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母妃挺乐意我嫁去东晋的,方才还动摇了!”琉玉一眼看穿她。 南琉王妃呵呵干笑两声,拉着南琉王快步往前与琉玉拉开距离。 琉玉哈哈直笑,“母妃真可爱” 一旁的琉云笙目光幽深地看着琉玉,突然伸手握住琉玉叉在腰间的手。 琉玉吓了一跳连忙四处张望,天色虽晚了,但路上还是有不少宫人来往,后面不远处更是有离开宴席的人的交谈声。 琉玉立刻红着脸想抽回手,“这儿这么多人呢,快放手” 闻言,琉云笙非但不放,反而用力拉近她,使两人的距离无限靠近,琉玉哀嚎一声立马就像逃开,琉云笙快一步勾住她的腰,一跃而起,两人迅速引入黑暗中。 “诶,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到有人从宫墙上飞了出去”后面一大腹便便的官员揉了揉眼睛道。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那里来的人”旁边的人嘲笑道。 那官员又揉了揉眼睛去看,结果什么也没有,他叹了一声,“人老了,才喝两口就醉了!” 黑暗中,庭七飞快掠向宫门口的身子一个跙趔险些栽倒下去。 还好他及时稳住,然后一路出了宫,找到那辆黑玉大马车,车辕上,楚怀无聊的打着瞌睡。 庭七连喊都懒得喊他,直接拎起来扔进马车,自个儿赶着马车回府,然后感叹。 果然猴急的主子是不需要马车的! “谁,哪个不长眼的袭击我,是谁?!” 马车内响起一道没头没脑傻的冒泡的声音。 庭七:“……” ―― 淡月居 琉玉尚未从琉云笙突入其来的疾风掠影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卷着落在了床榻上,琉云笙欺身而上,炙热的吻如夏日的急雨般,汹涌而急切,带着惩罚的意味。 “唔”琉玉被他咬的生疼,忍不住偏脑袋。 琉云笙眸色一深,吻落到她纤细白嫩的玉颈上,一个吻一个红印子。 “禽兽,你干什么呢?”琉玉忍不住低吼,这个王八蛋铁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了,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闻言,琉云笙非但没停下反而越发肆掠起来,繁琐的衣襟两下被他剥得只剩一件红艳艳的肚兜和亵裤。 琉玉冷的直哆嗦,又羞又恼,“混蛋,放开我” “不放”低沉沙哑地声音闷闷地响起,“死都不放,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琉玉满心怒气顿时湮灭成灰,正想说话安慰他两句,感受到他越发放肆的动作,琉玉怒火横生,这丫的每次把她剥得干干净净自个儿却穿的整整齐齐,一丝缝都不漏。 琉玉极度内心不平衡,她必须要反扑,扑倒他,扒光他,数数他有几个肚脐眼儿! 大胆的想法一旦滋生就源源不断地滋长席卷了琉玉所有理智,她怒吼一声,“王八蛋”然后使出洪荒之力一把推倒琉云笙,翻身坐在他肚子上,俨然一副女王姿态地高昂起头颅,“姑奶奶今儿一定要报仇雪恨”说完,她动手解腰带,把衣裳。 琉云笙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躺在床上不反抗,一副任君采撷的风流样。 “这衣裳怎么这么难脱”琉玉一边扯一边抱怨,好好的衣裳被她扯得稀巴烂,而是就是怎么也扯不开,累的一身汗也没见着半点肉影子。 “什么鬼衣裳”琉玉泄气地扔掉腰带,然后一下想起什么,眼前一亮,一下扑在琉云笙身上手滑到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明晃晃的东西。 琉云笙凤目微眯,匕首,这没良心的竟然在枕头底下放着匕首,准备随时防备他? “幸好我早有准备”琉玉摸了摸匕首的利刃,然后拉起琉云笙的腰带‘刺啦’一声开了。 “哈哈哈”琉玉猥琐地笑着,继续动作,匕首划开名贵的锦织长袍。 琉玉越笑越得意,仿佛看见了琉云笙肚子上美丽的肚脐眼儿正在对她招手,而琉云笙依旧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琉玉得意地扒开自己的衣裳,美丽的肌理线条,琉玉忍不住吞口水,伸手摸上去,砸吧这嘴道,“身材真好” 她浑然不知琉云笙此刻一双眼睛已经盛满了浓郁的黑色,正危险地盯着她胡乱点火的小手。 琉玉伸手戳了戳琉云笙的硬邦邦的肚子,再吞口水,“六个肚脐眼儿” 琉云笙眸色不断加深,在琉玉还在不知羞耻地往下摸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翻身。 琉玉惊呼一声,只一个天旋地转就已经被压到了琉云笙身下,她恨恨地瞪他,“干什么?”她还没摸够呢! “知道乱点火的下场吗?”一双黑的不见底的凤目深深勾着琉玉,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像话。 琉玉抬了抬脸,傲慢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知道,她就是要反扑,要翻身做女王。 琉云笙悠地勾起笑,“那我来告诉你” “我……唔,不,需,要” 琉云笙哪管她需不需要,直接上手,以吻封缄。 “咚咚咚,小姐,你回来了吗?”门外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长鱼尤不知房中媚火燎原的情形,推门进屋。 然后彻底僵住。 长鱼红着脸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指着琉云笙,“世,世子,你们……” 床榻之中,两人衣衫凌乱,露出大片肌肤,琉云笙眉间一冷,一挥手拉过棉被将两人严严实实裹住,“滚”他冷斥。 长鱼尚回不过神来,天哪,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世子会在小姐的床上,他们,他们可是兄妹啊! 见长鱼没有动作,只一个劲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连琉云笙的话都没听到。 “滚出去”琉云笙不耐烦地怒吼。 一道身影‘嗖’地一声窜进屋卷着呆滞的长鱼一溜烟地出了屋子,还仔细将门合上。 床上,琉玉红着脸担忧道:“长鱼会不会接受不住打击?”她想既然她看到了自然要说出真相,否则让她以为他们兄妹乱论那才是真真会吓坏她。 “不管她”琉云笙一卷袖子将琉玉揽入怀里,然后吻下。 —— 后花园里,长鱼还处于呆滞状态,楚悦在一旁无比忧伤道:“你说我就去了茅房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闯进去了呢?” 长鱼闻言回过神来,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听见屋子里有声音,还,还以为是小姐回来了,谁,谁知道世子也在,还,还……”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 楚悦伸手搭在她肩上,然后发挥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道:“事实不一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千万千万别急着误会……”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诸如琉玉的身份,诸如她与世子如何如何相爱,诸如你要如何如何管好嘴不能说出去。 其实楚悦是这么想的,长鱼对琉玉忠心不二,主仆感情也好,被她知道应该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方才主子在极度欲求不满的时候也没有杀人灭口,足以说明他并没有打算杀她,而自己这张巧嘴自然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不是! 果然,长鱼听完,先是惊愕,再是愣忡,最后归于平静,她坚定地点头,“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在她心里琉玉像姐姐一样好,从来不把她当下人看,不管琉玉的真是身份是什么她都是她的主子,是绝不可以出卖的。 长鱼颇有成就感地揽着她肩头,学着琉玉那副老气横秋的语气道:“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 —— 昨日琉玉拒绝东晋太子和诚安王求婚的事情一夜之间传的沸沸扬扬,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琉玉也因为昨晚某世子爷今日不敢出门见人,就连南琉王妃来看她也被拒之门外。 “琉云笙你个王八蛋”琉玉从镜子里看着脖子上鲜红的痕迹,恶狠狠骂道。 一旁正在帮她上药的长鱼恍然道:“原来梁州的时候小姐脖子上的红痕不是蚊子叮的,而是世子咬的” 琉玉干咳两声,这一大早的长鱼就拿暧昧的眼神看她,从头到尾将她扫了个遍,似在看看她与自个儿有什么不同,在她眼里,琉玉俨然成了少妇一枚。 琉玉委屈地嗷嗷直叫,她还是少女,少女,琉云笙虽然禽兽但也没做到那一步,合着在长鱼眼里她已经成了已婚之妇了,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郡主,不好了”楚悦急冲冲进屋。 “怎么了,你慢慢说”琉玉拢了拢衣领道。 “不,不能慢”楚悦喘着气儿,显然是赶来的,“那个,那个长情太子突然跟陛下求取妙谷公,现在圣旨已经下来了,妙谷公主的宫女在宫里找到秦大哥说公主想要见你,越快越好” 琉玉刷地站起身,“你是说,和亲的对象定了小谷?” “是,主子让我现在带你进宫,去看看妙谷公主,听说哭得很伤心” “我们现在进宫”琉玉急切往外走去。 “小姐”长鱼连忙唤住她,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搭上,披风比较厚恰好遮住她脖子上的红痕。 琉玉顿悟,幸好有长鱼提醒她,不然这样出去被人看到成何体统,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冤了。 琉玉急冲冲进宫,直奔‘妙兰宫’。 在宫娥的指引下,琉玉直接去了淳于谷的寝殿,满殿珍宝,夜明珠,鲛人纱帷幔渺渺,看着宫殿的华丽程度足可见淳于谷如今的受宠程度,不过琉玉已经无心去欣赏这些奇珍异宝,她的视线落在趴在床榻上哭成泪人儿的淳于谷,一双美丽的眼睛此刻又红又肿,发髻凌乱,显然是刚起床就接到了圣旨还没来得及打理。 圣旨下得这般急,是怕有人从中作梗吗? 琉玉走上前落座在床边,轻轻拍着淳于谷的后背。 淳于谷抬头看到琉玉,‘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她一下爬起来抱住琉玉,眼泪鼻涕通通望她披风上抹,“姐姐,我不要嫁去东晋,我不要!” 琉玉无声拍着她的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圣旨一下纵是琉云笙也无力回天,该怎么办? “姐姐,东晋那么远,我一个人,我害怕,我不想离开南阳,不想离开你” “东晋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不想嫁” “姐姐,我害怕” 淳于谷抱着琉玉抽抽搭搭地哽咽道,一颗一颗玉珠似的眼泪顺着柔白的脸颊滚落,滴在琉玉的手上,滚烫的温度。 “小谷”琉玉轻唤一声,“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迎亲还需要些日子,姐姐一定会想到办法,好不好?” 淳于谷哭着摇头,“不,姐姐,没有时间了,圣旨上说明日就要启程去东晋了,姐姐,没有时间了!” 琉玉眉头下意识蹙起,明天就要启程,为什么会那么赶?公主出嫁是盛事,何况嫁的还是一国太子,按理说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是不会这么快就动身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别急,我再想想办法,你放心,姐姐一定不会让你嫁去东晋的”琉玉异常坚定道,无论是不放心沐长情这个人,或者是不放心太子妃这个位置,总之但从淳于谷不想嫁她就一定要阻止,仅仅只为淳于谷的一个不愿意而已。 “嗯”淳于谷重重点头,她知道姐姐一向无所不能,她相信。 “哟,这还没嫁呢,就忙着诉衷情告别了啊?” 一道冷嘲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琉玉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转头看向门口,昌平长公主一身喜庆的枚红色华丽衣裙,她的身后一大群宫娥捧着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依次走进殿在两边排开。 “母后身子不适本公主待她来走礼,这些东西都是母后精心挑选,父皇说三皇妹没有母亲就由母后代礼,母后身子有恙,我这长姐如母,三皇妹没有意见吧?”昌平长公主对淳于谷道,盛气凌人的语气,高人一等的姿态。 淳于谷僵住身子,垂首不语。 琉玉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她知道没有母妃就是这丫头心中一根刺,今日昌平长公主刻意挑起很显然是来找茬的。 琉玉缓缓站起身,一身黛青色披风如流光银泄,柔光粼粼。 “长公主殿下尚待字闺中,代行走礼怕是不合规矩吧?!” 昌平长公主冷声斥道,“合不合规矩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郡主说三道四” 琉玉轻笑,“是,琉玉的确只是小小一个郡主,不如长公主身份尊贵,但是琉玉也很有自知之明,纵是家中小妹出嫁也不会代行母职” “何况宫规森严,公主出嫁的仪礼包括纳彩、出降、合卺、归宁,这每一项难道皇后娘娘都不管全部交由长公主殿下您来做主吗?怕是礼部尚书大人不会听您的,当然,这归宁是不能了,毕竟妙谷公主即将嫁的是东晋太子不可能成婚九日后进宫叩拜,长公主殿下这越俎代庖最多也只能到”琉玉扒着手指数了数,“出降” 说完,她不给昌平长公主喘息的机会,又嘻嘻笑道,“想不到长公主殿下还没嫁人就巴巴地指望做母亲嫁女儿,啧啧,真是没羞没臊” 昌平长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不断上下起伏,很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周围一众宫娥眼观鼻关心,没有在这个时候往昌平长公主枪口上撞。 “来人”长公主怒吼一声,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两个老婆子,她们相继走到琉玉一左一右。 “长公主这是要做什么,恼羞成怒了么?”琉玉不甚在意地轻笑道。 昌平长公主深吸两口气,才勉强压住上涌的气血,“本公主奉母后之命来为三皇妹走礼,郡主却胡说八道凭白侮辱本公主清誉,本公主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叫昌平” 说完,她看向琉玉两边的老婆子,冷声道:“给我掌嘴” “是”两个老婆子颐指气使地伸出手,对准了琉玉的脸。 “啪、啪” “啪、啪” “哎哟” 清脆又响亮的四个巴掌响彻整个大殿,淳于谷还没来得及喊住手就见两个老婆子一个屁墩儿跌坐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哀嚎,一瞬间惊讶地忘了反应。 “哎呀”琉玉拍拍手上的灰尘,一转头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两老婆子,“两位姑姑怎么坐在地上了,这长公主殿下让你们掌嘴你们还真掌嘴,下手可真狠,堪堪,脸都破了” 两老婆子看着琉玉这副一惊一乍的表情,心里泪流成河,可谓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昌平长公主险些被气得吐血,她竟然连琉玉是什么时候动手的都没看清楚,“琉玉,你大胆,竟敢随意打人” “冤枉啊”琉玉夸张地叫唤,“长公主殿下,明明是你下令让她们掌嘴的怎么到头来怪在我身上,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你,你胡说八道,扭曲事实,我明明是让她们掌你的嘴” 昌平长公主指着琉玉,手指隐隐颤抖着,周围的宫娥端着首饰把头埋得低低的,她们从来没见过长公主被气得这么惨还没办法反驳的狼狈样,但是她们也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依长公主的脾性自己出了丑定然是要杀人灭口的。 琉玉咋咋呼呼地‘啊’了一声,然后一副无所谓谓的模样道,“那可能是她们会错了意,也许连她们也认为长公主殿下打我没有理所以理所当然地打了自己,长公主殿下您也别介意,不就是她们搞错了么?没什么的哈” 昌平长公主踉跄着脚步后退两步,她就快被琉玉这张扭曲事实的嘴给气晕了,“你,你给我等着”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踉跄着脚步出了寝殿。 那两老婆子也赶忙扒起来离开,一干宫娥急冲冲放下手上的东西鱼贯而出,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的来,狼狈不堪地走。 淳于谷双眼泛着光地看着琉玉,直言道:“姐姐你好厉害,长公主都快被你气晕过去了” 琉玉摸摸她的头,笑道,“以后她再找你麻烦你也可以尽情地反击,别总是受她欺负,今日我就先回去了,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相信我” “嗯”淳于谷重重点头,她相信。 琉玉回府以后直接去了浅陌流笙,琉云笙刚从南琉王的书房回来就见琉玉急冲冲地穿过紫竹林。 他迎上去,替她仔细擦掉额上的细汗,不赞同道,“跑那么快做什么?” 琉玉抱着他的手臂笑道,“这不是有急事找你商量嘛?” “是为了妙谷公主和亲的事”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琉玉嘻嘻一笑,“就你聪明” “走吧,先进去再说”琉云笙牵起她的手往院内走去。 浅陌流笙新增加了不少人,明的暗的,琉云笙喜静以往院子里只有秦羽和四楚可以进出,可是自从这次从兰州回来,不仅带了庭七还有大半云庭司的人,淡月居和这里都守着云庭司的人,不是为了防止谁的刺杀,而是以防南琉王妃哪次再不小心闯进来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 “为什么明日就要启程?”琉玉刚坐下就迫不及待问道。 琉云笙慢斯条理地倒上一杯茶才道,“自然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琉玉蹙眉,“沐长情为什么选中了小谷?” 琉云笙眸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默了一瞬抬头看着琉玉,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为了你” 琉玉刚喝进一口茶险些因此喷出来,她惊悚道,“为了我?” 琉云笙点头,“淳于谷是为什么得宠,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我想没有人不知道” 琉玉秀眉拧成一个川字,“你是说……” 琉云笙笑笑,不置可否。 琉玉无语地看着她,“有人觊觎你的心上人你就这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琉云笙挑了挑眉,“他觊觎,就能把你抢走吗?” 琉玉无语望苍天,这位大爷还真是有自信。 “言归正传,现在怎么办?”琉玉正色道。 “什么怎么办?”琉云笙疑问。 琉玉白他一眼,“别给我装傻,你说吧,这亲怎么才和不成?” 琉云笙蹙眉,“我以为你只是想知道选妙谷公主的原因” 琉玉叹气,“小谷不想嫁去东晋,我也不放心” “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她亲姐姐了?和亲是每朝每代都有的事情,作为公主就不能避免,这是她的责任”琉云笙道。 “什么责任,在我看来和亲本就是个狗屁规矩,靠牺牲女人的幸福换取短暂的安虞,那是懦夫所为”琉玉不屑斥道。 琉云笙扬了扬眉,不动声色,“但是圣旨已下,已无力回天” 琉玉幽幽一叹,偏头看向门口,楚韵正端着托盘进来,她眼前一亮,“不,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琉玉转头看着他,吐出几个字,“我替她嫁” 琉云笙脸色微变。 “你别误会,不是真的嫁,只是先替她上花轿,从南阳到东晋至少要一个月,中间我会想办法逃走”琉玉连忙解释道。 “主子,东西都准备好了”楚韵走进屋,将托盘放置在桌上。 琉玉看见那托盘中的东西,微微诧异地看向琉云笙,“你早就准备好了?” 琉云笙轻笑出声,“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心思” 琉玉心里瞬间涌上一股酸涩,她又让他操心了。 琉云笙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想做的我都会提前为你打理好,但前提是我要在你身边” 琉玉愣了愣,心里涌上甜蜜。 “主子,都已经部署好了”秦羽和庭七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 “部署什么?”琉玉疑惑。 秦羽看着琉玉,没什么好脸色道,“今早主子向陛下请命亲自护送妙谷公主前往东晋” 琉玉惊讶出声,“你要亲自护送?” “怎么,难道你要一个人去?”琉云笙凤目微眯。 琉玉在心里嘟囔一声,她一个人去就可以啊!但是看到琉云笙的表情没胆子说出来。 “若是我不去,你也休想去”琉云笙一句话把琉玉所有想法打的烟消云散。 “但是你离开京都这么久没关系吗?”她担忧道。 “放心,现在诚安王才是陛下最关心的”琉云笙淡淡道。 琉玉瞥了瞥嘴,不就是打算一个人去嘛,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冷淡。 “好了,现在先准备吧,夜里就把你送到宫里”琉云笙挥了挥手,楚韵端着托盘带着琉玉进了内室。 夜深,人静。 数道身影鬼魅般翻越高高的宫墙,巧妙地躲开宫中巡防,直奔妙兰宫。 正在熟睡的淳于谷突然被人拍醒,一睁眼就看见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下子吓得叫出声。 琉玉连忙捂住她的嘴,“嘘,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淳于谷不太确定道,“姐姐?” 琉玉点头,“是我” 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琉玉,淳于谷睁大眼指着她的脸讶异道,“姐姐,你怎么会变得跟我一样?” “现在先别问这么多了,你马上跟他们走”琉玉指向她后面鬼魅般的几道影子。 淳于谷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几个人,房中烛火太暗,那些人又隐藏气息,琉玉不说她根本不会发现。 “他们是什么人?”淳于谷问道。 “他们都是世子爷的人,你跟她们走,一个月以后他们会把你送回来”琉玉解释道。 淳于谷更疑惑了,“可是我明日就要上花轿了”她看着琉玉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滋生,“姐姐,你,你不会是要代替我上花轿吧?” “别担心,并不是真的嫁过去,这只是权宜之计”琉玉本没有打算告诉淳于谷自己的大算,但是被她猜到她也没有打算隐瞒。 “不,绝对不行”淳于谷果断不同意,“姐姐,这个方法绝对不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懂,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你代替我去东晋和亲” 琉玉就知道是这个局面,她耐心解释道,“不是真的嫁,我会想办法在半路上逃走” “那也不行,送亲迎亲之人何其多,姐姐你要逃走谈何容易,万一…。” 淳于谷突然禁了声,因为琉玉一个手刀将她劈晕了。 琉玉一把接住她即将倒下去的身子,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然后打横抱起走到另外几人面前交给其中一人,“照顾好她” 那人也就是秦羽点头,伸手接过淳于谷,然后几人迅速隐去身影从寝殿中消失。 琉玉看着那被已经燃了一般的蜡烛,就着穿好的寝衣躺在床上,还有两个时辰就该起来了。 第102章 和亲风波(三) 天将亮时分,一群宫娥在一位姑姑的带领下走进寝殿,见琉玉还在睡着,连忙将她唤醒,拉起来上妆更衣。 “等一下”琉玉唤住正要给她穿嫁衣的宫娥,然后在她们疑惑的目光下跑到衣橱前翻出一件乳白色长裙递给宫娥,“把这个给我穿在里面” 那宫娥为难地看向那位姑姑,后者拖过琉玉手里的衣裙,道:“公主,您这是要嫁人不是奔丧,怎么能把白衣裳穿在里面?” 琉玉一把夺回衣裳,“本公主怕冷,不可以么?” “那也不能这样穿啊,这不合规矩,会冲坏喜气”那位姑姑满是不赞同道。 琉玉冷冷看她一眼,“本公主的喜气本公主说了算,一件衣裳而已,本公主千金之躯还驾驭不了么?”冰冷的威压,声色淡淡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位姑姑抖了下身子连忙接过白裙亲自替琉玉穿上。 “再拿一些丝带来”琉玉淡淡吩咐道。 其她人哪还敢怠慢,连忙去翻来一些丝带,“缠上”琉玉伸出手示意她们把宽大的袖袍绑上,宫娥规规矩矩拿着丝带绕着琉玉在她的手上缠丝带直把宽袖扎成了窄袖,琉玉又命人找来一根长鞭绑在腰上。 那些宫娥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做,琉玉满意地看着镜子中被裹成粽子的人,她必须做足完全的准备,若是沐长情半路上识破她的伪装要杀她或者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她也可以有所防备。 “行了,穿嫁衣吧!” 一群人围绕着琉玉忙活,半个时辰后一个妩媚天成的新娘新鲜出炉,琉玉看着周围一个个惊叹的表情瞟了镜子一眼,也惊叹了一把,想不到小谷平日里素颜淡妆的上了这样的妆容竟也妩媚的不像话。 “公主殿下,时辰已到,该去拜别陛下和皇后娘娘了”门外一名宫娥来催促道。 琉玉点了点头,由着屋子里的姑姑扶着自己往外走去,身后足足十六名宫娥手捧金玉罗盘,上面放着的赫然就是昨日昌平长公主带来的东西。 太极殿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南阳皇和皇后高坐于上方,琉玉双手交叠于大殿中央随着礼官的声音跪下去又站起来,站起来又跪下去如此反复,直到礼官一声‘礼成’然后缓缓站起身,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搁于腹前。 “父皇,母后,从今往后儿臣不能再陪伴你们,但是儿臣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长情太子,还请父皇母后放心”琉玉哀戚戚地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今日她是和亲公主,代表南阳一国,在此之前南阳皇还下旨册封授予一品公主的金印宝册,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换容祁皇后为母后,因为淳于谷现在位同皇后嫡女。 “谷儿去了东晋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上方的皇后很是不舍道,还拿起锦帕擦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儿臣会的”琉玉哀伤道。 上方,南阳皇看着琉玉,当然在他眼中是淳于谷,他眼中快速划过莫名的情绪,动了唇,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琉玉在心里冷笑,在愧疚吗?舍不得昌平长公主和那位元夕公主就顺了沐长情的意,把这个不太重要的女儿推了出去。 不过,小谷说得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里不存在谁该嫁谁不该嫁,只看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你占几分量?! “儿臣走了,请父皇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琉玉依着礼节又说了一句然后被那位姑姑扶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啊”快走到大殿门口时琉玉突然失声尖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而此时扶着她的那位姑姑大惊失色之下竟吓得放开了扶着琉玉的手臂任由她倒在地上。 南阳皇霎时站了起来,怒道:“来人,把这大胆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啊陛下,奴婢不是故意的,饶命啊,公主殿下”那姑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但是很快就被两侍卫拖走了。 “看看你选的什么人,这样不护主的奴才让小谷带到东晋是想害死她么?”南阳皇转头对着皇后就是一通怒,火气之大。 皇后从方才的意外中反应过来,迎面就遇上南阳皇的怒骂,顿时委屈不已,“臣妾冤枉,臣妾不知道这奴才怎么回事,平时她挺机灵的,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南阳皇懒得听她废话,对正衡公公吩咐道,“去挑个得力些的人来” “是”正衡公公立刻应声离开。 没一会儿,正衡公公就寻来一人,是个中等年纪的女人,琉玉看着那张脸险些绷不住笑出声来,楚韵居然把一个好好的美娇娘活生生打扮成了半老徐娘。 “到了东晋,好好照顾公主”南阳皇对新来的那位姑姑说了句便挥手让她们走。 琉玉和一众宫娥福了福身大殿。 殿外,黑压压的一片人,见琉玉出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妙谷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透过层层宫闱传遍整个皇宫。 琉玉淡淡扫去一眼,在所有跪着的人尽头一人独站,琉云笙一袭白袍站在一辆红绸高挂的华丽马车旁目光灼灼的看着琉玉。 琉玉由姑姑扶着穿过层层人群下的整整九十九级阶梯朝着琉云笙走去。 千人跪拜,两人相对而笑,此刻琉玉有一种错觉,她觉得她现在就是在嫁人,嫁给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现在她就正在走向他。 身后,整整十六名宫娥捧着金樽玉盘胆颤心惊地跟着,她们在宫里的时间不短,方才琉玉和那位被杖毙的姑姑之间发生的事别人不清楚,但是她们离得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她们看到是琉玉自己跌下去,然后挣脱了姑姑的手摔在了地上,看到了琉玉眼中凉薄的笑意,看到她看向她们冰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们只在她一人身上见过,她们知道琉玉是在警告她们,今日早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说的,那位姑姑只是用来杀鸡儆猴的而已。 琉玉走到琉云笙面前,抬头望着他笑笑,眼角瞥见一人走来的时候立刻收起笑,然后快速爬上马车。 沐长情带着那万年不变的笑走过来,见琉玉快速爬上马车,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害羞。 “没想到世子居然会请命亲自护送公主,实在让孤很惊讶”沐长情对琉云笙道。 后者冷冷清清地回道,“臣分内之事罢了!” 他态度不好,沐长情也没有生气,“那边启程吧!”说完他爬上另一辆马车。 琉云笙淡淡看了身旁挂满红绸的马车一眼,翻身上马,“出发” 队伍启程,送亲加上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吹锣打鼓一路热闹地出了宫门,大街上人潮攒动一张张朴实的脸充满了好奇与崇拜,是对娇中女子的好奇,也是对敢于孤身远嫁和亲的公主的无限崇敬。 队伍一直吹锣打鼓地出了京都城门,吹锣打鼓的声音才停了,只余下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高高的城墙上,一人红衣襟带,一双桃花眼一直看着远行的队伍,直到连队伍尾巴都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殿下”一人站在他身后拱手。 淳于靳安轻叹了一声,“嫁了一位公主,本殿下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身后之人诧异地抬起头。 “走吧,进宫”淳于靳安淡淡留下四个字便踏步下了城墙。 送亲队伍不快不慢地行使在官道上,浩大的队伍一路上引起路人的关注,不清楚状况的人都在猜测这是哪家结亲,这么大阵仗,待看到一路护送的皇家兵卫时纷纷恍然,原来是妙谷公主送亲队。 琉玉坐在马车里,原本端端正正坐着的人没一会儿就颔胸驼背一脸疲惫,最后干脆躺下去得了。 “公主,您的发髻需要整理整理了,待会儿长情太子会来陪您进晚膳”随行的姑姑看琉玉睡得差不多了便开口唤她。 榻上的人咕哝一声,喃喃道,“素娘,让我再睡会儿,我实在是太累了,这凤冠压得我快断气儿了” 没错,这位姑姑正是琉玉在楚州的时候见过会做一手好菜的美娇娘。 素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唤她,等她多睡了差不过半个时辰才直接动手把人拉起来整理发髻和衣袍。 在素娘一双巧手下不出片刻琉玉又是端端正正的了。 天色已暗,车队在原地休整一晚,马车帘子被人掀开,沐长情一袭紫袍出现在马车外。 他走进去坐在琉玉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案几,琉玉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埋下头。 沐长情也只是笑着吩咐人将饭菜端上来,亲自递上一双筷子给琉玉,“饿了吧?” 琉玉抬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筷子,然后才慢吞吞伸手接过。 “多吃一些”沐长情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琉玉碗里,温柔道。 琉玉似乎不太好意思地看了那菜半晌才伸出筷子夹起来尝一口。 “怎么样?”沐长情极有耐心地等着琉玉咀嚼吞下之后才问道。 琉玉轻轻点头,“好吃”说出来的话温温柔柔的俨然就是淳于谷的声音。 “好吃便多吃一些”沐长情又替她夹了许多菜直到她的碗冒尖。 琉玉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道,“太子殿下不用管我,你快吃吧!” “好”沐长情望着她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动筷子自己吃。 一顿饭吃得有些相对无言,饭后沐长情便离开了,临走前,他见琉玉轻轻扭脖子便极体贴道,“凤冠若是太重可以不用戴,路上没这么多规矩,等回了东晋再戴也无妨” “真的吗?”琉玉眸子亮了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收起脸上的情绪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沐长情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他一走,琉玉立马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舒服地扭了两下脖子,“终于舒服了” 素娘进来,见琉玉这副模样,失笑道,“可真是辛苦你了!” 琉玉不客气地挥了两下手,“还好还好” 素娘低低笑起来,“难怪主上那般喜欢你” 琉玉哈哈直笑,那是,他敢不喜欢她,她非剥了他的皮不可!当然只是在心里乐呵乐呵,她可不敢说出来。 第二日,车队继续前行,萧瑟的深秋已经有些冷了,许多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衫,随行的皇家军也不例外。 琉玉本就畏寒,这样的天气还要赶路,她着实有些吃不消,幸亏有素娘一路照料,虽然感觉到冷倒也不至于着凉。 “这是到哪儿了?”琉玉掀开车帘一角,对骑着马跟在轿边的琉云笙道。 “过了前面的檀口城就是就是东晋了”琉云笙指了指前方高高的城墙道。 琉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秋风中巍峨的城墙耸立,城墙之后,还有城墙,高耸入云,扶摇直上,那是南阳与东晋的交界处,城墙堡垒,弯月银弓,城墙之上还有一座高高的瞭望塔,看起来只是比一般城墙高上三尺,却是巍峨上了三分,隔着一睹墙尽可见其风采。 “城墙之后的城墙想必就是世子爷你的杰作吧?”琉玉扬起头望着城墙,竟生生抬酸了脖子可想其高度。 琉云笙犹自勾唇,“如何,可是让你望而生畏?” 琉玉撑着下巴想了想,“望得我脖子酸是真的,畏惧嘛还差一点点!” “是嘛?待出了城你再往回看必是另一番风景” 是日夜里,车队进了城,走了半个多月主子们也累了便找了个客栈歇下。 琉玉舒服地沐浴过之后,客栈小二殷勤地上了许多檀口城有名的小菜。 “小城寥落,没有山珍海味能给贵人开胃,这些小菜皆是檀口城的家乡菜,还望贵人莫要嫌弃,就着垫垫胃” 小二哥一边上菜一边赔着笑道。 琉玉笑道,“小二哥何以看得出我是贵人?” 那小二哥连忙应,“看外面的车队和您这身打扮,是大户人家新嫁娘吧?” 琉玉低头看了看身上沐浴后又穿上的大红嫁衣,想着还要穿那么些时日便难受得紧,都是这鬼地方的烂习俗,入洞房前决不能脱下嫁衣,说什么不吉利,幸亏她什么都不用做,天气也不热,否则衣裳非得被她穿馊了不可。 小二见琉玉不太痛快的神情,以为是自己越矩了,连忙鞠躬致歉,“小的多问了,姑娘别介意,小的先下去了您吃好!” 琉玉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素娘从门外进来,新布置了一副碗筷,然后候在一旁,没一会儿温润如玉的紫衣太子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琉玉规规矩矩地站起身行礼。 “公主不必多礼”沐长情虚扶了琉玉一把,“吃饭吧!” 琉玉垂下眼帘,坐了回去。 沐长情一如既往地先给她夹菜,直到她的碗堆成了小山状,“多吃些”他温润而笑。 “殿下也快些吃吧,天气凉了这菜也很快就会凉”琉玉腼腆一笑,对他道。 “好”沐长情夹了一块酥香藕片放进嘴里。 琉玉见他没给自己夹菜,这才松了口气默默吃菜。 从京都到檀口整整二十日,几乎每日晚膳沐长情都会来陪琉玉一道吃,然后一层不变地夹菜吃饭沉默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日,沐长情却意外的开了口,“公主跟南琉世子似乎很熟?” 琉玉的筷子微微一抖,“殿下说笑了,我与世子也是不久前才认识” “喔?是吗?”沐长情又夹起一片酥香藕片,随口问道。 琉玉不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是啊,我因为与郡主交好所以才与世子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从小便听人提起世子的盛名,倒也知晓一些他的事迹” 沐长情眸光轻闪,“原是因为郡主” 琉玉点了点头,“没错” 饭后,沐长情照常离开了,素娘关好门走进来,担忧道,“他可是发现了什么?” 琉玉正摸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听闻素娘此言,她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大概只是试探” 素娘松了口气,“那便好,您往后还得更小心些” 琉玉点头,“我知道” 南阳京都,南琉王府 天将将亮十分,一声尖利的嗓音打破了早晨的平静。 “圣旨到――” 王府所有人匆匆整衣拂袖,跑到大厅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南琉王为首的王府中人跪了一地,高呼。 传旨公公是南阳皇跟前第一大总管正衡公公,他扫了大厅众人一眼,没有见到相见的人,向南琉王问道,“王爷郡主可在府上?” 闻言,南琉王转头看了一眼,拧眉,“小姐呢?” “想来还在睡着,奴婢这就去唤”南琉王妃跟前的秋水姑姑及时开口,得到南琉王的允许立刻爬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公公稍等片刻,小女不知礼数还请公公勿怪”南琉王好言赔罪道。 正衡公公哪敢自居其上,连忙道,“王爷说笑了,咱家哪敢责怪郡主,便等上片刻也无妨”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想到这圣旨中的内容就一阵阵心惊,这位嚣张狂妄的郡主日后怕是要更加无法无天了! 没一会儿秋水急匆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惊惧小脸惨白的长鱼。 两人一件大厅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秋水姑姑又惊又惧道,“王爷,王妃,不好了,郡主不见了!” “什么?” 三人同时惊呼,其中反应最激的莫过于正衡公公,他吓得险些连圣旨都拿不稳。 秋水姑姑梗了梗声“还是让长鱼说吧!” “长鱼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南琉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问道。 被问话的长鱼抖了抖身子,才抽抽嗒嗒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两日小姐还好好的,除了性子有些安静不怎么爱说话意外没什么异常,奴婢以为小姐是思念世子便没有多想,可是两日前小姐突然跟奴婢说,说她任务完成了要走了,当时奴婢没听明白,就没多想,谁知,谁知第二日醒来就不见了小姐,奴婢以为小姐只是心情不好出府散心,可是过了两日都没回来,奴婢今早醒来还是不见小姐,心下着急正想着去禀报王妃,却在方才遇上了秋水姑姑” 长鱼把事情讲了个大概,所有人心下明了,郡主已经失踪了两日。 南琉王沉吟一瞬,问道,“你说小姐失踪前曾跟你说过完成了任务,是什么任务,你可知道?” 长鱼摇头,“奴婢不知,小姐并没有明说” “那会是什么任务?”南琉王疑惑不解。 大厅中也陷入沉默,人人冥思苦想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鱼方才说,郡主前些日子有些异常,变得安静不爱说话,那,似乎不想郡主的性子” 满堂寂静中,琉云陌开口,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 南琉王恍然,“你的意思是,此郡主非彼郡主,是被人掉了包?” 琉云陌蹙眉看向长鱼,“你是何时察觉郡主的异常的?” 长鱼垂眸想了一下,“差不多二十多日以前,那日小姐去宫里看望了妙谷公主回来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那不就是妙谷公主和亲前一日吗?”南琉王妃讶道。 长鱼闻言恍然肯定道,“没错,就是那日,是楚悦姑娘陪小姐一同进宫的” “王爷,既然郡主不在,这圣旨也不必当众宣读了,王爷自接了旨意咱家就回宫复命了!”正衡公公冷汗淋漓,急切地将圣旨交到南琉王手上就欲走。 “公公慢走”南琉王恭恭敬敬接过圣旨道。 正衡公公一离开,南琉王打开圣旨一看,脸色霎时大变,南琉王妃见状,附身过去看,脸色也瞬间变了。 南琉王不动声色地收起圣旨对众人道,“都散了吧,今日之事严禁对外声张” “是”众人福身告退。 “长鱼留下”南琉王唤住走到门口的长鱼。 “王爷还有何吩咐?”长鱼战战兢兢地走回来。 “你老实跟本王说,郡主到底去哪儿了?”南琉王冷着脸,沉声道。 长鱼心里一颤,手指微微蜷起,“奴婢不知,小姐离开前并未交代过” “当真?”南琉王抿唇。 “千真万确”长鱼的头埋得更低了些。 “好了,她想必真的不知道,你也别人家”南琉王妃出声,她看向长鱼,目光变得严厉,“虽说玉儿失踪不是你的错,但作为她的贴身丫鬟,非但不能保护好她,在得知主子失踪竟敢知情不报,也是该罚,就罚你半个月俸禄以示惩戒!” 长鱼愧疚地低头,“奴婢领罚” “好了,下去吧!”南琉王妃挥手让她离开。 “奴婢告退”长鱼埋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大殿中只剩下南琉王和王妃,王妃这才开口问道,“王爷,这件事你怎么看?” 闻言,南琉王叹息一声,“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南琉王妃沉默,也不知那一卷圣旨究竟包含着何等含义。 皇宫,御书房 “你说的可当真?”南阳皇脸色难看地看着下方回来复命的正衡公公。 “陛下,千真万确,郡主极有可能是在进宫那日就被人掉了包”正衡公公道。 南阳皇沉吟半晌,然后抬头,“宣楚悦觐见” 一刻钟后,楚悦出现在御书房,她轻轻跪地叩首,“楚悦见过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楚悦,朕来问你,妙谷公主和亲前一日可是你与郡主一并进的宫?”南阳皇沉着声道。 楚悦应道,“回陛下,正是初夜与郡主一道进的宫去看望妙谷公主” “你可是亲自跟着郡主一并进入妙兰宫,全程都跟着她?”南阳皇又问。 楚悦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道,“楚悦是跟郡主进了妙兰宫,但是后来郡主进了公主寝殿楚悦便只在外等候” 南阳皇的脸色瞬时变了,“这么说,那日你并没有时时刻刻跟着郡主?” “可以这么说”楚悦点头。 “你先下去吧!”南阳皇挥手让楚悦离开,然后有些头疼地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陛下,当心龙体”正衡公公立刻体贴地上前替南阳皇按揉。 “看样子,朕还真被那长情太子摆了一道”南阳皇闭着眼有些疲惫道。 ―― 诚安王府 淳于靳安听了宫里来人的传话,拧着眉打发人离开。 “常安”他对外唤了一声。 一人推门进来,书童打扮,肤白貌美,唯一双眼睛深沉如墨。 “殿下”常安开口,却是与装扮极为不符的沙哑。 “你去查一查,郡主是如何失踪的” “是”常安应声离开。 淳于靳安绕到书桌后,伸手轻捏了捏眉心,若事情真如父皇料想的一般,那父皇还真是被人摆了一道。 ―― 檀口城 休整一夜之后车队又继续赶路,浩浩荡荡的队伍,大红的花轿,成列的军队,白衣飘飘若仙的世子爷,队伍从城头排到城尾,十里嫁妆,好盛大的排场,寥落的街道两边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吹吹打打钟鼓锣宣。 琉玉端端正正地坐在轿中,水眸半瞌,红衣胜血,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只有一支玉檀木簪斜插发间。 “太子殿下” 一人掀开轿帘进来,素娘连忙站起来行礼。 琉玉睁开眼睛,入目正是一身紫衣温润如玉的长情太子,她连行礼,“太子殿下” “你先出去吧!”沐长情扶住琉玉的手,对素娘道。 后者担忧地看了琉玉一眼,然后退出,“是” 琉玉黛眉轻蹙,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手,哪知沐长情突然一把握住,用力一带就要将她揽入怀里。 琉玉目光微凝,脚步往后方退两步,却是生生阻了沐长情的力道顺带抽回了手。 沐长情眸中含笑,“公主这是不愿意孤的靠近?” 琉玉妥妥地福身,“让殿下见笑了,本公主只是不太习惯” “是吗?”沐长情眸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味道,他在琉玉面前落座,随手拿起矮几上的糕点尝了尝。 “公主身边的人还真是巧手,这糕点的滋味可比御厨做的还要妙上三分” 琉玉眉眼微弯,“素娘是我出宫前父皇让正衡公公挑的,我也没想到她手艺那么好” 闻言沐长情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轻轻抿了一口道,“茶艺也很出色” “是呢!”琉玉笑着点头。 沐长情没再说话,但也不止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琉玉微微感到奇怪,这位太子殿下平常都是晚膳时间过来,今儿怎么这么早来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琉玉想不通也没去想,只双手交叠于腿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响起,马儿受惊失蹄,嘶鸣一声乱了阵脚,队伍陷入混乱之中,围观的百姓也被从天而降的爆竹吓得失声尖叫。 “啊” ‘嘶――’ 马儿失蹄,人群沸腾,琉玉被颠簸得险些撞到马车车壁上,手腕上突然袭来一抹温热,沐长情伸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倾倒的趋势。 马车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在持续,一串串的爆竹从空中落下,巧妙地落在人群之中却没有一人受伤。 马儿受惊,队伍一瞬间就被打乱了,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个个手持长剑,黑巾蒙面,威武不凡。 黑衣人落在队伍前方,为首之人一双亮晶晶的黑眸子满是威胁地道,“交出新娘,饶尔等不死” 琉云笙拉住受惊的马儿,拍了拍雪涟的背然后走到队伍最前方,冷冷睥睨着黑衣人,不语。 楚怀也骑着马趾高气昂地跟在琉云笙身后,指着黑衣人道,“好大的口气,速速让开饶尔等不死” 马车里的琉玉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样的对话以前那些电视里的抢亲戏码都有,可是怎么话从这两人的话里说出来就这么逗呢?果然不怪她教的不好,而是学习的人自带二逼体质。 沐长情眉眼微动,然后从新抓住琉玉的手腕,琉玉抬头看他,那眼神有些锋利,“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你我本是未婚夫妻”沐长情理所当然道。 琉玉噎了噎,然后挣扎,奈何沐长情握得紧她使上力气也抽不出来,这个时候她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甚是为难。 马车外,楚怀与黑衣人仍在对峙。 楚怀长剑出鞘,直指黑衣人,“有没有本事抢人,先过了我这招再说” “上”黑衣人冷喝一声,数十人一拥而上。 那些黑衣人轻功卓绝,转往人少的空子里钻,随行的士兵们根本比不上他们的速度,被绕的团团转。 黑衣人首领与楚怀过招,一招一式皆凌厉非常,专攻楚怀的要害之处。 百姓们被这样的场面吓得不轻,各自乱窜,百姓、士兵与黑衣人混作一团,场面有些混乱。 琉云笙高居马上,正打算往马车边退去,突然又是一阵鞭炮声,猝不及防,而且转往人多的地方扔去。 “啊” “啊,我的头发,头发” “火,我的屁股” “救命啊” 鞭炮‘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人群收到波及被弹起来的火苗烧着了头发和衣服。 “快,抢了他们的嫁妆”一大波土匪从城墙转角处冲了出来,衣衫褴褛,有人手持大刀,斧头,还有人拿着菜刀棍棒,他们混入人群,场面更加混乱,马儿嘶鸣,踢踢踏踏走也走不了退也无处可退,人实在太多,宽阔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就连身手不凡的黑衣刺客没出一剑都显得异常艰难。 那黑衣人首领与楚怀直接打到了半空中,又到了楼阁上,‘嘡嘡嘡’兵器相撞的声音,黑衣人招招凌厉,楚怀渐渐落了下风。 下方琉云笙被堵在了人群中,根本没办法靠近花轿。 人群混乱,又有诸多百姓,黑衣人不好下手,倒是给了那些土匪可乘之机,他们挥开人群靠向花轿。 ‘砰’一声,一名土匪直接一斧头敲在马车车辕上,马夫被吓得晕头转向,一咕咚便栽在了地上。 “老大,嫁妆周围都是人,咱们的人不好挤进去,不如我们劫了花轿里的小娘子给您带回去做压寨夫人,这么多嫁妆指不定是谁家的阔小姐,娶了她咱还担心吃不上饭?”一名长得贼眉鼠眼的土匪谄媚地对那斧头敲花轿的土匪头头道。 后者觉得可行,便霸气地敲了敲花轿的门,“小娘子别怕,你乖乖出来跟爷走,爷保管你性命无忧” 里面没有声音。 那土匪头子是个没耐心的主,一听没人回答以为是吓坏了,直接动手掀轿帘,手还没碰到车帘就被一股力道直直踹在了心口,吆喝一声飞了老远,狼狈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尘。 沐长情拽着琉玉从花轿中出来,落在一种土匪跟前,他温柔地笑着,那眼神却似啐了毒,仿佛只一眼就能让你七窍流血而死。 琉玉被他牢牢握着手腕,挣脱不开,现在这个混乱的场面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挣脱,那样只会令他更生疑,只好任由他握着跟在一旁。 “诸位要抢在下的未婚妻?”沐长情笑着开口,看向一众土匪,语气温吞,却不怒自威。 那些土匪莫名地一抖,下意识地摇头,又猛地点头。 “老子就是要抢怎么着?”土匪头子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来,鼻孔朝天,“你小子要是识相就乖乖交出这小娘子,爷饶你不死,不然仔细你这一张小白脸被打开花” “喔,是吗?”沐长情笑问,说完,众土匪只见一道残影划过,便顿觉心口剧痛,尽皆弯下腰吆喝起来。 “哎哟” “你,你使了什么手段?”土匪头子捂着剧痛的心口直不起腰。 沐长情淡淡砍了他一眼,拉着琉玉走到就近一匹马,突然出手将琉玉甩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琉玉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沐长情已经甩马鞭,马儿扬蹄狂奔,人群被吓得四处散开。 “世子,孤带公主先走一步,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沐长情隔着人群远远望向琉云笙,神情莫名地说了句。 琉云笙一瞬间拽进了马鞭,目光沉沉地点头。 第103章 气死人不偿命 马儿狂奔,眼看沐长情就要带着琉玉冲出了包围圈,那与楚怀对打的黑衣人突然一脚踹在楚怀胸口上将他踹飞落在地上,然后黑衣人提着剑飞速朝沐长情掠来。 “放下新娘”黑衣人冷冷的开口,一双晶亮亮的眸子满是严厉,不算成熟的声音听得出他还只是个少年。 沐长情一手扣在腰间,一把软件‘噌’的就从腰间弹了出来。 “你是谁?”沐长情收起笑,目光穿透黑衣人。 后者冷哼一声,“你还不配知道”说完,一剑横劈如一阵飓风般朝沐长情刮来。 那剑意如凌厉的东风刮得人脸颊生疼,琉玉忍不住侧了侧脸,一片紫袖拂来挡住凌厉的剑意,沐长情手中软件对上那剑意,犹如一团柔软的棉花,凌厉的剑意落在棉花上,竟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任何风浪。 黑衣人再出剑,转变了方向,从沐长情身后直击心脏,刺骨的寒凉若雪山上的冰刃冷若冰霜,一鞭斜飞而来,如有生命般缠上黑衣人的剑,长剑在距离沐长情一指的地方停下,一人落在马旁,墨衣墨发,冰冷更甚雪山寒潭深水。 悯落一甩长鞭,黑衣人凌空飞跃,手中剑收回,他看向悯落,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悯落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一跃而起落在黑衣人面前,长鞭凌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扬眉,酷酷地回了四个字,“抢劫之人” 悯落眉头微蹙,“那便拿命来吧!”说完,一跃而起,长鞭挥舞有如乱花飞扬。 黑衣人不得已与她对起手来。 琉玉眉头微拧,沐长情已经再甩马鞭,飞奔起来。 两人一马冲出人群,城门离得越来越进了,琉玉转头看向人群中的琉云笙,对方也正看着她,目光微沉,脸色微青,可恨自己此刻是护送之人而不是抢亲之人。 琉玉对他勾起一丝笑,以眼神示意,放心,我没事。 琉玉回过头,耳边风声呼啸,伴着沐长情似笑非笑的声音,“公主与世子相熟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琉玉笑意尽散,红唇微抿,并不言语。 沐长情也不介意,好心情地勾起嘴角,后方鼎沸的人群消失不见,城门近在咫尺,守城士兵挥手阻止,沐长情停也未停,手中亮出一块金玉镶边的金令,守城士兵立刻收回手小跑过去打开城门让两人一马过去。 城门再度合上,马蹄踏踏,却只有一匹马两个人,琉玉转头,琉云笙所谓的那能令人望而生畏的城门就在眼前,琉玉睁大了眼眼中一闪而逝的赞叹。 身后高入云端的城墙巍峨耸立,城墙上每隔半尺就有寸尺长的钢针插于墙中,钢针长短不一,粗细不一,有的斜插有的直竖,密密麻麻的钢针有如跗骨之蛆树立城墙之上,满墙银芒暗生,先不论人如何上得去,仅仅只看一眼便让人寒毛直竖,果真是,望而生畏! “如何,世子的杰作你可还满意?”耳边风声呼啸,沐长情的声音自风声传入耳中。 琉玉粲然一笑,“不但本公主满意,我南阳千万百姓也尽皆满意,世子的雄襟伟略早已计入我南阳史册供千百万后人顶礼膜拜” 沐长情蓦然拽进缰绳,马儿跑得更快,似要尽快远离此处。 檀口城中,新娘都逃跑了,那些黑衣刺客也没多久留便遁了,倒是那群自以为能捡上大便宜的土匪却一个都没能逃掉。 “好汉饶命啊,我们只是想谋口饭吃不是真的要劫持新娘,放过我们吧!” 楚怀揉着被黑衣人踹疼的心口抓着土匪头子扔到琉云笙面前,那土匪头子又是磕头又是痛苦的连连求饶。 其他的土匪见状也都纷纷跪下磕头,嘴里直哭喊,“好汉饶命” “为何要打家劫舍?”琉云笙蹙着眉漠然问道。 闻言,那土匪头子连忙摆手否认,“我们没有打家劫舍,我们都是这檀口城的良民,只是昨日见你们进城才起了打劫的心思,真的,平日里绝没有做过这等事,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 “如何迫不得已?” “好汉有所不知,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朝廷已经好几个月没拨银两下来了,檀口城曾经战乱多年寸草不生我们也没法子自力更生,这也是饿得没法子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好汉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们这一次吧!”土匪哭囔着解释。 琉云笙蹙眉不语,倒是楚怀甚是善解人意地唾骂一声,“你就编吧,朝廷每个月都拨了银两下来,莫不是你们城主私吞了银两?” “不,不会的,城主大人不会私吞,他上书朝廷许多次也没起到作用,都急病了,绝不会是城主私吞”周围的百姓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有人大着胆子道。 “不是城主私吞,那你们的意思是朝廷私吞了?”楚怀又大着嗓子囔道。 “不……” “没错,就是朝廷私吞了,他们早就不想管咱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了,咱们城主大人递上去的奏折他们视而不见明摆着就是要放弃咱们”有人怒声打断土匪头子的话。 此话一出,人群霎时沸腾,这是他们憋在心里许久的心里话,如今一经人点拨就似着了火的头发,嗞嗞地燃烧起来。 “对,一定是朝廷不想管咱们了,当初战乱过后咱们世子可说了朝廷会供檀口城生活,可是如今非但不拨银两还还要与东晋那些贼人和亲,当初咱们檀口城受难,现在朝廷说和好就和好,分明就是不把檀口城的百姓当南阳的子民看” “刘老儿说得对,朝廷自私,要与东晋贼子结成连理,不给咱们檀口城的百姓生活的余地,东晋人那般野蛮,若是真与东晋通了商,咱们都不用活了” 人群沸腾,各个如打开了的水龙头般说个不停,全是对朝廷的不满,对和亲的不满。 “东晋说和亲就和亲,当初咱们世子将东晋贼子打回去,他们就是战败国,与东晋和亲还是咱们南阳的公主嫁过去,凭什么,要嫁也是东晋的公主过来和亲” “没错没错,我们反对,反对妙谷公主和亲东晋”有人起头呐喊,就有人高声附和。 “我们反对,反对妙谷公主和亲东晋” “反对,反对” “反对妙谷公主和亲东晋”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形势发生逆转,悯落等东晋人黑着脸藏在人群中,忍无可忍终是爆发。 “你们这群贱民懂什么,东晋与南阳和亲是为了边境的发展是为了尔等,你们如此侮辱东晋实在不知好歹”一名东晋官员脸红脖子粗地站在人群中怒吼。 话一出,立刻有人高声反驳,“放屁,要真是为了我们好何不直接为我们贯通邻城,檀口城独立于南阳边境与各州郡断绝往来,大路难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有马如何去做生意,说的好听,与其跟东晋通商,不如直接兴土建路为我们打开商贸之路,那才真真是为我们好”说话之人是一名矮小精明的中年男人,他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一波人的推崇。 “没错,没错,我们要跟自己国家的人来往,不要与东晋贼人通商” “主子”楚怀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为难地看着琉云笙。 后者一双包揽大千世界的凤目看着说话的那名矮小男人,对楚怀道,“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实上报给陛下,另外那个人,很有想法” “是”楚怀看向那名矮小男人,他知道主子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你们真是不知好歹”那名东晋官员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东晋愿意跟你南阳和亲那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这些贱民懂什么?!” “他是东晋人?”立刻有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惊呼道。 “真的是东晋贼人,你们东晋人居然还有脸来我南阳,滚出去” “你们,你们这些贱民”那东晋官员你们了半晌最终只能喘着气儿说了这么一句。 “这位大人口口声声贱民,本世子倒想问一句,你东晋的百姓也是贱民么?”低沉的声音清清淡淡地响起,自带一股深潭的寒凉气压。 全城寂静无声,那名官员脸色白了白,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马大人只是太过心急,无心之失,还望世子见谅”悯落抱拳,颇为深明大义道。 “世子,是南琉世子”有人惊呼,有人雀跃,有人恍然。 “世子,真的是世子,这是妙谷公主和亲的车队” “草民见过南琉世子”百姓欢呼,群民跪拜,参拜声震破苍穹。 南琉世子驾临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何况这万人空巷的盛景,没一会儿檀口城城主带病赶来。 “下管不知世子亲临,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恕罪” “大人请起”琉云笙客气道。 “谢世子”城主起身,感动得老眼泛泪,“下官日盼夜盼朝廷总算来人了,还请世子移驾敝府共议檀口城现状” “好”琉云笙点头,下马与城主同行。 走前,他转头看了看向悯落和一众东晋人,淡淡道,“东晋使臣出言侮辱南阳百姓,给本世子全部绑了,他日本世子亲自问问东晋陛下他东晋是否都是视百姓如草芥!” “是”楚怀激动地抱拳,然后一挥手,所有南阳士兵全数围向东晋人,直接将人扣住。 “世子这是何意?”悯落不好当众反抗,只冷着脸问。 “何意?自然是要向东晋陛下讨说法的意思”楚怀笑吟吟地扣住她的手腕。 “世子不要忘了,您是奉旨护送公主和亲的使臣,这样对待我们就不怕南阳陛下问罪吗?”悯落不理会楚怀,看向琉云笙阴沉沉道。 但是,世子爷不吃这套,他语气淡然却一语惊人,“本世子会向陛下禀明檀口城的情况,也会讲百姓的意见转达,这亲还和不和得成尚且尤未可知” “世子这是要悔婚的意思?难道世子不在意妙谷公主的死活,她现在可在太子殿下手里”悯落冰冷的脸色有一刻的皲裂。 琉云笙淡淡转身,只留下一句话,“本世子自会亲自带回公主殿下”说完,不理会东晋人猪肝一般的脸色与城主一道走了。 “带走”楚怀霸气一挥手,一众士兵押着一干东晋人士跟上去。 十日后,京都皇宫 “陛下,诚安王殿下求见”正衡公公怀抱拂尘对正看着桌上一封一千里加急文书的南阳皇道。 “让他进来”南阳皇头也未抬道。 “是”正衡公公恭敬退了出去。 须臾之后,淳于靳安走了进来,他躬身一行礼,“参见父皇” “免礼”南阳抬起头看向淳于靳安,眉宇间竟有些烦恼。 “不知父皇召见,所为何事?”淳于靳安知道南阳皇已经知晓了他的隐藏,因此在他面前也不再过多装蒜。 南阳皇捏了捏眉心,将桌上的信件递给正衡公公,示意他拿给淳于靳安看,“你看看这封加急文书” “这是,檀口城来的?”淳于靳安看着文书微微拧眉。 “嗯”南阳皇点头,“是世子传来的一千里加急,檀口城的百姓反对和亲,这件事你怎么看?” 闻言,淳于靳安沉了沉眸,没一会儿抬头道,“意料之中,儿臣当初也不太赞同和亲” “为何?”南阳皇疑惑。 淳于靳安垂眸道:“八年前东晋进犯,檀口城受战乱之患,土木皆枯寸草不生,丧失了自力更生的条件,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东晋战乱之患,在他们眼里东晋就是强盗土匪,而且东晋是战败国,南阳公主和亲过去本就占了劣势,这是服软之态,那对檀口城而言是在无视他们所受之苦,换做儿臣也是不愿意的” 南阳皇点头,“世子之言会亲自前往东晋带回妙谷,朕可要同意?” 淳于靳安默了默,道:“父皇,那是郡主,而非妙谷” 南阳皇诧异地望向他,“你可查清楚了?” “千真万确,郡主进宫那日便被沐长情掉了包,在我们眼前离宫的正是琉玉无疑” 南阳皇不太敢相信,“郡主愿意?”被掉了包也不能改变她的意识,可是当时琉玉的表现并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妙谷在沐长情手里”淳于靳安道,妙谷在沐长情手里,所以琉玉不得不答应。 南阳皇了然,琉玉和妙谷的关系不一般,若是沐长情以妙谷作为威胁琉玉或许不得不屈服。 “父皇”淳于靳安突然换了一声,眉目间尽是坚毅,“儿臣想亲自去东晋一趟” 南阳皇诧异地看向他,“为何?” “琉玉现在是儿臣的未婚妻”淳于靳安淡然道。 南阳皇眸子微闪,“你当真看上了她?” “不”淳于靳安摇头,“她只是于儿臣有益” 南阳皇满意点头,“那你便去吧!记住,作为皇家子女不允许动真情,那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是,儿臣明白”淳于靳安垂首。 —— 东晋,流觞城 琉玉早已经换下了那身火红的嫁衣,换上了沐长情替她买来的平常衣衫,一身紫色长裙,她是越看越扎眼,怎么怎么觉得跟沐长情身上穿的像是情侣装,真是难受得紧。 “怎么了,不好吃吗?”沐长情看着眼前笑脸揪成一团的琉玉关切道。 琉玉收起不爽的表情,但是语气依旧不是很好,“殿下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不等世子他们一道走?” 闻言,沐长情搁下筷子,正色强调道:“在外面不要叫我殿下,我的名字叫长情” “沐公子”琉玉从善如流的唤道。 沐长情的笑脸有一瞬的皲裂,但是很快他又回复温润儒雅的笑脸,“这样唤也没问题” 琉玉不太舒服地看着他脸上的笑,直言道,“沐公子每日带着一个笑脸不觉得累么?” 沐长情脸微僵,“为何要觉得累?” 琉玉撇了撇嘴,“每日无论开不开心都要强颜欢笑,那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沐公子这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倒是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喔,是什么人?”沐长情笑意未改,却流露出丝丝好奇的神色。 琉玉抿了抿唇,最终只道,“沐公子不认识的,不说也罢,吃饭吃饭” 沐长情眸色深深地盯着琉玉对着饭菜放光的脸,他其实挺好奇她说的那个人是谁,不是因为那个人,而是眼前这个人。 五日后 东晋都城邺城,一波人马低调入住邺城最大的客栈无涯稥居。 “主子,长情太子已经带郡主进了宫”一人闪身进屋,屋中琉云笙坐在桌边背朝门口,闻言他转过身,看向进屋之人。 “好,准备一下,我们把大礼亲自送到东晋陛下面前”琉云笙食指与中指轻轻叩击桌面,唇角勾起一抹鬼畜的笑。 “是”楚辞忍不住抖了抖,每次看到主子这个笑容都知道有人就要倒大霉了。 门外,楚怀与庭歌大眼瞪小眼。 楚怀怒气冲冲地问,“说,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那一脚踢那么重是不是想让我一命呜呼?” 对面,庭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不起啊,实在是郡主那个戏码有趣得紧,我一个不小心就入了戏,真把自己当抢新娘的强盗了” “你是不是还差点忘我地来了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城过留下买路财?”楚怀咬牙切齿地道,过分,实在太过分,这丫的分明就是趁机报复,平日里楚悦看戏老拉上庭七,庭七不愿意,他就帮衬两句就被他记上了,可恶。 庭七一脸无辜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那么弱不禁风,我还没使出全力呢就把你伤成这样,实在怪不得我啊!” 楚怀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磨牙嚯嚯,“你居然说我弱,爷威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不就仗着身后有个云庭司有庭歌给你撑腰嘛,你这么能做什么,那是爷让着你可不是真的怕了你” 这话庭七不依了,“你本来就大打不过我,要不然为什么云庭司在我手上而不以你为首,那是因为云庭司的人都是傲骨,凭你的本事根本不能让他们臣服” “你,说,什,么?”楚怀彻底炸毛,“什么叫爷不能让他们臣服,那群人就是跟楚辞那家伙一样的木头,连笑都不会笑,那是爷不屑与他们为伍,是不屑明白没有?” 话一说完,一道道视线扫过来直将他扫成血窟窿,过往的行人大多是随着庭七和楚辞提前追过来隐匿在此处的云庭司中人,楚怀和庭七的对话虽然小声,但是云庭司的人哪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随便一丝风声都逃不过他们的尔,何况还是在楚怀炸毛的情况下说的。 一道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身上,楚怀瞬间就怂了,恰巧这个时候楚辞从屋里走出来,他一小跳过去挂在他身上,笑嘻嘻道,“楚大哥,帮个忙呗,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我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辞面无表情地扯下他的爪子,看了周围阴沉沉的视线一眼,云庭司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比起他们手下的暗卫还要血腥残忍稀奇上三分,楚怀得罪他们必定没有好下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早就看楚辞这个二货不爽了,就让他受受教训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残忍至极地在楚怀满怀期待下将他退开,然后抬步离开。 “喂,你个没良心的!” 楚怀的谩骂还停留在昨日,今日进宫的行动他自然而然的不能参加,毕竟肋骨都断了三根的人怎么能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呢,完全拖后腿不是! 第二日一大早,邺城宫门口以大司马为首的众朝臣早早就等在那处,等待那据说出现在邺城就要进宫却至今没有现身的南琉世子。 邺城的百姓也围守在宫门口,一干侍卫人手一把长缨枪将百姓拦在街道两边。 即将进入寒冬的深秋已经有些冷了,一干文弱大臣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朝服,将自己裹成一团,凉风吹来他们就缩着脖子白着脸瑟瑟发抖。 枯黄的落叶随着风洋洋洒洒地飘落,满城萧瑟中,一人骑着马缓缓出现在街道尽头越来越近。 宫门口的人立马眼前一亮,待看清来人时,那为首的大司马抖了抖脸皮对一名侍卫耳语了一阵才领着众朝臣迎上去。 大司马在马前停下,温和问着马上的人,“公子可是南琉世子身边的楚辞先生?” “司马大人”楚辞微微拱手。 大司马堆着笑朝他后方望了望并没有看见琉云笙的影子,便问道,“不知世子现下在何处,陛下还在殿中等候世子大驾” 楚辞拱手道,“世子稍后就到,楚辞奉主子之命,先为东晋陛下呈上大礼,还望司马大人代东晋陛下赏脸收下” “不知是何大礼?”大司马保持着谦恭的态度问道,没办法,这位楚大人是南琉世子身边的人,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得罪那位王爵世子。 楚辞抬起手,“把礼物呈上来” 他的身后一群人层层围着一群人,外围的是扮成普通兵士的云庭司中人,里层的是随着沐长情同往南阳的使臣以及兵役。 听了楚辞的吩咐,东晋一众人直接被扔到那位大司马面前。 见状,那大司马抖了抖,“不知,世子此为何意?” 楚辞突然拔高了音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在原地响起,远远围观的百姓也尽皆听得一清二楚,“东晋使臣当众侮辱我南阳百姓,称其为贱民,我们世子想问一问,东晋的百姓是什么?” 周围的百姓立即炸开了锅,一个两个上万双眼睛全部看向大司马,后者一滴冷汗从后脑门划下,他勉强撑着笑道,“马大人兴许只是一时情急,并没有侮辱贵国百姓的意思,世子大人有大量这等小事想必不会计较吧?” “司马大人的意思是,百姓之事只是小事?”楚辞又问。 “没,没”大司马紧张的不知该如何作答,楚辞又打断他声音再度拔高一个量,“可是我们世子说了,百姓乃我们的衣食之父母,朝廷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百姓的幸福安康,侮辱我南阳百姓就等于侮辱南阳朝堂侮辱我南阳陛下,这还是小事吗?” 百姓们瞬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你们听到没,南琉世子可是说咱们老百姓是衣食父母?”百姓甲激动道 “听到了听到了,世子可真是个好人啊,有这样为我们百姓着想的官可真是百姓之福啊!”百姓乙接过话茬赞叹道。 “是啊是啊,咱们大人太过分了些,人只分好坏何以区分贵贱?咱们老百姓也是人啊!” 老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融合成整齐一致的赞扬琉云笙怒骂东晋使臣马大人,在百姓心里没有国界之分,他们只知道谁对他们好就是好人琉云笙将老百姓提到一个高度那就是在尊重他们,一向被贵族排挤轻看的百姓一旦得到尊重必定是要好一番激动的。 周围纷乱的话传入一众朝臣耳里,一个个尴尬地埋下头,被自己的百姓这般怒骂真心不好受。 那位被骂得最惨的马大人更加脸红脖子粗,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反驳,因为楚辞说得是实话,他不能否认也否认不了。 “楚辞先生,马大人他绝对没有侮辱贵国的意思,他许是一时口误”大司马撑着即将垮塌的笑,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连着三次辱骂我南阳百姓为贱民我南阳百姓亲耳所闻,司马大人你说是口误?”楚辞丝豪不给那大司马面子,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劲。 那大司马抖了一抖,“这,这……” “司马大人,这件事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也让我们世子见识见识贵国的森规严律”楚辞直接开口打断他。 后者后脑勺又落下一滴冷汗,他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他现在要怎么说,说不惩罚吧,那只会让别人以为他们东晋包庇自己人,会落人口实,会得罪南琉世子,若说罚吧,那几位使臣都是他东晋朝中重臣,日后自己怕是要遭他们为难,真真是棘手的很,那位世子也真是个狠角色,是个魔神,这人还没现身呢就把他逼上了绝路。 “司马大人?”楚辞的声音僵硬地想起,却如魔音穿耳,逼人入绝境。 周围的大臣暗暗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去争着去做这个迎接南琉世子的差事,若不然现在被该站在前面瑟瑟发抖的就是自己了,原本以为是个美差,现下看来却是天底下最苦的差事,南琉世子,果真名不虚传。 “诸位大人也不能给个说法吗?”正在暗自庆幸的人因为楚辞的突然问话,险些没栽倒过去,他们一致摆手推脱的一干二净,“我等不知,出宫前是司马大人单独面见的陛下,陛下的旨意也只有司马大人一人知晓” 那大司马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哪里知道陛下的旨意是什么,出宫前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陛下也不知情,哪里会有提前应对的策略,这群老狐狸,平日里他待他们可不薄,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个的变成了胆小鬼,可气,实在可气。 “这,此事事关重大,不若等世子到了亲自进宫面见陛下,由陛下亲自决定?”大司马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却是以商量的语气,他一国重臣却要对一个无职无名的楚辞低声下气,着实可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一开始主导权就在别人手里,他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何况还有把柄落在人手里,迎接那位世子真真是个苦差事。 闻言,楚辞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他道,“可是世子交代过了,若是楚辞不能得到个准确的答案就不进宫,司马大人您看如何是好啊?” 那大司马只觉得自己心口拔凉拔凉的,得不到答案就不进宫,那意思就是必须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才可以,毕竟以楚辞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面圣的,何况那也太打东晋面子,必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大司马只觉得这大冷的天自己却出了一身汗,不是热的是被吓得。 “这,这可如何是好?”大司马一边擦着汗一边焦急道,总不能他真说个一二三来得罪一干重臣吧!那他也太亏了,为了迎接一个世子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 正当大司马两相为难之际,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到——” 那大司马瞬间松了一口气,可是这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双脚立即颤抖的站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两眼一黑,晕了! “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您怎么了?” “司马大人” 一众朝臣一下子慌乱起来,将大司马围了个满。 “来人,把大司马抬进宫,传太医” 沐长情一袭紫袍,疾步而来,群臣退开以致他能方便地走到人群最中间的地方。 很快有两名侍卫来将大司马给抬走了。 “长情太子”楚辞翻身下马,微微一拱手,在一国太子面前他自然是不能坐在马背上与其说话的,那样太不给对方面子。 “楚辞先生”沐长情客气地回以一礼。 “长情太子可是带了东晋陛下的旨意来转告楚辞要如何处置贵国使臣的么?”楚辞问。 沐长情轻轻颔首,答曰,“正是,父皇有令,以马大人为首前往南阳的使臣罔顾圣意出言侮辱贵国百姓,责令掌嘴二十,罚俸半年” 这句话说得颇有深意,先是罔顾圣意,再是出言侮辱,说得是错在那些使臣,而东晋朝廷并不知晓,他们也绝没有看轻百姓的意思。 立刻有人上前来将那位马大人以及一干使臣带走,行刑去了。 那些使臣一个二个低垂着脑袋,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贵国果真森规严律”楚辞轻轻拱手。 “好说好说,不知世子何时能到,父皇还在殿中等着呢!”沐长情笑意温和,眼神却有些深邃。 闻言,楚辞又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事实上,他这张木头脸哪会做什么表情,今日这活也本该是楚怀的,只是他受了伤来不了,只好由他代替,临出门前他被楚怀拉着说了一大通废话,还交他做表情,诸多表情中他学的最好也做的最不尴尬的表情便是这个为难。 “可是我们世子还说了……” 楚辞不紧不慢地出声,沐长情却是失了耐性,“世子诸多要求,可是不将我东晋放在眼里?” 楚辞连忙解释道,“长情太子误会了,主子的意思是,他想在面见东晋陛下之前先见妙谷公主一面” 闻言,沐长情冷哼一声,“公主安然无恙,世子大可放心,但是父皇早已等候多时,还请世子先去面见父皇” “但是主子说了,他负责护送公主到东晋,如今半个月未见人影,他若是不见上一面,实在放心不下,东晋陛下胸襟广阔,想必是不会介怀的” 沐长情沉默了一瞬,片刻之后才勉强道,“即使如此,孤先派人转告父皇一声,让他先去休息,待世子见完公主再去见父皇也不迟” “多谢长情太子”楚辞弯腰拱手。 此话一落,萧瑟秋风中,一辆黑玉大马车慢悠悠地出现在街道转角处,朝他们行来。 枯黄的落月随风飘下,落在马车车顶上,萧瑟中自带一股韵味。 马车渐行渐近,庭七从车辕上跳下来,掀开车帘,恭敬道,“主子,到了” 紧接着一人从马车中出来,一袭白衣,一头墨发,一根白玉簪,优雅无双清俊高贵,他淡淡瞥眼看向人群,众人屏住呼吸。 那一眼,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第104章 洞房花烛夜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落在琉云笙身上,白袍玉带,锦衣墨发,一眉一眼笔笔勾成自水天之神,一颦一笑若圣山雪莲,清贵入骨成泛滥相思。 “南琉世子” “长情太子” 沐长情与琉云笙相互见礼,彬彬有礼。 “太子殿下对本世子送的礼可满意?”琉云笙淡声开口。 “世子的礼物着实出乎意料,不过孤喜欢”沐长情温润而笑。 两人四目相撞,其中火药味十足。 “世子,请”沐长情当先退后一步,在东晋他是主,态度自然要放低一些。 琉云笙淡淡点头,迈步,与沐长情同行入宫。 群臣环绕,渐入宫门,门外百姓久久从琉云笙惊为天人的容貌中回不过神来,原以为整个天下他们太子殿下最俊,想不到人外有人,那等相貌天下之大谁与匹及? 沐长情领着琉云笙进宫,直接去了客居行宫秋心殿。 “公主安然无恙,只是路途奔波受了累现下就在殿中休息”沐长情道。 琉云笙淡淡点头,是该休息的! “太子殿下”沐长情正要与琉云笙一同入殿,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耳语一阵。 沐长情脸色微微一变,却是含笑对琉玉笙道,“世子自去看望公主便是,稍后孤来引世子去见父皇,孤现下有急事先行一步”说完,他匆匆离去。 琉云笙目光淡淡地瞥向庭七和楚辞两人。 庭七身子一抖,“是楚怀哥哥出的主意,他说主上半月不见郡主定是思念得紧,然后他就让庭七去太子后院搅了一搅那两位侧妃便吵了起来还闹到了东晋陛下面前” 楚辞的木头脸看向庭七,卖队友专业户,不过,卖得好! 琉云笙收回目光,往殿内走去,悠悠一句话传来,“楚怀的伤可以开始医治了!” 庭七飞快应道,“是”果然揣测主子心意非楚怀莫属。 琉云笙步入殿中,大殿空无一人,他又转进内殿,宽大华丽的床榻上,一床被子被乱哄哄的拱成一团,只露出一头黑发,缥缈的围幔模糊了榻上之人,但是琉玉笙一眼便知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他三两步走上前,掀开围幔进去落座在床榻边缘,然后伸手扯开被子露出一张驼红的小脸,那张脸是淳于谷的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可是那嘟起的红唇却是琉玉的百般熟悉。 琉云笙伸手撩开落在琉玉脸上的黑发,便再无动作,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琉玉。 睡梦中的人眨巴眨巴嘴,似乎被一道视线盯得不自在,拧了拧眉,然后睁开眼睛。 入目一张俊得令天地日月黯然失色的俊脸,琉玉一下子瞪大了眼,“世,世子爷” 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的薄唇轻轻勾起,声音温柔而蛊惑,“醒了?” 琉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你什么时候来得?” 琉云笙握住她的手,“今日刚到,可是面具戴的不舒服了?” 琉玉摇头,“还好” “身子可有不舒服,可会冷?”琉云笙又问。 琉玉‘唔’了一声,笑嘻嘻道,“你要给我暖床吗?” 琉云笙失笑,“有何不可?”说着就要脱衣脱鞋爬床。 琉玉连忙按住他,“别闹,要是被人看到就糟了!” 琉云笙动作不停,已经褪掉外袍爬上了床,他揽过琉玉抱在怀里一同躺下,脸蹭了蹭琉玉的发,“我想你了” 低沉而又极富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蛊惑非常,琉玉突然感到脸有些烫,她把头埋进琉云笙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也想你” 明明才半个月不见,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真可谓一日三秋相思入骨。 两人抱在一起没再说话,淡淡的温馨萦绕房中。 直到殿外楚辞的声音异常响亮的响起。 “太子殿下” “世子可还在里面?”沐长情温润的声音随之响起。 “在”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朝大殿走来,越走越近。 秋心殿的大殿中,太监推开门后沐长情踏步进入,进殿便见琉云笙和琉玉坐在长案几两旁,饮茶说话。 最后一句话是琉玉说的,她说,“本公主随长情太子三日前才入宫,已经面见过东晋陛下,相处得甚是愉快,世子不必担心” “世子与公主叙旧叙得如何了?”沐长情走到二人跟前,温和道。 两人站起身,琉玉笑意满满地回道,“多谢殿下让我与世子见面,不然这秋心殿中我也找不到个说话的人” “孤应该做的”沐长情作势要去牵琉玉的手。 琉玉微微侧开,琉云笙的声音随之响起,“殿下不是来领云笙去见东晋陛下的么?让陛下久等云笙就罪过了” 沐长情收回手,笑道,“孤这便带世子过去”说完,他又对琉玉道,“今晚父皇设宴,公主也一并去吧!” “恭敬不如从命,我稍晚些便到”琉玉盈盈福身。 “好”沐长情点头,“世子请” “请”琉云笙颔首,一手负于身后,与沐长情一并往外走去。 两人走后,素娘和庭七走了进来,素娘依旧是那身姑姑的装扮,庭七已经换上了青色袍子,作为琉玉的护卫留在秋心殿。 “我来伺候公主更衣”素娘扶着琉玉的手臂往内殿走去。 东居殿 “陛下,太子殿下和南琉世子来了”太监总管俯身在东晋陛下的耳边小声道。 闻言,帝王抬起头来,帝王年过半百,又因国事操劳,已经双鬓发白,脸颊皱纹沟壑纵横,许是生病的原因他的眼神也显得没有精神气,整个人有些萎靡。 “快请”东晋陛下的声音无波无荡听起来有些虚弱。 “儿臣参见父皇” “云笙见过东晋陛下” 两道笔挺的身子站定在帝王三尺之外的地方,微微弯腰拱手。 “快快免礼”东晋皇忙道。 “谢父皇(东晋陛下)” “南琉世子之名盛传四国,今日有幸得见世子真容,果真如传言般俊朗不凡”东晋皇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赞道。 “蒙东晋陛下看得起,不过虚名罢了!”琉云笙语意温和客气,那说出的话却是没有半点谦恭,完全就是应了这赞美。 东晋皇哈哈一笑,“世子豁达,朕已经命人备下酒席请世子移步御花园尝一尝我东晋的风味如何?” 琉云笙勾起淡笑,“恭敬不如从命” 御花园,百花凋谢,树叶飘零,萧瑟的秋风中人来人往,有端着金钩玉盘来往的漂亮宫娥,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家闺秀,有高谈论阔的才子佳人,也有点头哈腰的太监公公,还有高贵端庄的皇子公主。 朝中大臣携其妻子女一一落座,满园秋色中,公子小姐翘首以盼,盼哪位传说中‘冰骨月神碾飞霜,仙姿谪韵塑清风’的南琉世子,盼那位即将成为他们的太子妃的妙谷公主,究竟是何等仙姿竟能被他们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瞧中。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到——” 一声高呼后,一众人齐刷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东晋皇由太监总管扶着坐到高高的龙椅上,而沐长情则下了台阶坐上了东宫首位。 “谢陛下” 众人叩谢后,屁股还没坐热乎,又是一道高呼,“南阳南琉世子,妙谷公主到——” 一道道视线齐刷刷落在御花园入口处,那里两名太监弯着腰在前开道,他们之后一男一女缓步行来,男子一袭月白锦袍束起挺拔的身姿,墨发飞扬,白衣渺渺,刀削的轮廓,细长的凤目,清冷的气质,每走一步都似有莲花绽放,真真可谓步步生莲。 女子一袭枣红色公主正装,凤钗玉冠,步摇叮铃,滴血红梅细佃绽放额间,眉目含情,红唇轻勾,两人一白一红,正似那圣山的飘雪,梅林的红花,两人的风华气度绝世无双。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说的正是此刻二人。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对璧人越走越近,这一刻他们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天上人间的错觉。 “参见东晋陛下” 二人走近,拱手福身。 “快快免礼,快快免礼”东晋皇的神思被两人的声音拉回来,连忙笑道。 “谢陛下”两人站直身子,目光扫过,众人的目光还落在两人身上。 “咳”不知是谁低咳一声,众人神思归位,少女掩面娇羞,眼睛却时不时瞥向那一道白影,欲语还羞。 “陛下,云笙奉我皇之命护送妙谷公主到东晋,同时也代表我皇向陛下问好”琉云笙目光收回,声色淡淡。 他的话音落,一人手捧玉盘走来,“见过东晋陛下” “这位可是世子身边四楚之一的楚辞先生?”东晋皇眯起眸子仔细端量着楚辞,据说就是他把大司马气晕了过去,果真人不可貌相,一脸木头像竟也语出惊人。 “正是楚辞”琉云笙淡声道。 “世子身边果真卧虎藏龙,七年前那位秦羽公子一剑击败我东晋第一大将,今日楚辞先生一语吓晕我朝大司马,就不知世子的礼物可也会让朕出乎意料啊?哈哈哈,咳咳咳”东晋皇一脸笑意地说着,却因笑得太过激动而咳嗽不止。 “陛下”太监总管轻轻抚着东晋皇的后背替他顺气儿。 琉玉眉眼未动,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一直都知道秦羽很厉害,只是没想到竟厉害到一剑击败一国大将的程度,幸好平日里没怎么得罪他,不然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倒是楚辞这个家伙居然能把东晋有名的舌灿莲花的大司马给气晕过去,刚刚听素娘说的时候她还狠狠震惊了一把,只是素娘说楚怀给楚辞支的招她也就平衡了,楚怀那家伙整日跟楚悦混在一起,练就一张巧嘴也是情理之中,有他教楚辞不成才都很难。 “陛下过誉了,七年前秦羽是侥幸,今日不过是南阳占了理才让楚辞占了上风,礼物只是俗物就怕入不了陛下的眼,倒是不知道司马大人现在可还好?”琉云笙仿若没听出东晋皇话中深意谦虚道。 闻言,东晋皇眸中划过深意,悠悠叹道,“方才司马夫人已经派人来传话大司马已经醒了,只是受惊过度只怕不能来参加晚宴” 琉云笙浑然不知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般,还认同地点头道,“是该好好休息一下,若是再在晚宴上收到什么惊吓晕过去可就不好了!” 东晋皇噎了噎,一时竟无言以对。 琉云笙却是不理会他,对楚辞道,“把礼物献上去” 后者上前两步,将玉盘交给管事公公,然后退到琉云笙身后,静默不语。 管事公公恭敬地垂着首将礼物搁置在东晋皇桌案前,然后掀开那一卷红绸,玉盘中只有两件物什,一是一尊金玉纹身的姣姣真龙,栩栩如生,一是一对龙凤呈祥玉佩,是用罕见的稀有玛瑙打造。 东晋皇的目光微微一变,底下众人纷纷仰起头想要一睹那礼物的风采,出自最富饶的南阳的礼物,又是南琉世子亲自送上,不知是何等稀世珍宝。 琉云笙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尊飞龙是送给东晋陛下的礼物,由我皇亲自挑选,寓意龙中之龙,另一对玉佩是送给贵国长情太子的,我皇听闻长情太子曾纳两名侧妃于东宫之中,因此特意送上龙凤玉佩一对,表示我南阳的大度,不介意长情太子在迎娶我国公主前就已纳了侧妃,这也是我国公主的气度,还望东晋陛下和长情太子笑纳” 他的声音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语气平缓没有起伏,听话之人却是炸开了锅,所谓说着无意听者有心,何况还不知琉云笙这礼是有意还是无意。 东晋皇脸色刹那大变,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竟浮现了些铁青之色,谁都听得出来琉云笙这话是在讽刺他东晋,什么龙中之龙,当今天下四国鼎立谁也不强盛于谁,四皇共存,何来的龙中之龙,这是要置他东晋于风口浪尖,他敢保证,今日一番话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变个味儿,会变成什么他东晋狼子野心意图争霸天下吞并其他三国,相信很快就会出现三国结盟共覆东晋的场面,届时纵使他东晋如何骁勇善战也会不战而败,因为南阳有琉云笙,北离有夜负雪,此二人一旦联手必是风云变幻腾飞九霄。 沐长情的脸色也不好看,不光是因为那真龙玉尊,还有那对龙凤呈祥玉佩,说什么南阳大度,公主气度,那不过是在挑他沐长情的刺,公主还未过门就已经先后去了两位侧妃,虽然在去南阳之前打的就是辱没南阳的主意才临时起意纳两名侧妃进宫,可是如今被琉云笙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如此姿态,听起来着实讽刺。 沐长情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琉玉身上,却见她笑意盈盈丝毫不受影响,顿时有些气恼,难道听说他纳了侧妃她不气恼不吃味吗?还是她真的本就不是为和亲为他而来?! “南阳陛下的心意朕领了,来人,赐座”东晋皇默然出声,已然恢复了冷静,这个时候万不能做的就是冲动,对方既然打了求仁得仁的旗号前来他就不能当众反驳更不能不把礼物收下。 太监侍女来来往往,片刻功夫,一张矮长桌,两个蒲团就安在了客席之上,那位置正好与沐长情遥遥相对。 琉玉跟着琉云笙福了福身到了谢才走到位置上跪坐下。 “今日晚宴,诸臣尽兴,我们君臣不醉不归,世子,请”东晋皇眨眼间隐去了所有情绪,兴致高昂道。 琉云笙端起酒杯,与东晋皇摇摇相撞,然后一饮而尽。 “世子好酒量”东晋皇赞道,眼神却看向台下众臣。 那些人立马心领神会,“世子来到东晋定要好好尝尝我东晋的风味,来,我敬你一杯”一名大臣直接站起身拿着酒壶和杯子到琉云笙跟前,殷勤地替他掺酒。 琉云笙不语,却是极给面子地端起酒杯与他碰杯再一饮而尽。 见状,四周大臣尽皆起身围过来,一声声的“世子足智多谋,在下佩服,在下敬你一杯” “世子举世惊才,我等惊你一杯” 你一杯我一杯,一下子就是数十杯,琉云笙来者不拒。 琉玉瞅着越来越多的敬酒者,有些担忧地扯了扯琉云笙的衣袖,示意他少喝些,这可是别人的地盘,若是喝醉了还不得任人宰割。 琉云笙却是一把握住琉玉的手放在桌案下,他一边还在跟众臣周旋一杯又一杯下肚。 琉玉心口颤了颤,脸颊威胁烫,她抽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琉玉悄悄看了周围一眼,见大家都急着给琉云笙敬酒也没人会注意到桌下,便渐渐放下心来由他握着。 一干大臣一人敬了一杯之后,一些公主小姐的也都趁幸来敬酒。 可是敬酒就敬酒吧,那一个个媚眼抛的是要闹哪样,也不怕闪了眼睛,琉玉闷闷地想。 “妙谷公主,本公主敬你一杯”人人都朝琉云笙那边挤得时候却有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在琉玉耳边响起,琉玉下意识看向她。 一身瑰丽的华服高贵美丽,那张脸与沐长情也有七分相似,甚是美丽。 琉玉不知道她是哪位公主,便用左手端起一杯酒与她碰了碰杯,为什么是左手呢,因为右手还被某人握在手里挣都挣不脱。 “请”她眸中含笑,一饮而尽。 “妙谷公主真是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那位公主又给她满上一杯酒。 琉玉盛情难却便再饮一杯,可是那位公主却似上瘾了一般一杯又一杯地敬她。 “再喝一杯”她再给琉玉满上一杯笑吟吟道。 只是这一次琉玉的手还没碰到杯子就被人一把拖走,然后将杯中美酒尽数泼在地上。 琉玉抬眸便对上沐长情薄怒的双眼,一时间愣了愣。 “长乐,不准胡闹”他怒斥那位公主。 后者立时眼中涌上一包泪,“太子哥哥,你凶我” 沐长情眉心微蹙,软了语气,“妙谷公主不胜酒力,你这样不断敬酒她会喝醉” 可是沐长乐却不依,她苦兮兮道,“喝醉就喝醉,酒醒了不就好了,太子哥哥你居然为了她凶我,你是不是真的要娶了媳妇就忘了妹妹?” “长乐”沐长情的眉头再度蹙起,“休要胡说,你喝醉了,回你的宫去” 沐长乐任性道,“我不,我就不,她们都那样说,说你娶了太子妃就不会再疼我了,起先我还不相信,可是你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凶我,你是坏人” “来人,送公主回宫”沐长情捏了捏眉心,直接下令。 “公主,我们走吧,莫要惹殿下生气”一名老嬷嬷上前拉住沐长乐的手臂,小声劝道。 “我不要,我才不要回去”沐长乐挣扎不休,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回去。 沐长情冷冷瞪了那嬷嬷一眼,后者立刻半拉半拽地拖着沐长乐走了。 “让公主见笑了,长乐她不懂事”沐长情舒展眉头,歉意道。 琉玉微微一笑,“无妨” 晚宴持续到深夜,直到东晋皇身子撑不住了才宣布结束。 众人先后出宫。 琉玉扶着喝醉的琉云笙对沐长情道,“太子殿下,我先送世子出宫” “孤可以命人送世子出宫,公主不必亲自跑一趟”沐长情收起笑意,语气不太好。 琉玉笑着摇了摇头,“婚礼在即,我本也不该住在宫里与殿下见面,便先出宫,待殿下准备好一切事宜,我自会入宫” 沐长情眉目一动,笑意弥漫,“好,那你小心些” 琉玉点了点头,然后与楚辞一并扶着琉云笙离开。 沐长情立在原地,不自禁笑出声来,她的意思,是愿意嫁给他了么?为什么他竟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琉玉和楚怀合力将醉鬼琉云笙扶上马车,素娘和庭七早就等在宫门口,见他们出来,素娘便和琉玉一并在马车上照顾琉云笙,而庭七和楚辞在外驾马车。 无涯稥居 庭七和楚辞把琉云笙搬上了床榻便各自离开,素娘也一脸暧昧的笑意退了下去,还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 琉玉被素娘那一脸的暧昧搞得莫名其妙。 “哎,真奇怪”她叹一声,自去打了一盆水来替琉云笙擦脸擦手。 昏暗的房中,琉云笙醉醺醺地躺着,而琉玉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拭,擦完之后她又去倒了水来,想帮他盖好被子便离开,那原本醉醺醺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 “妈呀”琉玉被吓了一大跳,脚下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琉云笙轻蹙了蹙眉,伸手拉起琉玉,“没事吧?” 琉玉可怜巴巴地摇头,“没事” “你都没醉还装醉”她突然瞪大眸子恶狠狠地瞪着琉云笙。 后者轻轻一笑,刮了刮她的琼鼻,“我若不醉你如何随我回来” 琉玉张了张嘴,“你故意的?” 见琉云笙点头,她瞬间就炸毛了,“你丫的没事找事,害我那么辛苦扛你一路”难怪马车上他一直靠着她任她怎么扒都扒不下来,原来他根本就没醉。 琉云笙失笑,“真是苦了你了” 琉玉哼了哼,偏过头不理他。 琉云笙掰过她的脑袋,然后撕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琉玉一下子捂住脸,“你做什么呢?” 琉云笙不语,握住她的手拉下来,露出那张一个月未见的脸,两道伤疤还在脸上没有淡下去,但是莫名的他觉得这张脸顺眼多了。 “这疤可要去了?” 琉云笙抚上琉玉脸上的疤,轻声问道。 琉玉用鼻子哼气,“你嫌弃?!” “怎么会?”琉云笙轻叹一声,突然靠近,滚烫的唇贴在她的颊上,夹着浓烈的酒香,琉玉瞬间就被熏得醉了。 琉云笙一只手扣上琉玉的后脑勺,灼热的唇从颊边落在她的红唇上,辗转反侧。 他的吻中尽是熏人的酒香,琉玉顿时觉得头脑发昏,身子绵软无力,撑着床榻的手没了力气,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倒去,琉云笙顺势压下去,双手撑在她两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琉玉被她看得两颊泛红发烫,“怎,怎么了?” “我似乎很久没见你了”琉云笙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琉玉脑袋短路,“什么?” 琉云笙没回答她,再度俯身吻她。 缠绵的酒香萦绕房中,昏黄的烛火跳动,琉云笙的吻越来越急,似要将她拆吃入腹才肯罢休,琉玉身子发热,脑袋晕乎乎的智能本能地回应他。 衣衫半退,莹白的肌肤似上等的美玉,酡红的脸蛋似可口的鲜果让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暧昧的气息萦绕整个屋子,似有红云涌动,野兽奔腾。 琉玉心口微微颤抖,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并没有想要拒绝的想法,她想,她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琉云笙却在关键一刻停了下来,他喘息着咬了一口她的红唇,然后便要起身离开。 琉玉却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他迫不得已再倾身压下来,眼神微暗,似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玉儿”他声音暗哑显然在极度克制着眸中情绪。 “我已经准备好了”琉玉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琉云笙呼吸一瞬加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琉玉含笑,主动吻上他的唇。 琉云笙身子一僵,那对她的渴望却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啸而来,馋食掉他所有的理智。 烛光跳动,月影婆娑,却掩不去一室的缠绵缱绻。 红尘暖帐,春宵一度,秋风萧瑟,人心炙热。 第二日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琉玉捏着酸疼的腰坐起来,暗咒一声,“靠,这活还真不是人干的!” “郡主这话可就说错了,人生有四喜,久旱遇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您这是经历了人生第三喜,洞房花烛夜,该当高兴才是”素娘的调侃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她已经卸去了妆容恢复了本来面貌,又是美娇娘一枚。 琉玉的脸一下子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烧得疼,她一下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素娘你可别笑话我” 素娘呵呵直乐,一点也不温柔地掀开琉玉的被子,“我笑话你做什么,我是个过来人你不用不好意思,这一次都得疼,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放了草药,你去泡泡能缓解疼痛” 琉玉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子都烧起来了,素娘你说这么直白真的好么?“真相见见你的美相公,你这么露骨也不知道他招架不招架得住?” 琉玉嘟囔一声,然后在素娘的巴掌挥过来之前抱着被子躲到床角去,“世子爷救命啊,素娘要杀人灭口啦!” 门口进来的人正好听到这一声求救,他走进屋来,不咸不淡地看了素娘一眼,后者立马埋头,完了,当着主上的面调戏主上夫人等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这个时候,溜之为上策。 “主上,洗澡的药水我已经准备好了,等郡主沐浴过后我再进来收拾”素娘一股脑说完,然后一溜烟冲出了屋子。 琉玉额头三根黑线,感情琉云笙身边的人逃跑的功夫最上乘,人人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傍身还真叫人羡慕。 “过来”琉云笙走到床边对琉玉伸出手。 后者看着他伸出的手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裹着被子挪到床边。 琉云笙弯腰,直接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起来。 “干嘛?”琉玉搂住他的脖子。 琉云笙不回答,却是直接抱着她进了屏风后然后扯了被子把人放进水里。 琉玉红着一张老脸把自己埋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就连脖子都埋在水里,“你,你出去,我自己洗” 琉云笙挑眉,“现在才不好意思,是不是太晚了?”说完撸起袖子把人捞起来。 “喂,你个流氓,色鬼”琉玉张牙舞爪地挣扎,在她粗暴的动作下浴桶中水花四溅,琉云笙整洁的白衣一会儿就被她弄的到处都是水。 琉云笙却是不在意,只专注地替琉玉洗澡,顺带一本正经地揩油。 琉玉从头到尾作鸵鸟状,脸和身子都烧到快要飞起。 折磨人的沐浴总算在琉玉的千盼万盼下结束,琉云笙又直接捞起她裹了一块棉布就报到了床上,再体贴地替她穿衣戴面具。 琉云笙本要带她下去吃早餐,但是琉玉才一下地就双腿打颤地连站都站不稳,琉云笙一把抱起她放回床上,“不用下去了,就在这里吃” 琉玉恨恨地瞪他一眼,“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话琉云笙倒是没反驳,反而顺从道,“对,都是我不好,害你走不了路,下次我温柔些” 琉玉一下子钻进被窝里,内心咆哮,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谁能告诉他这位表面清心寡欲的世子爷竟然是只色中恶魔,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答案当然是,no!都吃干抹净了还想退货,想都别想! 琉玉安安稳稳地在客栈里住了几日,日子过得颇滋润,当然除了夜里要遭受某人的摧残和病恹恹的楚怀的嘲笑,以及素娘露骨的开导外一切还算惬意。 但是她就想不通了,这位世子爷是开荤了还是怎么的竟然不知餍足,夜夜笙歌,害得她每日走路都跟鸵鸟似的没精打采。 然后楚怀就杵着拐杖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她含胸驼背的走路姿势,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你这是被榨干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么一副到死不活的模样” 琉玉直接一脚踹在他手上的腿上,引得他嗷嗷直叫,“你才被榨干了,你全家都被榨干了!” 每每这个时候,素娘就跟知心大姐姐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尤其是向咱们主子那般英勇的男人,你且忍忍就坚持过去了” 琉玉险些没绝倒,但她还是很有骨气地邪邪笑道,“是不是你那美男相公也这般勇猛,险些折断你的腰?” 素娘瞬间就掩面逃跑了,这个问题太羞羞了,她都不好意思回答。 无涯稥居的日子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妙谷公主和长情太子成婚的日子。 是日,迎亲的队伍从宫门口一路排到无涯稥居门口,新嫁娘的百里红妆堆了排了整整一个邺城,全城百姓都围在街道两边,茶楼酒馆中一睹这盛景。 太子纳妃,却用的是民间的迎亲方式,太子亲迎,可见其对新娘的在乎程度,这一举可是羡煞了邺城无数黄花大闺女,嫁了东晋未来最尊贵的男人不说,还以这种最在意的方式。 不过,这些人的心思琉玉可没空理,她正坐在房里跟琉云笙大眼瞪小眼。 “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出马,否则很难瞒过沐长情的眼睛”琉玉道。 琉云笙不依,要他的女人坐上别的男人的花轿,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只是坐坐花轿,既不拜堂也不洞房,你介意个什么劲儿?”琉玉瞪他。 琉云笙不说话,就是不同意。 琉玉放软了语气劝道,“只有我亲自去了才能免了这场和亲,否则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小谷还是逃不过和亲的命运,你就当我是在坟头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你就来接我好不好?” 琉云笙总算勉强点了点头,琉玉松了口气,然后连忙让又扮回半老徐娘的素娘替她梳妆。 花轿到了无涯稥居门口,琉玉由素娘扶着上了花轿。 轿夫调转方向往太子府的方向去,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还有宫娥一路上洒着各色花瓣,地面上顷刻间就覆了一层。 第105章 花嫁 琉玉一身华丽的的大红嫁衣坐在十六人抬挂满红稠的花轿中,头戴凤冠,流苏垂挂,红盖头掩去风华绝代,她双手交叠而坐,不动如山。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停在了太子府门口,喜娘一声“新娘下轿”,一只白皙温润的手伸进轿中落在眼底。 琉玉抿唇,犹豫了一瞬才把手放在对方的手上。 沐长情牵着琉玉下了马车,然后在喜娘的高呼声中拖着长长的裙摆跨过了火盆,再进入挂满红灯笼的太子府。 “殿下,吉时还未到,可是要再等一等?”喜娘一张涂满脂粉的脸一笑就落下一层粉,她还毫无知觉的把嘴咧到耳根后。 “现在就拜堂”沐长情握紧了琉玉的手,对喜娘道。 “这”喜娘有些为难,“殿下,吉时未到就拜堂,恐不吉利” 但是,沐长情并不理会,他定定道,“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现在就拜堂” “殿下,这,这不好吧!”喜娘的脸皱成一团,白森森的脂粉沟壑纵横。 琉玉也惊了惊,按正常步骤不是应该先让她新房里去休息一会儿再出来拜堂吗?现在是什么情况,要真的拜了堂,那位大神还不得拔了她的皮,她到现在腰还痛得狠呢! “孤不想说第三遍”沐长情收起笑,一字一句道。 那喜娘抖了抖,连忙应声,“是” “快快快,拜堂拜堂,蒲团准备好了就拿过来” 那边喜娘招呼着赶紧拜堂,这边有丫鬟拿了红稠来交到琉玉和沐长情手上,素娘上前扶着琉玉与沐长情一道走入殿中,在她耳边小声道,“怎么办?” 琉玉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素娘暗自点头,三人已经走入殿中。 “殿下,陛下还没到,可要缓缓?”一名大臣走上前对沐长情道。 沐长情道,“父皇国事缠身,身子又不好就不必操劳了,现在就开始吧!” “是”那官员不好多反对,这位太子爷他了解,表面一派温和,实际比谁都狠,何况今日大喜却一改往日的温润眉宇间有些急切,他若过多反对,指不定就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冒。 “新郎新娘拜天地” 喜娘脸上堆满笑意,欢天喜地地喊着。 这厢琉玉和沐长情已经站在了大殿中央,上方是两个空位,缺了南阳皇和送亲的琉云笙。 喜娘正要喊一拜天地,新娘却突然捂着头踉跄了脚步。 “公主”素娘连忙扶住她,一脸担忧地唤道。 “怎么了?”沐长情也三两步走上前担忧道。 素娘摇着头,忧心道,“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头晕了!” 那边喜娘也不再喊了,当当当跑过来,‘哎哟’一声吆喝,“殿下,这堂是拜不得了,吉时未到,新娘又突然头晕,可是大凶之兆” 沐长情阴沉了脸色,沉默不语。 琉玉却书在此时虚弱地开口,“不碍事,兴许是太久不曾进食身子有些使不上力,继续吧!” “哎哟公主殿下,还继续什么啊,您赶紧去房里歇着,吉时到了再出来拜堂就是”喜娘一惊一乍地吆喝着,沐长情的脸色更加难看。 “太子殿下,公主的身子为重,还是晚些再拜堂吧!”素娘在一旁开口,脸上满是对琉玉的担忧。 沐长情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松口道,“带公主进去休息” “好勒,快快快”喜娘连忙和素娘一并扶着琉玉,在一小丫鬟的带领下朝婚房走去。 “公主,您好好歇着”琉玉坐定在床榻上,喜娘便笑开了花道。 琉玉点了点头。 “今日多谢喜婆婆了”素娘握住喜娘的手,一片金叶子不动声色地滑进了对方的袖口。 “好说好说,老婆子该做的”喜娘笑得合不拢嘴,“那老婆子就先下去了” “您慢走”素娘放开她含笑点头。 “走吧”那喜娘离开前将那领路的丫头也一并唤走了。 房中只剩下琉玉和素娘两个人,素娘先到打开房门和窗户看了一眼,确定除了庭七守在门口之外没有别人,才折转回来一脸心有余悸地拍拍心脏,“可吓死我了!” 琉玉一把掀开红盖头,笑看着她,“怕什么?” 素娘拉了凳子过来坐下,“你是不知道,要不是你突然装晕,可就真得跟那太子拜堂了,要是被主上知道,我和小七非得去一层皮不可!” “那你还不得感谢我,仔细跟我讲讲你那美男相公的床上功夫”琉玉勾起眼邪邪一笑。 素娘霎时捂脸,悲痛欲绝道,“果然开了荤的女人太可怕!” 琉玉突然就乐了,一提到素娘的相公她就这么一副表情,想是平日被折磨得极惨的。 琉玉在房中挨了没多少时候,就有一名小丫鬟匆匆来唤,“公主殿下,陛下驾到,请您移步前厅” “好”琉玉盖了红盖头由素娘扶着往前厅走去。 前厅此事人满为患,太子成亲自然是各方朝贺,可是今日又有些不同,人群不是规整地排列两行,而是乱哄哄地挤作一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那最上方空缺的席位上已经坐了两个人,龙袍加身的东晋皇,白衣飘飘的琉云笙,二人此时正一脸凝重地看着下方的喧闹。 “你说,这这怎么可能?公主不是公主却是郡主,真是天大的笑话” “是啊,明明长得都一样,怎么就不是呢?” “不会弄错了吧,太子殿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不知道啊,国家大事也太过儿戏了” 沐长情面无表情地立于人群之中,一袭鲜红的衣袍,衿带束发,若那漫山荆花致命罂粟,叫人神往却又不得已止步,因为,危险至极。 “妙谷公主到——” 大厅外一声刺耳的高呼,素娘扶着琉玉一步步走进来,一身刺目的红,与沐长情那一身红裳相得益彰。 “是与不是,只要揭开那盖头便知真假”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立即有人附和,“对,没错,揭了盖头就知道” 沐长情脸色瞬间阴沉,垂在两边的手不禁紧握成拳。 “使不得,使不得,新娘还没拜堂就掀盖头可是大大的不吉利”那位头戴大红花的喜娘又咋咋呼呼地惊叫。 “那有何不可,若是证明盖头下的人真的不是妙谷公主,这堂也不用拜了”有人叫嚣道。 琉玉勾起唇角,好戏开始了! “世子,你认为如何?”东晋皇偏头看向琉云笙,苍白的脸,无神的双眼无一处不透着病重之气。 琉云笙手撑着下巴,眼神落在琉玉那一身大红嫁衣上,“揭开盖头也不能证明什么,本世子倒是知道贵国有一位奇人精通易容之术,何不请他出来见证?” “世子指的是?” “情相思,舞倾城”琉云笙缓缓吐出几个字,周围一阵抽气的声音。 情相思的花魁一舞倾城,那可是名动邺城的绝色人物,一手易容术被传得神乎其神,她的每次出场几乎都是不一样的脸,有时娇媚有时清纯,但无一意外的每一张脸都美的惊心动魄,舞倾城虽是风尘女子却经常受邀在各大场合表演,当然请得起她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对此东晋皇并没有异议,相较于南阳严禁风月场所东晋可算要开放得多,对于风尘女子也没有过多的轻视。 “就依世子之言,去请倾城姑娘” 一波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太子府,一炷香后又浩浩荡荡地回来。 “陛下,倾城姑娘来了”太监总管引着一人进殿,缥缈的白纱长裙,臂挽柳叶青纱,头坠满堂金玉,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唇,杏花眼,眉目如画身弱飘柳,绝色之姿。 琉玉纵使看不见也能听见周围惊艳的低呼声,她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仙姿! “倾城,见过陛下”舞倾城盈盈福身,声若黄鹂鸣翠字字袅娜。 “免礼”东晋皇温和道,“今日事出突然,不得已劳烦倾城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倾城不敢,陛下传召乃倾城之幸”舞倾城眸中含笑,句句轻盈有礼。 闻言,东晋皇点了点头道,“素闻倾城姑娘精通易容之术,烦请姑娘验一验妙谷公主的脸” 舞倾城点头,视线扫过一屋子的人,“敢问哪位是妙谷公主?” 闻言,素娘扶着琉玉走上前,“这位便是妙谷公主” “劳烦揭下盖头”舞倾城又道,语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但总归还是有礼的。 素娘伸手要去掀开琉玉的红盖头,却又一只手极快地挡了下来。 素娘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沐长情面无表情地拉过琉玉护在身后,“她现在是孤的妻”言下之意就是除了他没有人有资格掀下那盖头。 “长情太子请慎言,她究竟是妙谷公主还是本世子的王妹尤未可知,若她的确是郡主而非公主,那么长情太子就是在辱人清誉”琉云笙站起身,身若孤松,苍劲挺拔,淡漠的语气冰凉入骨,一瞬间便强势占据主导吸引所有视线。 琉云笙走到沐长情面前,目光却看向他身后的琉玉,沐长情不动声色地移了两步阻绝琉玉的视线,“既然入了我太子府的门就是我沐长情的妻,不论她是公主还是郡主都是孤的妻” 琉云笙有些凉薄的目光一瞬间划过冷意,“本世子可从来没答应要将王妹嫁与你!” 沐长情不避不退地对上,“世子同意与否有何关系,如今她人既站在了这里便是愿意,她愿意孤便不允许任何人反对,包括南琉世子你” “喔,长情太子的意思是,承认了偷龙转凤将妙谷公主换成了本世子的王妹?”琉云笙淡淡挑眉。 沐长情噎了噎,“孤没有” “既然没有,殿下何不让开,由倾城姑娘验一验,是龙是凤自有定论,若她是妙谷公主,本世子绝不干涉,但她要是郡主,本世子可就要带她走了!” 沐长情手上一紧,想要去拉琉玉的手,她却快一步退开,然后一挥手。 红绸滑落,流苏摇曳,凤冠坠地,青丝四散。 凤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嘡’一声,流苏上的珍珠发出噼里啪啦地滚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现场之人有些懵,就连沐长情都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直到,琉玉迈步走到舞倾城面前,礼貌地颔首,“劳烦姑娘了” 舞倾城呐呐地回过神来,点了两下头,然后伸手在她脸上一阵摸索。 周围的人都屏息以待,到底是公主还是郡主,就等着舞倾城一句话。 片刻后,舞倾城转向东晋皇道,“陛下,公主脸上并没有戴人皮面具,此人正是公主无疑”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脸色速变,尤其是方才对此极为不满说了些难听话的人脸色顿如猪肝红白交替。 “倾城姑娘何出此言?”东晋皇也隐隐有些激动,但他还是按捺住淡定地问出声。 “易容之术并非真正改变人的容貌,只是在被易容之人脸上贴上提前画好的人皮面具,在进行粘合,但无论多么精湛的易容术都会有接缝口子,哪怕用肉眼看不出来它也确实存在,倾城方才检查了公主的脸部和颈部但并没有发现面具的接口,所以此人必是公主无疑”舞倾城道。 沐长情的手一瞬间紧握成拳,绝对不可能,那个人不可能是淳于谷,他早已算计好了一切,凭琉玉和淳于谷的感情在他堵住所有后路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代嫁,那么是易容的人手法太过巧妙,还是舞倾城说了谎? “原来是误会一场”东晋皇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长情会做出那样的事,若真那样可就向南阳交代了。 “我看未必”琉云笙再度出声,所有人沉默着看向他。 “舞倾城是世子要求请来的,如今证实妙谷公主就是妙谷公主而非世子的王妹,世子还有何疑问?”东晋皇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不善的面孔,从琉云笙进入邺城开始,他就处处忍让,他是看中他的不世之材但不代表他会因此而放任他三番五次的发难。 “倾城姑娘看不出来不代表长情太子就没有偷龙转凤,云笙可以证明她绝对是本世子的王妹无疑”琉云笙面色不改,丝毫没有因为东晋皇不善的语气而感到畏惧,他一步步走向琉玉,每走一步,都似有冰莲绽放,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蹙眉一个勾唇似乎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站定在琉玉面前,然后抬手落在她如玉的脖颈处,众人只看见一片白袖拂过,一张人皮面具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众人震惊不已,视线落在琉玉脸上,呼吸骤停,难以置信。 “这,这” 拢烟眉,含情目,冰肌玉骨,与妙谷公主全然不同的五官,不同的气韵,她的一眉一眼皆似艺术家一笔一笔勾勒而成,一颦一笑都嵌着不羁的张狂,那是传言中南阳玉华郡主,敢殴打诚安王殿下,掌掴昌平长公主,敢当众顶撞南阳皇的嚣张人物,那是与妙谷公主的谨小慎微完完全全不同的一个人。 但是,怎么可能? 站在琉玉旁边的舞倾城一瞬间惊呆,这,怎么可能,她刚刚明明检查过了,绝对没有易容的痕迹,可是现在就实实在在变了一个人,还是这么一个眉眼间都带着张狂不羁,风韵妩媚的人! 沐长情定定地看着琉玉,果然是她! “这,这不可能?”周围有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怎么不可能?”琉云笙淡淡反问。 “绝对不可能,方才倾城姑娘明明检查过了,没有易容的”一名大臣的儿子不服气道,他可是倾城姑娘的追求者,决不允许有人质疑她。 “是吗?”琉云笙举起手上那张人皮面具,“那这是什么?” 那人顿时无言。 琉云笙将人皮面具扔给一旁候着的素娘,然后看向沐长情,“其实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诸位知道一件事”他的目光转向舞倾城,“据云笙所知,这情相思的背后一直有一位神秘人,而这神秘人正是长情太子”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比知道琉玉不是妙谷公主是还要惊讶。 情相思的幕后老板竟然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这怎么可能? 但是如琉云笙所说,若长情太子真的是情相思的大东家,那舞倾城帮他隐瞒似乎就说得通了。 “倾城姑娘其实是受了长情太子的指示才不敢说实话”琉云笙不理会众人的惊讶,只对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的舞倾城道,“倾城姑娘,我说的可对?” 后者身子微微一哆嗦,“倾,倾城不知世子在说什么,并没有人指示倾城,倾城也不知道情相思的大东家是谁” “是吗?”琉云笙似笑非笑,“那么,就是倾城姑娘技艺不精,竟连这般拙劣的易容术都看不出来?!”他是疑问句,也是肯定句。 “我,我……”舞倾城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反驳,说她受了太子殿下的指示,那么她今日别想活着回到情相思,说她技艺不精,那么她日后还要如何日日改头换面吸引客人的兴趣,到那时,只怕人人都会指着她的鼻子说,就这么拙劣的本事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正两厢危难之际,东晋皇再也忍不住怒火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琉玉身上,又看向抿唇不语的沐长情,苍白的眉眼间划过厉色,“世子这是在给大家表演大变活人吗?” 琉云笙淡笑,“云笙可没有那等本是,只是云笙身边也有一位能人异士对这易容之术颇有研究,只一眼她便看出妙谷公主并非她本人,而云笙今日一早又收到南阳传来的书信,道是舍妹莫名失踪多日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倒是没想到竟真被云笙料中了!”他没再为难舞倾城,因为她已经快成为死人了,情相思的规矩,主子的利益大于一切,今日她令沐长情失了先机那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东晋皇拧眉,“世子可真是料事如神!” 琉云笙笑意不改,“东晋陛下谬赞,只是凑巧罢了,不过,云笙倒是想问问贵国太子,这一遭偷龙转凤是如何在南阳皇宫众多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沐长情抿唇,“孤没有” “殿下如何证明?”琉云笙问,语气淡淡,却莫名让人听出一股子寒凉。 沐长情沉默,如何证明,难道他要说是琉云笙自导自演,是他给琉玉改头换面让她代嫁如今又污蔑在他身上么? 他就算说了,谁信?在南阳的时候他曾当着南阳满朝文武的面求娶琉玉,那件事情举国皆知,就算他否认,那在别人眼里也只是欲盖弥彰,因为他有动机,琉云笙真是好计谋,知道自己打什么打算,他便将计就计,将主导权掌握在手里逼得他无所遁形。 “既然殿下没什么要说的,那便由本世子来说”琉云笙目光淡淡瞥向沐长情,直透过他强装的沉稳看破他满身的狼狈。 “和亲前一日,舍妹去皇宫探望妙谷公主,长情太子便设计了这一处偷龙转凤的妙计,想着把人接到了东晋,拜过堂我南阳便只能忍气吞声由了太子,而太子也能抱得美人归,不知云笙说得可对?” 沐长情不语,却有大臣不服气挑琉云笙的漏处,“世子此言过于武断,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子殿下将公主和郡主调了包,在下斗胆问一句,殿下的动机何在?” 沐长情立刻一眼扫过去,凉悠悠的,蠢货,居然还问这么蠢得问题。 那名官员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已经听琉云笙道,“长情太子在南阳的时候曾当着我南阳满朝文武的面求娶舍妹,还与诚安王殿下发生争执,从从此事看来,太子定是极喜欢舍妹的,那么他求而不得转而偷龙转凤岂不是顺理成章?” 那官员噎了噎,脸皮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可是从南阳到东晋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被调包的玉华郡主却一句话都没说,此又为何?世子为何就不怀疑其实是郡主偷龙转凤顶替妙谷公主嫁过来呢?若是如此,南阳是不是该给我东晋一个说法,我东晋明明娶的是公主南阳却用一个郡主来糊弄了事,是当我东晋好欺负是么?”又有人发出质疑,但是显然,这句话就比方才的有内涵多了,既抓住了重点又问到了死角。 是啊,琉玉若真是受害者一路上有那么多跟琉云笙接触的机会为什么一言不发,一路到了东晋还缄口沉默。 “那是因为妙谷公主在长情太子手上,本郡主不得不暂时妥协”从头到尾沉默着不发一言的琉玉突然出声,却是犀利的直指沐长情。 后者微微一愣,看向琉玉隐忍的面孔,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无力! “什么,你说妙谷公主在,在殿下手上?”那问话的官员不太相信道。 “没错”琉玉拂袖,一身大红嫁衣垂地,三千发丝没有任何束缚地垂落肩头,随意而又放肆,“长情太子让人绑了妙谷公主,本郡主若是不暂时妥协,你认为公主还有命活吗?” “这,这不可能吧!” “绝对不可能” “太子殿下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毕竟在座之人都是东晋的官员,风向一面倒,没有人相信琉玉的言论,全都是为沐长情的辩驳之词。 “主子”一人飞速而来,鬼魅般落在琉云笙跟前,“主子,找到公主了!”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楚辞吓得脚步踉跄,还没稳住身形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得脸色惨白。 “在何处?”琉玉忙问道,其中急切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情相思,受了不小的惊吓,郡主快去看看吧!” 众人险些栽倒,刚刚还幸存的一丝侥幸此刻荡然无存,真,真的是太子殿下做的?! “走”琉玉急切地跟着楚辞往外走。 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袖,转眼是沐长情有些苍白的脸。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琉玉蹙眉。 沐长情梗了一声,才道,“我们,还没拜完天地”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殿下还想着拜堂,这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他们的殿下从南阳回来就似乎变了一个人,温润而笑的面具时时被抛掉,冷静沉稳的气度不再! 琉玉默然地看着他,然后使力收回自己的衣袖,接着,她做了一件举世震惊的事。 她,她居然在脱衣裳。 琉玉不理会周遭险些瞪出来的眼珠子,径自脱掉那身大红的华丽嫁衣,露出早已穿在里边的白色长裙。 众人看着她捆成粽子似的衣袖,嘴角狂抽,这是什么打扮! 沐长情却是眼眸一痛,她这是一开始就在防着他么? 琉玉一挥手将那嫁衣远远地抛开,目光浸着寒凉,一字一句道,“我从来都不是要嫁你的那个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你,从南阳狩猎场开始,你我就注定是敌人” 沐长情满含期待的眸子寸寸碎裂,似破碎的琉璃片片惊心。 琉玉已经甩袖离开,东晋皇往外走去,临走前,他看了沐长情一眼,那一眼高深莫测。 众大臣匆匆忙忙离开,他们必须尽快跟去看看那妙谷公主的情况。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琉云笙和沐长情两人,过分的安静,诡异的沉默。 沐长情募地抽出腰间软剑袭向琉云笙,那一剑包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犀利的剑意,狠辣决绝的杀气。 剑至身前,琉云笙突然极速后退,沐长情直击而上,剑至眉间,琉云笙诡异一偏头,剑入墙根留下一个冰冷的窟窿。 沐长情目光冰冷地看向琉云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一次,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她的心!” 琉云笙挑眉。 沐长情又道,“下一次,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求我!” 说完,他抽剑离开,大红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瑟。 琉云笙看了眼那大窟窿,然后捏着眉心离开了太子府。 情相思 今日的情相思格外的热闹,不仅有红粉佳人,风流才子,还有一大批青衣侍卫突然涌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然后就是一阵翻找。 他们跟土匪似的一进来就翻箱倒柜,整个情相思都被翻了个遍。 情相思的老鸨看着被摔坏的东西急得直跺脚,“见鬼的东西,怎生这般粗暴,我的花瓶啊!” 可惜她声嘶力竭并没有换来任何的怜香惜玉,青衣侍卫一阵东翻西找最终在一间仓库里找出一个人儿。 “先生,找到了”一名青衣侍卫急急来禀报。 “去看看”楚怀拖着还没好全的腿跟着那侍卫去了仓库。 脏乱的仓库里又黑又暗,一道身影蹲在正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楚怀瘸着腿靠近她,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可亲地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淳于谷突然听到这一声声音吓得一哆嗦,苍白着脸使劲往墙角上靠去。 “公主”楚怀愣了一愣,伸出手去拉她,可是还没碰上淳于谷突然就惊叫起来身子使劲儿往里靠很害怕被楚怀碰到的样子。 楚怀惊了一惊,忙命人去找琉玉和琉云笙。 琉玉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淳于谷瑟缩着身子靠在墙角,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楚怀在一旁不断跟她说话,安慰她。 琉玉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三两步跨上前,蹲在淳于谷面前,小声唤她,“小谷” 淳于谷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她,琉玉勾起柔和的笑意,对她伸出手“小谷,我是姐姐,我来接你了!” 淳于谷瑟瑟发抖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琉玉一直没有收回手,笑看着她,似乎在耐心地等待,“小谷,姐姐来接你回家!” “哇”淳于谷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她一下扑入琉玉的怀抱,泪水决堤,“姐姐” “姐姐” “我在” “姐姐” “姐姐在” 她一声声地唤,琉玉便一声声地答,极尽耐心极尽温柔。 “小谷不怕,姐姐来了,没有人敢再欺负你”琉玉紧紧搂着淳于谷,一声声地安慰。 “嗯”淳于谷沉沉点头,抓紧了琉玉的衣襟,仿佛垂死前抓住的稻草,死亡之境抱住的浮木。 楚怀有些郁闷地看着相拥的两人,凭什么他刚刚说那么多好话也不见人理,他费那么多口舌那位公主还怕他,琉玉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公主就放下防备投怀送抱,他觉得他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外面,东晋皇驾临所有人诚惶诚恐,仓库里的人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淳于谷一声声哭诉,“姐姐,小谷好怕,这里好黑,她们还威胁我,不给饭吃,小谷好饿” 琉玉无声地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的鼻涕眼泪全部抹在自己的衣襟上。 淳于谷还在哭,“娘亲死的时候,小谷也被关在了黑黑的屋子里,没有吃的,而且好冷,她们不给小谷看娘亲最后一面,她们把娘亲的骨灰洒在了冷宫的一口枯井里,她们说娘亲不配葬入皇陵,她们还说小谷不配做父皇的女儿,不配出生在皇宫里” “姐姐,这里的人都好可怕,她们明明在笑,却把剑插进了别人的心脏,小谷不小心看到,她们就威胁小谷,她们说,尊贵的公主殿下,想体会笑着杀人的滋味吗?她们说那很畅快,可是小谷觉得她们就是恶魔……” 淳于谷还在低低地呢喃,琉玉的眸中却划过尖锐的杀意,她们居然敢给小谷看这么阴暗的东西唤起她尘封多年的恐惧,该杀! “小谷不怕,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琉玉轻拍她的后背,语意温柔,似那冰原上的暖阳丝丝浸透入人心。 淳于谷抱着她,哭得累了,便晕了过去。 琉玉将淳于谷交到楚怀手上,“先带她回客栈” 楚怀忙不跌地接过。 琉玉站起身走到门外,那里侯着一群人,有东晋诸臣,有带刀侍卫,为首之人是整个东晋最尊贵的帝王。 琉玉看向他,声音冷漠如冰道,“这亲还要和吗?” 对于她无礼的态度没有人张口说什么,不仅因为那是琉玉猖狂本性,也因方才淳于谷而一番话。 那一字一句他们听得一清二楚,那一番话里不仅低诉了一国公主的悲哀,也控诉了他们东晋太子的罪行。 情相思竟是那般黑暗的存在,里面的人都如暗夜里的索魂使者,拿着镰刀游走在深渊里,她们说,她们笑着杀人,那是不是说每日都有情相思的客人因为某些原因而死的不声不响? 一想到这里大臣们一个个的竖起一层寒毛,他们是不是都在地狱的边缘游走了无数次! 东晋皇沉默不语,从他铁青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此刻内心的极度愤怒。 不知道是因为得知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原来是一个恶魔而胆寒,还是这些暗夜里的东西被抬到明面上让他下不来台而恼怒? “这亲自然是不能再和的”琉云笙手里拿着一封急信有条不紊地走来。 他站定在琉玉旁边,让太监总管将信转交给东晋皇,道,“云笙刚刚收到我皇急信,要求取消和亲” 东晋皇一目十行,抬起眼开口,那声音比先前还要虚弱,“为何?” 琉云笙道,声色淡淡,“因为我南阳举国上下一致反对,也因为妙谷公主在东晋受到的伤害,所以取消和亲” 东晋皇沉默,似乎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周围一阵沉默,琉玉却冷冷勾起嘴角,“东晋陛下,你是否应该给个说法?”她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一众大臣纷纷望向琉玉,一时间有些气结,都已经取消和亲了她还揪着不放是想做什么? 东晋皇沉眸,“郡主想要什么说法?” 琉玉讽刺一笑,“我南阳公主在你东晋受了这么大委屈,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是已经取消和亲了吗,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有官员恼怒地质问。 琉玉冷冷地望向他,“那又如何?和亲之事从来都是你东晋一厢情愿,我南阳举国上下皆反对,和亲顺理成章地取消,那么小谷在东晋受到的伤害你东晋拿什么来赔?” 那人顿时语塞。 “郡主想要如何?”东晋皇沉着眸,一张苍白的脸上隐隐划过莫名的情绪。 琉玉看向他,一字一句字字珠玑,“火烧情相思,所有人拿命来赔” 第106章 北离负雪城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不可置信地看着琉玉,突然觉得,这张脸来自地狱,脸上那两道疤便是那十八层炼狱的烈火焚烧所留下的烙印。 “你太过分了”有人不服气地反抗,“妙谷公主不过是受了惊吓,你就要人拿命来赔,真以为我东晋怕你南阳不成?!” 琉玉撩开耳边的发丝,不急不缓地道,“情相思这等地方留下来本就是祸害,本郡主这是为民除害!” “你……”那人顿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淳于谷的话言犹在耳,他也是在这情相思风流过的,一想到那一张张美丽的脸皮之下都是不堪入目的腐烂,顿时觉得味蕾翻滚,冷汗淋漓。 “怎么,难道东晋陛下还要将这等肮脏的地方留下来,我想,若是东晋的百姓知道了会怎么说呢?”琉玉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道,“会说他们的太子殿下养虎为患,培养这般血腥的地方任意屠人性命,还是会说他们的陛下恣意偏袒纵容,视人命如草芥,任由他们的太子殿下烂杀无辜?” 东晋皇的脸色一阵阵青白,身子微微颤抖,一张脸皮绷得极紧,显然是在极力地忍耐怒火。 “东晋陛下若是答应我的要求,灭了这肮脏血腥的情相思,百姓不但会感恩戴德称颂你的英明神武,还会赞扬您的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两厢抉择,究竟孰轻孰重?”琉玉笑语宴宴,东晋皇的呼吸却一下下变重。 孰轻孰重,舍孰轻,取孰重? 舍了一个最大的情报楼,换来百姓的称颂赞扬,护住一个情相思,却遗留百年臭名。 他不是高看琉玉,而是他身后有个琉云笙,他相信,一旦他坚持留下情相思,那么不出明日,今日的事情就会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东晋每个角落。 他沉吟一瞬,而后道,“火烧情相思” ―― 翌日一道震破人心的消息在邺城引起不小的骚动,昨夜邺城最大的花楼突然走火,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整个情相思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是奇怪的是,那火就像专门针对情相思一般,隔壁的地方都没有受到波及,唯独情相思在大火中烟消云散。 据说,那情相思里的花女和老鸨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但是在里面为奴为婢的丫头小厮却都在前一天集体放假,所以幸免于难,一时间人人感叹不已! 无涯香居 琉玉站在床边,凝眉看着还沉睡不醒的淳于谷,一时间有些担心,这丫头本就胆小还留有小时候的阴影,这一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过来 琉云笙端着饭菜进屋就见琉玉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瞧着淳于谷,他有些心疼地上前,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叹一声,“先吃饭吧!” 琉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胃口不想吃” “那便陪我吃”琉云笙牵了她的手在桌旁的凳子上落座。 他将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端出来摆好,“这是素娘新出的菜品,墨香阁这个月的新品,不想尝尝?” 琉玉眼睛刷地睁亮,“墨香阁?” 琉云笙轻点头,“我是不是还没告诉过你,素娘是墨香阁的头号名厨” 琉玉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寸,“墨香阁的名厨,那他的美男相公是不是墨香阁的老板?” 琉云笙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黑,他凉飕飕道,“墨香阁的老板是我” 嘎—— 琉玉张了张嘴,然后默默地埋头不语。 琉云笙又替她盛了一碗米饭,诱惑道,“吃完饭,我再告诉你素娘的相公是什么人” “真的?”琉玉将信将疑地看他。 琉云笙挑眉,将米饭端了回来,“不想知道明说” “别别别”琉玉赶忙按住他的手,一脸谄媚的笑,“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琉云笙满意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一顿饭,琉玉吃得狼吞虎咽,她吞下最后一口白米饭,忙不迭地塔头眼巴巴地望着琉云笙,眨巴眨巴眼,“说吧!” 琉云笙疑惑看她,“说什么?” 琉玉一瞬间黑脸,“在我翻脸之前赶紧说” 琉云笙揉了揉鼻端,沉吟一瞬,道,“她的相公就是墨香阁一个管账的,至于美自然是不及我的,所以以后你的美男相公只能唤我” 琉玉红着脸唾他一口,“自恋” 琉云笙勾唇笑,“我是实话实话” 琉玉哼一声,一把推开碗筷,站起身来,“不理你” 琉云笙握住她的手,使力,人就飘飘然地落进了怀里,他俯身凝视她,“可是生气了?” 琉玉莫名看他,“为什么生气?” 琉云笙勾起她一缕发丝,“淳于谷被沐长情的人带走,是我的大意” 琉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谷被秦羽从妙兰宫接走的时候中了沐长情的计把人给搞丢了,她倒是没想到沐长情居然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她会代嫁,还带走了小谷想到了东晋以后以此为威胁逼她妥协,只是苦了小谷,成了这一场争斗的无辜受害者。 她勾起笑,“那不怪你” 是啊,为什么要怪他呢?他本无心,却因她而动凡心,爱她所爱恨他所恨,但是不代表他就有义务照顾所有她在意的人,如果她不但不能自救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那么对他而言她就是拖累而非良配。 而她,一直在努力成为能与他并肩的良配。 琉云笙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玉儿,你从来都善解人意” 琉玉被他夸的不好意思,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一本正经道,“今晚我跟小谷一起睡” 琉云笙脸色微沉,但是还来不及拒绝就被琉玉义正言辞地堵住,“我的腰都快被你折腾断了,你就让我好好休息一晚吧!” 琉云笙眉目间划过笑意,“也好”说完,他起身离开。 琉玉捏着酸痛的腰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睡到半夜,她突然感觉身子被什么给压住了似的,呼吸不畅,还隐约听到人的喘息声,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就见琉云笙正压在自己身上,细细密密的吻落下,琉玉瞬间暴走,“琉云笙,你个王八蛋,色坯子!” 毫无意外的琉玉第二日醒来又是捏着细腰夹着腿驼着背出门。 门外,素娘正端着早膳要推门,然后就看见琉玉一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焉巴巴出来,她眸子里划过了然的笑意,用手肘拐她,“你这是快要被榨干了?” 琉玉无力地掀起眼皮瞅她,“已经被榨干了!” 素娘噗呲一笑,拉着她进屋,“得了吧,我给你准备了滋补的药膳,吃了保管你又活奔乱跳” 琉玉一脸不乐意地看着黑乎乎的药膳,眉心拧成一团,“这是什么?” 素娘一脸神秘兮兮的笑,“独家秘方,吃了保管你夜里壮得跟头牛似的,翻身做女王都不在话下” 琉玉恶寒地抖上三抖,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吃,坚决不要” 什么见鬼的独家秘方,素娘这厮一定是被她的美男相公折磨惨了才会弄出这么一见鬼的东西,还翻身做女王,她有那个力气还不如直接逃出那魔神的魔掌。 “你先别急着拒绝啊!”素娘苦口婆心劝道,“这药吃了没有任何后遗症,你相信我保管你吃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琉玉连忙站起来原地倒退三步,“绝对不要!” “绝对要!” 素娘站起身去拉她。 “不——” “要——” 一场吃与不吃的拉锯战由此展开,素娘废了好一番口舌也没办法让琉玉吃了那碗药膳,琉玉嘴皮子磨干了也说服不了素娘放弃让她吃那个鬼东西,最后还是琉云笙来了,他淡淡瞥了素娘一眼,问,“独家秘方” 素娘点头如捣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她这么费尽心力可都是为了主上的‘幸福’着想,为了小主上的尽快诞生! 可惜琉云笙看不到她一脸的期待,只看得见琉玉一脸的哀怨,于是他二话不说唤了声楚辞,木头脸出现在门口。 “拿去喂狗” “是”楚辞一本正经地接过。 “主上”素娘哀嚎,那可是她耗费了一个晚上的心血精心熬制出来的啊!就那么喂了狗岂不是便宜了那狗,辜负了她一片心意!呜呜呜,好忧桑。 素娘兴高采烈地来,垂头丧气地走,一想到她的心血没有被采纳她就伤心地不能自已。 琉玉看着她一副伤透了心的凄惨样,忍住了安慰她一番的冲动,生怕她一心软就得被迫喝下那一晚黏糊糊黑漆漆的鬼东西。 “怎么,想喝了?”琉云笙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琉玉一抬眼对上他那张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子愤怒油然而生,她蹬蹬蹬走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今晚你再敢乱来,以后就分房睡!” 说完,她自认为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大步跨出了房门,当然如果不是她弯着腰夹着腿跟个蛤蟆似的走路姿势,这动作还是相当帅的! 琉云笙看着她愤怒又猥琐的背影,无声地摸了摸鼻梁。 琉玉到了隔壁淳于谷住的屋子,只是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顿住了脚步。 “你非礼本公主”淳于谷羞恼的声音。 “公主,我只是看您被子掉了帮你拉了一下,怎么就是非礼你了?”楚怀无辜又委屈的声音。 琉玉忍不住放轻了脚步靠近一些,竖起耳朵偷听。 淳于谷又羞又恼,却又有些蛮不讲理,“你,你,你难道没听过非礼勿视,你怎么知道我被子掉了,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你就是偷看我非礼我了,你得负责” 琉玉的下巴掉了一地,这还是她乖乖女似的小谷么,怎么感觉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逼良为娼的土匪,还负责! “公主殿下,我冤枉啊,我连您一丝一根头发丝细的身子都没看到,怎么就成了非礼勿视了?”楚怀的声音持续委屈。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你现在还说这种话,你更得负责了” “我,我……” 面对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公主殿下,楚怀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 寒冬初降,凌冽的寒风中,一片片纯白的羽毛,似碎裂的片片水晶,在微亮的空中,展开一副静谧和谐的飞雪漫天。她随风飘舞,转动,如音符般跃动在空中。飘扬的飞雪不着浓墨,淡淡的灰白,宛若渗透着飘逸悠远的山水画卷,在晨曦破晓前,展卷。 马车的车轮碾在碎石铺就而成的路上咕噜噜的声音尤为响亮,车轮碾过淡淡铺了一层的白雪上留下两道印记。 马蹄踏踏,一队人马行走在偏僻的官道上,雪花飘落在在马车车顶上,马儿的身上,骑马的人头上,印着一层淡淡的白。 宽阔的马车上,青玉雕凤香炉中袅袅香烟铺散开,淡淡紫竹清香萦绕鼻尖,令人神清气爽。 马车以暖玉铺地,点点温热从脚底蔓延,直入人心。 琉玉裹着厚厚的狐裘,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暖的汤婆子,但她的脸色仍然有些泛白。 “好些了吗?”琉云笙在马车里添了火炉,柔声问她。 琉玉凑近那火炉子烤着,“好多了” 琉云笙点点头,走到她旁边坐着手伸进她的汤婆子里替她暖手,眉宇间不自觉地紧皱,“北离要比南阳更早些入冬,气候也冷得多,你身子畏寒可能受得住?” 琉玉嘻嘻笑着点头,“都已经入了北离边境了,待到了负雪城找到庭歌就好了” 琉云笙摸摸她的头,将她揽入怀里,微微叹了叹,“委屈你了” 琉玉哈哈笑了笑,“哪里委屈了,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北离那位年轻帝王了,冷一冷不要紧” 琉云笙没说话,目光却是落在琉玉的眸子上,那里有淡淡的蓝光萦绕,耀目生辉,凤目中划过莫名的情绪。 另一辆马车上,淳于谷裹着厚厚的披风,小脸红彤彤地伸出车窗外,看见不远处风雪不近身的楚怀,她张嘴就大喊,“小怀子,本公主要骑马” 那边,楚怀闻言,险些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幸亏他身姿矫健及时稳住了身形。 “小怀子,噗哈哈”庭七在一旁抿着嘴笑得不亦乐乎,“小怀子,小怀子” 楚怀一个眼刀子射向他,“仔细我把你扔进暗司刑房,让你体会体会七七四十九种大刑” 庭七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咱们云庭司有九九八十一种极刑,什么扒皮剜心梳篦的不过家常便饭,你要不要试试?” 楚怀抖了抖,认怂地驱马到淳于谷马车跟前,不是他怂,实在是云庭司那地方就是变态,里面的人也一个个都是变态,武功变态,性格变态,手段更变态,跟云庭司比,他们堪比皇家暗卫的暗司实在不足为惧。 淳于谷见楚怀一脸幽怨地过来,她当即双手叉腰,义正言辞道,“是不是庭七他欺负你了,告诉本公主,我替你教训他” 楚怀一脸苦逼地怼他露出个白森森的笑,“亏得公主殿下您这么大仁大义,不过还是算了,别到时候你没教训了他反被他教训一顿” “你说什么?”淳于谷磨牙嚯嚯。 “没,没,什么也没说,公主您不是要骑马吗?我教你”楚怀连忙转移话题。 淳于谷哼了哼,“好吧” 于是官道上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中就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 “小怀子,你搂紧点,我要掉下去了”说好的学骑马就是淳于谷坐在前面握着缰绳,身子却左摇右摆一副摇摇欲坠的样,楚怀吓得连忙扣住她的腰,下一秒又快速收回,生怕这位主子又吵着要他负责。 只是淳于谷实在吓得不行,她直嚷嚷要楚怀抱着她,百般无奈之下,楚怀只得搂住她的腰固定她,然后在一旁强调,“这可是公主你自己要求的,不关我的事,不负责的” 琉玉拉开车帘露出一丝缝,看向雪里渐渐落在队伍后头的两人,眉头不自觉皱起,“我怎么觉得小谷这次醒来变了很多” 琉云笙将她来回来,关上车帘以免风透着吹进来,“人总是要变的,只是看变成什么样” 琉玉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心想着到了负雪城定要叫庭歌给她看看。 漫天飞雪洁白如玉若天宫派下的天将,若月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醉舞蹁跹;像迎风飞舞的蒲公英,飘飞如梦;像夏日蓝天里的朵朵白云,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 大雪纷飞,覆盖了花草树木,房屋楼舍,一片银装素裹,饶是深冬的寒梅也被厚厚的白雪掩盖了风华,只余点点殷红。 寒冬来临,各家提前备好的过冬之物统统派上了用场,厚棉袄,厚棉鞋都已经穿上了身。 北离地处北方,本就比其他各国要冷上一些,寒冬腊月自然更是要冷上三分,但是再寒冷的天气也有不少行人,商队,和从各国来访的使臣,他们递了通关文牒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北离腹地,朝着北离皇朝负雪城而去。 “怪冷的天,客官这是带夫人回娘家过年夜吧?”某城一处偏僻的路野上一简陋的茶铺子里,无个人围了一桌,三男两女,男的俊女的俏自然而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连倒茶的小二哥都忍不住要搭上几句话。 “小二哥何以如此问?”问话之人一袭袅袅青衣,身姿聘婷,满头青丝仅用一支玉檀木簪别气,简单而淡雅,女子脸上遮了轻纱,脸看不太真切,但是露出来的那一双眼微微弯起弧度,眉目含情,顾盼生辉。 那小二哥被美人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回道,“夫人您一看就是北离人,而这位公子从你下马车开始就呵护备至,这么冷的天若不是回娘家又怎么会大老远来北离?” “混小子,尽瞎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位夫人了,没看到人家梳的是少女髻吗?干活去”一名中年男人一个板栗子敲在那小二哥头上,怒喝。 那小二哥立刻不好意思地对青衣女子也就是琉玉鞠了个躬,然后跑掉了。 中年男人这才抱歉地对琉玉几人道,“各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那徒儿头脑不好使,见怪见怪” “没关系”琉玉不甚介意道。 中年男人离开后,淳于谷疑惑道,“姐姐,为什么他会说你和世子是夫妻呢,你们不是兄妹吗?” 琉玉尴尬地埋下头,“是那小二哥弄错了” 但是心里却在想,方才小二哥说她一看就是北离人,但是她不是出生在南阳吗?她一直以为她该是南阳人才对,还是那位小二哥弄错了。 “喔”淳于谷喔一声,默默喝茶。 一旁缄口沉默的楚怀默默看了琉玉一眼,她不打算告诉公主实情吗? 琉玉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上,然后吐出几个字,“还不是时候” 一边的楚辞莫名其妙地看着楚怀和琉玉之间的眼神交流,一时间有些懵。 喝过热茶暖了身子之后,几人又打包带走了几壶酒用在路上暖身子之用。 从跨过北离边境之后,他们一大队人马便分了两路庭七带着云庭司的人和皇帝陛下派来一路上保护淳于谷的士兵走了小道,而琉玉几人则走大道,光明正大地往负雪城而去。 为什么要分开呢,因为世子爷说了,他们是来给北离皇贺寿的,带着那么一大波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茬的,也为了低调行路便分做了两路。 琉玉几人离开后,那茶铺子的老板娘招手让那中年男人也就是茶铺子的老板靠过去,然后一脸八卦地道,“方才那位绝对是个夫人,二娃子没说错” 老板狐疑地看着她,“你可别乱说,你当我分不清妇人和姑娘家啊!二娃子没长脑子你也没长?”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我一看她眉宇间的风韵便知道,她绝对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只是梳了个少女发髻而已,你还真当她是姑娘了?!” 老板顿时语塞,这个他还真看不出来。 老板和老板娘的战争结束,茶铺子角落里两个人慢慢收回了目光。 其中一人道,“殿下,他们说的人可是郡主?” 另一人淡淡瞥他一眼,“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后者微微低下头,“属下无能,还没有线索” “回去后自去领罚”另一人重重放下茶杯,站起身出了茶铺子,剩下那人连忙放了碇银子在桌上然后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 北离皇城负雪城,深冬白雪中,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悬挂在各家房梁上,满城望过去红彤彤的一片,还有不少人家挂起了红绸,杀鸡宰羊,一片喜气洋洋。 “娘,娘,为什么过年要挂红灯笼啊?”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扬起脑袋问。 妇人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红灯笼代表喜庆,一盏红灯笼来年就是平安富贵” “可是为什么要杀那些动物呢,她们好可怜”小女孩又问,话语里尽是对被杀的禽畜的同情。 “因为过年要吃肉啊,吃了肉小雅才能长高啊!”妇人耐心地回答。 小女孩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可是小雅不想长高,一直这么这么小就可以永远跟娘在一起了” “傻孩子”妇人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牵着她进了屋。 远远的,还传来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问话,“娘,妞子她们说今年我们又会来很多很多人,他们也是也给咱们陛下贺寿的么?” “是啊,咱们陛下的寿诞又要到了,小雅,娘给你做汤圆吃好不好?”妇人的声音莫名的带了些伤感。 “好啊”小姑娘的话依旧天真无邪,却似乎有些不满,“可是咱们陛下身体不好,又要招待很多人的话会不会很累?” 妇人的回答已经听不见了,妇人和小女孩的声音也一并消散在了茫茫白雪之中,只有屋前两盏新挂上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看着这一幕,琉玉莫名地有些伤感,她偏头问琉云笙,“那位北离皇中的毒真的不能解了吗?” 闻言,琉云笙看向她,那目光似乎有些怜惜,他轻摇头,“庭歌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最终也只能延长他两年的寿命罢了” 琉玉沉默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夜负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之后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沉重,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明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却对他充满了好奇与心疼,那种感觉很奇怪。 琉玉和琉云笙走在积雪之中,雪还在绵绵不断地下着,但是比今日刚进城时要小了许多,琉玉裹着厚厚的狐裘牵着琉云笙的手,而琉云笙还是和夏日一般一件单薄的白袍子,他一手握着琉玉的手,一手撑着伞,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紫竹伞从头到尾倾向琉玉那边。 两人慢慢走在负雪城中,他们的身后是一连串紧密部分的脚印,随着城中心越来越靠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吃住喝茶的铺子也越来越热闹,白雪茫茫也阻止不了商贩和顾客之间的讨价还价。 北离不似南阳那般富庶,胜在兵强国盛,这负雪城也不如南阳京都那般奢华,却每一处都透露着淡淡的温馨,无论是商客还是行人人人面带微笑,礼貌交往,没有颐指气使的指手画脚,没有趾高气昂的张扬跋扈,更没有目中无人的倚强凌弱,一切看起来都很亲切。 琉玉莫名地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北离皇又多了些敬佩,能将一个尊卑森严的国家治理成这般有法有度的局面,着实令人佩服,可惜,怎么会一出生就带了毒呢! 琉玉两人回到客栈时已经日下西沉,银辉铺洒了,楚怀坐在客栈的大厅里用筷子瞧着碗一脸幽怨,淳于谷摸着肚子一脸萎靡,唯有楚辞依旧做的笔挺,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生怕这两人趁他不注意就偷吃桌上的菜。 “我说,楚大哥,楚大叔,楚大爷,再不吃这些菜可都冷了,要等到主子他们回来可都不能吃了”楚怀一脸悲愤地道。 “不行”楚辞木头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满是严肃,“主子回来之前不能动筷子,这是规矩” “连我也要守规矩吗?”淳于谷吞着口水侥幸地看着楚辞。 后者默了默,就在两人以为他要妥协时,他却一本正经地开口,“公主自然可以不用守,但是这些菜是属下给主子点的,公主若要吃自行点菜,当然也要自行结账” 淳于谷和楚怀两人顿时被泼了盆凉水,他们哪有钱结账,银两都在楚辞手上管着,他们要有钱早到别桌吃去了,真是,说了当没说。 正在两人百般哀怨百般饥饿之下,琉玉和琉云笙不徐不缓地进了客栈,两人眼睛刷地就亮了,连忙起身迎上去,楚怀殷勤地去扶琉云笙不过被躲开了,他也不在意,依旧笑得谄媚。 淳于谷抱住琉玉的胳膊,委委屈屈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小谷都要被饿扁了” 琉玉失笑,“等我做什么,你们先吃不就好了?” 一听这话,楚怀立马炸了锅,“都怪楚辞那个木头,说什么非得等主子回来才能动筷子,郡主你可得好好说说他,这么死板要不得” 琉玉被他义愤填膺的表情逗乐了,但她仍装作一副老成戚戚的样子,“楚辞说得也不错,不过这次就当例外,赶紧去吃饭吧” 淳于谷立马高兴坏了,她吆喝一声,伸出手,“小怀子,走,咱们吃饭去” 楚怀立马狗腿地伸出手,一副太监扶着皇后的样扶着淳于谷走到饭桌上。 周围的吃客都被两人神经病似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他们纷纷摇了摇头,看来是两个脑袋不好使的。 琉玉噗呲笑出声,她花枝乱颤地扯着琉云笙袖子,“你看他们俩,太逗了,跟俩二货似的” 琉云笙扶住她的身子,以免笑得太激动失了重心摔倒,一脸的无奈。 —— 北离皇夜负雪二十四岁寿诞将至,各国来贺,举国欢腾,这几日负雪城中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他国使者,包括其他三大国已经其周边附属都派了使者前来贺寿。 宁和温馨的负雪城因为突然到来的人而被打破,大街上偶尔的吵闹谩骂声,马车嚣张狂飙而过的嗒嗒声,百姓时常的惊呼声充斥了整个负雪城。 琉玉在客栈里待着实在闷得慌,便拉了淳于谷一块儿出来逛街,琉云笙有事在身便命了楚怀跟着,三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 “小怀子,我喜欢这个你给我买”淳于谷霸气地指着一个小摊位上的珠串子吆喝。 楚怀忙掏出银两付了钱把珠串子递给淳于谷。 “你给我戴上”淳于谷任性地伸出白花花的手腕。 “这,不好吧!”楚怀有些为难。 “没什么不好的,快点戴上”淳于谷不满地娇喝。 楚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心一横快速扯开珠串子套在淳于谷的手腕上,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迅速缩手。 淳于谷哼了哼,又跑开去到一个卖小玩偶的摊子前,她又吆喝着楚怀给她买。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左手拿右肩扛的,浑身都堆满了各类小玩意儿。 琉玉满头黑线地看她,“你不嫌累啊?” 淳于谷一脸认真地回答,“不累啊!” 好吧!琉玉无力抚额。 淳于谷又跑开去了,琉玉和楚怀只得跟上她,然后绕着满街跑。 “让开!快让开!九王圣驾快快让道!” 一声急呼响起,随之一辆马车极速奔来,人群瞬间朝两边散开。 马儿狂奔着,那驾车的马夫还在挥打着马鞭,人群沸腾,各种指责声随之而来。 驾车之人充耳不问,还在往这边飞奔着,琉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让道了边上,她正蹙眉,就听见一声急切的惊呼。“姑娘,小心啊!” 她顺着声音看去,一瞬间目眦欲裂,淳于谷还站在街道中间,手上抱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双眼睛还粘在一串糖葫芦上,舔着嘴唇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小谷”琉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身形极速掠去,转眼就到了街道中间。 可是她快,有人比她更快,楚怀一身卓越的轻功身形一闪就抱住了淳于谷,而后循着惯性直接将人扑倒,两人抱作一团滚到了街边,淳于谷手上的东西一骨碌滚了一地。 两人安全着地,琉玉却已经站在了街道中间,马车没有丝毫停顿转眼到了琉玉身前,只差一点就要迎面撞上。 “小心啊!” “啊!” 周围一阵阵惊呼,俱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姐姐”淳于谷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马蹄高高扬起,琉玉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眼看就要被马蹄踩成肉泥。 楚怀才吓得那叫一个肝胆俱裂,他都已经能想象到主子那张狂风暴雨的脸了! 他正要全力冲上去救人,奇迹的一幕出现了!他兀自顿住。 但见原本站在马蹄下的人突然极速后退两步,然后一跃而起,一脚横踢。 “啪” “呜” 一脚直直踹在马儿脑袋上,那一劲道之猛,众人只看见一片残影闪过,那马儿就已经飞了出去,连带着后面的马车都一摇一晃接着‘哐嘡’一声倒地,车夫张大的嘴还来不及合拢,琉玉已经欺身而上,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扔,车夫扭曲着一张脸直直撞上倒地的马车。 “砰”一声巨响,马车四分五裂。 “哎哟”马车里还有一声痛呼异常响亮。 琉玉飘飘然落在地上,还霸气地拂了拂裙摆,那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周围的人眼珠子早已掉了一地,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完全就是,惊悚! 但是琉玉丝毫没有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的自觉,她上前两步,抬腿踹了踹破烂不堪的马车,中气十足地吼道,“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第107章 凤兮凰兮 琉玉上前两步,抬腿踹了踹破烂不堪的马车,“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咳咳”两声咳嗽自马车内传出来,紧接着就见一人从里面爬了出来,没错,是用爬的,而且是极其狼狈的姿势。 “九王爷”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将人扶起来。 “走开”那九王爷一脚将人踹开,怒气冲冲地指着琉玉,“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踹我的马,砸我的马车,仔细我要了你的脑袋” 琉玉淡淡瞥向他,从地上捡起车夫落在地上的马鞭,然后用马鞭的手柄挑开他颐指气使的手,“你是什么身份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在街上纵马,险些伤了人” 那九王噎了噎,怒不可遏,“本王乃东晋当朝九王爷,是代表东晋前来的使臣,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本王指手画脚?!” 琉玉呵出一口冷气,“原来是东晋的九王爷!” “哼,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就立刻向我跪下磕头道歉,我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你的无理”九王爷得意地仰起头,鼻孔朝天。 琉玉垂眸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然后一扬鞭,‘啪’的一声地上的青石地板碎裂出一条口子。 ‘嘶’周围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真真一彪悍的女汉子。 那九王爷悄悄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你,你要做什么?” 琉玉抬头轻笑出声,“九王爷又如何,扰乱百姓生活秩序,当街纵马,视人命如草芥,你就是天王老子姑奶奶我今儿一样胖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说完,她突然甩鞭子,那短短的马鞭在她手里似长了眼睛般直直落在九王爷身上,‘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啊,放肆,你个刁民!” 九王爷被她打得上蹿下跳,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王爷”那车夫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迅速扑过来护着他,“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琉玉没再抽他,鞭子在她手上一溜溜地转,她斜睨着狼狈的主仆二人,“怎么,知道痛了?” 那九王爷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说话。 琉玉挑眉,“这马蹄踩在身上的滋味儿更痛,要不要尝尝?” “你,别太过分”九王爷咬牙切齿。 琉玉巧笑倩兮,“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向百姓道歉,所有被你的马车惊扰绊倒的摊位都要给双倍赔偿” “你!休!想!” “不愿意啊?”琉玉点头,“成啊,既然不愿意道歉,我就让你尝尝被马蹄压过踩断骨头的滋味”说着,她就往倒在地上气若虚虚的那匹马走去。 “马儿啊马儿,你的主人想要尝尝你蹄下之辱,你让他如愿以偿好不好?”琉玉一边说着一边拉住马匹背后的缰绳迫使它站起来,然后拉着它往那九王爷走去。 没走一步那九王爷便觉得心口一抖,随着她越靠近他就忍不住往后退。 琉玉看着他这副怂样忍不住吐槽,恃强凌弱的人最恶心。 “住手” 这边琉玉已经牵着马就快赶上那九王爷,突然一声急喝,随之而响起的事嗒嗒的马蹄声。 人群外围,一队人马急匆匆赶来,马匹之下掀起未融化的雪花无数。 领头之人翻身下马,然后朝着那九王爷恭敬一扣地,“王爷,臣来晚了,让王爷受惊了!” 看见来人,九王爷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他忙颤着手将她扶起来,“烈将军快快请起” “谢王爷”烈将军站起身,而后看向琉玉,先是愣了一愣,“姑娘有些眼熟,你我可是见过?” 琉玉攸地勾起笑,“这是将军勾搭姑娘家的惯用伎俩吗?为何本姑娘不曾对将军有印象?” 她心里冷笑,可不是见过吗,东晋太子府的大婚上,她露出了一瞬的真容,当时这位将军定然也在场的,有些印象也说得过去。 那烈将军被琉玉的话说得有些恼,他冷下脸来,“姑娘方才为何对九王爷动手?” 琉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她,“他当街纵马难道不该打吗?” 那烈将军噎了噎,“但是九王爷并没有伤人” “那是将军没有看见,本姑娘险些成了九王爷马下亡魂,在场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琉玉的话一说完,周围立刻响起了附和之声。 “没错,我们亲眼看见的,九王爷的马差点儿将这位姑娘踩死” “对对,伤人就该道歉,我们亲眼所见的” “该道歉” “没错,我们亲眼所见” 人声鼎沸,人人都恼怒地帮琉玉作证,他们本就看不滚这什么九王爷嚣张的气焰,他们北离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当街纵马等同行凶枉法的事情,一个东晋九王竟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 “我们也看见了” 淳于谷和楚怀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进来,两人走到琉玉身边站在她身前,明显的保护姿势。 那位烈将军脸色铁青,九王爷却是按捺不住地大吼,“本王的马在你们负雪城的街道上跑,那是你们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此话一出,霎时引起了更加高涨的民愤。 有人怒火冲天地大吼,“这是什么话,我负雪城可不接受一个外来者的耀武扬威,九王怎么了,九王就可以在大街上纵马行凶吗?”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稀罕你这所谓的荣幸” 琉玉微微拉开挡在她前面的淳于谷和楚怀两人,走上前,站定在烈将军面前,眸中勾起一股名为锐利的光芒,“将军可听清楚了,是九王爷自己承认自己当街纵马的!” 那烈将军脸色早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对九王爷那是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取代那位太子殿下出使北离,接过以来就惹事,惹事也就算了,他还一头热地以为自己是在东晋。 “我们现在是在北离,原来是客,姑娘这般咄咄相逼不是有失主人风范吗?”烈将军以为琉玉是北离人,便换了一种说法,意图挽回些掩面。 琉玉却是丝毫不给他面子,她嘻嘻一笑,“是谁告诉将军本姑娘是北离人了?” 那烈将军脸色微微一变。 琉玉又接着道,“本姑娘也是他国客使,但是本姑娘同样知道,当街纵马等同当众行凶,是要被打断一双腿的!” 那九王爷脸色霎时就变了,他一把抓住烈将军,急切道,“本王不要被打断腿烈将军你可一定要救我” 那烈将军没理会他,反而看向琉玉,“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般盛气凌人只会反噬反伤自身” 琉玉眼眸微眯,“将军这是在威胁我?” 那烈将军眸光一闪,“我这是在给姑娘忠告” 琉玉‘喔’了一声,偏头,“若我偏不听呢?” “那姑娘便好自为之”烈将军眼中一瞬划过阴沉的冷意。 琉玉将那抹冷意收入眼底,却是不退反进,一双含情目直勾勾地望着他,“本姑娘自会好自为之,但前提是,九王爷要遵守规矩,留下一双腿” “不是说道歉就可以吗?”九王爷险些没跳起来,他咬牙切齿。 对于他这般胆小的怂样,烈将军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鸷。真是个不成器的蠢货,难怪一辈子都斗不过长情太子! 琉玉递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已经晚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既然身在北离自然要遵守北离的规矩,九王爷留下一双腿,自可以离去” “你,你这个毒妇!”九王爷颤抖着手中怒指琉玉。 琉玉不咸不淡地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他立马又将手收了回去,身子还不受控住地后退一步,显然是被琉玉之前那一顿鞭子打怕了。 “姑娘最好不好得寸进尺”烈将军冷哼一声,随他而来的一群士兵霎时涌了上来,将琉玉三人团团围住。 琉玉挑了挑眉,这是狗急跳墙,打算杀人灭口了? 周围的百姓一见这阵仗,吓得赶忙连退三步,但嘴里还是在帮琉玉抱不平。 “这是狗急跳墙了么?” “想杀人灭口啊?” “太过分了,自己有错在先还仗势欺人,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弱智女流,卑鄙” 有人唾骂一声,周围却有人怪异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确定她是个弱质女流?方才那一脚踢到一匹马,一脚踹飞一个人还将马车砸的七零八碎,那样的身手还叫弱质女流,那他们家里那口子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琉玉倒是不知道百姓们的心思,她现在只是一脸淡定地立在原地,看向那位烈将军,“将军确定要这么做?” 后者轻斥一声,“本将军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他一挥手,周围的士兵霎时朝三人涌过来。 “栖凰长公主驾到——” 一声尖利的高呼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人群霎时沸腾,比方才帮琉玉辩驳还要激动,他们尽皆望向人群外缓缓朝她们靠近的凤撵,金红的凤撵,缥缈的金色纱幔上振翅欲飞的金黄凤凰,那头,那身,那金丝银线,无一不透露着来人尊贵无匹的身份。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周围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周围的人尽皆跟着欢呼,“长公主殿下” 琉玉挑了挑眉,看着停下的凤撵,一人一身金红的华服缓缓下了步撵。 周遭众人霎时屏住呼吸,眼前之人高贵,美丽,十六七岁的年纪,那张高贵的美丽脸庞上是淡淡的温和笑容,给人一种一看就被融化掉的温暖。 “不知东晋九王爷亲临,有失远迎,栖凰奉皇兄之命特来迎九王爷入宫”女子出声,声若黄鹂鸣翠鸟,低柔玩转袅袅聘婷。 那九王爷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眼,听她开口连忙点头应着,“栖凰公主客气了,由公主亲自相迎,是本王的福气” 栖凰公主还是微笑着,“那便请九王爷随栖凰入宫吧”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当街纵马总归是九王爷的不对,断腿就算了毕竟不知者无罪,但还是请九王爷向我负雪城的百姓道个歉给了赔偿再入宫也不迟” 温柔淡雅的语气,不徐不缓的速度,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不盛气凌人也不低人一等。 那九王爷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想也不想就点头,“好,好” 那烈将军见他这副模样,险些一个没忍住将他掐死。 “那便请九王爷道歉吧!”栖凰公主不徐不缓地说着,九王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再反悔已然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对周围的百姓鞠躬道,“今日是长勉的不对,害诸位受了惊,长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说完,他又让人拿了银两配给那些被他撞翻摊子的百姓,这才对栖凰公主笑道,“公主可还满意?” 栖凰公主没正面回答,却是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九王爷请” 那九王爷理了理衣襟,笑哈哈地离开,烈将军等人也相继跟上。 栖凰公主临转身前却看向琉玉,礼貌地问道,“不知姑娘是哪国使者,还是使者的亲属?” 琉玉哈哈一笑,挥了挥衣袖,“什么使者不使者的,小女子本就是北离人士,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栖凰公主点了点头,道,“告辞” 说完她转身往凤撵走去,在百姓们兴奋的高呼声中,凤撵走的越来越远,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又匆匆,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得了,咱也回吧”琉玉无趣地摆了摆手,往回走,淳于谷也没了逛街的心情,扯着楚怀一道往回走。 琉玉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琉云笙已经回来了,还把庭歌也一并带来了。 庭歌见到琉玉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连串的问号,“阿楠怎么样?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生过病?” 琉玉眼尾微微一跳,“我也许久没见阿楠了!” 庭歌立马就变脸,“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阿楠还那么小你不把她带在身边,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庭歌”琉云笙冷声打断他。 琉玉那被生生压在心里的内疚因他一番话尽数被牵了出来,她压了压眉心,“我娘比我有经验,阿楠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庭歌这才舒缓了脸色,他对琉玉伸出手,“我给你把把脉” 琉玉没反对,上前两步,伸出手,庭歌两指搭在琉玉的手腕上,仔细听了脉才收回手。 “如何?”琉云笙忍不住问出声。 闻言,庭歌故作深沉地蹙起眉,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一下把琉云笙的心提得老高,“可是严重了?” 闻言,庭歌抬头看了看琉玉的脸,狐疑道“脸上这疤怎么搞的?” 对于他忽然的转移话题,琉云笙很想揍人,他捏着眉心道,“你这里可还有‘凝香玉露’?” 庭歌挑眉,“怎么,楚韵没给你配药?” “是我不让的,这疤留着也没什么不好的!”琉玉赶忙出声解释,自从知道庭歌和楚韵那档子事她就在想,用什么法子能让两人和好,虽然琉云笙老说,顺其自然就好,可她还是觉得人一生那么短暂,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浪费彼此生命,死的时候怎么后悔的都不知道! 庭歌奇怪地看向琉玉,“你疯了啊?脸上留着个疤有什么好的?” 琉玉吐了吐舌没说话。 庭歌无奈一叹,“好吧!你爱留就留着吧!反正这药我是没有,那是楚韵的独家秘方,我也不知道怎么配的!” 琉玉闻言,摸着下巴想了想,‘唔’了一声道,“没关系,楚韵已经从南阳过来了,想必北离皇寿宴前就能赶到” 庭歌霎时睁大眼睛看她,“你说,她来了?” 琉玉一脸天真无邪地点头,“是啊!我总不可能这个样子去参加寿宴吧?!” 庭歌垂下眼帘,脸色变了几变,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先走了!”庭歌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琉玉连忙拉住他,一脸谄媚的笑,“先别急着走啊!我的寒毒怎么样了你还没说清楚呢?” 庭歌默了一瞬,看向琉云笙,“没什么大碍,你再多辛苦辛苦,多出些汗就好了!我再配些药两相调理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他辛苦什么?”琉玉疑惑道,她中了毒跟琉云笙辛苦不辛苦有什么关系? 闻言,庭歌一脸暧昧地上下打量她,阴阳怪气道,“你现在可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这句话很隐晦,但琉玉偏偏就听懂了,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子处。 倒是琉云笙淡定地很,镇静无比地品一口茶。 庭歌挥开琉玉扯着他袖子的手,自以为潇洒道,“得,我问题也回答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琉玉又抓住他,脸上红晕未退,“还,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庭歌一脸不耐烦地看她。 “还有一个人,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这儿出了问题?”琉玉指了指脑袋。 庭歌立马就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可是脑袋坏了,是个痴儿?” 琉玉白了他一眼,“你才脑袋坏了,她就是受了些惊吓晕了过去,然后一觉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担心她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自己又不知道” “变了个人?变成什么样?”庭歌问。 琉玉简单将淳于谷的问题跟他讲了一遍,然后就领他去了淳于谷的房间。 “姐姐,你怎么来了?”淳于谷正在啃着从街上带回来的玉米馒头,楚怀在她跟前端茶递水的可殷勤了,见琉玉几人进来,楚怀连忙站直身子一副我只是在站岗的正经模样。 琉玉嘴角猛抽,她走到淳于谷面前,跟她指了指后面的庭歌,“这位是邪医庭君子” 淳于谷眨巴眨巴嘴,看向庭歌,感慨道,“庭君子原来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白胡子老头呢!” 庭歌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上,幸好琉玉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领子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是挺年轻的!”琉玉啧啧有声地附和。 “那姐姐你带他来做什么?”淳于谷疑惑问道。 琉玉沉吟一瞬组织好语言,才柔声开口道,“姐姐请庭君子来看看小谷身子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庭君子千金难聘,姐姐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小谷给他看看好不好?” 琉玉认真地看着她,看她拧眉又舒展,最后轻轻点头,“好” 琉玉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她,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得到淳于谷同意,一众人出了屋子,只留下庭歌给她看病。 “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琉玉在自个儿屋子里转来转去,不住地问琉云笙。 后者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勾起她下巴,先来了一记深吻,才勾唇道,“不会有问题的,有庭歌在!” 琉玉推囔他,“他也不是万能的,若不然也不会医了夜负雪三年也未医好” 琉云笙眉眼深了深,“玉儿,你似乎很关心夜负雪?” 琉玉立马抱紧他,笑哈哈道,“哪有,我就是实话实说嘛!” 琉云笙,“……” 没过多久庭歌就回来了,琉玉一下子从琉云笙身上跳起来,急忙问道,“怎么样?” 庭歌淡淡瞥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慢吞吞道,“没什么问题,很正常也很健康” 琉玉狐疑地看他,“真的?那为什么她会性格大变?” 庭歌没好气道,“人总是要变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她只是正好遇见了那个契机,她内心深处的本性就占据了表面的那个她,你以为她变了,实际上这就是她的本性,只是被深埋在身体最深处多年而已” 琉玉摸着下巴沉思,这么说也对,小谷被迫看见了一些黑暗的东西,自己一直以为她该是养在深闺的娇花受不住那样的惊吓,却忘记了她曾经在皇宫里那一段黑暗凄苦的生活,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公主之尊却过得比丫鬟还要卑微,人心的黑暗她早就见到过,也清楚地知道世界从来都有黑白两面,人不可能永远面对阳光! 庭歌这么说,她倒是能理解了,小谷或许只是想通了一些事,一觉醒来她便按着她想要的方式去生活了,或许这样的改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只是她潜意识里爆发的本性。 “其实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以前的日子太黑暗血腥,她的性格过于谨小慎微,与其整日如惊弓之鸟一般活在自己编织的小笼子里不让人打扰,不如就此放飞自我恣意潇洒地活一回”庭歌再度开口,神情竟是琉玉从没见过的惆怅。 “你说的也对,这样的小谷生活的更开心”琉玉想通了也就不再跟自己较劲儿,总归是往好的方向在变,何况庭歌也说了身体没有问题,那么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唉”门外的楚怀突然叹了口气,楚辞嫌弃地离他远些。 “你说明明是公主,本该是那九天之上最尊贵的凤凰,为何还要受这等罪呢?怪让人心疼的!”楚怀一副伤春悲秋欲哭无泪的凄惨模样。 楚辞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人家是公主,哪需要你心疼?” 楚怀凄凄惨惨戚戚地看他,“你这种木头不懂我不怪你!” 楚辞偏开脑袋,眼不见心不烦。 北离皇宫 凤栖宫中,一名宫娥端了一碗正冒着热腾腾雾气的汤药递给褪下了金红华服,换上一袭柠檬色长裙的女子,女子也就是栖凰公主接过药,对那宫娥挥了挥手,宫娥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栖凰公主走入内殿中,简单而不失优雅贵气的殿中,一缕缕香烟自那凤凰栖身的香炉中袅袅升起,屋子里生了许多的火炉子,暖玉铺地,一入屋中便能感觉到暖气铺面,褪去人一身寒意。 殿中软塌上,一男子斜躺其上,情目悠悠,深邃不可见底,过于白皙的脸有如雕刻家鬼斧神工的巨作,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精美,一袭明黄龙袍加身凭添霸气与凛然,男子手里拿了一本书,却不是励精图治治国勤勉的国教大作,也不是战场布军图霸天下的王图之志,而是一本记录鬼怪山妖的奇聊怪记。 男子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许是看到书中有什么好笑的东西。 “皇兄可是看到了那书生与和尚的争风吃醋?”女子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听的人莫名温暖舒服。 闻言,男子点了点头笑道,“为了那山鬼姑娘大打出手,这和尚也是个怪胎” 男子的声音温和若泉水撞击河岸的叮铃声,若一汪甘泉引入心间美妙不可言。 栖凰公主走到男子跟前,蹲下身子将他手中杂书抽中,将药递给他,“故事再好看,皇兄也当先喝药,身子为重” 男子轻笑摇头,接过药一饮而尽。 那药很苦,就仅仅是闻着那气味都觉得苦不堪言,可是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是极怕苦的人,可是如今喝着这药已经吃不出苦味,因为已经吃过无数种药,舌头都已经麻木了! 栖凰公主接过空碗放在一边,然后拉了根凳子过来坐在夜负雪面前,她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夜负雪道,“皇兄可知道我今日出宫迎那东晋九王看见了什么?” 夜负雪挑眉,“汐儿看到了什么?” 栖凰公主夜汐儿一脸神秘兮兮地道,“我看见一个女子” “女子?有何稀奇?”夜负雪不解。 夜汐儿摇了摇手指,“她可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她不仅一脚踹倒了一匹狂奔的马,还踢飞一个人撞碎了一辆马车,她还用马鞭抽了那东晋九王一顿” “喔?有这般厉害?” “真的很厉害,皇兄你不知道,当时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女子还要求九王向百姓道歉,否则就要打断他一双腿”夜汐儿双手撑着下巴,眼里满是崇敬,她也想学武功可惜不是那块料。 夜负雪轻轻摸了摸夜汐儿的头,道“我也给你找过不少老师可惜你不是那块料,学不会” 夜汐儿瞥瞥嘴,“明明咱俩是一个肚子里蹦出来的,凭什么你能学武功我却不能?” 夜负雪宠溺笑道,“谁说从一个肚子里出来就什么都一样了?” 夜汐儿哼了哼不置可否,她又眸光闪闪发亮道,“不过今天那个女子长得跟皇兄挺像的,尤其是眼睛,以前父皇就老爱说我和你长得不像,该不会我是捡来的,那个女子才是亲生的吧?” 夜负雪身子微僵,“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只是眼睛像一些罢了!” 夜汐儿点头,是啊,只是眼睛像一些罢了,怎么可能呢! —— 今日又下起了大雪,整个负雪城都被裹在了白茫茫的雪色里,北离皇的寿宴越来越近,前后入城的各地方使者也都先后入了宫被安排着住在了客居行宫里。 南阳的使臣也到了,除了琉云笙,还有淳于靳安。 这一日正下着极大的雪,琉云笙接到南阳皇的飞鸽传书,说诚安王会与琉云笙作为南阳使臣的身份一并面见北离皇,就这几日应该就会到了。 果不其然,当日下午淳于靳安就入了负雪城,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入了城门,守城的官兵一看就知道又有新使臣来了,二话不说进宫禀报去了。 随淳于靳安来的还有楚韵,她穿了一身紫裙襟带,厚厚的紫披风裹在单薄的身子上,一张紫色面纱遮去了那张温柔浅笑的脸,她牵了雪涟来,同时还带来了一旨诏书。 那是,南阳皇亲拟的赐婚圣旨,赐婚淳于靳安和琉玉。 “诚安王殿下”琉云笙几人到了城门口亲自迎接淳于靳安。 “数月未见,世子和郡主可安好?”淳于靳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风流无匹的模样,只是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是眼神吧!比以前更深不可测了。 “劳殿下记挂,一切都好”琉云笙不咸不淡地回道。 淳于靳安点了点头,越过他们往城中走去,而从始至终,他都没看琉玉一眼。 不过琉玉也没觉得有什么,本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整日戴着友好的面具恭维周旋,不如就做陌生人! 淳于靳安绕着负雪城街道四处走走看看,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仔细替他撑着伞,以免雪落在他身上湿了衣襟。 琉云笙撑着伞遮着自己和琉玉,两人静静跟在淳于靳安身后,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大群人,全部是随行伺候或保护淳于靳安的南阳人。 一行人在街上走了许久,无视周围好奇围观的老百姓。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地上的雪中已经踩满了脚印子,淳于靳安停下脚步的时候,北离皇宫来人了! 来者是北离丞相,一个半条腿都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他精神抖擞地对淳于靳安和琉云笙拱手,“南阳诚安王殿下,南琉世子亲自驾临,实令我北离蓬荜生辉啊!” “奕相大人客气了,能代南阳向北离皇贺寿是靳安之幸”淳于靳安轻笑着拱手回礼,一举一动皆礼数周全。 奕相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却在嘀咕,这位殿下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 “奕相客气”琉云笙手里拿了伞不方便见礼,便只客气地说了一句,语气淡然听起来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失礼之处。 那位奕相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与两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将视线落在琉玉身上,“这位是?” “这是舍妹琉玉”琉云笙道。 琉玉轻轻福了福身,礼貌道,“见过奕相大人” 那奕相摸着一把花白的胡子,看着琉玉频频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南琉小郡主,真真是天凤之身,那一出生便百鸟朝凤的传言看来是真的!” 琉玉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扯出他的出生,但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之处,“奕相谬赞,玉儿愧不敢当” 那奕相笑眯眯地摸着胡子看着琉玉点了点头,而后对淳于靳安和琉云笙道,“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了,殿下和世子不妨先随老臣进宫去去寒,待改日雪化了再出来赏玩也不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宫门,琉玉让楚怀把淳于谷也一块儿带了来,不过她没明说她的身份,就说是她贪玩的妹子偷偷跟了来,那奕相就自然而然把淳于谷当成了樊析月,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人知道她的身份,淳于谷更乐得自在,可以开开心心地到处玩,免去诸多束缚,殊不知这就是琉玉打的主意,自从知道她的脑袋并没有问题只是释放了本性之后,她都在想法子让她更开心些,不作为公主,只做她琉玉的妹妹。 一行人被安排在了客居行宫的降淙宫,奕相将人带到便离开了,只留下些宫女太监任之差遣。 “本殿下这几日赶路有些累,先去歇会儿”淳于靳安疲懒地由他身边那少年扶着去房里困觉了。 其他人也懒得理会他,楚韵将那一旨明黄的圣旨交给琉云笙,道,“主子,这是临行前陛下要求务必亲自交给您和郡主的” 琉云笙接过,将内容大致看了一边,然后唰地收起来递还给楚韵,面无表情道,“烧了” “主子”楚韵讶然地看着他。 琉玉伸手去拿圣旨想看看是什么,结果被琉云笙一把握住手腕,然后强制性拉着她进了屋,只对楚韵留下一句话,“我不希望在我之后还有第三个人看到” 楚韵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不敢怠慢,连忙找了香炉将那一卷至高无上的圣旨烧得连灰都不剩。 琉玉被琉云笙霸道地拉进屋,不满地抱怨道,“那圣旨上到底写的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没什么”琉云笙语意淡淡,但其中隐藏的冷气直透骨髓,琉玉对那圣旨更好奇了,她可是许久没见琉云笙生气了! “到底是什么嘛你这么生气?”琉玉不依不饶地问。 闻言,琉云笙顿住脚步转过身,眸中冷意尽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真想知道?” 琉玉看着他这表情,不由又想起夜里那双灼灼的凤目,她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点头,“想知道” “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琉云笙挑了挑眉放开她,双手抱怀,颇霸气道,“取悦我” 第108章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琉云笙挑了挑眉放开她,双手抱怀,颇霸气道,“取悦我” 琉玉浑身一抖,转头就跑,“那还是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琉云笙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她面对堵住她的去路,他眼尾上挑,“想去哪儿?” “那,那什么,我突然有些内急”琉玉倒退两步,笑着打哈哈。 琉云笙伸手勾住她的腰,然后琉玉只见他一片白袖划过,自己身上的狐裘就不翼而飞了,冷风直灌了进来,琉玉冷的一哆嗦。 但是下一秒就被一个滚烫的暖炉裹住,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那温度,琉玉已经被压在了身后的大床上,琉玉无语望苍天,她究竟看上的是个什么人,完全就是禽兽啊有没有! 被折腾得差点断了腰的琉玉在心里将琉云笙骂了个底儿朝天,却愣是把那劳什子圣旨的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北离皇的寿宴在三日之后,琉玉一行人包括其他各国前来贺寿的人都被安排在行宫里,各种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不过所有人却从始至终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神袛一般的北离皇。 这日,琉玉被淳于谷强行拉着去御花园看什么冬梅,大冷的天,琉玉自是百般推拒,奈何熬不过淳于谷的软磨硬泡,只得裹了厚厚的狐裘抱还在衣服里揣了个暖呼呼的汤婆子,见眼不见嘴的裹成个球随她去。 雪已经没下了,但是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掉,御花园中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姐姐”淳于谷往前跑去两步,手上裹了个雪球朝琉玉扔过来。 琉玉一时不防,被扔了一脸,冰凉凉的甚是狼狈。 “小谷”琉玉看着对面笑得跟朵花似的人,无奈地擦掉脸上的雪渣子喝道。 “哈哈哈,姐姐又来了,看招”淳于谷乐不可支,又揉了一个雪球朝琉玉扔过来。 这次琉玉可没那么容易中招,她轻轻松松往旁边一挪,再伸出手将那雪球接住,然后淳于谷还来不及反应,那白乎乎的一团已经朝着她飞了过来,‘啪’一声砸在了脑门儿上。 “啊,姐姐你以大欺小”淳于谷噘着嘴一边不满地吼着,一边下手极快地揉了雪球朝琉玉扔过去,她也不管中没中,只一味地揉,一味地扔,好几个雪球连发,琉玉连连闪躲还是被砸了个正着,白狐裘上的雪渣子看不出来,但是头发丝儿和脸上的可就醒目了。 她也懒得去擦掉,手上也忙活着揉雪球,直接跟淳于谷来了个雪球大战,两人你一球我一球下手毫不含糊,没多少功夫两人都是一身狼狈。 “姐姐,世子在你后面”淳于谷突然指着琉玉身后大吼一声,琉玉下意识转头,淳于谷立马哈哈大笑一声,一个雪球朝着琉玉脑门儿就砸了过来。 “姐姐,我先走啦!”淳于谷球离手就立马对着琉玉的后背做了个鬼脸,然后飞快地逃跑了。 琉玉被雪球砸中,她正打算转身好好教训这丫头一顿,但由于转的太急脚下的雪又滑,然后一不小心就要往地上摔去,她正要感慨屁股会开花,手腕就突然被人握住,然后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了起来朝着一人怀中栽去,但是那人手另一只手极快地搭在了她肩上,然后她就被那股力道生生阻挡在那人的怀抱之外,淡淡的药香扑鼻,有些苦又有些涩。 琉玉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男子裹着一层厚厚的灰色狐裘,墨冠束发,脸色白的有些过分,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刀削的轮廓,鬼斧神工的五官,眉目含情,温柔缱绻,一双琉璃似的含情目中淡淡蓝光晕转耀目生辉,琉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回不过神,那人眸中那抹蓝色她再熟悉不过,因为每日梳妆她都能在自己的眼中看到。 男子也盯着琉玉的眼睛有些出神,眉心微微蹙起。 “那,那个,谢谢”琉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退两步想与他拉开些距离,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握在男子手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男子微微松手,而后道,“抱歉” 琉玉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是我要谢谢你方才拉了我一把才对” 男子微微笑着,“顺手而已” 嘎—— 琉玉的笑戛然而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当此时,几名小太监急匆匆往这边跑过来,上下检查了男子一遍才松口气道,“陛下,您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快与奴才们回去吧,公主殿下都快急坏了” “陛,陛下?”琉玉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这是那位传说中力匹琉云笙的北离陛下夜负雪? “你是何人,怎么在御花园莽莽撞撞的,要是冲撞了陛下该当何罪?”小太监瞧着琉玉脸上头发丝儿上都是雪花的狼狈样,怒骂道。 “不得无礼”夜负雪冷斥一声。 那小太监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下人无礼,姑娘莫要见怪”夜负雪从袖口掏出手帕递给琉玉,示意她身上的雪,“擦擦吧!” 琉玉接过手帕,笑道,“没事,他们也是担心陛下的身体,多谢陛下的手帕” 她将手帕打开,却是一块白娟纱,只在右下角绣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红梅,这手帕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东西,她不由多看了夜负雪两眼,然后才用帕子擦脸擦头发。 自我感觉擦得差不多了,她将手帕仔细叠好,然后对夜负雪道,“这手帕待我洗干净了再归还陛下” 夜负雪笑着对她伸出手,“不必洗了,我自己带回去洗便好” 琉玉尴尬地笑笑,想着定是哪位宠妃的东西,便也不含糊将叠好的帕子规整地归还他,“多谢” 夜负雪接过手帕,却瞥见琉玉额头上一朵未擦尽的雪花,他提起手用手帕轻轻擦过琉玉的额头。 琉玉微微僵住,他却已经收了手,“姑娘早些回去吧,这雪怕是又要下了”说完,他径自迈步离开。 几名小太监连忙跟上去,亦步亦趋地护着他。 琉玉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直到另一抹飘逸如谪仙的身影映入眼中,雪纷纷扬扬地又落了下来,那人手里拿着紫竹伞,披着满身风雪朝她走来。 琉玉抬头看停在自己身前的人,眼睛有些酸涩,她开口,却是难言的小心翼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琉云笙不语,却是伸出手握住她垂在身侧已经冰凉的手,然后上前一步将她纳入伞中。 琉玉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泪珠子不受控制地就落了下来,“那双眼睛不是巧合,他跟我的一模一样” 她也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要哭,她只觉得心口有些压抑地难受,难受的她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在看到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有些异类的眼睛时她就在猜测,她只是不敢确定,可是琉云笙的沉默让她觉得,是真的,她的猜测没有错。 可是是真的又如何,她为什么要哭,她只是异世穿越而来的一抹孤魂,她不是真正的琉玉,她也不应该感觉到悲伤才对,就算那个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可是他不认识她。 或许是因为她初见他脸上的那病态的苍白,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淡淡的药味让她觉得心里发酸,总之,她就是很伤心,伤心到全身冰冷,伤心到意识模糊,伤心到晕过去。 “玉儿”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琉云笙焦急的呼唤,她又悄悄释然,或许她只是寒毒发作了而已,她有这个世界上最爱她她最爱的爱人,就算没有亲人其实也没所谓的吧! 琉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降淙宫的寝殿里,庭歌收回最后一根银针,然后站起身来。 琉玉看向床边,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几道担忧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怎么了?”琉玉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 “姐姐你终于醒了,都是小谷不好,不应该拉你去御花园玩,还把你一个人丢下,都是小谷的错”淳于谷坐在床边‘哇’地就哭了出来。 琉玉脑袋打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琉云笙却发话了,“行了,全部都出去吧!”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哪儿也不去”淳于谷一把抱住琉玉的手,哭囔着。 琉云笙一个眼刀子甩向楚怀,后者一个激灵,立刻站直身子一把揪住淳于谷的后领就将人拎了出去。 房间总算清净了,琉云笙这才挪到床边撩开琉玉额前的发丝,柔声问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琉玉摇了摇头,“除了全身没有力气,其他都挺好的” 琉云笙看向庭歌,后者立刻举手呈投降状,“身子没力气那是睡太久了,待会儿起来活动活动就没事了” “我怎么了?”琉玉顺着他的话问。 “你的寒毒发作,不过我已经彻底给你解了,以后都不用再担心”庭歌回道。 琉玉微微拧眉,晕倒前的记忆一瞬间涌入,她喉头微涩,“多谢” “客气什么”庭歌无所谓地挥挥手,“既然人醒了也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琉云笙难得态度极好地只点头没出声赶人。 等到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琉云笙才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琉玉轻轻摇头,“没有” 琉云笙将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她微微蜷起的手,声音异常柔和,“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敢确认,毕竟你们只是长得像,眼睛像而已,我想那或许是巧合” 琉玉垂下眼睑,“我也以为那只是巧合,但是我莫名的觉得他很亲切,看到他病弱的身体就莫名觉得伤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玉儿”琉云笙手抚上她的脸,细细摩擦,“不管是不是巧合,你有我” 琉玉心里涌入甜蜜,她咧开嘴笑,“我晕倒前也是这么想的,哪怕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我们之间并不相识,所以,有你足矣” 有你足矣! 有了你我便拥有了全世界! 北离皇寿宴之日,连续下了几日的大雪总算停了,阳光洒下点点金黄倒映着满城刺目的白雪,雪一点点地划去。 凤凰台上的雪早已被宫人提前打扫干净,从凤凰台最高处绵延而下共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每隔九十九层便有一个平台,一张张雕刻着凤纹花绣制的矮几和金丝丝软蒲团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层层平台上。 顶层是北离皇的龙椅,第二层上是各国使臣,依次往下是北离官员按照官位大小依次坐落。 “李大人,可是许久没见了,身子可好些了?” “原来是陈大人,久违久违,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劳挂念” “齐王爷,您老可是许久未离开封地了,还是咱们陛下才请得动您啊!” “哈哈哈,陛下唤老夫一声皇叔,这寿宴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的” “是啊是啊!” 一众大臣先后来到凤凰台,见了面各自打招呼,尤其是许多长久待在封地久未见面的老王爷,尽皆上前与其打招呼,气氛不可谓之不融洽。 “陛下驾到,栖凰长公主到——” 一声高呼,喧闹的众臣迅速从自己的位置起身于凤凰台中央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祝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夜负雪由夜汐儿亲自扶着坐在龙椅上,然后坐在一旁专门为她设的位置上,那本该是一国皇后的位置,却是他的皇兄特赦给她的殊荣。 “咳咳,众卿平生”夜负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咳。 他的脸色似乎比前几日更苍白了些,明明停了雪出了太阳他却裹得更厚了,一身厚重的灰色狐裘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竟是那般的沉重。 “谢陛下”众臣起身落座,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直到一声声他国使臣觐见的高呼声打破沉静。 “东晋九王到——” 来者是两个人,那位东晋烈将军和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衫的沐长勉,他手里打了把折扇,大冷天的还拿在身前妖里妖气有一小没一下地扇着,他挂着笑一路上了凤凰台站定在第二层,弯腰行礼,“见过北离陛下” “九王爷不必多礼”夜负雪态度也算得上温和道。 沐长勉站直身子,抬头,在看到夜负雪时顿了一顿,眼中划过嫉妒,那也是男人的天性,面对比自己俊的人的小心思,而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夜汐儿,露出一个自以为勾魂摄魄的微笑道,“素闻北离陛下疼妹入骨,却是没想到这皇后的尊位也都给栖凰公主坐了” 他的话一出,周遭大臣微微变了脸色,而先前就已经献礼落座的他国使者望向台上的目光都有些变了色。 “咳”夜负雪嗓子难受地咳了起来,夜汐儿立刻伸手替他顺气,一边对沐长勉笑道,“皇兄身子不好,栖凰坐在这里方便照顾” 一句话,既不过多解释也不特意曲解,却是恰到好处地阻去了周遭变了味的目光。 众大臣的脸色稍稍好转,各国使臣的眼光也渐渐恢复正常,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沐长勉微微笑着,“长勉并没有别的意思”而后道看向一旁的烈将军。 后者将带来的东西呈上,夜负雪身旁的太监总管立刻上前接过。 “长勉奉父皇之命前来给北离陛下贺寿,这玉如意送给陛下诚愿陛下圣体永安”沐长勉笑吟吟道,那折扇在他手中轻轻晃荡,明明没有风,却凭添风流相。 “东晋陛下有心了,九王爷请坐”夜负雪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中那光芒明明灭灭看不太清楚。 “南阳诚安王,南琉世子到——” 又是一声高呼,凤凰台下四人却没有立刻上去,淳于靳安看向琉玉还有些苍白的脸,抿了抿唇问,“郡主的身子可好些了?” 琉玉没料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愣了愣才道,“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 淳于靳安默了默,看向正兴奋地朝凤凰台上望的淳于谷,而后迈步往上,“走吧” 四个人的那一瞬停顿,令满殿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从凤凰台的底层走到第二层,两边手持红缨枪的兵卫似一尊尊威严的雕塑守护者他们高高在上的神袛。 整整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一步一步扶摇往上。 夜负雪从四人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了琉玉身上,一袭烟青色萝衫加身,与两日前把自己裹成肉球的装扮相反,只有烟青色披风系在身上略显单薄,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青丝半挽,玉檀木簪斜插,点点珠玉稀疏发间,额间一滴透明水地悬挂,美丽不可方物。 那一双温柔含情的眸子微微上挑望上来,那不明显的淡淡蓝光随着越走越近映入眼中,竟是万千光华万事若无物。 “皇兄”夜汐儿见夜负雪看着琉玉出神,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唤他。 夜负雪收回目光转头,对她露出一个极宠溺的笑,“前些日子听汐儿提起大街上的奇女子,今日见了这位姑娘却是不由自主将她们联系起来,便多看了两眼” 夜汐儿惊喜地笑,“皇兄真是神人也,她的确是栖凰所说的那位奇女子,是不是跟你特别像?” 夜负雪轻笑道,“我没觉得哪里像,莫不是汐儿眼花了?” “才没有”夜汐儿扁嘴,“皇兄你再仔细看看,真的很想” “好了好了,不说了,他们来了”夜负雪无奈地转移话题。 夜汐儿闭上嘴,四人已经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站在了凤凰台中央。 “南阳使臣见过北离陛下” 四人齐齐行礼,朗朗道。 “诚安王殿下和南琉世子亲临乃我北离之幸,几位快快免礼”夜负雪笑意满满地开口。 “谢北离陛下” “不知这二位姑娘是?”夜负雪看向琉玉和淳于谷,疑惑道。 “琉玉见过北离陛下”琉玉轻轻福身,声若玉泉叮咚,不卑不亢,“舍妹贪玩偷偷跟了来想要见识见识贵国风土人情,琉玉便做主将她带了来,还望北离陛下莫怪” 她并没有说淳于谷叫什么名字,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南琉王府比琉玉小的就樊析月一个。 “原来是南阳玉华郡主和平成首富千金,樊小姐只要喜欢北离,朕便命人领着樊小姐四处逛逛,何来见怪之说”夜负雪语意温和,笑意盈盈,莫名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多谢北离陛下”琉玉微微曲身,做足了礼数。 “北离陛下,此乃玉珊瑚一对,以南地稀有玛瑙所制,素闻北离陛下极喜爱玉,常物一件还望北离陛下莫要嫌弃”淳于靳安拿出一精美盒子递给那太监总管,在夜负雪打开盒子的同时说道。 夜负雪让人收下玉珊瑚,笑意满满道,“此玉珊瑚乃珊瑚中极品,南阳皇费心了,还望诚安王殿下届时代朕写过” “一定带到”淳于靳安拱手弯腰。 “几位请坐” 四人相继落座,寿宴之上有许多的美食水果,琉玉安安静静地吃着,却听到旁边有人议论。 “今年西凉也没来人啊?” “西凉那都跟各国多年没有来往了,往年没有哪国的国宴他们参与了的!” “西凉陛下搞什么鬼,不会在偷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谁说不是呢,这么见不得人” “西凉使臣到——” 各国使臣议论纷纷,讨论得热火朝天,却一道高呼声如一盆凉水将众人满心的兴致勃勃浇了个透顶。 “西凉怎么会突然来人了?” “不会吧!” “果然还是北离皇面子够大,以前各国送了请帖去可都是被拒之门外的!” “……” 随着众人的百般猜测,三个人相继从凤凰台走了上来,当先一名年过百半之人,一身奇特的西凉服饰,硬朗的两旁,深邃的五官,下巴一撮黑黑的短短的胡须凭添英气,他身后一对年轻男女,男子一身黑衣,冷峻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女子一袭火红的衣裙,来自西凉的异域打扮,大冷天的也露出一线肚脐和小腿,红色软丝缠在腿上,妖异而奇媚,一双大大的媚眼勾魂摄魄,上挑的眼尾凭添其妖气。 琉玉静静看着三人,手指微微蜷起,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手上突然覆上一抹温热,琉云笙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桌下,琉玉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今日的可都是熟人呢! “西凉岳正南见过北离陛下” 为首之人左手搭上右肩微微弯腰,他身后的年轻男女也跟着行礼。 “岳大将军不必多礼,朕早闻岳大将军盛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咳咳”夜负雪继续客气地说话,却在最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皇兄”夜汐儿担忧地看着他替他顺气。 他微微笑着摆手,“无事” “北离陛下谬赞了,不过虚名罢了!”待夜负雪不再咳嗽,岳正南才道。 此人是当真客气,那传闻中的南琉世子北离皇,东晋太子西凉将可是虚名?那就是四国的顶梁柱所在,南阳的琉云笙,北离的夜负雪,东晋的沐长情,西凉的岳正南,此四人俱是被百姓们同时挂在嘴边比较的大才之人。 东晋那位太子琉玉见识过了,一辈子以一张温和儒雅的假面具示人,万年不变的一张笑脸下却是食古不化的狠毒心肠,北离夜负雪她也算有一定的认识,此人是真温柔,对任何人都是礼数周全,对他身边之人更是宠爱有加,比如夜汐儿,不过他的手段如何琉玉尚不知道,但是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那一方龙座定然也是个狠角色。琉云笙就不说了,表面正儿八经,实际上就是个坑货,挖坑不带填坑的,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那叫一个精彩,内心还住着一头禽兽,唯有这西凉岳大将军她是一丁点也不了解,但看这一身正义凛然英姿勃发的正人君子模样想来是不差的。 夜负雪与岳正南又相互恭维地说了几句话,然后送了礼说了几句祝福话便落了座。 从他们落座,琉玉就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就迎上一双风情无限的媚眼,她愣了愣就见对方对她说了一句话,当然没有声音,但她通过口型也看懂了,她是让她寿宴后去找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琉玉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去。 对方笑了笑便收回了视线与一旁的年轻男子小声说着什么,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 凤凰台上凤凰游,众人举杯共饮,兴致勃勃。 台上丝竹声声悦耳,歌舞即兴,舞娘舞袖翩跹,美不可言。 “长勉早闻南阳玉华郡主才华横溢,博观古今,今日不知能否有幸见识见识郡主的文采啊?”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么独忧忧自然不如众忧忧,沐长勉从看到琉玉之时满心的怒火就已经溢出了心口,如今总算逮着机会开口,一出生就是找麻烦。 他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这琉玉从小在乡野长大,别说那些诗词大赋,怕是连最基本的女戒都认不全,想要找回那日被琉玉羞辱威胁的场子,今日就是一个百年难逢的大好时机。 果然,他一开口,周围的人就把视线锁定在了琉玉身上,在座之人可都是各国精英之才,哪个不是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识英的火眼金睛,沐长勉打什么主意他们能不知道,但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阻止,因为无论出丑的是谁,与他们而言只有益无害。 夜负雪和夜汐儿也看向琉玉,见她垂着眸子没有说话的打算,夜负雪正想说两句话应付过去,一旁的夜汐儿却突然开了口,“本公主也想见识见识玉华郡主的才识,不知是否文武双全呢?” “汐儿”夜负雪急唤她,却已经来不及,周围已经有人开始附和,还将琉玉前几日在大街上的女汉子行为扯了出来。 “那日亲眼见到一女子踢到了一匹狂乱的马,以一脚之力碎掉一辆马车,当时不知那人竟是南阳玉华郡主,私下里还向内人称赞了郡主之英勇,今日若是再能见识到郡主的才华,便是死也无憾了!” “玉华郡主武力超群,想必文学大才更是令我等望尘莫及,若是郡主愿意赏脸让我等见识见识,真是我等之大幸!” “……” “皇兄,你看大家都想见识见识玉华郡主的才学,你就如他们所愿吧!”夜汐儿悄悄扯了夜负雪的衣袖,一脸期待道。她可是真的很期待琉玉的大展身手,若是能武又能文她就真的要倾倒在她的魅力之下了。 夜负雪抿紧了唇看向琉玉,她还是一副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皇兄”夜汐儿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已经有了撒娇的意味,“你说句话吧,汐儿是真的好想好想看” 夜负雪宠溺地对她笑道,“那便如你所愿”继而他看向琉玉颇有些无奈道,“玉华郡主,朕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天凤之身百鸟朝凤的南琉小郡主是何等聪明绝顶,郡主不如就如大家所愿现场来一首诗?” 琉玉身子微微一僵,这才抬起头看向上方正兴致勃勃看着自己眸子闪闪发光的夜汐儿以及一脸无奈的夜负雪,她微扯了扯嘴角,“琉玉并没有什么才学可言怕是要令诸位失望了!” “郡主这话可就太谦虚了,长勉可是听说郡主在南阳宫学曾以一下联折服宫学最有学问的夫子,敢问如此才名岂是平常人所能比拟的?”沐长勉又开口,目露讽刺地看向琉玉,那一句‘夫子头顶冒青烟’可是盛传千里人尽可知的! 琉玉转眸看向她,眸光锐利而冷鸷。 沐长勉被这眼神吓得微微一顿,继而又挺起胸膛嗤笑道,“莫不是郡主不屑与我等粗鄙之人探讨文学?” 周围的人眼神尽皆起了变化,若琉玉真的是看不起他们那就实在太自以为是了,他们都是何等精彩绝俗之人,岂是她一乡野女子可比拟的,除非她是胸无点墨不敢了。 这么想着就有人问出了声,“郡主该不会是怕丢了南阳的脸不敢吧?” 琉玉的眸子快速滑过那人,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发紧,她快一步道,“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只我一人作诗难免无趣,在座诸位皆是各国大儒学者,才学定在琉玉之上,不如我等比上一比也好为北离陛下的寿宴增添些乐趣?” 对于琉玉的挑战有人摩拳擦掌,却有人不屑道,“在座的使者皆是各国学者名士,郡主与他们比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沐长勉不屑冷嘲道,他高仰着头,鼻孔朝天下巴朝地好不骄傲道。 琉玉弯了弯眸子,“在座之人皆是大才学者琉玉不否认,但是九王爷你算吗?” 沐长勉脸色霎时黑了,周围响起憋笑声,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我算不算,比了才知道”沐长勉怒然道,他就不信就凭一个乡野女子也敢跟他叫板,他定叫她输掉里子面子,连南阳的脸也一并丢光。 “那琉玉便拭目以待了”琉玉勾唇,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 她转头对上淳于谷担忧的目光对她抛了个媚眼,小样,让你见识见识姐的本事,她再一抬眼却与淳于靳安的目光相撞,对方正抿着唇冷淡地看着自己,琉玉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丢了南阳的脸也懒得解释许多径自收回目光站了起来。 各国愿意参赛的使者和北离有才之士皆站到了遣散了舞娘之后空出来的空台上。 为了公平起见,宫人在相隔一尺的地方放了矮几和软垫,备了笔墨和纸砚。 一众人落座,夜汐儿开口,“今日是皇兄的寿辰,不如诸位就以寿为题写一首贺寿诗,以一炷香为限?” 众人一致认同,然后开始冥思苦想,奋笔疾书。 一炷香后,众人停笔,立刻有宫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拿了宣纸呈在夜负雪面前,后者一一看过,遇见写的极好的或者合他心意的就让人大声念出来与众人分享。 “展翼唱春晚,海上自凌风。 白云一片拂处,不管浪涛汹。 秉性惯经风雨,劲节能欺霜雪, 春夏又秋冬。 日月飞梭处,浩气荡恢弘。 同舟楫,感天地,意何浓。 风烟数载,情愫能将雪山融。 笑对阴晴圆缺,自可冰心自若, 妙笔判穷通。 今日重把酒,遥祝万年松。” “好,写的好”地下之人纷纷鼓掌,“此诗大气磅礴恢弘浩荡令人心魂激荡啊!” 夜负雪又挑了一首诗,宫人张口念,“草莎夕阳外,挥鞭且待。 把渡夏暑愁与乐,仍就,豪情壮志迎开怀! 觥筹美酒醉,今胜往昔更留彩。 日也东升业渐盛,更斓,恰似浪潮永澎湃!” 底下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赞扬之声。 一首首即兴而起的绝佳贺寿诗引起一阵阵激动的鼓掌,直到夜汐儿‘诶’的一声。 “这首诗特别”她从众多诗词中抽出一张宣纸,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将宣纸递给夜负雪,“皇兄你看” 后者接过一一品读了,在右下角看到小小的琉玉两个字,眉眼间染上笑意,光是这一首蚯蚓爬过的字迹若是让众人见了就要笑话一阵,何况这首奇特的诗句。 他将宣纸递给一旁的宫人,“念吧!” 后者看了上面的字和内容后,犹豫地问夜负雪,“陛下,真的要念吗?” 夜负雪苍白的脸上染上些气色,是被那诗被惊讶到的,他点头道,“念吧” 闻言那宫人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在念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些别的情绪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回荡整个凤凰台,“这个男人不是人……” 众人下巴掉了一地,嘴张成了o型。 第109章 整蛊 琉玉一路沉默着跟那暗卫到了一座宫殿,龙飞凤舞的金文龙印牌匾上写了三个字‘重岚宫’,这是北离皇夜负雪的寝殿。 “陛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郡主请进”宫殿门口的太监总管迎上前来,勾着背陪着笑道。 琉玉淡淡看她,那领她过来的暗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消失的无声无息。 “有劳公公”琉玉轻轻福了福身。 “岂敢岂敢”太监总管一张铺满了粉的脸上堆满笑意,他为琉玉让开路,“郡主请” 那意思是要琉玉自己进去了! 琉玉挑了挑眉提起裙摆往里走去。 辉煌大气的重岚宫大殿,锦玉铺地银石镶边金勾碎月淡淡铺洒在殿中一身青灰的病弱身影上,折射出点点苍白。 “咳,咳”殿中人掩唇咳嗽,灰色狐裘裹在身上厚厚一层,夜负雪坐在桌边弯着身子似乎正在压抑病痛的折磨。 琉玉心里一动,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上前,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打替他顺气,“你没事吧?” 夜负雪僵了一僵,抬起头来对上琉玉关切的眸子,唇角勾起点点笑意,“本来想用最好的面貌见你,结果还是高估了这不堪的身体” 琉玉微微蹙眉,“庭歌呢,他不是在替你解毒吗?” 夜负雪微愣,“想不到连这南琉世子也告诉你了!” 琉玉知道他指的什么,对外而言他只是身染重病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是中了毒,从娘胎就带出来的无解之毒。 怕他误会,琉玉解释道,“你别误会,他没有恶意的!” 夜负雪轻笑出声,“我知道,早就听闻南琉世子爱妹如命今日也算亲眼见到了,那赤手碎杯子的怒火怕是蔓延了吧!就是不知道世子会如何对付沐长勉?!” 琉玉并不意外他知道些什么,只问他,“陛下今日找我来不止是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你果然很聪明”夜负雪叹道,“起初听说那东晋长情太子被扔进了南阳冥山,后来又被你毁了个情相思,我还不相信你有如此本事,但如今却是连皇宠都失了,如此场合竟来了个不成器的九王爷,我倒是不得不信了!” 琉玉淡淡看他,“相比陛下您眼线遍布天下实时掌握全局,我这点手段又何足挂齿?” 夜负雪没有接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紫檀木制金玉镶边的锦盒出来,他将锦盒递给琉玉,“打开看看” 琉玉接过盒子,看他笑看着自己便依言将盒子打了开。 一只柔白色玉镯静静躺在盒中,镯子内部淡淡青丝流动似那满地白雪中一棵青松独树一帜,玉是上好的羊脂玉,淡淡青色流光溢彩,惊心动魄的美。 “这是?”琉玉呐呐道。 “玲珑镯”夜负雪道。 琉玉讶了讶,这就是传说中的稀世奇玉玲珑镯,但是“为什么给我?” “你的手上有一块璞玉,以暖玉打造,汐儿体弱多病,此玉有护心之用,我希望能用玲玲镯与你交换”夜负雪道。 琉玉一瞬间僵住,心里燃起的那点点希冀也因此而熄灭,原来只是为了跟她作交换。 琉玉将锦盒放置在桌上推到夜负雪面前,“不好意思,这个交易我不作”她的声音有些冷。 夜负雪也不恼,他静静看着琉玉有些冷沉的脸道,“为何?” 琉玉嘲讽地勾起嘴角,“这玉是我的东西,代表我玉华郡主的身份,也是我的母妃一片心意,我为何要换?” 哪怕她不是南琉王妃的亲生女儿,却将她当成了亲生母亲般敬爱,那是她的母妃准备给亲生女儿的护心玉,她不可能交给别人。 夜负雪淡淡勾唇,“那是属于汐儿的东西” 琉玉霎时僵住,全身上下如被一盆冷水浇下,透心的凉,血液似乎也在一瞬间凝固,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夜负雪,“你早就知道?” 夜负雪偏过头没有回答,可是那更相当于无声的默认。 琉玉又问,“你早就知道夜汐儿不是你的妹妹,你也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流落在外,但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回她,你把夜汐儿当成自己的妹妹百般疼爱,却放任自己的妹妹在兰州那小镇里受苦受累?” 她的声音冰到了极致,那不是属于她的质问而是为真正的何采苓的不公,她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北离公主,却被丢在兰州不管不问,哪怕她有一个爱她如命的娘,可是也不能否认她从小吃的苦,还有被兰州那无良知州活活打死的悲哀,这些苦又该找谁来算! 夜负雪还是沉默,琉玉冷笑两声,“现在你来找我要回属于她夜汐儿的东西那么属于我琉玉的身份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还给我?” 她本不屑什么公主之位,她可以不认这段血亲,也可以不要那公主身份,她甚至可以随便去找一个身份来划清与琉云笙的兄妹关系,但是夜负雪偏要来挑战她的底线,既然不认她还妄想拿走她的东西,那就不可饶恕。 夜负雪动了动唇,“汐儿由我一手带大,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琉玉刹那无言以对,是啊,他们才是相伴成长的兄妹,她不过是个不小心被弄丢的人而已,从未见面从未有过交集,他们,就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两人没有再说话,烛光跳跃,印下殿中一室清冷。 沉默许久,琉玉将挂在脖子上的璞玉取了下来,她拿在手里细细摩擦了好一阵,直到那散发着暖意的玉变得滚烫她才将玉放在了桌上,“物归原主” 夜负雪一时没料到她突然改主意了,顿了顿才动唇,“谢谢” “呵”一丝冷笑溢出唇边,琉玉情目微闪,那眸中蓝光泛着点点悲凉,她道,“这块玉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诚挚爱意,我不希望拿了这块玉的人,却仅仅是看望都吝啬” 说完,她拿过桌上的锦盒拂袖离开,烟青色的背影及其单薄弱小,可是那肩上却扛了千金重的大石。 她以为她可以代替何采苓开开心心地活着,所以她每日过得没心没肺,可是现在她竟觉得世道有些不公,她自己也有些孤单。 她努力做好何氏的女儿,努力孝顺南琉王妃,从不期待自己真正的亲人,可是当事实再也掩盖不了的时候又是那么的鲜血淋漓。 她只是一抹异世的孤魂,寄生在这个身体里,她不是兰州长大的那个卑微的农女,也不是南琉王府高高在上的玉华郡主,更不是北离尊贵无匹的公主,她只是琉玉,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一抹孤魂而已! 夜负雪看着琉玉出了重岚宫后才收回目光落在那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璞玉上,璞玉褪去表面的灰尘就成了美玉,琉玉褪去了郡主的外衣,她就是北离最最尊贵的凤凰。 琉玉回到降淙宫的时候琉云笙还坐在房里没有睡,他手里拿了一封千里加急的信,见琉玉回来他从容不迫地烧掉信。 琉玉也没此刻也没那个闲心去管那信的来历,她将锦盒放在桌上然后坐到琉云笙的腿上,她将头埋在他胸口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怀中呢喃道,“从今往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琉玉!” 琉云笙心念一动,抬起她的脑袋然后好不意外地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眉心轻蹙,用指腹轻轻擦拭,“怎么了?” 琉玉摇了摇头,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却裂开嘴角笑,“没什么,就是高兴,高兴我还有你” 大千世界之境,封疆万里之中,惟他身边是她可以停靠的港湾。 琉云笙眉心拧得更紧,方才楚怀来报说她被带到了重岚宫,但是重岚宫防卫森严楚怀进不去,他当时就隐隐有了猜测,如今见她这副模样更是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但是他没有问,他只是揽紧了琉玉,目光落在那精美的锦盒上。 琉玉静静靠着他,波荡的心才渐渐趋于平静,她想,她只是一个人身在异世有些孤单,她渴望有一个至亲之人,所以她才会对夜负雪抱有希冀,但是现在希望破灭了,她却觉得其实也没有关系,没有至亲,她还有挚爱,有他足以! “玉儿”琉云笙突然唤她。 琉玉动了动脑袋示意她听到了。 “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琉玉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复而又神识归位,是啊,今日是夜汐儿的生日,可不就是她自己的生日,她轻轻笑了,“那有没有生辰礼物呢?” “……自然是有的”琉云笙抬起她的脑袋额头抵着她的,勾魂摄魄的一笑,“我把我自己送给你”说完,以吻封缄。 ―― 北离皇大寿的余温还未消散,负雪城中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和就近建起的戏台子,大街上人来人往气氛欢愉,皇宫中使臣来往其乐融融。 可是今日行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据传东晋九王爷重装了神明一夜之间成了哑巴,开口说不了话,而且全身奇痒无比身上全是被他抓烂的口子,鲜血淋漓。 最最痛苦的还是有苦难言有痒难叫,这可是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要残酷的事情。 据说一大早北离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去诊治了沐长勉,可惜无一人能诊出其中原因,因此人人都传九王爷是冒犯了神明受到了惩罚。 “呜,呜……” “砰” “乒,啪” 一阵阵花瓶砸碎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自殿中传出,其间还伴随着一人难掩的痛苦的呜呜声。 “王爷”一众宫女太监围绕着沐长勉各种惊呼,既害怕伤到自己又害怕伤到沐长勉。 “拦下,拦下”烈将军头脑胀痛地指着满殿打滚乱窜的沐长勉急吼。 “王爷,啊”丫鬟太监们才刚碰到沐长勉的衣袖就被他扔来的花瓶砸破了头,血流不止,一室狼狈。 “呜呜”沐长勉扭曲着一张脸在自己身上又是抓又是挠的,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在地上打滚企图舒缓,但是那痒只是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被制住的趋势,难以忍受的是喉咙里还发不出声音,就是想发火嚎叫两声都做不到,所有的难受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夜负雪由小太监扶着进入殿中,看着满地的碎片和在房中四处打滚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身上血淋淋的抓痕,那挠痒的劲道几乎将那一层皮肉都给剐下来。 “啊”同行的夜汐儿被沐长勉此刻的样子吓得惊叫出声,一下子连退了数步后背抵在墙上瑟瑟发抖,“他,他” 她结巴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沐长勉此刻的样子太过骇人,不仅衣不蔽体而且全身都是抓痕几乎快成了个血人,俊朗的脸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 “带公主回去”夜负雪眉头轻蹙,一双悠悠含情的目中袭上冷意。 夜汐儿被宫女扶着脚步踉跄地出了宫,手脚不住发软,若不是有人拖着她兴许就摔在地上了,脑海中闪现的全是方才沐长勉血淋淋的模样,胸口一阵翻涌,‘哇’一声就吐了。 “公主”那宫女被吓得不轻,纵使方才见了沐长勉那一幕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如今却是因为夜汐儿吐了便花容失色。 “公主”宫女扶着夜汐儿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对一旁侯着的宫娥道,“还不去禀报陛下” “不许去”夜汐儿连忙喝止,只是声音有气无力,“不要声张,快扶我回去” “是,公主”一众宫女们连忙拥簇着她离开。 琉玉一众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琉玉轻轻扬眉,“那位九王爷的样子到底是有多么恐怖,让栖凰公主看上一眼就吐成这样” “去看了便知道”琉云笙道。 淳于靳安却是快步拦在前头,他看向琉玉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道,“你不能去” “为何?”琉玉不解。 淳于靳安脸上划过莫名的深意,“方才栖凰公主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去看了说不定也……” “诚安王殿下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一个人罢了还不足以为惧”琉玉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笑吟吟道,她可是一定要去看看那沐长勉的惨样的,不然也太对不起她昨晚出的好主意了! 淳于靳安蹙眉,不满地道,“你一个姑娘家去看什么血腥的东西,你和小谷先回去,由我和世子去看看情况就行了” “不要,我要去看”淳于谷抱着琉玉的胳膊大声反抗。 淳于靳安脸色微青,“看什么看,你一个姑娘家的对一个男人这么感兴趣,害不害臊!” 淳于谷大声反驳,“我不对男人感兴趣,我还对女人感兴趣不成?” 琉玉挑了挑眉,这话说的真是有档次了。 淳于靳安脸色更加难看,淳于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他虽然对她的过往并不深刻,但他也知道淳于谷那胆小怯懦的性格,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跟着琉玉就学成了她那副张牙舞爪的性格。 “得了得了,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走吧,完了可就看不到了”琉玉伸手拐了拐琉云笙的胳膊,后者接口道,“殿下,我先带玉儿过去,妙谷公主去不去你决定” 说完直接拉过琉玉的手往前走去,淳于靳安的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这是在提醒他他琉云笙才是琉玉的兄长么,他可是琉玉名副其实的未婚夫。 “姐姐,等等我”淳于谷兴奋地吆喝一声,趁着淳于靳安不注意匆匆跟上琉玉的脚步。 “殿下”淳于靳安身旁的少年出声提醒他。 后者狠狠瞪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跟上。 少年委屈地扁了扁嘴,他就提醒一声他错了么他! 殿内,沐长勉还在持续抓挠,血干了又流出来,一众宫女太监四处抓他想将制止他,殿内一团糟,夜负雪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冷喝道,“还不给朕拦下” 几道黑影刷刷刷现身,似光似影一般出手,转瞬间沐长勉已经被他们拿下逐一扣住他挣扎的手脚,沐长勉拼命地挣扎,身上实在痒得难受他就拼命在地上蹭,嘴里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传太医”夜负雪又道,又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消失。 “北离陛下”一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烈将军连擦了两把汗对夜负雪道,“九王爷这情况来的蹊跷,怕是一般的太医治不了,听闻邪医庭君子在贵国宫中,不知北离陛下可否请他出马?” 夜负雪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身后已经响起一道声音,张狂又嚣张,“邪医庭君子岂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九王爷是得罪了神明遭受到惩罚,庭君子是大夫,而非术士如何能医?” 琉玉几人出现在大殿门口,琉玉今日刻意穿了件喜庆的艳红色,好像就是特意为了刺激某人一般,别人痛苦得身心扭曲,她却幸福的冒粉红泡泡。 果然一听到她的声音,沐长勉刷地睁大血红的眸子扫向琉玉,挣扎着要朝她冲过来。 ‘呜呜’他嘴里不断发出反抗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着实有些可怕,他的模样就像是一头发狂的血狮子冲着琉玉怒吼,却因为嗓子发不出声,他的表情看起来更显狰狞。 “啊”淳于谷一进来看到沐长勉的样子就吓得尖叫一声,她一下子捂住眼睛又有些兴奋地分开指缝去看。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九王爷这很明显就是中了毒,什么得罪神明受到惩罚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烈将军怒目而视,瞪着琉玉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是不是胡说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九王爷昨晚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儿一早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琉玉耸了耸肩。 烈将军冷哼一声,“是什么原因怕是郡主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琉玉挑了挑眉,却是毫不掩饰地直接问道,“烈将军的意思是九王爷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我害得?” “不是你还有谁?昨晚的寿宴上九王爷不就随口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嘛郡主何必下此毒手?”烈将军一下子就爆炸了,脾气一上来那是拦都拦不住。 琉玉倒是极为平静道,“烈将军还真看得起我,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这守卫森严的行宫中来去自如,还对九王爷下毒,烈将军这是在贬低自己的能力吗?” 烈将军脸色一黑,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夜负雪打断,“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先弄清楚九王爷的病况要紧” 说完,一群太医先后挎着药箱走了进来,先对夜负雪行了礼,“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去看看九王爷的情况” “是” 一大群太医走向狂怒的沐长勉,一个个的被他的样子吓得不敢上前,还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见识比较广博率先跨了过去,先观察了他的伤口,把了脉,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对夜负雪道,“老臣无能并不能看出九王爷所中何毒” 夜负雪挥了挥手,剩下的太医一个接一个硬着头皮上前,最终却都是垂头丧气地来一句,“老臣无能” “这可如何是好?”烈将军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 最先那位资深的太医提议道,“老臣虽然不知道九王爷的病因,但老臣可以配一味药暂时缓解九王爷的痛处” “好好好”烈将军连连点头。 那位老太医去开药了,烈将军又问其他人,“各位太医可知道九王爷的嗓子是什么原因,为何会突然没办法开口说话?” 其中有人道,“这无法开口说话的原因有很多,诸如中毒,撕裂之类的都有可能,但是现在九王爷的情绪不稳定暂时无法查清具体缘由” 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就现在沐长勉那状况谁敢去掰他的嘴巴,若是不消息被咬上一口,指不定就会被传染。 过了没多久,宫女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她埋着头,端着药的手却一抖一抖的,显然是怕了沐长勉那模样。 “你去”夜负雪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后者笑着应下然后接过宫女手上的药过去,沐长勉‘呜呜’直叫不肯喝药,那小太监却是直接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制性掰开他的嘴将药给灌了进去。 沐长勉呜咽两声然后不住地咳了起来。 小太监退回夜负雪身边,一屋子的人都默不作声观察沐长勉的状况。 暗卫已经放开他任由他瘫在地上,他似乎是没力气了又或者是药起了作用双手无力地瘫软着没再抓挠自己。 可是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沐长勉却突然抽搐起来,那种致命的痒意再度袭来,似有千万条虫子在心口上肚子里蠕动,那种痒不是从皮肤上传出来,而是由内而外蔓延骨子里的痒。 ‘呜呜’ 他又开始挠,皮肉都被他的指甲翻了起来,但他却好像没有感受到痛一般不住地抓挠自己的皮肤,脸上,手上腿上,肚子上背上都是皮开肉绽。 “这,这”烈将军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的老高。 “这怎么回事,没有作用”一众太医也是面面相觑,怎么可能没有用,他们太医院院首亲自配的药居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神明将惩,众人背后凉嗖嗖的,若真是如此那这惩罚也太瘆人了。 “其实我有一个法子兴许可以帮助九王爷免了这罪”琉玉慢悠悠地晃荡到沐长勉跟前,慢吞吞地蹲下去,欣赏似的看着他。 “呜呜”沐长勉双目赤红,要吃人般朝她扑过去,周围的人呼吸骤停。 方才暗卫们放开了沐长勉,如今这一扑琉玉怕是惨了,先不说发狂的沐长勉会做出什么事,若是不小心沾染到他的伤口说不定会被传染。 “快拦下,若是将病毒过继到郡主身上可就糟了”太医院院首突然疾呼一声,周围的人立时到退三步。 暗卫们顷刻动手,他们的速度极快,琉玉却是比他们更快,在沐长勉扑过来的那一刻已经出手,她两指一点,直直抵在了沐长勉额头上,手指上还事先裹了一层布,那架势就是完完全全在嫌弃沐长勉。 暗卫已经欺近左右拽住了沐长勉的手将他拖了回去。 琉玉甩了甩手指将手上缠的布条甩掉,站起身来,她双手负于身后颦眉道,“我早就说过九王爷是得罪了神明烈将军非不相信,现今如何,可愿意听琉玉一言?我这虽是偏方但成功过不少例子,保证可行” 烈将军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或可一试,他放低身段对琉玉拱手压着声音道,“望郡主赐教” 琉玉心里叹一声,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琉玉拂了拂额际的碎发,“这个方法呢很简单,泼一桶黑狗血驱驱邪就没事了!” ‘哗——’ 众人哗然,下巴霎时掉了一地,烈将军直接怒了,“郡主如此戏弄别人实在有失郡主风范!太过分了” 琉玉斜着眼睛看他,“我何时戏弄别人了,这就是我说的土方法,烈将军爱信不信,不过我要提醒烈将军一句,琉玉从小在乡下长大,这些方法自然都是见过的也都是起作用的,而烈将军你现在也别无他法,试一试又何妨?” 烈将军默然,琉玉说的没错,这个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邪医庭君子他请不起,也请不来,与其耗费时间让沐长勉更痛苦一些,不如试试,反正不管有没有用也无伤大雅。 “好” 他松了口,夜负雪便命人去找来黑狗血,琉玉阴测测地笑着接过那黑漆漆黏嗒嗒臭烘烘的一桶液体。 众人大老远就闻到那股恶心的味道,不动声色地又后退了两步,离琉玉远远的。 烈将军吞了口唾沫,也跟着后退一步。 琉玉提着黑狗血一步一步走到发狂的沐长勉面前,她勾唇笑得阴测测的,“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众人险些没绝倒在地,这叫什么话,她再温柔这桶黑狗血就不会泼上去么! 沐长勉呜呜地叫,不住地摇头想要往后退,奈何被按得紧根本避无可避。 琉玉颠倒众生地一笑,然后抬手,泼。 这么黑糊糊黏嗒嗒臭烘烘的一桶黑狗血就精准无比地全数泼到了沐长勉身上。 “呜呜”沐长勉面目扭曲,呜呜地哼咽两声,因为被黑狗血糊了眼所以看不不太真切,但是那臭到骨髓的气味却让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然后脑袋往下一耷就晕了过去。 “王爷,王爷”众人霎时乱成了一锅粥,奈何就是没有人愿意靠近沐长勉,最后还是那一名暗卫将他给拎走了,这病没法治,得先除除丑。 “好了”琉玉扔掉木桶,双手一拍,哼了哼鼻子,“搞定了,再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那烈将军虽然想发难,但是现下也的确不知道沐长勉的情况,只得忍者脾气对琉玉拱手,“多谢郡主” 琉玉挥了挥手走向琉云笙,突然又觉得自己身上可能沾了黑狗血的味道,于是转过去搂着淳于谷,“咱走吧” 淳于谷立马捏住鼻子,“姐姐,你好臭” —— 行宫,另一处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桌边,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先下去吧”他挥手让人离开。 另一人走了进来,一身蓝袍,面容冷峻。 “将军”君墨恭敬弯腰拱手。 岳正南抬眼,一双威严冷沉的眼眸扫过君墨,一开口就是无比沉重的威压,“你昨晚去裳儿的屋里做什么?” 君墨手指微微蜷起,却在岳正南的目光扫过来时又强制性放松,“昨夜玉华郡主来找小姐,君墨不放心所以去看看” “是这样吗?”岳正南周身释放出无上的威压,冷沉的眸子不动声色扫过君墨有些僵硬的身子。 后者点头,“是” “最好是这样”岳正南压低眉眼,“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若是还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也不用待在裳儿身边了” 君墨拳头一瞬间紧握,将头埋得低低的掩去了脸上的神色,“属下明白,请将军放心” 岳正南捏了捏眉心,“下去吧” “是”君墨默默退了出去,刚一开门却见岳三娘站在门外,见他出来,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君墨迅速往回看一眼,见岳正南正在捏没眉心并没有注意这边,他立刻关了门快步追上去。 岳三娘已经回了自己的屋,他敲了两下门没人理,他又转到窗边,岳三娘此刻正打算关窗户,看见君墨她冷哼一声继续关窗。 君墨伸手挡住,然后根本不给岳三娘反应的机会已经夺窗而入,然后反手关上窗,拉上帘子。 屋子变得有些暗,而君墨的眸色更暗,似有暗潮汹涌。 岳三娘冷冷看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小姐”君墨无奈一叹。 “叫我的名字”岳三娘不厌其烦地强调。 君墨动了动唇,她有补充道,“若是不叫我的名字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君墨默了默,“……挽裳” 岳三娘这才拿正眼瞧他,她走近两步靠近他,就差整个人贴在君墨身上,她抬头望着他,“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我父亲?” 君墨不适应地后退一步,岳三娘立马抱住他脖子非但不让他退让反而凑得更近,她的呼吸吐在他下巴上,有些痒,“回答我,是不是?” 君墨偏开头,沉默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是为什么?”岳三娘不依不饶地问,“你不喜欢我吗?” “……” “不喜欢我方才为什么要追进来?” “……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撒谎”岳三娘掰过他的脑袋面对着自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不希望我误会你跟我父亲谈交易,因为喜欢我你才会追上来对不对?” “……”君墨又沉默。 岳三娘恼了,她踮起脚在他唇上狠狠咬一口,感受到他的僵硬她得意地笑,“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君墨全身僵硬如石,他动手扯开岳三娘的手,“挽裳,别这样” 岳三娘紧紧抱着他不放手,“为什么不能这样,我喜欢你,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可是你拒绝了,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吗?” 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君墨双手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再握紧,他最终开口,却还是那句残忍的话,“挽裳,我们不合适” 他依旧是以那副面无表情冷冷酷酷的模样,岳三娘轻嘲一笑,却是没有就这样放开他,她红着眼眶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君墨动了动唇,“……没有为,唔” 岳三娘突然踮脚吻住他的唇,吞没他还没说出来的话。 湿湿软软的唇贴在自己唇上辗转反侧,君墨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岳三娘却是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灵舌趁虚而入,搅动一池春水。 她紧紧抱着君墨的脖子,吻得越来越深。 君墨呼吸不稳,双手不由控制地揽上岳三娘的腰,越扣越紧,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两道声音,一个告诉他,没关系就这一次,就当是这十年来灵魂的释放,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他们之间相隔了一条银河,不能跨越,绝对不能。 两个声音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地叫嚣,怀里女子柔软的身子不断摧残他的理智,那馥郁馨香的味道传入鼻息,他终究是被无边的疯狂淹没了理智,他微微俯身反客为主,一只手穿过岳三娘如墨的发丝使她离他更近一些,他疯狂地吻她,从红唇到落到脖子上,吻越吻越深。 岳三娘呼吸极度不稳,君墨却突然停下,头靠在她脖颈间喘气,“抱歉”他说,他险些没有控制住。 岳三娘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君墨沉默了半晌,然后深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只剩下岳三娘一脸懵地立在原地。 第110章 抓人 寿宴之后,新年将至,各国使臣都已经陆续离开了北离,都赶回去过新年,那沐长勉全身都被自己抓烂了还被泼了黑狗血,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自然是不能走远路便留在北离养伤。 琉玉百无聊赖地待在降淙宫,淳于谷坐在她旁边手撑着下巴一声声地叹气。 “我说你年纪轻轻地叹什么气啊,当心老得快”琉玉斜着眼睛睨她。 ‘唉’淳于谷又生生叹了口气,“我都好几日没见小怀子了,也不知道他跑去哪儿了!” 琉玉直翻白眼,“你整日黏着他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所以我没有问你啊,是你自个儿回答我的”淳于谷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语调上扬。 琉玉无力抚额,这世界真是没爱了! “郡主,长公主殿下那边来人想要见您”一小宫娥走进来,恭恭敬敬道。 琉玉无聊的抬了抬眼皮,“让她进来吧!” “是” 小宫娥去而复返,带了一名同样穿着的宫娥进来,那宫娥规整地行了礼,“见过玉华郡主” 琉玉认得她,夜汐儿身边的贴身宫女,“免礼” “谢郡主” 宫娥直起身便听琉玉问道,“不知栖凰公主有何事找我?” 宫娥低垂着头恭敬道,“公主殿下想请郡主到栖凰宫做客,望郡主赏脸前往” 琉玉垂下眼,正对上淳于谷那双眨巴眨巴的无辜大眼,那眼里散发着晶亮的光芒不断朝她传递信息,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琉玉微微一笑抬头对那宫娥道,“本郡主的妹妹仰慕栖凰公主已久,不知可否能随本郡主同往?” 那宫娥压低了脑袋,“自然是求之不得!” “烦请姑娘带路”琉玉和淳于谷起身,极有礼貌道。 那宫娥呆了呆,见琉玉看向她她连忙福了福身在前头引路。 “郡主这是要去何处?”楚韵从屋里出来,见琉玉和淳于谷正要出去便走上前询问。 琉玉以眼神指了指那宫娥,“栖凰宫” 楚韵瞧了那宫女一眼,但对方低垂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她不放心道,“楚韵陪你去” 琉玉点头道,“好”,你宫女却身形微顿。 琉玉将她的这一顿收入眼中,脸上划过意味深长的笑,“走吧” 三人跟着那宫娥离开降淙宫,在皇宫里七拐八拐,专挑人少的地方走,那方向显然也不是栖凰宫的方向。 淳于谷一路上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完全没发现异常,琉玉和楚韵对视一眼眸中划过深意。 “到了” 那宫娥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宫殿。 三人同时看过去,入目是一连串荒凉凄清的宫殿,宫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冷宫’两个大字。 “不是栖凰宫吗怎么来了冷宫?”淳于谷后知后觉道。 那宫娥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森然的笑,“妙谷公主不知道吗我们的方向一直都是冷宫”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的身份?”淳于谷指着她结巴道。 琉玉和楚韵同时蹙眉,看向眼前的宫娥,心里同时划过不好的预感,她们预算失误,这个人不是沐长勉派来报仇的,因为小谷的身份这个宫里没几个人知道。 “你是谁?”琉玉眸色冷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直射眼前之人。 “我是谁?”那人轻笑,紧接着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华绝艳的脸来。 “舞倾城”琉玉微微讶异,“你没死?” 舞倾城魅惑一笑,“托您的福,我本来应该是死人了却在关键时刻活了下来,倒是多亏了你那把火,我情相思上下七十人全部葬身那场大火里,却让太子殿下临时改了主意放过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呢?” 琉玉眉头舒展,原来舞倾城被沐长情带走了根本不在情相思,难怪她能活下来,本来该死的人因为情相思一夜之间的灭口让沐长情改了主意留下她来。 “是该好好感谢我的,若不是我那一把大火倾城姑娘早已身首异处”琉玉勾唇。 舞倾城气结,没想到琉玉脸皮这般厚,她嗤笑,“但是你杀了我六十七个姐妹和情相思的嬷嬷,这个丑怎么算?” 琉玉了然,“原来你是来报仇的!” “是”舞倾城并不掩饰,“今日我就要为情相思众家妹报仇!” 琉玉不动声色将淳于谷拉到身后,后者还保持着张大嘴瞪大眼的惊奇模样。 舞倾城将琉玉的动作看在眼里,嗤笑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在逞英雄,我今日便要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说完,她身形一闪已经欺近跟前,五只成爪朝琉玉抓来。 她速度极快几乎是转眼间就到了眼前,一旁的楚韵突然一挥袖一阵白烟飘向舞倾城,后者迅速后退躲过那白眼,有些震惊地看向楚韵,“你是庭君子的夫人!”不是疑问句而是无比确信的肯定句。 楚韵脸色微微一变却是没有回答她,她摊开手一枚圆滚滚的弹药咕噜噜滚到舞倾城脚下,‘砰’一声爆破,白烟袅袅遮了视线。 “走”两人迅速转身,琉玉一把抓了淳于谷的手往后疾奔。 舞倾城被白眼眯了眼,短时间内不能视物,她摸了颗药丸塞进嘴里然后朝三人追去。 琉玉三人才没跑几步就被人阻了去路,数十名黑衣人挡在跟前,舞倾城也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真真是前无门后无路。 “悯落”琉玉看着黑衣人为首的女子,冷静吐出两个字。 后者冷笑一声,一把撕了黑巾,还是那张冰冷得毫无温度的脸,“郡主,好久不见” 琉玉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是许久不见,不知这次长情太子又布置了什么杀招?” 悯落脸色不变,“主子想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想见我?”琉玉淡淡嘲讽,“是想杀我吧!” 她脑袋一歪,语意不明道,“我倒是低估了长情太子的能力,北离皇宫这般森严的防卫也能把你们送进来!” “请郡主跟我们走一趟,别逼我们出手”悯落再度开口,声音里明显有了不耐。 琉玉不屑勾唇,“就凭你们?” 悯落眉眼间划过恼意,“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逃走吗?” 她又看向楚韵,“我们并不想为难楚姑娘,只要楚姑娘不插手,我保证不会伤到楚姑娘分毫” “好”楚韵直接应下,引来一群人诧异的目光,“我可以不插手,前提是放我和妙谷公主离开” “我不走,要走你走”淳于谷睁大眸子瞪她,想不到她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可恶! 楚韵兵不理她,只看向悯落道,“如何,你答不答应?” “楚姑娘是想去通风报信么?”悯落冷声质疑。 楚韵淡然轻笑,“你完全可以派人跟着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逃过你的人的眼不成?” 悯落垂首,“好”说完她抬手指了两个人上前相应站在楚韵和淳于谷身后。 “我不走,我不走”淳于谷紧紧拽着琉玉不放手,脑袋跟拨浪鼓似的不断摇晃 琉玉看向她,“小谷听话跟楚韵姐姐先走” “我不要!”淳于谷坚持不同意。 琉玉干脆一个手刀敲晕她,然后将她交给楚韵,“快走吧” 楚韵深深看她一眼,眸中是只有琉玉读得懂的信息,她接过淳于谷然后跟着两名黑衣人离开。 “郡主请吧!”两人离开后,悯落上前两步冷声开口。 琉玉却是兀自一笑,“谁说我要跟你们走了?” 悯落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耐,“郡主别妄想拖延时间,楚韵救不了你,若是能救她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了” 琉玉沉默,她知道,楚韵比她更清楚,下毒只有在出其不备的情况下,悯落等人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何况他们人数众多下毒的成功率并不大,所以先离开才是正理。 悯落自然也知道楚韵的打算,但她自信自己的人不会中计,所以才敢放她走。 “人不救我我自救,悯落姑娘未免太自信,这里是北离皇宫,而非你东晋”琉玉脸色淡淡,镇定自若。 “好个人不救我我自救,那就让悯落讨教讨教数月不见郡主的手段又上升到了何种境界,给我拿下” 她挥手,黑衣人身形闪动如一阵黑烟般席卷琉玉。 琉玉摸出匕首,银白的光芒闪动,黑衣人身形极快,琉玉出手也不慢两相对上就是一阵‘乒乒乓乓’兵器碰撞声。 ‘磁——’匕首划过锋利的剑身,发出刺耳的嘶鸣,铁与铁相撞火光四溅。 —— 楚韵带着淳于谷一路从冷宫离开,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守着,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楚韵,只要楚韵有任何的一点小动作他们就出剑。 一路上楚韵都没有下药的机会,当然她也没有下药的打算,一旦她下药失败她就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庭歌从听到冷宫传来的那声爆破之后,正在切着药材的刀险些切在手指上,他一把扔了菜刀和草药就奔了出去,一路朝着冷宫的方向走,远远就看见楚韵抱着淳于谷,身旁还跟了两名黑衣人。 他闪身躲进一旁的假山后,从怀里掏出一根迷香点燃,袅袅的迷烟飘散钻入人的鼻息中。 楚韵在问到那淡的几乎闻不到的味道时迅速鼻息顺便捂住淳于谷的口鼻,另外两名黑衣人见她有异还来不及出手就已经‘砰’一声栽倒在地上。 庭歌从假山后出来快步走上前,“你没事吧?” 楚韵摇头,“没事,郡主还在冷宫,你先去救他我去叫人” “好” 庭歌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朝冷宫门口掠去,楚韵抱了淳于谷往人多的地方走,现在去降淙宫显然来不及,主子也不在宫中,而北离宫中防卫森严四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搬到救兵。 但是当庭歌赶到冷宫的时候,那处哪里还有琉玉的身影,只剩下荒凉凄清的宫殿和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连尸体都没有。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群侍卫赶到,连夜负雪也来了,他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因为走得急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断地咳嗽着,他问,“人呢?” 庭歌摇头,“我赶到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人了,不过我在附近发现不少被袭击的侍卫,还有两个被我迷晕的黑衣人,楚韵说对方是沐长情的人无疑,来者是沐长情手下护卫悯落和情相思花魁舞倾城” “舞倾城不是死了吗?”夜负雪冷声问,脸色有些阴沉语气更是不善。 “应该是没死,那现在怎么办?”庭歌道。 “立刻封锁城门,就是把负雪城给我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出来”夜负雪沉声下令,火气似乎有些大。 “是” 一道命令一层层传下去,片刻功夫城门封锁所有人不得进出,一对对士兵在城中各处盘查,酒楼客栈甚至花楼都逐一搜查过去。 琉云笙还没进宫就听到了消息,当下也顾不得手上的事情一道命令下去,掩藏在负雪城中的庭七立刻带着‘云庭司’的人暗中搜查。 夜负雪在明,琉云笙在暗,整个负雪城都翻了天,可是一无所获。 淳于谷醒过来后狠狠将楚韵数落了一阵,什么难听的话都用上了,楚怀解释了千遍万遍那只是计策是为了救琉玉,淳于谷非不听。 “现在人都丢了她是说什么都有理,谁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她就是贪生怕死丢下姐姐一个人” 楚怀苦口婆心地劝,“楚韵她只是为了找借口脱身好去搬救兵。 “那救兵呢?”淳于谷就是认准了死里钻定了牛角尖的不依,“姐姐呢?那就是她的借口” “庭歌当时真的赶过去了,只是那个时候郡主就已经不见了” “所以她就是罪魁祸首”淳于谷愤怒地指责,“她自己贪生怕死还要带走我,如果我在姐姐身边,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楚怀打断她,“如果你当时在,郡主只会分心更加撑不了多久” 淳于谷语塞,好像的确是这样,但她就是认定楚韵有错,“但是她就是贪生怕死了!” “好好好”楚怀不想再多说废话,“你先休息,郡主现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现在也去找人你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淳于谷拉住他坚持道。 楚怀原本相反对但看到她执着的小脸也好答应,“好吧,一起去,但前提是你不能捣乱” “保证不会”淳于谷举双手。 —— 负雪城内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但是完全没有线索,那群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主子,可是要去城外找?”楚辞提议道。 “不”琉云笙抬手,笃定道,“那么短的时间内封锁城门,他们又人数众多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撤走,他们一定就在城内” “可是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属下担心万一他们已经撤走了我们迟迟不追只怕......” 琉云笙眉目间划过冷色,“没有万一,人一定就在城内,让楚韵一块儿去找,他们既有可能易了容” “易容者是舞倾城,属下恐怕也不能一眼看穿”楚韵犹豫道,虽然她的易容术精湛到连舞倾城都发觉不了,但作为观察者还是很难以一眼之力洞穿一个精通易容术之人的手法,尤其是她还没有见识过舞倾城的真正本事。 “看不穿也要看,他们那么多人只怕已经混入了人群,所有有易容嫌疑之人全部抓回来仔细研究”琉云笙凤眼微垂,低沉冷然的声调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是” 负雪城中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搜查,城门口外等了许多要进城的人见这城门还没有要开得意思,人群中开始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满地在城外叫嚣着,要求开城门。 这件事情传到皇宫里,小太监向夜负雪禀报了城外的情形问,“陛下,百姓们已经开始不满了,可是要将城门开了?” 夜负雪正在批阅着奏折,上面有不少大臣都谏言将城门开了,他不耐烦地将一堆奏折掀翻在地,然而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引起好一阵咳嗽,“咳咳,咳” “陛下”小太监连忙替他顺气,担忧道,“陛下千万别激动,保重身子” 夜负雪挥手,脸色苍白得紧,“朕没事” 小太监收回手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他的决定,城门到底开,还是不开? 殿中一阵沉默后夜负雪才道,“再等等,一旦开了城门放走贼人,那么寻找郡主就等于大海捞针” 小太监微微诧异,“可是陛下,百姓们的抱怨不能不理会啊!” “承迄”夜负雪冷了声音,“朕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反驳了?” 那名叫承迄的小太监连忙躬下身子,“奴才该死” 夜负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罢了,也不怪你” 承迄微微直起身子,听夜负雪又道,“但是这件事情朕已经决定了,在找到郡主之前绝不会打开城门” 承迄动了动唇,却只在心里叹了口气,陛下的脾气向来犟得很,通常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一旦决定的事情除了长公主殿下没人能劝得住,虽然也不知道陛下此次为何这般坚决。 负雪城中乱成了一锅粥,从天明到天黑都有一队队士兵巡逻搜查,每一家客栈酒楼都被查了许多遍,但是并没有结束。 今日又是一遍搜查过去,百姓们都开始抱怨。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么一日日地搜查我这生意根本就没办法做下去啊!” “可不是嘛,这都一连好几天了我这鱼一条都没卖出去,每次好不容易有人买鱼吧又被巡逻的人吓走了,这日子可没法活了” “你说咱们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南阳的郡主丢了让他们南阳的人去找啊干什么为难我们这些老百姓?!” “我这酒楼都完全没生意就快关门大吉了!” “......” 要说这负雪城中哪家客栈生意最好,就是每日被巡逻搜查的士兵打扰那住客也是络绎不绝,那当然是三百年老桥九曲廊桥对面的‘红尘客栈’,人家那生意做得可是有声有色,房间几乎日日客满,那是为什么呢,因为人家环境好床铺软卫生收拾的勤啊! 红尘客栈一间房内,一男一女,一坐一站,男子温润俊朗,女子横眉冷对。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琉玉坐在凳子上冷冷瞪着站在窗前换了一张脸的沐长情,她是真没想到为了抓她连沐长情都亲自来了北离,她就想不通了,她不就将他丢尽了冥山一次,烧了他的情相思一次么,她还没怪他设计置她于死地,还害琉云笙受伤呢,他倒好还追到北离来要杀要剐的。 沐长情转过身,目中含笑,“我说过要带你会东晋,并没有打算放你走” 琉玉一脚踹翻眼前的凳子,站了起来,眸光锐利如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有意思吗,我到底是杀了你爹还是宰了你娘你这么追着我不放?” 沐长情眸光微闪,他上前两步站定在琉玉面前作势去拉她的手,琉玉推开一步避开,“有话说话” 沐长情眉目垂下,收回手,“你既没有杀我爹也没有宰了我娘,你只是不小心惹到了我,所以我必须带你回东晋” 琉玉冷哼一声,“我惹到你,什么时候惹到你了?是你设计将我和世子爷逼进冥山,是你一心要杀我” 沐长情眉头微拢,他欺近她,目光灼灼,“在浦洛镇的时候是谁打劫了我一百两黄金?至于杀你,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胆敢打劫我的那个女人” 琉玉退两步,一把拉过身旁的桌子横在自己和沐长情中间,“好好说话,再敢靠近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沐长情轻笑出声,却是没再靠近她,“你这么介意我靠近你,是要为谁守身吗?” 琉玉拧眉,“你什么意思?” 沐长情扬了扬眉,“你已为人妇!”他一字一句,一个字比一个字咬的重,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难言的情绪。 琉玉讶了讶,却没反驳。 沐长情自嘲一笑,“果真如此么?”他原本只是在负雪城外茶棚里听到那老板娘和老板的对话,心里有些猜测,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个男人是琉云笙?”他又问,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琉玉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是谁与你何干?” 沐长情眸中一暗,却是自嘲而笑,“是啊,与我无关” 他抬脚往外走,恰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 沐长情顿住脚步,“进来” 一人一身店小二的装扮,正是这红尘客栈里的小二,他对沐长情拱手道,“主子,如您所料,城中百姓已经闹了起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城了” 沐长情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店小二离开,他转身对琉玉道,“上一次让你逃走了,这一次你绝对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琉玉高傲地扬起下巴,“走着瞧” 她一定会逃出去,也相信琉云笙一定会找到她。 栖凰宫 夜负雪躺在寝殿的软榻上,夜汐儿耐心地替他揉着头,她低头问,“皇兄可是在为郡主的事忧心?” 这城中发生的事她也有所耳闻,百姓越来越大声的抱怨,城门口越来越大声的叫嚣,还有大臣们一本一本呈上去的奏折,所有的都是要求夜负雪开城门恢复负雪城的秩序,但是夜负雪这次却铁了心般不为所动。 “郡主的事的确棘手”夜负雪道,也只有在夜汐儿身边他才会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困扰,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小时候开始。 夜汐儿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皇兄为何执意不肯开城门?” 夜负雪拧着眉接过水,一双蓝光氤氲的含情目中尽是冷意,“东晋的人此刻一定就在城中,若是开了城门让他们逃出去,再想找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夜汐儿了然一笑,却是语气沉沉,“皇兄,郡主是南阳人”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是北离,当以北离百姓为重,郡主的事是南阳的事,百姓的事才是北离的事,作为君王自然要以百姓的利益为先,如今这般打乱百姓的生活秩序确然不是君王所为。 夜负雪紧了紧手中的杯子,“但是郡主是在北离的皇宫丢的” 夜汐儿又道,“皇宫的墙又不是铜墙铁壁,那能有不漏风的地方,况且在皇宫里又不是只有郡主一个南阳人,有诚安王殿下,南琉世子,劫人的又是东晋的人,还是东晋长情太子手下的人而非北离的人,那么郡主的事情自然怪不到北离头上” 夜负雪眉头轻蹙,看向夜汐儿,“汐儿,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夜汐儿却道,“汐儿只是站在北离的角度考虑,皇兄是北离之君,自然也应该将北离放于首位” 夜负雪霍然从软榻上站起来,声色微冷,“今日的话我不想再在你嘴里听到第二遍,这件事情我也已经决定了,在找到郡主之前绝对不会开城门”末了他又补充一句,“百姓的生活乱了可以从新恢复,但是郡主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谁知道沐长情会把她带去哪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皇兄”夜汐儿急忙唤住她,“汐儿方才的话只是玩笑话,皇兄你别当真” 夜负雪更是不满,“人命攸关的事情岂可玩笑,汐儿你让朕失望了!” 夜汐儿一下子急了,她三两步跑上前拉住夜负雪的衣袖,她急切道,“皇兄,汐儿知错了,汐儿只是看皇兄那么关心郡主却这么多日都不来看望汐儿,汐儿就是想知道在皇兄心里汐儿和郡主谁的地位更重,汐儿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夜负雪缓下语气,却是没有了往日的万般温柔宠溺,“你是朕的皇妹,自然你更重要,往后这等无聊的试探不要再有,朕没有那么多耐心”然后他扯开夜汐儿的手往外走去。 “皇兄”夜汐儿又追上去两步,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知道他是生气了,她连忙道,“皇兄,汐儿有法子或许可以找出郡主” 夜负雪顿住脚步。 夜汐儿面上一喜,忙道,“东晋九王爷不是还在宫里吗,若是九王爷遇险长情太子一定不会不坐视不理,东晋陛下也不会同意,用九王爷做交换换回郡主” 夜负雪沉默半晌,才道,“或可一试,但不一定有效”毕竟皇家没有真感情,哪怕是父子何况兄弟! 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在夜汐儿的心里他们就是最最亲密的兄妹,其实她不知道,那是因为整个北离夜家只有他们一对兄妹从小没有母亲,从小相依为命,所以更多了些真感情。 夜负雪离开后,夜汐儿无力地垂下双手,她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玉,泛着淡黄的暖光,放在手心里那暖意直入骨髓。 夜汐儿轻轻抚着那块玉,嘴里呢喃出声,“什么公主,什么郡主,属于我的你拿不走” 今日负雪城中巡逻的士兵不再巡逻,而是贴起了皇榜。 皇榜上不是求医,不是找人,也没有悬赏万金的重酬。 “东晋九王宫中遇刺,命在旦夕,邪医庭君子扬言,若是东晋长情太子愿意交出南阳玉华郡主,便出手救九王爷一命”有百姓将皇榜上的内容念出来。 周围有人发声,“原来劫走玉华郡主的是东晋太子!” “东晋太子为何要这般做呢?” “这个我知道,当初东晋太子求娶郡主但是被郡主拒绝了,怕是不死心想强行把人带走吧!” “有道理有道理” 有人又问,“但是这位郡主和庭君子是什么关系啊,庭君子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爷爷的女儿的丈夫的姑姑的儿子的妹妹的儿子在宫里做侍卫,我昨儿个才听他说起这庭君子啊与南琉世子有些交情,还有庭君子的夫人大家还记得吧?” 众人一致点头,“记得记得” 那人叹了一声道,“庭君子那位夫人啊与郡主是闺中好友,庭君子呢曾经又为郡主治过伤,所以啊郡主丢了庭君子的夫人心急,庭君子自然而然也心急了!” “喔,原来如此”众人一致点头。 “......” 红尘客栈 沐长情听了店小二的禀报,他手里的杯子瞬间被捏碎,沐长勉那个废物蠢货,尽会给他找麻烦。 “主子,可要换?”店小二颤微微道。 “换什么换,是真是假都还不清楚”沐长情冷声怒道,“立刻吩咐下去,今晚去宫里探探情况” 店小二埋头,小心翼翼道,“主子,恐怕会有诈” “有诈也得去”沐长情不耐道,这件事情绝对有诈,但是他有什么办法,沐长勉是父皇那个宠妃的儿子,如今自己正被冷待,若是因为自己沐长勉丢了性命他就完全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是”店小二恭敬退了下去。 悯落在门口与擦身而过,殿小二与她点了点头离开。 悯落走进屋里,对沐长情拱手道,“主子,我们的人已经被南琉世子抓走了不少,若是再不能出城只怕夜长梦多” 沐长情眉目一沉,“抓了多少?” “十之有三”她们一共带了一百号人全部伪装成普通百姓每日在街上打探消息或者煽动百姓反抗,琉云笙的人也混在人群里,白日里锁定目标夜里就动手抓人。 有楚韵和庭歌两位医毒双绝在,他们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再加把火,尽快逼夜负雪打开城门”沐长情道。 “是” 悯落离开,于是当日午时负雪城中就发生了暴乱,巡逻的士兵殴打反抗的百姓,百姓伤亡不在少数,百姓们怨声载道,兵民相争,吃亏的自然是老百姓。 但是老百姓们忍不了这口气,纷纷跑到宫门口闹,要求打开城门停止搜查,百姓们越聚越多,宫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大臣们要求开城门止搜查的奏折往夜负雪的龙案上越堆越厚。 楚辞将城中的情形报给琉云笙,后者沉吟一瞬后道,“去见北离皇!” 琉云笙去了重岚宫面见夜负雪时,庭歌正在给夜负雪探脉。 见他来,他哂笑道,“怎么,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琉云笙挑了挑眉却不说话,待庭歌探完脉收好他那粉色的骚包医药箱后才对夜负雪道,“开城门吧!” “咳,咳”夜负雪看向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为何?” “琉云笙你疯了吧!”庭歌也吼道,“开了城门还不得让沐长情带着玉丫头逃走,到时候你上哪儿找人去?” 琉云笙面色不改,语意淡然,“就是要他逃” “你……” “世子的意思朕明白了,朕即刻下令开城门”夜负雪打断庭歌的喋喋不休,点头道。 “多谢”琉云笙淡道。 夜负雪眸中蓝光微转,“应该的!” 琉云笙眼尾上挑,凤目微闪。 “我看你们俩都疯了”庭歌不满地叫嚷,可惜只换来两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看什么看,本来就是”庭歌瞪大眼。 “……” ―― 红尘客栈 “主子,九王爷受伤是假的,但是身上确实伤的不轻,应该只是前几日中毒所致”去宫里打探的人成功回来。 沐长情手搭在桌上,眉眼深深,“果然是假的!” “主子”又一人进来,“城门开了” 沐长情手指微微蜷起,“明日出城” “主子,城门突然大开,恐怕有诈”其中一人担忧道。 沐长情眼中带笑,看向他,“所以才要出城” 两人不解,但还是恭敬退出去,“属下这就去准备” 隔壁的琉玉唇角勾起弧度,想出城,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眸中划过点点深意。 第111章 神仙眷侣 城门大开,百姓们欢腾不已,进城的人和出城的人如潮水般向城门口涌去。 但是这城门虽然开了,城门口却堵了一群青衣墨发的侍卫,对进出城的人逐一排查,仔细检阅。 “这郡主是还没找到吗?”百姓中有人发声疑问。 “看这情形是还没有,你看连那位世子都亲自来坐镇了,怕是不揪出凶手不会罢休了!” “还别说,这位世子长得可真俊俏”有妇人看着琉云笙那张脸,那出尘的气质犯花痴。 然后她的丈夫一把掰过她的脑袋训斥道,“你这臭婆娘,再把眼睛往别的男人身上放,今晚就别想下床了”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看着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暧昧。 琉云笙被这边的喧闹惊动,他的视线落在那名妇人的脸上,但对方已经被身旁的男人强制掰过了头,他正打算上前查看一翻,人群最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暴动。 “让开让开,我们老爷要出城,其他人排后面去”趾高气昂的小厮拨开前面的百姓,让后面一辆闪闪发光的金轿子能畅通无阻地过去。 “什么嘛,这人什么身份,这么耀武扬威!”有百姓不满地抱怨道。 “这位是京畿外臣秋大人,他可是咱们陛下的亲舅舅,这么多年待在府里没出来过,怎么突然就要出城了?” “让开让开”随行的小厮们还在不停地赶人,百姓们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只能闭嘴让路。 一人一马出现在人群最前方挡在马车前行的路上。 “你是什么人,还不快快给我们老爷让路!”小厮指着马背上的人叫嚣道。 雪白的马,雪白的人,清冷出尘的气质,绝尘如画的眉目,可不就是咱们高贵伟大的世子爷嘛! 他轻轻摸摸马脑袋,“雪涟,你说这般狗仗人势的人应该怎么处置?” ‘嘶’ 似为了回答他的问题,雪涟嘶鸣一声马蹄高高扬起,然后一蹄子踹在眼前的小厮身上,那小厮直接就被踹飞了老远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周围的百姓反应过来后就差一阵欢呼叫好声。 “大胆,来人,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给我拿下”守在马车旁的老管家怒喝一声,全部小厮都朝琉云笙涌去。 “放肆”楚怀和楚辞一左一右护着琉云笙,楚怀横眉冷对语意寒凉,“这位是我南阳世子,岂是尔等可以随意乱喊的”那一声小子可把楚怀吓得花容失色,他们主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 那老管家听言,挥手让小厮们退回去,然后好声好气地对琉云笙道,“原来是举世闻名的南琉世子,真是失敬失敬!” 琉云笙抿唇不语,那老管家又道,“我们老爷今日有急事出城还望世子通融通融放我们过去” 琉云笙看向那闪闪发光的金轿子,凤目似要将其中情景洞穿一般,他道,“请秋大人出轿接受检查” 轿中人没有动静,那老管家却是脸色一瞬变得难看,语气也硬了几分,“世子这是何意,难道还怀疑我们老爷携带贼人出城不成?” 琉云笙薄唇轻启,“是与不是检查后方知” “动手”他略一抬手,就近的青衣侍卫纷纷上前欲查探那轿子和轿中之人。 “谁敢!”老管家怒吼一声,一众小厮全部围在马车四周,别看那些只是普通的家丁身手却极为迅敏,青衣侍卫还没到进前他们已经把马车团团守住。 “南琉世子,这里是我北离负雪城,不是你南阳京都”老管家双手往身后一负俨然一股威压流露出。 但是琉云笙是什么人,就是在各国帝王面前也可以站直身子说话的人何惧你区区管家。 “本世子是在找人,若是秋大人想排除嫌疑便接受检查,否则,今日这城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得的!” 青衣侍卫又逼近了几分。 马车中的人突然对车外的老管家说了句话,听不太真切,那老管家却得了命令,对一众小厮道,“老爷有命,今日就是闯也要闯出去!” “是” 一众小厮们突然动手,人群一阵混乱,别看这些小厮只是家丁,那一个个的身手确实不凡,就是云庭司之人也无法短时间内将他们制住。 城门口的百姓本就众多,这么一闹,百姓们四处逃窜,有人甚至往成门外冲去。 一旦有人向城外跑,全部的百姓都开始往外冲未免被误伤。 “主子”楚韵在人群混乱中靠近琉云笙,“方才那两个人跑了!” “可看清楚了?”琉云笙问。 “看清楚了”楚韵点头,“妇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有瑕疵不过不明显想来没有被人看出来” 琉云笙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那一定就是她,这里交给你”说完,他轻拍马背,马儿穿破层层人群往城门外奔去。 身后一众青衣侍卫立刻跟上,那原本还混在人群中的一些人见状也顾不上暴不暴露全数提起轻功追了上去。 “这,这些人是,是贼人” 百姓中爆发一声惊呼,人群沸腾,“别让他们跑了” 百姓们围上去堵截,但是他们那里是沐长情的人的对手,人家直接从他们头顶上就掠过去了。 “关城门”楚怀高呼一声,那重重的城门吱呀着缓缓合上,那一群还没来得及冲出去的人就这么被堵在了里面。 楚怀学着琉玉常有的动作拂了拂鼻子,得意扬扬地上前,“给我拿下” 那不知何时隐藏在暗中的暗卫尽数现身,他们身如鬼魅,动若云烟,那是夜负雪最强悍的一支暗卫现在全部对上了那群人。 后者也不见害怕,直接从腰间拔了剑对上他们。 楚韵走近那金光闪闪的马车,眉眼温淡,手上却一把无色无味的烟洒过去,那些正与青衣侍卫打的吃力的小厮直接就力竭倒地。 青衣侍卫们收手将马车团团围住。 “秋大人可否下轿一见?”楚韵淡声问道。 那大管家正要发难轿中人突然发话,声音苍老而有力,“多年不见,想不到楚韵姑娘已经成了南琉世子手下之人!” 楚韵微微一笑,“楚韵也没想到秋大人竟然与东晋太子交好!” 轿中人默了一瞬,却是没有否认,“都是旧交情了!” 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承认楚韵没有丝毫讶异,她看向马车外已经恢复力气渐渐站起来的一众家丁,“那秋大人还要出城吗?” “呵呵”秋大人爽朗一笑,“老夫多年不曾出府,这刚一出府就被堵在城门口不让进,如今也是没了再出去的兴头,就不打扰楚韵姑娘了” 楚韵拱手,“秋大人好走” 金灿灿的马车转头离开,声势浩大的一众人潮涌般退去,没多久百姓们也相继出城,城门口的青衣侍卫换成了平日里守城门的普通士兵,百姓们进进出出已经不用再接受盘查。 负雪城外,沐长情将琉玉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骑上去朝着东晋的方向一路疾行。 两人依旧是城门口那中年男人和妇人的装扮,琉玉因为方才吼了那么一声被沐长情点了哑穴,还封了全身穴道不能动弹,但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盛满了怒气。 沐长情在她耳边轻笑,“如何,我告诉说过你你逃不过我的手心” 琉玉说不了话自然没办法回答他,沐长情似是觉得这样自言自语没意思,他伸手解开琉玉的哑穴。 刚一得到释放,琉玉的嘴就好像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你别高兴的太早,不过是出了一道城门而已,从北离到东晋你至少得通过二十二道关卡,你也没那个胆子拿出通关令碟,想要离开北离你做梦去吧!” 沐长情微笑着,温润如玉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宠溺,他正要说话却瞥见对面一队人马,霎时拉住马缰停了下来。 琉玉险些没被这冲力给甩出去,但是被沐长情给拉了回来,她看向对面一群人马,微微诧异,“淳于靳安?” 沐长情霍然一笑,“淳于靳安对你还真是情深意切啊,这么多日一直守在这条去东晋的必经之道上,孤倒是被琉云笙吸走了注意力疏忽了他!” 琉玉全身动不了,但眼珠子却在转,她笑嘻嘻道,“我与诚安王殿下再怎么说也有些交情,大家也都是南阳人,互相帮衬着不是应该的嘛!” 沐长情倒是被她这句话噎到了,“仅仅只是这么简单吗,难道南阳陛下的圣旨你还没接到?” “什么圣旨?”琉玉下意识地问。 沐长情确定她不知道了,才半嘲讽半认真道,“琉云笙倒是将你保护得极好,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让你知道” 琉玉没接话,因为她知道沐长情一定会继续说下去,果然,他下一句就是,“南阳陛下下旨赐婚给你和淳于靳安,这圣旨送到南琉王府的时候你已经在我的花轿上了,后来圣旨又被送到了北离,却是被琉云笙给收起来了,你作为当事人却是连半点音讯也不知道” 琉玉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而是冰冷,赐婚的圣旨,那老皇帝是打算将她和淳于靳安绑在一起以控制琉云笙和南琉王府吗? 难怪楚韵来的时候给了琉云笙一道圣旨,她当时还奇怪是什么旨意让琉云笙那么生气,还不愿意给她看,原来竟是赐婚圣旨么! 淳于靳安的人马已经趋近,淳于靳安一身艳丽的绯红高居马上,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冷冷地盯着沐长情,“是你自己把人放了还是要我用抢的?” 沐长情淡笑着回视他,“你倒是真有自信” 他的话音落,又是一队人马基本而来,黑衣黑发黑巾蒙面。 “主子”为首之人朝沐长情拱手,冰冷的女声结了冰的面容不是那悯落又是谁。 琉玉眼珠转动,他们竟是逃出来了吗? 淳于靳安倒是没惊没惧,也懒得多说废话,一挥手两方人马陷入混战。 琉玉无语望苍天,她这人生难得的一回被抢劫竟是这般多灾多劫,世子爷啊,你什么时候来解救我逃出升天啊! 也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琉玉的诚心打动了上天,那道飘逸的白影映入眼中,如烟似雾一眨眼间已经到了琉玉跟前。 琉玉还没反应过来,沐长情已经一把将她甩到身后与琉云笙过起招来。 寒风习习,琉玉的头发丝被吹得四下飞舞遮掩了视线,她也没办法动手去拂开。 许久未见的庭七突然越过人群掠向琉玉,琉玉在后,沐长情又与琉云笙缠战一时间无法分身,悯落一个纵身越到跟前隔开庭七即将抓到琉玉的手。 长鞭飞舞凌厉非常,庭七手持长剑,鞭缠剑,剑缠身,一时间竟也难舍难分。 见状,淳于靳安一掌拍在马背上,身入大鹏展翅,五指张开如鹰肈直直抓住琉玉的肩膀,然后一拉就将人带在怀里远离了战场。 他解开琉玉的穴道,却是不放开抱着她的手,琉玉眉心拢成一团,“诚安王殿下救了琉玉,琉玉很感激,但琉玉并没有以身相许的打算,请殿下放手” 自从知道南阳陛下的哪一道圣旨她对淳于靳安在这里守了几个日夜的感激之情也所剩无几,不管那道圣旨是南阳皇的意思还是淳于靳安的意思,琉玉都不喜欢,因为她从来不想与皇室之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婚姻关系,以前与淳于靳安来往是因为她觉得他值得结交,也以诚心相待,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视若知己的朋友竟从一开始就设计杀她,接近她也只是为了要她的命。 她琉玉从来都不大度,甚至算的上小气,对于一心想杀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再想靠近,因为重活一世一切都不容易,生命来之不易,爱情来之不易,妄想剥夺自己生的权利的人都该该杀。 若不是念在曾经的一点交情,琉玉绝对不会对淳于靳安手下留情。 “你就这么讨厌我?”淳于靳安脸色阴沉至极。 “请殿下放手”琉云笙不回答只一味地强调。 淳于靳安更抱紧了她,“若是我不呢?” 琉玉默了一瞬,一把冰凉凉的东西却抵在了淳于靳安心脏的位置,那是一把银白的匕首,琉玉面无表情声色冷然,“那就别怪琉玉手下无情” 淳于靳安愣住,他低头看着那把抵在他心口的冰冷匕首,方才那一刻他是真切感受到了琉玉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杀意。 “你,要杀我?”淳于靳安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 琉玉的匕首又逼近了一寸,“请殿下放手!” 淳于靳安看着那匕首,终究无力地松了手,他终究不敢赌,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自己在琉玉心里的地位到底几斤几两,她到底舍不舍得杀了自己,因为他还不能死,他想要的还没有得到,他所付出的也还没有得到回报,他还不能死! 琉玉后退两步收回匕首,对他抱拳,“多谢殿下相救之恩,他日必定换此一恩” 是非对错,他终究是救了自己一回,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一向是她琉玉的风格。 淳于靳安眉色一凝,“如何报?” 琉玉抬眼,“殿下想要什么?” “……你”淳于靳安垂眸 琉玉微愣,却是轻笑一声,“殿下这一恩还不足以琉玉以幸福想报,他日若是殿下身陷危境琉玉自当竭尽全力救你一回” 说完,她转身离开,却是没有朝人群混战的方向,而是打了个弯回负雪城,现在过去若是不小心又被沐长情抓到她还不得亏死,与其去添乱她不如先走一步。 淳于靳安垂首立于原地,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内尽是落寞。 呵,他要的可不仅仅是救一回命。 殊不知,今日一言他日一语成谶。 琉玉前脚刚到负雪城城门口,琉云笙后脚就追了上来,他骑着雪涟,一人一马皆白如玉飘如仙,琉玉被他一弯腰一勾手就进了怀里。 清冷的墨竹香飘入鼻息,琉玉狠狠吸了一大口靠在琉云笙的怀里满足地勾起唇角。 “这些日子可有受苦?”琉云笙在她耳边呢喃,侧脸轻轻蹭着她的侧脸,低沉的嗓音地夹着淡淡的自责。 琉玉歪着脑袋‘唔’了一声,笑问,“谁能让我受苦?”这话说得有些傲慢了,但是说的又是大实话,这个世界上能让琉玉受苦的人还没出生,只要她不让人受苦就不错了。 琉云笙失笑,“倒也是” 话虽如此,但在他心里还是留下了那么一根刺,这一次因为他的疏忽让沐长情有机可乘,下一次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抢走她。 “世子爷”琉玉轻唤她。 “嗯” “那卷圣旨呢?” 琉云笙默了一瞬才道,“……被我烧了!” “……”琉玉一时无言以对。 琉云笙微微搂紧了她,无视满大街过往的行人大摇大摆地朝皇宫行去。 降淙宫内淳于谷简直坐立难安,她在门口盼啊盼,总算盼来了一人,却是施施然走进来的楚怀,他一面走嘴上还横着不成曲的小调。 见状,淳于谷直接一脚踹在他腿上。 “我的公主殿下您这又怎么了?”楚怀捂着腿上窜下跳。 淳于谷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姐姐呢,你骗我说一定会带她回来我才没有跟去,但是人呢,这天都快黑了!” 楚怀无力抚额,这位娇滴滴的公主殿下还真不会看人脸色,他这么开开心心的情绪她看不出来么,到底是那只眼睛看出来郡主没有被救回来,“郡主已经救下来了,她和主子还在宫外,公主殿下您就别担心了!” 淳于谷狐疑地望着他,“真的吗?” 楚怀立马胸板儿一挺,他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吗,“绝对是真的!” 淳于谷勉强信了他,“好吧,信你一回”说完,她喜滋滋地进屋,却一个不小心没注意到脚下绊到高高的门槛,然后身子就跟端了线的风筝似的往地上栽去。 “小坏子,救命啊!” 楚怀眼皮一抽,风一般卷过去,然后一个不小心也绊在那门槛上,于是淳于谷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朝自己砸过来,好死不死的两人的唇碰到一起。 ‘滋滋滋’ 火花子噼里啪啦地烧起来,淳于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脸唰地红成了关二哥。 ‘啵’一声,楚怀慌忙站起身,也把淳于谷一道拉起来。 “嘶,等等等一下”淳于谷两条眉毛拧成了川字,她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脚踝叫囔,“小坏子我脚扭伤了” 楚怀连忙蹲下身子脱她鞋袜,白花花的脚脚踝上已经肿了一圈。 楚怀轻轻碰触上去淳于谷眼泪花子都流了下来,“小坏子,你轻点儿” 楚怀抿唇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紧接着,他将淳于谷打横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床榻。 淳于谷的脸又红成了关二哥,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楚怀将她放在床上,拿了药替她擦拭,温柔道,“先擦点药,等庭歌回来了给你看看伤的如何” “不,不用吧!”淳于谷摆手,她就一个小小的扭伤就要动用庭君子,也太大才小用了。 楚怀难得拿出男子气概坚持道,“必须要,若是伤到了骨头必须尽快接上” 淳于谷不满地嘟囔,“说得好像我腿断了似的”嘴上随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甜甜的,想到方才那个羞羞的亲亲,她的脸忍不住又烧了起来。 ―― 琉玉被劫一事过去,沐长情狼狈回国,淳于靳安也不知是何原因匆匆离开北离,惟琉玉几人还死皮赖脸地住在北离。 按理说淳于靳安都离开了琉玉几人也没理由还留在这里,只是琉玉找了个借口称要留在北离为栖凰公主庆生,夜负雪也表示希望他们再多留些日子陪夜汐儿过了生日再走。 于是他们留下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而琉玉不愿意回南阳是为什么呢,绝对不是舍不得北离也不是真的为了庆生,实在是那卷被琉云笙一气之下烧了的圣旨还没想好应付的说辞。 在北离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惬意,琉玉整日吃吃睡睡,尤其是这几日尤其的嗜睡,也不知道是北离太冷她也需要冬眠还是怎么的,她格外的瞌睡。 今日又是睡了一个大早上才起床,琉玉懒洋洋地伸手摸向床边,却意外地摸到一具温暖的身躯,她睁开眼对旁边的人嘻嘻笑,“世子爷,你怎么还没起床?”平日里她醒来的时候琉云笙都已经起床晨练去了,今日倒是意外。 琉云笙侧躺身子一手撑着头看她,“你最近怎么这般嗜睡?” 琉玉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睡” 琉云笙眯起眸子,“待会儿让楚韵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吧”琉玉夸张地叫,“我就是想睡觉又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端端的怎么会嗜睡!”琉云笙不赞同道。 琉玉抱住他脖子撒娇,“不要吧,大不了我不睡了就是” 琉云笙伸出一根手指戳她额头,“你说不睡就不睡,昨日是谁靠着我就睡着了来着?!” 琉玉吐了吐舌,“我那不是一不小心嘛!”昨晚上她约他赏月,然后坐在房顶上她看着看着就哈欠连天,然后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睡着”琉玉蹭了蹭他的额头,笑嘻嘻道,“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每晚陪你看月亮,保证不会睡着” 琉云笙伸手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什么时候算结束?” 琉玉垂下眼睫,“等什么时候我们有了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时候就结束了!” 她想,等他们有了孩子就算结束了吧,到时候带上阿楠,他们一家四口能开开心心地生活的时候,管他什么皇权更替,管他什么江山如画,一切都只是身外之事。 琉云笙眸色一深,低头吻她,一比一比似画家的笔在描募艺术品般的珍惜。 “好”他轻声道。 等他们有了孩子管他天下万事皇权更迭,他们只做一对神仙眷侣。 “砰砰砰”门外响起敲门声和楚韵的声音,“主子,栖凰长公主有请郡主” 房中两人对视一眼,琉玉疑惑,“她找我做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琉云笙含笑道。 两人起身洗漱简单吃了早膳之后才去了栖凰宫。 有了前车之鉴,琉云笙这一次是亲自将琉玉送到栖凰宫门口才离开。 “等会儿我来接你”琉云笙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琉玉点头如捣蒜,“那感情好,正好可以把我背回去,这段路太长了走着累得慌” 琉云笙无奈点头,心想一定得去问问庭歌,一个人最近越来越懒越来越嗜睡是什么原因! 琉玉由宫人引着进了栖凰宫大殿,简单又不失华丽的宫殿中,围幔环绕,珠帘萍翠,却然给人一种误入云端的缥缈感。 琉玉啧啧感叹,不愧是公主的宫殿,跟自己住的那屋比起来,真是一个天堂一个茅房了! “突然请郡主过来有些唐突了,请坐”夜汐儿一身华丽的衣裙从珠帘后进来,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 琉玉客气地回以一笑,“公主哪里话,琉玉的荣幸”她说完便就近坐了下来,这么站着,实在累得慌。 夜汐儿眼眸微闪,她对一旁的宫娥道,“可心,上茶” “是”名叫可心的宫娥恭身退了下去。 夜汐儿走到殿中首位上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琉玉,笑道,“郡主愿意留下来陪汐儿过生辰汐儿真的很开心,今日便忍不住请郡主过来说说话,提前与郡主相熟,若不然每年的生辰宴上汐儿都只能坐在皇兄身边接受别人仰视的恭维,实在无趣得紧” “汐儿没有什么姐妹,但是自从第一次见了郡主便觉得很有好感,汐儿希望今年因为郡主的参与汐儿能有个不一样的生辰宴” 琉玉眸子微闪,这是什么意思,无声的炫耀?! “公主言重了,你是公主之尊,每年的生辰自然都是与众不同的,琉玉倒是没有那个本事能给公主带来特别的节目” 夜汐儿叹了口气,“郡主有所不知,我虽贵为公主,却没有什么亲近的姐妹或者朋友,那些跟我结交的无不都是冲着我的身份,汐儿也是相当苦闷,也与皇兄说过多次,生辰的时候只要与皇兄吃一顿团圆饭就足够了,可惜皇兄不同意,他非说什么要给我一个盛大的生辰要北离百姓都为我庆生,我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却是苦恼!” 琉玉低垂着眼睑,却是在思索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她是在炫耀,不止炫耀她的身份也炫耀夜负雪对她的宠爱。 琉玉许久没有说话,正是这个时候可心泡了新茶进来,她先为琉玉满上一杯茶,才走到夜汐儿跟前,却因为一个不小心绊倒了面前的台阶,她惊叫一声,手中的茶杯随着她前倾的弧度泼到了夜汐儿身上。 “公主,对不起,对不起,可心不是故意的”可心慌忙上前替夜汐儿擦拭身前的茶水,口口声声倒着歉,却没有因为做错事而跪下求饶。 琉玉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伸手摸了摸面前桌上的茶,温的!倒是贴心大冷的天早就准备好了茶等她来了才端出来,正好能喝上。 琉玉无声地笑。 “行了行了”夜汐儿拂开可心,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温暖的淡黄光芒,她松口气无比庆幸道,“还好没将它弄湿” 一旁的可心惊艳道,“这不是陛下送给公主殿下的护心玉吗?” 琉玉抬起头看向夜汐儿手里的玉,眸子微微眯起。 夜汐儿捧着玉对琉玉歉意道,“郡主,实在不好意思劳你稍等片刻,我先去换身衣裳”。 “公主请便”琉玉道。 夜汐儿由可心扶着进了内殿,琉玉一个人坐在殿中,思绪却飞到那块璞玉上,然后就想起了南琉王妃那张温柔美丽的脸。 母妃,您的亲生女儿就在这里,你想见她吗? 她又想,如果有一天夜汐儿认祖归宗,那么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陪在母妃身边呢? 儿媳妇?也不知道母妃能不能接受。 没一会儿,夜汐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依旧是华丽万千的衣裙,她这次没有坐到那高高在上的主位上反而在琉玉旁边的桌子一旁落座。 她笑意温和道,“让郡主久等了” 琉玉颔首轻笑,表示不介意。 “郡主”夜汐儿突然握住琉玉的手,诚心意切道,“汐儿知道这块护心玉是你的东西,只是汐儿身子弱容易受寒,这些年皇兄找遍了奇药也没能找到良方,后来他听说你的手上有一块璞玉乃暖玉打造时间罕见有护心之用,所以才找郡主拿了这块玉,汐儿也知道此玉是郡主的母妃送给郡主的东西,郡主愿意割爱,汐儿心里甚是感激” 琉玉微微蜷起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夜汐儿这句话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明明对方是好意感谢,她硬是从中听出一丝别的味道,就好像方才的炫耀,只是她想不通她有什么好炫耀,她既不是与她争宠的姐妹,也不是夜负雪的情人不会跟她争抢夜负雪的宠爱,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这块玉的确是我的母妃送我的东西,不过既然北离陛下都亲自开了口也是为了公主的身体着想,琉玉就是不舍得也要舍得”琉玉直言不讳,这块玉她的确视若珍宝,要送给夜汐儿她也确实舍不得,但不是因为夜负雪开了口,而是夜汐儿的身份。 南琉王妃盼自己的女儿十多年,也找了十多年,如今她知道了夜汐儿就是王妃的亲生女儿她就没有理由霸占着别人的东西。 现在想来夜汐儿这体弱多病的毛病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南琉王妃才会一早就命人寻了稀世暖玉为了她打造了一块护心玉,而自己身中寒毒也畏寒反倒让王妃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自己是她的女儿。 夜汐儿握着她的手,温和笑道,“总之,千言万语只有感激二字” 琉玉轻轻颔首,算是应了。 “郡主给了汐儿这般贵重的东西,不知道皇兄可有给谢礼?”夜汐儿话锋一转突然道。 琉玉微微一愣,却是明白了夜汐儿今日找她来的用意,在自己它面前炫耀只是其次,这才是真正的原因,看样子夜负雪是没有告诉她送了一只玉镯给自己。 “护心玉千金难求,北离陛下自然也是知道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过此玉在琉玉心中的地位”意思就是没有送谢礼,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替代璞玉在她心里的地位。 夜汐儿的脸色几不可见的一松,她勾起笑,那笑意却是真挚了几分,“自从在负雪城街上第一次看见郡主汐儿便喜欢得紧,郡主不仅文武双全且赤子之心,来了我北离汐儿也没机会送上一份见面礼,今日便借此机会送一件物什给郡主,还望郡主笑纳” 送她礼物?琉玉摆手拒绝,“公主哪里话,我们在皇宫里吃住都没有送上什么大礼,如何能要公主反过来送礼!” “要的要的,就当是感谢郡主送的护心玉,我这礼物虽然比不得令尊的心意但也是极好的东西”她没给琉玉拒绝的机会就让可心去取了礼物过来。 琉玉拒绝不过只好应下。 可心捧了锦盒进来放置在桌上,夜汐儿打开礼盒将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琉玉。 那是一个琉璃瓶形状的东西,瓶中淡淡绿光盈盈流动,琉璃瓶的口子上垂挂了淡绿色流苏,极漂亮的一个东西,琉玉也喜欢得紧,她伸手接过琉璃瓶拿在手上把玩,无意间瞥见琉璃瓶底部写了字。 琉玉拿近仔细一看,霎时脸色大变。 第112章 拥抱,身孕 琉玉将那手指长短的琉璃瓶凑近一看,瓶底的赫然写着‘南雀翎’三个小字,她霎时脸色大变,连手都有些颤抖。 这,这个居然是南雀翎! 西域的圣物南雀翎! “郡主,你怎么了,可是不喜欢?”夜汐儿瞧出琉玉有些异样不解地问道。 她不喜欢吗?这个瓶子自己可是喜欢得紧,若不是为了防止皇兄送礼物给她自己才舍不得送这么漂亮的东西呢! “没,没事”琉玉将琉璃瓶收好,敛去脸上的情绪笑道,“多谢公主的美意,琉玉却是却之不恭了,这件礼物琉玉定会仔细珍藏” “郡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夜汐儿欢喜非常应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家常,琉玉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困了! 夜汐儿善解人意道,“拉着郡主聊了这么久也没让郡主歇息是汐儿疏忽了,看郡主身子乏累也不好再留郡主吃午膳,郡主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琉玉哈欠连天也不客气,直接跟她挥挥手便走了! “公主,可是现在备午膳?”可心进入殿中对夜汐儿恭敬道。 后者摆摆手,“我去找皇兄” 可心微微一愣,公主最近似乎越发爱粘着陛下了,但身为奴婢自然什么都不能问不能说,她福了福身,“是” 琉玉出来栖凰宫时,琉云笙正站在一棵万年长青树下,双手附于身后,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琉玉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做出同样一副举动往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斜着眼睛问,“世子爷,这树上有花吗?” 琉云笙,“自是没有的” 琉玉点点头,“喔,但是都快被你看出花来了!” “……”琉云笙收回视线看向旁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琉玉,虽然这样的角度只能看到头顶,但他的眸中还是温柔得能滴得出水来。 “可是要回去了?” 琉玉又是一个哈欠,她拍拍嘴,猛点头,“困死了” 琉云笙失笑,“那走吧!” 琉玉一把拉住他,可怜兮兮道,“可是我腿也痛手也痛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走不了了”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你背我” 琉云笙捏她鼻子,“你怎么这么懒?” 琉玉不满地嘟嘴,“你怎么这么不体贴!” “……”好吧,他竟无言以对。 琉云笙乖乖蹲下身子。 琉玉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趴到琉云笙背上,手勾着她脖子幸福的直冒泡,“世子爷,你真体贴” 琉云笙还是无言以对,他默默背起她往降淙宫走去。 两人的影子在晶白的雪地里印出了形,竟是那般的和谐唯美。 这一幕恰好被出宫正要往重岚宫去的夜汐儿看见。 她身后的可心满是羡慕道,“世子和郡主的感情可真好,郡主也太幸福了,有这么体贴入微的哥哥”要知道,在四国之中从来没有男子会愿意屈身背女子,因为对男人而言那就是让女人骑在他头上失的是面子,尤其是身份尊贵的男人更加不可能愿意。 夜汐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中划过羡慕,纵使皇兄对自己百般宠爱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收回视线,她却意味深长地冷笑,“兄妹之情?呵”若是不知内幕她到真要相信这对情深意重的兄妹了! 琉玉还没到降淙宫就被瞌睡虫降伏趴在琉云笙背上睡着了! “主子”楚怀站在门口等着,一脸的急切。 琉云笙抬手打断她,先将琉玉背进屋仔细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走出房外示意楚怀可以说了。 楚怀连忙道,“方才庭七派人来传话,说诚安王将郡主兰州的娘和女儿接进京了!我们的人没能拦下来” 惊天骇浪! 但是琉云笙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他沉吟一瞬道,“等郡主醒了再说” “是”楚怀拱手退下。 琉云笙暗自拧眉,淳于靳安,你这是迫不及待了吗?! ―― 琉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夜里,屋子里点了蜡烛,琉云笙坐在桌旁沉思,忽明忽暗的烛光打在他身上有些朦胧。 “世子爷?”琉玉轻唤一声。 后者转过身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他握住琉玉的手道,“我们必须要立刻回南阳了!” 琉玉心里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为什么?不是要等夜汐儿的生辰宴后吗?” 琉云笙默了默道,“……淳于靳安,把阿楠和你娘接进京了!” “什么?”琉玉大駭,双目圆睁,“他是想做什么!” 话虽这么问,但她隐隐能猜到淳于靳安的用意。 他这是在逼她,逼她立刻回去,甚至是逼她回去履行那圣旨上的内容。 琉云笙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没事,回了南阳他也不可能得逞,那卷圣旨不算数” 琉玉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相信,她只是有些担心,不光是因为赐婚的事还有阿楠的娘亲,在那如狼似虎的京都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 似乎有心灵感应般,琉云笙一瞬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放心,我已经提前传信回去,父王和母妃自会提前应对,不会有事的” 琉玉这才算放下心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琉云笙道。 琉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沉闷地开口道,“我想在走之前再去见夜负雪一面,有些疑问我必须要解开” 琉云笙道,“好”不问为什么,也不问是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会无条件地答应。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到重岚宫去道别。 夜负雪正要去早朝也因此而免了一日。 “不是说要等汐儿的生辰宴后才回去吗?没几日了为何突然这么急?” 琉云笙道,“南阳传来急汛必须马上回去,栖凰公主的生辰宴只能说声抱歉” 夜负雪能理解,琉云笙作为南阳重臣自然是有诸事缠身,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他看向琉玉,拢紧了身上的狐裘,忍不住咳嗽两声才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琉玉看向琉云笙,见他点头才道,“陛下请” 两人先后进入内殿。 夜负雪站在窗边将窗户打开,丝丝冷风透了进来,疲惫不堪的身子似乎也得到些舒缓。 琉玉静静站在他身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默许久,夜负雪开口,声音温淡而平缓,“南阳皇的赐婚一事我也知道一些,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嫁给淳于靳安,可以选择留下来” 琉玉轻笑一声,“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南阳郡主可不能一辈子待在北离,只要她还是南阳郡主一天她就必须回到南阳。 “……如果你愿意,我自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夜负雪看着窗外开始飘落的白雪,早已经落光了树叶的一棵树上一只通体漆黑的鹰盘旋其上,似乎不惧怕这天寒地冻不知疲倦地盘旋在空中。 琉玉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不愿意,北离不属于我,我只属于南阳”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在南阳,从兰州到京都,事实上,南琉王府才是她待的最久的地方,若说这个世界上有哪里是值得挂念的,那边是南琉王府。 夜负雪眉眼间划过莫名的情绪,“是因为琉云笙?” 琉玉抬起头看向窗外,“是,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归属” 似乎并不意外琉玉的话,夜负雪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琉云笙的确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你跟他在一起我也放心” 琉玉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他,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不是吗! 琉玉没有说话,夜负雪也没有再与她讨论这件事情,他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个东西交给琉玉,那是一个树叶形状的哨子,小小的一块只有拇指那般大小。 “这是秋叶哨,我养了一只信鹰,回了南阳若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可以给我送信” 琉玉的目光落在那块秋叶哨上,然后看向窗外盘旋与枯枝老树上方通体黑色的鹰,“我想没有这个必要,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这句话过于自信,夜负雪挑了挑眉将秋叶哨塞到她手里,笑称,“知道你生性狂傲,有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负那就是地狱了,不管有没有用你先收着,留着做个纪念也好” 琉玉愣愣然地看着手上的秋叶哨,抿紧了唇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绝情的话。 她的心里有一个疑问,她知道现在不问那么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所以她抬起头看向夜负雪,为了自己也为了真正的何采苓,她问,“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找我吗即使你早就知道夜汐儿不是你的亲生妹妹?” 夜负雪眸中一闪而逝的愕然,显然是没想到琉玉会突然这么问,苍白的脸上淡淡的笑意敛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没有” 他又补充道,“从来没有” 琉玉紧握的秀拳一刹那松开,虽然早就有准备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我知道了” 她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她又退回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她将手心里躺着的琉璃瓶递到夜负雪眼前。 “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夜负雪脸色微微一变,“认识” 琉玉又问,“这是你送给夜汐儿的东西?” 夜负雪点头,“是我送给汐儿的” 琉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这个东西你从何而来?” 夜负雪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这是从东晋送来的玉如意上取下来的,我见它生得漂亮心知汐儿喜欢便送她了” 琉玉的心不自觉地一松,她紧绷的身子得到放松,脸上也有了些笑意,还好,还好不是他。 琉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庆幸,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像夜负雪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感情的骗子,顾念凄惨的结局也不会是他造成的。 “怎么了,有问题吗?”夜负雪见琉玉突然放松的神情有些不解。 琉玉又将那琉璃瓶凑近他一些距离,“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夜负雪失笑,“不过是个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难不成我还能叫出它的名字” 琉玉心想也是,西域的圣物自然是保护得极为隐秘的,若不是有心人特意去调查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摇头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改了对夜负雪的称呼,从生疏的北离陛下变成了你,她也没发现那种属于骨子里的亲情就是十多年没有见过也会寻着血脉的指引不由自主地靠近。 但是夜负雪发现了,他轻轻勾起笑,对琉玉张开双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轻声道,“既然要走了,抱一下没有问题吧!” 琉玉愕然,半晌没反应过来,夜负雪却是已经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扑鼻的药香味传入鼻尖,琉玉又生出了淡淡的感伤。 他身上的药味似乎越来越重了,是因为毒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抑制了吗? 她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险些摔倒被他拉起来却被他用双手横亘在外,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是一个很绅士的人呢! 鼻头有些酸酸的,琉玉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轻轻蹭掉眼角的湿意。 夜负雪的身子及不可见的一僵,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是琉玉已经恢复如初,她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国事繁忙但也要保重身子” 她后退两步对他挥挥手,“我走了” 夜负雪眉间笑意温淡,却又有什么情绪抑制不住地快要涌出来,只可惜琉玉已经转身,那人眉眼间深深的宠爱她还是没有机会亲眼见到。 琉玉转身的一瞬间泪水决堤,那种一转身就是永别的情绪深深将她湮没,她想,他们没机会见面了吧!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缘亲情。 琉玉擦干了眼泪步出内殿,扬起笑朝琉云笙走去。 “我们走吧”她牵起他的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但是琉云笙世何许人也,她哭过的眼睛虽然痕迹不明显,但是他一眼就能洞穿,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发,“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重岚宫,飘扬的雪花落在身上,冰冰凉凉的。 从始至终琉玉都没有回头,她怕她一回头就再也不能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毒入骨髓的人,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陪着他走过人生最后一段路程,可是她知道他不需要,因为他已经有了夜汐儿。 琉玉的心里始终横亘了一个夜汐儿,所以她坚定地不回头,却殊不知她内心的这一点坚持造就了这一生都无法抹灭的遗憾,哪怕穷极所有都无法挽回的痛! 夜负雪站在重岚宫门口,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么黛青色的身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也未曾收回视线,小太监承迄打着伞遮在他头顶,一朵朵雪花落在伞上似花非花。 “咳,咳,咳”夜负雪喉头一阵痛痒,又是源源不断的咳嗽。 “陛下,回吧”承迄一脸心疼地看着夜负雪苍白得几乎失了颜色的脸,陛下心里的苦他最是清楚。 “咳,咳”夜负雪不断咳嗽着,喉咙涌起腥味,摊开手时手心里已然一片腥红。 “陛下”承迄看着那血大惊失色。 “咳,你,小声些”夜负雪不满地瞪他又看向琉玉两人消失的方向确定没有被听到才松口气。 吼间又涌起一股腥味,连压都压不住的势头。 “咳,咳”他不断咳嗽着,突然‘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触目惊心的红印染在莹白的雪上,红的那般哑然失色,又没得那般惊心动魄。 “陛下”承迄失声惊叫。 夜负雪已然失了力气往地上划去,他想让承迄小声些却开不了口说不出话,直到眼前一片漆黑耳边还传来承迄焦急的惊呼,“来人,传太医,快,找庭君子来” 北离皇宫陷入一片慌乱之中,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重岚宫外待命,重岚宫中涌入了一大群人又被庭歌尽数赶了出来。 “怎么回事,皇兄怎么会突然晕倒的?”夜汐儿也被庭歌赶了出来,她红着眼对着承迄一阵怒吼,“你不是在负责照顾皇兄吗,为什么他会晕倒,啊?” 承迄小太监白若面粉的脸上尽是自责,他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只是南琉的那位世子和郡主来了重岚宫,那位郡主不知道和陛下单独说了什么,他们走后陛下就就这样了” 明明一个面对沐长勉全身是学血的样子也能从容不迫地掰开他的嘴灌药的人却因为夜汐儿的指责而手足无措,足可见夜汐儿平日有多受宠,可以说在这个皇宫里她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琉玉”夜汐儿手指嵌入肉里,她却不知疼痛一般咬牙切齿。 “琉玉人呢?给本公主带过来,本公主倒要好好问问她究竟对皇兄做了什么!”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真的是平日里没见过夜汐儿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也很懂事,只有在夜负雪面前才会偶尔撒撒娇,但像今日这般大发脾气还是头一遭。 没有人敢说话应声,不仅是因为夜汐儿还要她口口声声要审问的人,那可是南阳小郡主,南琉世子的心头宝啊,谁敢私自去拿人! “没听到本公主说话吗?还不快去”夜汐儿急红了眼怒吼。 周围的人一个颤抖,重岚宫的大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庭歌一脸不耐烦地道,“他们已经走了,公主要去哪里找人?还有陛下会突然晕倒跟郡主没有关系,只是连日操劳剧毒攻心所致,公主若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乱下令只怕陛下醒来会责怪” 说完,他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外面的人还是沉默,只把头埋得更低了几分,着整个皇宫里也只有这位脾气怪异的庭君子敢跟公主殿下叫板。 夜汐儿秀拳紧握,唇辫紧咬,却是不再说话也不再发脾气。 北离皇宫中鸡飞狗跳,琉玉众人却已经踏上了回程的路,他们一离开重岚宫便出了宫,马车早已经备好,众人不作任何停顿地启程,如今这个时候已经出了负雪城踏着满地银白向着南阳的方向行去。 漫漫白雪中,一支浩大的队伍昼夜兼程,马车轮子在雪地中咕噜噜地碾过,留下两道深深的印子,可是没一会儿雪下下来又将那印子完完全全地掩盖。 “好冷啊,小坏子你再帮我添个火炉”淳于谷不断地哈气搓手,她周围已经先后架了四个火炉子她还在喊冷。 楚怀看了一眼她旁边明显已经再放下下一架火炉的空隙,无奈道,“公主殿下,都已经四个火炉子了您还冷,在来北离的时候你可只要求了两个火炉子” 淳于谷苦着脸道,“我那不是怕姐姐不让我去所以忍着嘛,而且现在可比来的时候冷多了!” 楚怀哼哼两声,“郡主不让你来你便要来,你若是跟着素娘一块儿先回京都,一路上好吃好喝的还不冷你非不听” “那怎么行”淳于谷囔囔,“我跟素娘又不怎么熟,还要她一路上照顾我那我多不好意思,跟着姐姐偶尔还能吃到世子亲自烤得兔子,那多好,用姐姐的话说那就是跟着姐姐有肉吃,你不懂的!” “好吧好吧,我不懂,救你懂的最多”楚怀没好气地将那一架火炉强行塞进去。 另一辆黑玉大马车上,琉玉还裹着被子呼呼大睡,自从解了寒毒她也没来的时候那般难受,马车上只点了两盆火炉却也不觉得冷。 琉云笙坐在一旁随意翻着书,眼睛是不是地落在琉玉红彤彤的脸蛋上,惬意地笑。 榻上的人怂了怂鼻子,然后睁开眼睛,她转眼看了看四周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琉云笙嘴里淡淡蹦出两个字。 琉玉掩嘴打了个哈欠,“都这么晚了啊,你怎么都不叫我?” 琉云笙放下手里的书坐过去,“看你睡得熟便想让你多睡会儿” 琉玉咕哝一声,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笑嘻嘻地望着琉云笙,“我饿了” 琉云笙眉眼见流露出宠溺的温柔,“早就替你背着了,正热着”他指了指火炉子上的一盅鲜鱼粥。 琉玉凑过去捧着琉云笙的脸‘啵’一口,“世子爷,你真好” 琉云笙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这就好了?” 琉玉点头如捣蒜,“当然了,每天睡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还有一碗热热的鲜鱼粥,这样的生活不要太幸福” 琉云笙在她发间印下一吻,然后拿过帕子端起火炉上的粥放在桌案上,他拿了碗和勺子盛上粥,看向琉玉,“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琉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丝,这几日她貌似懒过头了,她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琉玉将粥递了过去,耐心地嘱咐道,“小心烫” 琉玉裹着被子坐在榻上接过粥狠狠闻了一口,“真香” 她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子呼呼吹两下就放进嘴里。 软稠的米粒,细腻的鱼肉片,还有淡淡的香葱,那味道一个字,绝。 琉玉饿得很了,一口气连吃了两大碗,一个饱嗝打的甚是响亮。 她抱着肚子躺回床上,正打算舒服地哼唧两声,胃里突然一阵翻涌,方才吃进去的美味顿时变得恶心,她一翻身爬起来撩开窗帘就要大吐特吐、 “呕——”难受的不行,结果吐了半天也只是干呕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吐出来。 琉云笙正在收拾碗突然见琉玉青着脸要吐的样子,当下吓得连碗都来不及放下就靠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呕”琉玉一味地干呕连力气都被抽干了,听他问只无力地对他摆手。 “我让楚韵来给你看看”琉玉笙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琉玉稍微舒服些了才放下车帘,瘫在软榻上,无力地挥手道,“不用了,可能是刚刚吃多了,早上又没吃东西,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琉云笙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那副惨兮兮的小模样,想起先前他去问庭歌时他说的话。 当时庭歌一副怪异地表情看了他半晌,才意味深长道,“大概是冬天到了,玉丫头也要跟着冬眠了,没什么事儿,多睡睡就好了”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变得嗜睡身子还容易疲累,但是庭歌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他也没多想,想着琉玉平日里本就较一般人懒,或许是真的冬天来了容易瞌睡也不一定,但是现在看着琉玉那副连肺都要呕出来的模样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庭歌的说辞了。 他坚持道,“必须要让楚韵来给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琉玉无法,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没反对。 没一会儿楚韵便来了,她看了琉玉一副奄儿吧唧的模样先是皱眉,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但是听了琉玉的描述说就是突然想吐又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稍稍舒展眉头,然后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不能确定。 “我给郡主把把脉” 琉玉伸出手,楚韵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闭眼细细聆听。 听到那强有力的脉搏,她脸上划过丝丝凝重,她收回手却是对琉云笙道,“主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琉云笙眉头深深蹙起,点了点头。 琉玉连忙问道,“为什么要借一步说话?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她可是记得前世的时候经常看的一些电视剧里就是这样演的,一旦医生要求家属借一步说话都是因为病人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病一般都是癌症之类的,未免当事人接受不了打击才只与家属说。 楚韵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轻轻笑道,“郡主误会了,不是什么绝症,只是需要与主子商量一下后续的事宜” 听说不是绝症,琉玉才算松了口气,她又躺回床上,无所谓地摆手,“那去吧去吧!”反正只要不是绝症就行了。 琉云笙和楚韵下了马车直直离开队伍往远些的地方走去。 在前面领队的楚辞和庭七见状便下令先停下原地休整。 纷扬的大雪似漫天蒲公英飘落,美不可言。 琉云笙和楚韵一直走到一棵能遮雪的常青树下才停下。 楚韵看着琉云笙欲言又止。 琉云笙的心被搅得一上一下的,眉眼间多了些担心,“可是什么棘手的病?” 楚韵摇头,“不是病,但的确很棘手” “?”琉云笙疑惑不解。 楚韵脸上染上三分凝重,“主子,郡主她,怀孕了!” 怀!孕!了! 琉云笙那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神情彻底皲裂,露出些微别扭,猝不及防的消息,却如千斤巨石砸下令他一时间呼吸不畅。 此刻的内心实在难以言喻,震撼、狂喜、凝重,种种情绪都有。 楚韵静静看着琉云笙恍若惊鸿气息不稳的脸色,一时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现在正要回南阳去,而郡主的身份也还未对外言明,若是这个时候被人知道她怀了孩子只怕又是一场无端的风波。 半晌后,琉云笙情绪慢慢趋于平静,只是他略微有些重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楚韵情绪复杂地开口,“主子,现在该怎么办,若是郡主怀着孩子回去只怕……” 琉云笙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他眉心轻蹙,方才太过高兴却是忘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地,还有隔着他们的那重身份。 “主子,您打算怎么办?”楚韵看着琉云笙的神情,内心隐隐不安,若是主子要留下这个孩子,那对他们此刻的处境来说是绝对不利的,而且郡主身上还有南阳皇的那道旨意,若是回京之后诚安王要求完婚,那不说到底能不能反对这场婚事,就只是婚前那道必须经过的检查程序也过不去,未婚怀子,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大的禁忌,一旦事情暴露被昭告天下,郡主定会遭受万人唾骂! 楚韵的担忧琉云笙又何尝不知道,但是这个孩子…… 琉玉百无聊赖地待在马车里,方才睡了一觉现在也不觉得困,她不断朝马车外张望也不见有人回来,心里纳闷儿,到底她得的是什么病要他们商量这么久! 琉云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琉玉见他回来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琉云笙沉默着看她,直看得琉玉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琉云笙不语,他伸手将琉玉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力道勒得琉玉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琉玉心里有些不安,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她从来没见过琉云笙露出这般沉闷的神情。 琉云笙紧紧抱着她,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声,“玉儿,你怀孕了!” 琉玉耳边嗡鸣一声,大脑瞬间空白。 许久后她才眨巴眨巴眼睛,极为平静道,“为什么会怀孕?” 她不是都有吃药吗?虽然只有偶尔那么几次被她偷偷倒掉了,因为那药实在太难吃了,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准吧,刚好那么几次就中招了。 琉云笙没说话,琉玉倒了几次药他当然知道只是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算不吃药也可以,只是这个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他沉默,平日里一向后知后觉的琉玉却在这个时候敏感了起来,她小声问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琉云笙抱着她还是没说话。 “为什么?”琉玉小心翼翼地问,心情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她微微推开他,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是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给你生孩子,还是说他不在你的意料之中所以你不接受?” 都说孕妇的神经敏感容易乱想想事情不容易想到点上,琉玉这是完全充分地发挥了孕妇的本质,她红着眼朝着琉云笙吼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你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琉云笙眉头拧成一团,他一把将琉玉拉入怀里,双手牢牢扣住她的细腰,低沉沙哑的声音及尽温柔,“我没有不要这个孩子,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细细摩擦她的侧脸,“玉儿,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他,我只是怕,怕你害怕因为他来得不是时候,我不想影响你的决断” 他从来没有一刻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他甚至万分期待他的出生,但是这个孩子现在没名没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若是回京后被有心人发现那么她将要接受的打击至少比他要重千百倍,甚至父王母妃都不一定能接受,他又怎么敢! 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若是因为自己影响她的决断,他怕她将来会后悔! 琉玉一巴掌拍在琉云笙肩上,抬起红红的眼睛瞪他,“你试探我!” 琉云笙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对不起,我只是不确定” 琉玉恼怒地推开他,“有什么不确定的,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介意名声的人么?” 她琉玉什么时候害怕过别人的流言蜚语了,未婚先孕怎么了,她就是未婚生子也碍不到别人什么事,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最多就是过过嘴瘾,她就不行谁还能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打掉,就算真有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人她一定会先把对方门牙打掉。 老娘生孩子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要是不服也生去啊! 话虽这么说,但琉玉还是理解琉云笙的想法,毕竟这是古代,不是现代未婚先孕的人一抓一大把的地儿,他会担心也正常,但是她琉玉不怕,也做不到以古人的思想看待。 琉云笙失笑,他捏着琉玉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她的脑袋,“看起来不像” 琉玉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气势十足,“什么叫不像,本来就不是” “好”琉云笙无奈地笑,“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别发那么大火!” 琉玉用鼻子哼出两个鼻音,“有了儿子忘了媳妇,就只知道担心你儿子,方才你把我吓得半死怎么不见你安慰两句” 琉云笙,“……” 果然怀孕的人都娇气,惹不得! 第113章 团圆饭 自从知道琉玉怀了身孕,周围一个个都小心又小心,每日不让下地走动,虽说在马车上也下不了地,但是连在马车里随便动那么两下都会被琉云笙抱回去放好,琉玉只想仰天大叫,不就是怀个孕嘛搞得比得了绝症还胆战心惊。 “这怀孕头三个月都得小心着,为了咱们小主子的顺利降生郡主您忍耐些,三个月后就好了!”楚韵替琉玉顿了安胎药给她喝,然后听了琉玉一阵抱怨,她便耐心安慰道。 琉玉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还没出生就这么宝贝着,若是将来生了指不定会因为过度宠溺给惯坏了。 这样想着,琉玉便暗暗下决心以后生了儿子一定得自己教,教成个懂礼貌会疼人的好儿子。 “楚韵,你说我怀孕几个月的时候会被看出来啊?”琉玉仰着脖子端着安胎药问。 楚韵想了一下道,“大概四个月吧,不过到时候衣裳穿得宽大些应该能遮掩住” 琉玉抓着脑袋计算,四个月,自己现在差不多一个多月,那就是说还有两三个月最多不超过四个月就应该躲起来。 娘诶,怎么搞的跟现代的计划生育似的,不让生吧偏躲起来也要生! “郡主你也不要太担心,主子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自然是有了应对之策,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胎其它的什么都不要想”楚韵以为琉玉是在担心以后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便说话宽慰她,虽然自己一开始知道主子的决定时也狠狠震惊了许久,但是只要是主子做的决定他们都会无条件服从。 “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出去活动活动,我现在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废掉了”琉玉哀叹一声十足的忧桑脸。 她能担心什么,她的想法就是咱生咱的儿子让别人说去吧! 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到京都什么时候才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啊! 对于琉玉如此看得开的个性楚韵也是表示无比敬佩的,她原本还以为琉玉不会同意留下孩子,毕竟关乎她女儿家的名声,没想到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见她流露出任何的害怕或者担心,这般心性的确值得敬佩。 “郡主,先喝药吧,凉了可就不能喝了”楚韵瞥见琉玉手上还端着那碗安胎药,丝毫没有要喝的打算,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她打什么算盘。 琉玉苦着脸看了那安胎药一脸,她干脆把碗放回矮几上,一副好奇宝宝似的模样问楚韵,“楚韵,你说你都跟庭歌成婚三年了怎么没有生小孩儿呢?” 楚韵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我曾经受过伤,所以,不能生孩子” 嘎―― 琉玉脸上的笑僵住,她歉意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楚韵收起脸上的痛楚,笑道,“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也跟成没成婚没区别” 琉玉眼睛刺痛,替楚韵感到心酸,一个丧失生育能力的女人,还要饱受三年甚至更长的相思之苦,一切的痛楚还不能表现在脸上,每日都是优雅从容不迫地生活着,实际上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琉玉轻轻握住楚韵搁在矮几上的手,那双手称不上好看,因为常年摆弄药材毒物而受了损伤,但是就是这双手当初在自己的背上不动声色地描上了胎记从而救了自己一命,哪怕那个时候自己是无比痛恨的,可是现在自己却是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逃掉留了下来。 “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的,在这短暂的一生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若仅仅因为当初的一时之气而留下一生都无法磨灭的伤痛那就不值得了!” 楚韵抬头,震惊地看着琉玉,却听她继续道,“人都看中面子,觉得没有什么比脸面重要,但是面子实际上又值多少钱呢!比起自己的幸福和生命面子其实一文不值,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机会,只会徒留伤悲一生遗憾,所以趁着自己还有机会千万不要留下遗憾” 琉玉一番大道理说得自己都感动了,楚韵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狼狈逃离。 琉玉的话简单又直白将她隐藏在内心多年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那般的心如刀割又那般痛不欲生,可偏偏她说的又那么让她心动。 爱情不就是飞蛾扑火不知死活吗? 琉玉看着楚韵狼狈逃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哎! 有情何若无情,红尘倾倒浮生,相伴安于别离,唯余终生遗憾! 她的眼珠子一转落在矮几上的那碗安胎药上,嘿嘿直乐,等药冷了就不用喝了。 琉云笙进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她一脸贼笑地盯着那碗安胎药,不用想他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琉云笙走上前端起药在琉玉旁边落座,他将药递过去眉眼深深,“还是热的,赶紧喝吧!” 琉玉从看见他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今日这药是喝定了,但还是想挣扎挣扎,她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谄媚地笑,“世子爷,外面天冷可是有冻着?” 琉云笙伸出一根手指戳开她的脑袋,把药递过去,“喝药” 琉玉噘着嘴哀怨地看着他,“可不可以不喝啊?我最近都快变成药罐子了” “不可以”琉云笙一口拒绝。 “哼”琉玉哼了一声傲娇地转过头去,这是无声的反抗。 琉云笙凤目里划过笑意,他掰过琉玉的脑袋,然后自己喝了一口那安胎药,薄唇对着那红艳艳的蜜桃唇就印了上去。 琉玉霎时瞪大眼睛,嘴里一阵苦涩蔓延,脸顿时扭成了一团,可恶,卑鄙,她用眼神反抗。 琉云笙放开她,拇指擦拭掉她嘴角的药汁,再把碗送到她面前,“喝不喝?” 琉玉抿唇,显然是不想喝,琉云笙作势又要用强灌的。 “别别别,我喝我喝”琉玉连忙抢过碗,咕噜噜地喝起来。 药虽然苦,但是要她接受世子爷那缠绵的喂药方法,她实在觉得憋屈,每次吃亏的都是自己,她越想越越憋屈,越憋屈就越想反抗,越想反抗她就越神志不清。 琉玉一口气将药喝光,将药碗一扔就朝琉云笙扑了过去,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药全数到了对方嘴里。 琉云笙下意识蹙眉,琉玉已经退开,她用手堵住琉云笙的嘴恶狠狠道,“喝下去,这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凭什么我每天喝药你每天灌药!” 琉云笙说不出话,只一双凤目沉沉地看着琉玉,那意思不言而喻,他又不用生孩子为什么要喝药,喝得还是安胎药! 琉玉哼哼一声,“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孩子生出来是两个人的,药当然得两个人一起喝,我决定了,以后我喝什么药你都得帮我喝一半,不然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 琉云笙咕咚一声把药吞了下去,在她手上吹口气,示意他喝了。 琉玉满意地放开手,得意洋洋道,“小样,跟姐斗,你还是太嫩啦!” 得意洋洋的某人下一秒就一阵天旋地转落到了脸色微沉的世子爷怀里,世子爷双手牢牢扣着她的腰,咬牙切齿道,“你说,你是谁的姐姐?” 琉玉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下一秒听到他的话就怂了,“你是姐姐,呵呵,你是” “嗯?”琉云笙的手开始不安分。 琉玉挺尸状,“大哥,大姐,大叔,大爷” 某爷直接开始动手动脚。 琉玉嗷嗷直叫,“别啊,我不叫了还不行吗!” 琉云笙眼眸深深,“方才,你说以后生下来的孩子是谁的?” 琉玉瞬间气势暴涨,“我的,孩子是我的”她千辛万苦生的当然是她的。 世子爷眯了眯眼,“你一个人能怀上?” 琉玉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但嘴上还是不求饶,孩子这事儿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然以后就没地位了,“他在我肚子里就是我的!” 某世子爷危险的气息释放,直接翻身,他双手撑在琉玉两侧俯视她,“再说一次!” 语调平静的不行,但是琉玉知道这是某人发怒的前兆,越生气越平静啊,索性她也不说话了反正孩子就是她的。 “再说一次,嗯?”嗓音蛊惑又迷人。 琉玉脑子充血,琉云笙的动作越发肆意起来。 “起开”她怒吼。 琉云笙当做没听到。 琉玉咬牙隐忍。 看她一副忍得难受的模样,琉云笙凑近她耳边诱惑道,“从新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我就放过你,嗯?” 琉玉仰天怒骂,禽兽啊! 琉玉实在忍无可忍,“停!我说还不行吗!孩子你跟我一人一人,一人一半!” 对于她这个奇怪的表述不太满意,琉云笙继续闹她。 琉玉忍无可忍地吼,“孩子是我们的,我们的,我是他妈,你是他爹!” 末了她又补充道,“不能再多了,我一定分一半,你别妄想全部夺走,我是不会屈服的!” 琉云笙轻笑出声,他收了手然后耐心地替她整理起了衣服。 琉玉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张嘴就乱吼一通,“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翻身做女王!要你任我摆布!” 看她张嘴直喘气儿还停不下来的嘴,琉云笙心念一动在她唇上浅酌一口,点头笑,“好,等着你翻身的那天。” “哼”琉玉冷冷一哼,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是在嘲笑她,她也不跟她逞嘴上功夫,因为,她实在喊得口干得不行,反正,早晚有一天叫他见识见识她的真本事! —— 走过凉风习习大雪纷飞的北离,进入南阳边境檀口城就仿佛进了另外一个世界,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离开南阳再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度过了整个秋冬,大多的时间也都在三国来回之间的路上度过,就连新一年的大年夜也都在从北离到南阳的途中就过了,那满街高挂的红灯笼在檀口城也随处可见,新年的喜韵过去不久,整个檀口城都还陷于新年的热闹之中。 百姓们骤然见一对车马进城都围在大街上看热闹,猜想这大过年的怎么还会有人在赶路。 “是世子送亲的队伍” 不只是谁眼尖在人群中爆发了一声大吼,人群一瞬间就沸腾了。 年前初秋还从这里经过的送亲队伍过了一整个秋冬才返回,却是还有人认出来,可想琉云笙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 “听说咱们陛下已经下令取消和亲,世子怎么这么久才返回来,难道是东晋不肯交还我们公主殿下?”人群中有人发生疑问。 “诶,不是不是,世子早就接到人了,只是回来的半途中接到咱们陛下的飞鸽传书要他转去北离为北离皇贺寿,这才耽搁了许多时日” “原来是这样,北离那么冷世子这一来一回想必受了不少罪,真是辛苦!” “世子离开檀口城前还听取了咱们老百姓的意见为咱们修路建道,如今路也快通了,咱们的好日子就快要来了,世子可是一个顶好的人!” “诶,负责修路的不就是刘老儿家那个矮小子吗?世子眼光独到竟能一眼挑中矮小子的修路才华,谁能说世子不是一个顶厉害的人!” “……”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淳于谷兴奋地掀开车帘对老百姓们挥手,脸上笑开了花。 “是妙谷公主,妙谷公主在跟咱们打招呼”总有眼尖的人能一眼认出淳于谷,仅仅只靠当初琉玉贴了人皮面具被沐长情带走的那一眼。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所有人高声欢呼,全部是对淳于谷的崇拜倾慕之情。 一个弱女子为了自己的百姓敢独身远嫁他国,这般勇气与情怀难道不值得敬佩吗! “妙谷公主” “公主殿下” “……” “大家好”淳于谷热情地挥着手,高兴地直呼,她还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多人喜爱的目光,真好。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姐姐给予的,因为她其实没有百姓们心目中想的那般勇敢,她害怕和亲害怕一个人,而铸就今日的她一切都是因为姐姐,当初仅仅一眼之缘便对她舍命相救的姐姐,为她反击昌平长公主,为她代嫁,为她火烧情相思,一切的一切她都清楚地记在心里,倘若有一天要她在父皇与姐姐之间做选择。 她想,她一定会选择她的姐姐,那个勇敢执着,张狂恣意的女子。 “公主殿下……” 百姓的欢呼逐渐远去,浩荡的队伍不做停歇直接出了檀口城朝着风起云涌的京都行去。 琉玉坐在马车里感慨万千,“想不到这一走就是整整六个月,再回京都想必又是另一番情景,另一番新景” 一转眼,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整整一年,从第一次出现在兰州刑场上时的忐忑,第一次进京时的随意,第一次炸死逃生时的牵挂,到第二次回京时的处处危机,如今再一次回京她却已经升级做了母亲,却要面对比之前所有还有危机四伏小心翼翼的情况,这种感觉说起来心酸,又有些刺激。 只是不知道,这一年,她那执着固执的老爸还有没有因为她一觉睡死而偷偷抹眼泪,就像当初妈妈死的时候,爸爸白日安慰照顾自己,夜里就偷偷抹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 “哎”她叹息一声,将手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跳动,“儿子,娘亲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出生,快快乐乐地长大,如果可以,你以后就做一个普通人,找一个相爱的普通女子相伴一生,免了那些担惊受怕生死离别” 前世她一出生就在特种兵部队里,她有着保家卫国的责任,它们一家人都是为国而生也注定为国而捐躯,这一世,她爱上了位高权重的琉云笙,就注定一辈子都要在权势之中颠沛流离,她虽无悔,却希望自己的儿女将来只做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未尝不是一种乐事。 马车外,正伸出手准备掀开帘子进去的琉云笙缓缓垂下手,然后就在车辕上与驾马车的人一道坐着。 “主子?”那驾马车的正是云庭司中一员,他见琉云笙突然坐下不由疑惑。 琉云笙淡淡看他一眼并不作声,一双深浅未明的眸子看向一路略过的风景。 后者只好闭嘴默默赶车。 —— 半个月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入了皇城,然后一分为二,琉云笙带着淳于谷及一众送亲侍卫进宫复命,而楚怀楚辞和庭七带着琉玉和楚韵回南琉王府,云庭司众人在经过楚州时大部分人马就留在了那处,只余十多人隐在暗处随行。 南琉王府的人早就得知他们今日要回来的消息,南琉王妃等在王府门口翘首以盼,一看见那辆黑玉大马车出现在街道的拐角处就连忙带着全府上下迎了过去。 琉玉的马车被堵住不能再往前,她只好由楚韵扶着她下了马车。 她捏了捏软得不行的腿,囔囔道,“果然马车坐太久了整个人都僵硬了” 楚韵笑道,“现下回府了就可以好好活动活动” 看见南琉王妃带着一众人走近,楚韵又在她耳边小声嘱咐道,“千万不能让琉璃碰到你的手腕” 琉玉点头应着,“好” 琉璃是什么人,庭歌的同门师妹,被百姓们尊为医仙之人,若是被她把住脉那完全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就是想否认说不是也不可能。 “玉儿,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母妃了”南琉王妃触不及防就将琉玉一个熊抱,一旁的楚韵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幸好琉玉下盘稳当才没被她给抱得一个踉跄。 琉玉笑道,“母妃,您现在可还好好地活着”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有想死。 南琉王妃放开她,怪嗔一声,“你可巴不得你母妃我死了!” “哪敢啊!”琉玉连忙求饶,“女儿说错了,母妃定然会百岁无忧您自己也快别咒自己了” 南琉王妃这才满意了,她将琉玉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下了一个结论,“胖了” 琉玉呵呵干笑,能不胖吗?她现在吃的喝的可都是以前的两倍。 “看样子东晋那太子也没有虐待你,母妃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南琉王妃当时可是吓坏了,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被人劫走,还是去东晋那么远的地方,可没给她急出毛病来。 琉玉只能笑着,她能说什么,说没有被虐待还被养得胖胖的,那也太违心了,因为长不长胖跟那位太子也跟儿就没关系啊! 琉玉看向南琉王妃身后声势浩荡的人,嘴角抽了抽,“母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在迎亲呢,就是迎亲没有你这阵仗大” 南琉王妃尴尬地笑笑,貌似真的太夸张了点哈。 “三妹哪里话,半年未见大家都念你得紧,都巴不得能早点见到你呢!”琉璃上前两步,笑吟吟地帮南琉王妃解围。 琉璃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缥缈淡雅如仙,袅袅不食人间烟火,一身墨绿色长裙,素雅老成的坠马髻,单薄柔弱的身子,优雅淡笑着。 琉玉回以笑道,“让大家为我担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三妹千万别这么说”琉璃轻轻去握住琉玉的手,温柔可亲道,“我们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些生疏” 琉玉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垂在斗篷披风内,笑道,“大姐说的是” 琉璃以为她是不愿意自己的亲近,有些尴尬地收了手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琉玉抿唇。 “三姐” 一声兴奋的高呼远远传来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 琉玉看向发声处,远远见一抹粉红色的身影朝她狂飙而来。 楚怀一个健步站到琉玉跟前伸出手挡住来人,“惜月小姐小心着点,若是不小心摔倒可就不好看了” 樊析月一把推开他,兴奋地站到琉玉跟前,红扑扑的脸上显然是因为方才疯跑所致。 琉玉看向她来的方向,烟眉几不可见地挑起,那不是萧靖王府的方向,这丫头是从萧靖王府回来的! “三姐,你可回来了,喜悦想死你了”樊析月喘着气儿激动道。 琉玉拿了张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薄汗,“跑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樊析月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抓脑袋,“我太开心了嘛!” “好了好了,有话咱们回府再说,这大街上站着也太招眼还挡道”南琉王妃笑着将两人打断。 众人点头,然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往回走没一会儿功夫那街道就被腾了空。 王府大门外的两只石狮子依旧威武不凡,岁月的流逝在他身上刻下了沧桑的印记,两双悲凉的眼睛仿佛看尽人间世事早已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它们的眼。 众人回府,自然又是好一阵慰问,七大姑八大姨都对琉玉问个没完,琉玉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到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人坐着只有她一个人受他们打量,只是此刻心境不同,竟觉得她们的唠叨都是带着善意的,许是想着这些人都是琉云笙的亲人所以对他们也多了几分耐心。 “三姐,你都不知道,这好不容易过年了可以来看你了,结果听说你被东晋太子劫去了东晋,我还听说那东晋太子俊美得很还以为你就要待在东晋相夫教子不回来了” 这么多人之中话最多的当属樊析月,她不仅话多她还什么都敢说。 樊析月的娘也就是琉家的小姑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呵斥道,“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臊,什么夫不夫子不子的没羞” 樊析月委屈地扁嘴。 那琉家的二姑也就是尚书家的大夫人见状,笑着道,“青芸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你是不知道我家隔壁那侍郎家的庶女年前才被发现竟然与人苟合怀子种,没名没分的他嫡母险些没将她打死,后来她父亲草草将她打包嫁了,是个穷酸秀才,现在那娘子都没脸再出门,一出门就受人指指点点的。” 小姑的闺名叫琉青芸,她一听二姑这么说立刻对樊析月训道,“听到没有,你要是也敢在外面揣个野种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樊析月小脸皱成一团微微有些红,“娘,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最好是” 琉玉额头三根黑线齐齐划过,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怀孕这事儿没人知道的话她估计都要怀疑她们就是故意在说给自己听的了! “小姑姑您又在说笑了,惜月那么听话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琉璃笑吟吟地帮樊析月说话。 “大姐你真好”樊析月立马跑过去抱大腿。 “琉璃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皮得很,每个女孩子的样,我就是担心她在外面惹事才要将她骗回去,你可别管着她,不然她都要无法无天了!”琉青芸道。 琉玉突然发现,她这次回来似乎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琉璃似乎没这么多话。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或许是因为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所以少些平日寄人篱下的卑微,毕竟自己也没跟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说过话,就是一年前一道吃的一顿饭也都是沉默的,或许是那个时候大家都考虑到自己这个陌生人,如今倒是没那么多芥蒂了。 “惜月是个听话的孩子这点我可以作证”南琉王妃也帮着樊析月说话。 樊析月那尾巴顿时翘到了天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惜月不好说,我倒是比较关心琉璃,姑娘家也老大不小了,那些求亲的人都踩烂了门槛怎么也没见你看上哪一个,这年过完可就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二嫂你也不催催”琉青芸显然是个话捞子,琉家的气氛担当,一个话题没了她又另找了一个话题。 琉璃垂首不语,双手交叠在膝上轻轻搅动手上的锦帕,她娘也就是杨氏笑得有些腼腆,她道,“璃儿看不上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多催她” “那就是你这个做娘的不对了,琉璃是年轻人没经历过这些,你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多帮她把把关,挑个好儿郎” 杨氏笑点头,“是是是” 琉青芸又看向坐在二姑旁边的殷姝,“姝儿年纪也不小了,尚书府可有帮她看亲?” 这回轮到二姑琉青思回答,“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丫头也挑的很,她父亲宠她非要她点了头才作数,我这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想抱曾孙都想疯了” 一旁的殷姝反驳道,“娘您昨儿个还说自己天生丽质年过四十也没生一根白发” 琉青思精致的脸上一抹红霞,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气氛甚是融洽。 人都到娘家人矜持,这琉家除了琉云笙和琉云陌两个男丁尽出女儿,这娘家人思想倒是开放,没有那么多讲究。 “话说玉儿和诚安王殿下的婚事,这玉儿回来了应该也快办喜事了吧?”琉青芸果然是个闲不住的每个人她都要说上一遭。 这回轮到南琉王妃开口了,“这都要看陛下的意思,我们也做不得主” “哎,玉儿也是个命苦的竟然被赐婚给诚安王,那可是个花花纨绔公子”琉青芸可惜地叹了一声。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南琉王妃脸上也不太好看,她也是相当不满意这门亲事的,但是诚安王毕竟是皇子,不可妄议,她对琉青芸道,“青芸这话不可再说” 琉青芸也一瞬反映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改口道,“云笙呢?大嫂可有替云笙挑选过,我看南祁王府那钟良缇就不错,知礼懂事,且才华横溢乃众女之手,地位仅次于玉儿,倒是个不可多得好选择” 王妃又道,“笙儿的事得他自己做主,我这个母妃当不得家的” 琉青芸就没再问了,毕竟连长公主都被琉玉给拒绝了,琉云笙也没说什么,看样子是看不上那公主钟良缇恐怕就更看不上了。 她的目光滴溜溜地转,一下落在琉云陌身上,那人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也只有琉青芸敢拿他说事,“云陌也老大不小的了吧,可有心上人了,若是有告诉小姑,小姑去帮你说媒,保管那姑娘答应嫁给你” 这个琉玉倒是不怀疑,就凭今天她这活跃气氛的劲儿姑娘家不被她说上花轿才怪,不过琉云陌那个不开窍的会看上哪家姑娘就奇怪! 她看向一直坐在那里就跟别人欠了他二百八十万似的琉云陌,想看他怎么回答,正巧对方也看过来,琉玉不由楞了一下。 琉云陌移开视线看向琉青芸道,“小姑只要好好帮着惜月说说能把她嫁出去就不错了,云陌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毕竟惜月那性子一般的人家还真不敢接” 琉玉刚喝进去的水险些没喷出来,想不到琉云陌也是个毒舌的,平日里一副人人欠他钱的模样损起人来也是杀人不见血的,果然,都是基因的问题,琉家人各个都有一把刷子。 樊析月刷就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朝着琉云陌怒吼道,“你说谁没人要,有本事在说一遍” 琉云陌道,“你看看你这副骂街的模样谁敢要?”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被琉云陌配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完全不好笑了。 樊析月瞬间炸毛,“啊,你居然敢骂我是泼妇”说着就要冲上去揍人。 一群人连忙站起来去阻止她,琉青芸一声狮子吼就将她给吼了回来。 “娘,是他欺负我”樊析月委屈地红眼睛抱怨。 琉青芸道,“你二哥那是开玩笑,你这么当真做什么!” “惜月啊,实在不好意思云陌平常说不来玩笑话让你误会了,但他绝对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上”杨氏抱歉道。 “是啊,惜月,大姐向你保证云陌绝对没有恶意”琉璃也跟着帮着琉云陌说话。 “是惜月不懂事,这不关云陌的事”琉青芸颇为善解人意道。 樊析月红着眼睛哼哼声不说话。 而至始至终琉云陌都没解释一句,依旧保持着他那副二五八万的表情。 傍晚时分,琉云笙才和南琉王爷一并回府,王妃早就命人备好了丰盛的饭菜,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大年夜的时候玉儿和笙儿都不在,今日这顿饭就当补上,来年咱们一家人也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南琉王妃一边帮着上菜一边说着吉利话。 众人都笑着附和。 琉玉觉得这是她在王府吃过得最不压抑的一顿团圆饭,除了席间王妃偶尔帮她夹菜,而有些菜她又不能吃吃了会露馅儿,琉云笙便笑意淡淡地帮她夹走,顺便对众人解释一句,“玉儿身子畏寒,在北离受了凉庭歌特意交代了她不能吃鱼” 众人了然,然后关切地慰问一阵,南琉王妃更是心疼得不行,见琉玉吃那个菜就不断往她碗里堆,“乖女儿,这一路你受苦了,多吃点好好补补” 琉玉眼睛酸酸的,若是将来有一天母妃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她会不会恨自己,恨自己霸占了夜汐儿的位置。 在北离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嫉妒夜汐儿,因为夜负雪对她的宠爱,她想那明明是自己的哥哥却待自己如陌生人。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更幸福,夜汐儿只有一个夜负雪,而自己却有南琉王府这一大家子的人,有溺爱她的母妃,爱而不言的父王,还有琉云笙。 所以她更赚到了不是吗? 第114章 婚期 晚饭过后,一众人各自散去,等到中庭中只剩下琉玉琉云笙和南琉王南琉王妃一家人琉玉才找到机会问何氏和顾楠的情况。 南琉王妃宽慰道,“她们都没事玉儿你别担心” “为什么诚安王殿下会突然接她们进京?”这才是琉玉一直想知道的,淳于靳安究竟打什么主意! 南琉王妃道,“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个月前诚安王殿下回来以后单独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便下令让他去兰州接人,不过他进京的时候你父王便在城门口将人拦下,单独安排在笙儿的一处别院中,着了人伺候不会有事的” 琉玉微微松了一口气,“谢谢父王母妃” “这傻孩子,说什么客气话”南琉王妃怪嗔道。 南琉王脸色微微不自然,倒是没有说什么。 琉玉呵呵直乐。 她明白父王母妃的意思,何氏算起来也是她的养母,若是安排在府上到时候琉玉一个母妃一个娘的叫只怕两个人都心里都不怎么舒服,而且顾楠这么大的孩子算起来该是王爷王妃的孙女儿,可是琉家这一代都还没有人成婚,住在府上总归惹人闲话。 琉玉回到淡月居的时候长鱼那丫头眼睛红红的好一番委屈,“小姐,我还以为你不要长鱼了,一走就是半个月,长鱼真是后悔当初帮着您打掩护” 琉玉好一番安慰才把她劝住。 “楚悦呢?”琉玉左右张望按理说楚悦这个时候也该很兴奋跑出来接她才是。 楚韵解释道,“主子吩咐了,往后就由楚韵来照顾郡主,楚悦那丫头行事没个轻重怕是照顾不好郡主” 琉玉点点头表示明白,楚悦的确性子有些活泼,虽然长鱼也不是个沉稳的主,但至少不会跟楚悦一般一惊一乍有事没事就搞一堆事出来,也藏不住话,如今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小的,是断然不能让楚悦知道的,不然指不定哪天就给她抖出去了。 琉玉回到淡月居没一会儿,连屁股都还没坐热乎淡月居里里外外一阵黑影窜动,片刻功夫整个淡月居就被明里暗里的青衣侍卫和暗卫给裹了个密不透风。 就连大门口上都杵了两尊尊神,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严肃冷酷眼中带煞。 长鱼跑到房门外看了一眼,一眼望过去全是青色,她抖了抖身子跑回去,奇怪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守在外面,他们进来的时候我都没发现” 楚韵道,“这些都是主子安排来保护小姐的人,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 长鱼扁扁嘴,一脸不好意思道,“那岂不是上茅房都要被人盯着,怪别扭的” 琉玉险些没笑喷出去,“你放心,就是你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一定会看你一眼” 长鱼一张脸霎时红透,“小姐,你笑话长鱼” 琉玉举双手,“我可没笑话你,我都是实话实说” 她确实是实话实说,因为那一群人完全就是楚辞跟秦羽的结合体,木头跟冰块的完美碰撞。 她就想不通了,琉云笙那般云淡风轻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一群怪癖的人,最重要的是那群云庭司骄傲又不逊的人竟然被庭七这么个毛头小子给征服,怪哉怪哉! 楚韵摇头失笑,她对琉玉道,“郡主,还有一个人你一定猜不到” 琉玉好奇地眨眼睛,“谁啊?” 楚韵保持神秘,目光转向门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琉玉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大小声,“哈哈哈,包在我头上,想当初我那病弱相公如今不也被我养的生龙活虎的,保证不出三个月,我一定将郡主养胖的连主上都认不出来” 琉玉听到这声音,情不自禁抖了抖,这不是那位非逼着她喝什么独家秘方教她翻身做女王的墨香阁大厨素娘是谁!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位美娇娘就笑得前仰后合地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朝气蓬勃的小青年庭七。 “哎呀,郡主咱可是好几个月没见了,上一回见面还是公主,这么一转身就成了郡主,还换了张脸,真真叫人不习惯啊!”素娘夸张地绕着琉玉走两圈摸着下巴打量。 琉玉额头三根黑线,这么隐秘的事情就这么光天化日的说出来真的好么? 好吧,虽然淡月居里里外外都堆满了人也不会泄露出去。 “郡主”楚韵将素娘拉到一旁对琉玉道,“往后就由素娘伺候你的衣食起居,吃的喝的她都会挑好了送到小厨房,然后亲自检查好了再送过来” 琉玉满脸无语,“不用这么夸张吧!”她就怀个孕就一大群人围着她打转还处处小心翼翼搞得她有多弱似得。 “要的要的,毕竟郡主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嘛!”素娘朝着她的肚子笑得一脸暧昧。 “小姐,为什么要换人伺候你,长鱼伺候的不好吗?”长鱼总算找到空隙插话却是委屈不已。 为什么小姐这次回来就要把她换掉,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有方才那位素娘说的不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她也没见小姐带谁回来啊! “额”琉玉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倒是素娘善解人意地很将长鱼扯了过去,在她耳边一阵耳语。 末了,长鱼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盯着琉玉的肚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琉玉静静看着她,她此刻很想知道长鱼的想法。 在这个封建的古代在她们这些人心里真的未婚怀孕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么?在此之前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拿异样的目光看过自己,但是琉玉知道那些人都是琉云笙的亲信对他极度服从,就是心里有些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但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想过。 长鱼算是唯一一个她的人,她想知道她的想法,若是连她都难以接受,自己的认知只怕就要重新审视了,至少原本抱着的顺其自然的心态也该小心掩藏起来。 支吾半天,长鱼才总算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却是一句白痴一样的问话,“小姐,这里面真的能住人?” 噗—— 几人险些倒地身亡,你说这里面能住人嘛! 就连庭七也是一脸无语,就连他一个半大的男人都知道的事长鱼身为女子竟然这么白痴! 琉玉无力扶额,她也不必再对长鱼抱什么想法了,这孩子压根儿就是一根筋,除了机灵些也没什么优点了! 琉玉在淡月居休息了一会儿便坐不住,趁着夜色要去看望何氏和顾楠,大半年不见了,也不知道顾楠那丫头长高了些没有。 “郡主,主子交代过了,等他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就陪你去,你再休息会儿吧”楚韵拦住她不让走。 琉玉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去哪里都要他跟着才安全?” “这”楚韵一时无言反驳。 “你是不是小孩子了,但是你肚子里躺了一个小孩子,我自然是不放心的”琉云笙淡白的身姿出现在门口,唇边三分笑眸中七分暖。 琉玉不满地叫囔,“你这是有了儿子忘了媳妇儿!我反对!” 琉云笙挑眉纠正道,“是女儿” “儿子!” “女儿” “……还想不想去看阿楠和伯母了?” 琉玉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只留下一句话“要去,但还是儿子!” 琉云笙无奈地摇头跟上。 屋子里的楚韵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发愣。 —— 京都东南角一处景色宜人的别院中,一粗衣妇人正拿着一件小孩子穿的衣服在微弱的烛火下缝补,一个白嫩嫩肉滚滚的小女娃正趴在床上歪着脑袋看着她问,“阿姥,阿娘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 妇人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满眼温柔地对小女娃道,“快了,你阿娘今日进京,等她空了就会来看望阿楠,阿楠可是想念你阿娘了?” 顾楠使劲儿点头,“阿楠可想念阿娘了” “喔?阿楠可是有多么想念我要不要说与我听听?”一道嬉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两只小脚丫就朝门口扑了过来。 “阿娘”顾楠兴奋地朝琉玉怀里扑。 可是下一秒,“阿爹你干什么呀,我要阿娘抱!”顾楠被琉云笙一只手拎着领子拎起来视线与自己齐平,顾楠不满地撅着小嘴儿两条腿不住晃荡。 琉玉将她从琉云笙手上接过,揉了两把她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阿爹太久不见你了很是想念你,但是你方才只看见了阿娘所以阿爹生气了” 琉云笙脸色微微一僵。 何氏从听到顾楠对琉云笙的称呼起眉头就没松开过,这般叫着着实不伦不类,她问过顾楠好几次为什么会这么叫,偏生那丫头嘴紧得很,说什么庭歌叔叔说了这件事情是阿楠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就是骗人的小狗。 也亏得庭歌机智在第一次听到顾楠对琉云笙的称呼时就把小姑娘给哄住了。 “阿楠刚刚只听到阿娘的声音不知道阿爹也来了,阿楠也很想念阿爹的”顾楠奶声奶气地声音直将人的心都融化。 琉云笙淡淡的表情上溢出柔和的笑意,他揉了揉顾楠的脑袋温柔道,“阿爹知道” 那抹笑不要太迷人,顾楠惊呼道,“阿爹你笑起来好好看” 琉玉也是一脸粉红泡泡地看着他,这个笑,她给满分,平日里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笑过! 事实上,琉玉完全就是不知足,十足的占有欲,别人对她百般宠百般柔她也觉得及不上对其他人的一个笑容。 琉云笙脸上微僵,他轻咳两声敛去笑意。 琉玉这才抱着顾楠走进屋坐下,她将顾楠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拿过何氏手上的针线,“娘,晚上光线不好你这么缝缝补补的对眼睛不好” 何氏笑道,“就是阿楠今日爬树撕坏的一个小口子,废不了多少工夫的” “那也不能总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今日已经晚了,有什么要做的明日再做也不迟”琉玉不赞同道。 “好好,依你就是”何氏笑应着。 琉玉这才又对顾楠道,“小孩子不能熬夜,你现在去睡觉” 顾楠苦瓜脸,“阿娘,我想和你睡” 琉玉捏她鼻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跟我睡,羞不羞?” “不羞!”顾楠义正言辞道。 琉玉失笑,“那也不行,阿娘今晚是偷偷跑出来的,待会儿还要回去,你现在去睡觉,阿娘明日来陪你睡好不好?” 顾楠歪着头勉强想了一下才点头,“那好吧,阿娘明日一定要来喔,不来是小狗” “好”琉玉笑意满满地答应。 顾楠这才颠颠儿地爬上床,然后又伸出一个脑袋来,“阿姥阿爹阿娘好梦喔”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打人熬夜也对身体不好你们也要早点睡” 说完她就缩回被子里不说话了。 三人默默吹了蜡烛退出房门就近找了间屋子坐下。 “娘,这些日子可有受苦?”琉玉握着何氏已经生了老皮和皱褶的手关切道。 何氏道,“没受什么苦,都挺好的,只是在兰州住惯了一下子到了京都有些不习惯” 琉玉微微感到抱歉,“娘,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何氏截断她的话茬,“你是娘的宝贝你有什么事娘自然要帮你分担,娘只是担心那什么诚安王到底是何打算,为什么他会知道阿楠的身份,还有为什么他一把我们带到京都你和世子就从北离赶回来了?” 琉玉心里微微感动,她道,“他的本事大着呢,想要查到阿楠的身份并不难”毕竟当初楚州‘诅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纵使刻意隐瞒也很难一丝风气儿也不透。 “娘,你只要好号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和阿楠,其他的事情我和世子爷会处理的,不用担心”有些事情琉玉还是觉得不让何氏知道为好,她只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其他的自己都会做好。 何氏也知道琉玉不想说便没再多问,她只拉着琉玉闲扯了几句家常便让两人回去休息了 灯火尽熄的大街上只有天边点点微光印在一排排的屋檐上,淡淡的星辉洒下,铺长了整条青石板路,两道相携而行的影子倒射在路边的墙壁上,温暖和谐。 琉玉牵着琉云笙的手踢踢绊绊地走着,嘴上还喃喃不断道,“脚好酸啊!腿好痛啊!你儿子太沉了!压得我快断气儿了!” 琉云笙嘴角猛抽两下,他停下脚步侧身面对着琉玉,然后就在琉玉期待的目光下蹲下身子,却是将头贴近琉玉的肚子吟吟道,“乖女儿,你娘嫌你太沉了,以后少吃一些,免得你爹每次背着你娘走的时候都快被她压断气儿了!” 琉玉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咬牙切齿道,“琉云笙,你说什么!你说谁沉呢!” 后者站起身,眸中带笑捏捏她的琼鼻,“说咱女儿沉呢!没说你” “哼”琉玉傲娇地扭过头去,“不走了!走不动了!” 琉云笙轻笑出声,“那我抱你?” 琉玉不满地哼哼,“你背我!” 琉云笙不同意,“会压坏我们的女儿的” 琉玉还是傲娇地哼哼,“明明就是儿子!”说完她伸手抱住流云的脖子命令道,“抱我回去” 琉云笙笑着轻吻她额头,然后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两道身影重叠,如两株孤崖上相依相携的花草,哪怕面临的是绝境也能毫无畏惧地迎上。 琉云笙抱着琉玉走在安静的青石路上,内心是活了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宁,他只盘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到,他们青丝成了白发。 ―― “陛下有旨,宣诚安王,南琉王,南琉王妃,南琉世子,玉华郡主入宫觐见――” 一道尖锐洪亮的嗓音拉开了新一日黎明的帷幕。 几乎是这一道旨意刚下,全城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琉玉和淳于靳安的婚事上。 于是某些无聊的人偷偷下起了赌注。 有人说,“陛下此次定是要定下玉华郡主和诚安王殿下的婚期,下月初三乃是良辰吉日最益婚嫁,我赌下月初三” 还有人说,“一个月的时间哪里足够婚前准备,三个月后的十五才是上上之选” 还有人说,“也不一定是定婚期的,也许只是为了郡主被东晋太子劫走的事呢!” 立刻有人反驳道,“那件事昨日世子便进宫了,陛下也赏赐了许多东西,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为了婚事” 众人点头,“……” 百姓们众说纷纭,该开赌的也赌上了,而该进宫的人也都进宫了,究竟是为了何事进了宫自见分晓。 “臣(儿臣)参见陛下(父皇)” “臣妇(臣女)参见陛下” “免礼” 南阳皇淡淡抬手。 众人谢礼起身,琉玉的目光偷偷打量着高位上的帝王,半年的时间这位手段狠辣的帝王似乎老了许多,白发覆了两鬓,皱纹布满脸颊,模样也不似之前那般有精神气,看来这半年的时间帝王也是操碎了心。 “郡主一路奔波,昨日可有好好休息?”永远都是同样的开场白,都是假意的关怀。 琉玉机械地应着,“谢陛下关怀,臣女昨日休息得甚好” “那就好” 南阳皇轻轻嗓子道出了今日的目的,“今日找诸位进宫乃是为了安儿和郡主的婚期一事,不知王爷和王妃有何看法?” 南琉王道,“但凭陛下做主” 琉玉眉心几不可见地蹙起。 南阳皇道,“朕已经命人看过日子,下月初三和三个月后也就是五月十五都是不错的良辰吉日,朕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婚期只能在这两个之中选,不容许拒绝。 “陛下”琉玉笙突然出声,语气淡薄却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失礼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件事臣还没有告诉玉儿,她尚不知晓赐婚一事,此时商量婚期只怕过早” “喔?”南阳皇看向琉玉正对上她疑惑的视线,然后听她极为配合道,“什么赐婚?我和诚安王殿下何时要成婚了?” 淳于靳安立在一旁看着琉玉演绎的似真的一般的神情,心里有些郁闷,她竟还不知道么? 但转念一想,当初在北离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已有婚约所以才说那番不会以身相许的话的?! 若是,那她现在知道了,又会怎么取舍呢? “这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楚韵将圣旨带到了北离吗?郡主怎么会不知道?”南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怒意。 琉云笙道,“此事是云笙的过失,北离陛下养了一直利猫,云笙拿到圣旨的时候恰巧北离陛下来了云笙便去与他说话,岂料那只猫是个顽劣的,竟趁云笙不注意将圣旨打翻掉到了火炉里,然后就,烧毁了,然后云笙觉得圣旨没了跟玉儿说了似乎也不太好毕竟手上没有证据。” “烧毁了?”南阳皇的声调变了几变,脸色微微难看。 “是,此事是云笙的错”琉云笙弯腰拱手,就差跪下去磕头了,也是足够放低了态度。 淳于靳安气得咬牙,“北离陛下何时养了猫了?怎么我在北离的时候没听见过?” 琉云笙一脸确有其事的表情,“殿下有所不知,当日我们才刚入宫中,当时殿下进屋休息了,后来那猫烧了圣旨北离陛下罚他禁闭,所以殿下没见过也是应该的” “我……” “此外,北离陛下对此事甚是抱歉便亲手写下一封赔罪信交给云笙,托云笙转交给陛下,还望陛下不要与一只猫计较”琉云笙没给淳于靳安发问的机会,径自拿出一封信交给候在一旁的正衡公公。 琉玉眼角上下直跳,世子爷也是拼了,竟然把自己比作猫,还是夜负雪养的利猫。 不过她倒是更好奇他是什么时候找夜负雪写的信,又是什么时候与他达成共识的? 南阳皇将信看完,脸色几变之后恢复正常道,“既然是一次意外朕也不会与一只猫计较,世子也不必自责,毕竟猫的思想不如人,就算犯了错也不自知,所以才有许多动物不知所谓地死在无知之下,此事便罢了!” 一句颇具深意的话在场之人神色各异,究竟是在讽刺人呢还是在讽刺猫! “谢陛下不怪之恩”唯有琉云笙神色淡淡看不出其深意地道。 南阳皇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圣旨既已下此事便是算数的,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安儿和郡主的婚事,圣旨烧了朕便再补写一张,没甚大碍,郡主虽然之前不知道此事,但也不是立刻就要成婚,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琉玉拧眉,老皇帝这是打定注意要她好淳于靳安成婚了?连火烧赐婚圣旨这么大的忌讳也不计较! “可是陛下,琉玉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琉玉露出为难的神色,“在琉玉心里一直拿诚安王殿下当朋友,这么突然的要成婚琉玉,实在觉得别扭” 淳于靳安插话道,“既然郡主拿我当朋友就更不应该别扭了,毕竟你我都互相熟悉,比起那些从未见面就成婚的夫妻也算要好得多,何况还有这么长时间来给你准备” 琉玉更是为难了,“殿下说笑了,若是琉玉要嫁的夫君是个素未蒙面男子琉玉反倒没那么多计较了,可是毕竟琉玉认识殿下,怎么想怎么怪异” 淳于靳安脸色微变,什么叫怪异,因为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所以觉得怪异,因为不喜欢所以觉得怪异吗?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主的婚事只怕只需要南琉王爷和王妃做主便可”淳于靳安的态度一瞬间变得强硬。 琉玉沉默不语,却听南琉王妃道,“恕臣妇冒昧说一句,玉儿确实与殿下不太合适,毕竟玉儿性子跳脱又爱惹事,只怕是做不好诚安王妃这个位置” “合不合适靳安心里清楚,王妃所担心的必定不会发生,不论郡主如何爱惹事靳安自会替她承担”淳于靳安道。 南琉王妃一下子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南琉王却在此时开口,他朝南阳皇略一拱手道,“此事陛下旨意以下天下皆知,玉儿有幸能成为诚安王妃倒是我琉家祖上积德” 这意思是,同意了? 其实不在乎同意不同意,圣旨既以下,就连圣旨婚前被烧这么大不吉利的事发生南阳皇也能容忍,这婚便是赐定了。 南阳皇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正衡,从新拟一张赐婚圣旨交给郡主” “是”正衡公公应下,然后迅速照办。 然后琉玉眼睁睁看着南阳皇的印章杵在那明黄的圣旨上却不知如何阻止。 “郡主”正衡公公恭敬地两手捧着圣旨呈在琉玉眼前。 琉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看向琉云笙,见他正蹙着眉不知在沉思什么,想来也是没有找到阻止的办法。 琉玉把心一横才伸出手去,没关系,大不了先拿了圣旨再想办法,反正有没有这卷圣旨都是一样的局面。 南阳皇搁下笔对几人道,“既然如此,这婚期也趁着今日定下吧,不知方才朕提的那连个日子你们更中意哪个?” “五月十五” “下月初三” 琉玉和淳于靳安同时道。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琉玉抢先道,“陛下,臣女恐怕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下月初三怕是太赶了些” 淳于靳安道,“郡主不需要准备什么,一切事宜自由我来负责,你只需要整理好心态等着做新娘便是,我想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来消化这件事了吧!” “殿下这话说的,好像需要时间整理心态的时间的人是你似的,现在距离下月初三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怎么够?”琉玉反驳道,态度有些不善。 淳于靳安却是嗤笑一声,“只怕郡主不是不够时间调整心态而是想违抗圣意抗旨拒婚吧!” 琉玉微微噎住。 南阳皇沉声问,“郡主,你是这个意思吗?” 琉玉轻轻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臣女只是觉得下月初三的话时间太过仓促” 南阳皇道,“既然如此,便将婚期定在下月初三,至于时间的问题郡主不用担心,朕会加派人手大殿大婚事宜,郡主只需要做自己的事便是” 琉玉默了默才福身道,“是” “王爷王妃和世子对这个时间可有不同的见解?”南阳皇转向另外三人道。 这个时候他们能说什么,都是先决定了再问就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命令。 “但凭陛下做主”南琉王和王妃道。 琉云笙却至始至终低垂着眉眼,视线透过地上的石板不知落到了何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宫的时候淳于靳安可以走近琉玉,以一种极度怪异又自得意满的表情道,“你不是不愿意以身相许吗?现在如何,可愿意了?” 琉玉真想当场唾他一口,但她还是忍住了,只冷笑道,“殿下不要高兴得太早,靠手段得来的东西不可能长久” 说完她加快速度往前两步与南琉王妃并行。 出于靳安脸色青黑地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气得大步离去。 琉玉四人前脚刚踏入王府后脚她和淳于靳安的婚期定于下月初三的事就被大肆传开,大街小巷都在传。 造成下注的人几多欢喜几多愁,赢的人自然是笑意堆满了面嫁,而输的人自然也是输红了眼。 琉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淳,于,靳,安! 卑鄙,无耻,下流,就算你迫不及待地散播消息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她终究不会嫁给他! 琉玉心里那个起啊,她想找琉云笙诉诉苦,谁知那厮竟跟她说他有急事先回浅陌琉笙,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琉玉心里顿时烧起了一把火,又是这样,上次沐长情求娶的时候他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淡样,如今还是,他媳妇儿都快跟人跑了他还一副不惊不怒不咸不淡的模样!可恶! 琉玉怒气冲冲地回了淡月居,然后又是一群人围上来问东问西的。 首当其冲便是素娘,她一惊一乍地捂着嘴惊惧道,“这怎么能,郡主你可都怀上小主子了怎么能始乱终弃?” 长鱼也是跟着她起哄,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再说,小姐,我好不容易接受您坏了世子的孩子的事实这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呢您怎么又要佳作他人妇了,也太对不起世子了! 琉玉心里那个委屈啊!怎么到头来错的还是自己了,明明是琉云笙那丫的不帮自己说话,是他不管她的死活。 没一会儿樊析月也急匆匆跑来,一脸兴奋地问,“三姐,你怎么又要嫁给诚安王殿下了?不是才从东晋太子手上逃出来么,这位诚安王殿下可是位花心的主,你要真嫁给他肯定不会幸福的!” 琉玉烦躁不已,她怒怕桌案而起,对樊析月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姑娘家的不学好整日往个男人的府上跑,还学人玩亲亲,破了嘴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樊析月的脸唰地爆红,她下意识的摸自己的唇却并没有发现哪里破了,她正想反驳就见其他人一脸暧昧地看着她,然后也不说什么直接掩面遁了! 姐姐也太厉害了,连这都能被她看出来,想起方才在萧靖王府发生的事她就脸红心跳。 今日她也就是照常去萧靖王府混时候,然后在淳于萧的书房里翻了会儿书,后来被他一丝不苟的书桌吸引便去随手乱翻了翻。 结果她就在他的抽屉里翻出厚厚的一沓女子画像,联想起最近陈妃娘娘在帮他选妃的事她便兴冲冲地抱着画像到他跟前跟他讨论画里的女人,长相身世通通被她翻出来。 还跟他提意见说哪个好哪个适合他,结果也不知道他是脑袋抽风了还是怎么的突然低头堵住她的嘴,从最初的浅尝到深吻甚至拔她衣服,她又羞又恼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将他推开,却觉得嘴上火辣辣地疼。 她当时指着他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掩面逃跑,在街上听了三姐和诚安王殿下的婚事便急匆匆跑回来倒忘了那件糟心事,如今被提起来也是没脸见人了! ―― 琉玉出了淡月居然后直接怒气冲冲地出了府去了城南的别院。 顾楠见了她兴奋的不得了,抱着她的脸又是亲又是啃的。 琉玉被她弄了满脸的口水,然后板起脸训她,“怎么能随便在别人脸上乱亲!” 顾楠无辜道,“你不是别人啊!是阿娘,可以亲的” 琉玉被她说的无言以对。 何氏从厨房里端了些热的饭菜出来摆在桌上对琉玉道,“一大早便进宫然后又来了这里,想必还没吃午饭吧,呐,这些都是我刚刚做的你趁热吃些填填肚子” “谢谢娘”琉玉摸摸肚子,这里面的家伙确实也饿了! 吃过饭后,琉玉直接就留在了别院陪着何氏和顾楠,她还极有闲情逸致地跟着何氏学了些刺绣,虽然是难看的无法入眼,但一天也还算满意地过去了。 夜里她也没回去,琉云笙也没来找她,而顾楠又扯着她说昨日答应了要一起睡的,琉玉立马便欣然同意了! 琉云笙,王八蛋,有本事明日也别开找我,大不了我自己回去,哼! ―― 此刻,南琉王府浅陌琉笙 琉云笙埋着头在纸上不断写着什么,没一会儿他将纸裹了递给面前的人,“照这上面的做” 秦羽伸手接过,有些犹豫地看着琉云笙道,“主子,您真的决定了?” 琉云笙毫不迟疑地点头,“决定了,你们的速度要快,下月初三之前务必要做成” “……是”秦羽有些不甘地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个字便离开了。 “庭七”琉云笙朝窗外喊了一声。 一道身影烟雾一般飘了进来,“主子” “郡主呢?”琉云笙问。 庭七老实回道,“郡主去了别院按您的命令没有阻拦,如今应该在别院住下了” 琉云笙点了点头,“保护好她” “是”庭七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主子,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琉云笙挑眉,“为什么不值得?” 庭七握紧了拳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的话说得有些失礼了,但琉云笙并没有计较,反而眸中带上了三分笑七分暖,“的确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但偏偏那个女人是她,就值得” 无关名利,无关权势,只是她而已,刻进了骨髓嵌入了心脏,纵然剔骨重生也忘不掉舍不下。 庭七愣了一下,却是有些释然道,“只要是主子的决定庭七都遵从” 琉云笙微微一笑,却是吐出了两个令庭七彻底石化的字,他说,“谢谢!” 谢谢你们无条件的信任和服从! 第115章 喜绸争端 琉玉一大早就就觉得脸痒痒的不舒服,她拂了两下脸那股痒意又来了,她再伸手一把抓住在自己脸上捣乱的罪魁祸首,是一根小辫子。 小辫子的主人挣扎了两下试图救回自己的辫子,只可惜被琉玉牢牢地拽着,小小的身子使劲了全身力气也救不回自个儿的小辫子。 琉玉咕哝一声突然放手,正在费力解救自个儿小辫子的肉团子重心不稳一骨碌就往床底下滚去。 “哎哟”一声奶声奶气的痛呼在床底下传来,琉玉唰地睁开眼睛一翻身爬起来往床底下瞄去。 然后就瞧见顾楠正把朝天的屁股翻过来,一脸哀怨地看着琉玉,“阿娘,你干嘛突然放手啊?屁屁都开花了” 琉玉一只手把她拎起来放到自己面前,“你干什么拿头发扫我的脸?” “啊,哈哈哈,被你发现了”顾楠笑得很是腼腆,“我就是看你睡得跟猪一样叫你你又不醒然后就像试试这个方法管不管用,谁知道阿娘你居然把我弄床底下去了!” 琉玉那一个手指头戳她额头,威胁道“你说谁像猪?再胡说八道小心阿娘在你屁股上种香瓜!” “咩咩咩”顾楠朝她吐了两下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扒起来就跳下床往外跑。 “阿楠,先把鞋子穿上,小心着凉”琉玉急喊道。 顾楠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就跑掉了。 琉玉干脆不理她,反正最多她也是去找何氏自然不会着凉,她索性自己穿起衣服来。 最后在腰上松松系上一根腰带,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叹道,“儿子啊儿子,你爹也太没良心了,你娘我都丢了一晚上了他也不来找我,真是个没良心的” “唉”说着说着她还叹了口气。 她扯了披风披上就打算出去,房里的窗户突然一阵凉风刮来,一道残影卷进来,琉玉都还没看清楚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淡淡的墨竹香传来,琉玉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她一把推开他,双手叉腰,气哼哼道,“你儿子说了以后不认你了!” 琉云笙无奈地将她拉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道,“昨日无视你是我不好,没来找你也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琉玉拿鼻子哼气,“不好!” 琉云笙轻吻她额头,“别生气了,生气对胎儿不好” 琉玉更生气,“你怎么不说对我身体不好,就知道你儿子,你现在眼睛里只看得到你儿子看不到我了!” 琉云笙失笑,果然楚韵说的不错,孕妇都爱使小性子还小气! “怎么会?”琉云笙耐性极好地哄她。 奈何琉玉今儿就是跟他杠上了,她偏开脑袋不理他。 琉云笙索性直接动手掰过她的脑袋低头吻上去。 “呜呜”琉玉挣扎两下,直接被琉云笙带着后退数步顾定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深吻。 琉玉无力地瘫在他怀里,双眼由原先瞪视逐渐迷离。 片刻后琉云笙放开她,手指擦掉残留在她嘴角上的晶莹,“跟我回去吧!” 琉玉脸红红的,她正想再跟他杠上两句,但是一看到他眼里流露的威胁,琉玉立马就怂了! 然后琉玉在房里留了条直跳就跟着琉云笙跳窗户跑掉了! 今日王府出奇的热闹,来了不少宫里的太监宫女,为首的老宫女是皇后身边的随伺老人,她带着一大群端着金玉罗盘的宫娥在府里四处走动,一会儿指着这儿一会儿指着那儿指挥一群太监到处修缮。 “这处的牌匾有些斜了,你们几个麻利点儿这处是要挂喜绸的,可不能有任何偏差” “那处的花匡移到对面去,方位对新娘子的院子不吉利” “还有那边,你们都给我麻利点儿,紧细着些” 然后她又指挥着一群宫女,“你们都别闲着,府里上上下下都打整一遍,你们手上的红稠也都挂起来” “是,姑姑” 南琉王妃身边的秋水姑姑引着些府上的丫鬟过来对那位姑姑福了福身道,“王妃有令,命我等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林姑姑的” 那位林姑姑堆满笑道,“秋水姑姑可客气了,皇后娘娘令我等过来布置王府,你们还是好好歇着,其他的交给我等就好” 她能不好好巴结着吗?这个府上可都是贵人,如今就连她一直最不看好的乡下来得琉玉也乌鸦成了凤凰跻身成了诚安王妃,她这做奴才的还不得好好趁此机会巴结巴结。 秋水得体地含笑道,“林姑姑说笑了,这喜事我们王府也算一份,哪能我们歇着全部交给你们,这可让我们过意不去” 林姑姑捂嘴直笑,“那秋水姑姑不如去郡主的院子打理打理,我们这些人都是外人不了解郡主的喜好,还是由秋水姑姑带人去更合适” “好” 秋水姑姑这便带了一众丫鬟取了金玉罗盘去了淡月居。 琉玉一回来看见从门口一直蔓延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稠和大红灯笼,府上的摆设也起了些变化,还增设了不少名贵物件。 “这些人都是来做什么的?”琉玉指着一群在院子里忙活的宫女和太监问琉云笙。 “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专门负责婚前一切事宜,包括府上的摆设还有对你的训练和检查”琉云笙语意淡淡,目光穿云破月透着无边的冷意。 琉玉疑惑道,“什么训练?什么检查?” 琉云笙道,“但凡嫁入皇家的女子都要在婚前接受宫里人的调教,说简单点就是学习宫规,至于检查当然就是排查有人在婚前与男人厮混毁了名节或者有了身孕什么的!” 琉玉抖了抖,“那我怎么办?”学宫规就够可怕的了,还有接受那些变态的检查,她现在肚子里可是揣了个小东西岂不是一检查就露馅! 琉云笙偏头看她,“你要嫁给他?” “什,什么?”琉玉愣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指的是谁,她白他两眼,“当然不嫁了,但是这宫规和检查要怎么逃过去?” 琉云笙轻笑道,“这件事我已有对策,你只需好好养胎便是” 琉玉松口气正想问问他有什么主意恰巧那边的林姑姑瞧见他们,然后扭着腰风情万种地朝他们走过来。 “见过世子,见过郡主”她满脸堆笑地盈盈福身。 “免礼”琉云笙淡淡抬手。 “谢世子”林姑姑站直身子,然后满面笑容地琉玉道,“郡主这几日可都有空?若是空了奴婢便安排好时辰亲自教教郡主礼仪宫规” 琉玉不爽地看她一眼,丝毫不客气道,“没空” 那林姑姑脸色微僵,她勉强撑着笑问道,“那不知郡主何时才有空?” 琉玉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拿后背对着她,“不好意思,近一个月内本郡主都没空” 林姑姑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拽进了手上的帕子,尽量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态度道,“郡主可是说笑了,这下个月就大婚了,郡主近一个月内可一定得腾出时间,这婚前的需要您做的事情可一件都不能落下” 琉玉哼了哼,拉着琉云笙就走,“不好意思,本郡主没和你开玩笑,本郡主最近忙着呢没空跟你学劳什子宫规” “郡主,郡主”林姑姑喊了两声也没得到琉玉的回应。 她暗恨地跺了两脚,叫了就近的一名宫女过来,“方才郡主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那宫女小心翼翼道,“听,听到了” 林姑姑脸色阴沉道,“你速速回宫将郡主的原话转告皇后娘娘,请她拿个主意”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快步离开。 ―― 琉玉拉着琉云笙回到淡月居,才走到门口就忍不住抱怨,“这些人真讨厌,每次看到她们那谄媚的模样我就恶心,我看她现在还笑不笑得出来!” 琉云笙抬手敲敲她脑袋,“你啊!” 琉玉撇撇嘴,极为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往里走去。 淡月居里所有云庭司的人都被清理在院子里靠墙的位置站着,秋水姑姑指挥着一众丫鬟在院子里拾掇。 楚韵和素娘长鱼三个人三种站姿在一旁看着她们忙活。 琉玉一进府就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她一看见屋檐上挂上的红稠就来气,她指着那些红绸缎怒吼,“谁让你们挂上去的,全部给我扯下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声怒吼身躯一阵,真是,好中气十足的声音! 秋水听见这声音,上前朝着琉玉和琉云笙行礼,“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她又对琉玉道,“郡主,这些都是大婚必须准备的东西,怎能扯下来?” 琉玉哼了一声,“我看着不舒服” 秋水姑姑耐心道,“红是红了些,但看上去喜庆啊,郡主头一回成亲王妃交代了必定要办的红红火火的,要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那也用不着把整个王府都搞得跟染了红油似的吧!淡月居外我是管不着,但这淡月居内就是不要,全部扯了!”琉玉吼道。 “郡主”秋水姑姑为难地喊她,又满脸为难地看向琉云笙,“世子,您看?” 琉玉也哀怨地看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着碍不碍眼,碍眼就扯了吧! 琉云笙眸光微闪,他掩唇轻咳两声对秋水姑姑道,“都扯了吧!” “世子”秋水姑姑诧异不已,她没听错吧!世子怎么宠郡主到了这般地步,连大婚礼俗都不顾了!这件事一定要禀报给王妃,就是再怎么惯着郡主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啊!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了可就不好说了! “本世子说扯了,听不懂吗?”琉云笙冷下声音,在场众人俱是身子一颤,还从来没见过主子这般冰冷的态度。 “都扯下来”庭七立刻招呼人将挂上的红稠全数扯了下来,动过的摆设也都逐一归位,他方才就像阻止了,苦于秋水姑姑拿了王妃的命令他只好旁观,如今得了主上许可他巴不得将这些东西都给杀掉。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南琉王妃一进门就瞧见一众青衣侍卫粗鲁地扯下墙上挂着的红稠,险些没被吓晕过去。 这喜绸挂上去了又扯下来可是大不吉利的事啊!这帮侍卫也太胆大了,竟敢坏她女儿的气运! 一众侍卫停下动作为难地看向琉云笙,想听他指示。 南琉王妃这才看见琉玉和琉云笙也在院子里,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琉云笙,“臭小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敢在我南琉王府上撒野,你倒是说说你让人扯了喜绸是要做什么!” 一旁的琉璃连忙扶住她,“王妃消消气,对身子不好” 琉玉连忙上前握住南琉王妃指着琉云笙的手抱住手臂笑嘻嘻道,“母妃,您消消气消消气,这事儿跟世子爷没关系,是我的意思” 南琉王妃奇怪地看着她,“玉儿你的意思?” “对对对”琉玉使劲儿点头。 南琉王妃更是奇怪了,“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玉儿你可知道挂上的喜绸再扯下来可是大不吉利的!” “那就不要挂上去了啊,反正王府里到处都挂满了,我这里不挂也没关系”琉玉忙道。 “那怎么行,挂红稠挂的是喜气,新娘子的院子里怎么能轻轻冷冷的,将来你嫁过去只怕折了运数”南琉王妃满眼不同意。 琉玉无语望苍天,能不能不这么迷信啊,那按这个说法,现代那些白婚纱岂不是穿了这婚都接不成了,真是! “王妃说的有道理,三妹你这是要嫁人院子里怎么能冷冷清清的呢!知道的是知你不喜红色,不知的还以为你不喜这桩婚事,若是传到宫里只怕陛下要不高兴了!”琉璃温柔得体地开口。 琉玉瞥向她,语气不怎么好,“大姐怎么来了?还跟母妃一起来” 琉璃知道她是不喜欢自己这番话了,她笑道,“我原本打算来看看三妹,恰巧在半路上遇上王妃便结伴来了,刚才大姐的话也是为三妹着想,还望三妹不要见怪” 琉玉笑了两声,“玉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大姐的好意玉儿心领了,只不过”她顿了顿看向南琉王妃,讨好地笑“母妃,我真的是很讨厌这些巾巾调调的东西,尤其是满院子都挂满红色的我看着就难受,母妃,我可是属牛的,最讨厌红色了!” 南琉王妃失笑,“什么属牛不属牛的,也就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后就扯了,哪有不能忍受的,总之,这件事母妃已经决定了,可不能让你任性” 琉玉哼了哼,看向琉云笙,“王兄――” “母妃,不过是些无厘头的奇哉怪事,玉儿既不喜欢不挂也罢”琉云笙神色淡淡,眸中却含了三分笑意,他朝庭七等人使了个眼色,那边的人立刻动手将剩下的红稠都扯下来。 “臭小子,你竟敢违抗我的意思”南琉王妃气得直瞪眼睛。 琉玉连忙安抚她,“母妃,别生气别生气!” 说完,她又指挥庭七一众人,“通通拿下去烧了” “是”庭七激动地应着,连忙招呼人把东西都抱走,那激动劲儿可比他要成亲了还足。 他可是老早就看这堆东西不爽了,烧了它,痛快! “不准烧”南琉王妃急吼着阻止。 “快快快,烧了”琉玉一边指挥着,一边拽着王妃进屋。 “母妃,快,这外边儿冷,咱们进屋再说” “玉儿,你……” “母妃,您站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先进屋先进屋” 琉玉连托带拽地拉着南琉王妃进屋,顺带朝琉璃和琉云笙招呼道,“王兄,大姐,你们也进来坐,别客气” 两人也跟着进屋,南琉王妃的话就这样被堵得死死的! 外面,庭七招呼着人抱了红稠去烧,他那是兴奋的走路带风。 “我去沏茶”长鱼连忙跟楚韵和素娘打了招呼匆匆跑掉。 楚韵走向有些不知去留地站在院子里的秋水姑姑和一众丫鬟,和气道,“王妃在这里楚韵自会好生照顾,秋水姑姑还是先带着这些人回去吧!” 秋水姑姑点了点头,“有劳楚韵姑娘了,我就先领着人回去了!” 楚韵轻点头。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后,一直抱着怀站着看戏的素娘这才放下手走过来,她拐了拐楚韵的胳膊,“诶,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引起那位秋水姑姑的怀疑了?” 楚韵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此次主子维护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些,感情再好的兄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由着胡闹,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主子自有分寸” 素娘认同地点头,“也对,我看主子大抵也是想给王妃提前传些信息,以免将来她一时难以接受” 楚韵道,“好了,主子的心意哪是我们能揣测的,郡主肚子大抵也快饿了,你去做饭吧,我去给郡主煮些药膳” “好”素娘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往小厨房走去。 屋子里,南琉王妃还指着琉云笙说个不听,“你说你宠你妹妹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啊!你妹妹大婚的事宜怎能由着她胡来,平日惯着她也就算了这件事上你也太没有分寸了!” “母妃,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王兄不能这样宠我,您的意思是王兄要整日跟我横眉冷对您才开心吗?”琉玉大声地反驳道。 “这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 于是,直到午膳之前琉玉都在跟南琉王妃据理力争,说的嘴唇也麻了口水也干了,直到王妃说不动也才离开了淡月居。 “那我也先回去了,三妹你这些日子千万要好好休息,大婚在即一定要将养好身子”琉璃起身与南琉王妃一道出去,临走也不忘嘱咐道。 琉玉客气地笑道,“大姐放心,三妹一定会的” 等到南琉王妃和琉璃走了,琉玉才无力地往旁边一倒栽在琉云笙身上,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身上,“可把我累死了!” 琉云笙无奈地摇了摇头,替她倒了一杯热水喂她喝。 ―― 南琉王妃和回到梧桐院后也是猛喝了几杯水才作罢,她到今日才见识到她女儿这嘴上功夫,可比宫里那些舌灿莲花巧舌如簧的人功夫还要高上三分。 “王妃”秋水姑姑走进屋来,对南琉王妃福了福身。 “怎么了?”南琉王妃看她脸色有异,便问道。 秋水姑姑犹豫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秋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琉王妃微微蹙眉,“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秋水姑姑轻轻福了福身才有些迟疑着道,“今日这事儿奴婢觉得世子的行为有些过了” 南琉王妃道,“你是指笙儿维护玉儿的事?” “是,奴婢觉得世子宠爱郡主有些过了,大婚事宜的风俗这般由着郡主胡来,说句越矩的话,世子和郡主之间似乎比一般兄妹太过亲近了!您看世子几乎日日都会往淡月居跑,以往可是从来没见世子对谁这般伤心过,就连王妃您这梧桐院世子也不常来” 南琉王妃愣了一瞬,黛眉轻蹙陷入沉思,照秋水这么说她倒是想起来了,似乎从玉儿回来以后笙儿都跟她在一起,就算是亲哥哥也不会三天两头往自己妹妹的闺阁跑,而笙儿不仅三天两头跑到淡月居且还是日日去,甚至在淡月居派了重兵把守,那阵势似乎是在防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事情。 南琉王府还从来没有哪处院子被守得如淡月居一般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 “王妃,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秋水姑姑又开口道。 南琉王妃略有些烦躁的挥手,“讲吧!” “是”秋水姑姑这次的脸色更加凝重,“此次郡主回来不知王妃有没有发现,郡主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南琉王妃倒是没看出哪里有不同的地方,一样的活泼可爱机灵惹人爱。 秋水姑姑知是南琉王妃没有往那层面上想,她垂首道,“郡主的眉宇间俨然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韵味,奴婢阅人无数,这姑娘家和女人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 “你是说?”南琉王妃一瞬间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说,玉儿,玉儿她已经,已经……” 剩下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她怎么想怎么觉得离谱,这怎么可能,玉儿她绝不是不知女儿家羞耻不明白名节重要性的!怎么可能! “奴婢知道王妃不相信,奴婢也很难相信,只是郡主眉宇间那股成熟气昀是掩不住的,不过这也只是奴婢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完全确信,奴婢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向王妃您交代一下”秋水姑姑道。 南琉王妃缓缓坐下去,手撑着侧头,无力地挥挥手,“此事暂且压下,不要对外声张”末了她又交代道,“这件事既然你能看得出来,宫里那些个眼厉的姑姑定然也会察觉,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些,以免让那林姑姑起了疑心,此事无论是真是假都千万不能毁了玉儿的名声” 秋水姑姑微微福身应道“是” ―― 第二日一大早又是一波人声势浩荡地来了南琉王府,这次还是林姑姑和一群宫女太监,只唯一不同的是今日还多了两个人个人。 “昌平长公主,妙谷公主到――” “参见二位公主” 南琉王府的丫鬟小厮齐唰唰跪了一地。 府上除了南琉王和琉云笙进宫上朝外就只有南琉王妃和一众女眷亲自在大厅迎接两位公主。 “快快免礼”昌平长公主亲自上前扶起南琉王妃,然后与淳于谷一并轻轻福身,“王妃安好” 昌平长公主亲和道,“本公主和三皇妹奉母后之命亲自到王府监督林姑姑们打理大婚之事,顺带帮着林姑姑教习郡主一些宫中礼仪和身体检查” 南琉王妃心里微微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有劳二位公主亲自为玉儿的婚事操劳,本妃代玉儿谢过二位公主” “王妃客气”昌平长公主左右看了看没见着琉玉的身影,“不知郡主现在何处?” 南琉王妃歉意道,“公主恕罪,玉儿她,昨日学了一日的刺绣疲惫不堪,此刻怕是还睡着没能亲自到大厅迎接二位公主” “郡主在学刺绣?”昌平长公主诧异道。 南琉王妃顿了顿道,“是,昨儿个才开始学的” 昌平长公主道,“本公主也有半年没见过郡主了,先和三皇妹去看望郡主,王妃也不必陪我们去了,府上想来也有许多事要您做主” “好,秋水,带两位公主过去” ―― 淡月居 琉玉在床上翻了个身舒服地哼了哼,却突然鼻子一阵痒痒的。 ‘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直接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摸了摸鼻子咕哝道,“是谁在说我坏话!” “郡主,你醒了!”楚韵把握好时间推门进来,长鱼端了一盆清水进来伺候琉玉洗漱。 “郡主,昌平长公主和妙谷公主来了,现在正往淡月居过来,你赶紧起身梳洗好差不多能喝口粥”楚韵道。 “昌平长公主和小谷,她们来做什么?”琉玉咕哝道。 楚韵道,“昨日郡主拒绝林姑姑学习宫规还让她失了脸面,她向皇后娘娘告状,娘娘便让长公主亲自过来监视,至于妙谷公主,她是听说了之后去求了陛下让他同意和长公主一道来的” 琉玉呵呵直笑,“小谷定是担心昌平长公主为难于我” “另外,方才郡主没有去大厅,王妃便随意扯了个由头说你昨日学习刺绣累着了今日才起不来,我这里有提前准备了几幅绣品,倘若待会儿公主问起也好有个说法”楚韵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绣品递给琉玉。 琉玉仔细看了看那些绣品,绣的乌七八糟头不是头尾不是尾的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只知道那是一只动物,倒是很符合她的水平。 琉玉洗漱更衣之后略喝了几口淡粥,昌平长公主和淳于谷就到了。 琉玉将空碗往桌上一放,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昌平长公主。 反常的,今日昌平长公主竟不生气,反而态度异常亲和道,“半年不见,郡主的气色是越发好了,这脸也圆润了不少” 琉玉收回手,呵呵笑道,“连长公主殿下的腿都能行走自如了,我若是没点变化,岂不是叫公主失望?” 昌平长公主脸色微变,片刻后又恢复正常,“只是本公主见郡主胖了许多,可是东晋那位太子待郡主极好?可有我诚安皇兄待你好?” 琉玉心里冷笑,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大皇姐有所不知,在东晋的时候郡主可是瘦了不少,是后来到了北离受那位北离陛下的照拂才胖了许多”淳于谷适时开口解释。 “照三皇妹这说法,郡主竟是与那位神秘的北离皇关系不一般啊!”昌平长公主抓住她话中漏洞,语带嘲讽。 “你”淳于谷压不住脾气,好脾性只一柱香的时间就消失的烟消云散,她这一路上都规规矩矩的都快把她憋坏了! 琉玉一把拉住她的手,截断她的话茬,“长公主有所不知,琉玉的人缘向来不错,自然是与北离皇交好的,倒不似长公主这般,每日就在皇宫里晃悠,再远也就是这个京都,喔,想起来了,长公主还去过一次梁州,不过啊,依我看,估计长公主也是没几个认识的人,更别提有什么关系好的人了!” 昌平长公主脸色青黑一片,她紧紧咬住牙关以免自己忍不住发火,她现在一定要忍,反正琉玉都快嫁人了,以后自己嫁到南琉王府也碍不着什么事,千万要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郡主说笑了!” 琉玉嘻嘻笑道,“我可没有说笑,长公主殿下不仅人品不好甚至称得上恶劣” “你”昌平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一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琉玉,你太放肆了,本公主好意关怀你却出口恶意讽刺,你当真以为本公主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琉玉淡笑着看她,“这句话你说过多少次了恐怕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但是可有哪一次你做到了?” “你,你真以为我不敢吗?”昌平长公主指她,“来人” 她大吼一声,登了半晌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琉玉挑了挑眉,“难道长公主方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我这淡月居里里里外外墙上墙下都是我的人,公主以为你的人能进得来?” 琉玉站起身子活动活动筋骨,“容我提醒长公主一句,这里是我的淡月居,不是公主你的昭阳宫” “琉玉,你这是要造反吗?”昌平长公主脸色一阵青白,双手紧握成拳,“这整个南阳江山不是我淳于家的,别说一个小小的淡月居,就是整个南琉王府都是我父皇赐的,本公主要在这里喊个人你拦得住吗?” 琉玉淡淡道,“我看是你要造反吧,南阳江山是姓淳于没错,但是手握江山重权有权利指点江山的人只有陛下一人,别说是长公主你,就是诚安王殿下,萧靖王殿下,高尧王殿下若是敢说一句这个南阳江山是他的那都是大逆不道杀头重罪,敢问长公主殿下何来的自信敢说这淡月居的人必须要听从你的话的?” 昌平长公主脚步踉跄了一下,她用手扶着桌子脸色阴沉地瞪着琉玉,“算你狠!给我等着!”说完她狼狈地逃了出去。 “诶,姐姐你好厉害,这么三言两语就把她气跑了”昌平长公主一离开淳于谷就暴露了本性,抱着琉玉又是叫又是跳的。 琉玉连忙拉开她,手下意识护住小腹,“小谷你兴奋过头了!” 淳于谷笑完了才坐下,她用手捧着下巴又有些担忧地看着琉玉,“可是姐姐,你今日为什么要故意激怒她啊,我看她起先也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 琉玉冷笑一声,“她那只是表面和气,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觉得我要嫁人了以后她就能嫁进王府,她现在假意对我好也就是做给别人看看她对我这个小姑子有多好,我才不会让她得逞,我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她对我有多恶,我就不信她恶名昭著了陛下还好意思下旨赐婚将她嫁进王府,这么一个连小姑子都容忍不了的人又怎会善待公婆呢?” 淳于谷了然地点点头,“若是让她那样的人进了王府的确是王府之患,姐姐我支持你!” 琉玉戳她额头,“小丫头你也挺能的竟然能说动陛下让你一块儿来王府” 淳于谷吐了吐舌,“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接着她又补充道,“小怀子呢?他在哪儿我去找她玩儿” 琉玉叱她一声,“还说你是为了我呢,我看你就是想找机会去见楚怀,臭丫头” 淳于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琉玉也没逗她,她正色道,“九公主如何了?”那小丫头倒是半年不见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受宫里人欺负。 淳于谷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将她管得紧,我回宫也就见了她一回,不过我看她比以前安静了许多” 琉玉轻叹一声,皇宫里的人总是变得最快,她道,“那你回宫的时候我让庭七去买一串糖葫芦给你带回去,你找机会给九公主,她最爱吃这东西” 淳于谷点头,“好” 淳于谷又在淡月居跟琉玉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兴奋地跑去找楚怀了。 琉玉一个人无聊地坐了会儿还没等到琉云笙回来就睡着了,再醒来却已经是第二日了。 琉玉难得起了个大早,她正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淡月居。 为首的正是昨日被琉玉气得七窍生烟的昌平长公主,不过今日她的脸上却并无半分怒意,她看着琉玉的脸色微微有些得意和挑衅。 琉玉知道,她这是报仇来了,就是不知道她今日的手段又是什么! 第116章 婚仪 春日绵绵是个尤其适合睡觉的日子,不过琉玉昨日睡得久了连骨头都睡僵了,所以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开门出去站在院子里舒爽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可是嘴巴还保持着大张的模样就没能合上。 淡月居外一大波人浩浩荡荡地走来,有丫鬟太监,资深姑姑,还有手提药箱的御医。 “长公主切慢”庭七着人将一行人拦在门外,他少年稚嫩的脸上一派沉稳,“请问长公主殿下带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 昌平长公主一脸盛气凌人,高傲如一只孔雀,“本公主奉母后之命带了太医和姑姑们来检查郡主的身体,还不让开” 庭七冷静道,“距离大婚还有半个多月公主是要做什么检查?” 昌平长公主道,“现在不检查难道要等着上了华轿入了洞房再检查不成?” 庭七冷了脸色,“请长公主殿下慎言” “慎言?”昌平长公主嗤笑一声,“本公主哪里说错了?婚前的检查一直是规矩,莫非是郡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了不成?” “你”庭七微微变了脸色。 “长公主殿下”南琉王妃由秋水姑姑匆匆赶来,想是刚刚听说了消息来的有些急,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王妃”昌平长公主对南琉王妃的态度还算礼遇,“想不到这点小事竟惊动了王妃,没有事先命人通传是本公主失礼了!” 南琉王妃缓过气儿来才笑道,“公主哪里话,这点规矩本妃还是懂的,只是这些日子玉儿连着学习刺绣身子过于劳累,公主可否缓些时候再行检查也不迟!” 昌平长公主心里冷笑一声,学刺绣,从乡下来的贱丫头能绣出个什么东西,不过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柔柔轻笑的样子,“这个王妃不必担心,郡主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由太医把把脉姑姑查查身子就没事了,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的!” 南琉王妃笑道,“长公主这就不知道了,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清楚这些事,本妃是过来人对这些个规矩清楚得很,这检查身子虽说不需要做什么但由着姑姑们折腾也是个苦累的活” “这个王妃可就不清楚了,老奴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检查过不知多少贵人娘子,比起那些个年轻的姑姑经验更足,老奴可以向王妃您保证绝对一柱香之内完成,不会耽误郡主多少时间更加不会累着郡主的!”林姑姑毕恭毕敬地垂首道。 南琉王妃脸色有一瞬变化,不过极快的速度就被她很好地掩藏了! “这,这个,林姑姑的能力本妃自然不会怀疑,只是这淡月居里里外外守着的都是笙儿的人,本妃却是做不的主让公主进去,你看这”南琉王妃犹豫地看向门口的庭七。 后者甚是配合地转了转腰上的佩剑,不让进的意思不言而喻。 琉玉站在院子里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略微有些沉重,不过倒不是因为长公主的突然发难,而是王妃的态度。 明明昨儿个母妃还对婚益礼俗无比看重,怎么今日就突然态度大变反而帮她拦下昌平,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长鱼焦急地来回绕着她转,小脸上尽是担忧,若是真让昌平长公主进来了那些个御医还不得发现小姐怀了身孕,这未婚有孕虽说不是什么死罪,但现在小姐头上可是顶了个未来诚安王妃的名头,到时候一顶私通的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 琉玉的思绪被拉回来,她看向楚韵,“有没有什么法子让那些个太医查不出我怀了身孕?” 楚韵为难地看着她,“有是有,可是若是用了药只怕对胎儿会有影响” 琉玉略一垂眸,随后挥了挥手,“那还是算了吧!容我静一静想个办法” 楚韵微微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郡主会让她用药,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她非得脱层皮不可! “哎呀,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有庭七在那些人绝对进不来”素娘双手抱怀,无所谓谓道。 琉玉朝她翻了个白眼儿,“你想的倒是简单,若是昌平长公主搬出皇后的圣令就是世子爷站在这儿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抗旨” 琉玉面上没有丝毫起伏,她朝门口走去,“走吧,去瞧瞧” 琉玉猜测的不错,淡月居外昌平长公主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见庭七铁了心不让自己进去,她朝那李姑姑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手伸进袖口准备拿出什么东西。 四人走向门口,素娘挑了挑眉,“可被你说中了!” 琉玉不置可否,她朝门外大声喊道,“庭七,让她们进来吧!” 她这一喊成功阻拦了林姑姑拿出皇后懿旨的动作。 南琉王妃的身子几不可见的一僵,幸好一旁的秋水姑姑不动声色在她手腕上轻轻掐了一把提醒她镇定。 庭七微微侧开身子,颇为高冷地对昌平长公主比了个‘请’的手势。 昌平长公主得意地扬起下巴,领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淡月居。 琉玉就等在院子里,坐在一方石桌旁的石凳上,楚韵三人依次站在她身后,三个人三个表情三个站姿。 昌平长公主一行人进来琉玉也没起身行礼,只在看到南琉王妃的时候她才迎上去,“母妃您怎么来了?” 南琉王妃脸上喊着温柔的笑意,她轻拍琉玉的手道,“母妃听说你昨儿个学刺绣学到很晚,今日特意来看看你” “母妃你真好”琉玉嘻嘻笑着扶着她坐下,然后在她一旁落座。 昌平长公主脸色难看至极,她拽进了手帕才强忍住自己的怒意,她上前两步对琉玉道,“想不到郡主还有如此闲情雅致,大婚在即还学习刺绣,本公主倒是想见识见识郡主的绣工,学得这般努力想必绣出来的东西定非凡品,不知郡主可愿意将这绣品拿出来让本公主欣赏欣赏?” 琉玉这才好像刚发现她也在的模样,一惊一乍道,“公主您还在啊!我都以为您已经不好意思再来我这淡月居了呢!” 昌平长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郡主哪里话!” 琉玉轻笑两声,却还是没有要请她坐下的意思,“不过我那些个不入流的绣品只怕是入不了长公主殿下的眼” “岂会,郡主学习如此勤奋,定然已是小有成就,本公主平日里见多了各宫绣技倒也能点拨郡主一二”昌平长公主勉强撑着笑道。 琉玉哀叹一声,“不敢当不敢当,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我可当不起公主殿下您的指点,公主您那些个才华还是留着回宫里与身份尊贵之人探讨吧!” 昌平长公主哪会听不出琉玉的讽刺,身份尊贵之人,她琉玉不过比自己矮了一级,身为众贵女之首也敢说自己当不起!她不动声色地笑道,“郡主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本公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郡主这些都只是推脱之言,其实你并没有学什么刺绣,只是找的借口,莫非郡主的身子真有什么问题,这般千方百计地推脱?” 南琉王妃脸色微微一变,她原本想请她坐下的声音顿在口中,吐出来的却是,“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她好好的长公主无凭无据岂能随意猜测?” 昌平长公主心下微慌,她还是太心急了,怎么能当着王妃的面说呢!那可是琉云笙的母妃自己未来的婆婆,她一直一来都尽量在她面前保持淑女的形象,可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她正想说两句话挽回些什么,琉玉已经开口打断她,“既然长公主有此怀疑,我便将绣品拿给公主看看,也免得公主整日里将我把我往想歪了!也免得再有什么让长公主误会,也免得长公主整日吃不踏实睡不踏实地怀疑我,长鱼,去将我昨晚绣好的东西拿出来给长公主过目” “是,小姐”长鱼应声离开。 昌平长公主的脸早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琉玉这一番话可谓彻底地将她给抹黑了!她咬紧牙关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解释道,“郡主想太多了,本公主怎会怀疑郡主呢!本公主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琉玉呵呵一笑,“那长公主殿下也当我是随口一说吧!” 昌平长公主顿觉自己是哑巴吃了黄连所有的苦楚都说不出来了! 南琉王妃这才缓和了脸色对昌平长公主招呼道,“长公主殿下也快别站着了,快些请坐吧!” 昌平长公主咬牙坐下,“多谢王妃” 片刻之后长鱼取了楚韵事先准备好的绣品呈在昌平长公主面前,“长公主殿下请过目” 昌平长公主接过那几幅绣品随意翻看了看,心里冷笑不断,果真不愧是乡下丫头绣的东西,想她绣技非凡竟也看不出上面绣的是些什么,只看起来像是动物,不过头不像头尾不像尾的根本不知道绣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将绣品交还给长鱼,后者小心捧着绣品退下去放了。 昌平长公主道,“看样子郡主这两日也着实用心了,只不过看这绣技还得再练才成啊!” 南琉王妃道,“玉儿也是就这两日在学,绣的东西也着实不入眼,让长公主见笑了!” “王妃过谦了”昌平长公主笑道,“不过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也不好多耽搁郡主的休息时间,就让御医和姑姑们先替郡主做检查吧!我也好早些回宫复命” 话题转来转去还是又转到了原来的点上,这昌平长公主今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不过琉玉想不通就算昨日自己说话刺激了她,但按理说这检查也是婚前的正常秩序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反击的地方,除非 除非,她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或许不是知道了而是怀疑。 南琉王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真如秋水所说玉儿已非完璧之身这些个嬷嬷定然检查得出来,若此事被宣扬出去那玉儿的声誉算是全毁了! 可是现下又找不出好的由头拒绝,这检查左右是躲不过去的! 琉玉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叩击桌面,一双含情目云淡风轻地看向昌平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据我所知这婚前检查不应该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负责的,我倒想问问长公主,为何会是你来负责我的婚前检查?” 昌平长公主道,“我只是受母后之命前来,回宫后将结果禀报给母后,这中间的检查本公主自然是不会干预” 琉玉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长公主已是其中行家对这检查身子的事是知之甚深了!” 琉玉的话虽隐晦,可是昌平长公主也不是傻子,琉玉话中的深意她又岂会听不懂! “郡主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昌平长公主半嘲半讽道。 琉玉干笑两声,昌平长公主道,“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开始吧!” 现场瞬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中,气氛微微有些凝重诡异。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郡主,不好了,世子受伤了!”突然一声惊呼响起,楚悦风风火火地跑进淡月居,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什么?” 南琉王妃琉玉和昌平长公主齐齐惊得站起身,南琉王妃焦急的问,“世子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楚悦喘着气儿道,“刚刚,刚刚宫里闹了刺客,世子为了保护皇上受了刺客一剑,生死不明” 所有人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琉玉还没等楚悦说完就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楚韵几人连忙跟上去护着她。 南琉王妃匆匆对昌平长公主道,“公主请回吧,今日怕是不能款待你了”说完她也匆匆跑了出去。 昌平长公主连忙跟上去也想去看望琉云笙,她带着一众御医往浅陌琉笙赶去。 琉玉赶到浅陌琉笙的时候,琉云笙正斜斜靠在床头上,腰腹上被绑了绷带,身上只穿了见里衣,浅白的外袍闲闲套在身上,他的伤口显然是在宫里做过简单处理了,只是那绷带上的血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世子爷”琉玉一下子扑过去,泪珠子哗哗地就留了下来,她慌乱地要去看他的伤口,“世子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受伤呢?” 琉云笙握住她的手,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心疼,他轻轻拭去琉玉脸上的眼泪,将她拉进怀里,“别哭,我会心疼” 琉玉哭得更凶了,“你平日里不是挺厉害的嘛,那些个小小的刺客怎么会伤到你?” 琉云笙笑道,“是我大意了,不过都是些小伤,不碍事的,我让楚悦去通知你们也就是帮你解解围,其实伤的不重” “可是……” “我的儿啊!”南琉王妃撕心裂肺地哭声从外面传来,房里的秦羽和楚韵连忙上前,一个扶起琉玉,一个扶着琉云笙躺下。 然后南琉王妃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琉云笙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气若游丝,而楚韵正将在琉玉床边哭得肝肠寸断的琉玉扶起来。 南琉王妃一下子扑过去抱着琉云笙摇晃个不停,“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啊!” 琉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忍不住抽抽嘴角,她靠过去扶着南琉王妃忍不住提醒道,“母妃,你别这样,王兄他还没死呢!您这般哭丧的模样是做甚?”她其实是担心琉云笙经不起母妃这般摇晃会将伤口扯得更开。 南琉王妃这才回过味儿来,她连擦了脸上的泪水,“可是是刚刚楚悦说,说笙儿他,他……”后面的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楚悦在她身后委委屈屈地开口道,“王妃,楚悦方才说的是生死不明,不,不是那什么了!” 嘎―― 南琉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但是下一秒她又失声痛哭起来,抱着琉云笙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床上的人实在受不了了,轻轻咳嗽两声睁开眼睛,沙哑地唤了一声,“母妃” 南琉王妃连忙抬头,惊喜万分,“笙儿,你醒了?” 琉云笙淡淡点了点头,他无奈道,“母妃,我就是没被刺客杀死,您再摇下去我也该断气了” 南琉王妃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我,我这不是太伤心了嘛!” 屋中人同时翻了翻白眼,琉玉道“母妃您还是先让楚韵给王兄看看伤势吧!” “诶,好,好”南琉王妃连忙将床边让开。 浅陌琉笙外,昌平长公主被楚辞拦下,“长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 昌平长公主焦急地朝里边望,“世子的伤怎么样了,本公主要进去看望他” 楚辞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世子的伤已经在宫里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昌平长公主道,“那你让本公主进去看看,你看我带了御医过来顺便可以世子看看伤” 楚辞并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御医交代过了世子需要静养,至于伤势乃是太医院的院首亲自处理的,我看就不必在劳烦这位太医了吧!” 昌平长公主脸色微变,“你这是不让本公主进去的意思?” 楚辞微微颔首,“长公主请回吧!主子的上不碍事” 昌平长公主秀拳紧握,不碍事,不碍事方才那个楚悦喊的那么大声说什么生死不明,原来根本就只是把琉玉带走的借口。 这么说来,那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想到此处昌平长公主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鸷。 琉玉,本公主说过,一定不会放过你,此事不论是真是假我也要叫你身败名裂。 她朝浅陌琉笙内看了一眼,然后拂袖离开。 所有要阻止她嫁给琉云笙的人她都会一一清理干净,这辈子琉云笙只能娶她! 浅陌琉笙内,琉云笙靠在床头上,腰腹上的绷带被拆了下来,一条血淋淋的口子虽然已经上了药但是方才被南琉王妃那么猛烈的摇晃伤口微微有些裂开,正往外冒着学。 南琉王妃看着那伤口直哀嚎,“我可怜的儿啊,你说怎么就偏偏遇上了刺客呢!那些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要你亲自上阵去拼命,还好只是伤在腹上,若是伤在了心脏上可就没命活了!” 南琉王妃哭得好不伤心,一众人怎么着也把她劝不住,直到她哭得累了方才让秋水姑姑将她扶回去休息。 琉云笙受伤的消息很快传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各房姐妹都来看望,就连尚书府的人也来了,只可惜都被以琉云笙需要静养为由拒之院外。 楚韵替琉云笙上了药包扎好伤口便与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琉玉在里边儿陪着琉云笙。 琉玉一双眼睛红红的,她问琉云笙,“皇宫里怎么会有刺客的?还有那些刺客都是些什么人竟然能将你给伤着了!” 琉云笙沉吟一瞬道,“目前还不知道刺客的身份,那些人身手也的确不错,这次是我大意了!” 琉玉看向他,总觉得他话里有漏洞,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就此将问题翻篇儿。 “伤口是不是很疼?”琉玉满眼心疼地看着琉云笙腰腹上缠着的绷带轻声问道。 琉云笙轻轻将她代入怀里靠在自己身上,“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别担心” 琉玉顿觉心口有些抽痛,都被刺了一剑了还说是小伤,那什么才算是大伤,难道要被剑刺穿了心脏性命不保了才是大伤吗,她有些心疼他,这个人一路走来定然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的! 哪怕在世人眼里他是一出生就生在王府,自生来便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可是有谁能想到这王爵世子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拿到的名头,南阳三朝三代也从来没有一个世子能被加上王冕,那等无上的殊荣定然是要用血的代价来换的! 琉玉靠在他怀里尽量避免压到他的伤口,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半开玩笑道,“即使痛也没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笑话你的” 琉云笙微微侧头看她,“那我如果说疼你要怎么办?” 琉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我就掐你大腿,这叫做疼痛转移法,腿痛伤口就不痛了!” 琉云笙微微一凝,“那还是算了吧,不疼的” “真的吗?”琉玉双眼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琉云笙忍不住在她唇上浅啄一口,“真的” 琉玉脸颊尾红,哪怕她已经和他坐过最亲密的事也怀了他的孩子,但每每他在亲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如擂鼓脸颊烧红。 瞧着她一副鲜艳欲滴的模样,琉云笙心念一动忍不住凑上去吻她。 琉玉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想到他突然就吻上来了,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琉云笙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在床榻上,以手撑在她两边细细密密地吻如雨下,落在她光洁的额上,白嫩的耳垂上,鲜红欲滴的红唇上,然后落到瓷玉般的颈上。 琉玉被他吻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嘴里忍不住轻哼出声。 琉云笙眼眸一深,手指挑开她松松系在腰上的细腰带,手覆上那柔软的小腹上,琉云笙在她耳边轻叹一声,“还得再忍一个月” 琉玉迷迷糊糊地唔一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火一下烧到了耳根后。 楚韵说过,怀孕满三个月才可以行房事! 琉云笙在她旁边躺下,将她搂入怀里,下巴蹭着她如稠的黑发,“玉儿,你可是早就不想待在京都了?” 琉玉的三魂七魄立时归位,她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 琉云笙轻叹一声,“你曾说过,待我们有了孩子便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只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今可还算数?” 琉玉心里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划过,她抬头望着琉云笙,“世子爷,你是想做什么吗,还是你正在筹谋什么?” 一个轻如蝉翼的吻落在她蓝光晕转的眼睛上,“我想带你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带着你们母女去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琉玉内心难言的震撼,连带着一丝颤抖,“世子爷,你不要南琉王府了吗?” 琉云笙轻笑一声,“怎么会不要,只是想让南琉王府的光芒暗淡些,想卸下这一身重担只与你泛舟湖上赏犹全天下” 琉玉眸中一滴热泪滑落,“你是要舍下这一身荣华,舍下南阳江山吗?可是世子爷,我从答应与你回京之时起便已经做好准备与你同在,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勉强自己” 从随他离开兰州回到京都开始,她便已经下定决心,这一生,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不管是步步惊心的京都,还是闲云野鹤的江湖她都要一辈子牵着他的手走下去,绝不离弃! 琉云笙拂开她额头的一缕发,“傻瓜,怎会是勉强,在我的心里,天下皆轻惟你独重,我想要给你的是一生的快乐无忧而不是担惊受怕” 今日的琉云笙难得的感性,他的每一句话都戳进琉玉的心窝子里,又甜又涩。 琉玉眼角有些湿,她紧紧抱着琉云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此刻再多说什么都是苍白,因为有些情,已经重到无法用三言两语来表达。 ―― 自琉云笙受伤以后南阳还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京都郊外有一群土匪出没,这些土匪打家劫舍而且专挑富贵之人劫。 每每有达官贵人出城还没,回来的时候必然都要到皇上面前哭嚎一翻,他们说那些土匪有多么的无法无天,多么猖狂狠辣。 南阳皇闻后大怒,竟然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为所欲为,实在不可饶恕,他命人去缴匪。 因为琉云笙受伤的缘故,他派了有作战经验的萧靖王亲自去,但是没想到那群土匪着实有些能耐,萧靖王竟然惨败而归。 南阳皇大怒之下直言要派一个军队去铲除那群胆大包天的土匪,他以琉云笙重伤自己手下无兵可拨要求琉云笙将手上的守卫皇城的兵权转交萧靖王。 可是谁知道萧靖王带着人到的时候那帮土匪早已跑得没影,不过这回南阳皇倒没怎么发怒,毕竟虽然土匪没铲除但至少趁机收回了琉云笙手上一些兵权,也不算一无所获。 南阳皇将守卫皇城的一支军队交给了诚安王,以大婚之喜为由当作是送给他的新婚礼物,然后琉云笙就少了一些势力而诚安王却因此成为诛皇子中权势最大的人。 这一举动过后,大臣们纷纷闻到了一丝皇储争夺战的味道,纷纷猜测难道南阳皇打算将皇位传给诚安王! 然后红稠高挂的诚安王府险些被人踩 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些年淳于靳安不显山不漏水的手上也没多少权力,既没军功也无贡献,此时的他与淳于萧比起来却是要弱势许多,陛下自然要替他打算” 南琉王道,“可是他这一招也实在太过分了些,若非你受伤剿匪之事必然由你去做哪里轮得到淳于萧兵权又如何会落在淳于靳安手上!” 琉云笙淡淡道,“父王,这南阳江山姓淳于不姓琉,陛下他想怎么做他都有权力,何况王府这些年也确实过于树大招风引陛下忌惮了些,将兵权交换回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陛下打消这些年对王府的猜忌和打压” 南琉王脸色一瞬变化,他看向琉云笙的目光也变了好几变,“笙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南琉王府这百年来为淳于家贡献了多少吗?这些权力都是我们应得的,你说交还就交还是要将琉家三代人付出的努力都化之流水吗?!” “父王”琉云笙眉心轻蹙,“我的意思只是希望南琉王府退居幕后不再那般耀眼,这也是对王府的另一种保护,若是您坚持要跟陛下抗衡届时南琉王府的下场只能是非死既伤!” 南琉王重重地看他一眼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可能让王府陷于险境而置之不理” 说完,他径自拂袖离去。 琉云笙轻捏了捏眉心。 琉玉有些担忧道,“父王那里怎么办?”她大概明白了琉云笙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但是听父王的意思他并不愿意将权力交出去。 “不用担心,父王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他会想明白的”琉云笙道,或许父王现在觉得放弃权势很难,但将来若是自己带着玉儿走了这所有的重担都会落到他身上,若是此时削去权力的外壳将来他就只做一个闲散王爷陪着母妃享受后半生,没有危险没有风云自己也放心些。 琉玉握住他的手,有些心疼道,“世子爷,不要再做傻事了,若是必须要以你受伤来作为交换那这自由我情愿不要。” 琉云笙轻笑一声,他轻轻捏了捏琉玉的脸蛋,“只是小伤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琉玉哼了哼鬼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自己连他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哪一日他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距离大婚的日子已经越来越逼近,不止南琉王府和诚安王府挂起了红绸,便是京都大街小巷都挂了红灯笼,铺上了红地毯,整个京都都被陷在红色的海洋中,百姓们欢腾不已,翘首盼着这一场盛世的婚礼。 南琉王府四处都被挂上了红色,可是宫里的人似乎还嫌不够一般日日来,那忙活劲儿是恨不得连王府的墙都刷成红色的! 昌平长公主连着来了好几日,每日浩浩荡荡的来接过都被琉玉以要照顾琉云笙为由拒之门外,她发了一会儿火便气冲冲地走了! 皇宫,昭阳宫 昌平长公主一进殿就四处发脾气,殿中各种摆件都被她挥在地上,‘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 皇后听说了这事儿急急赶到昭阳宫,她拉住昌平长公主慈和道,“乖女儿,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发这么大的火?” “母后”一看见皇后昌平长公主就满心委屈地扑进她怀里。 “乖女儿,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开心了?”皇后轻声哄道。 “还不是那个琉玉,母后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我……” 昌平长公主将这连日来受的委屈一一道来,最后又补充一句,“母后,你说她是不是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三番五次的找借口拒绝检查?” 皇后心里一杵,她问,“昌平,是谁这么跟你说的?” 昌平长公主道,“是林姑姑” 皇后沉沉的目光落在那林姑姑身上“昌平说的可是事实?” 林姑姑连忙福身道,“回娘娘的话,此事也只是奴婢的猜测,奴婢前些日子见了郡主便有此怀疑,但是应该错不了!” 皇后沉吟一瞬道,“林姑姑阅人无数想必错不了,倒是这个琉玉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都是个残花败柳可竟也敢嫁给靳安,此事本宫定要调查清楚,若确有其事本宫定要好好处罚这贱蹄子!” “母妃,您打算怎么做?”昌平长公主有些兴奋地问。 皇后眸中划过锋利,“在王府里她有诸多借口,倘若进了宫就由不得她拒绝了!” “母妃的意思是?”昌平长公主眸中含着精光,有些小小的兴奋。 皇后对林姑姑道,“传本宫懿旨,即刻召玉华郡主进宫,大婚在即,本宫要好好与这未来的儿媳妇儿谈谈心” “是,奴婢这就去”林姑姑快速应着,她心里也有些激动,那日被琉玉打了脸面她心里可是不爽了很久。 第117章 皇后有请 “传皇后娘娘懿旨,宣玉华郡主即刻入宫觐见――” 一道皇后懿旨落在南琉王府头上,惊飞了一树的鸟儿和满地的灰尘。 南琉王妃悄悄朝宣旨的林姑姑衣兜里塞了片金叶子,“姑姑,不知皇后娘娘突然召玉儿进宫所谓何事啊?” 林姑姑赔着笑道,“王妃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就是请郡主进宫谈谈心,您看这大婚也没几日了,娘娘啊就是担心郡主会有压力想宽宽她的心” 南琉王妃笑着点头,“玉儿进了宫里还要指望姑姑多多提点才是”实际上她心里没有丝毫放松,皇后这么突然地宣玉儿入宫定然是因为昌平长公主今日被拒之门外,想来皇后是打算亲自出面了! “王妃哪里话,奴婢应该的!”林姑姑笑道。 浅陌琉笙,长鱼匆匆跑来找琉玉,一口气将皇后宣她进宫的事说完。 琉云笙眉心轻蹙,他看向琉玉,“我陪你去” 还不待琉玉说话,长鱼又补了一句,“林姑姑说皇后娘娘交代了只能郡主一个人觐见” 琉玉对琉云笙道,“你的伤还没好全就好好歇着,我自己一个人去便是” 她见琉云笙蹙眉,又补充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能应付得来,大不了我跑就是了!” 琉云笙沉默一瞬道,“让楚怀和庭七暗中跟着你” “好”琉玉点头,若是她进了宫皇后强逼她检查那她也只能逃了,有楚怀和庭七在她更有把握些。 琉玉先回了淡月居换了身正装,才独自坐上马车进宫。 浅陌琉笙 琉云笙穿好衣裳起身,秦羽推门而入见此道,“主子,您这是要?” 琉云笙淡淡看他一眼,“宫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秦羽垂首,“都安排好了,一旦郡主受到威胁他们会立刻去救人” “好”琉云笙点头,“立刻派人将何氏和顾楠安全送走,我们留在京都的人也全部撤回楚州” “是”秦羽转身离开。 琉云笙随即开了门离开,方向,却是那梧桐院。 皇宫,椒凰宫 “琉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琉玉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行礼。 “郡主快快请起”皇后亲切地上前扶起她,“咱们都快是一家人了,没有外人在那些个礼数也都免了!” “谢娘娘”琉玉垂眸道。 “来来来,咱们坐下说”皇后亲切地牵着琉玉到一旁坐下,然后对林姑姑道,“本宫最近新学的桂花酥端上来给郡主尝尝” “是”林姑姑应声退下。 皇后对琉玉道,“本宫最近闲来无事学做了几道点心,手艺粗糙郡主不要嫌弃才是” 琉玉谦和地笑道,“怎么会,能吃到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东西是琉玉的福气” 皇后被她夸得很是高兴,“你这小嘴可真甜,难怪靳安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还亲自向陛下请旨赐婚” 琉玉手指微微一颤,是淳于靳安请旨赐的婚? 见她不说话皇后以为她是害羞了便换了个话题道,“过不了几日就是大婚了郡主定是忙得脚不沾地,可一定要保重身子莫要累着了才好” 琉玉轻点头,“是” 正在此时林姑姑端了糕点进来,皇后将糕点推到琉玉面前道,“郡主尝尝看” 琉玉眼皮一跳,她不动声色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桂花的清香霎时铺满感官,甜而不腻,很是好吃。 “娘娘手艺真好,这桂花酥是琉玉吃过的最好吃的”琉玉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郡主喜欢吃便多吃一些” 琉玉点头,然后又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 “郡主请喝茶”林姑姑泡了热茶递过来。 琉玉道了声谢接过,琉玉将茶凑到鼻尖闻了闻,是苦荞茶。 她轻轻放下茶杯,在皇后疑惑的眼神下歉意一笑道,“琉玉自小便不喜喝茶,茶中最不爱喝的便是苦荞茶,烦请姑姑帮我换一杯白水便是” 皇后笑道,“郡主原来不喜欢喝茶,林姑姑,去帮郡主换一杯白水来” “是”林姑姑将茶撤走换来白水。 琉玉这才端着喝了一口。 皇后又与琉玉说了会儿话,无非都是一些大婚需要注意的小细节,还要她不要紧张,要注意休息一类。却是只字未提那婚前检查和昌平长公主的事情。 坐了一会儿琉玉起身告辞,皇后也没有阻拦她。 琉玉悄悄松了口气,才一放松头上便袭来一阵眩晕,眼前有些花,脚下有些踉跄,她连忙扶住门框以防自己摔倒。 这一个小动作被一直看着她的皇后捕捉在眼里,她朝林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关切道,“郡主怎么了?” 琉玉晃了晃脑袋,暗骂一声,居然还是中招了,她笑道,“没什么,可能就是方才坐久了腿有些麻,缓一缓就没事了” 说完,她站直身子往外走,那种眩晕感越发强烈,她暗自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勉强打起精神往外走。 “郡主小心”身后的林姑姑却在此时突然一下扑过来将她扶住,面含担忧地问,“郡主可是哪里不舒服,不然歇会儿再走?” 琉玉暗骂老狐狸,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不必了,府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便久留” 皇后的声音适时响起,“郡主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勉强了,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本宫请御医来替郡主看看” “郡主请吧”林姑姑扶着琉玉就要往回走,看起来她只是扶着琉玉往回走,琉玉却是能感受到她的力度,看样子这姑姑是个会武的,自己要离开只怕还得等这眩晕感过了再说。 她顺着林姑姑的力道往回走,她相信皇后下的药一定不是什么强烈的,毕竟这是在椒凰宫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她也脱不了干系,她无非就是找个借口将她留下来再名正言顺地请御医来给她把脉。 果然,琉玉坐下没一会儿那种眩晕感便渐渐淡了,她起身道,“琉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先行告辞了” 皇后笑得慈爱地拦下她,“郡主何必急着走,御医就快来了,就让他帮你把把脉再走也不迟,若是你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是会耽误大婚的进展” 琉玉笑道,“琉玉身子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才会身子乏力,就不劳烦御医了” 皇后道,“郡主这话可就不对了,还有几日便是大婚,总归要御医看过了本宫才放心” 琉玉冷哼一声,只怕你就是怕我身体没有异常吧! “娘娘,御医来了”林姑姑带着一名胡须花白的老御医来,那御医琉玉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皇后收买了,自己若是要通过收买他帮自己说话只怕行不通,情况还会比现在更糟糕。 “娘娘,琉玉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大婚还有诸多准备需要我拿主意,就不便久留了”说完她急速朝殿外走去。 皇后连忙对林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挡在琉玉面前,“郡主这般急着走做什么,只是把把脉又不会做什么” 琉玉蹙眉看她,“我说不用” 林姑姑挑眉,却已经是不客气的态度,“郡主这是心虚了么?” 琉玉面色不变,笑问道,“我心虚什么?” 林姑姑嗤笑道,“郡主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敢让御医帮你把脉?” 琉玉奇怪地看着她,“我又没病为什么要他给我把脉?” 林姑姑道,“郡主方才明明就头晕了,身子怎会没问题,让御医帮你把把脉确定没事皇后娘娘也好放心啊!” 皇后担忧道,“是啊,郡主,若是你在本宫这里出了什么事本宫难辞其咎,就让陈御医帮你看看大家也好放心” 琉玉冷哼一声,让他看,就是没事也能看出有事来,且不说皇后是不是在怀疑自己怀孕的事,若是那御医把脉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查出个她不是完璧之身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想必皇后娘娘也知道琉玉的大姐琉璃乃是邪医庭君子的同门师妹,是百姓们竞相传颂的医仙,实不相瞒,前两日琉玉就感到身子不适请大姐帮忙看过,大姐说了琉玉这只是睡眠不足焦虑过度所致,只要好好休息两日便会痊愈,我那大姐的诊断想必要比这位太医要高明许多吧!” 皇后脸色微变,那位陈御医却是冷哼一声,“在下的医术虽然不及琉璃小姐高明,但是要看个头疼脑热身虚乏力的还是能得,郡主也说了是前两日看的了,这都两日了郡主也没痊愈想必症状没得到缓解,在下不才正是对这方面颇有研究,郡主不妨让在下看看” 琉玉呵呵一笑,“陈御医,不是琉玉不给你看,实在是觉得没有必要的事又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皇后拧眉道,“这怎回事浪费时间呢,郡主再三推脱可是有身子什么见不得人隐疾,本宫听昌平说郡主一直以来拒绝受检查,本宫倒是想听听郡主的理由” 琉玉心里冷笑,总算切入正题了么?不就是想借机检查自己吗她岂会让她们如愿! “想必皇后娘娘也听说了前段时间陛下遇刺,我王兄在护驾时受了重伤至今未愈,琉玉又有何心力去受什么检查,等到王兄差不多痊愈了琉玉自会接受检查” 皇后冷下声音,“南琉王府有那么多下人难道还需要郡主亲自照顾世子么?何况方才郡主不是说了在,忙着大婚之事么?” 琉玉哎哎叹道,“娘娘有所不知,这段时日全府上下都因为王兄的伤急的团团转,琉玉一边要准备大婚的事,一边也要照顾王兄,毕竟让下人照顾也不放心,母妃一个人又照顾不过来,琉玉也只是不希望让娘娘听了王兄的伤一并犯愁,这才没有说全” 皇后丹凤眼微光闪过,好个口齿伶俐的丫头。 “世子的伤本宫与陛下也甚是忧心,只是有琉璃在想必也不会有大碍,既然郡主平日那般忙,今日难得空了人也在椒凰宫,不如就趁此机会将这检查做了,反正林姑姑和陈御医都在也用不着多少时间,也免得他们还要往王府跑一趟而郡主又抽不出空闲来” 琉玉噎了噎,皇后皇后不愧是皇后,无论她说什么她都能绕着你将话题扯回来,倒是显得琉玉此刻再多说什么都是苍白。 “可是娘娘,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该是进晚膳的时间了,若是因为琉玉误了娘娘的饭点,琉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皇后大方地笑道,“无碍,晚膳就是拖半个时辰也无事,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琉玉默了默,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皇后道,“娘娘,琉玉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娘娘” 皇后疑惑地看着她,心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样,“郡主请问” 琉玉摸着下巴拧着眉一副很是不解的模样问道,“娘娘,为什么女子在出嫁前都要做检查呢?” 皇后愣了愣才道,“这是规矩” 琉玉继续装傻,“规矩也是人定的,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规矩呢?” 皇后耐着性子道,“这是南阳开国便有的规矩,就是其他各国也都要遵守的婚俗” 琉玉问,“那定下这规矩的意义是什么呢?” 皇后答,“自然是检查女子是否守妇德,是否是清白之身” 琉玉又问,“那女子为什么要守妇德呢?” 皇后抓狂,“女戒女德你没读过吗?” 琉玉无辜地摇头,“没有” 皇后险些被她气吐血,“那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只要知道女子未出嫁前不能与任何男子有牵扯便是” 琉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可是为什么呢?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男女之间本身就有互相吸引的引力,为什么女子出嫁前不能跟男子有牵扯呢?” 皇后呼吸一重,她有一种捏死琉玉的冲动,“这是什么鬼道理,你不要在这儿扯开话题,今日这检查是一定要做的” 琉玉道,“可是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一般难受得紧,她不耐烦道,“快问” 琉玉喔了一声问道,“琉玉想知道,为什么女子出嫁前都接受了检查,而先皇后却生下了别人的种,还被先皇捧在手心里疼爱呢?” 在场三人齐齐脸色大变,诡异的沉默险些要将人溺毙其中。 琉玉突然欢呼一声道,“我知道了,定然是先皇后进宫前没有接受检查,而她又恰巧在婚前与男人厮混怀了种,那是不是说皇后娘娘您方才说的都可以被推翻,其实女子在出嫁前也可以跟别的男子在一起,大婚前也可以不接受检查,婚后生下别人的种也可以得到夫家的承认?那我是不是也不用接受检查了?” 殿中三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见着了鬼一般地看着琉玉,那件事可是南阳的禁忌,琉玉口中所说的先皇后生下的别人的种正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而当年先皇本是要将皇位传给当今皇上的哥哥也就是当时的太子的,哪怕先皇知道那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先皇后怀的青梅竹马的儿子,但当时那位太子是个大才之人,不仅能力出众而且性子温雅,爱民如子,是先皇心目中最佳的人选。 原本当今陛下与自己的哥哥是感情极好的,只是一次因缘巧合之下,两人遇见了一个女子并倾心于她,只是那女子爱的是当时的太子而非当时还只是王爷的当今陛下,当时当今陛下也是忍痛看着他们大婚,含笑祝福,一切都还算平顺。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当时的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知道了太子并非自己的父皇的儿子而只是自己的母后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父皇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要坚持将皇位传给别人的儿子,他的心里不甘,包括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妻的恨意也一并爆发,那种无边的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一怒之下,他暗中筹谋,最后以血统不正为名,在太子登基之日挥兵直入,攻其不备,最终亲手将自己的哥哥射杀在太极殿上,自己登基称帝。 那一场战乱只用了一个日夜便使整个南阳翻了一面,王爷以淳于家正统血脉嫡子称帝,那位太子却永远长魂祭天,他的妻子也带着自己三岁的小儿殉情自缢。 这一场宫变使南阳皇宫血流成河,听说那些血在宫人清洗后那血腥味便是天上连续下了三日大雨才逐渐淡去,而先太子的身世也成了当今皇上一生难以抹去的耻辱,他下旨将先太子从族谱中剔除,尸体被火化撒在了京都的护城河内随着河水流走,而太子妃的骨灰却被他撒在了后宫一口暗无天日的枯井中,他要她永远逃不脱他的束缚,要她与太子永生不能相见。 当时的南阳湖太过阴暗太过喜怒无常,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一个残酷的暴君,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切都被冲淡,就连他阴暗的内心也逐渐被掩藏起来,成了如今的喜怒不形于色多疑狠辣的南阳黄。 先皇后和先太子一直以来是南阳黄的禁忌是整个南阳王朝的禁忌,从来没有人敢再提起,而今日琉玉不但提了,还提到了最最不能提的地方。 皇后晃了晃身子指着琉玉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琉玉无辜的耸了耸肩,“史书上有些啊!既然都被写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全南阳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不能提的” “你大胆!”皇后怒意难平的吼道,这件事也算是她心里的一个痛,当年陛下爱那个女人有多深,那个女人自尽的时候陛下有多么的悲痛欲绝她全看在眼里,她当时心里眼里全是对那个死去的女人的恨,明明自己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他的皇后,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陛下心里装的都是那个女人,就连后来受陛下宠爱的柳贵妃也是因为她与死去的那个女人长得相似而已。 她恨啊!凭什么一个死了的女人还要占据着陛下的心思,所以她千方百计设计柳贵妃让陛下亲眼看见她和外臣司马尘‘私通’,陛下大怒将她谪降为嫔,就连最受宠的七公主也因此受到牵连,她趁机将自己的小女儿(就是九公主)送到陛下眼前,九公主很快便讨得陛下喜爱,而陛下也才因此而看到了自己。 如今琉玉提起来算是在她的心口上戳针,哪怕那件事世人皆知琉玉也不该在她面前提起来! 琉玉挑眉笑道,“臣女如何大胆了?难道臣女说错了吗?先皇后可以怀子嫁人,嫁的还是整个南阳最有权势的男人而先皇也没有计较,现在臣女不过就是拒绝一个婚前检查怎么就大胆了?难道在皇后娘娘心里就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皇后呼吸一窒,“谁告诉你先皇后入宫前没有接受检查,只不过是她的娘家收买了检查的人才让她进了宫,怎么,郡主今日难道也要效仿先皇后当着本宫的面收买林姑姑不成?” “奴婢不敢”林姑姑立马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琉玉笑意不改,“娘娘说笑了,琉玉岂敢,琉玉只是觉得既然先皇后接受了检查也能通过,这检查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吧!” 皇后面上一冷,“琉玉,你这是要乱了规矩不成?” “冤枉啊”琉玉夸张地高呼,“臣女也就是实话实说怎么能是乱了规矩呢,何况规矩也是人定的,这等不成文的规矩要来也没什么用处!” “大胆”皇后怒不可遏,“纵使你不想接受检查也不能如此说话,本宫现在不得不怀疑你是为了逃避检查而找的借口,既是这样本宫就不得不让人检查一番了,林姑姑” “是”林姑姑应了一声站起来,然后朝琉玉走去。 琉玉眯着眸子大概算了一下自己从这里逃出去的几率为多少,单从林姑姑那手劲儿来讲功夫估计不弱,要出去倒是不难,就是不知道这位皇后有没有备有后手,派人在外面堵她。 林姑姑走近琉玉抬手就朝她手腕上抓去,琉玉迅速往后一闪夺开她的手。 皇后脸色更冷,“琉玉,你这是要抗旨不成?” 琉玉一点一点往殿外退,面上依旧笑嘻嘻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怎么能是抗旨呢,是您非要让太医给臣女把脉,臣女不想娘娘还要威逼,臣女这属于正当防卫”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皇后话音刚落,林姑姑便快速朝琉玉闪去,五指成爪朝她手腕抓去。 琉玉迅速出手两指袭向她双眼,后者身形往旁边闪去,琉玉趁机夺门而出。 “给本宫拿下”皇后急忙跟上来怒吼一声。 椒凰宫外的侍卫纷纷涌了进来将琉玉团团围住,林姑姑此时已经追了上来,琉玉不得不停下脚步与她过招。 皇后冷着脸站在大殿门口,而那位陈御医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倒是没亲眼见过琉玉的功夫,只听说过她当初在狩猎场上活捉过一只熊,想来功夫是不弱的。 椒凰宫的围墙上趴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问,“还不去救人吗?” 另一人故作高深莫测地道,“再等等,郡主现在还没呈现败势,若是太早出手只会引起皇后的猜忌” “可是郡主怀了身孕,若是受了伤主上会扒了咋俩的皮的”庭七稚嫩的脸上尽是担忧。 而旁边的楚怀更是高深莫测地道,“郡主岂是那等柔弱女子,这么点人拦不住她的” 庭七不想跟他说话,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下方,楚怀心里得意地笑两声,让你平日里老是欺负我,今儿个你非得听我的不可。 琉玉所料不错,林姑姑的身手的确不错,自己与她过招虽然说不上吃力,但毕竟自己怀了身孕体力不足,若是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吃亏的定然是自己。 她索性从衣袖里搜出一把东西朝着林姑姑的眼睛洒过去。 “啊!我的眼睛”林姑姑痛呼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后退两步栽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给本宫拦下,谁能捉住她赏十两黄金”皇后疾呼道。 一众侍卫立刻涌向门口堵住琉玉出去的路,琉玉暗骂一声,姑奶奶的,就十两银子就让你们这么激动,你们放了姑奶奶,姑奶奶一人赏百两黄金。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这么多人她可舍不得。 琉玉一脚踹飞一名侍卫,打他们就跟碾蚂蚁似得轻松。 侍卫的哀嚎声遍野,琉玉回头得意地冲气黑了脸的皇后比了个鬼脸,然后就朝着椒凰宫外跑去。 “废物,还不给本宫起来”皇后气得肺都快要炸开了,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侍卫,心里那个气啊! 琉玉一路跑出椒凰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顿住了脚步,前方长平长公主领着一群禁卫军守在那里,见琉玉出来,昌平长公主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她又勾起嘲讽的笑意一步步朝琉玉走过来。 琉玉警惕地后退一步,那边倒在地上的侍卫又爬起来追了上来,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今日琉玉这检查是一定要做的,不论她是不是已非完璧之身,就冲着她今日对自己的无礼就算不是真的也要它变成真的,否则她皇后的威仪何在! “想跑?”昌平长公主走近琉玉,嘲讽地扬起头,“本公主今日不逮着你将你这不知羞耻的面皮给摘了本公主就跟着你姓” 琉玉冷笑一声,“可别,你要跟我姓岂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嫂子,我可没那么傻!” “你”昌平长公主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大放厥词” “给本公主拿下”昌平长公主一声令下,上百名禁卫军全数朝琉玉涌了过去,椒凰宫的侍卫也都为了十两黄金缠了上来,以一敌百,琉玉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只是若不能及早脱身惊动了南阳皇,自己只怕就走不了了! 墙上的庭七终于忍不住道,“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若是惊动了陛下今日谁也别想离开” 楚怀白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这不是正要去救人嘛!”说完他就准备跳下去。 “等等”庭七突然一把拉住他。 “又怎么了?”楚怀不爽地看他。 “你看”庭七指向正朝着椒凰宫走来的一人。 “是他”楚怀又爬回墙上坐好,“先静观其变” 下方琉玉打的大汗长流,那些禁卫军也倒了一地,不过人数太多琉玉一时之间确然不能将他们全部灭了,正在想着要不要使楚韵给的防身之物,若是使了指不定皇后会说她携带杀人利器进宫,正在她两相危难之际,一人的声音响起。 “住手”来人一双勾情的桃花眼,风流的脸上此刻却尽是怒意。 “本殿下叫你住手你听不见啊?”淳于靳安一脚踹飞还对琉玉发起攻击的禁卫军,将琉玉拉到一边,怒瞪着皇后,“母后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没料到淳于靳安会突然出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一旁的昌平长公主吼道,“皇兄,母后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反过来吼母后?” 淳于靳安懒得理他,他看向一众哎哎惨叫的禁卫军道,“你们是受了谁的命令,不好好巡逻跑这里来做什么?” 其中一名禁卫军道,“是,是长公主殿下说这里有人要对皇后娘娘不利,我等是过来护驾的,天色有些暗方才我等没认出郡主,属下等知罪” “还不给我滚!”淳于靳安一脚将他踹出老远。 “是,是”一众禁卫军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等”淳于靳安突然唤住他们,后者满头冷汗地转过来,“殿,殿下” “今日所发生的的事谁若是敢乱传半个字出去,提头来见”淳于靳安面色阴沉道。 “是,是”一众人连连点头。 “还不快滚”淳于靳安怒吼。 一群人又连滚带爬地跑了。 “安儿”皇后不满地看向淳于靳安。 “母后,进去再说吧”淳于靳安面色平静道。 皇后点了点头,一众人便进了殿。 “母后方才是在做什么?”淳于靳安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也有些发冷。 “母后只是想让太医给郡主把把脉,没别的意思”皇后道。 “把脉需要那么多人手吗?”淳于靳安冷笑一声。 昌平长公主恼怒地看着他,“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琉玉她不知好歹,不遵守婚俗,母后不过是要检查她的身子,这是规矩,是琉玉自己要反抗的” 淳于靳安拧眉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琉玉,“是这样吗?” 琉玉勾起唇角,“如殿下所见” 如殿下所见,什么事如他所见,他所见的是上百禁卫军拿着兵器对着她,还是昌平所说的仅仅只是要检查身子! 昌平长公主怒火冲天地吼道,“皇兄,这个女人她肯定有问题,要不然她为什么三番五次找借口推脱,就连母后都亲自下令了她还在反抗,说不定她早就不干净了!” “住口”淳于靳安冰冷地打断她,“你再敢胡说一句试试!” 昌平长公主委屈地红了眼,“我说的是事实,皇兄你这样护着她后悔的只能是你自己” “昌平”淳于靳安放低了语气道,“你是姑娘家,这样的话若是让别人听见该怎没想你” “哼”昌平长公主别过头。 “安儿”皇后柔声开口道,“昌平就是太激动了,你别怪她,母后今日本意是请郡主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也好培养培养婆媳感情,只是郡主方才身子不适,母后便请了太医来给郡主看病,顺便将婚前的那道礼仪给过了,也免得后面几日再麻烦” 淳于靳安抿唇,“然后呢” “然后她不愿意我们就怀疑她是有什么隐情便好言相劝,可是郡主她竟然提起先皇后的事竟说这条婚俗是不成文的规矩不愿意接受,母后出于无奈只好……” 后面的话她不说淳于靳安也明白了,他看向垂首不语的琉玉,而后对皇后道,“母后,这道礼仪就不必了,儿臣知道郡主没有问题,不用再检查了!” 这句话就有深意了,身为过来人的皇后岂会不明白,她先是讶异了一瞬而后才连连点头,“好,好” 昌平长公主不明所以,“为什么?” “昌平你就别问了,此事母妃和皇兄自有决断”皇后道。 “那儿臣就先送郡主出宫了!”淳于靳安朝皇后行了一礼便拉着琉玉离开。 昌平长公主还是没听明白,“母后,为什么突然不用检查了?” 皇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昌平长公主的脸瞬间羞红。 皇后又看向那位陈御医,“今日劳烦陈御医白走一趟,还望陈御医能把今日所看见的所听见的都忘掉” 一旁的林姑姑上前不动声色地塞了两锭金子给他,“有劳陈御医” “娘娘折煞老臣了!”陈御医面上愧不敢当的模样却是熟练至极地收了那两锭金子。 —— 淳于靳安一路拉着琉玉离开了椒凰宫朝宫外走去。 琉玉挣扎着收回手,偏生他握得紧竟是挣扎不脱,她朝着他背后怒吼,“淳于靳安,你放手” 后者微微一顿,转过身来,“我为什么要放手,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呸,谁是你的未婚妻”琉玉唾他一口。 “你说什么?”淳于靳安脸色沉了些。 琉玉恼怒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向皇上请旨赐婚?” 淳于靳安略一挑眉,“这重要吗?” 琉玉道,“不想说算了” 淳于靳安轻笑道,“我若是说了,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琉玉微微蹙眉,“说吧” 淳于靳安沉默了一瞬,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因为我喜欢你” 轰—— 一道惊雷炸响,琉玉耳边嗡嗡作响,她张大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淳于靳安却是笑道,“好了,该我问了” 琉玉默默看着他,听他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检查?” 琉玉讶了讶,却是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道,“因为我不想嫁给你” 淳于靳安僵住,面上的神情一变再变。 琉玉趁着这个空档收回自己的手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在我看来这样的检查只有真心要嫁给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接受” 她说的是实话,在她看来,这样的检查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若是你不愿意娶我又何必假情假意,若你是真心愿意娶我又何必在意这个人曾经经历了什么,在意那所谓的清白!她之所以拒绝这样的检查,一来自己现在的情况的确不能,二来她恶心这样的检查。 “所以,诚安王殿下,我不会嫁给你”琉玉淡淡说了一句便错开他径自离开。 淳于靳安愣愣站在原地,脸上各种神情交之,他一瞬转过身道,“是谁?” 你喜欢谁,你为了谁拒绝我? 琉玉脚步微微一顿,“殿下不必知道”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18章 削权 天边黑云涌动,半空中乌压压的一片似一匹巨大的黑涟遮挡了天幕,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大雨倾盆而下,滴滴答答地敲打在鳞次栉比的红瓦宫墙上。 琉玉比落下的雨打了个激灵,随即抬头看了黑压压的天一眼,提起裙摆往宫门奔去,真是早不来晚不来,一来就把她淋成落汤鸡! 大雨如注,片刻功夫地上就已经淌了积水,踩在上面水花四溅,黛青的裙摆早已成了青黑颜色。 琉玉一路跑出皇宫钻进马车里,庭七和楚怀先一步等在此处,进了她忙递上帕子给她,琉玉呼出一口气,“这雨说下就下,也不知道缓缓” 楚怀笑道,“老天爷若是长了眼睛这雨一年都不用下了” “为什么?”庭七不明所以地问。 琉玉甩他一个白眼儿,“因为每日都有人可能会被淋雨啊!所以说老天爷不长眼” 老天爷是不长眼,若是长了眼这世间又怎会黑白不分血流成河呢! 老天爷也不过是闭着眼睛下下雨出出太阳,惬意地游走云端,又怎会知道世间疾苦,世道不公! 回王府的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行人奔走的身影,小贩收摊回家的身影,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时楚韵拿了伞出来接琉玉。 “主子吩咐过了,郡主回来就先回淡月居吃饭休息” 琉玉疑惑地看她,“为什么?” 楚韵道,“主子现在不在府上,郡主去了浅陌琉笙也是白去” 琉玉竖眉,“他的伤还没全好怎么就让他乱跑了?” 楚韵眉目见笑意柔和“主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郡主不必担心” 琉玉深深一垂眸,没再多问什么便往府里走去。 王府里四处都挂了琉璃灯笼,纵使大雨滂沱寒风烈烈也吹不灭,一路走来都是亮嘡嘡的一片。 南琉王妃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心里满满全是担忧,直到下人来禀报说琉玉已经安全回府紧绷的神经方才松下来。 “王妃,外面雨大,可是要先回梧桐院休息?”秋水姑姑开口道。 闻言,南琉王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笙儿可曾回来?” 秋水姑姑摇摇头,“不曾” 南琉王妃略一思考道,“先去玉儿那里,有些话是时候问问了!” 淡月居 琉玉靠在软塌上,楚韵先替她诊了脉方道,“郡主不用担心,胎儿气息平稳,并未收到影响” 琉玉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就是担心今日在皇宫里打了一场,虽说她都小心注意着但还是不放心,楚韵说没事她心里的担忧也逐渐放下。 “小姐,王妃来了”长鱼进屋禀报。 琉玉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楚韵脸色不变地站起来,下一秒,南琉王妃的声音就在门口想起来。 “玉儿,今日在宫里可受了委屈?” 琉玉起身迎上去拿了帕子擦拭南琉王妃一侧衣袖上的水珠。 “这么大的雨母妃怎么还跑一趟,玉儿不是已经派人去传话了吗玉儿没事” 南琉王妃挥手让秋水姑姑退下。 见状,琉玉朝楚韵和长鱼使了个眼色,二人福了福身前后离开。 南琉王妃拉着琉玉的手落座在床榻边缘上,温柔道,“母妃许久没与你说些体己话,趁着今儿个没事就过来了” 琉玉笑嘻嘻道,“那母妃派人过来唤一声,玉儿过去梧桐演那也是一样的,劳得母妃亲自过来” 王妃笑意更加温和,“不碍事的,我这把老骨头也需要多走走才行” 琉玉噘嘴,“母妃才不老,若是母妃与我走在大街上铁定有人得说咱是两姐妹” “这孩子”王妃被她逗得笑不拢嘴。 南琉王妃笑了一会儿才收住笑意,她脸色有些严肃地看着琉玉。 琉玉被她看得有些不安,“母妃,怎么了?” 南琉王妃动了动唇,“玉儿,母妃问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母妃” 琉玉心里咯噔了一下,“母妃请问” 南琉王妃目光沉重地上下看了她一圈,有些迟疑地问,“玉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她问得隐晦,但琉玉如何会听不懂,心里霎时掀起了滔天巨浪,似有重锤敲在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不少,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白光闪过,下一刻便闷雷滚滚,一声比一声响亮的‘轰隆’声似要将也天震出一个窟窿来。 “母妃为何会这么问?”琉玉面上带笑丝毫破绽也无。 南琉王妃一瞬不瞬地盯着琉玉,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慌乱来,“你回答母妃,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还,还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又是一道白光劈下直将琉玉劈得外焦里嫩,谁能告诉她,母妃是怎么知道的! “母,母妃”琉玉脸红一片,作出羞涩状,“你在胡说什么?玉儿,玉儿怎么会,会……” 她仿佛难以启齿,南琉王妃却没有就此作罢,她又开口,“那个男人是谁?” 琉玉眼皮一跳,“母妃,我没有” 南琉王妃握紧了她的手,面露担忧道,“玉儿,你老实跟母妃说实话,大婚在即,你若是不告诉母妃实情,母妃没办法帮你” 琉玉心里一暖,原来母妃只是担心她,她还以为,以为…… 也罢,这件事情早晚瞒不住。 琉玉收起那副小女儿羞答答的模样,神情坚毅地点头,“是” 这回轮到南琉王妃被白光劈得头昏眼花了! 不过她很快接受了事实,毕竟是有心理准备的,她神情严肃道,“是谁?那个男人母妃可认识?” 琉玉有些犹豫地点头,“认识的”而且还很熟! “可是哪个世家公子?”南琉王妃急切问道。 “是――吧!”琉玉不确定道,琉云笙的身份不是皇家就应该算是世家吧! 南琉王妃又问,“身份地位如何?在朝中可有官职在身?” 琉玉想了一下道,“有官职,至于身份地位我不好说”琉云笙是世子,可行的是王爵,身份地位堪比皇子王爷,却又尚在太子之下,她若是明说了那剩下的母妃也不用问了,因为全南阳,应该说全天下有如此地位的只有琉云笙一个。 南琉王妃知道她不想说明,便干脆换了一个问题,“那么诚安王呢?你可是要嫁给她?” 琉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嫁” 南琉王妃眉目见染上些忧色,“可是圣旨不可违抗” 琉玉没说话,她也知道圣旨不可违抗,但若真逼急了,她也只能走下下之策来个鱼死网破了!她本不是琉家的女儿,只要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南阳皇顶多会治王府一个失察之罪,而自己,只需要逃之夭夭便可,当然这个方法风险极大,若非别无选择绝对不能贸然实行,南阳皇性格多变谁知道他会不会天罗地网地抓她! “玉儿”南琉王妃一下抓住她的手臂,“你逃吧!逃离京都逃离南阳,逃到哪里都好不要留在这里了!” 琉玉心里巨浪翻天,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一道暖流入心,整个灵魂都飘忽起来。 “母妃”琉玉眼睛酸酸的,似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那是感动的泪水。 “母妃,我不会逃的”琉玉轻轻摇头,“我如果逃了,你和父王怎么办,陛下迁怒琉家的人都会遭殃” “玉儿”南琉王妃眼眶微红,“你听母妃说,在母妃心里你的幸福比一切都重要,如果你勉强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那么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你跟你的心上人一起走,王府不会有事的!” 一滴泪从琉玉的眼中滑落,嘀嗒落在手背上,灼人的烫,“母妃,我不能逃,他也不能逃,在母妃心里玉儿重于一切,可是在玉儿心里又何尝不是,母妃的安危重于一切” 她没有说,她其实可以逃,但不是以她的女儿的身份,因为那样的做法只会让所有人遍体鳞伤。 “玉儿” “母妃,不值得”琉玉迫切打断她,她怕她接下来的话会让她不忍心再瞒她。 她不值得,不值得您这样的伟大又无私的爱,因为那不属于我。 我自私地占有了您亲生女儿的母爱,自私地夺走了您唯一的儿子,我不能再自私地陪上整个南琉王府。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不值得谁值得!”南琉王妃睨了她一眼,不赞同道。 “我……” “好了好了,母妃也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南琉王妃打断她,起身往外走去。 “母妃慢走”琉玉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起身送她出去。 “不用松了,赶紧休息吧!”南琉王妃将她推回去,唤了秋水姑姑来一同离开。 王妃走后,楚韵有些担忧地看着琉玉,“郡主,王妃她?” 琉玉疲惫地挥挥手,转身走回屋子里,“该知道的早晚都得知道,母妃现在一定去浅陌琉笙了!” 楚韵微微一惊,“主子刚刚回府” 琉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声叹了口气。 正如琉玉所料,南琉王妃的确是刚出了淡月居就问,“笙儿可回来了?” 秋水姑姑忙应道,“世子刚刚回府” 南琉王妃悠悠一叹,“走吧,去看看笙儿的伤” 闻言,秋水姑姑眸中划过了然,“是” ―― 大婚将近,整个南琉王府都陷在了忙碌之中,喜气洋洋的红稠挂满房梁,里里外外都是丫鬟小厮们忙碌的身影。 京都甚至整个南阳的百姓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喝彩,却突然一道消息惊雷一般的响在南琉王府上空。 檀口城及周边城镇发生民乱,有人阻止檀口城的官道经过自己的家门口,檀口城的百姓和其发生争执,小争执爆发成大暴乱,甚至出手大人,各地方官员出兵镇压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情况反而越来越遭。 南阳皇下旨停止修筑官道,南琉世子坚持反对,让檀口城与周边各城通商是目前解决檀口城贫困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但是南阳皇认为,因为一条路引起民乱暴动完全不值得。 两方僵持不下,战火愈演愈烈,后来南琉世子大骂南阳皇是,昏君。 南阳皇大怒,声称要砍了琉云笙的脑袋,经过大臣们多番求情,南阳皇勉强饶了他性命,却是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下令收回琉云笙手上的兵权和朝权,包括几十万雄兵的虎符和枢密院的院令,连带着南琉王也讨了个管教不力之罪,剥了他上朝的权力,从今往后他就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此一举算是彻底架空了南琉王府的势力,成了一个真正的闲王府。 这个消息一处,天下皆哗然,万万想不到南阳皇会在琉玉即将和诚安王成婚之时对南琉王府出手,这样来说,或多或少有些不仁义。 不过各朝之中哪个不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南阳皇的做法哪个又不理解,不过就是忌惮南琉王府树大招风,琉玉又即将成为诚安王妃,更是招眼,南阳皇不过是寻了个由头将南琉王府的势力一并给拔除了! 原本欢天喜地的南琉王府霎时被阴郁的雾霾所笼罩,整个王府都是诡异的沉默。 南琉王回府后发了好一通脾气,就连南琉王妃去劝也被他赶了出来。 琉玉站在不远处见南琉王妃垂头丧气地出来方才走上前去。 “母妃,父王怎么样?” 南琉王妃叹了口气,摇头道,“无论我怎么劝他也不听,一个人在里面生闷气,他就是个犟脾气,不就是被架空了权势么做个闲王不好么,凭白累死累活的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玉儿你也别管他了,你去看看笙儿,笙儿年纪轻,这件事你父王尚且看不透,笙儿只怕心情更不好,你去好好劝劝他” 琉玉点点头,“好”她顿了顿又道,“母妃,您真的觉得王府没有了权势只做闲王很好么?” 南琉王妃道,“王府这些年有多招眼我都知道,陛下三番五次找借口打压我也都知道,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也想歇歇了” 琉玉不自觉一笑,“那玉儿先去看王兄了” “好”南琉王妃点头。 琉玉朝浅陌琉笙走的一路上嘴角都是上扬的。 “你们怎么在外面?”琉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意外见楚悦楚辞和秦羽都在门口守着,一时有些奇怪。 “啊,哈哈,是郡主啊!”几人表情微微一变,楚悦最先反应过来跟她笑着打哈哈。 琉玉眉心轻蹙,“你们很奇怪” 楚悦脸上的笑微微僵住,“有,有吗?没有啊!” 琉玉更是狐疑,“有鬼,世子爷呢?” 几人脸上闪过不自然,秦羽僵着脸道,“主子不在” “琉云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音才落便从里面传出一道尖锐的女声。 琉玉微微一变就要闯进去。 第119章 红颜,皇权 “琉云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尖锐刺耳的女声自院中传来,琉玉眉心一皱便要往里面闯去。 “郡主,里面正闹得不愉快,您现在进去只怕会受到牵连”自从琉玉怀了身孕后秦羽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还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语气总归没有以往冷硬轻蔑了! 琉玉目光不善地看向里面,“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个不愉快法”说完,她大力推开挡路的几人大步往里走去。 尖锐的女声还在持续。 “琉云笙,本公主屈尊降贵三番五次讨好与你你都不领情,如今你什么权势都没了,只不过是个空有头衔的落魄世子了你还故作清高,本公主说了只要你愿意娶本公主,你所失去的本公主通通会给你多回来” 说话之人正是昌平长公主没错,她就是逮着机会来施恩的,却没想到琉云笙连正眼都不瞧她,她气急说起话来也是完全没了往日的伪装。 “公主的好意云笙心领了,不过不必如此,云笙不需要”琉云笙淡淡负手立于窗前,声音清贵而冷凝。 昌平长公主满面怒容与不敢相信,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答应,以权势相诱这世上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偏生她遇见的就是不为所动。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她近乎肯定的猜测,她绝对不相信哪个男人能不为权势所惑,从前的琉云笙高高在上也就算了,现如今他都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世子他还不答应那只有一种可能。 琉云笙身子微顿,却好不隐瞒地点头,“是” 昌平长公主身子颤了颤,脚步踉跄着倒退一步,颤抖着唇问,“是,是谁?” “与公主无关”琉云笙至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却透过窗看到闯进来的人时眸中溢满柔和。 昌平长公主看不到他的神色,却因为他这句话几欲疯狂地吼道,“为什么无关?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接受,别的女人凭什么能被你喜欢,我是公主,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得到,别的女人没有资格被你喜欢!” 琉云笙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到她眼睛通红阴鸷面容扭曲连眉头都没蹙一下,“长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其他女人自然比不得,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高高在上的孔雀,不论她是什么身份都有资格,何况云笙所喜欢的人身份并不比长公主殿下你差!” 昌平长公主睁大了眼,“你说什么?”这整个南阳还有比她身份更高贵的女子吗! 琉云笙又转过了身去背朝她,只淡淡落下一句话,“在云笙的心里,她就是全天下就换不来的绝世美玉” 昌平长公主心里狠狠震撼,她咬着唇盯着他的后背久久不语,过了许久她才道,“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拂袖而去! 琉玉来的时候恰巧迎面碰上灰头土脸出来的昌平长公主,后者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我不会放过你的!” 琉玉微微侧身让她离开,无奈的摇摇头,拒绝你的又不是我这么一副仿佛伤害她的人是我一般做什么! 殊不知,自从琉玉第一次反对南阳皇赐婚破坏了昌平长公主的好事开始便一直被人家记恨上了!哪管你是小姑子还是小姨子的! 琉玉走进屋子里,琉云笙已经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送入口中,显然是方才费了些口舌。 见他进来,他眸中含笑道,“我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琉玉嬉笑着上前眼眸晶亮:“在你心里我真的比绝世美玉还珍贵?” 琉云笙手指蜷起敲她脑门,“你说呢!” 琉玉呵呵直笑上前去抱着他的手臂,仰头问,“那如果拿整个天下的美姬跟你换你换不换?” 琉云笙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这个需要看看美姬的标准,若是美姬的美色都不如你自然是不换的,可若是各个都比你……” “比我怎样?”琉玉美眸微眯,翻着危险的深蓝光芒。 琉云笙勾起她下颌,“若是各个都比你美,我自然也是不换的!” 琉玉一巴掌拍开他的贼手,哼出两个鼻音,“这还差不多” 琉云笙收了手,替她续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琉玉端起茶呼哧呼哧喝了两口,这才端着凳子凑近他,“父王那边你打算如何交代,我看他气得真的不轻” 琉云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如何交代,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经无用” 琉玉两根美貌拧成了麻花,“可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若不是因为我父王也不会生这么大气了!” 琉云笙掰过她的脑袋,目光幽深若海,“不是因为你,这件事情早晚都要有个了断,王府若不被削权,陛下的心难安,我只能从中做个选择,与其时时防备争斗不如让他称心如意,王府也有个安宁” “可是……” “好了玉儿”琉云笙打断她,“这是我的决定,你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知道吗?” 琉玉慢吞吞地点头,“可是我是想说其实母妃挺开心的,她说父王成了闲王也能多些时日陪她” 琉云笙轻点她鼻尖,“母妃向来不爱争权夺势,这一点她看得最开” “主子,郡主,萧靖王殿下请见”秦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两人皆有些疑惑,琉玉呐呐道,“他来找你的?” 琉云笙淡淡摇头,“请他进来” 没一会儿响起两阵脚步声,淳于萧快步走进来没有先跟琉云笙打招呼,反是急切地问琉玉,“郡主,可有看到析月?” 琉玉拧眉,“她不是都去找你了吗?我几日未曾见她了!” 闻言,淳于萧神色间更是忧心,“方才她从我府上跑走,我一路追来都不曾看见她,问了贵府的管家说她并没有回来,郡主和析月关系一向好,我以为她会来找你” 琉玉眉心紧蹙,“她离开萧靖王府有多久了?” 淳于萧道,“快一个时辰了” 琉玉看向琉云笙,“这丫头只怕是躲起来了” 琉云笙点点头,“我立刻派人去寻她” “那我先去找人了”淳于萧道。 “殿下且慢”琉云笙将他唤住,“析月不会有事的,还请殿下稍等片刻云笙有话要告诉殿下” 淳于萧转回身子,眸间划过深色,“好” “玉儿,你先去析月的院子看看,若她回来了便让人来告知一声”琉云笙对琉玉道。 琉玉深知他是有要事便起身道,“好,那我先走了” 琉云笙轻点头,琉玉对淳于萧轻点了点头与他错身离开。 ―― 琉云笙出动手上的暗卫里里外外将樊析月找了个遍也没寻到人,琉玉也在她住的院子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心里不由着急,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若是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怎么样,还没找到人吗?”琉玉走院子里来回转,见楚怀进来上前急问道。 楚怀摇了摇头,“京都各个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析月小姐的踪迹” 琉玉眼神一暗,“萧靖王殿下回府了吗?” “午时便回了,以整日都在找人,但是也没有找到”楚怀道。 琉玉垂眸沉思片刻道,“备马车,我去萧靖王府走一趟” 楚怀略微犹豫,“可是时辰不早了,郡主该休息了!” 琉玉摆摆手,“没找到析月我也是睡不着的,析月之所以会失踪定然跟萧靖王脱不了干系,我必须先了解了因才有可能找到果” 楚怀讶了讶道,“是” “郡主,天黑夜冷,莫要着凉了”楚韵拿了件披风裹在她身上,关切道。 琉玉动了动脚,却突然转身对楚韵道,“析月和萧靖王之间隔了一条河,但你和庭歌没有,若是不懂得珍惜这辈子只能遗憾到死” 楚韵神色眼眸微暗,苦笑一声道,“当初那个誓言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掉,北离皇不痊愈,我和他之间就永远没有可能” 琉玉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似鼓励又似安慰,“楚韵,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无关轻重的誓言重要,还是与心爱的人相守白头重要,将自己的幸福赌在一个没有关系的人身上到底值不值得,夜负雪的生死与你和庭歌之间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必然关系,一直以来横在你心里的不是誓言本身,而是你在内疚在自备,因为你失去了生育能力,你觉得不能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愧对于他,所以你选择逃避” “但是你想过没有,也许庭歌并不在意,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延续香火,那么世间所谈的美妙爱情都不过是枉然的笑话” 琉玉点到为止,楚韵的脸色有些发白,一言不发。 琉玉轻拍她的手,“好好想想吧!”说完,她径自离开。 萧靖王府此时灯火通明,下人们来回奔走四处找人,时不时还能听到“找到没有”,“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但是没有人”,“殿下吩咐过的那几个地方都找过了也没有”等等之类的话。 琉玉让门外的下人进去通槟,没一会儿功夫王府的管家匆匆跑出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琉玉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楚怀道,“在外面等我” 楚怀原本要跟她进去的脚步堪堪止住,“是” 琉玉跟着管家一路走过花圃廊桥进入王府正厅。 淳于萧脸色极度阴沉地站在大厅内,负手而立,琉玉站定在他身后,然后开口,单刀直入,“析月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淳于萧身子微僵,却是开口道,“我会娶她” 琉玉愣了一瞬,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她看向他紧握的手,挑了挑眉,“殿下认为陛下会同意吗?” 淳于萧转过身来,眸光定定,“无论如何我都会求父皇同意” 琉玉冷笑一声,“不可能” 看到淳于萧脸色微变,她接着道,“你应该很清楚,陛下不会同意你娶析月,不仅因为她官商不通婚,就是以南琉王府如今的地位陛下就不会同意,他费劲心思才削了王府的权,你认为他会再给南琉王翻身的机会吗?” “何况陛下如今身体一日如一日,立储势在必行,整个南阳王朝只有你和诚安王有力一争,陛下先是赐婚给我和诚安王必然是有意让南琉王府支持诚安王,若是再将析月赐给你那南琉王府应该支持谁?” 淳于萧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的南琉王府就只剩一个空壳子,对任何一方都已经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个理由说不通” 琉玉扬起眉梢,“但是如果南琉王府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了皇家,而且皆是正妃,那对南琉王府翻盘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你认为以陛下的心胸他会同意吗?” 淳于萧沉默,琉玉继续道,“除非你给析月一个妾的身份,你该知道纵使侧妃陛下都不会同意,唯有妾” 淳于萧脸色发生变化,语气极为坚定道,“我会给她正妃之位” 琉玉嘴角轻轻勾起,“那你便放弃与淳于靳安争夺皇位的机会,去向陛下求一个闲王的名头,领了封地带着析月离开京都,你,愿意吗?” 淳于萧适才抬头看着琉玉,火光映照下,她微微弯起的唇角,晶亮的水眸竟似透明色,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你这是在帮淳于靳安?” 琉玉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帮着任何人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你只有拿放弃争夺皇位作为交换才有可能取得陛下的同意,毕竟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并不值得他忌惮,但是,舍了皇位只要析月一个,你,愿意吗?” 第二个你愿意吗,淳于萧第二次沉默以对。 琉玉再度开口,“你该知道淳于靳安真正的实力,前些日子京都郊外闹土匪陛下命你去剿匪最后却将从世子爷手上收回的兵权给了淳于靳安作为贺礼,这么明显的意味你不会不知道,你认为你和淳于靳安争的胜算是多少?你有军功,他有皇宠本是不相上下,但若你有了析月这个把柄落在他们手上,那你将毫无还手之力,你与首富的女儿成婚会被认为你有谋反之心,陛下必定怀疑你甚至对付你,那么现在,你可以选择放弃一切跟析月双宿双飞,你,愿意吗?” 第三个你愿意吗,琉玉不再多言,只静静立在灯火阑珊中,看着淳于萧的一举一动,这一刻,她很想知道他的答案,为红颜弃皇权,这个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满室寂静,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琉玉的脚都开始发麻,淳于萧终于动了动唇,却是吐出一句令琉玉极度震惊的话。 他道,“我……” 第120章 楚韵离开 满室寂静,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琉玉的脚都开始发麻,淳于萧终于动了动唇,却是吐出一句令琉玉极度震惊的话。 他道,“我愿意,放弃皇位跟析月在一起” 琉玉讶异无声,他就这么草率地做了决定?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没有任何要求条件! 琉玉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该知道你与淳于靳安实力相当,只要你放弃析月那你至少有一半的机会赢” 淳于萧脸上阴沉尽退,只剩难言的温柔,“因为我爱她,这辈子都都不可能放弃她,若是只能在皇位和她之间做选择,那么,她重而天下轻” 她重而天下轻! 琉玉唇畔勾起笑意,“既然如此,我会帮你转告析月,告辞” 淳于萧轻点头,“多谢” 多谢今日的提点,多谢今日她今日的话让他下定决心。 红颜,皇权,他择后者。 —— 琉玉回到王府的时候樊析月已经被找到了,据说是在琉璃的院子里找到的,彼时她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琉璃不撒手,别人也劝不住她,就连她娘琉青芸的话她也不听,她就是认了死理一个人往死胡同里钻。 “析月,你别哭,你跟娘讲是谁欺负你了,娘去帮你报仇去,把我女儿欺负成这样我一定不放过他”琉青芸抱着樊析月有脾气地冲道。 但樊析月只一味地摇头,拽进了琉璃的袖子无论别人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回答一句。 红红的眼睛,一直以来活泼又快乐的樊析月一下子哭成了泪人儿,看起来好不让人心疼。 “小姑,时辰不早了,不然您先回去休息吧,就让析月留在这里,我好好劝劝她”琉璃对琉青芸道。 后者摇摇头,“不了,析月的脾气犟得很,你怕是劝不住她,我现在也没心情回去睡觉,就在这里陪着她吧,就是饶了你的休息有些过意不去” 琉璃笑着道,“小姑说的哪里话,析月这个样子我也没心情休息,只是她这么哭下去我只怕她嗓子会受不了” 樊析月还在抽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析月,再这么哭下去可就没人要了”琉玉裹了披风风尘仆仆地进屋,脸上含着笑意眉目间带了些疲惫,她刚从萧靖王府赶回来便听说了樊析月在这里于是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 “玉儿来了?”琉青芸担忧的脸上勾起一个笑。 “小姑”琉玉礼貌地行了个礼,又朝琉璃点头道,“大姐” “三妹也来了”琉璃笑意温和,眉眼间却似乎少了些温度。 琉玉点点头,走到樊析月面前,然后在她跟前蹲下身子握住她紧紧拽在一起手掌心已经被手指掐出印子的手,温柔地看着她道,“析月,才几日不见你怎么都哭了,是不是太想念三姐了?” 樊析月抽抽搭搭地看着她,然后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三姐”她突然放开琉璃扑过去抱住琉玉,“三姐,析月好伤心好难过,析月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不能呼吸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琉玉拍拍她脑袋,“傻瓜,胡说什么呢,不会死的,你为什么伤心跟三姐说好不好?” 樊析月又‘哇’地一声哭起来,琉玉抱着她对琉青芸和琉璃道,“不如让我把析月带回去,小姑和大姐好好休息,我会好好劝劝析月的” “析月,跟三姐回去好不好?” 樊析月抽泣着狠狠点了两下头,琉青芸见此才对琉玉道,“那就麻烦玉儿了” —— 淡月居 琉玉扶着樊析月坐在床上,对长鱼道,“去打些水来” “是”长鱼很快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琉玉拧了帕子替樊析月擦了脸然后挥手让长鱼先出去。 “析月,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三姐说了吗?” 樊析月的眼泪渐渐止住,她一袖子擦了脸,才气呼呼道,“还不是那个淳于萧,今日他又亲我了,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接过他说不是,我又问他为什么亲我,然后他居然居然说他不是故意的,三姐,你说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亲我,太过分了!” 琉玉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不到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淳于萧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还不是故意的,谁那么不小心能亲到人家女孩子,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三姐,你还笑话我”樊析月委屈地扁嘴。 琉玉收起笑意,安慰地拍拍她脑袋,“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不过我跟你说正经的,那个淳于萧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就是嘴硬,你相信我如果你现在去找他他一定不会拒绝你” 樊析月更委屈了,“三姐,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在追着他似的” 琉玉轻咳一声,“那,那什么,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每日往人家府上跑的我连人影都看不到的人是你,可不是人家巴巴地赶过来找你的,不是你在追着他是什么?” 樊析月顿时哑口无言,好吧,的确是她一直在追着他跑,可是她也没说要求着他跟自己在一起啊! 琉玉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一盆凉水泼了她个透心凉,“你若是不想跟他在一起那为什么时时跑去找他,你哭不是因为他轻薄你,而是因为他说他不喜欢你,而你因为喜欢他所以受不了他说不喜欢才会哭得那般伤心,我说的对吗?” 樊析月又一次哑口无言。 琉玉笑眯眯地瞅着她,“相信三姐,三姐不会骗你的,他真的喜欢你,你若是不想失去他现在便去找他” 樊析月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可是万一我去了他还拒绝我怎么办?” 琉玉一根手指戳她脑门儿,“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幸福是靠你自己争取的,没有人会把幸福捧到你的眼前告诉你说,来吧握住它你这辈子就幸福了,如果有那它也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而是夺命刀,析月,感情要靠你自己去争取,不飞蛾扑火哪里能换来羽化成蝶” 樊析月被她说动了,可始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可是我,我害怕” 琉玉赏给她一个大白眼儿,“平时看你骂昌平长公主骂得挺带劲儿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怂了,你还想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樊析月点点头,小声道,“想” 琉玉只差一脚踹在她屁股上,“想还不快去” 樊析月坐着不动,琉玉索性拎小鸡似的一把拎起她的领子扔出了屋子,“你自己想清楚吧,总之我是要睡了别再来打扰我”说完,她砰一声将门关上。 樊析月在门外使劲儿跺跺脚,然后转身跑了。 一人从转角走出来,一身墨色长裙,斗篷裹身,她静静看着樊析月跑出淡月居往王府大门的方向跑去,许久后收回视线落在琉玉屋外紧闭的门上,她拿起手上的信看了一瞬然后走向门口将信卡在门栓上,然后转身离去。 琉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打开门一封信便翩翩落在眼前的地上,琉玉眉心轻蹙弯腰捡起那封信。 郡主亲启—— 看到信封上这几个字,琉玉大抵已经猜到留下这封信的主人是谁,她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白纸墨字。 ——郡主,也许你说的对,就连析月小姐和萧靖王之间隔着一条银河他们也能跨过去,而我和庭歌之间相隔的只有那一句微不足道的誓言,一直以来是我太胆小,太较真,所以从来不敢迈出那一步,三年过去了,每个无人的夜里我都会想,到底我和他之间算什么呢,是夫妻吧,可是我们又三年没见了,是陌生人吧,可是我们曾结发互许终身,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他表面上总是嘻嘻哈哈的其实他这个人最较真最拉不下面子,若是要等他低头只怕是等到我头发掉光也等不到! 所以我决定去找他,我想问问他,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如果北离皇的毒永远也解不了他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我,我想问问他,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还做不做数,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那个年少轻狂的一句气言重要,郡主,谢谢你给了我勇气,你说得对,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没有人会把幸福准备好了;捧到你面前来,就是有那也是夺命的刀而非缠绵的情谊。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个时候郡主可能已经生下了小主子,楚韵希望能做孩子的干娘,为幼小的生命带去一份纯挚的母爱,亲眼看着一个小生命的成长,纵使我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但我还是希望能做一回母亲,这是楚韵的自私只希望郡主能够成全。 ——楚韵亲笔 琉玉默默收起那封信,心里生出无限感慨与怅然,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气言分别三年,若是楚韵不想通或许他们之间的遗憾就是一辈子,若是叫自己一辈子不跟琉云笙见面终日以泪洗面,只怕自己会疯掉! “小姐,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长鱼端了清水过来却意外见琉玉已经起身了,而且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些时候。 琉玉笑笑,“有些睡不着便起来了” 长鱼担忧道,“小姐定是担忧后日的大婚,方才宫里来了人已经把凤冠霞帔送到了梧桐院,只怕不多时王妃就要送过来了” 琉玉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长鱼也不再多言,转了话题道,“小姐,长鱼伺候您更衣吧,您这样站在外面会受凉的” 琉玉轻点头转身进屋。 长鱼随着她进去,一边替她洗漱一边忍不住担忧道,“小姐,您真的要嫁给诚安王殿下吗?” 琉玉手里还拿着那封信,闻言手忍不住紧了紧,“自然是不嫁的” 长鱼哎哎叹了口气,“可是大婚之日迫在眉睫,小姐要如何拒绝,圣旨在上,届时陛下也会亲临只怕是逃不掉” 琉玉手上再用力,那封信‘嘶’一声被她拽成了两半。 “咦,这是什么?”长鱼被那道声音吸引,低头瞧见琉玉手上的信惊讶道。 琉玉松开手笑了笑,“没什么,楚韵留下的信,她走了” “楚韵姐姐走了?”长鱼惊愕出声。 琉玉点了点头,“昨夜应该就已经走了,她去北离了” 长鱼再度叹了口气,眼眶红红,“楚韵姐姐定是去找邪医庭君子了” 琉玉有些诧异地看她,“你知道?” 长鱼点了点头,“三年前邪医庭君子和楚韵姐姐那一场婚礼轰轰烈烈,可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庭君子娶妻,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新娘是楚韵姐姐罢了,大家都以为庭君子只是把自己的娘子保护起来了,其实他们是闹了矛盾分开了” 长鱼再度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也是偶然间听楚悦提起的” 琉玉了然点头,长鱼和楚悦走得近,只怕楚悦管不住自己的嘴把什么都告诉长鱼了,亏得长鱼一直保守着秘密,知道今日才说出来。 “郡主,该吃早膳了”素娘一身稚嫩的桃红色,挽了个妇人发,手上端了早膳进来,美丽的脸上尽是风情韵味。 琉玉眼尾上挑,“素娘昨日是回了墨香阁,去会你那美男相公去了?” 素娘风韵犹存的脸飞上两片红霞,她怪嗔了琉玉一眼,“你这是许久不吃荤了,所以羡慕我?” 嘎—— 琉玉摸了摸鼻子,默默转头不说话。 “被我猜中了吧”素娘娇笑两声,“你也别跟个怨妇似的嫉妒我了,再等半个月你肚子里的东西也稳定了,你也就可以吃荤了” 琉玉干咳两声,脸绯红,“素娘贯会揣测人心思,今儿个你却是猜错了,我非嫉妒你而是同情你,肚子里迟迟装不了二两肉你那美男相公便日日折腾你,想想我都替你难过” 素娘噎了噎,没好气道,“你那是运气好了,我这肚子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琉玉嘿嘿笑两声,眉眼弯弯调笑道,“若不然你替你那美男相公找几房美妾也好尽快帮他开枝散叶,若不然你迟迟怀不上又不让纳妾,只怕会召来妒妇的名头” 素娘瞬间炸毛,“他敢!” “他要是敢跟我提要纳小妾老娘非宰了他不可!” 琉玉眯着眼笑得泪眼婆娑根本停不下来。 长鱼在一旁迷茫地看着二人,为什么她都听不懂,为什么小姐要让素娘给自己相公找小妾? 素娘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这才没好气地将早膳往琉玉面前一杵,留给她八字真言便往门外走,“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琉玉脸上的笑意更甚,“言不若簧如何能气得你七窍生烟,颜若不厚,又如何能跟你探讨这样露骨的事?” 素娘哼了哼继续往外走,琉玉连忙唤她,“不跟你开玩笑了,回来说正事” 素娘在门口打了个弯转回来,“什么事?” “把这封信送去浅陌流笙,交给世子爷”她将那团揉烂的信递给素娘,后者疑惑地接过,然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小姐,好了”长鱼替她挽好发便端了水出去。 没一会儿又急冲冲跑回来,“小姐,宫里来人了,送嫁衣的和王妃一并过来的” 她才说完,门外便想起南琉王妃亲切的声音,“玉儿,起了吗?” 琉玉给了长鱼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起身走出去。 “母妃”她乖巧地行了一礼,而后看向她身后的人,是林姑姑领了一群宫娥端着金玉罗盘红裳嫁衣一字排列的院中。 “郡主,这些是皇后娘娘亲自命尚衣局准备的凤冠霞帔,奴婢奉命带过来让郡主试穿,若有哪里不合适也好趁早去改”林姑姑笑意满满地福身道。 琉玉眉心几不可见地一拧。 “玉儿,先试试吧”南琉王妃温和开口道,她眼神示意身后那一群人,千万不能让她们起了怀疑。 琉玉轻点头,“好” 林姑姑让人将锦绣罗缎和金珠锦玉拿进屋子,而后道,“奴婢伺候郡主试装” 琉玉再度点头,然后与南琉王妃一并走进屋。 所有宫娥都退守在外,林姑姑和长鱼扶着琉玉进入内室替她试装,南琉王妃便坐在外间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琉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袭大红嫁衣着身,金黄凤凰娟绣其上,三千发丝披在身后,红与黑的极致诱惑,素面朝天便已是倾城之姿,嫁衣拖地,腰带裹身,南琉王妃眼前一亮走上前去,手落在琉玉的腰带上,道,“这腰带似乎紧了些,玉儿最近可是长胖了?” 琉玉心里一颤,手指微微蜷起,却是笑道,“这几日的确是吃得有些多了。” 南琉王妃又绕着她转了一圈,适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尺寸差不多都合适,只需要将腰带松一松便好了” “奴婢立刻着人去加一些”林姑姑在一旁应道,见南琉王妃点头便又带着琉玉进去换了衣服,然后召来两名宫娥将腰带拿走。 “这些首饰都是皇后娘娘精挑细选的,请王妃和郡主过目,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林姑姑又将那一盘盘的首饰上的红绸揭开。 南琉王妃又绕着那些东西转了一圈,道“都很好,劳姑姑转告皇后娘娘,她有心了” “奴婢一定如实转告”林姑姑欠了欠身,“那奴婢就先行回宫复命了” “去吧”南琉王妃淡淡抬手,林姑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 “你先下去吧”南琉王妃依旧含着笑对长鱼道。 后者看了琉玉一眼方才欠身退下。 “母妃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琉玉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母妃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果不其然,南琉王妃一瞬握住她的手,满是激动道,“玉儿,你当真怀了笙儿的孩子?” ‘轰’一声,琉玉大脑炸开,一瞬空白! 第121章 变故初生 二月初三,久违的阳光倾泻大地,世间景致都被这光照成了暖黄色,清凉透骨的风刮在人身上多了些阳光的味道,暖暖的很舒服。 京都城中红稠盖天,红毯铺地,金琅珠玉挂了每门每户,大写的‘喜’字灯笼于三街六道上飘扬。 百姓们人头攒动,万人空巷,所有人涌向一个方向,南琉王府。 他们都在等待着期待着新娘的出现,迎亲的队伍尚未出现,王府的大门两盏红灯笼高高挂在牌匾两边,两尊威严的石狮子上挂了喜庆的大红花绸,两双苍凉的目光依旧看蝼蚁一般俯视着世间万物。 与南琉王府一般热闹的还有诚安王府,宾客临门,恭贺之声,人们的交谈声无不透着喜庆的欢乐。 淳于靳安一身大红袍子站在大厅中迎接客人,一双轻浮的桃花目褪去了轻浮溢满冷沉之色。 “殿下,南琉王府没有异样,宫里的人已经去了淡月居伺候郡主,想来您担心的不会发生”稍显年轻的声音响起,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到淳于靳安身边小声禀报道。 淳于靳安紧绷的脸几不可见地一松,“继续守着,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是”少年轻轻低头,然后退下。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去迎亲了”王府的管家满面春风地来催淳于靳安。 淳于靳安脸上勾起笑意,时辰越来越近了,琉玉你逃不掉的! 而此刻京都郊外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停在树林中,一人一袭青衣黛青斗篷裹身跳下马车。 “郡主,我们便在此处等着主子”楚悦看了看四周的形势道。 琉玉揭下斗篷的帽子目光看向京都,“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楚悦沉默不语,倒是车辕上嘴上叼了一根草的楚怀吊儿郎当道,“主子在计划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他只是让我们听命行事便可” 琉玉垂下眼眸,伸手摸摸从今日一早便跳个不停的眼皮,她总觉得今日不会那么顺利。 南琉王府,淡月居 林姑姑满意地看着眼前一身红赏的人,不断阿谀道,“郡主真真是生的美若天仙,就是奴婢一个女人看了也忍不住心动,若是诚安王殿下见了定是将郡主爱到骨子里” ‘琉玉’静静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闻言嘴角轻轻勾了勾却不多语。 “小姐,世子来了”长鱼欢天喜地地跑进来,随她进来的是一身白衫的琉云笙,许是为了衬今日的喜气,他的白衫襟口和袖口都绣上了点点红梅,更添暖意。 琉云笙唇角带笑走到‘琉玉’面前,轻轻理了理她耳侧的发,“玉儿今日很漂亮” ‘琉玉’裂开嘴笑,“王兄今日也很俊呢!” “世子和郡主的容貌世间罕见,天下人难以企及,自当是天下第一绝世无双”林姑姑在一旁脸笑成了菊花,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是一翻好听的恭维话。 “赏”琉云笙嘴角含笑,心情似乎很好,手一挥便是一翻赏赐。 “谢世子,谢世子”林姑姑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郡主,该出去给王爷和王妃跪别了!”秋水姑姑在门外传唤。 “小姐”长鱼扶起‘琉玉’,伴着林姑姑和一众宫娥出去,琉云笙跟随在侧。 一行人从淡月居走过九曲回廊,卧波拱桥,亭亭而立的冬梅已经呈现衰败之姿,风吹刮过落下点点红梅。 连接前院与后院的西樵桥呈拱形,弯月状,长及三尺,众人行上西樵桥时,突然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啊” 紧接着一群人猝不及防的惊叫声,那百年长桥西樵桥就这样在众人脚下断裂,灰尘铺面,碎石坠落清浅河流,发出‘扑通’声,宫娥们撞成一团一个接一个掉下去,砸出浪花朵朵。 “啊,救命啊!”林姑姑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拽着桥梁,却随着那桥梁一并坠入河中。 “啊” “救命” 走在最前面的琉云笙早在听到那断裂声时已经一把拽起‘琉玉’跃到了对岸,与此同时秦羽也勾住了长鱼的领子落到了对岸上。 四人回身看过来,河里的人一阵扑腾,河水并不是很急,但对于不会游水的人来说那就是深渊。 “救人”琉云笙眉色一凝,迅速下令。 秦羽微一点头,一道道黑影掠过拎小鸡似的将河里浑身湿透的人拎了起来。 众人尚且惊魂未定,一声尖锐的名啸声在王府上空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一片乌压压的鹏鸟展翅,他们的尖利的爪子上皆勾着背挂羽箭手持长弓的黑衣人。 “那,那是……” “是东晋的鹏羽军” “是东晋太子劫亲来了!” “快,保护郡主” 王府的亲兵被这边的动静招来,远远的就看见了半空中乌压压的一片,顿时吓得肝胆剧烈,迎亲的队伍都快到门口了,这突然出这么个乱子可怎生是好! 琉云笙拉着‘琉玉’退到王府亲兵之后,眸子幽深若海地看向半空中那一片黑影。 ‘咻’ 鹏鸟上的人挽弓搭箭,箭羽四射而飞朝着下方的人。 人群一片混乱,丫鬟宫娥们作鸟兽散跌跌撞撞地往前院跑去。 ‘咻咻咻’利箭穿云破月穿透风雨,如一阵呼啸的暴雨,风刮过,底下俱是死伤无数。 “啊!” “救命啊!” 人群惊恐万状地奔向前院,惊动了前院热闹的大厅,琉家众人本坐在大厅中等着琉玉来跪别却突然听了侍卫来禀报,东晋太子来抢亲了! 南琉王唰地站起来,目光如剑,“大喜之日竟也有人来捣乱,全部给本王拿下” “王爷,笙儿和玉儿还在外面”南琉王妃担忧道。 南琉王宽慰道,“爱妃不必担心,你在此处陪着诸位弟妹媳女,本王先去看看” 说罢,他点了一部分人留下保护在座妇孺,单独领了一众王府暗卫出去。 西樵桥的惊痛呼声不断,利剑如泼墨般泼洒而下。 琉云笙目光沉沉地扫向一众王府亲兵,“射箭” “是” 王府亲兵纷纷取来弓箭鲁盾朝着半空中的人射去。 “咻咻咻”箭从下而上,受了空中的气流阻碍削减了力度,再到黑衣人面前时只需要轻轻一剑那箭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落下。 几次下来,王府的亲兵已经减了大半,半空中的鹏鸟突然长啸一声俯冲而下。 “啊” 尖锐的嘴,腥黑的眼珠,带着穿云破月之势俯冲而下,众人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那些鹏鸟不过是在距离地面还有两尺之距将黑衣人丢下,然后继续飞上半空盘旋。 黑衣人落地,径直朝着‘琉玉’所在的方向冲来,王府亲兵少了一半之多,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几乎是眨眼间就开了一条道冲到了‘琉玉’几人面前。 琉云笙站在她身前,袖袍随风而动,一把通体透青刻着古老花纹的剑入手,沉重的杀气瞬间扑面而来,夹着毁天灭地的嗜杀之势。 “小姐”长鱼紧紧抱着‘琉玉’的手臂,一张小脸已是惨白。 “别怕”‘琉玉’轻拍她的手安慰。 “快,全部拿下”南琉王适时赶到,一阵黑影如烟似雾般掠过,以沉一为首的王府暗卫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铁血炼狱出来的人,可是与那些黑衣人之间还是隔着一个质的距离。 南琉王面黑如深水之墨,他看向那些黑衣人的眼色渐渐起了变化。 东晋的鹏羽军何时有这般神武,连他亲手培养的暗卫也难以企及,他又看向琉云笙身后的‘琉玉’,想起前些日子云笙跟他说过的话内心霎时翻涌,一瞬犹豫闪过。 但是下一秒他又摒弃了那片刻的犹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南琉王府若是就此沉溺那将永无翻身之地,这一次,他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可能让一个夜小子毁了他半生的基业。 绝不可能! 王府的暗卫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而方才出手救落水之人的琉云笙单独培养的暗卫却至今没再现身。 “你们是什么人?”只剩秦羽还护在琉云笙面前,他冰冷刺骨的眼神落在那些人身上,有如一把尖利的钢刀剜得人生疼。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是谁你不必知道,交出琉玉,否则,死” “好大的口气”秦羽冷喝一声,手上利剑直指说话之人,“想带走郡主先过了我这关” “呵”黑衣人冷笑一声,对身后之人道“今日势必带走玉华郡主,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是”身后数十人声如洪钟。 “快,拿下――” 一声急呼骤然拔地而起,随之而来的是整齐划一步步惊心的军靴摩擦地板的声音。 常卫军号称南阳第一军,铁蹄所过之处绝无活口,手起刀落眨眼间便是一条人命,他们专门负责一般军队无法做成的高难度之事,全军两千人却能抵挡两万骁勇善战之军,以一当十不过如此。 而这就是这样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在今日包围了南琉王府,手中利剑渗透了王府各处,脚步声磨刀霍霍,两千人围满了王府各处角落,手中利刃直指黑衣人。 “主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琉玉’在听见兵器相撞的声音是微微拧起了眉。 琉云笙眸光淡淡看不出喜怒,他掀起眉眼朝黑衣人渡去一眼,后者心神一凝,即刻抬手对一群人下令,“撤” 随后他两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半空中的鹏鸟扑腾着翅膀俯冲下来,一众黑衣人一步跃起伸手抓住他们的脚,鹏鸟再度挥打着翅膀飞高再飞高。 常卫军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片黑影在半空中岳飞越远。 “射箭” 陆辛领着一众常卫军赶至,见此,他怒喝一声,一支支羽箭朝着半空中急射而去,鹏鸟扑腾着翅膀将其全部击落,然后再挥翅膀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混乱的南琉王府短暂地恢复了平静,南琉王命人将西樵桥周围全部处理干净而后领着一群人入了前厅。 前厅中除了琉家人此时还多了一人,来人悠闲品茶,与南琉王妃说着话,脸上尽是笑意。 “不知胥丞相和陆大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南琉王褪去脸上的阴沉之色,脸上挂着爽朗不羁的笑。 “王爷客气客气,不知府上的刺客可都解决好了?”胥安带着标准式的微笑关切道。 南琉王道,“贼人奸滑却是让他们逃掉了!” 胥安又笑,“听说是东晋的鹏羽军?” 南琉王摇了摇头,“尚不能确定,不过来人身手皆不凡且人数不多,只是携鹏鸟而来,而这鹏鸟并非只有东晋才有” 胥安赞同道,“王爷此言有理,鹏羽军该当不止这么少的人才对” “胥丞相,你我二人前来是奉了圣明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辛突然不耐烦道。 胥安脸上划过不满,这才正了色从袖中抽出一卷圣旨来,“陛下有旨,南琉王府接旨” 大厅众人一片唏嘘,及时将至却突然天降圣旨,这是何意? 但纵使有千百个疑问在此时此刻也得咽在肚子里,规规矩矩地跪下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胥安看着圣旨上的内容,脸上神色莫测高深,却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据查实,南琉世子琉云笙乃他国细作贼人,潜入我南阳多年,为他国偷取情报无数,即刻压入大劳听候发落,南琉王府包庇细作养虎为患,本该同罪,念及南琉王察觉及时举报有功,且不知者无罪,朕感念琉家百年之功不予发落,玉华郡主与诚安王婚事压后再提,钦此!” 一道圣旨有如一道天雷滚滚落下,砸的人七零八落,所有人几乎都失去了出声的能力,只僵直着跪于原地,唯有南琉王一人没有半分犹豫地伸手接过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在这道声音中回神,静默地看向琉云笙的方向。 “来人,带走”陆辛一身儒衫,俊逸的面容上短的是大公无私。 兵器相撞的声音传来,数名士兵进厅押解琉云笙。 南琉王府此时此刻早已被常卫军尽数包围,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也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异议。 “王兄”‘琉玉’眸中震惊尽数隐去,随之换上的是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王兄,怎么会?” “笙儿”南琉王妃也在此刻回神,她顾不得其它步伐踉跄地走到琉云笙跟前,“笙儿,不会的!” 她看向宣旨的胥安,面露祈求,“丞相大人,是不是那里弄错了,我的笙儿怎么会是细作,怎么会是奸细?!” “王妃,这件事陛下亲自调查,绝无冤枉,胥某也是按旨办事”胥安总算收起他那奸滑的笑,语气诚恳道。 “不,怎么会!” 整个大厅中所有人都杵在绝对的震惊中,唯有当事人琉云笙除了一开始那眸中几变之外,再没有任何情绪,他看向南琉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带走”陆辛再度开口,常卫军轻轻朝琉云笙拱手,“世子,得罪了!” 而后上前扣住琉云笙往外带去。 “王兄” “笙儿” 大厅中几道绝望到无以复加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第122章 入狱 京都郊外,琉玉几人还在翘首以盼,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一个人,琉玉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今日不会这般顺利,反而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 “楚怀,不是说午时相会吗,现在日头都偏了西怎的还不见人?”琉玉忍不住问。 楚怀一把扯掉嘴里的杂草,回道,“应该快了,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主子暂时并还没有下达任何别的命令” 琉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郡主” “郡主,来人了”楚悦惊喜地指着前方不远处一道声音急奔而来,快如闪电。 “是秦大哥”楚悦惊喜交加,但待看清来人神色时不由疑惑,“秦大哥这是怎么了,脸色也太凝重了,还有主子和素娘呢?” 琉玉快步迎上去,急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世子爷现在还没出现?” 秦羽冰冷的脸色今日更似渡了层万年寒冰,“郡主,出事了……” 秦羽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琉玉脸色沉到了极致。 她当先朝城门的方向而去,其他人尽皆快步跟上。 待琉玉赶回王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南琉王府外的常卫军已经尽数撤走,王府红彤彤的一片此刻却是凄凉无比。 琉玉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偏门直接去了淡月居,假琉玉还穿着一身嫁衣坐在屋子里伤心欲绝,琉玉一把推开门进去,假琉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站起身来,“郡主,你回来了!” 琉玉点头走过去,“素娘,辛苦了,今日之事我已经听说了,现在计划改变,立刻让庭歌带人从楚州过来,这一次我们只怕要破釜沉舟了!” “郡主的意思是?”素娘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娇媚的脸来。 “这件事由父王亲自出面作证,南阳皇也搬出了铁证,我们想要翻案绝无可能,南阳皇必定不会放过此次绝佳的机会,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下旨处绝世子爷,我们也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劫囚” 劫囚两个字落下屋中几人脸色霎时沉重,琉玉分析得极有道理,这一次南阳皇就是打定注意要将主子一并除了,但是要劫囚,谈何容易? 琉玉的脸上也自带两分沉重,“今晚我回去牢狱探视,先跟世子爷商量好再说,你们切莫轻举妄动” “是”几人齐齐应声,这一刻他们只能选择相信琉玉,相信她对主子的感情,相信她果决的智谋。 此时,梧桐院 南琉王妃哭得肝肠寸断,她一边哭一边指责南琉王,“你说,你为什么会去跟陛下说什么笙儿是细作,他分明就是我们的儿子他现在被抓了要砍头了你满意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不盼着儿子好反而给他下套” “闭嘴”第一次,南琉王没有在王妃哭闹的时候哄她,反而呵斥她,“他本就不是我们的儿子,是我见回来的!” 南琉王妃先是顿了一下,而后哭得更加伤心欲绝,“他就是我的儿子,是你当初抱他回来说要把他当亲儿子对待的,是你说的,我把一切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就连我自己的亲女儿都没有得到的爱我全都给了他,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儿子,你凭什么说他不是?!” 南琉王一瞬站起身来,不耐烦道,“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他不但不是你我的儿子,他连南阳人都不是,一个被丢弃在乱葬岗的弃子罢了!” “你,你胡说什么!”南琉王妃也站起身来,颤抖着身子不可置信地指着他,“笙儿是我亲手带大的,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南琉王冷哼一声,“若不是当初看他可怜才带他回来,他早就没命活了,多活了二十二年算是我赐给他的,现在他却要亲手葬送南琉王府的一切,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而不去阻止,他既然是个白眼狼我又何必手下留情,总之陛下答应了,只要除掉他就会还我南琉王府原有的荣誉,我何乐而不为呢!” 南琉王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你太可怕了!你还是不是人呐!” 南琉王脸上的冷笑带上两分凉薄,“我不是人?是他琉云笙无情在先,我又何须有义?”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充斥屋中,南琉王妃颤抖着收回手,双眼通红,“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笙儿这么做不是要葬送王府,他是希望留给你一个清闲自在的后半生,可是你就是这么误会他的,权势当真有这么重要么?重要到你可以为了它亲手扼杀笙儿的性命?” 南琉王许久才从方才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心里的怒火还没压下又听了南琉王妃这一番话,不由拔高了音量暴怒道,“为什么不重要,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我若成为弱者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余地,处处受人白眼的日子你想要吗?!” 南琉王妃倒退两步跌坐在床上,泪如泉涌,“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是南琉王,是三代有功于南阳王朝的功臣,纵使你没有了实权也不可能有人能欺负到你头上,他们只有尊敬的份儿,何况有笙儿在,谁敢欺负到咱们头上?你就是看重那点权势,看重利益看重面子,在你心里权势大于天,那是不是将来有一天你也要用我去换你那狗屁权势!” 南琉王妃是真的怒了怕了绝望了,她从来不知道她的丈夫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膨胀的野心,她被他制造的恩爱的假想迷惑了,所以从来不曾发觉在他内心居然前藏了一头凶兽,待知道时已经为时已晚,他最爱的儿子被他亲手送进了牢狱,甚至即将葬送年轻的生命! “你现在需要冷静!”南琉王冷着声音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漠然离开,徒留南琉王妃一个人跌坐在床榻上泣不成声。 夜深人静时,琉玉裹了斗篷坐上马车,马车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轱辘的声音。 “郡主,我们已经提前打听好了,主子就关押在刑部的普通牢房里并没有特别看守”楚怀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出。 琉玉食指与中指轻轻叩击马车上的案几桌面,漠然开口,“老皇帝现在并不知道世子爷的真实身份自然要担心会有同伙来劫人,这般毫无防备地关着当然是想引出幕后同伙,在暗处必定是有重兵把守,我们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去绝无可能,想要在监狱里劫人更加不可能,唯一的机会是在行刑的时候” “那若是老皇帝早有防备直接在牢里就动手杀人呢?”楚怀简单分析道。 “不可能”琉玉道,“老皇帝和世子爷斗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赢了,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杀人,他一定会昭告天下他胜了,何况细作这么大的事他就算不愿意也必须在刑场上行刑,否则别人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冤枉好人” 楚怀认同地点头,却又有些疑惑,“他不怕有人趁机劫人吗?” 琉玉冷笑一声,“有陆辛和他的常卫军在,我们要救人的几率本就只有三层,他何惧之有?” 楚怀狠狠震惊了一把,想不到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郡主竟也有此般惊人的眼力! 马车停在刑部天牢外,陈旧的大门上‘天牢’两个字已经有写发旧退化了眼色,不知是血沾染太多洗去了它的风华又或是经年累月之下再好的檀香木也经不起风雨的洗礼。 “走吧”琉玉拢紧了身上的斗篷,盖实了头上的风帽往大老内走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天牢重地无关人员禁止进入”两人被拦在门口,守门的狱卒拿剑挡了他们去路。 琉玉脸上勾起温和的笑道,“二位大哥,我是来探视今日入狱的南琉世子的,还望二位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很快就出来不会让二位难做的” 两名狱卒在听到琉云笙的名号时脸上快速闪过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琉玉微微拉开头上的风帽,露出带着笑意的脸来。 “你是,玉华郡主!”不是疑问句,两人异口同声的肯定句。 琉玉轻点头,“正是” “见过郡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郡主亲临,郡主恕罪”两人大惊之下不忘立刻行礼道。 琉玉轻轻抬手,“二位不必多礼,本郡主是来探视王兄的,还请二位通融一二” “这”两人面路为难之色,其中一人道,“郡主,不是小人不让您进,而是上头亲自吩咐下来了,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能探视世子,所以,郡主还是请回吧!” 琉玉朝楚怀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笑吟吟地上前亲切道,“二位大哥何必这般较真儿呢!你们也不是不识的郡主,郡主担心自己的王兄进去探望也无可厚非,二位何不让郡主进去?”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塞了两片金叶子进他们手上。 两人立马跟受惊的小鹿一般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郡主您就饶了小的吧!要是让上头知道小的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楚怀朝琉玉无奈地摇头,然后收回两片金叶子。 琉玉轻点头,正打算离开从新想法子,突然一人上前来扔了块令牌在那二人手上。 “这是……”两人脸色剧变。 琉玉微微侧头便看见淳于靳安沉默地立在一旁。 “殿下”两名狱卒万分恭敬地给淳于靳安让路。 淳于靳安却道,“让郡主进去,出了任何事情本殿下一力承担,绝不会让你二人人头不保” 二人犹豫地对视一眼,然后连忙侧开身子,“郡主这边请” 琉玉看向淳于靳安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抿了抿唇道,“多谢” 淳于靳安没说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琉玉和楚怀跟着其中一名狱卒进了大牢,淳于靳安静默地立于原地,挤不进去也不离开,生下来的那名狱卒眼关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狱卒领着琉玉两人进了一道又一道门,走过好几条阴森的长廊,一路上都是披头散发模样惨不忍睹的囚犯的哭嚎声。 等到耳边好不容易清静了,那狱卒已经停下,他指着嘴角落里的阴暗得完全没有光亮的牢房对琉玉道,“郡主,那里便是了!” 琉玉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狱卒替琉玉开了门便自发退到了远处,楚怀也沉默着跟他一并走远。 琉玉摸黑走进那间较其他牢房干净一些但不可避免还是散发着霉味的牢房。 “世子爷”她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人应声。 琉玉微微拧眉,不会睡着了吧! “世子爷”她试着再唤一声,过了片刻还是没有人回答。 琉玉心里一沉,正打算再唤一声,腰间突然缠上一抹温热,两条铁臂自身后穿过来紧紧扣住她的腰身,淡淡的墨竹香传入鼻尖,琉玉微微松下一口气。 琉云笙从背后牢牢抱着琉玉,头搁在琉玉的肩窝里,轻轻一叹,“玉儿”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得厉害,琉玉心里威威一疼,“世子爷” 身后之人沉默,琉玉又从新唤道,“云笙” 琉云笙这才轻轻嗯一声,琉玉微微松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云笙,你怎么样,这里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关切的话语出口,琉云笙一瞬失笑,“他们如何能欺负到我?” 琉玉轻咬唇辫,貌似的确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分,不管是身手还是谋略手段,他琉云笙各个翘楚。 “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琉玉再次开口,眸中光亮如星子。 琉云笙握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向后移动几步,然后坐下,琉玉能感觉到那是一张床,而且还是陈旧的床,但是很干净,上面残留着他身上的墨竹香味。 “不燃蜡烛吗?”琉玉轻声问道,这么黑漆漆的一片地方里说话她有些不适应。 然而琉云笙这次并没有依她,而是将她搂进怀里有些郁闷道,“我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不想给你看到” 琉玉轻笑一声,“我才不信”他什么时候不是干干净净的连一丝灰尘也不染,就算咱这样脏污的地方他也一定是高贵优雅从容的。 琉云笙用脸轻轻蹭她的侧脸,“是真的” 琉玉妥协,“好吧,不看就不看吧!” 琉云笙轻笑一声搂她更紧了些。 两人短暂地沉默过后,琉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世子爷,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第123章 风云际会 两人短暂地沉默过后,琉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世子爷,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琉云笙身子微僵,片刻后才开口,“说什么?” 琉玉心里微微叹息,“没什么,你不想说便不说吧!” 琉云笙沉默。 琉玉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双美眸在黑夜里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世子爷,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一定要等着我” 她的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这一次世子爷伤得太深,被最最亲爱信任的人出卖,却原来那最最亲爱信任都只是自己所认为的,别人或许从来只将他当成一颗棋子。 如果不是自己早一步从岳三娘那里听了一个猜测,或许这一辈子她也不可能想到,世子爷竟不是南琉王的亲生儿子。 琉云笙回握她,沉默一瞬在黑暗里靠近她,墨竹的清香袭来,下一刻唇上覆上一抹温热,琉玉愣神之际琉云笙已经侧头偏向她的耳边。 “我等你” 我等你,在绝望丛生之际,在伤痛刻骨铭心之时。 我等你,无尽的黑暗中唯一一束阳光,此心冰冷暗无天日中唯一一抹温暖。 琉玉从监牢出来的时候淳于靳安还等在门口,她微微诧异地走上前。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淳于靳安抿唇,“无事” 琉玉拧眉,“今日多谢殿下相助,来日一定相报” 淳于靳安眸中划过冷色,声音也添了些冷意,“到现在,你已经欠了我两次,你打算拿什么相报?” 第一次,是在北离,他救了自己,第二次是在南阳天牢重地他帮了自己。 “还是那句话,这两项恩情都不足以琉玉以身想报,他日殿下有难琉玉自会相救一次,别无其他” 淳于靳安脸色未改,已然习惯琉玉冷淡的态度,他的目光错开她落在后方监牢两个字上,“这个地方囚禁过许多人,但三朝三代除了开国皇后一家还从来没有进去过皇亲贵溃,琉云笙是第一个贵溃,也是第一个走到至高地位的奸细,但他依然进去了,因为他太令人忌惮,包括他的父王” 琉玉眸中冷光乍现,声音比方才更淡了三分,“他会从里面走出来,很快” 淳于靳安轻笑出声,“这个时候你最好收起你那可笑的自信,你的张狂不仅救不了他,相反会害了他,只要你愿意低头,或许我……” “不需要”琉玉冷声打断他,“你也收起你的自以为是,陛下要杀的人你也救不了,就算你救得了,不但我不需要,他也不会需要,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带他出来,你,你们,都不会得逞!” 淳于靳安不怒反笑,“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过头就是自负了,你拿什么救人?郡主的身份,还是仪仗琉云笙仅剩的那点势力?” “与你无关”琉玉转身就走。 淳于靳安骤然拔高了音量,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二十七年前父皇一举夺下皇位,于太极殿上射杀前太子,后又先后处决了七名反对他的皇子,他的狠辣绝情你见识过,何况如今有了南琉王的帮衬,你认为仅凭你一己之力能救他吗?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嫁给我,仪仗我,我自有办法救他出来” 琉玉脚步一顿,而后转过身来,唇间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不得不说你的话很有道理,你的条件也很吸引人,但是抱歉,我琉玉从来不是会为劫难所屈服之人,这个时候仪仗任何人都可能是万丈深渊,唯有自己靠得住” “另外,殿下说错了一点,当初前太子会败不是因为当今陛下狠辣无情,而是他太蠢,太仁慈,他以为用善念可以感化所有人,他以为纵使不是同父出生他们之间依旧有剪不断的亲情,害死他的是他愚昧无知的信任,是当今陛下下作的手段” “但是,前太子会败不代表我也不能成功,我不会愚蠢地去随意相信,也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更不会蠢到还要去相信当今陛下会有良心,南琉王会有悔意,我,只靠自己的能力” 淳于靳安神色一时闪烁未明,一双桃花目牢牢盯着琉玉似要从她冷静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不安,但是他失望了,那一双温情的含情目中除了冷静还有凉薄的自信。 他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坚强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的女人,她的眼睛里从来都只容得下她愿意的人,众生在她眼里不过蝼蚁,包括自己。 “还是那句话,从知道殿下的真是面目之日起,我们之间只止步于殿下的两次相助,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一朝恩情回报我与殿下再无关联”琉玉拉起斗篷的风帽盖在头上,落下一句冷情至极的话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落下的车帘挡去淳于靳安希冀的目光,楚怀淡淡看了他一眼扯动僵绳马车绝尘而去。 守在监牢外的两个狱卒早已经将头垂到了地面上,想不到这一个晚上值夜竟听见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实在是太太倒霉了! 淳于靳安收回视线落在那两个尽量减小存在感的狱卒身上,“今夜你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是是是,小人明白,今晚什么异常也没有,小的们什么也没遇见” 两个狱卒浑身颤抖,点头如捣蒜。 淳于靳安再度朝琉玉离开的方向莫测地看了一眼,继而抬步离开。 琉玉回到王府时,府中依旧一片漆黑如墨,没有任何异样,一如今夜的京都般风平浪静,但是琉玉知道,这风平浪静的背后必是暗潮汹涌,明日一早就有处决琉云笙的圣旨下来,只希望那日期不要太近太迫人才好。 淡月居外长鱼已经来来回回在那里转了半个时辰,焦急得满头大汗,直到看见琉玉的身影方才松了口气,然后急步迎上来。 “怎么了?”琉玉疑惑不解。 长鱼忙道,“小姐,淡月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都是翻墙进来的,长鱼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不算小姐的朋友” 琉玉微微拧眉,“进去看看” 她已经大致能猜到这两位不速之客是何方神圣了! 果不其然,她一进门率先瞧见的就是岳三娘那身风骚的红色露脐风裙,大冷天的也不怕着凉。 君墨依旧是一身墨蓝手里抱着长剑站在一旁跟个守护神似的护着她。 “你可算是回来了,叫我们好等”岳三娘见着琉玉开口就是一句怪嗔。 琉玉抖了抖,语气不善道,“你们来做什么?” 岳三娘道,“自然是来帮你救人的!” 琉玉垂眸,“不需要” 岳三娘眸色微闪,“别急着拒绝嘛,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来救人的” 琉玉轻哼一声,“他不会愿意跟你们走的,不必一直这么守着” 琉玉自然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世子爷今日刚刚被带走他们便得了消息还这么快赶过来了,她可不相信他们有什么瞬间转移的本事,必定是一直都跟着只是临到合适的时机才现身。 君墨手中剑微动,岳三娘连忙按住他,瞪了他一眼才对琉玉道,“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保护他没有要带他走的意思,只要他不愿意我们一定不会强迫” 琉玉呵呵一笑,“你们强迫得了吗?” 君墨脸上一瞬划过冷色,剑极快地出鞘,“试试看就知道!” “你做什么?”楚悦身形极快地护在琉玉跟前,朝着君墨横眉冷对。 “君墨”岳三娘怒声呵斥,“拔剑收起来” “小姐,她这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君墨八风不动。 “我让你收剑”岳三娘再度急吼,这次声音里含了些怒火。 “是”君墨不甘不愿地收起剑退到一旁。 琉玉这才示意楚悦退开,自己则上前一步目光深沉若海地看向岳三娘,“我凭什么相信你?” 岳三娘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你该相信,我们不会害他”复而她又补充道,“况且如你所言,我们强迫不了他,但我们至少要做些什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阳皇处决了他” 琉玉唇间含笑,“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三娘了!” ―― 翌日天将将亮,一道举国震惊的圣旨从天而降。 “南琉世子琉云笙乃他国奸细,盘踞南阳多年其心可诛,陛下有旨革去世子封号,于明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一道道皇榜贴在京都各个角面上,百姓们争相议论。 “天,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听说昨日就已经关压入狱了” “太难以相信了,世子怎么会是奸细?” “嘘,你不想活了!没看到上面说了已经不是世子了!再乱喊仔细你项上人头不保” “唔,不说了不说了!” “你说这是怎么……” 京都百姓都炸开了锅,南琉王府更是一团乱麻,南琉王妃哭得呼天抢地,南琉王各自卷了铺盖到书房清静。 琉家的亲戚各个都跑来府上询问的询问关切的关切,女眷还是都跑到了梧桐院去安慰南琉王妃了! 琉璃一大早听说了消息顾不得许多直接来了淡月居。 “大姐怎么来了?”琉玉面色冷沉,但语气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 琉璃在她面前坐下,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想救王兄,我可以帮你” 琉玉淡淡挑眉,“如何帮?” 琉璃默了一瞬道,“你打算如何救?” 琉玉再度挑眉,“大姐这般没有诚意我凭什么相信你?” 琉璃的脸色很不好,至少是琉玉这么久以来在她脸上看到的极少数的表情之一,“事情迫在眉睫,三妹还有心思考虑!” 琉玉冷冷勾唇,“正是因为事情紧迫我必须要小心谨慎,大姐一介弱质女流三妹实在想不出有何用武之地” 琉璃脸色面沉如水,“我一身医术傍身倒是被三妹看不起了!” “岂敢”琉玉勾起笑意,“医仙只能我岂敢怀疑,只是大姐不拿出点诚意来三妹只怕届时出了什么内奸功亏一篑就得不偿失了!” 琉璃看向她,浅笑嫣然丝毫看不出有何慌乱之处,王兄明日就要处斩她却不急不缓,难道是自己猜测有误,她或许真的只看重名利而非情谊? 思考再三,琉璃松口道,“三妹想要我做什么?” 琉玉眉眼间带起笑意,“相请大姐帮一个忙,除掉我身上的胎记” “除掉胎记?”琉璃之声平地起惊雷,绝对的难以置信。 琉玉轻点头,“我身上的胎记乃是楚韵用药水点上去的,若非专门配置之物短时间内无法洗去,以大姐之能定能做到” “你,你是说”琉璃张大了眼,竟是连说话都起了结巴,“你是说,你的胎记是假的,那么你?” 琉玉轻点头,“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琉玉,只是琉云笙找来冒名顶替安王妃的心的!” 琉璃更加难以相信了,“那你为何,为何还要救王兄?”她既不是真的又为何要在生死关头出手相救,又为何要告诉自己,继续做自己的郡主锦衣玉食不是很好吗? 琉玉微微垂眸,“大姐既然已知晓他并非南琉王府的世子,与你更是没有血缘关系,你又为何要一大早跑来找我?” 琉玉本也是打算要去找琉璃帮忙的,结果倒是她先按捺不住来找了自己,这个举动在她的意料之外。 琉璃个,却在心里将过往重重翻了个遍,她突然意识到琉玉和王兄之间过于亲密的兄妹关系其实并非止步于亲情,那么此刻琉玉的话是在试探自己吗? 许久不见琉璃回答,琉玉突然失了耐心等,“其他事情暂且搁置,还请大姐先帮我配药吧!” 琉璃回神,掩去眸中一切情绪,“我先看看那胎记” “好” ―― 琉璃离开后,琉玉召来了除了护送何氏和顾楠的楚怀和尚未赶至的庭七外的几个人。 “劫法场的计划不改变,依旧按计划行事” 秦羽冷眉,“但是前些日子主子已经将京中大部分势力都撤走了,就凭我们几个人只怕做不到,行刑之期如此紧迫庭七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赶不到” 琉玉脸上神色未明,却是看向楚怀,“若是信鹰从南阳到北离一个来回需要多长时间?” 楚怀不知她此话何意却还是回道,“一般的信鹰一日能达千里,一来一回怕是需要整整两日,但听说北离皇养了一信鹰,可达一日两千里,一日一夜足够,但是没有秋叶哨无法召唤,郡主问这个做什么?” 琉玉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朝门口走去,“立刻送我出城”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突然要出城做什么! 琉玉头也不回地道,“要传信出去自然不能在王府” 她一句简单的话没头没尾,但屋中之人和何等的聪明,联想到她方才的问题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我立刻去备马车”楚怀欣喜地跑出去,心里的沉重一瞬间消失无踪,只要能够拖住些时日劫人就不在话下。 第124章 当年真相 琉玉刚从城外回来,脚还没沾到地面秋水姑姑就急匆匆跑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郡主,不好了,王妃她,她自尽了!” ‘轰’一声琉玉大脑炸响,瞬间空白一片。 “郡主”楚怀小声提醒她一声。 琉玉瞬间反应过来,当下顾不得许多拎起裙摆就往梧桐院冲了过去。 梧桐院外此时挤了一大群人,连尚书府的尚书大人都惊动了,急匆匆从宫里带了一众御医过来,尚书夫人和殷姝也急切地等在外面。 “玉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母妃她,她”小姑琉青芸见琉玉过来一把抓住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却硬是说不出来。 琉玉心里咯噔了一下,“母妃怎么样了?” 琉青芸一下子泣不成声,还是尚书夫人三姑姑要镇定些回道,“你母妃她饮了毒,现在琉璃个御医们在里面救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有琉璃在不会有事的,你且宽心” 琉玉吐出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方才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血液都被抽干了,她还以为人已经不在了! “玉儿,你母妃她是因为笙儿的事情想不开,到时候你好好劝劝他,事已至此纵使她赔上性命也无济于事”三姑姑叹了口气道。 琉玉微微颔首,她知道,此刻她觉得自己对南琉王府的感情很复杂,一个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南琉王,一个至情至性,至真至纯的南琉王妃,她是该恨呢!还是该爱呢! 她唯一觉得庆幸的是,这个南琉王府并非所有人待琉云笙都是无情冷血纯粹利用的,至少王妃对他是真心实意爱到了骨子里的! 前两日她都不敢去见南琉王妃,不是她胆小,她是真的不能接受若是整个南琉王府从来都只是把琉云笙当做棋子,关键时刻推出去以命换权,若当真如此,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血洗这个地方。 “三姐,你不要担心,王妃不会有事的”见琉玉不说话樊析月以为她是在担心南琉王妃便出言安慰。 琉玉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相信琉璃的医术的。 众人在外面差不多等了快半个时辰,南琉王妃的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首先出来的是脸色有些白的琉璃,她身子不好,这么一翻折腾自是有些疲劳的,但是当下还容不得她休息。 她看向等在屋外的一大家子人,视线落在琉玉身上的时候方才开口道,“王妃已经没事了,不过现下身子虚弱诸位就不要进去探望了,等王妃身子稍好些了再来吧!” 说完,她对琉玉道,“三妹,王妃想见见你” 琉玉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才对众人道,“大家都先回去吧,待母妃好些了再请宴相邀” 琉玉都开口了众人也不好说硬闯进去,只各自对琉玉交代了一番便相继离开。 琉玉走到门口,转眸落在琉璃苍白的脸上,“大姐也回去歇着吧,母妃我来照顾就好” “好”琉璃点了点头便由丫鬟扶着走了。 琉玉进屋子里时只有一群太医和守在床边的南琉王。 见琉玉进来,南琉王没什么表情地招呼着一众太医出去了,而南琉王妃至始至终侧着身子很明显是不待见南琉王。 “母妃”琉玉走到床边落座,轻唤了一身。 南琉王妃身子微僵,许久才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如纸,双眸没什么力气地半瞌着。 琉玉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这两日她都忙着想法子救琉云笙也因为心里那点芥蒂没来看望王妃,明知道琉云笙出事王妃会遭受打击她也没能迈过那个坎儿,再一次见面竟是王妃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她真是不孝。 “母妃,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南琉王妃虚弱地摇了摇头,再开口竟是沙哑得厉害,定是那毒药伤到了咽喉。 琉玉眼眶微红,她伸出手去握南琉王妃的手,王妃身子又是一僵,琉玉语气含笑道,“母妃,王兄他会没事的!” 南琉王妃勉强一笑,“母妃都知道” 但是知道什么,知道明日就是行刑之期,知道南阳皇下定了决心一定会杀了笙儿,她也知道她的笙儿这一次逃不过了! 想着想着,南琉王妃便泪流满面。 琉玉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坚硬又决绝,“母妃,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王兄出来的!” 南琉王妃惊了一惊,“玉儿,你要做什么?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不能冒险” 琉玉呆住,她看着南琉王妃眨了眨眼睛,“母妃你说什么?” 南琉王妃咬牙,她竟是着急之下就说出来了,但说了也就说了,早晚都是要说的。 “玉儿,母妃已经知道了,你,你和笙儿”南琉王妃点到为止,琉玉却是半晌回不过神来,“母妃,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南琉王妃垂眸颔首,“你虽不是我的女儿却待我极好,母妃想通了,就算这辈子也找不到女儿但至少有你这个儿媳妇,但,但谁知道笙儿他……” 说着说着南琉王妃又哭起来。 琉玉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回了神,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在何处却不能说,徒让其垂泪伤心。 “玉儿,你既已经怀了身孕万不可做莽撞冒险之事,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如何向笙儿交代”南琉王妃哭过一阵又对琉玉连声交代。 琉玉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不能跟她说自己的决定的,不然她一定会阻止自己,因为那太过冒险。 “母妃放心,我不会的” 琉玉陪着南琉王妃说了会儿话,说了许多劝慰的话,再回到淡月居时已经日下西沉。 “小姐,王妃她没事吧?”一进屋长鱼便急问道。 她今儿一大早就听说王妃自尽了,可没把她吓掉半条命,奈何小姐不在府中以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去探望,她是真的担心极了! “已经没事了,别担心”琉玉微微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长鱼连说了两句‘那就好’,足可见她对南琉王妃的担心程度。 晚饭的时候琉玉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长鱼在跟前劝,“小姐,你吃那么少怎么行呢!您现在一个人吃的可是两个人的量,吃这么一点不是你饿就得是小主子饿” 琉玉朝她翻了两个大白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一样了,真啰嗦” “小姐”长鱼委屈地跺脚,她这是关心,怎么就成了啰嗦了! “郡主”楚悦在门外敲门唤道。 “何事?”琉玉扬声问道。 门外的楚悦似是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道,“王爷请您过去一躺” 琉玉拧眉,这个时候找她过去做什么? 琉玉由楚悦陪着一路到了前院书房,管家刘叔朝她行了一礼道,“小姐,王爷在里面等着了!” 琉玉微微颔首然后上前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楚悦则与刘叔一道守在外面。 南琉王负手立在书房的窗边,听见脚步声才转过头来,“坐吧”他声音冷淡无悲无喜。 琉玉微微颔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一言不发。 南琉王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玉佩,麒麟作身,云纹形状,无论其制工还是材料都是上上之品。 琉玉眸光微闪,这个时候拿一块玉佩出来做什么。 南琉王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拿起那没玉佩悠悠叹道,“当年你母妃找遍京城名将给你做了一块玉,虽是璞玉却是及其上乘稀有的暖玉,你身子畏寒,那块护心玉便是给你驱寒所用,那个时候我也给云笙做了一枚玉佩,云纹麒麟身,打小我便知道他非池中物,我教他习武教他兵法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带着南琉王府走向至高之处” 琉玉心里颤了颤,南琉王竟一直怀有这样的心思。 南琉王看着那枚玉佩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道,“他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不论兵法谋略,朝堂权术他都能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他的能力让我感到惧怕的同时又很欣喜,我一直引导他一步一步朝那至高之处爬,他也一直未曾有过半点的异议,可是” 琉玉知道重点在这后面。 “可是从找到你开始,一切都变了,从前陛下的打压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挡回去,南琉王府一直固若金汤,从你来了开始他变了,陛下的施压他不会理会,纵使反击也都是明目张胆的,就好像刻意在给陛下发难的理由,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我问过许多次他只是说他自由打算” “后来我也就不再管他,直到,陛下下旨赐婚给你和诚安王,他再也坐不住了,以前他只是一点一点的瓦解,在那之后他几乎是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南琉王府遮了半边天的势力全数瓦解,将王府架成了空壳子” 南琉王的声音逐渐由平静变得冰冷,甚至痛恨,“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南琉王府是琉家祖辈打下的基业,他就这样轻易地交还回去,我怎么能不想办法挽救?!” 听了这么许多,琉玉终于忍不住冷声质问,“什么叫南琉王府是琉家祖辈打下来的?你和你的父亲所做的不过是帮助南阳开国陛下登基,你们挣来的不过是南琉王府至高的荣誉,但是南琉王府之所以有今天,靠的是琉云笙,是他献计灭了南颂使南阳一统南方,是他在战场浴血奋战拿到了象征地位的兵权,是他治水患防边关震慑朝堂,如果没有他这个南琉王府也不过就是个空壳子,有名无实罢了,现在他不过是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便要痛下杀手,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王府,但其实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南琉王脸色骤变,声音猛然拔高,“他拿走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什么是他的,这个王府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他只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别国奸细罢了,他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你” 琉玉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你一直都知道?” 从他话里的意思,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都知道她和琉云笙之间的关系。 南琉王冷哼一声,“我是知道,包括你的身份,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又摇了摇头道,“不,应该说是你如今的一切都是由我亲手造就的,从一开始你都只是我手上的一颗棋子” 琉玉唰地站起身,满眼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南琉王冷笑不断,“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再瞒你,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你母妃生产的时候正好是陛下大寿之时,当时的北离皇带了自己身怀六甲的皇后前来,名为贺寿,实为散心,北离皇对皇后的宠爱举国皆知,而那个时候南阳势弱,东晋不时侵犯南阳边境,我与陛下担心将来三国联手灭我南阳,我便与陛下商量……” 后面的事琉玉听的恍恍惚惚,大概意思就是当时南阳皇与南琉王商议将南琉王妃生下的孩子与北离皇后生的公主调包,将北离的公主控制在手里,将来东晋若是要与北离和西凉联手,那么他们便可以以公主相要挟逼北离与南阳统一战线,而南琉王为了避免南琉王妃与她这个被调了包的女儿太过亲近将真相戳破的时候会接受不了打击,便使计将自己送到了乡下。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琉云笙竟是那等惊才绝世之人,在他的手段之下南阳不仅没有被侵犯反而越来越强大,南琉王的计谋没有使上,南琉王妃又因为思女心切落了心病,琉玉笙便做主去寻了琉玉回来,后面的一切就都明了了! 琉玉内心跌宕起伏,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还有如此一层真相。 “原本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将琉云笙牢牢控制在手上让他为我所用,但他竟然起了私心去寻了你回来” “所以你就派刺客去刺杀我们,那些刺客却不下杀手是因为你只是想警告他,楚州客栈里那个刺客没有说完的话,就是你,南琉王” 琉玉身影孤冷地站在原地,声音冰冷刺骨,透着不寒而栗的气势。 南琉王没有否认,他收好那枚玉佩站起身,目光如箭,“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让他动了心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南琉王府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琉玉冷笑一声,“到了现在你还在怪我,如果不是你狼子野心会有今日的恶果吗?琉云笙的东西他想要便哟不想要便丢弃与你何干,你费劲心思扶持南阳陛下最终还是要用琉云笙的命来挽回南阳皇的信任,你好可悲啊!一辈子都在为南阳付出,却一辈子都只能一人之下,哪怕你用尽手段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闭嘴”南琉王冷斥。 琉玉非但不闭嘴,反而加大了音量嘲讽,“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达成你的心愿,琉云笙一心为你你却要置他于死地,你不但可悲而且可恨” 琉云笙明明可以带着她离开,凭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被人找到,可是他废这么多心思无非是希望自己离开后能给南琉王府留个清静,南阳皇不会再虎视眈眈地盯着,南琉王也不必再在朝堂漩涡之中周旋,琉云笙为他们留下的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平安喜乐,偏生南琉王不要,反而误会他伤害他置他于死地,可悲可恨! “满口胡言”南琉王怒极攻心,怒喝一声拔过书架上的长剑就朝琉玉刺了过来。 琉玉倒吸口凉气,原来这才是叫她来的目的。 杀人灭口! 第125章 法场 “满口胡言”南琉王怒极攻心,一把拔出一旁书架上的长剑便朝琉玉刺了过来。 琉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才是今日叫她来的目的。 杀人灭口! 南琉王的剑逼近,带着凌厉刺骨的威压,他曾也是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将军,那种杀伐果决冷酷嗜血的气压一旦释放,纵使琉玉也不得不倍感压力。 她迅速后退两步,打翻了身后的凳子,而后身子原地几个转弯避开凌厉的一剑。 南琉王见状眼中闪过讶异,知道琉玉会武,可是能避开他全力一剑的人少之又少,琉玉算是这少数分之一。 凳子砸到在地的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书房外的人恰巧能够听见,楚怀身形极快地闪向房门口。 方才来之前琉玉便料想南琉王会有所动作,便言若是听到凳子打翻的声音必是南琉王起了杀心。 楚怀快,但是又一人比他更快,刘叔几乎是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与他同时掠向门口挡住房门。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刘叔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神情,只有楚怀能感受到那平静的神情下已是风起云涌。南琉王身边果然卧虎藏龙。 “我倒是想问问王爷是要做什么?”楚怀也不势弱,他收起平日里八卦的姑娘劲儿,挑起眉捎,倒颇有几分凌厉之势。 刘叔面色不变,对答如流,“王爷在与郡主说话,先生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 楚怀挑眉,“刘叔莫不是老了耳朵不得劲儿了,屋子里打斗的动静听不到吗?” 刘叔皱眉,“先生听错了!” “是吗?”楚怀垂下眼帘,后退一步,然后迅速出手,朝刘叔攻去,“我却是听到了郡主求救的声音,刘叔不让我只好硬闯了!” 刘叔沉下脸色轻而易举接下楚怀一招,“我也是得了王爷的命,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得罪了!” 两人顿时打到了一处,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周围树叶颤动飘飘然落地,两人身手皆不凡,但刘叔始终大了楚怀那么几十岁,身手更加沉稳老练,楚怀逐渐落了下风。 而屋中此刻也是硝烟弥漫,书架上的书撒了一地,好几处书架子已经被掀翻在地,南琉王手上的剑不断刺过来,琉玉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只一味地躲,她眉过一处,那处的书架必定四分五裂。 琉玉略一蹙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南琉王紧追不放杀她的决心已是十乘十,这么一小处地方自己也逃不开。 她索性一边躲一边说话分散南琉王的注意力,“为何要杀我?” 南琉王冷哼一声,剑下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不杀了你,明日的行刑必生变故” 琉玉挑眉,“我一介女流无权无势,如何能生变故?” 南琉王又刺来一剑,“云笙的手上还有不少人,他们一定会去救人” 琉玉一脚踹在右前方的桌子上,木桌手里朝着南琉王重重砸去,“可是这与我何干?我就算死了他们也会去救人” 南琉王收势,一剑劈开那木桌,“仅凭他们救不了人!” 琉玉眉眼间多了几分凛冽,“但我是北离公主,你杀了我北离不会罢休的!” 南琉王冷笑,“有人知道吗,当年的事知情的人只有我和陛下,现在我的女儿才是北离最最尊贵的公主,而你只是陪着琉云笙殉情了罢了!” “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只可惜要落空了!”琉玉站定身子,眸间勾起嘲讽的笑意。 南琉王心生疑惑,却欲趁此空挡杀了琉玉,只是剑还没逼近,外面的打斗突然停了一声高呼响彻。 “妙谷公主到――” 这道声音是楚悦的,她可以拔高了音量以内力将声音扩散,明明才刚至前院那声音却似已经近在书房门口。 “你现在杀了我可就逃不了了!”琉玉淡淡直立在原地,目光带着挑衅地看向南琉王。 后者眉间尽是阴沉,目光落在琉玉身上似要将她凌迟一般森寒。 琉玉微微勾起唇角,“我一直以为你是性子不近人情所以不待见我这个女儿,还对我及其严厉,可是今日我才知道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我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南琉王冷哼一声,没回答,算是默认。 琉玉又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不仅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不待见我,还有你本就不近人情,心肠狠辣,我却是高看了你,南琉王爷,若不是看在王妃的情面上,我一定会替琉云笙杀了你” “你……” “不过我不杀你,王妃却是要恨你一辈子!”琉玉眸光。 南琉王无力地垂下手放下剑,他仰头闭了闭眼方收起眼底的情绪。 “妙谷公主到”这一次楚悦的声音是真的已经到了门口。 琉玉淡笑着看向南琉王,“父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妙谷公主面前可别说错了话。” 南琉王冷冷看她一眼便去开门,琉玉随后走了出去。 外面楚怀一身是伤地埋着头,刘叔弯着腰,看样子是受了些轻伤。 “小怀子,你怎么受伤了?是谁打的你?”淳于谷瞧见楚怀的模样立时惊叫一声好不心疼。 “公主,我没事”楚怀扯了扯嘴角却是牵动了嘴角上的伤,他忍不住‘嘶’一声。 “还说你没事,我看看我看看”淳于谷上前抬起他的头,脸上没什么伤,只嘴角一块青紫,淳于谷心疼地大吼,“谁这么大胆敢伤你,本公主定要好好教训他!” “公主殿下”南琉王与琉玉先后出来朝淳于谷弯腰行了一礼。 “王爷”淳于谷也礼貌地福身回礼。 “公主殿下,楚怀是因为跟刘叔切磋武艺受了些小伤,兵家切磋本就会有伤痛,公主不必忧心”南琉王道。 淳于谷瞥向一旁恭身立着的刘叔,哼了一声,“一大把年纪了不学好,还学着年轻人打架斗殴,下手也没个轻重!” 琉玉嘴角抽了抽,小丫头这张嘴也是厉害。 刘叔涨红了一张老脸,实在是淳于谷这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太过打脸了些。 南琉王面无表情地道,“刘叔年纪大了需要活动筋骨也是正常,难得今日玉儿过来我便让楚怀陪他练练” 淳于谷哼了哼,上前去拉住琉玉的手抱怨道,“昨儿个我不是派人来跟你说好了今日会来找你下棋的嘛,你怎么到处乱跑害我好找!” 琉玉歉意地笑笑,“我过来和父王商量些事,这不就跟你回去了嘛” “那块走吧!”淳于谷兴奋地拉着她往外走。 “我先回去了!”琉玉朝南琉王温和地点点头,全然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 南琉王沉默着点头。 待三人远去,刘叔才担忧地开口,“王爷,明日……” 南琉王抬手打断他,“派人看着淡月居,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刘叔颔首离开。 淡月居 琉玉几人进了屋把门关牢了淳于谷才大大呼出口气,“吓死我了,姐姐你没事吧?” 琉玉笑着摇摇头,“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只怕不能全身而退”南琉王实力强悍,她又怀了身孕总有所顾忌,若是来硬的她也没有把握。 淳于谷吐了吐舌,“是姐姐你神机妙算,让楚悦去找我,不然我也不知道” 琉玉笑笑,复又担忧道,“你出宫来陛下可有怀疑?” 淳于谷摇头道,“应该没有,我说你心情不好出宫来陪你,父皇只说让我好好安慰你便放我出来了!” 琉玉沉思一瞬看向楚悦,楚悦立即道,“公主的寝宫安插了不少眼线,我与公主演了一出戏,那些人应该是信了” 琉玉放下心来,“那便好” “姐姐,父皇今日特许我不用回宫就在这儿陪你”淳于谷又补充道。 琉玉垂眸,“想必他是有所防备了,你在宫里他怕你给我传消息,索性将你放出宫来” 淳于谷有些忧心,“姐姐真的要救世子吗?我在宫里都听说了,父皇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杀了世子,听说常卫军整整两千人都出动了!” 琉玉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要救,你父皇这次只怕不止出动了常卫军,那皇宫暗卫精英只怕都在暗处看着” 淳于谷更是忧心忡忡,那么多人守着,要救人谈何容易。 琉玉笑道,“小谷,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你只要好好的姐姐也就放心了!” 淳于谷嘟嘴,“姐姐……” “郡主”楚怀在门外敲门。 琉玉蹙眉扬声,“进来” 楚怀推门而入,先看了淳于谷一眼方道,“郡主,外面被人围起来了,全部是王爷手下的暗卫,秦羽现在进不来,明日的行动只怕需要你从这里出去” 琉玉闭眼仔细听了听外面的风声,悠地睁开眼睛,眼底寒光乍现,“南琉王这招够狠,秦羽若是此刻来找我只怕南琉王就能顺藤摸瓜发现我们的计划,唯今之计也只有我们想办法出去了!” 楚怀颔首。 “素娘可撤出去了?”琉玉问。 楚怀点头,“我们潜藏在墨香阁的人都已经跟着素娘撤走,不会出差错的” 琉玉点了点头看向淳于谷道,“小谷,待会儿需要你再陪我演一场戏” 淳于谷眨眨眼睛,有些小兴奋“怎么演?” 琉玉附耳跟她说了几句便见她眼中笑意横生,还朝着楚怀眨了眨眼。 后者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夜深人静时,本该卧床睡觉的时间,淡月居内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啊,小怀子,快,快抓住它” 淳于谷一脸惊惧地指着院中某处大吼大叫。 楚怀就顺着她指的方向上窜下跳,四处抓淳于谷所谓的‘它’ “那边那边,啊,跑上面去了!” 淳于谷到处乱指,楚怀顺着她指的方向跃去,黑暗中一声闷哼响起。 “啊,抱歉,哥们儿”楚怀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看着被他撞翻的暗卫。 后者摸着被撞疼的下颔一时无言。 “小怀子,你在做什么,它跑了,快点” 淳于谷又开口,楚怀立刻有朝着另一边跃去,看起来随意的一跳,那边守着的暗卫却没能及时躲开,被他撞了个正着。 “抱歉抱歉” “小坏子,右边右边” “小怀子,它跑了,在房顶上” “啊,抱歉抱歉” “抱歉” “小怀子……” 淡月居里时不时一声惊呼和一声闷哼,楚怀就这么四处撞人四处道歉,那些看起来随意的一撞却是让暗卫疼的直不起腰。 没一会功夫,院子里里外外的暗卫都被撞了个遍。 “抓到了”楚怀突然高呼一声跳会淳于谷面前。 “啊”淳于谷惊叫一声,“快弄死它弄死它” 楚怀喔了一声抓着手上一直棕红色的蟑螂默默走到一边。 “你们在做什么,这么晚了,快进去睡觉去”琉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她伸出一颗脑袋看着两人。 “马上就来”淳于谷朗声回应了一声。 声落,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那些原本待在树上房顶上和花丛后的暗卫一连串倒地。 楚悦从暗处走出来,拍了拍手道,“楚韵姐姐给的药就是好用,只需要一丢丢就把这些人迷晕了” 琉玉笑了笑,方才楚怀上窜下跳乱撞人的时候楚悦就偷偷下毒,那些人被楚怀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方便了楚悦下手。 琉玉收起笑意正色道,“楚怀你现在带小谷离开和长鱼离开,我与楚悦去与秦羽汇合” 楚怀点头,又道,“若是待会儿被人发现……” 琉玉道,“放心,后面的事琉璃姐姐会处理,不到明日日上三竿府里的人都不会醒来的” 楚悦去将沉睡的长鱼唤了起来,楚怀带着淳于谷和长鱼离开。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淳于谷不放心地道。 琉玉朝她温和一笑,“好好等着姐姐,不要担心” 楚怀三人离开后,琉玉和楚悦便顺着淡月居的墙翻了出去。 南琉王府平静如初,淡月居却早已人去楼空。 ―― 静谧的京都清晨被一声沉重的钟鼓之声打破,百姓们今日一早什么事情也没做,所有人很是默契地一同朝刑场涌去。 虽离午时三刻还有些时辰,但是刑场上一会儿功夫便挤满了人,安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的呼吸越来越静,一阵车轮碾压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刑场入口处一人一身白衣从囚车上下来,被人压着朝这边走来,那人手上脚上都拷上了玄铁打造的铁锁链,随着人的走动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琉云笙一身白衣,一直以来纤尘不染的白袍染了些脏污和血迹,墨发未束就那么随意披散在脑后,本该狼狈至极的一个人偏生一身清冷高贵的气质让人无视其狼狈的外表,只停留在其出尘如仙的风韵上。 琉云笙被带上了邢台,压制着跪在那刑刀的下方,明明高贵不可亵渎的一个人此刻竟毫无反抗的能力。 素娘隐藏在人群中央,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唇红齿白长了一张极好看的娃娃脸的男人。 素娘压低声音对他道,“主上被人封了武功,受了极重的内伤” 男人面沉如水,本该是可爱的脸上尽是阴沉,“这个仇早晚要报回来” “相公”素娘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主意你的情绪,再这么释放冷气压该暴露了” 男人脸上霎时阴云尽散满是纯真无害的笑意,“娘子说的是” “陛下驾到――” 明黄龙撵在一大群宫人的拥簇下渐行渐近,百姓们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阳皇走到监斩台上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上坐下,“平身” “谢陛下”所有人站起身,静默着等待南阳皇发话。 许久之后,也不见他说话,监斩管刑部尚书吕大人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午时已到,可是……” 南阳皇抬手打断他,“再等三刻” “是”吕大人不敢再说话。 周围的百姓也不说话,一片沉默,琉云笙至始至终埋着头仿佛这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闲淡。 ―― 琉云笙的别院中,琉玉已经来来回回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时不时抬头看天。 “郡主,还没来么?”楚悦也是着急得不行,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若是来不及那么一切的准备都是枉然。 琉玉再度看了看天,眸中冰冷一片,“不能再等了,先去刑场,万不得已就直接动手” “是”楚悦重重点头,今日之举无论成败都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哪怕付出性命。 “郡主,走吧”秦羽驾了一辆马车,依旧是琉云笙那辆黑玉大马车,只不过拉车的马换成了雪涟。 琉玉摸了摸马脑袋,“雪涟,今天就看你的了” 雪涟抬腿嘶鸣了一声,算是回应。 琉玉笑了笑爬上马车。 第126章 劫法场 二月的风还是有些寒冷的,尤其是今日不仅没有太阳,那风却是刷刷地吹刮,扫在人脸上竟是深邃的刺痛,寒风呼啸,片片落叶被风带起又落在邢台上,竟带上些凄凉。 偌大的刑场,京都的百姓差不多都聚在了此处,老人和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小孩都在,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邢台上跪着低垂着眉眼的人,发丝垂落遮了大半的脸,但是人们依旧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神情,淡淡的默然的,就好像他此刻仅仅只是跪在那里而不是接受即将到来的行刑一般平静。 “陛下,午时三刻已到”刑部尚书吕大人看了看天色,再度小心翼翼地朝南阳皇开口。 南阳皇先是抬头看了眼天色,复而看向下方跪着的琉云笙,一双威严的虎目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吕大人压低了身子极小声道,“再不行刑恐生变故” 南阳皇总算开了口,却是朝着琉云笙的方向,威严冷肃的声音透过层层台阶传下去,传入琉云笙和一众百姓耳中。 “朕一直以来很欣赏你,你的才华你的气魄,只可惜你是别国奸细,还是隐藏得极深的奸细,朕派人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能查出你的真实身份,若是你现在说出你背后的势力,朕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百姓们尽皆看向琉云笙,隐含期待,说吧说吧,说了就不用死了。 场上是死一般的沉静,琉云笙连眉眼都没有抬起过一瞬,更不要说回答南阳皇的话。 百姓们开始急了,有人忍不住大吼出声,“说吧,说了陛下就会饶你一命” “是啊,说吧说吧!” 他们不能再尊敬地唤他世子,因为那是大逆不道,但是在百姓们心里琉云笙依旧是那个一心为国为民为他们打下一片大好河山守得一方花好月圆的南琉世子,哪怕此刻他试被认定为奸细的贼人,可是他曾经做的百姓们心里都清楚,即使不能帮他求情也希望他能保住一条性命。 琉玉笙垂眸不语,仿佛整个人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中与他们相隔万里,不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不抬头不说话甚至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素娘悄悄拉了她美男相公的手,眼睛有些酸,“主上一心为了南阳,却换来如今这般结果,国和家都抛弃了他,相公,你以后不要拜朝为官好不好,你就陪着我,我养你” 娃娃脸美男握紧了她的手,俊俏的脸上勾起邪邪的笑,“哪怕国和家都弃了主上,至少还有这些纯挚的百姓还念着他,不过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就带着娘子远离江湖和朝堂,做一对闲云野鹤的恩爱夫妻,我负责貌美如花,娘子负责赚钱养家” 素娘被他逗笑了,泪光闪烁地点头,“好” 监斩台上,南阳皇的脸色一刻比一刻难看,不仅是因为琉云笙彻底的无视,还有百姓们的维护,哪怕他将琉云笙最不堪的身份摆出来百姓的心里还是只记着他的好,这个南阳王朝到底姓淳于还是姓琉,人人都认识南琉世子琉云笙却不知道他这个南阳皇是何模样! “吕志,行刑”南阳皇一拂袖袍冷漠地坐回去,话语中早已没了方才的耐心。 “是”吕志拱了拱手,而后拿起竹筒中的行刑令,目光落在那一抹挺拔的身影上,眸中一闪而逝的可惜,这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就要陨落,着实叫人唏嘘。 “时辰到,斩——” 冰冷的木牌被扔在邢台上,冷风刮起落叶飘落在那代表着死亡的召令上,一地寂寥悲戚。 百姓们不忍地转过了头,斩使手中的闸刀已经高高举起。 此刻,南琉王府 “王妃,王妃,您冷静点,您现在不能下床,王爷交代过了不能让您出去”一群小丫鬟焦急地拦住往外冲的南琉王妃。 此时此刻的王妃哪里还有平日的端庄优雅,她披头散发光着两只脚,脸上淌满了绝望的泪水,苍白得过分的脸上竟泛着些青黑,她不断地吼不断地哭,“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笙儿” “笙儿在等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王妃,您别这样”旁边的一群小丫头都忍不住红了眼,王妃和世子的关系最是好,她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如今世子就快要人头落地王妃这番模样叫她们好生心疼,但是王爷下了死命令,若是让王妃出去了她们就要被发卖被乱棍打死,她们不敢。 “笙儿,笙儿在等着我,你们放开我,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南琉王妃不断挣扎着,只是前两日服了毒身体还未痊愈,这般折腾下身子越来越没有力气,她呜咽着请求着,她抛弃了尊严抛弃了身份向一群小丫鬟低声下气,她只是想去找他的笙儿,救不了他见他最后一面也好,可是现在她连这点都做不到。 “奴婢们不敢”一群丫头诚惶诚恐地跪下。 “我要去找笙儿,我要去”南琉王妃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一群小丫鬟又急急忙忙地爬起来去拦她。 就在这时,远处钟声响了,一阵急促而又凄凉的钟声,那是昭告死亡之音,那是京都最高的京畿钟敲响的声音,是又一个高官贵族被处死的声音。 “笙儿——” “王妃” 南琉王妃绝望地吼了一声,然后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在了地上,手脚上都被蹭破了皮,她还在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嘶吼,“笙儿,笙儿” “王妃,您别这样,世子,世子他已经……”一群小丫鬟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们将南琉王妃扶起来,想将她扶进屋。 “笙儿,笙儿”南琉王妃呢喃着,双眼空洞地任由丫头们将她扶进屋。 她这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可是女儿不在身边,她只有这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子,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他陪伴他长大,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她也毫无怨言地护着他,一开始是觉得这孩子可怜,还是婴儿就被抛在了乱葬岗,就在一群臭了腐烂的尸体中哭泣,抱着他的妇人早已经冷了身体,死相极惨,她想那一定是他的母亲,为了儿子牺牲了生命的母亲。 可是从他开口第一次喊她母妃的时候,那样软软的糯糯的声音,她的心被融化了,她将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教他为人处世,教他琴棋书画,哪怕他生来就性子淡漠,但对她这个母妃却是极好的,后来她刚出生的女儿丢了,她发疯似的找她,是笙儿牵着她的手陪她找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个时候他擦掉她的眼泪用稚嫩的声音对她说,“他一定会找到妹妹的,母妃不要哭了好不好?” 后来的后来,他真的把女儿带到了她的身边,哪怕后来他亲口告诉自己玉儿不是她的女儿但可以做她的儿媳妇,那几个夜里她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想,她想,只要笙儿喜欢,其实只是儿媳妇也没关系的吧,她一样可以把她当做女儿看待,何况她还有了一个小孙儿。 可是现在,她的笙儿没了,她的玉儿和孙儿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笙儿你怎么舍得留下玉儿和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笙儿你怎么舍得让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笙儿你怎么舍得让母妃眼睁睁看着你被弃尸荒野却无能为力,笙儿,你怎么舍得,死?她的笙儿。 —— 那道钟声急促地响起,一瞬之后又消了音,因为闸刀虽然高高举起,烈酒虽然洒了满刀,但那刀刃始终没能落下,那个本该人头落地的人完好无损地跪在原地,利刃却被砸落在地,昭告死亡的声音终是被阻止。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通体黑色的马车,通体白色的汗血宝马。 “来人,快快拦下”吕大人见形势不对立刻起身下令。 一大群官兵立刻涌了过来将马车隔绝在外。 “来者何人?”吕志站在高高的监斩台上指着远远行来的马车冷声质问。 马车渐行渐近,一辆车,一个马夫,马夫头上戴了风帽看不清容貌,他走下马车掀开车帘。 马车内先下来一个人,一身粉衣娇俏可爱,她伸手进去带出另一只手,“郡主,您慢些” 马车内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身红衣裹身,宽大的斗篷裹住玲珑的娇躯,风帽盖在头上遮去了大半的脸,她慢慢抬起头看向邢台之上的那一抹白影。 那人似也感受到她的目光般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一刹风云惊变,万物浮生皆过眼云烟,他们只在眼中看见了彼此。 琉玉呼吸微滞,他受伤了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自打断行刑,还不速速离开”因为隔得远,琉玉头上又带了风帽,吕志不能清楚地辨认她的身份,只拔高了音量吼道。 琉玉目光淡淡扫向他,冰冷锐利,那目光透过他看向后方稳坐的南阳皇,极度冷冽森寒的目光,南阳皇望向她,微微一愣,这个眼神好生犀利,他站起身走到围栏边上,虎目冷沉地看着琉玉三人。 琉玉缓缓伸手放下风帽,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脸,白皙如玉,冰冷若斯,一双温柔的含情目此刻尽是无边的利刃,似要透过目光杀掉所有人,馒头青丝倾泻肩头垂落腰间,一只不起眼的玉檀木簪别于发间束起两侧的黑发,额间一朵血红的凤凰花摇曳生姿,眸光流转间风情万种,百姓恩呼吸一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有些不敢相信地指着琉玉,“郡,郡主” “陛下,是,是玉华郡主”吕志有些为难地请示南阳皇,毕竟这个扰乱的人是琉玉他不敢轻易下令动手。 南阳皇略一沉眸,目光锁定在琉玉那一身火红和额间那一朵如火如荼的凤凰花上,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凤尾花代表的是郡主身份,而凤凰花象征公主之尊,一身正红只有当今皇后或者一国长公主可以明目张胆地穿,那是象征身份高贵的颜色,琉玉这是想做什么? 琉玉收回视线,而后一步一步朝那邢台之上走去,官兵们在她刺骨的眼神下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琉玉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 秦羽和楚悦一步步跟在她左右,周围的百姓这才从方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不由小声议论,“郡主怎么能穿这个颜色,不是存心惹陛下生气么?” “不知道啊,你看她额间的细佃,若是陛下诚心追究只怕又要受一番责难” “哎呀,就别管那些了,你们看郡主这是要做什么?是来救人的吗?” 有人唏嘘道,“就三个人怎么救,只怕连身都进不了” 该人话音刚落,便听吕志大吼一声,“拦下他们” 一众官兵速速回神将三人团团围住,拔剑相向。 琉玉默然地看他们一眼,这些官兵合足为惧,真正担心的是埋伏在周围的常卫军和暗处的皇家暗卫。 “郡主,你先去救主子”秦羽推了琉玉一把,然后迅速拔剑给她开了一条路。 琉玉匕首在握一路闯了出去,血光四溅。 秦羽和楚悦缠着那群官兵,琉玉一路跑上邢台一刀解决了僵立在原地的行刑使,蹲到琉云笙旁边,扶着他,“世子爷,你没事吧?” 琉云笙轻轻勾唇,“没事” 琉玉心里一瞬间酸涩,她颤着手去解他手脚上的铁链,铁链乃玄铁打造,一般兵器根本撼动不了。 “拦下她”吕志又惊又急地指着琉玉两人疾呼,千万不能让她把人劫走了,否则她就得人头落地。 潜伏在外围的常卫军在陆辛的带领下一大波涌了进来,人群一阵骚动,百姓们惊呼着纷纷往后避开,人群中数道身影急速掠过转眼间就到了琉玉两人周围。 “主上”素娘恭敬一行礼,十多个穿着普通民服的人围在他们四周双眼戒备地看向人潮一般涌过来的常卫军。 “我来吧”娃娃脸男子蹲到琉玉身边接过她手上的铁链,而后从头上取下一根绣花针一般的银色东西,琉玉只见他拿着绣花针在铁链锁孔中动了两下,那锁边咔擦一声开了。 琉玉多看了他两眼,猜想这边是素娘的美男相公了,的确长得挺美的,唇红齿白,面白如玉,还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咳’琉云笙轻咳了一声,喉中涌出腥味的甘甜,他又迅速将它咽了回来。 琉玉连忙伸手扶起他,“世子爷,你怎么样?” 琉云笙一只手搭在琉玉肩上,却没有将全身力量靠在她身上,只是轻微地依靠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嗯” 他闷哼一声,然后迅速捂住嘴,可是那血却再也咽不下去地蔓延了出来,腥红的颜色透过指缝映入眼帘。 琉玉大骇,“世子爷,琉云笙,你,你” “郡主,主上受了很重的内伤,必须尽快离开”素娘百忙中转头说了一句,而后又转回去与常卫军厮杀。 “玉儿,我没事,别担心”琉云笙抬手轻抚她的脸,唇角一抹淡笑,“我好想你” 琉玉眼泪珠串似地掉了下来,一张脸被血迹和眼泪糊成一团,看起来有些滑稽。 “世子爷,你别说话了,我,我带你走”琉玉擦了两把泪,扶着琉云笙躲在十多人中间,一步一步往前走。 十多人对两千人本就吃力,何况这里两千人都不是普通人,而是能以一敌十的常卫军,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后退,他们护着琉玉和琉云笙在人潮中厮杀,血色迷了眼,有人受伤有人倒下,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琉玉拿着一把短匕首护着琉云笙走,匕首虽短却刀刀毙命。 上方南阳皇眸光微闪,他还是低估琉玉的本事了,这样的身手放在常卫军中绝对是佼佼者,他虽自信常卫军不会败,但是这么拖下去只怕她还有后手。 “陛下,这如何是好?”吕志胆战心惊地看着下面的战局,明明才十多个人却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尤其是琉玉那果决狠辣的手法,他完全看不懂,明明没有内力却能一招毙命还专门挑刁钻的角度。 南阳皇沉思一瞬,突然一掌拍在身前的围栏上,身子如大鹏展翅一瞬跃起。 吕志张大了嘴一瞬间忘了呼吸,他们的陛下竟有如此身手。 南阳皇的目标很明确,他手中无剑,却以掌为刃直击琉云笙的后方。 凌厉的掌风袭来,几乎只是一个呼吸间就到了进前,琉云笙迅速转身一把将琉玉扔到素娘美男相公边上,右手迅速出掌迎了上去,两掌相击,风声猎猎,浑厚的内力相撞,周围的人都受了波及,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气血上涌喷出一口血来。 南阳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琉云笙,“怎,怎么会?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可能!” 琉云笙不理会他的惊讶,手上迅速运气,手一收一出间南阳皇被击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明黄的龙袍被血色浸染。 “陛下”吕志和太监总管正衡吓得肝胆俱裂,匆匆跑下来去扶起南阳皇。 琉云笙也后退了两步,单膝跪地,唇角干固的血再度染上了鲜艳的红。 “云笙”琉玉三两步跑上前,捧起琉云笙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心里撕裂一般的疼,“云笙,琉云笙”她不住地唤他,一下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滚烫的泪滴在琉云笙的脖子上,灼热的疼。 他心里一疼,在她后背轻抚,“玉儿,我没事” 琉玉点了点头,又使劲儿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玉儿,咳咳”琉云笙刚刚开口,血就止不住地流出来,腥红染红了琉玉本就艳红的衣衫,更显刺目惊艳。 “素娘”琉玉大吼一声,那边素娘连忙躲开一剑跑过来,一见琉云笙的模样,差点没失声尖叫,“主上”她连忙掏出药送进他嘴里,一边喂药一边道,“主上这是内伤,只怕五脏六腑都受了损,我这些药起不了作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才行” 琉玉不断替琉云笙擦血,听了素娘的话,她刷地站起身,一把拿过素娘放在地上的剑然后朝着南阳皇的方向冲了过去。 “玉儿” “郡主” 琉玉一路杀红了眼冲到南阳皇面前,吕志颤抖着挡在面前,怒指琉玉,“你,你大胆,你这是要做什么,胆敢对陛下拔剑相向,不想活了?” 琉玉冷冷哼了一声,迅速出剑,身形极快地停在吕志面前,一剑起,鲜血四溅,吕志还睁大着眼保持着指着琉玉的动作不敢置信地僵在了原地,他目光往下落在胸口的剑上,“你,你” 后面的话他在也说不出来,‘咚’一声倒地。 “来人呐,护驾,护驾”正衡公公吓得大嗓门直吼,扶着南阳皇一步步后退想要逃走。 数十道黑影掠过,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现身挡了琉玉的攻击,琉玉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转了方向朝着监斩台的方向跑去,台阶上正衡正带着南阳皇在逃。 暗卫们正欲追过去,秦羽和楚悦已经甩掉了官兵拦在了他们跟前。 “陛下,快快”正衡公公差点没吓得尿裤子,眼瞅着琉玉越来越靠近,脚下的步子也不稳,一个不小心绊住脚下的台阶,连带着南阳皇也一并摔倒。 琉玉已经来到了进前,她一脚踹开了正衡,然后拉起南阳皇,手上的剑落在他脖子上,只要她一用力立刻见血封喉,但是她没有,现在杀了他他们今日就别想离开了。 她拽着南阳皇上了高台,匕首落在其脖子上,长剑被她扔到了下方混战中央,‘铮当’一声剑擦着一人插入地缝中。 “全部给我住手”琉玉扬声一吼,四面皆静寂无声。 所有人惊悚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最最尊贵的陛下此刻竟然狼狈地被琉玉刀架上了脖子。 “全部住手”陆辛抬手大喊一声,两方人马皆收了手,素娘等人带着琉云笙向琉玉靠近,秦羽和楚悦也到了琉玉进前,常卫军和暗卫们站在外围不敢逼进,眼睛却牢牢盯着琉玉手上的匕首。 “郡主是要做什么,弑君吗?”陆辛上前一步,锦衣衿带,平静的神情,眸中却隐含了一抹冷凝。 “你敢吗?”南阳皇虚弱着声音威胁地出声。 琉玉冷哼一声,“有何不敢?” 陆辛脸色一凝,“弓箭手” 刑场四周围墙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人来,全部是穿着铁衣带着护甲的禁卫军,弓箭在他们手上蓄势待发。 琉玉冷笑一声,手上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陆大将军想试试到底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匕首快” 陆辛面色一沉,他伸手,立刻有人递上一把长弓,搭弓拉箭对着琉玉的方向,琉玉眸眼微眯,陆辛却在此时转了方向,弓箭正对琉云笙。 琉玉呼吸微微一滞,手上有一瞬不稳,南阳皇把握机会一把握住琉玉的手腕然后就地翻身一扭。 ‘嘶’琉玉轻哼一声,却是反应极快地另一只手朝南阳皇的脖子抓去。 她快,南阳皇的速度也不慢,何况他有内力在身轻功护体,几乎是在琉玉出手的一瞬间他已经从围墙上跃了下去。 “弓箭手”他一落地,捂着心口大吼,所有的箭都对准了琉玉众人的方向,下一秒就能一箭穿心。 第127章 北离侍书公子 上有弓箭,下有上千常卫军和上百暗卫,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陆辛,而琉玉他们一共也只有十七个人,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局死棋,纵使各个身手不凡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只有落败的余地。 琉玉目光淡淡扫了周围一圈,手不自觉的握紧,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只要信鹰能赶到,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手上突然传来温热,琉云笙不知何时到了琉玉身边,手轻轻握住琉玉紧握的手,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是一抹能融化人心的温柔,“玉儿,别怕” 玉儿,别怕—— 一句温柔到彻骨的话,琉玉几乎落下泪来,她重重点了点头,“有你在,我不怕” “哼,不知死活”南阳皇冷哼一声,再度抬手,“弓箭手准备,射——” “谁敢!”琉玉冷冷一出声,周围的人动作微微一顿,琉玉继续道,“我乃北离公主,今日谁敢射箭!” 所有人屏息,弓箭手手上的箭蓄势却未发,南阳皇只觉得自己耳遍嗡鸣一声,脚下不稳地倒退一步,她是何时知晓的! “陛下”正衡公公连忙扶住他,而后颐指气使地朝琉玉道,“郡主这话未免太过好笑,你是南阳郡主何时成了北离的公主,就算救人心切也不必如此信口开……” 河字还来不及说完,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嘶鸣,一只通体黑色的鹰以眨眼功夫飞到了上空,在上盘旋不走。 琉玉面上一喜,她取出脖子上挂着的秋叶哨,放在唇边,哨声呼啸而过,刺痛人耳膜,上空的黑鹰突然调转头朝着琉玉俯冲而下,黑色的皮毛,黑色的眼睛,极快的冲势。 “这,这是北离皇喂养的信鹰”正衡一眼认出那只鹰,而后惊疑道,“方才郡主吹的是秋叶哨!” 琉玉淡淡挑眉,有点眼里见儿,信鹰停在她面前的围栏上,琉玉伸手取下它腿上帮着的明黄色绢布,卷开来是一纸诏书,琉玉将其高高举起,目光落在勉强保持冷静的南阳皇身上,“这是北离皇的亲笔御书,上面的内容需要我念给陛下听吗?” 南阳皇眼皮一跳,直觉那里面的内容不能见人,可是他还来不及阻止琉玉就已经朗声开口,“十六年前南琉王私自将南琉王妃所生之女与朕刚出生的皇妹调换,经朕查实南琉王府琉玉才是我北离独一无二的公主,朕欲寻回亲妹还她身份,还请南阳皇做主送皇妹回北离” 琉玉心里划过难言的感动,关键时刻他还是没有放任不管。 琉玉收起心思看向南阳皇淡淡道,“陛下,不,是南阳陛下,这上面有北离加印玉玺,其真假您看了便知”她一把将绢布扔了下去,稳稳落在南阳皇手上。 南阳皇脸色晦暗,神色难懂,琉玉又道,“十六年前的事南琉王知我知陛下也知,当年之事想必南阳陛下心里再清楚不过,我皇兄如此说也算是给南阳陛下留了两分情面,南阳陛下还想要我把剩下的说出来嘛?这里面的肮脏心思我想大家应该很想知道” 南阳皇脸色骤变,当年的事是自己一手主导,若不然就凭南琉王如何能成事,若是琉玉当真将真相说了出来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还会抹黑南阳。 但是,若是现在杀了琉玉,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眸中闪过决绝,一瞬抬头眼中尽是弑杀之意。 琉玉暗叫不好,果不其然,南阳皇一挥手,“这旨意不过是琉玉胡编乱造的,何来什么北离公主,给朕杀了这个大言不惭胆大包天的女人” “是”禁卫军集体应了一声,手中箭疾风掠影般飞掠,铺天盖地的羽箭风卷残云般包裹而来。 秦羽等人立刻围在琉玉和琉云笙四周,挥剑砍箭。 羽箭一波又一波无休无止,琉玉暗暗握紧秀拳,她还是低估南阳皇的手段了,有了锦书也不够。 “玉儿”琉云笙轻轻掰开琉玉紧握的手,染血的手掌心上已经被她抓出了红印子。 琉玉抬头看他,轻轻笑了笑。 就在此时,一阵阵闷哼声响起,围墙上的禁卫军相继落地,羽箭穿心而过。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森严而整齐,两波人,两个方向。 两波人都只有数十人,但是这两波人明显都是向着琉玉的,南阳皇最先看向从右后方来人,为首之人是一名年轻男子,这个人他认识,北离侍书公子萧立秋,官职不大却是北离皇夜负雪最信的过最依托的人,各国君王众臣见其都须得礼让三分。 “公主殿下”萧立秋先朝琉玉的方向弯腰行了一礼,方才转向北离皇,俊雅的脸上嵌着笑意,眉眼间冷漠而犀利,“南阳陛下方才是在做什么?意图杀害我北离公主吗?” 南阳皇捂着心口颤抖着咳了两声,脸色苍白如纸,琉云笙方才那一掌着实伤他不轻。 他眯起双眼,语气也带了些肃然,“侍书公子,琉玉当真是北离公主吗?朕早有听闻琉玉和贵国陛下关系似乎很好,北离皇若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救她,朕只怕不能交人啊!” 萧立秋收起脸上的笑意,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十六年前到底发什么什么事想必南阳陛下比所有人都清楚,立秋奉吾皇之命前来迎公主殿下回北离,有吾皇的亲笔御书在前,立秋出面为证,南阳陛下还想把人拦下,亦或是想当着立秋的面杀害我北离公主?” 南阳皇有些语塞,确实,前有夜负雪的帛书为证,后有萧立秋出面他纵使想要不承认也不行,何况当年那件事若是被捅出来对自己没好处,何不趁此机会将其敷衍过去。 南阳皇低咳一声,“侍书公子说笑了,十六年前那件事朕必会彻查,只是贵国公主公然擅闯刑场意图劫走贼人琉云笙,这件事又要如何算?我南阳的刑场也不是说劫就能劫的!” 萧立秋看向高台之上迎风而立的一抹红影,艳如骄阳,凤凰之姿。 “南阳陛下”琉玉冷冷地开口,她扶着琉云笙向前一步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一人骄阳烈焰,一人清冷孤高。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说的或许就是这二人。 “我今日并非有意破坏刑场,而是南阳陛下要处决的人身份特殊我必须要救” 南阳皇冷哼一声,“逆国细作何来特殊身份?” 琉玉朱唇轻启,声音冷冷清清,“他乃我北离驸马,南阳陛下认为,这个身份够不够特殊?” “哗——” 一语出在座皆惊,那是比知道琉玉的身份更加震惊的抽气声一阵一阵蔓延过山岗,清风拂闲,两片衣襟相依相触,一如烈阳一如清风,激起层层叠浪。 陆辛不由自主蹙了蹙眉,却是先开口了,“郡,公主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你们可是兄妹” 琉玉冷冷一哼,“兄妹?陆大将军方才没有听到吗,他非南琉世子我非玉华郡主,我们何来兄妹之名又何来血缘之亲?” “那又如何?”一道冷鸷嘲讽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淳于靳安一身绯色长袍信步走来,多情的桃花目牢牢锁定琉玉,没有轻浮没有柔情唯有抹不去的阴沉,“你与我的婚约尚在,是未来的诚安王妃,是何时起琉云笙成了你的驸马?” 刑场围观的百姓都被赶到了角落里,从琉玉说琉云笙是他的驸马起就一个个长大了嘴回不过神来,如今听了淳于靳安的话才如梦初醒,是啊,琉玉是陛下定下来的未来诚安王妃。 琉玉动了动唇,正欲说什么,旁边的琉云笙突然掩唇低咳起来。 “世子爷”琉玉当下也顾不得说什么,连忙唤了一声秦羽,“秦羽” 后者收了剑退到他们一边背起琉云笙,众人护着他们意图离开。 “拦下”南阳皇冷喝一声,“今日谁都可以走,但琉云笙必须死!” 陆辛一挥手,千名常卫军整装待发,铠甲相撞的声音森寒冰冷。 与萧立秋等人一同赶到的另一波人这才有了有所动作,全部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为首之人身姿玲珑有致,一看就知是女子,她带着人守在了外围,只要常卫军有所行动他们便能及时出手。 琉玉朝她投去一眼,几乎是第一瞬间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侍书公子”南阳皇目光冷沉地落在萧立秋身上,语气微凝,“我南阳处置奸细北离也要插手吗?” 萧立秋无辜地耸耸肩,“原本是不该参与的,但是公主殿下说了贵国要处置的人是北离的驸马,公主的命令立秋不敢不听,公主要救的人立秋也不敢不救” 好一个不敢不听,好一个不敢不救,这个理由找的是冠冕堂皇! “侍书公子不要忘了,这里是南阳,侍书公子认为就凭这几十个人就能连闯我南阳三十二道关卡平安回到北离吗?” 南阳皇的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然而回应他的仅仅只是萧立秋的淡淡挑眉,“一个月前吾皇便命立秋来迎接公主,不过路途上耽搁了两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然遇上公主遇难,也幸亏立秋及时赶到否则公主在南阳出了事立秋还不知如何向吾皇交代,还有便是,立秋大概忘记转告南阳陛下了,立秋只是先行一步,吾皇已经从北离出发,相信不出一月就能到达京都,届时若没看到完好无损的公主殿下,贵国只怕不好交代” 南阳皇目光落在人群中的琉玉身上,他千算万算竟算漏了北离这步棋,琉玉果真好手段,搬来了夜负雪这个救兵,他就是想将她一并处置了也不能。 淳于靳安走上前来,桃花目转来转去最终对上萧立秋不冷不热的目光,“琉玉已经与本殿下定下婚约,也算是我南阳的人了,南阳自是不会为难于她,就连她今日的鲁莽作为也可以一并谅解,但是今日,琉云笙你们是带不走了” 琉玉拧眉,便听萧立秋轻笑一声道,“与诚安王殿下定下婚约的人应该是南琉王府的小郡主,我北离公主的婚事自然要由我北离说了算,在立秋来之前吾皇交代过了,公主殿下在南阳生活认识的人也都在南阳,若是公主殿下有了心上人便一同迎回北离完婚,吾皇还说了,不论公主殿下看上的人身份如何,能力如何,只要一心一意对公主好,便是穷民百姓也行,只要公主殿下说她喜欢立秋就必定要保其无恙,还望贵国莫要为难” 琉玉吃惊的同时暗暗给萧立秋鼓了鼓掌,这厮也太会说话了! 南阳皇眉头微微蹙起,以琉玉现在的身份来说的确不能以婚约作为约束,但是要带走琉云笙绝无可能! “朕不管琉云笙是什么人,他潜伏南阳多年必将对南阳造成不可挽救的灾难,今日若不除他朕心难安,若是侍书公子要硬闯,朕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萧立秋捏了捏眉心,今日这事情是不好办了!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现在闯出去他们也拦不住”黑衣女子不耐烦地恼道,尤其是在看见琉云笙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到透明时,话语里更加多了几分焦急。 身旁黑衣男子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此刻不能张扬,若是将南阳皇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女子话音落,南阳皇的视线就转了过来,琉玉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对萧立秋道,“先出去再说,他伤的不轻” 萧立秋微微挑眉,他自然知道她所谓的‘他’是指谁,只是琉玉近乎命令的语气让他有些诧异,这位公主倒是自来熟得很。 “南阳陛下”萧立秋唤回南阳皇的注意力,他微微俯身拱手道,“陛下若是不愿意放过琉世子,不,应该是我们公主殿下的驸马,那立秋与陛下各退一步如何,现将驸马收押大牢,待吾皇到了贵国放审理此事如何?” 虽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但是南阳皇现在也不能不答应,若是两国真的因为一个琉云笙闹了矛盾开战那就得不偿失了,何况收押大牢也不是没有机会处置掉琉云笙,何乐而不为! “既然如此,朕便依侍书公子所言,暂时将琉云笙收押天牢,听候发落” 萧立秋勾唇,“只希望南阳陛下能遵守约定,不要等吾皇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首” 南阳皇脸色微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自然” 琉玉立刻对秦羽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飞速掠走。 琉玉见南阳皇视线看过来淡淡抿唇,“我只是让秦羽去请医仙琉璃来给我的驸马治伤罢了,南阳陛下不会小气到连这点方便都不愿意行吧!” 南阳皇脸色更难看了两分,垂眸不语。 琉玉扶着琉云笙上前,语气颇有些不容置疑道,“那这个月内我便与我得驸马一同待在天牢,静候皇兄驾临”末了,她又补充道,“我的驸马受了伤,让他一个人待在天牢那种地方我不放心,只好亲自前去照顾,还望南阳陛下首肯” 这是得寸进尺了,先是治伤,又是同住天牢,有北离使者在,就算为了面子南阳皇也不可能让琉玉住在大牢里,那完全就是当着北离的面在打北离的脸面。 他默了默道,“朕命人将秋心殿收拾出来,公主二人可以住进去,但是会有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监督,没有自由也不能私自离宫,公主若是挨得住自然是没有问题” 琉玉莞尔,“多谢南阳陛下” 第128章 琉璃之情 秋心殿 琉璃替琉云笙开了药后又督促人仔细煎药三个时辰,其间火候大小也一并嘱咐过了才对琉玉道,“王兄被人封了内力,昨日与陛下一掌之下实乃强撑伤了肺腑,两个月内都不可再动用内力,否则内力冲撞五脏俱损谁也救不了” 琉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看着他的” 琉璃垂下眸子,又递给琉玉一个小玉瓶,“王兄手上有许多伤,想必身上的伤也不轻,这个药对治愈外伤有奇效,可以试试” 琉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大姐,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你不必感到内疚也不必感谢我,就当这些是我为王兄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只会是最后一件事”琉璃站起身,目光落在床榻上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到透明的人身上,眸中划过决绝之色。 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第一次能够坐在他的榻边垂首凝望,这也将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之间再无瓜葛了! 琉玉垂首,“谢谢,另外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能说,她不可能放弃琉云笙,更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琉璃的相助她铭记于心也会回报,但琉云笙是她的底线,哪怕舍了性命也绝不可能让出去的! 琉璃自嘲一笑,“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一直以来不敢迈出那一步,受那点所谓的血缘亲情规矩礼仪所束缚,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了质,他是兄长而我只能是妹妹,他生性冷淡薄凉整个王府除了王爷和王妃没有人能够跟他多说两句话,就连惜月也仅仅是能够亲切地唤她一身世子哥哥,不能跨入他的领地,也不能侵犯他的底线,更何况是我,我想,如果我不叫琉璃,他只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琉玉一时无言,琉璃却是看向她,神色是琉玉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沉,或者说恨意,“从小到大我都在竭尽全力朝他靠近,努力了十八年争取了十八年,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你的一次出现” 琉璃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琉玉仅仅出现三个月就能让他以命相待,而她与他从小一处长大,虽说晚了他两年却也算青梅竹马,可是他从来看不见她,不管是入宫伴读还是回府看书她都陪着他,哪怕他一句话也不说。 她曾一度以为她是二房的女儿所以他看不上她,所以她拼了命的读书学习变成人人称赞的南阳第一才女只为了有朝一日他能看她一眼。 可是从来没有! 樊析月的出现让她知道,她其实错了,要走近他不需要多才多艺,也不需要润物无声,因此她又收敛锋芒避于府中,待她才女的盛名逐渐淡去她又从新接近她,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放低身段亲近他的时候琉玉出现了。 她以为他外出征战一年后回到京都她便可以毫无顾及与他细细相处,却不想他带回了琉玉。 那个时候她听说他回来了满心欢喜地去找他,她以为带回个郡主没什么关系,他们才刚刚认识关系定然不会太好,可是她看见从浅陌琉笙出来的琉玉,看见她身上她所没有的洒脱。 她道:“想必你就是王兄带回来的小郡主吧?” 那个时候她说“是不是郡主还不一定呢!” 她的声音轻快洒脱,是不受大家闺秀所束缚的泼皮,那是,她从来不曾有的。 原以为那个少女对他没有多大影响,只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亲生妹妹而已,她天真的想着,他们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密无间的兄妹。 可是她又看见了他们之间毫无芥蒂的相处,琉玉可以挽他的手,而她不可以,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碰触;琉玉可以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而她不可以,因为她找不到理由;琉玉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有他,而她不可以,因为她只是他的表妹;琉玉可以随处撒泼,而她不可以,因为她只是二房的女儿,没有郡主的光环。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只是不甘,为什么一个进门不到三个月的少女就可以夺取他全部的注视,可以无条件享受他的荣耀,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只认识三个月而已。 梁州的时候她借用昌平长公主之手对他下药,她那个时候无耻地想着,若是他们之间有了夫妻之实是不是他就可以对她多一点关注,哪怕他们之间是有血缘亲情的堂兄妹,她可以为了他舍弃一切,哪怕是女子的贞洁,忍受世人的诟骂,可是她在他的房门外听见那一声暴躁的‘滚’和屋里的动静,那个时候她绝望到生了去死的想法,她被那个想法吓到了,她告诉自己男人三妻四妾没有关系,可是屋里的女人是自己一手造就送上去的,她心痛到无以复加,可是她还是不能露出任何的情绪,她要忍,她设计完研发难琉玉,却是满盘皆输。 她熬到了十八岁成了大闺女依旧待字闺中,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那一点坚持,为了他守住最后的自己。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持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可是从北离回来后一切都变了,他们刚回来的那一晚她鼓足勇气去找他,却在那一片紫竹林里瞥见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他们亲密的那一个瞬间刻入脑海挥之不去,她震惊心痛她恨透了琉玉,可她还是要忍,她把琉云陌推倒琉玉面前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最终还是她输得一败涂地。 在她琉璃的认知里,这一生只有她有资格爱他,只有她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爱到了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琉玉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认知,让她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或者说更多愿意为他不顾一切的人,哪怕她再不甘愿也该要放下了,或许不是放下,只是退一步的争取。 她要让他知道,没有选择她琉璃会是他最错误的判断! 琉璃离开后,琉玉一言不发地沉思了一会儿便让人端了清水来替琉云笙清理伤口,然后上药换衣裳。 夜间的时候琉云笙醒过来,琉玉正好端了煎好的药进来。 “你醒啦?”琉玉笑意盎然地落坐在床边,把药递上去,“喏,喝药吧!” 琉云笙眼尾上挑,撑着身子坐起来。 琉玉见状赶忙放下碗去扶他。 琉云笙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玉儿……” 琉玉比了个禁声的动作,“什么都别说,先喝药” 琉云笙点了点头,琉玉端过药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给他。 那药明明很苦,但是琉云笙却吃出了一丝甘甜。 “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琉玉放下碗关切问道。 琉云笙轻笑出声,“玉儿,这药不是神丹妙药,我是男人,这点小伤不碍事” 闻言琉玉愤愤地瞪他一眼,“你这是小伤吗?明明不能出手还非要逞强,你是不知道看着你不断吐血的样子我都快被吓死了”琉玉越说越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我以为你快要死了,吓死我了” 琉云笙轻叹一声把她拥入怀里,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担心” 琉玉在他肩上轻锤了锤,“以后不许这样了,你要是死了我和儿子怎么办!” “好,不死,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儿子”这一次他难得没有和她纠正儿子和女儿这个属性,只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别哭了,我会心疼” 琉玉两把擦掉眼泪,大声命令道,“躺下去,一个月不准下床” 琉云笙苦笑一声,一个月不准下床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在现在反驳只听话地躺好任琉玉给他盖被子摸额头测温度。 在秋心殿没人打扰的日子过得尤其的快,虽说有人十二个时辰监视着,但琉玉的身份摆在那儿也不可能有人会对她不敬,别人进不来她们也出不去,两人就整日待在秋心殿各种腻歪,琉玉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会动了,每每这个时候琉玉都会兴奋地跑去抱着琉云笙让他听。 “玉儿,三个月了吧?”琉云笙眸中暗潮汹涌,琉玉还没搞清楚出状况就被扛到了床上。 琉玉瞬间就明白过来他说的三个月是什么意思了,她挣扎着哇哇大叫,“你还有伤,不行” 琉云笙已经将她扔到了床上,倾身压下来,温热的薄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厮磨,“不碍事” “呜呜,不要”琉玉死命挣扎,但永远都是一个结局,那就是第二日腰酸的起不来床。 她愤愤锤床,“你给我等着!” —— 一个月过得何其快,夜负雪到的时候已是春意绵绵之景,北离皇亲自驾临南阳引得百姓纷纷出门观望,想要一睹这个与他们世子同样风姿卓然的北离皇真面貌。 只可惜人家坐在车架里连一丝风也不露,何谈一睹庐山真面貌。 百姓们的视线落在队伍中另一辆精致的马车上,有人小声议论,“马车上的是何方神圣,这香车宝马波光潋滟的?” “这你都不知道?那里面啊就是北离那位唯一的栖凰公主,不过现在也该是我们南阳的郡主了,当年南琉王将北离公主和我们的郡主掉包,现在北离皇是来接公主回去的” 有人唏嘘,“这么说这位栖凰公主就要留在南阳了?” 有人摇头,“那可说不准,听说这位栖凰公主极受北离皇疼爱,若是北离皇不舍得只怕是不会留下” “那郡主怎么办,北离不可能把两位一块儿带走吧,陛下和南琉王府同意吗?” “这个谁知道,贵人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还是赶紧回去看店吧!” “对对对,不管他们怎么样,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只要不碍着咱们管他的” —— 今日一大早琉玉和琉云笙就被请去了太极殿,那个南阳王朝最神圣最高不可攀的地方。 南阳皇高居上方,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泛着白,目光冷沉地扫了两人一眼,“赐座” “是” 宫人搬来了椅凳安好,琉玉挽着琉云笙落座,满殿沉默,连殿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没过多久就有人匆匆来禀报,南阳皇着人看着琉玉两人便亲自带了文武百官去宫门口迎接夜负雪。 琉玉摸了摸鼻子,这是故意把他们晾在这儿呢!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殿,为首之人自然是南阳皇,不过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人,银灰色狐裘裹在身上,墨冠束发,脸上带着风尘,许是匆匆而来。 他不时地掩唇咳嗽,这一路颠簸受了不少罪,温柔的含情目扫过琉玉,那点点虚弱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琉玉有些恍惚,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那个时候他似乎还没有这般憔悴。 他的身后跟着庭歌和垂首看不清神情的夜汐儿,琉玉嘀咕一声,“她怎么来了?” 琉云笙一字不落地把她的话捕捉到,他压低声音道,“你要回到北离,夜汐儿自然要回到南阳,这才是你们正确的定位” 琉玉错愕,有些愣神,是啊,她既然以北离公主的身份出面了,夜负雪也承认了她的身份,那么夜汐儿也该回到南阳了,她不知此刻应该是什么心情,夜汐儿回来了母妃就开心了,可是夜负雪,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很深,舍得下吗? 太极殿中摆上了椅凳,所有人相继落座,南阳皇高居上方,收起方才与夜负雪说笑时神情,切入主题,“南阳发生的事想必北离陛下已经听说了,不知道北离陛下此番前来是何意?” 夜负雪微微侧身,语意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十六年前发生的错乱是时候回归正道了,朕此番前来带了贵国郡主,也希望南阳陛下能让朕带朕的公主回去”顿了顿,他又道,“当然,包括她的驸马” 南阳皇冷眉,“当年之事是南琉王一时糊涂,如今既然真相大白自然是要为公主和郡主正名的,只是贵国公主殿下所谓的驸马,朕只怕不能让贵国带走,他是潜藏在南阳的奸细,朕无论如何也不会轻饶” 夜负雪端起茶杯用茶盖拂了拂面上的茶叶,声音温和如初,“奸细?南阳陛下何以认为琉云笙是奸细,据朕所知,当年琉云笙被带到南琉王府的时候尚且是不懂事的三岁孩童,还是南琉王亲手从乱葬岗抱回去的,试问,一个三岁孩童如何履行任务,又如何能在南阳平安无事地长大?” 琉玉一瞬握紧双手,乱葬岗!世子爷竟然被丢弃在那种白骨丛生的地方! 第129章 太极殿满殿沉寂,大臣们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许,南阳皇身形微僵,但是很快他又舒缓了身子,“一个三岁孩童如何就不能作奸细了?琉云笙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七岁就可以领兵上战场,此等聪慧之人绕是朕也能放心将他放于别国,北离陛下莫要拿年岁作理由,这些放在琉云笙身上不合适” 南阳皇话落,没有一个人反驳,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凭借琉云笙的心智只要稍加培养必会是一个优秀的细作。 琉玉冷笑一声打破众人的默不作声,“南阳陛下此言有理,云笙的能力确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但同样,他从三岁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南阳,敢问南阳陛下,贵国可有遗漏什么重要的情报,贵国的领土可有受到侵犯,贵国能有如今的强大云笙他是否功不可没?!” “正如南阳陛下所言,琉云笙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七岁领兵上战场,十二岁献计灭南颂,南阳之所以能一统南方能够与其他三国齐头并进,是不是有他琉云笙一半的功劳,如今南阳陛下却因为一个所谓的奸细要将其除之而后快,敢问,南阳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忘恩负义,拿一个人的身份说事必须要足够的证据,但是至今我仍未见贵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琉云笙是奸细,我是不是要怀疑这不过是南阳陛下担心琉云笙功高盖主而随意胡诌的借口!” 琉玉字字珠玑,句句犀利,直将人逼得无所遁形,将人的内心全数剖析,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 不管南阳皇承不承认,琉玉说的句句属实,琉云笙为南阳所付出的都被史官记录在册,一笔一笔为后世人所称赞传颂。 “公主的话未免太过武断,琉云笙的确功不可没,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为取得朕的信任的基础上,他若不拿出些真本事朕又如何能倚重他,他又如何能拿到南阳重要情报” “情报?”琉玉冷笑,“他何时出卖了南阳的情报,一直都是陛下在说,那么我请问南阳陛下,琉云笙到底是哪国的奸细,又偷了贵国什么重要情报,还请南阳陛下解惑” 南阳皇垂首不语,一旁的正衡公公拿起拂尘怒指琉玉,“大胆,北离公主这是什么态度?” 琉玉牵了牵唇角,无言以对了吧! 夜负雪这才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情目悠悠扫过正衡公公,后者顿觉背脊发凉,舌头打劫,太可怕了! 夜负雪温淡开口,“原来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朕的公主在南阳竟是连一条狗都能随意对她大吼大叫!”他的声音逐渐加重,最后一个字落,伴随着茶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发出森冷‘嘡’一声。 南阳皇冷眼扫了正衡公公一眼,后者吓得扑跪在地,一面磕头一面扇自己的耳光,‘啪啪’声甚是响亮,“奴才知错!奴才该死!奴才多嘴!” “确实该死”夜负雪语意凉薄,“如此不知礼数不动进退的奴才留之何用!” 正衡公公一瞬吓白了脸,头磕得砰砰相,“陛下饶命,陛下,奴才知错了!陛下” “好了”南阳皇不耐烦地打断他,捏着眉心对夜负雪道,“奴才不懂事让北离陛下见笑了,朕会好好教训他,不过朕习惯了他伺候,若是杀了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就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他一条狗命?” 夜负雪抿唇,“放了他不是不可以但是否贵国要拿出些诚意来?” 南阳皇默然,拿一个狗奴才就想换琉云笙一条命,痴人说梦,“来人,把这个冒犯了北离公主的狗奴才带下去,砍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奴才知错了,陛下!” 很快正衡公公的求饶声淹没在人潮里,周遭的人都抖了抖,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就要了人一条命,果然是北离皇的手段! 夜负雪眸色深了深,看向琉云笙去见他正垂首缄默,不知道的当他是无言以对,但夜负雪看得看得清清楚楚,那厮竟是在游神! 忍住抽嘴角的冲动,夜负雪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手指比划着茶杯的边沿纹路,“南阳陛下不妨开个条件,究竟要如何才同意朕带走琉云笙?” 他这也算是松了口,没有要强行逼人淡淡架势,这就是先兵后礼了,若是南阳皇是个聪明的主就该知道这个条件有多么的吸引人,拿一个琉云笙换两座城,于南阳而言百利。 “这……” 底下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手上不断比划着什么,神色间有些兴奋。 琉玉有些愕然地看向夜负雪,正好撞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夜负雪勾唇莞尔一笑,竟温柔得令人溺毙其中。 琉玉疑惑蹙眉,正想张口问什么,夜负雪又被他身后的夜汐儿拉过去在说些什么。 琉玉虽听不到,但她大致能从夜汐儿的嘴型上看出来她在反对,在撒娇,在不满,但是夜负雪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她又扁了扁嘴撇开头去! 琉玉拧眉,手上覆上一抹温热,一直垂首沉默的琉玉笙不知何时抬起头,正顺着琉玉的视线收回来落在她的柔和侧脸上。 琉玉转眸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灿烂一笑,这个人啊,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情绪有所变化的时候出现,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出现,哪怕他一句话也不说,仅仅一个笑容就可以温暖她所有。 琉玉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世子爷,等这次的事情了去,我们就远离一切是是非非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话一说出口琉玉就后悔了,她咬紧唇辫,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说这些呢,她知道她所提出的他都会答应,所以他为她放下了一切,可是自己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从来都没有。 琉云笙一眼就能洞穿琉玉的想法,眸中的温柔都快溢出水来,“好,我答应你”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想要的,似乎从他一出生起他的未来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他需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都是南琉王给他安排好的,他从来不反对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他没有想做的事想要的生活那些应该做的就是他认为还好的东西。 直到琉玉的出现,他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无非就是她罢了,只要有她在他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南阳陛下可考虑好了?”夜负雪适时出声,大殿瞬时就安静了,南阳众臣期待地望着南阳皇,有人希望答应,比如殷尚书,也有人不希望答应,比如胥安。 “朕” “我不同意”南阳皇纠结再三,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淳于靳安信步迈入大殿,桃花目扫过琉玉最后落在南阳皇身上,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再道,“父皇,儿臣不同意北离陛下的条件,琉云笙该怎么处置是南阳的事,何时轮到北离来操心了!” “北离如何就不能管了?琉云笙是我的驸马,也就是北离的人,南阳要杀我北离驸马难道我北离不能站出来说话吗?”琉玉冷笑道。 淳于靳安看过来,神色是琉玉从来没见过的冷郁,“你们何时成婚了,他又何时成了你的驸马,众所周知你和他的关系一向亲密,若你是为了救他而撒谎谁又能区分?” 琉玉唰地站起来,眸中一片冰冷,似海洋冰川上的一把弯刀令人不寒而栗,“谁说他不是,即使我们没有成婚,但我已经怀了身孕,我儿子的父亲难道不是北离的驸马吗?” ‘嘶――’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两个月真是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雷人,一个比一个惊悚。 连夜负雪都忍不住愣了一瞬,怀孕了? 淳于靳安身子微僵,凝固的嘴唇好不容易拉开距离,“呵,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谎了,竟是连这等有失女子名节的慌话都说得出来” 琉玉依旧冷着脸,态度决然若斯,“我没有说谎,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可以找太医来把脉,一探便知” “玉儿”琉云笙蹙眉,满眼不赞同地看她。 “没事”琉玉朝他笑,什么名节对她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琉云笙没再说话,他虽然打心底里不同意但她向来尊重琉玉的决定,只要是她想的他都答应,她想要救他他便不死,因为他知道哪怕她失了名节他也一定不会让人伤害到她! 淳于靳安脸色阴沉至极,想不到昌平说的是真的! “诚安王殿下,若是太医来把脉确定我是怀孕了贵国是不是就该让我带我的驸马离开?”琉玉一身青衣立于大殿之中,傲然清绝,遗世独立。 “殿下,不可啊”大臣们终于忍不住出声,若是淳于靳安答应了那他们南阳不仅什么都不能捞到还有可能因此招来祸患。 但是淳于靳安根本不理会他们,而是看向高位上的南阳皇,一字一句坚定道,“父皇,若是琉玉真的怀孕了便让琉云笙离开吧,不管他曾经拿走了南阳什么情报,儿臣有信心一定不会让南阳受到影响” 南阳皇沉着脸色思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好,就依你” 他的儿子他自然要相信,既然他作出如此保证就是说无论以后琉云笙是敌是友他都不会输! “谢父皇”淳于靳安看向夜负雪身后的庭歌道,“劳烦庭君子为公主把把脉” 庭歌的步子才挪动一步便听琉玉道,“庭君子与北离有私交,未免不必要的争论还是请宣太医吧!” 淳于靳安脸色更加难看了些,“来人,宣太医” 没一会儿就有太医匆匆赶来,他先对殿里几位位高权重的人行了礼才走到琉玉跟前,“请公主伸手” 琉玉把手往前一递,没一会儿功夫那名太医便颤微微地跪到地上,“回陛下,北,北离公主的脉象显示为喜脉,腹中胎儿已三个月有余” 这实在是他把过最惊心胆颤的脉,一来他摸不准圣意,不知道陛下心里怎么想,二来邪医庭君子就在这里他必须得如实相告,三来,这位公主可是还没嫁人,就都怀孕了,也太太太让人胆寒了! “当真?”南阳皇眯了眯眼,还真的怀孕了? “回陛下,千真万确,庭君子面前臣不敢胡言乱语”言下之意就是的的确确怀了身孕。 淳于靳安从最初的愣神到心痛到自嘲,淳于靳安啊淳于靳安,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想知道的答案,为了知晓这个答案成全了他们,真不知该说自己善良还是愚蠢。 ―― 离宫前一夜,琉玉收到一封信,上面只有草草三个字,‘御花园’ “写的什么?”琉云笙从背后用住她,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 琉玉转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我去去就回” 琉云笙无声点头。 琉玉离开秋心殿来到御花园,春日百花齐放,坐拥天下百花的御花园自是花香鸟语景色峥嵘。 “你来了?”冷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琉玉一听便知来者何人,她淡淡转过身看向他,“找我何事?” 淳于靳安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琉玉抿唇不语。 淳于靳安眼神一暗,“明日便要离宫,往后就不得再踏入南阳一步,真的,不后悔了吗?” 听他一说琉玉才想起,南阳皇答应放过琉云笙的要求是要他永世不能再踏入南阳,自然而然的琉玉也不会再回来南阳。 “没什么好后悔的,只要跟他在一起,在哪里于我而言都没有差别” 她本就不属于南阳,可以说不属于这个陌生的时代,只因为有了琉云笙她才有了寄托。 淳于靳安似乎自嘲地笑了笑,“我还真是白问了” 琉玉不说话,他又道,“你真的,从来没爱过我吗?” 他的声音似乎含了些希冀,是难掩的期待,哪怕那期待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 琉玉抿唇,“没有,从来都没有” 从她把琉云笙放在心上开始她就将自己的心门关闭,没有人能够再挤进来,她自知自己一直与淳于靳安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也仅仅只当朋友看待,他又是何时对自己上心的,现在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离开南阳皇宫那一天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似在眷恋着他们的温度,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琉云笙没有再回南琉王府,哪怕知道南琉王妃的不舍他也只是摇了摇头,有些人有些事,该忘就忘了吧! 第130章 我的公主 北离的队伍来去匆匆,在南阳逗留的时日不超过三日就又踏上了回返的人路程。 伴着绵绵的细雨,回程之路漫长而湿润。 京都郊外溪安县三娘赌坊 “姐姐,你没事太好了!”瞧见琉玉回来淳于谷雀跃不已。 琉玉温柔地摸摸她脑袋,“姐姐没事” 淳于谷的视线落在琉玉被斗篷遮了的肚子上,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姐姐这里真的有小宝宝了吗?” 琉玉的眸光更家温柔,属于母亲的慈爱,她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淳于谷黯然地嘟嘴,“外面的人都在说姐姐你未婚有孕,不知……” “公主”楚怀连忙呵斥一声,将她拉到一旁警告地瞪她一眼。 淳于谷委屈地扁嘴,她不是替姐姐打抱不平嘛! “玉儿”琉云笙握住琉玉垂在身侧的手,关切地看她。 琉玉无所谓一笑,“没关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他们说再多我也不会少一块肉,爱说就说吧!” “姐姐,对不起”淳于谷咕哝了一声。 琉玉摇摇头,“小谷,这些都不重要,姐姐是过来跟你告别的” 淳于谷睁大眼,“告别?” 琉玉点头,“嗯,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所以姐姐来跟你告别” 淳于谷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眼眶一瞬就红了,“姐姐,你不带小谷走吗?” 琉玉哭笑不得,“傻丫头,你是南阳的公主怎么能随便离开呢!南阳是你的家,你跟我走了你父皇怎么办?” 淳于谷泪不住摇头,珠子开始往下落,“姐姐,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要丢下小谷一个人” “小谷,你听姐姐说”琉玉无奈地替她擦眼泪,语重心长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我们是被驱逐出境的不是去游玩,你是公主你的父皇不可能让你离开,懂吗?作为南阳公主你也有自己的使命承担,小谷,该学会长大了!” 淳于谷不住抽噎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琉玉说的她都明白,她是公主她生而有命,她必须要学会承担,学会分离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个给了她一次新生帮助她一步步走来的姐姐。 她曾经想过,若是有一天姐姐和父皇反目成仇她该怎样取舍,她还记得当时的想法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姐姐这边。 她抬起头擦掉眼泪一字一句问道,“姐姐,你恨我父皇吗?” 琉玉愣了一瞬才道,“没有爱何来恨,只是若将来有一天我们必将正面遇上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新仇旧账一起算!” 淳于谷重重地点头,“我懂了!姐姐,我会回去的,你们一路保重” 或许她可以假装他们从来不曾分别,她的回归只是为了给姐姐创造生活的宁静,父皇不会放过他们,但自己可以相助他们,或许这将会是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小怀子”淳于谷不舍地拉着楚怀,除了姐姐她最舍不得他。 楚怀有些尴尬地想要抽回手,可是一想到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她的,“公主……” “小怀子,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小谷”琉玉满怀希冀地望着他,湿润的双眸泛着潋滟的波光。 楚怀出了片刻的神,才张嘴仔细地划开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小,小谷” 淳于谷破涕为笑,“小怀子,保重” 楚怀僵硬地点头,“嗯,保重” ―― 溪安县外的官道上北离的队伍还等在原处,琉玉站在原处淡淡凝望着,身旁是一袭妖娆红裳的岳三娘。 琉玉轻声开口,“三娘,不,该是挽裳才对,西凉岳大将军的千金,这个身份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从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身份开始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 岳挽裳偏头看她,“我也一直知道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琉玉自然知道她说的‘他’指的是何人,眉眼见溢出满满的笑意,“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是啊!”岳挽裳轻叹一声,“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你们不去北离也不去西凉,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 琉玉不说话,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岳挽裳突然感慨了一声,说起了往事,“其实陛下很想他,当年陛下御驾在外,宫中奸人趁机对皇后娘娘下手,娘娘被逼无奈,只得带着刚刚出生的小皇子逃出皇宫,兜兜转转三年过去娘娘最终还是没能撑过来,当时陛下得知此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扶风还是没来得及,他晚了一步造就了这一生的天人永隔,陛下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也是希望尽快找回小皇子见最后一面” 琉玉内心波涛涌动,心里微酸,身份高贵,人前风华无限的人却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一次分别成了永生。 “陛下很爱皇后娘娘,至今没有再立皇后,或许在他心里只有那么一个人能有资格与他并肩同行”岳三娘顿了顿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再掺和天下之事,我只希望你能说服他去西凉见陛下一面,陛下,可能熬不过下一个冬天年了!” 琉玉浑身僵硬,动一动似乎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 岳三娘垂下下眼眸,她知道,若是琉玉不答应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琉玉哑着嗓子道,“六个月,给我们半年的安宁,到时候我会给你答案” ―― 队伍启程朝着南阳边境行去,这条路琉玉走过两次,每一次都感慨万千,如今再走一次内心竟已平静到不再起波澜,除了时不时从隔壁马车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搅得她内心动荡不安。 “喝药吧”庭歌随意在夜负雪对面坐下,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递过去,“喝了这个会好受很多” 夜负雪道了声谢接过药一饮而尽。 “为什么把夜汐儿带走了?”庭歌目光沉沉地看着夜负雪。 后者苦笑,“她是南阳郡主,不可能永远把她留在北离,何况我还有其他需要保护的人” 庭歌几乎是肯定地问,“琉玉?” 夜负雪点了点头,“我欠她的” 庭歌蹙眉,“你能为她做的已经都做了,何来欠她之说?” 夜负雪只是苦笑着摇头,并不说话。 半个月后北离的队伍已经使出了南阳边境即将踏入北离境地,琉玉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于是后面跟着的人马也都纷纷停下。 琉玉和琉云笙下了马车,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走到前方夜负雪的马车外敲了敲车窗,片刻后夜负雪由人搀扶着下了马车,目光落在琉玉身上。 这段时日琉玉的肚子已经有了些变化,若是不穿斗篷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怀孕了,但她的精神相反地比刚刚有孕时要好许多,至少不再嗜睡不会再孕吐。 “怎么停下了?”庭歌被惊动,一摇一摆地走过来。 夜负雪不说话,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琉玉动了动唇,迟疑了片刻道,“我们要走了” 简短的五个字说起来竟然有些累,有些发慌。 庭歌张了张嘴看向夜负雪。 后者垂下眸子,只说,“好” 琉玉想要再与他多说些什么,可是千回百转最终只剩下一句,“谢谢你” 夜负雪裹在狐裘里的手紧了紧,他的妹妹跟他开口道谢,听起来竟有些难受,可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不客气” 不客气,帮你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我的公主,是我独一无二的公主。 只是这些,他可能已经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琉玉右手紧握成拳,一个小哨子藏在手中,她本想还给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是拿不出手了。 也罢,就当成纪念也好! 琉玉手腕一转秋叶哨又滑进了袖中。 “以后有什么打算?”夜负雪抬起头,已经掩去了眸中情绪,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平静。 琉玉看了琉云笙一眼道,“我们决定去游山玩水,有好多地方都是我没去过的,我想去看看” 夜负雪点头,“好,保重” “保重” 此时此刻似乎除了保重两个字再也不能多说其他。 明明该是这时间最亲近的两个人,却成了最陌生的路人。 琉玉最终还是没忍住,她上前两步抱住夜负雪,问着他身上越来越浓的药香,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她把头埋进他的胸口蹭了蹭,擦掉那些破坏情绪的眼泪才抬起头来。 夜负雪的手落在她肩上,神色竟有些恍惚,似乎没料到琉玉会有此举。 “后会有期”琉玉退开半步,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快速上了马车。 夜负雪回过神来,看向琉云笙,“交给你了” 一句简单的话交付了所有难言的感情,也委托了一生中最难舍下的思念。 琉云笙轻点头,算是应了,而后也转身上了马车。 朴实的黑玉大马车,精致的白色汗血宝马渐渐使出视线,庭歌轻轻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 夜负雪恍若未闻,目光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马车才收回来,他从袖间抽出一卷明黄的圣旨递给庭歌。 后者不解地看着他。 夜负雪将圣旨塞进他怀里,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这个,待我去了以后交给她” 庭歌睁大眼,欲打开圣旨来看。 夜负雪按住他的手阻止,“不能看,在我死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包括你自己” 庭歌蹙眉,“你到底在想什么?” 夜负雪转身上了马车,“没想什么,只是在做一件该做的事情罢了” 庭歌抱着那卷圣旨,无言地站在原地,此刻他竟觉得这卷圣旨比千金大石还要重,重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 三个月后 一名粗布衣衫的男子扶着一大腹便便的女子进了一处村落。 一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从屋内跑出来兴奋地要去抱女子,结果当然就是被身旁的布衣男子一把勾住衣领扯到了一边,还有模有样地训斥,“你阿娘现在不能抱你,好好在一边逮着” 小女孩委屈地扁扁嘴,对女子告状,“阿娘,阿爹欺负我” 女子上前摸了摸已经长高了一些的毛茸茸的脑袋笑道,“阿娘现在确实抱不动你,等阿娘生了弟弟再抱你好不好?” 小女孩忙不迭地点头,“好,等弟弟出生了我也要抱弟弟” “乖” “玉儿,回来了?”一名妇人从后院的小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子,“先去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女子也就是琉玉笑着点头,“好” “我扶你进去休息”琉云笙一手扶着琉玉的手,一手搂在她的腰上为她减轻重量。 琉玉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这三个月来他们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就如她当初说的一般,游山玩水,踏遍大江南北,只是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身子重的不行,琉云笙担心她便带她回来了。 这三个月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快乐而漫长,琉玉不知道庭七带着云庭司的人去了何处,也不知道秦羽和楚辞去了哪里,只知道与他们一同离开南阳的楚怀最终还是回去了南阳。 在他们离开的一个月后,楚怀突然跟琉云笙说要回去,他舍不下淳于谷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宫中,琉云笙允了,楚怀便走了。 何氏做了满桌子的好菜,楚悦和长鱼两个丫头在厨房打了下手便端着菜出来,对着琉玉又是好一番诉衷情。 “小姐,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长鱼有多想你” “是啊是啊,可把我们想坏了”楚悦跟着附和。 这三个月两个丫头就待在这里照顾何氏和顾楠,整日好吃的好喝的还胖了一圈,琉玉实在没看出她们俩哪里想她了。 五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吃过饭,楚悦和琉云笙单独去说话了,琉玉知道楚悦定是有什么情报要汇报便没有去打扰,坐在院子里和顾楠玩。 何氏和长鱼收拾好碗筷出来,何氏手上端了一碗香喷喷的东西出来。 琉玉闻之色变,实在是,这东西她吃得都快吐了。 “玉儿,来,把鸡汤喝了”何氏把鸡汤端到琉玉手上。 琉玉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长鱼一眼就看出她的不愿,“小姐,这可是夫人专门养了许久的老母鸡炖的汤,知道你们今儿要回来,夫人昨晚就守着锅炉炖了一夜,你可别辜负她的心意啊” 琉玉有些感动,拒绝的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谢谢娘” 不得不说,何氏的手艺真的很好,琉玉这几个月都是吃的琉云笙亲手顿的汤,虽说不难吃吧,但比起他烤的兔子肉实在谈不上好吃,如今吃了何氏做的竟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 琉玉一次性将鸡汤喝了个精光,然后擦了擦嘴,对何氏道,“很好吃,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何氏笑得合不拢嘴,“这丫头,尽爱说好听话来哄我” 琉玉笑呵呵道,“我可不是哄您,我说的是实话” 几人说了会儿话,何氏便让长鱼带顾楠去玩了,琉玉知道这是要与自己说些体己话,便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何氏坐下。 “娘,您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何氏轻叹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语重心长道,“玉儿,你和云笙何时成婚啊?” 琉玉心里突突直跳,貌似,他们,好像还没有成婚呢! 这段时间忙着游山玩水,别人都当他们是年轻夫妻,笑他们感情好,赞琉云笙体贴,可是好像他们真的还没有想过成婚这档子事儿。 “娘,不急的,我们……” “什么不急,过段时间你就该生了,到时候没名没分的让人知道凭白看你笑话”何氏板着脸训斥道。 琉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好像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们现在没成婚也跟成了婚没什么差别,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显然何氏不是这样想的,没有成婚始终是没有名分的。 琉玉不好当面反驳,只好找借口说要想想给敷衍过去。 第131章 产子 夜里的时候琉玉跟琉云笙提了成婚的事,琉云笙只是摸了摸她的肚子说,“你现在不方便,等你生下孩子再说” 琉玉想想也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穿的了美美的嫁衣呢,还不得活生生穿成个圆球。 话说琉玉最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胖了,不仅身子胖,连脸也圆了一圈。 她对着镜子捏脸上的肉,不满地嘟囔,“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圆了很多?” 琉玉笙仔细打量了一圈老实地点头,“好像是” 琉玉瞪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要说没有,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琉云笙失笑,“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一句半玩笑半认真的话说的琉玉心里热乎乎的,她捧着琉云笙的脸认真道,“你现在心情好吗?” 琉云笙挑眉,“怎么了?” “你就说好不好嘛!” 琉云笙举手妥协,“好好好,我现在心情很好,怎么了?” 琉玉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琉云笙的脸,“你想见你的亲生父亲吗?” 琉云笙身子微僵,琉玉一直看着他的脸色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可是她看了半天除了琉云笙一开始的僵硬外没有任何的异色,一时有些疑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琉云笙叹息着拉她起来,“没什么想见不想见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琉玉心里一暖,还想问什么,可是琉云笙已经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话,“我这里有淳于谷的消息你要听吗?” 琉玉呆呆地点了点头,琉云笙这才放开她的嘴,转而搂住她的腰带到床上。 琉玉仰面朝天,琉云笙给她盖好被子才侧着身子躺在她旁边,“她被皇上许给了陆辛” “什么?”琉玉一个激灵想要坐起来,可是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功能,只好乖乖躺下,“什么叫被许给了陆辛,那楚怀怎么办?” 琉云笙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道,“楚怀只是作为护卫陪在她身边,一个月前宫里发生了一件事牵扯上了淳于谷和昌平,两人斗智斗勇,最终淳于谷获胜,昌平一败涂地被送去了皇室宗庙,而淳于谷被加封一品许给了陆辛” 琉玉一时无言,小谷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由昌平长公主欺负而不还手的小丫头了。 见她不说话,琉云笙继续道,“九公主被许配给了云陌,等及笄便要完婚” “琉云陌?”琉玉诧异不已,九公主才那么小就许了琉云陌,琉云陌在别人眼中不是一直都是无用的废物吗?虽然在琉玉看来并不是,但老皇帝怎么会想起把九公主许给他! 似看出琉玉的疑惑,琉云笙继续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琉云陌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琉云陌,他成了南琉王府的世子,与夜汐儿,不想,现在应该叫琉汐儿打得不可开交。” 琉玉了然,琉汐儿是郡主是嫡女自然不愿意一个二房的儿子夺走长房的地位,只可惜她是女儿身不能继承王府,只能尽力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已。 琉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母妃呢,她还好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就在琉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道,“还好,有了琉汐儿陪着她心情开朗了不少,她对琉汐儿就好像当初对你一般好” 琉玉会心一笑,“那便好” 她真担心王妃会从此一蹶不振,但是显然她低估了琉汐儿的能力,一个张弛有度聪慧过人的公主到了世家里一样可以风生水起。 这一个晚上琉云笙跟她讲了很多很多,南阳的变化,东晋的夺嫡之争。 沐长情失宠,东晋皇意图立沐长勉为储,沐长情一怒之下挥兵攻入皇城,名为清君侧,实为帝王争,沐长勉落败,东晋皇病逝,沐长情登基,并以雷霆手腕制服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 南阳皇病重,立淳于靳安为太子,册封琉璃为太子妃,二人大婚,萧靖王自请藩王带着樊析月去了遥远的洛城,固步自封,也算让南阳皇和淳于靳安得了个心安。 南琉王府二房做大,长房势弱,南阳皇是没有了耐心再去跟南琉王周旋,琉云笙没杀成他也不能食言,给了二房机会表面是嘉奖实际上给了长房重重一锤让南琉王彻底失势。 两个月后的某一夜,风雨交加,闪电雷鸣,琉玉早产了。 早就准备好的产婆大夫忙得脚不沾地,大雨中长鱼和楚悦来回奔走,热水换了又换,血水一盆有一盆,屋子里的人从原先压抑的闷哼到后来失声尖叫。 琉云笙被拦在屋外,脚下的步子没有一刻停下过,听到琉玉的痛呼就好像自己的心上也被人拿着刀剜了一刀血淋淋地痛着。 产房里不断传来产婆的声音,“使劲儿,使劲儿” “快,快把人弄醒,千万不能睡过去” “玉儿,坚持住”时不时还有何氏焦急的呼喊。 琉玉不知道晕了多少次又醒了多少次,满头大汗淋漓,痛到无以复加,直到一直温暖的手握住她指尖泛白的手,一股强势的热流通过交握的手源源不断地传进身体,那种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满屋子的人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琉云笙,一时间只能大眼瞪小眼。 “公子,女人生孩子不吉利,您,您还是出去等吧”产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个气度风华无双的男人,还是在产房里,一时间口齿都有些不利索。 “不用,我就在这里陪着她”琉云笙目光落在琉玉苍白的脸上,完全不在意产婆说的话,什么吉利不吉利,这是他的女人。 何氏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众人,心里却有些震撼,自古以来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在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进屋,那是大大的不吉利。 屋子里的人恢复了镇定,又开始忙碌起来,琉云笙就一直坐在那里握着琉玉的手,直到天边的曙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婴儿的啼哭响彻天地,一群人险些喜极而泣。 “恭喜公子,恭喜夫人,母子平安,老身接生过无数孩子,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漂亮的奶娃子,听听他的哭声,多响亮” 琉云笙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被洗干净过了绒裘的奶娃子,双手僵硬着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放。 还是何氏笑着教他怎么抱,然后笑嘻嘻地引着一群人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琉云笙和气虚力短的琉玉,“我看看”琉玉苍白地小声道。 琉云笙把孩子凑到她面前,总算找回了些理智,“如你所愿,是个小子” 听他的声音竟有些抱怨,琉玉失笑,“没能如你所愿,你不开心了?” 琉云笙轻咳两声,“怎么会,儿子女儿我都开心” 琉玉笑得肚子疼,她摸摸小奶娃滑不溜手的脸蛋,轻轻捏了捏,“你长这么漂亮,我就给你起个小名叫饭团子吧,圆滚滚的” 琉云笙嘴角抽了抽,饭团子,圆滚滚,这两个好像都跟漂亮不搭边吧,而且这是儿子,怎么能用漂亮来形容。 琉云笙正想纠正两句,却瞥见琉玉突然汗如雨下,脸色一瞬间白到透明,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蜷缩着晕了过去。 “玉儿,玉儿” 琉云笙手忙脚乱,还没离去的大夫又匆匆跑了回来,最终确认只是劳累过度心神紧绷所致,休息两日便没事了,一众人这才又放下心来。 下了一整晚的雨随着天亮的时候停了,空气里是混合着泥土的味道,秋的气息。 琉玉睡了整整两日才醒来,而且是被一直软软的糯糯的东西摸醒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听到一声调皮的娇笑声,顾楠小小的身子抱着更小的饭团子缩在床里侧,饭团子的手在顾楠的手上,被她拿着放在琉玉脸上滑过去滑过来。 更让琉玉忍俊不禁的一幕是,琉云笙坐在床上双手僵硬地拦在顾楠两侧,以防她不小心把饭团子扔下去或者自己滚下去,俊脸上是罕见的紧张。 琉玉的笑声吸引了大大小小三个人,三双眼睛同时看过来,当然饭团子的不算,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顾楠张口便问,“阿娘你饿了吗?饭团子好像饿了” 琉玉额头三根黑线,饭团子饿了才是正事,问她饿不饿只是顺便,自己的地位何时下滑了! “给我吧”琉玉双手撑着床试图爬起来,琉云笙赶忙上前扶她,琉玉心里得到了一丝丝安慰,算他还有点良心,有了儿子忘了媳妇儿。 可是下一秒就令琉玉大跌眼镜,只见琉云笙小心翼翼地接过饭团子放进她怀里,然后和顾楠两个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饭团子等待她喂奶,根本一个眼风也不甩给她。 琉玉瞬间暴起,“你们两个,滚下我的床!立刻!马上!” 然后一大一小狼狈地‘滚’下了床,被赶出了房。 “阿爹,阿娘好像生气了”顾楠拉着琉云笙的手担忧道。 琉云笙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向房门的目光温柔得能溢得出水来,“放心吧,你阿娘心软得很,你去哄哄她就好了” “嗯”顾楠认真地点头,打定主意今晚就跟阿娘一起睡,好好说点好话,顺便看着饭团子。 然后琉云笙有生以来第一回失策,为了逗逗琉玉,结果就是,他独守空房! 第二日一大早,琉云笙就煮好了鸡蛋炖了鸡汤端进房里哄媳妇儿去了。 楚悦和长鱼两个在门外掩唇偷笑,还是头一回见主子吃瘪,果然还是小夫人有办法。 月子期间琉玉不能下床,也不能出门整日闷在屋里,但是有一大两小时时作陪,偶尔还有楚悦和长鱼来陪她说话给她讲些奇聊怪事,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琉云笙和何氏每日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硬是让她完完整整吃了一个月的鸡蛋和鸡汤,偶尔还有琉云笙的爱心药膳,整个人生了孩子以后肚子收回去不少但是脸又圆了一圈。 琉玉整日对着镜子自抑自叹,是不是还要琉云笙抱着掂量掂量重量,说说好话,琉云笙的情话讲得,可谓一日千里,整日哄得琉玉笑得见牙不见眼。 饭团子满月那日,在何氏的强烈要求下办了个满月宴,方圆五里的百姓都来做客,送礼的送礼道贺的道贺,看见奶娃子就赞不绝口,赞过小的又赞老的。 “公子和小夫人长得这般好看,生的孩子也漂亮,何夫人你老有福气了,女儿女婿这么孝顺还给你添了个大胖孙子,啧啧,看得我们都羡慕的呀” “是啦是啦,尤其是女婿,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儿子定是随了女婿,将来蛊惑一大片芳心” “恭喜何夫人啦,恭喜恭喜” “客气客气” 何氏不断跟人说说笑笑,嘴巴就没合拢过,顾楠也跟着在人堆里打转,有人逮着就问,“这小女娃是谁啊?莫不是何夫人的小女人?” “不是女儿,是孙女儿,我女儿的大女儿”何氏毫不介意地跟人解释。 周围的人脸色微微凝固,大女儿,这这都五岁了吧,五岁的时候琉玉该是十二岁,这十二岁就生孩子,也太,太快了吧! 不过别人家里的事他们也管不着,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恭贺的恭贺。 这一个满月宴热闹非凡,除了中间一个小小的插曲外,一天算是过去了。 何氏累得不行,早早的就洗漱好带着顾楠去睡觉了。 饭团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都在睡,琉玉把孩子放好了就出来与琉云笙坐在房顶上看星星,这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说话。 琉玉抱着琉云笙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仰头看着稀稀落落的星星,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琉云笙拿了件披风搭在她身上,裹紧了才道,“累了吧?” 琉玉摇摇头,“不累,相反很兴奋” 从今往后能见证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能为他操心为他劳累,想想都有些激动。 琉云笙头靠在她的头上,目光穿过夜晚的黑幕落在远远的星子上,“我也是” 第一次体会做一个真正的父亲,能够一生陪伴妻儿,保护他们,竟是比他打赢一场胜仗还要雀跃。 琉玉笑得很幸福,“从今往后,我,你,饭团子和阿楠就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了,真好”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有丈夫有儿子有女儿有娘亲,还有长鱼和楚悦,如果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似乎会很幸福。 琉云笙侧脸摩擦着琉玉的法顶,低沉缓慢的声音在浓浓的夜色中响起,那么清晰,那么醉人。 “玉儿,我们成婚吧” 第132章 大婚 “玉儿我们成婚吧” 沉寂的黑幕里响起他低沉缓慢的极富节奏的声音,似冰雪里的一簇火苗,似画本上晕染开的水墨,又似心灵上开了一户窗丝丝密密的暖阳渗透进来,缓缓包裹住那颗冰凉的心。 琉玉的心被触动,曾经那种其实其实不成婚也无所谓,那只是一种形式,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好的想法渐渐淡去,想要成婚,想要为他穿上嫁衣想要打上他的标签的想法在内心喧嚣,叫她一时间竟无法镇定。 “我现在是被求婚了吗?”琉玉呐呐道。 琉云笙微微垂眸,似是不了解琉玉的意思。 琉玉轻笑出声,“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就当你是在跟我求婚,没有戒指也没关系,有你这颗心就……” “是这个吗?”琉云笙手上出现一枚银色泛着悠悠蓝光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一圈,上面没有钻石也没有花朵,就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像戒指的东西。 琉玉眼里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热乎乎的。 “戒指就是像玉扳指那样的东西,只是比玉扳指要细很多” 楚州的时候她曾跟他解释过戒指是什么东西,虽然没有画出来,但是琉云笙理解力非凡,照着她说的话做出一个戒指并非难事。 难的是那颗细致雕琢的心,她不过随口一提他就放在了欣赏,就好像他曾经送给自己的那个木簪子‘凤玉簪’,一个小小的礼物承载的是背后那颗炙热的心。 “怎么哭了?”琉云笙蹙眉抹去她脸上的晶莹。 琉玉摇摇头,“我是太开心了” 她伸出左手无名指,眼神示意那枚戒指,“给我带上” 琉云笙不解她的做法,但还是认真地仔细地将戒指一点一点套牢在琉玉的无名指上。 琉玉左右转动手指,“刚好合适” 她抬眼对上琉云笙疑惑的视线,笑着解释道,“我以前待的地方有一种习俗,男女成婚之前男方会向女方求婚,如果女方答应男方就会将准备好的戒指戴在女方的中指上,男女结婚的时候双方会互戴戒指,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就像我现在的,据说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琉云笙更不解了,既然是求婚不是该戴在中指上吗? 琉玉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直接道,“求婚你已经求过了,这枚戒指就是结婚戒指,你现在把我套牢了,我没有戒指给你就送上一个香吻好不好?” 不等琉云笙说话琉玉已经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脸微红,“我现在是你的了,以后我也是你的了!” 琉云笙眸色一深,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将她拥入怀里热情地吻着,琉玉呼吸急促间,琉云笙已经抱着她跃下屋顶进了屋子,今晚他用行动告诉她他的心意。 十月初五那日,久违的阳光倾泻洒满大地,琉玉穿上了何氏偷偷准备了一年的嫁衣,今日她将要嫁给她前世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婚礼是偷偷举行的,简单直接,因为前几日他们才办了满月宴,若是又浩浩荡荡地大婚岂不是叫人说闲话。 琉玉虽然不介意,但不代表她喜欢听别人说长道短,所以应她的要求只是简单地拜堂就好了。 何氏手里拿着红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琉玉的长发,嘴里有模有样地念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 琉玉眼角眉捎都是掩不住的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乌发红唇,额间点了一株小小的红梅,发上一支黛青色白檀木簪,绛点红梅流苏于侧间垂落耳边,红苏摇曳,万般风情。 “人都说女子这一生出嫁的时候最美,我的玉儿今日真是美得人移不开眼”何氏放下红梳,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面上欣喜,欣喜中又带着点点满足。 琉玉禁不住笑出声,“娘亲的意思是我平常不美吗?” 何氏轻轻敲她脑袋,宠溺道,“美,任何时候都美,只是今日尤其的美” 琉玉吐了吐舌,忍不住说漂亮话,“娘亲也很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姐妹呢!” “就你贫嘴”何氏怪嗔道。 “小夫人,吉时快到了,快出来吧!”门外传来楚悦兴奋不已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就喜欢唤她小夫人,回回喊的她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咱们出去吧”何氏拿了红盖头往琉玉头上一遮,世界就变成了红色。 何氏牵着琉玉一步步往外走去,前院的堂屋里琉云笙一身俊朗脱俗的大红喜袍,欣长挺拔的身姿如一棵笔直的青松,清俊高雅,出尘绝世。 长鱼抱着今日难得不睡觉的饭团子站在一侧,来回地走动,在哄着他。 “新娘来啦”楚悦跑在最前面,一脸的喜气洋洋,连今日的衣服都换成了鲜艳的粉红色,活像今儿个成亲的是她一般。 何氏扶着琉玉走进堂屋,楚悦拿了大红稠一侧交给琉云笙,一侧拿给琉玉握在手里,然后扶着琉玉走到堂屋中的软垫旁,再兴奋地走到一边朗声高呼。 “一拜天地” 两人跪到转身朝着门口外的天地深深一鞠躬。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身跪到软垫上朝着上方坐着的何氏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弯腰一拜。 从此后后,两个人一条命,你生,我生,你死我绝不独活。 从此以后,山高海远,天涯随行。 “送入洞房” 琉云笙牵着琉玉离开了堂屋,朝着布置好的喜屋而去,因为没有宾客临门也不需要新郎作陪,一切从简。 新房内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天色尚早,琉玉干脆换了身简单的红裙,取了发饰跑去厨房帮忙。 晚膳时分,五个人加一个小包子围着餐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白日的时候饭团子表现的尤为兴奋,可是一到了夜里就开始不乖了,他挥舞着小手哭哭啼啼,睡得很是不安稳。 琉玉忙前忙后地照顾他,琉云笙也没能睡觉,两个没有经验的新父母完全失了分寸,怎么也把他哄不好。 “呜哇” 饭团子越哭越大声,琉玉只觉得脑仁疼。 实在哭得无法了琉云笙忙去唤来何氏,她先摸了饭团子的体温,又到处检查了确认他身体没问题才把人抱在怀里小声地哄着。 没一会儿小东西不哭了何氏才把他交给琉云笙,耐心地嘱咐道,“饭团子只有在刚出生的时候哭过,这段时间都是吃吃睡睡乖得很,你们可得注意了,若是他有什么异常都要立刻叫我” 琉云笙接过,郑重地点头应下。 被小东西折腾了半夜,琉玉第二日顶着个熊猫眼起床,琉云笙抱着饭团子玩得不亦乐乎,抽空看了她一眼道,“实在累就回去睡着,我照顾他就行” 琉玉打着哈欠摇摇头,“他该吃奶了,我来喂他” 喂完了饭团子,好容易把他哄睡着了交给长鱼,两人还没好好腻歪就见顾楠一蹦一跳地跑进来,“阿爹阿娘,咱们家来客人了,阿奶让你们赶紧过去” 两人狐疑地对视一眼,客人,什么客人? “去看看”琉云笙牵过琉玉往堂屋走去。 堂屋里除了何氏,还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一身妖娆性感的红裳,难的一身蓝袍,芝兰玉树。 琉玉脚步顿了顿,琉云笙疑惑地看她,琉玉笑了笑按捺下心中波动。 “挽裳,君墨”琉玉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打招呼。 没错,这两个人就是岳挽裳和君墨。 “玉儿”岳挽裳开心地回应她,“我听说你升级做娘了,特意来看看你” 她左右张望了两眼,“孩子呢?” 长鱼正好抱着饭团子赶到,岳挽裳磨拳擦掌地想要上前抱她。 看她这个架势长鱼忍不住后退两步,“岳小姐,小主子他睡着了,您,您轻着点” “你就放心吧,我很有经验的”岳挽裳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伸手去接饭团子。 有一双手快她一步抱过孩子,岳挽裳气愤地望向君墨,“你干什么跟我抢?” 君墨一板一眼地道,“你不会抱孩子,我替你抱着,你看看就好” 岳挽裳磨牙霍霍,“你什么意思?” “苏家小少爷一岁的时候你抱她,结果人家被你摔得折了腿,李家小小姐不足周岁的时候你抱着人家,结果不小心把人丢到了地上,还好人家爹娘眼疾手快给接住了,就你这样的技术,你确定要抱?” 岳挽裳那个恨啊,奈何君墨说的又是事实,她无从反驳。 她朝琉玉干笑了两声,琉云笙早就在第一时间护到了饭团子身边以戒备的眼神盯着岳挽裳。 何氏几人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一个个的盯着岳挽裳的手生怕她有什么动作。 琉玉直接给了她个冷眼,毫不客气道,“以后你离我儿子远点儿” “我”岳挽裳无语凝噎,她也太委屈了她。 何氏招呼岳挽裳两人吃了一顿饭,琉云笙去遛儿子,岳挽裳逮住时机拉着琉玉打探情况。 “你跟我说的半年可都到了,怎么样啊?你问过没有?” 琉玉垂下眼帘,“没能问出口” 岳挽裳抬了抬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怎么办,皇宫里的情况乱得很,陛下身体每况愈下皇子们都在明争暗斗,他若再不回去,将来陛下驾崩其他皇子是不会认他的” 琉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觉得他们认不认同对云笙来说很重要吗?” 岳挽裳下意识回道,“怎么不重要,他是皇后所出,嫡亲长子,皇位该是他继承的” 琉玉脸色沉了沉,“你当初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是西凉皇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岳挽裳摸摸鼻子,弱了声音,“是,是这样,陛下相见他最后一面,也希望他能回去主持大局” 琉玉一瞬站起身,冷下声音,“如果是为了皇位就不必再说了,我们不希望别人来破坏我们的平静,如果西凉皇是真的想念他我可以帮你跟他说,但如果是为了那些西凉皇没有能力收拾的残局,那么,请回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琉玉”岳挽裳唤住她,语气也变得不好,“你这么做不会觉得太自私了吗,你做的这些决定都问过他吗?他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真的知道吗?难道一直以来不是你把你的思想强加给他而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琉玉脚步猛然顿住,岳挽裳的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这的确她一直以来不敢碰触的真相。 他到底喜欢什么,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吗? 夜里的时候琉玉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许久,琉云笙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怎么了?睡不着?” 琉玉闷闷地点头。 “有什么心事?”琉云笙一眼洞穿她的内心。 琉玉又闷闷地点头。 “要不要跟我说说?” 琉玉没有立刻点头,琉云笙也没有催她。 琉玉做了几个深呼吸才下定决心问一问,她侧着身子借着月色打量琉云笙的脸,他正闭着眼睛朝着她的方向,很明显方才是被琉玉吵醒了还舍不得睁开眼睛。 “云笙,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琉玉紧张兮兮地盯着琉云笙生怕自己错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哪知琉云笙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想” 琉玉窒了窒,“你知道他们是谁?” 琉云笙点头,早就知道了,从南阳放弃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命人调查过了。 琉玉有些抱歉地对了对手指,“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怕你不开心就没告诉你” 琉云笙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玉儿,是不是岳挽裳跟你说什么了?” 琉玉心虚地目光四处瞟,“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琉云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盯得她缴械投降。 “好吧好吧,告诉你” 琉玉将岳挽裳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他,最后才补充道,“云笙,你想回去吗?” 琉云笙不答反问,“你想我回去吗?” 琉玉垂下眼睑,“我不知道” 琉云笙轻叹一声,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擦,“玉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以前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真正想要的,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全部,你想的就是我想的,这些话不是为了安慰你,是我真实的想法,所以,不要有压力” 琉玉抽了抽鼻子,“你这样说我才更有压力了” 琉云笙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不要想了” 琉玉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可是心里盘踞了心事又怎么睡得着,她也聪明地没再打扰琉云笙,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想明白。 第133章 (三卷) 岳挽裳和君墨在这里逗留了好几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琉玉也知道他们不要个答案是绝技不会走的,但是自己现在思绪乱得很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回答他们,索性她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在床上躺尸,反正不想清楚就不出去了。 琉云笙回回无奈地摇头,不过一直什么也没说,她有心结必须要自己解开,他多说胡只会影响她的判断。 岳挽赏抱不了小的,索性整日逮着顾楠不放,今天让她陪着自己逛逛街,明天抓着她爬爬山,美名其曰,锻炼身体。 顾楠被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奈何阿爹阿娘都跟躲着这两人似的不见面,自己想告状想求助都每个说得上话的。 就在顾楠第无数次在内心哀嚎的时候琉玉的房门打开了,她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琉云笙正要给她送饭进去见她出来,眉眼含笑,“舍得出来了?” 琉玉万分妖娆地给他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是不是想我了?” 琉云笙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琉玉立刻收敛了,她殷勤地接过琉云笙手上的饭菜,谄媚地笑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顿顿给我送饭” 琉云笙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你知道就好,记得好好报答我” 琉玉险些一跟头栽在地上。 晚饭过后,琉玉逗了一会儿儿子,虽然儿子都不理她,自顾自地睡大觉,琉玉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抱了一会儿她便手酸的不行,嘴里一边囔囔一边把饭团子递给长鱼,“饭团子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怎么这么重” 长鱼低头偷笑,嘴上忍不住咕哝,“分明就是小姐您这几日都没抱孩子,现在都陌生了” “你说什么?”琉玉眯着眼危险地看她。 “没,没什么”长鱼连忙摇头,“小姐,我先抱小主子去休息了” 说完她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琉玉朝着她跑掉的方向哼了哼,一转身就瞧见琉云笙回来,她连忙跑上前跟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云笙,咱们去房顶看星星吧” 琉云笙面无表情地扫了她八爪鱼似的姿势,无奈地扶额,“我能说不吗?” 琉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能” 琉云笙一根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儿,手落下搭在她腰间,就地一个旋转。 天旋地转后,琉玉已经坐在了屋顶上,下面垫了琉云笙的披风,身上披上了琉云笙的外袍,这么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琉玉忍俊不禁,“你是打算跟我彻夜长谈啊?” 琉云笙佯装疑惑地问,“你不是这样想的?” 琉玉嘴角抽了两下,“好吧,我就是这样想的” 琉云笙将她额间落下的碎发别于耳后,然后抬头看着漫天的星空。 琉玉也随着他抬头,“明日会有太阳吧” “你如何知道?”琉云笙倒是不知道她何时还会看天气了。 琉玉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这是常识” 琉云笙无辜地摸摸鼻子,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常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琉玉想了半天才找了一个何时的开头,“云笙,你恨南琉王吗?” 琉云笙似乎愣了愣才道,“为什么要恨?” “他有他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何况心死了就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琉玉心疼他,但是她直到他不需要,他所经历的非常人所能想象,内心也已经强大到常人不可比拟,他既已看开自己又何必让他为自己担心。 琉玉双手手肘抵在膝盖上,下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目光有些不知所谓的四处瞟着,“我倒是挺恨他的,我当初在想,如果不是为了母妃,我或许会替你杀了他吧!” “玉儿……” “你不用说什么,那只是当时的一点冲动罢了,我知道他于你而言有养育之恩,也悉心栽培了你二十年,仅仅是一次背叛于你而言无伤大雅,我懂的”琉玉无所谓地笑笑,“当初母妃以为你会被处死服了毒,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利用你,至少王妃不是,她是真正把你当成了儿子看待,把所有的真心一并奉上” 琉玉感受到琉云笙僵硬的身子,嘴上继续说着,“我也知道你离开前不去看望她是因为你舍不得,你怕见了面会更舍不得,不想看到母妃哭泣。” 琉云笙不说话,琉玉只当他是默认了。 “我知道你对西凉皇没有感情,也知道你恨他当初没有保护好你的母后,恨他把你弄丢,但是云笙,他快不行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见见你这个丢了二十年的儿子,想要把一生都贡献了的西凉交到你手上” “所以,回去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琉玉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她这几天想的很清楚,哪怕自己再不希望这样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不想再卷入尔虞我诈的纷争之中,但是一个父亲最后的愿望她不能假装看不到。 琉云笙一直告诉她她想要的就是他想要的,琉玉也想告诉他,他想要的也是她想要的,只要能陪在他身边纵使刀山火海,去闯一闯又如何! 琉玉了解他,哪怕他一个字也不说,一点情绪也不外露,但她知道他其实是个重情之人,南琉王的作为伤了他的心,西凉皇曾经的差错也让他不愿或者说不敢上前,但是这世上哪有不想念父母不想念亲情的子女,就好比自己,在得知夜负雪是自己的哥哥的时候,哪怕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面,她也渴望他的关爱,看着他将温柔全部给了夜汐儿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妒意。 她想,这或许就是血脉亲情的神奇之处吧,哪怕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心里的纽带依旧相连。 琉云笙看着她许久,直到她的耳根微微泛红,才张了张嘴,“好” 琉云笙答应要回去,琉玉第一时间转告了岳挽裳。 后者兴奋地跑去传递消息,几日后就有一队人马出现在小院外,岳挽裳和君墨为首。 琉玉和琉云笙一出来他们就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声音震耳欲聋,“见过皇子殿下,皇子妃娘娘” 琉玉出门的时候看着这一幕,莫名就想到了当初在兰州的时候,当时似乎也是这么一大群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外他们一出来他们就是这样说着奉陛下之命迎世子和郡主回京。 一转眼,那已经快是两年前的事了。 “起来吧”琉云笙抱着饭团子,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道。 琉玉思绪拉回,很快又陷入怅惘的情绪之中,眼看着这一趟势在必行,自己竟然又生出了后悔的想法来。 甩开那些繁杂的思绪,琉玉告诉自己,已经做了的决定没有后悔的余地,不就是西凉扶风吗,在那样京都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怕什么西凉! “殿下,可是要现在启程?”岳挽裳作为岳大将军的女儿自是这一群人的首领,她对琉云笙的称呼已经改成了殿下,很明显的提示。 琉云笙微微蹙眉看向琉玉。 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就走吧” 琉云笙点了点头,岳挽裳很自觉地命人让开一条道。 这一次离开琉玉把何氏和顾楠也一并带走了,顾楠需要回到她该回的地方,何氏一个人年纪大了她也不放心。 他们住的地方离西凉本就很近,可以说就在西凉和北离的交界之处,两日的功夫就靠近了西凉边境。 楚悦给庭歌传了信,他们赶到边境的时候正好汇合,看见久违的人琉玉竟觉得有些感动。 除了楚怀和楚韵所有人都到齐了,想到楚怀琉玉忍不住想他跟小谷怎么样了,小谷是不是已经嫁给陆辛了,那楚怀怎么办! “小七哥哥”顾楠看见庭七很是兴奋,差不多两年不见竟也不认生,直接就扑了上去囔着要抱抱。 庭七把她抱起来在手上掂了掂,“阿楠长高了不少啊!” 顾楠得意地仰头,“那是,阿楠今年都五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琉玉忍俊不禁,心里的那点感慨也烟消云散了。 “小七,饭团子叫你回家吃饭啦”琉玉朝庭歌大吼了一声。 庭七很是不解地问道,“饭团子是谁啊?” 这是还瞒着他呢!琉玉替他默哀两秒。 “饭团子是阿楠的弟弟”顾楠好心地跟他解释道。 庭七愣了两秒然后一惊一乍地跑到琉玉的马车跟前,“郡主,生了?”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琉玉愣是把他听懂了,她点了点头,“嗯,生了” “是儿子?”庭七满心欢喜地伸手,“我可以抱抱吗?” 琉玉佯装深思两秒,然后一脸郑重地摇头,“不行,饭团子不能吹风” 庭七脸色僵了僵,“为什么?” 琉玉看着他的表情哈哈大笑,“因为他不想给你抱啊,哈哈哈” “哈哈哈,不给你抱,小主子不想你抱他啊庭七”楚悦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秦羽这个冷脸王和从来不会做第二个表情的楚辞的脸色都忍不住松动了些。 最终庭七还是得偿所愿地抱了饭团子,小奶娃瓷器般莹白如玉的模样庭七简直爱不释手,一路上都想抱着,若不是琉玉说他还小不能长时间吹风,加之琉云笙的眼神威胁他估计会一路抱着饭团子进入西凉皇城扶风去。 队伍再往前些又出现两个意外之客,美娇娘素娘和她的美男相公。 琉玉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真真不愧唤他美男相公,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不说,还唇红齿白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光是看着就能被融化了。 “素娘,你这位美相公叫什么名儿啊?”琉玉看见美男就忍不住想逗逗,尤其是这么个可人的容貌。 素娘连忙把美男相公拉到身后,警告地看着琉玉,“你可是有主的人了,别打我相公的主意” 琉玉无语地翻白眼,“谁要打他主意了,这不是问个名字相互认识吗,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素娘干笑两声,这才把人拉到琉玉跟前,“他叫陆锦诗,锦诗啊,这位是主上的新夫人,小主子的娘亲琉玉” “你好”琉玉下意识朝他伸出手表示友好。 陆锦诗瞬间风中凌乱了,不是刚刚才说不打他注意的吗怎么现在都上手了。 倒是素娘难得淡定地对陆锦诗道,“相公,互相认识嘛,握个手就是朋友了” 琉玉眉眼弯弯笑得很是灿烂。 陆锦诗犹犹豫豫的正要伸手去跟她握手,另一只手快一步将琉玉拉了回去,马车的车帘被拉上,里面传来琉玉笙薄怒的声音,“素娘,再让你相公靠近马车就不用跟我们一起走了” 紧接着就是琉玉的惊呼声,“禽兽,流氓你干什么!” 素娘狠狠抖了抖,立刻拉着陆锦诗跑出了老远,仿佛有鬼在追似的。 西凉与其他三国不同,相较其余三国的保守西凉民风相对开放,这里的女子大多都与岳挽裳一个穿着,露肚脐,露小腿,跟不知道冷似的。 其他三国的屋舍都是高高低低的不一而致,但是西凉的屋舍不论是民房还是店铺几乎都是一个平等的高度,最高的也不会超过两层,屋顶沿壁上雕刻的不是龙不是凤而是麒麟,象征麒麟才子比比皆是。 队伍在洛城落脚,岳挽裳找了一家客栈让他们住进去,琉玉揉着险些断掉的腰一脸菜色地进了准备好的客房,洗过澡连晚饭也没力气吃,倒头就睡。 琉云笙给她端了晚饭进屋,见她睡得熟也没打扰她,想着明日再吃也行,就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洛城夜深人静时,一声尖锐的刺耳的喧嚣在上空响起,满城的人几乎都被这近乎焦急绝望的声音吵醒。 有人出门来看,瞧见半,空中盘旋的黑色大鹰,惊叫出声,“天,是黑鹰!” 周围的人都出来看,在他们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黑鹰在原地打了个转,然后朝着右下方的客栈飞了下去。 琉玉收起秋叶哨,上前将黑鹰身上的纸条取下来,拍了拍它的脑袋,“辛苦了” 黑鹰飞走,他似乎很焦急连一刻也不愿多停留。 琉玉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拿着纸条的手竟有些不稳。 “是什么?”琉云笙点了灯过来,琉玉借着光将纸条展开,脸色一寸寸变白,最终血色全无。 第134章 云笙,等我 洛城之上,黑鹰振翅远飞,眨眼功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百姓们热烈地谈论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家关门睡觉。 琉玉手上还拿着那张纸条久久回不过神来。 “玉儿”琉云笙从身后拥住她,以遮风避雨的姿势,声音低沉缓慢,温柔绵长,“回去吧” “云笙”琉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泉般涌出,语无伦次道,“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突然,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琉云笙掰过她的身子,深沉若海般的眼眸牢牢锁住她,“玉儿,冷静点” 琉玉无措地摇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呜” 琉玉的话被温柔的吻完完全全堵住,所有的不安,无措都被这么温柔和绵长的吻吸纳殆尽。 琉云笙双手捧住琉玉的脸,“玉儿,听我说,我们现在先回北离看看他,好不好?” 琉玉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行,你要先去西凉,西凉皇等不了的,我一个人回去北离就好” “不行”琉云笙想也不想地反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跟你一起” 琉玉擦掉眼泪,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云笙,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西凉现在需要你你必须回去,等你解决了西凉的内患我就来找你了,你希望我待在一个没有尔虞我诈的环境对吗?” 琉云笙愣愣的说不出话,琉玉又道,“我真的很想能够跟你并肩作战,见证你一步一步走上那个至高之位,但是云笙,天有不测风云,我现在必须回去北离,否则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但如果你因为不放心我导致西凉内患他国趁机扰乱,届时造成不可挽回的结局我也会后悔一辈子,你不想的对不对?” 琉云笙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琉玉笑着摸摸他的脸,描摹他精致深邃的五官,“我不会离开你太久的,等你解决好了一切我就会去找你,然后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只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就好了,好不好?” 琉玉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轻轻地点头,“嗯” 琉玉凑上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烙下一个印记。 “云笙,等我” 云笙,等我 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带着我们的儿子一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等我! 当日晚上琉玉就踏上了去北离的路途,饭团子太小只能跟着她。 顾楠没能跟琉玉一块儿走,小丫头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哭哭啼啼的,她说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她还说,“阿娘,你放心去吧,阿楠会帮你看好阿爹不让他跟别的女人接近” 琉玉哭笑不得,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话了。 北离的天气永远是最冷的,明明才十月,却已经提前迈入了深冬,寒梅绽放白雪纷飞,屋檐枝丫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琉玉第一次来北离的时候还被冷的蜷在马车被子里不敢出来,现在身上却只披了见白狐裘也感觉不到冷,她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的茫茫雪白,心情竟有些难言的怅然。 “小姐,别担心了,我们很快就到北离了,庭君子一定有办法的”长鱼这几日见琉玉闷闷不乐的,总会说上两句安慰话,虽然看起来效果并不大。 琉玉扯了扯嘴角,前几日收到的那封信是庭歌传来的,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病重,归’ 他的笔记有些潦草,看起来是紧急情况之下写的,能让邪医庭君子失了分寸的,也只有夜负雪的毒了。 “你再这个表情,你儿子都快哭了”素娘抱着一团裹成圆球的饭团子进来,靠近了火炉子才将他的脸露出来。 平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饭团子正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琉玉,见琉玉望过来他就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琉玉失笑,“他笑了,没哭” 素娘嚎了一声将饭团子丢给长鱼,然后在琉玉身边坐下,一本正经道,“你可别再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我比你惨多了,就因为你要跟锦诗握手,主上都不让他跟来了,派了一群女的跟着你,我说主上也太警惕了,还害得我要跟我的美相公分开” 琉玉在她娇嫩的脸上掐了两把,直到留下红印子才罢休,“真是苦了你了,要当好久的尼姑” 说起来琉云笙也着实太夸张了些,因为他不在身边他连拍给她的人都是女的,绝绝对对没有一枚男子汉,当然除了从来不露脸的暗卫。 —— 琉玉一行人连日赶了半个多月才踏进负雪城的范围。 只是刚到皇宫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皇宫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素娘特别不要脸地给人抛了个媚眼,“守卫大哥,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麻烦进去通传一声好不好?” 那守卫楞了一下才猛地摇头,清俊的脸上通红一片,“不行不行,除非有入宫令牌或者陛下手谕,你们有吗?” 琉玉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拐了拐素娘的胳膊肘,“你别逗人家,你可是有主的人了,小心我给你的陆相公打小报告” “你敢!”素娘威胁地挥了挥拳头,倒也没有再去调戏人家。 琉玉这才从脖子上取下秋叶哨递到守卫面前,“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吧,麻烦去通传一声” 那守卫看到秋叶哨的时候脸色变了几变,道了声‘稍等’就匆匆跑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一名年轻的太监出来,琉玉认识他,是夜负雪身边的小太监承迄。 “公主殿下”承迄一来就给琉玉行了个大礼。 周围的人听到他对琉玉的称呼,脸色大变,几乎一瞬间门口的守卫跪了一片,“参见公主殿下” 原来这位就是他们的公主殿下,真正的公主殿下。 “起来吧”琉玉端了架子,面无表情地说了声。 “承迄公公,我要去见皇兄,劳烦带路” “这”承迄明显有些犹豫。 “怎么,不方便?”琉玉眯了眯眼。 承迄连忙站起身侧对着琉玉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这边请” 重岚宫还是和琉玉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唯一的改变大概是进进出出的人变多了,有宫人还有太医。 琉玉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上一次没见过琉玉的,更加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看见他们承迄公公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不由猜测,这位夫人到底是何身份。 承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这位是咱们北离的公主殿下” 见众人不理解,他又补充了一句,“真正的公主殿下” 所有人焕然大悟,半年前栖凰公主被带到了南阳成了玉华郡主,那么这位就是他们真正的公主殿下了。 “参见公主殿下”所有人下跪参拜,神色各异。 琉玉恍若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情,淡淡道,“免礼” “谢公主殿下” 琉玉这么一句不紧不慢不悲不喜的‘免礼’让所有人暂时把她定位成了‘不好相处,性格不好’的冷公主。 有了夜汐儿那么一个温柔好脾性的公主,琉玉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生了偏见,两个人,同一个身份,总是会被人拿来比较的。 方才众人的声音惊动了殿中之人,楚韵端着一个木匣子出来,交给了一旁的宫人才上前站定在琉玉面前,“郡主” “楚韵姐姐,现在不是郡主了,是小夫人”楚悦冲她眨了眨眼。 楚韵从善如流地改口,“小夫人” 琉玉不甚在意地笑笑,一个称呼而已并没有什么关系。 琉玉看了看跟出来的庭歌,朝她挤了挤眼睛,“还好吗?” 楚韵脸微红,“多谢小夫人当初的提醒” 琉玉‘咦’了一声,这意思是和好了,她还是第一次在楚韵脸上看到这么小女儿的羞涩姿态呢! 楚韵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落在长鱼手上裹得跟球似的小东西身上,惊喜地问,“是小主子还是小小姐?” 长鱼道,“是小主子” “我可以抱抱吗?” 长鱼看向琉玉,见她点头才将饭团子小心翼翼地递到楚韵手上。 “小主子长得真好看”楚韵忍不住夸赞道。 琉玉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饭团子肉嘟嘟的小脸蛋,“饭团子,这是你干娘,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楚韵呆愣在原地,眸中似有晶莹闪烁,“小夫人” 琉玉微微一笑,“以后他也是你和庭歌的儿子,所以,别怕” 别怕,勇敢地在一起吧! 楚韵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当初就是头脑发热就把自己的心愿写了下来,想不到琉玉当了真还答应了,这一次琉玉不仅仅是圆了她多年的遗憾,也圆了她不能做母亲的心愿。 庭歌负手上前,把饭团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问道,“他有名字了吗?” 琉玉笑嘻嘻道,“饭团子” 庭歌嘴角微抽,“我说的是大名” 琉玉一拍脑门儿,“我好像忘记让云笙给他起名儿了” 众人无语。 庭歌无语了一阵才对琉玉道,“算了,不说这个,你进去看看吧” 琉玉迟疑了一瞬,竟有些迈不动步子。 庭歌道,“他只是睡着了,会醒的” 琉玉心口顿时松了些,连日来的紧绷在这一刻放开,心口竟有些钝钝的疼痛。 重岚宫的寝殿内燃了几个火炉子,只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声音充斥在殿中,龙床上的人沉睡未醒,琉玉可以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落座。 她抬头看向庭歌,眼神示意,“他怎么样了?” 庭歌沉默着摇摇头,“五年已是最后期限,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心口上钝钝的疼痛感似乎又强烈了些,琉玉垂眸落在夜负雪苍白的脸上,浓烈的药香味一阵阵刺激着琉玉的鼻息,酸酸涩涩的。 琉玉把饭团子轻轻放在夜负雪的手弯处,柔声道,“饭团子,这是你的舅舅,等你会说话了一定要先学会叫舅舅知道吗?” 饭团子挥舞着小手,小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琉玉笑着笑着就哭了,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明明他还活着,还有呼吸,还有温度。 可是那期限近在眼前,也许就是睁眼闭眼之间。 “谢谢”琉玉对庭歌道。 谢谢能够在最后时刻告诉她,谢谢她还能赶上,谢谢他们还有最后一面。 琉玉几人暂时在皇宫住下了,不知道夜负雪命令过还是承迄自作主张把琉玉安排在了栖凰宫,夜汐儿曾经住过的地方。 “公主,您放心在这儿住下,半年前陛下回来的时候就让人把这里从新整理过了,每日也都会有人过来打扫,陛下说也许您有一天会回来到时候就在这里住下” 琉玉又落泪了,原来真的是他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会回来呢,是他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一天吗? 琉玉这几日特别爱哭,看着沉睡不醒的夜负雪会哭,看着饭团子的时候会哭,夜里睡觉的时候会哭着哭着就醒了,然后睁眼到天明。 这日,琉玉吃过早膳依旧抱着饭团子去看望夜负雪,庭歌和太医们正在研究新的解毒方法,见琉玉来并没有意外地行过礼后继续忙活,琉玉也不作停顿地直接进了寝殿。 琉玉照常把饭团子放在夜负雪的手弯处,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抱着膝盖盯着夜负雪的脸,“嗯,今日该讲哪儿了?” 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昨天讲到七仙女被王母娘娘带回了天天庭,那我接着讲吧” 她有一下每一下地晃着脑袋,声音如流水般清清澈澈,“七仙女被王母娘娘带回了天庭,董永和他的表哥在土地的指引下乘着鱼日发明的潜水艇找到龙王,两人好说歹说才求着龙王答应帮忙,后来董永就上了天庭,那个时候七仙女已经被赤脚大仙剔了仙骨昏迷过去,董永悲痛欲绝,抱着昏睡的七仙女找王母理论,王母没有因此而动容,董永骂王母狠心残忍并发下誓言——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爱着娘子,而后带着七仙女离开天庭。” “皇兄,你说这个王母是不是太残忍太狠心了啊,非要拆散一对有情人,你说她自己没有丈夫守寡也就算了还非要让她的女儿也嫁不出去,七仙女好可怜啊,不过我觉得董永更可怜,千辛万苦上了天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剔除仙骨贬下凡尘,这个董永就是太弱了,他要是像皇兄这般胸藏锦绣一国之主就能保护好七仙女了,当然了,那些都是神话传说,千错万错还是王母娘娘的错,棒打鸳鸯,皇兄你说她可恨不可恨啊?” 琉玉一个人自说自话,自问自答,已经没再像前几日一般万分期盼地望着夜负雪,希望他回答自己,今日她不在期盼想要一个人继续讲下去,耳边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虚弱的声音在在耳边炸开,“嗯,可恨” 第135章 夜负雪之殇 琉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那一句‘嗯,可恨’在耳边不断盘旋。 不知道过了多久,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手麻了” 琉玉瞬间回神,眼睛往下一望,正看见夜负雪眸中含香看着自己,动了动被饭团子压麻的手臂。 琉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抱起饭团子让他可以活动活动。 夜负雪把手放到脑后撑着脑袋似乎并不打算起来,他看着呆愣的琉玉轻笑出声,“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怎么样了?” 琉玉‘啊’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她挠了挠头皮才干笑道,“那些都只是没营养的神话传说不是真的” 夜负雪点头,“的确只是神话,但是你讲了头不讲尾,让我有些好奇” 琉玉眨巴眨巴眼睛,“你还好奇这个?” 夜负雪不置可否地笑笑。 琉玉咕哝了一句‘好吧’,然后接着方才的故事讲了起来,直到最后一句,“王母娘娘开窍了不再阻止他们,然后七位仙女都和他们的如意郎君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 夜负雪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感慨了一句,“王母也不算太固执嘛,结局还是好的” 琉玉错愕地看着她,他还真的对这种故事感兴趣? 夜负雪被她盯得不自在,转移目光落在琉玉怀里的饭团子身上,“他叫什么名字?” “饭团子”琉玉下意识道。 夜负雪嘴角抽了抽,“我是说大名” 琉玉尴尬地笑笑,“还没有起,我都给忘了” 夜负雪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想起,琉云笙也没想起?” 琉玉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是,没有的吧!” “你要抱抱他吗?”琉玉见他一直盯着饭团子看便出声问道。 夜负雪点了点头便撑着身子坐起来,等靠在身后的床头上才微微呼出口气,琉玉没有去扶他,她想,他应该是不想自己看到他软弱的一面的吧! “给我吧”夜负雪伸出手去,琉玉将饭团子放在他手上,然后就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抱着膝盖头搁在上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饭团子今日没有睡,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夜负雪看,有些迷惑又有些失焦。 夜负雪醒过来,大臣们高兴得不能自已,可是当他们发现他们的陛下不去上朝反而日日带着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梳了妇人髻的女人四处玩乐的时候险些没倒地哀嚎一声,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琉玉和夜负雪坐在重岚宫的屋顶上,两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风帽戴在头上,风雪不近身,琉玉今日给夜负雪讲得是牛郎织女的故事的结局。 末了,夜负雪又感慨了一句,“这个王母比七仙女那个更狠心,一年才能见一次” 琉玉哈哈直笑,“因为七仙女是王母的亲生女儿,织女的领养的” 夜负雪被她逗得低低笑出声。 女子中气十足的笑声伴着男子低低的笑声已经在北离的皇宫里连续了六七日,大臣们感慨归感慨,但看到他们陛下从来没有过的开心他们又有些怅惘。 陛下是多少年没有这般毫无芥蒂地笑过了,就连曾经的栖凰公主在的时候陛下最多也就是勾勾嘴角,在这个不足二十五岁的年轻帝王心里始终有一个无法跨越的坎坷,无法淡忘的遗憾。 琉玉和夜负雪在皇宫每个角落都走过坐过看过一遍之后两人直接玩出了皇宫,百姓们时常会看见两个无拘无束的身影在马背上张扬地笑。 他们一起听过北离护城河潺潺的水,爬过负雪城外高入云端的山,看过丹江城美丽绚烂的篝火,他们还想去看丹江城美丽的凤凰花。 深冬已过,春日来临。丹江城花如海,艳如阳,漫山遍野的凤凰花绽放,似一簇簇层峦叠嶂的红云,千娇百媚地绽放着。 “皇兄,你带琴了吗?”琉玉看着漫山遍野的花就忍不住想听听琴。 夜负雪点了点头,从不远处的马背上取下一把被仔细裹起来的雕花古琴。 他拂袖寻了一处空档坐下,抬头问她,“想听什么?” 琉玉偏头想了一下,“凤求凰吧,我只知道这个” 夜负雪点了点头,垂眸,修长白皙的手落在琴弦上,琴声缓缓倾泻而出,一点点流淌过漫山的凤凰花,游人纷纷驻足忍不住寻找琴声的来源。 琉玉随手折了一株凤凰花咬在嘴里,脱下披风,一身黛青色长裙翩翩飞舞。 她随着夜负雪的琴声起舞,勾唇回眸间迷了人眼。 漫山火红的凤凰花中,所有人驻足看着这里的两人一景,男子俊朗如天边升起的艳阳,含笑望着花中起舞的女子,青衣翩跹,与凤凰花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一场倾世之舞,一曲凤求凰深深刻入人的脑海中,所有人都不知道,今日在这里弹琴跳舞的是他们现在最崇敬的陛下和他们将来最敬仰的公主。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从丹江城离开后夜负雪的身子就已经快不行了,琉玉想以最快的速度带他回宫,可是被夜负雪拒绝了。 他说,“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没用的,我不想再回去喝药睡觉,我只想和我的公主一起游船赏风,想和你一起走完最后一程” 琉玉含泪点头,“好” 琉玉找了水路租了船,她告诉船家带他们随便走走,到哪里都可以。 小船一路游荡,琉玉就和夜负雪坐在船尾上,夜负雪说要教她弹琴,便拿了那把古琴出来放在两人腿上,耐心地给她讲琴,亲手教她弹琴。 琉玉说她只知道凤求凰,夜负雪就一遍一遍地教她弹。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两个人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明,直到琴弦上只剩下一双手。 ‘铮’一声琴弦断了。 夜负雪无力地侧头靠在琉玉肩上,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冰凉。 “玉儿,一定要幸福” 他轻轻瞌上眸子。 他留给琉玉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对她难舍的关怀。 琉玉搭在琴弦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一滴晶莹的泪落在琴弦上,很轻的‘滴答’一声,了无踪迹。 北离三百七十五年春,北离黄夜负雪夜负雪薨,北离上下哀恸不已。 夜负雪生前无后,夜家旁支纷纷借口吊丧回到负雪城,就连多年来足不出户的先皇后生父也就是夜负雪的亲舅舅也走出了秋府的大门出现在了重岚宫外。 琉玉待在重岚宫的龙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夜负雪,他的身子已经冰冷得没有了任何的生气,可是还未到出殡之日,皇陵的大门还不能打开,所以只能先留在这里。 “小姐,多少吃点吧”长鱼端了食物进来,劝了琉玉一回又一回,奈何床上的人就好像没有了直觉一般不动也不应声。 “还是不吃吗?”素娘到门口看了外面乌压压跪的一群人回来,拧眉看着琉玉。 长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姐已经两日没合过眼没吃过东西了,从丹江城回来就这个样子,我真怕……” “呸呸呸,怕什么怕”素娘打断她,“她就是太伤心了,会好的” 长鱼满眼担忧地道,“可是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素娘接过她手上的饭菜放在一旁的桌上,“我们先出去,让她一个人静一会儿,夜里就把小主子抱过来,她总会担心小主子的” 长鱼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与她一道出去。 重岚宫外跪满了大臣宫人和一群所谓的夜家旁支,一个个的不停地抽噎着,不断拿袖子擦着眼泪,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之中。 琉玉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的所有思绪都陷入了回忆里。 她带着夜负雪回来的那日,庭歌说,“也罢,这都是他的选择,他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琉玉不懂,庭歌索性一道跟她说了。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夜汐儿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其实在早几年前就已经找到你了,只是那个时候他刚刚登基地位不稳,他的亲舅舅以他年少为名把持朝政,处处打压,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没办法好好保护你所以没有接你回来,但是他每年的冬天都会去看你,只是那个时候你还小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直到五年前他第一次毒发,他知道自己以后的每一年都将与命运作斗争,他不想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所以他再也没有去看你,他与夜汐儿只是因为多年的朝夕相伴,夜汐儿的无微不至,他把她当成了妹妹一般照顾,可是从始至终在他的心里你才是那个最最重要的人” “他经常说自己欠了你的,可是又没有机会补偿你,还记得南阳刑场出现的侍书公子萧立秋吗?其实这些年他一直被派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能在关键时刻去帮你一把也绝非偶然,这一切都是负雪安排好的,他想要为你安排好所有的未知,想要无时无刻保护你不受伤害,可是这些他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他不想给你压力不想你因为内心的愧疚留在北离,他希望你幸福” 那个时候琉玉泣不成声,后来庭歌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只记得一句话。 “在他心里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公主,是他从出生起就注定要保护的妹妹,若说这一生他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为了北离,那么第二件就是为了你” 琉玉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夜负雪的脸上,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她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夜负雪的好,是自己曾经的误会。 她一直以为他不想认她这个妹妹,她以为他是因为夜汐儿所以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置若罔闻,她以为他从来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母后身体带毒,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必定是要伴着剧毒同生同长的,他先出生了,所以满身剧毒全部在他的身上,二十五年来,前二十年为了北离做斗争为了她作斗争,后来的五年,与病魔作斗争,他从一出生就保护了她。 他每年都会去看她,可是她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她,她只是琉玉,是后来的琉玉,所以她不记得他,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存在过,他不远万里去到南阳只为了成全她的心意,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忍痛笑着说好,她说后会有期的时候他默默注视她离开,她回来的时候他也一句话都不说,每日陪着她闲云野鹤,走走看看,教她弹琴听她讲故事。 他说,他不想再回去吃药睡觉,他想去游一次船,想跟她走完最后一程,最后的半年是他是他们的交集最后的句点,小船上铮铮的琴声是他们最后的定格。 他告诉她,要幸福! 可是,他走了,北离怎么办,北离的百姓怎么办? 夜里长鱼抱着饭团子来看琉玉的时候琉玉已经下了床整理好夜负雪身上的被子站在床边一言不发。 “小姐”长鱼又惊又喜地唤她。 琉玉转过身来,露出了三日来第一个笑容。 她上前接过饭团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亲他的小脸蛋,“饭团子,想娘亲了没?” 饭团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小家伙已经快八个月了,长得圆嘟嘟的甚是可爱,琉玉这半年来都跟夜负雪在外游荡,饭团子交给长鱼和何氏,还找了奶娘,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姐,你饿了吗?长鱼现在去给你拿吃的”见琉玉振作起来,长鱼又是感慨又是开心。 琉玉摇了摇头,又将饭团子交给她,“我出去一会儿” “诶,小姐” 长鱼跟出来的时候琉玉已经穿过重岚宫的偏门出去了。 长鱼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看样子是还没恢复呢! 琉玉离开重岚宫,直奔庭歌和楚韵住的蓝轩殿。 庭歌惊讶地看着她,还没说出一句话就被琉玉率先截断了。 “皇兄之前可有留什么东西给你?” 庭歌‘啊’了一声,“怎么了?” “到底有没有?”琉玉不耐烦地道。 庭歌咽了口唾沫,“有” “是给我的吗?” 庭歌慢吞吞地点头。 “给我”琉玉直接伸手要。 庭歌一看她这架势也不敢怠慢,连忙去把夜负雪之前交给他的那卷圣旨和一封信找出来。 琉玉正要打开就听他道,“那里面的内容我也没看过,你看了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好奇得紧” 琉玉面无表情地打开圣旨并未回答他的话。 上面的内容在琉玉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她就知道皇兄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北离不管的! 第136章 皇位之争 第二日夜负雪被送入了皇陵,百官披麻戴孝相送,负雪城的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目送着他们最敬仰的帝王走完最后一程。 夜负雪离世后,北离不能一日无主,夜负雪无后也没有合适的人能继承,这个时候就是先皇后娘家人出面的时机了。 先皇后姓秋,是北离第一大家秋家的嫡出女儿,秋家上一任家主离世,现任家主承袭的时候正好是夜负雪得势之时,秋家现任家主并不会干涉夜负雪的决定,后来以年迈身子不好为由不再入朝,如今夜负雪离世这位秋家家主却以亲舅舅的身份出面主持大局,其动机着实可疑。 “照你这么说,这位秋家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琉玉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敲着,年轻的太监公公承迄恭敬地立在一旁。 闻言承迄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 琉玉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是” 琉玉走到床榻边上从枕头下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沉甸甸的圣旨,另一个是一封封好从未拆开过的信。 琉玉拿了信坐回桌旁,捏着那封信良久才下定决心把它拆开。 白纸黑字,笔墨银钩。 “妹妹,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原谅哥哥自私地将北离交给你,皇兄累了,不想要再经受一次次的病痛折磨,所以先走一步,你一定要好好地幸福地生活下去,北离一直以来都只是表面的平静,秋家人虎视眈眈就寻找着这个机会,哥哥相信你能解决好这些事,所以,哥哥把北离交给你了,答应哥哥,保护好北离,也保护好你自己” 琉玉不自觉的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信上的字,那一声妹妹夜负雪从来没有叫过,她也从来只叫他皇兄,此时此刻信上全部是哥哥的字眼,琉玉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任何一个决定,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后悔曾经误会他,后悔曾经没有用更多的时间陪伴他,后悔他们之间的记忆太少,后悔相伴的时间太少。 “哥哥”琉玉脸贴着那封已经没有了夜负雪的温度的信,轻轻呢喃出声。 “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以前不理解你。 “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哥哥,我会守护好北离,为了你,没有人能伤害北离” 夜负雪的头七之后,秋家家主秋靖殊以亲舅舅之名监国辅政,众臣现在没了主心骨有秋靖殊出面又有雷霆手腕,很快,一半的大臣都拥护他,甚至有人提出要他登基为帝。 当然,朝中不乏精明之臣,计算没有了夜负雪也一样能稳如泰山,持反对态度。 两波人僵持不下,朝堂上每日都乌烟瘴气,吵得不可开交。 承迄每日都来给琉玉汇报朝堂上的情形,琉玉每次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知道了,但是手上一直没什么动作。 承迄从一开始的焦急渐渐变得淡定,每日照常汇报情况也不再幽怨地问琉玉该怎么办。 琉玉一直守着夜负雪的灵位整整一个月才脱下丧服取下白簪花离开了灵堂。 大殿上的争吵声一直持续着,秋靖殊也推脱了继承皇位的建议,每日只以辅政大臣的身份上朝,看着两方人马争执不休,从来不阻止。 琉玉刚开始的时候没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便按兵不动,直到某一日传来户部尚书深夜遇袭丧命的消息。 “遇袭?”琉玉冷笑,“他这是要开始排除异己了!” “早该知道的,他每日上朝什么也不做就为了观察哪些人反对他,好在背后动手”庭歌压低了眉眼沉声道。 琉玉点头认同,对楚悦道,“请侍书公子” 楚悦点了点头离开,没一会儿功夫萧立秋便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琉玉抬手示意,“请坐” 萧立秋颔首落座,“不知公主传召所为何事?” 琉玉让楚悦去煮茶,然后才道,“侍书公子跟在皇兄身边多年,不知对朝中情形了解多少?” 萧立秋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倒是愣了一下才道,“略知一二” 琉玉挑眉,略知一二? 萧立秋道,“据立秋所知陛下在世的时候大臣们都是听话的好臣子,现在嘛,公主也知道现在秋大人大权在握,我一个小小的侍书也没有需要的上朝的必要了,不过立秋倒是听说现在朝中分了两波势力,一部分人向着秋大人,一部分人持反对态度,前些日子死的户部尚书就是反对的人之一” 琉玉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今日找他来的目的并非为此。 “侍书公子认为,皇兄的遗召是由庭歌宣读还是侍书公子宣读更为合适?” “遗诏?”萧立秋诧异不已。 琉玉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并不知道夜负雪留下来的圣旨。 庭歌道,“陛下在南阳的时候给了我一纸诏书,并嘱咐我在他离世后拿出来” 琉玉把圣旨找来放到萧立秋面前,“就是这个” 后者迟疑了两秒才拿起圣旨仔细地阅读。 琉玉只看见他的表情一刻比一刻怪异,末了还不可置信地看了琉玉一眼。 琉玉嘴角一抽,“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 萧立秋收起那副怪异的神情拱手,“立秋不敢” 琉玉呵呵一笑,“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萧立秋眉毛一抖,琉玉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公主殿下女中豪杰,秋大人定然不是您的对手,只是立秋担心,秋大人老谋深算啊!”萧立秋还是决定用一种委婉的说法。 琉玉哼了一声,“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听不出来,你是觉得我赢不了秋靖殊,会输!” 萧立秋颇有些口不对心道,“立秋,没有那个意思” “得了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圣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明日早朝我会直接去明朝殿,其他的就交给你了”琉玉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萧立秋犹豫了一瞬才点点头,“是” 琉玉警告地看他一眼,“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你要知道北离若是落在秋靖殊的手上将会是一场灾难,我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我甚至讨厌这些东西,之所以打算这么做是为了皇兄,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也不管你对我有多么不满,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这些偏见好好配合我” 萧立秋僵在原地,震惊地看着琉玉,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看穿心思,还这般赤裸裸地说出来。 他的确对琉玉有意见,如果不是因为琉玉陛下不会轻易放弃活着的机会,也不会丢下北离一个人走,如果不是因为琉玉陛下不会整日闷闷不乐郁成心结,最重要的是,陛下对琉玉千般好万般好琉玉却还是选择跟着琉云笙隐居,若不是在最后琉玉回来了自己估计会恨这个女人。 萧立秋离开后,琉玉问庭歌,“你说他靠得住吗,他会不会借机报复我?” 庭歌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说呢?” 琉玉低头,好吧,总归是自己做的选择。 当日夜里,琉玉给琉云笙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地整整十页纸,虽然那些字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进步,但琉玉看着看着就觉得很开心。 她把到北离后发生的事都一字不落地跟琉云笙讲了,夜负雪的死,自己的伤心,还有北离的现状,还有问他的情况,嘱咐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看别的女人,照顾好阿楠。 其实西凉的情况她多少知道一些,有承迄这个百事通她想不知道都难。 西凉皇在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三皇子起兵造反意图逼宫登位,琉玉笙轻轻松松便化解了一场危机,他下令将三皇子终生囚禁。 这一举也算是杀鸡儆猴,其他蠢蠢欲动的皇子也都安分了。 琉玉笙顺应民意于次年登基为帝,他一上位便以雷霆手腕整顿了朝纲,年满十八的皇子都封了王爵划了封地,不声不响便扼杀了皇子们所有的后路。 琉玉把信绑在黑鹰的脚上,摸着它的脑袋柔声道,“去西凉皇宫,把信交给西凉最尊贵的男人,顺便提醒他不准看别的女人知道吗?” 黑鹰挥了挥翅膀,也不知道它挺没听懂琉玉的话。 琉玉笑着拍拍它的背,“去吧” 黑鹰在天空盘旋了一阵便朝着西凉的方向飞去。 琉玉站在窗边负手看着漆黑的夜空,西凉现在的夜空是什么样子的呢,琉云笙现在在做什么呢?明日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同一时间,西凉皇宫 一抹白影站在一座华丽的宫殿门口,抬头望着北离的方向,深邃的风目中含着浓浓的思念。 玉儿,你现在在做什么? “主上,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庭七小声地在一旁提醒。 这半年多来主上尝尝会半夜不睡觉抬头看着北离的方向,他知道主上这是想念小夫人了。 琉云笙收回视线垂眸道,“楚悦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庭七立刻道,“今日刚来了信,小夫人已经从北离皇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了,明日就要正面对上秋家家主秋靖殊了” 琉云笙点了点头,“那便好,着人盯紧点,一旦秋靖殊有任何伤害他们的异动,直接杀了” 庭歌垂首应下。 琉云笙转身往殿内走去,庭歌跟上去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琉云笙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庭歌立即道,“相国大人正在张罗着选妃之事,朝中大臣也都蠢蠢欲动想借此机会将家里的女儿送进宫来,主上您看?” 琉云笙顿住脚步,眸中一闪而逝的冷凝,“看来相国大人是老当益壮,想女人了,改日送两个女人到他府上,记住,以我的名义” 庭歌不自觉一抖,脑袋完全不敢抬起来,“是” —— 天将亮时分,随着一声鸣钟响北离的早朝开始了。 和往日没有差别,一开口就是关于北离不可一日无主,需得早日立新帝。 “陛下生前未留下一男半女,上哪儿找人继承皇位去?”有大臣冷斥道。 “立主当立贤,为何一定是要陛下的子女,秋大人治国之才,又心系万民一心为国,当时新帝的最佳人选” “李大人这话说的可就没涵养了,什么叫立主当立贤,咱们陛下何等经世之才,若是他的子女定然也会是才德兼备之人,何况秋大人为长,难道李大人希望将来史官记上一笔,外戚坐大,掌势夺权?” 话音刚落,坐在龙椅下方辅政位置上的秋靖殊目光一瞬冷了下来,目光扫过刚刚说话之人,“齐尚书这是什么意思?” 被唤作齐尚书的中年男子挺直了脊梁骨看着上方的人,“下官没有别的意思,下官只是担心将来历史会被后人歪曲误会秋大人是狼子野心弑君夺位之人!” ‘嘶’ ‘噌’ 随着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一道晃眼的银光闪过,秋靖殊随手抽出殿中的剑对上齐尚书,“后人会不会误会老夫不知道,但是现在老夫怀疑这是齐尚书的意思,齐尚书应该知道以下犯上是死罪!” 齐尚书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地,面前的剑看也不看一眼,径直盯着秋靖殊道,“这些不过都是下官的随口一说罢了,想不到秋大人这般心胸狭隘,因为一句猜测就要杀人灭口!” 秋靖殊冷笑一声,下巴上的胡子随之一颤,“老夫现在有理由怀疑齐尚书的动机,到底是我狼子野心,还是你动机不纯,是齐尚书想要坐上这把龙椅所以三番五次挑衅老夫,老夫本无意于那个位置,但是既然有人想要,还是动机不纯之人,老夫现在就答应各位,坐上这至尊之位好好打理北离,顺便清查清查满朝之中心思不正之人” 秋靖殊一把扔掉手中的剑,一转身,竟是要朝那龙椅之上坐去。 不少大臣激动地连忙下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一部分人站在原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他们把目光落在文臣之首的丞相奕中天身上,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偏生弈相大人像是感受不到身后一道道焦灼的视线一般,负手立在原地,头微微仰着闭着眼在小憩。 秋靖殊转过身来,目光在大殿中一一扫过,有人受不住他凌厉的视线,膝盖一软就跪下去了。 直到殿中只剩下弈相和齐尚书两个人站着,秋靖殊才收回视线拂袖准备坐上那至尊之位。 只要坐上去他就是北离的帝王,就是北离至尊之人,筹谋了二十五年隐藏了二十五年这个心愿终将是要达成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没坐稳下去,大殿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清透冷凝的声音。 “且慢” 第137章 摄政长公主 “且慢” 清透润耳的声音似一汪甘泉,泉水叮咚与泉沿相击,每一分都含着蛊惑。 琉玉一身正红色公主正装,栩栩而生的凤凰花羽金丝银线勾勒其上,随着每一步走动都摇曳出金色的涟漪,若说琉玉什么时候最美,当是成婚的时候与此时此刻。 她是那般的适合红色,每一分纹路都衬着她的娇艳欲滴,额间一朵凤凰花临风而刻,五瓣花开绽到极致,这一朵必是万花群中最妖艳最夺目的。 鸾凤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公主殿下,这里是明朝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秋靖殊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目光有些犀利地落在琉玉身上。 承迄弯着腰抬着手,琉玉的手轻轻落在其上,迈过门槛往殿内走去。 发间红苏摇曳金珠叮铃,红唇点缀血红朱砂,檀口微启,声音清冽而犀利,“哪里是我不该来的地方?本宫倒是想问问秋家主,秋家主不理朝事多年,如今走上朝堂甚至想要坐上那至高之位,秋家主到底居心何在?!” 不是舅舅也不是秋大人,她是在提醒他,不过是秋家的掌门人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犀利万分,直戳要害,秋靖殊脸色变了几变,很快又恢复平静,“老臣没有居心,只是北离不可一日无主,老臣顺应民意为北离鞠躬,公主殿下可是误会老臣了?” 琉玉心里冷笑两声,果真是老狐狸,“有没有误会天知地知,秋家主知本宫,也知!” 琉玉眼波一转,“承迄” “奴才在”承迄立即应声。 琉玉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秋靖殊身上,“你来告诉秋家主,夜家的江山何时改姓秋了?” 承迄铺满白粉的脸上堆满笑道,“公主明察,这北离的江山一直以来都姓夜,秋家,只是外戚” “喔?”琉玉佯装惊讶地一声,“秋家只是外戚,可是本宫看了不少史书,都说外戚当权,国—灭—家—丧” 后面四个字琉玉要的尤其清晰,满殿的大臣俱是脸色惊变。 “历史之鉴我们不得不牢记,秋家主一心为北离我们都感念,但是众所周知皇兄的死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本宫有理由怀疑当年给母后下毒之人就是秋家人,毕竟,有史可鉴,为了避嫌秋家主可以为国为民,但就是不能为君为帝,秋家主说是也不是?” 琉玉站定在大殿中央,与秋靖殊遥遥相望,眉眼间无波无荡,只是偶尔的颦眉就表现出了她的担忧。 秋靖殊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五彩缤纷。 “公主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北离的大业这些个细枝末节就不必过多计较了吧?”一名大臣舔着笑谄媚道。 齐尚书闻此正要大骂就听琉玉不徐不缓的声音响起,“国之安危大人竟说这是细枝末节,若是有朝一日北离灭了,那么头号罪臣就是秋家主,难道不是吗?” 那名大臣被堵的哑口无言。 有一名大臣冷声道,“公主殿下,话不可这么说,秋大人爱民如子,更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先皇后出于秋家,先皇后之风范当能代表秋家之风范,秋大人的能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公主殿下所说的不过是历史,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现在说出来,那就是危言耸听了!” 琉玉斜斜瞟他一眼,那眼神凉飕飕的,那大臣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看来本宫的话诸位是没有听清楚”琉玉眨了眨眼,话锋攸地一变,“来人,把这个忘恩负义,侮辱历史的小人给本宫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打死了罪有应得,打不死罪不至死,罚扣一年俸禄,三年内不得进官加爵” “是”大殿外跑进两名侍卫拖着人就要往外走。 “且慢”秋靖殊总算忍不住要开口了。 见两名侍卫不动了才道,“公主殿下的话未明有失偏颇,杨大人不过公正评判了两句公主就要打要杀的,难不成真如杨大人所说,公主是在危言耸听?” 琉玉轻笑一声,“为国之道当先未雨绸缪,杨大人不仅对历史不敬更是对北离的安危不屑一顾,敢问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罚不该打?若真如杨大人所说要等到不可挽回的悲剧发生之后才醒悟,岂不是要心有余而力不足,秋家主为国为民当深知其中道理,为国者,国为先,民为重,若为了那至高无上的荣耀而给北离带来灭顶之灾就不是为君者该做的事了,秋家主认为呢?” 琉玉的话落,满殿鸦雀无声,满目震惊地看着琉玉,万万想不到这样一番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会从一介妇孺口中说出来,其间胸怀该是何等的惊人。 就连一直站在大殿中闭目养神双耳不闻周围事的弈丞相也睁开了眼睛,一双细小的老眼打量着琉玉。 琉玉恍若没有感觉到这些人的情绪波动,冷声道,“还不带下去” “是”两名侍卫不敢怠慢,连忙架着那位杨大人出去。 “饶命啊,公主殿下饶命,秋大人救救我” 杨大人哀嚎着被架走,众大臣眼神微闪,真担心他那把老骨头经不经得起四十大板! 秋靖殊眼底冷光乍现,琉玉还真是他意料之外最大的失误。 他低眉顺眼道,“公主殿下说得是” 琉玉微笑着颔首,移动脚下的步子慢慢朝秋靖殊走去,“本宫这些日子虽然都在为皇兄守灵,但各位大人的担忧本宫都知道,也了然于心,北离的安危本宫作为夜家人,作为北离的公主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何况有秋家主在北离必会步步高升,只是这帝位秋家主是万万不能坐上去的” 琉玉站定在秋靖殊面前,他身后就是那把黄金龙椅,明朝殿的最高点,千万人敬仰千万人向往的位置。 秋靖殊眼眸微眯,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自古以来没有女子称帝,公主殿下不是喜欢以史为鉴吗?” 琉玉呵呵一笑,“谁说本宫要称王称帝了?本宫没有秋家主的魄力也没有秋家主的野心,本宫只是要尽到公主的责任为皇兄守护好北离” 秋靖殊冷哼,“那也不可能,妇孺之见如何能随意左右北离的朝事,北离的使命也决计不可能交到一个女人手上”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不少大臣开始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反对之言。 “公主殿下虽是公主但毕竟是女子如何能够做决定” “是啊是啊,还是由秋大人做辅政更为合理” “秋大人远见高明,又有雄才伟略,监国再合适不过” “朝堂上的每一项决策都关乎北离的国运,公主常年卧居深闺,如何做得了主,这不是开玩笑嘛这不是!” 底下的人闹得不可开交,琉玉也没闲着,与秋靖殊僵持着,谁也不让谁,似要用眼神把对方杀死才罢休。 “圣旨到——” 一声高昂辽阔的嗓音似天边传召,所有人瞬间噤声,眼神里都有疑惑。 圣旨,何来的圣旨? 萧立秋手上高高举着那一卷刺目的明黄色圣旨,仿佛举着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至宝一步一步走进大殿。 众人一眼看见高居的那一卷圣旨,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陛下留的遗诏! 众人急忙下跪磕头伏低、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立秋神情无比严肃地走上琉玉二人身边,“先皇遗诏在此,还不跪下接旨” 秋靖殊猛然清醒过来,步履匆匆地走下台阶于大殿中跪下伏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琉玉也退后两步正要跪下,却听萧立秋道,“公主不用下跪,站着就好” 琉玉微挑眉,大臣们都是人精,这一下就听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心中立刻就有了较量。 萧立秋在静寂无声中缓缓打开那一卷神圣的圣旨,声音穿透整个明朝殿,朝着更远的地方蔓延而去。 “朕已薨,国尚在,国不可一日无君,惜朕膝下无儿无女,生前亦未立太子,为了北离之国泰民安,朕特封公主琉玉为摄政长公主,赐名凤兮,监国政,掌国权;封凤兮长公主之子为北离太子,赐封号长安,太子成年之前由长公主辅政,太子成年之后顺天民意继承皇位,侍书公子萧立秋着立太子太傅,授君臣民之道,教授成人,众臣从旁辅佐不得有异,钦此” 一纸诏书一场天意,琉玉耳边风声尽退,只剩下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陛下圣明’,圣旨的内容为什么和她之前看的不一样她不知道,夜负雪是何时从新撰写了旨意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册封饭团子为太子,他可是琉云笙的儿子,是西凉的人。 “长公主殿下,接旨吧!”萧立秋的声音唤回琉玉的思绪。 琉玉看了那如有千金之重的圣旨半晌才伸手接过。 琉玉转身面向满殿看着她的大臣,所有人的表情不一而论,有人震惊有人复杂有人不甘还有人,欣慰。 琉玉凝神静心,目光扫过满殿大臣,缓缓开口,“本宫虽是女子但自信能够打理好北离之事,能佑北离平安,从今日起北离的事本宫说了算,任何人不得有异心” 顿了顿,她又道,“本宫要做的第一件事,彻查户部尚书遇袭一案,本宫已经着人调查,却在尚书府发现些不能见人的真相,户部尚书与人合谋意图谋反,任何人只要能找出袭击尚书府之人,此人和袭击之人皆有重赏” 众人心惊,“长公主殿下明鉴” 琉玉掌权第一日就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吏部侍郎杨政被打四十大板,虽不致死亡,但对他的五十岁高龄而言这顿板子打得着实吃不消,直接瘫痪在了床上,御医断言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只怕是下不了床了! 琉玉这不动声色的立威也着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就端说这几日的早朝所有人都安分守己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琉玉那一句‘打死了罪有应得,打不死罪不至死’也因此一战成名。 “真是看不出来啊,玉丫头这么有本事”庭歌绕着琉玉转了一圈,啧啧有声道,“霸气,你这打扮要给琉云笙看去只怕要更爱你了!” 琉玉哼出一口气,“我不这么打扮他也爱我” 庭歌朝她竖大拇指,“有自信” 琉玉挑了挑眉,“你没事来我这里闲逛做什么,仔细楚韵吃酸醋” 庭歌挥了挥手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不会不会,楚韵没那么小气,我来之前跟她说过了” 琉玉点点头,“那你来做什么?” 庭歌给她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来给你解惑啊!” “喔”琉玉垂下眼睑,“那解吧!” 庭歌嘴角抽了抽,还真够直接的。 “关于圣旨那事儿”庭歌犹豫了片刻道,“给你的那卷圣旨是当初负雪从南阳回来的时候拿给我的,他本意是要你做女帝,只是这难度太大,你回来后他便改变主意了,册封饭团子为太子,你将来就是国后,这样的身份比女帝更适合你,也更适合你和云笙现在的身份,两国之帝无法成婚,将来太子继位你也可以和云笙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琉玉沉默着没有说话,庭歌想了一下决定更直接地跟她讲,“云笙是西凉皇,你以北离国后的身份嫁过去对你更有利,将来若是云笙后宫佳丽三千你也能在后宫站稳脚跟,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琉玉身子微僵,手指轻轻蜷起,皇兄把后路都给她铺好了,可是她可能要辜负他的好意了,琉云笙的后宫不能有其她后妃,因为她不能接受,她的地位只能是他的妻,北离和西凉终将由饭团子继承,那么,两国的见状也要改变。 “怎么了?”见琉玉不说话,庭歌有些不安,他不会说错话了吧!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云笙现在的身份你也知道,就算他自己不提他西凉那些个大臣也会给他纳妃,这个,你也别伤心,只要你知道他是爱你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不是吗?” 呸呸呸,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越说越难听。 琉玉看着他一副愧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说的都是实话不用愧疚,这些我也都知道,但是我相信他” “啊?”庭歌不明所以地眨眼,相信什么? 琉玉笑笑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不说这个,我必须尽快把秋靖殊这颗毒瘤拔掉,找到合适的监国人选,然后尽快去西凉” 庭歌又不明所以地‘啊’一声,“刚刚不还说相信吗,现在就迫不及待了!” 琉玉笑而不语,相信归相信,不过去看着还是不放心,云笙现在定是群蝶环绕,西凉的女人都巴不得爬上他的床,自己这个正主不去防着,万一让人钻了空子她还不知道要上哪儿哭去! 第138章 当年真相 琉玉命刑部尚书彻查户部尚书遇袭一事,并且说了户部尚书一家乃判臣但凡举报者和袭击者皆有重赏。 大臣们也各个是人精,不管户部尚书是不是判臣也都命人去调查了一番,最终所有人都得到同样的消息,户部尚书确实与人勾结意图在夜负雪死后谋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同伴会突然下了杀手,有人猜测是户部尚书迷途知返不愿意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所以被杀了,也有人猜是户部尚书知道些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所以被灭了口。 当然猜测归猜测好几日过去了都没有人到琉玉跟前举报,倒是刑部查处了不少户部尚书以前干得缺德勾当,什么结党营私,私相授受,什么欺压百姓牟取暴利的事干了不少。 琉玉一怒之下将情报从桌上挥掉,“继续查,这些事情的背后绝不止户部尚书一个人,绝对有同谋” 刑部尚书唯唯诺诺地离开,这几日他接触琉玉越多就越发现她是个狠角色,所有的线索都是琉玉牵出来让他顺着方向去查的,每一条线索都准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且琉玉一举一动间那股子凌厉硬是把他的棱角都给磨平了。 刑部尚书离开后,长鱼抱了饭团子过来,琉玉收起身上凌厉的气势温柔地抱过他,一抱,蹙眉,“饭团子又重了许多” 长鱼笑道,“小主子都快九个月了当然不必以往” 琉玉眉头舒展,心里却划过内疚,都是她不好,皇兄在世的时候自己都陪着他,没什么时候照看饭团子,皇兄离世后她又因为北离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更加没有多少时间看他,不知不觉饭团子都九个月了,她却觉得好像只陪伴了他两个月一般,剩余的七个月都是空白的。 “饭团子,是娘不好,等娘亲把北离的事情处理好就带你去找爹地好不好?到时候娘亲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琉玉把侧脸贴在饭团子糯米似的粉嫩脸颊上,温柔地道。 长鱼看得有些心酸,忍不住出言安慰,“小姐,小主子会理解你的” 琉玉笑了笑,“他还这么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理解我” 她话才刚说完,饭团子软软糯糯的小手一搭一搭地扫到了她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握在手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琉玉,小嘴微张,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小姐,小主子他在安慰你”长鱼惊喜地道。 琉玉整颗心都被融化掉了,她轻笑着点头,“嗯,他在安慰我” 琉玉是在两日后的夜里收到琉云笙的回信的,信封上写着‘吾妻,玉儿亲启’ 琉玉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结果看到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的时候撇了撇嘴,她可是给他写了整整十页,他就这么一页就把她打发了。 但是当看到上面的寥寥数语时琉玉又‘噗嗤’一声笑了。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想我就明说嘛,非得说得这么委婉晦涩,要不是本姑娘有文化你的这些个诗谁能读得懂”琉玉嘴上抱怨着,手上倒是没闲着,拿了笔墨来就开始回信。 她可不懂什么你心我心的,她只能盗一句最浅显易懂的,最能表达她此刻思念又能表现才华的诗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啧啧,缠绵悱恻,情意绵绵,我真是太聪明了我”琉玉满意地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本打算就这样高冷一点也送他一首诗就得了,但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拿了一张纸来在上面婆婆妈妈地写了一通。 满意地看了眼最终又写了整整三页的纸,琉玉把它塞进信封里卷成一团绑在信鹰的脚上,摸摸它的脑袋道,“去吧” 黑鹰一回生二回熟,也不需要琉玉再跟它仔细交代就挥着翅膀朝西凉飞去了。 “小夫人”黑鹰刚飞走不久楚悦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小夫人,有动静了” 琉玉关上窗拿过披风拢在身上就朝外走去,“走吧,鱼儿就要上钩了” 两人赶到户部尚书府上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是灯火通明,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全部是刑部尚书带来的侍卫,最里层是十多名身着黑衣蒙面的暗卫,暗卫里面是被包围起来的黑衣蒙面人,一共只有几个人此刻都狼狈地坐在地上,面巾被挑落在地,低垂着脑袋琉玉一开始并看不清他们的脸。 “小夫人”见琉玉来,十多名暗卫齐齐行礼。 琉玉微微颔首,这些人都是琉云笙的暗卫被琉云笙强行要求带来北离的人。 琉玉走上前,站定在其中一名黑衣人面前,低头俯视他,似笑非笑道,“秋家主,别来无恙啊!” 地上的身子轻轻一颤,半晌才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苍老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嘴里喃喃念道,“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这些人” 他看着周围围上来的暗卫,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自嘲地笑,“我怎么忘了,长公主殿下除了北离公主的身份,还是西凉皇琉云笙的妻子,我算到了夜负雪留下来的人却中了你的圈套” 琉玉眉眼间顷刻结上了一层冰,“秋家主这是承认了!与户部尚书联合意图谋反的人,是你” 秋靖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一个人像是陷入了魔障般,不断自言自语,“我谋划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败了,败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呵,可笑可恨” 琉玉蹙眉正想上前两步问清楚些,哪知地上的人突然见抬头身子一跃而起猛地朝琉玉扑了过来。 “小夫人小心” “殿下小心” 两道声音分别来自楚悦和刑部尚书。 秋靖殊突然扑过来的时候琉玉第一时间移动脚步,身形快速后移躲开。 秋靖殊眼中闪过诧异,没想到了琉玉竟然会武功。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举动,秋靖殊是个内家高手又出手突然周围的人还没做出应对他已经对琉玉发起了第二波攻击。 身如电,疾风掠影。 他似是打定主意要对琉玉下手,每一次出手都是死招,琉玉不敢大意也不敢硬接,只一味的闪躲。 这样的举动落在秋靖殊眼里无疑是笑话,他毫不手软地一掌横劈下来,势如破竹。 琉玉快速转身,掌风已经逼近面颊。 琉玉嘲讽勾唇,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众人只看见琉玉跟一条鱼似的猛地往前滑去,再回神时她已经站在了秋靖殊身后,一把黄金色的匕首不知何时抵在了秋靖殊的脖子上。 后者所有的动作都定了型,时间在那一瞬凝固,画面一瞬定格。 暗卫们一拥而上制住秋靖殊。 琉玉收回匕首霸气地吹了吹才收进袖子里。 周围的侍卫集体抽眼,刑部尚书早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发现自己对公主殿下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琉玉朝楚悦招了招手,后者很是明事理地不知道上哪儿给她搞来一把椅子安好,琉玉拂袖落座,双腿交叠在前,后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这样的场面与狼狈的被压跪在地上的秋靖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琉玉身子前倾,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抵着下巴,含情目泛着幽幽的蓝光勾着一丝冰霜,“秋家主方才想要杀我,对吗?” 秋靖殊撇开头并不看她。 琉玉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你不说,没有关系,方才的一切我想在座的各位都看得一清二楚,秋家主意图刺杀本宫犯得,可是死罪!” 秋靖殊还是不说话,琉玉不恼,继续自顾自说着,“本宫等了这一个月总算等到秋家主自投罗网了心情着实有些畅快,本宫心情一好就忍不住跟人翻翻旧账,比如说,我皇兄的死” 最后四个字琉玉咬的极其的重,秋靖殊身子微僵,但是很快又掩藏了起来。 琉玉没错过他那一刻的僵硬,冷淡地扯了扯嘴角,“秋家主对这件事情是不是尤为的印象深刻,恩?毕竟是你一手造成的,只怕是到死也不会忘记” 刑部尚书纳闷儿地瞅着琉玉,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秋靖殊心里清楚得很,哪怕掩藏得再好,那一瞬的情绪外露还是逃不过琉玉这双利眼。 琉玉冷眸微眯,“怎么样,秋家主是不是想起来了?二十五年前我的母后为什么会中毒,她身上的毒又怎么会蔓延到皇兄的身上,二十五年来秋家主藏在秋府里难道不会夜夜做噩梦梦见我母后回来找你吗?我的好—舅—舅!” 秋靖殊僵硬地转过头,冷哼一声道,“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认为是我下的毒不成?” 琉玉挑眉,“难道不是吗?” 秋靖殊有些愤怒道,“当然不是,先皇后是我的亲妹妹,陛下是我的亲侄儿,我如何会害他们,长公主殿下为何要无凭无据地冤枉我?” 琉玉点了点头,“好,秋家主要看证据,我就一次性给你看个够,楚悦” “在”楚悦应了一声,抱着一个盒子上前打开。 “秋家主应该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吧?”琉玉扫了盒中的东西一眼。 秋靖殊脸色骤变,“这,这是” 琉玉随手将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这是庭歌和他的夫人一个月前才研究出来的东西,我想秋家主对它定是万分熟悉” 秋靖殊惊慌地摇头,“不,不熟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琉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不知道,害死我皇兄的罪魁祸首,庭歌研究了五年才弄清楚这药的构造,这东西的滋味儿想必秋家主很好奇吧?” 秋靖殊惊慌地摇头,“不,不” 琉玉更用力地掐紧他的脖子,“这是秋家一直以来藏得最隐蔽的东西,倒是真让我惊讶一个世族大家里竟然藏着这般狠毒的药,母死子生,母生子亡,秋家主不愧是母后的好哥哥,皇兄的好舅舅,你亲手害死我母后,间接杀死我皇兄,你还妄想夺走我们夜家的江山,今日,我夜凤兮就要给母后和皇兄报仇,叫你尝一尝什么叫蚀骨噬心,万蚁啃噬求死不能之痛” 琉玉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撬开牙关,拇指弹开药瓶上的塞子直接将一整瓶药灌进了他口中。 “母后的死,皇兄二十五年来的痛今日我要你一并偿还”琉玉强迫着秋靖殊把药咽下去,然后一把将他扔在地上,厌恶地站起身来。 “传本公主旨意,秋家家主秋靖殊狼子野心,杀害先皇后和陛下,意图谋朝篡位,证据确凿,今日起查封秋府,秋家所有人发配北疆永世不得踏入负雪城一步” 秋家彻底从北离贵族之中除名,秋靖殊的所作所为被昭告于世,被万民唾骂。 琉玉赏了他一瓶毒药,不过坚持了三日便七窍流血而死,后被弃尸荒野。 他沦落到这般地步没有人同情也没有人敢给他求情,甚至收尸的人都没有,害死了他们最贤德的先皇后,不,应该是太后,还害死他们最最敬爱的陛下,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琉玉的这一举动又令北离沸腾了一阵时日,北离的百姓人人称赞她明察秋毫,北离朝臣人人惧怕她杀伐果断,短时间内所有人都缩紧了脖子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就怕琉玉又揪住他们的小辫子把以前干过的荒唐事也搬出来。 北离凤兮长公主一夜成名,其名声一日千里,半月的时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离虽然没有了夜负雪,但是多了一个手腕丝毫不逊于夜负雪的夜凤兮,北离的摄政长公主由此被世人所记住。 四国都因为琉玉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罪魁祸首现在却优哉游哉地坐在马车里逗儿子,每日吃吃睡睡,好不惬意。 “小夫人,过了前面的晋阳城就是扶风了”楚悦兴奋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马车一侧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她激动的红扑扑的笑脸。 琉玉百忙中抬头看她一眼,“就要见到你的秦大哥了你就高兴疯了是不是?” 楚悦小脸一红,“哪有” 琉玉也不打趣她,而是往外望了望,“素娘呢,该不会是迫不及待见他的陆相公去了吧?” “谁迫不及待了,我就是去方便了一下你就在背后说我坏话”素娘气呼呼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琉玉一转眼就看见她不满地瞪着自己。 琉玉‘噗嗤’一声笑出声,“好好好,你没有迫不及待,是我迫不及待了” 素娘哼了哼,“本来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啊,刚刚把秋家的事解决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可怜的侍书公子啊,就要在北离常伴青灯古佛了,还有一个糟老头子一天到晚在耳边念叨,想想都觉得可怕” 琉玉完全没有愧疚地笑着应道,“北离美人众多,尤其是负雪城的美人,萧立秋哪里可怜了,他明明很享受好不好!” 素娘歪了歪鼻子,“就你有理” 琉玉笑着摇摇头,放下车帘坐回马车里。 “儿子啊儿子,就要见到你爹爹了你开不开心”她揉捏着饭团子白嫩的脸蛋,啧啧有声道,“皮肤可真好” “我倒是很想念他啊,儿子你肯定也很想念是不是” 第139章 重逢 夜负雪对琉玉来说不仅是哥哥,还是恩人,她的母后她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哪怕明知道自己生下来的会是一个病儿也依旧毫无畏惧地生下夜负雪的女子会是怎样一个人,她只是从北离的史书中翻看过,北离秋皇后是当时北离有名的才女,是德才兼备爱民如子的好皇后,她曾为了北离的百姓三次深入北疆寒地,只因为,那里被东晋困守绑了不少北离的子民,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有一颗比男儿还要坚强的内心,北离皇爱她入骨,这一生也只有这么一个皇后,哪怕皇后在生下琉玉后不足一年便被秋靖殊害死,北离众臣强烈要求他纳妃立后他也不曾妥协,甚至因为皇后的死郁结于心不久后病逝。 秋靖殊不仅仅害死了琉玉的父皇母后也害死了夜负雪,她恨他入骨,恨不得能扒他皮饮他血,她从知道当年真相那一刻起就暗暗发誓一定会报仇,一定要叫秋靖殊尝一尝蚀骨噬心之痛,庭歌和楚韵研制出来的药被她全数灌进了秋靖殊肚子里,她也说到做到让他求死不能,最终只能选择自杀。 手刃仇人本该是一件极其痛快的事,可是琉玉并没有因此感到快乐,她只是机械得觉得完成了一个任务,夜负雪的死始终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伤痛。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秋靖殊狼子野心的呢?大概是在从一开始他打着亲舅舅的旗号要为国鞠躬尽瘁的时候吧,一个在府里二十多年来未曾出府的人突然出现就已经很惹人怀疑了,庭歌和楚韵又在那个时候研制出了毒药的成分,楚韵说这种药只有二十多年前在秋家出现过,后来他还杀了户部尚书,琉玉一开始也以为他只是想要一步步杀掉所有反对他的人,可是经过调查户部尚书表面上反对他实际上两人私下多有来往,而在琉玉拿出圣旨反对了秋靖殊之后他并没有狗急跳墙,只是安安分分地上朝下朝,也从来不会找琉玉的茬。 奇怪,太奇怪,无论怎样她都觉得奇怪,她在想他为什么能耐得住性子不跟自己争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目前有比坐上皇位更重要的事,是什么呢?好像只有琉玉说的彻查户部尚书遇袭一事,她本打算用户部尚书的案子钓鱼,后来发现秋靖殊并不在意这件事,她便让暗卫偷偷跟着他,前段时日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偶尔会有秋府的下人散步到户部尚书府门口,琉玉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便让刑部尚书把人不动声色一点一点的撤走,然后就等到了事发当晚。 暗卫在他的人身上搜出不少秋家和户部尚书来往的书信,包括暗卫调查出来的二十多年前的他给皇后下毒的真相,每一笔罪证都血淋淋地指着二十多年前北离皇室一件查无所获的真相。 解决了秋靖殊之后,琉玉没有多做停留,将监国大权暂时交给了萧立秋和丞相奕中天后便带着饭团子离开了,在那之前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各位大臣的曾经,表面有多光鲜过去就有多么阴暗,思来想去也只有上了年纪的弈丞相和萧立秋适合监国大权,然后不顾反对地带着饭团子潇洒地走了。 琉玉觉得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走得最潇洒的一次,以前一次次逃离都是带着遗憾的,唯有这一次,她满怀期待地走向西凉,走到琉云笙的身边。 西凉扶风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其他三国,酒肆茶楼,青楼楚馆样样齐全,西凉的民风本就比较开放,青楼的妓子更是穿得大胆奔放地站在门口‘大爷大爷’的唤,琉玉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她一个现代人都被这情景给弄懵了,琉云笙整日待在这个地方岂不是每日都能见到,这么勾魂摄魄的美人他会不会动心,他的后宫是不是已经藏了西凉美人。 一旦生了这样的想法,那念头便如正在发芽的春藤般簌簌地往上长,一发不可收拾。 “小夫人,咱们是直接去皇宫还是?”楚悦忍者眼里的小激动小声问道,生怕又被琉玉嘲笑。 琉玉假意没看出她那点小心思,垂眸想了一下道,“去皇宫吧” “好嘞”楚悦吆喝一声,连忙甩着马鞭朝皇宫门口而去。 距离皇宫不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少女挤在一处含羞带怯地小声议论,还一个个轻纱罗黛花枝招展的。 一名粉衣女子牵着裙摆转了一圈羞涩地问道,“诶,你们看我这样好看吗?” 其他人一致点头,“好看好看,雪郡主可是咱们西凉最美的姑娘,今日的选妃宴陛下一定会瞧中雪郡主封贵妃的” 那名被称作雪郡主的少女红着脸低下头, 另一波人也一个个春心荡漾地在议论,“咱们陛下长得可真好看,新年宴上那一眼可迷倒了不少姑娘” “是啊是啊,柳小姐可不就被人被迷倒了吗,现在陛下答应选妃了你可高兴了,凭着柳家在朝中的地位柳小姐必定也是贵妃” 有一个春心荡漾的女子不好意思地低头,双颊红的充血。 “姑娘们,安静下来”一群不男不女的太监从宫门口出来,为首的太监甩了甩拂尘尖着嗓子道,“选妃宴即将开始,各位姑娘随咱家进去吧!” “有劳公公”女子们极有礼貌地福了福身才排好队随着那名太监进宫,一路上那太监还在不厌其烦地交代。 “咱们陛下喜静,姑娘们到时候可不能多说话,以免惹的陛下不快” “是” “咱们陛下宫里有一位小娇娥是千万千万不能得罪的,到时候各位姑娘可留心点儿,别惹了她否则陛下会怪罪的” “是” 太监一面说姑娘们一面答,直到所有人都进了宫听不见声音。 琉玉坐在马车里,手还停留在掀轿帘的动作上,一张俏脸早已经黑成了锅底。 “小,小夫人”楚悦看着琉玉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真是作孽啊,一来就撞上,她不是已经给主子递了消息说今日就会到扶风吗怎么还是给遇上了。 琉玉刷地收回视线,咬牙切齿道,“先找一家客栈住下,这皇宫不进也罢” 楚悦苦着一张脸劝道,“小夫人,咱们现在进去应该还来得及,陛下他应该是被逼的” 琉玉冷哼一声,“这个世界上谁能逼得了他?” 你啊,楚悦心里嘀咕一声,“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琉玉怒道,“看什么,看他跟那些千娇百媚的女人搂搂抱抱?我还没那么大的肚量,要是进去还被赶出来了我不是丢脸丢大发了,人家还得嘲笑我一个黄脸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才不去,走” 楚悦眼角挑了挑,连黄脸婆都说出来了,看样子气得不轻,看这情形是要先跟主子通个气儿了不然这位还不知道要气到什么时候。 “我警告你,不准去通风报信,要是让我知道你胳膊肘往外拐我就带着饭团子他们走了,让你也找不到我”琉玉一眼洞穿她的心思,出言威胁道。 楚悦身子一抖,“是” —— 琉玉几人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在大厅吃饭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关于琉云笙选妃的事,琉玉一把扔掉筷子站起来,“不吃了” 说完就抱着饭团子上楼,然后把自个儿锁在屋子里,任谁去劝也没用,就连何氏也出马了琉玉也不理。 楚悦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小夫人再这样下去待会儿选妃宴都结束了” 素娘双手抱怀靠在门框上,闲闲道,“你急也没用,得小夫人着急才行” 楚悦扬天哀叹,“可她就是不急啊!” 素娘白了她一眼,“她不去你也不可以去啊,你去找主子让主子来哄哄不就得了” 楚悦哼了哼,“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小夫人刚才可是警告过我了,我要是去通风报信她就带着小主子离开让我们都找不到她,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得被主子扒了皮” 素娘无语望苍天,“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嘴上说不准其实心里早就迫不及待了,相信我,只要主子过来哄哄她就又喜笑颜开了” “真的吗?”楚悦半信半疑。 “假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露出琉玉一张阴沉得不行的脸。 门口的两人被她吓了一大跳,素娘忍不住抱怨,“你吓死个人了!” 琉玉掀起上眼皮看她,“你是人吗?” “你……” “拜托你们说悄悄话不要在我的门口,我能听得到” “砰” 房门再度合上,留下楚悦两人面面相觑。 不要在她门口说悄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背着就可以说了吗? 是这个意思吗?楚悦眼神示意。 素娘给了她个‘你没猜错,快去吧’的眼神。 琉玉依旧待在屋子里不出来,房门也不开,何氏和长鱼都担心的不得了,只有素娘很是淡定地将饭菜从窗口给她塞进去。 那饭菜在窗口放了一会儿没人动,然后等素娘几人都走了才从窗户里钻出一颗鬼头鬼脑的脑袋四下张望着确定没人了才伸手把饭菜端走。 午饭是这样,晚饭的时候素娘也采取了同样的办法,琉玉摸着快饿扁的肚子好不容易等到素娘几人走远才鬼鬼祟祟地拿了饭菜,然后转身。 “啊” 一声尖叫震破苍穹,碗和盘子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汤汤水水地全部溅出来洒在琉玉的裙摆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琉云笙蹙了蹙眉走上前替她擦拭衣裙。 琉玉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谁能告诉她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琉云笙站起身就看见她这副迷茫的表情,然后侧身让她看身后。 琉玉彻底风中凌乱了,房门什么时候打开的,房门口那几颗鬼头鬼脑的脑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自己猥琐地拿饭菜的一幕全被她们看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琉玉差点没咬舌自尽,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看着她这一副痛不欲生的夸张表情琉云笙忍住笑意走到门口让长鱼进来把地上打扫了才把几双看热闹的眼睛隔绝在了门外。 琉玉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轻咳两声假装淡定地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捏着儿子白嫩嫩的脸蛋一边冷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应该跟你的新贵妃鸳鸯戏水吗?” 多说多错,听着后面一句醋味十足的话琉玉先写没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么一副妒妇的模样做什么,她要淡定,要无所谓! 琉云笙眉心轻拧,走上前弯腰把饭团子从琉玉手上抱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做什么?” 回答琉玉的当然是一个清风般俊雅的背影。 没一会儿功夫琉云笙又回来了,手上还端了热腾腾地饭菜。 琉玉鼻子灵得很,一闻就知道是素娘做的拿手好菜,她悄悄咽了口唾沫强自转移视线,“你把饭团子抱哪儿去了?” “在娘和长鱼那里”琉云笙在桌边坐下,开始动筷子,听见琉玉的话只是随意答了一句。 琉玉看着他把一块儿香喷喷的红烧肉送进嘴里,吞了口口水,结果吞咽的动静太响亮,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的明显。 琉玉忍不住老脸一红,但嘴上丝毫没有要示弱的意思,“我就是太渴了,想喝点水” 琉云笙点头示意她桌上有水。 琉玉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然后拿了茶壶一杯又一杯的往肚子里灌水,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饿了,她怕要是再不补充点东西非得饿晕过去不可。 琉云笙那余光扫她,嘴角微微勾起,看着琉玉四五杯水下肚了这才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琉玉,“你不饿吗?” 琉玉僵着脸放下杯子,“还,还好” 琉云笙点了点头又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 “那,那什么”琉玉迫不及待地张口,又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不是那么饿,只是看着你吃我突然就有食欲了” 琉云笙忍住喷涌而出的笑意淡定地问,“然后呢?” 然,然后?琉玉掏了掏耳朵,她没听错吧,自己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还问然后! 琉云笙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下道,“你如果实在不想吃也不用勉强自己,没关系的,这些我自己能解决” 琉玉差点没一口血喷死他,丫的,大半年不见他怎么变得这么不上道了! 琉云笙又继续吃,而且每一口都吃的很斯文,看得琉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天知道她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这丫的! 过了一会儿,琉玉实在忍不住了,把手上的杯子猛地往前一推装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琉云笙,你变得不体贴了!”琉玉任性地扭头噘嘴。 琉云笙无奈一叹,放下筷子,“早这样不是很好吗?干什么拿自己的身体怄气” 说完他又给琉玉盛饭,把菜都推到她面前,柔声道,“吃吧,这些都是素娘做的你爱吃的” 琉玉委屈地扁嘴,眼里的泪水马上就要落下来,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不惹人心疼,“是你不好,你还怪我,是你非要惹我生气你还怪我怄气!” 琉云笙顿时心疼得不行,他移动凳子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幽幽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心疼你,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恨担心知道吗?” 琉玉抽抽搭搭地抹眼泪,“我没有怄气,也没有不爱惜自己,我就是想你哄哄我,结果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大吃大喝的,我委屈” 琉云笙顿时哭笑不得,“我何时一个人大吃大喝了,你自己要坐在那边喝水不吃饭” 琉玉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都不叫我我怎么好意思来吃,你不知道我在生闷气吗,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你还欺负我,你个大坏蛋!” 琉云笙连忙捧起她的脸替她擦眼泪,无奈又宠溺地语气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哄你,是我坏好不好,别哭了,先吃了饭我再哄你好不好,嗯?” 一个语调上扬的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琉玉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她一下就又被逗笑了,又哭又笑地点头,“好,等我吃饱了你再哄我” 琉云笙哭笑不得地点头。 第140章 江山为聘 琉玉昨晚小小的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得偿所愿的被琉云笙好好的哄了一晚上,虽然那哄她的办法有些羞于启齿,但是琉玉第二日醒来就春风满面,喜气洋洋了。 “我说的没错吧,只要主子一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儿”素娘摸着下巴看着琉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颇有些自得地跟楚悦道。 后者深以为然地点头,“好像,是这样” 琉云笙一大早就离开客栈回宫上早朝了,朝堂上的大臣都发现了,今日他们陛下心情很好,是回到西凉后大半年来最开心的一次。 但大臣里面总有那么两个看不清形势的人要出来破坏气氛,一名大臣出列恭恭敬敬地关切道,“陛下,不知昨日的选妃宴陛下可满意,依老臣看雪郡主和柳家大小姐皆出生名门又知书达理,这后宫中还是要有人掌事才行,不知陛下认为?”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殿中的温度降低到了零点,而这冷源还是来自于他们尊贵的陛下。 秦羽就站在琉云笙一侧,感受最是清晰,原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入了寒冬腊月,冷得人瑟瑟发抖。 底下的大臣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有些责怪地望了方才开口的那名大臣一眼,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他们最是清楚,表面上云淡风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腹黑得很,就拿前段时日相国大人自作主张给他张罗选妃的事来说,那边才刚刚有动静连名册都还没拟定,这边陛下已经不高兴了,一大早就着人送了七八个漂亮的女人上府,送人的庭七是这么说的,“陛下感念相国大人事事操劳,为表关切之情亲自挑选了这些美人来伺候相国大人,大人先在府上休息一个月好好享受享受日子,国事不必担心” 然后第二天相国府就传出相国大人被相国夫人打落了门牙的丑闻,听说相国夫人骂相国大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花天酒地,女儿都跟那些个女妓一般大了还不知道消停,色坯子。 这么一番小小的杀鸡儆猴之后大臣们暂且消停了一阵子,可是相国大人不知足啊,一个月后上朝竟然又提起了这件事,然后被咱们陛下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相国大人的牙齿可是还想再掉两颗?’ 于是相国大人安静了,前几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又要陛下选妃,说什么早日开枝散叶是为西凉的长远打算,是为皇族尽孝,还要以死明志,若是陛下不答应他就撞死在这宣扬殿上,然后鬼使神差的他们陛下竟然答应了。 “朕为什么要纳妃?”低气压尽散,琉云笙突然勾起点点笑意,这点笑险些没闪了众大臣的眼睛,他们可是从来没见过他们的陛下笑的,现在竟然、竟然笑了! “陛下,纳妃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是每个帝王都应该做的事”虽然琉云笙问的奇怪,但还是有大臣快速反应过来接口道。 琉云笙挑了挑眉,“开枝散叶?” “正是” 琉云笙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似不经意间随口说道,“朕已经有了儿子,还需要开什么枝散什么叶?” 什、什么? 满殿大臣圆瞪着眼下巴差点落到地上。 有人先扶正了下巴,磕磕巴巴道,“陛、陛下,您说的是、是真的吗?” 琉云笙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现在就在扶风,诸位爱卿可要与朕一同去迎?” 所有人呆愣地点点头。 然后琉玉去街上晃了一圈回来后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抱着饭团子站在客栈门口,眼睛不确定地往牌匾上看了眼,没错啊,是这家客栈,可是为什么,客栈门口会堵了这么多人? 楚悦和素娘三人也与她一同停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半晌说不出话。 客栈门口不仅住客,还有穿着两色朝服恭立两旁的文武百官,以及和琉玉几人一样不明所以的扶风百姓。 能有这么大阵仗的琉玉只能想到一个人,琉云笙! 第一个反应是,他又在搞什么鬼? 第二个反应是,他想要做什么? 很快这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一人从客栈门口走出来,一身白色锦袍,袖口衣脚缕缕金丝银线勾勒的五爪金龙昭告着来人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挺拔俊逸的身姿几乎是在出来的第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人小声地惊叹,花痴地迷乱。 只有琉玉心里一团乱糟糟的,看着对方的实现落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所有围观的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过来”琉云笙站定在客栈门口朝琉玉招招手。 琉玉第一感觉是,你丫的招呼小狗呢! 心里不爽快,但脚下还是很诚实地挪动步子朝他走去。 于是琉玉就在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激动的眼神中众星拱月地走到他的身边,分立两侧的文武百官看着琉玉手上抱着的奶娃子,激动的险些站不稳脚。 “你做什么呢?”琉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小声问道。 琉云笙没回答她,而是伸手握在她的手腕上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手落下扣在她纤细的腰间,偏头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我来接你” ‘轰’ 琉玉瞬间把自己煮熟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咬耳朵,也太高调了吧! 但是显然琉云笙没有那个自觉,他偏回头,手依旧稳稳地扣在琉玉腰间,却是对文武百官和满大街的百姓们道,“站在朕身边的是朕的皇后,她怀里的是朕的太子” 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描述,一句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介绍,就那么很轻易的就定了琉玉的地位。 琉玉瞬间抬头望向他完美的侧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甜又有些酸,还有些涩。 周围响起百姓们的欢呼声和铺天盖地的“皇后娘娘千岁,太子千岁”的声音,大臣们差点没老泪纵横,他们终于不用再催着陛下纳妃了,人家儿子都有了他们还担心个什么劲儿,要担心也得担心自己家里不听话的儿子,盼着早日抱上孙子。 西凉三百七十五年秋,一场盛大的立后大典在西凉最神圣的宣扬殿上举行,他们永远忘不了他们皇后娘娘一身红妆罗黛手里捧着一个金色的盒子站在那至高的位置上,站在他们神邸一般的陛下身边。 她将手上的盒子递到琉云笙面前,情目泛光,眸中的温柔融化了金陵上的冰山,声音若远古洪荒踏着漫天的星光而来,“这是我的嫁妆” 她轻轻打开盒子,盒子里安静地躺着被一分为二的碧翠色龙凤玉玺,“这是北离的半壁江山,以后我就不用北离和西凉两边跑了” 琉云笙眸中的温柔都快溢出水来,他转眸看向身后的秦羽,后者立刻上前将手上的东西呈上来。 琉云笙掀开遮挡在上的锦帕,拿出来的是一块小小的坠着玉麒麟的小坠子,他含笑将小坠子挂在琉玉的腰间,“西凉的以后就和北离绑在一起了。” 他一身大红,是所有人都穿不出来的妖艳,头戴皇冠,黑发垂落,凤目揉着光。 “我以江山为聘聘你为后,你,可愿意?” 琉玉笑着点头,“愿意” 他们的曾经一幕一幕从脑海中闪过,相识相知相恋,每一秒似乎都浸过蜜糖一般的甜,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相守白头,他们的遇见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她穿越了亘古长流的漫漫历史长河,他不远千里来到了她的身边,这一切到底是偶然还是命中注定,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了,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那一场盛世的立后大典上,西凉的百姓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皇后是北离的摄政长公主夜凤兮,他们的太子也是北离的太子,举世震惊,西凉的姑娘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三年后 马山就是饭团子的四岁生日,西凉,喔不,现在应该叫西楚,自从琉云笙昭告世人此生唯琉玉一后后,西凉和北离就成了西楚。 原本琉玉是要叫西离的,只可惜这个名字实在是难听又拗口,最后不得不改成了西楚,四国鼎立的时代因为西凉和北离的联合现在西楚一家独大,东晋和南阳都矮了一头,但是西楚也并没有恃强凌弱更不会轻易发动战争祸害百姓,三国三年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当然西楚现在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管其他两国,所有人都围着他们的小太子转了,为了他的生辰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 琉玉让人搬来了美人榻置在御花园里,七八月的天气热得很,宫人给她打了个简易的遮阳棚子,周围还有宫娥拿着芭蕉扇给她扇风去凉,一旁还放着西凉的特产冰镇火束果。 琉玉舒服地直打瞌睡。 “母后,母后”远远的一团包子朝这边滚来,饭团子光着小脚丫挥舞着肉呼呼地小手朝琉玉跑来。 后面还跟了一群心惊胆颤的宫娥,“太子殿下,您慢点跑” “殿下,您的鞋子还没穿” 琉玉的瞌睡虫顿时去了一半,她坐直身子掀开锦帘看着扑过来的一团,忍不住心立嘀咕,难道是她以前吃的太多了所以肉团子都四岁了还是肉呼呼的一团,完全没有要瘦下去的趋势,看来她这个小名还是起好了的,至少跟他的形象很符合。 “母后”饭团子扑过来抱住琉玉的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了点泪可怜巴巴道,“母后,姐姐她欺负我,她还骂我是小胖子” 琉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在看到饭团子幽怨的眼神后又很艰难地忍住了,她捏了捏他胖乎乎白嫩嫩的脸蛋,“一定是你又惹姐姐不开心了是不是?” 饭团子马上就弱了气势,眼神闪躲地低下头小声道,“哪有,我就是不小心摔碎了她的琉璃瓶子,她也太小气了” 琉玉耳尖得很,听了他的话立马板起脸揪住他的耳朵,“我就说你 是惹到她了吧”心里猛然划过什么,她怒声问道,“你刚说琉璃瓶子,是什么琉璃瓶子?” 饭团子张着嘴巴嗷嗷直叫,“母后,疼” 琉玉心一软稍微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语气却是丝毫没有软下去的意思,“快说,那个琉璃瓶子长什么样?” 见琉玉生气,饭团子也不敢再造次,连忙倒豆子似的交代,“就是一个绿色的琉璃瓶子,外面不是绿的,里面有一丝绿光,可好看了,我要她给我看她不给,我就偷偷地看,结果被她发现了她吼我,我被吓到手上一松那瓶子就掉地上去了,母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饭团子可怜兮兮地看着琉玉,那眼神简直把琉玉心肝都给融化了,她放开手软下语气,“以后不可以再这么调皮了,姐姐的东西没经过她的允许你不准动知道吗,我现在去看姐姐,你跟我一块儿过去跟她道歉” 饭团子委屈巴巴的点头,“喔” 琉玉到思楠宫的时候,外面全是宫女太监,见了琉玉和饭团子立马行礼。 琉玉微颔首问,“公主呢?” “回娘娘的话,刚刚太子殿下离开后公主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准我们打扰”贴身宫女立马福身汇报道。 琉玉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带着饭团子进殿,到了寝殿门口,她先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哽咽的“不准进来”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开口,“阿楠,是我” 里面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抽泣声微微顿了一下,没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露出顾楠红肿的跟兔子似的眼睛,低低地唤了一声“母后”。 小丫头今年已经九岁了,不过个头还是小小的,只到琉玉的腰部以上一点点,长得跟朵清水芙蓉似的惹人怜爱。 琉玉拉着饭团子进屋,然后命令饭团子给顾楠道歉,小家伙在看见顾楠红肿的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知错了,此时只乖乖地上去拉住顾楠的手仰着脑袋软着声音道,“姐姐,对不起,团子不是故意的,团子已经知道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顾楠小声抽泣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小家伙也坚持得很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望着她,仿佛只要她不说原谅他他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一般。 最终还是顾楠架不住他的可怜攻势,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好” 饭团子这才开心了拉着顾楠的手亲了好几口才跑回琉玉身边邀功似的望着她。 琉玉揉了揉他的脑袋,“自己去玩吧,母后跟姐姐说会儿话” 饭团子听话地应了一声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也是为难了他这么一副圆滚滚的身材身手还这么矫健。 琉玉目光落回到顾楠身上,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小姑娘手里还拿着碎掉的琉璃瓶子,手上被割出了好几道口子也不自知。 琉玉轻叹一声把她的手掰开,将碎片一点点的拿出来,有些无奈地开口道,“阿楠,这个琉璃瓶子……” 第141章 真相,吃醋 琉玉将琉璃瓶子的碎片一点一点从顾楠的手心里取出来,找了药箱给她上好药再包扎好才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阿楠,这个琉璃瓶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 顾楠抽抽嗒嗒的,肩膀也随着微微怂动,听琉玉问她微微顿了一下才轻轻点头,轻若蚊蝇般应了一声,“嗯” 琉玉轻轻一叹,“那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顾楠摇了摇头,“阿娘你说过,这是阿楠的娘亲留给阿楠的” 琉玉拉着她在在床边落座,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语意温柔道,“阿楠不知道那阿娘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看着阿楠不解的眼神,琉玉缓缓道来,“这个琉璃瓶子叫‘南雀翎’,是西域的圣物也是西域圣女的身份象征,在南雀翎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它可能是一笔财富也有可能是一支军队,外面有人觊觎它想要拿到它,而你娘亲的责任就是守护它” “阿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琉玉人9柔声道,有些事情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顾楠点了点头,“好”她喜欢听故事。 琉玉顿了两秒才缓缓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天生异术,那个地方有一个家族里每隔一代就会生下一个天生会魅蛊之术的女孩,女孩是承了纳兰女神的使命来守护那个地方的,那里的人尊称她们为圣女” 说到这里,琉玉怜惜地看了顾楠一眼继续道,“每一代的圣女都会与纳兰女神指定男人成亲,然后世世代代守护那个地方的子民,那里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从来没有外人来打扰,每一任圣女继位都会进入圣宫参拜纳兰女神,这一代圣女继位的时候也照常进入圣宫参拜女神,可是那个时候这位圣女遇见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圣女不顾所有人反对把男人带出了圣宫并精心照料,两人在日夜的相处中暗生情愫,圣女便决心嫁给了这个男人,在所有人的反对中他们成了婚有了孩子” “可是在他们的孩子出生不满两岁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男人偷走了圣女的圣令进入圣宫拿走了圣物,还在自己住的宫殿里放了一把火,圣女以为他被火困住便义无反顾地冲进火里救他,但是一无所获,圣女被就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半张脸都被火烧毁,她的子民责怪她,怪她轻易相信人,怪她弄丢了圣物,他们害怕纳兰女神的责难便将圣女和她的孩子绑在火场上想要烧死她们向纳兰女神赔罪” 琉玉刻意顿住看了顾楠表情没什么变化的顾楠,而后道,“男人出现在火场上救了圣女和他们的孩子兵带她们离开了那个地方,圣女以为他回心转意还抱着能跟他在一起的侥幸,可是那个男人让她失望了,在带着她们出来不久男人就将圣女和孩子丢弃了,再后来出现一波人抓走了那个孩子逼迫圣女用她的媚术帮他们做事……” 琉玉将她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顾楠,包括在楚州的那一场‘诅咒’和顾念的死。 最后她握紧了顾楠的手轻声道,“阿楠,那个圣女就是你的娘亲,那个地方就是西域,那个圣物就是南雀翎” 剩下的她不用说顾楠也知道了,“那个男人是我爹,那个孩子就是我对吗?” 顾楠睁着眼睛望着琉玉,水灵灵的眼内波光潋滟雾气皑皑。 琉玉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阿楠,都过去了,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伤心,只是觉得你已经长大了,有些选择必须要由你来做,西域的现在群龙无首,顾家因为那件事没落,大权掌握在西域族长的手上,你是这一任的圣女,若是你回去,西域就会是你的!” 顾楠终于忍不住在琉玉的怀里痛哭流涕,“阿娘,我不想回去,阿楠只想一辈子陪在你和阿爹身边,陪着饭团子长大,阿楠还小,西域的事情阿楠不想管” 琉玉眼底也有些湿润,她哽咽着道,“好,阿楠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就待在西凉做西凉的长公主,和团子一起快快乐乐地长大,阿娘会保护你们,没有人能把你从我们身边抢走,好不好?” 顾楠抽泣着重重点头,“好” 她这一生对亲爹爹这个词陌生得很,她从两岁起就没有爹爹,唯一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一张没有感情的笑脸上,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亲爹爹,她只知道她现在有一个阿爹,有一个阿娘,还有一个饭团子,阿娘不在的时候阿爹对她体贴入微,宫里的人都唤她小矫娥,她可以在皇宫里横着走,所有人都不敢惹她,就连她把一个趁着宫宴偷跑到御花园对她阿爹图谋不轨的大小姐吓进了池塘里也没有人敢怪她。 阿爹阿娘待她极好,从来不会偏心饭团子,有时候甚至会偏心自己,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想为了那个从来不记得的西域离开这里,她只想在阿爹阿娘身边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一个无忧无虑疼爱弟弟的小公主。 所以娘亲,对不起,阿楠要让你失望了! 琉玉找来一些胶和胶纸,把琉璃瓶子的碎片一块一块儿地拼凑起来,虽然有裂痕但还算大致地粘合上了,她将瓶子从新挂在顾楠的脖子上,然后取下她脖子上的锦囊。 “阿楠,等饭团子的生辰过了,阿娘陪你去一次西域,把你娘亲的骨灰葬了吧!” 顾楠看着那个锦囊沉默着点点头。 琉玉在殿里陪着顾楠直到深夜她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琉玉先去厨房拿了宵夜才摸着黑去御书房,御书房里还亮着灯,琉云笙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是不是地蹙一下眉。 听到琉玉开门的动作才抬起头来,眸中的烦躁尽散添了些柔软。 琉玉把宵夜放在桌案上,将奏折收拾好放在一边,“先别看这些了,我煮了粥你尝尝” 琉玉笙看了那碗卖相极好的粥一眼,狐疑道,“你做的?” 琉玉‘嗯哼’一声,“不然呢,这么晚了除了你亲爱的媳妇儿谁会爬起来给你煮粥!” 琉云笙轻笑一声,拿过粥尝了一口,“还不错” 琉玉的尾巴顿时翘到天上去了,“那是,不看看我是谁,煮点小粥完全不在话下” 琉云笙瞥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戳穿,“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跟素娘学了差不多三个月才能控制住火候,又学了一个月才煮成了这样” 琉玉老脸一红,含羞带怯,“别这样揭穿我嘛!” 琉云笙眸色一深,粥也不吃了,拉过琉玉一把按在腿上,低头索吻,末了还轻轻在她柔软的唇上咬了一口,“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在这就办了你” 琉玉捂唇噤声,轻轻摇了摇头,不敢了! 琉云笙这才放开她继续喝起粥,顺带问道,“阿楠的事都处理好了?”他一下了早朝就听说饭团子摔坏顾楠东西的事,知道琉玉在陪她便也没去打扰。 琉玉闷闷地点了点头,“差不多都告诉她了,但是他亲爹爹的事我还是不知道呀9不要告诉她” 琉云笙沉默了一瞬道,“或许沐长情并不想认阿楠,告诉了阿楠也只是让她更伤心罢了,不说也罢” 琉玉认同地点头。 她知道沐长情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时也狠狠震惊了一把,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意外,沐长情连轼父逼宫夺位的事都做的出来,这些也不奇怪了,只委屈了阿楠。 琉云笙抬头见琉玉走神,伸手在她鼻子上轻刮了一下,“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琉玉揉了揉鼻子,“我没想,我就是担心阿楠” 琉云笙把她勾进怀里,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危险地眯眼,“你担心也没用,为了让你不再胡思乱想,我决定今晚辛苦一点” “什,什么……啊,琉云笙,放我下来” 琉玉还杵在蒙逼状态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抬步往内殿走去。 饭团子四岁生日声势浩大地在御花园里举行,文武百官和家眷们都要参加,琉玉无法避免地又要穿一次正装,端起皇后娘娘的架子来听各方朝贺。 北离来的人是萧立秋,什么贵重的礼物都没带,就拿了两个小孩子玩的玩具,听说还是侍书公子纯收工做的。 饭团子喜欢的不得了,比起那些个珍珠玛瑙的稀罕玩意还让他爱不释手,一身明黄的小太子服抱着玩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两眼泛光。 大臣们都有些失语,他们千辛万苦找来的稀罕玩意儿竟然比不过侍书公子的一个玩具! 琉玉想大笑又得端着皇后的架子得体的笑,她对萧立秋道,“想不到侍书公子还生了一双巧手” 这句话明显不是夸奖,而是变相的嘲笑,萧立秋倒是不甚介意地道,“为搏太子一笑自然是要花些心思的” 琉玉噎了噎,不打算继续跟他说话,目光一转落在下面的人身上,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这个正主还坐在这儿这些姑娘们竟然赤裸裸地盯着琉云笙犯花痴,当她是摆设啊! “咳” 她不轻不重地低咳一声,声音不大,但是谁让她身份尊贵,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注意。 “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萧立秋离琉玉最近,听她咳嗽便顺口问道。 琉玉听他问话,愣了一下才微微点头,单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兴许是昨晚累着了!” 累着了! 累着了! 昨晚! 晚! 这么有深意提示性十足的话除了饭团子和顾楠谁听不懂,绕是那些个白净得跟纸似的姑娘们也都臊红了脸! 琉云笙正在与人说话,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转过身朝琉玉走来,手顺其自然地贴上她的额头,眉心一抹担忧,“怎么了?” 姑娘们顿时羡慕得眼冒粉红泡泡,她们的陛下实在太温柔太迷人了! 琉玉脸都气歪了,合着她演这么一出只是让这些人更痴迷琉云笙,丝毫作用都没起到。 “琉云笙,我头疼”琉玉突然皱着鼻子拔高音量道。 这下子那些姑娘们总算把视线转移在她身上了,准确来说是她对琉云笙的称呼,居然,直呼大名,还是陛下在南阳时候的名字! 琉云笙俯身额头贴在琉玉额头上,皱着眉道,“温度正常啊,为什么会头疼?” 琉玉拧着一张小脸,当着这么多人面离这么近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我,我也不知道,就,就很疼” “我传御医来给你看看”说着便吩咐人传太医。 没一会儿一名胡子花白的太医匆匆赶来,替琉玉诊了脉才有些迟疑道,“陛下,娘娘,娘娘的身子没问题,就,就是太过疲劳,只要,只要”他低下头很是难以启齿地道,“只要房事克制些就,就没问题”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空气里安静了一秒,两秒,三秒后,琉云笙低咳一声面无表情道,“下去吧” 面上淡定得很,但是他微微蜷起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尴尬。 琉玉深深埋着头,耳朵充血,完全不敢去看在场人的表情,但是不看她也能感受到,那些个火辣辣的眼神烫的她头皮发麻。 “咳”琉云笙轻咳一声,众人集体坐直身子移开视线,对太医的话佯装充耳不闻。 琉玉打死也没想到今日会闹了这么一出,虽然效果还不错,至少那些姑娘都多少收敛了不些,虽然是被忧郁的! “还好吗,不然我先陪你回去?”琉云笙在琉玉身旁落座,手握住她搭在桌上的手,偏头问道。 琉玉这才酝酿好了抬起头来对他挤了挤眼睛,“我没事” 琉云笙定定地看她半晌直看得她不好意思了才了然地勾唇,“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轰’一声,琉玉耳边烟花炸响,脑袋晕乎乎的如在云端。 “陛下,南阳派人送礼来了”就在琉玉尴尬不已的时候秦羽从外面走来,在琉云笙耳边耳语。 琉玉自然也听到了,眉心轻蹙,听琉云笙道,“请进来” “是” 秦羽离开没一会儿就带了一名南阳服饰的人进来,那人朝琉云笙二人行了礼道,“奉吾皇之命送一样东西给贵国皇后娘娘”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太子的生日送礼物给皇后? 倒是琉云笙淡定地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一封书信。 琉云笙看也没看直接拿给了琉玉。 后者愣了一下才接过,然后打开。 ――救命之恩不要了,我们,见一面! 第142章 故人相见 扶风城内有一座星月桥,长十里,是扶风的一大景观,桥下是潺潺波涛的流水,琉玉站在桥上望着下游的水有些出神。 “琉玉”一道压抑沙哑的声音在右后方响起,琉玉身子微僵,半晌转身看向正缓步走上桥朝她走来的人。 一身绯色锦袍,玉冠束发,桃花眼微勾,他依旧是那般模样,只是不知道是太久没见的原因还是怎么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泛白。 琉玉动了动唇,“你来了” 一句很简单的问候,包揽了四年未见的时光,已经陌生的人仿佛依旧熟悉。 淳于靳安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方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走到她面前来,桃花眼中不再是曾经的轻浮狂妄,他的眼睛像是一团迷雾其中心思无人可以窥见。 “琉璃姐姐,她还好吗?”琉玉轻声问道。 淳于靳安倒是没想到她开口先问的会是琉璃,但也仅仅只是错愕了一瞬便恢复正常,“嗯,她怀孕了” 琉玉嘴角上扬,“你们的第一个孩子?” 淳于靳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又沉默了,这个时候琉玉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淳于靳安先开口道,“南琉王妃,她病了” 琉玉错愕地抬头,便听他继续道,“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她吧”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和他一起” 琉玉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她颔首,“会的” 簌簌的风吹刮着河面,风似乎更大了些。 “娶琉璃姐姐为妻是你自愿的吗?”琉玉的话被风吹散,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淳于靳安的耳中。 他似乎愣了一下,才道,“没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父皇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提拔二房打压长房不过是他打击南琉王的一种手段罢了” 琉玉抿唇不语,南琉王也算自食恶果吧! “你,过得好吗?”淳于靳安转移话题,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琉玉张了张嘴,“好” 淳于靳安自嘲地笑笑,他又在问废话了,琉云笙怎么会待她不好,后宫三千悬置独宠她一人,论专情的帝王,有史以来也只有这么一位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一时之间谁也找不到话题来聊,似乎四年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变了,处境变了,心境也变了,曾经的那些爱与恨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欺骗的,被欺骗的,爱的,被爱的,千回百转只余只言片语,相见两无言。 “琉玉”淳于靳安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唤她。 见琉玉抬头看来才缓缓开口,“我该走了,我来是想亲手把这个交给你” 他拿出一个红彤彤的小册子似的东西,琉玉接过一看,是喜帖,她诧异地道,“这是?” 淳于靳安道,“小谷和陆辛下个月大婚,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希望在走之前看着小谷出嫁”顿了顿他又道,“我想你应该很想亲眼看着小谷出嫁,有了喜帖你可以直接回去南阳” 琉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翻开喜帖看着红彤彤的一片中那两个名字‘淳于谷,陆辛’,小谷真的要嫁给陆辛了! 琉玉回到皇宫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手上捏着那张喜帖心情复杂难言,楚怀还是没能和小谷在一起,那么他去哪儿了呢? “怎么了?”琉云笙见琉玉垂头丧气地回来,有些疑惑地上前询问。 琉玉叹了一声在凳子上坐下,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着琉云笙,“你有楚怀的消息吗?” 琉云笙不明所以地摇头,“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消息了” 琉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把喜帖拿给琉云笙看,“小谷和陆辛要大婚了,我担心楚怀……” “玉儿,楚怀不会的”琉云笙的手温柔地抚上琉玉的后脑,掌心轻轻摩擦着她柔软的黑发,语气异常坚定。 琉玉‘诶’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琉云笙道,“我了解他,他不会的,他只是需要时间,他现在应该是躲起来独自疗伤去了” 琉玉没回答,楚怀他其实只是表面上嘻嘻哈哈喜笑颜开的,但他当初既然下定决心回去陪着小谷那就说明他对小谷用情极深,一个表面上再洒脱不羁的人遇见感情上的事也很难做到云淡风轻吧! 琉云笙一眼洞穿她的心思,不由叹了口气,“玉儿,感情的事我们不能掺和,他们自己有自己的选择,淳于谷既然选择了陆辛那就说明她有自己的决定,你若是去掺和或许会让她很难做,毕竟她和楚怀的身份不一样,有很多东西他们都逼不得已,我们不能去动摇去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是静静看着,明白吗?” 琉玉抽了抽鼻子,“知道了” 小谷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但她了解小谷,她犟得很如果不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就是十头牛也逼不了她,选择陆辛放弃楚怀或许有她自己的考量。 夜里睡觉的时候琉玉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索性不睡了伸手戳了琉云笙的胸膛两下。 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捉住她捣乱的手,声音低沉又慵懒,“怎么了?” 琉玉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琉云笙挑眉,“想去参加淳于谷的大婚?” 琉玉咕哝了一声没反驳,但是过了许久也没听见琉云笙说话,她再戳他两下,“淳于靳安说母妃病了,我们顺便回去看看她,好不好?” 琉云笙‘唔’了一声,含糊不清地道,“你想去,就去吧” 琉玉瞥了瞥嘴,说得好像他不想去似的。 于是第二日的早朝他们的陛下缺席了,这是继大婚以来第一次缺席,最重要的是连他们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长公主都一并不见了。 大臣们六神无主,跑去请示皇太后,而皇太后(也就是何氏)听了此事只是无所谓地挥挥手,“年轻人嘛总是要出去走走的,整日待在宫里也闷得慌,朝堂上的事还请各位大臣多操心了” —— 扶风城西北角一座威风凛凛的院子坐北朝南,门口上的牌匾‘将军府’三个大字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叫百姓们每每经过时都望而生畏。 岳大将军岳正南是琉云笙登基的头号功臣,从他回到西凉一步步走到现在岳正南功不可没,琉云笙登基后便赐了护国大将军的荣誉封号。 岳家三代忠良,且一直荣宠不衰,至今也算得上是西楚第一宠臣了。 此时将军府后院一处小池塘边坐着一抹红色的倩影,岳挽裳百无聊赖地朝池塘里扔鱼粮。 “你再扔下去,这些鱼都要被你撑死了”一道威严中不乏慈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岳挽裳一下子站起来惊喜地扑向来人,“爹,你回来啦” 岳正南怜爱地揉揉她的发,“怎么,才两日不见就想爹爹了?” 岳挽裳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抱怨道,“陛下和皇后娘娘说走就走让爹爹整日操劳,女儿这不是担心您的身体嘛” 岳正南板着脸训斥道,“不许胡说,陛下和娘娘是去南阳有正事要办,爹爹是臣子,这些本就是分内之事,就算你与皇后娘娘关系好往后也不可再说知道吗?” 岳挽裳扁了扁嘴,“知道了,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嘛” 岳正南又软下语气,“爹爹现在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晚饭就不陪你吃了” 岳挽裳郁闷地点了点头。 等看着岳正南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她邪邪地勾起一个笑,转身朝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君墨刚从外面回来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像人的脚步声又像衣料摩擦的声音。 他心神一凝,连忙穿上外袍走到门口准备查看一番,房门毫无预警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君墨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出手,手成爪一把掐住了门外之人的脖子。 “咳咳,咳,是,是我”岳挽裳憋红了脸,难受的双手不断在半空中挥打。 听到她的声音,君墨吓了一跳赶忙放手弯腰拱手赔礼,“大小姐,属下没看清楚,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岳挽裳哼了哼,一手摸着被他掐疼的脖子,一手蛮横地推开他大摇大摆地往他屋子里走去。 君墨眉心一跳,赶忙阻止,“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您现在进来,不合适” 岳挽裳瞪了他一眼,命令道,“关门” 君墨犹豫了两下才把门关上。 岳挽裳不慢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亲自走上前将门栓也一并缠上。 君墨心口颤了颤,眉心微拢,却是没有说话。 岳挽裳确定门锁好后才慢悠悠地踱步到屋子里唯一的大床边,然后倒头呈大字型躺上去,还舒服地哼了哼。 君墨皱着眉走上前,站在床边看着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怎么都觉得别扭,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道,“大小姐,这是属下的床”语气说不出的别扭。 后者掀开上眼皮看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一脸理所当然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躺上来的” 君墨被她的厚脸皮堵得无言以对,只垂首站在床边默默不说话。 岳挽裳在床上躺了会儿觉得不舒服,干脆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来把自己裹成个蝉蛹。 床边的君墨:“……” 没一会儿岳挽裳又不舒服了,她一翻身坐起来把被子扔得老远,然后一眼瞥向君墨,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后者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拉倒,好巧不巧地扑在她身上。 君墨愣了一瞬,耳根子瞬间红透,“大,大小姐” 岳挽裳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有些气恼,“不要叫我大小姐” 君墨沉默着想站起来。 岳挽裳死命扣着他的腰不让他起来,撅着嘴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君墨彻底僵住,脸色五彩缤纷不断变化,直到彻底红透。 岳挽裳好笑地看着他,“又不是没亲过,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君墨:“……” “君墨,你喜不喜欢我?” 又是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似乎从岳挽裳满十五岁以后只要逮着机会就会问他这个问题,而且每次手脚都不规矩。 见他沉默,岳挽裳一怒之下双腿夹住他的腿,然后手上发力,两人瞬间滚了一圈,换了一个方向。 岳挽裳在上,君墨在下。 对于这个姿势,岳挽裳得意得紧,她望着他涨红的俊脸道,“今日你别想再敷衍我,你要是不回答我就一直这样压着你,看你怎么办?” 君墨蹙眉,“大小姐……” “叫我的名字”岳挽裳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私下里不准叫我大小姐,叫我的名字” 君墨眉心蹙得更深,“不合规矩” 岳挽裳泄气不已,“你能不能换个借口,只知道说不合规矩,什么都不合规矩,那要怎样才合规矩?我既然是小姐,那我说的就是规矩,你必须遵照!” 君墨:“……” 岳挽裳苦恼地直咬牙,“你不是说不合规矩就是沉默以对,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君墨咬牙,“是” 岳挽裳大怒,“那你就拿出点男人的样子给我看看,婆婆妈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啊” 君墨骤然扣住岳挽裳的肩膀,腿裹住她的在床上一滚,两人位置再度交换。 君墨居高临下地看着岳挽裳,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风起云涌,狂风暴雨前的征兆。 岳挽裳吞了口口水,“你,你要干什么?” 君墨挑眉,“不是你让我拿出点男人的样子给你看看吗?我现在正要满足你” 说完,俯身,封唇,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岳挽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床顶,亲,亲她了! 君墨离开她的唇,呼吸重了许多,他撑起身子站起来背朝着岳挽裳,不发一言。 岳挽裳眨眼,再眨眼,就这样? “大小姐请回吧,我们,不合适” 君墨待情绪恢复了方才转过身冷冷淡淡地看着岳挽裳,丝毫没有感情可言。 “你说什么?”岳挽裳声音微哑,有些哽咽。 君墨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语气已经是比方才更为冷淡的决绝,“大小姐请回吧,我和您不合适” 他用的‘您’,一个字轻易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岳挽裳一下子站起身,在他面前站定,极近的距离,近到两人间呼吸可闻。 她双眼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现在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以后也不会喜欢我,那我,我不会再纠缠你” 君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冷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出口的声音冰冷到没有丝毫的温度,“我,不喜欢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岳挽裳脚步踉跄着倒退一步,但还是拼命忍着即将决堤的泪水,又哭又笑地道,“好,好,好,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也不会再喜欢你!” 说完,她决绝地夺门而出。 她岳挽裳从来都是骄傲的,她不会匍匐在一个男人脚下求他 第143章 情深缘浅 他是一个孤儿,一个没有名字不知道年龄的孤儿,没有银两吃饭,只能靠去偷去抢,但是他太小,常常被人捉住就是一顿暴打,那个时候他的世界是黑暗的,永远不知道黎明什么时候会来不知道曙光何时才能照到他的身上。 他就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孤舟独自在海面上浮浮沉沉,每一次海浪的袭卷都将他冲到礁石上留下满身伤痕。 每一次被打,每一次挨饿,他都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他要做强者,把曾经那些欺辱过他伤害过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他一个人在四国飘飘荡荡,受尽人白眼,心绪从最初的不甘渐渐变得沉浸,变得不屑一顾,曾经有一个人这样说他,“你的眼睛如墨一般的黑,但我还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的野心你对这个世道不公的恨,等到有一日你的眼睛变得像迷雾一般令人琢磨不透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选择” 三年后那个人来找他了,他告诉他,“跟我走吧,你会实现你的价值” 他跟着那个人到了一座他这一辈子也没有仰望过的府邸,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将军府’三个字。 那个人带着他走进后院,指着庭院中一个穿红色衣服扎着一头利落的小辫子的小姑娘说,“这是我的女儿,从今往后你的责任就是保护她,我给你想了一个名字,叫君墨,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人,是岳挽裳的贴身侍卫,但在这之前你必须经过严厉的训练,靠自己的本事走到她的面前,你,能做到吗?” 小君墨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姑娘飞扬的笑脸,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明亮,就好像一束光强硬地挤破胸膛照进了心里。 他握紧了发白的双手,咬牙到,“能,我能做到!”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那一束阳光他也一定要做到!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了没日没夜疯狂的训练模式,与野兽逞凶,与恶霸搏斗,在荒漠里挣扎求生,他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他杀光了所有与他一起进行训练的同伴,踩着他们的尸体一步步走出来,鲜血淋漓地站在那个人面前,“我够格了吗?” 那个人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暗卫,这点训练还远远不够,我即将派我的女儿去完成一件任务,你若是不够强大就没有资格去保护她,懂吗?” 于是,他又一次被丢进了地狱里,一年来的努力并没有得到认可,他还要继续更艰苦的训练,他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不够,不够,永远都是不够! 三年里,他像是在十八层炼狱里滚了一圈,在人间最肮脏的地方爬出来,那个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够了”那个人冷漠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从今天开始,你就挽裳的贴身护卫,去见她吧!” ―― 他们第一次正式相见是在半个月后,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府里的人才告诉他,这里是西凉岳大将军府,带他回来的那个人叫岳正南,是西凉的大将军,那个小女孩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闺名岳挽裳。 三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今年已经十一岁了,高挑的个子在同龄人中更突出一些,一双清透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些稚嫩的魅惑之气。 他第一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些局促不安,就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你叫什么名字?”小岳挽裳态度不是很好地抬头望着他。 “君墨”他的声音还是少年的青涩稚嫩,但又比同龄人要沙哑,仿佛从远古洪荒中远远传来般悠远,不太真实但是很好听。 小挽裳眼前一亮,凑近他笑嘻嘻道,“你的声音真好听,以后你给我讲故事吧,我要听故事才能睡觉” 于是君墨做她的护卫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讲睡前故事。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给她找故事来讲,但是挽裳命令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索性找了几本书来坐在她的床边念。 他的喜好自然是与小挽裳不同的,不是什么生涩难懂的哲理文就是枯燥乏味的杂书,小挽裳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了几个晚上便听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别念这些,我听着反而睡不着,无聊死了”小姑娘难受地怂起鼻根,很是不耐烦道。 君墨拿着书的手僵了一瞬,有些尴尬地道,“可是我没有别的故事讲给你听” 小姑娘脸一偏有些任性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听故事,你讲的故事这么难听我才不要听,你要是讲不出来我就让父亲去给我找一个会说故事的护卫来,不要你了”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不要你了’让当时的少年内心狠狠颤抖了一瞬,连带着整个人都似被冷水浸泡着全身僵硬。 第二天晚上君墨没有拿书,在小挽裳挑剔的眼神中有些拘谨地落座,“我今日不给你念书,我给你讲故事” 挽裳哼了哼,“要好听的” 少年轻轻点了下头,轻不可闻地应着,“嗯” 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他自己的故事,他把自己的经历一点一点讲给她听。 小姑娘天真无邪地歪着脑袋问他,“那个男孩是喜欢那个小女孩吗?为了她居然受了那么多苦?” 少年的心在那一瞬间坍塌,只有一声很轻的‘嗯’作为回应。 他想,他是喜欢她的吧!虽然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何为喜欢。 那个时候的挽裳不知道,少年每一晚给她讲得故事都是尽了多大的努力才将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那段黑暗的曾经拿出来讲给她听,她也不知道在她的要求下少年每讲一次故事心都像是被弯刀在心口上划过,每一次都鲜血淋漓。 挽裳十三岁那年,朝中礼部尚书的儿子与她在街上因为一串冰糖葫芦打了一架,小姑娘把尚书的儿子打的鼻青脸肿,她害怕尚书府的人找上门来便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几天不曾出来,君墨没回给她送饭她都拽着他的袖子紧张兮兮地问,“最近两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到府上来?我父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比如心情不好什么的?” 挽裳打架那日刚好被岳将军派去执行任务了所以对当时的事一无所知,这时听挽裳这么问又联想她的所作所为心里立刻有了猜测,“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事了?” 后者心虚气短地摇头,“没有啊” 君墨看向她不安地不断来回搓动的手指,已经被她搓的有些发红了。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伸手握住她小小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故作镇定地掰开她的双手,“没有就没有,搓手指做什么,都红了!”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节骨分明微微有些粗粝的手,看着看着耳朵变红了,她小声咕哝道,“奶娘说过,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握对方的手”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对于耳力非凡的君墨来说想不听清楚都难,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快速收回自己的手被在身后,掌心还残留着小姑娘软绵绵的热乎乎的触感,他微微蜷起手指握住那异样的温度,耳根子不受控制地烧红一片。 “属,属下告退” 他逃也似的离开,她的话犹如魔音一般不断在他头脑中闪现,一声声的,乱了脚下的步伐,也乱了,那颗心。 小姑娘一天天长大,直到她十五岁及笄那一天,她的父亲岳将军给她下达了第一个任务,那个任务艰难而长远,他要她去寻找十八年前皇室遗落在外的正统血脉。 十八年前西凉皇御驾出行,皇后娘娘遭奸人所迫,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逃出皇宫,之后再无音讯,而十八年后岳挽裳的任务,就是去找回那位小皇子。 皇后当年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那位小皇子是不是还活着,但是岳将军坚持,他甚至比当今圣上还要坚定地认为小皇子一定活着,也如执念一般一定要把小皇子找回来。 他说,“挽裳有出色的观察力,这些年来一直训练她如何潜伏,如何追踪,是天生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夜行者,想要在四国之中潜藏找人,她是最适合的” 挽裳自己也知道,这些年来父亲不断训练她早晚有一日是要去执行任务离开将军府的,但是当真的任务下来了,她却觉得难过,觉得不舍,她才十五岁却要一个人离开家踏上四国潜伏之旅,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她有及强的适应能力,可是她还是无法潇洒地转身离开。 离开前一夜她心情不好便偷偷喝了些酒,一不小心就多喝了两杯,头昏脑涨的,心里也跟燃了一团火似的烦躁不安。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君墨的房门口,她只在门口迟疑了一瞬便上前去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慵懒低沉似乎才刚刚睡醒。 挽裳没说话只抬手一味地敲门,敲着敲着她便觉得腿软,里面的人迟迟不来开门,她便贴过去靠在门上继续敲。 ‘吱呀’一声门开了,岳挽裳的全部重量都放在门上,这一下子脚下完全失了重心,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然后正好扑在了刚准备收回手的君墨身上。 两人皆是一僵,君墨木讷讷地唤她,“大小姐” 岳挽裳喝了些酒脑子有些不清醒,胆子也比平常大几分,她悬悬地挂在君墨的脖子上,听他唤她不慢地嘤咛一声,“不要叫我大小姐,叫我挽裳” 君墨的手拿在她腰身两侧,搂住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时尴尬的不能自已,又突然听岳挽裳这么说连呼吸都在此刻屏住了。 “大,大小姐,这么晚了,您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君墨最终狠下心将她推开然后就要关上门。 岳挽裳不满地嘟囔一声,脚下不稳地上前两步挡住他关门的手,然后推着他的肩膀后退一步,手脚还很利索地把门关上落锁。 听到门锁‘咔’一声锁上,君墨的心口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君墨”岳挽裳一把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脑袋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有些讨好地唤他。 后者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身前属于女子的柔软贴着他,异样的触觉,有些心悸又有些,燥热。 见他不说话,岳挽裳抬起头,一双魅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君墨,你喜不喜欢我啊?” ‘轰’一声,全世界都安静了,君墨耳根瞬间通红一片,目光落在她单纯魅惑的脸上,刹那沦陷。 过了好半晌,君墨才从岳挽裳的话里回过神来,他有些迟疑地推开她,然后恭恭敬敬地弯腰拱手,“大小姐不要开玩笑,君墨只是小姐的护卫,没有资格喜欢小姐” 岳挽裳没有发觉,就连君墨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放在身前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紧握,指节泛白。 岳挽裳一把握住她的手,滚烫的温度烧得君墨方寸大乱。 他连忙后退一步企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岳挽裳不让,她跟着他上前一步,有些人性地说道,“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远去,大脑一瞬间空白一片,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失灵,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有些气急败坏又强硬的声音。 ——反正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君墨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便要开口拒绝,“不……” 所有的话都被突然扑过来的岳挽裳堵住,她滚烫的唇落在他微微干涩的唇辫上,柔软的触感,女子的馨香,岳挽裳就这样毫无技巧地把唇贴在他的唇上不让他说话,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略微慌乱的君墨。 君墨觉得,大约他活到现在不知道是二十岁还是二十多岁的生涯里,所有的一切痛苦绝望都没有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来的震撼来的痛苦挣扎。 他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狠狠地吻她,可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跟他说,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侍卫,你们不可以! 岳挽裳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她只是看着他除了一开始有些惊慌的眼神之后就仿佛不在意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地放开他,“我不逼你,我可以……”等你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面前的人突然俯身吻了上来,温热的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让她更靠近他。 温热的唇舌在她唇上拙劣地舔舐,然后顺着她因为惊讶微张的嘴与她的唇舌纠缠。 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他只是欲望战胜了理智,就那么不期然又好像蓄谋已久地吻了她。 君墨原以为岳将军会让自己跟随岳挽裳一并离开,可是他错了,昨夜岳挽裳突然闯入他的房间被岳将军洞悉,他二话没说就把自己关进了暗房。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挽裳那双失望的眼睛轻轻垂下,然后一个人毅然决然地离开。 他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岳挽裳早已没了踪影,他痛苦地蹲在地上,近乎绝望地想着,他们,还是不可能的吧! 岳将军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满脸阴沉,“暗房的日子不好过吧?如果你再敢对挽裳动心思,你要去的就不是暗房,而是死牢!” 君墨躺在地上,一言不发,岳将军冷冷地扔给他一句话,“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挽裳,就立刻扼杀掉她对你还不算深的感情,否则,这一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于是,他们分别了整整三年,不能相见,也不敢相见! 第144章 花灯藏情 南阳的冬天依旧是暖和的,天上没有下雪地上也没有结冰,比起北离的冬天实在要舒服许多。 琉玉一家四口凭着那张喜帖一路从南阳边关进入了京都,这里的繁华不减当年,百姓们的脸依旧是朴实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与平日不同的,所过之处几乎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这样的场景让琉玉想起当年南阳和东晋和亲时大街上也是这般张灯结彩的,而现在的这些显然也是因为有公主要出嫁,百姓们红妆相送。 “娘,红灯笼真好看”饭团子窝在琉云笙怀里兴奋地指着每家每户的红灯笼朝琉玉喊道。 琉玉牵着顾楠走在前面,听到他的话这才回过头道,“等团子长大了,娶媳妇的时候也会这么好看” 闻言,饭团子故作忸怩地搅着手指头羞怯道,“娘,团子还小” ‘噗’ 见饭团子这般小女儿姿态,琉玉一个没忍住笑喷了,但在接收到饭团子幽怨的眼神时又很艰难地收起笑意,一本正经道,“也不小了,都四岁了,再过个七八年就差不多可以娶媳妇儿了” “爹”饭团子委委屈屈地埋进琉云笙怀里,愤怒地指责琉玉,“爹,你看看娘,团子还么小,娘就跟团子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教坏小孩子” 琉云笙忍不住抽了两下嘴角,故作深沉地道,“你娘说的也没错,早些把媳妇看紧了省的以后有人跟你抢” 饭团子‘嘤嘤’两声,挣扎着从琉云笙怀里跳下来,颠颠儿地跑到顾楠旁边拉住她的手可怜巴巴道,“姐姐,爹娘都欺负团子,以后团子只跟你玩儿” 顾楠埋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要是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就跟你玩,要不然”她‘嘿嘿’怪笑两声直吓得饭团子瑟缩了一下脖子才道,“要不然我就去给你找个媳妇儿来整日拴着你,让你哪儿都不能去玩儿” 饭团子瞬间觉得乌云密布,整个世界都被笼罩了,乌七抹黑的一片还有些冷。 他忙不迭地点头,“我肯定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顾楠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乖” 四人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饭团子闹腾的厉害非要去街上闲逛,要去吃一吃墨香阁,琉玉懒得动便让顾楠带他去,让庭七跟着一块儿去看着两个小崽子,自己蒙头睡大觉。 自从从北离离开后,庭歌和楚韵就浪迹天涯行医救人去了,回到西凉素娘那个没心没肺的也拐着她的陆相公说要去找一个安宁的小镇开一家小饭店过小夫妻生活。 琉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只可惜自己被那一方小笼子被束缚了不能飞远,只能偶尔出去逛逛,这次能来到南阳她也是有私心的,想要出来透透气,秦羽要留在西楚,楚悦便死皮赖脸地要跟着留下,所以这次琉玉他们就只带了庭七和楚辞出来。 墨香阁没有了素娘,曾经那个让她钟情不已的墨香阁琉玉也没了去的兴致,她在客栈里一睡就是一个下午,晚膳的时间是被琉云笙唤醒的。 “团子他们回来了吗?”琉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琉云笙摇头道,“还没有,想来是玩疯了还不舍得回来” 琉玉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琉云笙挑了挑眉,“你想干嘛?” 琉玉一看他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恼怒道,“想都别想,赶了这么久的路我骨头都快散架了,经不起你折腾” 琉云笙眸中溢满笑意,“我想什么了?我就是想说,我们现在先去吃饭,然后去看花灯,倒是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琉玉囧了囧,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我能想什么,我就是太累了有些昏了头,走吧走吧,吃饭” 她催促着琉云笙下楼吃饭,然后两人出了客栈。 今日是南阳的花灯节,平常早已经是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挤满了人,到处都是卖花灯的大爷,琉玉眼尖一眼瞧见对面挂着的一排面具,忙拉着琉云笙挤着人群走过去。 “这个好看”她拿了一个鬼面獠牙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挥舞着双手‘啊’一声企图吓琉云笙。 但是后者只给了她一个云淡风轻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琉玉郁闷地取下面具,然后左挑右选拿了个猴子面具戴在琉云笙脸上,满意地拍拍手,“嗯,这个适合你”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道,“我听说两个相爱的人哪怕隔着千万人潮也能一眼分辨对方的身影,我们现在也来试试,我们戴着面具分开走,谁先找到谁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说完,她就戴上鬼面獠牙面具倒退着混入人群。 琉云笙无奈地摇摇头,一转眼,对上对上卖面具的大爷一脸欣慰的表情,楞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大爷面前,微颔首道,“买面具的” 那大爷看着他笑了一会儿才把银子推回他面前,开口的声音苍老又沙哑,“小伙子,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个不一样的灵魂,你好福气啊!你好好待你的妻子,这面具就当老头子送你们了” 琉云笙眉心微蹙,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礼貌地颔首,“多谢,我会的” 前一句是感谢他送的面具,后一句是应承他话里的话。 琉玉一口气冲进了人群最拥挤的地方,然后又灵巧地避开人群躲进了一家成衣铺,没一会儿便换了身衣服出来。 琉玉平日里从来不穿可爱的粉色,她方才特意让成衣铺的老板给她拿了一件粉色长裙,极其柔软的材质,就为了能够赢琉云笙一回。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还进了一家小铺子扔了脸上的面具买了一个粉色的风帽戴在头上,长长的锦纱垂落肩头遮去了俏丽的容颜。 琉玉满意地扶了扶风帽才倒回人群里去找琉云笙,哼,这一次她一定能赢,她就不信她都这身打扮了琉云笙还能认出她来! 人群拥挤中,琉玉一路走一路不动声色地观望,可是直走回了原来卖面具的地方也没见着琉云笙的身影。 琉玉拧了拧眉,不会跟她走了相反的方向吧! 觉得有可能她便顺着人群往相反的方向去找。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都会有人看到一个穿着粉衣带着风帽的女子来来回回地在人群里走,从刚开始神神秘秘的模样直到后来不耐烦地撩起风帽看。 “到底跑哪儿去了?!”琉玉原地跺了跺脚,这丫的也太贼了,这么久了也不让她找到。 她干脆不找了,揉着发酸的小腿走到一处小河边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坐下,一边揉腿还不忘继续张望,“我还不信你不出来了!” 琉玉在河边坐了会儿,原本安静的地方渐渐嘈杂了起来,大街上的人渐渐涌向这边,人人手里拿了个花灯,各种形状的。 有老人有小孩,当然最多的还是年轻的男女。 南阳花灯节还有个用处,就是年轻男女都会选择在今日跟心爱的人告白,男子一般会递给女子一株兰草,女子如果接受就会把自己亲手绣好的香囊递给男子,然后两个人就可以找双方父母合八字喜结连理了。 琉玉只在南阳待过一年,而且花灯节的时候还是在北离,所以这番男女‘私相授受’的戏码还是第一回见着。 琉玉坐的地方隐秘,光线又找不过来,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没发现她,琉玉便双手撑着下巴兴致盎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子不好意思地把兰草递到女子面前,女子愣了一下就红了脸双手不安地搅着手帕紧咬着下唇不知道作何反应。 男子也一脸紧张地僵立在原地,手上就一直保持着递兰草的动作,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琉玉看着这两人忍不住掐了一把手心,喜欢就接啊发生么愣呢! 真是,呆头呆脑的,她不接你不知道塞紧她手里啊! 琉玉觉得自己这个事外人倒是比两个当事人还心急,实在是看着这两人只顾着害羞看得她想直接跑过去把兰草塞到女子手里,然后抢了她的香囊递给男子。 当然琉玉没那么做,那个男子也没她想的那么呆,见女子不说话他踌躇了半晌便鼓起勇气握住女子的手,把兰草放到她手里,然后磕巴着说道,“怜儿,其,其实我老早就喜欢你了,你,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嫁给我?” 女子含羞带怯地轻轻颔了颔首,然后解下腰上的香囊递给男子,男子连忙如获至宝般一脸郑重地接过。 琉玉微微呼出口气,还不算太呆。 那一对欢天喜地地走了,琉玉又转移视线看到另外一男一女,这一次是女子在递香囊,不,应该不能说是递,而是蛮横地硬塞。 “你收下”女子气急败坏地道。 男子皱着眉不接,“我不要”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接?” 男子噎了噎,“喜欢你就要接吗?” 女子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 男子把她硬塞进来的香囊给她塞回去,就在女子就要发毛的时候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株兰草递到女子面前,“我喜欢你当然要我先给你兰草” 然后女子就这么傻乎乎地被拐带走了。 琉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笑什么?”几乎是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琉玉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来人,不爽地呵斥,“你谁啊?” 男子脸上带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下巴和艳红的薄唇,听到琉玉问话,低低笑起来,“你猜” 琉玉狐疑地看他一眼,但由于光线太黑,来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她除了知道这是个男人外完全无法分辨他的特征。 “你到底是谁?”琉玉提起了几分戒备,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 男子只当没察觉她的动作,只顺其自然地靠过去将琉玉拉开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是要给你一样东西” 琉玉蹙眉,“什么东西?” 男子又低低笑了两声,“你如果答应我才拿出来” 琉玉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反问,“答应什么?” 男子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对正在送兰草的小情人身上。 琉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没吓得跳起来,她连连摆手拒绝,“你可别,我都是有主的人了,不可能答应你” 男子微挑眉,说出的话已经含了三分笑意,但那语气却是刻意的上扬,透着不屑,“那又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甩了你相公” 琉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嗯,不拘小节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子凑近她几分,“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琉玉一个哆嗦一下子跳了起来,“答应你个姑奶奶,老娘都是有丈夫有儿子的人了,你丫的有病吧!” 男子随着她站起来,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不依不饶地问,“我说了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让你过比公主还惬意的生活,怎么样?” 琉玉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喷死他,还公主呢,姑奶奶我可是皇后! “我不需要,去你丫的”琉玉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一脚就朝他踹过去。 男子眼疾手快先一步握住她的脚踝,身子微微一侧凑近琉玉面前,一只手从她腰后穿过去,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握着琉玉的脚踝。 而琉玉,就这么站不是站躺不是躺的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愤怒的就要骂娘,“放开我” 男子艳红的唇邪邪勾起,“不放” 琉玉那叫一个气,下一句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你到底想怎样?” 男子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就想你答应我” “我……” “答应他,答应他” “答应他” 琉玉就要爆出来的粗口还卡在喉咙里就被一声声激动的声音打断,很快琉玉这一处黑暗就被灯火给照亮了。 周围不知何时围了许多的百姓,他们手里拿者灯笼照着琉玉两人这方小天地,嘴里还在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琉玉就差一头撞死在这儿了,她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我有男人了,答应个什么劲儿” 周围的百姓似乎被她吓到了,安静了一瞬。 琉玉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听百姓们起哄,“有男人是什么意思?” 琉玉咬牙切齿,“我成婚了!有丈夫有儿子了!” 周围又默了两秒,然后再接再厉,“那夫人这意思是如果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就会答应这位公子了?” 琉玉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她勉强保持着笑脸道,“我很爱我的丈夫,就算我还没有和他成婚也不可能答应这位公子” 周围瞬间陷入沉默。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清淡又含着些笑意的声音问,“当真?” 第145章 远房表妹 耳边所有的风声都散去,只有那一声低沉婉转悠远绵长的声音在在耳边低低地响起。 “当真?” 琉玉呐呐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带着银面具的男子,她很肯定方才那两个字就是出自这个人之口,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没有再刻意的压抑。 借着周围的火光,琉玉看见了他完美的下巴,艳红的薄唇,真是,秀色可餐。 她舔了舔唇,干巴巴地道,“你故意整我!” 琉云笙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放下她的脚让她站稳在地上,而勾在她腰上的手依旧保持动作并没有要撤走的打算。 琉玉瞥见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耳朵有些烧得烫,“先,先放开我” 闻言,琉云笙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手上用力一下子拉近两人的距离,滚烫的鼻息隔着风帽上的锦纱喷洒在她的面颊上,似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带来微微的痒。 “可是你说的,谁先找到对方就要答应一个要求”琉云笙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琉玉心里跳了跳,硬着头皮点头。 琉云笙轻笑一声,变戏法似的手往后一勾再拿出来手上赫然多了一株开着淡蓝色花朵的兰草,“给你的” 琉玉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幸好被风帽挡住了没被人看到,她怪嗔他一眼,“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把戏” 琉云笙眼尾上挑,骤然抬高了音量,“就是七十岁了我也照样搞这些把戏”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琉玉此刻若是有神力必然要劈一条地缝把自己塞进去,她一把夺过琉云笙手上的兰草推开他朝人群外跑去。 周围的百姓面面相觑,琉云笙掩唇轻咳一声,“她害羞” 百姓们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琉云笙朝他们抱拳道,“今日多谢诸位,告辞” 百姓们笑着对他摆手,“不用不用,小伙子快去吧,可别让媳妇儿跟人跑了” 琉云笙笑着颔首,然后转身没入人群。 在他走后片刻,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道软软糯糯的嗓音,“爹爹,等等团子” 然后众人只看见一个圆乎乎的小东西从人群里钻出来,手上还抱了一大盆比他人还高的兰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牵着他朝男子奔去,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全身上下挂满了各种小玩意儿的男子急急忙忙地追上去,一边追一边还在喊,“两位小祖宗,你们慢点儿” 南阳一百三十九年冬,妙谷公主和陆大将军的大婚之日,举国沸腾,群民欢呼,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皇宫走去,百姓们在街道两边一字排开,全程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陆辛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马背上,发上依旧只绑了一条衿带,只不过今日是红色的,俊雅的脸上抿着笑意,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发紧,看起来是有些紧张。 琉玉牵着顾楠,琉云笙抱着饭团子,四人混在人群里跟着迎亲队伍走着。 琉玉能看得出来陆辛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有着一个准新郎对婚礼的期待与紧张。 没一会儿功夫,队伍在皇宫门口停了下来,百姓们不能入内,迎亲队伍也不能进去,只有陆辛一个人下了马步行入宫。 众人在外面了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陆辛怀里抱了一个人出来,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便是今日的新娘了。 接了新娘队伍原路返回,朝着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此刻已经是宾客临门彩绸高挂,就等着新郎和新娘拜堂了。 百姓们被堵在了将军府门口不让进,但依然不妨碍他们通过大门看进去正好面对着拜堂的正厅,高堂上没有人只有两块灵牌,是陆辛已故的父母,大厅两侧是前来参加婚礼的诸位大臣,最前面是陆辛的妹妹陆曼和她的新婚丈夫。 随着礼官喊拜堂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屏息敛气静静注视着这神圣而幸福的一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新娘被送进喜房,陆辛便在大厅里招呼客人,将军府的下人有人在散喜糖,就连站在外面的百姓们都有份。 琉云笙不动声色地靠近琉玉护着她和顾楠,周围的百姓都在兴奋地抢喜糖,一边抢还有人在说,“吃了喜糖,沾沾喜气,来年抱个大胖儿子” “哈哈哈” 很快百姓们都散了,琉玉几人也相继离开,但是并没有走开多远,琉云笙让庭七和楚辞带顾楠和饭团子去玩,然后和琉玉两人去了一家成衣铺子。 又是花灯节那晚的打扮,只不过琉玉不愿意再穿那种粉粉哒的颜色便挑了一身颜色稍微淡一些的紫色,头上戴了风帽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起来。 琉云笙一身月牙白衣袍,袖口上绣了朵朵荆花,半张面具只露出嘴唇一下的部位。 为了避免引起人的注视,两人特地挑了一条人少的路去到将军府。 “什么人?”门口的侍卫毫不客气地拦住两人,戒备地看着两人的装扮,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捣乱的。 琉玉笑了一声客气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参加将军的大婚的” 侍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喜帖” 琉玉应了声‘好’便从袖口的暗袋里拿出那张红红的喜帖递给他。 后者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是真的了才抬手让路,“进去吧” “多谢” 府上宾客们还在畅饮,拉着陆辛又是祝贺又是劝酒的,两人的出现瞬间就引起了注视。 “这两位是?”看着他们两人打扮的这么,嗯,严实就不得不让人好奇。 琉玉不看别人只看向陆辛,声音含笑道,“陆大哥,我是远房的表妹,这是你的表妹婿,你忘了吗?” 嘎—— 所有人面面相觑,远房表妹?表妹婿? 就连当事人陆辛都是一脸懵然地看着他俩,有些不确定道,“表妹?表妹婿?” 琉玉点了点头,“没错,表妹,表妹婿”她指指自己又指指琉云笙。 陆辛已经连着被灌了好些酒,这个时候脑子已经处于混乱的状态,见琉玉这么肯定地说他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确定了。 他让人去唤了陆曼过来,把琉玉的话给她复述了一遍,然后小声问道,“你记得这什么远房的表妹和表妹婿吗?” 陆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看了看琉玉又看了看琉云笙。 正打算说不认识的时候,一旁的琉玉突然开口了。 她笑着问,“曼曼,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以前还在一个学堂上过学的,五年前” 陆曼张开的嘴慢慢合拢,身子僵硬地转头看向琉玉,“你是,玉……” “锦玉”琉玉不急不缓地打断她的话道,“我姓刘,叫锦玉” 陆曼瞬间睁大眼睛,刘,琉。 锦玉,琉玉。 琉玉微微笑了一下,陆曼又惊又喜地对陆辛道,“哥哥,真的是锦玉,是咱们的表妹” 陆辛蹙了蹙眉,刘锦玉! 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他捏了捏酸胀的额头,心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曼曼都记得自己倒是忘记了。 陆曼给琉玉两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又给她们端来了些许饭菜这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离开。 琉玉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想不到她还记得我” 琉云笙偏头看她,“不应该记得吗?” 琉玉摇了摇头,随意道,“我和她是在容祁皇后为九公主选伴读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又在宫学一块儿上学,那个时候我总觉得她和我之间有距离,她的看法是一般贵族子女的看法,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其他的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见死不救,在那之后我便下意识地与她拉开了距离,直到后来小谷要去东晋和亲我替她去了,从那之后我们便没再见过面,我没再去宫学我们之间便断了联系,或许在她看来我们也不适合做朋友吧,毕竟我总是因为一些事情被牵扯进去,于她而言算是累赘” “玉儿”琉云笙不赞同地蹙眉,“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什么累赘,于他而言她是比美玉还要珍贵的无价之宝,天下皆轻唯她独重。 琉玉笑着把他蹙在一起的眉抚平,“不要老是皱眉,很容易老的” 琉云笙握住她的手挑了挑眉,“老了你会嫌弃吗?” 琉玉没回答,反而无比正经地问他,“我老了你会嫌弃吗?” 琉云笙立刻摇头,“不会,就算你头发全白了,牙齿掉光了我也不嫌弃” 琉玉‘噗’地笑出来,“我也是,就算你胡子都掉到地上了,连眉毛都白了我也不嫌弃” 两人吃过饭后便有人来把碗筷桌子都收拾干净,陆曼进来的时候琉玉已经取下了风帽,看着那张和当年没什么变化的脸,陆曼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琉玉回以一下,“你也是” 陆曼愣了一下,正准备跟琉玉说什么,瞥见她旁边的琉云笙,嘴里的话一下子顿住了,改成了恭敬地福身,“西楚陛下” 琉云笙还带着那面具,听了她的话只是很淡地应了声便对琉玉道,“我出去逛逛将军府,你们慢慢聊” 琉玉点了点头,“好” 等琉云笙离开了陆曼才恢复有些僵硬的身子,琉玉笑了笑,“这里是将军府,你才是主人,不要那么拘谨” 陆曼吐了吐舌,她这不是紧张吗,刚刚那可是西楚帝王,曾经的南琉世子,一个神话般的男人。 陆曼在琉玉旁边的凳子上落座,开口唤了一声“玉儿”又发现不对劲,有些纠结地道,“我是该叫你凤兮长公主呢还是西楚皇后娘娘?” 琉玉对这些称呼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现在的西楚是曾经的北离和西凉,凤兮长公主是曾经的北离摄政长公主,现在的西楚皇后叫夜凤兮” 琉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喜欢夜凤兮这个名字,除了琉云笙还唤她玉儿之外,其他的人都当她是夜凤兮,她也乐得接受,或许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又或者这是她和夜负雪之间仅剩的联系,所以,她愿意在除了琉云笙外的人面前做夜凤兮。 陆曼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很自然地改口道,“凤兮,你回来南阳是为了我哥哥和公主的大婚吗?” 琉玉点了点头,“算是,也是为了来看看母,南琉王妃” 陆曼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听说王妃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入了冬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听说是受不得凉,你知道王爷和王妃的关系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是琉汐儿在照顾王妃,你若是去见王妃少不得要和她碰面” 琉玉倒是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愣了一下才道,“放心吧,我和她又没有深仇大恨,见面了也没关系” 陆曼‘啊’了一声,惊奇道,“可是我怎么听说她挺恨你的” “恨我?”琉玉不解,她们之间有仇吗?何谈恨? 陆曼迟疑了一瞬道,“我说了你可别伤心啊!” 琉玉点了点头,“你说” 陆曼这才道,“好像是因为北离曾经的陛下,就是你的皇兄,他离世的时候琉汐儿想去送她最后一程但是被南琉王给阻止了,说她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何况北离皇身边有你陪着已经不需要她了” 琉玉了然,这是把没能见皇兄最后一面的怒火发泄到了自己身上呢!倒是南琉王那几句话有深意的很,什么身份不合适,不就是变相地告诉她她的身份被自己抢了吗?这么一想来,琉汐儿不喜自己倒也说得过去了,她跟皇兄之间的感情也是极深的,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琉玉和她也不可能换回身份。 但是,那又如何呢?这一切是谁的错?琉汐儿没有错,夜凤兮也没有错,夜负雪更没有错,三个人都只是受害者罢了! 琉玉和琉云笙在将军府住了一晚,夜里的时候琉云笙翻墙出去了一会儿,听说是饭团子闹腾的厉害,非不睡觉要见他,不得已之下琉云笙只好百般不舍地丢下琉玉一个人在府里看团子去了。 琉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很想现在就去见淳于谷,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能去,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无论自己怎么想总归是要尊重小谷的决定的,想知道她的想法也不是非今晚不可。 琉玉思想上纠结的很,不知不觉便累的睡着了过去,琉云笙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香甜地入了梦。 琉云笙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唇角三分柔软七分宠溺,“晚安,好梦” 第146章 好久不见 陆辛父母双亡,没有高堂需要请安,所以快到午时了琉玉也没见着淳于谷,倒是酒醒后的陆辛来过一回。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是我远房的表妹?” 琉玉隐在锦纱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感情真以为自己失忆了呢! 聪明人都知道此刻不能暴露身份,琉玉郑重地点了点头,“真的,小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儿过,只是后来我跟我爹娘搬走了便没再见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陆辛有些疑惑,小时候有这么个人吗?还有昨日她似乎说什么和曼曼一起上过学堂之类的,可是曼曼不是一直都在宫学里伴读吗?难道是他听错了? 把陆辛糊弄过去后琉玉便问他,“表嫂呢?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啊?” 闻言,陆辛耳根子红了红,“还没” 琉玉顿时了然,她勾了勾唇调笑道,“看不出来啊,表哥体力非凡,竟让表嫂睡到这个时辰也起不来” “咳咳”陆辛顿时咳嗽个不停,跟一个姑娘家谈论这种体力问题实在太过羞耻。 “那个,我还有些事,先,先走了,等夫人醒了你让曼曼带你去认识认识便是” 看着陆辛逃也似的背影,琉玉忍不住轻轻一叹,年轻人啊就是脸皮薄! 殊不知陆辛比她这个身体大了不知道几岁。 琉云笙进屋的时候就瞧见琉玉一副感叹岁月催人老的悲情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她的鼻尖,“在想什么呢这个表情?” 琉玉不好跟他说自己方才跟陆辛谈论的问题,只干笑两声扯开话题,“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 琉云笙往窗外看了看,给她个‘你确定还是一大早?’的眼神。 琉玉不自在地转开眼睛。 日下西沉时分,陆曼来找琉玉,告诉她淳于谷起了。 琉玉随便拾掇拾掇便揣着两只手上主院去了。 她还戴着淡紫色的风帽,一身长及地的紫色长裙裹着她纤长的身姿,随着她的走动有如流光在她脚下倾泻一般影影绰绰,来往的下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突如其来的表小姐,虽然看不出容貌但那通身的气质还是十分惹眼。 琉玉一路上都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走到主院的,院子里只有几个下人在打扫地上的落叶,见了陆曼和琉玉匆匆行礼,“大小姐,表小姐” 琉玉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是昨儿个才到吗,怎么她的身份就已经这么人尽皆知了? 陆曼察觉她的疑惑便开口解释道,“是我跟他们说的,以表小姐的身份也方便在府上行走” 琉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磨到最后只有轻轻浅浅的两个字,“谢谢” 陆曼似乎愣了一下才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之间虽然算不上深闺好友但也算有过同窗之谊,你们到南阳来显然是没表明身份的,将军府虽比不上西楚皇宫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容身之所,你也不用客气安心住下便是” 琉玉一时之间跟不知道说什么了,似乎现在再客套地说声‘谢谢’就显得太过生分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主院,陆曼带着她走进正厅才对路过的一名丫鬟吩咐道,“去请夫人出来一下,就说有贵客至” 丫鬟悄悄打量了琉玉一眼,颔首退下。 琉玉摸了摸头上戴着的风帽问,“我的打扮很奇怪么?怎么人人都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 陆曼忍不住笑了一声,“其实也不奇怪,看起来像是江湖侠女,只不过在府上还这么一身打扮会引人注目也不奇怪” 琉玉深以为然地点头,“我猜他们现在一定以为我这个表小姐是毁容了或者样貌太丑不敢见人” 她突然想起一遭事,她问陆曼,“这两日云笙都在府上走来走去的,别人也这么瞧他?” 闻言陆曼哧哧笑起来,“怎么会?人家那一身出尘绝世的气质,走到哪儿那都是吸引的痴迷的目光,可没有人会好奇地打量” 琉玉额头划过三根黑线,这话怎么听都是在嘲笑她。 两人大约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口才出现一个影姿卓雅的人,来人一袭烟紫色精致长裙随着走动在脚下摇曳生姿,外着精绣华丽的外袍,腰束锦带,风华绰绰,头上梳了个夫人发髻,简单而不失雍容。 时隔四年,琉玉想不到再次见到淳于谷时会是这般场景,当初那个粘着她喊姐姐的小姑娘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嫁了人挽了妆,活脱脱一个美貌少妇。 “嫂子”陆曼亲切地上前挽淳于谷的手,陆曼曾经是淳于谷的伴读,两人也算是手帕之交,如今虽成了姑嫂,倒也没有任何的生疏和不适。 “曼曼,你说的客人呢?”淳于谷眉眼间一抹魅惑的风韵,眸子微转落在琉玉身上,微微顿了一下,“是她吗?” 陆曼点了点头,“嗯,是她” 淳于谷疑惑地看着琉玉,“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琉玉错愕了一下,陆曼也是一顿,姑,姑娘? 也不怪淳于谷认错,琉玉头上戴了风帽,看不清样貌,但光那窈窕纤细的身姿也着实不像是三十岁的妇人,琉玉也却是才二十岁刚刚出头,在现代这样的姑娘正在大学的校园里无忧无虑地追剧。 且琉玉为了方便也没有挽发,及腰的长发就落在身后,淳于谷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了二八年华的大姑娘。 陆曼轻咳一声道,“嫂子,人家已经是为人母的人了,不是姑娘” 淳于谷‘啊’了一声,尴尬不已。 琉玉挥了挥手,“没关系,称呼什么的不重要” 她刚说完便见淳于谷脸上一闪而逝的惊疑,心知她是有些听出自己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的问话便是,“这位夫人,可否露面一见?” 琉玉笑了一声,“可以”说完她伸手摘下风帽,露出那张俏丽的脸,温柔的含情目泛着点点蓝光,淳于谷的眼睛一寸寸睁大,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你是姐姐?” 琉玉微微笑着,“小谷,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 “姐姐”淳于谷鼻头一酸下一秒就扑进了琉玉的怀里。 陆曼看着两人微微呼出口气,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顺便吩咐人不准进去打扰。 淳于谷抱着琉玉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她,双手交握着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琉玉轻叹一声,“小谷,这么久不见就没有什么话想跟姐姐说的吗?” 淳于谷动了动唇,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诉,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迟疑了半晌,她才小声地开口问道,“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那声音听起来怯怯的有些委屈,琉玉抬手想要去揉揉她的脑袋,手抬起却发现小姑娘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这手是如何也放不下去。 似乎察觉到琉玉的情绪,淳于谷轻轻靠过去,屈了屈膝,在琉玉面前矮了半个头,“姐姐,摸吧” 琉玉忍不住笑了一下,手落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小谷,这么久没回来看你,怪姐姐吗?” 淳于谷摇了摇头,“我知道姐姐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小谷在南阳过得很好,姐姐不用担心” 琉玉轻叹一声,“小谷,你真的过得开心吗?” 淳于谷身子几不可见的一僵,然后勾了勾唇角,“挺开心的” 琉玉知道她倔强,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性子不但一分没变反而更固执嘴硬了些。 琉玉拉着她在凳子上落座,这才组织好了语言,尽量避免直接伤害到她地问,“嫁给陆辛,是你自愿的吗?” 她在‘你喜欢陆辛吗?楚怀怎么办?’‘你选择陆辛放弃楚怀的原因是什么’和这一句之间选择了这一句,不问楚怀,只问,小谷,这是你的选择吗? 淳于谷抬起头,下唇被她咬的有些发红,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姐姐,这是小谷的选择” 琉玉满肚子的话最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只要你开心就好” 琉玉没有再问她这些,只与她聊起了自己在西楚的现状,跟她讲饭团子,讲西楚的所见所闻,淳于谷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插话,只时不时地笑着点头。 琉玉心里又有些惆怅,小谷已经变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多话,好像又回到了琉玉刚认识她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她想,皇宫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把她活泼可爱的小谷生生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深闺女子。 琉玉一直跟她说了很多,直到口干舌燥连喝了两大杯水才缓解,但是话也讲完了,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琉玉又感慨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初两个坐在一起无话不谈的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再重聚却是相对两无言。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淳于谷突然咬了咬唇有些干涩地唤了她一声,“姐姐” 琉玉侧目看她。 淳于谷交握的双手有些发紧,手背被她的指甲掐了好几个印子,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就在琉玉以为她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她开了口,声音轻轻的,有些压抑。 “姐姐,我和楚怀这辈子是不可能了,父皇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又不能抛下这里的一切跟他走,我想我已经变了,当初那种能够无拘无束地跟着姐姐离开南阳的勇气已经被消磨了,这些年我在宫里步步皆惊,大皇姐处处找我的麻烦,皇后时时刻刻都在给我下绊子,我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中她们的奸计受到父皇的责骂冷落,到后来能够不动声色地反击,四年来,我打败了大皇姐,她被父皇送进了皇室宗庙,我又打败了皇后,父皇冷落她变相地将她软禁在椒凰宫中,虽是皇后却也有名无实,我成了南阳最尊贵的公主,成了世人眼里最得宠的公主,人人艳羡” “可是姐姐,他们不知道,小谷做着一切做了多大的努力,又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为了陷害大皇姐我亲手划花了自己的脸,为了打击皇后我亲手杀害了良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可是楚怀他说我错了,他说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淳于谷,他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害无辜,我们吵架了,然后陆辛向父皇请旨赐婚,我一气之下便答应了” “我原本只是想借此气一气楚怀,可是他走了,在父皇下旨赐婚的当晚便不辞而别,我找了他好久都找不到,我知道他不想要我了,他觉得我蛇蝎心肠,觉得我心机歹毒,我躲在屋里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他一直没有回来,我的心也渐渐死了,可是对于我和陆辛之间的这道婚事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潜意识里便拒绝,但我没办法悖逆父皇,他已经老了,我不希望他因为我而生气,所以这四年来我一直想尽办法拖延婚期,我还抱着那一丝希望,或许楚怀会回来呢!” “一年后的某一个晚上,楚怀他真的回来了,他说他要带我走,带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要再管南阳,不要公主的身份,只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那个时候我又迟疑了,我害怕未知的以后,我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我怕离开了皇宫我会没办法生活,于是我拒绝了,在那之后楚怀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直到前些日子太医下了最后的通牒,父皇的时日快要到了,父皇希望能在离世前看我出嫁,然后我便嫁了” 淳于谷静静地述说着,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她故事里的主角不是她自己,她只是在平静地复述着一个孤独的女孩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沉沉浮浮的四年岁月。 琉玉心里波涛汹涌,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小谷这四年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她早该知道的,皇宫阴暗,她当初为什么不带她一块儿走,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快快乐乐地长大,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也还没有想好自己会去哪里,不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她以为小谷会在南阳过得很好,却原来,她错了! 错的很离谱,她让一个对生命充满了希望的小姑娘在皇室的阴霾里渐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147章 大结局 窗外狂风肆掠,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间便的阴沉沉的,山雨欲来,将军府的小人们来往奔走将晾晒在外的衣物全部收走,撤走了院子里休憩的椅榻,在风雨来袭之前做足一切准备。 琉玉一个人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忙碌的人和景,双眼没有目标的四处游荡,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听完了小谷这些年的故事,又听她讲了许多开心的不开心的过往,然后离开。 离开前她们的对话是什么样的呢? “小谷,你若是不开心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姐姐可以带你走,带你去西楚,带你去找楚怀,好吗?” 当时小谷轻轻莞尔,声音里是命运的妥协,对安稳现状的满意,“姐姐,小谷不想离开南阳,其实陆辛他对我挺好的,若不然我也不可能嫁给他,但是既然嫁了我便是他的人了,这一生我只能追随他左右,与他并肩与他携手,小谷从来不后悔今日,但是小谷希望,若有来世可以不生在帝王家,从一开始便只过平民的安稳生活,和自己相爱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便好” 小谷,若有来世,希望你不要遇见姐姐,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琉云笙进来的时候见琉玉正站在窗边出神,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心里顿时一阵钝痛。 他走上前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侧脸轻轻摩擦她的发鬓,“在想什么?” 琉玉从他进屋的时候便发现了,此刻便没有什么意外,听他问自己咬着唇想了一瞬才哑着嗓子道,“云笙,如果有来生,你还想遇见我吗?” 琉云笙身子一闪而逝的僵硬,说出口的话却不含任何的犹豫不容任何的质疑,“想,下一世,下下一世,永生永世,我们注定会相遇” 琉玉眸中滑落一滴滚烫的晶莹,红唇却越勾弧度越大,她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从一出生就遇见你,只遇见你就好” 她只要遇见他一个人就好,那样,或许一切都不会改变。 如果没有她的介入小谷还是宫里那个受人欺负的小谷,虽然卑微,但至少不会有现在这般犹如攀在悬崖边步步心惊迷失本心的绝望之痛,如果不是她小谷不会遇上楚怀,不会在爱情和权利的夹缝中艰难抉择。 在将军府住的第三日琉玉和琉云笙便离开了,琉玉给陆辛的说辞是他们只是为了他的大婚之喜来的,家里还有儿子需要照顾继续离开。 将军府门口,陆辛、陆曼和淳于谷目送琉玉二人离开。 陆辛侧身正打算进府却瞥见淳于谷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安地询问,“夫人,你怎么了?” 淳于谷自觉失态,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笑道,“我没事,就是有些舍不得他们” 陆辛更疑惑,不过和那个远房表妹处了两日怎么就培养出这么深的感情来了,他也没多问,只是手扶着淳于谷的肩膀安慰道,“夫人别伤心,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你若相见我便带你去看望他们” 淳于谷心里苦笑,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南阳和西楚始终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她和姐姐之间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走到了如今这般,她们中间隔上了一条银河。 陆曼心知淳于谷的内心,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终究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开点儿” 琉玉和琉云笙没有立刻离开京都,而是折转去了客栈接了饭团子和顾楠一并去南琉王府。 走之前,他们是必须要去见一见南琉王妃的,这或许是他们今后的最后一面。 他们再也不会来南阳了吧,她想。 听说要去见祖母饭团子兴奋地连试了十多套衣服,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了一件五彩缤纷的,嗯,很衬托他呆宝似的气质。 南琉王和南琉王妃不合多年,南琉王已经许久不曾去过内院,所以琉玉众人从后院翻墙而入的时候基本上没遇上什么值得忌惮的人。 几人不做停留直接去了梧桐院,曾经门口的两棵老梧桐已经垂垂老矣,再也没有当年的挺拔繁茂,加之冬日寒冷,老梧桐的枝叶几乎都是干枯的,院子里只有几个小丫鬟在井边打水,然后进屋。 琉玉几人不动声色靠近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几声撕裂的咳嗽声,一听便知屋中人的痛苦。 琉玉转头正好看见琉云笙眉头轻蹙,然后很快又松开。 琉玉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偏生他是个闷葫芦所有的苦涩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从来不会让她担心。 几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屋外半晌,饭团子最静不下来,一开口就打破了沉默,那声音,响亮得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见。 “爹爹,我们不进去吗?” 饭团子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呀眨。 他这双眼睛也不知道像谁,尤其是他睁着大眼朝你无辜地眨啊眨的时候,那颗心都被融化了,倒是他那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和琉玉十分地相似。 琉玉正打算转头教训他两句就对上他的大眼,霎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紧接着便听到面前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 开门的小丫头一开门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一大一小四个人差点没尖叫一声摔在地上。 “咳咳,怎么了?”里面传来南琉王妃无力的疑惑声音。 那小丫头站在门口磕磕巴巴地指着四人道,“王,王妃,他们,他们……” 后面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么四个人她一个也不认识,男的带着半张面具,女的也神秘兮兮的遮了脸,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和小男娃同时抬头睁着眼无辜地盯着自己看,这组合实在,怎么看怎么奇怪! 里面的咳嗽声似乎近了些,片刻之后便见南琉王妃被另外两个小丫鬟扶着走出来。 王妃的脸色很白,白得近乎透明,眼窝深陷,颌骨突出,整个人被厚厚的狐裘裹着,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比起四年前整整瘦了一大圈,已经是一个重症的病患了,仿佛随时就会被病魔夺走了生命一般。 琉玉鼻子一酸,差点失控地哭出来。 琉云笙放在身侧的手几不可见地一僵,露出来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南琉王妃在看见琉云笙的那一瞬,双眼一瞬间睁大,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苍白的脸色比方才更失色了一些。 “王妃,您怎么了?”一侧扶着她的小丫鬟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担忧地问道。 南琉王妃的眼睛一直落在琉云笙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听到小丫鬟的问话也没有回答,她颤抖着步伐上前,双手慢慢地抬起最终落在琉云笙戴了面具的脸上,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琉玉连忙偏过头,悄悄擦了夺眶的眼泪。 饭团子睁着咕噜噜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南琉王妃,扯了扯琉云笙的衣袖,“爹爹,她是谁啊?” 团子脆生生的那一声‘爹爹’吸引了南琉王妃的心神,她转过头对上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一时间愣住了。 琉云笙这才摸了摸饭团子的头道,“团子,叫祖母” 饭团子眼前一亮,一下子扑倒南琉王妃身前抱着她的腿仰头脆生生地唤,“祖母” 这下不只是南琉王妃愣住了,就连一旁的三个小丫鬟也愣在当场。 祖,祖母? 南琉王妃愣神过后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一旁的琉玉和她手上牵着的小女孩,然后转头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 三个小丫头压下一肚子的好奇离开。 南琉王妃将四人迎进屋,顾楠看着她颤抖的步伐,抿着唇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仰头道,“祖母,阿楠扶着你走” 见状,饭团子也兴奋地想去扶南琉王妃的手,但由于个头不高只能抬高手去牵。 两只手上都是软软的小小的手,这一刻南琉王妃的心被幸福涨的满满的,背转过的身子微微弯着,苍白的脸上被泪水席卷。 南阳一百三十九年深冬,南琉王妃最终熬不过寒冷的折磨,含笑而逝。 第二年春,琉玉坐在西楚皇宫最高的揽月楼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抵着下巴,目光落在扶风的上空。 从这里可以将扶风的一草一木皆纳入眼底,但琉玉坐在这里却生出了一股子高处不胜寒的惆怅来。 她幽幽叹了口气,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庭七手上拿了一封信上来,“小夫人,南阳来信” 琉玉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庭七不动声色地离开,琉玉手里握着那封信良久,深呼了口气才下定决心将信展开。 ——母妃走了,她是笑着离开的,在她走的前一夜她还拉着我的手说,她这一生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父王不后悔,收养王兄不后悔,做你的母妃也不后悔,她这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保护好我,让我去了北离,分离了整整十六年,我以前很恨你,因为你不仅抢走了我的父王母妃,你还要夺走我唯一的皇兄,在知道皇兄离世的时候我更恨你了,你剥夺了我陪伴他走过最后一段岁月的权利。 但是现在,我不恨了,甚至有些感谢你,烟花易冷,岁月成空,我的前十六年在北离的皇宫长大,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而你的前十六年都在兰州那样的小地方颠簸流离,后来的四年我又在母妃温暖的羽翼下成长,你却在北离忍受着亲人离世之痛。或许我曾羡慕过你记恨过你,但终究这些情绪都烟消云散了,因为母妃,也因为皇兄,我们之间本不该有交集,却因为命运给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我们饱受苦难。现在母妃走了,我却在那一刻才知道,其实我一直是一个人的心头肉掌中宝,谢谢你们来看望母妃,她走得很幸福,我,也很幸福! 这封信最后没有落款,但是琉玉知道这是谁寄来的,那一声声母妃都包含了琉汐儿对南琉王妃的不舍之情,还有对过往一切的云淡风轻。 去见南琉王妃的那一天,她拖着病弱的身躯跟他们聊了很久很久,问了他们这四年来的情况还问了顾楠的身世,问了饭团子的大名,琉云笙很少说话,但是琉玉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喜悦。 王妃离世的消息传来,他只是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没有痛哭流涕更没有方寸大乱,但是他握得指节发白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挣扎痛苦。 那个时候琉玉就在想,因为自己他付出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自己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偿还,只怕要用这永生永世无尽的轮回来与他纠缠不休。 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冷,琉玉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下一秒肩上便搭上了一件玉白色的披风,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味道。 琉玉轻轻转头便见琉云笙在蹲在她身后,然后站起身到她身旁坐下,手揽着她的肩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两人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从日暮一直到天彻底地黑下来。 雾沉沉的天上出现一颗星子,不耀眼但也无法忽视,星子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直到整个天空都被缀满,仿佛一张漆黑的幕布上被划开了很多很多的口子,阳光透过那些口子照射进来,给被困在幕布中惶惶不安的人带来光亮和希望。 “云笙,你想好给团子起什么样的名字了吗?”夜幕下,琉玉望着满天星子喃喃道。 团子已经四岁了,可是琉云笙一直没有给他起一个正式的大名,一直都是团子团子的叫,时间久了琉玉夜空快忘记了这回事,现在突然想起来,若是再不起名将来别人是不是得称他为,团子殿下? 嗯,想想都觉得好笑。 琉云笙挑了挑眉,他倒是差点忘了这遭事,饭团子还没有大名。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他微微侧头,灼热的呼吸洒在琉玉的耳畔,麻麻的,酥酥的! 琉玉缩了缩脖子,禁不住笑出声,“你是他爹,名字要由你想” 琉云笙默了一瞬,同意了琉玉的说法。 他盯着琉玉微红的侧脸沉思了半刻,而后启唇轻声道,“就叫莫离吧!” 莫离,莫离,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莫离”琉玉反复呢喃,“苏莫离” 西凉的皇族姓苏,琉云笙该叫苏锦笙,他的儿子就是苏莫离。 锦笙锦笙,香泛金卮,烟雨微微! 莫离莫离,莫倚高楼,独上枝头! 《萌妃火辣辣:邪王,霸道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