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怯》 第 1 章 “呼~~~”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紧随着发出一个男人来自胸腔深处沉闷的长叹,似是积怨已久的恶灵,终于挣脱了桎梏。 许思名狠狠的靠向座椅背,仰头闭目片刻后,他微微睁开眼,就着这个姿势偏过头。 透亮的落地窗,是没有星辰的夜空,霓虹闪烁、熠熠生辉的栋栋高楼,争先恐后般的刺破云端。 华灯璀璨的夜,映衬着许思名麻木的眸色,大概是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已让他疲惫不堪,也可能...他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被s城中央商务区这些只会费电闪个没完的破灯泡粉饰出来的繁荣,迷惑的睁不开眼的少年人了。 许思名下意识的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住,突然想起自己此时还身处禁烟办公大楼里,顿了顿后微微勾起一边儿嘴角,自嘲一笑:“......行吧!” 他又把烟从嘴里揪出来,塞回烟盒里,抬手看了看表,11点28分,今儿效率还挺高,居然还没过12点。 许思名一边在辛酸苦闷中找嘚瑟,一边起身关了电脑塞进包里。 鸡飞狗跳的一天...遇上了特纠结还想法特多的客户,管你是top5的大公司,还是颇有口碑的许思名,定好的方案都准备启动了,说改就改,还是伤筋动骨的大改。 许思名自己耗时耗精力不说,还得安抚公司内部怨声载道的民心。 今儿连他的领导——也算是他的师父孟怀义,走的时候也是铁青着脸给他撇下一句:“赶紧搞定!之前是怎么沟通的,搞出这烂摊子!” 这都什么事儿啊!想想都忍无可忍的要爆粗口!! 轻车熟路的关掉了自己头顶的几盏大灯,确认完大门落了锁,许思名转身走向电梯。 恍惚间感觉左前方的一个电梯门缝儿里有什么东西在晃,他以为自己是加班加的眼花了,使劲儿眨了下眼定了定神,再仔细看了看。 “我!靠!” 许思名这一下儿真是吓得不轻,直接吼了出来,只见那个电梯门敞着一条挺大的缝儿,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撑在电梯和地面的交界处,乍一看活像一只断臂爬了出来...... 听到这一嗓子,从电梯里又探出个脑袋,一个穿着施工队服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淡定的说:“抱歉啊,我们在做电梯维护,其他几部可以用。” “......我去!真是服了,你们大半夜的维护啥呀,吓死人不偿命啊!” 许思名狠狠地松了口气儿,眉眼都拧巴在一起了,维护工人看他那副丢了魂的样儿乐了:“你们白天不得用嘛,不过今儿确实弄得晚了些,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胆儿咋这么小。” “......这就是天王老子也被你们吓死,慢慢弄吧!不奉陪!” 许思名感觉自己的胆儿跟尊严受到双重打击,快步闪进一部电梯下到大堂,向后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大楼,他迫不及待的掏出刚刚被塞回去的烟点上。 这个点儿地铁末班车不可能赶得上了,他刚才叫了出租车,这会儿边大口大口的砸吧着烟压惊,边等着师傅来。 这时,已是人迹罕至的街口,一辆深灰色的面包车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晃了下来。 今儿也是够邪门儿的,沿街两排路灯,正荧荧散着昏黄柔和的光,中间有两盏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忽闪忽闪,还时不时发出“呲呲”的声音,感觉随时都能炸出一朵绚烂的烟火,然后就此彻底歇菜。 而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就好巧不巧的停在坏了的路灯下面。 从车上下来的人动作很快,显得有些匆忙,从身形看是个高个子男人,但看不太清脸。 残废的路灯打在他身上忽明忽暗,隐约看的到他纯白色的衣服上有些斑斑驳驳...... 这人先拉开了后座车门,从里面拖下来一个很大的简易旅行袋,放在地上,看着相当实沉。 之后又转回到副驾驶座,从里头捧出个不大的纸箱,绕回到旅行袋旁。 随即他顿了顿,盯着纸箱里的东西看了半天,然后曲起左腿,将膝盖顶在车门上,把纸箱架在腿上,腾出右手在里面翻腾了两下,然后迅速把纸箱放在地上,再一次绕到副驾驶座,躬身半掩在车里,可能是在找什么。 没一会儿,只见他右手握着一把刀,急匆匆的回到纸箱子旁,把刀往箱子里一丢,刀面闪过一道寒光...... 男人左手捧起纸箱,右手拖着旅行袋,加快脚步朝临街的商务大厦走去... 这场景,简直......! 靠!不会吧...今天是闹哪样?! 本就惊魂未定的许思名,心里又咯噔一下,只觉身体一僵,背上微微渗出一层冷汗。 暴徒杀人分尸后再抛尸吗???抛在这儿?这儿可是cbd啊...... 不可能吧!应该是我想多了...... 许思名迅速别回脑袋,心里头直发毛,但余光还是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过瞟。 事不关己!别管!!许思名打定了主意。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扔飞出去,他迅速接起电话。 “喂...咳咳!”发现自己嗓子都吓哑了,许思名连忙清了清,“嗯嗯,是的师傅,您往出租车专用道这边来,我在这等着呢!” 上了出租车,正准备与破旧的面包车擦身而过,大概是今儿大脑被刺激的过载烧焦了,许思名突然叫住司机:“师傅,劳驾先停这儿,稍微等会儿。” 师傅扯着嗓门问:“还等人?” 许思名神色紧张的一皱眉:“啧~您小点声儿!没等人,我就......暗中观察下。” 许思名举起手机,拍下了车牌号,然后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等着疑似“暴徒”从大楼里出来,能在他逃逸前,拍到点儿“珍贵的”影像资料。 万一真是大案特案,这照片和视频可能会成为缉凶的关键。 这是个极度艰巨而危险的任务啊! 许思名手心冒着汗,内心暗搓搓的感慨着,他其实从不爱多管闲事,尤其这种麻烦事儿,但今儿怎么就这么鬼使神差了...... 疑似暴徒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刚才手上的大包小箱已不知去向,他小跑着奔向自己的面包车,又从后座上抱下来一个大箱子,吃力的关着车门。 呵,东西还不少......许思名心下嘀咕着,他早已对着车窗点下了录制键。 大概是发现旁边多了一辆出租车,那人往这边望了过来,吓得许思名赶紧放下手机,缩了缩脖子,抬手挡住脸。 还好,那人只是望了一眼就走了。 许思名赶紧跟司机说:“师傅,咱们走,赶紧!” 司机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你......在偷拍?”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一下下的瞟他。 “啊...啊?不是,您别问了,麻烦事儿,知道太多不好。”许思名压着嗓音说,然后低头打开了刚录的视频。 虽然灯光微弱,还残,但好在距离确实够近,视频里基本能看清那人的样子,就连他转头望过来的瞬间,也极其短暂的留在了影像里,一瞥之下感觉样貌还挺俊秀,只是朦胧中泛着疲态。 许思名仔细辨认了下那人袖子上斑驳的痕迹,褐红色...... 娘的!血迹啊...?! 许思名倒抽了口气儿,感觉这基本能证实他的胡思乱想了。 他关掉了视频,把手机紧紧的攥在了手里,偏头望向车窗外。 绚烂的华灯掩映着冷清的街道从车窗中飞驰而过,许思名将车窗摇下一条缝儿,晚春的夜风还夹带着一丝凉意灌了进来,吹了他一个激灵。 这一天到头的都特么是些什么破事儿啊?!许思名回了回神,重新打开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第 2 章 街边那栋原本暗沉沉的商务楼,底层临街装了全透明落地窗的一间,突然亮起的如同白昼般的光。 一个镂空雕刻出咖啡杯样式的标识牌,也被暗灯打上了一层光晕,旁边写着俩字——“遇﹒见”。 堂内整体不算太大,但费尽心机布置过之后,愣是从视觉效果上给人敞亮的感觉。 雅致的桌椅、舒适的懒人沙发、别具一格的装饰物...靠近吧台的地方还有一个展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咖啡杯。 每个角落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唯有吧台上杂乱无章的堆着杂物和大小箱子。 一个高个子年轻男人将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放在了吧台上,呼出一口气儿,顺手用袖子蹭了蹭额角的细汗。 他的袖子上还有两处褐红色的印迹,虽然不大,但衬在白色的衣料上,格外显眼,是已经干了的血迹...... 年轻人正在专心拾掇一堆杂物,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中年男人。 他推了推门没推开,便屈指在玻璃门上敲了敲,看见里头的人望过来,中年男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冲屋里挥了挥手。 屋里人一脸疑惑,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口,犹豫了片刻,毕竟这么晚了... 但大概是看这人还算慈眉善目,最终还是开了门,刚拉开门问出半句:“请问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个原本和蔼可亲的“老大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换了脸,肃杀之气登时扑面而来。 他猛的推了一把门,趁对方猝不及防的一个踉跄,快步抢了进去,抓住对方的右手臂往后一别,动作专业有素。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又闪进来俩人,穿着警察制服,从“老大哥”手里把人接过来左右架住。 “老实点儿!”便衣老大哥低喝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膀子,龇着牙:“啧~个头还真不小!别挣扎了,你跑不掉的,最好老老实实交代。” “诶!?干什么?”年轻人刚开始应激挣扎了几下,但根本动弹不得,后来看清了左右俩人穿着的制服,消停了,听到便衣这么一句话,一脸茫然,“交代什么?警察大哥,我没干坏事啊!你们抓错人了吧?!” 便衣顺手拉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双臂抱在胸前,语调低沉而有威慑力:“抓没抓错查过之后就知道了,所以你最好配合。” 他顿了顿,掏出自己的证件亮了亮:“我们是辖区派出所民警,我姓杜,这是我的证件,你身份证先拿出来。” 年轻人说:“杜大哥,我真没干坏事,我配合还不成吗?不过你们抓着我怎么拿证件啊?” “......你最好别耍花样。”杜警官如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他,然后给其中一个穿制服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松开了他的右臂。 年轻人单手在裤兜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个黑色皮夹子,往前一递,杜警官一挥手臂,一把捞过来,垂目翻看。 “林莫?”杜警官撩起眼皮,对了对本人跟身份证上的照片,然后合上了皮夹子,“说说吧,这么晚在这干嘛呢?外头那个面包车是你的?” “杜警官,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个咖啡馆准备开业,我拉点儿设备用具过来,也犯法吗?”这个叫林莫的年轻人一脸无辜与真诚,“外头的车是我们老板的,借我运货的。” “运货?运砍刀吗?” “砍刀?什么砍刀?”林莫瞪圆了眼,呆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唔...刀是有,不过都是些烘焙刀具,给糕点师用的,这个也违法吗?” “......”杜警官又瞟了一眼他的袖子:“你那衣服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哦...今天干活不小心刮破了,没处理好,渗了点儿血我都没察觉。” 林莫说着,强行把自己左手从另一个警员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把袖子往上撸了撸。 果然,小臂上有一条挺长的口子,这会儿不流血了,但看着很新,皮肉还有些外翻。 “还有个挺大的旅行袋,在哪?”杜警官的语调柔和了些。 “那个...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去拿。”林莫说完,大步径直往角落走去,推开了一扇不太显眼的门,俩警员也没再拦他。 没过多久,林莫把一个挺大的简易旅行袋拖到他们面前,利索的拉开拉链,边翻腾边解释:“诺~就是些被子衣服、生活用品......” 杜警官起身蹲到了旁边,探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林莫问:“不过大哥...你们怎么知道有刀具和这个旅行袋的?” “咳咳...唔,这个我们查清楚了会跟你解释,但我们还想请你老板过来一趟,确认你的身份和说辞,劳烦请他带上有关证件。” “啊?太麻烦了吧,这么晚了...” “职责所在,还请配合,也是对你负责,你说是不是。”杜警官强势打断了他的话。 林莫心里纳闷这什么逻辑,怎么就对我负责了,但这话听着也不知怎么反驳,他拧着眉慢悠悠晃到吧台,翻出手机拨了电话...... “喂?廖哥,这么晚还没休息?”林莫转弯抹角的起了个头,尴尬为难的扯出正题,“嘿嘿~对不住廖哥,cbd这边儿的店出了点事儿,可能需要您现在过来一趟,是这样......” 不到半小时,一个三十六七岁的男人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这人戴着副粗黑框眼镜儿,嘴巴周围留着一圈细细的胡渣,衣着偏休闲却不失得体。 虽然是大半夜了,还是这么神速赶过来的,但这位廖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依然显得相当精致体面。 “廖哥!”看见进来的人,林莫立马站了起来。 廖哥草草冲他点了下头,然后迅速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很快将目光定在杜警官身上,他露出一个讨好又不失诚恳的微笑,快步上前,躬身伸出右手:“警官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廖凯,哎呦辛苦了~这么晚还来办案。” 杜警官起身礼貌的和他握了握手:“廖老板你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把你叫过来,我们职责所在,还请理解。” “应该的应该的,我想这应该是个误会。” 廖凯相当配合,边说着边从手中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一沓材料:“警官,这是能证明我们店合法经营的所有证件儿,这是林莫的劳动合同,还有他当时提交给我的个人资料复印件,您看看。” 杜警官简单的扫了一眼,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廖老板,别担心,我们不是想查你有没有证儿,但是流程上我们回去得有个交代,写报告也得有个佐证,你别介意。” 杜警官收起手机,看了看廖凯和林莫,略显尴尬的用手蹭了蹭鼻尖:“基本上能确定这个事儿是个误会,两位,是这样...我们刚接到报警电话,根据报案人的描述和传来的视频,有充分理由怀疑林...林莫对吧,有行凶嫌疑,所以...呃,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得出警......” “我靠?这玩笑开大发了吧!!”不等杜警官把话说完,林莫已经被这天降的闹剧折腾的有点儿上火了。 廖凯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和和气气的对杜警官说:“我猜也是误会,我们店虽然规模小,但招的人都是正经小年轻,没想到现在咱广大群众还这么热心啊,哈哈哈~劳烦几位大半夜跑过来,实在不好意思!” 说话间,已经把人送到门边了。 杜警官回头看了看林莫,说:“对不住啊,小兄弟,让你吃了点儿苦头,那个...手臂赶紧处理下,当心感染。” 林莫今天本来就有些疲倦,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热心市民闹了这么一出,到现在终于沉冤得雪了,脑子里却还是懵的。 他愣了愣,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听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才应了声。 终于把人送走,廖凯才扭过头来瞪着林莫:“你瞅瞅这还没开业呢,就他妈给我惹出这种幺蛾子事儿!” “......廖哥,这真不怪我啊,我也是今天才亲身体会到啥叫飞来横祸,躺着也中枪!” 林莫倦怠的脸上满是无辜。 廖凯也知道这是莫名祸端,怪不到人家头上,只能闷哼了一声作罢。 他环顾了下屋内,又问:“收拾的怎么样了?” “嗯嗯,你放心廖哥,这两三天就能收拾好了,保证下周能正式开张。” “你自己东西都搬过来了?” “还没搬完呢,主要是...书有点儿多。”林莫嘴角向两边微微一扯,露出个略显赧然的笑容。 “woc!你小子又跟我面前装知识分子是吧,我以为你三分钟热度假正经,没想到还玩真格的,行吧!” 廖凯转身准备往外走,突然又说:“哦对,我可跟你提前说清楚,只给你暂住一阵子过度,别想赖我这,抽空赶紧找地方去!” “好咧!廖哥,放心放心!对了,那车...今儿还给你送回去吗?” 廖凯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得了吧,你这鬼样子,出去都能吓死鬼了!我那破面包本来就是身残志坚,再让你疲劳驾驶非折腾散架了,今儿先这儿睡吧,车明天早点开走,搁那儿肯定得贴条,记住了,早点儿啊!” “行行行!谢谢廖哥,真的~无以为报!” “......滚蛋!” 然而,第二天一早,身残志坚的小破面包,还是被兢兢业业的交警同志贴了条...... “啊!!!这俩天是几个意思啊,本命逆水吗?!” 林莫此刻只觉着生无可恋。 ※※※※※※※※※※※※※※※※※※※※ 新手上路,还在研究jj的发文系统,若有bug请多包涵,么么哒~ 第 3 章 “诶诶~思名,听说没?公司小姑娘们都疯了。” 办公室邻桌的叶昊凡脚一蹬地,连人带椅子,呲溜一下滑到许思名旁边,小眼神里闪着要照亮一切八卦的光芒。 但他根本不给许思名应声的气口,继续神经兮兮的低声说:“对面楼开了新咖啡馆,看见没,好像还是个连锁,这一整周都有优惠。” “咱公司小姑娘估计都去了好几拨了,走哪都能听到她们犯花痴,说是那儿的店长咖啡师不仅高大帅气,笑起来简直暖的像一道光,我去!听着感觉都能普度众生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对了,她们还说起你了。” 许思名正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手底下劈啪作响,头都没偏一下,淡淡回了句:“跟我有鬼关系?” 叶昊凡眯着眼笑:“说你这个cbd商圈第一男神的头衔将不保喽,哈哈哈哈哈!” “......无聊不你们。” “有聊有聊,嘿嘿,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现在姑娘都喜欢暖男~像你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样儿,能捞到第一男神的头衔,那拼的也就只剩个颜,哎~世风日下呦,我这种有内在没外在的,这年头什么好也捞不着。” 许思名终于偏过头,斜了他一眼:“那是你对自己有误解,比如...你知道自己为啥叫这名儿吗?” “嗯?” “昊凡昊凡,好烦好烦。” “我......靠?” “你今儿够闲的,新方案跟的怎么样了?” “老早丢出去了,对方效率太低,还没答复我呢,不然哪有这闲功夫跟你瞎扯淡!” “那走吧‘好烦’先生,请你喝一杯新晋男神的咖啡,堵住你的嘴。” 许思名起身合上电脑,抓起桌上的手机,往外走。 叶昊凡听完这话乐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跟其后:“就凭这觉悟,小弟也得挺你做第一男神啊,哈哈哈哈~” 客观的说,许思名身上吸引人的特质,除了打母胎带出来的那套拆开看精致、凑一起清爽俊逸的皮相条件外,还有他内核里散发出的涵养和积淀感作为加持,然而,上苍大概是为了彰显公平,总会额外附赠些干扰因素,让他在注孤生这条路上渐行渐远。 比如,一些他这个年龄还不该有的气场,身边很多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会默契十足的有这样的同感: 这个人彬彬有礼含着笑意与人交谈的时候,确实让人觉得舒服、稳妥、如沐春风,但就是有一股子无可言说的距离感,眸色深处隐隐闪动的忧郁、深沉甚至有些许漠然,总让人感觉无法深一步靠近。 以至于公司这些近水楼台的姑娘们,只敢默默给他封了的第一男神的称号,背地里当个茶歇谈资,当面只能严肃正经的聊聊工作。 而那些个合作过的业务伙伴儿,也都成了滚滚红尘中的过客......不过也对,利益场上能有几分感情和真心呢? 再比如...一些经历,其实读大学的时候许思名交过一个女朋友。 那些年他过得很压抑,当时遇到她,简直觉着生活重新染上了色彩,甚至笃定了这一生会拼尽真心去呵护这个女孩儿,然而后来,这姑娘知道他家里那些事儿后,毫不犹豫的放了手...... 他当时也怨过恨过,但这么多年过去,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加之少年时留下的一些烙印,让他深深的懂得了人性的法则。 所以...没有了所谓的对错,只是每个人心里那把度量价值的标尺,指引他们做了不同的选择而已。 于是他放下了,释怀了,谅解了...后来但凡有靠近的姑娘,他都带着不失礼仪和风度的微笑,退而远之了。 在他仍再为摆脱那些令人厌弃的背负疲于奔命的阶段,他放任了自己内心的怯懦,他惧怕自己不配拥有的那种温存,会再一次无情的离去,索性从一开始就不要奢求。 此时此刻的他,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那份心思,去守护虚无缥缈的所谓真心了。 或许这些就是旁人口中“高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根源...... 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反倒觉得可笑,心说我哪来的逼格和底气在这儿扮高冷,我只想,喘口气儿而已...... 人这个物种,是只有靠利益互惠才能稳定形成勾稽关系的群体,所以人情世故在许思名的价值观里,是再正常不过、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儿了。 就比如这会儿请叶昊凡出去喝一杯,也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前些天许思名带着助理出差在外,办公室这头临时出了点儿紧急状况,当时是叶昊凡顺手帮忙处理了,虽然是芝麻绿豆点儿大的事儿,但许思名还是上心了。 这会儿听他无意聊骚,正好顺水推舟的走一个,不刻意、不生分,还挺经济实惠。 可能在他这儿,哪怕几分钱的恩惠,也得还了。 这个点儿快到下午上班时间了,虽然这个新开的名叫“遇见”的咖啡馆里还有稀稀拉拉排成一字型的队伍,但大家都是拎了咖啡就行色匆匆的走了,店里别有一番文艺范儿的座位,倒是还有几处空着的。 许思名一进店门就看见吧台里一个高大,还有点...熟悉的身影,那人正低着头,往手里的外带咖啡杯里加着料。 他猛的想起上周那个邪门儿的夜晚...他撞见的那个疑似凶徒?! 呵呵...哒了,应该是他! 许思名当时没太深想的报了警,后来正当他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被警察叫去作证,他就接到了电话,被告知了那个狗血的误会...... 原来就是这家店! 许思名甚至在推门进来之前,都没能把这家店跟那事儿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儿,他心头隐隐翻上来点儿小尴尬,不自觉的抬手蹭了蹭鼻尖儿,回头跟叶昊凡说:“这儿环境还不错,你找个位置咱坐会儿,下午我也没啥急事儿。” “好咧!” “你喝啥?” “拿铁~”叶昊凡用眼神点了点咖啡师,然后咧嘴笑着冲许思名眨巴眼。 许思名没搭理他,转身排入一字队里,低头摆弄起手机。 就听着前面排队俩女白领小声的说:“哎哎,看清没?” “小哥哥太忙了吧,没抬头啊。” “嗯嗯,没碰上好时点儿,运气好的话能碰上他亲自招呼你,那笑容,那声线...嘤嘤~” “感觉小哥哥经常健身,唔哇~” 许思名:“.......” “先生下午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我们新店开业,这周都是第二杯半价哦~” 点单的是个小姑娘,个儿头不高,束着个高高的马尾,正弯着眼角对许思名笑,嗓音清亮甜美,感觉咖啡|因还没融进血液里,人先精神了不少。 许思名回了个礼貌的微笑:“你好,一杯拿铁一杯澳白,第二杯半价限品种吗?” “不限,我们是给价格高的那杯半价哦~唔...一共是47,您怎么支付?” “微信吧!” “好的,您的小票~”小姑娘利索的扫好码,打印了小票递许思名,补充说,“先生请耐心等待下,这会儿只有我们店长一个人在,前面还有几单,可能稍微慢点儿。” “行,我们不赶时间,在你们店里坐会儿,一会儿好了叫我。” 许思名指了指靠窗角落的一个位置,叶昊凡正朝这边望着。 “卉卉,下一个是什么?” 操作台前的林莫突然抬头问,一眼扫到了正准备走开的许思名,问完话正准备低头继续忙手上活的林莫怔了一下,再次抬起头,盯着许思名的脸。 而许思名也刚好在准备走开之前,鬼使神差的放慢了步子,偏了偏头特意望向了林莫,估计是这小半天被各种耳旁风吹得狠了。 林莫很明显是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的,似乎是一瞬百般意外的惊讶,但很快他微微扬了扬嘴角,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卉卉打断了。 “店长...店长?一杯拿铁一杯澳白,在店里喝哦~” 林莫回过神来:“哦,知道了!” 再看向许思名时,只见他一脸受了惊吓的茫然。 林莫笑着低了低头,说:“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那个...没事儿,不赶时间。” 许思名回了回神,强行挤了个笑容,转身快步走到窗边位置坐下,再没敢往回看。 许思名当时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仔细看看这个传说中抢他男神头衔,还差点被自己害惨的人到底长的多惊天地泣鬼神,不料直接对上一副亮的吓人的眸子,那眼神分明是想说...... 我认出你了?我认出你啦!!! 不可能啊!那晚黑灯瞎火的,我又是坐在车里,就看他全程忙着干活,也就匆匆瞥过一眼,不可能会发现我是那个偷拍的人啊...... 完了,讲不定还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报警“诬陷”他的脑残市民。 这下,尴尬了...... “怎么啦?你这什么表情?”叶昊凡疑惑的问,不等回答立马自己先乐了,“哦~挫败的表情,被盛世美颜彻底击败啦?哈哈哈哈!” “......滚!” 坐下缓了缓,不知哪根后知后觉的神经抽了,许思名再次不动声色的望向林莫,刚刚猝不及防的对视,着实吓着了他心里的鬼,多看半眼都怕被对方看穿,这会儿才敢细细打量起来。 这个男人.....大男孩儿吧,已完全抹去了那晚的疲态,蓬松利落的短发,白皙干净的肤质,呼扇的长睫毛下,那双似是总闪着光的明亮眸子,白色的长袖t恤外套着个黑色的围兜,衬得他脖颈修长而挺拔,握着咖啡杯拉花时,能看到他手臂紧致流畅的线条。 说实话,如果就这么看的话,也就一般好看吧...许思名心里默默评估着,不过他猜想吸引姑娘们浮夸追捧的,大概是他身上的精气神儿吧,一股子阳光朝气亲和的味道,尤其要命的...是他笑起来勾着的嘴角边上,那俩枚如同精琢过的梨涡。 对哦...他刚才对我笑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劈头盖脸的冲上来骂架吗? 还没走出自我纠结的折磨,林莫用托盘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跟外带的便携特制纸杯不同,他用了陈列柜里的陶瓷咖啡杯。 许思名倏地收回目光,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他想尽量控制表情,但眼睛里的局促和躲闪还没来及藏住,大概就被林莫觉察到了。 林莫卡了壳的笑容里顿时掺杂了些尴尬,他顿了顿,转向叶昊凡:“两位的咖啡,以后欢迎多光顾,慢用。” “好好,谢谢啦~”叶昊凡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待林莫走远,自己又小声嘟囔着,“啧啧,现在小姑娘就喜欢这一款儿的...诶这花儿拉的有水平啊!” 许思名一直没说话,只是在林莫放下咖啡的时候,抬眼扫到了他别在胸前的小名牌。 “-林莫-” 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第 4 章 暮色降临,cbd商务区的人气儿也逐渐散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 “店长,我...今儿能不能准点走,晚上还有...约会。” 卉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冲林莫眨了眨眼,脸上泛着薄红。 林莫乐了:“去吧去吧,天要下雨,姑娘要谈恋爱,我还能绑着你干活不成。” 他边说着边收拾起来:“我收尾行了,不过周末排好的值班岗你们可别忘了。” “嗯嗯嗯~没问题,记着呢~店长大人万岁!!” 卉卉立马成了活过来的兔子,蹦跶着跑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下的工作装,背好了包...... 林莫麻利的善了后,单手一扬,脱下黑围裙挂在墙上,然后走向角落处一道不起眼的门,推门而入。 里面居然还有十来平左右的空间,没有窗,原本应该是个储物间,但看得出经人精心收拾过——单人床,相当简易的书桌、台灯、椅子...桌子上地上堆的满满当当的书,相当扎眼,多却不乱。 林莫重重的吐了口气儿,狠狠的瘫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干嘛?打扰本姑奶奶看书!”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地声音。 “我去?信不信你姥爷我抽你?” “哈哈哈,臭小子,干啥?有事说事儿。” “没啥,就想问问你身体情况,最近透析...还顺利吗?” “唔......老样子吧!哎呀,你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 “嗯,我这边刚张罗好廖哥的新店,以后薪水全靠它了,不过我出马还是有奔头的,放心好了,肯定能给你攒够钱。” “......嘚瑟,我不要你的臭钱,不用你管!” “又找骂呢是吧?你是我亲姐,我不管你谁管?难道你要啃老?脸皮还要不要了?” “......” “林芊我警告你啊,老实点儿乖乖配合治疗,其他别操心,一会儿我再给妈发个消息,盯着你!” “死小子有本事就别回来了,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林莫起身走到床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腾出手来一边往一个背包了塞了几件衣服,一边笑着听林芊骂他。 林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又问:“现在管一个店了,是不是更累啊?你夜大也要开学了吧,能吃得消吗?” “夜大都开学三周了好吗?你什么时候能从你的小说世界里出来,关心下你弟。”林莫隔空翻了个白眼,无奈至极。 “还行吧~姐我跟你说,我现在临时住在新店里,这儿有个挺大的储物间,收拾出来刚好够住,原先租的那地儿离新店太远,赶早过来开店门感觉真能要我命,我跟廖哥说反正现在空着,暂时住下还能帮他守店,廖哥倒是挺爽快就答应下了,这我早上就够睡个饱,还省下不少房租钱,嘿嘿~” “你哦,也别想着赖那儿,附近再找找,别让你老板揪着这个说事儿。” “哎呦~我的宝贝姐,你是不知道这附近房租有多贵!再说廖哥也不会那么计较,不过这事儿我也有分寸,找着合适的就搬。” “嗯!你姐我最近给人写写软文,也有点儿收入了,你别总克扣自己行不,搞得我跟个拖油瓶似的。” “哈哈哈,出息了呀拖油瓶,行了我心里有数儿,你早点睡吧,我去趟健身房。” 林莫背起包,顺手将书桌上摊着的《营销案例分析》收了起来摞在一边,心说今晚偷个懒不看了。 这是他夜大课程的教材,他盯着书的封皮愣了愣,想起了下午来馆里的那个男人...... 挺拔却略显瘦削单薄,白衬衫外搭了件薄款浅灰色毛背心儿,远远望去,那张相当有吸引力的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浅笑,但却抹不掉眉宇间、眼眸里若隐若现的冷峻。 对了,他今天怎么没带眼镜? 林莫微微勾了勾嘴角。 许思名...老师~ 不过...他今天见着我跟撞鬼一样的反应是什么情况啊? 许老师这是认出我了吗?还是...觉着在这儿撞见我,又是跟同事一起,有些尴尬? 林莫收回心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出了店门,朝隔了两条街的一处小商场走去,那里面有一家连锁健身房。 谢宇——林莫的发小,前两年贪新鲜,跟着林莫一道从家乡那个小城市出来混生活。 虽然这里确实机会多薪资高,但生活成本也是真不低。 两个人学历都不高,在s城这样的大都市,自然是受着委屈吃着苦头。 不过谢宇在他们那个小城市,都算是有家业的,在外面混了两年不体面的辛酸日子,心也玩倦了。 今年过完春节直接待家里结了婚,顺带接手了家里头的小作坊生意,洒脱的让这边儿的一切都随风而去了...... 确实,都随风丢给林莫了,光帮他清理废品就耗了不少时间,林莫简直想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唯独给他留下这么张|健身卡还有点儿鬼用。 谢宇当时被忽悠的热血上头,办了张三年期的,觉着折合下来老划算了。 真金白银的缴了钱,还没去过几回,就给你来了临阵脱逃这一出。 他电话里头交代了:“你得替老子完成未尽的志向,八块腹肌妥妥的得练出来。” “擦,我不花你这破冤枉钱也能练的出来!能退吗?” “能退个屁,别叽吧啰嗦了,赶紧用掉,想想都负担!” 林莫当时还微信转了两千块过去,直接收到谢宇回过来的一个大大的“滚”,然后补了一句: ——就当帮兄弟解决麻烦事儿啦,么么哒~ 眼下还真派上用场了! 跑个步举个铁那都是顺带,就他现在这寄人于杂物间的落魄样儿,能有个地儿洗澡,才是王道...... 第 5 章 周六的t大校园不比工作日里那样,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但综合楼几个大的阶梯教室里,从早晨开始也已经满满当当的排着课了。 每个教室黑压压近百号人,这还是春季刚开学,等到酷夏时节,就算头顶几个大吊扇全开着,光这视觉效果就足以让人狂躁到汗流浃背。 好在这么多人拥在一个空间里,却也没发出多少混乱嘈杂的声响,可能是刚开学不久,大家都还没熟络起来,也可能和他们是通过成人高考才来到这里的一层身份有关。 夜大属于业余形式的成人高等学历教育,聚在这儿的都是工作之余,扣扣索索出点儿晚上或周末的时间,要么来混个学历,要么是真想学点东西,工作、经历、社会早已磨掉了他们的棱角和傲气,在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到校园学生那种年少轻狂的劲儿了。 许思名拎着笔记本电脑走上了讲台,顺手脱下外套,看样子是赶路赶的有些急。 他里面穿了件白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敞着,显得有些随意休闲,鼻梁上却架着副黑细框眼镜,瞬间又染上了些禁欲系斯文书生气儿。 台上的这位赏心悦目,台下的自然而然也都一个个的挺直了后背,目不转睛的盯着、听着。 “早上好,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嗯...我们先来点个名。” 许思名也是t大毕业的,当然,全日制,大学时就是学霸级选手,直接保送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 学生时代他几乎不参加校园活动,除了上课、图书馆自习、重要讲座,大部分空余时间都在外面打工,而且还不是简单的体力劳动,几乎都是写分析报告、编撰文案之类。 他的导师陆佑良是学校资历颇深的教授,对他的研究分析能力和文笔很是欣赏,只不过整学年都见不到几回人,不知在忙些什么。 不过交给他的课题任务倒是都能准时完成,而且有些观点还时不时能让他眼前一亮。 后来陆导旁敲侧击下,多多少少了解了些许思名的事儿,也就没再变着花样儿的骂他。 许思名研二时,本校的夜大正好计划加开一门营销专业基础课程,想找时间合适专业对口的教师。 陆导默默给他搭上了线,让他先跟着老教师旁听学习了几个月,试教了几节课,基本就把这个坑给占了。 课程内容很基础,对他来说,也就是稍微花点时间备备课的事儿,但却给当时的他带来一笔稳定可观的收入。 后来正式参加工作,有了实战经验,夜大又根据他的时间和专长,特意在周末给安排了一门《营销案例分析》。 时间精力几乎不冲突,讲案例也不枯燥,课就一直这么带着,毕竟,这也是他收入的一部分,虽然现在只能算是一小部分了。 “林莫!” “到!” “.......林莫?” 许思名猛地抬起了头,音调高出好几个分贝的重复了一遍,黑框后的眼睛瞪圆了一圈,没有目标的扫视着眼前的百来号人,声波在微型扩音器的作用下,回响在静悄悄的教室上空。 时间凝滞了三秒,静悄悄的教室里,一个敞着暗红格子衬衫,内搭了个白t,坐在一角落里的年轻人慢慢站了起来,右手挠了挠后脑,一脸疑惑:“.......许老师,我在啊~您还有其他事儿?” 时间再次凝滞了三秒,“嗡”的一声,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嬉笑,虽然大家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低声轻笑,但人口摆在这儿,效果还是相当震撼。 许思名望向那张熟悉的脸儿,再次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愣了片刻,隐约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随即赶紧抬手推了推眼镜,干咳了一声:“咳嗯...没事儿,刚没听清,你坐吧。” 点完名,许思名打开课件开始上课,他一边讲,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林莫,见他听得还挺认真,时不时的记着笔记,偶尔两人目光碰上,许思名又赶紧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直熬到了下课。 出了教学楼,许思名快步穿行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径直向校大门走去。 “许老师~” 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许思名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是林莫...... 林莫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带着点小心翼翼:“许老师,介意一起走吗?” “可以啊,嗯...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是林莫对吧?” 这些天慢慢消化了一系列猝不及防的“惊吓”后,许思名已经找回了他平日里的冷静稳重,脸上很快挂上了一个和风煦日般的微笑。 林莫立马卸下了他刚刚一身的紧绷,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儿,笑了起来:“太好了,我以为......哎呀,误会误会,咱边走边说。” 林莫追上来几步,跟许思名并肩继续往校门儿方向走。 “看来许老师是今天才发现我是你学生啊,哈哈哈,我以为那天在馆里,你就认出我了,还暗自伤神老师是不是...不太愿意认我。” 看的出林莫此时心情很好,高高扬起的嘴角边,两枚烙刻上去的梨涡,居然让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平添了几分可亲可爱。 “嗯?怎么会这么想?”许思名感觉到一个巨大的能量体靠了过来,边问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开了一小步。 “我选课时看过老师的简历,您工作的地方好像就在我们店附近吧,当时又有同伴在身边,后来我想想,或许是您这一层老师的身份不便太张扬,我只好忍着没敢出声。” “这......还确实是你想多了,不至于的。” 许思名被这个理由搞得哭笑不得,他也知道那天自己有些失态,不过比起真实原因,眼前这个说法简直是友好的光芒万丈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那就让某些真相,都随风而去吧~ “确实是今天才发现你在我班上,要不是那天在你们店里看到了你的名牌,这近百来号人,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认不清谁是谁。”许思名略显官方的解释着,“我还没毕业时就在这任教了,工作以后也是属于外聘,不是正式编制,公司也不太能管得到我工作之外的时间,再说.....” 他顿了顿,脸上浅浅的笑意淡了下来:“这个城市生活节奏这么快,大家都很忙,一般也不会有人在意跟他们无关的事吧。” 林莫收了收笑意,转头盯着他看,大概也没想到许老师突然一本正经的发出这般感慨,两人陷入一阵儿沉默。 “嗯?那奇怪了,所以...许老师能告诉我那天见着我跟撞见鬼一样是咋回事儿嘛,我琢磨了好几天都没明白,老尴尬的,哈哈哈哈!”林莫看似轻松的开着玩笑,打破了僵局,“我怕下次您再来馆里,我又要囧到石化了。” 许思名心里暗暗叫苦,难道要我告诉你,那个月黑风高夜录了你“犯罪”视频,还报警抓你的大好市民,是我吗??? 然而他面儿上却相当淡定,客气的答道:“是个误会吧,可能我那天状态不好,希望你别介意!” 林莫乐了:“哈哈哈,开玩笑的,许老师,您总是这么认真的吗,现在可是下课时间,也是下班时间。” 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一串儿复杂又狗血的误会,他已单方面的了然于心,还多多少少怀着点儿愧疚,又或许是眼前这个很能自来熟的家伙,脸上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像许思名这样一个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的人,今儿居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很不小心的,对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流露出了一点儿情绪化的东西。 那大概...是一种无形中的松弛感,放下警惕的那种松弛。 第 6 章 “许老师一会怎么走?”眼看着到了校门口,林莫问了句。 “我先回公司赶个方案。” “这么拼的,周末也不休息?” “没办法,不过这种请况也不多,主要今天下午有个客户刚好过来,得接待一下,在公司等也方便。” “哦~开车了吗?” “......我没车,一般都乘地铁。” “唔,许老师很环保嘛!” 许思名心里一个劲儿的呵呵哒,自己都快信了,嗯...贫穷使我环保是吗?! 无视!不搭腔! 林莫似乎也没打算听他搭话,紧接着说:“那许老师今天别乘地铁了,我今天正好开了,不嫌弃的话顺路带你呀,我也要回店里。” 许思名内心是抗拒的,因为他隐隐有些预感,那辆车...... “不用了吧,麻烦你多不好意思。”他赶紧婉拒,视线却已经被林莫带到了校门口的一小片停车区。 林莫小跑几步,又转回头来说:“哪里麻烦了,顺路啊,许老师您就在这儿等一下。” 果然,那辆灰头土脸的面包车,强行进入了眼帘。 呵呵......久违了!【抱拳.jpg】 林莫把车开到许思名身边,招呼他上副驾驶,许思名心说算了,免费顺风车不搭白不搭,躲的太刻意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不过...虽然那晚的误会已解,许思名对这个他亲手拍下来的“凶车”还是有点儿膈应,他小心翼翼的系着安全带,顺势瞄了一眼后座——空空如也。 “你...怎么会想着买个小面包?” “这可不是我的车,我们老板的,要往店里运点儿东西什么的才能借出来开。”林莫打开车载音响,随机选了一首歌儿,调小音量,把车缓缓开出校门,接着说,“我们老板今儿临时有些小物件想搬到这边新店里,另外两人要在店里值班,只能我跑一趟了,其实我今天应该休息的。” “嗯~挺辛苦,为什么不选择网络课程,时间上自由些。” “怎么说呢,唔...可能还有点儿校园情结吧,其实高中时因为一些特殊状况才没上成大学,那会儿我成绩还不错的!”可能是怕许思名不信,他顿了顿,扭过头扬着眉,补了句,“是真的!” 我去......我也没说不信啊! “再说...我也没觉得多辛苦,感觉这个城市大家都很有干劲儿,努力付出了,唔...或多或少都会有回报吧,活的有希望,有奔头。” “......是么?”许思名转头盯着林莫的侧脸,阳光穿透了他浓密的睫毛。 他觉得身旁这个大男孩儿,不像他了解的一些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青年,无论是谈吐,还是对生活的态度。 虽然见多了人生百态,许思名不是很苟同所谓的“付出回报论”,但也没必要跟一个刚认识的人就此争个你死我活,于是轻描淡写的甩了两个字,附带一个不需要有答案的问号。 林莫当然不知道许思名这俩字背后的心理路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就像许老师这样,已经够优秀了,还这么努力的打拼,您可是我偶像。”因为要盯着路况,他匆匆偏头看了一眼许思名,然后又词穷的补充道,“真的!” “......” 许思名愣了愣,说实话社交场合里多恬不知耻的吹捧他都听过,那些油腻腻的辞藻总是让他习惯性的反胃。 但这个年轻人......竟然词穷的让人感受到真诚,可能是他的语气,可能是他的眼神,也可能...是出自他的真心。 这搞的许思名有些赧然的都想扪心自问了,于是,他打算终结掉这个话题。 “你其实可以不用‘您’这么重的称呼吧,感觉我也大不了你几岁。” “五岁!”林莫脱口而出,余光瞟到许思名正诧异的看着自己,他笑了起来,“我看过你简历啊,偶像!哈哈哈~” 林莫举起左手晃了晃,腕子上戴着个红绳:“本命年!诶~许老师你信本命年的邪乎吗?简直了,我上周逆水逆出新高度,被个不认识的脑残冤枉,差点儿进了局子,我去!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 许思名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林莫在说什么,重点不是本命年的问题好吗!!! 他愣愣的盯着前方没搭话,没法儿搭也不敢搭啊,生怕多说一个字儿就露了馅儿! 林莫则以为许思名对本命年逆水这一玄学问题不感兴趣,赶紧想着换个话题。 “许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用‘您’这个称呼吗?” 许思名莫名其妙,心说这算哪门子问题啊,难道要我自己厚颜无耻的说出“你崇拜我”这样的话? 林莫似乎对自己出的高难度问题很是得意,完全不给答题人更多的思考时间,嘚瑟的勾了勾嘴角:“因为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哈哈哈哈哈~” 许思名:“.........” woc?!被套路了? 许思名脑门上n滴汗,完全没料到他能来这么一出,实在是觉得没法儿不失风度的配合他一起傻乐,一时尴尬的只想开车门跳车。 “......咳~不好意思啊许老师,开个玩笑,就...突然想起这么个梗。”林莫的笑容也僵了僵。 许思名连忙顺杆儿下:“没事儿,你这突然飚土味儿情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这是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也没,也分人的吧,许老师你是一向都这么严肃的嘛?” “没,我也分人。” 林莫:“……” 隐隐被嫌弃的感觉,扎心! “许老师,你不赶时间吧?”两人沉默片刻后,林莫摆出一张正经脸问,“不赶的话,我先顺道拿些东西,要送到新店里的,大概耽误个20分钟左右,可以吗?” 许思名心说,我去!这都把人拐上车了才征求意见,会不会晚了点儿! 想起刚才的种种境遇,他现在别提多后悔为贪图这一点儿小便宜,上了这位仁兄的车...... 然后...他和颜悦色的说:“不赶,本来也是麻烦你送我了。” 林莫把车开到总店,拎了几包咖啡豆和几个小件儿的工艺装饰品,丢在后座,继续往回赶。 “我们老板总会搞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儿放店里,我对这些也看不太懂,有时就觉着占地儿,还得花时间打理。”林莫怕两人不说话尴尬,挑起话头。 许思名此时还真不太想说话,可能是他工作或是上课总是说的太多,以往自己一个人乘地铁或偶尔搭个网约车,只管插上耳机听着歌放空,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充电方式。 但现在...没办法,他不是一个人,今儿的司机也不是网约车司机。 他转头朝后座瞅了瞅,比较显眼的是一个稍大一点的白色鹿头,鹿脸很是精致秀气,但头上的鹿角却是肆意妄为、霸道有力的向两边撑开来,整体感觉就透出了些霸气凌厉。 “鹿有代表权利,地位,金钱之类的意思,古语不是有‘逐鹿中原’嘛,也就是想表达自己的野心壮志,还听过一种温和点的说法,有鹿,为有‘路’,道路的路,所以你老板作为个追逐利益的商人,挂鹿头也挺好理解啊。” 林莫瞪大了眼,扭头看了看他,发出一声感叹:“呜哇~许老师你也太博学了吧!” 许思名笑道:“呵呵,没,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谈资,听得多了,也就随便记下了几个。” “哦~之前还真没人这么跟我说过,不过廖哥...就我们老板,还总想跟自己商人的身份撇清关系,成天说自己热爱艺术,是艺术家,哈哈哈!” “嗯嗯,物质生活丰盈了,就总想有点精神上的追求,人就是这样。” “确实是!唔~跟许老师聊天简直有一种被开了小灶的感觉啊!” 两人一来一往的瞎掰扯,很快,小破面包就停靠在了cbd“遇见”咖啡馆外的那条路上。 林莫问:“许老师,你公司哪个楼?我还是把你送到楼下吧。” “这儿就行,很近,就你们隔壁这栋。”许思名松了安全带,抬手指了指对街的楼,“今天实在是太谢谢啦!” “客气啦,这么近的嘛,有空常来馆儿里坐坐哈~” 许思名觉着今儿唯一让他不那么生无可恋的,可能也就此刻,看到林莫那一脸灿烂无邪的笑容了吧! 第 7 章 “思名,听说nino肖总周末就过来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显得我们太失礼了。” 孟怀义风驰电掣般的穿过公共办公区,他个头不高,微微发福,脸上辨不出喜怒,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只不过此时刻意压制着。 许思名紧随其身后,跟着进了他的独立办公室。 “这个您安心,肖总周末过来本来也是先办点私事,没想太劳师动众,而且我也替您简单给他接了风。” “嗯...行吧,现在人在会议室?” “对,他们团队都到了,咱们差不多的话就过去碰一下。” “行!你的初步方案准备的怎么样?” “参照先前沟通的情况制定的,应该差不多。” “别跟我说差不多,我不要求精益求精,但也至少得十拿九稳,今年大环境不好,你知道的,每个客户都得上点儿心,尤其nino这样的大客户。” “好,我知道了。” “晚上饭局安排上了吗?” “都订好了,放心。” 推开会议室的门,孟怀义瞬间就笑的花枝烂颤起来,几番客套寒暄后,许思名打开策划方案ppt,开始路演。 正式的方案介绍外加现场讨论,持续了两个来小时,虽然期间也有时不时灌两口水润润,但许思名还是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冒烟。 今天午饭后他就隐隐觉着胃有些不太舒服,当时嚼了两片达喜想压一压,这会儿还是有些冒虚汗。 nino的肖总带着他们品牌宣传一行五人,听完问完不住点头,看神色是相当满意,当场敲定了合作意向。 随后,许思名带着自己的助理包小凡,跟nino执行人员逐条明确合作条款和细节,孟怀义则直接把肖总带到自己办公室喝茶侃大山。 直到他们在会议室临时整了个简易的签约仪式,双方的大红章落定的那一瞬间,许思名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肖总,晚上你可得多喝几杯,大事儿落地,咱俩也轻松了!哈哈哈哈!”孟怀义掩盖不住的意气风发,拍了怕肖总手臂,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一定一定,日后少不了叨扰,孟总,改天空了上我们那儿转转,我做东。”肖总面含三分笑意,老练从容。 许思名在望远楼订了个大包间,算是他们公司附近一个相当上档次的本帮菜饭店,孟怀义则千般叮嘱让他带两瓶五粮液,人北边儿过来的,桌上没白的怎么能行。 包间里明亮雅致,八个人围着一张大桌,中规中矩的客套一番后,就开始撒了脱的混战,菜还没上齐,红酒白酒已经拼了几巡......这北方来的酒桌上果然生猛! 许思名虽然也是北方小伙儿,酒量有那么一点儿,但这十来年都在s城读书工作,早没了氛围的熏陶,现在直面北方的狼,心底还是一阵阵的发怵,而且...他那还没完全缓过劲儿的胃,这会儿有种烧着般的隐隐作痛。 “老孟,我跟你说,现在混生活都难啊!”几轮后,肖总脸上泛着红光,但言语间神态还很清明。 “我们公司在手机市场上虽然不是老大哥,但这么多年还是紧紧霸着老三老四的位置,这期间多难你知道不,都是血泪史,竞争太激烈了。” 肖总满是惆怅的摇了摇头,又举了杯,无声的跟孟怀义碰了一个,一饮而尽,接着说:“去年公司不得不架构精简,开支节流,拿品牌宣传开了刀,现在是有了你们这样的外包专业团队,但总归丢出去做不是很放心。” “说实话老孟,在你们之前,我看过好几家方案了,千篇一律,毫无亮点,头疼啊!好在后来老齐给介绍了思名,这小伙子做事让人放心,今天这方案也是相当缜密,没的挑剔,我这心也就落定了,哈哈哈哈!” 孟怀义一边眯着眼陪笑,一边侧头低声问许思名:“老齐是?” “是老家那边一个长辈。”许思名也压低了声音,轻描淡写带过。 “来!思名,咱俩走一个,以后我可就只认你啊!”肖总举了举杯,食指微微翘起,点了点他,“务必多帮我们上上心,不出意外的话,后面长期合作肯定都得放你这边儿。” 许思名皱了皱眉,心里暗骂,这话说的...要完蛋! 他忙站了起来,右手举着杯左手托着底,压在肖总杯沿下,满脸恳切的说:“肖总言重了,我们公司还有孟总对咱这次合作都特重视,有孟总在,您尽管放心,我这个跑腿打杂的也肯定会竭尽全力。” 说完一饮而尽。 “好!哈哈哈哈~”肖总心情甚好,一杯灌下去,转头对自己下属说,“你们几个多学着点儿,后面方案落实都好好配合思名,还愣着,赶紧给你们许哥敬酒去。” 几个小年轻陪着笑脸,屁颠儿屁颠儿绕到许思名身边,生硬的客套了一番,包小凡看他许哥脸色实在难看,帮着挡了几杯。 谁也没在意,一旁满脸堆笑的孟怀义,眼神里却闪着寒光。 “老肖,要不咱今天就到这吧,没尽兴的话下次咱继续,你们也好早点回去休息,累一天了,明天还赶飞机。” “行啊,今儿就先散了,说定了啊,你下次上我那儿去。” 出了望远楼,这群酒桌上的老手个个看着都还挺正常,虽说是上了些白的,但毕竟量不大,也就是表达个意思。 两辆出租把肖总一行分拨送走,孟怀义这才敛平笑意,对包小凡说:“小凡,你先打车回吧。” “好的...不过孟总,许哥看着不太行,要不我一会儿送他吧。” “没事儿,你先回,我还有事儿跟他说。” “......哦。” 许思名并没有醉的东倒西歪,无法自理,看着挺平静的杵在一边,就是脸色惨白的有些不正常。 孟怀义侧头瞥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思名,我也知道你能找来nino确实不容易,不过作为过来人,还是不得不多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将来能耐多大,公司的规则是你的底线,你的资源从合作协议签署那一刻起,就是归属公司的,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或者给对方不妥当的暗示,你懂我意思吧?” 许思名顿了顿,微微点头,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嗯!我懂,师父!” 听到许思名唤他“师父”,孟怀义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那股子冷峻,也缓和了些。 “好,不过你一向稳妥有分寸,我也放心,今天辛苦了,方案做的不错,赶紧回去休息吧,后面有你忙的。” 直到孟怀义上了车,许思名才稍微挪了两步,靠着大楼的外墙,抬手按了按胃。 他没急着叫车,想先缓缓劲儿看看情况,时有时无的绞痛感,让他一时无法判断是直接回家躺会儿就能好,还是得去医院吊个水。 这会儿脑子里还晕乎乎的,索性走出去几步,在路边儿找了个台阶坐下了...毕竟坐人家大楼门口也不太合适。 还好这个时点儿路上也没什么人,坐会儿也不丢人。 嘶......妈的!许思名心里暗骂,这一阵儿一阵儿的是想怎样?! 他又狠狠的摁住胃,皱了皱眉,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许...许老师,你怎么坐在这?” 一个清爽、熟悉、又带着点犹豫的声音飘了过来。 “......” 许思名感觉到一个人刚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又倒了回来。 卧去!谁他娘的跟我这么有缘,专挑我丢人现眼的时候玩偶遇? 他缓缓抬起头....... 林莫?!woc!! 第 8 章 林莫看着许思名这脸色顿时有些慌乱:“许老师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你喝酒了?” 看到许思名用手捂着胃,他大概猜到几分:“是...胃疼?走,上医院吧,看着挺严重啊...是不是站不起来了?我扶你......” 许思名听着他劈头盖脸的问题和自说自话,本来疼的就有点儿烦,现在更觉得躁了。 “没那么严重,站得起来,我就歇会儿。”说完他单手撑了下地,艰难的站了起来,晃了两晃。 林莫拽着他的肘,抬眼看到他额头细小的汗珠,说:“都在冒汗还不严重?我叫个车,你等会儿。” “......你能不管我吗!”许思名用力抽了抽自己的胳膊肘,想挣脱他,愣是使不上劲儿,语调里带着几分烦躁。 林莫狠狠的瞪着他,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不能!!!” 许思名震惊的看着他,眼前这个冒着狠劲儿又霸道的人......谁啊?! 林莫抬手拦下一辆驶过来的出租,半架着他往车里塞,许思名也没再做无谓的挣扎,车便往最近的医院驶去...... 林莫撑着许思名的胳膊肘直奔急诊大厅,一眼望去...人满为患,这个季节是疾病高发时期。 他想找个座儿先安置许思名,居然都找不着,只好找了个僻静点儿的角落让许思名先靠一靠,自己忙奔去挂号。 林莫站在乱哄哄的人堆儿里回头望了一眼,直接皱了眉,只见许思名已经靠着墙根蹲下去了...... “这么大酒味儿,胃喝挂了吧?”医生抬眼看了许思名一眼,然后低头开始写病历。 “中午就不太舒服,吃了两片儿达喜,晚上饭局可能又刺激了......” 疼劲儿完全上来了,许思名说起话来已气若游丝。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干点儿啥都没分寸的吗,已经难受了还喝酒,找罪受是吧!” 医生摇摇头,投过来的目光里满是不解,想不通现在的小年轻咋这么喜欢折腾自己身体玩儿。 “先验血,拿了报告再过来,看要不要挂点滴。” “医生,那验完还得等报告是吧?你看他疼成这样,要不先给打个止疼啥的。”林莫一旁插了句。 “能忍吗?”医生眼皮儿都没抬,边在病历本上鬼画符边问。 “额...唔...”许思名正纠结要不要实话实说,好歹一大老爷们儿,喊疼?? 而且...身边站的这位还是前几天刚认自己作偶像的人! 就听医生直接说:“就想让你多疼会儿,不受点儿皮肉苦下次还不长记性!” 许思名:“......” 林莫:“......” 然而,白衣“恶魔”还是给开了一剂止疼针。 林莫扶着许思名出了急症室,有些茫然:“呃...接下来先去验血对吧,验血在......我找找。” “先去缴费,然后才能验血,验好去打止疼,然后等验血报告,拿了报告再找医生,白细胞高的话可能还得点滴。”许思名攒了好长一口气儿,然后抬手指了指,“验血在那边儿。” “......”林莫愣愣的看着他,“你这也太懂了吧!” 许思名勉强扯了扯苍白的嘴角:“习惯了。” 林莫:“......” 验完血俩人已迫不及待的直奔止疼针,这一剂下去不管病好不好,至少一个不再受皮肉之苦,另一个旁观着也不会心慌了。 站在肌肉注射室门口,许思名停下脚步看了看林莫。 “咋啦?”林莫不明所以。 “你......就不用进去了吧。”许思名从他手里夺过单子低声说。 “啊?我不进去你能行吗?”林莫说完这句才明白过来,“哦.....行行,我不进,有事儿你就大声喊我。” 许思名:“.......” 报告出来,果然还是躲不过吊水了,许思名以自己的“经验”,多少也预料到了。 好不容易有个空位安顿下来,止疼针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许思名已经觉得好受多了。 他抬手看看表,已经晚上10点37分了,又抬头看了眼正背靠墙根站着的林莫,便摆了摆手招呼他过来。 林莫走到他跟前,弯下腰,柔声细语的问:“嗯?有什么吩咐许老师?” “.......” 许思名心说这人变脸变得真快,搞得刚才蛮横的拽着人跑的不是他一样。 “唔...我想说你快回吧,这吊完得凌晨了,我已经没啥事儿了。” “那哪行,大半夜丢你一个病秧子在这儿?吊个水很快的。” “你明天不上班吗?” “上啊,我就住店里,方便的很!许老师我先去超市买点儿水,看你嘴皮儿都裂了。” “诶~你......”许思名还想揪住他,这位大长腿三两步已经跑没影了。 许思名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确实裂皮儿了...... 许思名迷迷糊糊的眯了好一阵儿,醒过来时,林莫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见他醒来,林莫忙从一个塑料袋里掏出瓶纯净水和一个纸杯,先去接了点开水,再兑上纯净水递给他。 许思名接过来抿了一口,然后盯着纸杯上的仨字——关东煮...估摸着是跟人超市店员要的。 呵~这大个儿头还......挺细心。 “许老师,手机借我下。”林莫伸出手。 许思名以为他手机没电了,要借用,便把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只见林莫先是拨了个号码出去,然后挂断,在存储联系人里输了俩字——林莫,然后毫无心理负担的说:“这是我手机号。” 紧接着他又点开微信界面,添加朋友框里输入...... “唔...再加个微信,有事儿随时出声,没事儿也欢迎骚扰啊!” 林莫勾勾嘴角笑了,折腾了一晚上,他终于露出一个松快的笑容。 许思名:“......” 我去???这是什么操作? 许思名无奈的看着他,然后低下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半晌,又抬眼看着林莫:“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正事儿了吧?” “没啥正事儿,本来要去健身房的,路上看见个人坐那儿有点不对劲儿,看了半天才发现居然是你。”林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接着说,“许老师是经常生病吗?怎么会说是‘习惯了’?” “也不是经常,犯过几次胃病。” “都一个人来?” “......嗯。” 林莫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许思名大概明白他想说什么,垂下眼睑笑了笑:“家人不在身边,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姥姥,在老家,其他人...都各有各忙吧,也不可能去打扰。” 林莫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父母已经不在了,便只含含糊糊的“哦”了一声。 沉默片刻后,他又说:“嗯...我家人也都不在身边,你这么一说,我脑补了一下,万一我生病了好像也不知道叫谁,不过~还好我身强体健,不怎么生病,哈哈哈!” 许思名也被他这自我调侃给逗乐了,听了这玩笑话,倒是隐约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是很奇怪啊,许老师,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博学多才人还帅,简直让人嫉妒,怎么...居然没有女朋友?” 许思名哭笑不得,好想愤怒的怼回去,说不知道是谁,一出现就抢走了他“第一男神”头衔儿的。 最后...他还是咽了回去,平静地说:“我习惯了一个人。” “......又是习惯?你这习惯怎么听着都不是什么好习惯呐,不过我大概也能理解,毕竟您那骨子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劲儿,我也是刚刚领教了一二,只不过,我脸皮比较厚,哈哈哈哈~” 许思名睨着他:“确实...厚!” 林莫:“......”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时间也没那么难熬,吊完水林莫叫了车打算先把许思名送回家。 “师傅,就前面那片儿小高层门口停就行。”许思名靠在后座上说。 “你住的离公司挺近啊?”林莫坐在副驾上抬眼看了看,微弱的路灯下,依稀能看出是几排砖红色的小高层,周遭环境也挺幽静,没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饭馆儿杂货门店儿。 “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看着不便宜。”林莫随口嘀咕。 “......”许思名抬眼看了看他的后脑勺,语气顿时有些僵硬,“租的。” “哦哦。”林莫淡淡的应了声儿。 许思名便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隐约能看见小区大门一侧的墙壁上“白领驿站”几个大字。 许思名半推开车门,顿了顿,说:“今天...太谢谢啦!” 林莫半拧过身子看着他笑笑:“太客气了许老师,后面还有几针自己去吊能行吗?” “嗯,放心吧,你赶紧回吧!” “好,有事电话我,早点儿休息!” 许思名从浴室出来已经过了凌晨1点了,想着明天干脆请个假,就强打着精神,理了理从医院带回来的收据。 总共开销458.6,他拿起手机给林莫微信转了1000过去,然后敲了几个字: ——医药费你收一下。 他刚放下手机想去干点儿别的,又回过头重新抄起手机,敲字: ——今天很谢谢你! 林莫一直没回复,许思名琢磨着这人估计已经睡了,也就没再等他点收,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坚持更新的辛酸心理路程...哈哈哈~看到有人收藏,蹦跶蹦跶~也特别谢谢大家点击,么么思密哒~~ 第 9 章 第二天早上8点多,林莫匆匆忙忙在大楼公共卫生间洗漱完,哈欠连天的进了店里。 穿戴好工作围兜,连声跟卉卉和另一位咖啡师扬子说:“抱歉抱歉,两位可爱的天使,昨晚出了点儿状况,实在是睡眠不足。” 卉卉忙着擦桌椅,抬头笑着说:“没事啊店长大人,你平时也没少给我们顶班哒~” 林莫冲她竖拇指:“啧~给力!” 扬子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嚎起来:“我去!林哥,你这活脱脱一行走的香包包嘛,喷什么玩意儿?” 林莫揪起一撮儿衣服凑上去闻了闻,小声嘟囔着:“很奇怪吗?就...喷了点儿空气清洗剂,临时也没香水...你鼻子还挺灵。” 然后他直接一扬手,拍了拍扬子那看着有些刺儿人的板寸脑袋,说:“哎呀~总比让你们闻臭汗味儿强吧,这不是昨晚处理点儿事儿没洗成澡嘛!” “哈哈哈哈哈!林哥,你也太逗了,你咋不整罐倒自己身上呢?”扬子实在是笑的停不下来。 林莫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干活去,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时间店里的顾客还稀稀松松,林莫便想趁空问问昨晚的病号怎么样了,他喊了声:“扬子,盯一下。”然后掏出手机,找了个靠窗的位儿坐下。 他刚解锁界面就看到许思名的未读留言,林莫微微扬了扬嘴角,先是看到一笔转账,然后扫完两行简短的字,往对话框里敲字。 ——早啊许老师,感觉好点了吗? ——昨晚倒头就睡了,没看见消息,一早有红包收也贼棒,哈哈【/:嘿哈】 林莫刚想去戳,才看清楚金额,他微微皱了下眉,没有点下去。 ——许老师,金额不太对吧,我感觉应该没这么多。 坐等几分钟手机都没反应,林莫捉摸着这人估计还没醒,站起来刚准备回工作台,手机震了一下。 ——你收了吧,剩下的算是答谢你的,不多。 ...... 闹半天还带给辛苦小费的??? 卧去......胸口咋这么憋屈得慌! ——什么意思啊许老师? ——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哭泣】【/:哭泣】 ——保姆还是护工啊?还按小时计费是吗? 林莫一连发过去四条,许思名回复了一句: ——你想多了! ...... ——友尽!【/:再见】 ——?? 收起手机,林莫的表情相当难看,跟他平常的状态很不一样,隐隐能看到他头顶飘着的阴云,随时能下个局部雷阵雨,卉卉跟扬子觑着他的神色也是吓了一跳。 “林哥...咋的啦?”扬子试探的问。 林莫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个笑:“没啥,干活吧。” 许思名今早醒过来时已经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就轻微有点低烧,他请了一天假,又打了个电话给包小凡交代了些琐碎工作。 nino策划方案很快要正式启动,他想着趁这一两天赶紧把身体养好。 像这样的大金主,方案具体执行手法就比较丰富了,到时候要统筹宣传片录制、户外投放、节目冠名、线下发布会...有的忙了。 他想着想着,叹了口气,伤春悲秋起来...难道真是自己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倒是真可以分些担子给小凡了。 包小凡是许思名校招进来的,这一年也花了些心思带,当时也是看中这孩子踏实肯学能吃苦,背景还单纯。 那会儿孟怀义没少往他那塞关系户,许思名总以各种理由婉拒了,然后丢下一句“我就想找个能踏实干活的”。 孟怀义当时挺恼火,说:“这是为你好,带着资源来的,你知道能帮你省多少力嘛?” 许思名直接回了句:“那师父你当年不还是选择了毫无背景的我?” 孟怀义一句“我欣赏的是你的才华”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心知肚明,这话搁在一年前说,受用!但...那件事儿之后,他们也只是利益驱动下名存实亡的师徒关系。 躺在床上干瞪了会儿眼,许思名才发现自己的胃隐约有了些知觉,阵阵饿意袭来,他抓起手机想点个粥,看到了林莫的微信...... 林莫连番质问和最后的“友尽”,让许思名有些莫名,有什么不妥吗?反应这么强烈...... 他糊里糊涂的在脑子里晃过几种这人说那些话的语气——开玩笑?挖苦?还是...生气?不知道...随便吧! 许思名等了几分钟,就没见着后文了,也没见林莫收那钱。 喝了外卖粥吃了药,许思名寻思着下午去办公室转一圈,再直接去吊第二针点滴,放任着低烧也不是个好事儿,然后又迷糊着睡过去了...... 午后风和日丽,微风徐徐,一处独栋别墅的小院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大汗淋淋,跟一个中年男人争抢着脚下的足球。 男人肩膀宽厚,眼神笃定,嘴角慈和的微笑里还夹着一丝狡黠,少年虽稚气天真,但眼睛里却是满满的专注。 “傻小子,真假虚实,你得能判断的出,瞧我这虚晃的一枪,哈哈哈!” 精致漂亮的女主人从屋里走出来,满脸笑意冲他们招手:“赶紧回来洗个澡收拾收拾吧,晚点客人就到了,你们爷俩准备熏跑人家嘛?” “来啦!走吧儿子,再不回去你老妈要发火了。”男人搂了搂少年的肩走向女人。 女人看着爷俩直蹙眉:“看这满头的汗,蛋糕果汁都好了,一会儿你同学来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原来...今天是少年的生日啊! 突然雷声滚滚,黑云压顶,飓风袭至,卷走了树木、庭院、房子...卷走了一切,紧接着暴雨倾盆,泥水成河,犹如世界末日。 一家三口紧紧抱作一团,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惊恐万分,任凭雨水将自己浇个透彻。 少年紧紧搂着男人的腰,怯生生的抬起眼,他看到来来往往撑着巨大黑伞的行人,神情冷漠,面容却那样熟悉。 男人突然挣脱了他冲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喊:“李哥?老王?吴总?求你们,救救我们!” 没人停下来,也没人看他们一眼... 少年追了出去,却狠狠的摔在泥里,但他却好像没了知觉,感觉不到疼痛,当他再爬起来时,那个能给他依靠的男人,给他温暖的女人,都不见了...... 风雨骤停,他竟突然身处一条高速路上,急速行驶而过的车辆蹭过他的臂膀,而他...依然没有知觉。 这时,一辆轿车像是失去了控制,猛烈的撞向护栏,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被弹出去,翻滚了几圈,支离破碎。 少年吓的哭喊着抱头蹲了下来,只见面目全非的汽车残骸里,爬出两个血肉模糊的人,拖着带血痕的步子,向少年走来。 少年满是泪花的双眼怔怔的望着他们,喃喃自语道:“是爸爸...妈妈。” 他猛的站了起来,就要冲过去,情绪近乎失控的嘶吼着:“爸爸!妈~” 光影迅速抽离,留给少年的,只剩那男人无比绝望与复杂的眼神,和女人抽泣的声音:“儿子,对不起......” 他觉得身体好沉,有什么东西压的他透不过气,翻不过身...... 许思名猛的惊醒,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儿,又闭了闭眼,抬手在前额抹了一把汗,隐约感觉后背也是汗涔涔的。 他慢慢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刚过下午1点。 他回忆了下刚才的梦境,心绪复杂的苦笑了起来,果然是病糊涂了,什么陈年旧事都往外涌...... 不过这一发汗被惊出来,估摸着低热也能给退没了。 下午许思名按计划进了趟办公室,听包小凡简单汇报了下工作进度,都是些基础事项,有条不紊。 这两天叶昊凡外勤跟方案进度,也没见着人影,许思名坐了会儿就走了。 今天给他扎针的是个年轻小护士,小姑娘跟吃了蜜似的一直甜笑,时不时往许思名脸上瞟,语调也异常温柔可人:“好了,有事儿按铃就行。” 简直五星好评,毕竟.....就刚刚,他隔壁的汉子才被一个护士劈头盖脸的骂过:“你能不能老实呆着别乱动,都这样了还打游戏,针都被你别弯了!不想吊就别在这占着位置。” 然后又将针头狠狠的重扎了进去... 许思名发了会儿呆,心头突然闪过一丝落寞,人啊...就是不该尝到一丝甜头,昨儿还有个人为你奔前奔后,跟你聊天解闷呢...... 哎~今儿无非是回归自己的常态,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他回了回神儿,掏出手机想打发下时间。 许思名几乎不怎么发朋友圈,极度无聊的时候会翻一翻。 他单手握着手机,大拇指“噌噌”的往上滑着。 他这圈里的人,涉猎都还挺广,经济政治美食景点八卦balabala,应有尽有,当然也不乏广告。 然而...就在此刻,他硬生生看见三条连发的养生系列推送强行蹦了出来: 《关于养胃,这五个窍门你一定要了解》 《三分治,七分养,请收好这份养胃秘籍》 《‘打响保胃战’,请收下这份养胃指南》 许思名瞥了一眼这几条朋友圈的主人——林莫。 ...... 最新发的这条下面,还有林莫自己的一条回复: ——统一答复【/:嘿哈】我没有胃不舒服,分享养生知识有什么问题吗?大惊小怪【/:吐舌】 ...... 许思名先是盯着这条统一回复愣了好半天,隐约闪过些不确定的念头,然后不知怎么就低声笑出了声。 他这才想起那家伙到现在还没收他转过去的钱。 搞不懂......人忙东跑西的陪着折腾了一晚上,自己做点补偿有什么问题? 算了,总归还要见面,下次当面理理清楚吧! 第 10 章 “swot分析模型我想你们在理论课的时候已经学过,今天我们看看具体案例中怎么用,课后我会布置一道案例分析作业,你们试着用swot分析一下,非常简单。” 许思名说着这节课的安排,时不时的往林莫那边儿瞟...... 这货全程一本正经脸,不是盯着大屏幕上的课件,就是埋头奋笔疾书,一副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样儿,完全不往主讲老师身上瞅,连余光都不给。 这是...示威啊?! 临近下课,许思名点开一张课件:“这道课后题你们记下来,回去试着按我们课上分析的思路,做一下swot分析,下周六之前发到我邮箱,这要算作你们平时成绩,大家认真对待。” 教室唏嘘声一片,大体量的“嗡嗡”声闹的人分分钟要崩溃。 许思名皱了皱眉,把捏在手里的小型麦克风往嘴边儿凑了凑说:“行了!还不是没指望你们期末能考得多好,而且你们要搞清楚,这次课后作业的主要目的不是让你们把四个象限填充完就完事儿了,需要你们好好体会分析的思路和方法。”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后,他接着说:“对了,我打算选一个助教,帮我处理下成绩录入,偶尔可能会做做课件,不过...可能没什么酬劳!” 教室里的男士们听到“没报酬”几个字,立马眼神黯淡的缩了缩脖子。 几个略显羞涩的女孩儿,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挺直了后背,半缩半举着右手,跃跃欲试,就等着他们许老师一句“谁愿意”。 哪知许思名完全不按套路的说了一句:“林莫同学,就你吧!” 几个姑娘眼巴巴的缩回了手,蔫儿了下去。 林莫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看起来也不打算给他进一步回应。 许思名坦然回视:“我预感你是一个非常乐意为同学无私奉献的人。” 教室里哄笑声一片。 “林莫!” “......” “林莫同学!你觉得你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伤残人士使用冷暴力合适吗?” 听到这句,林莫才慢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许思名,淡淡的说:“许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许思名站定后喘了口气儿,皱着眉,略显烦躁与不满:“你...到底什么情况啊,转你钱也不收,还...这个态度,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他顿了顿,似是越想越纳闷:“奇了怪了,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那天耽误你不少时间,只是想做点儿补偿,有什么问题?” 不提这事儿还好,林莫还冷静的跟个正常人一样,一扯这话题,他眼神里一下子就窜起了小火苗。 “许老师,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只有金钱关系啊?做点什么都需要算笔账?觉得我那么做就是为了你那点钱儿?” “还是说,像你这样的高知精英,压根儿就瞧不上我们这些底层讨生活的人,巴不得赶紧用钱把我们打发干净了,以后再无瓜葛,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勉为其难让你成了我老师,还不得不对着我这张脸再熬几个月。” “是!我是没读过大学,没什么社会地位,赚的也不多,但也能踏踏实实养活几口人,不差你这百十来块,脸皮尊严我也一样不少要,麻烦许老师,以后不要妄自轻践别人的友善,行吗!” 林莫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声调,但在幽静的校园林荫小道上,依然不可避免的惹人注意。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投来疑惑的目光,这俩人搁一块儿本来就扎眼,这一看,更是拧不回脑袋了。 许思名愣愣的僵在原地,被当头而来的炮语连珠给砸晕了,这一席话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跟林莫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三次接触下来,这个男孩子是那种很容易相处的性格,开朗温和,没什么棱角,说话做事很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这样的人许思名其实见得也很多,被他归为“情商高”的一类,但这种高情商有多少真情实意,就另当别论了。 而林莫有一点不一样,就是跟他相处会很容易放松下来,让人很想毫无防备的卸下伪装。 但此刻,许思名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这家伙心直口快不留情面的带着刺儿反击时,还真...挺扎心。 许思名震惊归震惊,还是在电光火石间迅速理清了思路: 有些观念的形成跟一个人的经历、生长环境都有关系,习惯成自然,他自己有时根本意识不到。 更何况,他长期接触的人大都跟他有着同样的价值观,几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有过什么摩擦,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然而此刻,眼前这个,大概或多或少是属于另一类人吧...... “说完了?”许思名回了回神,平静的说,眼看林莫提了口气,不知又要飙出什么狠刀子话,他赶忙抢先一步,“很抱歉!” 几近诚恳的三个字。 林莫:“......” 许思名紧接着说:“这个事儿...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己度人了,不过我也并不认为我的处事方法就完全是错的,可能...只是跟你的某些观念有点儿偏差罢了,所以你这要全怪在我头上,我也觉着冤!” “另外我想纠正下你的误解,我从没把自己当精英,更没一丁点儿瞧不起你,全是你自已闲着没事儿瞎琢磨,我跟你一样,是个讨生活的普通人,里头的艰辛无奈,我都懂,所以,我也很不好意思,勉为其难要你跟着我这么个毫无作为失意潦倒的穷老师学习了。” 林莫瞪圆了眼呆呆的看着许思名,愣是被他说晕乎了...这人刚不是在道歉吗?怎么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了,关键...好像还让人无从反驳,顺带还被教育了一通的样子...... “好啦~现在明明白白说清楚,不就解决了吗?”许思名见他半天不搭话,怕他继续杠,连忙放缓了语气。 想想俩成年人为这点儿事儿纠结,简直哭笑不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多大点儿事儿啊,反应这么强烈,你还小吗?” “唔...那个,嗯...”林莫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继续语塞。 许思名掏出手机,低头给他微信转账:“所以现在可以收了吧,458.6块,医药费,一分不多,还要查单据吗?” “......哦,不用不用!”刚刚那个自尊心爆棚,说起话来义正言辞的林莫瞬间消失了,此刻显得相当囧,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小题大做耍脾气的熊孩子,耳根一阵阵泛红。 “走吧,你开车了吗?没得话我叫个车一起。” 林莫跟在许思名身后,没说话。 许思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见他一副可怜巴巴又局促不安的样子,跟刚才......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许思名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事儿翻篇了,林助教,爽快点儿,请你以后好好协助我的工作。” 林莫终于松了口气儿,拍了拍脑袋,赧然一笑:“好咧,许老师!” 他跟上来两步,跟许思名并肩继续往外走:“不过...许老师,这个助教真的没劳务费的吗?学校这么抠?” “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嘛?喜欢当活雷锋嘛?让你当个够。” “......” 许思名笑着瞟了他一眼:“有,学校会有一点儿补贴,班上没敢说,怕大家为抢个名额打起来,不过真不多,够你买个零食。”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个意义还是不一样的。”好歹有比没有强,林莫很满足的笑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许老师,我前两天发的朋友圈看到了吗?” “啊,三条养胃的是吧。” “嗯!我还怕你没看着,翻了几十条,感觉那三条最实用,你收藏下,有时间试试看。” 其实许思名当时看见的时候,脑子里就闪过这个念头,这家伙本来是想发给他的,鉴于之前不愉快的对话,愣是用了这么曲折婉转的方式。 他面上憋着笑,装着一本正经的问:“怕我看不见怎么不直接发我?” 林莫:“......” 然后...只听林莫倔强的把那天他发的那条统一回复,又重述了一遍:“跟大家共享养生知识,有什么问题吗?” 第 11 章 晚8点刚过,许思名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揉了两把湿哒哒的头发,顺手把毛巾搭脖儿上,坐到了书桌前,抬手敲了下台面上已经黑屏的笔记本。 被唤醒的屏幕上闪着一个未完成的课件ppt,他凝神片刻,想今晚一气呵成把它赶制完。 扔在桌角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许思名抓起来一瞅,心下一紧,平时都是自己隔三岔五给姥姥打电话唠几句家常,姥姥很少会主动打给他,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喂,姥姥,怎么啦?”许思名赶忙接起电话,紧张的问。 “乖孙,你没出什么事儿吧?”老人家音色清亮,语速虽慢,呼吸声却有些急促。 听到姥姥气道十足的冲着话筒喊,许思名才安下心来。 “哈?您乖孙我能有什么事?倒是您,突然打过来,害我穷担心。” “哎呦,前两天我眼皮跳的厉害,就怕是不是你哪儿不太好,又怕影响你工作,不敢给你打电话。” “......” 许思名心里嘀咕,这老人家某些不科学的第n感,还真是...准的邪乎,但进了趟医院这事儿,肯定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放心吧姥姥,我都挺好的呀,您别瞎想,哎~您呐,下次不如说太想我了才给我打的电话。” 此时此刻,许思名说话的语调和他眼里柔软的光,若是让个稍微了解他点儿的人看见,都会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忘了吃药,病的都出现幻觉了。 “哈哈哈~臭孙子还拿姥姥寻开心!嗯?怎么,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儿?也给我老太婆说说。” “没有呀,唔...可能就齐叔给介绍个活儿,谈妥了,姥姥我跟你说,是笔大生意呢!” “好好,不过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呦,你工作那么忙,还要教书,我就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呐。” “放心吧~公司那边小凡挺能帮手的,领导...领导也算帮衬吧,学校那边...今儿刚选了个助教,以后琐碎事都丢给他做就成,唔~挺特别一小伙子。” 话已出口,许思名才突然发现,自己鬼使神差说出的最后那句话...真多余! 姥姥根本不关心什么小伙子有多特别,听完汇报后开始自顾自的絮叨。 “嗯!那就好,照顾好自己。” “哎...担子太沉了,你一背就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别成天扣扣索索的,吓跑了小姑娘哪还娶得到媳妇儿啊!” “哎呦~以前内个...多好一姑娘,就这么......” “......”老人家这思维,简直让人无语,许思名忙强行打断,“您这都扯哪去了,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事儿过去好些年了,对许思名而言早淡了,多解释一个字都觉着多余。 “姥姥,我心里有本账的,还的完,就是...可能时间久点儿,不过您放心,不影响我生活开销,比前些年好很多了。而且,咱这边儿郊区那个小破房子,看着有涨头,您别担心了。” “那个你自己留着,我这个破宅子反正也抵给你齐叔了,不如就让他拿去,反正我也活不了......” “说什么呢!这念头再不要有,不然我真翻脸。”许思名有些恼火的打断了她,“那是您祖宅子,我是不会让他拿走的!” 老人沉默了片刻,又缓缓开了口:“孩子,你...别怪你齐叔,他......” “恩,我懂的,齐叔...是恩人,当年多亏他。”许思名缓了缓情绪,轻轻呼出口气儿,岔开了话题,“话说您什么时候愿意来这边儿陪我啊,还给您留着间房呢!” “不去!我还是喜欢住我的老宅子,哼~” 许思名想起之前接老人家过来小住,没待两天就天天闹着要回去,说是住不惯,弄得他不知所措。 “行吧,有舅舅姨母照顾着我也放心。” “哼,内两个没良心的!” 许思名没接话。 “哎...不提了,姥姥就想着你能好好过生活,娶妻生子,以后有人照顾你疼你,姥姥就安心了!” “......嗯嗯~”许思名突然觉得眼角有些发热,他扬起头,使劲儿眨巴了两下眼睛。 现在的他,不敢给老人家承诺,但更不想让她失望和担心。 挂断电话,许思名才看见一条未读微信,来自刚刚他提起的那个“挺特别的小伙儿”: ——许老师,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儿你说过,没有瞧不上我们这种讨生活的人,对吧? ...... 这是哪门子问题?这人的脑回路...也是够了,大半天都过去了,怎么还在想这个。 ——嗯,说过。 ——那可不可以理解为...我除了是你学生外,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是吗? 许思名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一时竟感觉有些看不懂...... 一是他不知道这个“挺特别的小伙儿”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者...“朋友”这两个字在他的意识里似乎遥远而模糊。 读书时会有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和室友,但交流的层面也只不过是上课、图书馆、吃饭...何况还是鲜少参加非必要集体活动的他,更别指望还能跟谁共筑永不干涸的友谊小河。 毕了业更是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互不打扰,毕竟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的为生活奔波。 工作以后,似乎更加没有办法界定这个词了...... 没错,跟叶昊凡这样没心没肺、大气爽快、更重要的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同事相处时也挺投机。 但他迅速设想了一下,如果像上次急性肠胃炎那样的情况,他会大晚上恬着脸去麻烦人家吗?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所以...朋友关系到底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话说,我为什么要想这个狗屁不通的问题? 许思名开始对这个让自己莫名废脑细胞的问题感到烦躁,直接甩了一句: ——你觉得是就是吧! ——许老师...你这么敷衍的嘛【/:吐舌】 ...... ——那就是吧! ——66666666 许思名怕他没完没了,直接又回了条“我要备课了”,想终结掉这个无聊的话题,然后就把手机扔一边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振了...... ——许老师,我其实就想说...可能你觉得自己只是个讨生活的普通人,觉得自己碌碌无为,或者觉得不尽如人意,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优秀的,是我身边真真切切存在的榜样,我会注视着你,努力! 我去......?? 这么浮夸的吗?! 许思名看的啼笑皆非,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努力的...回了一个笑脸。 这是林莫在t大夜大的第二学年了,当初林莫在选这学期课的时候,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营销案例分析虽然是选修课,但他个人评估下来,觉着实用性比较强,跟自己目前的工作岗位契合度也高。 他对这门课的执教老师许思名的了解,也不像他自己轻描淡写的那一句“看过简历”这么简单。 他跟几个前辈,甚至教务老师都打听过这个人: 顶着t大学霸光环毕业的研究生,虽然年纪轻,却已经积累了很多年的执教经验,一毕业就被top5的营销策划公司“鼎晟”聘用,参与过多个大型营销策划方案的制订和执行,近一两年几个大企业推出的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营销方案,都有他参与或主导的创意...... 当时听的林莫只觉的,这个传说中的人物高高在上,令人仰慕不已。 开学第一周他又见到了本尊,更是暗叹那人的举止、谈吐、气质...就连颜,都是那么耀眼。 然而...他在台上洋洋洒洒,受万众瞩目;而他,只是百十来双眼睛里的一双,是角落里安安静静的一枚星子。 如果不是咖啡馆的相遇,不是那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鼓足了勇气,上前搭个讪,用他竭尽全力假装出来的镇定、开朗、幽默,来掩盖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自卑,而这背后,则是他实实在在想表达的友善与真诚。 近距离的接触确实令他欣喜不已,但那笔微信转账,却还是触碰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元,将他藏在暗处的自卑感,再次暴露于失望之中。 他钻了偏激的牛角尖,用了偏激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挫败与心灰意冷... 他就是这样一个直接的人,简单粗暴的维护着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但!许思名上午说的话,又让他意外的如梦一场,甚至听到“毫无作为失意潦倒的穷老师”这样的自我评价,窃喜万分,有了一种“神坛上走下来的许老师其实离我并不遥远”的错觉。 晚上林莫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机械地迈着步子,脑子里回荡的全是许思名白天一脸严肃诚恳说出来的话。 不知道是出汗出多了也会上头,还是运动久了荷尔蒙分泌异常,他找了个角落瘫坐了两分钟,怎么着就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发了微信,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似乎是一定要用“朋友”这两个字,给自己打一针强心剂。 许思名说他要备课,林莫也隐约感觉到自己这个话题,可能无趣的让对方想要终结对话了。 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反反覆覆,最后还是咬着牙按下了发送,就是想单纯执着的表达个自己的想法—— 无论你觉得自己什么样儿,或是别人觉得你什么样儿,反正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儿的。 简直活脱脱一追星小迷弟! 发完,再看着许思名回的笑脸,他呆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双手一拢,使劲儿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低声哼了一句:“林莫啊林莫,你在干什么.....!” 第 12 章 周三,nino的策划方案进入具体执行的细节及进度规划阶段。 首先会做一个企业整体形象的微视频,然后针对最新推出的一款手机,进行各渠道的宣传投放。 许思名大致估摸了下,可能未来几个月都会扑在这一个大单上。 小会议室的空调系统刚刚报了修,包小凡和一个姑娘边记录着许思名说的工作细节,边时不时腾出手来朝自己呼扇两下,偶尔还打打哈欠。 虽然这个季节还不算太热,但这个封闭的小房间确实是闷得有些让人喘不上气儿。 小姑娘赵琳是nino派过来配合执行这次合作的对接人,人挺年轻,经验也不多,但很是聪明懂事,上门为客,闷得难受也还咬牙忍着。 包小凡试探着问许思名:“许哥,要不我找谁借个风扇过来?” 许思名抬头看了眼他俩,想了想,直接站起身,合上了笔记本,边收拾边说:“走,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吧。” 挂在“遇见”门口的风铃响起,卉卉忙站起身,把手机塞进工作围兜前面的口袋里,走回点单台,露出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您好!” 下午三点多,没有排队点单的人,座位区倒是好几桌都有人占了,看样子大都也是抱着笔记本电脑谈工作的。 林莫在操作台边上没抬头,正专注的观察着他刚刚拉好的花,那是一片儿羽毛的图案。 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咖啡杯放在台子上,拿出手机找了几个角度拍照。 “你好,一杯香草拿铁,两杯澳白,在这里喝。” 听到这个声音,林莫才猛的抬起头,循声望过来。 许思名跟卉卉说完,也侧过头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冲他点点头。 林莫毫不吝啬的弯起眉眼,咧嘴朝他笑:“许老师~” 卉卉不明所以,转头问:“诶?店长,你们认识啊?” “嗯,是我的...老师。” “哦~许老师好,可以叫我卉卉,你们稍坐会儿,好了给你们送过去。” “好,劳烦了。” 许思名径直回到座位,见俩小跟班无所适从的还拎着电脑包在那儿杵着。 “赶紧坐啊,这里环境不错吧。” 赵琳有些不好意思:“破费了,许哥。” 许思名摆弄着电脑:“客气了,怕你们一会儿在会议室睡过去,打起精神,咱们抓紧。” 林莫扫了一眼点单小票,抬眼看了看他们这桌儿,转身先去洗了洗手,然后从展柜里挑了三款风格不一的杯子。 片刻后,卉卉看着托盘上的三杯成品,情绪有点儿复杂...... 不得不说他们家店长大人今天心情确实不错,居然做了杯连她也不常看见的天鹅图案,纹理层层推进,看得人赏心悦目。 另一杯的叶子图案虽然常见,但怎么看都感觉比平时更走心,而且今天的杯子搭配的也跟图案相得益彰。 再看第三杯......直接丢了个茶包进去,绝对的简单粗暴。 卉卉蹙着眉小声嘟囔:“店长,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你就那么跟他说。”林莫头也没抬,不紧不慢。 卉卉看他家店长一脸淡定,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端起托盘,往许思名那桌走去。 “哇!这个...也太好看了吧~是什么?小天鹅吗?” 赵琳盯着自己那杯香草拿铁,眼睛都亮了,立马举起手机拍个不停,然后又凑到包小凡那儿,拍他的叶子。 “嗯嗯,是啊,很难见我们店长拉一次小天鹅,您喜欢的话可以发朋友圈啊,帮我们宣传宣传。”卉卉绝对是个相当优秀的店员。 “好呀好呀,唔...就叫‘出差途中最美好的遇见’,怎么样?哈哈哈!” 包小凡叹道:“我去...我都要被你的才华感动了。” 然而,并没有人关注到许思名正神色阴郁的盯着自己眼前那杯......茶。 “所以,我这个是什么,不是澳白吗?”他这一发声,俩小跟班才齐刷刷探头去看。 卉卉笑容僵了僵,尴尬的说:“许老师,不好意思啊,我们店长说,您只能喝这个...”然后放了一叠零钱在桌角,“这是差价,您收好,你们慢用哈。” 不等许思名反应,卉卉已经三步并两步的逃走了。 包小凡摸不着头脑:“诶?许哥,你跟他们认识啊?你咋就不能喝澳白了呢?” 许思名转头看了一眼林莫,那货冲他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许思名收回目光,淡淡的答道:“嗯,认识他们店长,没事儿,你们喝你们的。” 刚说完,手机震了一下: ——是红茶,暖胃的。 许思名看了一眼就放下了,继续跟两人说着什么,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俩小年轻杯里的花。 没过几分钟手机又震了,许思名趁两人打字记录的间隙,拿起来看。 ——等你好彻底了再给你适当加点儿咖啡|因,好吧? ——好,谢了。 馆里的客人零零散散的过往进出,卉卉刚忙着收回来一个桌的咖啡杯,抬眼正瞅见她家店长胳膊肘杵在收银台上,支棱着腮帮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思名那桌儿。 “啧啧,店长大人,你这是看啥呢?”卉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穿了没?” “......”林莫斜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诶,你觉不觉得,我们许老师认真工作的时候,简直光芒万丈。” “噗......”卉卉没忍住乐喷,附和道,“是是是,确实光芒万丈,不过劳烦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时点了,是太阳光刚好照过来了,好吗?” “啧没眼光,那是你没见过我们许老师上课,超有魅力的!” “呵~行吧,许老师确实好看,我们店长也不赖,不过吧,在我眼里,只有我家darling是最好看的。”卉卉洗刷着咖啡杯,弯着眉眼甜笑。 “卧去!你有没有人性,当众虐狗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许思名感觉到这边灼热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望了过来,正对上林莫的目光。 林莫倒是不慌不忙也不躲,光明正大的冲他笑了一下,许思名不明所以,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林莫笑着摇了摇头。 许思名抓起手机,没一会儿,林莫就听到微信提示音。 ——有事儿? ——没~就是发现许老师不上课的时候,好像都不戴眼镜的。 ...... ——你挺闲啊? ——还好吧,哈哈哈~ ——本来度数就不深,上课戴配合一下老师的身份,有意见? ——没没~就两种不一样的味道,不过都好看。 ——你这么闲,作业做好了?怎么没见你交。 ——还有一点儿,周六前肯定交。 ——一会儿这俩人走了你过来一下。 ——好! 许思名抬手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他从座椅靠背上起来,挺了挺后背,说:“好了,就先到这儿吧,明天就按这个安排动起来了,今天早点下班吧,小凡你带小赵去吃点好的,记得开票,我还有点事儿。” “好咧~许哥!” 俩人收拾好随身物件,推门而出。 林莫过来准备先把桌上的杯子收走,只听许思名说:“林老板,能续个杯吗?你这红茶还挺好喝。” “哈哈哈,是吧~白开水免费畅饮,稍等啊。” 林莫端着续了杯的红茶放在许思名面前,顺势坐了下来:“许老师是有什么吩咐吗?” “嗯,你这里几点下班?” “7点打烊,不过之后我们还有收尾工作。” “知道了,就耽误你几分钟。” 许思名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你先看下这个表,这是咱们班126个人这学期四次平时作业、一次期中、一次期末的成绩登录总表,我一会儿会发给你,每一次对应分数就填这一列,后面百分比不要动它。” 他给了林莫几秒钟熟悉表格的时间,然后接着说:“作业我一般邮件直接点评打分回复给大家,同时抄送给你,你把分数对照着名字往里填就好了,应该...不复杂吧?” 林莫挪了挪椅子靠近了些,探着脑袋看屏幕,表格不复杂,一目了然。 只是...在上面指指点点的手似乎更吸引人注意,手指细长直挺,指甲圆润干净,近在耳畔的许老师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更真切而有磁性。 听到许思名问他,林莫才回了回神:“嗯嗯,不复杂,瞬间就懂了。” 许思名斜眼睨着他没说话,林莫忙挣扎着解释:“许老师别把我当智障看行不?没读大学真不是因为脑袋笨...” “行吧!后续的成绩录入我就不再解释了,就按这个规则走,下周二之前统计完这一次的应该没问题吧,反正我看你挺闲的。” “能,肯定能!不过...老师你对我误解太深了吧,我真不闲,客人少的时候我得练习新花式,得查看物资库存,得做账,马上要推出糕点,还得......” “行了我知道了,”许思名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叨叨,合上电脑站了起来,收拾着准备走人,“我这边的活不多,但一定要细致,尽力而为吧,有困难再跟我说,我先走了。” 许思名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又突然回过头对林莫说:“哦对了!唔...” “嗯?” “下次也帮我拉个小天鹅吧,怪好看的。” “......” 第 13 章 林莫周四晚上才把自己的作业发出去,很快他的邮箱一下子收到几十封转发过来的邮件,转发人——许思名,紧接着收到一条微信。 ——还有些没批完,还有没交的,这些你可以先登。 ——好咧!许老师这么晚还在给我们批作业啊? 然而,他的许老师并没有搭理他大半夜的无聊问话。 林莫逐一点开邮件,又把许思名发他的表格打开,对着名字往里填分数。 原本是相当枯燥和无技术含量的工作,他头一回干还干的挺带劲儿,没一会儿功夫就填完了。 他想着第一次给许老师干活,可不能出错儿,不然得被他嫌弃,便打算再核对一遍。 林莫先确认好列没给填串了,然后又一个个点开了邮件,核了几个之后,他眼睛不由自主往邮件正文上瞟,心说要么顺便看看人家答的。 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照本宣科的把概念解释解释,然后在人家官网上复制粘贴些素材。 还有些明显是随性胡诌乱凑想蒙混过关的,许思名的批语直接是“瞎扯淡!请端正态度”,林莫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也有分析的确实还挺条分缕析的,林莫看着连连点头,然后就开始心虚,心说早知道自己就该晚点再交,先参考参考好学生的。 于是他试探着发了条微信给许思名。 ——许老师,睡了没?作业我想重新交行吗?刚那份儿要么先别看了... ——为什么? 呵,还没睡呢,回复的好快。 ——嘿嘿,就是不小心看了几个同学的作业,很受启发,想改改。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忍到你交了,才把其他人的发你,先独立思考,其他启发是后话。 ...... 许老师果然...高!明! 周六课堂上,许思名先是不点名道姓的,把荣获“瞎扯淡”评语的几位神人批了一顿。 “你们自己看着办,平时作业也是会影响你们这门课的最终成绩的,我建议你们,今天听完课堂点评后,能重新交给我一份儿像样点儿的作业。” 紧接着,他又拎了几份儿作业出来点评讲解。 “看的出,这几位同学基本理解了swot模型的含义,也下了功夫搜集资料和数据,整体分析的比较全面客观,希望这是你们以后作业的基本标尺,那我们再来看一下这一份儿。” 只见林莫的作业被打在了大屏幕上,虽然关键的发件人信息都遮掉了,但最下角他的署名还在。 林莫先是呆住了,随即忙用手盖在额头上,压低脑袋,遮住了眼,心说,完了完了,这是要拿出来鞭尸的意思嘛,您老人家遮也给遮全套啊,没看见下面那么大名字啊??? “这是我们助教同学的作业,其实我拿这个例子出来是想给大家多分享一些思路。” 许思名瞥了一眼林莫,神色淡然的继续说:“大家可以简单对比一下,前面几位同学可能是通过查阅各类资讯、报告、数据,做出了比较客观全面的分析和评价,而助教同学虽然在信息获取上弱了一些,但看得出,他对这个企业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这一点很好。” “其实我选的这家企业,算是大家比较熟悉的吧,你们在生活中或多或少都有接触,都有自己的基本认知,只不过被格式化的题目框住了思维。” “事实上,从实操角度讲,策划人的认识和判断直接影响策划方案的风格,你的idea够不够新颖,能不能抓住市场和大众心理,也要看你敢不敢想。” “当然了,这跟一个人的经验、阅历、感知力等等都有关系,大家也不用急,我只是想说,你们不要限制住自己的思维。” “不过,请注意,是逻辑正常的思路,不要像咱们班的个别同学,发散到外太空,像个中二病患者一样!” “嗡”的一声,台下哄笑成一片。 许思名的导师陆佑良今天刚好到学校办点儿事儿,提前跟他打了声招呼,言外之意——你有空的话咱师徒俩见个面聊聊。 陆佑良其实很清楚,他这个心尖尖上的爱徒就是表面上看着不近人情,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他这点儿芝麻绿豆大的恩情,许思名一直记着...... 工作以后这人更是鲜少露面,同门师兄弟张罗着到陆佑良那儿聚个会,基本上也见不着他,但逢年过节往陆佑良家寄的东西可不少,偶尔会一个人去串个门儿。 不过陆佑良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他还在国外交流,老伴儿不小心摔伤住了院,许思名当时没少花时间照顾。 下了课,许思名直接去了陆佑良那儿,跟导师聊聊近况,坐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走。 快走到校门口时,他看见俩女孩儿正围着林莫闲聊。 那家伙右手五指插在自己头发里,轻轻搓着,和煦的阳光包裹着他柔软的发丝,卷起的眉眼,上扬的嘴角...灿烂的笑容里竟带着些许腼腆。 只见俩女孩儿拿出手机,大概是想互加微信,林莫点了点头,也跟着掏出手机,互相扫了码。 许思名心里“啧”了一声,心说这货是又仗着自己的脸瞎撩拨呢吧。 林莫抬眼看见许思名走过来,笑着抬手一挥:“许老师!” 两女孩儿循着他的目光转身望过去,见是许思名,两人同时紧张又有些兴奋的跟着打招呼:“许老师好~” 许思名对这两人没什么印象,大班课人太多,不可能都记得,只礼貌性的点头示意:“回去注意安全。” 经过三人身边时,许思名抬眼正对上林莫投来的疑似求助的目光,又走出几步后他才停了下来,转回身,强行打断了俩女孩儿没完没了的话题:“林助教,还不走吗?” 三人同时望向他,原地怔了怔。 “哦哦,这就来。”林莫立马附和,然后转头跟俩人说:“不好意思啊,许老师可能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他一挥手,转身小跑两步跟上了许思名。 “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在等你啊,”林莫冲他眨巴眼笑,“今天开了车,想顺带捎你回去。” “是嘛,我怎么感觉你跟人家姑娘聊得都舍不得走了。” “诶?许老师...天大的冤枉啊,俩同学太热情,我好几次想告辞了,实在是没找着缝儿插针啊。” “......”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只听林莫接着抱怨:“再说了,这不都拜你所赐,安插个助教就算了,还拿我作业出来鞭尸,人家同学说想加助教微信,作业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还能说啥?” 许思名微微翘了翘嘴角:“怎么就是鞭尸了?我没记错的话,刚是在夸你的作业吧!” 林莫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抬手摸摸后颈:“嘿嘿~是是是,不过刚刚真吓死我了,感觉老脸要交代在这了。” 许思名实在没崩住,笑出了声:“这么不自信的吗?” 自打认识,林莫几乎就没见过许思名真正意义上的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因为真的高兴了而流露出来的笑。 他望着许思名,内心像是触碰到了通往神秘未知世界的石壁门,新奇而兴奋。 “也不是啊,唔...要我擅长的,自信心会爆棚,哈哈哈~”林莫收回视线,“不过,在许老师面前,从来不敢太嚣张,小迷弟的定位要认清。” 许思名眯着眼睨他:“少给我来这套,赶紧把你的座驾开出来吧,林师傅,都几点了还磨蹭。” 林莫加快了几步往小破面包走去,一边抱怨:“......嘿?这也怪我,到底是谁磨蹭来着。” 许思名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嘴角,然后抬头望向天空,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耀眼灼人,是个天气爽朗的周末呐...对哦,已经是周末了,也算是个轻松愉快的周末吧...... 日子这玩意儿,你不掰着指头细数,它就任性的溜走了,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尤其像许思名这类固定生活轨迹的无聊物种,自我感觉周遭没什么变化,猛的一睁眼,惊恐万分,叹息时间都去哪了? 但要说变化......还真有那么一些。 一个,大概就是现在每周总会有那么一两天下午,许思名要么带着同事或是客户,要么自己一人拎个电脑,到“遇见”坐一坐。 刚开始几周还是喝红茶,是林店长承诺可以无限量续杯畅饮的那种。 后来馋了,林店长只好给他调了杯红茶拿铁,还答应给人拉个小天鹅,结果那天手一抖,拉残了...求生欲强烈的林店长捂着滴血的胸口,打算给他许老师重新做一杯。 只见许思名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从他手里一把抢走了那杯残次品,独自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林莫只顾摸着脑袋尴尬傻笑,卉卉跟扬子直接笑的背过气儿了,虽然这位许老师不苟言笑,但这段日子里,他俩也基本摸清这人脾性了。 再者的话...现在每周六下了课,许思名总能在教学楼门口或者校门口看见林莫的身影,然后两人顺理成章的结伴同行,几乎成了无需多言的默契。 许思名猜想林莫有意或无意,是在专门等自己,但他又似乎从来没想过跟林莫说一句“别等”,反而觉着一起拼个车,或者直接蹭个顺风车,然后一路听他满嘴开火车的瞎掰扯,还挺有趣。 许思名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心态是什么时候,就这样潜移默化的形成了。 大概...是他开始觉得,听这个人说每一句话,看他做每一件事,不用挖空心思的,去揣测言外之意,去衡量利益纠葛,去提炼所谓有价值的信息,只需要纯粹的用耳朵听,用眼睛看,用心感受,感受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里,生活的气息和人性的温度。 然而,这个周六,许思名上课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环视着教室,下了课还在校门口驻足了片刻,都没有搜寻到林莫的身影...... 他觉得哪怕是以他对林莫最浅显的了解,有事不能来上课,也肯定会知会他一声...絮絮叨叨的那种。 而此刻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踪影。 长本事了,敢无故旷课了! 许思名心里莫名的有些不爽,不知道是因为没车蹭,还是因为某人的没交没代。 出了校门,他径直往地铁方向走去,突然发现步行过去还是有点儿距离的,以前自己也常走这条路,怎么就没觉得呢...... 第 14 章 周一一如既往的忙,午间许思名还是硬挤了几分钟时间跑了趟“遇见”,美其名曰去买杯咖啡提提神,实则去逮自己那个旷课的“坏”学生...... 那人这两天完全无视老师的权威,半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然而进了店,许思名只看见卉卉和扬子正忙得不亦乐乎,还有一张陌生面孔在扬子旁边帮他打下手,压根没见着林莫半个影子。 许思名便默默排进队伍里,目光还在不动声色的四处探寻,直到排到了他,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 卉卉见着他,标配版的笑脸上瞬间染上了些许亲近感:“许老师来啦~” “嗯,老样子吧,红茶拿铁,”许思名顿了顿,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句,“你们店长呢?” “店长请假回老家了呀,他没跟你说吗?” 许思名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卉卉已经手脚麻利的递给他小票,紧接着说:“好像是家里有个姐姐生病,上周末就走了,看着挺着急的。” “哦...知道了。”许思名没再多问,攥着小票从队伍里让了出来,毕竟后头还有人排队等着点单。 难怪!估计是真挺着急的...... 忙碌起来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又是两天一晃而过,那个旷了课的家伙依然杳无音讯。 这天晚上,许思名在家正对着电脑查收学生的作业,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抓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微信对话框: ——上周六布置了新作业,我发你了,你做完赶紧交,我这儿还等着你录成绩呢!林助教! 十来分钟后,许思名才收到回复。 ——对不起啊许老师,老家有点儿事儿,走的太匆忙,没顾上跟你请假,我尽快做好给你。 许思名对着手机皱了皱眉,指尖在屏幕上敲着“听说你姐姐病了,很严重吗”,但斟酌了片刻之后,还是逐字删掉了,重新敲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那你还回来吗?你这助教工作还能做不能? ——能能能!!我明儿晚上就回去了,这周末绝对能准时上课!许老师...别抛弃我啊【/:可怜】 ——好! 许思名放下手机,伸展双臂往椅背儿上一靠,感觉拧巴的眉也舒展开了。 这货还能耍嘴皮子,情况应该还算乐观吧...... 周六,许思名果然在黑压压的教室里,扫见了林莫,他脸上是盖不住的倦意,唇鼻之间冒出了显眼的胡渣,正半趴在桌上。 许思名想起昨晚凌晨已过收到的一封邮件,是他发来的录好的成绩表。 整堂课上,林莫都用手撑着腮帮子,好不容易强行把后背撑直了,没坚持一会儿,又滑下去了。 偶尔察觉有道犀利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又赶紧爬起来,撑撑眼皮,还不忘回那目光一个人畜无害中略带点儿窘迫的笑容,如此反复... 到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无视那道目光,对那无声的警告也装作不知道,踏踏实实补起觉来...... 林莫果然照例在楼门口等他。 许思名在看见他背影的时候,轻微的勾了勾嘴角,然后立马板回了脸。 林莫对上那张冷冰冰的脸的时候,倒还挺泰然自若,反正自打稍微熟络一些后,他许老师经常给他甩脸色,但几乎没有真生气过。 “林助教越来越长本事了,先是无故旷课,现在还会上课睡觉了。” 林莫摸着后脑勺冲他傻乐,没接话,见许思名径直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不是无故啊,许老师,就...忘了请假。”林莫顿了顿,见许思名没搭理他,继续说,“回来店里好些事儿,还得赶作业登成绩,这两天折腾的有些晚,今儿实在困的扛不住......” 许思名还是不说话,林莫侧头觑着他的脸色:“许老师?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下次一定记得请假!上课之前也一定给自己打好鸡血!” 许思名被他逗乐了,崩着笑,从鼻腔里憋出一声轻哼,说:“哪来的鸡血,你该给自己磨杯咖啡!” “我去!起都起不来了,哪有功夫磨啊!” “而且,我有说过今天之前一定要把成绩登好吗?你是不是傻!” “......” “话说就你这状态赶出来的成绩单...能靠谱吗?” “靠谱靠谱!许老师这你得信任我,我检查过的。” “好!那就祈祷你不是在半梦半醒中检查的,全班同学这门课的生死存亡,可都在你手里!” “......” 林莫只觉得脊梁骨上刮过阵阵阴风,对自己的怀疑正在肆意疯长,很有想再去检查一遍的冲动。 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顶着个锈逗的脑瓜子,听他许老师的每一个字,都像被乱棍打入乱葬岗,还无力反抗...... 苍天啊!不就是旷了一次课,眯了一会儿觉嘛,至于嘛!!! 许思名别开脸,无声的笑了起来... 不同于往常,林莫今天话很少,俩人一路上都很安静,许思名知道他确实是很累,可能心里头还有事儿,只不过涉及人家的私隐,对方不主动提,自己问也不合适。 以往都是林莫哔哔哔的起话头,自己只管听着,偶尔的附和搭话,都可以不经大脑、没心没肺。 但现在这气氛...真心有些小尴尬,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自己挑话头了。 “咳嗯...几天没刮胡子了?还是你打算留?”许思名瞥了一眼他的胡渣。 “诶?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你觉得怎么样,真留的话,有木有成熟老男人浑厚深沉的感觉。” 林莫往前赶了两步,转过身面朝许思名,边退着走,边用右手在腮帮子两边比了个八。 “......” 这人是几岁了? 许思名看着他邋里邋遢的胡渣丛中,俩可爱的小梨涡...这混搭效果简直颠覆审美! “并没有!更像...废青。” 许思名觉着“可爱的废青”这种话是真说不出口,直接咬碎在喉咙里。 “......”林莫无奈的撇撇嘴,“今儿你还是别说话了,老扎心,惹不起。” 许思名没绷住,闷声笑了起来。 俩人走到校门口,见林莫在掏车钥匙,许思名便问:“今天又要运货?” “没,今天只运你。” “...乱用你们公家的车合适吗?” “怎么是乱用呢,送许老师回家也很重要的好吗!” 林莫扭头冲许思名笑了一下,快步跑去调车。 “......” 许思名停下脚步在原地等他,望着这人翻飞的衣角,他觉得周身暖烘烘的...应该是夏天快到了吧,连太阳都热烈起来了。 大概是怕许思名不放心,林莫等他上了副驾坐定,又接上话茬解释道:“放心吧,我看今儿刚好空着没人用,就先占了,我们老板不在乎这点儿油钱的,以前就我一人,调车我还嫌麻烦,现在不一样了,俩人了嘛。” 是啊,俩年轻力壮的小伙儿,蹭人家破破烂烂的小面包开,真长脸啊! 不过,俩人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周末的cbd人流量很少,“遇见”也就只安排了下午开店,留一两个人驻店值班。 林莫在店里简单巡视了一下,就钻回自己阴仄仄的小空间里去了,打算再补个觉。 躺下之前他扫了一眼手机,发现一条未读微信,是他的许老师发过来的一条音频文件。 许老师平时连表情、语音都不怎么用的人,突然甩过来一条音频...安全起见还是先问问。 ——诶?这是啥? ——今天上课内容的录音。 林莫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了,他点开来,果然传来许思名的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传出来的音色,听着更浑厚更有磁性。 录音是从中途开始录的,林莫猜想估计是发现自己睡过去了,他才用自己的手机录了后半节课的内容。 林莫盯着手机屏听着音频,呆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觉着前些天的心力交瘁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许老师...么么哒~ 紧接着是海量的浮夸表情包霸了屏,估计林莫把自己的存货都掏空了。 虽然感觉有些睡不着了,林莫还是攥着手机倒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他心说许老师这会儿肯定不想理他吧,巴不得把他拉黑,哈哈哈!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 15 章 从孟怀义办公室出来,迎面撞上唐天华,许思名神情漠然,连礼貌的假笑都懒得给,只淡淡的冲他微点了下头,便挪开目光径直往回走。 唐天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浑身上下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两人错身而过时,唐天华突然叫住了他:“许哥!” 许思名停住脚步,缓缓侧目,眼神里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呵,没啥要紧事儿,正好碰上,就顺便跟你道个谢。”唐天华笑眯眯的扬了扬下巴尖,接着说,“许哥在公司战绩卓绝,还不忘提携小弟,当真要感激涕零了,怎么样许哥,哪天晚上有空,请你出去喝一杯?” “不必客气了。” “哦~也对,我差点儿忘了,许哥从来不跟我们出去玩的,大家心中的高冷男神嘛!” “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那就不耽误你啦!” 许思名刚走几步,就听身后唐天华又说:“许哥~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乱糟蹋你的心血哒!” 许思名转头盯着他,目光森然,冷冷的说:“希望如此!”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许思名把笔记本电脑一合,简单拾掇了下桌上的一沓文稿,塞进包里,拎着就准备走。 包小凡看见忙问:“许哥,你要出去啊?” “嗯,就...去对面那个咖啡馆,办公室太闷,有事打我电话。” “哦...好!” 包小凡疑惑的望着他的背影,又用心的感受了下,奇怪...办公司哪里闷了,虽说过两天台风可能要登陆,可现在,办公室空调系统运转状态极佳啊! 孟怀义刚刚把他叫去,和风细雨的谈了会儿心,软硬兼施的想把许思名手上俩老项目转给唐天华跟。 软话——说体恤他最近工作压力大,找人帮他分担,他只要专心跟好手上nino的大单子就行了; 硬话——那就是公司布局、上层决策,言外之意,现在是通知你,不是跟你打商量。 许思名垂目坐在孟怀义对面,平静的听着,这要是搁几年前,他肯定得跳起来摔门而出了。 然而,那又能怎么样呢,睡一晚第二天醒来,还不是得屁颠屁颠来上班,听从公司安排。 所以他不会再逞那样的一时之快,一言不发的听完,才抬头看着自己曾经的师父,淡定自若的提了两个利益交换条件: 一是请公司适当倾斜资源,给包小凡独立的机会,二是分出去的案子收益切割再加5个bp。 孟怀义见他这反应,心里暗暗吐了口气儿,满意的笑着允诺:包小凡肯定重点栽培,但现在资历还太浅,让许思名再多带带,至于利益切割,一定给他争取,不过得先跟上头汇报。 同时,孟怀义又抛出了关键的关键——关于这次变动,要求许思名一定安抚好他的这些客户...... 这支票开的空不空头还不知道,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已经砸了过来。 许思名临走撇下一句:“师父,包小凡我可以再带几个月,但那5个点,是我最后的让步了,还请公司体谅。” 表达方式够和缓,但意思和态度,也明明白白摆这儿了。 唐天华这人是孟怀义弄进来的关系户,当时吹嘘着背后资源怎么怎么丰富,进来快两年了,案子没几个落地,成了的效果也是差强人意,倒是这撺掇同事出去花天酒地的名声早已在外...... 最近半年天天喝西北风的主儿,这会儿倒是得了公司所谓资源配给的便宜...至于到底谁提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许思名对这人浑身上下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气质本来就不对付,但也一直秉承不招惹不得罪的态度,反正都是独立做案子,谁也碍不着谁。 可唐天华几次叫他一起出去鬼混被拒,觉着很没面子,加之许思名虽然为人低调,但业绩确实是高调,不免遭闲的蛋疼的小人之心嫉恨,背地里什么闲言碎语都往外冒: “哇,这么勤俭?工作这么久了还挤地铁租公寓?” “穷学生凤凰男一般都是励志的精英典范啊!” “哎呦许哥绝对的高冷型男,不过私下就不知道了,林子大什么鸟都有” ...... 这些个面上夸实则损的话,换谁听着都膈应。 不过许思名对这偶尔吹到自己耳边的妖风,对这种正经事儿上没几分能耐,只能阴阳怪气儿过过嘴瘾的人,一律自动屏蔽,能奈我何? 但现如今,这是要欺人上头了...... 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在争取这两个案子时有多艰辛,那时的他太想要了,想抓住一切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东西,实实在在的资源积累,或是落袋为安的业绩,都足以让他玩命般的拼一把。 而现在的他...可能更加懂得了顺势而为,改变不了的局势,那就最大程度的争取利益吧,更实在些。 一天,两天,第三天...... 林莫望着坐在老位置上的许思名,有些出神,这是他许老师连续三天下午,驻扎在他们店里办公了。 而且...关键的关键是,这人貌似情绪不太好,一直板着脸,气压很是低。 林莫低头看了看台子上这杯刚刚做好的咖啡,顺手抄了根拉花针,又在杯面上捣鼓起来。 “许先生,您香浓美味儿的咖啡来喽~林大师精心调制,欢迎品尝!” 许思名被这熟悉又故意矫揉造作的声音激出一身鸡皮,停下正聚精会神敲击键盘的手指,撩起眼皮瞪了林莫一眼,这货正冲他咧嘴傻乐,再一瞥那杯咖啡,杯面上是一个大大的萌呆笑脸了。 “......这什么鬼?” “诶?这么完美的画作看不出来吗?”林莫毫不掩饰的嘚瑟着,“灵魂画手咖啡师友情提示许老师,应该像这幅画一样,笑口常开~” 许思名任他耍宝,微微勾了勾嘴角,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收回目光重新盯着笔记本屏幕。 “诶?许老师,你这周怎么天天在我这儿待着?”林莫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他。 “这周不出差也没外勤。”许思名目不斜视,顺口答。 “那你总有办公室的吧,天天霸在我这儿,我可是要收租子哒。” “......” 许思名下巴一扬,抬头用充满挑衅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不说话,狂盯,奈我何。 几秒钟对盯后,林莫秉不住了,眼神打了个瞟,败下阵来,抬手摸了摸耳廓:“咳咳~那啥...开玩笑哒,许老师爱坐多久就多久。” “当然了,你们店又没明文限制顾客逗留时间,何况我也是有消费的,这是我的合法权益,理所应当。”许思名挑了下眉,继续盯着电脑。 “许老师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并没有!” “啧啧,挂在脸上藏都藏不住,还不承认,要不......” “林助教!”许思名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你可以跪安了,再打扰我工作,我可能会慎重考虑下你这门课学分重修的问题。” “......” 狠!好狠!! 手握大权的人惹不起!! “行行...认怂,这就跪安啦!”林莫摊了摊双手,撇撇嘴,悻悻而去。 傍晚临近7点,外头天色暗沉的比平日要早,浓密的乌云压顶,风卷起地面上的落叶打着旋儿,看路边树木摇曳的动势,也能感受到不小的风力。 台风终于要来了。 馆里已经没有其他顾客了,林莫交代卉卉跟扬子早点收工回去,再晚怕是要走不掉了。 看着许思名还沉浸在工作状态中,他便提起调门远远喊了一嗓子:“许老师,要变天了!”然后一扬下巴,示意他看窗外。 许思名应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又迅速回过头来,完全没有起身收拾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还有一点儿,弄完就走。” 然鹅...老天爷可不会等你慢条斯理的赶完工,齐齐整整的回到家,他才开工,只听一声怒吼之后,哗啦啦啦......特大暴雨已经撒了脱儿的灌了下来,超凶! 许思名:“......” 林莫:“......” 许思名愣愣的盯着窗外,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带雨具,而且这样的极端天气是不可能叫得到车的...... 相比外面,店里的灯光很是亮堂,林莫可以透过玻璃窗的反射,很清楚的看到许思名此刻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笑,他心里光环加身的许老师,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奈样儿,是这么的...有趣。 林莫走到许思名身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没事儿,要么再坐会儿等等,这雨势就是打着伞也得淋个透,很荣幸收留你啊许老师,哈哈哈~” 许思名回以一个不失礼貌的皮笑肉不笑,依惯例无视他,纵然未来几小时可能要靠这人收留自己。 嘿?有骨气啊...林莫哭笑不得。 “许老师一般晚饭怎么吃?” “外卖啊。” “今儿也不方便叫外卖了,我去瞅瞅存货吧。” 林莫说完,起身往他现在的容身所走去。 许思名心说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掉,干脆安心在这儿赶完工再备个课。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不淡定了,一阵四溢的香气飘了过来...... “许老师,来吃面。” 许思名眼巴巴的循味儿而去,味蕾被这么一刺激,才恍然发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没多少料,将就吃吧。” “这是...泡面?” “面饼是,料不是,我这汤底清淡些,有蛋有菜,健康,适合你。” “哦...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哈哈哈,许老师你要求真低,这也能叫做饭啊?”林莫边乐边给他盛了碗,“以前倒是常做饭,外面吃贵啊,但现在我这儿没厨房,只能偶尔用电磁炉煮个粥或面,就怕电费高了,我们老板剥我皮。” 许思名其实一直对泡面的味儿不对付,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太吃,但现在吃进嘴里的这碗......卧去!贼特么好吃了!这都放了什么呀?! “好吃吗?”林莫看他吃的专注,也不吭声,就问了句。 “唔...还可以吧。”许思名面儿上故作淡定,轻描淡写一答。 “......”林莫无奈的笑笑,“让许老师夸一回人可真难。” 屋外狂风暴雨妄为肆虐,屋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俩人吃完收拾完,林莫准备把他的私货电磁炉放回去。 许思名突然问:“你上次好像说你住这儿?” “是啊。”林莫看着他愣了愣,又问,“怎么?难道你想来参观一下?” “行啊,闲着也是闲着。”许思名说着便起身跟了过来。 林莫顿时有些局促起来:“嘿嘿...不了吧,我就随口一开玩笑,我那儿又小又乱的,怕你受不了。” 许思名看他这囧样儿,立马来了劲儿,就想让这个哔哔精出丑,内心邪恶面上云淡风轻的许老师边说着“没事儿”,边兀自往那个小门方向走去。 “......诶?许老师......” 第 16 章 确实很小...推门进去只看上一眼,整个小屋里的格局就已一览无余。 许思名本来是抱着戏谑他的心态进来,可就这一眼,那心思已荡然无存,反而涌上来一点儿淡淡的辛酸。 这里...真的很难跟眼前这个阳光开朗、积极乐观的男孩子联系在一起。 林莫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进了屋儿把电磁炉放到角落,回头发现许思名还愣愣的站在门口。 “许老师?进来啊~” 许思名有些尴尬的挪了两步:“哦哦...可以吗?不好意思,我刚......”他自己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嘿嘿,没事儿,进来坐呗,我这儿虽小,但还算干净,能进人。”林莫拉出书桌下面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 许思名坐下后又仔细打量起屋子的每个角落,确实,这屋儿空间虽小,也没窗,但收拾的相当整洁清爽,灯光也调的非常柔和舒服,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清新的柠檬味儿。 “以前住的地儿离这边太远,刚过来时在附近看过,也没找着合适的住处,就先在这儿凑合下。” “唔...在这附近找,那就贵了。” “是啊,一个人租太贵,找人合租...说实话,不熟悉的人多少有些担心,以前是和我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铁子一起住,结果今年刚过完春节,人就待老家不来了,嗐~” “嗯,你一人儿如果只求晚上有个地儿休息,这儿也还行,收拾的还挺清爽的。” “对呀!现在住着可习惯了,早上能多睡好一会儿,不过我们老板也只给暂时过度下...再说吧,走一步是一步。” “......嗯。” 俩人陷入沉默,许思名随手抄起桌上的书,翻了翻。 林莫静静的看着他...怎么喂饱喂足了,这个人还是一脸的落寞。 “许老师,你坐会儿,我去拿点儿喝的。” 不多会儿,林莫从前厅回来,递给许思名一杯温热的白水,里头飘着一片柠檬,自己则拎着两罐啤酒。 “我刚看了眼,雨势还是很大啊,台风天,估计得下一阵子了。” “嗯......”许思名应了声,接过杯子瞅了瞅,又望了望林莫手里的啤酒,“为什么我的是柠檬水?” “啊?柠檬水好啊,帮你消消食儿,你少喝酒吧,我可不想台风天送你去医院。” 只见许思名把杯子往桌上一搁,起身夺过了林莫手里的啤酒,“砰”的一声直接拉开了环,仰头灌了一口。 “诶!?”林莫猝不及防,直愣愣的瞪着他。 “没事儿,我知道自己身体,那天估计吃错东西了,”许思名晃了晃啤酒罐儿,盯着冒出的白气儿看了一阵儿,然后抬头问,“还有吗?今天就是...特别想喝。” 林莫盯着他看了一阵儿,没再吭声,直接去前厅又拎了五六罐回来。 许思名心情似乎瞬间大好,笑了起来:“你们馆儿这是还捎带卖酒吗?” “怎么可能~这都是我的私货好嘛!” 林莫给自己开了一罐,坐在了床上,沉默片刻后突然问:“所以...许老师,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许思名愣了愣,没有抬头的苦笑了一下:“呵~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工作上的事儿吧。” “唔...可在我看来,许老师的工作相当令人羡慕啊,体面上档次,还多金吧,怎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啊?” “呵呵,是嘛...可我怎么觉着每天每天的都这么压抑,喘不过气儿,毫无成就感,哼~我也很奇怪你到底在羡慕什么,表面的光鲜与虚荣吗?” “......” 林莫怔了片刻,他从未料想自己仰慕敬重的许老师,会说出这么消极泄气的话。 “你...会不会对自己的要求太严苛了,唔...我这样的人可能体会不到你有多艰辛多压抑,但是...对等的,不管是表面的光鲜,还是实实在在的成就,许老师你都靠自己一步步的得到了,不是吗?” 许思名冷笑了一下,依然没抬头:“你听说过‘畅想’那个企业吗?” “嗯嗯,听过,当时好像是一夜之间,家喻户晓的吧。” “嗯,他们当时的推广方案,策划与执行是我现在的领导,也算是领我入行的师父。” “啊...确实厉害,我记得那会儿推出时,给人的感官冲击相当强劲儿。” “但那个方案真正的主人...是我,只不过当时我不配拥有姓名。” “......” 许思名说的很平静很隐晦,但林莫在震惊之余,隐约明白了背后的意思。 “前两天,公司说为了提高效率,要重新调配资源,把我手上的两个旧单给了公司一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 许思名顿了顿又是一声冷笑,压低了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哼~没所谓,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有钱收也行...不过竟然是给那个废物,给小凡我也不会这么火大。” 他说完,一仰头,将剩的小半罐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抓起一罐开了。 “...许老师?”林莫试探着唤了声。 许思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呵呵,你就当我今天抽风,尽说些没鬼用的废话。” 随即他话锋一转:“你呢?看你打理这馆儿也不轻松,怎么想着再读个营销专业?” “这...咳~也没什么特别的,一般的咖啡师从学徒到出师其实挺快的,手艺活无非多练习多操作,手不能生。” 话题猝不及防的到了自己身上,林莫略显赧然的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接着说:“但是要管一个店的话,我想我不能单单只会磨个豆拉个花了,现在有喘气儿的空档能多学点总归是好的,也是做长远打算吧...” “嗯,挺好,虽然也辛苦,但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是啊,可能...人就这点儿人,心思也都简单纯朴,相处起来确实挺轻松融洽的,诶不过,我也要背盈利指标的好嘛,也有压力。” “林莫......”许思名突然沉着嗓音唤了一声,顿了顿后接着说,“其实我才是真的羡慕你这样的状态,乐观有拼劲,无所顾忌,想要的就放手去争取,从付出到收获,感觉你很享受这个过程,但我觉得我做不到...” 许思名又灌了大半听啤酒,喘了口气:“你不知道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有一些不得不背负着的东西,甩都甩不掉,让人特别烦躁。” “我所有的努力不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而是绞尽脑汁的想摆脱...摆脱掉那操蛋玩意儿一样的镣铐,想喘气儿,想解脱....” “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退让,不得不衡量利弊,会觉得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安全感,甚至...恐惧!” 许思名说完,又重重的吐了口气儿,这可能是他唯一仅有的一次,借着酒劲儿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发泄一通的机会了吧。 林莫一直注视着他,呆呆的听他说,虽然这话说的很抽象,乍一听完全不知道说的具体是个什么事儿,但他似乎隐隐约约中,就是懂了...... “我...能理解,许老师,我能。”林莫突然发声,极尽轻柔,抿嘴一笑,这个笑,居然有些淡淡的苦涩。 “其实...可能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担子,我也有,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被压垮.....” 许思名猛的抬头看着他,试探着问:“是...你姐姐的病吗?” 林莫诧异的回望着他,许思名忙解释:“哦...有听你店员提起,具体知道的不多。” 林莫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易拉罐,沉默了片刻。 “嗯...是尿毒症,在她最好的年纪...刚查出来的时候,她跟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很差,不配合治疗,总说些消极伤人的话,全家人为了给她鼓劲儿,当着她面儿都很乐观,也不计较她的坏脾气,但背地里...我好几次看见我妈偷偷哭。”林莫轻声述说着,到后来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 他缓了缓劲儿接着说:“我爸妈都是中学老师,在那种小城市虽说吃穿不愁,但也没多少积蓄,我姐那病要根治只能换肾,现在一直靠透析保命。” “后来我爸想多挣点儿钱,在外面给人补课,有一次路上可能太急,骑自行车出了事故,在医院躺了一阵子...” “可能我姐也是真心疼了,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也开始配合治疗,当时全家人真的很开心,那会儿就觉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就够了。” 林莫轻轻的笑了一下,灌了口酒。 “我高三就没想过高考,常出去打工攒钱,家里学校劝我也不听,那时真是叛逆,呵~觉得人这辈子也不一定非得按这个路子走,家里有我姐一个大学生也够了。” “混了毕业证就找工作,当学徒,有了空还要看大学教材自学,那时候真是累,每次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到我姐活蹦乱跳的对我笑,就觉着又有了能量。” “如果...如果这是我这一生不得不背的担子,我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它,那我姐这一年一年的,都还能在我身边跟我吵架,对我笑,真的...那真的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我姐...她真的很好很优秀,虽然我俩见面总是吵,呵呵~” 林莫终于微微抬起了头,咧着嘴角傻乐,但眼眶却是红的。 许思名一直安静的听着,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了头,他起身走到床边,坐在了林莫身旁,缓缓抬起手臂,他温热的掌心落在林莫的头顶,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跟看起来一样柔软。 林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 许思名也怔了一下,赶忙收回手:“咳咳...所以这次回去是病情有变化?” “嗯,透析时有些感染,还好控制住了,特受罪,但那个傻丫头,还一直安慰我们...呵~” 这一夜,狂风暴雨像是在肆无忌惮的宣泄积压已久的情绪,整夜未停..... 第 17 章 次日清晨,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闹铃响了,狭窄单人床上四仰八叉倒着的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不耐烦,皱眉、翻身,然后挣扎着睁开了各自迷离的眼,再然后...看见了对方的脸,近在咫尺... “啊!!!!!” 林莫最先反应过来,一声鬼号之后,他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脚站在床边儿,神色慌乱,手足无措。 许思名本来还挺慵懒淡定的,被他这一嗓子,吓的连个过渡都没有,就彻底清醒了。 “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许思名皱着眉瞪他,随手抄起自己的手机,把闹钟关了。 “你你你...我我...我们,怎么睡在一张床上?” “卧去!昨晚暴雨不是你自愿收留我的嘛...那点儿啤酒你也能喝断片了是吧!”许思名活动了下肩膀,“嘶~你这床真是硬的可以。” “我们...没干什么吧,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没对你干什么吧?” 许思名先是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然后乐了,边起身收拾边说:“神经病!俩大男人能干什么?拜托!我还没嫌你这寒碜,你倒一脸被我玷污的样儿。” “......不是!”林莫耳朵脖子根通红,心说我是怕我玷污了你好吧! 他低头瞅见俩人身上还穿着衣服,才略微安了心。 许思名见他这囧样儿,简直哭笑不得:“行了,我先回去收拾下,还得赶去公司,谢啦,昨晚你的面和酒...哦~还有床!”然后洒脱的走了。 林莫:“......” 叶昊凡推开“遇见”的门,四下环顾,在靠窗的一个角落看见了许思名,他径直走过去拉出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去!果然,小凡说办公室要是找不见你,肯定就在这儿。” “不一定吧~我也可能在出差,还可能外勤。”许思名抬头看了他一眼,悠哉的喝了口茶。 “嘿?还有功夫开玩笑?啧~看你这悠然自得神采奕奕的样儿,一点儿不像刚被人抢了项目啊!”叶昊凡挑着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呵~你消息还挺灵通啊。” “哼!想不灵通都不行,内个大臭虫天天在公司阴阳怪气的显摆嘚瑟,我就纳了闷了,他这是还以为自己干了多光彩的事儿吗?擦!” 许思名淡淡的笑了笑,没搭话。 叶昊凡看他这副样子有点儿燥:“诶我说,你这是几个意思?打算天天搁这儿办公?玩逃避啊?” “不是逃避,是...获取能量。” “啊???” 许思名扭头望向吧台,只见林莫正心不在焉的擦拭咖啡杯,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许思名这边儿瞟着,看见他突然望过来,手一哆嗦,杯子直接跌落在台面儿上。 许思名看着他这傻劲儿就想乐,冲他招了招手,林莫从吧台里绕了过来。 “点吧,喝什么?” 叶昊凡愣了一下,他本来只是想过来找许思名说正经事儿的... “不喝了,这就回了。” “不行,你人都坐这儿了,点!” “......” 林莫在一旁尴尬的说:“没事儿许老师,咱这儿也不强制消费的...” “那给他来杯最贵的吧,叶老板最近谈妥笔大生意,当犒劳自己了。” “......”叶昊凡咬着牙,“算你狠!” 他转向林莫:“那就来杯你拿手的,诶对了,帮我拉个美美的花,我要拍张照,好好纪念下这么金贵的犒劳!” 说后半句时,叶昊凡斜眼瞪着许思名,只见这家伙继续笑而不语的喝茶。 林莫接下了新单,正准备转身走,许思名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唔...简单介绍下,这位是我同事叶昊凡,这是林莫,是我...我朋友。” 俩人同时愣了一下。 林莫最先反应过来:“哦哦,昊凡哥,很高兴认识!” “哎呦呦~不敢当,林大帅哥,你在我们这片儿可红了呐,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你一来直接抢了......” 许思名:“......咳咳~你俩够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许思名心说,内点儿没谱儿的八卦话头也敢往外说...这哔哔精遇上话唠,还了得了!果断阻止! 林莫摸了摸脑袋,乐颠颠儿的干活去了,不知在乐啥。 “啧啧啧,怎么个情况啊?”叶昊凡瞪大眼凑到许思名跟前,“几天不见,你们干嘛了?你这是把对手拉拢过来,准备强强联手帅炸cbd啊...高明!”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许思名白了他一眼,顿了顿,“他...是我夜大学生。” “夜大...?卧去,你还在那儿教课呢,好久没听你提起过,还以为你早没去了呢。” “在公司,低调些总归好。”许思名抬头看着他,“所以你......” “哦哦,懂懂懂,放心吧。”叶昊凡比划了个闭嘴的动作,“诶?那还真是巧了,在这儿都能碰上。” “嗯,挺实在一人,有空多带你客户朋友啥的,来这儿坐坐。” “啧啧,哎呦,要不要像你这样儿啊,都快成驻店钉子户了吧!” 许思名挑了挑眉,没搭理他。 半晌后,只听许思名突然说道:“那些个事儿我不在乎,要拿就拿去,反正现在手上事儿也多,守着旧的我不如去开拓点儿新的。那俩案子客户也没什么新要求,那个废物...只要能按部就班执行,也出不了大乱子,我坐收几个点,何乐不为。” 叶昊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又扯回刚才的话题了。 “唔...你自己想得明白就行。”他看着许思名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儿,试探着问,“诶,听你这意思,是跟你们老孟谈条件了?” “哼~没有利益的退让,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做吧。”许思名抬头看着他笑,上扬的嘴角也无法掩盖住他眼底冷峻的光。 他缓缓偏过头,望向落地窗外的街景:“毕竟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儿,以前我无可奈何,现在...我若还在这儿,这些都是公司的,我不在,是谁的可就不一定了!” 叶昊凡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确实,许思名向来以文质彬彬示人,一旦显露自己狼性的一面,准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林莫端着调好的咖啡走过来,见两人神情严肃的正谈着事情,放下咖啡就准备撤了。 许思名又叫住了他:“诶等下,考试周那个周六,唔...就29号,你有空吗?我需要你一整天的时间。” “啊?哦哦,行,我给安排出来...什么事儿啊许老师?” 许思名扬起下巴冲他勾了勾嘴角:“好事儿,到时你就知道了,做好准备。” “......”只听林莫“哦”了一声后,仓皇而逃。 “呦呵,你学生看着人高马大,怎么这么腼腆的吗?说个几句话,耳根都红了!”叶昊凡望着林莫的背影,凑上来小声问。 “瞎说...他不要太皮哦!”许思名也跟着偏头望过去,“呃......” 好像...是挺红的,要这么一说,最近几次跟他讲话好像都会...... 大概是从...那次留宿之后? 诶?这是什么毛病啊?! 第 18 章 “你们平常心就行,这个期末考的成绩占比已经给你们摊薄了,只要不是答的太离谱,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教室里哗啦啦的传着考卷儿,许思名还在台上苦口婆心的说教着:“其实这门课重在实践,听了一学期了,我更希望将来如果有机会,你们可以真正用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行吧,拿到卷子写好姓名学号就答题吧,注意考场纪律。” 两位监考老师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教室里只剩下翻动卷子奋笔疾书的声音,还有头顶几个强力风扇卖命极速转动的刷刷声。 一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像这个学期,四个多月,长短快慢,可能在不同的人心里,都各自有着一把度量尺。 很奇怪,他们这位许老师也算是在这里历经了数个春秋,可怎么偏偏这个学期,感觉过得有点儿如白驹过隙、指间沙粒呢...... 考试结束,许思名还在讲台上整理着试卷。 林莫收拾好背包,挎在右肩上,朝讲台走去,去找那个说有“好事儿”,要占用他一天时间的许老师。 临到跟前,只见几个女孩儿已经撒丫子直奔到讲台边上了。 为首的姑娘被半推着上了讲台,腼腆中带着点儿小兴奋,对许思名说:“许老师...我们几个想着课程结束了,后面也很难有机会再见到您了,想...跟您合个影可以吗?” 许思名微笑着答:“当然可以!” 几个笑颜如花的姑娘忙纷纷蹦跶上了讲台。 林莫在旁边儿等着,一看人姑娘拿出的家伙就乐了,可不就是筹谋已久有备而来的嘛,都带着自拍杆呐! 台上几人连拍了几张后,一个女孩儿瞟见了几步之外正看着他们乐呵的林莫,忙冲他招手:“诶,助教同学,一起来吧!” 林莫愣了愣,赶忙摆摆手,但几个姑娘还挺坚持,再瞄了一眼许思名...正冲他笑,林莫只好拍拍脑壳,三两步跨上了讲台。 几个女孩儿把他俩簇拥在中间,镜头里,大家古灵精怪的摆着各种矫揉造作的表情,镜头外,许思名和林莫的肩头手臂紧紧的贴在一起,林莫的耳根又悄无声息的有点发烫了...... 拍完照,姑娘们难以掩饰内心的小激动,边准备往外走,边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许思名继续在讲台上拾掇试卷,无意间扫了林莫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便小声问道:“你最近怎么了?耳朵老是红。” “啊?唔...有吗?还好吧...”林莫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耳朵。 许思名很自然的伸出手,屈起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还没感受出个所以然,就见林莫跟被电击了一般,迅速往后闪了闪,一把攥住许思名的手腕子,瞪大了眼,有些惊恐的看着他。 俩人僵持了一瞬儿,就听有人突然喊:“许老师!” 俩人同时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刚刚一起拍照的女孩儿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俩,然后几个人又凑到屏幕前,一个个都捂着嘴窃笑,想想都知道定格的画面得有多诡异...... 拍照的女孩儿忍着笑说:“许老师,你们能正常点儿拍一张吗?” 许思名挣脱林莫一直没放开的手,低声说:“听见没,让你正常点儿。” 林莫:“......” 俩人凑近了些,各自“正常的”的望向镜头,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只有许思名风度翩翩的微笑,和林莫红着耳根的...尬笑,再一次定格在手机画面里。 娘的!完了,感觉脸和脖子都烫了...林莫此刻只想快点儿逃离现场。 “今天简直赚大发了!哈哈哈~” 姑娘们翻看着手机相册里今天的收获,一脸满足的离开了教室。 “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你紧张什么?” 林莫心说,卧槽本来没发烧,也被你折磨烧了好嘛... “没没,呃...可能就天太热了。” “哦,要是经常低热就得当心了。” “嗯嗯,我会注意的!许老师...我先出去一下。” 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林莫已经一溜烟儿跑的没影儿了。 许思名:“......” 只差几岁而已,怎么感觉代沟还挺深呐,完全搞不懂这一惊一乍的是几个意思?! 许思名拎着一纸袋整理好的试卷走出了教室,就看见走廊不远处,林莫正笑着跟刚才那个用手机拍照的女孩儿说着什么,然后就扫码加了人家微信。 ......啧啧! 两人告别后,林莫转身往回走,看神情很是愉悦,迎面正撞上许思名,他忙把手机往兜里揣。 “许...许老师,可以走了吗?” “嗯!”许思名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被他塞了手机的裤兜。 “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去食堂吃饭,再去图书馆。” “......所以你之前说的好事儿是...带我泡图书馆?” 许思名神秘莫测的扬了扬眉,举起手里拎着的试卷袋,说:“林助教,带你到图书馆享受校园时光,还不算好事儿吗?” “...啊?”林莫愣了一瞬儿,终于明白过来了,“卧去!明明带我去做苦力,还哄我说是好事儿...你们人民教师也这么不靠谱的嘛?” “所以请你吃食堂,以资鼓励啊~”许思名自顾自的笑着说,见他不为所动,又问了句,“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我可是个尽职负责的好助教~不过,这儿的食堂好像得用饭卡的吧。” “我有,你只管吃,苦力工!” “......” 许思名带着林莫七绕八绕到了食堂,t大的伙食条件是出了名的好,今儿虽然是周末,而且这个时点儿过来还偏早,但摆出来的菜式花样儿,已经够林莫选择困难了! “尽管点,想吃什么就拿什么,食堂吃不穷我。”许思名见他犹犹豫豫,忍不住提醒道。 “哈哈哈,我知道!就是嫌胃不够大,看着都挺想吃。” 片刻后... 许思名双臂交叠抱在胸前,脊梁骨靠着椅背,直勾勾盯着摆满一桌的小碟儿菜......发呆。 “许老师,你怎么不吃啊?”林莫倒是毫不客气,已经如狼似虎般的扫荡一轮了。 许思名...不想说话! “不爱吃?这么多样式,总归有你爱吃的吧?”林莫眨巴着眼,用无辜的小眼神瞅着他。 无奈...... 许思名慢悠悠坐起来,拿起筷子,凑上去随意夹着菜。 “我想说你整这么多吃的完吗?” “能啊,不是还有你嘛,许老师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儿。” “......” “实在不行就打包呗,说实话你们食堂菜做的其实一般。” “......” 一般还吃得这么带劲儿! “我就吃你顿泡面,你吃我这么一大桌还嫌不好吃,难伺候,没下次。” “别呀!这也要看跟谁比了,比起外面,这儿的性价比确实高,超划算!但要跟我做的家常菜比,还差得远!” 啧啧,这么狂的吗? 许思名本想挖苦他两句,但回想起那晚的泡面,呃...可能还真有这本事。 “快吃吧,吃饱了干活!这么多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诶对了许老师,我一会儿要做些啥?” “我今天打算集中把卷子批完,一会儿你帮我加总分和录入就行。” “我去...这么多你今天能批的完?” “所以不是跟你借了一整天时间嘛?批完问题不大,不过...可能会折腾的比较晚,我做事不喜欢拖沓。” “行!听许老师安排。” 第 19 章 许思名嫌打包带走的想法不现实,俩人愣是强行多往嘴里塞了几口,从食堂出来时,只觉着想扶墙。 “我去...吃多了,许老师,要不咱溜达会儿,消消食儿?” 许思名抬手看了看表:“行吧。” 俩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瞎晃悠,林莫瞥了一眼许思名手里沉甸甸的纸袋子,一声不吭的直接拽到自己手里。 许思名怔了一下,偏头看他,这人就只弯着眉眼冲他笑,许思名也没说什么,就随他拎着了。 “你...喜欢刚才那个女孩儿?”见林莫掏出手机回复完几条消息,许思名随口一问。 “啊?哪个?” “不是刚还加了人家微信嘛,想追人家就勤快点儿。” “......” “不过你这款倒也不愁,应该挺受欢迎的。” “哈哈哈~你这是夸我嘛?可我怎么没觉得受你欢迎呐。” “......我说的是姑娘。” “哦...不是你想的那样,普通同学加个微信也挺正常吧。” 许思名心说,都乐成那样儿了,还不承认! “行吧,都是从普通到不普通,有空多跟人聊聊,说不定......” “许老师,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怎么你也这么八卦了!”林莫皱了皱眉,语气强硬的打断了他。 “......”许思名有些莫名,这不是溜达着没事儿闲扯嘛,激动个什么劲儿,“呵!随你,爱谁谁!” 林莫瞧他面色微愠,低头笑了笑,赶忙岔开话题:“哎不说这个了,难得这么悠闲的感受下校园生活,之前都没怎么好好逛过,你们学校真挺大的。” “哼,现在也是你学校好吧...来这么久都没逛过?” “嗯...还是学徒的时候离这儿远,杂事儿也特多,下了课就急着往回赶,唔...怎么说呢!” 林莫深深吁了口气儿,接着说:“许老师,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嘛,一旦给自己偷懒喘息的机会,心里头就发慌,感觉还有好多事儿没做,生怕自己落下了...似乎是跟这种岁月静好的生活格格不入,说是说想弥补缺憾的校园时光,其实我的心完全进不来......” “......” 许思名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惊讶他虽年轻竟能这样深沉的自我省视,惊讶他几乎触碰到了些许自己内心相同的触点。 于是他未作掩饰,几近坦陈的答:“能懂,也有过!” 林莫猛地偏过头,愣愣的望着他,他同样完全没想到,此刻更像是胡乱宣泄心情的随口之词,说出来的这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心底很模糊的一种感觉,竟然有人能理解,甚至也有过。 “其实...挺正常的,这里的环境和氛围如此,对人也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不过就算这样,依然还是有很多人醉生梦死的混日子,哼~说明你还不赖,至少是个思想上进的良好青年。” “......”林莫原本一脸正色,瞬间垮掉了,掩饰不住的笑了起来,“许老师,你...你在安慰我啊?哈哈哈哈~” “并不是...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的点在哪里啊,简直了!” “哈哈哈哈,没,我就觉着许老师安慰人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你了,好可爱,哈哈哈!” 许思名简直不想理这个人,明明是深刻正经的话题,愣被这人调笑的掉了价儿,他白了林莫一眼,加快了脚步,把人撇在身后。 “诶~别这样啊,许老师!”林莫只好强迫自己崩住,跟了上去,“说真的,以前要是我一人在这儿晃悠,感觉还挺傻的,今儿跟着你校园一日游,还真有了当学生的感觉,不慌也不傻。” “是你人本身傻,跟逛不逛校园有半毛钱关系!” “......” 不远处传来一阵儿高亢的喝彩声,循声望去,才发现俩人竟晃荡到了足球场附近。 绿荫荫的草地上,几个男生已是汗流浃背,仍撒了欢儿的奔跑着,带球的小伙子身手敏捷,左躲右闪,一路直逼对方的球门区...... 许思名似乎很感兴趣,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围观队伍里,驻足观望,还时不时跟着拍手喝彩。 林莫在他身侧,偏头看着他脸上的神采,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许老师也喜欢玩足球吗?”林莫趁着场上调整节奏,安静下来的空档,忙问。 “很久没玩过了,小时候,我...我爸总带我玩。”说完这句,许思名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转身离开了球场。 林莫愣了愣,忙跟了上去。 “许老师?你...”林莫犹豫了一瞬儿,“你这么年轻,父母怎么会......” “车祸,在我中学的时候,”许思名没有回避,答的也很淡定,“是个意外,谁都没法控制。” “......”林莫语塞,暗暗埋怨自己的一时好奇,可能挑起他的伤心事了。 许思名瞅了一眼有些无措的林莫,忙说:“没事儿,陈年旧事了...溜达的差不多了,去图书馆吧。” 周末t大的图书馆里人也着实不少。 许思名怕一会儿稀里哗啦的翻卷子,还可能跟林莫言语交流,会影响其他人,便找了个不显眼的犄角旮旯里坐下,稍作整理,便跟林莫交代了分工。 许思名用红笔批注出试卷各部分得分,林莫用计算器加和总分,连带复核一遍,最后录入,流水作业,相当紧凑顺畅,但卷子量实在是多,许思名批的也较真儿,进度也不可能太快。 期间歇了会儿,许思名出去抽了根烟,林莫没这嗜好,也是头次知道他许老师还有这瘾,有些讶异。 但他从卫生间出来时,远远看见许思名靠在楼门口砸吧着吞云吐雾,怎么看怎么...性感。 俩人中午吃多了,都快7点了,都还没有很饿的感觉,只觉得疲倦不堪。 整个下午精力高度集中,这会儿靠强撑都有点儿困难,但还差几份没批完,许思名还是坚持想在这儿全搞定,留个尾巴带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嗯...我先眯会儿,十分钟后叫我,再收个尾就能走了。” 林莫也是打了半下午哈欠,这会儿正枕着自己的臂弯,侧头一直盯着许思名:“行,到点儿叫你。” 许思名掏出耳机插在手机上,然后塞进耳朵里,选了首歌儿,便趴下了。 林莫便划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漫无目的的随意划拉着,只觉着眼皮儿也有点儿犯沉了...... “卧槽!什么情况!” 林莫被这一声儿惊醒,睁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迷迷糊糊中只见一道晃眼的亮光——是手机屏幕的光。 “你可以啊,居然也睡过去了?!这下咱俩别回去了!” 林莫猛地坐了起来,隐约中明白了什么,摸到手机划开一看,8点三刻。 “我去...这是关门了吗?这么早?” “还早嘛?周末8点就闭馆了!啧,肯定是锁了,估计值班老师走的时候就没发现我俩,都睡死过去了!” “怪我怪我,一不留神就......” 许思名已经懒得埋怨他了,点亮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摸索着往门的方向走去,虽然基本预料到了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图书馆的门比较老旧,推了一把,发现外面确实挂着把锁,这心完全就凉下去了...... “诶你会撬锁吗?” “......我还真没这技能。” “啧!你怎么这也不会呐!” “许老师...我可是个正经人啊!” 林莫简直哭笑不得,看来他许老师是真急眼了。 “卧槽!这咋整,找人来开估计得打一圈电话了。” 许思名边说边打开通讯录翻看着。 林莫扭头看了看窗外,校园里的路灯散着昏黄的光,隐隐照亮了窗外一片绿化带...这是一楼。 “许老师,算了,这么晚了找谁过来开门也麻烦人家,撬不了锁,咱可以翻窗啊。” “......” 林莫见许思名定在原地也不吱声儿,便笑着问:“许老师,该不会你连这技能也不会?那...咱还要不要回去?” 混账东西!报复心也忒强...许思名心里暗骂。 “翻!去收拾东西。” 许思名只得把试卷留下,打算明早再过来一趟,俩人带着随身的包和电脑,走到窗边查看地形。 许思名说:“你专业,你先来!” 林莫边乐边就着他用手机打着的光,选了一处落脚点。 他打开窗,先把俩人的包丢了出去,然后闪身跨过去,纵身向下一跃,稳稳着地。 “许老师,来,学我这样儿,稳的!” 许思名翻出来时显得有些笨拙,他只觉着动作幅度稍大点儿,身上的衬衫都紧紧绷着肉。 虽然是一楼,但毕竟不是落地窗,还是有点儿高度,许思名犹犹豫豫,试探着下来的路线。 “没事儿,我拉着你,只管跳。” 许思名去够林莫伸过来的手,抓住的瞬间感觉很是温热,还有些粗糙。 刚想借着他支撑的劲道往下跳,谁知这货手上劲儿一松,像是突然往回躲了躲,许思名直接失去平衡跌了下来,摔在绿化带里。 同时伴着“呲啦”一声,像是什么撕裂的声音...... “......呃!没事吧?”林莫忙上前把他扶起来。 “我去!你他娘的故意的是吧,刚躲什么?!” “......没,就...意外意外!” 还好这会儿光线暗,不然林莫那红透的耳朵脖子根,又要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了。 “许老师...刚是什么声音啊?没伤着哪儿吧?” 被他这么一说,许思名才觉着肩膀处凉飕飕的直漏风...... 卧!槽! 不详的预感...... 他反手一摸,果然,衬衫袖子接口处全裂开了...尼马! 林莫看他这表情,举起手机顺着他手摸索的地方照了照,愣了一秒,彻底崩不住了。 “哈哈哈哈,许老师~你...你简直,哈哈哈,太牛逼了!” “......笑屁!都拜你所赐!” “是是,怪我怪我,哈哈哈...诶许老师,难道你学生时代从来没干过这事儿?一看就是个新手,这么乖的嘛?” “我一文明人!再说...今天穿的这样本来也不适合干这个!” “哎呦~那你怎么回去啊,文明人,我怕一会儿回头率太高!”林莫边忍着笑边调侃他。 “月黑风高的,怕个屁!” 许思名倒是心很大,拎着电脑包就准备往外走了。 “诶~等下!”林莫扒拉开自己的背包,从里头翻出件t恤,递给许思名。 “喏~换上吧,干净的。” “......” “怎么?觉得我特像多啦a梦吧,包里什么都有,哈哈哈~” “是啊是啊...你怎么来上个课还带件衣服?” “想着今儿结束了就直奔健身房洗澡去了,哪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要么你先躲那儿换......” “躲什么躲,赶紧回!” 只见许老师边走边扯下自己的衬衫,里边是一件儿很贴身的二道背心儿,然后麻利的套上t恤。 “......” 林莫呼吸一滞,又觉着有些热了,只好抬手对着自己的脸扇起风来。 豪放的许老师啊...... 不过跟我这衣服...还挺般配!嗯! 第 20 章 ——许老师,一周没见你过来了,不会还在为上周末的事儿生气吧? ——神经...这周出差外勤多,比较忙,才刚回办公室。 ——哦,好咧!那你今晚有空吗?来我这儿涮锅,当给你赔罪了【吐舌.jpg】 许思名偏头看了看桌上搁着的纸袋子,里头是林莫那件t恤。 ——行,不过今天要加班,晚点儿过去,顺便把衣服还你,洗好了。 ——啊...你洗了呀? ——怎么?你这衣服不能洗? ——没...嘿嘿,那我一会儿先把锅底架上,等你过来。 ——好。 发完消息,林莫盯着自己的手机锁屏出神,锁屏界面是那张他和许思名的合照——正常的那张。 不正常的那张被他设成了微信聊天背景,他本人当时看到这张照片里自己惊恐无措又滑稽的表情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那天他堂而皇之问女同学加了微信,讨要来的,结果还被他许老师误会是在撩妹子,呵呵...有些心思,没办法说出口,误会就误会吧。 “哎...干嘛那么勤快的洗了,就想...收着有你气味儿的......”林莫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被自己吓了一哆嗦,狠狠的拍了拍脑门,“靠!林莫你个死变态!” 扬子在一旁瞅了一眼陷入自我纠结的林店长:“林哥,你这干嘛呢?神神叨叨的!” “啊...没啥。” “噫~以我多年经验,你这表情,明显是陷入了感情漩涡,无法自拔!” “......滚!你多大点儿的屁孩儿,还多年经验呢!”林莫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你们就收拾收拾闪吧,今儿我收尾。” “吖!拜谢店长大人~”卉卉两眼直放光。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是来电,许思名抄起来瞅了一眼——叶昊凡,心说这货刚走没多久就打电话,不知道又得帮他善什么后。 “喂思名,你学生那个店好像出了点儿事,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我刚路过,看门口挤着好些人,还有消防车。” “......什么情况?”许思名抬手看了看表,快8点了。 “具体不清楚,我开车呢。” “行,知道了!” 许思名赶过去的时候,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消防车正准备撤走。 只见店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跟一个打扮精致得体、周身文艺气儿的中年眼镜男交谈,个个儿神情严肃,眼镜男时不时点头哈腰,满脸歉意。 林莫坐在角落里,双手撑着前额埋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感觉得出他浑身的颓劲儿。 许思名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林莫,怎么了?” 林莫缓缓抬起头,虽然满脸写着个丧字,但还是强行挤了个笑容:“来了,不过...今儿的涮锅是泡汤了...对不起啊许老师。” “怎么回事儿?消防车都来了。”许思名坐在了他身边。 “电磁炉炸了,呵~我也搞不懂,可能哪里坏了,我一般用都挺小心的...” “......我去!你人没事儿吧?” 林莫苦笑着摊了摊手:“这不还健在嘛!” “靠!你他娘的还笑,后果可大可小的!” “嗯...在小屋儿里炸了,把锅底架上,我就出来收拾店儿了,不然真得医院见了,运气再差点可能还连累你,想想都后怕......” 许思名皱着眉瞅着他可怜巴巴还强颜欢笑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个戴眼镜的是谁啊?” “廖哥,我们老板,正跟物业说这事儿,还不知道会不会罚款......” 送走物业,廖凯脸色阴沉的朝俩人走过来,林莫立马站了起来。 “廖哥......” “嗯,这位是?”廖凯瞅了瞅许思名。 “哦,是我老师...正好在附近,就过来看看。” 廖凯礼貌的跟许思名打了招呼,有旁人在,他只得尽量压着火气。 “你啊...好心让你在这儿住一阵子,倒是给我消停点儿啊,人物业压根儿不让这里头住人,这倒好,现在搞得人人皆知,没法收场了!” “对不起廖哥,这事儿都怪我...” “好在是打了烊,没伤着人,损毁也不严重,不然我真是.....糟心啊!” “那...物业怎么说?要罚多少钱?” “让整改,保留追究的权利,罚款的事儿他们要向公司汇报了再定。”廖凯叹了口气儿,“小林,不是我不帮你,别让哥难做,赶紧找地方搬吧,我老早也跟你打过招呼,这儿只是暂时借给你过渡的。” “知道了廖哥...罚款的事儿定了的话,您直接从我工资里扣就成。” “嗯!赶紧收拾吧,别影响明天营业。” 廖凯走后,林莫瘫坐在椅子上,狠狠搓了两把头发。 “许老师,你信本命年逆水吗?卧槽我真是五体投地服啊!” “......你好歹一跨时代新青年,这么迷信的吗?” “不是...哎~你要是我就能懂了,红绳也没用,心真累,我先去收拾了!” “诶你...你今晚住哪儿?” “不知道,收拾完去附近找快捷酒店吧,不能耽搁明儿开店,许老师我下次请你出去吃,今儿实在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么先去我那儿!”许思名打断了他。 这句话问出来也是百般纠结,扪心自问,许思名其实并不习惯跟人同一屋檐下,但这个节骨眼上,他又有那么一点儿不忍心。 “......啊?”林莫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 “先去我那儿吧,还有间次卧,嗯...本来留给我姥姥住的,她不乐意来。” “可...可以吗?”林莫还在迟疑中,“还是算了,太麻烦你了......” “别墨迹了,快收拾吧!” 许思名跟着林莫进了小屋,虽然屋里没什么大面积的损坏,但还是看得出,爆炸的局部破坏力不小,让人都不敢细想,当时要是有人在旁边,会是什么后果...... 许思名倒抽口气儿,咬着后牙槽:“你简直是...哎算了,今儿先收拾点儿随身要用的,其他的空了慢慢搬。” “嗯嗯,我东西不多的!” 俩人没再说话,闷头把残渣简单清理了,林莫随手装了几件衣物和洗护用品,随许思名回公寓,只觉着身心俱疲,便一路无言。 进了公寓,林莫有些局促的杵在门口,四下打量。 “诶?杵那儿干啥,进来吧!” “哦哦...那个,许老师,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现在把你丢出去是吗?”许思名气笑了,“放心吧,我后悔了随时都能把你丢出去。” “......” 这个“白领驿站”,其实是属于人才公寓性质的公租房。 当时的政策导向,只面向cbd工作的白领租借,所以无论周边环境,还是里边儿的住户,整体质素都比较高。 加之这儿离cbd近,租金也相对合理,还能提取公积金抵扣,对刚毕业的单身小白领再适合不过了。 许思名刚毕业时申请的是套面积小的一居室,后来计划接老人家过来常住,才换了套两居室的,但也不大,统共才60来平。 结果姥姥住过来没几天就嚷嚷着要回去,他这儿也懒得折腾再换回去了,想着老人家偶尔过来落个脚也好,租子还能负担。 “许老师,你这儿真好啊!”林莫小心翼翼的四下参观着。 他这儿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家装布置谈不上精心,却相当整洁清爽,大概是通体冷色调的原因,又让这屋子透着股清冷气儿。 “肯定比你那儿好,”许思名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林莫,“不过地方不大,一人住还宽松,俩人可能稍微紧张点儿,你先将就下。” “我去...许老师折煞我啊,本来也是我给你添麻烦,你放心,我找到地方就搬,不会打扰太久。” 许思名没接他这话茬,直接推开了一间房的门:“过来,这间给你用,被褥都是干净的,你自己东西直接搬进来就行。” “好!” 许思名拎着电脑进了另一个房间,先把电脑搁桌上,启动开机,又拉开抽屉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回身出来递给林莫一小串钥匙:“房门钥匙给你,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自己随意熟悉下,我住这间,还有点工作没弄完,先赶个工,有事儿叫我!” 林莫张了张嘴,踟躇着似乎想说什么,许思名投来询问的目光:“有话直说。” “呃...你们这个小区租金贵吗?还有没有那种小居室...适合我租的?” 许思名顿了顿,飞快的组织了下语言,尽量委婉的解释道:“唔...这边儿属于公租房,申请的话...审查条件比较多,而且租金也没便宜到哪去,诶你先别想那么多了,先住着吧,反正那间空着也是空着。” “哦...不过我可以跟你分摊房租的,我......” “行了!明天空了跟你开个会,再细说吧。” “我去!还开会?这么严肃正经的吗?!” “有意见?!你赶紧收拾去吧,我还要忙呢!” 正准备关门,又忙补充了一句:“诶~你不用那么拘谨!” 砰~卧室门关上好一阵儿了,林莫才如梦初醒般的对着门“哦”了一声。 从心理学角度讲,一个独居惯了的人,对家这个私密性很强的小空间,其实是非常敏感的。 长久以来,在相当安静、不需要任何伪装、或是背负任何包袱的自我空间里独处惯了的许思名,这一刻,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门外来来回回其实并不重的脚步声、开冰箱门的声儿、厨房打火声、浴室淋浴声......都他娘的存在感极强! 许思名烦躁的挠了挠头,苦笑,这他娘的就叫作,一时冲动,自食恶果。 好不容易安静了,手机又震了。 ——许老师,我先回房了,你晚上都没吃饭吧,看你家里没什么食材,煮了点儿面,先吃了再忙吧。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感谢收留,那不扰你了,晚安【月亮.jpg】 ......呵! 似乎...这“恶果”也不算太糟糕嘛! ※※※※※※※※※※※※※※※※※※※※ 老母亲操碎了心啊...终于把俩人撺掇在一起生活了,我是怎么熬过来的!omg! 第 21 章 许思名早上刚起来,林莫已经准备出门了。 “早啊许老师!” “你这么早?” 昨晚各进了各的房,就没再打照面,这会儿看着许思名一身家居服...虽然裹得还算严实,但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感,还是让林莫顿时有些局促起来。 “呃...是啊,开店门的得比你们上班族早一点儿,做些准备工作。” “哦,认得路吗?” “放心吧,丢不了!对了,我叫了外卖,在餐桌上,你收拾完记得吃。” “你吃了吗?” “嗯,带着呢!那我先走了。” 林莫赶忙推门而出,不过看起来更像是...逃? 许思名心说有这么赶的嘛,随即又不得不感慨,都是这座城市疲于奔命的天涯沦落人! “诶昨天咋回事啊?你那个学...不是,那个林帅哥。”叶昊凡刚进办公室坐定,见周边没人,忙凑过来小声问。 “小意外,电磁炉炸了。” “我去!人没事吧...脸没毁吧?” 许思名偏头白了他一眼:“人没伤着,就住的地儿没法住了。” “哎呦~那就好,不然多少姑娘肝肠寸断呐!” “哼~我以为你要幸灾乐祸,说你的春天就要来了!” “靠!我是那种人吗?人才认我当的哥好嘛!” “......什么时候?” “嘿?就上次去找你啊,人昊凡哥叫我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嘛!” “......”许思名本来还一脸诧异,这会儿直接变嫌弃脸,“要点儿脸吧!” “啧!怎么他还住那儿啊,那现在咋整?” “住我那儿。” “......” 许思名半天没听到后文,转头瞥了他一眼,就见叶昊凡满脸的难以置信还掺杂着点儿惊悚,正盯着他看,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卧槽!你还是我认识的许思名吗?被夺舍了吧...居然都让人登堂入室了?!” “......事发突然,暂住!” “干脆搭伙合租算了,还能分摊点儿租子,诶不是,我就好奇你个孤僻症患者怎么跟人家相处啊?哈哈哈,不过看他性格还不错,我觉得吧......” “我开会去了,拜托你别叨叨了!”许思名果断打了岔,抄起本子手机站起身,刚准备走,又扭头补了句,“还有...你才有孤僻症!” “......” 叶昊凡还兀自在座位上瞎琢磨,走道的另一边儿,他俩都没看到的地方,唐天华正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抱着胳膊肘,靠在墙角旮旯里,挑着眉冷笑... 六点刚过,许思名收到一条微信,来自马路对面的咖啡馆。 ——许老师,几点能走?我今儿借了小面包,捎你回去啊! ——行,一会儿过去。 坐在副驾驶的许思名偏头瞅了瞅后座的大包小包,冷哼一声:“啧,还真以为你好心捎我回去,搞半天是叫我当搬运工啊!” “......”林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怎...怎么可能,哪敢啊,一会儿你直接上楼,别管我。” “没问题!”许思名弯着眉眼,瞥向窗外。 林莫:“......” 真到了楼下,这人又二话不说的拎起俩包裹往上走。 林莫哭笑不得:“诶...不是说不管我的嘛!” 许思名头也不回:“是没管你,我管包儿!” 林莫:“......” 来来回回两三趟,可算是全弄上去了,折腾的人满脑门儿汗。 许思名看着堆在小客厅的大小包裹,皱了皱眉。 “我先去洗澡,等我出来,厅里得给我恢复原样儿啊!” “一定一定!” 许思名光着膀子拎着条毛巾从浴室出来,只穿了条大裤衩子,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 独居惯了的人从来不觉着这有什么不雅,自个屋里头,还大夏天的,全|裸着出来也碍不着谁...只要拉了窗帘。 但迎面撞上正从次卧出来的林莫时,俩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各自受了惊吓。 “卧槽!” “我去!” 许思名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身体...虽然没毛鬼用。 林莫则直接遮住了眼...... 许思名忙冲进自己屋里,用毛巾揉了两把头发,套了件儿居家旧t恤,心里头暗骂,娘的...这屋里突然多了个人还真tm不习惯! 林莫试探着挪开手,睁了睁眼:“许...许老师,你这裸奔的习惯,可能得...改改了。” “不好意思...我一时给忘了。” 等一下!!! 哪门子的...裸奔?? 道个鬼歉啊...... “不是!都是大老爷们儿,能不这么矫情嘛!”许思名瞪了他一眼,走到次卧门口,往里瞅,“收拾完了吗?” “昂,差不多了,东西不算多。” 这屋儿长年空着,这会儿看着敞开的小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衣服,桌上一摞摞摆放整齐的书,突然就觉着有了些活气儿,连被褥都看起来比之前柔软温暖了些许。 许思名瞥见床尾墙根边儿上立着把吉他。 “怎么?你还会弹吉他?” “瞎弹着玩的,”林莫蹭了蹭鼻尖儿,“就小时候不都有点儿自己的爱好嘛,诶你呢?唔...感觉许老师的气质适合钢琴或者小提琴。” “不会!我五音不全!” “......” “唔...学过画画,”许思名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转身回了客厅,“收拾完就去洗洗吧,完事了我们开个会。” 林莫衣衫整洁、规规矩矩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许思名正坐在客厅小沙发上玩手机。 “许老师,可以开会了。” 只见林莫搬了把椅子,正襟危坐在许思名对面三米开外,一脸正经样儿。 “噗...你干嘛?”许思名直接笑喷。 “不是说...开会吗?严肃认真的那种。” “......” 许思名只好调整了下自己散漫的坐姿:“其实也没啥...我想了想,既然是暂住,我也没想着你分担什么租金,唔...这边儿租金有政策上的优惠,你就不用操心了......” “啊?那可不行,许老师,我可真没脸在你这儿白吃白住啊!” “......别打岔!谁说让你白吃白住了,你当我土地主吗?”许思名瞪了他一眼,“住你搁这儿住,不过家里水电煤网费,所有生活物资归你管,水电煤那些以往也没多少钱,生活物资的话...我一般早出晚归,还经常出差,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没问题啊!”林莫挺了挺后背,一口答应着。 “这么爽快,你要不要算算自己有没有吃亏?” “我去!怎么听怎么都是我占便宜啊!” “这样安排清爽些,省的计来算去的,公司里天天算计已经很烦了。”许思名吁了口气儿,往沙发后背上一靠。 “生活方面包在我身上啊,许老师,放心吧!以后我养你。” “......” “呃...不是,呵呵,那啥...那你有啥禁忌没?我心里好有个数。” “唔...没什么特别的,就我工作的时候最好别吵我,从哪儿拿的东西记得放回原位,不喜欢太乱。” 许思名顿了顿:“唉算了,你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估计咱俩多半是错峰出没,碰不着面儿,你爱干啥干啥。”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回自个屋儿:“行吧,反正我还得先适应适应家里突然多了个生物,哎散会吧。” 林莫:“......” 第 22 章 许思名确实需要适应。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俩都相当默契的错峰出没,许思名在家的时候,林莫也基本窝在自己的小屋里,但他现在每每进家门,几乎嗅不到家里原来那股子冰冷劲儿了,体感起码升了好几个摄氏度,无关乎自然气温,是人气儿,还有烟火气儿。 冰箱里日渐填满的食材,卫生间并排放着的两套牙具,阳台晾衣架上凭白无故被人抢占了一半儿的地盘儿,厨房里当摆设的锅碗瓢盆又干干净净的列队待命了...... 说实话,许思名一直是在咬牙切齿和称心如意的矛盾与纠结中挣扎着、适应着。 周六早,许思名睡了个懒觉起来,家里已经没见着林莫人影儿了,他还纳闷夜大课程在放暑假,林莫店里上午也不开门的吧,怎么还一大早就出门了...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周末都不需要补个觉,不知怎么,许思名竟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划开手机,这家伙还给他留了言: ——许老师,我出门了,锅里有早饭,晚上别叫外卖了,今儿我下厨。 许思名进了厨房,掀起电饭锅盖,里头是热腾腾的粥,旁边灶上的小蒸锅里有包子。 呦呵!今儿居然是自制早点,不是外卖啦! 许思名扬了扬嘴角——满意!心里还琢磨着,这人曾经还大言不惭的嘚瑟自己厨艺好,今晚就亲自鉴定下,给打个分吧! 放暑假的周末轻松了不少,许思名开始着手准备下学期的教案,然后花了点儿时间捋了捋最近手上项目的进度,难得悠哉的周末,又随手找了部电影出来看,还给看困了,只好进屋又眯着去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卧室门被关上了,就听着厨房里头抽油烟机的嗡名声和油锅嗞啦啦的动静儿。 许思名看了一眼表,擦!又迷糊了俩钟头,最近有这么累嘛?! 出了卧室,就见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个菜,阵阵香气扑鼻,许思名原地呆立片刻,总觉着自己还没清醒。 “许老师,醒啦?正好,最后一个菜也好了,汤也差不多了,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只见林莫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套着个从来没见过的围裙,估计是他自己的,上头画着个超大的蓝胖子哆啦a梦,套在这个大个子男人身上,说不出的滑稽呆萌。 “哦...”许思名睨着他的围裙,强行把调侃挖苦之词憋了回去...毕竟蹭饭吃更重要!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不得不说,光从卖相上看,就已让许思名暗自咂舌。 林莫脱了围裙也坐了下来:“咱们开动吧,别客气。” 许思名:“......” 林莫继续自说自话:“上次请许老师涮锅没涮成,今儿家常菜补上,陪个罪也算是道个谢。” “唔...看你把那些家伙都收拾出来了,是准备长期开火了?” “嗯,周末尽量自己做,平时看情况吧,有时候回来也晚。” “哦,所以我......” “放心,也算你一份儿口粮,加双筷子的事儿,只要你不嫌弃,哈哈!” 囧...许思名只好临时改口:“我是想说,你别把我家厨房也整炸了就行。” “......” 许思名确实太久没尝过这种家常菜的味道了,致命的是,厨子的手艺还真不是瞎吹烂造的,爽口不油腻,酱汁特入味儿,他只觉着味蕾全开,胃口大好,但依然惜字如金:“嗯,还行。” 林莫笑,无可奈何。 “怎么放暑假了,你早上还那么早出去啊?” “嗯,我报了个拉花进修课程,就这两三周,双休集中授课,明天还要去。” “......你这水平还要进修啊?” “当然了,高阶大师进修班呐!唔...其实有个咖啡师拉花比赛,我一直挺想参加的,我们老板也支持,听说参加一次比赛,无论是技术还是心态,都会有飞跃式进步。” “哦...挺好。”许思名注视着他脸上那股子认真劲儿,一时竟有些语塞。 “你呢?周六得空了,怎么不出去逛逛?” “没什么可逛的,还有工作和下学期的教案要做。” “呵~许老师,感觉你这简直是没生活啊,不无聊吗?其实多出去走走有益身心健康,要不......” “你再多话,我一会儿不洗碗!”许思名忍无可忍,只想着随便找点儿什么能威胁他的,也不管好不好使。 林莫愣愣的盯了他几秒,问:“许老师,你...会洗碗吗?” “......” 生活质量的直线上升,从每早都有现成的早餐,隔三差五能蹭上营养均衡,色香味儿俱全的晚餐开始。 以往过了下班的点儿,许思名几乎都会在办公室耗一阵子。 要么在公司随便扒拉俩口外卖继续加班,要么慢悠悠晃荡回去,百无聊赖的随便吃点儿,曾一度很厌烦点外卖这种费脑细胞的事儿。 现在...要是没什么迫在眉睫的活儿,许思名基本都卡着点儿拎包走人。 搞得叶昊凡一度神经错乱,内心不平衡,心里头暗骂,这货怎么现在比我跑得还快。 有一次实在没忍住,便问了句:“诶?你最近不忙吗?这么早闪人...?” “先回家吃饭,没弄完的晚上在家做,又不急!” “......” 林莫也发现最近这人回家都挺早,大概也能猜到他是想吃自己做的家常菜,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再看看许思名最近圆润了些的脸颊,林莫还挺有成就感,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累...... 而许思名虽然也在潜移默化中,努力的适应着进卫生间前先敲个门,杜绝衣衫不整的瞎乱串,晾衣服主动给室友留点儿空地儿......不过,还是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点,是他get不到的,这也被他归为了几岁之差不可逾越的代沟。 有一回许思名在厅里看电视,林莫在自己屋里窝着,周遭静的就跟他还是一人儿住一样... 正好林莫出来去了趟卫生间,许思名便叫他一起来看电视,林莫瞅了一眼小沙发,撇下一句“我不爱看电视”就砰一声关了门...... 一次许思名在阳台晾衣服,见隔壁室友的内裤掉在了地上,他没多想,顺手抄起来想给重新挂上。 正巧林莫开门回来,直接一个箭步奔过来一把夺了过去,搞得许思名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变态了,忙解释:“...掉了,我就帮你重挂下。” “我我我...自己来就行。”林莫红着耳根掉头回了自个屋儿。 “......” 嘿?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 拉花大师课这周六全部结束了,林莫这天回家也早,进门就看见许思名手里抱着一本书,窝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林莫轻手轻脚放下东西,拎了条薄毯给他盖上,然后单手撑着沙发沿,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人的睡颜出神。 此刻的他是那样安静乖巧,俊逸而舒展的眉,浓密如丝绒小扇的睫毛,均匀而潮热的鼻息,温润而又倔强的唇...... 林莫用最后一丝理智强行拽住了自己鬼使神差凑上去的手,最后只是轻轻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暗暗叹了口气。 有些美好的东西,只能远远驻足欣赏,稍微靠近一点儿,都担心自己身上的浊气儿,会玷污了它的圣洁。 不过话说...这人怎么这么嗜睡呢,好几次周末回来他都在睡,最近明显养胖了,也不像营养不良啊...... 饭桌上。 “许老师,明天需要你的帮助。” “说!” “明儿我要去超市采购,一人儿肯定拎不动,需要你搭把手。” “啊?不去!以前你怎么拎回来的?” “...以前我没去大卖场,都一点点儿买的。” “那怎么突然要去大卖场啊?明天不去大师课了吗?” “大师课今天就结束了,就...突然想去逛逛。” “唔...不想动!” “那你别怪我克扣你口粮,不出钱出力就算了,搭把手都不肯?” “......” 娘的!这小子...居然这么精准的扼住人要害,让人无力反抗啊!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稍作休息,许思名就被林莫拖下了楼。 “我们骑共享单车过去,我查好路线了,快点儿,趁现在还凉快儿。” “卧去!我好久没骑过车了,过去好几公里呢,你想把我折腾散架吗?” “嘿嘿~许老师,经我长期观察,你缺乏锻炼,还想蹭饭就赶紧的!” “......” 出了公寓是一条林荫道,小区周边环境本就静谧,加之周末一大早,天儿还不算太热,路上行人车辆也不多。 俩人一前一后蹬着单车,微风拂过面颊,吹乱了头发,许思名心里居然莫名的萌生出了点儿小兴奋。 他狠狠蹬了两下脚踏板,赶超了林莫,错身而过时,还偏头朝他挑衅般的扬了扬眉。 林莫边笑边不紧不慢的缀着他,见许思名慢下来,就往前超一超,见他又赶上来了,就慢下来紧紧跟在后头,两人就这样交替前行,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安置好自行车,许思名才觉着自己又是冒汗又是腿酸,再瞥了一眼面不改色气儿不喘的林莫,暗骂,娘的,这货儿故意整我呢吧...... 这个点儿大卖场里老头儿老太太多,他俩一进来,显得很是格格不入,许思名都有种想掉头逃跑的冲动。 但当他跟着推小车的林莫进到卖场当中后,看着高高的货架满满当当的堆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用的吃的,就觉着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薯片?要么?” “要,辣的吧。” 其实许思名对这些零食没什么特别的执念,可有可无,但这会儿置身其中,眼前花花绿绿,就莫名有那么鼓劲儿,想买买买,反正也不是自己花钱...随手提溜了两大袋辣味儿薯片扔进小车。 林莫瞅了他一眼,默默又给拎出来,换了小包装原味儿的扔进去:“垃圾食品,还是少吃!” “......” 卧去!那你问我! “诶诶~这有啤酒。” “不买!” “......你以前不是还在你们店里私藏的嘛?” “那是以前,现在不喝了,反正喝酒乱...误事儿。” “误什么事儿?喝个啤酒还能误事儿啊?”许思名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买!” 林莫忙把小车推到冷藏柜边儿上,选了几样儿酸奶益生菌之类的。 “诺,这个可以多喝,对你肠胃也好。” “......” 许思名决定从现在起,不失风度的保持沉默,做一个高贵的哑巴。 但就这样一路跟着兜兜转转,见前头这个一身休闲装的大长腿帅小伙儿,经验老道的挑选着五谷杂粮、果蔬肉蛋和生活杂物,他竟一时有些晃神儿。 这就是...生活的样子吗? 第 23 章 “怎么样,许老师,你还困吗?”见许思名不搭理他,林莫只好自顾自的接着说,“其实你没事儿就该多出来走走,很减压的,对身体好。” “啧,你怎么成天跟个小老太太一样絮叨......” 半天没听见这人反应,许思名扭头望过来,只见林莫在一排巧克力货架前驻足,正专注地看着什么。 许思名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个巧克力品牌的广告宣传易拉宝正杵在那儿。 “快七夕了。”林莫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啊?” 许思名个人对这种无关自己痛痒的节日并不感冒,但从职业角度讲,他又不得不对这种拥有黄金宣传效果的节日抱有较高的敏感度。 于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哦!怎么,你想给你那个姑娘送巧克力?” “......”林莫万般无语,“不是!你好好看这个。” 许思名挤了点儿耐心,看了看宣传文案,这种东西他平时看的太多了。 七夕的浓情蜜意,是融化在你指尖的巧克力酱 你眼中ta的模样,是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念想 纯手工巧克力制作体验,伴你讲述爱的故事 对ta的宠溺,从特别的礼物开始 欢迎垂询报名 ...... “所以呢?是想亲手给人家......” “我一直在想你那句话,”林莫果断的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瞎猜乱想,“学以致用!我最近也有计划,想给我们店整些花样儿,廖哥也老说这事儿,让我们勤快点儿,多动动脑,搞宣传和创收,正好,趁着这次七夕。” 呵!原来如此! “嗯!挺好,是该想想了,都听了我几个月的课了,这点儿小脑筋,应该信手拈来吧。” “嘿嘿,还有大半个月,搞我擅长的还是来得及的,拉花体验,怎么样?许老师,到时帮我参谋参谋呗。” 林莫闪着星火的眸色,让许思名头一回觉得自己在专业领域丧失了理性,什么市场调研、数据支撑、可行性分析...爱咋咋地吧,或许就该让他放手一试,于是他难得的没泼冷水,竟还莫名的放心踏实。 “好!那你尽快做个简单的策划书吧,教过你的。”许老师流露出难得耐心温柔的语气。 “......好咧!” 逛完出来已经过了午饭点儿,饥肠辘辘阵阵来袭,俩人就在外头随便找了家店下馆子了。 回到家稍坐了会儿,林莫就把自己关屋儿里了...... “干嘛?”林莫一手接起微信语音通话,一手还在键盘上敲着。 “woc?对你兄弟这什么态度啊?”电话那头是林莫老家的铁子谢宇。 “我没你这种大嘴巴的兄弟!” “......嘿嘿,我那真是没意识的,不小心说漏了,真的!” “哼,当时我可是千般叮嘱过你的,还能说漏?!” 前阵子,林莫把电磁炉整炸了这事儿,跟谢宇电话里提了一嘴,但嘱咐他千万别跟家里人说,特别是他姐,生怕吓着她再影响了情绪。 结果这二货怎么串门串着就说漏了...紧接着夺命call接二连三就过来了。 “我错了兄dei,以后不敢了,再说现在不也没怎么地嘛,诶听说你住你老师家了?” “有事说事儿,忙着呢!” “哦哦...就下周,我想带我媳妇儿上你们那玩两天,我不是成天跟她吹嘘,自个儿曾经打拼的城市多好嘛,她就嚷着想来看看,嘿嘿!” “啧,就你那还打拼呢,不知道是谁撂挑子跑得没影了。” “......我那是有家族使命在身好吧,诶我说你,到时在我媳妇儿面前,可得嘴下留情,给我留点儿面子。” “哼哼,行啊!哪天来?要给你们订房间吗?” “不用不用,我会安排,你们那儿我又不陌生,就想到时跟你见个面,咱也好久没见了,周五下午过去。” “行!我想想怎么安排,定了微信跟你说。” 许思名今儿出去兜了一圈,还真精神了,一整天都没昏昏欲睡的感觉,高效的看完半本书,一瞅时间,5点多了! 他琢磨着那货躲屋里,估计是在做他们馆儿七夕的活动方案。 完蛋!不会一上来劲儿,以此为借口,直接甩手不做晚饭了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林莫从屋里出来了。 他捏了捏后劲儿,见许思名正好坐在厅里抱着本书望着他,便问:“许老师,晚上想吃啥?” “都行,你做主。” “......” 突然变温顺...诡异啊! “那...你没别的事儿的话,要不帮我打下手?” “行!” “......” 卧去!见鬼! “你帮我洗菜吧,能...洗干净吧?” “......”许思名咬着后牙槽,“不常做饭不代表不会好嘛。” 擦!被质疑了! 瞅着自己刚洗过的胡萝卜,许思名左思右想,还是提溜起来又冲了一会儿... “辛苦了,许大师,您可以出去歇着了,一会儿油烟大。” 许思名退到厨房门口,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莫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没再赶他:“关门,要观摩进来观。” 小小的厨房多塞了个不干活的大男人,着实碍手碍脚,咬咬牙,忍了。 许思名看着林莫又是炝锅又是调汁,忍不住问:“工序这么复杂的吗?” “不然呢?” 不然能让你魂牵梦萦吗?林莫勾着嘴角笑,没敢说出口。 “你...该不会专门学过吧?” “对啊,很久以前,差点儿就做了大厨了。” “......” “不过后来觉着实在是浪费了我这幅好皮囊,就及时悬崖勒马了!” “......”许思名额角抽搐,“恕不奉陪!” 转身夺门而出。 “哈哈哈哈哈!” 工序虽多,但大厨候选人手脚很是麻利,不一会儿功夫,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吃到嘴里了。 “唔...跟你说个事儿。”林莫觉着许思名今天心情不错,便试探着问。 “说!” “我老家一朋友跟他媳妇儿,下周末来这边儿转转,顺便来看我,我想着出去吃吧又贵,味道也一般,嗯...就能不能请到家里来?” 见许思名半晌没说话,忙补充说:“这人挺实在的,就我跟你说过,以前跟我一起在这边儿打工的,你这儿环境好,又安静,能好好聊个天,你放心,保证不会弄得......” “周几啊?我能参加吗?” “......”林莫激动傻了,“能!必须能啊,看你时间,我我...我其实特想介绍你们认识,就是怕你...嫌弃。” “周日呗,目测没啥事儿,你周六还得去店里轮班的吧。”许思名轻描淡写的边吃边说,连眼皮儿都没抬,“你不带他们四处玩玩?” “唔...他们好像有自己的安排,要不我现在问问。” 林莫已经迫不及待的放下碗筷,去屋里拿了手机,想赶紧把这事儿敲定下来,生怕许思名下一刻回过神儿来,就要变卦。 “诶许老师,你去过水族馆吗?说是想去那儿看看。” “...没!” “那一起呗,我也没去过,唔...先在家吃午饭,然后去水族馆消食儿。” “...哦!” “......那我现在订票了啊!” 麻利的!果断的!不给留任何后悔余地的! 本来还准备施展软磨硬泡功来着,今儿运气极佳,省了! 晚上躺床上,许思名酝酿着睡意,迷迷糊糊中脑子里泛起丝丝困惑...... 我今儿是答应了谁什么事儿来着? 整整一周,林莫都没敢主动多提这茬事儿,生怕节外生枝。 直到周五临近下班,林莫给许思名发了条微信,说谢宇俩口子飞机晚点,他还得在机场等着接人,回去可能得好晚了,让他晚饭自己对付着吃点儿。 许思名这才猛地想起这周末林莫说要接待个朋友,还得去...水族馆! 接到机,再开着小破面包把人送到酒店,林莫到家确实不早了,进家门时许思名正在厅里看电视。 “还没睡啊?” “嗯,等你说个事儿...人接到了?” “昂,送酒店了,哎其实高铁过来很快的,他媳妇儿没坐过飞机,就想带着体验一把,结果延误了好几个钟头,折腾坏了。” 林莫从冰箱里抓了瓶水,拧开灌了两口:“怎么啦,要说啥事啊?” “是...周日过来是吧?” “......嗯!” “然后要去...水族馆?我也要跟着去是吧?” “......昂!” 林莫的神经逐渐紧绷,赶忙补了一句:“我票都买好了......” “哦!”许思名顿了顿,“我就...想跟你借个休闲t恤,上次那件就行,我出门能穿的衣服都是太正式的衬衫,出去玩可能...有些奇怪。” “......”林莫足足反应了三秒,“哦哦哦,没问题啊,明儿就给你找,保证挑件最帅的!” “谢了!就这事儿...那我先去睡了。”许思名若无其事的关了电视,起身回了自己屋儿。 虚惊一场的林莫,可算松了口气儿,靠着冰箱门独自傻笑。 ※※※※※※※※※※※※※※※※※※※※ 感谢陪伴,比心! 第 24 章 “许老师,这个是我铁子谢宇,从小玩到大的,这是他媳妇儿肖雯。” “我是许思名,欢迎你们来。”不等林莫介绍自己,许思名主动伸了手。 “呵~对,是我夜大的老师,现在也是我房东。” “卧槽!臭小子,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老师这么年轻,还...这么帅!”谢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刚来的路上还想着要叫叔咧,哈哈哈,不好意思啊许老师,打扰你了,我们小城市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儿,许老师许哥或者直接叫名字都可以,一个称呼而已,别站着了,随意坐。” 谢宇拉着怯生生的肖雯,拘谨的坐在小沙发上,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 ...... 这会儿倒变成许思名跟林莫杵在一边没地儿坐,有点尴尬。 “那...你们先坐会儿,马上能开饭了。”林莫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许思名想都没想跟了过去。 “咳嗯...家里的沙发是不是小了些?”许思名也不知道能帮点儿啥,无所适从的挤在厨房里。 林莫乐了:“您才发现啊!” 心说早知道当时叫我看电视,就该跟他挤一块儿...算了,无法深想。 “家里没招呼过什么人...都没这意识。” “没事儿,一会儿直接上饭桌,把我房里椅子搬出来就够了。” “你...你让你朋友放松点儿呗,我觉着我今天挺亲和的。” 林莫回想了下这人刚刚跟商务会谈一样的开场白,再看看他身上套着的这件儿白色宽松t恤,简直笑的不行。 这是林莫借他的,上面画着一特抽象的图案,顶上还写着“帅,并不是罪过”几个不要脸的字儿...... “是啊是啊,超级亲和,还...帅!” “宇,雯姐,菜齐了,过来坐吧。”林莫招呼着。 “哎呦!林莫,这都是你做的呀?”肖雯简直难以置信。 “嘿嘿,那是,我这兄弟,啥都会!”谢宇穷嘚瑟。 “宇,你们喝点儿啥?”林莫拉开冰箱门问。 “啤酒呗,给雯雯弄点果汁儿就行。” 林莫:“......” “上次逛超市让他买,他不肯。”许思名忙在一旁煽风点火。 “哦......”谢宇瞅了一眼许思名身上的衣服,没再说话。 林莫拎了果汁出来,说:“要不你也凑合喝儿果汁。” “行吧。”谢宇应道。 “要么我现在下去买吧。”许思名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别了吧,许老师,太麻烦啦!”谢宇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 “没事儿,很方便的。”许思名换好了鞋,瞅着林莫,“一会儿给我开门,我不带钥匙了。” 许思名出了门,房间登时陷入了片刻的宁静。 “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谢宇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什么鬼?” “卧槽!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哥们儿,谈恋爱了都不知会一声的!” “......”林莫吃惊的盯着谢宇,随即神色又有些慌乱的垂下了眼睑,“别瞎说,让人家听见多尴尬!” “几个意思?没在一起啊...那就是你单恋?不是,没那个意思人家让你住进来?还穿你衣服?” “......当时事发突然,人家只是单纯可怜我没地儿去吧。” “啧!所以就清清白白喽?可惜啊...看你们这个许老师,人很不错啊,无论是卖相还是...诶算了!”谢宇喝了口果汁,缓了缓。 “我当时听说你住你老师家了就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还是一男的。” “......什么意思啊你?照你这么说,我合租只能找女的?” 三人同时愣了,这逻辑听着确实...更诡异! 林莫突然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话说,我好像还跟你一起住过好一阵子呢吧!” 谢宇差点把果汁喷出来,脸色一僵,偏头瞅了瞅他媳妇儿。 只见肖雯脸上青红交接,表情极其复杂,赶忙一把捏住她的手。 “媳妇儿,你别听他胡说,他就逗你呢,我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再说了,人压根儿就看不上我这样的,你看人许老师......” “你哪样儿啊?”肖雯急了,忙跳起来护短,“我就觉得你特好,不然我嫁你干啥,林莫你看上谁姐都祝福你,就我家老公不行!” 林莫在一旁看着乐坏了:“雯姐你放心好了,我刚逗你们玩呢,宇哥笔笔直的,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死小子你给我等着!”谢宇恶狠狠的瞪他。 压下这口气儿,谢宇紧接着问了句:“那你们许老师呢...跟你是一个世界的吗?” “......”林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应该...不是!” “那你对他...是那么个意思吗?” “......”林莫没说话。 “卧槽!你让兄弟我说你什么好呢!”谢宇秒懂了这个沉默的意思。 “本来你这号儿稀缺物种,哥就替你愁,许老师这条件的,刚跟你站一块儿,我还真有点儿激动,闹半天,你这压根就是个连盼头都没有的单恋啊!” “呵呵,本来我也没起什么盼头,他...那么好,我哪配!” “哎,你苦不苦啊兄dei......那他知道你取向吗?” “不知道,我没事儿跟他说这个干嘛!” “哼哼,我看你是怕他知道了接受不了,以后再不搭理你了吧!” 林莫被这个超级了解他的铁子来自灵魂的拷问激的有些烦躁了:“能别说这个了嘛,人马上回来了!” 的确...这一直是他拿捏不准和小心翼翼的点。 虽然在如今这个开放自由的时代,同性恋正在被社会大众广泛接纳,同性婚姻法草案修订也已提上日程,但极思之下也能了然,正常人姑且戴着面具游走于这尘世间,经久处于道德灰色地带、舆论风口浪尖的这一小众群体,还依然没法完完全全卸下自我保护的外壳。 没错,我是拥有了光明正大的、被认可被保护的身份,但不代表我就敢无所畏惧的对谁都剖开真实的自己。 退一步讲,或许路人过客,没所谓,碍不着谁,但这个人...是自己太在意、太珍视的人,患得患失,让自己不敢有一丁点儿的妄动和试探。 许思名啤酒买回来的时候,几人已经换了话题,但谢宇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看他,还是搞得他有些不自在! “你们刚聊什么呢?”许思名试探着问。 “呃...就聊聊老家的事儿!”林莫忙答道。 “也聊起许老师了,许老师一表人才,又热心善良,帮了我们小莫这么多...诶你有女朋友吗?”谢宇不嫌事儿大,完全对林莫警告性的目光视而不见。 “没有。”许思名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的关注点其实在“热心善良”这四个字上,竟然被套用在了自己头上,简直太荒诞离奇了! “啊...怎么不找呢?是要求太高还是...有别的原因啊?” “谢宇你有完没完!”林莫已经忍无可忍。 “呵!闲聊,你激动啥?”许思名倒是相当平静淡定,耐心的把问题回答了,“我就是习惯了一个人,而且现在工作为重吧!” 林莫黑着脸嘟囔了句:“怎么从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脾气又耐心的...” 许思名眯着眼睨他:“没有吗?” 林莫:“......” 谢宇看着眼前这俩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老师,我们小莫是个好男人,当然,呃...优秀肯定是比不上你优秀,但也挺上进的,在这边儿吧也没个亲友啥的,吃过不少苦,日后还麻烦许老师多多...照顾了!” 谢宇一脸正色,拎着啤酒罐子跟许思名的碰了下,然后不知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补了句:“唔~我们小莫其实挺会疼人的。” 许思名:“......” 林莫:“......” 虽然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许思名还是很老练的接了下来:“能帮衬的地方肯定会帮,不过有些方面我觉得他比我可强多了。” 谢宇本身也是个性子热、够坦诚的人,再配上点儿小酒,几个人吃着聊着,气氛就慢慢轻松热络起来了。 午饭后稍作收拾,几人便出发往水族馆赶,林莫又假公济私,把他们店儿那小破面包偷偷开过来了。 谢宇上了车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小子可以,也算是有屋住有车开了啊,现在就差有个人了,哈哈哈!” “......”林莫耳根一热,偷偷瞥了许思名一眼,“你收敛着点儿吧,满嘴跑火车也分下场合。” “什么场合?这满车都是自己人啊...许老师也是自己人,对吧?” 许思名坐在副驾上,抿嘴笑着扣安全带,没吱声。 “许老师都懒得搭理你这样的老赖!”林莫乘胜追击。 “......别瞎挑拨。”许思名哭笑不得,只得发个声儿,证个清白。 “诶诶~水族馆都有些啥啊?”肖雯有些兴奋,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问。 “唔...我们也是头回去,我查了下,就各种各样的鱼,不常见的,好像连企鹅都能见得到,活的。” “真的吗?我去...这么热的天儿,企鹅能活嘛?” “噗...人家应该会特殊处理的吧。” 周末水族馆的人不出意外的多,尤其是满地跑的娃,家长们工作日再忙再累,周末再想休息,也得铆足了劲儿,抓紧一切时机带娃长见识。 许思名对这种小群体消遣活动极度不擅长,于是他选择了比较安全的存在模式——全程安静,生怕说了什么不在频道的异次元话,惹人鄙弃。 检票进了馆内,许思名只管紧紧跟在林莫身后,林莫回头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等他跟上来。 “怎么了许老师?一直不说话,你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没?” “唔...不用管我,我跟着你们就行了。” “行吧...这里应该挺有趣的,嗯...许老师,你现在可是消费者,好好体验一把,不是对你那些什么分析啊创意啊,会有启发嘛。” “......” 这货胡诌的功夫见长啊,不过仔细一琢磨,还有呢么点儿道理...... 第 25 章 场馆相当大,置身其中后再回想刚刚林莫在车上解释的一句“各种各样的鱼”,简直是弱爆至极的词穷! 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简直无敌丰富的海洋生物以不同的主题、不同的效果展示出来,几乎把人隔离在喧嚣的都市之外,完全浸没在海洋世界里。 谢宇跟肖雯是看傻了,全程只管瞪大了眼咧着嘴惊叹,看到点儿啥都能兴奋的拍手和跳脚。 不得不说,许思名的视觉神经也被震撼到了,一叹这智慧卓绝的人类同胞,更叹这无尽未知的自然界。 当然,相对比而言,这位就比较克制冷静了,耳边人声嘈杂,还总能沉的住气,认真浏览各种简介文字。 林莫算是比较操心的游客了,一边游览观光,还得一边分出神儿来,确认其他三个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特别是对许思名,时不时得瞟他一眼,生怕这人被挤丢了一样。 进了企鹅主题馆,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巨大透明隔墙的另一头,是一片冰雪世界,三俩结伴五六成群的胖企鹅,要么撒欢儿般的在水里滑翔,要么懒洋洋的趴在岸上,竟然还有撑开俩前肢,笨拙的左摇右摆蹦跶着的,活脱脱像是问你要个抱抱,简直萌翻天。 许思名挤在队伍前排,透过隔墙看到这场景,想克制都没法儿了,不禁回头想找林莫,而林莫就在他身后一人远的地方。 “诶诶,你看到没,那只,也太萌了吧!” 许思名是永远都没法儿看到他自己此刻的神情,但...却深深的烙刻在了林莫的心里: 那透亮的眸色里像藏着星子,嘴角上扬的弧度与那弯起的眉眼,呼应的这般相得益彰。 这是出自内心最自然最真实的笑容,洗尽铅华,天真烂漫...... 许老师,愿你,余生都能这般,眸若星辰,笑如暖阳! “啊...嗯嗯,看到啦!”林莫呆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回应。 然后,他默默的掏出手机,不动声色的打开了照相机功能,趁许思名正专注看企鹅卖萌,抓拍下了他微含笑意、精致立体的侧颜。 “啧啧...完了!”谢宇凑到肖雯耳边说,“我这兄弟算是彻底栽了,救不回来了......” “诶~我看着还挺般配啊!”肖雯抿着嘴笑。 “单恋啊...而且这个许老师,啧,拿不准!” 谢宇说完凑了过去,把俩人扒拉到一边儿:“诶诶,你们看好了给我俩腾点儿地方。” “嘿?”林莫不甚明显的抬起手臂,想护着许思名,一边儿对谢宇瞪眼,“许老师,走,咱去下一个馆,别跟这个老赖一起!” 说完,他轻轻拽了拽许思名,转身洒脱的走了。 许思名笑着看了看谢宇,无奈的摇摇头,跟了过去。 谢宇:“......” 他俩进到水母馆的时候,几乎同时在门口驻足停留了一恍神儿的光景,因为这里...太梦幻了! 馆里光线很暗,几乎所有惹人注目的光源,都来自在水中游弋的水母散发出的光亮,色彩缤纷,绚丽夺目,游客宛若置身于幻境,如痴如醉。 许思名走到一处展柜跟前,将脸凑近了盯着两只个头较大的水母看。 透明胶质的伞状身躯在水中彼此纠缠,画面美妙至极,他感觉光用肉眼都能触碰到它们q弹的质感一样。 太沉溺于光怪陆离的许思名,竟一时没能察觉到,一直在身边的林莫,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轻轻唤了一声:“林莫?” 暗搓搓的周边环境,只有看不清脸的人影在过往攒动,没有任何回应。 许思名只觉得呼吸一滞,他呆立在原地左顾右盼,却又不敢挪动一步,生怕越走越散。 片刻后,他掏出了手机,刚摁亮屏幕,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柔声细语的唤他。 “许老师,怎么不看啦?” 许思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肘,有点儿窝火:“你跑哪去了!黑灯瞎火的能别乱跑嘛,走丢了我不管你!” “......” 林莫愣是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整蒙了...明明是这人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怕走丢的那个好嘛!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林莫盯着他喃喃的说。 随即他又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咧嘴龇牙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许老师这是...在紧张担心吗?所以,能算是...关心我吗? “笑屁啊!”许思名被他笑的有点儿发慌儿。 林莫抿了抿嘴:“不会丢的,我刚在其他展柜那儿看水母,不过...你也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 这后半句,夹杂着太多的情愫,极尽温柔。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命运之光,此刻能够照亮这个昏暗的地方,再给许思名一次看清林莫的机会,他就会明白,自己错过的是怎样一个局促胆怯、带着点儿试探、又深情款款的眼神...... 许思名呆愣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赶忙抽回了一直拽着林莫胳膊肘的手,一声不吭的扭头往外走。 他自己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反常的反应,就是觉得发现林莫不见的那一瞬儿,心头莫名的翻上来一丝空和慌,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想抓住他,像是抓着一颗救命稻草,抓紧了,就能安全了...... 或许,就只是因为这里太暗了吧! 于是他迅速的逃了出去,他怕林莫会察觉到他的不安全感,更怕林莫会发现自己对他的这点儿...微妙的依赖。 在馆里晃悠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两对儿走散的人马约在馆的出口大厅碰头,准备结束行程。 谢宇牵着肖雯一出来,就看见俩扎眼的长腿帅哥百无聊赖的杵在那儿。 “林莫!你个没人性的,见色忘友,把我俩个人生地不熟的扔那儿就不管啦?你个渣渣!” “......” 见色忘友?什么鬼? 许思名琢磨着应该是...文化水平低,滥用成语! 林莫看着倒是心情很好,意外的没回怼,而是一直弯着眉眼腆着梨涡笑。 “这不是给你俩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嘛,嘿嘿~” 谢宇指了指他,没说话,想说的都在眼神里,你小子都懂。 林莫笑着锤了他一拳,说:“行了赶紧走吧,下午不还得赶车嘛。” 林莫本来想把许思名先送回去,再送这俩口子去酒店拿行李直奔火车站,但瞅瞅时间着实紧张。 “要不,许老师还是跟我们一道?火车站一日游,哈哈哈!”谢宇没心没肺的随口一提议。 “算了吧,这一来一回太折腾,许老师还是先回去吧!”不等许思名开口,林莫直接给拿了注意。 “行啊!我一旁人在边儿上,你们估计都没法儿好好叙旧,我自己搭个车回去就行。” 小面包上了路,谢宇坐在副驾上,一下下的瞟着林莫。 “哟~怎么又舍得让你家许老师孤零零一人回去了,不心疼吗?” “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兄弟如手足,有什么比送你更重要的。” “你放屁!” 林莫自己都心虚的龇牙傻乐起来。 “他时间很金贵的,平时工作也特累,就别折腾了,能陪着咱溜达了一下午,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啧啧,你就护着吧,哎哟~我现在特酸,真的,多少年的兄弟啊,就这么跟别人跑了。” “......你当我是死的吗?”肖雯在后座上扒拉着手机,听到这句猛的抬起了头,严正警告。 谢宇露出个几近谄媚的笑,转头望着他媳妇儿:“嘿嘿,不是不是,别瞎说,不吉利。” 林莫:“哈哈哈哈!” “莫儿!” “嗯?” 林莫半天没听到后文,转头看了看谢宇,他几乎很少能见着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现在这般一本正经的神色。 “唔...怎么说呢,我就觉着你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看着你这么些年了,能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还真不容易,而且人家条件这么好,比以前那些下三滥的社会青年好的不知几万倍!要真错过了,哥都替你可惜。” “我感觉你家许老师对也你不错,不然人家这啥身份,让你一个打工仔往家里住?” “嗯...你要么找机会探探口风,万一呢?是吧,说不定也是跟你一样,隐藏的比较好。” “那要确定了人家就是铁了心的直,你也好早点抽离,自个傻傻的守着缠着,也惹人嫌你说是不是,更别耽搁了你自己。” 林莫静静的听着,虽然俩人平时闹起来没个正经,但他心里明白的很,他这个铁子,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考虑,而且分析的还头头是道,无从辩驳。 他情不自禁的感佩,这家伙成了家之后,确实是越发成熟了。 “嗯,我知道了。”林莫认真的应允着,随即笑着偏头睨了他一眼,“铁子就是铁子!” “滚!蛋!” “我姐那...你帮我多照应着点儿。” “放心吧,我俩没少在你家蹭饭,哈哈哈!” 怕狠了飞机延误掉链子,小两口老老实实搭高铁回去了。 林莫回程时则一直在想谢宇的话。 确实,万一呢...他想起今天许思名焦急生气的样子,心底隐隐的萌生了一丝希冀和冲动。 虽然如现在这般能陪在他身边,已是知足,但若真的没有人能够给他更好的,而我,愿意拼劲全力疼惜他、守护他,让他快乐,又有何不可,就算...我不是最好的。 但冲动的尾调,依然是纠结。 要怎样自然而然的去试探那个未知的可能性,去表明自己呢? 万一...万一失败了,真的会被厌恶,从此不相往来了吗? 到那时的我......真的会舍得吗? 第 26 章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林莫也无暇再榨干脑细胞想这个事儿了。 七夕眼看着就要到了,林店长已被他首次策划的情侣拉花体验和派对活动,折磨的焦头烂额。 做文案其实还好,尽管开脑洞就是了,但一想到后面琐碎繁杂的工序,就有些头大。 “许老师,睡了吗?”林莫敲响了许思名卧室的门。 许思名很快开了门:“干嘛?” “嘿嘿,有空不,想让你帮我看看七夕的活动方案。” “行!” 许思名把自己的椅子拖进林莫房,坐定后开始浏览他做的简易方案。 林莫在一旁紧张的直抠手指头。 “嗯...想的还挺全面,但全面就等于‘杂’,你瞅瞅时间,没几天了,这么多项目不现实,删了这几项没用的,你这项双人拉花挺特色,做主打。” “唔,确实...我刚想着这些光前期准备,都能整崩溃了!” “宣传启动的也有些晚了,你这活动周期缩减到三天吧,前两天拉花体验,当天派对!名额限定...这个饥渴营销做的不错。” “那啥...我没考虑这个,就...怕人多我也看不过来啊,搞派对咱那地儿也没那么大吧!” “......”许思名暗叹这实诚的假生意人呐,“哦!效果一样就行了。” “当天的话...派对报名,前几位全额免单这个我不建议,八成会放你鸽子,适当优惠可以,但要收。” “哦...不过,从人的心理上说,不应该越是免费越是拼死拼活的抢吗?” “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种心理,是对待我付出过的东西,才更加珍惜。” “......” “你看下,这几项折扣过低了,这几项费用没必要,调整!” “好好,遵命!” “宣传册易拉宝制作,公众号更新,明天得抓紧做,加急,你这文案...等我稍微改改给你。” “哎...我刚还焦头烂额呢,现在实在忍不住想放彩虹屁啊许老师!” “啊...?哼~不准放,给我憋着!”许思名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还好自己没被网络用语时代抛弃。 “你平时在公司就是这样的吧?” “哪样儿?” “就...刚才帮我看方案那样儿,特帅特霸气!” “哼~你许老师我,无时无刻都这样!收到你的彩虹屁,回去睡了。” 许思名说着,起身拖着椅子准备回去,突然想起点儿什么。 “对了,派对你最好有提前安排,托儿或者小节目什么的都行,万一来的都是低调的小情侣,到时怕冷场。” “......有道理!我明儿就跟扬子和卉卉说,让他们都带对象来参加,再不行...就只能靠我卖艺了,哈哈哈!” 许思名挑眉:“啧啧,林店长技多不压身!哪天我再去趟你那儿看看。” “好,激动地搓搓手!” “...傻样儿,早点睡!” “晚安许老师~” 这天“遇见”提前一小时就打了烊,许思名带着包小凡到了馆里,跟林莫、卉卉和扬子围坐了一圈,看似老正经的——开会。 “小凡...是不是许老师骗你过来干苦力啊?要是实在没空儿你跟我说,不用不好意思啊!” 许思名:“......” 这货现在胆儿肥的简直能上房揭瓦了! 卉卉跟扬子在一旁抿嘴绷着笑,包小凡直接乐喷了:“哈哈哈,怎么会啊,我一单身狗这种日子最苦逼了,许哥问我的时候我巴不得呐,就想来凑个热闹,能帮上忙的话更好啦!” “嘿嘿,那就好!我还有几张代金券,送你,这么好的小伙儿,明年一定能脱单啊!” “哈哈~谢谢林店长!”包小凡摸了摸脑壳,脸都红了。 啧啧!简直一彩虹屁专业户,许思名莫名觉着不太爽。 “行了林店长,咱还能不能说正事儿了。” “哦哦,好咧!那我们正式欢迎许老师和他的助手小凡,为我们做现场指导!” 只见这三人还真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就差没跳起来欢呼了。 许思名:“......” 包小凡:“......” “咳咳,收收戏吧你们......!”许思名干咳了一嗓子试图掩饰尴尬,“我刚看了下现场布置,还不错,挺温馨的,不过派对当天的话,这一片儿再稍微腾出点儿地方,最好还能再准备些小彩灯。” “好的许老师,我记一下。” “......这么正规的吗?”许思名看着卉卉一本正经的拿出个小本儿记录,有些哭笑不得。 “必须啊,专家的意见得记仔细了,我们卉卉做事细致,尽管放心!”林店长在一旁有些老王卖瓜的意思。 “唔...套餐定价就按这个吧,易拉宝没什么问题,可以摆出去了,哦对!打烊的话,得对着玻璃门冲外放,条件允许的话,给它留一盏小夜灯。” “其实拉花体验课还行,你按你程序走就行,小派对不可控因素多,音响设备灯光道具,都提前检查好。” 林莫在他一通叮嘱后应和道:“明白!诶卉卉扬子,之前跟你们说带对象过来玩,都打过招呼没?” 卉卉忙点头:“说好了,我俩以前过的也挺简单的,这次刚好带他来凑个热闹。” “嗯嗯,你呢扬子?” “哎呦林哥,我那天还是打打杂吧,主要是...我不知道带哪个?” “啊???” 几个人直接当场惊掉了下巴。 “卧槽...扬子,不是,你到底有几个?” “也就...两三个,但是吧...都不稳定,要分又分不彻底,哎...我也很苦恼,最近都跟我冷战......” “行了没的商量,你就干苦力吧,渣渣需要惩治!” “......”扬子还一脸委屈,“林哥,真不是这样,你们得理解我。” 集体无视! “好了下一项,公众号!”许思名把话题硬扯了回来。 “最近推送频率要提高,体验课课堂实况和派对现场,多拍些照片或者小视频放上去,也是个长远宣传。” “唔...上面这个表白墙的照片,还空着?墙在哪儿呢?” “在那边,许老师我带你去看看。”卉卉忙起身带路。 林莫和许思名一道跟了过去,留下扬子和小凡大眼儿瞪小眼。 扬子还在郁闷大家把他认定为渣男这个事实,而小凡则是惆怅同人不同命啊,怎么自己一朵桃花都没有。 “表白墙太空了,先写几句带带氛围,不用太多,写好了把公众号里那张照片换下来。” “啊...写点儿啥呢?店长,你帮我想想呗。”纯朴姑娘卉卉有些犯愁。 林莫:“哈?你跟你家那位想告白点儿啥就写啥呀,真情实感最好!” “嗯,不过最好你们几个都写写,一个人的字迹算怎么回事啊。”许思名补充道。 “唔...有道理,那我先写一句?” “呦~难道店长大人已经有想告白的对象啦?深藏不漏啊!” 林莫摸摸脑壳,笑而不语,拿起了表白墙边儿挂着的水笔,写下了: love is love! “love is love?店长,这算啥告白啊?”卉卉微蹙着眉,不明就里。 “我这是,大爱,懂不?哈哈哈,帮你们开个头。” 林莫说完,偏头看了看一旁似笑非笑的许思名,说:“许老师,要不你也来告个白?” 许思名睨了他一眼,倒还挺爽快的走到表白墙跟前,写下: 爱就是爱! 林莫:“......” 卉卉:“......” 俩人僵滞了几秒后,卉卉直接笑喷,林莫简直无语。 “诶你真是...我让你告白,没让你做翻译题,还翻的这么......” “这就是告白啊,也是,大爱!”许思名说完还挑衅似的摊了摊手,转身回座位去了。 林莫蹭蹭鼻尖儿,心里有些小慌,他总觉得这人今天对他,很不待见...... 为什么丫? 分工安排交代的差不多了,临时小团队准备散会,各回各家,然而...回去的路上,许思名依然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搞活动这几天你来吗?你在的话我也安心点儿。” “派对那天来,我都给你把包小凡骗来了,我不去也不像话吧!” “呃... 呵呵呵~” “体验课不一定,看情况。” “哦...你按你时间安排就好,我就随便问问。” 林莫觑着他的脸色,想想这还在大马路上,就没再多说什么,等进了家门再探探情况...不过不怕,这人...其实也挺容易给哄高兴的吧! 他俩一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箱子横在那儿。 “这啥玩意儿?”林莫愣在一旁。 “买了个折叠沙发。”许思名把箱子往一旁扒拉,开出一条道去开门。 “哦...就放这儿了你也不怕丢啊!”林莫心说这人居然还把沙发这事儿给放心上了。 “不会,住这儿的人素质都挺高,再说,谁闲的蛋疼,乐意搬这么重还不值钱的家伙玩。” “......” 俩人合力把这玩意儿弄进去,倒还不算太费劲儿,刚放定,许思名就火急火燎的开始拆箱子。 “嘶!”不多会儿就听他突然抽了口气,皱着眉缩回了手。 “咋啦?”林莫忙凑过去抓着他手腕子,只见右手食指上一道血口子。 “靠!什么东西,划了下。” “你说你...急什么呀!啧,还挺深的,别动!” 林莫从自己房里拿来了酒精棉和创可贴,把人按坐在沙发上,夹出一小坨酒精棉。 “可能有点儿疼。”林莫说完,试探着轻轻擦拭伤口周边。 “嘶~”许思名拧着眉,手应激性的往回缩了缩。 只见林莫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轻缓温热的气流拂过,还确实舒缓了些刺痛感。 许思名抬眼,把视线从伤口转移到林莫脸上,定定的看着这个男人挺立的鼻梁和吹气时微微嘟起的唇。 自他父母过世后这十来年,除了姥姥,许思名几乎没再感受到过这种被人专注细腻的...爱惜的感觉。 “你这人也是奇怪,这玩意儿又不会跑路,看看清楚慢慢拆,急什么呢?还好上次剩下点儿酒精棉没扔!我印象里许老师不是这样的,你今天...心情不好?是我吗?我惹你了?” 半天没听见回应,林莫抬起头,就看见许思名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呵呵,完蛋!这什么眼神,苦大仇深的......又嫌我瞎叨叨了? 许思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又被林莫硬生生拽了回去。 “别乱动,再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我自己弄!” “单手怎么弄?还左手,少逞能!” 许思名莫名有些心烦气躁:“你这人就爱强行对人好是吧?对所有人都这样儿!” “你搞错了吧,许老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别人这么好过,我只想强行对你好!” 这句话没经过深思熟虑,脱口而出,说完林莫心中暗叫不好,完了!这这这...会不会太直白太突然啊!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没抬头,看似淡定的继续说:“你是我老师,还是我房东,不对你好对谁好。” “哼...是嘛?你对班上的女同学都很好啊,对自己的店员也很照顾,连包小凡你都很体贴啊!” “噗......”林莫只觉得现在这个受伤的许思名,简直不可理喻的有些可爱。 随即他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所以你今天就为这个不高兴啊?” 许思名迅速抽回已经贴好创可贴的手,避开了林莫的视线,没答话,起身准备回自己房。 林莫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许老师,你好奇怪哦!” “......”许思名完全语塞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为这个较劲儿。 “我知道你是想找人过来帮手,但我不想让你为我这点事儿,欠同事人情。”林莫收敛了笑意,耐心的解释着。 “呵!那你就想多了,我只是顺嘴跟他一提。” “哦~好吧,你说什么我都信!” “......” 许思名瞥了一眼没拆完的箱子:“沙发明天再拆,今天太累了!”说完直接回房关了门。 “诶一会儿当心点儿,别碰水!” 喊完这一嗓子,林莫心里莫名的舒坦,他隐约觉得,布满迷雾的未知路上,闪烁着点点微光......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儿,勾起嘴角,兀自笑了起来。 第 27 章 仗着节日自身的流量,加之总店和各分店的助力宣传推送,虽说活动报名情况没达到空前火爆的程度,但放出去的名额还算是满满当当的都给占着了。 第一天拉花体验,五对情侣俩钟头,林莫感觉自己紧张的简直要丧失语言表达能力了。 他暗暗庆幸许思名这两天出差去了,不然真来现场看他这副怂样子...不如自己先拿块儿豆腐撞死算了! 好在后半段进入到操作阶段,气氛轻松自在了很多,林莫才缓过劲儿来。 晚上回到家,林莫还是花了点儿时间,把需要纯讲述的部分,按照流畅的逻辑,整理了个文稿。 他不得不认怂,自己还真不是能即兴演讲的那块料,哪像他许老师啊! 经历过第一天的狼狈尴尬,并有提前准备的讲稿加持,第二天,林莫果然看着从容淡定多了,乍一眼还真有点儿专业讲师的感觉,只有林莫自己心里头知道,他这装的得有多辛苦。 “我左手这个咖啡杯里呢已经有一层浓缩了,右手这个小奶缸一会儿会装打好的奶泡,你们操作时要注意哦,打好的奶泡要尽快使用,不要搁太久。” “我们今天要尝试做的呢,是最基础的爱心图案,过程不会很复杂,正常完成大概也就几秒钟。” “其实主要还是个心态问题,不要想太多,越放松,越不当回事儿,可能出花的效果会更好......” 什么鬼? 许思名拎着行李悄无声息的进来时,正好听到林莫在讲这句...... 这是在讲咖啡拉花的心理学?要么是...玄学?这家伙还能靠点儿谱嘛! 按行程安排,原计划他应该是明天上午回来的,为了林莫这活动,许思名特意赶了赶时间,提前回来了,结果听到的......就是这鬼玩意儿?! “那接下来我就给大家正式演示一下。”林莫迫不及待的进入到自己擅长的动手环节。 “咖啡杯适当倾斜,均匀稳定的流速,把牛奶注入到浓缩的中心区,嗯...像这样融合,现阶段你们还不需要太复杂的操作,这样打圈儿就可以了,但是一定要稳。” “好的,快满的时候,稍微停顿一下,准备第二步,奶缸嘴儿尽可能低的贴近咖啡杯沿,继续注入奶泡,然后,慢慢回正,千万不要急。” “最后你只需要做一个动作,奶缸嘴儿沿着表面,轻轻一勾。” “完成!” “哇!”围观的小情侣们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放着光。 确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饱满而富有层次感的爱心,跃然眼前,有人甚至还一脸懵逼状,觉着自己压根就没看清。 “好了,接下来是给大家尝试和练习的时间,给你们准备的是专门用来拉花的练习豆,油脂含量比较高,所以大家忍一忍不要喝,最后会给你们准备一杯可以喝的啊!” 扬子开始忙着磨豆和打奶泡,卉卉全程都在见缝插针的拍照片和小视频,几对情侣正热火朝天的拿白水练手感。 林莫穿梭在他们中间,边看边点拨,一偏头,就看见许思名坐在一角落里正看着他,手边是他的行李包。 林莫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眉眼间满满的笑意里,是掩藏不住的惊喜,还混杂着些许无措,可惜还来不及跟许思名打一个招呼,他就又被叫走答疑解惑了。 而这一刻,映在许思名记忆里的林莫,又是另一番别样的感觉:是他未曾见过的自信、专业、笃定...甚至在别人叹为观止的眼神和掌声里,披着光辉。 他不甚明显的勾勾嘴角,还好...还好赶上了,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些什么...... 巡了几轮之后,气氛逐渐热络,大家纷纷感慨这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主要还是败在心态紧张导致的手紧,于是索性放飞自我了,以至于最后每个小桌上摆着的作品,那都是爱心的...超级抽象变形体。 好不容易钻了个空档,林莫忙冲许思名招手,示意他到操作台来。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林莫边说边把刚磨好的小半杯浓缩放在他面前。 “嗯,行程比预计早结束,顺道溜达过来看看。” “刚刚现场演示的时候你在的吧,要不要试试,许同学?” 呵!这是要逆袭当我老师啊! 许思名挑了挑眉:“行啊!” 说着,他左右开弓,把衬衫袖子往上捋了捋。 林莫打好奶泡,迅速递给他,然后开启现场解说模式。 “别等太久!” “恩,倾斜角度可以,注意流速,稳住!” “停顿,好的!诶~回正回正,哎呀!得了你这最后一勾也没啥用了......” 俩人盯着杯面上那个图案沉默了一会儿,俩心瓣其实有点儿成型了,只是最后一步...失控了,心面儿没能铺开来,赫然一颗尖嘴猴腮的——瘪心。 “你不是还学过画画嘛,这什么鬼啊!”林莫一脸嫌弃。 “......” 许思名觉着脸颊有些发热,撇撇嘴说:“那能一样吗?再说,你一直在边上吵,影响我发挥!” “嘿?”林莫对这个态度顽劣的学生,简直想上手蹂|躏一顿,正想开口再教化一番,就见有人径直走了过来。 “店长你好!” 只见过来两个挺年轻的男孩子,说话的这个看上去沉着大方,身后跟着的就显得有些怯生生了。 “你们好,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莫其实早有注意到他们,今天来的五对情侣,他俩最早来,低调的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报名时不知道,一照面,显然是一对同性情侣。 “哦,没有没有,拉花很有趣,谢谢你们!唔...我是想问问,明天的派对活动,我们是否...适合参加?” 男孩见林莫愣了一下,忙补充说:“其实...我们是看见你家公众号的推送过来的,有一个...表白墙的照片,上面写着‘love is love’,我想...你们这里大概是,能接受我们的吧......” 说罢他回头看了看那个略显怯懦的男孩儿,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再次望向林莫时,眼神里是满满的期待与笃定。 林莫心下微微一动,一是为男孩儿的勇气,再者...许思名此刻就在旁边。 随即他微笑着,语气坚定的说:“非常欢迎!虽然我们名额有限,但还是非常想让你们来。” 两个男孩激动不已:“太谢谢了,因为不确定,就没敢报名...好像有互动游戏,我们怕...怕给你们带来不便。” “哈哈~那不会!你们还是学生?” “嗯!我们大二了,其实明天有些地方也有专门的派对,不过...可能不太适合我俩,我们就想找个温馨的地方,简单的过个节,嘿嘿!” “没问题,明晚直接过来就行。” “嗯嗯,谢谢你们!” 俩人牵着手回了自己的位置,林莫不动声色的瞅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许思名,并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许老师?” “嗯?”许思名偏头看他。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同性恋人?” “嗯......” “我之前只隐约记得love is love好像是有什么含义的,刚被他一提,才想起来,这个...挺正常的吧。” “你...还关注过这个群体吗?”林莫穷追不舍。 “没啊,身边也没这样的朋友,偶尔在新闻上会看到,现在这个社会,其实都挺包容了,说不定同性婚姻法很快都能出台了,而且...你看他俩,可能是真挺相爱的,这个年龄,眼睛还不太会掩饰和骗人。” “啧啧,许老师...你是阅人无数吗,哈哈哈!” 林莫几乎听到了自己心石落地的声音,下一秒简直就想剖开真真切切的自己,双手奉上,但他还是极力克制着、强忍着...不能太唐突,还需要时机。 “嘁~虽然没多少感情经历,但看人还是准的。” “那...我怎么觉得你看我就不大准呢?” 许思名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听着又有人远远喊了一嗓子,把林莫叫去答疑解惑了。 许思名独自坐在吧台百无聊赖,便瞅了瞅台面上的工具架,他抽出一根细棍儿状的东西,那是个拉花针。 他曾经见过林莫用这玩意儿,知道可以用来做花,只是不知道叫什么。 许思名捏着拉花针,盯着自己那杯不知所谓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在上面倒腾起来...... 林莫回来再次看到这副面目全非的画作时,简直笑岔了气儿。 只见杯面上是一有鼻子有眼还有胡须的小老鼠,原本爱心那俩心瓣,顺理成章的成了它的耳朵,头顶斜上角扣扣索索那点儿空间,还多了枚小太阳。 “哈哈哈哈哈,你这整了个啥?米老鼠吗?” “灵魂画手的画作,送你了,不谢!”许思名挑着眉,边说边起身拎包,“我先回家了,还有点儿事处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今天叫外卖吧,别做饭了,你快到家了就给我个消息。” “......哦!” 地铁上,许思名正忙着在微信群里处理工作,突然发现朋友圈居然百年难得一遇的出现一条“提到了你”的状态,他迟疑片刻才点开来,赫然看见自己刚刚瞎画八画的小老鼠大特写照片。 状态发出人——林莫。 配字——今儿收的顽劣徒,是我曾经的师尊?!忒复杂的关系,哈哈哈,来给我徒儿逆天的拉花作品点个赞吧! 许思名:“......” 这货是要飘呢吧! 许思名默默点开图片,按下了保存,继续群聊他的工作去了。 进了家门安置好行李,许思名瘫坐在新沙发上狠狠喘了两口气儿,行程安排的太紧还确实挺累,他打算一会儿先去洗个澡。 他边放着空,边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翻看,突然想起自己刚存的那张照片,然后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破天荒的点开了朋友圈状态编辑界面...... 加载照片 配字——晴天米老鼠 发送...... 发完自己都觉得好笑,盯着乐了半天,然后爬起来洗澡去了。 从浴室出来再打开微信,他那条状态下的留言区简直炸了...... 女同事1——哇,好可爱! 女同事2——许哥居然玩拉花? 男同学——靠!你居然有朋友圈! 叶昊凡——卧槽,你被夺舍啦? 同门师兄——......最近这么闲?一起去看陆老师啊? 包小凡——许哥威武,明天靠你啦 ...... 林莫的留言被淹没在一堆文字海里,不过那没皮没脸的腔调,很快就被挖出来了: ——哈哈哈哈,光天化日之下,未经允许偷盗他人图片,节操呢徒儿? 许思名:“......” 许思名没有回复这些无关紧要瞎掰扯式评论的习惯,个别有问他这在什么地方的,他言简意赅的解了个答。 坐定还没处理几封邮件,就收到林莫的微信。 ——我这边结束了,刚出店门。 ——好。 ——盗图党,不厚道! ——滚蛋!你偷拍我作品乱发,我还没追究你法律责任呢! ——哈哈哈,认怂!求放过~不过你居然也会发朋友圈啊,无比震惊中。 ——能不能让我安静的点个外卖!废话回家说不行吗? ——哦......【/:吓】【/:闭嘴】 第 28 章 七夕当天的节日氛围浓郁至顶峰,满大街都是红玫瑰的海洋和丧尽天良的甜蜜小情侣。 早已对这些麻木不仁的许思名带着一路上唉声叹气的包小凡,还没到下班儿点就从公司出来了。 当时叶昊凡看着他俩匆忙的身影,惊的就差没脱口问一句“你俩是赶着一起过情人节嘛”。 许思名边看包小凡揺头晃脑的叹气边乐:“没事儿小凡,习惯就好了。” “别啊许哥,我可不想跟着你养成这习惯。” “......” “许哥你这样可不行,多可怜啊,吃饭是孤零零一个人,怕是病了也得自生自灭没人管吧?” “......” 许思名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听到这儿,不知怎的就tm鬼使一神差,林莫那大个儿头一下子就蹦跶进他脑子里了,撞的他一激灵。 “咳咳,我...还有室友。” “那不一样啊,人林店长也不能一辈子当你室友吧...哎呦,他这性格长相,分分钟走向人生新阶段,许哥你,又会成为孤家寡人。” “小凡...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犀利的啊?” “啊...哈哈哈哈,大概是...每年今日都会受刺激,有感而发,但都是掏心窝的真话,也就对许哥你!” “......年纪轻轻想的还挺多。” “嘿嘿嘿!”包小凡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有些过了,只顾傻乐。 许思名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再说话。 今晚的“遇见”——布置的确实相当有情调。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玻璃门上贴着一对亲亲的卡通萌猪,下面还一行字:往后余生,都是你。 进了门先是一条小型红毯,两侧对称摆着几颗等人高的白桦树彩灯,正散着昏黄柔和的光,若是天色再暗些,效果可能会更好。 馆内原本白刷刷的墙壁上,错落有致的布满了3d立体爱心贴画,每个情侣座的小桌正中,都放着一簇玫瑰花灯饰,或粉红或暖白的光晕,透过层层花瓣向外传递着含蓄而不失浓烈的爱意。 眼前这番景象,任谁再麻木的铁石心肠,都不得不柔情似水了,许思名心里暗叹卉卉这姑娘确实心思细腻,整体气氛营造的温馨浪漫而不浮夸,不过...这风格,估计也少不了他们店长的审美。 “诶?你俩咋来这么早?”林莫正在吧台忙活,一转头看见他俩正杵在门口,一副进退维谷的样子。 “昂,提前收工过来看看。”许思名瞅了瞅小红毯,“你这个能踩吗?” “能啊,铺着就是给踩的啊,快进来吧!” 许思名跟包小凡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穿过红毯,走到吧台跟前,一抬头就见林莫双臂交叠撑在台面上,正抿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俩。 “你笑什么?”许思名眯缝着眼。 “我这红毯,得走的有仪式感,得牵着手隆重的走进来,你看你俩...哎,要不我再带你演示下?” “你给我滚蛋!” “哈哈哈哈!” 包小凡在一旁听着下巴都要掉了,听完后半句,才把嗓子眼儿里的心塞回去,心说别让我演示就行...果然是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开玩笑都没个限的。 他清了清嗓子问:“林店长,有啥需要我帮手的,你尽管吩咐啊!” “好咧,不过现在还好,布置的都差不多了,一会儿正式开始后,小游戏可能需要你的协助,另外帮我们拍拍照片和小视频就成。” “没问题,任务很轻松啊!” “哈哈哈,主要还是请你来捧个场!扬子在那儿,细节你问问他。” “哦好,那我先过去找他了。” “舞台呢?”许思名四下看了看。 “我这儿这么小,哪能搭出舞台啊,诺~看那儿。”林莫说着,抄起一个小遥控器摁了一下。 只见扬子跟包小凡此时正待着的那片小空地,四周一圈亮起了色彩各异的小彩灯,把那俩人吓了一跳。 “呵!林店长还真是...要把小彩灯用到极致啊!”许思名挑着眉吐槽道。 “没办法啊,谁叫我穷呗,嘿嘿~” “那是什么东西?”许思名指了指空地上几个用布盖着的物件儿。 “乐器,不是让我找托儿嘛!”林莫半挡着嘴小声说,“还是我们廖哥赞助的,他妹妹自己玩乐队,就让过来帮忙暖个场,不过...比较非主流,另类!” “有多另类?” “唔...一会儿你自己看呗,人家在卫生间化妆呢!” 正说着,就见四个女孩儿从侧门进来了,眼前这画风,顿时会让人患上一种,呃...大概叫次元分裂症的毛病吧! 为首的女孩儿穿着件白色蕾丝印花蓬蓬裙小礼服,后边儿三个,一个是一袭飘逸古风汉服,一个头戴鸭舌身着休闲大t加破洞牛仔,还一个通体黑色紧身皮衣皮裤加长靴...... 许思名:“......” 林莫:“......” 许思名不动声色的凑到林莫耳边问:“你这是...安排了几个乐队啊?” 林莫压着声调答:“就一个啊...她们这是,一个乐队。” 许思名:“......” 他大概明白“另类”的意思了,这是玩超级混搭风啊,视觉冲击感已是相当强烈,不知一会儿听觉...是盛宴还是车祸现场? “靠谱吗?别一会儿把人都吓跑了。”许思名皱着眉,不放心的问了句。 “不会不会,她们的音乐我听过,中西融合风,挺赞的,就是今儿这服装...也吓了我一跳。” 见女孩儿们走近了,俩人忙恢复了正经淡定样儿。 “喂!谁让你乱动我东西啊?!”突然就见鸭舌帽女孩儿边吼边三两步冲了过去。 包小凡正拿着一把吉他,被这一嗓子吓得呆愣在原地,女孩儿抬手一把抢过吉他,瞪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不小心碰倒了......”包小凡脸胀的通红,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林莫忙奔过去:“诶诶!误会误会,都是来帮忙的,那个,阿......” “这是阿葵...你什么时候能把我队员认清了,林大店长?”蓬蓬裙女孩儿走了过来,抱着双臂冲他笑。 “哎哟廖大小姐,别欺负我这脑子不好使的,来来,顺便介绍认识下。” 林莫指了指已经走到包小凡身旁的许思名:“这是我...朋友许思名许老师,我请来给咱这次活动做策划的大专家,这是他同事包小凡...阿葵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来帮忙哒!” 阿葵面无表情谁也没搭理,拎着吉他转身坐一边儿调琴去了。 包小凡:“......” 许思名有些不高兴:“我同事一老实人,人说了是不小心碰倒了,给拿起来看看有没磕着碰着,不算过分吧,人也道歉了,用得着这么蛮横无理嘛!” 林莫感觉脑门都要冒汗了,暗叫,完了完了! “算了许哥,确实是我不小心。”包小凡一脸歉意。 “诶诶~这位帅哥哥别发火呀,我们阿葵就这脾气,怕生,熟络了就不是这样了。” 汉服女孩儿笑脸盈盈往许思名身边凑,林莫下意识的轻轻拽着许思名的胳膊肘,把他往自己身边儿带了带。 “啧啧,你收敛着点儿吧,有夫之妇。”皮衣女孩儿看着自家姐妹嗔笑。 “是...许老师?你好,叫我阿雪就成,她俩是阿淇阿飘,玩琵琶和键盘的。”蓬蓬裙女孩阿雪见许思名确实有些上火,忙插话打圆场,“阿葵就这性格,没恶意的,两位小哥哥别介意哈!” “是啊...都是小误会,许老师,她们住的老远的,过来帮忙也不容易,别气了......”林莫顿了顿,瞅准时机,果断转移了话题,“诶阿雪,你们今天这阵势,也太抓人眼球了吧!” “谁叫我哥发话了,说鼎力相助,我们可是花了心思准备的。”阿雪看似对她们今天的出场造型甚是满意。 “真的是...辛苦各位小仙女啦!” “那我们先过去准备,回头聊!” 只见阿淇阿飘也麻利的掀了琵琶和电子琴上的防尘罩,各自调试着音色。 阿雪是主唱,正若有所思的来回踱着步,突然转身问队友:“哎你们说,咱今天要不要开场白自我介绍下?” 阿淇想都不想,直接嚷道:“必须要啊队长,我红不红都靠你啦!” 阿飘阿葵似是料定这货会抢话,都只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继续调琴。 “没出息的样儿!”阿雪白了她一眼,“那我...先练练。” 只见阿雪脸上神色一正,微微颔首,深沉的说:“大家好,我们是种花美兔乐团,淇葵飘雪组合,今晚很高兴在此为大家带来我们的融合风原创音乐...哎呀!不好不好,我换个活泼可爱风哒,咳咳~大家好啊......” 如此反复,不知无形中切换了多少种模式...... 女孩们:“哈哈哈哈!” 林莫:“......” 许思名:“......” 包小凡:“......” 台上嬉笑一片,台下目瞪口呆。 林莫瞅了一眼许思名,悄悄凑到他身边问:“你...还生气呐?” “没!”许思名一脸茫然,压低声音说,“我在想,我怎么听了好几遍都没听明白她们这组合叫啥鬼名儿......” 林莫放下了心,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跟你说了,人家很特别,说实话,除了阿雪熟络点儿,其他几个我始终就没分清过。” 许思名偏头睨了他一眼,满脸的不相信。 林莫:“......” 当她们的音乐响起时,哪怕是前一秒还觉得与之格格不入,而后一刻,似乎都能被这旋律填平了灵魂的代沟。 中西乐器融合的丝丝入扣,独唱与和声搭配的默契天成,连许思名这样的五音不全患者,脑子里居然都能蹦出“好听”二字了。 林莫龇着牙一个劲儿的冲许思名使眼色,嘚瑟的不行,许思名无奈,屏着笑白了他一眼,但就觉着心头石终是落下,稳了。 许思名自己也不明白,对他而言,这简直是个不值一提的微型活动策划,他心里到底在紧张和担心什么? 派对准点开场,双双对对幸福的小情侣们,如林店长的构想,甜蜜而隆重的牵手走过红毯,置身于朦胧柔情的灯海中,沉溺在风情万种的浪漫音符里。 暖身小游戏,在活力四射的主持人扬子和一众外援托儿的带动下,逐渐将气氛点燃,欢乐而轻松,热络且自在。 林莫决定就这个点儿了,进入主打游戏——双人拉花比拼环节。 第 29 章 “那大家先坐着歇会儿,听我简单说下这个游戏怎么配合。”林莫拿起一个话筒开始控场。 “今天来的也不全是前两天参加过咱们拉花体验的,没关系,我稍后会再演示下。” “唔...那要么我顺便做个小广告,未来我们可能会长期开设拉花课程,体验和系统性的都会有,欢迎大家来玩,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帮我安利给朋友哈,那...在这儿先提前给大家比个心。” “哦吼~” 台下一阵儿起哄,笑成一片。 许思名:“......” 简直没脸看,但他还是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儿。 “正常一个人拉花是左右手的配合,咖啡杯和奶缸的配合,前两天体验过的都知道,角度、流速、稳定性和咖啡杯回正的时机,这些都很关键,当然,最最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心态。” 轻描淡写的解说中,林莫已经顺手拉好了一个单翅天鹅,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和手感,那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宾客惊呼声一片,叹为观止。 “所以我们这个游戏也很好理解啦,还是咖啡杯和奶缸的配合,只不过需要你和你的伴侣各贡献一只手......呃~哈哈哈,不好意思,说的有点血腥。” 台下笑翻,林莫神色微囧,龇着牙摸了摸脑袋,接着说:“就是那个意思吧,一人左手咖啡杯,一人右手奶缸,你们自己分配,中途允许语言交流,嗯...很简单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诶林哥,那另外一只手干杵着多没劲儿啊,契合今天的主题,是不是得牵着啊,十指交扣的那种,先松开的那组直接就淘汰了。”扬子插话起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林莫心说这货就是古灵精怪的鬼点子多,笑着说:“可以啊,好主意!” 台下突然有宾客提要求:“帅哥店长,要不你帮我们演示一下,两个人能成功嘛?我感觉我自己左右手都做不到啊,哈哈哈!” “不用担心,只是个玩配合度的小游戏,顺便看看你们心意相通程度,唔...行吧,我找人示范一下。” 林莫扫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许思名:“许老师...能否帮个忙?” 林莫定定的望着他。 许思名愣了一下,忙摆手:“我不会啊,让扬子帮你吧!” “唔...这个游戏是需要心意相通的人配合才能完成的,他不合适~” 台下开始起哄。 许思名:“......” 扬子笑的不行,他很少见他们店长这么浪的,忙说:“许老师你就帮个忙呗,林哥跟我都是专业的,配合出来也没啥意思啊!” 这么多人等着,许思名就算不情不愿,也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什么游戏,但也不想驳了林莫的面儿,破坏了这正正好的气氛,回瞪了林莫一眼后,他还是上去了。 林莫弯着眉眼看着他向自己走来,俩人并肩站在操作台前,林莫微微侧头,压低声音说了句:“看看你是不是与我心意相通的人。” “通你大爷!”许思名也偏头低声回敬他,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发现这人耳根已经红透了......啧!也就是个光会嘴上没皮没脸耍流氓的货! “你拿咖啡杯吧,我控流速,一会儿你只管回正就行,慢一点稳一点。”林莫边交代边把咖啡杯递到他左手上。 “哎哎,等一下!”扬子不嫌事儿大,“说好的十指交扣呢,演示也得演全套吧!” 席间沉默片刻后,登时就嗨翻了。 林莫:“......” 许思名:“......” 林莫偷偷瞄了许思名一眼,这人脸上甚是尴尬,便趁他还没回过神儿,伸手轻轻捏住他的右手腕子,举了起来。 “这是极限了,如果你们明天还想见到我,跪求给我留条活路啊!”林莫说完,狂跟扬子打眼色。 扬子忙笑着说:“行行行,我们店长简直在用生命游戏啊,哈哈哈!” 等许思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林莫抓着手腕子示众了,但他捏的很是小心翼翼,许思名也没觉得不舒服,便没挣脱由他去了。 林莫接过扬子给他打好的奶泡,示意许思名的咖啡杯就位,整个馆儿几乎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角度还可以,我准备停了,咖啡杯回正,慢慢慢...诶?!”林莫全程轻声指挥着,随着最后一声惊叹,爱心图案基本成了形,虽然...有点儿残。 对看热闹的外行观众来说,这已经算是挺成功的作品了,许思名隐约觉着,这细小的残次可能是自己控杯太急了点儿...但紧接着却听林莫调侃说:“这个怪我,许老师太帅了,牵着他乱我心神...所以我一直说心态很重要,你们一会儿淡定,别学我!”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 许思名听得出他是在幽默风趣的护自己的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这人有些可爱,还有那么点儿温暖... 他再一低头,这人竟还一直攥着自己的腕子忘了放开,隐隐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细汗。 许思名疑惑的看着他,轻轻挣了挣,林莫这才反应过来,猛的一撒手,冲许思名咧嘴傻乐。 演示完后,扬子忙怂恿大家上台参与:“大家赶紧的啊,我们店长是评委,会选出前三甲,有惊喜大礼包呦!” 台下小情侣们交头接耳商量着,有的跃跃欲试,有的皱眉嚷着太难。 林莫笑着说:“你们不用这么重心理负担吧,享受过程,很有意思的,这样,给大家二次创作的机会,你们可以用拉花针在上面随便画,我要觉着有眼缘,说不定就选你喽。” 被林莫这么一带动,果然,几对小情侣乐颠儿乐颠儿的奔了上来。 确实,这种性质的活动,意义只在于过程,与心爱的人十指交扣,细致而耐心的达成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小目标,那种互通心意的感觉,或许比大礼包更动人心弦吧...... 当然,我们善解人意的林店长,最后还是为每一对上台参与的情侣,都送上了小礼品。 轻缓的音乐想起,馆内逐渐敛去适才的热闹与嘈杂,进入休息时段。 又是演示又是评审的掺和完重头游戏,林莫只觉着口干舌燥,他一屁股坐在许思名身旁,抓起桌上能喝的,不管不顾的先灌了两口。 许思名:“......那是我的!” 林莫嘴里还含着一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行了,你喝吧。” “我...我一会儿给你拿新的。” “我的意思是...你都不嫌,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嫌啊~” 许思名每次看到这人眨巴着眼,人畜无害的笑,就完全束手无措。 俩人静静的坐了会儿,林莫突然问:“下午那会儿...你是真生气了?其实姑娘嘛,哄两句就没事了,你还......” “跟姑不姑娘没关系吧,”许思名打断了他,“小凡是我带过来的,来帮忙还受气,没这道理,再说做人最起码的礼貌要有吧!” “......”林莫被他义正言辞的大道理怼的哭笑不得,“是~我们许老师简直凭实力单身啊,哈哈哈!” “哼~对啊,我哪有林大店长那么会哄姑娘啊!” “......” 林莫不愿接这话茬,笑着无视掉许思名此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转头漫无目的的四下环顾。 “诶诶~你看你们小凡。” 林莫边说边扬了扬下巴,包小凡这会儿正跟扬子还有阿雪那记不住名儿的非主流乐团坐在一块儿。 “看什么?”许思名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 “啧,许老师你咋这么迟钝呢?”林莫简直被这人急死,“诺~人小伙儿一直在瞄阿葵,没看见吗?” 许思名定睛一看......还真是! “排练的时候就不太对劲儿了,有点儿那么个意思,啧啧~完全想不到啊,你们小凡喜欢这一类,哈哈哈!” “得了吧,这姑娘脾气不好,我可不答应。” “诶?这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吧,人家就是动心了,怎么办呢?” “动不动心是一回事儿,合不合适是另一回事儿。” “......”林莫深深的看了他半晌,“这个...哎随缘吧,你又不是人家长......” 活动近尾声,扬子宣布进入最后一项游戏——你问我懂你有多深。 参加游戏的情侣会各自领到一个答题板,根据主持人的题目,独立作答,写下那个只属于彼此的正确答案。 “这个游戏可是要惩罚演节目的,大家写答案要慎重啊!”扬子发完答题板,看了看手稿,“我去...题目这么水,卉卉你出的吧?诶你们小两口就别参加了吧,题都背下来了,走走走!” 卉卉跟她男友愣是被扬子铁面无私的赶了回去。 “还可以再来两对儿呐,赶紧哒,听到惩罚就怕了啊?”扬子吆喝着。 “许老师...要玩吗?”林莫轻声问。 “......”许思名一脸懵逼,“我跟你?玩这个?” “不是!就...帮个忙,你看他俩。”林莫指了指坐在角落的一对儿情侣。 那是昨天拉花课上的那对儿同性情侣,那个开朗男孩儿大概是想说动内向男孩儿一起玩这个游戏,内向男孩儿却一直神色局促的左顾右盼,连连摇头。 “那小孩儿可能是怕别人眼光!” “这可是给情侣的出的题......我们怎么答得出?” “你傻不,我提前看过题的!”林莫狡黠一笑,“我喜欢夏天,你呢?” “......秋天吧。” “那就行了,其他你都会,实在答不了的就编,得分不会太难看。” “......” “扬子,我跟许老师组队参加!” 扬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卧槽!林哥,怎么个意思?你们...这是要官宣啊?” “宣你妹!”林莫剜了他一眼,然后冲那对同性情侣招了招手,“再加你俩吧,看你们一直没起来活动过...我们这里尊重一切形式的爱,love is love!” 俩男孩儿同时愣住了,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的人,几乎都投来友善和期待的目光。 俩人如释重负,牵着手走向简陋的临时小舞台,望向林莫和许思名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感激。 “行了,那我就开始出题了啊!”扬子明白了他林哥的意图,也就没再瞎起哄,“第一题,两人各自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许思名拿起笔的那一刻,都还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忽悠过来玩这个荒唐的游戏的...... 听到第一题,他想起林莫房里的吉他,便下了笔,写完了自己的,他还琢磨了一下,林莫好像跟他一起在学校看过学生踢球,唔...应该是知道的。 “第二题,两人各自喜欢的季节是什么?” 呵!这人还真提前看了题,许思名刷刷刷麻利的写完了答案。 “第三题,在家一般谁做饭?” ......这也太简单了吧,许思名竟然还嘚瑟起来,让写几菜几汤都没问题。 “第四题,在一起经历过的最开心的一件事儿是什么?” 开心的事...一起去了水族馆吧,嗯! “第五题,在一起经历过的最糗的一件事儿是什么?” 糗?还用说嘛!当然是被锁图书馆的那回啊!!! “最后一题,咳咳...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地方?哈哈哈哈!” 噗............ 这题一出,许思名就差没把“去你大爷”几个字往上写了,再一偏头,见林莫居然还勾着嘴角真在那儿写呢...... “我去!!!牛逼啊林哥许老师,你俩这默契度...赛情侣啊!” 亮完答题板扬子都惊呆了,本以为惩罚非他俩莫属,哪知除了最后一题许老师交了白卷,其他题几乎一模一样。 被扬子这么一吼,许思名也有些懵了,刚才光想着得答对题,完全忘了这题背后的涵义,现在这状况,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再一看林莫最后一题的答案,扬子直接笑撅过去了。 【在梦里】 ......... “梦你大爷啊!林莫!”许思名咬牙切齿的瞪他。 林莫还一脸埋怨:“你不会编嘛,编到一起的概率还是有的呀!” 许思名:“......” 最后一统计,扬子犯愁了,居然还有一对儿也答错了一题,谁能料想这对“假情侣”竟还真过五关斩六将,堪堪的要逼着人家真情侣败下阵来! 惩罚要有,胜负总得分,扬子灵机一动:“这样吧,我加道题呗,肯定比卉卉出的有意思!” “行啊行啊,我还不信啦!”险些被罚,那对儿真情侣显然不是很服气。 林莫看着扬子这似笑非笑的神情,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第 30 章 “你别太过分啊......”林莫很不放心的眯缝着眼斜他。 “嘿嘿,怎么会呢!”扬子收了收他那没个正经的笑,“我这题目能快狠准的让你俩早点儿解脱,林哥你还是赶紧想想演啥节目吧,哈哈哈!” 林莫:“......” 许思名:“......” “咳咳~那就请你们四位拿出自己的手机,暂时交给我吧。”扬子摊摊手,大概是怕他们有所顾虑,又忙补充说,“放心放心,不复杂,也不会乱窥探你们隐私哈!” 四人虽是不明就里,但听他都这么说了,也就配合的给了过去。 “唔...手机这种私人物品,里面总得有点儿对方的痕迹吧,所以...我们就想看看你们的锁屏,桌面也行哈,有没有对方照片啥的。” “嗐!就这呀,还以为有多难呢!”小情侣乐了,男孩说,“我屏保桌面微信都是我媳妇儿,她锁屏是我俩合照,锁屏随便看,其他就不给看了啊!” 台下看热闹的都被逗乐了,跟着一道瞎起哄。 许思名心说,这还真是一招致命啊,自己本来好心当个托儿,结果还被“托”累的要受罚...不管,演节目他自己演去,老赖谁还不会当啊! “扬子,这局我们直接认输,手机就别看了吧......”林莫这一出声,大家才注意到,一直乐呵呵的林店长此时是一脸的严肃正经,许思名甚至看得出他神色中掺杂着些许紧张与复杂。 扬子已经给大家展示完小情侣的锁屏,正攥着林莫的手机,见他顶着这副表情,还一副要过来夺手机的架势,顿时来了兴致,他嬉笑着往旁一闪身:“诶?林哥,你锁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么紧张?” 不等林莫反应,扬子已经摁亮了他的手机屏,这一看是真傻了,讷讷的抬头盯着许思名脱口而出:“许老师...你俩什么情况啊?!” 林莫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许思名莫名被cue到,又见俩人这副不知所谓的样子,便三两步走过去探头一看,这一眼,竟也令他如同中了魔咒般的愣怔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让短短几秒都变得亘古绵长...... 此刻,许思名没有任何表情、动作,或是只字片语,但在皮囊遮掩下的那颗心,已是翻江倒海,困惑、惊讶、懵逼、难以置信,甚至...莫名其妙。 他想起了那张合影,是期末考那天在教室里,几个女生给他俩拍的。 这人什么时候跟人家要了照片? 难道...当时追着人家加微信,就是为了这个? 许思名隐约想起林莫那天躲躲闪闪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屏保? 纯粹因为是小迷弟?因为崇拜?因为感激?还是...有其他难以启齿的情愫。 扬子很快回过神来,似乎是非要一探究竟,拿过许思名的手机边摁边说:“难不成许老师你的界面也是...?” 然而,扬子的妄想并没有发生,许思名的锁屏是非常普通的风景图,甚至令人怀疑那就是手机出厂时的设置。 林莫快步走过来夺走了自己的手机,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但依然掩饰不住他的尴尬。 许思名终于抬起头,深深的望向目光闪烁的林莫,但没有说话。 扬子懵逼片刻后便懂了,高深莫测的眯眼瞅着俩人笑,然后重拾他主持人的身份:“好啦,他俩的锁屏就不展示了,结论一目了然啊,林哥许老师,接受惩罚吧,你俩啥节目?” 许思名直接撂下一句:“我不会,找他。”便转身径直回了座位。 林莫神色复杂的望了眼他的背影,略显落寞的跟扬子说:“我唱歌吧。” “啊?要两个人的节目哦~” “我唱他听,算吧?” “......”扬子彻底败了,“卧槽!这都行?” 林莫没再搭理他,直接去跟阿葵借了吉他,然后又跟阿飘交流了几句,阿飘连连点头,起身走到键盘前就位。 林莫抱着吉他坐在了小舞台中央,颇有架势的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然后调整好身前的话筒架。 “很久没练了,虽说是个惩罚,但其实我今天还是很想借这首歌,感谢大家能来捧场,也祝福这里的每一对有情人,相爱相惜,甜蜜长久,一首《独特的烟火》,送给大家,也...送个你!” 对于大部分坐在这里,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言,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你”指的是谁,天知地知自己知,或许,有心人也知。 从发生刚刚那一幕开始,许思名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这句“送给你”他也听到了...... 但在他还没弄清楚状况之前,即使是有一丁点微妙的预感,他也抗拒这样荒诞的对号入座。 更何况...说这句时,林莫颔首注视着琴弦,并没有任何的目光指向性。 满怀期待的欢呼和掌声过后,吉他声渐起,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阿飘配合着为他伴奏。 这是一首挺小众的歌,轻快透亮的旋律静静流淌,犹如轻扣心弦,让人的内心说不出的柔软舒服。 ...... 我想你是独特的烟火 绽放在世界某个角落 而我却碰巧经过 将你收进瞳孔 我们都是独特的烟火 各自有着特有的轮廓 也许他停留 也许他只是一个过客 ...... 四下昏暗,唯独留那一抹柔和的暖光拢着那个男人,那个整日只会咧嘴傻乐,此刻却无比深沉温柔的男人。 他微微颔首,娴熟的拨弄着琴弦,清澈的嗓音,融在深沉静谧的唱腔里,似是小心翼翼倾吐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许思名凝望着他有些出神,刚才乱如麻的心绪暂且搁置一边儿了,只想沉在这旋律、这字句里,聆听这个人真实的内心,或许...能搜寻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就此解开心中的困惑。 间奏过后,虽是重复的唱词,却能感受到歌手越发浓郁的情绪。 林莫缓缓抬头,不偏不倚的望向许思名,正对上那副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眸子,这一次,林莫没有丝毫的躲闪,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笃定和郑重。 ...... 我知道相守并不那么容易 也知道你我也许有些距离 没关系就让我慢慢了解你 ...... 许思名恍然,这样的眸色、这样的唱词,交融在这样的气氛里......抽丝剥茧,显现端倪。 他似乎明白了那锁屏的含意,确定了那个“你”究竟是谁,想起了那天在昏暗的水母展馆,这个人极尽温柔说出的那句“你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记起了那晚处理伤口时,他怜惜又霸道的那句“我只想强行对你好”。 那大概是...超越师生、朋友、室友的一种,更微妙深刻、更浓烈炽热的情愫...然而惑虽解,一股子心烦意乱却猛的翻涌上来,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一曲唱罢,林莫终于舍得与台下听众来点儿互动了,嘚瑟的吉他炫技之后,那个爱笑的阳光大男孩儿又回来了,他恬着梨涡抿了抿唇,在雷动的掌声与欢呼声中,略显腼腆局促的轻声说:“献丑了,谢谢大家!” “卧去!我们店长简直深藏不露,感觉根本没听够!”扬子忙接回场收尾,“但由于时间关系,今儿就只能先到这了,希望大家日后多多光顾,定期关注我们的活动,谢谢!” 林莫把吉他还给阿葵,赞道:“琴不错!”然后抬手跟阿飘示意道谢。 “没看出来啊,林大店长!你还有这技能,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玩?”阿雪在一旁笑盈盈的挖墙脚。 “......队长,你是打算赶我走了么?”阿葵斜眼睨着自家队长。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开玩笑的,咱们可是种花美兔乐团,你看他人高马大的,哪点儿符合美兔气质啦?” 林莫:“......” 他心说,我谢谢你嫌弃啊,我还想当个正常人嘞! 宾客已陆陆续续离场,林莫送的七七八八了,便四下望了望,好像从他唱完,就没再见着许思名的身影,零散的人堆儿里,见包小凡正帮美兔乐团拾掇乐器,便径直走了过去。 “诶小凡,许老师呢?” “他说有事儿先走了,唔...他没跟你说吗?” “哦......没......” 林莫有些忐忑,按理说是会跟他吱一声儿的,哪怕是发微信留个言,他又掏出手机点开瞅了眼,确实没有许思名的短讯。 “你们怎么回?”林莫收起手机顺口问阿雪。 “一会儿阿淇家那位会开个大点儿的车来接我们。” 正说着,一个西装革履,眉宇间散发着精英气质的男人走了进来。 “咦?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阿淇娇笑着迎了上去,亲昵的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嗯,一开完会就赶紧过来了,对不起啊,今儿没能陪你过节。” 林莫心里嘀咕,有个这么优质的男友了,还想往我家许老师身边凑,啧! 俩人腻歪的,连另三只美兔都看不过眼了,在一旁直咂舌。 “得了你俩,赶紧收拾撤了,这都几点了!”阿飘微蹙眉尖催促着,她的装备体积最大,每次搬运最费神。 等几个人三两下把东西都搬了出去,才发现车不对了。 “诶?不是说开大点儿那辆嘛,这...哪塞得下啊?”阿飘挑眉问。 “啊......抱歉抱歉,真给忙忘了!”男人神色很是尴尬。 还是个脾气很好的精英男。 林莫瞅了瞅几个犯愁的姑娘,又瞥了一眼包小凡,这人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瞄阿葵手里的吉他。 “小凡,要么你送送阿葵吧,一姑娘背那玩意儿特累,而且...你们也顺路。”林莫边说边朝包小凡挤眉弄眼。 包小凡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哦...对,顺路顺路,阿葵姑娘,我帮你拿!”说着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噗...阿葵‘姑娘’,哈哈哈哈!”阿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葵则定在原地瞪着包小凡,没有回应,一时弄的包小凡相当窘迫,都不知该不该收回手。 林莫忙说:“你看阿飘那琴,不可能再临时找车了,让你一个人背着这玩意儿走夜路我们也不放心,小凡真的跟你同路,而且人绝对靠谱。” 阿葵看了林莫一眼,淡淡的说了句:“那行吧...不过琴你小心着点儿拿!”一扬手,把琴递了过去。 包小凡如获至宝一般,边答应着边乐得合不拢嘴。 林莫趁其他人搬东西时,悄悄凑到他跟前,压着嗓音说:“诶,你收敛着点儿,笑的都找不着眼睛了,别把人姑娘吓着,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啊,后面得靠你自己了!” “诶诶~大恩不言谢!” 送走这帮人,店里只剩扬子还在清理收拾,林莫忙搭了把手。 俩人手脚很利索,清理的差不多时,扬子突然一本正经的冒出一句:“林哥,你...在追许老师?” “......”林莫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垂目轻笑,“想,但还没有,不过今天他可能......” “我是不是做的过分了?”扬子有些懊恼的打断了他,“许老师是不是生气了?他好像自己先走了......” “扬子,不关你事!”林莫抬头看向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迟早要面对的,说不定...我还得谢谢你呢,我...我其实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哥,你真的确定你对他是...是那种喜欢?” “嗯!很确定...那种感觉。” “哎...其实你的取向我多少能猜到点儿,但是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以我的行事作风,那就五个字——喜欢就争取,你不说咋知道对方怎么想,干等到什么时候啊,到白头吗?”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但我也有我的顾虑......” “你是怕吗?怕他看不上你?别啊!”扬子把手上的垃圾袋甩到一边儿,哐当就坐下了,“我林哥魅力值还是杠杠的,这样儿,我现在亲授你泡妞...不是,泡汉技巧大全,保你......” “打住吧你!”林莫毫不留情面的喝止,“你一个渣渣,有什么脸在我这儿显摆,我可是认真的!” “靠...我怎么就渣了?你们对我误解也太深了吧,早知道就不跟你们说了!” “去去去,把最后这点儿垃圾丢了,赶紧关门走人,我还得回家看看许老师到底什么情况。” “哦,行吧!”扬子又重新拎起垃圾袋,边往外走边说,“那就不耽误你回去追夫了...诶?不对,追妻?好像也不对...啧~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林莫:“......” ※※※※※※※※※※※※※※※※※※※※ 安苏羽的《独特的烟火》很好听,也很适合故事桥段里的氛围,推荐给大家! 第 31 章 扬子走后,林莫一人静静的坐在店里发了会儿呆,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给许思名发了条微信。 ——你去哪了? ——回家。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 然而,静悄悄的咖啡馆里,没再响起微信提示音...... 派对临近尾声的那短短几十分钟里,林莫其实经历了相当漫长而又错综复杂的心理路程。 扬子提出要看手机屏的时候,他很慌,是自己心底隐藏的那一点儿难以对外言说的小心思,将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慌。 但纠结的是,他又有那么点儿私心,想让许思名看到,然后能明白他的心意,或许自己开不了口的一些话,这般含蓄的表达,不会让彼此太难堪,都还有后路可退。 然而,当他看到许思名有些冷淡漠然的反应时,林莫又怕了,怕他明白了会厌恶、会反感,虽然他明确表示过对这种存在的态度,是包容,但不代表他愿意亲历这样的感情。 或许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再怎么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也赖的理不直气不壮,处处惹人嫌了吧。 可能,是这一晚的气氛太好,也可能,是那旋律词句太感染人心,他最终,从纠结繁复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与其隐晦含糊、模棱两可的自我猜测与折磨,不如痛快点儿,碰一碰绝处逢生的运气...... 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用笃定的目光、用浓郁的唱腔,直白的告诉你,你是我放在心上的、特别的人。 林莫独自在店里坐了很久才回去,进了家门,厅里黑漆漆一片。 许思名卧室房门紧闭,林莫在他门前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敲门一探究竟。 他觉得可能应该给彼此一些缓冲和消化的时间,毕竟这事儿对许思名来说,过于突然和匪夷所思了...... 第二天一早,直到林莫出门,许思名都没从卧室出来,林莫知道他还没走,不知道是起晚了还是刻意回避...便没去打扰,按惯例留了早饭就出了门。 许思名其实不是个遇事喜欢逃避的人,但这事儿有些超出他的应变能力,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林莫,倒不是说排斥反感,就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不清。 许思名今天出门晚了,一进公司就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包小凡丧着张脸:“许哥,会议室,都等你呢!” 许思名把手提电脑往桌上一搁,掏出手机一瞅,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一路上光忙着赶路和胡思乱想,都没顾上看手机。 进了会议室,一圈人围坐,个个面色阴沉,除了孟怀义和唐天华,连公司分管领导于森伟也在场。 许思名估摸着事态有些严峻,再一看来客,正是他丢给唐天华的案子里,其中之一的客户,领头的也是个层级不低的角色。 “思名来了?坐吧!”于森伟见许思名进来,神情终于松快了些。 “早于总,您也来了?” “嗯,吴总过来了,我得亲自接待啊!”话说的客套,但看于森伟神色也能猜到,刚才的对话不是很愉快。 “吴总,好久不见,您这么忙怎么想着过来坐坐?”许思名坐下后,故作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小许你可算来了,我是忙啊,可不来不行啊!” 这位吴总松开了原本交叠盘抱的双臂,脊梁骨坐离椅背,双手交握放在了会议桌上。 “小许,咱合作这么久了,我一直很省心,这次你说换个策划执行,我想着你推荐的,多少得靠点儿谱吧,结果就给我搞成这样!” 吴总虽面有愠色,但语气措辞上还尽量保持着礼节和气度。 听完这话,许思名心下有了数,他瞥了一眼孟怀义和唐天华,孟总气定若闲稳如泰山的坐那儿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唐天华毕竟年轻,对上他的目光立马就心虚的避开了。 “吴总您先消消气儿,我也是才知道,实在对不住,天华还年轻,可能会有不周的地方,这样儿,您都来了,咱还是商量下解决方法。” “进度给我拖成这样,真不知道怎么补救,我今儿来就是想问问于总孟总,贵公司这业务管理制度和流程,我还真有些看不懂啊,小许这跟的好好的,怎么说换就换了?” “这......”于森伟组织着措辞正要解释,被许思名截了话茬,“吴总,这事儿怪我,最近手上业务繁重,公司领导体恤,才请同事协助分担,我这些天也确实是,对天华这边儿关注不够。” “小许,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有了更尊贵的客户,我们这些小公司你就看不上眼了?” “怎么会呢,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这确实是我的责任,这样吴总,我没记错的话您这边今年的方案没怎么变化,我最近有些新想法,手头忙,没顾上跟您汇报,一会儿跟您聊聊?行的话,我加班加点的也给您赶出来,尽量弥补损失,您看行嘛?” “唔...这样啊,那报价呢?” “原定的合同价是多少就是多少,这是我额外弥补您的!” “这可是你说的,哈哈哈,小许你就这么拍板了不怕于总孟总有意见?” “我这两位领导一向管我管的松啊,其实我今年指标已经差不离了,多一点儿少一点儿不打紧,您这边我们领导看的也是长远合作,肯定不会有意见,你们觉着呢?二位领导?” “哈哈哈,思名跟我想到一块儿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问题,我们天华确实是火候还欠点儿,后面还是让思名给你想想办法!” 于森伟总算是松了口气儿。 “行!于总有你这句话就行,小许的方案我一向信得过,不过我难得来了,一会儿还是想听听。” “没问题!目前只有个基本思路,晚点儿我给您补个完整的方案报告。” “老孟,那就先这么着,后续你全力协助吧。天华!你给我好好学着点儿,做事儿别那么浮!” 于森伟起身吩咐完准备走人,“那吴总,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一步,细节问题你们慢慢聊。” “行行,您忙您忙!” 于森伟走时撂下了话,唐天华坐那儿如坐针毡他也得坐着,孟怀义淡淡说了句:“那思名你就抓紧时间说说吧,吴总时间宝贵。” 半个小时后,许思名送吴总一行人出了会议室。 “小许,就按你说的弄,今年公司效益不乐观,就等着看后头几个月了,我这边销售对接什么的,你尽管使唤。”吴总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三个年轻人。 “没问题,瞧今儿来的都是老熟人啊!”许思名冲他们点头示意,“详尽方案报告最晚明天下午出,您这边内部看过没问题的话,咱争取下周启动。” “好好好,那我们等你信儿。” 送走吴总一行人,仨人干杵在电梯口异常尴尬,孟怀义踟蹰了一下还是没说话,抬脚往回走,唐天华紧随其后。 许思名突然开了口:“师父,这事我尽力了,之前沟通没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这节骨眼上还能出这幺蛾子。” “你......”唐天华挑着眉正要跳脚骂街,被孟怀义拦下了,“行了你还嫌不够丑吗?” 孟怀义从容镇定的转向许思名:“思名啊,这事儿处理的挺好,后面...善始善终吧。” “妈的!什么玩意儿!”唐天华跟进了孟怀义办公室,门一关便破口大骂,“居然让他钻了空子,太阴险了!” “闭嘴吧你!”孟怀义怒目圆睁,“要不是你自己出乱子,能让人钻空子吗?能不能争点儿气!” “孟叔,我就进度慢了点,能出什么乱子?哦你信他啊?打死我都不信,我敢肯定是他背后搞得鬼,撺掇人家今儿上门往于总那儿闹,就是让咱俩下不来台,赤|裸裸的报复呢,孟叔!” “少随口胡诌,他一毕业就在我身边了,这种花精力没效益,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不会做!” “啧!孟叔您当您真了解他啊?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思虑忒深,那说不定人有更长远的谋划呢!您想想今天这情况,谁重要谁可有可无,于总心里明镜儿一样,我混吃等死的小人物,无所谓,您不一样啊,位高权重着呢!” 孟怀义听完这话猛地抬头瞪他,目光甚是冰冷凶狠,吓得唐天华一哆嗦,乖乖闭了嘴。 随即他神色稍作缓和:“你把另一个案子盯紧,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过来的,不要再让人名正言顺给拿回去了,至于他...我心里有数。” “小凡,手头的事先放一下,我马上发个list给你,帮我找相关信息和数据。”许思名回办公桌气儿都不多喘一口的吩咐包小凡,“最近几天会比较忙,你有个心理准备,手头几个按部就班不要乱,还得赶吴总这个。” “啊......好的许哥!” 许思名见他面有迟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没...就周五晚上可能有点儿事,嘿嘿!”包小凡目光闪烁,面色微红。 许思名有些诧异的盯着他,他印象里包小凡对工作的热忱劲儿甚至还高过自己,历史上还没出现过能有什么事儿让他拒绝加班。 想起昨晚的情况,许思名大概有了些猜测,从不爱八卦的他多嘴问了句:“什么事儿?” “唔...就昨儿阿葵那个乐队周五有个小演出,叫我去捧个场。” “啧!你现在是捧场专业户了是吧?阿葵...是哪个?你碰了人家吉他的那个?” “嗯~嘿嘿!”包小凡挠了挠脸颊,咧嘴傻乐。 许思名睨了他半晌,说:“那就看你效率了,自己把握。” 这一天过得争分夺秒,昏天黑地,眼看着天色沉了下去。 叶昊凡今儿算是破天荒的加了会儿班才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一扭头看见许思名还在。 “天呐!许大神你居然还没走啊?今儿怎么不赶着回去陪你家小帅哥吃晚饭啦?” 听到他这话,原本聚精会神专注工作的许思名跟抽了风似的,猛地回过头劈头盖脸低喝道:“你tm别胡说!” “......”叶昊凡吓一跳,瞪圆了眼,“卧去!你吃火|药了啊 ?激动啥呀?” 许思名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怔了怔后忙说:“咳嗯...你赶紧走,别耽误我赶工!” 叶昊凡觑着他脸色,试探着问:“怎么,跟你室友闹矛盾啦?啧啧,果然是同居的新鲜劲儿过了,柴米油盐的小日子难熬啊,哈哈哈哈,行了我闪了,您继续!” 许思名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工作真是个好东西啊,从早上紧急应对完突发事件到现在,许思名几乎都要将之前那个糟心事儿抛之脑后了,叶昊凡这一嘴,又不得不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封闭起来的真空环境。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7点多了,以往这个时间,林莫能早到家的话应该已经整好晚饭了。 许思名抄起手机想给林莫发个微信,说自己加班不回去吃了,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还是退出来了。 他何曾有过这种跟人报备行踪的习惯,还不是为了方便家里那位林厨子安排伙食,自己能蹭口饭吃,但怎么现在突然觉得这行为,如此诡异怪诞...... 他瞅了一眼正趴在桌上打盹的包小凡,听着自己咕噜咕噜抗议的肚子,想想中午俩人都是随便几口零食瞎应付过去的,便关了电脑叫醒了包小凡:“收拾下,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吃完你直接回家歇着吧,报告差不多了。” 包小凡两眼直放光,瞬间清醒了,乐颠颠儿的收拾好背包,跟着许思名出了公司。 第 32 章 许思名带包小凡去了公司附近一家日料,他对吃没什么特别的偏好,纯粹喜欢这里的清静。 俩人开吃没多会儿,许思名连头都没抬,若无其事的随口问了句:“你...喜欢阿葵?” “......”包小凡有些紧张的胀红了脸,抬头赧笑道,“呵呵呵,许哥,有...有这么明显嘛?” “有!连工作都可以丢一边了。” “......” 包小凡心里头暗暗叫苦,分分钟担心起自己的周五晚要泡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不近人情的霸道上司? 然而,霸道上司并没指责他为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反倒是有意无意的流露出那么点儿小兴趣。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并不怎么合适?” “唔...合不合适确实没深想,就觉着...得试试吧,嗯...对她有好感,想靠近,想进一步了解,这才是本源啊!” “那之后呢,万一发现其实是错的人呢?再分开吗?” “这...其实这世上哪有完全合适的两个人呐,刚开始应该是各自身上的某种特质,让彼此相互吸引,然后在磕磕绊绊的相处中磨合迁就,最后相互依附,这过程中总会有维系彼此的纽带。” “唔...如果真走不下去了,那估计也是情感消耗殆尽了,纽带成了枷锁...好聚好散吧,至少曾经大家都努力过。” 许思名夹起寿司的手顿了顿,终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年纪轻轻的,想的还挺深刻。” “啊~哈哈哈,我其实没怎么多想,这都纯属个人观念,见仁见智吧,倒是许哥你想的还挺多,其实这年头...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彼此愿意付出真心的,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那如果是性别不合呢?” “......啊?!”包小凡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给问懵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啥叫性别不合,“性别不合?呃...哦!这...感觉有点儿超出我的认知了,许哥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事儿...随口瞎说!”许思名简直想穿回到几秒前,把这个脑抽的问题一口吞了,于是他一边闷头苦吃,一边快速搜寻别的话题。 然而,包小凡这位情感哲学大师,以他专业的素养,迎难而上,认真负责的解答起这个问题。 “虽然这个群体我不太了解,不过...现在连立法都摆出平等和接纳的态度,如果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那还谈什么性别合不合,关键还是看个人偏好和选择吧,彼此认定是爱情,在一起也觉得幸福就可以了吧...你看昨晚那对同性情侣,我看着还挺温馨的,哎其实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是这么个道理。” 许思名简直被这个毛头小子一套一套的哲学爱情观教化的五体投地服气,被堵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愣是把自己给憋乐了。 “你小子!闲了去写写书吧,给现在爱无能的年轻人洗洗脑。” “哈?那敢情困难,我一单身狗,哪敢教别人怎么爱啊...理论跟实践差的远着呢!” “我看你是分分钟就能脱单,只是以前没遇着动心的吧...不过你这口味儿我还真挺意外,阿葵这种类型的?” “嘿嘿嘿~许哥不瞒你说,我学生时代有个喜欢了很久的女神,就是个吉他歌手,所以......”包小凡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低头喝了口大麦茶。 原来背后是这么个逻辑,这天真单纯无公害的理由一出,许思名可算是相信了,他确实是没怎么多想......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许思名抄起来一瞥,是林莫...他迟疑片刻,还是挂断了,然后发现还有一条未读微信: ——你下班了吗?还回来吃饭吗? 一看时间,这条消息是半小时以前发的了,许思名回复: ——加班,不回去吃。 ——哦...那你自己记得吃。 许思名盯着屏幕不甚明显的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收起手机,准备起身:“差不多就撤吧。” “好咧!”包小凡跟着许思名一道往外走,“许哥还要回公司?” 许思名顿了顿:“嗯...再赶赶进度,你先回吧。” “许哥你也太拼了,还是得多注意休息,唔...像昨天那样参加点儿活动也挺好的,还是第一次见你玩游戏呢,很可爱,哈哈哈!” “......” 许思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下属有些过于纵容了! 愣是在公司坐到快十点,许思名才拾掇着准备回去,连报告都不得不超前完成了。 他最后无奈的直接被自己气笑了,明明是自己的屋儿,躲着不敢回去的,还是自己...... 许思名轻手轻脚的进了门,林莫似乎是特意在等着,没多会儿就开了自己房门,杵在卧室门口,眸色深沉又复杂的看着他。 许思名对了一眼他的目光很快便避开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拉开冰箱门,随口问:“还没睡?” “嗯...你吃饭了没?”林莫依然呆立在原地。 “吃了。”许思名看见了冰箱里用保鲜盒封好的饭菜,“下次不用做我的饭了...最近会很忙。” 他抓了瓶水,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的径直回了房,“砰”的关上了房门。 林莫:“......” 确实,“工作忙”永远都是不伤害彼此颜面的、最冠冕堂皇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极佳理由了吧...屡试不爽! 接下来的几天皆是如此...... 一个晚出晚归,连周末都跑去了学校,准备起新学期开学事务;一个窝在自己的小屋儿安安静静,闭门不出。 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竟默契的碰不着几回面儿,偶尔撞上,也是尴尬的没话说...... 第五天,在店里心不在焉走着神儿的林莫,大概是沉不住气了,掏出手机给许思名发了条消息。 ——许老师,晚上有空吗?我们...聊聊好吗? 许思名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好几次差点儿把已经敲进去的“好”发了出去,但最终还是删掉了。 ——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他知道两个人现在这样的状态,彼此都挺折磨,但真要面对面聊这个事儿...他真不知道说什么。 许思名此刻其实挺怀念俩人之前的相处模式,那是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一种习惯和享受着对方的存在,甚至依赖着对方的感觉。 那种...看这人在眼前瞎晃悠时的碍眼与安心,扒拉着家常菜听这人絮叨时的嫌弃与舒心,任意妄为的调侃挤兑,毫不掩饰的嬉笑犯傻,在意着对方的在意,沉溺于对方的疼惜...... 如果换成是别人...?! ...... 不!不是的,这不是那种情感!一定不是...想起以往种种,他不得不努力说服自己。 他一边儿不愿承认自己可能在不知觉中陷入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另一边儿又惧怕不留余地的斩断一切,会就此终结了这让他有些醉心着迷的光景。 隐隐的不舍,狠狠的纠结! 心如无底的古井...... 于是这些天他完全没敢去细想,一想就觉着脑浆此起彼伏的翻腾,索性沉醉在工作里麻痹自己,不甚光彩的选择了逃避。 这天下午,叶昊凡进了公司,看见许思名便随口搭起腔。 “诶?我今天可是不辱使命,带客户去你家小帅哥的店里帮衬生意了啊,快夸夸我!” 许思名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儿:“是嘛,孺子可教。” “嘿?真没诚意...不过没见着他人,亏我在路上跟人夸他夸得天花乱坠呢,怎么样?他不要紧吧?” “......嗯?什么不要紧?”许思名被问懵了。 “......”叶昊凡也愣了一下,“卧槽!看样子你是压根啥也不知道啊,听他店员说好像是发烧了,所以才请假没来,你...啧!无良室友啊,冷血渣渣!” “......” 许思名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怎么会发烧呢...难道是换季受凉了?他这身体素质,不应该啊! 坐立不安的熬过了一整个下午,许思名利索的收拾好东西,踩着下班点儿往回赶。 回到家,许思名径直走到林莫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里头没人应声,只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发现门没锁,他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屋里有些暗,只见床上的被子皱巴巴的裹着个人,辨认了半天也找不着正主的脑袋...... 许思名开了灯,轻手轻脚的坐到床沿儿上,伸手扯了扯这人整个蒙在头上的被子:“林莫,你...这是想把自己闷死吗?你咋回事儿啊?” 被子拉开来,露出林莫苍白疲倦的面容,嘴唇上满是裂纹,毫无血色。 他本来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中被突如其来的光彻底折腾醒了,感受到一个庞然大物坐在自己床边,就算看不真切也知道是谁了。 听着这人难得温柔,还有点儿...急躁的声音,林莫皱着眉抬手挡了挡惺忪迷离的睡眼,着实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啊...... “没事儿,有点儿发烧,捂出汗就好了。”林莫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许思名看着这个蔫了吧唧试图蜷缩成一团的家伙,胸口莫名一抽一抽的...疑似是有些心疼,“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捂也可能越捂越烧!” 许思名把他挡在脸前的手摘了下来,塞进被子里掖好,抬手探了探他前额,确实是烫手。 他瞥了一眼床头小桌上凌乱的药盒:“退烧药吃过了?” “嗯...路过药店买了点儿。” “你怎么折腾自己了?是谁曾经跟我吹嘘自个身体倍儿棒的?”许思名故作轻松的调侃着,想顺势缓和下俩人这几天的尴尬,“先给你拿冰袋敷一敷,使劲儿喝水,晚点儿还是不行的话就得去医院。” “不用去...睡一晚能好。” “没得商量!”许思名语气强硬,站起身往外走,“不想去你就自己想办法,把热度退了。” 许思名从冰箱冷藏柜里拿了个冰袋,又整了块湿毛巾包着,然后拎了一大瓶水出来,进了厨房加热。 林莫半爬起身,接过许思名给他倒的热水,一杯接一杯的灌着,但这位超严格的许看护丝毫没有要打住的意思。 林莫最后实在喝不动了,眼巴巴的望着他求饶:“我...实在喝不下了,肚皮要炸了。” 许思名轻哼了一声:“一会儿多跑几趟厕所,烧就能退了。” 他把林莫塞回被窝,拿着冰袋,试探着往他额头上放:“有点儿冰。” “嘶~”林莫被凉的一哆嗦,但还是不离不弃的死死盯着许思名的脸。 许思名安置好冰袋的手正要离开,被林莫猝不及防的一把握住,滚烫的体温瞬间沿着指尖和掌心传递到他胸口。 许思名一怔,抬眼对上这人纷繁复杂的眸色,俩人僵持了片刻,林莫依然没有开口,似乎就想这么一直看下去。 许思名试探着想抽离出来,林莫反而攥的更紧,无奈之下他只好双手并用,从那只滚烫的爪子里强行挣脱开来。 他偏头避开了林莫的目光,半晌才狠狠叹了口气。 “要聊聊?呵...”许思名自嘲般的轻笑,“不跟你聊你就给我生病是吧?” 第 33 章 “怪不得,那天你会问我那个问题,呵~同性恋人......”许思名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所以...你跟他们一样?是...天生的吗?” “......嗯!”林莫神色黯淡却平静,他似乎已经预知了结局,或者说,是本该如此的结局。 “是啊,天生的...这种生而既定的事情,本就是没法改变的了!”许思名低头盯着自己十指交握的手。 “我承认这些日子,就...认识你的这些日子,确实...觉着挺踏实、安心、有着有落的,有些情绪我不擅长面儿上表达,但其实我挺开心的...真的,也很久没有这种松快的感觉了,但是...这不是那种...那种感情,你明白吗?可以是挚友,甚至是亲人,但不可能是...爱情,哎你真的是...弄的我好混乱!” 许思名有些抓狂的搓了两下头发,站起了身,他有种错觉,无论自己怎么组织语言,说出来的话,都有种口不对心的感觉。 “但我对你...就是那种感情,我很确定!”林莫半撑着身子又爬了起来,靠着床头笃定的望着他。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事啊?”许思名俯视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 “没有!是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有非分之想。”林莫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只不过刚开始,你让我觉得那么遥不可及,能远远望着都是一种幸运,呵~我大概是花光了这辈子的运气,后来居然让我就这么...这么待在了你身边,但你知道吗?越是靠近你,那种想得到的贪念,就越来越强烈......” 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停下来吧!很抱歉,我真的...真的不想让你失望,停下来,回到以前那样,其实我们......” “回不去了...许老师,有些事情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林莫深深的望着他,尘埃落定般的答复,终究还是让他的眼神里闪过一瞬儿的绝望,“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不会!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的态度,但是我...我不属于这个群体,林莫,其实你真的很好,但我们...我们真的没办法......” “嗯!我都懂...对不起啊许老师,这些天给你造成了困扰,也谢谢你的坦诚,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后悔...不后悔让你知道。”林莫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苍白无力却暖化人心的笑容,“许老师~我饿了,想喝粥。” “啊?哦...那你先躺回去,我去弄。”许思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货的思维也是...跳跃的毫无章法! 许思名进了厨房,对着一堆鸡零狗碎的厨具干瞪眼,他上一次下厨已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这事儿麻烦费时不说,万一要给整砸了,耽误了病号的口粮可就不好了,唔...甚是有理! 许思名暗叹自己的深谋远虑,理所当然的转身出了厨房,回自个屋儿拿了手机,点开了外卖app...... 许思名端着粥推门进来的时候,林莫正在刷手机。 “还有能耐玩手机?” “昂~怕我睡过去了,怎么喝你的粥啊!”林莫瞅了眼他手上的粥笑说,“啧~外卖呀?不是说你自己整吗?” “......”许思名嘴角抽了抽,“我...我这是为你好,我整的...怕你中毒!你少给我事儿多啊!” “连粥也不会弄啊,如果这世上没有外卖,许老师你...会不会饿死啊?哈哈哈~” “......你是活过来了皮痒了是吧?” 许思名居高临下的瞪他,把粥往他面前一递,林莫却没伸手接,一个劲儿的眨巴眼冲他笑。 “我没力气了,能不能...喂我?” “......” woc?!得寸进尺啊~完蛋货! 许思名咬了咬后牙槽,还是乖乖坐在了床沿上,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往他嘴边儿送了送:“喏~大爷喝粥!” “嘿嘿嘿~”林莫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刚张嘴触碰到热腾腾的粥,又忙皱着眉躲开了。 “烫!”就见他又人畜无害的冲许思名眨巴眼。 许思名:“......?” 啊?哦...懂了,许思名简直哭笑不得,他收回手里那勺粥,搁自己嘴边吹了小会儿,才又重新给大爷递过去。 认怂了!谁叫自己决绝的拒了这个耍赖病号的告白呢...... 林莫好不容易安静的吃了会儿,又按捺不住的聒噪起来:“许老师你以后怎么办啊?这么不会照顾人!” 许思名挑着眉正想怼回去,一抬眼见这人已经敛去了刚才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又有些落寞的神情烙在苍白憔悴的脸上,人看着揪心,这话听着...也失去了调侃的意味了。 只听他接着说:“不过没关系,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会照顾人会疼人的伴侣,美娇妻、热炕头、一双儿女,其乐融融......真的挺好的。” 许思名正要伸过去的手连同手里的勺抖了一抖,差点儿把粥撒在被子上。 林莫抬眼近乎欣赏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宛然一笑:“我吃好了,想睡了,谢谢你。” “嗯...那我就收走了,你睡吧。” 许思名端着剩的小半碗儿粥起身往外走。 “许老师!” “嗯?”许思名驻足回身。 “我...刚在看租房信息,最近房源挺多的,好好找肯定能找到,会...尽快搬出去的,这阵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许思名几乎是冲口而出,他猛的扭头背过身,不愿让林莫看到他此刻凌乱无措的样子,“我的意思是...不用急,找不着合适的就先住着吧,没关系的,反正也空着。” 说完,他便抬手关了灯,快步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林莫圆睁着眼对着房间里昏暗清冷的空气发呆,是啊...对你来说,可能是没什么关系,但你让我怎么办? 林莫勾了勾苍白的嘴角,慢慢合上了眼,一颗水滴顺着他的左眼尾缓缓滑落,在枕套上烙下了一枚精致的水印... 其实这一阵子,林莫一直挺累的。 馆里的日常经营要操心,时间紧凑的拉花大师课要学习,七夕的主题活动得张罗,还要时不时的跟店员协调时间,赶着提早到家做菜,喂饱某个只会靠外卖续命的完蛋货。 但能守着自己在意的人,做着自认为有意义的事,那点儿皮肉上的辛苦又怎能及精神上的满足来的强烈呐! 林莫愣是单方面在岁月静好的流年里,孜孜不倦的汲取着能量,支撑着自己疲倦的身躯。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萌生的那一点点贪念,一点点激进,一点点冲动,就这样无情的打破了这水中月镜中花。 许思名用逃避,婉转的回应了他,让他原本忐忑但至少满怀期待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加之那晚等许思名回家时在厅里打了个盹,沾染了些寒气,低落的心绪和消沉的意志,摧毁了他的抵抗力,病魔欺上身,伤了心的硬汉也如山倒了吧。 曾经胡思乱想的种种结局...... 一语成谶! 他还能以何种身份自处,又有何颜面赖在那人身边呢? 于是...他愣是恬着脸,仗着病秧子的身份,坑蒙拐骗来一回自己心心念念的,但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这个人施舍的怜爱。 许思名半夜过来探了一回,这货还算争气,热度基本退下去了,这才安心放任他睡到清晨。 第二天许看护特意早起了半小时,哈欠连天的把自己收拾完,又点了外卖,这才把病号弄起来,还愣让人洗了脸漱过口,喝完粥吃了药,才准接着睡。 林莫烧已退,但整个人看着还是有些虚弱,经过调|教后的许思名,自觉的端着粥拿着勺,直接就想跟昨晚那样上手投喂了。 他自己也纳了闷,怎的这伺候人的活儿干着还上了瘾不成? 但昨儿没皮没脸的病号,这会儿却是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自己接过粥,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说:“我自己来,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谢谢了。” “......哦!”许思名从没见过他这般冷淡疏离的神情。 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死死盯着林莫耷拉着的眼皮,似是期待着对方能稍微抬头看自己一眼,但这人...依旧心无旁骛的静静喝着粥。 “喝完记得把药吃了再睡。”许思名无奈的交代了句便走了。 年轻人恢复起来确实快,更何况林莫身体底子不差。 然而,活过来的林莫整天见不着踪影也就罢了,但他现在故作坦然淡定,又刻意躲避疏远的痕迹,着实让许思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有时去他店里坐坐,或是故意调侃逗乐,林莫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脸,令许思名尴尬不已。 这天中午才吃过午饭,许思名拿着杯子到茶水间接水。 几个女同事正围着小圆桌,对桌上狼藉不堪的残羹冷炙不管不顾,凑在一起目不转晴的盯着一个手机屏,个个神色紧张,一副吃瓜群众看客的脸。 手机里应该是在播放一个视频,音量虽小,但开着公放,隐约听得到一阵儿吵闹的嘈杂声。 “啧啧啧...太劲爆了!” “哇~更爱我家男神了,以前觉得他就是个阳光大暖男,今儿看着...简直男友力max!” “哼!早就看那个姓唐的不顺眼了,活该!” “就是就是!肯定是他去挑的事儿,成天惹是生非,丢不丢脸!” “可不嘛,可劲儿的打!” “哎呦~这得是干了多过分的事儿,把我们男神气成这样......” 男神?姓唐的? 许思名听了一耳朵,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儿。 “你们看啥呢这么热闹?”许思名随口问了句。 “诶许哥,你不知道吗?朋友圈疯传,喏~这个视频,咱公司唐天华被打了!啧啧...丢死人!” 许思名吃了一惊,忙凑过去看那个发在朋友圈的小视频。 唐天华这人虽然惹人厌,但为人处世还算圆滑,也是个追求光鲜死爱面子的人,打架这事儿安他身上...乍一听还真挺不可思议的! 但这一眼看过去,许思名更是差点儿惊破了胆儿:视频里场景非常眼熟,而往唐天华鼻梁上狠狠抡了一拳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莫...... 这是在林莫的店里? 他怎么惹上唐天华了? 许思名强作镇定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会打起来的?” “就刚才吧,几个周边上班的朋友正好在那儿买咖啡,撞见了,唔...他们就拍了这一小段,前因就不知道了。” “哼!肯定咱公司那位贱呗,那个咖啡店的店长人很好的,我保证!” 后头几句许思名已经等不及听完了,三两步冲出了茶水间,回了工位直接抓起手机就往“遇见”赶。 他边走边给林莫打电话,但始终,无人应答...... ※※※※※※※※※※※※※※※※※※※※ 小阿飘我的眼泪水吧嗒吧嗒的砸在键盘上...本来觉着俩人谈话的氛围有些压抑,根据人物性格安排了逗趣的小互动,但最终的效果是...更心疼了! 所以啊,触动人心的不是落空的爱让你多么撕心裂肺的疼,而是你明明很疼,还装作一副乐观淡然无所谓,一边照顾着对方的情绪,一边守护着自己的尊严...... 【继续求收藏,嘤嘤~】 第 34 章 唐天华自打上回那事儿后,心里头一直杠着根刺儿。 他之前无意间听到许思名居然收容了个室友,最近又不知从哪看到了七夕派对那天的几张照片,觉着俩人关系可能非同寻常。 既然当面动不了你,逗逗你身边儿的人或许也挺有趣的吧...可算能给自己顺个气儿了! 这天中午唐天华趁着人多,进了店就往点单台跟前一靠,扯出张“温文尔雅”的笑脸:“小美女,我是许思名的同事,听说你们这儿不错,过来看看,唔...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卉卉一听跟许思名认识,立马生出几分好感:“啊~许老师的朋友啊,欢迎欢迎!我们这儿的咖啡豆品质都很好的,具体看您口味偏好啦,您是喜欢意式还是手冲呢?” “哈哈哈,小姑娘真鬼灵精,诶~都是你们那位帅帅的咖啡师亲手做吗?”唐天华指了指林莫。 “哦,那是我们店长,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亲自帮您冲的!” “啧啧啧!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怪不得呢,哈哈哈!” 唐天华故意提高了调门,话里是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惹得店里好些人朝他望过来,林莫也抬起了头。 卉卉看着这人突变的神色和语气,有些茫然:“先生,您...还点单吗?” 林莫忙走了过来,低声交代:“卉卉,你先给后面的客人点,这位先生交给我。” “哦......”卉卉还没转过弯儿来,讷讷的应了声。 “先生,我是这儿的店长,您来这边儿,有什么需求咱可以慢慢沟通。” “帅哥店长,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咨询一下,听说你们这之前搞了个同性恋派对,我很感兴趣啊,不知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搞呢?” 林莫:“......” 唐天华挑着眉散漫的靠在吧台边儿上,含笑望向林莫的眼神里满是戏谑,这话一出,林莫基本确定这就是个来挑事儿的主。 这些年在外讨生活,偶尔会遇到这样的,但大多都是有由头的,这无缘无故来找茬的,要么是精神有问题,要么就...哪里得罪了人不自知! 但当他听完卉卉在一旁的小声提醒,说这是许思名的同事,他顿时有些紧张,这事儿...难不成还跟他有关?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这儿前些日子确实有过一个七夕派对活动,是情侣都可以参加,日后如果想了解其他活动,你可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 “哦~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了,之前看到你们那个活动有好几对儿gay在玩什么游戏,我还以为是同性恋派对呢,真不好意思啊~” 唐天华瞟了一眼林莫红起来的耳根和尴尬的神情,心里觉得贼过瘾。 “哎呀呀,看看我这张嘴尽瞎说,什么gay不gay的,过阵子民政局都敢给你们扯证了,世风日下啊!其实我今儿就是想来看看,把咱许哥迷的神魂颠倒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啧!这皮囊确实不错,不过这身份...未免差太多了吧!” 唐天华嗓门震天,巴不得全世界都瞩目着他。 店里的客人基本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要么好奇的吃瓜看热闹,要么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林莫涨红了脸,紧了紧拳头,但他极力压制着火气儿没吭声,他还没搞清楚这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态,来这样羞辱自己...... “我还一直当他许思名多洁身自爱呢,成天自视清高的不行,嘁!弄了半天是个基佬啊,哈哈哈哈!” 这句一进耳朵,林莫只觉着一团火直冲天灵盖,他忍无可忍,直接冲出了吧台,攥着拳头抬手就是一抡,结结实实的砸在唐天华左脸颊上。 唐天华哪吃得住这力道,踉跄着接连后退了几步,狠狠的撞在一个装饰架上,架子晃了两晃,上头鸡零狗碎的小摆件儿纷纷摔在地上。 林莫似是还不解气,跟上来揪住他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咬着牙说:“你他妈有种再说一句?” 唐天华万万没想到一个臭打工的,居然敢这么狂,一通震惊后才觉莫出自己左半边脸火辣辣的肿胀感。 他抬手蹭了蹭嘴角的血,撩起眼皮看着林莫,嗤笑一声:“哼!说你们怎么了?像他这种人表面上禁欲,骨子里不知多肮脏,混gay圈的,哈!简直太适合了,不过能看上你,也太掉价了吧!难不成是你床上技术好......唔!!!” 不等他说完,林莫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向他鼻梁骨,顿时鲜血横流,林莫双眼猩红,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眼看着还要冲上去拳打脚踢一顿。 “扬子扬子!”卉卉带着哭腔惊呼。 已被吓傻的扬子这才回过神儿,忙奔过去用双臂箍住林莫往后扯:“林哥林哥,算啦!再打要出人命了!” 林莫充耳不闻,仍沉浸在愤怒中,对着唐天华挥着拳脚:“你他妈冲我来,你再敢说他一句试试,我让你下辈子都瘫床上!” 唐天华毫无还手之力,见鼻子血流不止也被吓懵了,一个劲儿挣扎着往后躲,嘴上还在叫嚣:“woc你妈你再动我一下我让你蹲监狱你信不信,死基佬你什么身份,敢打我......” 店里几个男顾客看这事态愈演愈烈,也忙上去帮手,愣是强行把发了疯般的林莫给拽开了。 林莫冰冷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唐天华,抬手指着他说:“你尽管来,我贱命一条,不比你金贵,我认了!但你敢动他一下,那就看看我俩谁敢豁得出这条命,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唐天华:“......” 这tm是招惹了个亡命徒吗?! 一向娇惯横行的唐天华,此刻只觉得心头一哆嗦...... 许思名看到的视频正是从林莫揪着唐天华衣领开始的,后面俩人不堪入耳的对话,从视频里也听不太真切,到了店里,卉卉跟扬子语无伦次的说完来龙去脉,他心里才大致有了数。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卉卉,一边儿收拾着狼藉的斗殴现场,一边儿轻声问:“许老师...他不是你同事吗?怎么这样儿啊......”说着说着,委屈巴巴的眼泪水就涌了出来。 “呦呦呦,别哭呀!”扬子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顺手把活儿接了过来,对许思名说,“我们就没见过林哥这副样子过,平时脾气好到爆,今儿跟疯了一样,你都不知道当时那狠劲儿...哎,许老师,那人是跟你有过节?” “嗯...这事儿怪我,我没想到他竟然跑这来挑事儿,对不住...卉卉,别担心了,后面我会处理。” “许老师,现在怎么办,派出所不会为难店长吧?我们都还没敢跟廖老板说......”卉卉声如蚊蝇,神色担忧的望向许思名。 “先别说了,我现在就过去,这事儿...能私了,放心!” “许老师...有些话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一下!”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扬子,这时难得有了靠谱青年一般的认真,“我觉着林哥今儿...就是想护着你,才会这样的。” 许思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说完便朝门口走去,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喂?这是辖区派出所,刚是你打了这个手机是吗?你是林莫什么人?” “哦,是我打的,你好警官,我是...是他家属,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林莫家属来了!”民警小王领着许思名进了审讯室。 正耷拉着脑袋被问话的林莫怔了怔,抬头望了过来,正对上许思名深邃复杂的目光,他傻愣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刚才还一脸倔犟不知悔改的“不良青年”,立马没了脾气,蔫不拉几的又低下了头。 “这个家属...哦对,姓许,说是能帮忙调解,被打的是他同事,啧啧!这都整的什么事儿啊!”小王跟正审问林莫的民警小李交代着。 “我去!你们这是过家家玩呢啊!真当我们成天闲的慌是吧?”小李拧着眉,把笔往桌上一摔,“那个...家属,你赶紧来劝劝,你家这小伙子脾气太犟,让他说打人的理由,死活不吱声!” 许思名坐到林莫身边儿,抬手捏着他下巴尖把他脸掰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再一垂眼,见他右手背一片红肿。 “别看了,你家这位只有打人的份儿,破不了相!”民警小李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的说了句。 许思名瞪了林莫一眼,然后转向民警,和颜悦色道:“两位警官,实在对不住,这事儿主要因我而起,被打那人是我同事,跟我有点小误会,今儿可能过来挑事儿来了,我又不在,这货大概一时冲动才动了手...当然,打人肯定是他不对,我领回去会好好教育,我同事那边我会跟他协商私了,但你看现在...能不能先带他去处理下手,都肿了!” 小李乐了:“嘿哟~挥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肿啊?一会儿找个冰袋先敷着,但人暂时还不能领走,你们那个唐什么的,怕是没那么容易调解吧!” “是啊!”民警小王搭了腔,“刚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嚷嚷呢,验伤结果也就鼻梁骨断了吧,但他非要住院,说是怀疑自己脑震荡,还要做什么全身检查,看他那意思,是非要这小子在我们这蹲个几天才罢休,哎!” “我知道了!”许思名站起身,“麻烦问下是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他的手...就麻烦两位先帮忙给敷下,回来给你们带好烟。” “哎呦客气了!赶紧把这事儿了啦就算帮大忙了,以后啊有个啥事儿都心平气和的说,别成天闲的蛋疼消遣我们人民公仆。” ※※※※※※※※※※※※※※※※※※※※ 指路:唐天华无意中得知许思名收容了林莫这事儿,见21章! 第 35 章 “卧槽!我没瞎吧,看看这是谁来了!”唐天华装模作样的半靠在医院病床上,阴阳怪气儿的翻了翻眼皮儿。 “嗯!来看看你,”许思名进了门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的小沙发上,“唐少爷就是阔气,这点儿小伤也需要住这么豪华的小单间啊?” “小伤?许哥你眼神不好使吧,鼻梁骨骨折,要手术的,以后会不会影响我形象还不知道呢!哼~住哪儿住多久花多少钱,那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让那疯子出啊!” “天华,怎么会搞成这样你心里清楚,对我不满意你冲我来,何必欺负个局外人,他什么都不懂。” “这话说的!我哪敢对您不满啊!我作为顾客了解下店里活动,再正常不过了吧,哪知道他妈的遇上条疯狗!” “正常问又何必嘴上不干不净的,现在算怎么个意思,诋毁同事清白?还是搞歧视?” “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有!” “有人录了视频你还不知道吧?都放朋友圈了,这事儿真要仲裁的话还不一定是啥结论。”许思名靠着小沙发椅背,翘着二郎腿,右手食指一下下的轻叩着膝盖,“天华,你也是聪明人,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现在这局面估计也是超出你预料了,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就是想私了!” “靠!哪呢么容易......” “你听我说完!”许思名冷冷的打断了他,“吴总那个单子我盯,但还算你的,我不会拿回去,这事儿我会跟于总汇报,后续每年我会适当向你倾斜优质点儿的资源,年轻人需要这些东西包装和历练,你觉得呢?” 这话听着像捡了大便宜,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唐天华讷讷的瞪着他,估计是还没转过弯来。 许思名没等他深想,紧接着说:“我知道你家里有些家底,但你父亲白手起家一点点攒下来的家业,似乎没打算让你挥霍,你也想做出点儿成绩让他看的吧,哪怕只是表面功夫,怎么样,我这提议应该相当划算了!” 许思名给了他三秒时间消化,然后继续说:“还是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非要杠,非要闹大,我跟林莫也不怕,反正我俩本来就一无所有,到时候谁更丑,你可以掂量一下。” 条分缕析的道理,不疾不徐的威胁,句句戳中唐天华要害,他想起他那老爹就心里发怵,自个被打了也愣是一个人秉着没敢跟家里说。 让唐天华这类人干当面打自己脸的事儿,多少有些难堪,许思名非常体贴的站起了身:“天华,你先想想吧,我一会儿回到派出所能直接把人领走,那就最好了,先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便往外走去。 “哦对了!”他又突然回过身,“医药费到时报给我,动了手始终是我们不对,该担的肯定会担。” “许哥!你跟那小子到底啥关系...呵,这份儿上了我都不得不信了!” “啥关系不重要,关键是...你对这事儿的处理结果满意!多说一句,现在医疗资源紧张,尽量别瞎占着,太浪费,我只承担合理的医药费!” “......” 顺利把林莫领出了派出所,许思名默不作声的瞥了眼他的手,小民警还挺靠谱,还给贴了个气味儿冲鼻的药膏,两盒好烟孝敬的值! “咳嗯...你要么先回家休息下。”许思名终于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我先回店,怕他俩着急。” “嗯...也行,我回公司,叫个车顺道把你捎过去。” “对不起!你要是想骂...就骂吧,不用憋着。” “......嘿?”许思名立马扬起嗓门,挑眉瞪他,“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红了,朋友圈里都是你飒爽的英姿,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能耐啊,多大点儿事儿?多大的人了,你就这么不会控制情绪?!”许思名可算是把憋了一下午的闷气儿给发泄出来了。 “我就是不会!他就是嘴贱欠收拾,还有下次我一样这么干,我皮糙肉厚随他怎么骂,说你就不行!”林莫犟嘴犟的还理直气壮,差点儿蹲局子了也丝毫不见悔改。 “......”许思名哑口无言,毕竟人家是为了护他才强出头呢! 俩人默契的闭了嘴,没再争论这事儿,一前一后走到路边儿打车。 “那个...许老师,家属...是什么意思?”林莫跟在后面突然没头没脑的轻声问了句。 “啊?”许思名回过头,看到他眼里难以置信但仍想极力求证的痕迹。 许思名明白过来了,立马避开了林莫的视线:“唔...为了快点儿把你捞出来,随口说的,你别多想!” “......哦!”林莫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算是意料之中的失望吧。 这时恰好迎面过来一辆空的士,许思名赶紧招停,俩人便上了车。 坐在后排的林莫一直偏头看着窗外发呆,一路无言,许思名暗叹“家属”这梗可算是翻过去了,继而突然想起好几个月前,也是因为自己,差点儿把这人弄进局子里,这回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自己,实打实的把人弄进去了...... 这命运的玩笑啊,总是让人啼笑皆非,你说你...是非得因为我进去一回,这劫才算是渡过了是吧? 许思名想着想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忙抬手轻轻蜷起手指挡住嘴,边忍着笑边摇了摇头。 “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热情的司机师傅见他这动静,问了句。 “没...就想起个有意思的事儿!” 后边儿的林莫回过头,望着许思名后脑勺,暗自伤神叹气:完了...许老师这是嘲笑我呢吧,打架这么恶俗没品的事儿,我都干得出来...哎! 俩人一边儿善着这个意外的后,一边儿让日子恢复了常态。 许思名没告诉林莫自己负担了唐天华的医药费,只说这个同事不差钱,误会解除了,人家也就答应了不追究,让他好好应付自己的老板。 信息这般发达,廖凯最终还是知道了,一边儿心疼自己千挑万选的几个装饰摆件儿在这场斗殴中折损了,一边儿狠狠的教训了林莫一通。 但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有所改善,林莫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为事后冷静下来,林莫再深想姓唐的说的那几句话,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里头的几分道理扎了心。 是啊...我什么身份啊?他要真跟我在一起了,就太掉价了! 不断的心理暗示,巩固着他想要离开的决心,但躲躲闪闪隐没在他心底的私欲,又似乎结成了某种难以割舍的羁绊...... 以至于林莫这些日子没少奔波,却也根本看不中什么房子,现实就是现实,近点儿凑合能住人的死贵,价格公道合眼缘的死远,要么就合租方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是自己矫情了,要求高了,还是因为...那个无形的羁绊。 这周六一早,许思名出了自己房,发现林莫的房门大开着,他有些意外,夜大已经开学了,他现在周六得早起,林莫居然比他还早,而且...已经出门了! 他进了林莫房,床铺规整的很整齐,吉他仍静静的靠在墙角,桌上依旧堆着一摞摞书,但似乎是少了几本。 不知怎的,许思名鬼使神差的走到衣柜前,伸手拉开柜门,似乎就是想要验证自己心里隐隐的不安......竟然还真的证实了: 本就不大的衣柜,已空了大半! 许思名愣在原地,胸口有些发闷,这是...临时回老家了吧?自我防御机能让他先蹦出这么个念头来自我安慰。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冲向卫生间,冷冰冰的现实戳破最后一线希冀时,毫不留情面! 林莫的洗漱用品......都不在了! 许思名脑子一阵发懵,随即,只觉得无名火不打一处来。 这个没良心的混账玩意儿,居然一声不响的跑路了?! 许思名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抄起手机拨了林莫的电话。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卧槽!你大爷的林莫! 怒火中烧的许思名险些把手机屏给捏碎了,于是他恶狠狠的发了条微信: ——速回电!否则,后果自负! 胡乱收拾完自己,满腔怨念的许思名心事重重的出了门,往学校赶去...... 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完了一个半小时的课,刚宣布完下课,许思名就已迫不及待的抓起手机。 然而...不争气的手机界面,并没有他期盼的未接来电或是未读信息。 真的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吗? 好好的告个别不行吗? 不对啊...他的吉他还没带走,他还会回来的! 许思名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坐在厅里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清冷了些许。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了,上一次大概还是父母刚过世那阵子。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么在意......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震个没完,终于把不知几时昏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许思名给吵醒了。 他不耐烦的拧着眉,摸起手机瞅了眼,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林莫!”许思名一屁股坐起来,接起电话破口大骂,“你特么死哪去了!” “......许老师,对不起!早上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听筒里传来林莫有些慌张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声音,许思名悬了大半天的心终于归了位。 “天没亮就接到廖哥电话,总店那边本来安排了一个前辈去外地参加拉花集训和比赛,结果突发疾病去不了了,廖哥不想浪费名额,就临时让我顶替了,早上匆匆忙忙收拾了些行李就出了门,赶航班赶的也急,就......” 许思名:“......” 俩人隔着手机屏沉默了好一阵儿,许思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诶不对啊?培个训,你把洗漱用品都带走是几个意思?宾馆没有吗?” “呃...这个培训廖哥只给报机票和课程费,住宿得自费,我看他们协议酒店太贵了,想自己找个短租房......” “你哦!”许思名咬了咬后牙槽。 “下了飞机安顿好才看到你消息,立马给你回了,打了好几个你都不接,我还以为...以为你真生气了。” “唔...我睡着了。”许思名看了眼手机屏,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下次再这样没交没代的真翻脸!” “......”手机那头又没了声息。 “怎么了?”许思名尽量缓和了些语气。 “许老师...我其实是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我这些不打紧的琐事,我怕我多此一举,惹人烦......” “......”许思名暗自深叹了口气,“那...我请你以后尽量提前跟我汇报一声儿,做个靠谱青年,成吗?” ※※※※※※※※※※※※※※※※※※※※ 来自读者小阿飘对作者小阿飘灵魂的质问与讨伐...... 读者飘:为什么还没在一起?都第35章11w字啦!!!【抓狂】 作者飘:啊?难道俩人不需要发展过程就能在一起的吗?急什么......?!好吧,下一章就会在一起啦!【捂脸】 其实小阿飘陪着俩人一路走过来也倍受煎熬,差点就在第33章莫莫被拒后,心酸的打出【全剧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哒! 故事还将继续,走在崎岖坎坷的道路上,但~朝着幸福甜蜜的方向! 第 36 章 林莫要在x市待十天,许思名忙起来还好,难得空了也只得百无聊赖的耗在公司,偶尔在外头瞎晃悠,就是不想回去对着满屋子清冷的空气。 就算是这阵子林莫早出晚归闭门不出的躲着自己,但家里有个人跟没人,那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以前独居数年,他也从没觉得自己活得有多凄凉,而现在...人的劣根性,就是不能给惯毛病。 这天收了工,发现手头确实没什么能说服自己赖着不走的事儿,许思名便不紧不慢的晃出了办公楼。 一阵儿凉丝丝的风迎面扑来,初秋时节的那点儿凉意,凉的恰到好处,体感甚是舒适。 天气本就日朗风清,天色也尚未暗沉下来,许思名不经意的抬头一瞥,发现这会儿的天空很是通透,他原本有些寒凉拧巴的心,总算是畅快了些许。 寒凉拧巴个什么劲儿呢?! 那人出趟远门也有四五天了吧,居然连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良心都被狗吃了! 不知道在那边儿适不适应,唔...应该会认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吧,毕竟是个跟谁都能自来熟的混蛋! 他一路在心里头碎碎念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cbd中央广场。 这里很像是个快节奏列车的修整站,一整天的高压工作之后,来这里坐一坐,欣赏着矗立在广场中央地标性的大型雕塑,瞅瞅优哉游哉围绕广场慢跑的嗜跑族,闻着这个季节甜腻的桂花香,漫步在铺满红枫叶的小路上...... 慢下来,甚是松快,偶尔奢侈的消磨着时间,排解心中些许的烦乱,也不是什么罪过吧! 许思名走到人工湖附近,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穿衣打扮还挺时尚的大叔,正架着个画板——临渊画鱼? 许思名年少时学过画画,便颇有兴致的走到他跟前观摩起来。 他瞅了一眼酷大叔的画板,立刻将他归为抽象派画手,只见画板上是几抹线条圆润流畅的橙红、金黄、墨黑...大叔放任这些色团不顾,正勾勾点点着远处的一棵垂柳。 许思名驻足片刻,正准备离开,酷大叔却突然开了口。 “小伙子别走,帮我喂个鱼呗!”说着,顺手递给他一小包面包渣,“没东西吃,小家伙儿都活跃不起来了!” 许思名:“......” 他接过面包渣,试着捏了一点出来,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碾碎,撒在湖面上,那些色彩明丽、身形肥硕的锦鲤们,立马扑腾起来,溅起层层水花。 “这样可以吗?” “成!诶看见没,这不就活泼多了!哈哈哈~” “......” “小伙子有烦心事儿?喂个食也心不在焉的,这些锦鲤都比你有朝气!” “呵呵...我没大叔您有福气啊,糟心事儿多。” “嗐~那不很正常嘛,谁还没有点儿!诶你猜猜,我这画的是啥?” “这还用猜嘛,锦鲤呗!” “哈哈哈!就这?哪里像锦鲤啦...谁说我对着锦鲤支个画板就非得画它们啊,先入为主了吧年轻人!” 许思名:“......” “其实有时候吧,是你固化的思维模式限制了你,才会爱钻牛角尖。” “......您说得对!”许思名敷衍而不失礼貌的附和着。 他突然心中一动,抓住这话的尾调琢磨片刻,又把剩的小半包面包屑拢在手心,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酷大叔旁边的小石凳上。 “大叔,唔...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是...按常理明明不该是那种关系,但种种迹象似乎又是......”话说一半,许思名自己先懵了,“哎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搞半天是感情问题啊,怎么你们年轻人谈个恋爱还会想常理不常理?不都是玩感觉和心跳的嘛?” 许思名:“......” 觉摸着这大叔也不咋地靠谱,许思名也不打算多说,正寻思着怎么得体的告辞走人,就听大叔又发话了。 “来!再瞅瞅我现在画的是啥?” 许思名凑过去一看,只见原先抽象的三抹色团,在大叔谈笑风生的寥寥数笔间,已拥有了活灵活现的鳞、鳍、须...那可不就是湖中的锦鲤嘛! 许思名这回没敢随性儿的张口就说,不知这大叔又挖了什么坑让自己跳呢,然后再嘚瑟的嘲讽一通! “唔...不确定。” “啊?啧啧~看见没,这么逼真的鳍和鳞,还有这动感的游须和摆尾,当然就是锦鲤喽!” 许思名:“......” “哎~小伙子,这么明显的特征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承认,那可不就是自欺欺人嘛!” “......是是是!”又被戏弄了,许思名简直想封口不再说话! 然而转瞬的功夫,他似是又咂摸出点儿不同寻常,就地顿住! 这是在说画儿还是......? “天要黑了,老人家眼神不好,收工喽!”酷大叔抬头看了眼天色,麻利的收拾起画具,“小伙子,你自己的感情问题我一外人也不好说三道四,能提点的我刚刚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选择喽!有缘再见啦~” 酷大叔说完,潇洒的转身挥了挥手,边走着边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哎~其实人这辈子那些事儿,都不过是这么个道理,惜缘吧!” 许思名神情复杂的伫立在原地,手里下意识的碾磨着小袋子里的面包渣,望着大叔远去的背影,良久...... 周五下午,紧锣密鼓忙完正事儿,再把下一周的出差行程安排好,许思名伸了个懒腰,想想还是出去兜一圈,小嘬两口烟,再买杯咖啡...似乎有阵子没去过“遇见”了。 “呀许老师,好几天没见你啦!”自从许思名把林莫从派出所捞出来,卉卉现在每每看到他,都是满眼的崇拜。 “嘿嘿,那必须啊,林哥出远门了,许老师当然不过来啦,难道来看你啊!”扬子邪魅一笑。 “......”许思名没辩驳,他知道扬子就那性子,便笑了笑,“最近忙,这不是来了嘛!老样子吧,今儿打包。” “好咧!稍等会儿哈~” 许思名靠在吧台一角等着,不经意的一抬眼,瞥见了那个专门为七夕派对整的表白墙,后来就一直搁那儿了,远远望去上头已是密密麻麻,许思名干等着也无聊,便打算过去瞅瞅。 现在的表白墙,无论是字迹、表达形式,还是内容,都比那会儿丰富多了,甜蜜的温暖的肉麻的...也有逗趣的。 再次看到林莫最先写下的那句“love is love”,和自己故意气他跟在后面的那句“翻译”,许思名自己都觉出了几分滑稽,不禁勾起了嘴角。 他突然发现就在自己字迹的旁边,还跟着一段话,只是字的个头很小,看着不怎么起眼儿: 【如果真是个注定让我逆水逆到五体投地服的本命年,那遇见你算不算是上苍的垂怜?如果想和你过每一个本命年、每一个情人节、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如果想要你的身侧有我,眼眸里是我,心里住着我...这样贪婪的我你能原谅吗?这些心里话你能听到吗?】 最后的落款是“莫”和“名”,俩字中间还红果果的画了枚爱心...... “噗!”许思名简直哭笑不得,稍微想想都知道告这白的是谁,“你”和“我”指代的又是谁。 这个肉麻的中二小傻子! 人高马大的竟还藏着颗少男心吗? 似是光影穿透了短短几行字,他眼前闪现着以往彼此之间的种种,竟觉着有一股异样的情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长驱直入的涌向心室,暖暖的,甜丝丝的...... 许思名不禁弯起眉眼微微垂目,任凭几分醉人的笑意,染红了面颊,他不自在的原地兜了两步,扶完额角的手又摸上了后颈,总之...一时半会儿就是不知该往哪儿放好。 他再一次回想起那个大叔听似不怎么靠谱,却耐人寻味的话,他从未像此时这般迫切的想要挣脱心理束缚和不安全感,不再逃避自己内心某种蠢蠢欲动的渴望和期待,想牢牢攥住那颗可能会稍纵即逝的真心...这个人,或许错过了,就再也不会遇见。 翻腾的血液,繁复的心绪,还有隐隐的冲动...让许思名太想见到那副面容,哪怕只是听一听他的声音。 他踱到一处偏僻些的位置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拨通了林莫的号码。 “喂,许老师?” “嗯......”好几天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许思名竟一时有些语塞。 “喂?怎么不说话?听得到吗许老师?” “听得到,我...在你店里。” “哦,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莫在电话那头愣了片刻,“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不急的话......” “我可能等不了!”许思名飞快的打断了他,“我下周出差,周日下午出发,可以在x市停留几个小时,你把地址发给我。” “......什么事这么赶?” 许思名并没有回答他,林莫只好识趣的补了句:“那好吧,到了x市你给我打电话吧。” 许思名临时改了航班,先飞到x市,停留四个小时,刨去市内交通和安检,能有一个多小时见面...挺好,久了也怕彼此尴尬。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没行动只是因为没想通,现在想清楚了,反而莫名有了种紧迫感,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林莫的培训课安排在一家挺豪华的酒店举办,许思名到的时候,他当天课程还没结束,就把酒店地址发了过去。 许思名在酒店的茶室要了个小包间,边喝茶默默组织着语言,边捏了把手心的汗等着林莫,以至于林莫一进来就被这静谧而郑重的氛围搞得有些不自在,坐下好一阵了都没缓过劲儿来。 许思名给他倒着茶:“是不是...耽误你上课了?” “没事儿,我一会儿回去看看其他人的笔记就成,这个培训还不让录视频音频,没办法。” “唔...我也就停留1个多小时,一会儿还要赶飞机,不会耽误你太久。”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老师,那个...房子我一直有在看,确实还没找着合适的,最近又忙这事儿,不好意思啊,再给我点儿时间可以吗?” 林莫这两天左思右想,觉得许思名这么正经八百急着要说的,可能也就这事儿了,毕竟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是个惹事生非的不良青年,还...对人家乱用感情,待在一个屋檐下确实是个麻烦。 “......怎么又跟我扯这个?”许思名瞪着他,随即明白了,“不准搬!” 他的霸道和不容反驳的拒绝,让两人同时怔住了,一时相视无语。 片刻后,许思名微微松开被自己紧紧攥在指间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睫:“我想说,我现在反悔了...还来的及吗?” “什...什么?” “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承认在感情上,我...我不是个积极主动的人,习惯了逃避,想法顾虑也比别人多,连小凡都这么说过我,呵~”许思名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自嘲般的轻笑一声。 “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其实我比较没安全感,怕失去,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特明白里头的滋味儿,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但那天我发现你...你衣服和洗漱用品都不见了,我...我很慌,是真慌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呼~”他深吐了一口气儿,平时路演嘴皮子滑溜的许思名,今天总觉着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最近回想了很多,也扪心自问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存在已经在我心里有了很重的分量,甚至有时会让我坐立不安、患得患失,你...能明白吗?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许思名一直垂目盯着杯中茶,声调也越来越轻。 “很抱歉,之前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但当时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根本理不清,哎...算了!”他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所以...如果我现在说不要走,留在我身边,给我一次试试的机会,还来得及吗?” 许思名终于抬起头回望向林莫,眸中是难得一见得温柔与深情,他看到林莫眼中的惊异和难以置信,微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似是深怕对方觉察出什么,忙收敛了目光。 “我知道现在才说这些,多少有些唐突,不要紧,你再想想,我...我先赶飞机,就不耽误你了。” 许思名拎起行李朝门口走去,手指将将碰到门把手时,却突然感觉周身被什么包裹住了,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林莫从身后轻轻环抱着许思名,他微闭着眼,下颌垫在许思名肩头,一言不发,似是正如痴如醉的沉浸在这如梦境般美好的光景里。 此刻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悸动的心跳已如脱了缰的野马,膨胀迸裂而出的血液流遍周身,任意妄为的焚烧着他每一寸肌肤。 “还想什么啊?”林莫侧头在他耳畔轻声说,“你知道这一刻我幻想过多少次吗?等了有多久吗?你还让我想什么?” 林莫微微收紧了箍着许思名的双臂,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喃喃的说:“许老师,让我送你去机场好不好,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 呜呜呜...终于在一起啦! 好激动!开始过甜蜜的夫夫生活喽~ 第 37 章 俩人出了茶室,走向酒店大堂。 旁人眼里正经八百齐肩走过来的俩小伙儿,此时却因关系的微妙变化,让彼此之间充斥着柔软甜腻的味道。 “林莫!”大堂有人唤道。 俩人顿足,循声望去,只见电梯口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正冲他们微笑颔首,林莫偏头对许思名说了声:“许老师,你等我一下!”说罢便快步走了过去。 那小伙子虽是个大众样貌,但很会倒腾自己,周身淡淡的艺术气息里裹挟着一个和风旭日般的笑容,怎么看都是讨人喜欢的那款儿,但是不是讨所有人喜欢就不一定了。 比如现在,看到林莫跟他相谈甚欢,许思名没由来的微蹙起眉,一脸的不悦还没来的及蔓延开,又见那人提起酥拳,轻捶了林莫肩头一下...... 卧槽?说事儿就说事儿,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于是对这个人...许思名也只剩下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许思名突然想起包小凡曾经评价林莫这外在条件和好脾性,抢手是很正常的,再想到自己已经是根快30岁的老葱了,除了天生的皮囊,性格衣品似乎样样糟...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危机感,猛地就砸了过来。 “走吧!”林莫已跟那人道了别,一路小跑了回来。 “那人...谁啊?”许思名还是没忍住,故作若无其事的问。 “算是同学吧~就一起参加这次培训的!” “同学说个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动手动脚啊?”许思名低声嘟囔着。 “......啊?” “那啥...我不管,契约精神要有,我先下的单,你不许再跟别人跑了!” “......哈?” 林莫觉着他家许老师语出惊人时,简直能把人下巴给惊掉了! “噗啊哈哈哈哈!”回过神来的林莫实在是憋笑憋的受不住,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得不收敛,“你当我淘宝商城嘛,还下单呢!哈哈哈哈~” “别笑...我认真的!”许思名板了板脸,试图用一本正经掩饰自己的囧态。 “咳咳嗯!记下了,谨遵契约精神,我这卖身契...只签给你!”林莫说这句时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嗓音,随即又迅速退开,鼓着腮帮子埋怨,“许老师,怎么你告个白吃个醋,都整的跟谈业务一样,这时候了就别工作狂了行不?” “有...有吗?都跟你说了我不擅长这些!”许思名垂下眼睑,藏起自己的心虚和局促,突然又声如蚊蝇的说了句,“不过...我可以慢慢学!” 林莫:“......”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竟让林莫心跳如擂鼓,若不是他还有残存的理智,顾虑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此时怕是已经捧着眼前人的脸颊狠狠嘬上去了,这个样子的许思名太让他上头了。 林莫四下望了望,伸手不甚明显的揽着许思名的腰,轻轻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一脸严肃认真的解释起来:“唔...这几天认识了几个挺聊的来的朋友,明儿不是就各回各家了嘛,就想着一会儿出去聚个餐唱唱歌啥的,我刚跟他说我去不了啦,放了人家鸽子,不是得好好跟人家赔个罪嘛!” “哦...那你还是去吧,不用送我。” “呦~这会儿又放心让我去啦?” “......” “算了算啦,有什么比护送男朋友更重要的,快走吧,别误了机。” ......男朋友?!彼此的男朋友! 这奇妙的名分,在许思名心里不停荡漾,折磨的他不自觉的抿嘴轻笑,肩头也不动声色的微微靠向林莫的肩头。 俩人并排坐进了出租车后座,交代完目的地,林莫已经迫不及待暗搓搓的握住了许思名的手,偏头不管不顾的盯着他看,脉脉含情的眼神里似是有千言万语,但此时有个第三者在场,只得硬憋着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 许思名感觉快要被这目光灼伤了,忍无可忍之下,故作镇定的扬起下巴尖指了指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无声的告诫林莫注意影响,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硬生生把他的脸推了过去。 林莫弯着眉眼又望了他一眼,这才耷拉下脑袋,牢牢盯着紧攥在自己爪子里的...心上人的手,不能说还不让看...那干脆一下下的玩捏起他的手来了。 许思名简直哭笑不得,心想再不说点儿啥,这孩子怕是要魔怔了。 “咳咳...我那天在你们店里,看到告白墙上那段话了。”许思名微微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写的?” “嗯?”林莫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他,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哦...就七夕那天,嘿嘿~瞎写的,还以为你不会再去看了。” “哦~原来是瞎写的啊!” “......不不不是,是真心实意的,不是瞎写的!” “噗!”许思名被他强烈的求生欲逗乐了,“跟个中二一样!” “啊...你不喜欢啊?没啥文化怎么办...要不我回去就把它撤了。” “唔~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看完我就想过来找你了。” “......”林莫怔怔的盯了他片刻,有些憨涩的抿嘴笑了起来,“那我回去岂不是得把它供起来,然后告诉大家我这告白墙是有多灵验!” 许思名眯缝着眼斜了他一下:“没个正形儿!” 他一抬眼,发现司机师傅正从后视镜里用好奇的眼神一下下的瞄着他俩,这才察觉俩人本来是说着悄悄话的,怎的越说越忘乎所以了...... “咳嗯!你这学期的课还没开始上吗?”许思名清了清嗓子,强行转移了话题。 “这周已经开课了,撞上这培训,就都请了假,不过不要紧,以后有啥不懂的直接问你呗,嘿嘿~”林莫正得意呢,突然觉得不太对,“诶不是啊!怎么感觉我亏了,家里明明有老师,我还花钱上课,许老师...退学的话你们学校给退学费嘛?” “......滚!要点儿脸吧你!”许思名挑眉瞪他,“我可造不出毕业证!” “哈哈哈哈!逗你的~不过周六早上我也有课,老早就选好了,虽然兴趣不大,就是特意排上想接送你的!” “是嘛?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不腻的吗?” “不会啊!跟你一起怎么会呢...你会吗?” “我也不......咳咳!”许思名暗骂,卧槽这话风怎么又回去了,忙改口,“对了,不是说这活动有比赛嘛,你比的怎么样啊?” “我去!这什么级别的比赛,我啥水平,哪有我的份儿啊,能给观摩下都是幸运啦!唔...不过我报了另外一个比赛,就在咱们市里,没几天了,嗯...到时你要不要来看?” “行!这两天练练,别丢我脸!” “遵命!到时赢了奖杯送你,就当...定情礼物好不好?” 许思名:“......” 娘的!这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着点儿! 许思名看着后视镜里司机师傅似笑非笑的神情,臊红了脸,狠狠掐了林莫手心儿一把,可算是解了恨! 到了机场,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俩人还在安检口磨磨唧唧。 “你...回吧,我得进去了,要是误了机全赖你。” “好~赖我赖我!” 然而,俩人依旧相视而立,谁都没动,许思名无奈的叹了口气,先行挪了两步,喃喃道:“真得走了,两三天就回去了。” “嗯...我在家等你。” 许思名徐徐转身朝安检口走去。 “许老师!”走出没几步就听这磨人的家伙又唤了他一声。 许思名转身注视着快步向自己奔来的林莫,然后被他猛的一把揽进怀里,任他在自己颈间飞快的嘬了一口,紧接着,就听那个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先在卖身契上盖个戳,我保证不跟别人跑了,你也不许反悔!” 林莫说完,迅速放开了许思名,含着几分羞涩、几分得意的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一溜烟儿跑了,丢下许思名一人面红耳赤的呆愣在原地,接受着过往路人的注目礼...... 回来后的林莫满面春光、意气风发,简直跟他走之前判若两人。 那阵子,他成天郁郁寡欢却还强颜欢笑的样子,着实让扬子和卉卉忧心,问也问不出个啥,倒是扬子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 怎的出了趟远门回来,气场完全不对了,是奇遇...还是艳遇? “内个...林哥,你这次是也参加比赛了?拿奖了?”扬子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你林哥在你心里有这么厉害的吗?那级别的比赛我连参赛资格都木有!” 扬子:“......” 明明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被林莫乐呵呵的这么一说,愣是听出了几分嘚瑟的想抖腿的感觉。 “店长,该不会...你这次出门遇见心上人啦?”卉卉激动的八起卦来。 林莫笑而不语。 “卧槽?真的假的?” 扬子瞪圆了眼,得不到本尊回应,只好跟卉卉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不会吧,外地遇上的,那是得谈异地恋吗?” “啊...太辛苦了吧!” “视频还好,嘶...不过见个面成本有点儿高啊!” “......”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林莫绷不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干活去!我现在要练习了,别捣乱,害我拿不到奖就别怪我扣你俩奖金啊!” 林莫趁着客人不多,专心做完一轮练习,正一杯杯观察着品相。 看到眼前这杯一箭穿双心时,他心中一动,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许思名,好一阵儿才收到他的回复: ——还不错! “......”林莫无奈的笑起来。 ——不是让你夸我,是想说...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干嘛,烤串儿吗? “......”林莫的笑容顿时僵住,嘴角抽了抽。 来自灵魂深处的自我拷问:男朋友不会好好聊骚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怎么破?哎...... 林莫抓狂的把头发挠成了草窝,发过去一连串系列表情包: 【生无可恋.gif】 【暴怒.gif】 【捶胸顿足.gif】 ...... 好半天才收到他回了一个浮夸的: 【笑哭了.gif】 ——哈~你居然还存表情包? ——有没有跟发不发是两回事儿! ——是是是...你说啥都对!你这会儿在干嘛呢? ——开会! ——哦...那不打扰你了! ——没事儿,请打扰我! “噗嗤!”可算把林莫给逗乐了,磨人的男朋友! ——啥时结束?晚上视频好不好? ——晚上有饭局。 ——哦...那算了,别喝酒! ——少喝点儿没事儿,我觉得最近肠胃被你养壮实了! ——哇!你男朋友这么牛逼的嘛? ——是啊是啊,所以,想吃男朋友做的家常菜了! ——啧!不要脸,明儿就去采购! ——这么勤快?晚上到了酒店视频,作为奖励! 把手机揣回兜里,林莫又是一阵儿抓耳挠腮的傻乐。 扬子:“......” 卉卉:“......” 俩人见证了他时而抓狂时而窃喜的深井冰全过程,面面相觑,终于得出结论:这货怕是真中邪了...... 关系变了! 一日不见也如隔三秋了! 今天许思名就要回来了,就看着整个下午,林莫后头一大尾巴摇的可欢。 打暮色西垂起,只要门口的风铃响,林莫都跟条件反射似的迅猛抬头,睁圆了眼瞪过去,再黯淡的耷拉下去。 “铃铃~” 又是一阵悦耳清亮的风铃声,只见一人风尘仆仆的拖着个小巧的行李箱推门而入。 林莫双眼直接亮成了小灯泡,麻利的把围兜一摘,偏头对扬子和卉卉说:“两位,我今儿提早二十分钟走...拜托啦!”然后一脸乞求讨好的眨巴着眼。 扬子卉卉:“......好!” 林莫扬手给了他俩一个飞吻,乐颠颠儿的朝门口奔去。 许思名脸上虽有倦容,但眼角却含着几分柔光。 俩人相视而立,低声细语,神情和自然而然靠近的距离,已在暧昧的诠释着二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只见许思名一抬手,给林莫整了整折了角的衣领,然后林莫接过许思名手里的行李箱,俩人并肩出了店门。 扬子卉卉:“......” “扬子...我咋没看懂,这是啥情况?”卉卉还愣愣的盯着门口。 “咳咳!这个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该懂的时候自然就会懂了!”扬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 妈呀...太上头了!【捂脸】 第 38 章 俩人进了家门,林莫把行李箱随手一丢,扑上去从身后紧紧箍住许思名,低沉着嗓音在他耳边说:“好想你!”然后蹭了蹭他侧颈,嗅个不停。 许思名身体一僵...才确定的关系,又分开了几日,虽然精神上也很想对方,但这突如其来实打实的亲密接触,还是不免让他有些紧张。 “啧!你是小狗吗?”许思名被他嗅的有些痒,无奈的笑了起来,“不臭吗?都是汗味儿和土味儿。” “唔...我就验一验是不是我男朋友。”林莫察觉到他的紧绷,缓缓松了手,“验完了!嗯...这会儿确实不怎么好闻,但如假包换没错啦!” 林莫又重新拎起行李箱,拖进了许思名房间,然后直奔厨房,手头边忙活边喊着话:“你先去洗澡吧,出来就有的吃了!” 许思名洗去一身尘土和汗臭,换好舒适的家居服,吹干了头发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 “这么快?” “昂~早上准备好食材,回来翻炒两下就好了,图快嘛,怕你饿肚子!” “啧!我家小媳妇儿真没话说!” “......”林莫眯着眼看他,没吭声。 “看什么?说错了吗?”许思名嘴上占了便宜,得意的不行。 “没啥,快开动吧!”林莫似笑非笑的答着,心说,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谁才是小媳妇儿! 这些天出差开会连轴转,确实疲惫,但这一刻,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小窝,身边儿多了个贴心温暖的人,还有这么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许思名感觉到无与伦比的舒心和踏实。 他心想,这或许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儿,是简单平凡的小幸福吧...想着想着,眉眼间也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笑意。 “嗯?笑什么?” “呃...有吗?” “嘿?自己偷着乐啥?还不肯说...”林莫突然顿了顿,往自己脸上一顿乱摸,“粘上饭粒儿啦?” “没没!”许思名一通笑,“就...有饭吃就乐呗!” “啧啧!许大仙儿的这点儿追求!”林莫似乎想到点儿什么,“哦~是能吃到我做的饭就开心是吧!” “......”许思名对他这悟性也是五体投地服,好多现在还没太习惯说出口的情话,人家就能硬往自个身上套,“是啊是啊!好听的都让你说了!” “那是~多学着点儿!”林莫挑眉嘚瑟的不行。 “哪天的比赛?” “唔...我初赛排在周三下午,那个没啥好看的,走走过场,决赛是周五下午,你...公司走的开就来,没空就算了,坐等我好消息!” “噢呦~这么不谦虚的吗?” “嗯哼~定情礼物志在必得!” “......”许思名心里微微一动,这还当真了,“咳嗯...周五能来。” “真哒?”林莫有些激动,活动安排在工作日,他本也没抱太大希望许思名能来。 “嗯!得看紧我的礼物别被别人领走了。” 林莫乐的不行,不仅仅是因为许思名说能去现场看他比赛,更多的,是他这种明明特在乎还嘴硬的样子,让林莫觉得特带劲儿。 关系冰冻期结束后,第一顿久违的家常晚饭在甚是温馨的氛围中收了尾。 许思名看着林莫站起来准备收拾,也忙跟着起来:“我...我洗碗!” “你不累吗?算了,下次吧!” “洗完澡缓过劲儿了,你这样...会惯坏我的!”许思名端着碗筷走向厨房,含含糊糊的说,“你是来跟我谈恋爱的,又不是来给我当佣人的!” “啥?没听清,再说一次!” “......滚!” 林莫美滋滋儿的跟进了厨房,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干脆就成全了。 他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勾起嘴角瞅着许思名。 “看什么看,出去出去!别碍手碍脚的!” “我得监工,怕你把我的碟子碗都给摔了!” “滚蛋!这都是我的碟子碗!” “喏?你手上内个,还有那几个,都是我新买的。” “......你她娘的!” 许思名气急败坏的胳膊肘膝盖并用,硬是把这碍眼玩意儿给清理出去了。 林莫从浴室出来时,发现许思名居然还坐在客厅,正抱着手机老认真的戳戳点点着。 “你怎么还不去睡啊?” 许思名抬头看向头发还在滴水的林莫,呆了呆,把手机往边上一扔,拍了拍沙发:“过来!” 林莫坐到他跟前,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许思名没用言语解答他的疑问,直接上手把搭在他脖上的毛巾给扯了下来,覆在他头上。 “卧去?”林莫视线突然被遮挡,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 “别动!”许思名嘴上凶悍霸道,手上却慢条斯理的揉搓起来,“为什么不吹干?” 林莫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便乖乖坐好了,伸着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我以为你睡了,那玩意儿动静太大。” 但没多会儿功夫,林莫还没在受宠若惊中被宠够本儿呢,便愣是被许思名这顺猫毛一样的轻柔磨叽给逗乐了,貌似还带着点儿撸别人家猫的小心翼翼。 “大哥~你这擦法得擦到猴年马月去啊?” “......啧!”许思名抽抽着鼻子,加重了手上的劲道。 林莫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再被他晃两下非晃成脑震荡。 “诶诶诶...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林莫连哄带骗的把毛巾抢了回来,“怎么感觉我洗个澡的功夫,你就突然有长进了,嘿嘿~刚刚不会是在那儿偷偷百度些啥恋爱攻略呢吧!” 许思名嗤之以鼻:“嘁~有这必要嘛!又不是没谈过。” “卧槽?你谈过啊?”林莫这一惊吃的不小,就着擦头发的动作定格半晌,瞪圆了眼问,“男的女的?” “废屁!你说呢?”许思名白了他一眼,随即心里又有些打鼓,是不是不该跟他说这个...... “哦~我给忘了,你原本是个...咳嗯!不过就你这笨拙的样儿,真不像有经验的,哈哈哈哈!” 见林莫还能没心没肺的说笑,许思名才松了口气:“很久远了,读书时候的事儿吧,早不记得啥感觉了!” “哈?初恋不是应该刻骨铭心的嘛...所以为啥分了?” 许思名怔了怔,别开了目光:“没啥为啥,我不够好吧!” “靠!瞎了吧!”林莫没再追问,轻轻环住他的臂膀,下巴垫在他肩上,“丢了宝都不知道。” 许思名睨他:“说不定是你瞎!” “我瞎我乐意,听没听说过爱情是盲目滴!” “诶呦~您真有文化!” “那是!不过...我还真得谢谢那个小姐姐的不识货之恩!哼哼~” 俩人就这么静静的靠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默契的享受着岁月静好。 许思名突然想起什么,用胳膊肘轻轻耸了耸他:“诶~把你手机拿来!” “嗯?干嘛?”林莫坐了起来。 “就看看!” 林莫眯着眼狠狠盯他,但还是乖乖去房里拿了手机,边解锁递给许思名边说:“你想查我点儿啥呀?放心看,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是嘛?你想多了,我就看看咱俩那张照片。” “哦,相册里面,你要吗?我发你,对了,你要不要也设成屏保,情侣款,有仪式感!” 许思名边摇头边乐,对他这一套一套的说辞简直要顶礼膜拜。 “其实我觉得这张不错。” 许思名把林莫抓着他手腕子,表情惊悚的那张亮给他看。 “卧去不行!这张我太丑了,我不承认里头那个二货是我啊!” 许思名一通狂笑,他想起拍这张照片时的场景,终于明白了为啥那阵子,这货老是莫名其妙的耳朵红,还总是一惊一乍的。 他随手又是一滑,不动声色的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然后眼皮一撩投来审视的目光:“你到底偷拍过我多少回?” “啊?”林莫晃了晃神,凑过来一看,是那张在企鹅馆偷拍的许思名的侧影,“嘿嘿嘿,没...没多少,也就这次,再就...很久以前上课时拍过......” 他摸着后颈龇着牙如实招供,仗着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林莫完全没有为自己曾经的猥琐行为,流露出多少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许思名觉着面颊有些发热,大概是他想到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坚持着默默的守着自己,多少都让他这样一个在利益交互的环境中早已麻木不仁、在迎来送往中看尽过客匆匆的人,有些动容。 关键这人...还是个男人,是个他自己看着还挺对眼儿的男人,这么小的几率,在他这个年龄,都快让他有几分相信玄学中妙不可言的缘份了! “所以你就是那会儿对我...呃......”许思名语调甚是轻柔,话说一半,突然觉着说这话还是有些难为情,便低着头一下下玩捏起手机屏。 林莫倒是听明白了,但他吃得消许思名对他吹胡子瞪眼,却受不住他这般柔情似水。 慌得一批的林莫,一边暗骂自己贱,一边吱吱呜呜的说:“这个,我...我也说不清,可能是那会儿,也可能再早,哎反正稀里糊涂迷迷糊糊的就......” 许思名眉眼含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甩手把手机塞回给他,抓起自己的手机说:“这些照片都太旧了,我们拍新的吧,诺~给你看个好玩的。” 许思名点开了一个app,设置好自拍模式,屏幕上出现自己的大脸时,他还相当不习惯的躲了躲,然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选了情侣模式。 林莫如临大敌:“啊...现在啊?我我我去换个衣服!” “哎呦不用,要你的脸就行了!” “......”咋听着这么别扭! “你看,人家这个拍照软件,是可以自选场景和服装的,而且合成出来还特逼真,我刚就在研究这个,是新接的一个项目。” “哦~~~”林莫眯着眼儿阴阳怪气的嚎了一嗓子。 “哦什么?” “弄半天是用户体验啊,不是真想跟我拍照啊!” “......你大爷!那你拍是不拍?” “拍拍拍!哈哈哈哈~” 该睡觉的点儿,俩大男人居然跟自恋狂一样玩自拍给玩精神了,主要是这款刚问世不久还处于推广期的app,还真特么挺有意思。 换装大佬,足不出户,游遍全世界,你说牛逼不牛逼! 苍茫的沙漠落日之旅,天寒地冻的北极冰雪世界,浪漫的土耳其热气球,端庄圣洁的富士山...惹得林莫直接哼唱起了《带你去旅行》。 what?刀客侠士帝王将相也有?居然还有漫威...... “嚯~这哪儿,沙滩海浪啊!” “夏威夷,没看人旁边还有跳草裙舞的嘛!唔...给你选这套看看。” “我靠这么花里胡哨的吗?” “沙滩裤都这样!” “那我要再配个太阳镜,帽子有木有,来一顶!” “......也就只能让你露张脸,你还全给我遮着。” “为了配合情景好吗,诶诶,让我试下呗,我给你选!” 获得了手机掌控权,林莫煞有介事的挑选起来。 “噗哼...咳咳嗯!好啦~来看镜头!”林莫绷着笑。 “......卧槽?!” 不给许思名反应和爆发的时间,“咔嚓”一声,影像已经定了格,智能的app兢兢业业的完成了合成工序。 只见碧海蓝天下的沙滩上,穿着花哨大裤衩,戴着太阳镜顶着大檐帽的林莫,半脸浪笑,旁边的许思名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头顶花环身着草裙装...连文胸都是用花瓣精心编织的! 关键合成出来的效果...忒逼真! 林莫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啊哈哈哈哈,般配!咱俩贼般配!” “......”许思名脸都气红了,一把夺回了手机。 俩人到最后是真玩累了,林莫擦着眼泪花,看着哈欠连连的许思名,说:“收工了,用户体验结束,困死了。” “好!唔...你看这张怎么样?”许思名给他看一张背景是迪士尼的照片,俩人穿着情侣t恤,左手气球右手冰激凌,笑出了一脸的阳光灿烂。 “哈哈哈~越看越像姐妹花!” “......”许思名额角抽搐,“有吗?还好吧...比其他那些可正常多了!” 他想想刚才配合这货拍的那些傻不拉几的二缺照片,简直怀疑自己是得了失心疯了。 “就这个吧!”许思名收回手机倒腾起来,“设个屏保!” 林莫:“......” 周遭突然安静,许思名奇怪的扭过头,见林莫正愣愣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宝贝儿~我...我开玩笑的,你还真设屏保啊,让你同事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吧。” “我自个东西爱咋整咋整,谁闲的蛋疼还扒我手机看啊!”许思名回过头继续倒腾,“再说了,看见就看见呗,还不允许我谈个恋爱嘛!” 设置完成,许思名一抬手,把手机举高放远端详起来。 “还可以吧?” “唔...我一老实人只说大实话,这梦幻少女风,跟你高冷气质真不搭,哈哈哈哈!” 许思名白了林莫一眼:“总比你那些脑抽智障风好!” 他收回手机,低头盯着屏幕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小时候一直缠着爸妈要去迪士尼,他俩总说太忙,一直拖着,拖到都...都走了也没去成,呵...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老缠着他俩呢!”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片刻后,林莫轻轻握住了许思名的手,温热而有力。 “以后有我,我陪你去,陪你拍很多很多真的照片!” 许思名缓缓抬头,迎着林莫满目的柔光,反手回握住他,颔首回应了他一个温暖而踏实的笑容。 然而...林莫仍定定的望着他,没有丝毫要移开的意思,眼神渐渐变得炽热而缠绵,还有点儿...小复杂。 许思名被他这么牵引着,也似是入了定,在与他目光如胶似漆的纠缠中,心底也隐隐有了些预感。 凝固的空气里,依稀能听到的,大概也只剩俩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了...... 果然,林莫微垂眼睑,目光移到了许思名的唇上,慢慢的,试探性的...凑了过去。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一撩眼皮,正对上许思名圆睁的双眼,和那眼中有些恍惚的眸色。 “你你你...你为什么不闭眼?” “我...看你睫毛在抖,你抖什么?” 林莫跟触了电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径直就要往自个卧室冲:“太晚了,我...我回去睡了,你也早休息!” “诶?等会儿!你该不会...没接过吻吧?” 明明就随口一问,愣是被林莫听出了几分戏谑。 他急的面红耳赤,提高了调门:“怎么可能!!!像我这么抢手的帅小伙儿,感情经历很丰富的,怎么可能没有过!我我我...我那是想多给你留些适应的时间,你...算了不说了!” 说罢,便三步并两步的冲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许思名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对着空气说:“我就随便问问,急什么!” ※※※※※※※※※※※※※※※※※※※※ 指路:两张合照在第18章;企鹅馆拍的侧影在第25章~ 咳咳~爱是克制! 啊!!!小阿飘的持续性上头啊!请给我浇一桶冰水,从头到脚的那种,冷静冷静! 【双手合十】 第 39 章 林莫一关上门,便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在他那片儿芝麻绿豆大的小空间里来回蹦跶,然后狠狠搓了几下头发,暗骂自己关键时刻认的哪门子怂! 说多给许思名留些适应的时间,这话是真的,但有时候气氛到了,想克制住情动也是难的要老命,再说...他许老师似乎也没排斥那样儿啊! 但这临门一脚的事儿,林莫愣是让自个的心虚给击败了,想想人家许老师好歹还有过一个前任呢,而他自己...... 打知道自个取向小众之后,林莫基本选择了对内坦白从宽、对外藏着掖着的处理方式,好在家里人从震惊到接纳,过程并没有多坎坷,其实倒算不上是什么家人思想开明,只不过一家子更多的心力都放在了林芊的病上。 这么些年,若有姑娘主动示好,他硬是能让人家觉得,这帅小伙儿只想跟自己拜把子当姐妹花,而不是拜天地。 而不少跟他有同样偏好、或明示或暗示过对他有那么个心思的男人,他都用一句“很抱歉我直的”搪塞退避了。 其实林莫除了要为姐姐疲于奔命外,他对感情这回事也有着自己的执念,对于那些一看就是随便玩玩的,或是只图生理快感的,更甚者愿意金钱交易的,统统都不可能进的了他的眼。 以至于除了至亲和铁子,这位“强行姐妹花”兼“伪装直男”的性向一直被认为是个谜,更别谈什么正经八百儿的感情经历。 现在倒好,弄了半天自个一没经验的,天天装腔作势瞎撩拨人家一个有经验的,怎么都觉得面儿上有些挂不住......虽然许思名那点儿经验也就约等于零! 许思名则一个人坐在厅里发了会儿呆,他其实没怎么在意林莫到底有多少感情经历这茬儿,谁还没点儿过去? 他一直在想那句“给你留些适应的时间”,这话除了让他心存些许感激,多多少少还掺杂着点儿歉意。 毕竟从认知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置身这样的感情,他愿意毫不避讳的承认对林莫的依赖、心疼和占有欲,但下一步能到什么程度......其实他心里没底。 可能是今天的紧张表现的太明显了,不知道有木有伤了小伙儿的心,许思名有些愧疚的反思着,不过...这货看起来似乎更紧张些! 果然,第二天两人都顶着熊猫眼出了门,这可不是人家自拍app的锅,要怪就怪他俩一个心事重重的失了眠,一个为了挽回颜面,在手机上百度学习起各种技能技巧...... 好在俩人无比默契的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谁都没再提昨晚那个大型尴尬现场。 然而后续几天,他俩又同时犯了强迫症: 林莫说许思名一大把年纪了不可以再熬夜,将来要是头发掉光了就不要他了,每天早早的就把他赶回卧房,按倒在床上...只是单纯的按倒在床上,然后使出洪荒之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兽性,顶着绅士皮囊回了自己房。 许思名当时听着这说辞是又气又慌,躺在床上对着房顶干瞪眼,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语了句:“我怎么没听说过熬夜会掉头发?” 许思名则勒令林莫这些天不许做饭,比赛前夕得保护好自己的手,别累着!林莫笑说自己哪有那么娇气,但还是特别享受这份严厉又霸道的宠溺。 恋爱日常都大同小异,许思名有时会带林莫去他之前接待客户去过的那些有逼格有情调的店吃饭,然后像其他小情侣一样,压个马路逛逛小店看个电影什么的。 只不过俩人依然相当默契的只在没什么行人的小道上和黑灯瞎火的电影院里悄悄牵个手,牵上了就不舍得撒开,有时候愣是能牵出一手湿乎乎的汗来。 日子是有滋有味腻腻歪歪多了,开支自然也毫无意外的倍增着。 许思名知道林莫家那点儿情况,每每林莫想抢个单然后看着账单咋舌的时候,他都不动声色的把单买好了,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公司能报销”。 难得想真心实意的谈个恋爱,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扫兴,也想让对方开心,至于其他的...只能另做规划了,人这辈子总会出现点儿计划之外的小意外。 林莫其实不知道这“报销”的背后依然是许思名个人要承担的成本,更不知道他的真实现状,每次都赧然笑称自己是傍上了款爷的乡巴佬,没见过什么世面还屡屡出丑。 而许思名对这个像极了从乡下带出来的小媳妇儿非但不嫌弃,反倒觉得可爱的不行,那些不着边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简直能承包他一整年的笑点! 这晚吃过饭后,俩人正往家溜达,许思名从林莫爪子里扯出自己的手,一脸嫌弃的把手汗抹在他裤子上。 “卧槽?!” “反正都是你的汗,再说你这休闲裤,也好洗。” “......” 许思名欺负完人甩甩手嘚瑟的径直往前走了,好一阵儿都没见林莫跟上来,更别说是反击了。 他回头见这货静静的跟在后头,一脸的“我有话想说”。 “怎么啦?啥事儿?”许思名挑了挑眉问他。 林莫一脸惊异,然后咧嘴笑了笑,跟了上来:“嘿嘿...有这么明显吗?” “可不,跟我装你还嫩了点儿!” “唔...就今天,扬子问我是不是在跟你......”林莫越说声音越小。 “啊,就这事儿?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是他猜的,当时我们还没在一块儿呢,而且我也只说了是我单方面对你有意思......” 许思名看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乐了:“紧张什么,你说没说,其他人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吗?” “我以为...你并不想太高调。” “这不是高调啊,这叫实事求是!”许思名放慢脚步,一本正经的说,“我不会没事儿见人就说诶那个谁谁是我对象,这是低调,但要有人问我有对象吗,我当然说有,而且关系不错的话我可能还会介绍你们认识,这叫实事求是,懂了吗?二傻子!” “......”林莫愣怔了片刻后笑了,被骂傻还笑的挺欢,“唉~害我谁都没敢告诉,连谢宇都还没说。” 他的谨小慎微让许思名无由来的一阵心疼,他伸过手重新牵住林莫,柔声说:“想说就说,其实...你跟我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啊,你这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一股暖流从已息了汗、被风吹着微微有些发凉的掌心传来,涌向心房,这是许思名第一次主动牵他,林莫甜腻的笑容里甚至还闪现着些许感激:“嗯!以后不会了!” “感情主要是我俩的事儿,唔...当然将来可能会牵扯亲朋好友,我不会太在意别人怎么看,能得到祝福就欣然接受,不被看好也想用心经营,好与歹那都是自己选的,你说是不是?” 林莫愣愣的盯着昏黄路灯下,他男朋友立体俊秀的侧颜,每每这个人以巨人的视角从容淡定又头头是道的剖析着可能会另他困惑不安的僵局时,总会让他迅速化身为小迷弟,或许曾经就是那么几个这样的瞬间,让林莫从此对他弥足深陷了吧! “今天早点儿睡,明天初赛确保有个好状态。” “好嘞!都听你的!” “啧!少装乖巧!唔...周五有个会,正常结束的话应该能按时赶到!” “嗯嗯!等着收礼物吧~” “......要点儿脸吧你!” “哈哈哈哈哈!” 初赛如林莫预料的一样,没什么悬念就通过了。 决赛这天下午,许思名有个挺重要的接待会,大领导推荐过来的客户,点名要他接手。 领导的面子和客户的重要性摆一边儿不说,光看这份儿合同的金额,就足以让他这个开始重新规划经济开销、一心想着要养家的大老爷们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偏偏这大客户的带队领导还热情的不行,求知欲又强,接待会按原计划结束后,还要硬拉着许思名探讨细节,宛然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许思名心里火急火燎面儿上也不能有丝毫流露,愣是耐着性子咬紧牙关周到的尽着礼数。 要不是他事先知道这几尊大佛晚上另有安排,饭局肯定是逃不掉的,当然也就不敢跟林莫夸下海口说“能来”。 现在倒好,还不是照样被拖累,眼见着就要赶不上了...... 这边儿好不容易送走了佛,许思名边急匆匆的往过赶,边下意识拨了林莫的电话,响了几下没人接他才反应过来,人在赛场哪能随随便便接电话。 到了现场才发现,不是迟了一点点,人家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场上除了稀稀拉拉拍照留念的人,就只剩打扫清场的工作人员了。 许思名再一看手机,依然没收到林莫的任何回应。 完蛋了!这是生气了吧...... 他心头闪过这么一丝不好的猜测。 但...认错得趁早这点儿觉悟他还是有的,毕竟这次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 于是他斟酌了片刻措辞后,发了个道歉微信过去: ——宝贝儿,对不起今天开会晚了,赶过来见你们这儿都结束了,你现在回店里了吗? 噫~~~ 啧!算了...隔着屏幕肉麻点儿就肉麻点儿吧,还是能忍的! 然而过了许久,手机还特么静悄悄的,要不是手机坏了或是欠费了,那就是......真要完蛋了! 许思名赶紧叫了个车往“遇见”赶,心急如焚间想起自己前不久加了扬子微信,忙发了个消息过去探探情况: ——扬子,林莫回店里了吗? ——回了啊许老师。 ——哦...比赛结果怎么样啊? ——不太好,没有名次,只得了个鼓励奖吧算是。 许思名这下更慌了,心想该不会是自己爽约影响了林莫发挥吧...... ——我今天开会耽搁了,没赶上,他不会生我气了吧?一直不回我消息。 ——嗯!看着是挺伤心的,要不许老师你先来店里吧,林哥属于多哄哄就能哄好的那种。 ——好!在路上了。 摸完底许思名稍稍安了心,能哄好就行...等等!苍了个天的,怎么哄啊?? 一筹莫展之时,手机里一个日程提醒跳了出来:【今晚给姥姥打电话】 他这才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紧接着眼前就是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第 40 章 进了店门,只看到扬子跟卉卉正当值,再就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客人,哪有林莫的影子啊! “扬子!他人呢?”许思名眉宇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 “喏~在储物室呢!”扬子不紧不慢的用下巴尖示意。 “哦,那我...我能进去吗?”临到跟前,许思名反倒有点儿担心林莫不想见自己了。 “能啊!必须能!赶紧去哄哄吧,好像......”扬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的说,“在里头哭鼻子呢!” “啊......”许思名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没拿奖还是因为自己没出现,竟然还落了男儿泪? 有这么严重嘛?! 许思名走到储物室门口,发现门只是虚掩着,还露着条细缝儿。 他驻足片刻,想想还是不敲门了,万一让里头那位急了眼,直接把门给锁了,那就连哄的机会都没了,于是他轻轻推开了门。 现在的储物室有了他该有的模样:瓦数不高的旧灯泡散着昏黄的光亮,零零散散堆着的大小箱子和杂物,略有些潮湿的空气里没有了曾经的柠檬香,只混杂着淡淡的尘土味儿。 林莫正坐在一个大纸箱子上,低着头紧紧盯着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荧荧亮着的光,将他正出神发愣的面庞勾勒的清晰分明,似乎是连进来个人都没发现。 “你这是来故地重游的吗?” 许思名冷不丁的出了这一声,吓得林莫猛地站起了身,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他愣愣的盯着许思名,冲口而出:“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门又没锁,当然推门进来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扬子说的呀!” “......” 许思名走过去捡起手机,看了一眼界面,是他跟扬子的微信对话框,最新一条消息是个绿框的: ——他走了吗? 许思名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他把手机递了过去,神色复杂的望着林莫轻声问:“这么想让我走吗?” 林莫有些尴尬,慌乱的目光不知该往哪放,最后又耷拉下脑袋盯着自个手机,喃喃的说:“不是的......那我还是先出去干活了!”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许思名忙抢上去两步,猛地推了一把适才还半开着的房门,顺手扣了锁,然后转头盯着已目瞪口呆的林莫。 俩人僵持片刻后,许思名缓缓叹了口,认怂的一把将林莫揽了过来,压进自己怀里,微微侧头在他耳边柔声说:“好歹给我个道歉和解释的机会吧!” “啊......?”林莫茫然的僵在原地。 “扬子还说只要哄哄你就能好,我看你倒是狠心绝情的很!” “他...他是这么说的呀?” “对啊,唔...诶我都没哄过人,你要不听完再赶我走?” “不是的......”林莫轻微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来。 “嘘~安静!”许思名柔声打断他,又忙紧了紧双臂强行将他困在怀里,“我记得之前也跟你报过备了吧,今天下午有个会,关键这个会吧还特重要,谈的是笔大买卖,人家客户又是金贵人,想多探讨探讨业务细节,我总得尽到礼数吧,你说是不是,半路跑了算怎么回事啊,多不合适!” “哦~是啊,开会重要,客户金贵,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就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当然不是啦!那要搁以前我都无所谓,不就多几个臭钱嘛,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现在不一样了啊,不是还得想着赚钱养家嘛,得...得养你啊!” 许思名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大概是听着林莫刚那句气话慌出一身冷汗,愣是让求生欲给激发出了无穷无尽的潜能力。 林莫悄无声息了片刻,肩头突然有节奏的耸动起来,终于是乐了,原本垂在身体两侧的双臂,也环住了许思名的腰,回应着他的亲昵。 “哼哼~果然是不该跟太能说会道的人谈恋爱,你现在像极了一个油嘴滑舌的渣男!” 许思名抓着他的臂膀缓缓将他推开,看着林莫似笑非笑的神情,一脸震惊的说:“靠!你可是头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那还不是被你吓的!” 短暂的目光交融后,许思名又跟鬼上了身似的,毫无预兆的一歪头,凑过去在林莫脸颊上轻轻一吻。 温热的唇裹挟着些许湿气儿在林莫颊边留下了印迹,久久挥之不去。 林莫已顾不上耳根如燃着般的滚烫,瞪大了眼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听许思名说:“这样还渣吗?” 林莫回过神,佯怒嗔骂道:“这样像个会耍流氓的渣男!” “哎呦横竖都是渣,是啥都行吧,不生气了好不好?” “噗嗤!”林莫一通狂乐。 许思名暗自吐了口气,心说家里这位还确实是好哄,准备的杀手锏还没出呢!不过也实在是佩服自己这无师自通的撩拨技能,啧啧! 但更关键的是...刚才那一下触碰,并没有让他觉得别扭,反倒是自然随性之举,临末了还带着点儿窃喜和悸动。 林莫忍着笑低声说:“其实...不是因为这个,我根本没生你气啊!” “......啊?那怎么消息电话都不回,还不想见我,嗯?” 林莫登时面露赧色,泄气的说:“我...我没拿到奖。” “不是说有个鼓励奖嘛?” “奖杯!我要的是奖杯!” “就为这啊!啧...年纪轻轻功利心不要这么强嘛!” “不是啊!我答应你的要赢了奖杯送你作定情礼物的......”林莫低下头用脑门顶着许思名肩窝,“我是不是特怂,连自己擅长的事儿都做不好,呜~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许思名愣了愣,乐了,捧起林莫的脸说:“呦真哭了呀,刚扬子就说你在这里边儿偷偷哭鼻子呢,可伤心了,我瞅瞅...诶?我咋看不出来呢?” “卧槽?他才哭鼻子呢!”林莫一边强行将许思名的手从自己腮帮子上抠下来,一边恶狠狠的说,“诶我跟你说,咱俩都被那臭小子耍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多大点事儿,你一大老爷们儿至于嘛!那...扬子又咋回事啊?” 时间回溯到两小时之前。 比赛结果正式宣布后,林莫相当沮丧,其实在比赛进程中他也有感觉,今天自己的现场发挥可能不及平时的练习水平,毕竟还是参赛经验太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以至于手感欠佳。 看到许思名那条微信时,他简直能把自己的头顶给挠秃了,这要搁平时看见那位不爱说情话的发来“宝贝儿”这样的字眼儿,林莫还不得乐的蹦天上去了,但这会儿...也只能默默收起手机,一路上唉声叹气了。 其实今儿许思名没来,他反倒庆幸着呢,自己当时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现如今这番境地,难道还期待人家来现场观摩自己是怎样颜面尽失的吗! 卧去!那可是定情礼物啊!简直没脸见人了...... 扬子这次为了学习和长见识随行观战,本以为他林哥是为自己的专业技能没得到肯定而心痛不已,还想安慰几句,哪知道这没出息的货是因为博心上人一笑失了败,才在那儿黯然伤神呐,路上可没把他给笑厥过去。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口子这是什么狗血的小情趣啊,还定情礼物呢!人许老师要你这玩意儿有啥用?” “......滚!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狠骂一通后,林莫又不得不可怜巴巴的乞求,“诶唷~怎么办,你给想想办法啊,我现在都不敢回他消息。” 扬子强忍着笑,一脸得道高僧的样儿:“嗯...办法倒是有一个,你不就是想送他个奖杯吗,自个去买一个呗,时间还来得及,反正他也不知道真的奖杯长啥样儿啊!” 卧槽?!扬子不愧是扬子啊,这主意还真特么......林莫几乎简直就要,被说动了,然而那一瞬儿过后,他眼中的希望之光,又迅速暗沉了下去。 “去你大爷的!果然是不能问你这号渣渣!” “嘿?我可是废了很多脑细胞给你出的绝世好主意呐林哥!” “起开!一肚子坏水!虽然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但欺骗就是欺骗,会有...有污点。” 扬子:“......” 他暗自拍案叫绝,矮油妈呀!我们林哥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纯情郎! 扬子只好敛去面儿上的嬉笑与不屑:“咳咳...那你打算咋办啊?” “......哎噫!”林莫又撸了撸头顶的乱毛,“先回店里吧,我再想想!” 俩人回了店里没多会儿,扬子就收到了许思名的打探微信。 他瞅了眼正心不在焉瞎忙活的林莫,没有声张,他就想看看这小两口到底搞什么,一个躲着不回消息,一个找人都找到他这来了。 没费吹灰之力的搞明白了许思名那头的料,扬子简直败给这俩人了,心说这是不是就叫那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感觉自己满脑子鬼主意狂蹦哒,身体每一寸细胞都在怂恿他去捣个蛋。 于是,扬子一边顺着许思名的思路诱导他来店里,一边憋着笑装出一副担心同情的样子对林莫说:“林哥,许老师联系不上你就找到我这来了,说是要过来,我跟他说你不在店里,他不信,好像还挺生气的,你...咋办?” “卧槽完了!”林莫一下子从刚才伪装的淡定中现了形,慌的原地直转悠,他还没想好呐! 卉卉在一旁莫名其妙的问:“店长你在躲许老师吗?你俩咋啦?” 单纯质朴的卉卉虽然每天亲眼看着俩人出双入对,偶尔举止亲昵,但始终没那觉悟往那方面想,只以为人家是关系很要好的室友兼挚友而已。 扬子一脸嫌弃人智商的表情看着卉卉,一边想着是时候给这姑娘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一边说:“卉卉,咱仓库门开着呢吧?” “嗯,开着呢,我刚还进去拿了点儿东西。” “行!林哥,要么你先上里头躲躲,一会儿许老师来了我还是跟他说你不在呗,刚好你也能平心静气的在里头想办法,百度也行,嘿嘿!” “......”林莫白了他一眼,但听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就真信了扬子的邪,进去避难了。 “哈哈哈哈哈!”俩人对完了口供,许思名笑的缓不过劲儿来,“你就该听他的买一个嘛,我这么好糊弄!” 林莫不轻不重的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那怎么能一样!” 许思名顺势攥住了他的手,正了正神色柔声说:“没事儿,比赛嘛以后多的是机会,这次主要还是怪我,肯定是我爽约影响了你发挥!礼物...咱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会有的!” 林莫简直要腻死在这人狂轰乱炸般的温柔里,他突然嘴角一勾,不甚明显的露出个近乎邪魅的微笑。 “是啊都是你的错!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我感觉你这哄人的功夫还不到家啊,我还是没被哄好。” “嘿?那我说了半天白说了?你笑半天也白笑?那你说你想怎样吧!” “我...想吃糖!” “......什么毛病,林三岁吗?可我现在哪来的糖,你们店里有吧?不然咱出去买,走!” 许思名说完,牵起林莫就要开门。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听“咚”的一声,他已经被林莫推了一把,整个后背都撞在了门上,但这货在电光火石间,还不忘腾出另一个手护着他后脑勺。 紧接着,林莫相当强势的压了过来,双手带着点儿狠劲儿,摁在许思名肩头,像是要将他牢牢的钉在门板上。 虽然这一撞看着来势汹汹,但后背倒也没觉得有多疼,只是这惊吓,许思名是真受的不轻。 “你他娘的......唔~” 不等人骂完,林莫已经截断了他的话音儿——用唇! 一个轻柔短暂的吻! 他这次没有给许思名反应的机会,他怕像上次那样会让自己错过了机会,于是先用“快”与“准”巧取豪夺,再用“抽离”小心试探。 林莫撩起眼皮儿,用含着旖旎的明亮眸子,回望着许思名满目的呆滞与震惊,然后又垂下了眼睑,再一次恋恋不舍的缀上了他敏感紧绷的唇。 “这样...会觉得奇怪吗?”大概是热血翻涌上了头,林莫嗓音有些沙哑。 适才林莫柔软温热的唇短暂贴上来的那一刻,许思名的心跳几乎漏拍,这一句话终于又让他恢复了呼吸的能力。 他知道林莫的意思,这人在这种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依然还能在第一时间顾及到他的感受,多少有些令人动容! 他抿了抿唇,似是在细细品味着这种感觉,品尝着林莫的味道。 “不会!只要是你...就不会!”许思名近乎郑重的给出了回答。 得到许可的林莫如释重负的一声轻笑,再次探了过去,俩人的唇瓣就只是紧紧的贴在一起,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是在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又像是...同时陷入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林莫极其不舍的收回下巴,狠狠喘了几口气儿,心说这实践还真特么不能单靠理论就能搞得定的,然后又不得不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前些日子百度的技能贴...... 俩人窘迫的换完气儿后再一次眸色交融,适才的小尴尬似乎丝毫不影响他俩对望进彼此的魂魄里,空气变得时而粘腻暧昧,时而雷光勾电火。 “我说的是这个糖!”林莫这才解释起来,“许老师今天说了不少好听的情话,听着特别甜,我就想尝尝......对了,你今天微信上叫我什么?现在本尊就在你面前,再叫一次听听!” 许思名怔愣半晌才懂了他这“吃糖”的梗,顿时觉着似有无数小触手在心尖尖上挠,他倒抽了口气儿:“那你现在也尝过了,怎样...甜吗?宝贝儿!” 这话如同催化剂一般,让林莫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失控般狠狠的索取着。 而许思名身体里逐渐沸腾的血液终于让他的双臂恢复了知觉,他猛的一把紧紧箍住林莫,心头似有尘封许久的冰山消融,热烈的回应着对方如岩浆喷发般的情愫。 此刻唯剩: 气息相互融合,唇舌彼此纠缠。 如饥似渴,无穷无尽...... ※※※※※※※※※※※※※※※※※※※※ 要冷静!要淡定! 第 41 章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更何况俩人都还在血气方刚的年龄,渐入佳境之后,便会有些无所顾忌...... 林莫顺着许思名的腰线一路向下,探进了他外套里边儿,隔着衬衫的布料摩挲着他的后背,但似乎还不满足,又狠狠的扯了几下许思名的衬衫,愣是把原本整整齐齐扎在他裤腰里的衬衫下摆给拽了个凌乱。 头脑里最后那一丝理智和清明让许思名猛地睁开了眼,他迅速回手摁住了林莫带着火四处游走的手。 “宝贝儿,别扯!唔...扯坏了没钱买了!”许思名借着喘气儿的空档低吟。 林莫满眼迷离的望着他笑,大概只把他这话当了情调,一扬下巴又吻了上去,看着完全没打算要消停的意思。 感觉不妙啊......许思名已经隐隐觉察到他身体的微妙变化。 “林莫...林莫!” 许思名抓着他肩膀稍稍使了点儿力才把他推开,心说“宝贝儿”这称呼可不敢再乱叫了,越叫这货越来劲! “我们还在你店里,外头还有好些人呢!克制一下......” 林莫猛一个激灵明白了他话的意思,自己这么不分场合对人家动了流氓的心思,还明目张胆的反应在了该反应的地方......他登时面红耳赤,羞赧万分。 他把脸埋进许思名肩窝,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狼狈,急喘了两口气儿后闷声说:“都是你!没事儿瞎撩拨!” 许思名无奈的笑了起来:“诶呦~我今天真是各种冤大头,六月飞雪啊!”说罢又环抱住他,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他慢慢平复。 “唔...要不你去趟卫生间?”许思名试探着建议。 林莫赖着没动,抬手狠狠在他背上捶了几下,又缓了几秒才撑着许思名的臂弯慢慢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急着要开门闪人。 “诶...要不我把外套借你遮一下?”许思名顶着张特真诚的脸皮说。 “闭嘴!不要!”林莫简直抓狂,“欲盖弥彰嘛?还嫌我不够丑是不是!”说完夺门而出,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许思名一人靠在储物室的门上放着空,随即微微垂目,不甚自然的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然后顺手整理好刚被扯乱的衬衫,长吐了口气儿,没头没脑的笑了,心里居然莫名其妙蹦出来俩字——妥了,至少有些曾经让他拿不太准的事儿,此刻都在心底有了答案。 林莫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许思名正若无其事的在橱柜前看蛋糕。 “呦~林哥洗脸去了呀?”扬子挤眉弄眼的吆喝着。 许思名抬头,见林莫额头和鬓角处还有未干的水渍,脸上虽然没挂着大颗的水珠,但确实透着几分清爽劲儿,红晕也消散的不那么明显了。 不知道为什么,俩人刚在里面腻歪的时候还挺大胆直白,这会儿再一次四目交投,居然有稍许尴尬,大概是看到店里这好些人,又想到刚才他俩就隔着一道门干着些不可言说的事儿......简直是既羞耻又刺激! “嘿嘿!诶林哥你俩刚在里头干啥呢,搞那么大动静,感觉门都快被你俩砸穿了!” 林莫:“......” 许思名:“......” 卉卉:“......”默默低下了头。 “咳咳...打架!不行吗?”林莫瞪着扬子没好气儿的说。 “哈哈哈,是嘛!战况如何?伤着哪儿没,脖子胸口还是腰啊?” 林莫:“......” 许思名:“......” 卉卉:“......”瞬间脸红。 林莫瞥了一眼卉卉忙说:“卉卉你别听他胡说,也别乱想,我俩就在里面说点事儿!” “啊...哦哦,店长,我啥也没想,呵呵呵~”卉卉红着脸抿嘴一笑,出了收银台跑去收拾桌椅了。 “你他娘的...你现在在我心里劣迹斑斑,知道不?”林莫转脸指着扬子骂,“你今儿就故意整我俩呢是吧,这笔账我记下了,年终考核好好给你打个折扣,不用谢哈!” “诶诶?别别别...林哥你这就误会我了吧,怎么能是整你们呢,明明是促进夫妻...不对,夫夫感情啊,你看现在你俩不是好得很,嘿嘿~” “快滚吧!看着你碍眼!” “别啊...林哥,有话好好说,我以后再也不玩了!真的~”扬子哭哭唧唧无果,只好向许思名投来哀求的目光,“许老师......” 许思名回应了他一个和风细雨般慈爱的微笑:“你活该!” “噗嗤!”林莫直接没崩住,笑出了声! “......你俩良心不会痛的吗?”扬子丧着张脸出了吧台,朝外走着,“我去抽根烟,不在这儿碍人眼!” 林莫笑着由他去了,转而柔声对许思名说:“你要没啥事儿先在这儿坐会儿,我还要等一阵儿才收工。” “好!那两块小蛋糕一会儿走的时候帮我打包吧。”许思名指了指橱柜里一块红丝绒和一块黑森林。 “嗯?呃...说吃糖那是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啊!”林莫当他还在想自己刚才那句话,然后有意无意的嘟了嘟嘴,说了句,“再说...不是吃过了嘛!” “噗!成天想啥呢~是我想吃蛋糕了不行吗?” 林莫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句:“我不够甜吗?真是的!” 许思名:“......” 这个季节除了渐浓的凉意,还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的天色。 华灯初上,炫丽的霓虹笼罩着弥蒙的黄昏,给这里的街景平添了几分梦幻,而对于某一些人来说,可能还透着几分浪漫。 许思名拎着小巧的蛋糕盒跟林莫齐肩走在别具情调的小路上,今天下午的一番折腾后,这俩人其实都挺疲惫,但心情却似是唱着反调——异常的好。 林莫瞄了一眼许思名的侧颜,抿嘴笑了笑,然后又盯着他手上的蛋糕盒。 “怎么突然想吃蛋糕了?我咋感觉你不会喜欢这玩意儿。” “也没有不喜欢啊,中年危机知道不,吃多了不好代谢,会胖。” “噗嗤~原来是这样啊,中年大叔,那我劝你还不如多运动呢,再说你也不胖啊,小腰身我两个巴掌就能圈住了,呃......”林莫突然顿住,猛地想起下午在储物间里自己那双不安分的手,脸上一热,闭了嘴不吭气了。 许思名瞥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有些难为情,犹犹豫豫好半天才清了清喉咙说:“咳咳,嗯...今天是我生日。” “啊...啊?!”林莫呆在原地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你生日啊!咋办?我...我啥也没准备,靠...你不早说!” “是啊,不知道当时是谁跟我吹了个牛逼,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今天有礼物收的嘛!” 林莫:“......” 看着林莫逐渐难堪的神色,许思名心下一慌,不敢再嘴贱,忙伸手搂了搂他肩膀:“好了好了逗你玩呢!没跟你说主要是...我也差点儿忘了,本来还想着你要不消气儿,我就亮这张王牌了,哪知道你这么好哄的!” “那现在没有礼物,蛋糕还你自个买的...啧啧!心疼我家许老师啊!” 许思名微敛笑意:“我...其实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每次都是象征性的跟姥姥通个电话就算过了,主要还是...让她安个心。” 然而下一秒,他原本轻搂着林莫的手臂一蜷,勾住他脖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完全没了平日的一本正经样儿,戏谑道:“今年可赚大发了,骗到个傻小子陪我一起过,有啥好心疼的,再说,礼物不是也收了嘛,味道...还不错!” 林莫眯缝着眼盯了他许久,最后没头没脑的说:“你什么时候偷偷加了扬子微信?你以后少跟他瞎聊骚,我感觉你分分钟要被他拐带成个油腻渣男!” “嘿哟~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今儿不也把我耍的一愣一愣的,还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许思名瘪瘪嘴,故意矫揉造作的学着林莫当时的语气,“明明没生气,还在那儿看我傻不拉几的赔罪,特带劲儿是吧?” “哈哈哈~难得见你那么较真儿的低声下气一回,我当然得配合着点儿,不然你多没面子,不过...确实贼爽!”林莫脸上嘚瑟的表情特欠抽。 “啧!”许思名直接伸手狠搓了一把他头顶的乱毛。 俩人嬉笑着走了一阵儿,许思名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续上了刚才的话头:“扬子那小子是皮了点儿,但人不坏啊,他和卉卉我都加了!” 他渐敛笑意,垂目盯着脚底的路:“就...上次你跑去培训,我找不着你,也找不着可以问的人,那感觉...我很不喜欢,后来就加了他俩,万一以后又找不见你,好歹能有个人问。” “......”林莫这下慌了,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了,“许老师,对不起,我......” 许思名停下脚步,一手搭在林莫肩头,与他面对面相视而立,一脸让人无法抗拒的严肃认真里,甚至还带着几分郑重:“林莫,反正...你以后不可以不辞而别,不可以让我找不见你,不可以像今天这样不回我消息,就算再生气也要跟我说,骂我打我都可以。” 许思名顿了顿,大概是不敢看林莫的眼睛,缓缓耷拉下脑袋:“我...我其实很怕那种感觉,就是那种...自己珍视的东西突然不见了,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抓不住,真不想...不想再尝那种滋味了!” 林莫怔怔的盯着许思名浓密的发丝出神,耳边只剩下偶尔驶过的小轿车发出的嗡鸣声。 一直以来在林莫心里,这个顶着光环无敌优秀的形象,突然剖出自己最柔软脆弱、最隐秘的一面给他看,竟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许思名这么强烈的不安全感源自哪里,他心疼这个人更想保护这个人,但一无所有甚至自认为一无是处的自己,能拿什么守护?真的只需要像许思名说的那样就够了吗? 他有些迷茫,也顾不上深想,只是用一句简短而慎重的回答,打破了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我...记下了!” 许思名揽过他,很满意的闭目轻靠在他肩头,说了句:“谢谢你!” 若不是这会儿还在路边儿,就这么无所顾忌的一直赖在这人身上,是得有多惬意,许思名这样想着。 “唔...去吃饭吧,我订好地方了。” “嗯!先说好,今天我请客,什么都没准备,再不放点儿血,那我这个男朋友是得有多失职啊!” “啧!不早说,我就该定个高端豪华会所。” “无所谓啊,反正吃穷我你不还得养着我。” “要脸吗?不过...也对,也就小媳妇儿才被养!” “哼~你也就争个口舌之快,我让着你!” 俩成年大皮猴儿,你一言我一句的瞎扯淡,后来这一路的话题,竟是些这样旁人听着狗屁不通的无聊话,也就只有他俩能乐在其中了...... ※※※※※※※※※※※※※※※※※※※※ 扬子:“做人好难,我好难......” 第 42 章 许思名带林莫进了一家面馆——相当普通的面馆,比起前些日子去的那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寒碜了。 面馆老板似乎是认识许思名,见他进来,立马笑眼盈盈的走了过来。 “小许来了,你这可真是好些日子没来了!” “是啊周老板,最近比较忙,而且家里也有人给做饭,来的少了,不过您这家乡的味道我还是想的不行。” “哟?你小子该不会偷偷摸摸把媳妇儿娶进门了吧?” 许思名笑而不语,偏头冲林莫挑眉。 林莫鼓着腮帮子眯眼瞪他,满脸写着“等我回去收拾你”。 “周老板帮我留了位置没?” “当然了,特意留了安静点儿的...雅座,嘿嘿!”周老板边说着,边撩起眉眼打量一旁气鼓鼓的林莫,“呦!难得见你带人来的,这小伙儿生的也是俊俏,你俩都吃啥长大的,哈哈哈哈,你同事啊?” “不是,就…刚跟你说的住家里的厨子。” 林莫本还耐着性子跟在两人后头往“雅座”走,听完他这一句,直接伸手在许思名腰上掐了一把。 许思名:“……” 也不知周老板是听没听明白这背后的意味儿,只当是玩笑话了,在一旁跟着打哈哈儿。 “两位先喝茶,面和小菜马上来!” “好!辛苦了周老板了!” 说是雅座,无非就是靠窗边稍微布置过一番的几桌,独立空间稍大点儿,有简易隔断和软皮椅,别无其他雅处。 看着周老板走远,林莫才压低声音说:“今儿这地儿跟咱前两天去的也差太多了吧,我虽然是穷,你也不用一听我要请客就选这么个地儿吧,也不看看啥日子,别瞧不起人!” “诶那你就自作多情了,我一开始就打算来这儿的,过生日不得吃碗长寿面的嘛!” “……” “我以前常来这家吃面,周老板是我老乡,他这儿的面是非常地道的家乡味儿,也有我小时候的回忆。” “哦…面嘛我也能做,以后我做给你吃!” “你还真把自己当厨子了?” “那不是你跟人家说的嘛!” “关键是你能做的出我要的味儿?” “一会儿一碗面下肚,就能顺便偷个师。” “嚯!你还有这技能,那你一会儿慢慢偷,我拭目以待!” “你就擦亮你的眼等着吧!咱先把蛋糕拿出来,唉…真可怜,明年我一定给你订个大的!” “行啊~我吃一小口,剩下的全都你解决,你年轻嘛!” “……” 两碗热腾腾的面很快上了桌,另配了几个小菜。 “呦呵,还有蛋糕啊,这是你俩谁生日啊?”周老板没急着走,好奇的问了一嘴。 “我…就简单过一下。”许思名神色微囧。 “哈哈哈,要的要的,不管怎么过,这仪式感还是要有,你们现在年轻人忙的很,好些事儿能省就省了,那日子还有个什么劲啊,等着,我送你们一打啤酒!” “诶~周老板,来两听就成,他胃不太行,太谢谢周老板啦!” “得咧!”周老板笑眯眯的又转向许思名,“没话说啊你家这...厨子,很是贴心,哈哈哈!” 似乎是嘴上说着不过瘾,还配合着把大拇指一竖,许思名老淡定的抿嘴轻笑,倒是把林莫搞得耳根有些发热。 “你还真好意思要啊?”许思名待周老板走开,手撑着腮帮子往前一凑,调侃道。 “人老板说送一打的,我只要了两听,已经很要脸了!” “啧啧,人老板夸你还真不是白夸的,没皮没脸!” “你有就行,我披着!” “……” 俩人互呛了几句,周老板已经拎着两听啤酒两罐椰奶过来了,直到他把饮料放下,这俩人才看清他手里居然还攥着几根蜡烛和打火机。 “我闺女上回过生日人家多给的,没舍得丢,不嫌弃的话就拿着用!” 还没来的及跟热情的周老板道个谢,已经听着有人吊着嗓门喊他了,周老板应了一声,忙转头跟他俩说:“那我先忙去了,有啥需要再叫我!小许生日快乐哈~” “谢谢谢谢,您快去忙吧!” 周老板走后,许思名跟林莫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看看两三口就能啃没影的蛋糕,幻想着温馨浪漫的烛光,再瞅瞅周边其他饥肠辘辘只为等口饭吃的客人……俩人不约而同的觉得面儿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是觉得就那么大点儿的蛋糕,还大张旗鼓的插一堆蜡烛,反倒越发显得寒碜了,再就…俩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搞什么浪漫烛光生日晚餐?也真是没羞没臊了! 林莫抬手撑在额前,刻意挡着半张脸,崩着笑说:“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唱生日歌啊?” “那...勉为其难来一段?” “噗嗤!”俩人同时没崩住笑出了声,又赶忙极力压制住。 “咳咳,还是插一支意思下,咱还是低调点儿。”林莫挑了根黄色的细蜡烛插在了红丝绒上。 许思名抄起筷子:“你慢慢玩,我先吃了,这面不尽早吃会沱。” 林莫轻拍了一下他手背,然后边用火机点蜡烛边一本正经的说:“啧!急啥,先许愿!” “……”许思名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放了筷子,正要装模作样的闭眼。 “诶等等!我忘了拍照,嘿嘿~”林莫麻溜的抄起手机,简单规整了下桌上的布局,“晚点发个朋友圈!” 随即他又顿了顿,抬眼问:“可以…发吗?” “随你啊!” “嘿嘿,放心,护着男朋友不给别人拐跑喽,放张没你脸的!” “……” “好了,可以许了,认真点儿啊!” 许思名有些别扭的双手交叠,轻轻闭上了双眼,面上不情不愿的,但却还是在闭上眼静下来的那几秒里,带上了几分虔诚。 “行了!”许思名睁眼吹了蜡烛。 “想~采访下寿星的愿望,你的……” “不行,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诶不是!我就只问问,”林莫抿了抿唇,“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许思名面颊微热。 “到底有木有?”林莫用手背撑着下巴,满怀期待的冲他眨巴眼。 “哎呀有有有…不能再多说了,大爷您真难伺候,快吃面吧!” “嗯嗯!”林莫笑眼盈盈的抄起筷子,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面,光顾着一下下的盯着许思名看了,也不知道还记没记着“偷师”这事儿了。 一顿饭吃的磨磨唧唧,也不知意犹未尽的是这面的味儿,还是空气里弥漫的甜腻味儿。 许思名最后还是按他的策略,两块蛋糕各尝了一口,剩下的全丢给林莫解决了。 而口口声声要出血博美人一笑的林大爷,最后还是结了一笔物美价廉的账,两人便溜达着往家赶了。 “你赶紧先去洗吧,别浪费时间!”许思名一进家门撂给林莫这么一句。 林莫愣了好半天,然后猛的抢上去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正准备回房的许思名,咧着嘴直乐:“怎么,这么饥渴了吗?” 许思名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啥意思,反手拍了拍他脑门:“去你的!没你饥渴,成天想入非非,我要先给姥姥打电话,打完刚好换我去洗,这叫合理分配时间好嘛!” “哦……”林莫有些失望的松了手。 许思名笑着没再搭理他,径直回了自己房。 刚坐定喘了口气儿,他手机倒是先响了,听声儿是微信语音请求。 许思名抄起手机一看,是老家那边儿一表妹,平时也没什么联系,没记错的话应该还在读书,发过来的还是个视频通话请求,这让他挺意外。 许思名接了起来,屏幕上一个女孩儿清秀的面庞,看着却有几分生疏。 许思名露出个和煦的微笑:“看看这是谁,小妮子怎么想起找你哥了!” “哈哈~表哥好久不见,不过别多情,不是我找你,是姥姥想看看你,听说你今天生日啊?” “是啊,不过你也不关心吧!” “哎呦真小气,你今天怎么……诶?姥姥别抢啊!” 只见镜头画面晃的人头晕目眩,好一阵儿才调正常,看到了姥姥慈爱的笑脸,老人家精气神儿虽是不错,但似乎又多添了几道岁月的刻痕。 “姥姥!”许思名有些激动。 姥姥向来只会用她那老式手机打打电话,许思名好几次想强行教会她用智能机视频通话都败下阵来,今儿估计是表妹刚好在她那儿。 “最近身体好吗?” “好的很!呵呵呵~”虽然视频有些时滞,但还是能感觉到姥姥极佳的心情,“吃过饭了吗?有没有买蛋糕?” “就知道您惦记,刚吃了顿好的才回来,蛋糕也吃了,放心吧!” “好好好,乖孙子,看你好像圆润了些啊!” 许思名捏了捏脸:“可能最近伙食比较好,诶呦姥姥被你这么一说我有点紧张了,得减肥了。” “减什么减,现在正正好,气色也好!” “有吗?有这么...明显啊?” “嗯~你身体好我就放心了,哦对了,就到十一了,今年回来吗?” “嗯回的,齐叔找我有些事儿谈,今年也欠了他一个人情,应该当面去道个谢的,过年...您也知道,讲不准我又待不了两天就得逃。” “过年你就大胆的回来待我跟前儿,我看谁敢多说你一句!”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十一回来好好陪陪您!” 祖孙俩家长里短讲的正酣,许思名就听着自己身后一个大嗓门喊道:“大宝贝,我洗好了,你打完没?” “……”许思名一脸菜色,大宝贝…大宝贝你妹啊! 话音刚落,林莫已经一头湿发,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了,他定睛一看许思名的手机屏和他一脸的菜色,原本正用毛巾擦着湿发的手也瞬间僵住了。 “思名啊,这是?”姥姥问。 “呃……”许思名迟疑半晌,就见林莫往镜头跟前凑了凑,边接话边挥着手。 “姥姥您好,我叫林莫,是许老师的学生,现在也是他的…室友!” 屏幕那头的老人家似乎是反应了一阵儿。 “哦…哦,室友,就是住一块呢是吧,之前倒是没听思名说起。” “昂~最近的事儿,还没顾上跟您说。”许思名解释着。 “呵呵呵,挺好挺好,那间房空着也浪费,两个人有个照应挺好,就是你那臭毛病多,别欺负人家!” “姥姥!唉…您还真是我亲姥!”许思名无奈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没有没有,姥姥放心,许老师没欺负我,他…对我特别好!”林莫边说着边暗搓搓的伸手摸了把许思名的腰。 许思名一个激灵又不敢声张,只得忍气吞声的咳了两嗓子。 “好好~我们思名有时候脾气倔,不过心眼儿实着呢,以后就互相多照顾着,他要哪惹你不高兴了你跟姥姥说,我替你收拾他!” “嘿?这还有地儿讲理嘛……”许思名眉挑的老高。 “怎么,你还不高兴了,这个小朋友老太婆我看着就喜欢,怎么招吧!” “哈哈哈,谢谢姥姥,我记下了,我会替您好好看着他的!” 不长不短的视频通话结束后,林莫半瘫在许思名床上,如释重负般的长吐了口气儿。 “哎呀妈呀紧张死我了,这见家长见的也太突然了,不过还好,你姥姥看起来很好相处诶,好像也不讨厌我。” 许思名坐在旁边椅子上,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他:“嗯!她很喜欢你!” “嘿嘿~我这就是天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林莫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浴室给你腾出来了,快去洗吧!” “诶?”许思名一把拽住林莫的胳膊肘,也站了起来,“你…没生气吧?我…我刚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姥姥说,就...我俩的关系。” 林莫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强撑了好几秒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噗…哎呦不行,本来想吓吓你的,实在是崩不住,看你紧张的样子是又过瘾又心疼,可怎么办,哈哈哈!” 林莫伸过双手,捧起许思名的腮帮子捏了捏:“放松放松,我的傻老师,这些我都懂的,急不来,再说…你是我老师,我们是室友,这也是事实吧!” “呵…谢谢你!” “然后呢,没啦?” “什么?” “不是要谢谢我嘛,今晚月色正好,你不邀请我在你这儿睡吗?感觉你的床比我的舒服好多哦!” “滚蛋!”许思名一把拍掉了他的爪子,抢先一步往外走,“我床太小,容不下俩人!” 林莫又瞥了一眼许思名的床,追了出去:“打个商量嘛,就将就一晚?我啥也不干,真的!” “没得商量,回你自个屋去!” “亲爱哒,你是不是…那啥冷淡,没事儿,有问题咱早点去看看,现在医学很发达的!”林莫还跟在许思名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你特么才有问题!” 许思名又好气又好笑,其实他在知道自己身体的反应后,反而不那么着急了,他就想像逗小狗一样吊着林莫的胃口,看着他抓耳挠腮又吃不到的样子,觉着特过瘾。 “砰”的一声许思名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林莫还执着的扒在门外:“许老师,要不咱换个大点儿的床?许老师?” 浴室传来花洒喷水的声音,而里头那个男人一声不吭,完全无视他。 许思名从浴室出来正经过林莫房,见他房门虚掩,从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他驻足凑到门边听了一耳朵,这货哼哼唧唧好像是在跟老家的姐姐讲电话。 许思名心说好了哎,今儿这想吃肉的狗崽子估计能消停会儿了,便回了自个房关门准备睡。 这一天折腾的累是累,但真躺下了又被兴奋的余味儿搅和的直对着房顶干瞪眼。 许思名索性又拿起手机,想看看微信里有没有漏掉的留言没顾上回复的,一点开界面就看见一条状态提醒,是林莫发了一条朋友圈艾特他看。 ——祝你生日快乐,愿你天天快乐【爱心.jpg】 配图就是今晚在面馆儿拍的,两碗面几碟小菜,和点了一根蜡烛的小蛋糕,言出必行的林莫果然没晒主角儿的脸,但对面那双好看的手,虽说是完全被当成了背景,也够抓人眼球了。 状态下面已经有共同好友卉卉的点赞和扬子的留言了: ——卧去!今儿许老师生日啊?看在普天同庆的份上,林哥...扣奖金的事儿咱就翻篇了吧? ——做梦!普天同庆关你屁事! ——虐狗虐员工,你丧尽天良! 许思名扯着嘴角一通狂乐,随手在回复里留下了三枚爱心,然后又干起老勾当——盗图转发。 他瞅了眼时间,还好还没过零点,照片配字: ——the first birthday... every birthday... 【爱心.jpg】 发表成功! 许思名眉眼间满是蜜意,盯着自己发出的这条状态看了好一会儿。 表达的足够隐晦! 无关紧要的人不会懂! 但你~会懂的吧? the first birthday with you, every birthday with you! ※※※※※※※※※※※※※※※※※※※※ 2020年~小阿飘携思名林莫跨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 43 章 林莫本意是想死皮赖脸的让俩人关系趁热打个铁,但后来确实是没那功夫了,尽忙着应付两位祖宗了。 按理说他发的那条圈也挺含蓄的,根本不算是官宣或是秀恩爱啥的,就算是一般朋友,生日一起吃顿便饭送个祝福,也挺正常的。 林莫又一向有发状态纪念大事件的习惯,这么简单质朴的一句话,与他过往风格也无异,他怎么都觉着挺正常挺安全的。 但总有几个关系甚密或是尤为关注你的,会透过点儿蛛丝马迹,嗅到些非同一般的八卦味儿。 倒也怪不得谢宇敏锐,人本来就知道那么点儿情况,神神叨叨留了条评论后,语音通话马上就发过来了。 “卧槽!我真是要对你小子刮目相看啊!” “什么玩意儿?” “你少跟我装傻充愣,没良心的东西,还会跟我藏着掖着了,诶等下...该不会那位老师只肯跟你玩玩地下的吧?” “少胡说,他才不是那种人!” “呦呦呦~叫你嘴硬!哈哈哈!” “......靠!你特么够阴险啊,套我话?!” “真到手了?” “......嗯!”林莫迟疑了一下,松了口,“卧槽能别说那么难听吗?!” “不容易啊!”谢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难以置信,还是情绪有些激动,又重复了一遍,“真特么不容易,诶今儿要不是我鼻子灵反应快,你是真不打算跟我说了是吧?有了对象就忘兄弟是吧!” “不会!迟早得跟你说,只是前阵子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不知道他对这段关系的态度,也不确定他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真想跟我长远的走下去,呵~跟做梦一样。” “那...你现在确定了?” “我觉得他...挺认真的,认真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谢宇,我何德何能啊?他这么好......” “你也很好,莫儿,唔...我不知道你俩平时咋处的,但要是你觉着你俩不对等,或是他让你觉得卑微了,不是我心狠泼你冷水啊,那感情长不了,你要委曲求全,最后苦的还是你自个。” 林莫陷入沉寂,这话他听进去了,也以最快的速度捋了捋记忆和内心的感受:“嗯!我懂你意思,但他压根没让我觉着低他一等或是怎样,他对我...是真挺好的。” “那你还纠结啥呀,皆大欢喜啊,别想那么多没用的,现在只管享受恋爱,卧槽我太激动了,是真高兴,以后也算有人心疼你了,你姐那边也多个人帮衬,多好!” “谢宇!”林莫有些恼了,“这话以后就别乱说了,我跟他谈恋爱是喜欢他这人,不是要他帮我扛担子的,我姐的事儿那是我自个的事儿,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哪来这么大火气儿,诶呦也就你这号没结婚的还能这么说,以后真要成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 “诶?家里人知道了不?” “也没说呢,不过你评论里这么一咋呼,估计我姐又要兴风作浪了。” “噗嗤!你们姐弟俩呦,要么我现在删了?” “随你,就不知来不来得及......” 话还没说完呢,一通电话硬闯了进来,强行打断了微信语音,果然是不敢背后说人啊,这天底下最了解林芊的,也只能是她弟林莫了。 林莫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儿,接了起来:“姐?有事儿?” “你小子微信不回,语音也不通,干嘛呢?” “没...刚谢宇找我说事儿。”林莫边应付着这位祖宗,手上又忙着给刚那位祖宗回微信,解释语音中断的原因。 “呦~关心你的人真不少啊!”林芊揶揄的笑着,“估计是同一个事儿吧,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不然过会儿老妈电话就过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别别,多大点儿事啊,不过姐...我是真不知道坦白啥呀?” “......我发现你现在皮是越来越厚了!你今儿给谁过生日呢?” “就我那个夜大老师啊,之前跟你们说过,让我借住他家的那个。” “......就你们俩?” “有什么问题?同一屋檐下的......” “就这么简单?”林芊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不对啊,那谢宇的留言是啥意思?” “他发神经,你还不了解他吗?” “我只知道,他向来了解你的事儿可比我多多了!”林芊在电话那头突然没了音儿。 “姐?” “别叫我,我现在心碎了一地,我又不是来棒打鸳鸯的,你要是能谈个恋爱我不知道多高兴,还千方百计躲着我,也不想想当初你说你喜欢男的,是谁护着你支持你,游说老爸老妈的,你现在就这样儿报答我!” 说着说着,居然让林莫听出了几分哽咽。 “姐?姐!别别别,我错了,是是,我们也就...刚开始。” “所以...就是恋爱啦?对方哪里人?真是当老师的?有你帅嘛?” “......” 林莫听着那头瞬间兴奋到不行的语调,就知道自己又被套了,这还真是...恋爱让人智商暴跌至零啊! “你先别跟爸妈说啊!” “不会不会,你就先跟我说说呗,要么你先发我张照片看看?哎呀要不啥时带回家看看,快十一长假了吧?” “......你能不吓人了嘛,真的刚开始,还在处,你这是逼着我把人吓跑呢,反正...是很优秀的人!” “妈呀!我这一身鸡皮疙瘩,姐只关心靠不靠谱,不过优秀的能看上你我也是深表震惊!” “......你还是我姐吗?疼你都是白疼!不说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去睡!” “行行,十一回来的吧?” “昂!” “好,回来细说,早点买票啊!” “知道了!” 直到挂了电话,林莫都还担心,就他姐现在这兴奋劲儿,一时半会儿哪能睡得着啊! 然后他默默叹了口气儿,感叹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哄着骗着炸着,跟至亲挚友,宣布恋爱了! 前一晚俩人各怀各的小心思,辗转反侧,翌日晨不出意外的都成了起床困难户,还不得不手忙脚乱的赶去t大。 小破面包驶出街口才看见几个早点摊儿,毕竟他们小区外那环境,是不容许有影响市容市貌的小摊小贩出现的。 许思名火速下了车,买了些豆浆包子上来,一边啃自己的包子,一边投喂开着车的林莫。 一大口包子刚咽下去,林莫忙蹙着眉张了张嘴:“啊~给大爷来口豆浆,噎死我了!” “......”许思名把插好吸管的豆浆递到林莫嘴边儿,“你就不能慢点儿吗,我又不跟你抢!” “嘿嘿!”林莫心满意足的吸了口豆浆。 他从许思名手上把最后一口包子叼走,边嚼着边不紧不慢的抱怨起来:“哎~这能怪谁,你好歹一老师,上课时间不能自己选吗?非选个大清早,等过阵子天冷了,早起简直要老命喽!”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知道吗......”话还没说完,许思名狠狠打了个哈欠。 林莫:“噗嗤...哈哈哈哈!” 许思名:“......” 林莫忍着笑:“是啊,一日之计在于晨,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不好吗?再抱个活人抱枕,啧~完美!惬意!” “......”许思名对这个大清早就奢思靡想的完蛋货,只能狠狠的瞪眼儿,“那我也没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选这个时段吧,不乐意就调,少给我哼唧!” “那不行!活人抱枕都走了,我一人窝着也没啥意思!” “......不要脸!” “是啊,你不要脸的男朋友霸占公家的车太过明目张胆,所以...未来几周咱低调点儿吧,委屈下,为了过阵子天冷下来咱还能蹭车开。” “啧!好吧...其实以前没你的时候,冬季班我也就这么过的。” “那现在不是有我了嘛,咋舍得让你吹冷风。” “......” “对了,你十一在哪儿待?昨晚跟我姐打电话,她催我回家呢!” “我也得回,连着休两天年假,错开高峰,你动车还是飞机?” “动车。” “那赶紧买票吧,再晚难抢了!” “嗯,我今天把排班表做好给廖哥看过就能定日子了。” “你姐那边儿...没啥事儿吧?” 林莫心头一抖,心说已经把他供出去这事儿...还是先压一压,别真把人给吓跑了。 “没啥事儿啊,就闲扯家常呗!” “我是想问她身体怎么样?” “哦...暂时没啥大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林莫突然想起谢宇昨晚的话,脸上神色便有些不大自然,许思名觑着他面色,只好草草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昨晚他发的朋友圈下有很多祝福留言,除了扬子咆哮着骂他们二人撒狗粮,顺带让许思名帮他求个情,其他人压根没那八卦的敏锐度...或者说,根本没敢把这种浪漫行径往这个人身上扣。 但他翻了半天都没看见林莫的留言,这货是没看见还是没看懂啊,好歹算是个告白呢...许思名瞥了林莫一眼,有些失望的收了手机。 小面包驶进学校大门,临时在路边停了下来,林莫怕许思名迟到,让他下车先往教室赶,自己优哉游哉去停车也没所谓。 “等等!”林莫四下望了望,一把勾住许思名脖子,“让我亲一下!” 说着嘟起嘴就要往许思名脸上啃。 许思名往后躲了躲,一巴掌摁住林莫脑门把他抵了开,然后一脸嫌弃的盯着他的唇:“满嘴的油!” “......”林莫抽回手,抹了一把嘴瞅了眼,“有吗...?” 待他回过神来,许思名已经跳下了车,正笑着冲自己挥手。 林莫鼓着腮帮子眯眼瞪他,最后也只剩摇头叹气,正准备换挡,却见许思名没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嗯?落了什么?” 许思名猛的伸手扣住林莫后脑勺,往前一凑,在他唇上狠狠嘬了一口,然后又迅速放开,盯着林莫满脸的懵逼样儿,轻轻砸吧了两下嘴:“唔...反正咱俩都是满嘴包子味儿!” 林莫:“......” 许思名勾起嘴角再次跳下车,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看朋友圈!”然后一扬手关了车门,快步走了。 林莫呆愣了好半天,人都走远了,他才跟回了魂似的,对着空气“哦”了一声,然后摸着后脑勺一个劲儿傻乐。 许思名还没走进教室,就收到林莫一条微信: ——到教室没? ——还有几步路。 紧接着语音通话就过来了,许思名在教室门外停了脚步,接了起来。 “我看到了,送了你我新鲜出炉的爱心和香吻,去收吧!不过你这盗图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没啦?这就是你看完的感想?” “哈?还有啥?” “你看懂了吗?” “宝贝儿~你在考我英文吗?” “......傻子!要上课了,再见!” 许思名气鼓鼓的中断了语音,但临进教室门又顿了顿,手速飞快的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他圈儿里那两句话的完整版:the first birthday with you,every birthday with you! 然后恶狠狠的点了发送,附带赠送了“二傻子”仨字才算解了气。 下了课,教室里呜呜泱泱的学生逐渐散去,许思名正在讲台上跟一个眼睛特水灵的女孩儿说着什么,他一偏头,看见林莫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了,正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紧紧盯着自己。 许思名对女孩儿说:“那就先这样,你先回吧,有疑问再沟通。” 女孩儿宛然一笑:“好哒~那许老师再见!” 待女孩儿出了教室,林莫的目光又坠着人姑娘不放。 “看什么?”许思名收拾好东西走到他跟前。 “看看谁在勾引我家男人!” “......神经病!”许思名没好气儿的送了他个大白眼儿。 俩人出了教室,并肩穿过楼道,堪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俩说啥呢?” “她是这个班的助教,当然是说工作安排!” “哦...有新助教了啊,就忘了旧助教了呢!” 许思名被他阴阳怪气儿的醋意搅得哭笑不得:“那我身边儿站的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莫笑说:“不过你这颜控的毛病得改改,哪能每次挑助教都挑好看的,也得给其他人留点儿机会!” 许思名上去就是一拳捶在他膀子上:“靠...要点儿脸吧林助教!” 他很久没这么叫过林莫了,陡然这么一回味儿,俩人初识时的很多场景都涌了上来。 “这次又不是我指定的,我一向民主,人家自告奋勇要为人民服务!” 林莫一脸质疑和鄙弃,民主个毛线啊,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硬给他扣上“为人民服务”这大帽子的。 “所以说这姑娘动机不纯啊,你看她刚跟你笑的样子......” “你有完没完,我要真是个那么随便的人,还能空着窗n百来年,等着你破窗而入啊?!” “......”林莫被他这比喻给惊艳到了,乐的不行,“哦~好有道理哦,我被你说服了!” 俩人出了教学楼,林莫问:“中午怎么吃?回去做的话咱得先去买点儿材料了。” “唔...今儿食堂凑合吃顿吧,想回去补个觉,下午我还有活干。” 俩人往食堂溜达,转过一个拐角,林莫前后看了看,突然伸手揽过许思名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一带,贴着他耳根轻声说:“你的告白...我收到了。” 光天化日之下,许思名还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给吓了一个激灵,他掴了两下林莫不安分的爪子:“有人!” “没人,我看了。”林莫一脸没正形儿的坏笑,但还是松了手。 “二傻子!” “是啊是啊,你们直男哦,发个想让我看的圈不会艾特我,然后情话还只说一半,我猜不出吧就骂我傻,哎...也太傲娇了吧!” “......”许思名扬起下巴尖挑眉瞪他,然后理直气壮的冒了句,“我特么现在还是直的吗?” “......噗啊哈哈哈哈!”林莫愣了两秒,直接笑的无法自理。 “我以后再也不发圈了!” “同意!哈哈哈哈~小情话当我面儿说多好!” 这时,不远处迎面过来几个穿运动服背书包的男生,其中一个手里还勾着个足球,正嬉笑喧闹着往球场方向去。 林莫收敛了适才放浪形骸的笑,侧目见许思名正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们看,直到与他们错肩而过,还留恋的回头望了一眼。 林莫想起数月前,他俩还在球场边上看了会儿比赛的事儿...这些他都看在了眼里,同时也放在了心上。 第 44 章 十一前一周,林莫隔三差五的很晚才到家,还是带着一身的汗臭味儿,问他干什么去了,回答就轻描淡写的俩字:运动! 许思名这些天每每对着他俩的微信聊天界面,看着林莫声称自己晚上又有安排,让他自己回家自己吃饭的说辞,就觉着分分钟能把手机屏给捏碎喽。 怎么回事啊? 难道真是自己年老色衰了拴不住人家的心了?! 还是总吊着人家胃口...欲求不满了? 该不会在健身房里跟别人......搞劈腿吧!!! 当然,许思名也就在自己脑壳里演演苦情戏,他掂量着自个对林莫的人品还算有几分把握。 他没把明显的不高兴摆在脸上,也做不出兴师问罪这样的事儿,不然显得自己多粘人一样,心说这点儿脸面和骨气还是要的。 林莫最后定了30号一早的车票,前一天正好是个周日,大概是因为要分开好一阵子了,他这天倒是乖巧的陪了许思名一整天。 俩人一起出门采购,买了些食材和各自回老家要带的伴手礼,回来又挤在狭小的厨房里煮了顿大餐,酒足饭饱后,俩人愣是赖在沙发上葛优躺了好一阵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收拾了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然后林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许思名则在自己屋里看书,他敞着房门,一边儿快速扫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儿,一边儿看林莫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也不知道手上的书看进去了多少。 林莫自己用的东西其实带的不多,都是些买给家里人的,没多会儿便拾掇完了行李,他突然想到个事儿,便晃进许思名房里。 “亲爱哒,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咱俩拍的那些照片你还没传我呢!” 许思名抓过手机解了锁丢给他:“自己看着挑去!” “好嘞!” 林莫怕打扰他看书,拿着手机跑到厅里,盘腿往沙发上一坐,一本正经的选了起来,他想着万一老姐要看人照片,总得有几张像样的吧。 许思名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不多,这符合他的个性,但让林莫惊讶的是,这个不怎么爱拍照的人居然还存了个小视频,好奇心不断挠着他的心头肉,于是他手一贱就戳开了...... 整个屋里安静了十来分钟,突然从客厅传来一声咆哮:“许思名!!!” 许思名吓得一哆嗦,书都没拿稳。 只见林莫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手里攥着他的手机,表情说不出的诡异,正死死盯着他看。 “......”许思名一脸懵逼,“怎么了?” “你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 许思名接过手机时还相当淡定,心说自己清清白白的,没什么黑料或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在手机里吧,怎么这货炸毛炸的都敢直呼他大名儿了! 他点开手机屏,登时就傻眼了...... 我靠......!! 这玩意儿怎么还在手机里?! 许思名一边儿冒着汗一边儿迅速的搜索记忆。 那视频正是他那晚录下的“林莫之犯罪现场”,八成是他意念上以为自己已经删了,但行动上并没有...... “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这个...你听我解释啊,我当时真的以为......” 林莫压根听不进去:“所以你就是那个报案的傻缺市民?” “诶你才傻缺,别人身攻击啊,我当时的行为绝对是一个良好市民该有的行为,你那天那副德性怎么看怎么......” “卧槽...你有见过我这么帅气的杀人犯吗?你知不知道那晚我被整的多惨,堂堂七尺男儿,头一回被警察左右押着哎,我不要脸面的吗?你还有理啦,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许思名见林莫紧了紧拳头,又想到他朝唐天华抡拳的场景,暗叫不妙:“你你你要干嘛,还想家暴不成!” 林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对,不然怎么解我心头之恨!” 许思名哭笑不得,猛地起身就想往外跑,林莫反应也是极快,一把钳住他,同时抬脚一勾把门关死了,然后把许思名狠狠的按在门板上。 “莫莫...宝贝儿,我错了,跟你认错还不行么,别打脸,我明天还上班的!”许思名相当识时务的服了软儿。 “哼哼~现在叫多少个宝贝儿都不顶用,说,你错哪了?” “唔...不该把英俊潇洒的你当成杀人犯,不该手贱乱拍视频,不该没搞清楚状况乱报警......”许思名心说,最最最不该忘了删这个视频,哎! “错!”林莫勾了勾嘴角,右手一拳头砸在他左脸颊旁的门板上,“你最不该装傻充楞这么久,不给我说法不给我赔罪,还想永远把我蒙在鼓里,哼,打你一顿也太便宜你了吧,我会把你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你信么!” 说完直接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然后就势整个人紧紧贴了上去。 温热的唇滑过许思名的脸颊,探过他的鼻尖儿,流连于他的双唇,从温柔的触碰,到舌尖的试探,再到唇齿的纠缠,俩人都娴熟了很多,彼此默契的交换着粗重的呼吸。 林莫抬眼对上许思名的眸子,压着嗓音说:“哥~我想要......” 适才的热吻已让许思名眼泛旖旎,这一声“哥”更是叫的他心神荡漾。 他伸手圈住林莫的腰,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俩人便如同卸了闸的洪,疯狂而热烈的拥吻,忘乎所以的剥掉了对方的家居服,在摩挲游走间体验着肌肤之亲。 片刻后,林莫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邪魅一笑:“呵~哥你其实就是个假正经...嘿嘿~没毛病我就放心了!” 许思名脸上有些发烫:“闭嘴!你特么才有毛病!” 一句交流让许思名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微微推开林莫,脸胀的通红:“等一下,我...我不太懂男人之间的......” “没关系~”林莫捏着他的下巴尖安抚道,“我其实也还没研究透,怕伤着你,我们今天...就手好不好?” 许思名觉着这一刻的林莫温暖包容又善解人意,但他压根没明白“怕伤着你”这句话的深意...... ...... ...... 屋里此起彼伏的喘息声逐渐消散,床上相拥的两个人正阖眼小憩,地上是一片狼藉。 林莫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怀里的人,凑上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晚上还吃饭吗?” “唔...不吃了,不饿,中午吃多了。”许思名闭着眼哼唧。 “好!” 屋里又静了下来,俩人半醒着回味儿刚才的感觉,都心照不宣的觉得不怎么滴,敢情就互相帮忙这么件小事儿,以后都还得多练习和磨合! 许思名翻了个身背对着林莫:“哎你别贴我那么近,热死了,你咋跟个火炉一样!” 林莫又从背后箍住他,笑说:“不行啊,再挤我就掉下去了,要不咱还是买个大床好不好,哥~” “......”许思名一个激灵,“你还叫上瘾了是吧!” “嘿嘿嘿~” 许思名不置可否,林莫便说:“诶你不吱声我就当你默许了啊,节后回来我就买,到时候货送上门了,你不收也没地儿退了哈!” 许思名继续闭着眼哼唧:“嗯,我看你是胆儿越来越肥了!” 林莫:“......” 林莫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他圆睁着眼,一直盯着许思名后脑勺看,只觉着思绪万千,突然就笑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儿打在许思名耳根上。 许思名难耐的用肩头蹭了蹭耳垂,莫名的问:“笑什么?”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第一次来我们店里,为啥见着我跟见了鬼一样了,来杀人犯的咖啡馆喝咖啡,吓尿了吧,哈哈哈哈!” “去你的!我当时已经知道是冤枉你了,警察跟我说了。” “哦~那时就知道了啊,这年头做错事的人都不会主动道歉的吗?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的吧?” “嘿呦~懂的还不少,我连人都赔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嘿嘿,满意满意!”林莫又将他抱紧了些,“再被警察叔叔抓个十次我都乐意!” 林莫顿了顿,又唤了声:“哥......” “嗯?” “没啥,我就觉着我俩这命定的缘分,特奇妙,你...就是我本命年里,上天给的最大最好的赏赐!” 许思名心弦微动,缓缓睁开了眼,被林莫这么一说,也是百感交集,他勾起嘴角笑骂了句:“浮夸!” 林莫突然头一低,脑门顶在许思名后背上蹭了几下,嘴里哼唧着:“啊...怎么办,我们有一周多都见不着面啊,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许思名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乖~能视频!”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林莫冲口而出,说完了又觉得不合适。 “噗......那还是你陪我回去看姥姥吧!”许思名被他这个赖皮耍的哭笑不得,故意怼他。 “呃......!”林莫猛的把脑袋扬了起来,紧张兮兮的说,“难不成我们将来也会像异性夫妻那样,为过个年回谁家争吵不休嘛?” “......”许思名彻底被打败了,心说这货的思维也忒特么发散了。 但他还是镇定自若的,颇有大家长风范的安抚道:“咳咳~那主要是因为家里老人想看孩子,咱俩又没孩子,不会有矛盾的!” 林莫:“......” 好半天没收到回应,许思名有些纳闷:“怎么不说话了?” “你将来...会后悔吗?没有自己的孩子......” 许思名听的出他这话问的小心翼翼,也挺较真儿,自己便没法随口说句“你给我生呗”这样的玩笑话调解气氛。 他又翻回了身面对着林莫,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深深望着他的眸子:“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跟你说哦,其实我一直以为我后半辈子就自己一人随随便便过完算了,我的未来除了给姥姥养老送终,没有对其他人的任何规划,你...是个意外,也是个惊喜,是让我心甘情愿改变人生轨迹的人,孩子我压根就没想过,现在多送给我一个你,已经很善待我了!” 林莫耳根微红,眼神专注而动情:“我感觉我就是在做梦!” 许思名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下巴上咬了个浅浅的牙印儿:“不是做梦!” 林莫直接猛一个翻身,覆上去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我想去洗个澡,感觉床也...弄脏了!”许思名半靠在床头发呆。 林莫已经下了床,正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好!不吃晚饭的话,我弄点儿水果和热牛奶吧。” 许思名瞥了眼那一地的狼籍:“要不...咱以后还是直接在浴室......收拾起来好麻烦。” 林莫手上顿了顿,立马笑的不行:“呦~你都开始想下回了,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许思名:“......” 林莫穿好了衣服坐回床沿上看他:“放心吧大少爷,你洗完澡回来绝对干净如初。” 许思名冲他眨巴眼:“还有床单...” 林莫笑:“好~小的遵命!怎么还不动弹啊,要我抱你去浴室吗?” “滚!”许思名猛地爬了起来,光着就直奔浴室去了。 第二天一早,许思名先把林莫送到车站才回了公司,节前的工作日人心都比较涣散,基本都是连着长假休年假,办公室里也是冷冷清清。 许思名忙着赶手上于总安排下来的那个项目,毕竟节后他没那么早回来。 午饭时间,许思名边啃着外卖,边紧紧盯着手机屏上的淘宝商城。 “呦,买床呐?”叶昊凡从他身边经过,不经意瞥了眼。 “......昂!”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他赶忙又解释道,“旧的坏了。” 叶昊凡愣了愣,一脸坏笑的拿他打趣儿:“您老人家在床上都干啥了,这都能整坏!” 许思名:“......” 随即他干咳了两声,把手机放下了:“你这偷窥人手机的毛病不好!诶你怎么还在公司?” “这话说的,我也是爱岗敬业的好员工好吗?眼看着就年底了,再不拼两把业绩怎么交差,哎......” 叶昊凡抬头看了看四周,凑到许思名身边,低声问:“诶,听说你把项目合同都交给姓唐的跟进了?” “呵!怎么?不仅偷看人手机,现在还要八卦我业务上的事儿?” “切~搞得我爱打听一样,他那碎嘴,到处显摆呗,你也真是心大,那么重要的文件给你捅出点儿篓子咋整?” “也不是什么大项目,给他练练手吧,于总孟总都交代了让多教教他。” “嘿呦,小凡这个徒弟是让你欲求不满了还是咋滴,还想再收个啊?” 正说着,包小凡神采飞扬的晃进来了:“叶哥又说我啥呢?” “说你师父不要你了,要另收爱将啦!”叶昊凡挑眉瘪嘴嚷嚷着。 许思名瞪他:“别瞎挑拨!” 包小凡明白过来了,笑说:“这事儿许哥跟我商量过了呀,我跟他各跟各的又不冲突。” 叶昊凡斜了他一眼:“诶你怎么也还在公司没去浪啊?” “嘿嘿嘿~”包小凡一个劲儿摸着脑袋傻乐。 许思名在一旁扒拉着饭,随口说了句:“人家要忙着谈恋爱。” “我去!可以啊小子,难怪你最近红光满面的,那更应该出去玩了啊!” “嘿嘿,她最近演出多,平时练习也特辛苦,我得...陪着。” “啧啧啧~原来是你心思不在了,怪不得你许哥连唐天华这种玩意儿也敢拿来用了。” 包小凡一慌:“没有没有,我工作没敢松懈的!” 许思名把外卖饭盒往边儿上一推,无奈的笑了起来:“别听他瞎扯淡,他一单身狗就是妒忌你,叶老板你这是典型的缺爱,把谁都想的那么不堪,人天华最近挺长进的,别老说他了!” “卧槽他不就是最近对你殷勤了点儿嘛,你也不至于丧失最基本对人的判断吧!我缺爱?搞得你不是......靠?不对劲儿啊,你特么最近也满面春色的,也脱单了?!” “管好你自己吧!”许思名一脸的高深莫测,起身准备去丢垃圾,“这个世界充满爱,你好好感受!” 叶昊凡:“......” 包小凡边咧着嘴乐呵,边玩着手机附和:“嗯没错,这个世界多可爱!” 叶昊凡望着许思名走远的背影,一脸生无可恋的喃喃道:“我看这个世界是要疯......” ※※※※※※※※※※※※※※※※※※※※ 大型掉马甲现场伪家暴现场第一次亲密现场,咳咳~小阿飘越发淡定了,吼吼~ 作为亲娘,越来越嫉妒这俩人的甜蜜小日子,是肿么样一种变态心理,哎...... 第 45 章 就这么两天时间,许思名觉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简直要散架了,好像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没为几件儿家具心力交瘁成这样过。 他计划着先把自己房里的小床二手卖了,于是网上查了查,发现又是要下什么app,又是要量尺寸填简介拍照片上传什么的,搞不好还得自己配送,想想就烦躁,干脆下了楼在附近溜达着找收旧家具的去了。 收旧家具的师傅跟进屋看了一眼说:“哎呀小伙子,这种的俺不收啊,收了没啥用。” 许思名郁闷死了,心说那你不早说,但还是打着商量的语气问:“大叔,要么你看着少给点儿也行,我这床当时买的时候真挺贵的,质量也好。” 大叔抽抽着鼻子,摆了摆手就想往外走。 “诶...等会儿!”许思名赶忙叫住他,“算了你扛走吧,我...再给你50块搬运费!” “哎行吧,就帮你搬走吧,俺拿着真没啥用,还得找地方扔。” 许思名:“......” 处理完旧的,他又得把自己在网上精挑细选的新大床,附带各种乱七八糟的配套用品,一并迎进门,擦洗清洁完,再铺上新床单,套上枕套被套,折腾完整个人就想赖床上不动弹了。 当天晚上许思名靠着床头就给林莫发了视频通话过去,前两天林莫每次要跟他视频他都说忙,俩人也就微信上断断续续打打字发发语音互诉个衷肠。 林莫好一阵儿才接起来,一张兴高采烈的脸闯入眼帘。 “你再不跟我视频,我真打算回去捉奸了!” “捉你妹,我是那号人吗?” “嘿嘿不是~一般人搞不定你。” “滚!”许思名失笑,“这不就来给你看看我这两天忙碌的成果了嘛!” “嗯?哪呢?” “看不出来吗?我累瘦了,脸儿都尖了。”边说着,许思名还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屏幕那头林莫愣了一下,然后笑的不行:“你学坏了啊,现在撒个娇都这么熟练自然了!” “你以为我是你,成天就会撒娇!”许思名神色赧然,冲他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把手机举远了些,“现在看得出来吗...哎算了,等会儿!” 许思名直接翻身下了床,把手机镜头调成后置,对着新床铺晃了晃:“看见了没?” 只见一铺着灰蓝相间条纹款床单的崭新双人床上,俩松软的枕头并排挨着,宽敞舒适的床头靠包倾斜出优雅的弧度,光从视觉上都能让人体验到靠上去的滋味儿了。 “我去!你这效率,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弄啊?” “昂!我现在特后悔啊,老胳膊老腿折腾散架了都,以后家务事儿还是丢给你操心。” 许思名简单跟林莫说了说他这两天的经历,林莫笑的直冒眼泪花儿。 “喂你好歹高智商精英人士,这样就被人给糊弄啦?哈哈哈哈!” “我那是嫌麻烦怕耽误功夫,想着你一回来就能......”许思名话到嘴边儿没好意思说完。 “想着我一回来就能搂着你睡是嘛?” “......滚你的!没皮没脸了。” “亲爱的,谢谢~”林莫敛去他放肆的笑,眼底闪动着深情的光,“还有...我想你了!” “......”许思名心头酥麻了好一阵儿才支吾着说了句,“我也是!” 林莫在屏幕那头满足的咧嘴直乐:“诶,你怎么没把我那房的床一并处理了,把那间改成书房,你工作用啊!” “书柜啥的我都搬过去了,这边儿放不下了,不过那床还是留着吧,万一哪天你不听话惹我发火,你还能滚回去睡,比你露宿街头强吧。” “......卧槽,我是不是还得夸你深谋远虑啊?” 许思名一脸嘚瑟的坏笑,转而问:“家里还好吗?” “嗯,挺好的,刚在厅里跟他们看电视呢!” “嗯,那就好,替我...替我跟家里问个好。”许思名这话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但说出口后发现还是不对劲儿。 林莫眼睛一亮:“嗯?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呀?” “废话,当然是导师兼室友啊!”许思名尽量补救着。 “哦......”林莫略有些失望,“你行李收拾好了吗,明儿得赶早吧?” “嗯,收拾好了!” “行吧,那你早点睡,安全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好!” “那...晚安~” “林莫......” “嗯?” “没事儿,就叫叫你,晚安。” 许思名几乎在唤他那一声儿时,想伸手摸摸屏幕,摸摸林莫的脸,他很震惊现阶段这样的自己,还会对一个什么人,这般牵肠挂肚着。 他甚至在想象到林莫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时,生硬的用“问个好”企图占据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存在感,纵然他很清楚,两人还没到那个阶段,而林莫跟不跟家里人说,那也是他的自由和选择。 幼稚啊...挂断通讯后许思名靠着床头,自嘲的边傻乐边叹息。 这样的假期舅舅姨母家不会扎堆儿上老宅子来,隔三差五的探望老太太也是坐一阵儿就走,更何况知道那个外甥回来了。 许思名则客套的跟人打个照面就自觉隐身,这或许是他们之间一种默契的相处模式。 请来照顾老太太的大婶儿请了几天假,许思名卷起袖口自己下起厨来,不得不说跟林莫一起生活后,这耳濡目染的做菜手艺长进不少。 许思名边吃着边勾着嘴角乐,还厚着脸皮跟老太太讨夸:“姥姥,您觉不觉得我这做菜水平比以前好太多?” “呵呵呵~是哦,我也纳闷喽,你以前可不喜欢干这些。” “跟林莫学的,就...上次视频里那小伙子。”然后趁机跟老太太讲几句林莫的事儿。 休整几日后,许思名便按先前约定好的时间,登门拜会了齐峰,这位齐叔叔当年与他家有过生意往来,但交往并不深厚。 十多年前,许思名的父亲生意受重创,资金链断裂,负债累累,卖掉宅子车子还不得不四处求人救济周转,然而生意场上利益为先,估量风险,天经地义的事儿,也怪不得人性凉薄。 偏偏祸不单行,许思名父母在奔波路上因疲劳驾驶,双双葬身于高速路车祸,只留下个十来岁大的孩子面对一屁股滥债。 许父早年一穷酸毛头小子千里迢迢来当地打拼,家里已无其他人,许母娘家人虽说生活还算优渥,但这事不关己的飞来横祸,摊上谁谁不觉得无辜呢,而且他家那些债,估计得拼上这些娘家人的全部身家才能填的平了,最后东拼西凑出点儿凤毛麟角,已经让几个舅舅姨母恨的牙痒。 而当时悲痛欲绝的老太太,心疼这个孤苦无依的外孙心疼到不行,愣是提着精气神儿,要把许思名留在自己身边照顾。 齐峰则在这时主动找上了门,替他还清了嗜血的民间高利贷,达成了在许思名成年后的长期还款协定,厘数虽说合理,但站在那个时间轴上看,几乎就是大半辈子的事儿了。 许思名当时虽没成年,但也是懂事的年纪,心底其实隐约有些意识,这面上看是伸出的援手,背后始终有它想抓住的东西,而且这些年一直在试探着,但那又能如何呢...... 许思名收起思绪,拎着伴手礼站在这栋精致的小别墅门前,定了定神,摁响了门铃。 “思名,来啦!” 齐峰正坐在厅里,手上捧着一本书,不紧不慢的翻看着,似是正特意等着他的到来。 许思名应了声“齐叔”,便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开门的家政阿姨,暗自提了口气儿,朝厅内走去。 齐峰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摘了眼镜儿,抬头看向他。 “来,快坐!”齐峰笑容慈和温煦,抬手指了指沙发,“好些日子没见你啊,看着气色不错。” 许思名端坐,轻轻一笑:“齐叔这是怪我啊,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一趟,立马就来看您了,伯母呢?” “她去m国陪齐琪了。” “您怎么没一道儿过去休个假?” “我这身体状况怕是吃不消,再说手上一堆事儿得操心。” “您身体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老毛病了。”齐峰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接着说,“前些日子老肖都跟我说了,他对你很是欣赏啊!” “其实是我该多谢肖总信任,当然主要还是谢谢齐叔帮忙牵线搭桥了。” “诶~你跟我就别这么见外了吧!”齐峰顿了顿,渐敛笑意,“再说我也是个商人,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也想着快些回笼资金,今年...日子不好过啊!” 齐峰叹了口气儿,看着许思名:“你家老太太身体可好?” 许思名不露神色,近乎机械的答着“还好”,心底还在寻思着齐峰上一句的言外之意,而这突然转变的话锋,着实让他有些不安。 齐峰缓缓调整着坐姿,面露难色,似是几番思想挣扎后,才微微抬起眼睑,略显郑重的说:“思名啊,今儿趁着你过来,刚好有些事儿想跟你商量。” “齐叔,有什么您不妨直说,我能办的一定尽力办。” “今年呐大环境确实是不好,我这边手头上一个项目又赶着要启动,扣扣索索东拼西凑的,还是有缺口,公司吧资金周转又很紧张,我这老骨头也是绞尽脑汁用尽了人情了,哎......” 齐峰右手一下下的捏着自己左手的虎口:“思名啊,身为长辈恬着脸跟你一小辈说这些,呵呵,我这老脸也真是觉着无处搁啊,而且按咱之前的协定,也还没到期限,但是形势所迫啊,看看你这边后续的款能不能提前先......” 齐峰言以至此,许思名怎能不明白,但脑子里仍不免一阵阵发懵。 “齐叔...您这话说的我简直无地自容了,当初要不是您伸了把手,我都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日子!” “嗯,当时生意没做那么大,用钱的地方不多,有闲钱能帮上一把是一把,也是你小子运气好,呵呵呵!” “我...我知道了,齐叔,嗯...您稍给我点儿时间,我想想办法。” “成啊,几个月时间还能撑一撑的,思名啊......”齐峰深深的看向他,“这些年你的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你这人品行能耐我也一万个放心,但人有的时候,有捷径走,就不要去绕弯路,你家老太太当时抵押的那老宅子...能把问题一口气儿都解决了,估摸着还能剩下些够你们祖孙俩过过宽裕的生活,叔呢也是想给你指个路,回去好好商量下吧!” “......”许思名心下冷笑,原来这么些年,齐峰还是对那宅子念念不忘。 “齐叔,您的好意我懂,不过那宅子是我家老太太的祖宅,现在也是她的情感寄托,我这有手有脚的,还跟老人家提这丧尽天良的要求,恕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齐峰嘴角细微的抽搐了一下:“呵呵,知道你孝顺,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齐叔,明年上半年,我能把这事儿处理好!” 齐峰淡淡一笑,眼底依旧不露端倪:“呵!行吧,我等你好消息!” 从齐峰家里出来,许思名这一路上都没缓过劲儿来。 这么些年来,他对这位齐叔叔的感情一直是矛盾又复杂的: 有时候很感激,感激他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感激他在自己年少时,偶尔施舍的些许关怀,让他模模糊糊感受着家温暖; 而有的时候又是厌恶的,厌恶他作为一个商人的功利心和目的性,厌恶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老宅子的觊觎...许思名太敏感了,年少时已是如此。 虽然日渐成熟的他,已经理解了这其中的道理和背后的理所当然,但今天再一次面对,心里依然是说不出的难受和膈应。 许思名冷静下来想了想,齐峰是太了解他这脾性了,也断定了他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大笔钱,忍了这么多年,到今时今日才算发了狠劲儿,倒逼着想撬动这老宅子,真的是他现在急缺钱,还是单纯冲着那宅子去的,他到底要这宅子做什么? 不过眼下最现实的问题,还是怎样尽快搞到那么多钱,别看他刚才跟齐峰面对面信誓旦旦的,心底其实没底儿。 虽然他心里其实早有打算,自己在s市那套连齐峰都不知道的房子行情大好,再加上几个大项目的收益,四五年内差不多就能提前了结了这笔债,但现在提速到个把月,就算手上那套房子脱手,还是得恬着脸,低声下气的四处东借西凑了吧...... 而且,现在他的生命中除了姥姥,还多了一个林莫......对,不能告诉他,这家伙已经过的很不容易了,不可能让他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就跟着我背债啊! 许思名坐在小院儿里那破旧的藤椅上,越想越是烦躁,不得不点了根烟缓解一下。 想到林莫,这货有两天没来骚扰他了,许思名点开微信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却在几秒后吃了闭门羹,紧接着林莫发了条微信过来: ——最近有点事儿,过两天家里见吧 ——哦 这特么......怎么这么不顺心啊?! 第 46 章 许思名都已经结束休假正式投入到工作中了,才收到林莫消息说他还得耽搁两天才能回来,具体什么事儿一直不肯说,搞得许思名相当焦躁。 正分神在担心与暴躁间游离着,手机突然震了——魏杰,正是近日要续约的甲方客户对接人。 这人平日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但许思名倒是很欣赏他的严谨细致,而魏杰也看中许思名的专业尽责。 “思名,在忙吗?” “嗯,你一般不找我,找我必是大事,怎么了?” “我问你,咱们最新续约的合同,你有看过吗?” “当然,之前不是还跟你电话沟通过嘛,有什么问题?” “嗯...有些小细节跟我们说的不一样啊,就我现在手上这份儿已经盖了你们红章的。” 许思名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撩起眼睑,沉默片刻后他压低声音说:“魏杰,这事儿你先别声张,我下午过来看看。” “嗯,行!” 许思名下午应付完这档子事儿便晃悠着回了家,他不想把满身的负能量带进屋儿,就坐在小区花坛边儿一石墩子上点烟抽。 在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叶昊凡那天的忠告和自己大言不惭对他的揶揄,想到前几日还在费尽心思的齐峰...... 许思名在万千思绪中冷笑了一声,只觉着荒诞讽刺! 他嘲笑自己最近大概是过的太舒坦了,连这世道的本质都认不清了,连对人基本的判断能力都丧失了,眼前险些就被摆了一道,但他打算不动声色,他想看看姓唐的到底要干什么。 然后他又开始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真让爱情冲昏了头,有了一种是个人都该像林莫那样美好的错觉,但现实却是,外头依然会有豺狼虎豹和虚情假意,依然会有人冷漠无情,也会有人巴不得你烂在泥里。 而林莫......大概只是唯一仅有的例外,可能是上苍怜悯他,又或许是想补偿他,才会派这个人出现在他苟延残喘的命运里,即使疲于奔命,也甘之如饴。 此刻的许思名,难以抑制的想念林莫,想抱他,想亲他...... 他拿出手机就要打个电话过去听听林莫的声音,但号码还没拨出去便作罢了,许思名不愿自己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他,不愿这么丧的自己毫无遁形的暴露在他面前。 他打开微信: ——明天几点的车到? ——下午4点15左右到吧。 ——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安心上班吧。 ——行吧,这两天确实有些忙。 ——嗯嗯,放心,明晚见,爱你~ ——想你! 许思名收起手机,莫名其妙的笑了,心说自己是不是太粘人了,这毛病可不太好。 大概是有那么点儿小期待、小欣喜在牵引着他,许思名忙掐了烟,迫不及待的起身往回走,此时只觉着暖洋洋的心里,再一次有了着落。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许思名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是许老师嘛?” “我是许思名...你是?” “嘿嘿嘿,许老师你好呀,还记得我吗?我是谢宇!” “谢宇...哦~林莫的发小,你好啊,好久不见。” “是啊,哎许老师,拿到你的号码可真不容易!” “啊?怎么会,直接跟林莫要就是了。” “就是那小子不肯啊,说是怕我打扰你,我这都是趁他不在,偷偷从他手机里扒拉出来的。” “哈哈~好吧,等他下午回来了,我替你教育他。” “别别别,千万别让他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了哈,是这样的许老师,林莫他...唔,就你下午要是有空,能不能去车站接他一下,我们都不太放心。” 许思名愣了愣:“他怎么了?” 谢宇在电话那头也顿了顿:“哎...我猜他也没敢跟你说,就...前几天,这货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拉我们几个踢球儿,然后不小心就摔了,再然后就...手臂受了点儿伤。” “什么?!”许思名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谢宇忙说:“诶诶许老师别紧张,不严重,就轻微有些骨裂......” “这还不严重啊!”许思名尽量压着嗓门,“这混蛋一个字儿都没跟我说,谢宇,你把他车次告诉我下,嗯...你加下我微信,就这个手机号,谢谢啦!” “诶诶,好咧!” 通过了好友验证,谢宇发来了林莫的车次,还不忘补一句: ——许老师,拜托拜托,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知道了,我就说我自己查的,谢谢你。 许思名被这个电话搅得心神不宁,挨到三点多便忙收拾东西往车站赶去。 刚过四点,已在站台里徘徊了一阵儿的许思名掏出手机给林莫打了电话。 “喂?我的许老师,我还有十分钟就到站了,一切顺利呦!” “我在站台里,你几号车厢?” “......啊?不是说好了......” “我高兴我乐意行不行!”许思名用压抑的怒吼打断了他。 “.........6号。” 许思名无奈的叹了口气儿:“知道了,别乱跑。” 左臂打着石膏的林莫边东张西望,边一步跨出了车厢门,然后就对上了许思名满满低气压的脸,林莫心虚的左顾右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许思名从他手里抢过大包小包,瞥了眼他的石膏臂,一言不发。 “......许老师?” “我现在不想说话!” “......”林莫委屈巴巴的紧紧坠着他,“哥...亲爱的~你别这样嘛!” “你现在是能耐的不行了,都会瞒报了!” “我...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嘛!不过你怎么会......” “所以你到底把我当你什么人?”许思名猛地停下脚步,转身近乎对峙一般瞪着林莫。 林莫讨好的回望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冲口而出:“我男人!” “......”许思名心尖儿被挠的说不出话来,瞬间没了脾气,只好继续往前走,“哼~你就这么对你男人,出了事儿不说,伤成这样还不让来接,怪不得前些天不肯跟我视频,你还想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 “哎呦,没想不告诉你,今晚不就知道了嘛!” “哼!你有本事等全好了再回来啊,那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许思名狠狠白了他一眼,“问题不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是你这王八蛋根本就没心没肺,压根儿没把我当回事儿,当时死皮赖脸的对人好,骗到手就不值钱了,渣渣说的就是你这号......” “.......大哥!求求你小点声儿!”林莫简直哭笑不得,要不是现在成了独臂侠,他恨不得一手箍住这货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我知道错了行不行,哎...我就是怕你现在这副样子,没敢让你来接,我一个大男人,被你大庭广众的这么数落,我不要面子的嘛?!” 林莫半鼓着腮帮子嘟囔着,一脸憋屈,许思名睨着他,勾了勾唇角,想笑又赶忙屏了回去。 他四下看了看,腾出左手悄悄探过去揽住林莫的腰,微微侧头低声说:“那给你留点儿脸,回去再收拾你!” 许思名收回他温热的手掌,发号施令道:“赶紧回家!我说...手都那样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说罢,又忙把右手里几个沉的要命的拎袋儿还回给了左手。 “嘿嘿,都是些特产,我妈非要让带,说给你尝尝。” “......哦!”这位也算是在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过数年的许老师,居然莫名的紧张了一下。 许思名把大大小小的拎袋儿丢进出租车后备箱,小心翼翼的护着林莫坐进后座,顺手把他俩的背包扔在林莫旁边,就准备关车门。 林莫忙探着脑袋喊住他:“诶?” 许思名又把车门拉开,躬身问:“怎么了?” “坐后面呗!”林莫朝他眨巴眼。 许思名无奈的哼笑了一声,只好把背包又重新拎起来,跟着钻进了后座儿,那俩挺占地方的包儿,也只能暂时搁他腿上了。 “手臂还疼吗?” “现在没什么感觉了,刚摔那会儿简直疼的要人命,不过还好只是轻微骨裂,不严重的,别担心啦!” “哼,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儿吗,摔一下没所谓的,好端端踢什么球啊!” “我这是强身健体!”林莫一脸的不服气,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诶?等会儿,你怎么知道是踢球弄的?” “......”许思名此刻只想给自己个大耳瓜子,一时嘴快不过脑,他过硬的诚信,就此留下了黑记录。 “我姐?不可能啊...我靠不会是谢宇吧?” 许思名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以示默认。 “他居然有你的号?”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看好自个的东西。”许思名故作无辜。 “啧!百密一疏,今儿他送我来着,中途我去了趟厕所,就把手机丢给他了...哼,臭小子!我就说你怎么跟事先知道一样!”说着,林莫架着他那残臂,翻出手机就要拨过去骂人。 “是哦~怎么你的手机人家都能解的了锁呢!” “呵,他的手机我也能解......”说完,林莫才反应过来这酸溜溜的言外之意,“不是...嘿?这是重点吗?” 许思名忙笑着打岔:“好了好了,你别找他麻烦了,他也是担心你,再说...人再三叮嘱我别把他供出来,你就别让我失信于人了成不?” 林莫只好不情不愿的收了手机:“行吧!” “话说你这伤...会有后遗症吗?会影响你以后拉花儿吗?” “医生说好好恢复没什么问题的,放心吧,我年轻,恢复起来快着呢!” “啧!”许思名斜了他一眼,“那回头煲骨头汤给你喝。” 林莫连连点头,盯着许思名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把他拢在怀里的背包扯到了两人中间。 “嗯?”许思名纳闷儿的看着他。 林莫不说话,只勾着嘴角冲他笑。 这时一只手暗搓搓的从背包后面探了过来,一把握住许思名的手,然后使了个寸劲儿将他的手也拽到了背包后。 紧接着,这只不安分的手在这个隐秘的空间里,肆无忌惮的揉捏着许思名嶙峋的指关节,然后深深的扣进他的指缝里,只觉着俩人掌心的每一寸肌肤,都充分的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许思名瞬间有了种心被点着的感觉,面颊登时滚烫起来...... 其实两个人的亲密劲儿已经到某种程度了,牵个手很稀松平常,但这种在第三个人眼皮底下遮遮掩掩,打着埋伏也要偷情的感觉,还是禁不住让人脸红心跳,更何况还是小别离后。 许思名简直没法儿再正眼看他了,忙强作镇定的别开脸望向车窗外,但他隐在暗处的手,同样用力的回握着林莫,似是正牢牢的握着一份踏实。 第 47 章 许思名这些年虽说再也无缘被伺候的少爷命,但也还真没伺候过除了姥姥之外的什么人,这会儿从进了门开始,便伺候起林大爷了。 从换鞋换衣到斟茶倒水,再到进进出出给他拾掇一堆鸡零狗碎的行李...... 本来还指望着吃顿现成热乎饭的许思名,望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叹了口气,只得扒拉出剩的速冻水饺煮了,暂时应付俩人快要造反的胃。 收拾完厨房出来的许思名见林莫坐在厅里正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心下一紧。 “怎么了?手臂不舒服?”许思名坐到他身旁蹙眉问。 “不是...你怎么这么忙?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怎么我有那么小气吗?” “从进门你就没正眼好好看过我...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许思名又气又乐:“有没有良心啊你,我忙前忙后累死累活的都快把你伺候成少爷了,你还说这种话。”说着伸手捏了捏林莫的鼻尖儿。 林莫很享受的咧着嘴角笑,喃喃道:“想要抱!” “你都独臂侠了还抱什么抱!” 林莫不说话,鼓着腮帮子瞪他。 许思名无奈:“好好好,你别乱动,当心碰着手。” 他轻轻环住林莫,手指在他后背上安抚性的来回摩挲着,林莫则用落单的右手回揽着许思名的腰,下巴垫在他肩头,一脸满足。 俩人一时没了言语,只觉着对方身上散发的热气儿正紧密的包裹着自己,那么真实,那么安心。 良久,林莫才开了口:“哥我错了,以后都不会瞒着你了,真的不是因为不在乎,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我对你的心是不可能变的,以后也只会更珍惜,真的......” “酸不酸啊你!”许思名肩头耸动笑的不行,“我知道,今儿说的那也是气话,不过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其实我也不是真怪你,就是有点儿...心疼你。” 许思名这声如蚊蝇般的肉麻话,在林莫耳边震荡,磨得他心里直发痒:“咳咳...就,只有一点儿啊?” “......是特心疼!所以你给我牢牢记在心里,不可以受伤或是生病,不然我的心就会很疼!” “嗯!我很听话的,嘿嘿~” 许思名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也会觉得委屈啊,明明是亲密的关系,这种情况就不能依赖我一下吗,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找我撒泼耍赖,哭着喊着让我照顾你的嘛?” “唔...可能因为我是个懂事的男朋友呗!” “那求求你别那么懂事成不,你这样会让我很挫败诶,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既然我们都不是一个人了,都想认真走下去,以后能不能坦诚布公的厚着脸皮互相依赖啊,谁都别跟谁装伟大!” “好!那你也一样!”林莫答得很爽快。 “......”许思名听他这一句先是愣了愣,思忖片刻后才说,“放心,我会的,不过万一有特殊情况得酌情处理。” “哈?凭什么你有特例啊,那比如呢?” “比如...我忍了很久了,你身上臭轰轰的,快去洗澡!”许思名巧妙的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 “啊......”林莫忙推开许思名,偏头嗅了嗅自己,“可我残了啊,哥~” “那你前几天怎么收拾的?” “就...偶尔让谢宇来帮我擦擦身。” “......”许思名表情不怎么好看,起身便往浴室去,“咳咳...那我给你洗。” 林莫:“......” 许老妈子...再次上岗。 片刻后,只听着浴室一会儿传来许思名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儿,一会儿传来林莫一惊一乍的嘻笑声儿,再后来,隐隐传出些低沉压抑的闷哼声儿...... 俩人从浴室出来时,脸上都还浮着淡淡的红晕,也不知道是浴室里水蒸气儿闷得太热,还是这俩人的心绪一时尚难平复。 在卧室帮林莫套好睡衣,许思名转身正准备往外走,被林莫一把拉住,只听他低声嘟囔:“要不还是我帮你......” “都独臂侠了...不用,我去洗个澡,顺便自己...咳嗯~”许思名别开头不看他,然后轻轻挣开林莫,又去了浴室。 许思名边擦着头发边进了卧室,随手打开了桌上的电脑,正靠在新床靠包上滑手机的林莫侧目盯了他几秒。 “喂~”林莫唤了一声,冲他勾了勾手指。 “......”许思名对这个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完蛋货很是无语,瞪了他一眼,坐到了床沿上。 林莫猛的起身,右手勾住许思名的脖子,鼻尖儿贴着他侧颈贪婪的嗅着。 “你特么慢点儿!小心手!”许思名紧张的怒喝。 林莫压根不理会,笑着在他耳边厮磨:“你...解决好了?” 许思名没好气的说:“不然呢!” “其实,我单手也很灵活的。”林莫语气里带着点儿自责,转而又说,“唔...我跟谢宇光屁股时就是兄弟了,纯洁的兄弟绝无其他,这次不也是没办法嘛,以后绝对不会找他干这事儿了。” “呵~我又没说啥!”许思名不屑的挑了挑眉。 “没啥你刚才在浴室那么...那么折磨我,一副泄愤的样子,酸溜溜的!”林莫皱了皱鼻,“还有,我手机解锁密码也换好了,你生日。” “我去!没必要吧,我也没那么专|制。” “嗯...我想了想,作为有家室的人,这点儿觉悟还是要有的,要让你放心,嘿嘿~” “啧!这要让谢宇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想成什么样儿!” 林莫一个劲儿闷声傻笑,随后又压着嗓门喃喃的问:“诶~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边想着我边自己...嗯?” 许思名听懂了他的意思,登时脸上又泛起红潮,简直对他这没羞没臊的问题无言以对。 但不等他回答,就见林莫一歪头,用气音儿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有~” 这话刺激的许思名全身毛孔都撑开来了,他猛一个回身,边护着林莫的残臂,边一把将他按倒在松软的新床上,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唇,然后探出舌尖轻松的撬开了他的牙关...... 俩人彼此深度探索了一阵儿后,许思名才缓缓松开了他,盯着他炙热的眸子:“你这种啥也干不了的残障人士,没事儿就别瞎撩拨了,简直是犯罪!” 许思名翻身起来,捧起笔记本就要往外走:“今儿我睡你房,怕夜里不小心会碰着你的残臂。” 林莫眼底的热烈瞬间被浇灭了:“哈?人心心念念回来体验大床的,你就这么放我独守空房啊?” “不想独守空房也成啊,那你就快点给我康复呗!”许思名冲他扬了扬下巴尖,转身一摆手,潇洒的走了。 林莫:“......” 伤残咖啡师林莫这咖啡肯定是没法儿调了,但既然回来了,他就愣要坚持去店里蹲着,哪怕打打下手也好。 许思名虽说心里有些不乐意,但他也能明白林莫的不安。 这大半年来,林莫确实被那个自以为是本命年逆水的魔障三番四次拖累,没少给店里惹麻烦,这次受伤更是晚了好几天才到岗,就算是碰上再心善的老板,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想法,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 林莫能在这里安定下来,还做到了店长已是相当不易,他要对这个店的业绩负责,更要长远考虑家里的姐姐...... 于是,许思名便没拦着他,除了每日上下班贴身接送,更是不惜订了好几天的高级午餐外卖,给林莫补营养的同时,顺道贿赂了扬子和卉卉,意在拜托他俩帮忙多照顾着点儿,愣是把这一花心渣男和一个有竹马男友的姑娘给羡慕的直咂舌。 许思名这些天跟一个熟识靠谱的房产经纪联系房子出手的事儿,经纪劝他等到明年再看,说是那片很快会出地铁规划,到时候还会有一波涨幅,高兴之余,他便打算安心等到明年上半年,找个更好的时机脱手。 而唐天华那边儿看着似乎没什么异常,但经过那档子事儿,许思名再次对这个人多了几分戒心,他打算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先观望看看。 就这样,许思名理所当然的多分了些精力,放在照顾林莫上了,一有闲暇就带他逛超市购物,陪他复查拆石膏做理疗,竟还学会了煲骨头汤......日子在彼此的陪伴下,俨然过成了一副老夫老夫的样子。 林莫在这样的照料下,手臂恢复的很快,但圆润了一圈的身材也让他痛恨不已,连扬子都开玩笑说,这知道的,是照顾伤残人士,不知道的还以为许老师是在照顾孕妇呐。 林莫面儿上对这玩笑话恨得牙痒,但其实心里还挺美滋滋儿,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懂这个人了:一副拒人千里满不在乎的伪装下,一旦是下了决心认定的,就会全心全意的对你好,不计回报的付出吧。 这让林莫打心眼儿里觉得踏实,但是转念一想... 嘁~谁要你的付出啊...我只要你的余生,能有我好好爱你! 十一月初渐入寒冬,这日又是绵绵细雨,给人无形中更添几分湿冷。 许思名进了办公室把伞丢在角落,放下拎包扬手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面颊和衣服。 这样的雨天最是令人厌恶,撑着伞也不顶几分用,轻飘飘的毛毛雨还是会随着不受管束的风,乱七八糟的拍在人身上和脸上。 还没来得及去泡杯热茶,他便接到了魏杰的电话。 “思名,你那位不靠谱的新助理一早跟我要合同,怎么你没告诉他合同你带回去了吗?” “呵!这都多久了才想起来,你推在我身上就是了,其他别管,还有...他不是我助理,总之一言难尽。” “行吧,对了,他还问你们子公司那笔服务费什么时候付,说是查账没收到,我们财务一周前付完我可是跟你打过招呼的。” “嗯,我查过了,到账了。” “唔...思名,我不知道是你们公司内部问题还是单单这个人的问题,你们家务事我也管不着,但我们公司这边儿的事儿你可得确保别再出幺蛾子了。” “你放心魏杰,这次确实有我疏忽的地方,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许思名顿了顿,又问,“魏杰,你刚说他查过账然后发现没到账?什么时候查的?” “听他意思应该是这两天。” “好我知道了,这人你以后不用搭理,有事儿直接找我。” 挂了电话没多阵儿,唐天华清清爽爽人模狗样的进了办公室,也对,这种出了家门入自家车库,开着豪车再进公司专属车位的主儿,带不带伞飘不飘雨,有什么干系。 唐天华似是目标明确,不兜弯子,专程走到了许思名工位边儿上。 “许哥早啊!”唐天华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很是让人不舒服。 “嗯早。”许思名匆匆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唐天华慵懒的靠在他桌沿儿上:“听魏总说,他那边已经签好章的续约合同已经在许哥这儿了?” “是啊,这都大半个月了吧,你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儿?” “嘿呦,瞧我这记性,不过前些日子确实是忙,让你多操了份儿心实在对不住,那合同......” “合同我已经归档了,你就不用管了。” “......”唐天华登时脸上变了色,“什么意思?” “天华,这一单你以后就不用跟了,也谢谢你前段时间帮我忙了。” “帮你忙?我没听错吧,许哥你这单不是应该正在交接给我吗?这好像是你之前答应的吧!” “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思名终于抬起头,神色冷淡的看着他,“我是允诺过会给你一些资源,但不是这单也不是现在,因为我还不能对你的专业度完全信任,这次我肯带你肯教你,那是于总孟总叮嘱,也是看你最近表现不错,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呦!这么说我还得谢谢许哥你赏识喽!”唐天华双臂抱在胸前,颇显挑衅的站在许思名面前,俯视着他,“那今儿咱就把话说说清楚,我只记得当时你在医院的承诺,你履了约我自然处处退让,也多敬你一分,这案子你当初丢给我,让我花了大精力跟,嚯!现在跟我说只是个历练,谢谢我帮你打了个杂,到头来一个子儿的利都没,你他妈玩我呢吧?!” 唐天华微微躬身,盯着许思名的目光甚是阴邪:“许思名你搞搞清楚,我不是你身边那个什么包小凡,更不是做慈善的,年底了,咱俩和和气气按约定办事儿,各自安好,不行吗?” 许思名丝毫不为所动:“我再说一遍,这个不行,该给你的以后会给!” “靠!”唐天华已经很不耐烦了,来回踱着步子,“这客户又不大,方案也旧,你拿着有什么意思!大不了...在之前的基础上再加一个点给你,我去跟孟总说!” 许思名已经转回身,再次埋头苦干起自己的事儿,没再搭理他了。 零零散散的几个员工陆续进了办公室,见两人正压着嗓音交谈着什么,但这氛围显然是透着淡淡的火|药味儿的,便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就听唐天华突然破口大骂:“许思名你他妈别以为我拿你没辙,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没诚信遭雷劈啊......”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呵斥打断了骂骂咧咧的唐天华,众人侧目,只见孟怀义正站在办公区走道中央怒目瞪着他俩。 “你俩跟我到办公室来!” 第 48 章 办公室里,孟怀义只听唐天华哼哼唧唧了一两句,就已明白了个大概。 他怒气未消,压着嗓门斥责道:“你们当这是幼稚园吗?一大清早在公共区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大吵大闹,很光彩是吧?给其他同事什么印象?这要让大领导撞上,你们自求多福吧!” 唐天华低声嘟囔了句:“也没...大吵大闹,其他人听不见。” 许思名则始终一言不发,神情漠然的坐在一旁。 片刻沉寂后,孟怀义稍许缓和了情绪,问道:“思名,据我所知,这单子的续约一开始你就安排天华在跟,他也跟我提了,你有意向把这个项目交接给他,难得你现在愿意带他,我还乐在少操点儿心,怎么,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到底怎么想?” 许思名这才不疾不徐的抬了头:“抱歉孟总,这里面确实有些误会,是,公司有些政策我愿意配合,合理的资源安排我也接受,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承诺过要把这个项目给他,这次能带着他做,已经是我努力迈出的一步了,一来是受命于你们几位领导,更重要的是,我要对我将来交给他的案子负责,不想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了,我想您也知道,维系好客户有多重要。” “嚯~这话说的多漂亮,全世界就你是圣人,其他人都是垃圾!”唐天华狠狠的翻着白眼儿,“我告诉你,跟这个项目我也是花了心血废了功夫的,白白给你打杂,你做梦!” “那我今天也当着孟总的面儿,跟你直说了,就你这杂打的,我也很不满意,已经给客户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就凭这一点,这项目也不可能给你!” “......”唐天华瞠目,“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怀义忙问:“怎么一回事?” “合同这么重要的文件,不容得丝毫纰漏,尤其是关键信息,你给出去盖着公司大红章的合同上,子公司走服务费的账户,居然也能错!” 说罢,许思名拿出手机给包小凡打了个电话,叫他把归档的合同送过来。 办公室登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沉寂: 唐天华出乎意料的没再叫嚣,倒是一脸的惶恐和一言难尽,一下下的瞥着孟怀义的脸色。 而孟怀义听完许思名的话,只在一瞬儿毫无防备的震惊过后,便迅速垂下眼睑陷入了沉默,连看都没看唐天华一眼。 许思名对这样的局面很意外,他甚至觉得有些...微妙,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起来龙去脉。 “对方的负责人魏杰,做事相当细致,就算我跟他敲过合同条款,盖章前他还是会逐字逐句过一遍,这一点我也自愧不如,这么细微的一字之差,说实话我也不一定看的出来。” 包小凡把合同送了进来,许思名将两个版本对照给孟怀义看,接着说道:“当然,这次我也有疏忽,想当然的以为流程里的定稿版本不会有问题,直接点过了,但我一直也没想明白,这样的失误是怎么出现的......” 不等许思名说完,唐天华忙支支吾吾的辩解:“可能是...那阵子,我电脑总出乱码......” 孟怀义似是对这幺蛾子事故的细节不怎么感兴趣,只匆匆扫了一眼两份合同里,只一字之差的账户名和差着几位数的账号,便扔在桌边儿了。 良久,他才缓缓撩起眼睑,看向有些心虚的唐天华,不温不火道:“天华,这次我赞同思名的做法,你做事总这么毛毛躁躁粗心大意,任谁都不可能放公司名誉不顾袒护你,还好这次及时发现了,不然就因你这点儿失误过不到账,这后面处理起来得多麻烦!” 许思名紧随其后补充说:“是这样,账户信息错误导致划款失败还能协商解决,最怕的是阴差阳错打到一个真实存在的账户,虽然这概率很小,不过一旦发生基本很难追讨。” 他话音刚落,那两人的目光几乎同一时间钉在了他身上,唐天华是满脸的惊慌失措,而孟怀义的神情更多的是深邃莫测。 “确实...思名说的很对!”孟怀义很快回过神来,“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天华,你是太让人失望了,最近新项目都不要接触了,后面的安排我跟思名商量好了再通知你。” 唐天华早已没了适才的嚣张气焰,唯唯诺诺应道:“知道了...孟总。” 孟怀义抄起桌上的合同递给许思名,语气略显强硬的说:“这事儿到我这就算结束了,终究是没出乱子,你们以后都多上点儿心,回去工作吧。” 许思名回到工位,眉头始终深锁。 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唐天华误会,许思名当时让他跟续约合同,本意就是想把这个单子逐步交接过去,之所以逐步,也正如他所言,是对项目负责,谁知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好在他之前并没有明确的给过承诺,便立马改了主意,也算是对魏杰有个交代。 这幺蛾子事儿刚发现时,许思名就隐约有些猜测,但他始终觉得,唐天华这样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没那心思更没那脑子。 然而,就刚刚的情形来看...可能这事儿背后真不只是一个失误那么简单了! 许思名下楼抽烟,思来想去,还是拿手机给子公司财务小周打了电话。 “小周,我是许思名,又来麻烦你了!” “哦,许哥啊,您太客气啦,又是查账吗?” “对,是这样,最近我这边呢跟唐天华联合做项目,前两天让他找你查个账,他说还没到,我就再找你问问。” “唐天华?没找过我啊...他好些日子没吱过声儿了,他不是没啥业务嘛!” “你确定?” “确定啊,我最近一直在公司呢,那许哥你们要查的是哪笔款啊?我现在就查!” “唔...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最近事儿太多,你等我想一下,有需要我再打过来吧!” “哦,好咧,随时叫我就成!” 挂断这通试探电话,许思名皱着眉狠狠嘬了口烟。 没问过? 那姓唐的这两天上哪儿查的账...... 事实上,他知道这事儿也该到此为止,日后自己多长个心眼儿便是,但这太多的不寻常,竟鬼使神差的牵引着他去追根究底,他甚至很好奇,如果这纰漏没被发现,事态的走向会是怎样? 许思名掐灭烟,迅速回了办公室,用公共网盘权限点开了孟怀义麾下业务团队所有业务的合同电子档案,这权限还是很久以前,孟怀义专程给他开的,而其他人,只有管理和查阅自己团队文件的权限。 许思名插上优盘,开始拷贝...... 然而,就在拷贝进度到达60%时,拷贝突然中断,许思名以为是文件量太大导致的网络不畅,于是他退出来重新登录,系统却提示他“无登录权限”,屡次皆是如此。 许思名:“......” 他当时只是隐隐有些预感,觉得这里有他想找的答案,而这权限的突然撤回,似是进一步验证了他内心的怀疑,而且撤回的时间点如此耐人寻味——三个人刚刚谈完话没几个小时,那么拿走他权限的人和目的...则不言而喻。 下班回了家,许思名也没抹掉那一脸的心事重重。 林莫也知道他工作压力大,猜想着是又有什么策划案在烧他脑细胞了,便没敢多说什么,怕搅乱了他的思路,只是一个劲儿在旁边偷偷盯着他头顶看,深怕将来有一日,自家男人会从男神彻彻底底变成秃顶油腻大叔。 “你看什么呢?”许思名瞥了林莫一眼,继续擦着盘子。 “唔...看你眉头啥时能平,数数你头发掉了几根。”林莫慵懒的靠着门框。 许思名终于是扯平了眉,十分配合的笑了一下。 “怎么了?什么方案这么难都能把你愁成这样?” “不是这事儿。” “那是啥事儿啊?”林莫顺势问。 许思名抬头看着他:“就工作上...人的事儿,很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 “哦......”林莫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儿,“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不能分享的特殊情况啊?” 许思名愣了愣,才恍然明白过来,笑了起来:“很聪明的小媳妇儿啊!唔...有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吧,都想挡在外面,怕污了家里纯良小娇妻的耳。” “......滚!我没你想的那么纯良!”林莫鄙弃的直挑眉。 “呦,这就认了你是小娇妻?” “......” 许思名笑的不行,逗他逗过瘾了,转而又一本正经的说:“这事儿呢跟我关系也不大,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哦,那你这是替人家愁呢?” “大概吧,呵呵~贱不贱?” 林莫望着他没说话,徐徐走了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颌压在他肩头柔声说:“别哄我了,你其实就是嫌我什么都不懂,你那些事儿说了我也帮不上忙...不过没办法,人是你自己选的,我也没逼你,现在发现不顶用想退好像也来不及了......” “瞎说什么呢!”许思名侧目翻着白眼儿,“怎么不顶用了,没有你...我那过的还能叫日子嘛,你看看我现在,我靠...买菜做饭干家务,我都惊呆了!” 林莫咯咯直笑,胸腔贴着许思名后背不住颤动:“是啊是啊,你现在可长本事了,这种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哎呀我还没说完呢,别打岔!我就想说...你那些事儿吧我确实帮不上忙,那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不要有顾虑,也不要有负担,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回头,我都在这里,只要你累了,我还有肩膀,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许思名静静的听着这个低沉柔软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倾吐,待他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拿着盘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侧过头用面颊轻轻蹭了蹭林莫的脸,嗓子眼儿里艰难的挤出个听似还算正常的“嗯”,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生怕说出来的话也会颤抖的拐了调。 然而,温馨的画面没维持多久,就听适才还深情款款的林莫大放虎狼之词:“唔...所以,许老师...今儿如果想放松放松,小的可以贴身伺候的~” 许思名:“......” 这流氓还不忘补一句:“我手好的差不多了!” “好个屁!”许思名气乐了,“拿个东西稍微拿久点儿都抖好嘛!” 林莫猛地推开他,一脸憋屈:“......诶不是,你今儿还不回你房睡啊?” “嗯!我今晚是真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许思名顺势挣开他,擦了手,往现在的小书房走去。 林莫生无可恋的缀着他:“那你到底要跟我分居到什么时候啊?” 许思名堵在房门口,悠然自得的冲他微笑:“就快了,年轻人得禁欲,多修身养性知道吗?”说罢,毫不留情的关了门。 林莫:“......” 许思名坐在书桌前定了定神,翻出优盘插在笔记本上,打开了今天只拷贝了一半的文件夹...... 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发现什么异常,许思名扭动着已经有些发僵的脖颈,几乎开始怀疑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然而一个懒腰过后,他的手还是不听使唤的再次点开了一份合同。 这还是今年上半年签的,客户很不起眼儿,合同金额也不大,许思名草草扫过,直接翻找起几处账户信息。 “鼎晟”的运作比较复杂,一个策划案从企划到执行到维护,涉及环节众多,高层从组织架构精简的角度考虑,便把部分职能剥离设立子公司,或是与兄弟公司搭伙,因而合同中一般牵扯到的参与方较多。 许思名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屏幕,突然他呼吸一滞...那个几乎让人真假难辨的账户,竟然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以这样的方式...... 他觉得脑子里又懵又乱,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砸的他眼冒金星,他靠在椅背上冷静片刻,又翻出唐天华弄错的那版合同,仔细对照——确确实实完全一致,连错的账号也一个数儿不差! 这他娘的再说是巧合,就只有傻子才信了吧! 许思名翻了翻这个项目当时的内部审批材料,并没有走这笔账的要素,也就是说这几万块是白白从客户账上划到了一个高度仿真子公司账户的...不知所谓的户头上,而且任何人不会质疑。 再一看项目执行人——孟怀义!! 又是唐天华吧?他只是毫不知情? 是他纵容了?还是...压根就是他主导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去哪了?这账户背后到底是谁? 许思名打开企业公开信息查询网站,输入高仿账户名称...果然,还真有这家企业,注册资本很低,业务经营范围很杂,法人面儿上看根本看不出跟姓唐的或是孟怀义有任何关系。 他理了理思路,又专挑了几份小金额合同查看,竟真如他所料,皆是如此套路,有的甚至是两三年前的合同了。 许思名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心绪甚是烦杂,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弄明白这其中的七七八八了。 这个人,是他曾经敬仰过的师父,是领他进入这座殿堂的人,也是曾经利用过他背弃了他的人,居然躲在这不见天日的阴沟里,做着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 无论是高仿账户,还是合同的选择,无不透着这人的心思缜密,怪不得这些年连审计都没能洞悉一二。 而唐天华,大概只是他临时拉入伙的小虾米,还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柴。 师父啊...你这么做得有多少年了啊?随便一估摸也敛了不少财吧? 但你心里肯定也清楚吧,这可是要坐牢的啊!! 为什么啊?当真被利欲熏黑了心? 许思名走到窗边开了条缝儿,点上烟抱起臂肘,迎着冷风看这雨后湿气氤氲的夜。 他隐隐有些后悔,悔自己的好奇,悔自己的执念,悔自己终被这致命的真相,陷于不知所措的境地。 ※※※※※※※※※※※※※※※※※※※※ 这章......恍惚有种在写商战悬疑文的感觉o(╯□╰)o 第 49 章 周五晚,林莫神秘兮兮的推开书房门儿,打断了正在准备课件的许思名。 “诶你明天下了课有其他事吗?” “咱俩不是要去采购吗?” “采购周日去好不好,明天带你干点儿别的。” “干嘛?” “到时就知道了,那就说定了哈!”不等许思名回应,林莫已乐呵呵的关门闪人了。 许思名:“......” 第二天下了课,林莫直接把人往教学楼厕所领,手里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个装的鼓鼓囊囊的袋子。 正要被急哄哄的林莫往里推时,许思名一下慌了,瞪圆了眼扒在门口不进去:“你你你先说你到底要干嘛?” 林莫愣了愣,看着他这惊慌失措的模样,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登时笑的前仰后合:“你想什么呢!哈哈哈哈~这大白天还公共场合的,我有那么饥渴嘛,就带你进去换个衣服!” “......换什么衣服?” “运动服,诶别磨蹭了,赶时间,一会儿告诉你!” 许思名里头换了一身儿秋冬款运动衣,连运动鞋也套上了,外头裹着大衣,有些不自在的跟着林莫出了教学楼,他大概有好些年没穿过这种衣服了。 “还不错吧,专门请同学按你尺码订做的,我也有。”林莫得意的把自己的厚外套扯开来给他看。 “你同学?” “昂,这学期新认识的,人都很好,唔...他们平时也爱踢球儿,一般这边儿场地空的话,就会约着一起玩。” “你怎么突然......”许思名话没说完,猛地停了脚步,若有所思的望向他。 林莫走了两步发现话没后话了,人也不见了,忙回头催促:“诶...愣什么,快走!”说着又去拽人。 许思名没再言语,跟着他小跑着往足球场去。 林莫一路小奔还不忘一路絮叨:“咱就这么跑过去,刚好当热身了,不过一会儿你还得跟着人家专业的再拉拉筋骨,看你平常也不怎么动弹的......” 球场上果然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在活动了,一眼扫去,穿的行头还真跟他俩是同款。 “嘿~来了!”其中一个小伙子见着林莫,忙迎上来打招呼。 林莫略带歉意应道:“不好意思,带他换衣服,耽搁了会儿。” “没事儿,我们也刚开始准备,这位就是...许老师吧?” 林莫把许思名往身前揽了揽:“许老师,这是我同学高翔。” 许思名整个人还有些懵圈,半晌才礼貌的伸过手:“你好你好,我是许思名......” 高翔很热情的接过话茬:“许老师,您我还是知道的呀,只不过选修课没选上您的课,嘿嘿~听说您要来玩,我们简直受宠若惊,林莫说您以后还踢过球儿啊?” 许思名忙解释:“没没,就小时候踢着玩,很多年没碰过了,今儿估计是来给你们捣乱了。” “哈哈哈,许老师好风趣儿!今天这边儿只给借一个半小时,咱节省时间其他人就先不一一介绍了,玩起来就都熟了,跟我来。” 高翔带着俩人往球场中央走:“先跟我们热个身,一会儿简单说下规则,不过别担心哈许老师,我们都是瞎踢着玩儿的,规则不复杂,林莫知道,他刚开始还是一小白呢......” 林莫眉头一挑,忙打断他:“哎哎,别揭人短行嘛!” 高翔一通笑,带俩人跟其他成员简单打了招呼,便组织大家围了一圈,一起做起肌肉拉伤、高抬腿、后踢腿...... 许思名有些不自在的模仿着他们的动作,略显僵硬的动了起来。 林莫偷偷瞄了眼他毫无表情的脸,微微侧身问:“怎么了...不想玩吗?” 许思名偏头压着嗓音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害我到现在还有些懵。” “嘿嘿,想给你个惊喜嘛!”林莫松了口气儿。 许思名两腮肌肉线条紧绷,从牙缝里挤出:“我看一会儿得惊吓了,感觉他们好专业的样子。” “唔...还成吧,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们人都超好的,我这号啥都不懂的,当初也是他们一点点教的。” 许思名望着他的侧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随即又问:“你胳膊能行吗?” “嗐~一直跟你说好了,你就是不信,我现在拉花功力都恢复七成了!”林莫嘚瑟的不行。 许思名摇着头笑了笑,活动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喘息也粗重了起来。 林莫突然停了下来,把高翔拽出了队伍,拉到不远处低声说:“那啥...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就...许老师他也好些年不玩了,平时锻炼也少,一会儿咱节奏能稍微慢点儿不,就当照顾下老胳膊老腿儿啦!” 说罢,俩人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向许思名,那货也正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们。 背后嫌人老的林莫忙心虚的别回脸,央求道:“别跟他说哦,不然他能把我当球儿踢......” 高翔戳着他肩头直乐:“你小子对人也太殷勤了吧,怎么,怕他挂你科?你这学期不是没他课了嘛?” 林莫深不可测的笑了笑:“嗯,就是怕他挂我科儿,不过...是别的课!” 说罢,他扭头小跑回了队伍,剩高翔在那儿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林莫一归队,许思名便凑了上来。 “你俩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没啥!” “是不是说我?又瞎说我啥呢!” “嗯...说你帅!” “......” 大概是被林莫叮嘱了几句,高翔又提议加了分组带球儿热身,好让老胳膊老腿儿型选手再熟悉熟悉他很久没碰过的足球儿。 球儿到自己脚下的时候,许思名心底猛的翻涌出阵阵繁复的情绪,令他登时有些恍惚,那种感觉既熟悉又疏离,既渴求又排斥...... “没关系,就像我刚才那样就可以了,你肯定比我专业啊!” 许思名回过神儿来,抬头循声望去,林莫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绚烂的阳光晃得那人眯起了眼,但丝毫挡不住他神采奕奕的笑颜,脚下还一个劲儿的空模拟着内侧带球。 这画面让许思名在数秒间从犹豫和纠结中抽离了出来,他似是暗暗打定了主意,豁出去般的勾起了嘴角,按照他脑海中翻腾出的那些熟悉的画面和口令,迅速带动着脚下的球儿,再一次寻找到那久违的触感和动率。 “我去......可以啊!”林莫眼巴巴的看着,嘴都合不拢了。 高翔凑过来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诶,我看你的担心是多余了,顾好你自己吧,哈哈哈!” 林莫:“......” 热身结束,高翔又把大家拢到一撮,简单说起规则,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关照新人。 “许老师,我看你还不赖啊,其实特简单,咱就这点儿人,场地就这么大,没门将没裁判,打4v4,场中盯人1v1但不绑定,不限制活动半场,可得认好了对方球门哈,射门得分,别跟林莫一样,刚开始那会儿老往自家门里踢......” “哈哈哈哈哈!”全场哄笑一片。 林莫也不觉得囧,狠狠往高翔胳膊上就是一拳。 “哎哟...等下还没说完,”高翔边笑着躲边说,“咱射门是有顺序要求的,一会儿都把号码牌贴上,两队各自按1到4号的序列射门,哪一队先完成,那这一轮哪队就获胜,成绩清零进下一轮,这个嘛...就是为了增加趣味性,当然,主要也是考验大家的配合,许老师,没什么问题吧?” 许思名双手插着腰,听得挺专注,似乎是已经完全摆脱了懵圈,找到游戏状态了。 只见他略一沉吟,谦逊的说:“嗯,懂了,不过我水平一般,各位队友多包涵啊,另外...有个小小的请求。” 高翔忙问:“什么?您尽管说!” “唔...那个林莫他前阵子手臂受了伤,一会儿真开始了...还请咱兄弟几个多悠着点儿哈!” 高翔:“......” 林莫:“......” “卧槽你俩真是...咋跟两口子一样婆妈!”高翔边乐边开起玩笑,“放心好了,他前阵子架着个石膏,我们哥儿几个都知道,再说,咱也没那么野蛮!” 高翔瞥了眼贴在许思名身边的林莫,一把提溜了过来:“诶你们两个弱小分开来,不然这还咋踢啊!” 林莫撇撇嘴,递给许思名个不服气的眼神,许思名笑着冲他点点头,也用眼神传递给他个“去吧,我没问题”。 只听高翔又吆喝了一嗓子:“那行,弟兄们多照顾着点儿新人哈,娱乐至上,比分儿是狗屁!” “好咧~”众人应和着四下散开。 “喂~你一会儿慢着点,别死命扛。”林莫经过许思名身旁,轻声叮嘱。 “啧,怎么瞧不起人啊!”许思名不屑道。 “哎不是...怕你受伤。” “你以为我是你,笨得都能把自己整折了。” “......” 正午阳光明媚,给入冬的气候笼上了一层暖意,小伙子们散落在绿茵场上,奔跑跳跃,几个来回已是汗流浃背,碎发黏在他们红润的面颊上,畅快、专注、兴奋、懊恼......这样的表情如一帧帧定格的画卷,记录着这几十分钟里,他们的真诚、忘我与陶醉。 不得不说,这样的游戏规则,几乎让所有队员在每一个回合里,都能迅速认清自己的位置和功能,配合、防守、协助、进攻......默契达成于无形。 而这些经常踢球的小伙儿技术确实在线,体能也相当不错,大概真是因为带着两个拖油瓶,特意放慢了节奏,几个来回下来,除了亢奋,丝毫不见他们大喘气儿。 许思名虽说上了场也是奋力而战,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于是前几个回合他不紧不慢的跟着队伍,配合主攻走调度,然后铆足了劲儿应对自己进攻的场次。 拿到队友断下的球儿后,许思名反应极快,趁着对方来不及回防,迅速发起反攻,而此时林莫恰巧在离他最近的位置,立马补位防守。 这货虽然会的技巧不多,但这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人的本事倒不小,许思名脚下护着球儿,余光瞥见这家伙正勾着嘴角得意的笑着,许思名鼻腔里哼笑一声儿,突然开口轻唤:“宝贝儿~” 林莫应声抬眼,正对上许思名火辣辣又带着狠劲儿的眼神,紧接着是一剂杀伤力极强的单眨眼,无形的电流瞬间就击穿了林莫的心脏,导致他当场呆愣在原定不知所措。 许思名趁机迅速一个闪身,晃过林莫带球直奔球门,最后一剂漂亮的射门,毫无悬念的进了。 4号队员许思名,用得分成功终结了这一轮的比拼。 “哦吼~漂亮!”队友欢腾。 只听跟林莫一队的高翔在不远处骂道:“林莫你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放水啊,你不准再盯他,听见没有!” 林莫一脸无辜的双手抱头:“不是的...我没有,是他...瞎撩拨人!” 许思名回头看他,一脸狡黠的坏笑:“兵不厌诈懂不?” 进入第二轮,俩拖油瓶似乎也是渐入佳境。 许思名这队确有几个防守和断球高手,1号高翔居然一时难以突围,他余光一扫,脚下猛一剂斜传,将球儿传给了正在斜前方奔跑的林莫。 林莫立马带球儿往射门区调度,他不是这一回合的主攻,防守并未对他做贴身紧逼,而是在寻找传球过程中的抢断机会。 然而,他现在这个状态,活脱脱像一匹杀红眼的狼,感觉分分钟脚下就是一剂射门。 这弄得对手方很慌,规则虽是心知肚明,但还是下意识的调度了全部注意力想围上去防他。 不仅如此,连他自家队友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高翔忍不住又是一嗓子:“我去你小子别懵啊,还不到你射门呐!” 话音刚落,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林莫已经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迅速把球儿回传给他四点方向的1号高翔。 好在高翔应变快,也就在半秒迟疑间,脚下稳住了球儿,在众人还纠结着“这林莫怎么不守规矩”而疏于防范的空档,火速带球猛攻,稳稳射中门心。 林莫嘚瑟的原地兜了两圈,高翔跑过来跟他击掌,笑骂道:“我以为你小子又糊涂了!” “啧,怎么会,这是心理战术!” 高翔无语的指着他狂乐。 林莫边慢跑着边四下捕捉许思名的身影,随即在碰撞到他赞赏的目光并获得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后,满足的笑了。 之后几个来回节奏不快但抢夺依然激烈,许思名逮着空狠狠喘了几口,觉着自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便暗暗琢磨着,让自己这轮最后一个球儿完美收官,就退场歇着回血去。 跟一群大爷们儿玩很是畅快,也不管不顾形象了,他掀起衣服下摆抹了把汗,投入攻势。 被高翔臭骂后,林莫已无资格1v1他的许老师了,这回盯梢许思名的是个精瘦的矮个子小伙儿,脚下敏捷反应也相当快,许思名好几次假动作想突围过去都失败了,而且想找机会传给队友调度都被他一一打乱。 谁知这小子紧接着便来了个主动出击,就势铲地想把球儿强行断出来,电光火石间许思名大概也把他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了,只见他双脚内侧恰到好处的将球儿一夹,轻轻纵身起跳,精妙的跃过矮瘦子铲过来的腿,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落地后立马带球挺进。 砰~射门!一气呵成! 许思名弓着腰,双手撑在双膝上急喘了两秒,顿时场上欢呼声鼓掌声夹杂而至。 只见林莫吹了一声长哨后,双手举过头顶晃了晃,一脸显摆的对高翔说:“诶诶~高老大,你可看清楚了啊,这回我可没放水,人实力摆在那儿呢!” 高翔被气得语无伦次了:“你你你哪队的?啊?你嘚瑟个屁啊!” 这一轮结束,安排了几分钟休息时间,许思名便去跟组织告饶了,老人家请求在旁观战。 林莫见状便也提出要退下来,说的好听是让他们无所顾忌的撒开来踢,其实就是想陪着他许老师。 果然,3v3再度上场,节奏和攻势都猛了很多......俩拖油瓶在场边儿席地而坐,光看着都心惊肉跳的。 观望了一阵儿,许思名被一阵儿风吹了个激灵,这才晃回神儿来,他抬手蹭了把汗,忙起身到堆放衣服的地方把大衣披上,顺手拎着林莫的外套和两瓶水回来了。 “衣服穿上,当心感冒。”许思名把外套和水递给林莫,跟他并肩而坐。 林莫这会儿虽然还热的头顶直冒气儿,但还是听话的穿了衣服,拧开水灌了两口,随口问:“感觉怎样啊?” “什么?你的球技吗?” “呃...我的球技虽然很菜,但我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除了你勾引我那一下!”林莫笑着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你自己的感觉。” “唔...挺爽的。” “是吧,你哦,就该多活动活动!”林莫顿了顿,“你看他们,其实来上夜大的基本都是那么个情况,都好不到哪去,都扛着沉重的担子,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事这什么样的职业,不管你上一秒在为什么愁苦,下一秒将为什么绝望,在这里,你都是没有负累的你,为着一个单纯的目标挥洒汗水,放肆咆哮。” 许思名定定的注视着他的侧颜,沉浸在他这些说到自己心坎里的言词中,良久无言。 林莫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偏头眯着眼看他:“干嘛,又勾引我?” 许思名笑着转过头:“没,只是觉得小娇妻突然变身为深沉的哲学家,格外迷人。” “......有多迷人?”林莫扬起下巴尖儿,继续眯眼。 “就是...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的那种迷人。” 许思名淡定的望着球场,随即又气定神闲的补了句,“如果周边没人的话~” 林莫:“......” 他心说这人今儿真是浪到欠收拾的地步了! 两秒后,林莫在场上一阵阵的呼喝声中,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凑过去在许思名脸颊上咬了一口,一触即放。 “是这样吗?” “......靠!”许思名下意识的用手背蹭着脸,向场上望了望,压根儿没人关注他俩。 许思名咬着牙笑骂:“你他娘的不觉得咸吗,都是汗......” “不咸,甜的!”说着,这货还咂了咂舌。 许思名一拳就挥了过来,林莫反应也很快,一把裹住他根本就没使力道的拳头,压了下来,干脆也不还回去了,直接握在了自己手心里,若无其事的继续看起比赛。 许思名:“......” 第 50 章 二十分钟不到,几个面色红润身上还冒着热气儿的年轻人可算是散了场,陆续往场边儿走来。 作为攒局子的高翔,老远就跟许思名和林莫摆了摆手,小跑而至,林莫赶忙松了俩人还牵着的手,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跟高翔打招呼。 许思名盯着突然落空的手,心里莫名有些不爽,虽然他理解林莫的做法,也知道这样是和适宜的,但...就是不爽,随即他轻叹一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 “许老师,咱今儿就先到这啦,以后有空随时约,我们这帮人也没别的爱好,能凑儿点时间就来踢一回,林莫知道的。”高翔额角的汗还在往下淌,微喘着还说个不停。 许思名拍了拍他手臂:“行啊,今儿玩的很开心,谢谢你们照顾啦,唔...这样儿,大家都还没吃饭吧,一会儿不赶时间的话,我请你们吃顿便饭吧!” 小伙儿们在场边正喝着水擦着汗,闻言纷纷望了过来,但都在一言不发中面面相觑。 高翔面色也有些尴尬,忙跟许思名说:“呃...许老师,我们都是些粗人,您别那么客气了,大家伙可能都还有要忙活的事儿,要不吃饭就先算了。” 许思名便也不再勉强:“行吧,那以后再看机会,你快去擦擦汗吧,别着凉了。” “嘿嘿,好咧,那就回见咯,林莫,再约哈!”高翔乐呵着一摆手,跑去拿包和衣服了。 林莫拎起他俩的东西,边走边说:“那咱俩就随便吃点儿吧。” 许思名从他手里提溜过来自己的电脑包挎上:“嗯,你想吃啥?” “唔...刚运动完反而不觉得饿,要么就学校对面那家馅儿饼吧,念想了一阵子了。” “啧,这点儿出息!” 俩人沉默了一阵儿,许思名突然问:“喂,问你啊,他们...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排斥我?” 林莫先是愣了愣,随即莞尔:“就因为没赏你面子让你请顿饭?” “昂,哎也不是,就大家难得认识了一起玩,吃顿饭也没什么吧!” “他们都挺质朴的,也都认得清自己的位置,踢球归踢球,但要跟你一个饭桌吃饭聊天,那他们压力山大啊,都不知说什么,能怪谁呢?只能怪你太优秀啊,哈哈哈!” “我靠...我可从来没有瞧不上他们,也不会颐指气使,大家都是一样的爹生娘养,没什么不同!” “可他们不是这样想的呀,而且也不想让人觉得功利心重,踢个球儿还要跟你们上流人套近乎。” “......狗屁的上流人!” “哎呀,就是想说,他们不是讨厌你,只是觉得保持距离的相处会更舒服,别瞎想了。” “......”许思名略作沉吟,“真是这样还是你瞎说呢,你这么懂?” “大概...可能...或许我跟他们是同类人吧,哈哈哈!” “嘁~那你咋粘我粘的这么紧?” “唔~因为...我对你是有目的性的,怕不怕?” “......滚蛋!买了饼赶紧回家,臭烘烘了!” “哈哈哈哈哈!” 俩人出了校门,在对街那家生意红火的馅儿饼摊前排起了队。 “同学,你俩要啥馅儿的?”排到跟前时,馅儿饼大妈乐呵呵的问, 许思名一愣,表情古怪的偏头看林莫,这货毫无心理负担的应着:“诶老板娘,就...青菜香菇黑椒牛肉香辣萝卜丝各来俩吧!” “好嘞!” 老板娘忙着装饼,林莫这才勾着嘴角侧目回应许思名递来的眼神,随即他目光微微下滑,盯着许思名大衣里头的运动衣,边盯边点头,然后凑过去在他耳畔小声说:“你就认了吧,套上运动服还真点儿学生的样子,青春的味道,嘿嘿!” “......”许思名不搭理他,鼻腔里轻轻一声哼笑。 紧接着就听林莫又贱兮兮的用气音补了句:“不过在我眼里,有那么点儿制服诱惑的......哎呦!” 话未说完,许思名已支起胳膊肘狠狠捣了他一肘子。 接过热腾腾的馅儿饼,林莫迫不及待的直接上嘴啃了起来,边啃边一脸陶醉的嚷嚷好吃。 他看了眼半天没动嘴的许思名:“同学,你也趁热吃啊,没事儿,你看,大家都这样儿。” 许思名顺着他的目光四下观望,果然,周遭的烧烤摊、煎饼摊、烤红薯摊...簇拥着的都是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还有他们无所顾忌,边走边吃边说笑的模样儿。 于是,许思名干脆装学生装到底,也一口咬下那香气四溢的热乎饼儿,任凭油汁浸满自己的唇齿,然后...和林莫并肩融在这和谐的街景里。 从进地铁站到出了地铁,再到这会儿漫步在回公寓的街边小道上,这一路许思名话都很少,林莫当他是今儿累着了,一通汗狂出,人只觉着又黏又臭,不怎么舒服,便只是紧紧依在他身侧,默不作声。 而实际上恰恰相反,许思名此时还真没在放空,可能是亢奋劲儿过了,吃饱喝足了,身边只剩林莫静静陪着了,他脑海里便开始杂乱无章的闪现着很多画面: 从久远的儿时,到适才的两小时,从林莫透着一身臭汗晚归和失踪的那些日子,到在站台看见他打着石膏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甚至能想象到林莫练球儿摔那一跤时,疼的撕心裂肺倒在地上的场景...... 许思名心下一揪,缓过神来,偏头看了一眼林莫,不管不顾的伸手牵住了他温热的手。 林莫明显怔愣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左顾右盼...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呢,天气晴好的周末,社区街道自然有不少行人。 “怕什么?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关系!”许思名似有几分赌气,“下回再敢擅自松开我的手,你试试!” “......”林莫眨巴着圆睁睁的大眼儿莫名的看他,随即似又明白了点儿什么,莞尔一笑,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指,用力回握着他。 果不其然,本就都是秀色可餐的人儿,这下...更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了。 俩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穿过社区大门和幽幽小径,入了单元楼电梯,还好是只有他俩的电梯,林莫心里嘀咕着,这要是正巧碰上个没见过世面的倒霉邻居,还不得毁人三观,硬逼人吃异次元的狗粮嘛......边想着,林莫竟还不知觉的笑出了声儿。 这一声儿,挑起了许思名一个...很危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莫,看的林莫都有些不自在了,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这人竟还整片儿扑上来了,一把抱住他,甚至是带着些压迫性的,压的林莫那一瞬间几乎有些喘不上气儿。 “诶...你这又是闹哪出啊?”林莫仰头吸了两口氧,无奈的蹙眉,“还在电梯呢,有摄像头...你今儿好奇怪哦!” 平时在外头,林莫顶多是言语上撩个骚,这人都不怎么搭理,今儿他倒是屡屡自觉的动手动脚了呢! “反正拍的是你的脸。”许思名理直气壮的嘟囔着。 “......”林莫简直哭笑不得,这货可不就只亮了个后背嘛,自个脸大咧咧的冲着监控呢,“你是不是累坏了?坚持下,就几步......” “林莫...”许思名骤然打断了他,“谢谢你!” “......哈?” “叮”一声电梯停靠开了门,许思名直接撒开林莫头也不回的出了电梯。 “......嘿?我去?”林莫简直被这个喜怒无常的玩意儿折磨的直跳脚。 许思名开了房门换了鞋,随手脱了大衣丢在一边儿,就想往卫生间奔,结果被紧随其后的林莫一把拽回怀里,鼻尖儿凶猛的抵了过来。 “喂~哪有话说一半就跑的,在外头都敢勾我,进了家门你跑什么?” 然而话刚说罢,林莫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滞,大概是褪去大衣后,俩人贴在一起的触感格外明晰,他似有觉察的低头看了看,登时“噗嗤”一声又笑出了声,不怀好意的望向许思名已经有些发红的面颊:“呦~你这是...唔嗯!” 许思名不堪他出言戏谑自己,应激般的一扬下巴覆住了他还残留着黑椒味儿的唇瓣,两人僵持了两秒,随即便如活化的藤蔓,贪婪的收紧手臂将对方钳制拥紧,一发不可收拾的陷在彼此的摩挲与啃舐里...... 再次骤升的体温和热络的气息充斥着原本有些冰冷的玄关,不甚明显的,还掺杂着点儿黏腻的汗味儿...... “呵~怎么,踢了个球儿,还把你这念想给勾出来了。”林莫与他互抵着额头狠命喘着气儿,似仍有不甘,非要戏谑他一番,“哼~还大言不惭跟我说禁欲,其实自己心里想的要命呢吧!” 被抓了现行的许思名本就对自己大白天莫名其妙的有了反应这事儿相当窘迫,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欣然接受了“今儿踢球运动量过大”这曲里拐弯的理由,有些失神的他彻底丢弃了矜持:“我...我在路上就想,在电梯里就忍不住了,你...你满意了?” “很满意,所以咱以后多锻炼锻炼身体,有助于提高......”林莫亲吻着他的耳垂,悄悄说了俩字。 许思名难耐的埋头啃咬着林莫的脖颈、喉结、锁骨...嗓子眼里含含糊糊的问:“你...唔...你手好了没?” 林莫难得见他这般渴求的模样儿,顿觉心浮气躁:“你说呢,不用也行...呼~去沙发,呃嗯...门上好膈!” “不行!唔呃...身上脏,去...去浴室!” 俩人星星点点的亲吻缠绵着,竟还打起了商量,然而达成了一致,却没见俩人挪步子,还保持着一个后背抵着门另一个压在怀的状态,忘我的品尝着对方的味道...不过估计是不怎么好受的汗臭味儿和咸味儿吧。 片刻后,林莫大概是真被门把手隔的受不住,愣是借着支撑顺势翻了个身,拽着许思名就是几步踉跄,俩人这才一边儿往浴室去,一边儿手忙脚乱的扒扯那已经没型儿的运动衣。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借着花洒声的掩护,浴室里此起彼伏的闷哼声也放肆起来,大概是真憋的狠了,俩人进去了便久久不舍得出来,要不是时不时能听到点儿动静和不要脸的交流声,还真以为是缺氧晕厥在里边儿了! ......... 被褥里两副光溜溜的皮囊静静的交缠在一起,他们喜欢这样零距离的状态,不被打扰,只有彼此,他们累坏了,兴奋坏了,也舒服坏了...纵然是闭着眼回血充电,嘴角都还挂着满足的笑意。 “所以你到底在谢什么?”林莫闭着眼慵懒的问。 许思名轻轻一笑也没睁眼,不答反问:“你前些日子冷落我天天出去鬼混,就是踢球去了?” “昂......”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林莫猛的睁了眼,“诶?哪有冷落?怎么就鬼混啦?多正经一事儿啊!” 林莫越想越不对味儿:“我去!你当时这么想的吗?你有意见你说嘛!” “谁让你神神秘秘的,我跟你说我现在意见可大了,练个破球儿手都摔残了!” “......”林莫秒怂,“诶呦...你能别再提我的人生污点了嘛,给你男人留点面子行不?” “所以...折腾这么久就为今天?” “啊?昂...不止吧,以后能随时陪你踢啊!”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啊,诶你知道吗,我可是两次见你眼巴巴望着人踢球的小伙儿了,可这个我不怎么会,后来刚好认识了高翔他们,就顺便搭个伙呗,也当我...补你个生日礼物啦。” “我是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许思名终于缓缓撑开了眼睑,透亮的眸子深深的望向他。 “有...有吗?其实你够强大了,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只剩这些鸡毛蒜皮了......” “二傻子!”许思名轻抚着林莫光滑紧实的后背肌肤,“谢谢你!” “哦~就谢这个啊,那你还不如换成另三个字来的管用呢!” 许思名略一思忖就知道林莫是什么意思,他笑而不语,似是故意不让林莫得逞。 “我好像跟你说过的吧,关于我父母。”卧房里沉寂片刻后,许思名深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依然那般波澜不惊,“他们死于车祸,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嗯!” “知道不,我曾经也是父母疼爱的心头宝,像你一样,像很多孩子一样,他们也是很优秀的父母,正直善良有担当...除了抛下我这一点,让我不可原谅,呵...还是在那样尴尬的年纪,敏感脆弱又刻骨铭心的年纪。” 林莫一直没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他,静静听他倾吐。 “我一直以为有些事只要不再去触碰,就不会翻出那些记忆,回忆有多美好,伤疤就有多痛,所以我一直不怎么过生日,不去碰足球儿,不愿看到其乐融融的亲子场景......” 林莫似乎意识到些什么,忙说:“啊...那我是不是......” “不是!”许思名打断了他,紧了紧揽着他的手臂,“是你让我更了解了自己最真实的心态,以前总想逃避的排斥的,其实早已释怀和放下,好的珍藏回味,不好的也能坦然面对,现在更重要的,是踏踏实实和身侧的人走好脚下...你看,你的鸡毛蒜皮对我多重要。” “啊?哦......” “所以...是谢谢你!” “......” 林莫已经彻底懵圈了,怎么这受过高等教育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就为了拐弯抹角的解释这个啊...?! 许思名阖上眼淡淡的笑着,嘴角还带着那么点儿得意,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肌肤在相互摩挲间,蹭出细微而暧昧的电流。 “有空的话...跟我回趟老家吧!”许思名含糊的说着。 “嗯?啊...可以吗?是去...看姥姥吗?”林莫有些激动。 “嗯...主要是,想带你去看看我爸妈。”许思名顿了顿,“我...我也很久没去看他们了。” “......”林莫满心欢喜,却又无措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一个劲儿的答应着,“......嗯......好!” 第 51 章 所以说凡事还得循序渐进,这下可好,一把老骨头许大爷第二天直接赖床上爬不起了——浑身肌肉酸疼。 当然,无关其他,罪魁祸首还是那场球儿,毕竟他俩现阶段那点儿没羞没臊的活儿,还达不到这效果。 林莫只得一人匆匆去采购了些食材回来,然后又是嘲笑又是心疼的给他做了个浑身肌肉放松,舒服的许大爷躺床上直哼哼。 然而,周一得去上班了,这存在感极强的酸楚依然没有多大缓解,照林莫的话说,他这号不常运动的,事后又没第一时间做拉伸,起码得酸上几天吧...... 许思名愤恨的埋怨林莫失责,没及时做好指导,林莫则反埋怨他尽勾搭自己干了别的事儿了。 进了办公室,叶昊凡见他走路别别扭扭,还一脸的一言难尽,笑问:“怎么,你痔疮犯了?” “......你滚!”许思名黑着脸。 “哈哈哈,那你是咋的啦?” “周末踢了个球儿,嘶...靠!”许思名暗忍着大腿上一阵阵儿的酸爽劲儿,艰难的坐下了。 “我去?没听错吧,你这人还有业余活动啊?”叶昊凡瞥了他一眼,“跟你那小室友?” “昂!” “我就说吧,你最近状态就是不一样了,人果然还是社会性动物,有个人搁身边晃悠,那荷尔蒙啦,观念行为啥的,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滴,想想你以前那副孤寡老人的德性,真是一点儿人气儿都木有。” “嗯,但那也不一定是个人都行的,就算天天跟你混在一起,我也活不出人气儿,呃...不对,我压根不可能接受跟你混在一起!” “......嘿?你几个意思?” “没啥,就是想说,只有我家小伙子对我有效果,独一无二。”许思名摇着尾巴起身就要往外走,“行了,差不多该开会了,你没事儿甭瞎操心,顾好你自己,别迟到啦!” “......?”叶昊凡的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 许思名一副大尾巴狼的德性,还有他那引人遐想的言词,让叶昊凡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他仓皇间本能的向包小凡发起求助。 “小凡,你老大......” 只见包小凡正讲着电话,一脸的浓情蜜意你侬我侬,跟他家许老大刚那股子骚包劲儿竟然如出一辙。 “唔...记得吃早饭,特意给你弄得温泉蛋...诶等下,同事叫我,叶哥有事?” “......咳嗯,没事儿,提醒你马上开例会了,你...继续。” 叶昊凡欲哭无泪,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单身我有罪我特么活该被虐! 这该死的... 恋爱的酸臭味儿! 等等,我嘞个去见了鬼了! 这位许大仙儿是什么情况?跟他口中的...他家小伙儿??? 大会议室里,还有五分钟开始月度例会。 许思名坐在门侧的位置,边等着其他人陆陆续续进来,边百无聊赖的划着手机新闻。 他余光轻轻一扫,似有所感的抬了头,正对上孟怀义进来时投向他的目光,许思名忙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孟总则不冷不热的点头回应。 合同那事儿许思名还没跟任何人提过,纵然是那天用权限下载文件查证,孟总还不至于特地跑去it部门查痕迹,至于权限的突然关闭,也只可能是他防患于未然的一个指令。 但有可能是心理作用,就这样一个没什么特别意味儿的眼神,还是令许思名的心绪陷入了错综复杂的境地...... 他其实完全可以不趟这摊子浑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这事儿今天他能发现,日后也可能有别人,就算他孟怀义做的再隐蔽,保不准有东窗事发的那天,到那时,他这位师父是铁定要入大牢的,而他自己...又会不会受到牵连?但主动揭发以证清白这种事儿,他似乎又根本做不出来...... 这时,于森伟进了会议室,他刚一落座,便对副手位的孟怀义说:“老孟,今儿还是你主持吧!” “行啊于总!” 于森伟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孟怀义,忙问:“老孟,你这脸色不太好啊?” “嗐...前两天又跟客户喝挂了,胃出血,这两天刚养好点儿。” “你哦,也是够拼,公司年轻人都没你这么搏命,不过上年纪了,自己也得掂量着点儿!” “诶,我知道!” “这公司有你啊,我还真是少操好些心!” “呵呵呵,于总见外了!” 许思名不动声色的盯着孟怀义的侧颜,蜡黄无血色,那耳鬓边竟多了几缕不和谐的白发,也不过是不到五十的年纪...许思名心中徒生几分悲悯,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容易心软。 为什么呢?这个任劳任怨为公司做了这么多年贡献的人,这个曾经给予过自己谆谆教诲的人...他心中迷惑而怅然,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弥足深陷,还是真的有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 例会占用了大半个上午,许思名火急火燎的上了趟厕所,刚坐定喝了口茶,就接到孟怀义的电话。 “思名,我刚可能落了份文件在会议室,你帮我去找下吧,其他几个兔崽子人影都找不着了,知道你忙,就耽误你一会儿功夫。” “......”许思名听着这生分的措辞,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儿,“好,我这就去找,那一会儿给您送到...?” “我在大楼侧门那个停车场。” 许思名拿着被遗忘在会议室座椅上的文件袋,到停车场找到了孟怀义的车,在走过去几步路的纠结和犹豫中,他终于还是打定了主意。 “师父,我有些话想跟您聊聊。” 车窗缓缓降下后,许思名躬身开了口。 孟怀义略一迟疑,看了看表:“行,上车说。” 许思名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把文件袋递了过去:“在会议室座椅上。” “好,谢谢,你是有啥事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体抱恙,说起话来少了几分中气,让许思明恍惚间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偶尔会流露出几分温煦和善的长者模样。 “哦,嗯...师父,我这两天登公盘,似乎有些文件权限被禁了。” 孟怀义一怔,随即面色微沉:“是么,是不是信息部的权限分配出了问题?你...最近是有什么项目还得去调那些不相干的文件来看啊?” 许思名没接他话茬,直截了当的说:“可我问过it,说是您这边的指示...” 被当面拆穿,孟怀义脸色很不好看,沉吟片刻后,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呵,怎么,就是来质问我这个?我想我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吧,而且这也符合公司内控吧?!” “师父,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坐在这儿,坦诚的跟你说些,你觉得会是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吗?”许思名拼命压着嗓音,但丝毫掩饰不住他有些激动的情绪,“收手吧,趁还来得及!” 孟怀义猛地偏过头狠狠的瞪着他,蜡黄的面色已有些惨白,但他仍在做最后的坚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思名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他森然冰冷的目光,重重的吁了口气儿,尽力保持着平静:“虽然您禁了我的权限,但有些晚了,我想看的已经看到了,也大概猜到了唐天华弄错的那份合同是怎么回事,这里就咱俩,您没必要避讳,我若真想怎么样,这事儿早就捅破了......” “你想威胁我?”孟怀义恶狠狠的打断了他。 “不是!师父,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是不想你再错下去,这次唐天华一个不小心,我这就发现了,那以后呢?真要追究起来,您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别再做了...我是真想不通,师父,您地位钱财名誉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哼!”孟怀义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可思议,如同看一个怪胎一样看着许思名,“那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懂人性,对欲望毫无了解!” 孟怀义猛地一顿,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话锋一转问:“说吧,什么条件?” 许思名无奈的只剩苦笑,但还是拼全力使出了最后那点儿耐心:“师父,我从没想过拿这事儿做什么利益交换条件,我只想给您提个醒,有些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若是有个万一,您这么多年的辛劳和付出都会毁于一旦的,您不考虑自己也罢,夫人孩子怎么办?家里老人能承受的住吗?” 许思名顿了顿,似是在作承诺:“之前的那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敢干涉您的项目,但之后的路,我也就这些想说的了,您自己掂量轻重,我想...您能想的明白的。” 说罢,许思名便要去开车门,孟怀义却突然唤住了他。 “思名...你的权限我可以重新开,但我保证那些不该看的,你也不可能再看到了,另外我也好心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你是我最器重的下属,趟这浑水免不了惹自己一身骚,没必要拿你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随即,他这强硬的态度又猛的来了个急转:“当然,你的劝告我听进去了,唐天华没你机灵,总有一天会坏事儿,我也知道你是...是为我好,放心吧,我现在也只想安生的熬到退休,以后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也懒的搅和了,相信师父。” 许思名定定的注视着孟怀义不漏端倪的眸色,心下只觉得好笑,不愧是他师父,软硬兼施恩威并重,这话说得寒彻骨之后,又忙撒上一把温情,想必是以为能把他吃的透透的,不过也没所谓,自己本来就不想趟这浑水,跑来一番苦口婆心也只是在透支彼此仅剩的一点情份,况且...此刻还真特么的有点儿后悔了自己的多此一举。 许思名看似发自内心的回以一个欣慰的微笑:“好,师父,我信,那我先上去了,您保重身体,开车慢点儿。” 然而,就在许思名觉得这茬儿该告于段落的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儿,却无声无息的掺和进了他看似静好的生活。 第 52 章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许思名去茶水间泡茶,刚走到门边儿就听见里面俩姑娘正悲愤交加的说着话,他不禁顿住脚步没进去,大概是怕这气氛自己突然出现会有些尴尬。 “欸什么叫我失职?我没及时整理入柜?你说我冤不冤啊,我哪知道那些合同会堆在那犄角旮旯里,就算我管着钥匙,也不可能每天里里外外巡一番吧,我不干正经活了呀!” “哎...还是监控死角,你自认倒霉吧,领导总归要找人扛责任,更何况这是孟总的合同,咱领导面子上挂不住,不过也真够邪门儿,这么多年了,从来不知道咱档案室管道漏水。” “估计就是有些老化了吧...哎!最该死的就是那个挨千刀的,看完材料不放回去,随手乱丢!” 许思名听出了里头俩姑娘是综管部的小韩和夏夏,以及她俩大致抱怨的事情,但当他听到“孟总的合同”几个字时,心里头不由“咯噔”一下。 他在门口轻咳了两声,才举步进了茶水间,故作轻松的微笑道:“呦,这是咋啦?一副苦大仇生的样子。” 面对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范儿的公认男神投来这般关切又温煦的笑容,俩妹子仅在闪过一瞬儿因背地里吐槽抱怨而产生的尴尬之后,立马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小花,挺直了脊梁骨,充分迎接阳光和能量,只是这情绪转变太快,愣生生让俩人脸上的笑有些难看,跟强扯出来的一样。 “许哥,温馨提示啊,你项目资料归档可得留点儿神,确保入柜啊,咱档案室漏水!”档案室钥匙掌管人夏夏一副苦口婆心样儿。 “嗯,这肯定的,怎么回事儿啊?”许思名泡好茶,端着杯子靠在橱柜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哎...今早我进档案室,发现地面有些湿,寻着水迹过去一看,管道有些漏水,然后再一看,那地上还堆着一堆文件,全泡了水废了,还是...是你们孟总的项目合同。” “孟总的?”许思名注视着她,随即看似关切的问,“难怪了,所以你这是被我领导给骂了?” “没没...不是的,你们孟总人好好的,我是被我领导骂了,呵呵...”夏夏不好意思的笑笑,“孟总还帮我说情咧,他说他查了下,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合同,没什么影响,让我以后多留心,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许思名垂下眼睫陷入沉吟。 “许哥~”夏夏唤回了他的思绪,“以后你们归档借调,流程上...可能会麻烦些,领导说了,这次的事儿,说明管理上有漏洞,还请你们......” 许思名站起身,眼前这个略带歉意的姑娘和她口中流程不流程的事儿,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就势向外走去:“没事儿,理解的,那我先回去忙了!” 回了工位,许思名又鬼使神差的登了公盘,果然,如他那位在别人口中“人很好”的领导孟总所言,他的权限又恢复了,只不过...那些做过手脚的合同,已完全没了踪影。 呵!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个节骨眼儿上,恰巧档案室就漏水了,又恰巧本该锁在柜子里的文件莫名其妙的暴露在外,还恰巧就是你孟怀义的。 许思名几乎能断定,这次被水淹的纸质合同,八成就是有猫腻的那批了。 他...在毁灭罪证! 他大概...还是对我不放心吧?! 眼见着十二月初了。 叶昊凡推门走进“遇见”的时候,许思名正跟林莫脑门挨着脑门,热火朝天的装饰圣诞树呢! “咳咳......”叶昊凡面色古怪的走过去,干咳了两声当打招呼了。 俩人同时抬了头,林莫忙笑面盈盈的起身招呼:“呀!昊凡哥,好久没见你来了吧!” “嗯啊,你们这是....我去圣诞节还一个月呢吧,这就打扮上了?” 许思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拍着手上的灰尘:“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我说林大帅哥你可真行,都有本事拉着我们许大神当苦力啊!”叶昊凡抱着双臂,话锋转向林莫。 “啊...我没啊,他自己非要来瞎掺和......”林莫有些无奈的摸着后脑勺。 “啧啧,怪不得...怪不得领导都怀疑你有异心啦,下次我再汇报,就说你许大神准备去卖咖啡了!” 叶昊凡阴阳怪气儿的这话,吓得林莫一哆嗦,怔怔的扭头看向许思名:“怎...怎么回事儿?” 许思名神色平静如常,下意识的伸手揽了揽林莫的腰,安抚道:“没事儿,别听他瞎说!” “......”叶昊凡登时被他这看着有些暧昧的小动作激了一身鸡皮,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 只见许思名面有不满,转而又问叶昊凡:“你究竟上这干嘛来了?买咖啡去那边儿!” “靠!当然来找你说正事儿啊,办公室没影儿,就只能上这儿逮你来了!”叶昊凡吊着眉,目光在这俩人亲密的站姿上来回打量。 林莫似乎意识到什么,忙错开半步:“那...我去准备喝的,你们坐下慢慢聊。”说完便匆匆回了吧台。 许思名指了指叶昊凡:“别忘了买单!” 叶昊凡:“......” “怎么?于总那个大单没给你,不高兴了?”俩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直到林莫送来两杯咖啡后离开,叶昊凡才一脸正色问道。 “没有,也不可能什么好处都给我,时间久了你们也得造反了吧!” “啧,说的还挺大度,你也不看看这单的性质,我的妈呀,砸我头上我是真怕扛不起来啊!所以我觉着这事儿有蹊跷啊......” 许思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叶昊凡向前探了探脑袋,神神叨叨的问:“诶,你老实跟我交个底,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向?” 许思名愣了愣,大概明白了这“动向”指什么,他失声哑笑:“可不嘛,来这卖咖啡啊!” “我靠我这会儿没跟你开玩笑!”叶昊凡难得的继续保持着那张一本正经脸,“你知道吗?于总后来单独找过我,他自己都说这个项目体量太大,有些复杂,本来是安排你接手的,现在是不得已丢给我了!” 他又缓缓靠回椅背,轻轻吁了口气儿继续说:“当然,我倒也没因为这话窝火,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我家直属领导和根儿都在分公司呢,我现在孤身一人驻总公司办公室,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安安稳稳拓展点儿业务就行了,真不想扛这么重的担子,我就猜想是不是你这儿出啥幺蛾子把人领导惹毛了,果不其然,于总后来拐弯抹角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准备跳槽呢!” 许思名倏地撩起眼皮儿,那脸上俨然就是一副“卧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跳槽”的表情。 叶昊凡跟他对愣片刻,试探着问:“真...没有?” “废话!我多少身家压在这儿呢,你又不是不懂,又没到鱼死网破的境地我往哪儿走,我是有毛病吗?”许思名几乎是冲口而出。 “呵...那你可长点心儿吧!”叶昊凡不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想想哪里出了问题,我看老于啊...八成是听信了!” “你意思是...有人跟他嚼舌根儿?” 叶昊凡摊摊手:“不然呢?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人领导大忙人也不可能亲自盯你这些小动作。” 许思名抱着双臂,面色凝重,一时也没再说话。 叶昊凡瞅了瞅他,猛地松了口劲儿,似乎是想缓和下气氛,安抚眼前这个锁眉沉吟的人:“哎呀呀,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留点神儿就是了,也没必要啥都草木皆兵的,我现在接了你那个活才是头大,真的,大神~后续可以的话,请求支援啊!” 许思名看着他瞬间垮掉的正经脸,又是一副死皮赖脸还装可怜拌讨好的样子,顷然失笑:“我看你现在活脱脱像个来出卖情报骗好处的人!” “靠...这话说的,一码归一码,我是那种人吗?!” “这么说来我还得多谢你舍身忘我接了重任,你也看到了,我很忙,还得在这卖咖啡呢!” “嘿?说,这里给你多少人工费,我付三倍!” 叶昊凡看了眼桌上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啧!俗不俗!有些东西你还真给不了。” 许思名眉眼间似乎突然添了几分神采,那种...贱贱的神采,总让人觉着他身后有条大尾巴不停的甩伐来甩伐去。 他下意识的望向吧台,林莫似是有所感,正好抬了头,带着淡淡的笑意冲他望了回来。 叶昊凡敏锐的捕捉到许思名眼底柔软的光电,这也怪不得他敏锐,谁让这人短短几分钟里看人的眼神能神他妈这般天差地别。 他恍惚间觉着几个月前,同样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但这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跟现在那完全不是一个味儿啊...... 正事儿反正也说完了,叶昊凡不由分说的继续八起了隐隐觉着有些料的卦,但又不敢太刻意,便轻描淡写的问:“你们这是...偷偷摸摸传什么信号呐?” 许思名回过头来,泰然自若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句:“我俩...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叶昊凡是真没听清,还是在努力让自己别往那方面想,又或是...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理解错了,更不敢相信那种事儿会发生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于是依旧从容淡定的说道:“这不废话嘛,我知道你们住在一起啊!” 许思名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满脸写着“靠!你小子装什么傻白甜”,随即淡淡的说:“是啊是啊,我们不光住一起,还睡一起行了吧!” “噗...!!!” 这话一出,叶昊凡直接把刚含进去半口的咖啡给全吓喷出来了:“咳咳...我靠!纸...咳咳咳!”。 许思名从隔壁桌抽了两张纸递给他,一脸幸灾乐祸:“够直白了吧,跟你说一遍就完事儿了,你给我装糊涂,非要多听几遍找刺激是吧,该!” 林莫远远望见这突发状况,不明所以,忙奔了过来:“昊凡哥,怎么啦?是咖啡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我自己不小心!”叶昊凡吃了个惊天巨瓜,一时回不过魂来,手忙脚乱的擦着衣服和桌上的咖啡渍,“你你你...你们这什么情况啊?” 许思名看了一眼垂手站在身侧的林莫,很自然的将他的手轻轻一牵:“就你看到的这种情况。” 林莫也是一呆,瞪圆了眼愣愣的望着他。 许思名用一个温柔而笃定的眼神告诉他“没事儿”,然后转向叶昊凡:“当你自己人跟你知会一声儿,祝福的话我俩收了,挖苦的话你就自己憋着!” 叶昊凡:“......” 许思名看了眼表,对林莫说:“那我跟他先回去收个尾,晚上再过来陪你整圣诞树。” “嗯嗯,快去吧,这放着我收拾就行。” “啧,林帅哥儿,你在外头也注意点儿形象成不,啥时炸了毛都不知道!”许思名抬手拨拉着林莫头顶一撮炸起的乱毛。 林莫也还没适应过来,有些赧然的瞄了眼还在一旁目瞪口呆状的叶昊凡,红着耳根轻声埋怨:“哎呀行了,快走吧,我自己弄!” “那啥......”叶昊凡简直想捂着眼睛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去买个单。” 只听许思名说:“嗯,有这自觉意识很不错,不过今天算我请你的,赶紧回吧!” 说着他抓起大衣,率先朝门口走去,叶昊凡只好浑浑噩噩的跟在其后。 从“遇见”回公司的路上。 “于总那个项目,有什么需要协助的你开口,年底了我也没打算去拓新了,只不过别那么张扬,让老于知道了对你影响也不好。” 许思名这话说出来好一阵儿了,也没听到旁边这人半个字的回应,他皱了皱眉:“啧,跟你说话呢!” “啊...啊?说啥?”叶昊凡完美的诠释了啥叫如梦初醒。 “靠,刚是谁死乞白赖的让人帮忙的,我说你那项目呢!” “项目?擦,项目算个屁啊!跟你这事儿一比,那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叶昊凡终于从闷声暗自消化中爆发了出来,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 许思名顿了顿,缓缓吐了口气儿,面无表情的问:“很奇怪吗?我就不能谈恋爱吗?” “卧槽你玩玩的吧,真要玩这么大?”叶昊凡依然不敢相信。 “没玩!我认真的!”许思名冲口而出。 “......”叶昊凡半晌没接话,终于慢慢平复了情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你好这口。” 许思名笑了笑:“我也才知道!” “难怪你一直不交女朋友。” “跟那没关系,很久以前...交过。” “啥?这玩意儿也能变的吗?” “呵!或许吧...但是很奇怪,只能是他,要是换了你肯定就不行了。” “噫~”叶昊凡被他说得一身鸡皮,“少打我主意,我可是笔笔直的!” “哼!我只能说,你这话别说太早,我曾经又何尝不是这么以为的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可能只是你还没遇到吧’,呵呵!” “......” 叶昊凡似乎还在挣扎着什么,良久后又说:“其实吧...要只是因为寂寞久了,想找个床伴儿,我倒是能理解......” 许思名猛的偏过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如果是那样,你觉得我会拉着他到你面前,这么敞亮的介绍我们的关系吗?” “......” “他给我很特别的感觉,是在别人身上得不到的,就是那种...原本一具整日只想一门心思在醉生梦死中把日子混完的空皮囊,突然有了牵挂,有了期待,有了些柔软的心思想把日子过好,因为他而把自己活明白活踏实,是...打心眼儿想跟这个人光明正大的,过那种跟其他人一样的,从情侣到亲人的日子。” 叶昊凡听得有些愣怔,随即他不知是抓狂了还是释怀了,狠狠|撸了两下头发:“哎呦!我是没法儿感同身受你那些邪乎的感觉,哎...你说你俩本来就有点阶层诧异,还俩男的...当然这事儿现在是挺普遍的,也快合法了,不过发生在你身上我还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能就是人常说的内什么...爱情就特么没什么道理吧,嘿嘿行吧,你觉得行就行呗,反正路好不好走都是你自己走。” “嗯,我知道!” “不过你现在别指望我祝福你啊,我还在消化中,懵着呢!” “哈哈哈,本来也没指望,就...正常点儿看我们就行,尤其...别给他压力。” “啧啧啧,我滴妈呀,我郑重跟你说,你们以后再给我花式虐狗,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不会啦,说不定你也很快会遇到自己的缘分了。” “这还...差不多......” 第 53 章 于森伟怀疑自己跳槽这事儿,许思名没太放在心上,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贸贸然去解释反而突兀,对叶昊凡的影响也不好,反正时间能证明一切,只不过就是损失了一个大项目的机会。 然而,于森伟近日来对他之前指派给许思名的那单项目关注度陡增,隔三差五的来了解进度和细节,这让许思名心里有些不痛快。 十二月初,又到了公司一年一度的年会时节,综合评估了这一年的情况,以节省成本开销为导向,公司最后还是决定就在本市找个酒店低调小办,当然,说是说低调,但体量级别摆在这儿,小办的格局也自然是其他那些小公司望尘莫及的。 年会良心的选在了一个工作日,据说还是大领导看黄历亲自择的良辰。 下午,依然先是按惯例开年度工作总结会,枯燥冗长的领导讲话,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事儿和那些数据,无非是字句措辞颠来倒去排个序,对于底下偷偷打着哈欠滑着手机的员工而言,其实只关心这一年税后入囊了多少,是否羞涩... 但尽管如此,形式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存在,这大概是老祖宗千年流传下来的刻在骨血里的文化与信仰。 唯一能让大家伙儿稍微活过来点儿的,大概也就表彰环节了,毕竟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今年的战绩优异奖榜单,居然没有许思名,不少人假装不经意的瞟着没什么表情的许思名,偷偷揣测着暗潮涌动的时局,就连于森伟颁奖时,也似有若无的朝他的方向瞅了一眼。 会后休息1小时才进入晚宴,许思名在抽烟区吞云吐雾,正遇上于森伟经过,于总特意退回来两步,冲他说:“思名,抽完烟上来找我,咱俩聊聊,我在6楼集雅厅。”说完便快步走了。 许思名含含糊糊应了声,手上依然不紧不慢的夹着半根烟一下下的往嘴边儿送,大概是真想把它抽完了再去,也好,省的俩人同时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里,引无端猜测。 集雅厅是个小的会客茶室,于森伟虔诚的捣腾完一整套流程,给许思名分好一杯茶:“来,尝尝!” 许思名毕恭毕敬的躬身接过,左手托着杯底小饮半杯:“唔...熟普,醇香厚重,于总何时爱上泡这功夫茶了?” “哈哈哈,纯粹为了静心养神。”于森伟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不紧不慢的说,“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了?” 许思名顿了顿,拿不准他指的是哪件事儿,毕竟最近不痛快的事儿挺多。 只听于总紧接着补充说:“关于今天的绩效榜单?” 许思名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没有,我想...公司肯定有公司的安排。” “呵呵,能这么想很好,确实,公司今年呢,主要还是想给新人多一些激励,也希望你们这些老骨干能多给与一些理解和支持,当然了,你们的贡献依然是公司的中坚力量,这个毋庸置疑,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清楚的很,所以啊,真没必要多想。” 许思名恍然,原来人家根本不是找你推心置腹,谈个深层次的心的,也就为这点儿表面功夫的事儿,安抚下人心,反反复复的“你们”,大概也是想隐晦的表达——这局面不是针对你个人。 “是...能理解的!”许思名把剩余的小半杯茶喝尽,垂下眼睫,略一思忖后道,“于总,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数,今年呢确实有做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也有复盘反思过,但似乎一直在思维盲区里打转,哎...最近呢您对我那项目的重视程度,说实话我心里挺高兴,但也真的发慌,这种时候其实特别需要长辈们的指引和提示......” 说到这里,许思名微微抬头,深邃的目光不甚明显的试探进他这位跨级老领导有些意外的眸色里。 于森伟略显尴尬的避让开,淡淡的说:“这业务毕竟是我交到你手上的,背后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我不得不上点儿心,不是对你不信任,你就别......” 许思名没接他这茬儿,开了口子就猛往里探:“难道是其他方面做的不周全?领导不妨明示!” 于森伟心说明明被逼到墙角的人是我,怎的这人还一副六月飞雪的委屈样儿,倒像是我欺压良民了...... 他心下叫苦,无奈的叹了口气儿,压低嗓音说:“思名是一毕业就在这儿了吧,是我们这群老家伙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哎...别说你在反思,我最近也时常在想,是不是公司哪里做的不到位,连倍受器重的你也萌生去意......” 许思名心下暗喜,终于...话题终于被引向正轨,他略一迟疑,假意懵懂:“去意?领导我不懂您的意思?” “听说,你最近在接触‘明耀’的高层,有没有这回事儿啊?”于森伟语气平和,俨然一副聊家常的氛围。 “‘明耀’......”许思名一脸的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您该不会以为我要跳槽过去吧?所以您这个听说到底是听谁说的呢?” “这你别管,公司这么大总会有些风声,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小心,还被人拍了照片,是杨博远吧,‘明耀’的风云人物谁不认识。” “嚯!领导,我这还真是头回有种成了明星大腕的感觉呐,还有狗崽偷拍啊!”许思名整个人松弛了下来,敛去笑意接着说,“是,我最近是见过博远师兄,但他是大我两届的同门师兄,路过找我闲聊两句,商量着明年给导师办生辰宴的事儿,从头到尾没说过敏感话题,这我俩能不懂嘛!” 于森伟似乎是真有些意外,随即立马眉眼含笑,试图用最轻松的状态掩埋掉这个尴尬的误会:“呦,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那我以后岂不是得时刻警惕着你被人撬走了?毕竟亲疏有别嘛,呵呵呵!” 许思名知道他这是玩笑话,正色道:“您老也说了,我一毕业就在这儿讨生活,谁亲谁疏我还能没数儿嘛,说白了领导,我的根基打在这儿呢,资源也绑在这儿了,真没理由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平台重头来过,我什么出身您知道的,没依没靠,步履薄冰。” 于森伟颔首不语,似是对他这番说辞很是满意。 许思名接着说:“我不知道嚼舌根儿的人是什么动机,也不想追究,但领导,这种事儿您说您直接找我这个正主证实一下多好,何必在您自个心里别根儿刺呢!” “呵呵呵,你小子......”于森伟只觉着哭笑不得,暗叹彻底被这小子击败了,“是,这事儿怪我,哎年纪大了,见的人多了,总是不自觉的度量和权衡...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等着晚上开席。” “行啊领导,那就不打扰您休息啦!”许思名站起来朝他躬了躬身,向外走去。 “思名!”于森伟突然叫住他,“那项目你多上点心儿,我这把老骨头没那么多精力管你了,唔...后面还会有,你好好干!” “嗯,您放心吧!” 许思名顺手关上了房门,在门口驻足片刻,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了口气儿。 晚宴的主旨,无非就是看谁把谁灌醉,这时候管你关系好的不好的,是爱恨还是情仇,那都能靠酒杯泯恩怨。 几口菜下了肚,几轮循规蹈矩的敬领导敬部门,很快步入到群魔乱舞诸侯混战的环节,估计除了抽奖能短暂拉回众魔的理智,天塌了也阻止不了他们觥筹交错的亢奋劲儿。 许思名大概是最近心里头有些憋屈,也可能是今儿好不容易把领导胸口哽着的那根刺儿给去了,畅快了,这手中的杯愣是就没放下过,满了空空了满,实打实的不作弊,不光来者不拒,还动不动主动出个击。 不像叶昊凡,看着人模狗样的杵那儿,后来他杯子里不是葡萄汁就是放完气儿的雪碧,这小子精着呢,他这喝酒的本事只肯留给自个客户,毕竟这第二天要遭罪的是自己的脑袋和胃。 宴席近尾声时,许思名已经开始晕乎了,只觉又有人蹭到身侧,端着杯“许哥许哥”的喊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天华。 唐天华脸上堆着笑,虽是满面红光满身酒气,但看不出有丝毫醉意:“许哥来,小弟特地给你赔罪来了!”边说着,边给许思名满上了一小杯白的。 “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我今年工作上没少得你援手,还老给你添堵,今儿正式给你道个歉,还望许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干了!” 唐天华仰头一饮而尽。 这样的场合,说到这份儿上的话,就算心里再不乐意,许思名也不可能当面给人下不来台,更何况他此刻心情还挺不错,于是也捏起酒杯饮下,只是没说一句话。 只见唐天华都不等他酒杯落桌,又拎起白瓷瓶给俩人添满,吊着眉低吼:“许哥爽快!来,这第二杯敬未来,以后小弟还得靠许哥多多帮衬,资源不资源的先搁一边儿不说,我是真想跟你学点本事,真的,我再干了!” 许思名不知是不是醉出错觉来了,竟还真在这人脸上看到一丝诚意,他笑着拍了拍唐天华的肩:“呵呵,不敢当啊,不过听哥...一句劝,你这得天独厚的背景...不好好利用多可惜啊,多放点儿心思在...正事儿上,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唐天华陪着笑脸看他喝完,一边儿附和着一边儿又往里斟。 “诶...不行了,我今儿...真不能再喝了,一会儿回不了家了!” “嗐~没事儿,我送你啊,许哥你听我说完,这第三杯不是为你,哎...前段日子不是跟你那位咖啡馆的帅哥朋友闹得不愉快嘛,我在这给他陪个罪,许哥有空也帮我说说情,我是真不敢去他店里当面赔罪啊,怕他一拳头又把我轰出来了,嘿嘿嘿!” 许思名仅存的那点儿清醒,还让他在心底无语了片刻,暗骂你喝你的赔罪酒关我毛事,还不是骗着罐我酒,不过他一想到他那位“咖啡馆的帅哥朋友”,瞬间就陷入了温柔乡,他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把第三杯灌了下去。 晚宴在满桌满桌的狼藉中散了场,只见许思名站起身晃了两晃又坐下了,用手撑着额头狠狠皱着眉,不远处孟怀义跟唐天华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朝他这桌走了过来。 “天华,你送送思名,这样子怕是回不去!” “诶,孟叔您放心!” 许思名徐徐抬头,寻声望向二人,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摆摆手:“没事儿,我稍微坐会儿就好!” “哎许哥,放你在这儿坐着我们也不放心啊,你看都清场了,顺路的事儿,来!”说着,唐天华便要去扶他。 一旁刚叫了车正跟司机师傅通话的叶昊凡偏头一看这场景,忙挂了电话三两步走了过来:“诶诶,孟总天华,思名我送就行了,刚叫好车,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孟怀义极其短暂的与唐天华碰了一下目光,随即道:“看你一人照顾也废力,天华跟着帮把手,我就先走了!” 叶昊凡心里纳闷了,这老的强势少的殷勤,对许思名突如其来的关心...是唱的哪出啊?! 他先走到同样没出息喝挂掉的包小凡身边,拍了拍他肩头:“喂,你确定你自己可以?” “唔嗯...放心放心!”平时老实巴交的包小凡,这会儿是满脸嬉皮笑脸的醉意,“我媳妇儿马上就到了,叶哥你...你放心走吧,照顾好我们...许老大!” 叶昊凡一脸的怨念,本来指着这货送许思名呢,结果他却先自身难保了。 他暗骂一声,认命的扶着许思名朝外走,一旁的唐天华还真就乖乖的跟着,叶昊凡也没去管他。 许思名脚下发飘,出酒店门之前,还被俩人手忙脚乱的带去卫生间吐了一回,真别说,就这么几步路还多亏有唐天华时不时的搭把手,不然叶昊凡是真要崩溃。 然而,还没把人送上车呢,唐天华却又撂了挑子:“昊凡,我就只送你们到这了,我跟你们是真不顺路,得另叫车,许哥就交给你了。” 叶昊凡望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小声儿骂道:“去你大爷的,就会做表面功夫!” 许思名刚被一阵儿冷风吹的脑仁子疼,上了车就直接倒后座儿上了,叶昊凡坐在副驾上心烦气躁的望着窗外,他刚陪着好脸耐着性子,跟担心后座儿那位会吐在车上的司机师傅保证了好半天——这人不会吐...... 站在“白领驿站”大门口,叶昊凡才突然发现自己只知道许思名住在靠政策申请的这小区,压根儿不知道他住哪栋哪层啊......这人现在还一副不清醒的样子,看着有腿有脚自个站着,实则重量全压在叶昊凡半边臂膀上。 “靠!你特么也忒沉!”叶昊凡皱着眉,四下看看,便把他带到大门侧的石阶边儿放他坐下,自个喘了口气,“喂喂!你家门牌多少啊...唉算了,你手机呢?我给你家小伙子打个电话!” 许思名似乎被他这话刺激到了神经,窸窸窣窣开始慢吞吞的翻衣兜,十几秒后,只听他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囔:“诶?我手机呢......” 叶昊凡:“......” 想想全程东倒西歪丧失神志的许思名,叶昊凡竟然都有了种手机不丢才不合逻辑的念头,卫生间?出租车?还是路上滑掉了......哎! 一阵儿冷风吹过,把刚刚干苦力出了点儿薄汗的叶昊凡吹了个激灵,只见他站起身,狠搓了两把头发,终于忍无可忍的发起牢骚:“啊!!早知道在酒店时就该给你家那位打电话来接你,我真是闲的吃饱了撑的!” 再一偏头,见许思名一手耷拉在膝盖上,一手强撑着前额,一声不吭的坐那儿,大半夜虽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整个人就跟受尽委屈的农民工一般凄楚。 叶昊凡无奈的叹了口气儿,看了眼门卫室打算去碰碰运气,不过...以他对许思名脾性的了解,门卫十之八|九是不知道他住哪儿的。 他刚走到门卫室边儿上,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大个子身影正在小区里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徘徊,时不时探头探脑抻着脖子朝大门外看,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林莫嘛! 天降救星,叶昊凡激动坏了,压着喉咙喊了一嗓子:“喂林大帅哥!”然后狠狠挥了挥双臂。 门卫大叔拉开窗正狐疑的打量着他,转眼见小区里有认识的人过来接应,便没再说什么。 林莫蹙眉看着坐在台阶上的许思名,一抬手揽过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腰侧,然后忙转头跟叶昊凡连声道谢:“给你添麻烦了昊凡哥,我也是头回见他这样儿。” 叶昊凡看着这么温馨体贴的小动作,不自在的挠挠鼻尖儿:“咳咳,可不嘛,我不知道你们家住哪?正犯愁呢,还好你及时赶到,诶呦这是不是就叫内啥...心有灵犀啊!” 林莫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知道你们今儿年会,一看这么晚还没回估摸是喝了不少,打电话给他还关机了,不太放心就下来等等看。” “他手机好像...掉了,哎这一路手忙脚乱,就...没顾上那么多。” “原来这样,行吧昊凡哥,你赶紧回吧,天冷别再感冒了,今儿太谢谢你啦!” “嗐~没事儿,那你们也赶紧进去吧!” 叶昊凡在路边扬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关上车门时还偏头望了一眼,只见林莫蹲在许思名跟前微微扬着下巴,一手拉着他手,一手捧着他脸颊,似是正说着什么,夜色笼罩下的这番场景,竟美出了几分诗意。 车飞驰而去,叶昊凡收回目光愣怔了一瞬儿,随即回过神儿来,他勾了勾嘴角,轻轻摇头叹息,千思万绪交织成了一个顿悟——怪不得会弥足深陷了! 第 54 章 “我...我把手机弄丢了。” 许思名赖坐在原地不肯起来,他昂着头望向林莫的眼神有些迷离,一副犯了错的熊孩子模样儿。 林莫头次见他这副样子,属实惊叹中带着几分窃喜,他一边儿心疼的想埋怨几句,一边儿又毫无抵抗力的被他逗乐了,最后只得无奈的蹲了下来,左手攥住他有些冰凉的手指头,右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哄道:“没事儿,咱再买一个就是了,先回家好不好,外边儿太冷了。” “里面有...好多我们的照片...嗝...” 林莫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深想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许思名好容易在打了个嗝之后续上了前头的话。 “以后,我...都没的看了......” “呵!”林莫恍然,笑了,“我有,再传给你不就行了。” “哦...对哦,好~”许思名抬手覆在林莫的手背上轻轻摩挲,随即一歪脑袋傻乎乎的笑了,“你...你真好~” 林莫:“.........” 内心遭到一万点暴击的林莫喉头不自主的滚动了一下,还好他强行拽住了自己的理智,才没在这天寒地冻的马路牙子上,就着月光把眼前这人扑倒。 “林莫...我走不动了,你...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林莫:“.........” 这没眼看的反差萌让林莫简直想扶额,他哭笑不得的盯着许思名的表情,总觉着这人是不是趁耍酒疯故意戏弄自己呢,但他时而涣散迷离时而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还是让林莫认了栽。 “宝贝儿,你看你都是大孩子了,要是从浴室到卧室还成,从这儿到家就...太难为你男人了,而且你看,门卫叔叔还在那儿的,看见多不好。” 许思名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才让目光聚了焦,痴痴愣愣的回视着林莫,一阵儿寒风扫过,吹得他一哆嗦,也吹乱了俩人的头发。 大概也是真觉得冷了,许思名终于不造作了:“那...好吧!” 回去后林莫给醉鬼灌了些热牛奶护胃,简单擦洗完就给扔大床上了,这货很快便不省人事鼾声大作,却把林莫累了个精疲力尽。 还好这人酒品不错,醉了也不会乱耍酒疯瞎折腾人,除了坐在大门口那几句胡言乱语...当然对林莫而言,那简直就是既受用又很讨喜的小情话了。 许思名早上醒来伸手在床头一通乱摸,却终是没摸到自己的手机,他偏头一看身侧空空如也,估摸着时候应该也不早了,便坐起身捶了捶疼痛欲裂的脑壳,只记得昨晚喝大了,其他一时半会儿完全想不起。 他捏着后颈走出卧室,看见餐桌上有张字条: 【醉鬼,你手机丢了,只好给你写字条,不许嫌我字丑!!!给你冲了蜂蜜水,临时查的说能缓解头痛,你试试看吧,反正我没经验,早饭在锅里温着,对了,昨晚你可把我折腾坏了,但你那模样儿真可爱!mua~早安吻!】 许思名看前半段时,心里还软乎乎的骂了句“字丑还啰嗦写这么多”,看完后半句脸唰就红了,脑子里居然浮现出自己酒后乱性淫|魔附身强|暴良家妇男的情形,他狠狠甩了甩脑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手机丢了很让人烦躁,工作生活屁大点儿事儿都离不了它,时代特征,没办法...于是许思名赶忙出了门先去补卡买新手机,不然真是什么都干不了。 好在倒完了霉,当天下午就得到了补偿,于森伟把他叫过去跟新项目合作方简单见了个面,这事儿就相当于提前拍板指给他了,于是烦躁的情绪也立马一扫而空了。 一不留神当天收工收的晚了,许思名拾掇好东西给林莫发了消息,说准备出门,一会儿到外面吃晚饭。 他猛地一个起身,只觉着宿醉后那脑子里灌铅般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狂甩了两下,决定先去卫生间洗把脸。 抹完脸上的水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毛毛躁躁的讲着电话,是唐天华,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许思名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孟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照片铁证如山了怎么于总还......我没喊,哎呀我身边儿没人,我就是气啊,肥差又被截了胡,嗯...是是,知道了,手机?哎咱哪有功夫还找人解锁啊,万一他定位找过来咋整,当然直接扔江里一了百了,再多录音证据也都是浮云了,您说是不是......” “叮”电梯来了,唐天华的声音被关上的电梯门阻断了,许思名静静的站在原地,下一秒身体跟失去了支撑般的狠狠靠向走道侧墙,本就有些苍白的面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好意错付,人性终以自己的标准权衡利弊,可不惜一切代价毫不留情的拔掉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与威胁,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再一次尝到了善意与真心的不堪与讽刺,再一次为自己荒唐可笑的一厢情愿得到了教训。 我是怎么了?他心说,这不就是在我根深蒂固的认知里,世界和人性该有的样子吗?我的悲悯何来,我的痛心疾首...何来? “你今天怎么了?”进了社区大门,林莫终于忍不住问道,“从吃饭开始就低气压。” 许思名回过神,强扯了下嘴角:“唔...有吗?可能就脑袋还有些发沉。” “哼,那能怪谁,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林莫佯怒瞪他。 “......那种场合也是没办法!” “怎么就没办法了,你看人昊凡哥咋就众人皆醉他独醒呢?” “我去...你这跟着我久了,文化水平都上去了。”许思名这下是真被他逗乐了,但随即又是一脸的不屑,“他这人不真诚,没品,全程拿饮料造假!” “呵!要不是人家你昨晚铁定睡大街了,还好意思这么说,多大人了连手机都能丢!” “......”许思名没说话,他再清楚不过了,有人蓄意让他那压根没藏什么罪证的手机含冤葬身江底,他能怎么办? 这个林莫当然不知道,半天没听到这人吱声,一偏头又瞅见他脸色很是难看,只当他是真的脑袋不舒服:“那一会儿回去给你揉揉,啧...看来这蜂蜜水真不咋顶用啊!” 许思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接了句:“顶用的,总被你这些甜头宠惯着...我都丧失分辨善恶忠奸的能力了。” “......啊?”林莫彻底莫名其妙了。 许思名猛地一怔,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特么脑子是真坏了,以后再不敢宿醉了!” 其实他一晚上不在状态跟宿醉头疼关系不大,面上儿是跟自己的爱人吃饭压马路,脑子里却还搅和着唐天华的那些话跟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 他也意识到说出这么一句混账话,是两段截然不同的情绪胡搅蛮缠的后果,便忙拍了拍脑门,想赶走工作上那些恶心事儿,全身心投入他的温柔乡。 俩人进了电梯,许思名摁了楼层,看似若无其事的说了句:“我新手机里现在空落落的,一会儿把你存的照片传我几张。” “呦呵,你还记得啊?”林莫挑了下眉,亮蹭蹭的眸子里波光闪动,随即他一脸坏笑的往许思名耳边凑,“你还记得啥,嗯?” 许思名不明就里,只觉着耳根发麻,一脸无辜的微微偏头睨他:“什么...啥?” 俩人对盯了数秒后,电梯抵达开了门,许思名扭回头定了定神,正要抬脚往外走,却突然被林莫一把拽入了怀,紧接着就觉得身体猛地一轻,整个人已双脚离地,伴随着自己一声短促的惊呼,一颠一簸的出了电梯。 当许思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他已被吓得只能用双臂紧紧攀着林莫的脖颈,无措的反复低喝:“你你你干嘛!快放我下了!”嗓音都走了调儿。 他能感觉到林莫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往家门口走,直到与他们错身而过的邻居母女俩出现在许思名的视线中时,他才恍然......关键是都撞见人了,这货居然还不肯放他下来!! 对上邻居母女俩惊悚的眼神时,许思名简直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只想把自己这张脸往林莫肩窝里埋,随即又好似被一种豁出去的大无畏精神附了身,还佯装淡定的跟母女俩解释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他喝醉了,耍酒疯!” “睁眼儿说瞎话!明明是你喝醉了好吧!”林莫还不要脸的搭了腔。 许思名:“......” 母女俩忙“哦哦”了两声后,快步闪进了电梯里,救苦救难的电梯门终于关上了。 中年妇女微微皱眉,发出慈母般的感叹与关爱:“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喝成这样多危险啊,还伤身体。” 年轻女子则是满脸的姨母笑,适才的惊悚样儿早已荡然无存:“挺好的,嘿嘿,小酌...怡情嘛!” 中年妇女:“......电梯怎么没动?” 年轻女子:“......我们忘按了。” 房门一关,林莫才放许思名着了地,但双臂还环着他的腰不舍得撒手:“呼~宝贝儿,你可真沉!” 许思名狠狠捶了他两拳:“你特么抽什么风,我刚老脸都丢尽了!” “嘿?这不是你昨晚要求的嘛,你忘了?蹲大门口不肯走,让我抱你回家,我咧个乖乖,你这身高体重,那不是要我老命嘛,求了好半天你才妥协,我以为你对这茬儿还念念不忘呢,所以...刚才那个,可还行?诶事先说明,公主抱你就别指望了!” 许思名跟听天书一样一脸的懵逼,呆愣了半天才问:“我?昨晚?说过这种话?怎么可能...你蒙谁呢!”说完又是一拳。 “嘶...卧槽翻脸不认账啊,别假装耍完酒疯又扮失忆哈!” “我真不记得了!” “......”林莫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儿,这才撒开手,愤愤的说,“早知道给你录下来了!” 俩人换鞋进屋儿,许思名往沙发上一坐,猛地想起早上林莫留言条里的内容,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喃喃道:“咳咳,我...我还干啥了?” 林莫拉开冰箱找喝的,从冰箱门一侧探出脑袋:“你呀~嘿嘿,多了去了,一会儿卖萌撒娇,一会儿又乖巧可爱,哎呦,林爸比的小心脏都融化了。” 许思名:“.........” 什么...鬼?难道不该是蛮横霸道强势攻占,如猛虎扑食般强压良家妇男吗? “诶诶,我给你学学,像这样!”林莫越说越来劲儿,一手托着自己腮帮子,脑尖儿一歪,呼扇着睫毛,“林莫,你...你真好~噗哈哈哈哈!” 许思名脸红到脖子根儿了,“噌”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滚蛋!不可能!我没有!”说罢便去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准备进浴室洗澡。 林莫懊恼的只能逞口舌之快:“你等着,下回我非录给你看!” 许思名麻溜的从浴室出来,林莫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来!”林莫拍拍沙发,“过来导照片。” 许思名到卧房拿了新手机,往林莫身边慵懒一坐,把手机递了过去,林莫却没接,反而顺手连同自己的手机一并硬塞回给他:“你自己导,我还有其他正事儿要干。” 许思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正事儿?” “给你按按脑袋啊,不然我怕会真坏掉,来,坐好!” “......” 许思名只得坐板正了,自己捣腾起两个手机,任凭林莫温热的指腹在自己太阳穴上适度的发着力,渐渐的,那触感...舒服的沁入了他的心脾。 许思名忙加快手速导完照片,又选了原来那张设好屏保,这才安心的放下手机,闭上眼美滋滋儿的享受起来。 然而还没几分钟呢,这货就坐不住了,懒洋洋的跟没长骨头似的仰头就往林莫肩上靠。 “......诶诶?”林莫笑而不语,由着他将后脑勺垫在自己肩头,双手不轻不重的继续揉摁着。 “唔...好舒服啊,比那啥蜂蜜水管用多了!”许思名闭着眼哼唧。 “哼,你哦,就是自作自受,胃本来也不行,以后少这么折腾自己!” “嗯~以后会乖乖听话的,什么都听你的。” “噗...喏~又来了,你这可是清醒的哦,赖不掉了。” 许思名突然伸手抓住了林莫一只正搭在他太阳穴上的手,拽到唇边儿温柔的亲吻着,良久才松开来,含含糊糊说了句:“还好,我还有你!”然后又久久没了声音。 林莫侧头看着他浓密的眼睫,轻声问:“亲爱的,你是不是困了?” “嗯?嗯...舒服了就困了。”许思名迷迷瞪瞪的应着。 “那就回房睡吧!” 林莫把他半推起身,只见这货呆呆坐了片刻,又靠回林莫身上哼唧:“不想动......” “啧,又耍赖是吧,不怕我扛你过去了?” “唔...再来一次也无妨。” “......” 林莫彻底败了,抬手轻轻拍了拍许思名的脸:“得,那我这次改背我媳妇儿成不?来,起来!” 半清醒过来的许思名看着林莫往他跟前一蹲,立马勾起嘴角狡黠一笑,攀着他脖子就爬上了背。 “好嘞,您坐稳喽,起轿~” 林莫把许思名稳稳安置在大床上,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随即一俯身,蜻蜓点水般的碰了碰他的唇,正要起身时,却反被许思名一肘勾住脖子捞了回来,紧接着就被他忘情的啃舐起来...... 就在许思名用舌尖微微撬开他牙关,企图进一步深入缱绻的时候,林莫却猛地一仰头,避让开来。 “别...别玩火,”林莫喘着气儿,满眼旖旎的对着他笑,“你今儿哪还有灭火的力气啊,咱就别折腾了。” 许思名只好松开他没说话,平复着略有些短促的呼吸,确感倦意阵阵来袭,只得勉强挣扎了几下困顿的眼皮儿,默认了这一事实。 林莫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他双眉间印下一吻:“晚安,你好好补个觉,我去洗个澡...冷静冷静。” 第 55 章 从那天之后,许思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投入工作,既然有人不想让他好过,那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许思名面儿上还不得不维系着平和的关系,这倒也没什么,进了场就都是带着面具玩游戏的,只是这种敬终慎始的处处防范和自我保护,有时确实很让人心累。 他现在只想一门心思把手头项目操持的稳当漂亮,来年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由头,从孟怀义麾下彻底脱离,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许思名正盯着手机上齐琪发来的消息沉思,就听叶昊凡从身旁经过时一惊一乍的说了句:“呦小包子,上班时间摸鱼,给你媳妇儿订花呢?” “嘘...小点儿声!”包小凡紧张的望了眼许思名直挺挺的后背,“叶哥,年底绩效考评了,放我条活路吧!” “哈哈哈,放心,你许老大跟你同路中人,过节给心上人订个花他也是能理解的。”叶昊凡调侃着,转而又问许思名,“诶你说是不是,许老大?” “......”许思名回过神,头都没抬就说,“抓紧时间订,订完赶紧干活!” “诶诶,好嘞!” 经他们一提醒,许思名瞅了眼日历,原来离圣诞节没几天了,自己还陪林莫捣腾了大半个月他们店里那棵圣诞树,临到跟前他反倒忘了。 怪不得齐琪那丫头突然说要来看看他,估计只是单纯因为学校放了假,玩心又重,没什么其他目的。 只怪自己心思太重了,与她父亲那些没清的账,又与她何干呢,她那时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是个只会追着自己边跑边喊哥哥的小妹妹。 叶昊凡刚才那话里,其实有些许对包小凡的试探,见这人相当淡定,估摸着他对许思名和林莫那事儿还是知道的,于是他也没再遮遮掩掩,直接问道:“诶,这快过节了,你也没给你家小帅哥准备点儿啥?” 许思名刚给齐琪回复完消息,听他这么一问,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答道:“我俩...没必要吧,都不是矫情的人。” “......我去?这怎么是矫情呢,这叫浪漫好吧,靠~我那天送你回去可都看在眼里了,人家对你那叫一个体贴,哎呦啧啧,怎么就看上你了,你真该跟小包子好好学学!” 许思名仔细一回想,似乎是从来没送过林莫什么礼物,大概在他的观念里,俩大男人,能实实在在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挺浪漫了,这些虚的形式只有小姑娘喜欢吧。 紧接着又听叶昊凡叨叨了句:“你信不信,他肯定给你准备了,到时候你羞不羞愧!” “我...我都不知道送啥!”许思名被他说的有点儿慌,脱口而出。 包小凡凑了过来:“许哥许哥,实在想不出的话你要不上我刚看的那家花店选选,可得抓紧了,他家生意忒火,再晚可就来不及配送了!” 许思名喃喃道:“送...男人...花?” 叶昊凡忙把小包子驱赶到一旁:“去去去,小孩子闪一边儿去,老男人有老男人的送法!” 然后他一脸坏笑的凑到许思名跟前:“诶,既然你觉得矫情,小弟有一礼物推荐,特别适合你这种老男人的心态,而且对你俩...那绝对叫一个实在!” 叶昊凡抻着脑袋在许思名耳边轻声嘀咕了句什么,只见许思名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的就红了。 叶昊凡当场就乐到不行,铆足了劲儿才克制住自己,边捂着嘴笑边小声说:“哎哟你这啥反应,纯情成这样,我都要相信你俩...你俩真在谈什么...柏拉图式的爱情了,哈哈哈!” “你特么......”许思名极力维系着自己的修养,硬生生摁住了想要坡口大骂的冲动,斯文而不失凶狠的反击道,“看来叶老板最近下功夫研究过啊,怎么,你也有意向进入这个圈子啦?” “...咳咳!”叶昊凡脸上的笑容一僵,“我...我也就知道你们的事儿后,一时好奇,随便了解下...咳嗯!” 包小凡一时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刚才还疯疯癫癫,这会儿又陷入僵持的俩人,哪还有心思工作啊! 正在这时,手上甩着自己车钥匙的唐天华从走道边儿经过,见三人围坐在一起大眼儿瞪小眼儿,一时好奇,径直走了过去。 “嚯,你们仨这是开啥小会呢?” “哈哈哈,这不是唐少爷嘛,”叶昊凡最是滑溜,忙打着哈哈说,“没啥,就瞎聊聊圣诞怎么过,聊完了,散会散会,我去趟卫生间,憋得慌!” 紧接着,许思名也站起身,淡漠的瞥了唐天华一眼:“我下去抽根烟。”说罢便错身往外走。 可没走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座位扬手合上电脑,麻利的塞进抽屉上了锁,然后若无其事的对包小凡说:“你手上材料抓紧理,比较急。” “好的许哥,我正在赶。”包小凡觉着眼前这气氛,没有什么比投入工作更能解救自己的了。 “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来就散,这么不欢迎我啊?”唐天华阴阳怪气的笑着说。 许思名冲他笑笑,堪称和颜悦色的说:“天华,你真误会了,我们刚好聊完,得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他冲唐天华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烟盒,正准备转身走,又突然顿足对包小凡说:“对了小凡...你把你刚说的店推给我,现在,谢谢了!” “...啊?哦哦,好嘞许哥!” 唐天华抱着双臂看着许思名的背影直至消失,然后偏头死死盯着他刚锁上的抽屉看了半晌才走,这小片儿工作区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只剩包小凡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 在楼下吸烟区,许思名蹙眉眯眼盯着手机屏,活像个愁苦的小老头,不知是被烟雾缭绕熏了眼,还是被app上花里胡哨的选择迷了眼,最后他只得认栽的捏捏眉心,求助店家帮了忙。 他跟人家说是圣诞节送给爱人的,末了还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脸,没羞没臊的补了句“要炽热些的”,然后匆匆忙忙选了日期填了地址付了款。 手机一收,他自个愣是没屏住,傻里傻气的自嘲了一番。 平安夜前一天是个周末,两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一顿...早午饭,还是外卖。 许思名佯装抱怨:“哎...最近伙食水平令人忧心啊!” 林莫似乎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笑说:“嘿嘿,劳你再忍几天,一到节假日就忙的不可开交,过阵子就正常了! “你们这次活动都筹备好了?怎么也没见你向我求助啊......” “有啊,你不是帮我搭了圣诞树嘛,哈哈哈!”林莫故意逗他,随即又说,“一回生二回熟呗,而且这次不会搞的太复杂,累得慌,其实现在只想着把文化沙龙这档子做好,其他的随便搞搞气氛就成!” “嗯!”许思名也赞同,然后又问,“那你今天还过去吗?” “一会儿就走,这两天在做圣诞特辑,今儿请了之前一起培训的朋友过来主讲。”林莫随口又问,“诶?你没啥事儿的话,要不要一起过去玩玩?” “我下午要去机场接个人。” “嗯?谁啊?” “一个在国外读书的妹妹放假,圣诞节来这边玩儿两天。” “哦哦,怎么没听你说起啊,那妹妹需要什么接送陪玩服务吗?” “那倒不用,都不是大闲人,白天她约了朋友玩儿,可能就晚上一起吃个饭随便逛逛。” “嗯行吧,主要不知道我那边儿啥时能结束,不然可以陪你一道,毕竟是你妹妹嘛,我也想见见。” 许思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忙你的吧,其实...也就是老家那边一个小妹,不怎么亲近。” “对了,明天平安夜,晚上店里有个小音乐会,要不你带她来坐坐?” 许思名略一沉吟:“唔...到时看情况吧,我先问问她。” 说不上来的感觉,许思名总觉着没有让这俩人见面的必要,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不想让这俩人认识。 一来他跟齐琪也就少时相处过一阵子,现在一年到头也联系不了几次,确实不怎么亲近; 二是这位大小姐性情开朗热烈,在国外待久了更别指望有所收敛,要是当林莫面儿还跟以前那样没轻没重的,说出什么要当他新娘这种话,就麻烦了! 再就...他不想让林莫和齐家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他担心齐家因为自己那些没清的债去牵扯林莫,更怕林莫会知道他身上还背着这一茬儿。 虽然他很清楚林莫对自己的用情之深,但说实话,许思名对人性始终不敢抱有太大期望,很多年前那段失败的感情带给他的伤害刻入骨髓,由不得他不惧怕,你侬我侬的爱恋再美,也经不起现实的重负,更何况林莫自己家里都是那般难了...... 而且许思名深深的知道,他现在对林莫,已是入了魔般的难以割舍,他真不敢再冒一丁点儿的险了。 他现在只盼着自己能和齐家早做清算,日后能一身轻松的给林莫买大房子好车子,能帮他治好姐姐的病,俩人能过更好的日子。 许思名思绪繁复,边收拾着桌上的外卖盒,边一下下的瞅着进进出出捯饬自己的林莫,直到见他匆匆忙忙的正要夺门而出时,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想叫住他:“诶!” 林莫倚着门,投来询问的目光。 “没啥,就...我晚上不跟你吃饭了,你自己记得吃,别光顾着忙。” 林莫莞尔一笑:“知道啦!” 自从七夕期间第一次做了拉花体验的活动,林莫后来也在断断续续办类似的咖啡文化交流活动,而且反响还不错,大有能成为传统,像模像样流传下去的架势。 柳泽熙是林莫在x市参加培训时认识的,俩人当时很聊得来便成了朋友,这人是个中韩混血儿,在韩国长大,但中文却是相当流利,而且对咖啡文化的钻研也颇深。 最近他刚好又来中国办事儿,林莫便趁机跟他讲了讲这次的沙龙活动,试探着想请他来主讲,没想到这哥们儿爽快的答应了。 在一片掌声中,一整个下午的沙龙活动收了尾,柳泽熙在众人钦慕的目光中,彬彬有礼的微笑颔首致谢,他相貌不算出挑,但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和淡淡的艺术气息,总能让人身不由己的沉溺在他温煦柔和的眸色里。 林莫舒了口气,总算顺利结束了,他见台上那位如王子般尊贵优雅的主讲大师正看向他,忙冲他竖起两个大拇指,不住点头表示赞赏,对方则冲他眨了眨眼,会心一笑。 众人陆续离场,扬子在店门口热情卖力的送来迎往,林莫正准备去招呼柳泽熙,却听见扬子一声怪里怪气的吆喝:“哎呦我滴妈呀!林哥你快来呀,瞅瞅你这骚爆了的红玫瑰,我的天呐!” 众人纷纷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侧目望去,只见扬子正叉着腰死盯着送花小哥哥手里那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就是不肯伸手签收。 送花小哥哥本就尴尬的冲他举着花,这会儿又听他嚎了这么一嗓子,脸上表情更加扭曲了。 林莫忙三两步跑了过去,把扬子拽到一边儿,笑着对小哥哥说:“不好意思啊,你别理他,请问这花是...?” “您好,这是送给林莫先生的花,可否请他签收?” “......嗯?我就是!”林莫一愣怔,有些纳闷的接过花准备签字,紧接着又问:“送花人是?” “是一位姓许的先生订的。” 林莫手上顿了顿,随即嘴角一勾轻轻摇了摇头,把签好的单递了回去:“好了,辛苦你了。” 送花小哥一溜烟儿跑没了影,扬子这才抱着双臂,在一旁直咂舌:“啧啧啧!闪瞎了我的24k钛合金狗眼啊,我说你俩也稍微收敛点儿吧!” 店里几个还没来得及走的宾客也猝不及防的吃了一顿狗粮,走到门口道别时,都是一脸难掩的窃笑。 林莫本来还对那人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有些喜出望外,但现在又不得不红着脸儿,暗暗埋怨他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无措。 不过总体而言,矛盾的情绪之中,喜更胜一筹吧,纵然是个大老爷们儿,也无法抵挡恋人这么炽热的示爱。 扬子估计是受了刺激,还在一旁没完没了的哔哔:“不过我一直觉得许老师不是这么浮夸的人,八成是被你逼的,话说...今儿是什么日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被他这么一说,林莫也愣了一下:“对哦,什么日子......” 林莫寻思良久也想不出来,索性直接跑到角落打电话去了。 暂时被遗忘的柳泽熙带着他一贯的落落大方,缓缓踱到扬子身侧:“你们林店长...有爱人了?” “昂!看见没,人家男朋友送的!”扬子不过脑的随口一说,出了口才觉得不妥,忙抓耳挠腮的干咳了两声,“咳咳,那啥...你不介意这种吧?” 柳泽熙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依然保持着泰然自若的微笑,答道:“不会,这很正常。” “嘿嘿,那我先去干活了,您再稍坐会儿。”扬子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又不放心的回头补了句,“柳大神...别说是我说的哈,谢啦~” 柳泽熙笑着冲他微微点头,转而望向正满脸浓情蜜意打着电话的林莫,然而谁都没有察觉到,在柳泽熙含笑的眼眸深处,那隐隐闪动的落寞与惆怅。 ※※※※※※※※※※※※※※※※※※※※ 咳咳,那啥...每次首稿发出来,会有些笔误、顺句、排版问题,一般当日会修好,后来观察了下,如果是前十点击的小伙伴可能会看到这种bug,哈哈哈,所以也可以等个24小时以后再看精修版。爱你们~ 第 56 章 “诶我说~你这是搞什么鬼啊?”林莫故作兴师问罪,甚至觉得自己都有那么点儿恃宠而骄的意味儿了。 许思名接起电话却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了个莫名其妙:“......什么?” 林莫无奈笑道:“花...你别跟我说不是你送的!” “......”许思名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轻一勾,侧过脸看向车窗外,“哦...哦对!怎么这么快就送到了?” “今儿什么特殊的日子,让许先生这么破费啊?” “......不是圣诞吗?” “大哥!明晚平安夜,后天才是圣诞节!”林莫隔着电话只想扶额。 “呃...可能是我一慌选错时间了,反正也差不多吧。”许思名对自己很无语,下意识的捏了捏眉心。 “哈哈哈,你慌什么,第一次给我送花紧张了?”林莫故意逗他。 “咳咳......我哪有......”许思名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过正坐在身侧的齐琪。 林莫觉察到他说话时刻意压着嗓音,便问:“接到人了吗?” “嗯,在回市区的路上了。” “哦,那先挂了吧,回头再说。” 林莫善解人意的终止了二人私密的对话。 “谁呀?”齐琪凑过来挤眉弄眼的问。 “朋友!”许思名答的轻描淡写。 “噫~该不会是女朋友吧?”齐琪八卦的挑了挑眉。 “......”许思名略斟酌,“男的!” “哦,好吧!”齐琪眨巴着那双明艳动人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看着许思名笑,“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许思名没有迎合她的目光,而是垂眼划拉着手机,嘴上应承着:“先去吃饭,然后送你去酒店。” “思名哥哥!”齐琪笑意渐褪,蹙眉道,“你怎么一点儿没变,对人还是这么冷冰冰的,我可是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来看你的!” 许思名终于抬了头,冲她微微一笑:“能始终如一也是一种品质懂不?” “嘁!”齐琪撇了撇嘴,“你总这样会注孤生的,没人会爱你的!” 听了这话许思名不恼反倒心里得意,谁说没?可不就有个傻小子正黏黏糊糊的爱着呢嘛! 他不甚明显的微微扬了扬唇角,紧接着就听齐琪补了句:“除了我!” “......”许思名一向对她这种没心没肺瞎说着玩儿的胡话不当回事儿,但现如今...不一样了,有了种不能再放任之的紧迫感。 “齐琪,你都一大姑娘了,说话不能再这么不过脑了,有些话别乱说,对你自己影响也不好!”这话说的算是相当有兄长威严了。 齐琪一脸的不服气,直朝他吹胡子瞪眼,许思名也不予理会,又说:“好了,你自己都说你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你不累啊?靠会儿养养神,到市区还要一会儿。” “哼!”齐琪噘着嘴往座位靠背上一靠,偏过脸看向车窗外,不说话了。 许思名笑了笑,不以为意,反正他俩以前也就这样儿。 出租车里安静了下来,许思名再次划开手机,林莫的微信对话框跃然眼前,他这才想起刚刚好像是有什么话要问这收花人来着。 许思名瞥了眼兀自生闷气的大小姐,悄无声息的在对话框里输着字: ——喜欢吗?花 消息发了出去,许思名又觉得自己矫情,很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尖儿,好在很快他就收到了回复: ——哈哈哈,我说,你怎么想的呀,给我一大老爷们儿送花?还红玫瑰? ——怎么?很奇怪吗? 半分钟后,许思名收到林莫发来的一张照片,这货捧着一大束红的近乎妖艳的玫瑰,笑脸盈盈的自拍了一张,那小表情...花儿都没他娇俏。 许思名差点儿没屏住笑出声儿,确实...是夸张了些,这么招摇的一大坨送到店里,进进出出还那么多双眼睛...... 许思名脑补完,也只能抿嘴笑着略表同情,那也没办法,一分价钱一分货,可花了他不少银子呢! 许思名回复: ——不喜欢你捧着干嘛?还笑的跟个花痴一样! ——谁说我不喜欢?!我喜欢死了,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店里,林莫尽量低调的躲在角落跟许思名聊骚,但那溢于言表的幸福感,还是能感染到屋里的每一寸空气。 他将玫瑰精心安置好,弯着眉眼走到柳泽熙跟前:“泽熙,抱歉啊,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没等很久。”柳泽熙的目光一直未从林莫身上挪开,那其中的繁复,裹挟着他太多的心绪,“就跟你打个招呼,我差不多也该回酒店了。” “啊?别急啊,你一会儿没别的安排吧?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呐!” “安排倒是没有的,回去也是休息,不过你......”柳泽熙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那束娇艳的红玫瑰,“我以为你今晚...是有约会的。” 林莫明白他的意思,面上微微一红,却也没有刻意隐瞒,笑着说:“他...晚上有事儿,这家伙日子填错了,花送早了,让你笑话了,嘿嘿!” 林莫一抬眼,见柳泽熙正面带微笑,耐心听他多此一举的解释着,只是这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奇特,他还以为是自己不经意间秀了个恩爱太惹人嫌,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那咱现在就走吧,今天一定得请你吃顿大餐,你刚讲的真太好了!” 临近晚上十点,许思名耐着性子,坐在厅里看电视,手上的遥控器被摁来摁去,也不知究竟在看个啥。 门锁响动,许思名敏锐的探着脑袋张望,看见那人进来了,心里踏实了,又忙把头别了回去。 “你们这是搞什么能搞这么久,竟然比我回来的还晚!”许思名面无表情,话语间是难以掩饰的怨念。 “没~下午就折腾完了,晚上请人家吃饭去了!”林莫瘫坐在许思名身旁,“你妹安置好了吗?” “嗯,送酒店了。”许思名突然想起什么,挑起眉眼看向他,“花呢?” 林莫一听这茬儿就想乐:“在店里呢,请人吃饭带着也不方便啊!” 他嬉皮笑脸的顺势把许思名脖颈一勾:“谢谢大宝贝儿,我今儿收到的时候特激动,亲一个奖励一下,mua~”随即凑上去在许思名脸颊上啵了一口。 “去你的!”许思名把他推开,用手背蹭掉残留的口水,故作不悦,“下次晚回来要提前跟我报备!” “哦...知道啦,我还以为你没这么早回来呢,毕竟跟小妹很久没见了嘛!” 许思名简直无语,心说哪有人像你这么大方的,还能让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在外头晃到半夜?! 随即他没好气的骂了句:“那你特么倒是看看几点了啊!” “好好好,怪我怪我,主要是跟那朋友聊嗨了就忘了时间!”林莫谨遵哄人只管认错的理儿,更何况对方今儿还狠狠示了爱。 紧接着就见他又双眉一扬,双眸锃亮,一副越说越起劲儿的架势:“诶我跟你说,我刚才知道,就我今儿请来主讲的那哥们儿,人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中韩混血,中文贼溜,背后那是有个韩国财团支持的,他老子在韩国经营酒店餐饮连锁,说是最近要开拓中国市场,就派他来了。” “不过这家伙啊,只对咖啡文化感兴趣,他在他们国家的咖啡连锁已经搞得很大了,还说有空请我去参观,嘿嘿~哎真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认识这么一个富家子朋友,关键是人还超好,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哦对了,明晚他可能也来,到时候你见见就知道......” “你有完没完!”许思名心头莫名烦躁,拧着眉打断了他,“你不累的吗?赶紧收拾完睡觉!” 说罢,他一扬手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上,看也不看林莫,径直回了卧室。 林莫:“......” 林莫收拾完回到卧室,许思名已经侧向一边睡下了,他轻手轻脚爬上床躺下,想来想去,还是翻了个身,慢慢蹭到许思名身后,试探着伸手轻轻揽住他,整个人贴了上去。 林莫感觉到这人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一紧,知道他还没睡着,便小心翼翼的轻声问:“许老师,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许思名确实没睡着,适才听林莫眉飞色舞没完没了的说那个人,让他心头无端起了火气儿,事后一人躺床上冷却下来,这才开始懊恼,还隐隐有几分心怯与不安。 他其实很清楚,这是自己在无中生有,但就是抑制不住的害怕自己珍视的人身边有了更好的选择,而自己,却根本没有一丝底气去攀比。 寒冷的冬夜,身后拥上来的人给了他无与伦比的温暖,将自扰的庸人心底的魔障烧作了灰烬。 是啊,这个人明明就在我身边,他是我的! 许思名翻过身面向林莫,只是不敢看他,闭着眼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回手抱紧了他,低声呢喃:“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有些累。” 林莫安下的心又是一疼,紧了紧箍着他的手臂:“你哦...吓坏我了,不高兴就告诉我好不好,那快睡吧!” 一夜无梦酣眠。 平安夜,大街小巷叮叮当当满是圣诞节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洋节日竟已在这片土地上流行了起来。 齐琪走在许思名身侧,满脸兴奋的感慨:“思名哥~没想到你们这儿过圣诞的气氛这么浓,比咱们家里那边强多啦,堪比国外呢,你们这里真浪漫!” 许思名目不斜视,淡淡的说:“跟浪不浪漫关系不大,过节的目的还是为了促进消费,带动经济,你看双十一双十二什么的,不都是造的节嘛!” “......能不能好好说话!”齐琪蹙眉嘀咕,好端端的少女情怀,被他破坏的一扫而空,只得没好气的问,“还有多远能到啊?” “快了,再过个路口。” 虽然心有顾忌,但许思名最后还是决定带齐琪去“遇见”的音乐会。 一来这种节日里单独带一姑娘在外面瞎晃...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总觉得不妥,况且他还真没别的地儿可去; 再者...他记得林莫说的那位了不得的中韩混血富二代,今晚也要过去...... 店里的布置是很应景的活泼欢脱,那棵俩人废了好些体力时间搭起来的圣诞树,这会儿俏皮的闪烁着炫目的光彩,甚是抓人眼球,许思名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对俊男靓女站在门口吸引了不少人注目,更何况今天齐琪听闻要去音乐会,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让本就美艳动人的她,多了几分高雅贵气。 但似乎是发觉此“音乐会”非她理解的彼音乐会,齐琪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挽住许思名的手臂,低声问:“思名哥,就这...音乐会啊?” “嗯!”许思名漫不经心的应着,目光正忙着四下搜寻。 柳泽熙喜静,林莫便陪他坐在角落里的一桌,收到许思名的微信后,他就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 此刻见着这么个大美人正挽着许思名,林莫迎过去的步伐明显顿了顿,但他也没多往心里去,毕竟是妹妹嘛...... “来啦~给你们留了位置!” 林莫的目光与那双热切寻他的眸子在空气中相碰,俩人不动声色的交换着彼此眼中的柔情蜜意。 林莫笑吟吟的引着二人朝里走,临转身时他似有若无的向下一瞥,恰巧被许思名捕捉到,许思名这才恍然惊觉,忙将自己的手臂从齐琪臂弯里抽了回来,沉声对她说:“自己好好走!” 齐琪:“......” 隔着几步远,许思名便已看到坐在桌边儿那个气质独特的男人,他眉眼含笑,似乎正脉脉的注视着林莫...那眼神让许思名不太舒服。 应该就是他了吧...林莫昨晚一直念叨的那个人,许思名隐约觉着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都是朋友,大家随意别拘谨哈!”林莫坐定后开了腔,“这是柳泽熙,韩国来的朋友,咖啡界大神级人物。” 柳泽熙前倾着身子,一脸惶恐的笑道:“林莫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我哪受得起啊!” “哈哈哈,怎么受不起,当之无愧的!诶跟你介绍下,这是许思名,是...呃...就是.......” “我知道!”柳泽熙见他支吾半天,便善解人意的解围,“这位应该就是昨天送花的那位许先生吧,你好!” 许思名一怔,看着这人意味深长的笑意,再听他这话的意思,想必是林莫已经跟这人表明了他俩的关系,不知怎的,许思名心情顿时大好,回握了下柳泽熙伸出的手。 “柳先生你好,昨晚莫莫一直在夸你,说你如何的了不起,今日一见果真很有大师风范,而且你这中文水平也是相当厉害啊!” 林莫:“......” 昨晚......?莫莫......? 林莫暗自哭笑不得,直想扶额,这人鲜少这么亲昵的叫他,还是在公开场合,而且限定词还用的如此令人遐想...这家伙是怎么了?! 柳泽熙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但很快优雅从容如常:“那我真是太荣幸了,能被小林莫夸赞!家母是中国人,所以中国话算是我第二母语!” 许思名:“......” 林莫:“......” 小林莫......?又是什么鬼?! 柳泽熙盯着许思名端详片刻,转而说:“我觉着,我和许先生似乎有过一面之缘,唔...今年夏天在x市有个大师课程,我和林莫也是在那里认识的。” 许思名恍然,当时他火急火燎的飞过去找林莫表明心意,临走时见过一人跟林莫打招呼,原来是他。 “哦!想起来了,当时我去那儿找他,确实有见过你一面,怪不得刚刚就觉着有些面熟。” 俩人面儿上看着一团和气,惺惺相惜,可这暗地里的气氛,总让人觉着有一丝诡异。 柳泽熙目光微转,看向齐琪:“冒昧了,这里还有这么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士,怎能不给引荐引荐?” 林莫光听他俩你来我往了,这才想起还有这位,忙说:“哦对,这哪能忘啊,不过我今儿也是第一次见,这是许老师的......” 齐琪:“未婚妻!” 林莫:“妹妹!” 俩人几乎是同时说出的口。 许思名:“......” 林莫:“......” 柳泽熙:“......” 空气瞬间凝固,三人同时愣怔。 只有一脸古灵精怪的齐琪还洋洋得意的娇笑着,随后竟还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齐琪,是思名哥哥的未婚妻,请多多关照!” ※※※※※※※※※※※※※※※※※※※※ 复工后好忙,嘤嘤嘤~ 第 57 章 许思名的脸色极其难看,他迅速瞄了一眼林莫后,立眉咬牙道:“齐琪!你瞎说什么呢!” 林莫则是一脸被蒙头棒打的表情,还讷讷问了句:“不是说是妹妹吗?老家那边儿的......” 齐琪撇撇嘴:“他姓许我姓齐,是哪门子的妹妹啊,我也没表哥,就算想认我作干妹妹我还不答应呢!” 林莫死死瞪着许思名,心说,没血缘关系跟我模棱两可的扯什么妹妹?不是真妹妹你俩刚才亲密的手挽手? 许思名无可奈何的捏了捏耳垂,没敢回视,他心下也明白过来了,难怪这人先前心那般大,闹半天是真当成妹妹了......哎呦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齐琪,还真会抓人要害添乱! 而齐琪还在继续兴致盎然的撑着一场独角戏:“思名哥哥,从小我就跟你说过,以后我是要跟你结婚的,连我爸妈都同意了!” “可我没同意!”许思名辩驳。 “那你也没反对啊!” “......”难道无视就能当成是默认吗,许思名欲哭无泪。 只见齐琪凑到许思名身侧,努着嘴讲起道理来:“思名哥哥你想想啊,就你这脾性,一般女孩儿谁能受得了,也就我肯迁就你包容你了,而且,将来帮我爸管理公司不是很好嘛,一个人在外多辛苦啊,所以你哦,就安心等着我毕业回国吧!” “......”许思名无声的苦笑,心说我谢谢你无理取闹的时候,还能把未来考虑的这么长远。 林莫本来就脑子发懵,听了这话心里更不痛快了,话不过脑,冲口而出:“他...他脾性怎么了?明明就样样都好,怎么就受不了啦,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仰慕呢!再说他有自己的事业,干嘛要管别人什么公司啊!” 齐大小姐也就被他思名哥哥这么冲过,眼前这人...虽然长得顺眼,但又是哪根葱啊,她登时急了眼:“我当然知道思名哥哥优秀啊,用不着你提醒...再说关你什么事啊,跟我吼什么吼!” “我...我没吼,就事论事而已。”林莫从没对女孩子凶过,此时也觉摸着自己语气不太对,忙缓了缓,他有些无措的望向许思名,“我......” 许思名不用抬眼都能感受到那怨念的眼神,他神色微正,略一思忖,接过了话茬:“齐琪,你以前年纪小,淘气戏弄我的那些话就别再提了,没意思,你一千金大小姐条件这么好,有的是人爱,我就算了吧,再说...我现在身边有人了,你这种玩笑别再乱开了!” 许思名难得在表达自己主旨意思的同时,还能周到的照顾着齐琪的体面,然而齐琪却在一瞬儿的震惊过后,不屑的嗤笑道:“嘁!谁信啊,思名哥哥你少拿这种鬼话打发我,有人了你今儿会陪我过节啊?哈哈哈哈!” 许思名:“......” 林莫:“......” 俩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嘴角蠢蠢欲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听齐琪接着说:“我不管,你要是真有人了你带来给我看过再说,我可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 柳泽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直嘴角含笑,靠着椅背不动声色的旁观这场小闹剧,这会儿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不得不扮回好心,出来打个圆场。 只见他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绅士风度十足的微笑着赞道:“齐小姐,你真是太可爱了,这么直白热烈的性子实属难得,不过少女时期的王子公主梦确实特别美好,更何况许先生如此出色,那我就...祝你梦想成真啦!” 齐琪被他这话逗得咯咯直笑,气氛总算没有方才那般僵滞了,但这话在许思名听来,总觉着有些不怀好意。 他锋锐的目光扫过柳泽熙,却发现林莫正悻悻的死瞪着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许思名忙避让开,蜷起手指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尖儿,干咳两声:“咳咳...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林莫的目光粘着他的背影,正在纠结要不要跟过去,却听见柳泽熙唤他:“林莫,有好东西跟你分享!” 柳泽熙凑到林莫身侧,划开自己的手机,将里面的一个课程介绍和比赛章程亮给他看。 音乐会已经开始好一阵儿了,只是刚才的突发状况害许思名压根没顾上往台上瞅,这会儿借尿遁出去透完气回来,干脆站边儿上看了会儿。 虽然这次来表演的小乐队有三个,但不出他意料,那个他永远记不住名字的什么美兔乐团肯定是在的,毫无疑问,包小凡这护花使者必然也在喽,许思名再定睛一看,包小凡那一小桌居然还坐着个熟人——叶昊凡。 许思名干脆直接上他们那桌坐着去了,自己那桌的气氛实在让他吃不消。 “你怎么也来了?”许思名眯着眼问叶昊凡。 “我闲的无聊行不行!”叶昊凡没好气的说,“你们一个个都有伴侣在侧了,我也跟着来碰碰运气成不成?” 许思名乐了:“那怎么样啊,有你看对眼儿的吗?” 叶昊凡丧着个脸:“都挺对眼儿的,可小包子说了,他媳妇儿的姐妹都是有主的!” “哈哈哈哈!”许思名没忍住笑出了声,“诶你看看那个乐队的主唱如何?我觉得相当有范儿,很帅!” 许思名指了指另一个乐队正在候场的小伙子,清秀的眉目中带着几分忧郁,确实挺惹人注目。 叶昊凡狠狠剜了他一眼:“我特么跟你不一样,信不信我跟你男人告状去...诶你跑我们这儿干嘛,你家那谁呢?” 许思名叹了口气儿,朝自己那桌扬了扬下巴,叶昊凡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诶?你们那儿还有个美女啊?” “昂...老家那边的一个小妹,学校放假,过来玩。” 叶昊凡看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有了几分猜测,幸灾乐祸的问:“嘿嘿,这大老远的,该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许思名面色一沉,嘴上低声骂了句“靠”,而后挺直了脊梁骨。 叶昊凡再望过去时,就看见林莫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肩挨着肩,脑袋凑着脑袋,正盯着一个手机屏看着什么,林莫津津有味的听男人讲解着,那男人则时不时冲林莫温柔的笑。 “卧槽...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叶昊凡觑了一眼许思名的脸色,问道,“我说,你俩今天是唱的哪出啊?” 许思名哪还有心思答他话,“噌”的一下已经站起身举步往过去了,叶昊凡一琢磨,偏头跟包小凡说了句:“包子,你先待着,我过去一下。”随即抓起桌上一杯饮料,跟了过去。 许思名回到座位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呢,就听“哎呦”一声,跟在身后的叶昊凡不知怎的,脚下一个踉跄,手腕子顺势一歪,愣生生把半杯饮料精准无误的洒在了柳泽熙腿上。 众人:“.........” 许思名原本一脸的不悦,瞬间变成了震惊,他抬头瞪向叶昊凡,这货居然还趁乱给他眨了个眼。 “对不起对不起!”叶昊凡忙连声道歉,加入到手忙脚乱递纸巾擦水渍的队伍中,“哥们儿实在不好意思啊,刚不小心被桌子腿儿给绊了......” 林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搞得慌了神,在自己的地方让人一个富家子出了这种丑,还不知他这身衣服得多贵! 林莫蹙眉忧心的问:“泽熙,要不...去卫生间洗洗?” 柳泽熙一开始确实面露不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气度与从容:“没事儿,要么...林莫,我看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见林莫满是歉意,局促的望着自己没答话,只好又幽默的笑着解释:“说实话,凉飕飕的真不怎么舒服,我得回去换一下,没事儿的,你别多想。” 林莫释怀:“成,那我送送你!” “哥们儿,实在抱歉啊,那我们就不远送啦!”叶昊凡一脸似笑非笑的冲他摆摆手。 柳泽熙看着他这副欠扁的表情,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这位朋友真是让我印象深刻,怎么称呼?” “哈哈哈,不打不相识,叶昊凡,思名的同事!” “哦~柳泽熙,幸会!”柳泽熙大方的伸出右手。 叶昊凡迟疑了一下,正准备握上去,却见柳泽熙突然将手撤了回去。 “哎呀,不好意思啊叶先生,我差点儿忘了,刚刚擦完污渍还没洗手呢,有些脏,下次吧!” 柳泽熙说完冲他邪魅一笑,拎着外套往门口走去,林莫尴尬的只剩苦笑,只得跟着送人去了。 叶昊凡已经送出去的手还僵在空气中,猛地回过神来才骂了句:“我靠...这人太特么阴险了!” 许思名抱着双臂斜眼睨他,知道这货是替自己使坏呢,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说他什么好,只得拍掉他还支棱在半空的手:“你呀...自讨没趣!” 全程优雅淡然坐在一旁的齐琪,此时皱着鼻子撇嘴道:“啧啧,你自己没安好心还好意思说人家阴险,得亏人大度,没跟你计较!” “小妞儿!”叶昊凡挑眉瞅着她,一屁股坐她边儿上了,“我也就看在你是思名带来的,还是个大美女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 “你!”你不出个所以然,齐琪拧巴着眉看向许思名,“思名哥哥,你朋友怎么这样......” 许思名并不打算搅和在这种无聊的硝烟中,便淡然一笑没吭声,随手拉开一把椅子也坐下了。 他二郎腿刚一跷,就觉着碰到了桌子底下一个什么东西,许思名俯身一看,一个花里胡哨的纸袋子被自己踢翻了,他拾起来下意识的往里探了探,里头还裹着一层,看不出个究竟,许思名略一寻思,继而勾了勾唇角,将袋子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林莫送完人回来时,叶昊凡正处于企图勾搭齐琪未果还被无情冷落的状态,见着林莫,他又开始了他的表演:“你朋友没事儿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齐琪忍不住嗤笑:“哼,你还真是演戏演全套啊!” 林莫看着今晚这一出又一出的,暗叹自己心力不足:“没事了昊凡哥,泽熙人很和善的。” 他又偏头瞥了一眼正直勾勾注视着自己的许思名,立马收起了还勉强挂在脸上的几分笑意,扭过身子不再与他相视,感觉周身都写满了“我不想看见你”几个大字。 许思名:“......” 嘿?还没完了?我那事儿摆明了是子虚乌有,倒是你跟那谁谁无所顾忌的亲密无间时,咋不想想我的感受呢?! 不多时,就听台上传来一个女声:“好了,今晚的音乐会也将进入尾声,最后呢,回归主题,将由我们种花美兔乐团为大家带来一首改编版的《jingle bells》,希望你们喜欢,也请记住我们的名字——种~花~美~兔~乐~团!” 随即,一串华丽轻快的旋律响起,瞬间点燃了现场,甚至有不少人跟着节奏挥舞起双手。 尴尬的四人也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望向那个临时搭建的简陋小舞台。 许思名看着那四个风格依然堪称破次元壁的非主流女孩儿,笑着挠了挠额角,心说可算记住是啥名儿了,再一瞄包小凡,正坐那儿嗨的手舞足蹈,还时不时跟台上的阿葵眉目传个情。 “思名哥哥!”齐琪的声音又将几个人的视线拉扯了回来。 只见她从自己昂贵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向许思名。 “现在的气氛正正好,诺~给你带的礼物!”齐琪冲他抿嘴一笑,“早就想给你了,后来想想,还是今晚送最合适不过!” 许思名还没来得及接,已被叶昊凡一把夺了过去,只见他瞪圆了眼惊叹道:“卧槽!名牌表啊...得好几万呢吧,送个礼物要不要这么大手笔啊!” 齐琪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我乐意,快还给思名哥哥!” “得得,哎呦~谁稀罕!”叶昊凡酸溜溜的把盒子塞到许思名手里,又瞄了眼林莫,然后是一脸祝你好运的尬笑,“嘿嘿,你自个看着处理吧!” 盒子在许思名手里转了两圈,被他轻轻搁在了桌上,他曲指就势将盒子朝齐琪跟前推了推。 “齐琪,这个太贵重了,我也用不着,你还是拿回去吧!” “哎呀思名哥哥,你不用这么较真儿,只是个圣诞礼物而已。” “你看,我这人心粗,没想到今儿还有这环节,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哪好意思收你的......” 没等他话说完,齐琪咯咯笑了起来:“没关系啦,我还不了解你,你哪是会想着送人礼物的人啊,哎呦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我花心思挑的!” “诶?那你还真是不了解他!”叶昊凡一脸我不气死你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哼哼,思名送人大束红玫瑰的场景,你还真没见过,诶小妹,看见没?” 叶昊凡指了指不远处架子上那一大捧红玫瑰,示意齐琪看,然后高深莫测的说:“就跟那束一样,热情似火,哈哈哈哈!” 许思名旁观他作怪,实在觉得好笑,没忍住“噗嗤”了一声,他赶忙干咳两声作掩饰,心道这八成是扬子又浮夸宣扬了一番。 他又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林莫,这人微低着头,眉眼明显弯出一道弧线,原本紧绷的面部轮廓也柔和了许多。 齐琪嗤之以鼻:“你的话鬼才信,满肚子坏水儿!” “天地良心,美女我是为你好啊,这个男人不值得!” ...... 俩人叽叽喳喳狗血淋头的互相挤兑了一番,林莫听着头都大了,便打算溜之大吉:“哎你们慢慢吵,乐队那边要散场了,我去打点一下。” 宾客稀稀拉拉的逐渐散去,林莫也将乐队的人一拨拨送走,美兔乐团临出门口,还特意折回来跟许思名打招呼。 然而令许思名诧异的是,紧紧黏在包小凡身侧的阿葵,几乎完全褪去了初次见面时的张扬跋扈和冰冷,她温婉的跟人打着招呼,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许思名不由的感慨,短短几个月,一个人身上的变化可以这样大,归根究底,是你遇见了谁,又经历过什么,没有人是天生的刺猬,谁不想向阳而生。 林莫跟扬子准备开始清理场子,许思名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林莫瞥了眼正等在门口一脸不耐烦的齐琪,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你还是先去忙你的正经事儿吧!” 许思名无奈的挠挠鼻头:“咳嗯...行,那我把她送回酒店了就来接你。” “别过来了,我这一会儿收拾完直接就回了,你...送完赶紧回家!” “哦...好~很快就回来!” 第 58 章 许思名进家门时,林莫正在浴室吹头发,他扒着卫生间的门看了林莫一会儿,趁吹风机声音消停了,才柔声说:“我回来了,不晚吧,送到后一刻也没停留,归心似箭。” 哼~欲盖弥彰的讨好,林莫心里拧巴,这会儿没外人了,他嘴上也不管不顾了:“是嘛,那你未婚妻岂不是很失望,还想着你能多陪陪她呢!” “......”许思名知道今晚逃不过,但还是脊梁骨一寒,“莫莫,这事儿我真是冤死了,那丫头从小到大就那样,要不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呵,还是青梅竹马,有啥要说的就这儿说,没看我有正经事儿忙嘛!” 许思名瞅了一眼他的“正经事儿”——洗盆里的内裤,瞬间欲哭无泪,怎么自己啥坏事儿都没干,家庭地位竟然败给了一条内裤! 他天天被这人甜言蜜语哄着,猛地被甩回脸子,面儿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我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一开始也是你自己误解了,又不是我刻意隐瞒,反正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你要玩吃醋我没意见,但也别太过了!” 林莫本来气儿就不太顺,结果听了半天,这货没半个字哄人的意思,倒是满口的理直气壮。 他把内裤甩在盆里,拧过身子瞪着许思名:“我玩吃醋?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人姑娘大老远找上门来,当众表白非君不嫁了,你跟我说你清白?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儿?” “嚯...看来是我太大度了吧,我不清白你就清白了?在我眼皮底下跟人眉来眼去,你当我是死的吗?凭什么你在这儿任意妄为的撒火儿,我就得忍气吞声的解释!” 林莫一怔:“你胡说什么?!”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个韩国佬对你有意思!” “......”林莫清冷一笑,“明明在说你的事儿,你还真是会瞎编乱造转移话题啊,我是不是连交个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 “你非要较劲儿的话,这就是一个性质的事儿!” “不一样!柳泽熙有没有那心思我不知道,也压根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开始就跟他坦白了我有恋人,那人是你,性质完全不一样!” 许思名愣了愣,想起几小时前那个韩国男人说“你就是那个送花人”时,脸上意味不明的神情,一丝莫名的理亏袭上心头,令许思名一时说不出话来。 卫生间里,俩人相视而立,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良久,许思名终于认怂的解释起来:“好了好了...那丫头性格你也见识了,从小被娇宠惯了,说话没个分寸,我也不管她什么心思,我只把她当个邻家小妹看,还是不怎么熟的那种...她今儿整这么一出我也懵掉了。” 林莫淡淡的说:“那你咋不想想人家为什么死缠烂打的耗着你,还不就是你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觉着有机可乘,她要知道我的存在,还会这样吗?” “我跟她说了呀,你当时不也在场嘛!”许思名苍白无力的辩驳着。 “是啊,我就在场,你怎么不跟她明说?” “那...那你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当时直接认了不就好了!” “你都不吱声我哪敢乱说啊!” “......”许思名再次无言以对。 林莫拧回身不再看他,重新抓起盆里的内裤搓洗起来,一阵哗哗的水声褪去,卫生间里再次响起的却是他深沉沙哑的嗓音,没有了质问和咄咄逼人,只剩苦涩与酸楚。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说,为什么对其他人都可以,偏偏不能跟她公开,是你嫌我这身份会被你那有钱朋友看不起,还是...你俩根本就是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 许思名心头一震,紧接着就是一抽,他没见过林莫这样子,哪怕是当时发着烧告白被拒,这货都还能耍无赖让人给他喂粥,而此刻...笼罩着他的,却是那种沉在心底的沮丧与失落,那种从毛孔里透出来的卑微与无助。 许思名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打算糊弄过去的那点儿无关紧要的事儿,居然能让林莫胡思乱想了这么多! 还没想好说什么,许思名的身体却已先行一步,紧紧贴向林莫身后,一把圈住了他的腰,嘴上下意识的说了句:“不是这样的!” 林莫微微侧身想挣开,无果,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不是这样的......”许思名又嘟囔了一遍,语气格外轻柔,“我...跟她家里关系有些复杂,都是陈年旧事了,就...我父母出事那会儿,我最艰难的时候,她爸帮过我,但这中间有些利益纠葛,别说是现在关系很淡了,就算真要感恩戴德,也不可能狗血到要我以身相许啊,我对那疯丫头压根没那念想!” 林莫听他提及已故的父母,手上一顿,心头一软,出口的话已没了那份凄冷,更像是蓄意娇嗔:“是嘛...可人家齐小姐可不是这么想的!” 许思名听他语气似有缓和,暗暗吁了口气:“我明白你意思,我跟她说清楚总行了吧,哎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我觉得都没必要专程跟她解释,怎么以前没见你介意过这些啊?发这么大脾气,竟说些乱七八糟的鬼话气我!” 林莫控了控手上的水,一把将许思名缠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扯开,转身瞪着他没好气的说:“行啊,我不介意啊,你爱解释不解释!”说罢便拎起洗好的内裤准备往外走。 许思名错开一步挡在他面前:“诶给点面子呗,别生气了行不行,我这认错态度够好了吧!” “起开,别挡我晾衣服!”说罢,林莫已闪身出了卫生间。 许思名紧跟了出来,身心俱疲的瘫在沙发上,望着在阳台忙碌的身影,自嘲一笑,调侃道:“唉算了,允许你再气一会儿,想想你这人发个脾气也不容易,上次冲我撒泼还是在学校里,为了那几百块钱呢!” 林莫背着身子,手上顿了顿,鼻腔里轻哼一声,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大概也被他这话牵引的思绪飞扬了。 许思名仰头在沙发上靠了一阵儿,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支棱起脑袋,眼珠子飞快的四下搜寻,果然在冰箱顶上发现了那个花里胡哨的纸袋子。 他弯着眉眼嚷嚷道:“诶莫莫,冰箱上那是什么东西?” 林莫穿过小厅,故意板回脸,漫不经心的答了句:“没什么!” “哦,不够意思了,原来我圣诞节这么凄凉的嘛,连礼物都没有,亏我花了血本买花讨某人欢心了!” 林莫从卫生间探出头:“不是收了人家的名牌表吗?别的礼物你哪还看得上眼啊!” “......”许思名无奈的挠挠鼻头,“哎,我还给她了,不信你来搜搜!” 他边说着,边已起身踱到冰箱跟前,一扬手把那纸袋子给提溜下来,迫不及待的探究起来。 正准备回卧房的林莫瞥见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他双臂交叠在胸前,挑眉说:“许先生,你的礼貌和风度呢,被狗吃了吗?” 许思名拆的正起劲儿,眼皮儿都不撩一下:“跟自己男人要什么礼貌风度,我就不信不是给我的!” “......不要脸!”林莫甩下仨字,进屋躺床上了。 “我去!”没多会儿,就听许思名在厅里直嚷嚷,“红围巾啊?还两条,情侣款吗?” 林莫靠在床头扒拉手机,只勾了勾嘴角没搭理他,紧接着就见那人脖上挂着一条酒红色的围巾,手里还拿着一条,屁颠颠儿的进来了,一个劲儿在人眼前晃悠。 “诶你帮我看看怎么样,有木有大气时尚的感觉,羊绒的吧,特暖和!” 林莫瞥了他一眼:“你戴错了,那条是我的!” “......啊?”许思名很是诧异,“这怎么区分啊?” “没看到上面绣着字吗?” 许思名把垂在自己胸前的围巾边角拎起来一瞅,果然绣着个龙飞凤舞的“莫”字,他又翻了翻手上那条,差不多位置的地方是个“名”字。 许思名眉眼间是难掩的中意,但还嘴硬的不行:“这还...定制版啊,啧啧~看在你这么花心思的份上,我勉为其难收下了!” “嘁~虽然比不上人家几万块的表值钱,但也比你的花实用多了!” “卧槽这茬能别再提了吗?”许思名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又摸了摸围巾,“这用料很实诚啊,现在很难找到这么良心的商家了,得花不少钞票吧!” 林莫抿了抿唇,脸上不易觉察的微微一红,故作镇定的说:“咳咳...这是我妈手织的!” 许思名登时呆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林莫又说:“那个字...是我爸写的样儿,他老喜欢跟人显摆他那点儿皮毛书法。” 对许思名来说,这已经不单纯是两条围巾的事儿了,巨大的信息量,让那双眸子毫无遁形的暴露了他此时繁复的心绪,半晌才憋出个:“你......” 林莫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摸了摸后劲儿:“就...就上次回去,我妈说她最近闲的慌,想给我织条围巾冬天正好能用上,我就...顺便让她给你也织了条,赶着圣诞能送出手。” “你...你都说了?” “昂!” “那他们,有没有嫌我是个......” “没,很多年前我就跟他们出柜了,他俩其实担心我找不着正经人,然后听了你的情况吧,还嫌我拱了你......” 许思名还僵僵的站在床跟前儿,无所适从的只剩下傻笑。 林莫突然心里有些发虚,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怪我没跟你商量就......” 许思名听了他这话,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外裤,直接一屁股坐床沿上,伸手捧住林莫脑袋,上嘴就是一口,轻微的疼痛让林莫倒抽了口气儿。 “怎么可能呢!”许思名用鼻尖蹭蹭他,柔声说,“我只是...只是有些意外,也很高兴,你居然那时候就已经......” “废话,我认准了就一心一意,哪像你朝三暮四的!”林莫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虚张声势的捶着他肩头。 “呵!瞧你又说这种话气我,那...我一会儿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是朝三暮四了!”说着,许思名已经偏头咬住了林莫的耳垂,细细嘬了两下,然后一路沿着他侧颈向下滑去。 一阵儿酥麻袭来,林莫本能的回手抱住他想给予回应,哪知下一秒他却抽了抽鼻子,眉头一皱,一把将许思名推开:“起开,滚去洗澡!身上全是那丫头片子的香水味儿!” “......哪有啊?”许思名无辜的嗅了嗅自己。 “就是有,我这儿还气着呢,没兴致,快走快走!” “哎...行行行,那我洗澡去!”许思名无奈的起了身,“诶,这围巾咱俩明儿就戴起来呗,伯母一番心意......” 林莫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着头,没搭理他,许思名笑着摇摇头,嘟囔了句:“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耍性子。” 第二天晚收了工,许思名带林莫进了一家饭店,他嘴角含笑,在镜面电梯门上一下下打量着俩人颈间的同款温情牌儿围巾,然而再一抬眼,却见林莫眉间染着一丝庸扰。 “怎么了?”许思名随口一问。 林莫看了他一眼:“我总觉得我来吃这餐饭...不太合适,践行你去就行。” “咋就不合适了?再说今儿吃饭的目的又不光是给她践行,怎么,你现在认怂了,昨儿是谁跟我哭天抢地呢!” 林莫懒得搭理他的戏谑,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她会不会一时受不了刺激,想不开啊......” “哈哈哈!”许思名忍不住乐了,“那你是真不了解她,跟你说好多回了,她就是玩心重,没那么较真儿。” 说话间,俩人已经在一处临窗的小隔间寻见了正探头探脑的齐琪。 齐大小姐看见许思名时,本还笑的阳光灿烂,使劲儿冲他挥手,再一看...他身边竟跟着那天莫名其妙怼她的帅气咖啡师,关键...两人脖上戴着的酒红围巾甚是抢眼,疑似同款,齐琪的笑容和挥舞着的手,短暂的僵在了空气中。 “抱歉啊齐琪,收工耽搁了,等很久了吗?”许思名引着林莫坐下,忙开口打招呼。 “啊...没没,思名哥哥,怎么他也来了?”齐琪瘪着嘴瞟了林莫一眼。 “来陪你吃饭啊,面子大不大!”许思名边微笑着答话,边解着颈上的围巾,然后等林莫解下自己的交到他手里,才慢条斯理的叠在一起摆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齐琪眼睁睁目睹了全程,几乎百分百确定俩人戴的就是同款,还有...他俩举止间自然流露的亲密。 “思名哥......”齐琪难掩诧异,瞪大了眼问,“你俩的围巾...?” “哦,好看吗,市面上买不到,林莫妈妈给织的,特暖和。” 齐琪:“......” 林莫觑着女孩儿脸色,生怕她下一秒会当众哭出来,忙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许思名的腕子,哪知反被他一把攥住。 “唔...齐琪!”许思名略一沉吟,还是开了口,“你上次不是说,我要是真有人了,就带来给你看看吗,所以...今儿就带来了。” 说罢,许思名牵住林莫的手往桌面上一搁:“昨晚...有些顾虑,没跟你直说,就是他!” 齐琪:“......” 林莫:“......” 林莫也被他的直接吓了一跳,边瞪他边强行把手从他爪子里抽走了。 许思名无奈的睨了他一眼,接着对齐琪说:“其实你对我是不是那心思你心里最清楚,小时候过家家闹着玩也就算了,现在你是大姑娘了,我也有爱人了,要懂界线和分寸了,你说是不是?” 齐琪愣愣的盯着他俩,半晌才问了句:“思名哥,原来这么些年你都不交女朋友是因为...因为你喜欢男的?” 许思名一怔,随即脑子一转悠,说:“唔...应该是吧,性向这东西都是注定的,只是我之前一直没意识到,你在国外见识广,应该能接受吧!” 林莫一扶额,心下暗自好笑,心说当时你拒绝我的时候,还说自己天生是个直的呢!不过这招拿来对付一姑娘,也确实够绝的! 齐琪一阵沉默,不知脑子里想到些什么,终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认命的垂下眼睫,“哦”了一声。 许思名再接再厉:“我当你是自家妹妹才对你开诚布公,作哥哥的也希望你将来能遇到对的人,好了好了,说清楚就行了,咱点菜吃饭吧!” 这餐饭的氛围相当沉闷,连天性活泼开朗大咧咧的齐琪,都感觉一下子深沉了几十个年头,最后估计也是实在憋得慌,只得没话找话说。 “你们...交往多久了?” “唔...有几个月了吧!” “你们...发展到哪种程度了?” “同居吧。” “......” 齐琪上一句还没消化完,就听许思名紧接着补了句:“见家长的事儿,也得安排上了。”说完,还不忘给林莫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考虑起来。 “......”齐琪默默喝了口饮料,决定不再自讨没趣的找虐。 “齐琪!”许思名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正,“嗯...我呢,有个事儿想拜托你。” 齐琪眨巴着她今天略失神采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我和林莫的这些私事儿,你爸爸那边,我觉得你没必要多提,我俩希望有点儿自己的空间,你...能明白吗?” “嗯,思名哥你放心吧,我爸现在只会对我说教,我压根不想搭理他。” “齐叔身体似乎不太好,你也别太任性了。” 齐琪撇撇嘴没说话。 “对了,明晚我有应酬,不能送你去机场了,林莫你帮我送送她成吗?” “他?”齐琪嘴张的老大。 林莫也是一愣,随即笑说:“成啊,齐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 许思名忙说:“你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俩都是你哥,哪能放心。” 齐琪噘着嘴应了声:“哦,知道了!”心说,那我还能说啥呢! 紧接着,就听眼前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你又要应酬啊,少喝点儿酒!” “我知道,我现在不要太听你话哦,每次不是装胃疼,就是装过敏。” “诶呦学聪明了,反正有啥情况给我打电话,手机看紧了!” “行了,啰嗦!” 齐琪:“......” 齐大小姐只能左瞟瞟右瞅瞅这俩欠揍的人,默默的攥着筷子,狠狠倒腾了几下自己碗里剩的白米饭。 第 59 章 林莫开着那辆身残志坚的小破面包,停在了许思名办公的那栋大楼门口。 许思名把大包小包零食塞进齐琪怀了,一撩眼睑,正瞅见她满脸的不悦。 许思名:“怎么?给你买这么些吃的还不高兴?嘴噘的都能挂油瓶了。” 齐琪翻着白眼儿:“嘁,谁稀罕,我带着还嫌沉呢!” 许思名:“......” 他又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扔在副驾上,让林莫帮他捎回去,顺嘴悄声问了句:“诶,她咋啦?” 林莫一脸困窘,叹了口气,用口型比划着:“嫌这车太破了。” “......”许思名无奈的清了清嗓,叮嘱齐琪,“行了,路上注意安全,落地了给我发消息。” 齐琪不屑:“知道了!” 临走前,许思名又隔着车窗瞅了瞅林莫,一时竟不知该对这个开始分担他生活琐事的另一半说什么,心情有些微妙,然后任凭事态发展成了俩人相视而笑,还笑出了声。 许思名唇角微动,还是嘱咐了句:“小心开车!” 林莫笑答:“行了,快进去吧,外头冷,早点儿回家。” 许思名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羽绒衣,转身钻进了大楼里。 后座的齐琪本来就浑身不自在,再看到这场景,脑门顶上立马有n排“死基佬”扫荡而过,她双臂交叠在胸前,无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华灯初上,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林莫的侧脸看。 不知是车厢内太过安静,还是林莫感觉到那抹诡异的目光,他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正对上齐琪满是锋芒的眼睛,林莫局促的笑了笑,忙避让开。 紧接着就听齐琪淡淡的开了口:“那个咖啡店是你的?” “不是...我只是个打工的。” 齐琪不甚明显的一声冷哼:“也是,不然也不会开这种破车。” “那啥...这车也不是我的,是借用店里的。”处境虽窘,林莫还是坦率的澄清着。 “......”齐琪有些气结,话到嘴边儿也不管不顾的冲口而出了:“搞什么嘛,自己都过得够拮据了,还得养你这么个大活人,真不知道思名哥到底看上你什么?脸吗?还不如跟我回去!” 林莫当然听的出这话里带刺儿,也明白这姑娘心里憋屈,当着许思名面儿还得顾及形象,不好直接发作,这会儿是逮着机会拿自己撒火呢! 林莫也不在乎,自己本来就是高攀人家,当时既然下了决心想要这个人,就料到会有人说三道四,但只要他许思名也认定了不撒手,其他爱谁谁的说什么都无所谓。 林莫淡淡一笑,略一沉吟后,不卑不亢的解释起来:“齐小姐,他看上我啥这个你得问他本人了,不过我应该...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大活人一个有手有脚有工作,虽然工钱是少了点儿,但还能勉强养活自己,也有些存款,你们有钱人别什么都拿钱衡量嘛,再说...许老师怎么就拮据了,他那是节俭持家,我就觉得挺好!” “......”齐琪瞪圆了大眼儿很是意外,但稍微一想似乎也明白了,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来...你压根啥也不知道呢!” 林莫愣了愣:“什么?” 齐琪没说话,这才抽出功夫偏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半晌才回过头,带着几分难得的中肯说:“算了,虽然我想不通,不过感觉的出思名哥是真挺在意你的,其他的事儿...日子久了总归都能了结,这些年他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我想我爸...也不会难为他吧。” 林莫一怔,他挺讶异这位任性的大小姐居然还有这么成熟温和的一面,但他更奇怪的是,为什么齐琪话里话外总是将许思名当作一个弱者去心疼,甚至是...可怜同情? 许思名也曾提过与她家里有些利益关系,但没记错的话,齐琪的父亲是伸过援手的人,又为什么要为难他? 林莫很茫然,又隐隐有些紧张,他试探着问:“内个...齐小姐,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许老师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齐琪目光闪烁,神色飘忽:“唔...有些事他不跟你说,我也不好说,而且他和我爸之间的事儿,他俩连我也不愿多说,思名哥可能...可能以后会跟你说的,哎呀反正你记住了,你要是敢伤思名哥哥的心,我绝对会把他抢回来的,然后...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给掰直了!” “......”林莫哭笑不得,心说这乌龙闹的,对这位大小姐倒是生出几分愧疚,但气势上却不甘示弱,“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这话听着底气十足,但其实他心里有些发虚,他总觉得齐琪今晚不经意透漏又不愿明说的事儿,挺至关重大,而许思名却从未跟他提起过,虽然他不是那种会苛求爱人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人,但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就感觉这个人...还不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晚上的饭局,是于森伟出面宴请公司的几个重要客户,点名儿要许思名出席作陪,唐天华则是仗着家里有几分薄面儿,跟着孟怀义出来混脸熟。 席间,许思名果然很是守约,小酌两杯后便装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说自己因为这胃病才进过医院,然后连连陪笑求放过。 这种跳出来露脸儿的机会,唐天华怎会放过,全场就看他咋咋呼呼轮番敬酒套近乎。 临近散场,许思名从卫生间出来,正巧听见唐天华带着几分醉意,在包厢门外的走道上破口大骂:“蠢货,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什么...我管你坐不坐牢,没用的东西,人都砍了东西还没拿到,操!行了,见面再说......” 许思名听了一耳朵,暗暗鄙弃这惹是生非的货又再外面搞什么幺蛾子了,不过事不关己,便趁他还没转过身来,快步闪进了包厢。 许思名进了家门,发现家里一片漆黑,有些纳闷,这都九点多了,林莫送个人不至于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掏出手机给林莫打电话,却被提示无法接通,许思名皱了皱眉,估摸着齐琪这会儿应该到老家了,便拨了她的电话过去。 “嘿呦思名哥哥,我太感动啦,我这才刚落地,你的关怀电话就来了呀!”齐琪接起电话,说的欢欣雀跃。 “......嗯,到了就好。”许思名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随即有些焦急的问道,“齐琪,内个...林莫送完你就回了吗?” “对啊,他送我到安检口就走了啊!”齐琪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哦~搞半天是来问我那家伙的啊,我还以为你真转性会关心我了呢,哼!你的男...男朋友,你问我作什么?” “他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啊?不应该啊,是不是去别的地方没跟你说...思名哥你也别担心,再等等看,那么大个人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嗯...好,那你也早点回家。” 挂断电话,许思名又微信问了扬子和卉卉,但都不知道林莫的行踪,隐隐的慌乱与不安袭了上来,许思名攥着手机在厅里来回踱着步子,却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嗡嗡作响的手机终于将许思名的手心震麻,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的接起这个陌生来电。 “喂,是许思名先生吗?” “嗯,我是!” “你好,这是机场派出所,我姓杜,林莫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他怎么了?” “你别紧张,出了点事儿,他还在我们这儿配合录口供,不过...他受了点儿伤,你最好能来接一下。” “......”许思名的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受伤?伤哪了?重不重?哎算了,我马上过来,谢谢!” 许思名到的时候,林莫正捧着杯热水,跟一个中年警官聊得热火朝天,怎么也看不出是受了伤啊! 许思名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重重吁了口气儿,紧接着一股子无名火又蹿了上来。 “林莫!”许思名边唤他边快步走了过去,“你是不是又跟人......” 他话说一半儿顿住了,这才看清仰头望向自己的林莫的脸,虽然正恬着梨涡冲自己笑,但也掩盖不住他嘴角的淤青和满脸的苍白倦怠,还有那乱如杂草的头发,破了个大口子的单薄羽绒衣...... 许思名心头一抽,话也软了下来:“你...你又跟人打架了?” 林莫苦笑:“喂,怎么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啊?” 一旁的中年警官也乐了,站起身跟许思名打招呼:“是...许先生吧,这你就误会小林了,来,坐下慢慢说。” “好好!”许思名嘴上应着,目光还死死盯着林莫。 “......”警官尴尬的笑了笑,“咳咳,那啥...是这样,今晚有犯罪分子在机场车库盗取小林车子里的手提电脑,被小林逮了个正着,两人争抢的时候呢,犯罪分子用刀刺伤了小林,他是到我们这儿来报案的。” “......”许思名登时又紧张了,不管不顾的拉起林莫的手,蹙眉问:“刺伤?伤哪了?” 被他这么一拉扯,林莫疼的轻抽了口气:“背上...被你扯到了。” “哦哦!”许思名不敢再乱碰他,心疼的责备道:“你是不是傻呀,电脑他要就给他呗,车库本来人就少,万一遇上的是个悍匪咋整?” 林莫委屈巴巴的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头回遇上这种事儿,光想着那电脑...你工作不得用嘛,万一存了重要资料没了咋办。” 许思名无言以对,提起拳头就想捶他,又想到他后背的伤,只好愤恨的在空气中挥了两下便收回去了。 “伤口处理了吗?怎么不待在医院?对了你手机呢,电话一直打不通!” “哎呦你别那么紧张,杜大哥说的夸张了,只是划了一道子,还好是冬天|衣服厚,口子不深,去医院缝了几针开了点儿药,手机摔碎了,开不了机了,哦还有你的电脑...也摔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坏......” “电脑个屁,电脑重要还是你的小命儿重要!” 俩人掰扯了一会儿,许思名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位警官,听林莫刚刚称呼,应该就是打电话的那位杜警官。 “哦,您是杜警官吧,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杜警官正靠着椅背,一手抚着额,嘴角含笑,眼珠子在俩人之间来回逡巡,只觉着没眼看,心说总算想起我了。 “哈哈哈,没事儿,职责所在,说起来,我跟小林还挺有缘,又见面了。”杜警官双手交握,放回了桌面上。 许思名诧异,向林莫投去询问的目光:“怎么,你们以前认识?” 林莫笑说:“对啊,我跟杜警官认识,还不都是托你的福啊!” 许思名听得一头雾水,来来回回盯着俩人看,这俩人...还都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就你大晚上报案那回啊,那天就是杜警官来店里办的差,差点儿就把我给铐回去了。” “啊......”许思名属实吃了一大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警官边听边呵呵直乐:“是啊,那会儿我还没正式调过来,还以为临走前接了个什么大案子呢,没想到...哈哈哈,不过我更没想到你俩最后还...嘿嘿!” 许思名看着他一脸暧昧不明的笑意,猜想这人八成是已经知道他俩狗血的从那场闹剧发展成了现在这种关系,不禁脸上微微一热。 紧接着就听杜警官补了句:“刚才我俩闲聊,小林都跟我讲了,你们这段...故事,呵呵呵,有意思,哎缘分这东西啊,有时候真挺奇妙的!” 许思名斜睨了眼林莫,心说怪不得这货刚跟人说什么说的兴致勃勃的,闹半天是显摆情史呢,但听到杜警官这一句感叹,许思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百感交集。 “是啊...难以言说,当时真是黑灯瞎火的蒙了眼了,后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在一块了。”许思名望着林莫,思绪仿佛穿梭在那段时空隧道里,良久才回过神,“对了杜警官,那个小偷能抓到吗?之后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杜警官突然敛去笑意,神色微沉,甚是严肃:“这个,也是我正想跟你们说的,我们调取了车库的监控录像,对犯罪分子的行为轨迹做了些分析,认为这应该不是随机的盗窃行为,而是目的非常明确的直奔着你们这辆车去的。” “后来我们调了进入机场路段的部分监控,发现这人是一直跟着小林的车进来的,后来小林送人出了车库,这人刚好现身,只不过当时进出车库的车辆有些多,耽误了作案时间,犯罪分子撬开车门拿到那台笔记本时,小林刚好回来了,看的出那人本意没打算伤人,只是想在纠缠中脱身才拿出了刀。” “所以......”杜警官顿了顿,给这两位已经听傻的当事人几秒缓冲思考的时间,“你们得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说,那个电脑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说实话现在一个笔记本根本不值什么钱,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偷。” 许思名听真切了,因为杜警官最后的提示再明白不过了,他皱眉垂目思索着,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 但片刻后,许思名舒展了眉头,撩起眼睑:“杜警官,这事儿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仔细想了想,我俩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得罪人这种事儿哪敢做,那台电脑是公司配的工作电脑,里头是有些项目合同和方案,要说是竞争对手为了这个干出来的事儿,我还真觉得有些夸张,不过就算真是,也是瞎忙,因为每个重要文件都设置了解锁密码,这也是行业不成文的规矩。” 杜警官捏着下巴点点头:“嗯,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推测,等逮到人审一审就清楚了,不过你们自己还是得多小心,万一是得罪了人不自知呢。” “嗯嗯,我们会多留神,谢谢杜警官了。”许思名道着谢,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先不说这人会不会已经被人送走了,就算真逮到,他也绝对一口咬定只是盗窃,盗窃伤人未遂...多轻的罪啊,更何况,惩治的还只是个替罪羊。 “实在不好意思,总给你们添麻烦!”许思名揽着林莫站起身,“杜警官,我们就先回去了,林莫这伤我怕他吃不消,之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杜警官跟着起了身,同许思名握了握手:“行行,回去好好休息,有进展会联系你们的!” 第 60 章 俩人把面包车先扔在了机场车库,打了出租回去,许思名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双手紧紧攥着林莫的手,偏头望向车窗外。 “你怎么了?”林莫轻声唤他,“是在...生气吗?” 许思名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林莫直挺挺的僵坐在自己身侧,不敢往椅背上靠,大概是怕碰着后背的伤,见他这副难受又难堪的样儿,许思名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没有,哪来呢么多气,是担心你,真吓到我了,伤口疼么?” “嗯...有点儿。” “回去我再给你看看,过来,先靠着我。” 许思名松开手,才觉摸出自己手心里的黏潮,大冷天的,愣是把人家的手握出了一坨汗,许思名不好意思的笑笑,探着那只满是汗的爪子,想把林莫揽过来靠着自己。 林莫摇了摇头,冲他眨巴眼,用眼神示意他还有司机师傅在。 许思名无奈的收回手臂,沉声说:“要么你趴我腿上睡会儿,到家还有阵子,没事儿...你一个伤员,想那么多干嘛,趴腿上看不见。” 林莫确实是太累了,想了想便认怂的倒了下去,许思名小心的护着他后背,直至真切的感受到这厚重的分量压在自己腿上,感觉到这个人轻柔的呼吸逐渐均匀,他才从这一晚的折腾里,找回了安落与踏实。 许思名看着这个像孩子一样蜷缩在自己腿上的大男人,满眼柔光,宠溺一笑,伸手一下下轻抚他柔软的头发,心里暗叹这孩子今年还真是多灾多难的邪了门,于是从不信邪的他,居然边给林莫顺毛,边默念起“邪祟都消散”“牛鬼蛇神靠边站”...... 然而下一刻,当他重拾刚才的思绪,再次偏头望向车窗外时,那眼神中却满是冰冷凌厉。 今晚饭局席间,唐天华在走道里的那一通电话,只是巧合吗? 不可能,这世上会对自己打这种主意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档案室漏水,自己被造谣跳槽,手机不翼而飞,现在连电脑都有人来抢...... 打那天自己坦诚以待善意劝诫之后,对方似乎不但不领情,还多疑的将自己视为一颗随时会爆的雷,变着法儿的清扫证据。 唐天华手段是拙劣,但也不过是个被当枪使的货,随谁的意不言而喻。 许思名每每想到与自己曾经敬重的人走到这一步,虽说心底难免阵阵恶寒,但这么些年了多少也有些麻木了。 可这次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底线,他的底线就是身边儿这个人,以前他思前顾后步履薄冰,只要面儿上能过得去,他都能忍气吞声,但这次伤了这个人...就是不行! 谁知道这些人疯起来还会干出些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也不能再让疯狗逍遥好过。 回到家后,许思名小心翼翼的帮林莫褪去外衣,就看见里层衣物上已干涸的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许思名手微微发抖:“你...你没骗我吧,流这么多血,伤口怎么可能浅!” “哎呀没骗你,不然人家医生也不放我走了,唔...大概是我气血太旺了。” “......胡说八道!”许思名好不容易剥掉了他那件血衣,又不禁皱了皱眉,“啧,纱布有点儿渗血!” “难怪总觉得黏糊糊的,还疼。” “叫你逞能,都这样了还不赶紧回家,报案啥时候不行啊,非得大半夜的折腾!” “没事儿,你帮我换一块干净的,再涂点药就成,我可是良好市民呢!” 许思名除了絮叨埋怨,还真拿他没办法,手里颤颤巍巍,脑子却有些发热,鬼使神差的嘟囔了句:“我怎么有种...跟着个亡命徒亡命天涯的感觉!” “......”林莫愣了两秒,登时绷不住了,“噗啊哈哈哈哈!” 许思名怒道:“你他娘的别笑,伤口又要裂了!” “哎呦我去...那你别逗我啊,嘶...真疼!”林莫既要憋着笑,又疼的龇牙咧嘴,那表情堪称狰狞了。 许思名无措,只得拿棉签一点点小心的蘸着涂药,一边儿轻轻帮他吹着气儿,口子虽然不长,但看着还是有几分瘆人,许思名干脆一咬牙,三下五除二给重新包上,眼不见为净。 林莫对这个梗意犹未尽:“那...做黑社会老大背后的男人,感觉如何?” “真特么刺激!”许思名愤愤然,“行了,你少贫了,差不多好了,就是...包的有点儿丑。” “哈哈,反正我也看不见,对了,你去看看电脑还能不能用。” “明儿到公司再看吧,坏了再说,没大所谓,让我看看你脸上。”许思名捏着林莫下巴尖盯着他嘴角瞅了瞅,“这怎么弄的?” “就抢电脑...被那货给了一肘子。” “......以后少犯傻!”许思名帮他涂着消炎去肿的药,“我的文件都有备份,他要抢就抢去好了,啧~帅气的小脸儿都破相了。” “哦...帅气的小脸儿也挺疼的,估计也需要安抚。” “......”许思名绷着笑瞪他,“帅气的小脸儿皮太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去在他肿胀的嘴角上轻轻一啄。 林莫:“......” 许思名抿了抿唇,若无其事的说了句:“啧,这药一股子什么怪味儿。”然后自顾自收拾起桌上一摊鸡零狗碎儿,任由林莫自个傻愣着回味儿去了。 “你现在怎么反应这么快,跟我肚里的虫似的。”林莫耳根微微发红,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嘴角。 “......会不会好好说话!”许思名睨了他一眼,“别拿脏手碰!” 林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许思名都能从他眼里读出“你的嘴都能碰我自个手还碰不得啦”这种腹诽之意,于是干脆装瞎不搭理他,进进出出忙活去了。 良久,却听林莫幽幽的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许思名怔了怔,抬眼望过去,这人正漫不经心的扒拉着冰箱找吃的,面儿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许思名以为是在派出所的那些话让他有了什么想法,他不太想说公司那些不堪的人和事儿,更不想让林莫知道自己做了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徒生担忧,于是不紧不慢的说:“没啊,杜警官八成是职业病,我还真不信我电脑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能让人这么费劲心思呢,不然我早发达了!” 林莫手上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应了声“哦”,识趣儿的无视了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 “你饿了?” “没...算了,看看也没啥想吃的,我先去睡了。” “好,明天抽空带你去买手机。” “不用!”林莫拒绝的毅然决然,“我...我自己能买,我有钱买!” 许思名:“......” 许思名看着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进卧室,无声叹息着:这是又怎么惹这货不高兴了? 圣诞过后没几天就是元旦,这些年不知怎的,这群年轻人对跨年夜的执念颇深,尤其是小情侣,哪怕是蜂拥在熙攘人潮中,挤个肝脑涂地,也要追求个所谓的仪式感。 这几天林莫背上的口子已经拆了线,复原的也挺快,但不知道是不是许思名的心理作用,自打那晚后,他总觉得林莫不怎么热络,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偶尔会闹些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小别扭,他琢磨着...这大概也是正常的。 恰巧叶昊凡的客户送了他一张跨年夜灯光秀豪华观景房的酒店折扣券,单身狗拿着这个也没什么意思,还徒添伤悲,便借花献佛甩手送给了许思名,临走不忘酸溜溜的戏谑一句:“勿要辜负良辰美景!” 许思名面儿上不动声色,似乎很是正派矜持,心里无数的小触角却早已张牙舞爪,虽然都是大男人,但恋爱中的人谁不好口浪漫,或许...这么有气氛的一个缠绵夜过后,那家伙心里也没那么多拧巴了。 31号当天,许思名忙完自己的事儿,先去了趟超市,然后拎着一大袋儿东西在林莫店里蹲点儿,候着那位正为年终盘点忙得焦头烂额的林店长。 “忙完了?” “昂,抱歉啊,让你等这么久,马上就能回家。” “什么鬼话,回哪门子家,等你过节呢!”许思名抬手看了眼表,“不过这都8点多了,我们点个餐直接带过去算了,我还买了些零食。” “啊?去哪儿?” “唔...去了就知道了。” 这是个五星级高层江景豪华套房,从大大的透亮落地窗望出去,俯视是潺潺流淌的江水和江面上五光十色的观赏性游轮,平视是江对面笼着各色灯光的成片儿建筑物,据说,零点的灯光秀将是他们的主场。 许思名纵然经常出差,也没住过这种豪华套房,一进来也是眼前一亮,心里暗赞叶昊凡难得靠回谱。 “怎么样?”许思名侧头问林莫,却发现他似乎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兴奋。 “唔...好漂亮!”林莫踱到落地窗边儿向外张望,“我们...今晚要住这儿?” “对啊!” 林莫扭头望向他,唇角微动,却欲言又止。 许思名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拦腰抱住他,下巴垫在他肩头调笑:“怎么?没跟人开过房啊?” 林莫终是笑了,虽然笑的有些无奈:“你怎么...哎我的意思是咱有地儿住,干嘛还住酒店?” “那哪儿一样啊,今晚跨年,一会儿有灯光秀看,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就......” “别就了,来都来了,咱就享受一回呗,你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手把吃的弄出来。” 许思名转身去了卫生间,林莫也坐不住,干脆顺手把桌上那一大袋儿零食一样样捡出来。 “嚯~你还买了啤酒啊?” “昂!偶尔喝点儿没事儿......诶等等!”许思名一声惊呼,从卫生间奔了出来,“你别动!我来......” 可惜为时已晚,只见林莫右手拎着个瓶儿,左手拿着个盒,正神色古怪的来来回回打量着,最后嘴角一勾,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许思名。 许思名老脸一红,眼神游离,羞恼的埋怨道:“都让你坐着歇会儿了,没事儿瞎翻啥呀!” 他没事儿找事做,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愣是把林莫刚摆出来的零食啤酒又一件件塞回了袋子里。 “其实这个...酒店都有吧,不用买。”林莫冲他晃了晃左手的小盒。 “我知道!”许思名瞪他,扬手抢走了他手上俩东西,欲盖弥彰的说,“零食晚点再吃,先吃饭垫......诶?!” 他话没说完,就觉着身子一轻,被一股子力道一举一放,已经一屁股坐在桌面儿上了,等他回过神儿来,林莫那张绷着笑的脸儿已近在咫尺。 林莫双手撑着桌沿儿,双目强行探进许思名有些惊惶的眸子里,鼻息渐渐有些厚重炽热:“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嗯?之前不是还不乐意嘛!” 林莫前些日子搜集了些知识贴分享给许思名,被这人毫不留情的锁在了卧室门外,任凭自己怎么口苦婆心的开导,都没把这人给说动,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今儿这是...铁树要开花的感觉啊! “没不乐意啊!”许思名被他呼出的热气儿折磨的有些难耐,嘟囔着,“你那些帖我又不是没看,学习总需要点儿时间吧!” “哦~你看了呀,嘿嘿,不过这个是需要咱俩一起学习的,而且光看不练没用啊!” “靠,我知道,我这不是顺你意了嘛,东西都买了!”许思名终于豁出老脸嚷嚷道。 “嗯~”林莫满意的点点头,“买的还挺齐全,功课做得挺到位!” “废话,怕伤着你,能不好好做功课嘛!” “......”林莫神色陡然一变,“什么?什么玩意儿?” 许思名还来不及答话,已经被林莫拦腰抱起,费劲的走了几步后直接被他扔在了大床上,紧跟着,林莫覆身便压了上来,双手攥着他俩手腕子狠狠摁在他脑袋两侧。 “宝贝儿,我看你这功课做的...也忒没觉悟了!” 说话间,林莫已精准的捕捉到许思名的唇,来势汹汹的攻势,让许思名眩晕却又迷恋,唇齿之间的攻城略地,让房间迅速升了温。 但许思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尚存的一丝清明还在让他苦苦挣扎:“等等...唔...还没吃饭呢,你急什么...唔嗯......” “一会儿吃...先学个习,挺急的!” 许思名被这人亲的有些恍惚失神,直到见他拿着工具,笨拙的研究时,才隐隐觉察出是哪里不对。 他猛一个激灵半撑起自己,瞪圆了眼问他:“等等...等等,你干嘛?” 林莫又把他摁回去,轻声哄骗道:“听话哥,别乱动,不然真会伤着!”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许思名可算是全明白过来了,娘的这混蛋! 他刚要挣扎着起来,就见林莫一皱眉,抽了口气儿:“嘶~哥...你再这么大劲儿推我,背上口子又得裂!” 许思名被吓得不轻,赶忙收敛了劲道,不敢再乱动,认命的由着他折腾。 心里憋屈的许老师只能咬牙切齿的叫骂:“你特么就是个骗子,上次还说会让着我的!” “嗯?我有说过么...但这种事儿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没法儿让啊!”林莫邪魅一笑,俯身在他耳边放狠话,“哥~好久以前就想跟你说了,别叫我小媳妇儿,咱俩谁才是小媳妇儿,嗯?” “你大爷的!别......啊~~~” ............ ※※※※※※※※※※※※※※※※※※※※ 咳咳咳~ 第 61 章 “你是狗吗?”林莫靠在床头,盯着许思名小臂上的牙印儿直皱眉,“小狗都是咬别人,就你这傻不拉几的呆狗咬自己!” 许思名不说话,躺在床上偏头望向透亮的落地窗外,还有些恍惚。 林莫还在哔哔:“都快出血了,够狠的,你说你咬我也行啊,下次往我肩膀上咬,肉厚着呢,嘿嘿~不过你叫出来也没事儿,叫出来...助兴儿,我...我喜欢听,嘿嘿!” 许思名终于忍无可忍:“你特么给我闭嘴!嘶...卧槽!”仅一个细微的翻身,那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便袭了上来。 林莫瞅着他拧成一坨的眉峰,紧张的问:“怎么了...很难受吗?我...我很小心了!” 许思名咬着后牙槽:“你他娘的就一小畜生,我都跟你求饶了,你还越来劲儿!” 林莫委屈巴巴的辩解:“你那哪是求饶啊,明明就是...是...想要......” “滚你大爷的!”许思名怒骂一声,铆足劲儿挣扎着要起身。 “诶你去哪?” “去洗澡!” “那我也去,诶你悠着点儿!” 许思名不搭理他,林莫屁颠颠儿跟紧在后,哪知“砰”的一声,许思名进了卫生间顺手把门一关,锁了。 “......”林莫光溜溜的在外头拍门,“诶?别啊...哥,咱俩一起省时间,一会儿灯光秀开始了,我赶不上看了,咱还没吃饭呢......” 林莫一阵儿苦口婆心,里头却毫无动静,正当林莫垂头丧气的转身准备离开,门“啪嗒”一声开了条缝儿,传来许思名的声音:“进来!” 然后...便从里面传来哗哗水声和俩人带着回响的低语声: “是不是有点儿肿了,家里还有消炎药,明儿回去给你上点儿。” “......嗯。” “哥别生气了,这不是...没经验嘛,以后咱多磨合磨合,嘿嘿!” “......” “不过...有木有某个时候是舒服的,嗯?你有感觉吗,不可能一直那么难受。” “你特么废话咋这么多,过来我看看你背!” “哎呀没裂~刚是逗你的,早长好了。” “......你个王八蛋!” “啊!!!嘶...卧槽你还真咬啊!” 俩人裹着浴袍出来,把冷掉的饭菜搁房间自带的微波炉里叮热,迅速扒拉了两口,然后把啤酒零食堆在落地窗前,席地而坐,肩并肩靠在一起。 零点前的预热表演已经开始,林莫开了一罐啤酒递给许思名,许思名盯着啤酒罐儿,心说在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居然带着林莫喝啤酒,真特么寒碜,边想着边是苦楚一笑。 林莫喝了一口酒,问他笑什么,许思名摇摇头,拎起酒罐儿跟他碰了个杯,俩人便没再多话。 直到对面联排的建筑物上,同时亮起的数字进入最后倒计时,无数绚烂夺目的光束齐发,刺穿夜空,似是踏着节奏起舞律动,大气磅礴,美不胜收。 “真好看,哥~新年快乐!”林莫望向许思名,眼中流光溢彩,但却藏匿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新年快乐!”许思名弯着眉眼回望,眼角裹挟着一丝淡淡的愧欠,“我刚还在想,往年这个时候我在干嘛,好像除了加班,就是埋头苦睡,跨不跨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呵呵...你呢?” “我啊,唔...应该是窝在屋里看书打游戏吧,外头人太多花销也贵,去年谢宇在,我俩自己买料涮了回火锅。” “哦~真嫉妒!” “......这可怪不得我,那不是还不认识你嘛!” “所以,今年有你一起跨年真好,莫莫...谢谢你陪我!” “......”林莫呆愣片刻,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哥...你干嘛,突然这样,再这样我...我抹眼泪你别笑。” 许思名失笑,顺手褥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傻小子!” “照你这么说,我还觉得我欠你的几辈子都还不完呢!” “没事儿,我就要你这辈子,别想逃,慢慢还。” “噗嗤......” 林莫恬着梨涡笑出一脸阳光灿烂时,是真真儿的好看,许思名情难自禁的望着他出神,心下也松了口气儿。 “能跟哥说说不,这两天怎么了就不高兴,我惹你了?” “有吗...哪有,没不高兴。” “真没有?别跟我藏着掖着。” “真没!” “算了,随你,反正你现在是高兴了,爽完就高兴,不要脸的玩意儿!” “哈哈哈哈!”林莫嘚瑟的不行,这人不甘心的骂骂咧咧,怎么听都特涨自己的雄风。 要说这两天有没有不高兴,林莫还真有点儿,但要问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很多因素交织在一起的繁复情绪,当然,跟齐琪那晚的一番话脱不开干系: 许思名对自己的有所保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心中有些空落,甚至连今晚的性|事,都有种...带着几分报复心理的占有意味儿; 再有就是...他竟隐隐有些担心起,如果他深爱的这个人真的遇了什么事儿,自己就凭这精神层面虚无缥缈的爱,能护他周全吗? 一直以来许思名在林莫心中的形象披着光辉无所不能,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更多的依赖和依靠着许思名,现如今换了方位思考,林莫过去的迷之自信不见了,面对那种叫作“无能为力”的东西,他有些抵触慌张,甚至厌弃自己。 良久,林莫收敛心神,目光在许思名侧颜与窗外之间来回逡巡,终于是嗫喏了句:“哥...这观景套房特贵吧,还是跨年夜的......” 许思名笑笑:“还好,你昊凡哥送了打折券,便宜了很多。” “那估计也便宜不到哪儿去。”林莫在心底反复揣摩着措辞,“虽然是特浪漫,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享受过,不过...咱以后还是在家过吧,压个马路也成,我懂你心意,可我不想当个败家玩意儿,不想成你的负累......” “哪儿的话啊,怎么会这么想?” “没,就...看你平时还挺...节俭的,也不乱花钱......” 许思名心头一阵儿苦涩,虽然林莫已经尽力在照顾他的体面了,他还是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莫莫,虽然现在咱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车子,但是以后肯定会有的,你给我些时间......”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莫慌的连连摆手解释。 许思名攥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求这些,但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未来的规划里有你,我现在的努力...也是为了你。” 林莫:“......” 林莫突然觉得这些天困扰他的东西,就被这么一句话清扫的荡然无存,他暗笑自己竟然跟个青涩的小姑娘似的,被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哄的忘乎所以了,是啊,这个人明明待自己这般好,为什么还要庸人自扰? “好听的都让你说了!”林莫心底一声叹息,认了怂,但仍有些不甘心,勾起一边儿嘴角说,“不过哥~我对你也不是没要求的!” 许思名诧异:“嗯?什么?” “我要你全身心都是我的,以后大事儿小事儿对我都要毫无保留,不许让我担心,不可以什么都自己扛!”林莫不知道自己的暗示,他能明白多少。 “嚯,你要求还真多,我今儿都让步到这程度了,实打实的全身心都给你了,知点儿足吧!”许思名蹭蹭鼻尖儿,“其他的...尽量吧!” 林莫听得直乐,瞅着许思名带着几分羞赧的模样儿,欲罢不能,伸手猛一把揽住他的腰,就要凑上去啃他的唇。 许思名一惊,往后躲了躲:“你干嘛...我经不起折腾了!” “哈哈哈哈,我又不是禽兽,就亲一个。” 俩人在炫丽的灯光掩映下深情拥吻,缠绵的唇齿间少了情|欲的味道,而是温存、甜蜜、信赖和相依相生的感觉。 哥~我也会努力跟紧你,会一直一直护着你,为你,更为咱俩的以后,全力以赴......林莫闭上眼,决心暗生。 这一年春节来的早,元旦过后,大部分人都已经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了,就算人模狗样的坐在办公室里,心思也不在工作上。 许思名却不一样,依然出差外勤不断,忙忙碌碌,同事眼中的工作狂和楷模,见怪不怪了。 t大也刚刚结束冬季课程,按理说周末许老师总可以清闲点儿吧,然而也没有,以林莫的观察,这人不是说有业务谈要出去,就是说有工作要做,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打电脑。 行吧,男人事业心重天经地义,自己也不是娇气又粘人的小姑娘,再说了...谁叫他家许老师那夜深情款款的跟他说,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他呢! 事实上,许思名正顶着一具劳动模范的皮囊,不动声色的干着一件不计后果的事——为公司根除掉嗜血多年的蛀虫,更为他自己。 这个过程很煎熬:暗访牵涉客户,搜集整理证据链,都消耗着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这事儿...他还没法儿找人商量,跟人倾吐,更是对最终的后果无法估计。 这天晚上,许思名又一个人窝在小书房里,只不过今天他没再对着电脑整他那些隐秘的文件,因为他认为已经足够全面足够完善的整套材料,此刻已经在躺他手中的优盘里。 许思名靠在半开着缝儿的窗边抽烟,优盘在他指间有节奏的翻转,隐匿在烟雾缭绕中的那具目光,深邃而幽远。 嗡嗡嗡... 嗡嗡嗡... 许思名被手机的来电震铃扯回了思绪,他揣起手机一瞅,是他同导师的师兄杨博远,许思名眯着眼,一时想不出这位鲜少联系的业界精英兼大忙人会有什么事儿,能大晚上专程给他打电话。 “喂,杨师兄,受宠若惊啊,什么事儿劳你亲自给我打电话啊?” “哈哈哈哈,谁叫你这尊大神难请呢,诶我说,你就真这么忙吗,群里应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啥啊?”许思名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群,“哦哦,抱歉抱歉,最近是真忙晕了,我马上看。” “你啊...算了算了,还好大伙儿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 杨博远在电话那头连连叹气,“我不管,这事儿前阵子咱俩见面我就跟你打过招呼了,你说你不出力就罢了,人不能不出现!” 许思名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事儿:导师陆佑良刚刚退了休,又正逢腊月二十六的生辰,以往也就算了,但六十这个年头,自然就有人提议要搞一搞。 其实这样的聚会名头上是孝敬师长,联络感情,实际上更多的是前后辈之间搭搭人脉互通个路子,成年人的交际规则,大伙儿心照不宣。 以前许思名不屑,探望导师都是随性儿,自个想去就去了,但老头六十这年份确实特殊,更何况杨博远老早就在张罗和联系了。 “放心吧师兄,说好的肯定会去,礼物我都挑好了,怪我怪我,真没顾上看群,你一定帮我留个位儿啊!” “行行,对了,陆老头儿发话了,带家属,你...两位还是三位啊?” 许思名:“......” 见这人没了音儿,杨博远忙打圆场:“得嘞,我逗你呢,哈哈哈,妥妥给你留个好位儿!” “两个吧...带个人。” “......”这回轮杨博远没音儿了,好半天才感叹了句,“卧槽,可以啊,谁这么牛把你给收了!好好好,那明儿晚上见了!” 第二天下午,许思名声称要出趟外勤拜访客户,其实是去了一家特偏僻的网吧,将他手里那份材料匿名发给了公司稽核部门,然而发完了他也没觉得有几分轻松。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理想的结局——涉事人员被私下劝退,风平浪静的了断,但也有可能会面临两个极端:要么石沉大海,要么惊涛骇浪。 从网吧出来,暮色已西沉,许思名这才想起来今儿光琢磨这事儿了,没顾上跟林莫说晚上吃饭的事儿。 “喂,你在哪呢?” “还在店里,怎么了?” “晚上带你出去吃饭,我还在外头,就不跟你一块儿了,一会儿把地址发你微信上,尽量早点来,打车。” “啊?哦......”林莫听这人干脆利索,也就没在电话里多问。 许思名搭上出租往饭店赶的途中,左思右想,还是给他导师陆佑良去了条消息,先打个预防针,万一这老头儿思想腐朽不开化,接受不了,那场面就有些难看了。 好在,陆佑良简洁明了的答复他: ——好,带他来! 第 62 章 场地在一处环境淡雅幽静的私房菜馆,是杨博远出面托了关系才包下这么一晚,陆佑良几十年扑在学术岗上,亲手带出来的学生虽然不算多,但大都混的人模狗样,再加上杨博远专程张罗,大厅一个大主桌,几个小偏桌,这会儿也被一群拖家带口的占了个满满当当。 林莫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下,正一脸茫然的在门口踟蹰,许思名已经离席朝他走了过来:“林莫,这边儿!” 林莫跟看见救星一样吁了口气儿,快步跟了过去,将几个年轻女孩儿犯花痴一样的品头论足甩在了身后。 许思名的位置在陆佑良边儿上,林莫在一群人的注目和窃窃私语中,一脸茫然的坐在许思名身侧。 许思名倒是挺淡定:“老师,这是林莫,就...跟您说过的。”然后轻描淡写的将主桌一圈儿人给林莫介绍了一遍。 林莫脑子发懵,也记不得谁是谁,只好满脸堆笑,谦恭的一一点头致意,一轮听下来他倒也明白了,这是被带来参加师生宴了——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陆佑良一副慈和的长者风范,笑吟吟的看着林莫,一旁杨博远的神情就显得有些古怪,来来回回打量着林莫,最后实在没忍住,试探着问:“思名啊,这位林先生是?” 许思名正准备开口,就听林莫抢先答了话:“我...我是许老师学生。” 许思名偏头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补了句:“现在也算是我家里人。” 整桌人登时静了下来,“家里人”几个字就算再普通,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愣是能让大家伙儿从含蓄中探出点儿不同寻常。 杨博远:“咳咳~哦,你们......” “博远,还开不开席啦,怎么那么八卦!”陆佑良开腔打断了他。 “开开,哎呀老师,看您说的,这不是难得见思名带个人来,好奇嘛!” “哼,还好意思说,你一个人还不是厚着脸皮就来了!”陆佑良有意袒护,大家也不好再盯着许思名追根究底,顺着调转的枪头耗上了杨博远。 “是啊是啊,杨师兄,嫂子呢,别藏家里带出来给我们瞅瞅啊!” “嗐,她成天比我还忙,这两天去美国总公司述职,下次一定带过来。” “啧啧,嫂子真是女强人,所以说啊,成功男人的身侧还是得有个优秀的人帮衬!” “哪里哪里,哈哈哈,她确实是优秀,倒是我还差着一节儿呢!” “杨师兄太谦虚啦,不是一家人不一家门啊!” “就是就是,羡慕不来,哎...哪像我家那位,成天只会吃喝玩乐!” “得了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位可是真正的富家千金,你得比我们少奋斗多少年知道不?” “嘿嘿嘿,别挤兑我了!” “思名啊,瞧见没,经典案例分析,你不是还教这门课呢嘛,师兄们的成功案例你可得好好借鉴,哈哈哈哈!” “我去?你可真能瞎掰扯,人思名这条件不愁挑的,要你瞎操心!” 主桌上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嘴皮子厉害的货色,就算老寿星有心护着,话题还是弯弯绕绕又回到了许思名身上,谁叫这人整日藏踪蹑迹的,今儿倒是破天荒的出现了! 许思名一直旁听着他们侃段子,浅笑而不语,只当是活络气氛,这会儿又被点了名儿,便蓄势开了口,哪知刚说出半句:“其实我......”就觉着胳臂肘被身侧人拽了拽,是林莫。 他望向许思名,面儿上肌肉紧绷,大概还有些拘谨,继而侧头低语:“别说了,你老师还等着开席。” “.......嗯!”许思名应了声儿,转而说道,“要么咱还是先开席吧,别让老师等着了,其他的一会儿咱再聊!” 杨博远组织大伙儿给老寿星贺了寿,切了蛋糕开了席,大家吃吃喝喝胡吹乱侃,气氛倒也轻松自在。 陆老头儿的几个得意门生围着他嘘寒问暖,聊了聊退休后学校返聘的事儿,有人就说还返聘什么呀,操心大半辈子了,还不如趁身子骨健朗出去环游世界,陆佑良正为这事儿烦呢,几个臭小子还在耳边儿咋呼,更烦了,直接一通乱轰:“行了行了,别总围着我老头子了,吵死了,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去!” 而作为社会中流砥柱的青年一辈儿,能聊起来的无非就是房子车子旅游奢侈品,为人母的爱扎堆儿探讨带娃心得和教育问题,当然也不乏有趁着敬酒,谈业务合作搭路子的。 林莫有些麻木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不知什么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捏的自个指关节生疼。 他不甚明显的轻叹了口气,耳朵里听着这些人富足美满的人生,眼睛里看着许思名游刃有余的寒暄应酬,脑子里却在默默计算着今儿自己这身行头有没有超过两百块,自己那点儿卑微的存款能买几个平米的房子,哦...不能买,那是给林芊存的钱。 大概是这些问题太复杂太费脑,林莫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儿,他从口袋摸出手机漫无目的的划拉着,如同抓住了一根续命稻草。 许思名刚被一群后辈围着问了些行业的事儿,末了瞅见正耷拉着脑袋玩手机的林莫,蜷缩成一坨的模样像是无声的抵触。 他皱了皱眉,回座位坐下,伸手轻抚着林莫的后背问他:“你怎么了?觉得无聊吗?” 林莫强打起精神冲他摇头。 许思名往林莫面前的空杯里倒了小半杯红酒递给他:“要么陪我一块儿,给我老师敬个酒,敬完咱就回去,我读研的时候,陆老师很照顾我,别担心,他知道你的。” 林莫愣了愣,接过酒杯:“我可能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先走不太好,我自己回去就行!” 许思名:“那我也不放心啊,没事儿的,打声招呼就行!” 许思名轻揽着林莫肩头,站在陆佑良身侧,躬身给他敬酒:“老师,我带林莫来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康泰,寿比南山!” 林莫举着酒杯,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祝您...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好好好,随意就好!”陆佑良笑容可掬的看着林莫,大概是知道他紧张,轻轻拍了拍他手背,“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有啥看不惯他的,还多担待着点儿,思名这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头!” “老师...您这又说到哪儿去了!” 许思名面儿上有些挂不住,林莫只顾连连点头。 “不说不说了,说多了还显得老头儿我矫情!” “老师,那...我俩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许思名匆匆跟众人道了别,带着林莫出了店门,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他,是杨博远跟了出来。 “思名,我有些事儿跟你说!”杨博远瞥了林莫一眼。 “那我在大门口等你。” 林莫识趣儿的走开了。 杨博远压着嗓门问:“怎么了就急着要走,难得今儿人这么齐,老头儿还这么高兴。” 许思名朝大门口望了一眼:“他有点儿不舒服,我不放心他一人回去。” “你们......” “昂,就是你想的那样。” 杨博远错愕:“思名啊,我真是服了你了,要么就没动静儿,要么就一鸣惊人,你怎么就突然好这口了呢!” “呵呵,这种事儿哪能说的清啊,感觉对了就对了。” “卧槽你也三十的人了,还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啊,那他做什么的?” “咖啡师,在我公司那边儿一个咖啡馆里做店长。” “他自己的店啊?” “不是!” “哎...我说你什么好啊,亏我还一直当你是个聪明人!” 许思名淡淡一笑:“我说杨师兄,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我是不是聪明人我不知道,但估计有些观念跟你们不太一样吧!” “得,算我多管闲事了,你私生活爱咋咋,不过现在有个正事儿,我升职了,现在要组建自己的团队,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所以想挖你过来,我这边儿呢,海外客户多,讲不准将来能在国外设分部,机会大把,就看你的意思了,当然我不是逼你做选择啊,我知道你在鼎晟混得也不错,就是个建议,有想变动的念头,随时欢迎你来!” 这要搁以前,许思名大概率会婉拒,但现在...他那头还搞不准是个什么情况,人总得为自己多谋条退路。 “杨师兄,多谢你关照,真的,这事儿我会认真考虑的,恭喜你升职!” “嗐,咱俩就别这么客套了吧,那...保持联系!” 许思名出了大门,见林莫正百无聊赖的踢着路边的石子。 “走吧,往外走走再打车吧,这地儿有点偏。” “我开了车了。” “你又开你们店的车来的?” “昂,这地儿太远,打车太贵。” “噗~真替你们廖老板心疼,我去...你刚喝了酒能开吗?” “就一口,没事儿,不算酒驾。” 许思名跟着林莫往他停车的地方走,听这人说话挺正常,但脸色看着确实不怎么好,许思名试探着问:“还不舒服吗?哪不舒服?” “没,透了透气好点儿了。” “哦......” 小面包驶上了路,车子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被清晰的捕捉到,许思名一下下的偏头瞥着林莫,这人没了平时的絮叨,安静的吓人。 “咳咳,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聚会?” “不太习惯。” “我也不喜欢,但今儿...比较特殊,那以后咱就不参加了。” “你参加你的,不然你师兄又要不高兴了。” “......”许思名心里嘀咕,这货该不是听见他们说话了吧。 只听林莫接着又说:“其实我自己先回就行,你应该留下的。” “那哪儿行,你......” “是我今儿压根就不该来!”林莫打断了他,话语间隐隐有些火|药味儿,“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我怎么就莫名其妙来了,我来是干嘛的!” 许思名被他这状态给吓一跳,但很快也明白过来了:“搞了半天是心里不痛快了?怪我没提前跟你说?我昨晚接的电话,今天有要紧事儿真没顾上,再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对你是没什么,对我就不一样,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就不会答应来!” “......”许思名也有些恼了,“你什么意思?我老师让带家属来,我不顾别人眼光,想把你带给他看看,也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想让你高兴,你现在给我莫名其妙发的什么神经?” “哼,眼光......”林莫一声冷笑,寒了自己的心,也寒了旁人的骨,“什么眼光,你终于说出口了,是不顾世俗的眼光跟我一个大男人在一起,还是你没有眼光跟我这么个没什么鬼用只会拖累你的穷小子在一起?” “什么玩意儿?我压根就没这么想过,我跟谁一起,活成什么样儿,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不然我会带你来吗?会想着要正式跟大家介绍你吗?刚才一直躲躲闪闪不肯承认我们关系的人是你,不是我!林莫...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能不躲吗?我敢承认吗?”林莫近乎咆哮的冲口而出,“让你那些精英校友知道你身边的是这样一个人,你不觉得丢脸吗?至少这样你还有退路,还来得及去找一个配得上你的能帮衬你的,富二代也好,像齐琪那样的,以后就能大大方方陪你应酬,不会像我这样半路逃跑,惹人不高兴!” “......”许思名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气的火冒三丈,“林莫你特么别太过分了,我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你别太自以为是,真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活了是吧!” “你当然不会了...是我一直死乞白赖的缠着你,不过不要紧,反正...你都要出国了,没人能缠着你了!” “......”许思名心头一抖,这货果然是听见了,“我那是跟学长客套,你能不能别.......操!” 许思名狠狠一拳砸在玻璃窗上,他找不到发泄口,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说辞都苍白无力,干脆他妈的闭嘴不说了。 或许放在半个月前,他还会耐着性子解释,会软言细语的哄他,但这阵子...他承受的压力太重了,自己都还没找到泄洪的口,又偏偏添了这么一把火。 林莫瞥了他一眼,幽幽的说:“这不是我们的车,砸坏了还得陪。” “......”许思名只觉得压抑到不行,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个小空间里:“卧槽....停车!” 林莫怔了怔:“你要干嘛?” “我特么叫你停车!”许思名压着嗓门一声怒喝。 小面包一个急停,许思名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跳下车,丢下一句:“我不坐你车行了吧!”然后狠狠摔上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 63 章 林莫机械的驾着车,脑子里已空空如也,不知开了多久,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儿,双肘撑在方向盘上,狠狠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这个问题,他曾以为自己不会畏缩,因为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会为那个配站在他身侧的人,但现实还是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原来他所谓的“假以时日”相比于那些人,简直称得上是遥遥无期。 于是他情绪失了控,他莫名的烦躁不安,难以排解的那种。 林莫下了车,湿冷的风吹了他一个激灵,他裹紧外套钻进路边一家超市,随手抓了瓶水,结账时不经意的一抬头,看见收营员身后货架上的香烟,他想了想,又要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他坐在路边儿一处不起眼儿的石阶上,粗暴的撕开了香烟盒,他以前从来不抽这玩意儿,因为这东西上了瘾的话又会是笔不小的开销,但许思名跟他说过,偶尔烦闷的时候来上一根能缓解情绪。 他回想着许思名平时抽烟的样子,笨拙的点了一根,登时被呛的眼泪水横流,一个劲儿的咳嗽。 “操!”林莫皱着眉怒骂,“缓解的哪门子情绪,骗子!脾气那么差还骗人!”随即又没头没脑的笑了。 他把呛了自己一口的烟摁灭在地上,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水,然后努力平复着情绪想刚才俩人吵架的事,但他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只清晰的记得那人一句句砍在他心头肉上的话。 是啊,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算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林莫这样想着,心头翻起一阵苦涩。 不过...他真的会出国吗,为了大好的前途,撇下我吗...... 林莫在外头磨蹭了好久才回家,屋里一片漆黑,开了客厅的灯,便看见许思名的鞋在门口鞋架上放着,他知道这人已经回来了,又瞥见小书房紧闭的的房门,也猜到这人今晚八成是睡小床了。 说来也好笑,当时留着那张床,还是许思名深谋远虑,想着万一俩人吵架了,还能施舍林莫个地儿睡,现实情况反倒成了自己自觉的爬上硬邦邦的小床,把柔软宽敞的大床留给了那个没良心的。 之后的两天,俩人开始冷战,谁都没有要先服软认错的意思。 许思名觉得林莫就是在无理取闹,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人好,到头来连最起码的理解和信任都得不到,加之又睡了几天硬板床,这心里怎么可能痛快的起来。 师生宴的事儿对林莫的冲击确实不小,他又对许思名那天气头上的话耿耿于怀,还时不时琢磨许思名会不会出国的事儿,说实话,他对自己没了信心,对这段感情...没了底气,他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许思名在办公室神游,明儿就是除夕了,因为现在这样的状态,他和林莫根本没法儿沟通春节的安排,许思名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其实...他原本还打算死皮赖脸的去林莫家里蹭春节过的! 哪知下午收工回了家,还看见餐桌上留了张字条:【我回老家了,你回大床睡吧】 许思名把字条狠狠甩在一边儿,抄起电话就打了过去。 “你当我这儿什么地方?也不会提前打个招呼想走就走,林莫我告诉你,你不拿这儿当家,可以,那你就永远别回来!” 许思名劈头盖脸骂完直接挂了电话,林莫除了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多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收了电话唉声叹气,他知道恋爱不可能永远甜甜蜜蜜,摩擦磕绊总会有,但真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寒神伤。 当天晚上,许思名边生闷气,边订了大年初二回姥姥家的机票,三十和初一都不合适,与那些不待见他的亲戚打照面只会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然而,初二进了姥姥家的门,等着他的正是这些防他像防贼一样的亲戚,那严阵以待的架势,搞得许思名都有些哭笑不得。 后来从他们含沙射影的怨言里总算弄明白了,原来齐峰手下的人后来专程来找过老太太,跟老人透漏了许思名答应提前还钱的事儿,还旁敲侧击的怂恿老人直接用抵押的宅子了事。 同时,许思名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齐峰一直觊觎这宅子,原来是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这片儿要启动旧城区改造了,这样的肥差,竞争自然相当激烈,原本齐峰的公司根本不够格,但就是仗着他这些年陆续收了附近几处私宅,成了所有权人,又是许思名姥姥这套宅子的抵押权人,愣是破格在项目规划中分了一杯羹。 这事儿别说是那几个亲戚了,许思名自己听完,就算是再佩服齐峰深谋远虑眼光独到,也不得不咒骂句老奸巨猾唯利是图,更何况还不择手段的要对一个花甲老人威逼利诱。 许思名声嘶力竭的解释自己是答应了提前还钱,但绝没有对老宅动一分心思,姥姥点头不语,其他人骂骂咧咧,许思名干脆扭头出了宅子,省的碍人眼惹人厌。 他心里觉得可笑至极,自己明明是对这宅子最没有想法的一个,却偏偏被一群虎视眈眈真想打它主意的人指着鼻子骂。 火头上的许思名掏出手机给齐峰打电话,但没打通,一想这大年初二的,指不定又是在哪儿度假修养吧,许思名悻悻然挂断电话,转而发了条态度强硬的消息过去: ——齐叔,我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办到,别再打扰我姥姥,谢谢! 北方的冬天是真的冷,许思名漫无目的的在大马路上瞎晃悠,被寒风呛了几口后,他也冷静了不少,想到当务之急是赶紧凑钱,于是他给自己委托的房产经纪发了消息,让他春节后就开始处理卖房的事儿,挣辛苦钱的经纪小哥儿服务态度极好,丝毫不耽搁,很快就给他回了电话,沟通了几个细节。 挂了电话后,许思名又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走了一阵儿,突然想抽根烟却只摸出个空烟盒,他狠狠将空盒捏扁丢进垃圾桶,一眼望过去也没见着还有开着门的超市,倒是看见一家没打烊的小酒馆,许思名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他杵在空荡荡的小酒馆门口,与正捧着手机的店家隔空相望,俩人都愣了半晌才回过劲儿来,大概是因为同样困窘的处境,俩人默契的笑了,大过年的,一个有家不回在外头晃荡,一个明知不会有生意还坚持开着店门,那是一种...无需明言的惺惺相惜。 “还...做生意吗?”许思名不甚自然的蹭了蹭鼻尖儿。 “哦做做,您里边儿坐!” 许思名点了两瓶度数不低的酒,店家试探着问:“这是…要买醉呐,有烦心事儿?” 许思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人艰不拆!” 店家会意,一笑而过,虽然都是处境凄凉的人,但以店家的眼力劲儿,还是看得出这人不是那么容易套近乎,于是上了酒后,便识趣的待一边儿继续打游戏去了。 几杯酒下肚,浑身的血液便如同烧起来一样,许思名只觉着心头如打翻了五味杂瓶,他隐约记得很久以前,日子无非也是这么过的,怎么那时候没这般难受过,是自己记性差记不得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脑子有些晕乎的许思名想起那双给他揉摁太阳穴的温热大手,那副他可以毫无顾忌靠上去的肩膀,他半趴在桌上,不得不认了怂——他想林莫了,特别特别想。 许思名摸出手机,磨蹭半天也没能拉下脸皮拨通那个号码,点开微信对话框又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说,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让他有些意识不清了,也让他胆儿壮了,他才迷迷糊糊发了条: ——我想你 然后不知怎的心头一酸,又发了条: ——我喝酒了,好难受 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桌上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许思名满心失望,于是他在身心俱疲中,慢慢失去了意识。 许思名是被人摇醒的,他惺忪的睡眼还没聚准焦,就听店家在边儿上带着歉意开了口:“哥们儿,不是我扰你清梦哈,你今晚睡这儿都没问题,不过你手机一直在震,别是有啥要紧事儿!” 许思名含含糊糊应了声,皱着眉望了望窗外,天色已黑的相当彻底。 他抓起手机一瞅,暗骂一声卧槽...n条语音通讯请求和n个未接来电,但转眼间,他又立马喜上眉梢,因为这夺命连环call正是他念想到不行的林莫打来的,中途还穿插着两个姥姥的来电。 许思名先给姥姥回了电,告诉她自己只是在外面逛逛,很快就回去,安抚完老人的情绪,他才卯足了劲儿,给林莫了过去。 “喂?”听筒那头传来那个熟悉的又带着几分急躁的声音。 许思名感觉自己喉咙卡了壳似的,半天憋不出个音儿。 “喂?说话呀,刚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又喝多了是不是?” 许思名狠狠清了清嗓子,小声嗫喏道:“昂...刚不小心睡着了。” 只听见林莫不轻不重一声叹息,隔了许久才问:“你...人在哪儿呢?” “老家,就...街边一个小酒馆里。” “大过节的你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 “我没家,那个家容不下我,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怎么可能…姥姥呢?” “啊?她在家啊,刚还叫我回去。”许思名顿了顿,似乎明白过来了答不对题,“哦…除了姥姥没人对我好。” “......”林莫叹了第二口气儿,“你...你酒还没醒吧,又满口胡话!” “不是的,我醒了,真醒了。” “......”林莫更加不信了,“那你...自己小心,坐那儿多醒会儿,醒透了就赶紧回家,到了给我消息,那就...先挂了。” “别挂莫莫,这儿我真待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我真没地儿去,大过年的...好可怜。”这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连许思名自己都相信自己酒没醒了,好像当初吹胡子瞪眼凶林莫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莫大概是“噗嗤”了一声,许思名不敢确定,但好一阵儿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又是刚才那副清冷劲儿。 “那你...是想上我这儿来?” “嗯,可以吗?” “要真没地儿去你就来吧,不过...我们这儿条件没那么好......” “没关系!”许思名难掩欣喜,“那就明天,明天我就过来!” 许思名结账离开酒馆时的状态与几个小时前判若两样儿,回到老宅子被正在主厅里搓麻将的姨母舅舅冷言冷语了几句也觉得没所谓了。 姥姥一直在他屋里等他,祖孙俩关上门掏心窝的唠起嗑。 在许思名心里,姥姥算是个刚强乐观的老人,但这晚姥姥竟难掩忧伤与不安,握着许思名的手反反复复问他这宅子如果给了齐峰,是不是会被拆掉。 许思名知道宅子是姥姥的感情寄托,对她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就算是真要抵债给了齐峰她大概也能接受,但要几铲子推成平地...老人怕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许思名毫不含糊的表了态,宅子没到处置那一步绝不给他,拆迁这事儿能耗多久是多久,又耐心给姥姥算了笔账,力证自己还的上这笔钱,虽然...这账算的连他自己都没多少底气。 第二天一早,许思名便拎着原封未动的行李跟姥姥道了别,说是约了林莫去旅游,老人也知道他待在这儿心里憋屈,便没拦着,还觉得有人陪着散个心挺好,殊不知她这个乖外孙儿一肚子闷骚,死皮赖脸的跑去见家长了。 第 64 章 许思名临时买了飞往j市的机票,下了飞机又搭乘了到林莫家县城的大巴,路途奔波辗转,但这路上的人心头就跟绑了火箭似的,马不停蹄,不知疲倦。 抵达终点站时已是傍晚,许思名下了大巴就看见那个熟悉帅气的身影正倚着一辆小货车的车门,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没见,却尤胜数年,毕竟...两人冷战还是冷了一个多星期的。 还在路上的时候,许思名就想着等俩人见面时,一定要给他个大大的拥抱,说几句好听的,服个软认个错,再不行...强吻也行,但真对上林莫那双清冷的眸子和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满心的热情还是被浇灭了大半儿。 他知道这人心里还是关心和紧张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打来夺命连环call,只不过那天俩人都在气头上,说了些伤感情的话,这小子自尊心又强,面皮也没自己厚,怕是心里还别扭着呢。 许思名尴尬的收起半僵在脸上的笑意,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尖儿:“等很久了吗?” “也没,刚到一会儿,上车吧。” 林莫帮他安置好行李便自顾自上了驾驶座,许思名想了想,还是紧跟着钻进了副驾驶,既然都走到这步了,面皮要厚就厚到底。 小货车驶上了路,许思名不动声色的瞄了林莫几眼,没话找话道:“你这是又从哪儿弄来的货车?” “跟谢宇借的,他家拉货用的。” “神奇了,怎么无论在哪儿,你都能找到个拉货的车接我,我是长得有多像个货,哈哈哈......” 许思名本意是想说个冷笑话缓解下气氛,哪知林莫非但没笑,还淡淡的说了句:“没办法,我...还没攒够钱给你买个像样儿的车。”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思名无奈至极,心下回响起无数声叹息,然后故作委屈道,“你这气生的有点儿长了吧,这都一个多礼拜了!” 林莫显然还是被他这语气给唬住了,半晌才嗫喏了句:“我哪有......” 许思名望着他勾了勾嘴角,暗叹有戏,心下安落了不少,顺口便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给你订了宾馆,先去放行李。” “......” 许思名完美的体验了一把被冷水浇个透心凉的感觉,敢情这货是真把自己当游客呢,正寻思着怎么在守住最后一丝矜持的前提下开口说这次的来意,就听林莫手机突然响了。 “喂姐,昂~人接上了......哎呀我知道,我们先去宾馆把东西放下......啊?但是...哎呦你别吵了,耳朵都聋了,行行,现在就回!” 挂了电话,林莫终于偏头看了许思名一眼:“那啥...我姐让我们先回家,说饭做好了怕冷了。” 许思名强绷着面部肌肉“哦”了一声,然后迅速别过脸望向窗外,偷偷摸摸的蜷起食指掩住嘴角——窃笑。 原来这小子还是跟家里人说了的,没打算把我拒之门外呢! 小货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路上,偶尔会被不怎么平整的路面磕绊几下,许思名终于抽出功夫,沿途观察起这座小城市。 或许在s市这样繁华奢靡的一线大都市生活久了,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大概都会用灰头土脸来形容吧: 没有璀璨霓虹粉饰的傍晚更显得深沉静谧,只有路过地标性的路段才会看见几个浮夸的大型花灯,道路两旁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虽已被夜色吞噬了原本抢眼的红,但依然惹人注目的彰显着浓郁的节日气氛,还有...断断续续的炮竹声?呵~很多城市都禁了的炮竹文化,原来这里依然在传承。 到最后,许思名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念头:这里自己还是头次来这里是林莫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不到半个小时,小货车驶进一个外观上看有些陈旧的老小区,停在了一栋小六楼门口。 林莫熄了车的火,说道:“行李要么先放着吧,吃完饭再送你去宾馆,没啥贵重东西吧?” “......哦,没,那你晚上住哪儿?” “家里。” “......”许思名撇撇嘴,跟着下了车,没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等会儿!” 他让林莫给他开了后车座的门,从行李箱里翻出那条绣着个“名”字的酒红色围巾,麻利的挂在了脖儿上,又拎出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林莫瞅了眼那盒子:“这啥?” “来的匆忙,赶不及买拜年的礼物,从家里顺了瓶姥姥藏的酒,第一次来总不能空着手...好东西,不会失礼。” “我家没那么讲究!”林莫嘟囔了句,随即又瞥了眼围巾,“这都要进屋了你还围上干啥?” “这可是你爸妈给我发的通行证诶,戴上进你家门畅通无阻!”许思名也自知这话说的没皮没脸,说罢干脆自顾自的进了阴仄潮湿的楼道。 林莫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终是没忍住,望着那人的背影,弯了眉眼。 林莫刚打开门,俩人半个身子还在门外呢,就见一群人已经围了过来,把狭小的玄关堵得水泄不通。 林莫哭笑不得:“诶...让人先进去行不,冷风都灌进来了!”然后闪身把许思名让进屋儿。 “这就是...小许吧,来来快进来!”一个头发灰白身形精瘦的妇人边用围裙擦着手,边乐呵呵的招呼着,她身后一个戴着眼镜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腆着肚儿背着手,笑容可掬的看着许思名。 被当稀世珍宝一样欣赏的许思名,也被这阵仗弄得头脑发懵,但还是眼明嘴快的冲两位长者微微欠身打了招呼:“伯父伯母新年好!”说完才觉摸出自己喉头发紧。 他有些郁闷,平时各色应酬场合都能处变不惊,怎的上人家里吃顿饭反倒局促了......正纠结自己的僵硬和不自然会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便听有人唤他:“许老师,好久不见啊!” 许思名循声一瞅,原来是谢宇正揽着他媳妇儿肖雯,冲自己龇牙直乐,见到熟面孔,许思名顿时放松了不少:“呵~谢宇,好久不见,你们也在呐?” “昂,听说你过来,芊姐叫我们过来蹭饭,哈哈哈哈!” 许思名的目光不经意向下一瞥,就见肖雯腰腹圆润了不少,他眼睛亮了亮忙问:“嘿呦,你们这是...?” 小夫妻俩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谢宇抓耳挠腮的笑着说:“嘿嘿,是呢,五个多月了,嘿嘿!” “好事儿啊,恭喜恭喜!” 这时,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哎呀你们别丢人现眼啦,再把人给吓着,先让人家坐下喝口水行不!” 大伙儿这才如梦初醒,连声附和。 在款式老旧却清爽整洁的棉布沙发上坐定后,许思名才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的五官轮廓同林莫一样清秀精致,但蜡黄暗沉的面色和瘦骨嶙峋的身段无不显露出病态,唯有那双大大的眸子里,此时正闪烁着好奇的光彩。 许思名知道她应该就是林莫那个生病的姐姐林芊,他冲她微微点头,想开口打声招呼却又突然为怎么称呼犯了愁,心说自己比林莫就大着五岁,万一林芊比自己还小点儿,哪还能跟着林莫叫她声姐...... 一时纠结不出个所以然,许思名只好干巴巴的跟林芊说了句“新年好”。 林芊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从头到脚来来回回打量着他,最后终于应了一声:“新年好啊,弟......媳?” 许思名:“.........” 众人:“.........” 林莫只觉着肝儿在颤,忙狠狠咳了两嗓子:“咳嗯!林芊你...瞎叫啥呀!” 谢宇也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了一声忙半捂住嘴。 林芊斜眼儿睨林莫:“干嘛?不然怎么叫?” 许思名只好在姐弟俩眼神互掐中绅士的开了口:“没事儿,一个称呼而已,叫小许,思名都可以,恕我愚钝了,我比林莫大着五岁,目测比你还大点儿,不介意的话我就直呼你芳名咯!” 这话林芊听着不知为啥就是舒服,不由得直咂舌:“啧啧,这高级知识分子说话就是耐听,模样儿...也比某人耐看多了,随你高兴呗,反正林莫这兔崽子也经常没大没小的叫我大名儿。” 林莫在一旁直撇嘴:“你要点脸儿不,比人还大着一岁,装什么嫩!” “欠揍吧你!”林芊狠狠剜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许思名脖颈间,“呦,老妈织的围巾还挺衬你肤色,不过你不嫌这屋里热嘛,快取了吧!” 许思名摸了把颈间的围巾,慢吞吞的往下摘着:“嗯,戴着太舒服,一时都忘了取,伯母手艺真好,这比外头花几千块买的都要好!” 林母估计鲜少被人这么夸,笑的如同个娇羞少女:“呵呵呵,没有没有,好久没织了都生疏了,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呢!”许思名可算找回了状态,立马乘胜追击,“好看还特暖和,我这个冬天全靠它了!伯父的字也是,刚劲大气,改天还想跟您请教请教书法!” 林父乐的都笑没了眼,连声答应:“好好好,在我们这多玩儿两天,咱找一天切磋切磋!” 林莫扶额:“.........” 简直没眼看,以前咋没发现这人殷勤起来能没皮没脸到这地步,估计都是哄领导哄客户练出来的! 林芊眯眼笑着冲他比了个上翘的大拇指,用眼神连连称赞“你家这口子果然是个厉害的货色”! 林莫果断无视了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大型吹嘘现场,便问林母:“那个...妈,厨房还有啥需要帮忙的?” “哎呦!”林母轻声惊呼,才想起这茬儿,“我这还烧着汤呢,没你事儿了,你把桌儿摆上过来端菜!”说罢急匆匆往厨房去了。 这套房子没有专门的饭厅,几个小伙儿把饭桌支在客厅,规整好座椅,然后陆续上齐了菜。 众人刚落座,林父便开了腔:“咱家难得这么热闹,新年好气象啊,小许你别拘谨,就当自己家一样,小莫跟我们说你的时候就盼着你来了,都当你是自家人了,这臭小子之前说他那事儿...我们还真怕他遇上什么......” “哎呦爸,咋没见您平时这么多话!”林芊见势赶忙插了嘴,“这都扯哪去了,赶紧宣布开动吧,都饿着呢!” 林父无奈的笑骂:“臭丫头,这不是小许来了我高兴嘛,那就...开动啊,都别客气,小许啊,咱边吃边聊!” 谢宇眼快手快,见两位长辈都动过筷子了,忙夹了个大鸡腿放进肖雯碗里,嘴里还念叨着:“放心吧林叔叔,反正我是不会跟您客气的,可不能饿着我媳妇儿和宝贝儿子!” 肖雯捏他耳朵:“丢不丢人!” 众人一通乐,乐完林母赶忙把另一个鸡腿夹给了许思名,说道:“小谢宇这当了爹,心偏着呢,小许你别在意啊,这还一个,赶紧的,多吃点儿!” “我说老妈...到底谁心偏啊?”林芊挑着眉抱怨,“您俩亲生孩子还在这坐着呢!” 林母理直气壮的说:“你又不能吃,跟着捣啥乱,老老实实吃你自己的!看小许瘦的,估计在那边儿很辛苦吧,还总照顾我们家小莫......” “也不是...其实他也挺照顾我的。”许思名边答着话,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林芊桌前,原来这姑娘虽然跟大家一桌而坐,跟前的吃食却是独一份儿的。 许思名也听说过,尿毒症患者对饮食的要求比较严苛,他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多问,只怕不合时宜的关心,会扫了人的兴致也伤了人的情绪。 林莫一直在埋头苦吃,听完这话倒是不冷不热的搭了句腔:“他以前比现在还瘦。” 林芊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跟老爸是灵魂互换了吗,突然变闷葫芦了?回来几天了都这副德性,我可没惹你啊!” 林莫连眼皮儿都没撩一下,一声不吭,只顾吃自己的。 其他人不知道原因就罢了,许思名自然是知道的,他偏头瞅了眼蔫不拉几的林莫,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鼻头,说:“那啥...可能是还跟我闹脾气呢,前几天惹他不高兴了。” 林芊登时乐了,幸灾乐祸道:“哈哈哈,没事儿,他皮实着呢,就得有个人好好治治他!” 林母一副经验老道的神情,开导起俩大孩子:“哎呦~正常正常,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我跟他爸年轻的时候经常拌嘴,几十年了还不是谁都离不开谁,感情越吵越好!” 林父老脸有些挂不住,嚷嚷道:“老婆子...当着孩子们面儿瞎说啥呢!” 众人又是一通笑。 林芊没滋没味儿的嚼着自己的标准餐,无语的直翻白眼儿:“这狗粮吃的我真是够够的!思名,也就因为是你来了,看这一家子都激动地跟喝醉酒一样,也就我一人还正常着,别见怪啊!” 许思名笑而不语,心说怎么会,他此刻不知多羡慕多贪恋这样的氛围。 林父一拍脑门:“啧,丫头不说我还没发现,酒呢?今儿高兴,桌上没酒咋成!” 许思名闻言忙起身把自己带来的那瓶酒拎上了桌:“伯父,不嫌弃的话咱开这瓶儿尝尝,我姥姥珍藏的养生酒,被我顺来了。” “嚯,一看就是好东西!”林父眯着眼端详了一阵儿,“你啊,以后人来就成,别破费...你家老太太身体可好?” 许思名边斟着酒边答道:“嗯,硬朗着呢!” 林母一脸心疼:“那就好,你这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许思名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想必是林莫已经跟家里说过自己父母的事,便轻描淡写的答了句:“还好,都习惯了。” 聊聊工作生活,扯扯家常里短,这顿家宴在一团和气中收了尾,许思名还想着帮忙收拾碗筷献个殷勤,愣是被林父拉过去显摆自己的书法作品去了,形单影只的林芊连同来吃白食儿的谢宇两口子窝在厅里看电视,林莫帮他老妈收拾着厨房,不大的屋檐下,透着其乐融融的烟火气儿。 “你这是较啥劲儿呢?”林母手上忙活着,眼睛一下下的瞅着儿子,“反正我是挺喜欢这小伙儿,我也不知道人是怎么看上你的,学历那么高,长相好工作也好,人看着就稳重靠谱......” 林莫幽幽的应了声:“嗯,他就是什么都好。” “哎呦...妈也不是说你不好,反正你自己看,人家都肯登门来了,就是来跟你服软了,你还哪呢么大脾气。” 林母顿了顿又说:“本来我跟你爸对你...对你这事儿都挺担心的,没办法啊,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也只能认命,就怕你在外面跟些不正经的人搞不清楚,你姐已经这样了,我们这把老骨头真折腾不起了!” “妈~我不会在外头乱搞,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嗯,今儿见了人就不操心了,反正以后有人管着你了,儿子...能遇上个对眼儿靠谱的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你们这样的,小磕小绊的互相忍让着就过去了,日子还长着呢,反正你妈我现在脸皮也厚,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你俩能好好过日子,妈就高兴!” 林莫揽住母亲瘦削的臂膀:“嗯...我知道了,谢谢妈!” 第 65 章 谢宇跟他媳妇儿回去以后,就见林母屋里屋外忙活起来,林莫纳闷儿的问:“妈你干啥呢?” “把你被褥烘烘,这些天潮气重,怕小许睡不习惯。” “......”林莫无语,这心偏的也太显眼了吧,“妈...他不在这儿睡,我给他订了宾馆,一会儿就送他过去了!” 林母从他房间探出身子,望着厅里无辜的许思名,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困窘赧然:“小许是...不想在家住吗?哎...咱这屋儿是他爸学校早些年盖的职工楼,是旧了些,也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添你一口人够住的,我里里外外都打扫过了,小莫的被褥也是干净的,你看......” 长辈话都说这份儿上了,许思名哪还好意思驳人面子,再说...本来也是林莫自作主张给他订的宾馆。 “伯母,我听您安排,这大冷的天我其实也不想来回折腾了,就是林莫他......”许思名故作委屈的瞄了眼林莫。 林母会意,立马调转枪头:“小莫,去,取消了,家里有地儿住,干嘛花那冤枉钱啊,再说了,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呢!” “......”林莫回瞪着自己老母,“那我睡哪儿?” “噗嗤!”林芊忍不住戏谑道,“你跟我们面前装什么纯情,我就不信你俩在那边儿还分床睡呢?” 不管俩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关上房门在床上有多浪,但亲爹亲妈就在跟前儿,这话题...怎么都觉得臊得慌。 俩人尴尬的草草对视了一眼,许思名忙耷拉下脑袋,佯装摆弄起手机。 林莫急红了眼,瞪着他姐就吼:“林芊你好歹一大姑娘,怎么说起话嘴都不带把门的!我那床窄的...哪挤得下!” 林芊见这人真急了眼,只好认怂休战,但还是不甘心的小声嘀咕了句:“反正大冬天的,搂紧点儿睡还暖和......” 林母较真儿的回他屋里用眼睛比量起来:“可能是挤了点儿......莫儿要么你睡客厅?打地铺也行,妈再给你拿床厚被褥出来。” “......”失宠儿林莫只觉在这个家已毫无地位和存在感可言,索性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随便吧,妈你看着给弄吧...我去把他行李搬上来。” 相比于俩中老年人和一个病人,这俩小伙子睡得确实算晚的。 许思名路上奔波了一天其实挺乏了,只不过头回上人家里留宿,不可能真当是“自己人”,在好几双眼睛跟前儿,多少有些拘束,愣是扛到几个人都各进各屋了,他才真正松弛下来,慵懒的靠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打哈欠。 林莫自然是为了陪着许思名......悄无声息的陪着。 他侧目瞅了一眼哈欠连天的许思名:“困了就去睡吧,折腾一天了。” “嗯,能...冲个澡吗?” “能,厕所里有冲澡的隔间,要么你再等几分钟,就...水烧的有些慢。” “哦,那我先去把换的衣服拿出来。” 林莫的卧房很小,但看着也空,毕竟他长年不在家住。 许思名瞅了眼那张单人床,没头没脑的冲跟进来的林莫说起了瞎话:“其实也不小,咱俩凑合挤挤也行。” 林莫:“......” 许思名见这人神色古怪的盯着自己看,也不表态,只好又自讨没趣的嘟囔了句:“当我没说!”,然后蹲地上翻行李去了。 林莫盯着床上他那位偏心眼的老母亲给他拾掇出来的被褥,正纠结着怎么安置自己,思量片刻,还是抱起被褥准备往厅了去,刚迈出半步,就感觉被什么牵制着走不动了,林莫回头,只见许思名还蹲在地上,右手拽着垂下来的被褥一角,仰着头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 “你去哪儿?” “我去客厅睡。” “别去行不行?” “......” “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挤一张床,在这儿打地铺也行。” “......” “我...认生,一个人睡不着,留下陪我行不行?” 常年出差睡惯各大酒店宾馆的许某人,睁眼儿说瞎话的功夫见长。 林莫完败,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每一个回合他都在无条件退让,关键是不战而败之后,还挺...甘之如饴,万般迷惑与无奈之后,他只好将怀里的被褥又放回床上。 许思名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殷勤的给他腾了地方:“那我去洗了,你慢慢铺!” 许思名兜着换洗衣物出了卧房门,没几秒又折了回来,扒在门框上悄声说:“莫莫,你能...帮我守下门吗?万一你姐......很快的,几分钟就好!” “......哦!”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莫,又屁颠颠儿的杵在厕所门口给人站岗去了。 俩人轻手轻脚的收拾完,各钻各的被窝躺下,直到熄了灯,都没再说半句多余的话,显而易见,林话痨状态欠佳,对人爱答不理的,许思名几次三番卖萌扮傻挑话头,也挑不起个浪头。 然而,睡意还没酝酿个几分钟,林莫就听着床上一阵儿窸窸窣窣,然后自个后背陡然一凉又一热,被窝里已钻进来个人,小心翼翼的贴着他。 林莫身子一僵,倏地睁开眼,就听身后的人喃喃问道:“地上冷不冷?” “......还好。” “我真的认生...睡不着。” “......” 又是良久相对无言。 “你这是...怪我占了你的床?还是...气我抢了你的家庭地位啊?” “......” “你怎么这么小气,跟一个没爹疼没妈爱的人,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林莫心口一阵儿刺痛,心软成了一摊浆糊,忙柔声解释,“没有...怎么会呢,你哪儿哪儿都好,他们喜欢你也正常,再说...他们疼你,我也高兴!” “嗯,我知道,我就是...特羡慕!” “到底谁羡慕谁啊,疼你疼的都快不认我这个亲生儿子了,哼~我妈就从来没给我烘过被子!” 身后的人笑的不住抖动,顺势搭过一只手臂,轻柔的圈住了林莫的腰。 良久,许思名才又闷声闷气的小声嗫喏了句:“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林莫秉着呼吸,对着黑漆漆的空气瞪圆了眼,静静听他倾吐。 许思名将脑门顶在林莫后背上:“我...我这些天好害怕,真怕你撇下我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林莫的错觉,竟从他轻颤的语调里听出几分哽咽,紧接着就是吸溜鼻涕的声音,林莫顿时慌了,猛一个翻身半撑起身子,在黑灯瞎火中摸索着捧起许思名的脑袋:“你...你哭了?” 许思名又吸溜了一声,然后嘴硬的说:“没!” 林莫难以置信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湿哒哒黏糊糊的! “......”他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悔恨懊恼的想扇自己一耳光,但又觉得新鲜有趣的想笑,“好了好了...哎我没跑,也没撇下你啊,这不是回家过年嘛,也给你留字条了,哎你...你丢不丢人啊,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大晚上在被窝里哭鼻子,啧啧~” “你才老!再说...哪条法律规定老男人不能哭,我就是委屈不行吗?我这些天...受了好多委屈!” 许思名说的倒是实话。 莫名其妙的吵架和冷战,回趟老家吃尽了讥讽和白眼,来了这儿又天差地别的感受了把家的温暖,像个孩子一样,尝到了久违的被呵护被疼惜的甜头。 他觉得自己可怜,又觉得自己幸运,万般繁复矛盾的情绪闷在胸口好几天,没有出口,交织碰撞,终于在这个黑漆漆的夜、这个暖呼呼的人身边儿,不受控制的决了堤。 但他也没觉得丢老脸,反倒觉得就是因为在这个人面前,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宣泄情绪,会从他那里得到真心实意的怜悯和抚慰。 或许...当你真的遇到一个打心眼儿觉得可靠可信赖的人时,懦弱也能懦弱的这么理所当然了吧! 可从林莫的视角来看,这个老小孩儿,就是在故意撒泼耍赖! 他终是在无奈中被逗乐了,温柔的将人揽进怀里:“你还委屈?也不知道是谁冲我大呼小叫,让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让我永远别回那个家的?” “谁啊?反正不是我!” “......靠!瞅瞅我可怜的爹妈疼了个什么操蛋的玩意儿!” “那天明明是你先抽的风好吧,莫名其妙的,我能不气嘛!” 林莫沉默良久才幽幽的说:“嗯,我就是...心里慌,不舒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胡说了些什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哥~真的...你别生我气。” 许思名顿了顿:“你慌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些没信心了,我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追上你,才配你身边这个位置......” “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别人再好那都是别人的事儿,我压根儿就不关心,我只要你,没什么配不配的!” “我就怕你有一天热乎劲儿退了,会后悔......” 许思名倏地的扬起头,在黑暗中盯着林莫朦胧的面部轮廓:“你什么意思?都被你睡了还后什么悔?还是说...你反悔了?你特么简直不是人......”说着,扬起拳头对着林莫后背一通乱捶。 “不是,我没有...咳哎呦,你谋杀亲夫啊,嘘~小点声儿,再把他们吵醒了!”林莫圈紧手臂制住他,“我怎么会呢,我恨不得天天像这样把你绑在自己身上!” “当初可是你死乞白赖追的我!” “是是~我记着呢!” “哼,早知道你这么没人性,这么不坚定,我就不该那么快答应!” “呃...别啊,我真怕我当时那点儿迷之自信心撑不了太久。” “怂样儿!我不管,只要我没轰你走,你就不许离开我半步!” “嗯!” “要是...我哪天脑子犯浑赶你走,你...你就打我一顿,但是不准真走了......” “噗~真的哦,我真会动手的!” “唔...下手别太狠,别打脸!” 林莫压着嗓门一通笑,然后揉了揉许思名的头发:“不打你,我怎么舍得呢!我...不乱跑,就一直一直赖着你!” “嗯!”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今儿可真是...刷新我三观啊,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是不是,估计明儿起来眼睛得肿,还认生吗?” “不会,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儿。” “......”林莫哭笑不得,“我去!你是野兽吗?” “莫莫~” “嗯?” “我以后会跟你商量,不会再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去不想去的地方了...还有,我不会出国,以前没所谓在哪儿混日子,但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嗯,我知道了!”林莫觉着自己的嘴唇在轻微颤抖,他将唇瓣狠狠印在许思名脑门儿上才稍许缓解,“好了快睡吧!” “嗯!”许思名把脑袋深深埋进林莫胸膛。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一夜酣眠。 第 66 章 第二天起来,许思名眼皮儿果然有些肿,林莫一大早就整了块热毛巾给他敷着,林母忧心的问:“小许啊...咋回事儿,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住不惯啊?” 男儿挥泪这种丢脸的事儿许思名不可能照实说,而且以他的立场也不好说睡不惯,让长辈难堪,只好一边儿装模作样的热敷,一边儿无声的向林莫递来求助的眼神。 林莫会意,忙糊弄道:“没事儿妈,我俩昨天睡太晚,他又认床,以后早点儿睡就行了。” “哦,那成,有啥不习惯的跟阿姨说哈,我给你想想办法!” “诶诶!”许思名连连点头。 林芊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插了话:“老妈你这就是瞎操心,你没看这俩人一觉醒来,黏糊多了嘛,不会住不惯的!” 被她这么一说,林母也咂摸出俩人的亲昵味儿,乐呵的合不拢嘴,被老伴儿孩子们几番催促,才满怀欣慰的跑去做饭。 吃完饭,林莫按计划送他姐去医院做透析,许思名一个人也待不住,非要跟着去,说是当出去转转,于是...两大护法护送林大小姐出了门,搞得林芊真有了种高高在上的错觉,更何况还是这么养眼的俩大帅哥。 林芊半靠在透析机旁的病床上,护士撩起她袖子,在她那密密麻麻满是针孔的手臂上作业着。 许思名头次见到这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偷偷瞄了眼林莫,见这人也正拧着眉咬着唇,直愣愣盯着林芊的手臂看。 林芊习以为常,面儿上没什么情绪,她偏头瞅了瞅这俩人,淡淡的说:“要好长时间呢,你俩出去转转呗!” 林莫强行扯平了眉头:“你一个人咋能行?” “诶呦~轻车熟路了,我自己来都没问题,有护士看着呢,再说医院病菌也多,你俩别一直在这儿杵着!”说罢,林芊还掏出个口罩给自己挂上。 林莫无语:“就你穷讲究!” “快走快走!”林芊冲他俩摆摆手,“让我安静看会儿书,你俩在这儿太碍眼!” “行,那我俩在附近转转,过一会儿就回来,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林莫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才带着许思名离开。 俩人买了热饮,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随性儿溜达,许思名喝了一口热奶茶,口感不怎么滴,不过在这种小地方就别奢求太多。 他偏头看了看林莫,问:“你姐...现在具体啥情况?我看她状态还不错。” “嗯,现在控制的还可以,每周来做两三次透析,基本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主要是...她自己心态好,连医生都这么说,呵呵,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可没这么好脾气,一家人可被她折腾惨了,后来...可能是认命了,也可能是想明白了,反倒会安慰起我们,说什么...只是换了种生活方式活下去而已,傻不傻?” 许思名没答话,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在问他。 “其实身体上的不舒服,都是她一个人悄悄扛着,她会说习惯了,也会找些事儿做转移注意力,但很少跟我们说她难受,就是...怕我们担心吧!” 林莫大概意识到扯远了,忙灌了口热饮,才又客观的说起病情:“她这病,其实控制着不要有并发症就还好,现在大部分指标还成,就是怕感染...之前有阵子在家做腹透,就发生过......” “是...去年你突然回老家那次?” 林莫惊诧他还记得:“昂...那次挺严重的,后来不得不改回做血透了。” “开销很大吧?” “一年几万吧,现在还好,最苦的那阵子已经熬过去了,我们这种小城市生活成本不高,我出来挣钱也早!” “你...不后悔吗?没正儿八经读个大学?” “唔...有得有失吧,那会儿不早点出来全家都会很难熬,更重要的是...我可能就遇不到你啦!” 许思名愣了愣,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俩人对望片刻,都没头没脑的乐了,许思名扬手在他头顶褥了一把。 林莫的情绪也好了很多:“而且这些年也给她存了点儿钱,我其实是想...给她换肾,不想她一辈子吃这苦头!” “嗯,我明白,不过听说等到一个合适的肾|源也挺不容易。” “是啊,我们背着她做过配型,都没成功,就先在这家医院作了登记,碰碰运气......”林莫突然想起什么,忙紧张兮兮的说了句,“对了,做配型这事儿你别跟我姐提,她绝对要发脾气的!” “嗯!如果...当时成功了,你真的会......”许思名知道这话问的不合适,也知道这情况已不可能发生,但还是忍不住,带着点儿后怕的问出了口。 林莫看了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当时老爸老妈也不同意我做配型,不想让我冒这险,更何况还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但真到那份儿上怎么可能忍心......呵,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许思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便伸过手,轻柔的揽住他肩头。 俩人静静的走了一阵儿,他才问:“有没有考虑带她到s市找家大医院登记,可能机会更大,而且那边儿的医疗条件对她做透析和将来手术都有好处。” “也想啊,但是条件不允许......”林莫难掩无力感,“如果是这边儿排到了,我攒的加东拼西凑的,还将将能够,到了那边儿...生活费治疗费住院费,可能真负担不起了!” “钱的话...应该不是大问题,还有我呢!” “我...我不想用你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万一真到眼前了你还没攒够,你打算怎么办?”许思名挑眉瞅着他,“跟你老板预支工资?那才几个钱,还是跟人借?谢宇?哦~难不成还是那个韩国佬?卧槽,这会儿才看清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诶你瞎说什么呀!我只是...只是觉得欠你的已经够多了,这大半年房租都省下不少钱......” “所以也不差再多欠一点儿了,反正这辈子你做牛做马慢慢还!”许思名微敛戏谑之色,“你男朋友...虽然也是个穷diao丝,但这种时候不可能看着你受苦犯愁,钱这块儿...你放心,会有的!” 林莫眯眼儿睨他,不服气的说:“我男朋友才不是穷diao丝,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好吗?你个没见识的会不会说话?!” “......”许思名唇角微动,终还是将千言万语咽了回去。 正午暖阳当空,驱散了大冬天里的几分寒意,只不过医院这个小小的花园,不知被这俩人来来回回兜了几遭。 “时候还早,我高中就在附近,要不带你去转转?”林莫看了眼时间,突然就来了兴致,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很多。 “行啊!”许思名爽快的答应着,就势跟上了他的脚步。 “带你去缅怀一下我逝去的青葱岁月!” “噗...矫不矫情啊你,再说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总偷跑出去打工么,哪来的青葱岁月?” “卧槽...这你也知道?我有跟你说过吗?” “有啊,就那会儿...还在你们馆儿那个小破屋儿里。” “我就奇了怪了,你是一直记性就这么好,还是唯独对我说的话记得这么清,嗯?你该不会那会儿就对我......” “滚你大爷的,信不信我抽你!” “哈哈哈哈哈!” *** 这两日的时光过得相当惬意,要么一家人围着打打牌,要么跟着林父学写书法,要么就和林莫出去瞎溜达,这或许是许思名这些年来,过的最有人情烟火味儿、最闲散舒心的一个春节了。 但是一到夜深人静,在只剩两个人独处的狭小空间里,挤在一起零距离嗅着彼此身上的荷尔蒙时......日子就变得异常煎熬难耐。 掐指一算,俩人已有大半个月没深入亲密过了,挥泪互诉衷肠后好不容易结束了冷战,感情迅速回温,兴致自然也正酣,奈何却碍于没有一方自由的天地...... 再怎么饥渴也还残存着点儿羞耻心和克制力,情到浓时交换个吻也不敢吻的太深,不小心吻过火了,也只好蒙头钻进被窝里小心翼翼的互相抚慰,不敢发出丁点儿响声,不能留下丝毫痕迹,那感觉...简直就是隔靴挠痒,糟糕透顶! *** 大年初六,俩人跑去找谢宇玩,在他家坐了一阵儿觉得没啥劲头,谢宇便打算带他俩打桌球去,临走前软言细语跟肖雯请了三小时假。 出了门,林莫和许思名便拿他开涮,戏谑他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被媳妇儿吃的死死的。 谢宇不以为然,辩解说:“嘁,你俩当然不懂咯,这女人就是得使劲儿宠着,又不像你俩,痛快打上一架都能算是种情趣!” 他顿了顿,又说:“刚怀上那阵子,她可吃了不少苦头,成天吃不下饭,吐得脸都发青,你说一女人给你生个娃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再不对人好点儿还特么是个人嘛!” 这话谢宇说的随性儿,说的理所当然,但许思名听在耳朵里,触动在心尖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林莫,这人正弯着眉眼浅浅的笑着,或许他越来越明白这个人身上的温暖和人情味儿是从哪儿来——从小成长的环境...还有周遭的人。 “欧呦,不过我这两天在家真是闷坏了,赶紧的,抓紧时间嗨一会儿,诶要不我再叫几个人!” 谢宇扯着嗓子开始打电话,林莫和许思名慢悠悠的坠在他后头。 一路上漫无边际的瞎掰扯,许思名才知道,谢宇去年年头撇下林莫回家接手所谓的“家族产业”,说实话还不小:两间杂货铺子,一家小餐馆,一个小型游乐城,在这儿颇有点儿土财主的感觉,怪不得他对s市的醉纸金迷毫不留恋,洒脱的挥了挥手就回来了,只能说人各有不同吧,无论是理想和追求,还是对生活的态度。 他们这会儿来的就是谢宇家的游乐城,几台大型游戏机,几个抓娃娃机,隔间里是几张台球桌,规模不大,土里土气的。 谢宇叫来的几个朋友林莫也都认识,只是没那么熟,草草打了招呼,大家便自由组合上桌开球,春节期间还没开始营业,几个大小伙儿瞬间给清冷的台球室添了几分生气儿。 “诶许老师,玩过桌球吗?” “还真没,以前在电视上看人家打,还觉得挺帅!” “哈哈哈哈,那是,一会儿让你看看你家那谁打,更帅!”谢宇冲他挤眉弄眼。 许思名抿了抿唇,侧目瞄林莫,那人笑而不语。 “许老师,我们几个先玩儿两把,你先看看规则啥的,你智商那么高,一会儿就看明白了,待会儿再让你们家莫儿手把手教你哈!” “成啊,你们玩,我先看看!” 然而,说好的看规则,开球后还没几分钟呢,许思名的眼珠子已经完全黏在林莫身上扯不开了。 确实是...帅!非常帅!无论是围着台面儿沉着冷静的找角度,气定神闲的擦杆头,还是俯下身专注爽利的出杆,都...贼特么帅! 许思名看的赏心悦目,忘乎所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视奸。 “许老师,看明白了没?” 不知沉迷了多长时间,许思名才被谢宇唤回了神儿。 “咳嗯~大概...明白了吧!” “那让林莫教教你基本的......” “不用啊,我直接上手试试呗!” “嚯,许老师这么厉害?!” 许思名挑了根趁手的杆儿,笨拙的模仿着林莫的姿势,打算先随便找个球儿试试出杆,他慢慢俯下身,耐心的磨合着手、杆和球的关系。 然而...作为一个头次接触桌球的人,不可避免的屡屡脱力,无奈之下,他还是扬起脑尖儿,向林莫发来求助:“帮我看看,我这姿势哪有问题?” 从这人俯下身的那一刻起,林莫的关注点早已不在姿势对不对上了,他盯着许思名撅起的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了跨年夜那晚的...种种。 被叫回了魂后,林莫果断的把许思名拽到另外一张空桌旁,然后冲其他人说了句:“你们继续,我先教他!” 谢宇嬉皮笑脸的调侃了句:“成~你手把着手慢慢儿教,不急,哈哈哈,来来,咱玩咱的,别管他们!” 林莫重新开了一桌球,心烦气躁的冲许思名小声埋怨:“走路都还没学就想跑呢!” 许思名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然后,林莫便开始教他基本的手架、握杆和站姿,教他瞄准和出杆,教他利用母球寻找角度...... “是这样吗?”经过一对一专业教学后,许思名又俯身摆好了姿势。 林莫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三两步凑到他跟前儿,也俯下了身,压在他身侧:“我带你打一杆儿!” 林莫贴身帮许思名调整着角度,调着调着...竟仗着身体遮挡,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 吃了一记咸猪手,许思名愣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扭过头瞪他:“你干嘛?” “耍流氓!”林莫在他耳畔悄声说,“谁叫你勾我!” 许思名:“......” 俩人挨得很近,就这么....在彼此的荷尔蒙相互萦绕交缠的气氛里,对望了片刻。 “咳嗯...别看我,看球儿!”林莫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沉声低喝,残忍的毁掉了这将将好的气氛。 许思名似笑非笑的扭回了脑袋——看球儿。 “砰~砰!”林莫握着许思名的手,许思名握着杆儿,果断利落的一击击中母球,母球刚劲有力的碰撞目标,只见那颗红色的三号球儿飞射而出,在台面儿上飒爽游走。 一旦找到了这游戏的窍门儿和乐趣,便让人欲罢不能,看这会儿许思名脸上的神采,就知道是这样了,尤其出杆那一下,那种爽脆的碰撞声,让他听的贼带劲儿! 他边练习边听林莫又把基本规则说了一遍,听完后嚣张的说:“简单!林教练,我可以上战场比拼了吧?” 林莫哭笑不得:“你别狂,一会儿被人暴虐你别找我哭哈!” “呦,许老师这是要出师了?”谢宇听着动静,瞎起哄,“来来,组战队打比分啊,一个人闷头打有啥意思!” 新开了局,终于够格加入战队的许思名显然是热情洋溢、信心满满,很快跟几个不认识的小伙儿熟络的打成一片,那周身的气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显摆自己有多帅! 至少在林莫眼里,是这么认为的,他看着只想笑,也不知道这人的自信是哪儿长出来的。 但没过多久,林莫是真笑不出来了......视线又开始被这人一次次的俯身弯腰撅臀牵引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被各种云云雨雨充斥着,他一边儿按耐不住的气血上涌意难平,一边儿暗骂自己离变态流氓已不远。 他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兽性在体内叫嚣,于是不动声色的扯回目光,将杆儿立在一旁,佯装淡定的说:“你们先打,我去买点儿喝的。” “呦,给力啊你,正渴着呢!”谢宇眼睛一亮,“冰啤酒哈,啧,绝配!不过旁边儿的小超市不一定开门,实在不行上我家拿去!” “行了,我知道哪儿有大超市!”林莫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跑了。 当几个大男人在一打啤酒罐里发现了两罐红彤彤呆萌萌的旺仔牛奶时,都一度认为...那是个赠品。 “我靠,还热的!”谢宇灌了口啤酒,满脸嫌弃的拎起一罐旺仔牛奶盯着看,“哪家超市这么良心,赠品还送热的!” 林莫一把夺了过来,没好气的说:“你家的铺子买啤酒还送这个?” 他边说着边拉开了环,径直走过去递给了还沉迷在九球王国拆解角度的许思名,关键是...这人看了一眼之后,没有任何异议的接过去喝了。 谢宇:“......” 林莫就跟没看见他诡异绝伦的表情一样,转回来自顾自开了罐啤酒喝。 “你...自个喝酒,就给你家许老师喝奶啊?”谢宇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压着嗓音问。 “这个又冰又刺激,他胃不行。” “呦呦,二十四孝男朋友啊?” “你以为只有你疼媳妇儿,我就不能吗?” “......”谢宇眯了眯眼儿,挑着嘴角,“我好像知道了些不可告人的......嘿嘿,你小子,就是想跟我显摆呢是吧?” 林莫笑骂:“显摆你妹...神经病!” 谢宇一通笑,转而吊起嗓门问许思名:“许老师,那玩意儿好喝吗?要不还是给你拿罐啤酒吧!” 许思名闻言抬头望了过来,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瞅了林莫一眼,才答道:“没事儿,我...就喝这个吧!” “......”谢宇意味深长的转头看向林莫,暗搓搓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不妙的是,边喝着热牛奶边在九球桌上无法自拔的许思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形象全无,不知几时唇边儿已粘上了半圈奶沫儿。 林莫:“.........” 其他人看着大概觉得没什么,顶多就觉得滑稽,但林莫不行,他舌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开始无声的咒骂。 “卧槽!!!我特么是疯了么?旺仔牛奶...买你妹的旺仔牛奶啊!” 再然后...就见这人心乱如麻的四处翻腾,终于翻出半包纸巾,走了过去...... ※※※※※※※※※※※※※※※※※※※※ 排版太密,做了空行调整,前面章节慢慢调,不喜欢空行的小伙伴可以用app压缩空行的功能。 某个字jj打不出,只好用拼音了哈~ 第 67 章 玩起来的时间过得真是贼特么快,谢宇请的三小时假,眼看着就要超时,他急哄哄把叫出来的弟兄们遣散,赶着回去陪老婆吃饭,临走招呼林许二人去他家蹭饭。 林莫说时候也不早了,就不过去打扰了,他俩再逛逛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谢宇便没再勉强。 林莫带许思名上了辆公交,虽然许思名对这座城市完全不熟悉,但看窗外的街景还是能隐约觉察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市中心的商圈逛逛,那块儿该开的店应该都开了,晚饭在那儿吃吧!” “行啊,那你跟家里说一声儿。” “嗯!”林莫摸出手机发了信息,不一会儿又抬头问,“要不咱吃完饭再去看个电影?” 许思名点头:“好啊,感觉好久没去过电影院了!” 俩人又在app上订好了电影票。 *** 小商圈确实要热闹繁华一些,虽说规模不大,装修也没那么富丽堂皇,但该有的一个都不落。 俩人吃完饭,优哉游哉的逛了会儿商场才去看了电影,散场出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林莫慢吞吞的踱着步子,一下下的偷瞄着许思名,长了无形雷达的许思名终于忍无可忍的问:“你干啥?有话就说呗!” “我...我订了宾馆。” “......” 两人无声的对望了片刻,许思名忙移开目光,不甚自在的挠了挠鼻头儿。 林莫又赶忙解释:“这片儿的宾馆环境应该还行的......” “哦......你啥时订的?” “就...刚刚!” “哦...那走啊,还愣着......” 俩人心照不宣的在一家超市门口停了脚步,许思名瞥了他一眼:“你去买,我就...不进去了!” “啊?哦......”林莫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后颈,“家里那些都是网购,头回当人面儿买还真挺......” “我俩一块儿进去不是更奇怪...不管,上回我不也是厚着老脸,在超市买的,那你去还是不去?” “去去,我去!” 许思名绷着笑,透过超市玻璃看里头那人别别扭扭的瞎转悠了会儿,然后随手挑了几样零食,临结账时才慌里慌张的塞了两样目标商品进去,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许思名实在憋不住,把脸转向马路牙子,一通笑。 “刚吃了饭又买一堆零食,能吃的掉嘛?”许思名故意逗他。 “不然光买那个多尴尬...你上次不也买了!” “那性质可不一样,我那是为了买零食而买零食,顺带塞了那个,你买零食就是动机不纯!” “......” 许思名看他一副干了坏事的局促样儿,实在想乐,但转念又怕逗他逗狠了,一会儿指不定怎么折磨他呢,于是忙正了正神色:“咳嗯~没事儿,买了就吃,吃不完带回家吃,内个...怎么走?” *** 关上房门的瞬间,林莫将手上的拎袋往地上一扔,已经按耐不住的从身后扑了上来,紧紧箍住许思名,在他耳根颈侧疯狂的啃咬。 许思名吓了一跳,随即哭笑不得,虽然俩人有家不回,出来开房过夜的目的不言而喻,但这人也太猴急了吧,简直跟刚才那个羞于买工具的判若两人,果然是......年轻啊! 他是不知道,这货一整个下午,已经在脑子里把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过上千回了。 许思名由着他任意妄为,渐渐的也被他撩起了火,便转过身子面朝林莫,将双手插进他头发里与他拥吻。 林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唇舌间立马发起狠,俩人互扯着衣服滚上了床,彼此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只剩默契的争分夺秒。 许思名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那天起,他内心再没有抗争过,而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做了躺下的那个,不知道是林莫在这方面太具有攻击性,太会掌控全局,还是他压根就已不知不觉心甘情愿的想被他占有,毫不防备的把一切都交给他,然后心无旁骛的感受、沉溺...... 褪去了笨拙与生涩,林莫按耐住满腔的迫不及待,温柔细致的开拓着,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下人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惶恐和抗拒,而是全身心的配合着他,放松着自己...... 最后进入的时候,俩人都没有了头回那种“道阻且长”的感觉,许思名甚至慢慢尝到了那种奇妙的、前所未有的...欢愉,细碎的呜咽声不受控制的从他嗓子眼里渗出来,慌乱间,他只顾着挽回自己的颜面,下意识的又要往自己小臂上咬,却被林莫眼明手快的一把攥住,摁在了头顶。 “没关系~我想听!”林莫目光迷离嘴角含笑,伏在他耳侧动情的说。 他俩大概是想把这些天欠的债一口气还完,也可能是探索到了其中的顶级乐趣,一晚上愣是折腾了三四回,才筋疲力尽的相拥睡去。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 林莫醒后赖在床上没起来,撑着脑袋满眼柔光的欣赏枕边人的睡颜,见这人久久不醒,便手贱的挠人家耳廓,活活把人给痒醒了。 许思名嗓音沙哑,鼻音很重,拧着眉直哼唧,一副谁扰我清梦谁挨千刀的表情。 林莫乘胜追击,讨人嫌的啄他面颊,在他耳畔呢喃:“醒了没?你怎么这么能睡!” “靠...你烦死了,折腾了一晚上,还不让人多睡会儿!”许思名彻底清醒了,但还是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半耷拉着眼皮发呆。 林莫狡黠一笑:“那能怪谁,谁让你那么诱人,怎样?昨儿伺候的你可还满意,嗯?” 许思名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嘴角要勾不勾的,最后愣是顽强的绷住了那个险些出卖自己的笑,索性一言不发不搭理他。 林莫求知欲太强,穷追不舍:“是...那儿嘛?” “卧槽!你......”许思名一把掀起枕头蒙住了头,“你特么简直不要脸!” 林莫笑得不行:“怎么就不要脸了,又没别人,就...交流下,不然下次咋让你满意啊,嘿嘿~” 见这人半天不动弹,也不吭声,林莫便没再犯贱逗他,一个翻身下了床,边穿衣服边说:“快起啦,都快12点了,得退房了!” 数秒后,许思名跟触了电似的弹了起来,紧接着就见他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被那浑身的酸爽劲儿刺激的,脸上表情都拧巴成块抹布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开了口:“这么晚了?!怎么办,一晚上没回去怎么跟家里说?你妈不是...不喜欢咱住宾馆的嘛,她给你打电话没?” 林莫泰然自若的欣赏着他的惊慌失措,只管腆着梨涡冲他笑,就在许思名忍无可忍准备爆发的时候,才听他不紧不慢的说:“你紧张啥呀,昨儿我打过招呼了,我说咱俩找谢宇通宵打游戏,不回去了。” 许思名愣了愣:“说过了?我咋不记得...啥时候?” “就...吃饭前啊!” 许思名回想了下,吃饭前...也就在车上见他发过消息......靠!他彻底被气乐了,扬手冲林莫砸了个枕头过去。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早就想着拐我来开房呢是吧,禽兽!” 林莫身手敏捷的接住了枕头:“诶哟,别说那么难听嘛,搞的好像你不想一样~” 许思名没再跟他啰嗦,身体状况再不堪,也咬着牙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收拾,然后跟着林莫急匆匆的往家赶。 他怕在外逗留的时间越长,谎言被拆穿的可能性越大,虽然俩人是正当的关系,合理的需求,但为了这事儿特意跑出去开房,这让长辈知道了,还不得觉着他俩荒淫无度......太特么不要脸了! 回到家,一切如常,没人问东问西,林母把中午留的饭菜给他俩热好端上桌,这才语重心长的教育起孩子:“你说你俩,多大人了还打游戏,熬夜多伤身体啊,饭都没法儿按时吃,早上打电话人都找不见,得亏给你们留了......” 许思名心下一惊,嘴上默不作声的吃着饭,眼睛一下下的瞟林莫。 “妈你给我打过电话?我咋没看见!”林莫边问边掏出手机查看,没见着未接来电,却看见一条谢宇的微信。 他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就见林芊从屋里慢悠悠的踱了出来,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我打的!不过没打给你,查岗嘛...当然打给谢宇喽!” 林莫:“......” 许思名:“......” 林莫忙看了眼谢宇的消息: ——你姐一大清早打电话问你俩人呢,我那会儿没睡醒,迷迷糊糊的不知答了个啥,现在想想不太对,你俩昨晚没回家啊? 林莫心下暗暗叫苦,抬眼看他姐的眼神里,都难得的带上了几分哀求。 只见林芊邪魅一笑,说:“后来我跟妈说......你俩打游戏太累,还没醒,不用等你们吃饭了,嘿嘿嘿!” “我猜也是,人咋能一晚上不睡觉呐!”纯朴的林妈妈在一旁附和。 俩大男人终于松了口气儿,林莫心里也知道,虽然他姐面儿上帮忙挡着,但以她的脑回路,八成是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不少东西。 这会儿,他又被林芊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的极不自在,正准备岔开话题,就听林母突然提高了调门,一惊一乍的问:“诶呦,小许,你脖子是咋啦...被虫咬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盯向许思名脖颈,果然在他喉结附近发现了一处红色印记,俩当事人一个对视后立马明白了是咋回事,顿时困窘不已。 林芊直接笑垮掉:“可不嘛,还挺大一虫,哈哈哈哈!” 林母当了真,皱着眉嘀咕:“不应该啊,这被子白天晒晚上烘的,咋会有虫?不行,阿姨再给你换一床去!”说着,就要往林莫屋里去。 “不是的...伯母,真不用麻烦啦!”许思名一着急,用肘子捣了捣林莫。 林莫忙起身去拦:“妈你别忙活了,可能是...是谢宇家有虫,诶呦我俩明儿就回了,你不嫌折腾啊,歇会儿吧!” “哦哦,那行,你俩票买好没?” “昂,买好了,放心!” 填饱肚子后,许思名连打了几个哈欠,本来身上还没缓过劲儿,又接连遭遇精神上的惊吓,这会儿实在是乏的扛不住了,只得认怂的偷偷跟林莫说要回房补个觉。 房门一关,林芊眉飞色舞的说:“老弟,不愧是我弟,果然没让姐失望,哈哈哈,诶不过你也悠着点儿,看把人家折腾成什么样儿啦!” “......你小点儿声!”林莫冲她挤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乱啊!” “怕什么?怕老妈还是怕他?哈哈哈哈!怕的话就好好哄着我,我可是掌握机密的人!” “......懒得理你!”林莫不肯向恶势力低头,转而又问,“老妈这是又在厨房忙啥呢?” “还能忙啥,给你忙呢呗,不过妈说今年小许在,让订个蛋糕。” “哦...他也不怎么爱吃那玩意儿。” “不早说,我都订好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呦,劳林大小姐给我花钱,受宠若惊啊!” “嘁~少阴阳怪气儿的,姐对你好不好都不重要了,反正比不上某人万分之一好!” “滚你的...神经病!”林莫笑骂,“我去厨房搭把手,你自个慢慢酸!” *** 暮色西垂,林莫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见那人还沉沉睡着,他皱了皱眉,坐到床边儿伸手探了探许思名额头,倒是没摸出什么异常。 林莫拍了拍他半露在外头的肩膀,轻声唤他:“亲爱的,起来了,喂~要准备吃晚饭了!” 许思名拧着眉挣扎好半天才睁开眼,哼哼了几声才问:“我睡多久了?” “三四个钟头了!” “......这么久?” “昂~你...没不舒服吧?倒也没觉着你发热......”林莫喃喃的问,神情里隐匿着几分自责。 许思名慢慢坐了起来:“没...就是困,我又不像你,年轻,精力旺盛,拜托你下回照顾下我这个老人家吧!” “嘿嘿,尽量...我尽量哈!”林莫哄到,鬼知道他下次会不会照顾。 他起身拍了拍许思名脸颊:“快,起来缓缓,洗把脸坐等开饭了!” 等大桌儿支开菜上齐,许思名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没醒透,更懵了:一大桌子好菜,堪比那天给他接风了! 他一想今儿个是初七,明儿个他俩回s市了,可能是想拽着春节的尾巴,顺便给他俩践个行。 林母乐呵呵的张罗着,大概是怕许思名饿了,特意交代说:“小许,你要是饿了,还有些点心先垫垫,我这再煮个长寿面就能开饭了,莫儿,一会儿把冰箱里的蛋糕拎出来!” 长寿面?蛋糕? 许思名讷讷的看向林莫:“今儿是...谁要过生日吗?” “昂~”林莫故弄玄虚的笑了笑,“给我过!” “......”许思名愣了半天,“你?我咋记得你身份证上不是这日子?” “我只过农历生日啊,年初七嘛,爹妈张罗,老姐掺和,多好!” 林父正划拉着手机,闻言从镜片后头撩起眼皮儿,骂了句:“你小子年岁越大嘴越贫,还会押韵了!” 众人:“哈哈哈哈!” 笑罢,许思名凑过来小声埋怨:“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说什么?搞得我要跟你讨礼物一样,不过......”林莫勾着唇角,脑袋一歪,在他耳边悄声说,“昨晚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许思名也不顾其他人了,扬手一巴掌掴在他后背上。 “咳咳!诶你俩要打情骂俏回自个屋去,注意影响!”林芊简直没眼看,前两天当人面儿还会收敛些,现在...... 俩人笑而不语,林莫磨磨唧唧把自己从许思名身上摘了下来,摇着尾巴乐颠颠儿的跑去冰箱拿蛋糕。 林芊冲许思名挤眉弄眼,一副卖情报的相儿:“诶,我跟你说,就因为是今天生的,他小时候还有过一个小名儿!” “......啧,林芊,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啊?”林莫黑着脸瞪她。 许思名饶有兴致的追问:“啥?” “小七,林小七!” “......” 空气凝固了数秒,许思名自己也不知为啥,率先“吭哧”了一声,其他人紧跟着也放肆的笑了起来。 许思名强行止住笑,问:“不是...这不挺好听的嘛,咋还嫌弃上了?” “好听?好听你笑啥?哈哈哈哈!”林芊还没乐够,“他小时候跟院儿里小孩儿玩,被人家嘲笑说像七仙女的名字,哈哈哈!” 许思名恍然,又是一通乐,他不知道自个刚才想笑是不是也有这么个潜意识,但听林芊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 林莫一脸嫌弃的嘟囔了句:“好听吗?娘们儿兮兮的!” *** 一家人坐定,许思名看着这一大桌子菜,有些赧然:“伯母...真对不住,自顾自睡了一下午,早知道就来打下手了,这工程量...让您受累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就是你自个家,困了就睡!”林母忙了一下午依然精神矍铄。 林父板了板脸,故作严肃道:“不过小许啊,你以后可别被这臭小子带坏了,哪能熬夜打游戏,补一觉都补不回来,你以后可得多管管他!” 许思名汗颜,心说作息这事儿,貌似是自己被他管的比较多,这货生活方面还挺自律的,没辙...谁叫他俩撤了个谎,只能用无数个谎来圆,许思名只好连连点头答应。 林莫还一脸不服气:“爸~我今儿好歹是个寿星,给点面子行不行,我哪有那么差劲!” “知道自己年岁大了,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儿,别老成天干这些不着调的事儿!” “欧呦,好了好了!”林母赶忙插了话,“差不多行了,教训孩子也不挑挑日子!” 随即,她又对俩孩子说:“他这人就这样,当老师当出一身爱教育人的臭毛病,不过话虽不中听,理儿倒是那个理儿,都是大人了,现在也算有个小家了,那就得扛起家的责任,相互照顾着扶持着,两口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婚姻嘛就是这么回事儿...呃......” 林母话说一半儿,自己也觉摸出似乎哪儿不太对,戛然收了声。 屋里安静了片刻,就听林父又语重心长的开了腔:“这个...有些话说了也不知合不合适,不过小许啊,我是真没把你当外人,说实话我们家一直比较传统,但孩子天生这情况,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选择理解和包容,就盼着他能找个踏实靠谱的,能从一而终,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但还是想问问,就...你俩将来到底咋打算的,我看那个什么同性婚姻法案......” “哎呀爸!”林莫简直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同性恋,居然也能享受到传承几千年的“被催婚”待遇,“你又瞎操哪门子心啊...没谱儿的事儿!” “怎么就没谱啊?我也有看新闻,我跟你妈还想着将来你俩要么去领养个孩子,那才像个家的样子!” 许思名林莫:“.........” 第 68 章 原本气氛轻松的饭桌上,活生生透出了几分窒息感,谁也没想到话题的走势,竟会朝着这般诡异的方向奔腾而去。 众人静默片刻,林母晃过神忙打了岔:“他爸,这事儿又急不来,以后慢慢说,咱先开饭,一会儿都凉了!” 林父应声附和:“对对,先吃饭,我也就随口这么一问,这政策的事儿,咱老百姓儿也只能等等看,来来,吃饭!” “伯父伯母!”就在众人准备动筷子时,许思名突然开了腔,“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其实这事儿我也一直在关注,就像伯父说的,政策的事儿目前也只是有个苗头,正式什么时候出来没个准儿,但我俩对这段关系都是认真的,奔着长久去的,形式上的东西,对我俩影响也没那么大,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认可,我是这样想的,伯父,如果将来有一天法案真的通过了,我俩肯定是会去注册的,但如果遥遥无期,他的名字也会在我的房产证上,在我保险受益人那一栏,至于孩子...我和莫莫会慎重考虑,毕竟教育下一代的事儿,任重道远,咱俩也不敢太草率,您觉得呢?” 屋里又是一阵儿沉寂,几个人显然是被他这一席有理有据、深思熟虑的话给震住了,林莫更是愣愣的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好,小许啊~”林父沧桑的容颜里含着欣慰的笑,“我们倒不是要逼你承诺什么,没这个意思...林莫书读得少,进社会也早,遇到的肯定什么人都有,哎...我们总怕他被带坏走歪路,他年纪还轻,见识学识...哎各方面吧,可能都衬不太上你,这个我们心里也有数,但还是想拜托你,帮我们看着他,别轻易放弃他!” “嗯嗯,我明白,我说这些...其实也是觉得有必要跟您二老表个态,不管是形式上的,还是情感上的,我都想绑着他,不会轻易松开的!” 林莫:“.........” “诶,好~好...咱吃饭,先吃饭!”不知何时,林母眼眶里噙着泪花,话语间带着几分哽咽。 “诶呦妈......”林芊忙揽住母亲肩头,无声的安抚着。 林母背过身,快速在脸上抹了两把,这才转回身来,神色赧然的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来来,赶紧动筷子吧!” 林芊乐了:“我说老妈,你咋还跟个少女一样,被男人几句好听的就能给哄哭了,你知不知道,越是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越是大猪蹄子!” “不不,我可不是大猪蹄子!”许思名配合着她的玩笑话,继续活跃着气氛,“爱啃大猪蹄子倒是真!” 众人:“哈哈哈哈哈!” 林芊又说:“老妈是激动糊涂了,先不忙动筷子,重要环节不能忘啊,老弟,蜡烛点上,关灯!” 生日歌在洒满烛光的狭小空间里各种跑着调的唱响,林莫在跳动的火苗跟前双手交握,咧着大大的的嘴角许下愿望,或许在那一瞬间,许思名才明白了他不多会儿前说的那句“爹妈张罗,老姐掺和,多好!”背后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是啊......多好! 亮灯后,林父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俩一人一个:“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谢谢老爸老妈!嘿嘿~”林莫乐颠颠儿的接了过去。 许思名愣愣的看着自己眼前那份儿,老半天没敢伸手:“我...我也有?” 林母乐呵呵的说:“拿着吧,不多,就...图个吉利,这人成双,红包自然也得成双,长长久久,齐齐整整的,呵呵呵!” 许思名鼻腔一阵儿发酸,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才强行保住了自己的铁汉形象,他半站起身,接过红包的双手,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轻颤:“谢谢伯父伯母!” 林父:“诶呦,快坐快坐,,哪呢么客气!” 林母:“来来,先吃长寿面和菜,蛋糕放着一会儿再吃。” 林芊:“诶小许,一会儿蛋糕你可多吃点儿,今年可是看你在,才临时订的哦!” 许思名:“啊?这玩意儿我也很少吃,年纪大了,怕胖,内啥...有寿星在,他负责扫光!” 林芊:“他也不爱吃啊,那是哪一年,说给他订他不要啊!” 许思名:“不是啊,在那边儿,基本都是我吃一口,剩的全丢给他,我看他吃的挺干净啊,渣儿都不剩!” 林芊:“嘿?这人...一点儿都不老实,小小年纪搞什么两面派?!” “......”林莫欲哭无泪,“求求你们别欺负我了成不?你一句我一句的,好歹我今儿一寿星,哎~” 众人:“哈哈哈哈哈!” *** 回了自个屋儿,林莫坐在床沿上好一阵儿没吱声,光盯着正捣腾手机充电器的许思名看。 许思名有些纳闷:“你咋啦?” 林莫还是没说话,一伸手把他捞到自己跟前儿圈住,然后将脸埋在他肚子上。 许思名哭笑不得,抬手褥他头发:“干啥?生日就能无缘无故撒娇啊?” 林莫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肚皮,这才缓缓抬了头:“其实...我爸妈的话,你不用太较真儿,他们就那样儿,又古板又老套......” “他们那是关心你好吧!”许思名终于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了,“你想想如果是你的孩子,你能放心随便一个什么人就把他拐走吗?” “哎呀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压力那么大,承诺那些有的没的......” “我压力不大呀,怎么,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 “想,怎么可能不想!那不是...条件不允许嘛,其实我俩这样也挺好,你想想要是感情都没了,扯那张证还有啥意思!”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们那一辈人,有他们的执念,而且今儿这么一提,我还真有了些紧迫感,是得用些法子把你绑住才行,感觉一个不留神,你就想跑!” “屁嘞!他俩明明是怕你甩了我好吧!” “诶天地为鉴啊,从我俩确定关系开始,我可半步都没逃过,不知道前些日子是哪个混蛋,心里怵了,说他没信心了!” “......”软肋被人握在手,林莫不得不认了怂,又把脑门贴了上去,闷声说,“好吧~签吧,签卖身契,怎么卖都行!” “噗啊哈哈哈哈!”许思名一通狂乐,随即柔声说,“傻不拉几的样儿,我说那些话又不是被逼的,那就是我这次来你家的目的!” 林莫仰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许思名双手搭在他肩上,缓缓躬下身子,霸道的探进他眸子里:“我就是要让咱爸妈做个见证,你这人我绑定了,想跑也跑不掉!” 林莫半边儿嘴角痞坏痞坏的向上卷着,一勾肘箍住许思名的脖颈,恶狠狠的说:“你还要不要脸了,那是我爸妈!” 说罢,他一扬下巴上嘴便啃,许思名本还配合的回应着他这个温存的吻,哪知这货吻的越发张扬跋扈,最后干脆一绊一推,把人撂倒在床上,手不老实的就要往他衣服里探。 许思名一把摁住那只分分钟能点着火的爪子,牙尖儿微微发狠咬他舌头。 “嘶......”林莫吃痛,忙退了出来,蹙眉问,“干嘛咬我?!” 许思名瞪他:“你消停点儿,他们还在隔壁呢,昨晚还不够嘛,你要我老命啊!” 林莫嘿嘿一笑,从他身上翻了起来:“好吧,今儿先饶了你,反正明儿回去了,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欺负你!” “.........”许思名此刻只觉着心啊肝啊...菊啊,都在颤抖。 一个满心憧憬,一个瑟瑟发抖,这俩人大概都能翻着花儿的诠释出什么是另一种含义的“同床异梦”了。 梦到不知半夜几点,就听着卧房门“咚咚”作响,隐约传来林母焦急的叫门声。 林莫皱着眉挣扎着醒转,但也只是两秒的功夫,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睁了眼,猛的翻身下床开了门:“妈!” “你姐...快......”林母急的已经字不成句。 林莫二话没说,回屋儿利索的套上长裤外套。 许思名也已彻底被惊醒,坐在床上惶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姐,可能又哪儿不太对,得去趟医院,没事儿,你先睡你的!” 许思名闻言立马下了床,也跟着胡乱套起衣服:“我跟着吧,大半夜的,就别让你爸妈过去了!” 林莫面儿上看着挺镇定,但他眼神里的担忧和焦虑,依然无处遁形。 许思名没等他答话,上前一步揽了揽他肩头:“不会有事儿的,别太担心了,快走吧!” *** 俩小伙儿在医院守了半宿,天光破晓时,林家爸妈拎着保温饭盒行色匆匆的来了,俩老人眼里满是血丝,说让二老在家休息等信儿,怕是也半宿没睡。 “爸妈,你们别担心了,基本控制住了。”林莫揽住自己瘦削的母亲,安抚着。 “诶,好...那就好!”林母满面愁容与愧欠,“小许啊,对不住,害你一晚上也没休息!” “伯母,一家人不说这话,您别太担心了,保重身子!” “先让孩子吃点儿东西吧!”林父一旁提醒着。 “诶诶,弄了些粥,你俩趁热吃点儿,垫垫肚子。” 俩人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吃着粥,俩老人焦虑的扒在病房外头朝里张望,似是一夜间又多添了几分沧桑,那颤颤巍巍的身影,让许思名心头止不住的发酸,或许天下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如此,因血脉而难以割舍,也会因无能为力而愧疚自责,或许他的父母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内心也充斥着对他的不舍和愧欠,也是这般无可奈何吧...... “我今儿...不跟你一起回去了!”林莫哑沉的嗓音扯回了他的思绪,“得等她情况稳定些......” “嗯,那我也先不回了,留下陪你!” “你不得上班啊?问题应该不大的,下午听听医生怎么说......” “没事儿,我还有好多假没用,刚过完年,公司也没啥要紧事儿!” 林莫眼底满是血丝,看着许思名没说话。 许思名握了握他的手:“你一会儿先跟你们廖老板请个假,跟他好好说,然后回去睡一觉,下午一起过来找医生聊聊,好不好?” “嗯......” 一直以来,林莫都以家里的顶梁柱自居,这种突发状况虽然不算多,但每一次他都死死掩盖住自己心底的脆弱和惧怕,镇定乐观的宽慰父母的忧心,支撑姐姐的信心,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有后盾,也有避风港,那种无形的支撑力,让他无比安心踏实,让他无所畏惧,而这些,都是这个人给他的! *** 两人回去睡了几个小时,下午又奔回了医院。 林芊的主治医生神色凝重的将家属痛批了一顿:“太大意了,她现在抵抗力很差,哪怕再轻微的病毒或是细菌感染,都可能要她的命,本来病情控制的还算稳定,来这么一下儿又得遭多少罪,哎...你们这些做家属的平日可得留神了,我先给她安排个强化治疗方案,住几天院看看恢复情况,还是那句话,乞求尽快等到□□吧,哎......” 被医生训完,几个人又被护士赶出了拥塞的集体病房,怕他们打扰病人休息,许思名临出门又扫了一眼这病房,心说就这环境,细菌病毒什么的...是真让人防不胜防,咱做家属的也真是冤屈。 被驱赶出来的家属们只好坐在外头休息区的长椅上唉声叹气,没多会儿,许思名的手机突然震了,是于森伟,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跑去不远处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于总,新年好!” 于森伟似乎并不想跟他寒暄,单刀直入的问:“思名,你哪天进公司?” “领导,我这两天休了假,家里也有点事儿,得晚些天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许思名似乎也觉察到有些不对,便问:“领导,怎么了?有什么您不妨直说。” “思名啊,我希望你尽快回来一趟,公司...出了些事儿,具体回来再说,尽快!” 许思名愣了愣,他有种预感,这事儿不是什么小事儿,而且...很可能还牵扯到自己。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那几个焦灼的身影,而林莫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也正向他望了过来。 许思名忙背过身子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对电话里的于森伟说:“那我今晚赶回去,明天到岗!” “行,到了直接来找我!” *** 林莫盯着许思名左右为难又几度欲言又止的神情好一阵儿,最后还是将他拉到一边儿小声问道:“怎么了?是出啥事儿了?” 许思名有些愧欠的看着他:“嗯...公司出了点事儿,领导让我赶紧回去,抱歉啊,不能留下陪你了!” “没事儿,工作要紧,医生的话你也听了...最差的情况也就这样了,你赶紧回吧,呃...车票都退了,不过这个点儿也赶不上了......” “嗯,我一会儿路上买机票,那我...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诶不用,我跟他们说就成,我送你出去!” “还是我自己说,不然...太没礼貌,等等我,很快的!” 不知许思名说了些什么,俩老人一个劲儿的点头,林母甚至垂下泪来,反正现在这局面,安抚自个儿爸妈,没谁能比他顶用,林莫这样想着。 林莫把许思名送到医院大门口。 “就送这儿行了,你快上去吧!”许思名轻轻抱了抱他,“咱妈情绪不太好,多陪陪她!” “嗯,你...认得路吧?” “......”许思名都不知说他什么好,“我不认识不要紧,开车师傅认识就行,安心上去吧!” 林莫没动,许思名只好无奈的冲他摆了摆手,先行往外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他又回过身来,喊了句:“莫莫,你等我电话!” 林莫冲他扯了扯苍白的嘴角,随即重重点了几下头,他当时以为这只是句离别时的寒暄,却不知为了这个承诺,许思名不惜改变了自己原先的计划,然后,眼睁睁看着事态一步步失了控...... ※※※※※※※※※※※※※※※※※※※※ 感慨我上一章斗智斗勇,终于按自己意愿保留了想保留的表达,嘿嘿~ 之所以放这一章说,是因为上一章不敢再动它了,以不锁为首任(*^▽^*) 第 69 章 第二天一早,许思名如期进了公司,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办公室里的氛围异常诡异,总能见人三三两两扎着堆,神秘兮兮的议论着什么,但见着他来了,又忙避讳的散了。 叶昊凡和包助理也还在休假,没个人能透露一二,许思名心里很没底,但也不得不故作镇定的敲开了于森伟办公室的门。 “回来了?坐吧!”于森伟撩起松弛的眼皮儿看了他一眼。 许思名坐定后,于森伟缓缓靠着椅背,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垂目思忖,良久无言。 许思名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他给了这位老领导足够的时间开启这场对话,也是给自己宽裕的心力接收和应对。 “春节跟你们孟总有联系吗?” 许思名愣了愣,他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样。 “有,跟往年一样,年初一发了拜年短讯。” “没聊聊工作的事儿” “没有,节假日打扰孟总休息也不太合适。”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你手上的项目,基本都是独立于老孟承接和承做,没错吧?” “是,那会儿手上慢慢积累了些资源,大方向没问题的业务,孟总基本都肯放权,让我独立做。”许思名顿了顿,又补充说,“当然了,孟总当时也帮衬了不少,那会儿经验确实还欠些。” “嗯,从个青涩的毛头小子到现在独当一面,我们这群老家伙都看在眼里!”于森伟扯着皱巴巴的嘴角,勉强笑了笑。 然而下一秒,他又如同换了张面皮,目光如炬,深深的看向许思名:“你以前给他打下手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一些不太寻常的情况,唔...合同文件,或是流程之类的?” “......”许思名心下猛的一惊,脊梁骨登时有些发僵,他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事儿发酵的速度这么快。 他暗自捻干手心的细汗,面儿上未显露任何端倪:“于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太明白。” 于森伟盯着他眸子半晌,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便重重叹了口气儿,心力交瘁的捏了捏眉心,良久,才幽幽的说:“你们老孟...昨儿被公安带走了,就从他办公室!” “.........” 许思名瞪着双目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就想撑着桌面儿站起身,这不是他故意演出来的......虽然他猜到,大概是公司收到匿名邮件后,已经高效的彻查了这事儿,但他完全没料到处理的手段竟然这么决绝凌厉、不留余地! 于森伟倒是对他这反应挺满意,冲他摆了摆手:“坐坐,哎...你是没看到那阵仗,是真没给老孟留一点儿脸面,上了铐带走的....公司昨儿口头警告过在场员工,不要瞎传,但我看今儿,外头那帮兔崽子就没消停过!” “为什么?”许思名压根听不进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他明知道原因,还是下意识的求证着。 “说是...合同诈骗,侵占公司利益,我也是真没想到!”于森伟又叹了口气儿,狠狠摁了两下眉心,“他被带走的时候很平静,我估摸着...八成是落实了。” “这是公司的决定吗?”许思名觉着自己唇舌干涩的生疼,吞了口唾沫后才又说,“我的意思是...孟总在公司这么多年了,就算真做了什么错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于森伟这话尽显无奈,大概是烦闷的狠了,忘记这里还是禁烟大楼,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根烟儿点了上,拧着眉头抽了两口后才说,“我也是后来听说,是有人发了匿名邮件给内审曹总,邮件内容的信息量非常大,曹烨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更何况...他跟老孟私底下就不对付,落在他手里哪还有退路!” “......”领导们私下的恩怨,许思名事先是真不知道。 于森伟紧接着又说:“这事儿年前藏得密不透风,他直接就汇报给了董事会和监事会,那个层面的人是不会管你做了多少贡献的,对公司丁点的不利都得被收拾,现在闹的这么大,我估计...老孟涉嫌侵吞的金额不会少,哎...真是越老越糊涂!” 于森伟又撩起眼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思名啊,你老实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有没有掺和他那些事情?” 许思名慢慢镇定了下来,他刚才之所以会震惊到失态,一是没想到公司采取了这么偏激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另外...他总感觉于森伟还有没亮开的底牌,他不确定这底牌是否跟他匿名举报有关...... 但这话一问出口,许思名反倒暗松了口气儿,他义正言辞的答道:“没有!领导,虽然我一毕业就跟着孟总,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该触碰的红线打死我也不可能碰,更何况...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儿,孟总也不可能跟我一个外人讲,有些事情...没说破不代表您不知道,“畅想”那事儿之后,我和他之间也只是层表面关系......” 于森伟没有表现出太多讶异,显然他是知道的:“嗯,有自己的立场是好事,你们师徒俩弄成这样多少有些可惜,不过...倒是在今天这种局面下救了你!” 他捻灭烟头,似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加快语速说道:“思名,我相信你的话,也信你的人品,你听好了,公司对这次的事儿,没那么容易罢手,内审部门很快会搞大清洗,老孟底下的几个停职接受调查,一个都逃不掉,我之所以这么急着把你叫回来,就是要确认你没问题,等内审结束,你...一定要帮我把老孟的位置顶上!” 许思名:“......” 于森伟见他一脸错愕,又缓和了些语气:“你压力也不用那么大,这不是还有我这把老骨头么,现在是真不知道这内审要做到什么程度,时间耗不起啊,行业环境本来就没怎么缓回劲儿,开年又来这么一出......” 就在这时,于森伟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叩响,门外人完全不等应允,已经夺门而入。 “于总,你这就不合规矩了吧,许思名销假提前回来,你是不是该让他先去我们那儿报个到啊?”来的人正是曹烨,身后还跟着俩下属,看架势就是来逮人的。 “老曹你这话就言重了吧!”于森伟站起身,难掩不满与锋芒的笑着说,“思名刚来一会儿,我正跟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好好配合你们调查,就你们这阵仗,没问题的好员工都被你们吓跑了,谁还给公司挣钱啊?你说是不是,呵呵呵!” 曹烨面若冰霜,冷哼了两声:“哼哼,那我还得谢谢于总你深明大义啊!人我们就先借走了,只要是干净的,保证毫发无损的还给你!”“ 行,你老曹我还信不过嘛,不过你们可得抓紧点儿,这刚开年,都得搏命拼绩效呐,不然你们中后台的工资从哪儿发啊!” “哼!”曹烨强压着火气儿,没再理会他,转而对许思名说,“小许,走吧,上我们那儿聊聊去!” 于森伟叮嘱道:“思名,这就是个例行调查,你不用有压力,问什么就照实说,相信咱们曹总是不会乱冤枉人的!” 许思名知道他这话面儿上是嘱咐自己,实则是说给曹烨听的,他应道:“我知道了于总,曹总是公认的铁面无私,我放心的,会尽力配合!” *** 毕竟不是专业的经侦,被问了几个脑残问题后,许思名便主动交代了魏杰合同那件事儿。 “我当时根本没敢往这方面想,以为只是个失误,如果不细致的看,几乎看不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有些关联,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个事儿,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曹烨等人对他一副坦然淡定、积极配合的态度倒是有几分意外,前一天提溜来问话的其他几个人,不是吵吵嚷嚷,就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许思名按要求上缴了自己的工作电脑,停职等待进一步审查结果,这期间,公司将对他所有的项目文件、合同、进出款流水做审查,至于什么时候能出结果,那只能把酒问青天了,因为曹烨只冷冰冰的答复他“等着”。 除了在于森伟办公室震了一惊之外,许思名几乎没再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他平静的拾掇了些自己的物件儿便离开了公司。 不久前,他就已经将自己手上的项目材料自查过一遍,平时的出入账也合规矩,哪怕是自己的报销,也都在合理范围内,没什么可慌的。 至于孟怀义......目前听下来,这人似乎并没有供出他们之前私底下的那些对话,许思名虽然隐隐有些纳闷,但也没花太多时间去深究,反倒挺担心他这位领导会受到怎么的宣判,回去的路上,他不停的说服自己:一点儿惩戒,或许对他来说是好事吧...... *** 回到家,许思名补了个长长的午觉,睡醒后他冷静下来想了想,只要自己是干净的,审查只是时间问题,就当给自己放大假了,他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他打开手机,看到一条于森伟的消息: ——审查进度我会催着,你趁机休整休整,还有...敏感时期,尽量别去探视老孟,这种时候保自己! 许思名麻木的回复道: ——好的,谢谢领导! 紧接着又看见几个未接来电,是叶昊凡,许思名给回了过去。 “卧槽大哥,你干啥呢不接电话,我差点儿以为你也被逮了!” “睡觉呢,昨儿连夜赶回来的。” “哦哦,你听说没,公司出大事儿了!” “我知道,你这是...已经回公司了?” “没啊,我还休假呢,但我消息灵通啊,哎...你说你们老大怎么想的,老糊涂了吧,听说现在挨个审查呢!” “昂,我早上刚被审完。” “我去!这么快?”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又不查你!” “我...我这是担心你啊,大哥!” “哟,别了吧,我现在可是有夫之夫,不合适吧!” “......滚你大爷!” “哈哈哈哈!” “啧啧,还会开玩笑,那就是没事儿喽?” “有没有事儿他们说了算,反正我没做这档子事儿,怕什么!” “那现在是...?” “停职呗,查文件查流水,得一阵子了吧!” “好吧...反正我听说昨儿是闹的鸡飞狗跳的,早上你们老孟被铐走,下午几个被查的弟兄情绪超激动,都嚷嚷着要辞职,你......” “我什么?我没问题辞什么职!” “嘿嘿,那就好,那你最近是不是挺闲的,要不要来帮我忙,赚外快?” “卧槽你这墙角挖的,可真有水准,不过抱歉啦叶老板,鄙人最近有要紧事儿忙,顶多...把小凡借你。” “唔...那也行啊,嘿嘿!诶话说,你能有什么除了工作之外的要紧事儿?” 许思名顿了顿,随即带着几分恳切问道:“昊凡,你...你有认识的肾病专家吗?” “......”叶昊凡在电话那头愣了半天,才跟嗑到了惊天大瓜似的叹道,“我靠...你该不会是虚,被那谁嫌弃了吧?!” “......你特么才虚!”许思名没忍住闷声骂了句,但很快又缓和了语气,毕竟是求人呢,态度得好,“内啥...不是我,林莫他姐,尿毒症......” “我去...这么严重,这个得换肾吧?” “昂,前两天突发感染,住了院,我看他们那儿医疗条件真不太行,想给转到这边儿来,而且排到肾|源的机会可能也大点儿。” “哦,这方面儿的朋友一时还真想不出......” “嗯,没事儿,我就随口一问,有的话帮忙引荐引荐,没的话就算了!” “成,我问问呗,唔...内啥......”叶昊凡支吾了半天,“你这是...要掺和人家里事儿啦?” “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你这是要玩真格的呀?!” “......” 许思名会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如果不是有人这么直白的问他,他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陷进去的这么坚定,没有任何法律保障,甚至可能面临社会诟病的一种关系,居然让他心甘情愿的挑起了对方的担子,而且莫名其妙的义无反顾。 许思名捏了捏眉心,没再深想,良久才淡淡的说:“过年都...见过家长了,而且我也跟你说过了,我没玩!” “那...人你弄过来之后呢?包吃包住包治疗费?” “林莫他...自己也有些钱......” “他打工那点儿,怕是不够吧!”叶昊凡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儿,“哎我没别的意思,就...你这人对工作较真儿就罢了,那好歹是为自己,对感情...大家都是成年人老油条了,都懂的,反正就给你提个醒儿,奔着天长地久对人掏心掏肺没问题,但掏钱的时候还是悠着点儿,虽然我对这小伙儿印象挺好,但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两人隔空陷入了沉默。 半晌,叶昊凡才又尴尬的开了口:“咳咳...内啥,要么你当我没说,你自个儿的家务事,还是自己看着办,嘿嘿!” “嗯,我听进去了,谢了叶老板!” 结束通话后,许思名又给包小凡打了个电话,尽量轻松婉转的说了说现在的情况,主要也是怕人小屁孩儿一个经不起吓,然后又指示他正常到岗,先去给叶老板打个下手,许思名这样安排有他的考量:这次审查不知要耗多长时间,年轻人最怕懈怠松劲儿,总不能因为这点儿不可抗力,耽误了包小凡的前程。 两通电话打完,许思名莫名有了种无后顾之忧的错觉,他盯着手机通话联系人界面,想了想,还是切换到了微信界面,给林莫发消息问了问情况,然后安抚了几句。 手机被甩在沙发一角,许思名踱到阳台点了根烟,整理着思绪。 这事儿他要管,已经是雷打不动的决定,倒不是他把别人好心的规劝当耳旁风,而是他觉得,虽然与林莫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种深入的关系,让他比旁人更了解这个人,如果对这样一个真心实意爱自己、护着自己的人还要报以算计,那还大言不惭的许他什么长久的未来,还有什么颜面说出要绑着他、要求他不离不弃的话! 更何况,要不是这回亲眼见着、亲身经历了,许思名大概都无法真切的体会到林莫所承受的...那种自欺欺人的坚强乐观背后,眼睁睁的无能为力;那种肩负着所有人的希望又生怕所有人都失望的矛盾与痛苦,这个人,太让他心疼了....... 许思名将思绪扯回正轨,先不说排到肾|源后的手术费,就光看眼前把人弄过来之后的吃穿用度医药费,他比照着自己现在的情况,最后...不得不做出多番衡量取舍。 一根烟抽完,他又坐回沙发上,抄起手机,反反复复翻着自己的微信和电话联系人名单,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为了自己的私事,低声下气的四处求人托关系...... 人就是这样吧,孑然一身时,天大地大总敢乘风破浪,无牵无挂便能无所畏惧;不再是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这么谨小慎微,对曾经嗤之以鼻的关系网,都徒生几分敬畏。 数日后,许思名几经辗转终于联系上了一位s市肾内科数一数二的专家,顾不上细想这背后要还几道人情,他满怀希望的带着问林莫要来的病例去见了这位专家,然后...他兑现了他的承诺,给林莫打了去电话。 第 70 章 “莫莫,现在方便讲电话吗?”许思名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神色轻松柔和的望向窗外,“有事儿跟你商量!” “嗯,方便呢,我姐刚睡着。” “这些天我托人找了咱们这边长康医院的潘谨德医生,是肾病方面的老专家,口碑特好,林芊的病例我今儿拿给他看了,他愿意收,而且我听说,他们医院器官捐赠的接收渠道也广,我觉着...咱等的时间也不会那么久,毕竟现在就是在抢时间,你觉得呢?”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许思名只好又试探着说:“我是想...把你姐转过来,这边儿医疗条件肯定比那边儿强,再让潘医生给看看,平日留神照料着,她也少吃点儿苦头,再说将来做手术的话,有潘医生给安排,咱也基本能安心,你说呢?” 被连问两次意见,林莫却好像还在电话那头神游,直到许思名再次唤他,他才如梦初醒般的说:“潘医生...我知道的,我听过他的讲座,可是听说他每年收不了几个病人......” “唔...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也是对手上的病人负责吧,我也是...托了些关系,嗐~你知道这人就行,我还怕你不放心呢!” “怎么会,那么好的医生,我巴不得啊,可是哥...这事儿,不是单说转个院就成的,就,就...哎就我现在可能还没这个能力和条件......”林莫越说声音越小,话语间满是丧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事儿我张罗的,我自然都帮你想好了,咱俩这赚钱养家的也不可能一直在身边儿照顾着,伯父也还没退休,只能是让伯母受个累,跟过来照料下,唔...我一朋友有套空房子,我给帮忙看着呢,偏是偏了点儿,但交通还算方便,关键是离那医院不远,到时人过来了也有个落脚的地儿,至于费用啥的,在哪儿不都是花,而且我也跟你说了,这不还有我呢嘛!” “可是......” “别可是了,这次听我一回成不?你也不想你姐再遭那份罪吧,回头你给家里做个主,我这赶紧给人潘医生回话去,乖啦~” “那...那房子真能住吗?你朋友不会有意见吗?还有钱......” “能!我问过了,也说了就...暂住一阵儿,你放心吧,莫莫,你要是觉得我俩之间还要分那么清什么你的我的,那你自己记个账打个欠条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莫赶忙说,生怕许思名为这事儿不高兴。 他不禁想起很久以前,俩人刚在一起时,谢宇曾经就说过“要真成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你的一切他都会参与,会为你着想,甚至替你承担。 “那就这么定了哦!”许思名果断帮他拿了主意,“一会儿你们跟那边儿主治医生好好商量下,尽快转过来吧,我这两天把房子收拾出来。” “哦好,你...这两天不忙么,不是说公司出了事儿吗?” “唔...我休假了,公司那事儿,我处理不了,哎回头见面说,你快回来吧,我...我想你了!” “嗯,我也想,还有...谢谢你!” *** 做通了这人的思想工作,后面操办起来也顺畅了很多,按照潘医生的意见,林芊还得住院观察上一阵子,许思名便给她选了个两人病房,还安排了夜间看护,好让林母晚上安心回家休息。 房子当然是许思名自己手上那套,他琢磨着迟早得卖掉还债,就没必要节外生枝,跟林莫说实情了,这地儿离市区远是远了些,也只是个简装,但比许思名现在住的那套要大很多,保养的也还不错。 林莫右手拎着行李,左手揽着母亲,站在玄关四下打量,俩人都显得有些拘束。 “诶?干啥呢,别光愣着了,你带伯母先去厅里坐会儿,我去烧些水。”许思名嘱咐完,转身去了厨房。 林莫放了行李便跟了过去:“内个...这真给住啊?你朋友也太大方了吧!” “呃...咳嗯,真给,他人在国外不管的,之前也是租给别人,约满人家不租了,空着也是空着,哎哟,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是...我不想占人便宜,也怕你为这事儿又欠人情......” “放心吧傻小子,这回真不欠,相信我,走,喝点儿水歇会儿,把咱妈行李规整规整!” 三人小坐片刻,许思名便带林母里里外外参观了起来。 “伯母,这有俩卧室,您一会儿挑个喜欢的,我俩把行李给您收拾进来,另外那间,等林芊出了院住,现在号是排进去了,等到什么时候还不确定,但几率肯定比在那边儿大!” “诶诶,好,就是...要在这边儿麻烦你好一阵子了,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来伯母,咱看看厨房。” “哎呦,这厨房还挺大!” “嗯嗯,设备都全的,您平时看着用,想自己做吃的沿街就有菜场和超市,顾不上的话附近也有饭馆儿,主要这儿离我俩上班地儿太远,不然可以天天过来陪您吃饭!” “诶,我知道,你们忙你们的,别操心我了,周末空了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成啊,不过您放心,最近我特空,每天都能过来,先带您认认路熟悉熟悉环境,医院那边儿也需要多把手!” “啊...那哪儿行,不耽误你上班儿吗?” “没事儿,我放大假呢!” 林莫跟在一旁,听了他这话嘴角微微一动,想问他咋回事儿,最后还是暂且咽了回去。 “对了伯母,有东西给您!”许思名从自己包里摸出张卡和一个方盒,“这是交通卡,万一出门找不见路了,您就打车回来,里头钱够用,这屋儿的地址还有我跟林莫那儿的地址,我都贴卡上了,唔...万一要是车也打不到,您也别慌,这是个定位手环,到时给我们打电话,就能找见您了!” “哦哦,知道了,哎呦,这挺贵的吧,我真怕弄掉了!” “不贵的,这样儿,手机您平时习惯带着吧?” “习惯的,手机走哪儿都带着呢,看的也紧,怕丢!” “嗯,那行,那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您拴手机上,这样您出门记得带这一串儿就行!” “诶诶,好嘞,我给你找我手机去!” 林母跑去了玄关,骺着背在行李堆儿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厅里沙发上,林莫凑到许思名耳侧问:“许先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心细又体贴啊?” 许思名斜眼儿睨他:“那当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享受我的贴心服务!” “那我什么时候...能享受享受?”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哄高兴咯!” 林莫暗搓搓的探出爪子,在许思名腰间捏了一把,用气音冲着他耳朵悄声说:“行啊,今晚就能!” “.........” 许思名还没来得及对咸猪手做出反应,林母已经攥着手机,兴冲冲的回来了,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开小半米,然后故作若无其事,实则在眉来眼去中,帮林母串好了一大串鸡零狗碎。 安顿好林母,俩人踏着月色往自个儿家赶,林莫不动声色的瞄了许思名两眼:“内个...时间还早,乘地铁回吧!” “从这儿回去真挺远的,奔波了一天你吃得消嘛?” “诶呦没问题,我又不是跑着来的,这个点儿地铁也有座儿,而且...我就是想跟你压压马路!” 许思名偏头看他,心里大概也明白了,这一天下来光安顿他姐和老妈就花了不少钱,估计林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替自己省点儿钱吧。 许思名无奈的笑了笑,心说这扣扣索索的能省出多少,但还是觉得心窝里一阵儿暖意,他牵起林莫的手塞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好~听你的,不过压马路就该有个压马路的样子!” 林莫会意,抿嘴一笑,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撑开了指关节探进他指缝中,紧密厚实的扣住他掌心。 早春的风还裹挟着几丝寒意,但与路边儿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不同,这俩人肩头严丝合缝的靠贴在一块儿,慢悠悠踱着步子,似乎并不受这寒气儿的打扰,真就带着几分闲情逸致,压起了马路。 半晌,林莫才又开了口,问了他刚在屋里欲言又止未尽的话:“你公司到底出了啥事儿?你怎么突然放这么久的假啊?” 许思名顿了顿,觉着这事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轻描淡写的说给他听。 林莫一时听的有些懵:“哦...就是你很早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带你入行的师父?这后果很严重吗?” “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判,严重的话...坐牢都有可能!” “啊?!那你......” “放心吧,我没参与他那些事儿,现在只是公司正常的内部审查,查完就没事儿了!” “那你会失业吗?” “唔...有可能!”许思名故意逗他,“诶,我要是失业了,你能养我吗?” “能!”林莫冲口而出,“我可以多打几份工!” “噗...二傻子,说啥你都信!”许思名佯怒瞪他,“你还能耐了啊,还多打几份工呢,你就不怕累垮了你男朋友会心疼啊!” 林莫愣怔的看着他,怕是还真信了,许思名哭笑不得,只好又没皮没脸的解释:“我怎么可能失业呢,学历高智商高颜值也高,失了业还有天理吗?” “......哦~”林莫表情古怪的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被他的厚颜无耻给击败了,适才的懵懂呆愣感登时垮掉,“吭哧”一下笑了起来。 “笑屁啊,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是是,你说出来的话,能不是大实话嘛!我就笑说这话的人脸大行不行,哈哈哈哈!” “你皮痒了是不是!”许思名用肩膀撞他。 林莫捂着肩膀告饶:“好了好了,不敢笑了!” 俩人又恢复正经,朝目的地踱起步子,林莫偷偷瞄了几眼身侧人,将这一刻装进了心里。 这是许思名头回这么正儿八经的跟他说工作上的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林莫心里的高兴劲儿还是远大于担心的,反正他盲目迷信他家许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人满不在乎的一句“没事儿”,那就是真没事儿,但他愿意跟自己说这些,对林莫而言,算得上是既意外又惊喜了,甚至还让他有了种...迷之成就感。 没多会儿,又听许思名端着大家长的架子叮嘱道:“这些天你就安心去馆里,反正我闲着,这边儿我照看着就行,有空多补补觉,你看你眼圈黑的!” 林莫心情好,自然就乖巧:“嗯呢,那就...辛苦你啦,嘿嘿,我现在也认床,特想咱家的大床,还有...躺在身边的人儿,没这两样都睡不踏实!” “滚...矫情不死你!” 许思名嘴上骂着,心里却安落了不少,这人还会耍嘴炮,看起来情绪不错,完全不需要人安慰的样子,也恰恰是他这一点——不管多难的处境,仍有一股子带着温度的韧劲儿,深深的吸引着许思名。 俩人进了地铁口,还能听见林莫没完没了的哔哔:“诶真的呀,不是我矫情,你信不信我今晚倒下去三秒就能睡过去......” 然而林莫这话说的...很快打了自己的脸,不过他乐不思蜀,真不知道是他精力旺盛,还是小离别胜新婚,最后成了他把许思名折腾的精疲力尽,三秒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莫神清气爽的出门赶工去了,剩腰酸背痛的许思名在床上挣扎了好一阵儿才爬起来,他边扶着老腰刷牙,边跟自己生闷气,这能怪谁呢,自个儿顶不住诱惑贪图一时爽,让人在耳鬓厮磨了两三下就受不住了,乖乖就范默许了这场狂轰乱炸式的侵占,最后苦的...还不都是他自己! 他转念一寻思,或许这事儿的根结,还是自个儿身体欠炼,反正最近也空,小区跑个步,开学后找高翔他们踢个球,也还是可行的。 *** 这些天,许思名几乎成了专业陪护,每天一大早奔过去接林母一道去医院,晚上再给送回来,顺道还给置办好粮油菜肉,白天在医院时常一待就是大半天,跟医生护士殷勤的了解情况和注意事项,以至于后来几个脸熟的护士都以为他才是这家的亲儿子,一个劲儿跟林母夸赞,许思名当面没否认,林母自然也是乐呵呵的应了。 但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深想后头的事儿,眼看只剩三个多月的期限,指望这么短的时间林芊能排到肾再把手术做了,那跟等奇迹没啥分别,房子出手只能先搁置了。 不过他心态倒是抗打,思来想去,大不了真到那节骨眼儿上,折腾点儿,另外给母女俩找住处,或者拉下脸跟公司预支奖金,再找人东借西凑些,他甚至都想到做一回老赖,口头应承的,到时候要真还不上,就再找齐叔通融通融,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各种思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回来,许思名凝了凝神,窝在医院外头一家咖啡馆里继续准备t大春季班开学用的课件,下午他专程跑了趟教务,美其名曰现场汇报新学期的工作安排,实则旁敲侧击的打听学校排新课的计划,他想给自己加节课,能不能吃得消...再说! 教务处的老头儿与他熟识,许思名还是这儿学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操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了。 老头推了推眼镜儿,不紧不慢的说:“哎呦,这学期课早就排好了,下学期还没到时候,都还说不准啊,小许,你啥情况啊,是想调课?” “没,就随口问问,内啥...您老帮忙留个心呗,要是有跟我专业对口的,给知会一声。” “哟,这是又有时间啦?以前想给你安排,你不是还不乐意嘛!” “嗐~可不就是嘛,指不定将来哪天,我全身心回归校园了呢!”许思名干脆跟他打起哈哈。 “呵呵呵,那你们业内还不得损失枚人才啊,行,帮你留意着!” “哈哈哈,哪儿会啊,您又拿我寻乐子,那谢啦!” 许思名刚走出教务处没多远,又被那老头扯着嗓子喊了回来,原来是他一时给忘了,有位女老师待产,再过个几周就得休假了,需要位代课老师先顶上,正好专业也对口,只不过时间在工作日晚上,老头问他愿不愿意,许思名略一思忖,便欣然应下了。 ※※※※※※※※※※※※※※※※※※※※ 最近又是工作又要搬家太忙了,断更好久...嘤嘤嘤,明儿应该还能更一章! 第 71 章 三月初,病怏怏的林芊总算有了几分活气儿,又自动设置成了一副见着她弟不挤兑两句不痛快的模式。 林莫面儿上龇牙咧嘴的跟她互呛,心里高兴着呢,有精气神儿骂人了,是好事儿,于是没几天便安排她出了院,之后还是定期过来透个析。 同时,许思名也收到了公司的复职通知,到岗第一天,于森伟便找他谈了一上午的话,前半部分内容是感慨这次审查如何坎坷艰辛,自己是如何跟审查小组的人周旋,如何游说领导们的。 许思名心里清楚,自己没什么不干净的料被逮,才是这回被解禁的真正原因,于森伟不显山不漏水的夸大其词,自然有他的目的,果不其然,这之后说的就是工作安排,于森伟想把孟怀义的担子压给他,这也是先前许诺他的,然而形式上有些不尽人意。 公司的态度:以许思名的资历,不可能一步到位坐到孟怀义的位置,顶多分两步走,先在副手位上历练历练,而且才出了这档子事儿,公司也不会那么快发红头走正式提拔流程。 以至于现在的格局是:明面上于森伟代管,许思名没名没分的协助,实则除了冲自己的绩效,一级团队的所有琐事杂活儿都压他肩上了,听着似乎是为将来上位做准备,但指不准高层哪天脑子一热给空降下来一个,到时也是无处话凄凉了。 许思名边听脑子里边转着各种弯儿,一时没言语,于森伟也好像是在一步步试探着他的反应,最后才说,名分上暂时的亏欠待遇上给补足,薪水先调一波,等正式任命副手会再调一波。 末了,于森伟还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思名,这也是我费好大劲儿给你争取到的利益了,也当是为我的诚意表个态!” 领导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更何况,加薪这事儿,不管加多加少,现阶段对许思名都是无形的诱惑,于是他故意表现出万般无奈,但仍不失恭敬的应下了。 从于森伟办公室出来,回自己工位这一路上,许思名都能觉摸出打照面的同事脸上意味不明的神情,坐定后,连叶昊凡和小包子都神神叨叨的凑过来问他啥时搬独立办公室。 许思名故意端着冷漠脸:“你们都从哪儿弄的小道消息!” 叶昊凡神秘兮兮的笑说:“嘿嘿,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思名不置可否,毕竟没出正式公文,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妥,便没再搭理这俩人,兀自抓起手机,给林莫发微信: ——今晚你要去那边儿吗? ——有些赶,周末再去。 ——哦,那晚上咱俩出去吃? ——啊?我做吧,外面多贵啊! 许思名:“......”心说最近这话简直成了这人的口头禅了! ——好吧,那我中午订点儿食材外送,晚上你给整点儿好吃的呗,林大厨! ——呦,馋啦?成啊! *** 晚上回去的时候,林莫正围着他那哆啦a梦围裙在厨房里大展拳脚,许思名电脑包还没顾上放,靠着门框看了他一阵儿,然后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招呼也不打,上去直接将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林莫拿铲勺的手一哆嗦:“靠...吓我一跳,当心烫着!你咋啦?” “嘿嘿,有好事儿!” “嚯,什么好事儿啊,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哼哼,你男人要升职加薪了,能不高兴嘛!” 林莫被他箍着动弹不得,但还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强歪着脑袋问:“我去?真哒?” “骗你干啥!” “哎呦怪不得今儿想吃好吃的,庆祝你走向人生巅峰啊,哈哈哈哈,好像就差个迎娶白富美了!” “不差呀,白富美这不是正给我做好吃的嘛!” “......”林莫后悔死自己不过脑的玩笑话,挑眉斜睨他,“把你美的,放东西洗手去,别打扰本白富美劳作!” 许思名嘿嘿一乐,把自己从他身上摘了下来,临出厨房门口,他又回过头嚷嚷了句:“我发现你现在特爱学我语气说话,你跟谁颐指气使呢!” 林莫乐了,很会抓重点的冲着他背影回击:“啧啧,你还知道你平时老对我颐指气使的啊?” 饭桌上,许思名边津津有味的扒拉着饭菜,边兴致勃勃的把今天跟于森伟的谈话简单说了一遍,还时不时穿插几句对局势的评判。 大概就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不光林莫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他,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变得跟林莫一样絮叨了。 林莫坐他对面静静听着,要么点头要么附和,没多言语,主要是...这种职场上的利益制衡术,他也插不上什么话。 “怎么不说话?不感兴趣?”许思名突然问。 “没...你们这些事儿太高深莫测了,我脑子不够用,不过升职加薪的话,你是不是得更忙了?” “昂,那肯定的,你当天上掉馅饼啊!”许思名顿了顿,抬眼看他,忙柔声哄道,“不过你放心,我能协调好,还不至于没空陪你,放心哈~” 林莫没好气的嘟囔:“嘁,臭美,我有那么黏吗?我...我是怕你太累了,本来就没多少休息时间!” 紧接着,就见他扒拉了一大口饭到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句:“都说了我姐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有钱!” 可许思名还是听见了,这话题深究下去估计俩人又得不痛快,好在他今儿心情爽,也能试着理解林莫在这方面过分强烈的自尊心。 “你看你,又胡思乱想了吧,这又不是我跪着求来的,形势走到这一步,该我顶上就得上,就算没张罗你姐这事儿,也是一样的,八竿子打不着嘛!”许思名顿了顿,接着又说,“只能说...这节骨眼上,算是雪中送炭了,咱压力也能小点儿!” 他言语间还在潜移默化的给林莫灌输着——他俩是个整体。 林莫闷头吃饭没吭气,大概也是觉摸出自己因一时心急,话说得有些不妥,好半天才嗫喏道:“哦...许老师说的有道理,内啥...我没别的意思,就担心你太累!” “诶呦累不着,没那么娇贵,我心里有数儿,好歹还得跟你长命百岁呢!”许思名嘴上耍滑头,心下却暗想,得亏还没顾上跟他说自己后头加课的事儿,不然这货肯定又得自责加叨叨了。 林莫被他逗乐了:“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油腻了!” “干嘛,哄你还不乐意,就喜欢我天天冷脸儿骂你是吧,贱不贱?” 两人吃完饭收拾完家务,一个在小书房看第二天开会的资料,一个窝在厅里的沙发上看一个培训章程。 一个多小时后,就见许思名换好了运动服,跟厅里正捧着手机专注研究着什么的林莫征询意见:“你今儿要不要也陪我跑个步?” 林莫抬起头,诧异的望向他:“又去?昨儿不是才陪你跑过嘛!” “呃...昨天是昨天,反正,这会儿还有点儿时间。” “卧去...你这是准备天天锻炼啦?怎么突然就觉悟了?” “......还不是被你折磨的!”许思名边往门口走边小声嘟囔。 “你说了个啥?” “咳咳...没啥,那你到底去不去?” “我今儿不去了,还有东西要看,诶?我那还有张谢宇给的健身卡,你们公司附近就有店,要么给你用?” “噢...我能用吗?哎再看情况吧,后头还不知道有没有空,我不带钥匙了,一会儿给我开门!” “昂,早点回来!” *** 没过多会儿,林莫就隐约听着屋里哪个地方嗡嗡作响,而且反反复复,持续不断,他起身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许思名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一直在被来电骚扰。 林莫凑过去想看看是谁,再决定是接起来,还是直接挂断,然而,当他看到“房产中介-小吴”几个字的时候,有一瞬儿茫然,之后是满腹狐疑。 他这是...要看房子? 租新的还是要买? 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林莫脑子里弯弯绕绕,手上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许大哥打扰了,我想想还是直接给您再打个电话吧,您那个地段现在涨势正好,而且我手上好几个客户也在问,肯定能给您争取个好价钱出手,突然说不卖了是真挺可惜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林莫登时就懵了,下意识的问了句:“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错了?” “嗯?没错啊,这不是许思名先生的电话吗?” “昂,是...不过他这会儿不在,你要么晚点儿再打。” “哦哦,或者您帮我转达下也成,还是他那套房子转手的事儿,我微信也给他留言了,请他看看再答复我一下呗,谢谢谢谢啦!” 这通电话挂断好一阵儿了,林莫还杵在那愣神儿,片刻后,他鬼使神差的用许思名告诉过他的密码解了手机锁,虽然他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但就是摁不住心底疯狂冒着头的触手...... *** 浴室喷头下,林莫任凭水流顺着发丝,浸入眼睛口腔,浇灌全身,微信里那几条数量不多,但信息量巨大的聊天记录还在他脑子里不停闪现...... 原来那套房子是许思名自己的!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说是别人的? 为什么要卖掉?是因为自己带来的麻烦才又不卖了吗? 虽然自己是真没想图他什么,但既然要隐瞒,那之前又何必说什么名字会加在他的房产证上?! 这人,到底有多少事儿藏着掖着没告诉自己啊...... 他被无数疑问和矛盾的情绪纠缠着,心烦气躁,扬手将水温调低了几度,被微微有些发凉的水浇个透彻之后,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莫才心事重重的从浴室出来,他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怎么这人还没回来,转念一想...不太对! 他忙快步冲到门口,猛的拉开了房门,果然...许思名正靠着墙根,搁门口蹲着呢! “你特么也太不靠谱了,不是说了给我开门嘛,我门儿都快敲破了,你在里头睡大觉呢?!”许思名扬着脑袋,又气恼又委屈的冲他瞪眼。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洗澡,没听见......”林莫无措的干杵在门口。 “哼~洗个澡洗这么久!”许思名故意娇嗔,随即一抬胳膊,“还不搭把手,腿都蹲麻了!” 许思名进了屋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靠在那缓劲儿,却半天不见林莫有动静,他微微偏过脑袋眯起眼,见这人面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明明是你把我关外边儿了,你还委屈上啦?再说...我又没真怪你!”他是不知道,林莫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压根不是这个事儿。 “我没......是我不好!”林莫心不在焉的答着,然后历经几番挣扎,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试探着说了句,“内啥...刚你手机一直震,好像是什么房产中介,你要么给回一下。” 许思名明显怔了一下,缓缓坐起身,目光微微闪烁,但依然从容的说道:“嗐,没啥可回的,估计是问我朋友那套房子要不要租,之前也是委托他打理的。”说罢,便起身去找手机。 “你接了?他都说啥了?”许思名边划拉着手机屏边问,语气里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急切。 “昂,接了,不然它老响,我...我以为是推销的,直接跟他说不买,就挂了。”许思名对他抛出的试探,再一次选择了隐瞒,他也只能顺着编了个让两人都过得去的谎。 自打年前俩人吵过那一架后,当面爆发和拆穿这种事儿,林莫已经不敢再轻易尝试了,姑且不说他偷看人聊天记录的行为会不会惹人厌恶,真要面对面硬磕,最后只可能是极不愉快的收场。 他大概是真有什么其他的考量或者苦衷吧...... 可能是我又想多了? 他的东西,他想怎么处置想跟谁说,都是他的自由,我难受个屁啊,又不是真贪图他什么! 就算林莫这会儿心里再不舒服,他还是找出了无数理由为那人开脱。 许思名暗松口气儿,顺着他的话岔开了主题:“是呢,现在好些推销的都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号码,我都拉黑过好几个了!” 林莫尽量控制着表情不露出端倪:“不早了,你赶紧去洗洗吧,我先睡了,有点累。” 许思名皱了皱眉,冲晃进卧室的背影说了句:“这么累啊?明儿别做饭了,给你放假,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了!”卧房里传来林莫有气无力的回答。 第 72 章 接下来的日子,俩人各自忙碌。 不出所料,许思名像是被小皮鞭抽着,不声不响的接手着一级团队的“杂役”工作,还不能耽搁自己手上几个准备启动的案子,称得上是白天马不停蹄,夜里废寝忘食。 这期间,孟怀义被定罪的消息也传来了回来——三年铁窗,于森伟在办公室给他传达完这消息后,俩人是久久的沉默,最后,这位老领导只跟许思名交代了两句话: 守住底线,切忌贪念; 有空的话,去看看他,如果老孟他愿意...... 同时,公司清退了唐天华,主要还是仗着他家里的关系,又只是个听人使唤的从犯,没有大张旗鼓,给足了他脸面。 而林莫在忙着办签证的事儿,圣诞那天,柳泽熙给他看过一个国际咖啡师大赛集训营的简章,后来细则陆续发布,柳泽熙更是没少诱惑他,三天两头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其实这个活动是柳泽熙出钱出力全权筹划的,这是第一期,为了吸引优秀的参与者,主办方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只要通过首轮选拔,就可以全程免费参加集训营,包酒店住宿和往返机票,最后的大赛胜出者,还有可能获得主办方旗下连锁咖啡馆经营权。 不管柳大boss是真心赏识他的能力,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目的,反正林莫是已经拿到了这张进场门票,按柳大boss的原话说:活动怎么着都是办,多加把椅子多开个房间的事儿,反正安排住宿的酒店也是他家的...... 林莫本意是非常想去的,不求别的,光是那些课程内容就相当有吸引力,但他还是犹豫了好一阵儿,因为这活动是在柳泽熙的老家韩国举办,而且一去就是二十多天,这要搁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的跟廖凯打个报告,然后挥一挥衣袖就去了,但现在,他居然娘们兮兮的舍不得跟许思名分开这么久,更何况老妈和老姐还在这边儿......以至于后来,林莫一有空就翻出活动宣传的推送,看看又有哪些课程解锁了,然后心里一遍遍激动,却又一次次拿不定主意。 那晚被房子那事儿刺激了神经之后,林莫第二天便把心一横,给柳泽熙去了电话,把参加集训营的事儿给答应了下来,他还很不好意思的跟人要了首轮选拔的题目,说什么不能有失公允,他还是应该参与正常选拔的程序。 柳泽熙在电话那头笑的不行,末了还赠了他“可爱”俩字,不过挂断电话后,柳泽熙还是顺了他的意,把题目发了过来,附带了句“你随便准备准备就行”,然后又贴心的发来一堆临行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注意事项。 林莫看着手机屏上那一大段tips乐了,心说这富家少爷不光有本事脾气好,还是个细心的大暖男呢,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 收了手机安静下来,他又不得不寻思,这事儿只能看哪天许思名空点儿,再好好跟他说,没事先跟他商量就做了决定,他应该不会生气吧......呵,才不会呢,估计忙得不可开交,哪还顾得上我,再说...他不也是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嘛! 林莫想着想着,还无端生出些许自怜来,于是他缓缓叹了口浊气,不愿再深想,然后又给老妈和老姐去了电话说这事儿,在反复确认林芊的身体状况后,他才安心开始准备出国的手续和选拔作品。 *** 接连几个晚上,许思名回来的都很晚,难得早一回,都还是抱着饭碗儿在书房讲电话和敲电脑,林莫看的出他最近是真忙,好几次话到嘴边儿都咽了回去。 他俩这学期t大的课也没能排到一个时间段,周末林莫几乎都在老母和老姐那边儿忙活,许思名是一逮着空就补觉,俩人连好好说个话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许思名大概也意识到了,心里挺过意不去,但前阵子两眼一抹黑是真没办法,于是这周五他特意准点儿下了班,到“遇见”接林莫,连卉卉和扬子都感叹好些日子没见许老师来了,许思名瞅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林莫,只好故意叫苦不迭,以博同情。 俩人去吃了顿好的,回去顺道压了会儿马路,许思名见林哔哔又是一路不吭不哈的样儿,就知道这货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关键是...他发觉自己大概是这阵子忙成智障了,连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人的技能都生疏了,语塞半晌后,许思名干脆说起自己的工作进展,有意无意的暗示林莫:他手头的活儿很快就能捋顺了,捋顺了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林莫边听边应着,脑子里却一直在寻思出国培训的事儿,很奇怪,他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了,或者说...他甚至没了告诉许思名的欲望。 俩人后来聊了半路林芊的情况,气氛才算热络了些,林莫更是将那事儿给抛之脑后了。 到家后,许思名早早把自己洗了个香喷喷,出来的时候,林莫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放着电视滑着手机,见他出来,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许思名暗自苦笑,边拨棱着还没干透的头发,边走过去腻歪的紧挨着他坐下。 “我说,你这是还气我冷落了你,还是...已经开始厌烦我了?” “......我没啊!” “哼,咱俩刚在一起那会儿,你看我的眼神都能烧死人,知道不?你看看现在,一点儿火花和波澜都没有,冷冰冰的,这一年都还没呢,就腻啦?嗯?到底是我没魅力了,还是你无情?!” 林莫听得出他调侃的意味儿,随即撇了撇嘴角,没好气的笑说:“我热情有用吗?你一会儿不还是得抱着你的电脑和手机,你还指望断肠人有什么好脸色!” “呦~想我想的肠都断啦?来,我摸摸!”说罢,探出爪子就在林莫肚子上捏了两把。 林莫这哪儿受不住,边拍他爪子边蹙着眉叫骂:“唉唉?我靠...你幼不幼稚!赶紧忙你的去,早忙完早睡觉!” “我今儿不忙,特意安排的时间,想请林师傅...帮我松松筋骨!” 林莫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林莫勾了勾嘴角,故意问道:“成啊,就不知道许老板想怎么个松法儿?” 许思名总算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了星星之火,他将下巴尖垫在林莫肩头,在他耳边沉声说:“怎么舒服怎么来!” 话音刚落,林莫已经甩下手机,猛的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就势压了上去,让鼻尖儿将将碰着他的鼻尖儿。 林莫嘴角含笑,就着这姿势盯着许思名眸子看了一阵儿,然后他目光向下一扫,定在那两片红润的鲜唇上,作势就要上嘴啃。 然而...在离碰触差之毫厘之际,他又一收下巴,退让开,如此把戏,三番五次,急的许思名抻着脖子想咬住他薄情的唇瓣儿,却怎么都咬不着,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任由自个儿后脑勺重重砸在沙发上,林莫“噗嗤”一下乐了。 “笑屁啊!”许思名翻了个大白眼。 林莫笑完,立马低头给了他一个轻柔绵密的安抚吻,然后压着嗓音说:“我最近买了新味道的,要不要试试?” 许思名像是被醉意朦胧了眼,黏黏糊糊的应了声:“嗯~” 可林莫今儿简直称得上是耐心十足,丝毫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意思,就听他又问:“那...许老板今晚想选什么模式的?生猛点儿的,还是温柔点儿的?” 一听“生猛”二字,许思名差点儿给吓软了,他委屈巴巴的说:“林师傅可怜可怜我,我这已经是只剩半条命的人,哪还经得起你生猛,就...来份儿温柔款的呗!” “好~那想在这儿还是去床上?” “唔...床上,这地儿不够!” 卧室的大床上,林莫谨遵承诺,耐着性子循序渐进的张罗着前餐,堪称极尽温柔,起初他还能感觉到许思名热烈的回应,可后来这人似是没了动静,连堪堪挂在他身上的双臂都干脆垂在了床边儿,林莫只当他是忘乎所以了。 就在林莫耗尽最后一点儿忍耐力,迫不及待的从许思名身上爬起来,到床头柜里翻出了他最近买的新口味儿时,他才发现这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那儿没什么反应。 林莫愣了愣,凑过去轻唤了一声,然后再定睛一看,好嘛...这货双目微闭,呼吸均匀,神态怡然,已经妥妥的睡着了,睡得还贼特么沉。 “卧槽?!”林莫瞬间石化,呆愣半晌后,他下意识的瞄了眼许思名下身,随即一挑眉,惊叹道,“这也能睡得着?!” 林莫简直哭笑不得,估摸着这货最近可能是真累惨了,他不知折损了多少吨意志力,才强忍住没把这人给拍醒,然后接着干。 他眯眼儿盯着眼前人纹丝不动任人摆布的样儿,暴躁的甩手将工具又扔回柜子里,恶狠狠的骂了句:“我特么这是跟充气娃娃谈恋爱呢么?!”然后径直冲出卧室,打算去卫生间自己解决。 然而半道他又认怂的折了回来,心情复杂的给人盖好了被子,才又生无可恋的去了...... 第二天一早,许思名赶去t大上课,还纳闷怎么身上没什么感觉,还当是自己最近锻炼有了成效,结果林莫整个周末都没搭理他。 *** 这天中午,店里的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林莫手上丝毫不敢松懈,连头都没空抬一下,这时,就听着等候区俩女白领用极克制,但依然激动难掩的语调交谈着。 “诶诶?早上大楼门口那热闹你瞧见没,哎呦,一个个披麻戴孝举着横幅,还有坐地上又哭又闹的,太吓人了!” “我来得晚没撞见,后来看了小瑾拍的视频才知道,到底啥情况啊,咱们这楼还能闹出这种事儿?也太戏剧化了吧!” “我听说,是闹出人命了,具体怎么闹的就不知道了,现在剩下一家老小和一个寡妇,还咋过啊,估计是想闹一闹,跟公司要点赔偿吧!” “妈呀...真惨,怎么好端端一大活人就没了?不会是被公司压榨,过劳猝死的吧!” “不知道啊,哎呦,反正小命要紧,以后哪个领导给我画饼我都不吃他那套!” “那后来人呢?” “人一直在那儿也不好看嘛,后来大楼物业直接叫了那公司的人来,把人给领上去了。” “哦......” 林莫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见这会儿总算有了空档,忙适时递上了她俩点的饮品:“两位美女,你们的咖啡好了!” 对上林店长招牌式的暖阳款笑容,俩女白领立马从刚才一惊一乍的状态中跳脱了出来,如同怀春少女一般,羞答答又喜滋滋的接过咖啡,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林莫马不停蹄的忙活起下一单,脑子里却还在想刚才听到的猛料,怎么还闹出人命了...还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儿,不过事儿闹这么大,估计附近上班的人都知道,晚上回去可以问问许思名,哦对了...后天一早就要启程飞韩国了,今儿可不能再拖着不给家里那位领导汇报了! *** 晚上,林莫边讲着电话,边进了家门,他的老母亲着实放心不下他,后天才走,这会儿已经在一遍遍叮嘱他别落东西,注意安全之类的。 “哎呦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丢不了,从咱这儿飞过去也就两三小时,指不定隔三差五的还能回来看看你们......昂,都带了,那边儿啥都有,缺啥直接买也是一样的......” “嗯嗯,有认识的朋友,放心吧,又不是去一年半载的,看把你紧张的,倒是你俩,照顾好自己,万一有啥突发情况,就给思名哥打电话,我晚点儿跟他说一声!” “哦对了妈......”林莫突然顿了顿,半晌才又沉声说,“平时开销啥的,咱还是尽量花自个儿的钱,思名他...赚钱也挺辛苦的,咱家欠他的也够多了,唔...万一他又给你们买点儿啥,你就先收着,省得他多想,回头告诉我说一声,我心里有个数儿就成!” 就在这时,卧室里突然走出个人来,那人面如死灰,嘶哑着喉咙,冷冰冰的蹦出一句话:“怎么,这是准备把账一笔笔记清楚,等着以后分手算,是吗?” 林莫登时呆在了原地,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结束了与老妈的通话,是怎么在那人冰冷的目光下维持着呼吸的...... “你...你在家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林莫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手心渗出细汗,他绕开许思名那个送命的问题,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 许思名也完全无视他的问题,咄咄逼人的问:“你要出远门?去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哦...我今晚正打算跟你说,后天一早飞韩国,参加个培训.....” “嚯,还是国外,得办签证吧,都办好了?” “昂......” “那就是说,你压根儿连跟我商量的打算都没有!”许思名冷哼两声,随即又淡淡的问,“去多久?” “二十一天。” “......”许思名显然愣了一下,估计也是没想到这么久,他强扯着嘴角干笑两声,别开了目光,“再旅个几天游,得一个月了吧!” “不旅游,上完课就回!”林莫的声音被挤压在嗓子眼儿里,轻颤着,“前些天一直想跟你说的,你那么忙,我没找着机会......” 林莫暗地里无奈的叹着气儿,奇了怪,明明就是趟正儿八经的行程,他这是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心虚,或许,是刚才他跟林母电话里说的那番话,也可能...是许思名今天异样反常的状态和情绪。 “知道了!”许思名不轻不重的撇下一句,然后转身往书房去。 然而没走两步,他又突然止了脚步,呆立良久才转过脸,有气无力的问了句:“你能...能不去吗?” 林莫懵了,这人刚才的盛气凌人完全退散殆尽,从未见过他这般颓丧萎靡,那黯淡无神的眼底,甚至还带着丝丝哀求。 许思名见他沉默不语,又毅然决然撇下一句“算了”,径直去了书房锁了门。 毫不意外,许思名当晚没回主卧睡,林莫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越想越纳闷,自己出趟门学个习提升一下,有什么不对?合着连这点儿自由都没了?什么都得他同意?就算自己说了些可能让他觉得见外生分的话,那还不是心疼他赚钱辛苦!再说了...究竟是谁先把谁不当自家人的,多少事儿藏着掖着,搞生分! 林莫心里憋屈的很,自己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到头来...还是莫名其妙的触了那人的逆鳞,冷了战。 ※※※※※※※※※※※※※※※※※※※※ 说实话,真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莫了名其了妙的锁了百八十次o(╯□╰)o 第 73 章 第二日,俩人没打上照面儿,一整天也互不联系。 大半个下午,林莫强颜欢笑着交代完他不在这些日子店里的活儿,收了工回去的路上,他左思右想,还是绕了一小段路,去了许思名平时总光顾的那家烤鱼店,给他带了份他最爱的椒麻烤鱼。 一进家门,林莫便探着脑袋瞅了眼书房,房门依然紧闭,他又垂目看了看鞋架,那人的鞋还原模原样在那上搁着,林莫一时都判断不出,这是又早回来了,还是压根儿就没出去。 林莫把吃的放在餐桌上,盯着书房的门踟蹰片刻,还是认怂的晃了过去,他抬手敲了敲门:“内个...你吃饭没?我给你带了烤鱼!” 他等了等,听着屋儿里依然没动静,又说:“就...你最爱的那家,特地绕路去买的,出来吃点儿嘛!” 他觉着自己这语气简直像在哄小孩儿,没辙儿,反正自己已经服软示弱了,哄就哄吧,他也不想临走前闹得不开心,在外头学习也学得不舒坦。 屋里人依然没回应,林莫隐隐有些担心,又加重力度拍了几下门板,口中唤着他家许老师,然后拧着门把手试图开门,门却依然上着锁。 突然就听“哐”的一声,里头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板上,紧接着就传来许思名沙哑的嘶吼声:“你特么别来烦我!不是要去找你的韩国佬吗,赶紧走,少装模作样的可怜我!!” “......”林莫手顿在半空懵了逼,怎么一整天过去了,这人火气还这么大?什么“韩国佬”?什么“可怜”?这都哪跟哪儿啊? 愣完神儿,林莫心头也窜起一团火气儿,他提起嗓门对着门板吼:“我就是去参加个培训,跟你平常出个差一样正经,时间是久了点儿,我没早些跟你说是我不对,但我有我做选择的自由,也有给自己做规划的权利,就算早跟你商量,你不同意,我也还是要去,我想学东西,想出去开开眼,想上进,有什么错?我也想在自己的领域混出点儿样子,就像你……算了,爱谁谁,我想去就去,谁也拦不着!” 他这是不知积了多少怨,一股脑没个完,但那发自肺腑,能张口就来的仰慕之词,此刻到了嘴边儿都显得多余。 吼完只觉着气儿都上不来,林莫忙急喘两口,步伐凌乱的晃到饭厅,红着眼瞪着那盒透着香气儿的烤鱼,然后又不甘心的骂咧开来:“亏我还给你买了吃的,低声下气的哄你,摆着臭脸给谁看啊,你了不起就能随便糟践我是吧,狗屁的烤鱼,爱吃不吃!” 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主卧的门被重重摔上了,整个屋儿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逐渐蔓延开来的烤鱼香味儿,和俩互相伤害完气鼓鼓的人儿...... *** 第二天一早,林莫正在机场候机,突然接到扬子的电话,他一皱眉,心说这货还真会卡时间逮人,不会昨儿才交代完,这么快就掉链子吧。 “喂?你小子能让我安安心心出趟门儿不?” “哎呀是我,你昊凡哥!” “啊...昊凡哥,怎么是你啊?” “昂,我和包小凡在你店里呢,过来找你才知道你要出国啊?” “嗯,去参加个培训,你找我是有啥事儿吗?” “哦对,找你当然是问你家思名的情况啊,我们联系不上他,从前天开始他就跟失联了一样,按理说冷静了一天也够了,我还真怕他想不开!” “......啊?”林莫听他这话听的莫名其妙,差点儿以为他们两口子吵个架还惊动了旁人了,“他在家啊,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唔...昊凡哥,你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怎么就...想不开了?” “呃...他没跟你说啊?”叶昊凡提着调门,连懵逼的机会都没给林莫留,紧跟着就脱口而出,“出大事儿啦!” “......”还完全不知道是啥事儿的林莫,愣是先被他这说话的腔调给吓傻了。 “哎呀,其实...其实也不是太大的事儿,你先别紧张哈,我简单跟你讲讲!”叶昊凡大概也觉摸出自己太夸张,吓着人了,忙临时改了口气,“就他以前那领导,前些日子出事儿判了刑,好家伙,周一晚上,人直接在牢里自杀了,还留了封莫名其妙的遗书,结果人一家老小直接拿着遗书来公司闹,非说要不是思名举报,老孟就不会被抓,更不会自杀,我靠...我算是头回见识了从农村出来的刁民有多不要脸,他敢犯罪咱还不敢举报啦?真特么操蛋......喂?林帅哥儿?喂你还在听吗?” 叶昊凡后头骂骂咧咧的话,林莫几乎没听进去,他听完前头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来龙去脉,恍然想起那天在店里,那两个女孩儿说起的八卦,又想起那晚许思名极其反常的状态...... “嗯,我在听!”林莫被叶昊凡叫回了魂,“他没跟我说,怪不得...他这两天不太对劲儿。” “哦,内个...你也别多想,容他自己先理理清!”叶昊凡向来激灵,敏锐的捕捉到林莫的情绪,“要不,你告诉我一下你家具体哪栋几号,我和小凡抽空去瞅瞅他,你安心出你的国,别误了机!” “我不去了!”林莫斩钉截铁的说,他已经拖起行李箱,迈着大步往出口走去,“我现在就回去,谢谢你啊昊凡哥,回头你存一下我号码吧,以后有事儿也方便联系!” 计程车上,林莫这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杂瓶一般: 他气,连着先前的账一块儿气,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人还是藏着掖着只字不提,他到底当自己是什么?路边儿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吗?哪怕只是合租关系,都不至于这样吧! 转念,他又心疼的不行,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还是他师父的命,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怪在他头上了,这得多憋屈,又要怎么去承受?! 末了,他还有些自责,许思名那晚的眼神,此时一下下儿的狠狠揪着林莫的心,那人当时是得有多需要他才央求他别去,他却完全没在意,昨晚还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林莫懊恼至极,狠狠紧了紧拳头,连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都全然不觉得疼。 *** 林莫闯进家门,边狠命拍打书房门板,边喊着:“许思名你开门!赶紧给我开门,不然我砸了啊,砸坏我不管!” 门板谁也没招惹,却无辜遭了罪,被林莫一阵儿拳打脚踢,里头的人终是不忍其烦,只字不语,开了锁。 林莫推门而入,活生生被屋儿里那股子大杂烩一般的气味儿熏的上了头,他忙冲到窗边儿拉开窗帘,大开了窗通风,这才回过身看许思名。 那人一身颓丧,靠着床沿儿坐在地上,周遭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儿和乱七八糟的烟头,手机被扔在一边儿,黑着屏,想必已经罢工许久。 林莫拧着眉,走到他跟前儿蹲了下来,轻声唤他:“思名......” 许思名眼底猩红,目光黯淡无神,干裂的双唇周遭冒出细密的胡渣,出口的声音更是嘶哑的不成样子:“你怎么还没走?” “不走,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儿陪你!” 许思名愣愣的看着他,林莫半跪了下来,试探着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他,下一秒,许思名彻底崩溃一般,扎进林莫怀里,他似是非常排斥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把脸密不透风的埋在林莫胸膛,狠狠揪住他后背上的衣料。 林莫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的胸膛不够宽厚温暖,只恨不得倾尽所有掏心掏肺了。 良久无言,林莫隐约觉着自己胸前一阵儿潮湿,他清了清嗓子,刻意讨巧的说:“内个...你闷不闷?这么贴着人,还能喘气儿嘛!” 见这人没什么反应,他只好又说了句:“我衣服好像湿了,别是粘上你鼻涕了吧?” 半秒后,许思名猛一把将他推开,别过头随手在脸上乱抹,林莫觉得此刻的他滑稽可爱,却也笑不出来,他干脆就势跟许思名并肩坐在那一堆垃圾里。 “你走,我不用你陪,我可不敢耽误你上进!”许思名不看他,赌气说。 “那怎么办,已经误机了,再说...我想上进是为了谁,你心里没点儿数啊,出这么大事儿,你让我还怎么去?” 许思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你都知道了?” “昂,刚刚昊凡哥给我打电话了,他联系不上你。” 许思名听罢没言语,只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那一方地板看。 林莫也跟着静了下来,片刻后才试探着安慰:“这事儿...谁都没想到的,但它既然已经发生了,咱只能试着接受现实,说白了,这是他自己作出的选择,跟你有什么......” “是我......”许思名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都怪我!” “啊?” “要不是我一时冲动,就不会害他坐牢,他也不会...但我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 *** 那天,孟怀义一家老小披麻戴孝,哭天抢地,甚至还拉起横幅,上头白底黑字写着:丧尽天良黑心公司“鼎胜”还我夫君命来!忘恩负义白眼儿狼许思名还我夫君命来! 物业赶不走,又怕事儿闹大,只得通知“鼎胜”,“鼎胜”见这太影响公司形象了,才好言相劝把人先哄了上去。 哪知好巧不巧就在公司电梯口撞上许思名,孟怀义老婆当场就撒起泼,上去劈头盖脸的骂,骂完又一屁股坐那儿哭,俩老人领着一大闺女一幼崽跟在后头哭,场面一度失了控,最后是好几个员工合力才把这波人给隔离开。 许思名整个人都懵了,哪还顾得上众目睽睽之下尽失的颜面,他是从那妇人的谩骂之词中方才知晓孟怀义自杀的事儿,他太震惊了,不断的反复问自己,这怎么可能!! 公司看热闹的人散尽,他痴痴愣愣的拾起地上的横幅,头痛欲裂,耳边仿佛回响起无数谩骂声: 你害死了人! 你害死的是自己的师父!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 许思名揣着这坨东西,躲进了一个没人的小会议室里,直到后来于森伟找他谈话,他才知道孟怀义在狱中留下一封遗书,里头除了一堆愧对公司,愧对妻儿父母的忏悔之辞,最后还关键的留了一句: 思名,我知道是你,但我不怪你,我现在追悔莫及,却为时已晚,望你引以为戒,前程似锦。 于森伟直截了当的问匿名举报邮件是不是他发的,许思名浑浑噩噩没言语,相当于是默认了。 后来俩人各怀心思,在那间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静默良久,最后,于森伟不温不火的安抚了他两句,让他无需想太多,该处理的公司会处理好,叮嘱他眼下还是要以手头的工作为重。 只短短几个小时,公司里的悠悠众口,已在暗搓搓的散布流言,搬弄是非了,有说他许思名大义灭亲的,自然也有说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甚至还有知情人揪出多年前他策划案被替名这事儿,说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些话钻进此刻神经敏感的许思名耳朵里,更是无端的被细化放大,他头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在意这些,原来自己胸腔里长的也只是颗玻璃心。 于是他苦挨到下午,跟还在兀自消化巨大信息量的叶昊凡和包小凡草草打了招呼,便早退了,说是说有事儿随时打电话,但事实上,他的电话就再也没打通过。 第 74 章 林莫静静听完事件梗概,消化半晌后,他试探性的问出了关键点:“所以...那个举报的人,真的是你?” 直面这个问题,许思名还是怔愣了片刻,随即他疲惫不堪的点了点头,不知从哪儿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了上。 林莫扬手一把夺下:“别抽了!” 许思名神色恍惚的看了他一眼,便任由他夺了去,没了烟草的救助,许思名花了些许时间才强行镇定下来。 “你还记得年前有一阵子,我特别忙......”许思名幽幽开了口。 “嗯,记得。” “那些天一点儿正经事儿没干,呵,就忙这事儿了!” 林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们师徒俩...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或许,或许......” “我一开始也不想的,就算...就算他以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害他,我劝过他,但根本没用,他反倒对我心存芥蒂,步步紧逼......” 许思名又将那阵子被使的绊子,一一说给林莫听,他已经平复冷静,嗓音低沉,语调寡淡,仿佛说的只是旁人的事儿一样。 林莫听的目瞪口呆,他混社会混得早,那些个社会人的龌龊事儿也见过不少,但他从未料想,这个层面的人使起坏来,也一样这么卑劣低级。 “所以上次抢你电脑的也是他们整出来的?”林莫恼火,“还持刀伤人,我靠...这心肠也太坏了吧!”说罢,他下意识反手挠了挠自己背上的疤。 “他可能...只想要电脑,毁证据,找人偷抢还伤了你这事儿,我猜想是唐天华的手段。” “哦,是上次来店里挑事儿的那人吧,我靠我当时就是心太软,下手轻了,这是没被教训够!” 许思名抬眼瞥他,没说话,沉默片刻后,他懊丧的扶住前额,自责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还是怪我......” 得知来龙去脉的林莫态度急转:“怎么就怪你了?害人害到这份儿上,咱还忍什么!再说了,是他贪心蓄意干坏事,你揭发他有什么不对?做错事本来就该受惩罚,他最后选择走那条路,那也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哼,不就是三年牢嘛,在里头好好反省,洗心革面,出来还是条好汉!” 许思名定定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也在他脑海里兜转过上千回,可怎么都没有这人此刻这番理直气壮义的言论来的铿锵有力。 许思名别开视线:“他曾经嘲讽过我,说我不懂人性,说我对欲望毫无了解,我当时只觉着他被利字蒙了心,可那天...看着他家那几口弱小,都靠他一人养着,老婆没工作,俩孩子要读书,我大概有那么一点儿懂了。” 林莫一挑眉:“我不懂,哦难不成这还是他犯法谋私利的正当理由啦?谁不要养家糊口啊,谁活的不辛苦?那我家还有个每年不知消耗多少医药费的主儿,我也没去偷没去抢啊,真是的!” 许思名一愣,心也随之一动,继而他竟扯着干裂的唇角笑了笑,是自嘲,也是释怀:“苗红根正说的就是你吧!” 见这人打趣儿,林莫暗暗舒了口气儿,刚才还义正言辞,被他这么一说又莫名赧然:“不是...这不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遵纪守法嘛,君子爱财也得取之有道,难道你们这些人没学过?” 虽然“你们这些人”几个字过耳时让许思名有些别扭,但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似是真的琢磨起这个问题:“可能...见识的东西多了,反倒将最根本的淡忘了,也可能经历的多了,背负的多了,胆儿被私欲养肥了,底线也被现实磨没了......” 这话引的俩人不禁思考起人生,一时没了言语,房间寂静,却不适时的响起“咕咕”声,俩人四目同时定在了声响发源地,许思名窘迫,林莫心疼。 “饿狠了吧?”林莫瞅了眼他的胡子拉碴,又瞥了眼满地的狼藉,“你就这么把自己关了几十个小时?什么都不跟人说,就会自己瞎琢磨,也没见你琢磨明白,我要是真走了,你是不是就一直这样不吃不睡,熬上个十天半个月,剩一堆皮包骨等我回来收拾,对吧?你特么就是个混蛋,心太狠了!” 林莫说完,手一撑地,翻身爬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瞪着许思名,然后一伸手:“起来!” 许思名眨巴着眼,也自觉理亏,顺从的搭上手,被林莫猛一把拽了起来,然后顺势被他扯进怀里。 “你这人太让人窝火,我都不会好好跟你说话了!”林莫抱着他娇嗔一句,随即又直起身子,双手捧着他臂膀,目光探进他眸底,“我就想说,你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也别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反正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儿,谁让我是你的脑残粉呢,谁让你...是我的人呢!” 许思名愣愣的看他,原本黯淡的眸底隐隐闪现微微光亮,感动是感动,但也实在扛不住这人的可爱逗趣儿,他“吭哧”笑了起来:“你这是盲目护短,你知道么?” “我还就护犊子了,谁能拿我怎么地!”林莫理直气又壮,可算把这人哄笑了,才又想起正经的,“去,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把这儿收拾收拾,整的跟个流浪汉一样!” 许思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被林莫逮了住,他垂眸盯着那层微微冒头的根须,说:“要不,胡子就先留着吧,我看着喜欢,有味道,男人味儿!” 许思名闷声给了他胸膛一记绣花拳,然后转身直奔浴室而去。 再出来时,房间飘着葱花香,狼藉的书房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餐桌上搁着一碗青菜鸡蛋面。 “洗好啦?”林莫正扑在大行李箱里,把自己好不容易一件件整理进去的衣服用品,又一件件放回原处,“给你煮了碗面,趁热吃,吃完好好睡一觉!” 许思名看着他头也不抬的忙活着,唇角动了动,却还是没说出话来,一扭头,径直坐到餐桌边儿提筷子吃面,这面看着清汤寡水卖相欠佳,吃到嘴里却香气四溢,不知道林大厨偷偷下了什么不具形的料,大概是用葱花炝了锅吧,他这么寻思着。 吃的太投入,许思名都没察觉到某人已经放下手上的活,悄咪咪的坐到了他对面儿,正盯着他欢吃。 “慢点儿吃!” 这货冷不丁一句,吓得许思名差点儿呛了口汤水:“卧槽...你走路没声儿的么,吓死个人!” “拖拉板声儿这么大,是你自己入了神,有那么好吃么?我还当你腹诽我虐待你,就你这么糟蹋自己肠胃的,猛吃顿好的绝对得挂,先吃点儿清淡的缓缓,也别吃太多!” 林莫如同个慈母般嘴角含笑,欣慰的盯着人吃相看,许思名一抬眼皮儿对上,愣是被他盯出几分不自在。 他放慢了动作,若有所思的问:“你...你真不去了?” 但他不等林莫回答,又急哄哄的像是要澄清什么:“我可没想绑着你不让你去,也没想阻挠你上进啊,我那天就是...情绪不好,一下子接受不了,况且,一去还去那么久,还是到临走才跟我说,自己偷偷摸摸的什么都弄好了......” 他本想解释自己对这事儿的立场,可最后还是甩锅甩给了对方,关键是...他自个也觉着他占理儿。 “昂,这事儿我昨儿也跟你道过歉了,是我不对,没早点跟你商量!”林莫这是铁了心,将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其实...我一开始也挺纠结时间久的问题,都没打算去。” “那怎么后来又决定去了?” 林莫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没被埋头吃面的人察觉,他支吾:“就...就觉得,机会难得啊,这么大的规格,还免费!” “唔...那确实可惜了,要么...要么你调个航班,晚一两天应该......” “你现在又舍得啦?”林莫看他那矛盾的样儿,忍不住调侃。 许思名委屈巴巴:“不舍得也没法儿啊,不然又不知要被你安上多少罪名,大不了...想你了就飞过去看你!” 虽然俩人早已是老夫老夫的相处模式,但冷不丁吃这人一句甜言蜜语,林莫还是会觉着脸红心跳。 “算了,没见我刚费多大劲才把行李重新收拾回去,而且人主办方又不是冤大头,只能给买一次往返机票啊,再说...你这样儿我也不放心,还是留下陪你吧!” 许思名半晌没吱声儿,却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猛抬了头:“连往返机票都包?” 林莫对他这抓重点的能力也是五体投地服:“昂!何止呢,住宿也包,人泽熙直接拿自家酒店赞助的!” “呦,这么财大气粗啊!”许思名挑着眉,酸劲儿上涌,一脸不屑,“这么多人,也不怕把他家那点儿家业给败光了!” “人也没那么多,你以为想去都能去啊,要选拔的!” “你选上了?”许思名挑事儿。 林莫被他怀疑的眼神震慑,嘴上抹油:“嘿嘿,我就...随便选了选,哎呀,跟他朋友一场,人热心邀我去,不是也挺好嘛,而且他也说了,是欣赏我的水平才邀我去的,没那本事谁搭理你啊!” 许思名把筷子一摔:“卧槽!我怎么越听越玄乎,这是明着要把你拐过去啊,拐过去了还不知把你怎么地呢,我早跟你说过这人对你没安好心思,你是不是傻?还是...还是说你成心的?” 这胡乱揣测争风吃醋引的战火,搁平时林莫肯定要回刚上几句,但今儿...算了,话到嘴边儿拐了弯,继续退让:“好好,我这不是都不去了嘛,拐不走,别气别气!”说罢,赶忙远离了战场,又去捯饬行李箱了。 他手上忙活着,脑子里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一会儿给昊凡哥,还有小凡知会一声儿吧,别让人担心!” “哦,知道了!” 许思名瞅着空碗挣扎了片刻,还是有担当的抄起碗去了厨房,刚拧开水龙头,一只大手突然揽住他腰,又一只大手夺过他手里的碗,林-神不知鬼不觉-莫,又不知是啥时尾随他进来的,许思名都怀疑是自己萎靡不振导致的感官衰竭了,而这货却机敏的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击中要害的说:“行了,不想洗就别勉强,我一会儿收拾,你这迷迷瞪瞪的样儿,再把碗给摔了!” 饭后越发倦意习习,连嘴都笨了,许思名扯了两下嘴角却一个字都怼不回,只好剜了他两眼,然后拍掉腰间的爪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厨房。 他去书房找手机,这玩意儿歇火许久却不是他主动关的机,是硬生生耗没了电,那几十通未接来电自然是做了不少贡献的。 许思名边等着手机充电回血,边坐那儿出神发愣,感觉刚刚有林莫跟他说说话还好,这会儿又一个人静坐,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发慌。 不知愣了多久,许思名就着那百分之十几的电量开了机,草草扫了眼未接来电和各路留言,捡要紧的做了回复,不是跟人客户低声下气的致歉,就是被于森伟半安抚半训斥一通,跟包小凡交代完工作,最后才给叶昊凡去了电话。 叶昊凡八卦的问东问西,喋喋不休,许思名属实没什么精力了,强打也强打不起,最后撂下一句:等回了公司见面再说吧,便匆匆挂了电话,手机扔那儿继续充电,人晃悠回主卧,一头栽倒在大床上。 林莫忙活完,探着身子朝卧室里望了一眼,见这人四仰八叉的躺那儿,身上只覆着一层空气,只得悄声进去,将他规整成个正常睡姿,再盖上薄被,一垂眸,见这人俩眉峰拧成一坨,手背上的青筋,被他握紧的拳头压迫的根根分明。 林莫叹着气坐在了床边儿,一手轻轻揉捏他皱巴巴的眉峰,试图舒展那崎岖的道路,一手慢慢抠开他紧握的拳头,让那没了依托、没了安全感的手寄附于自己掌心。 他心想,这人刚才与自己敞开了倾吐,看似与平常无两样,却怕是心里没真踏实吧...... 林莫就这么陪着,直到许思名慢慢松弛了下来,睡得沉了、稳了,他才蹑手蹑脚的带上门离开。 他身心俱疲的瘫在沙发上,想着还好还有小半天的意外假期,转而又一拍脑门,想起还有要善后的事儿。 他苦大仇深的给廖凯打电话销假,糊弄着哄骗着,最后换来一句:你小子越来越不靠谱了! 然后他又编辑了一条长微信给柳泽熙,是连连道谢加满满的歉意,不到一分钟,语音请求就过来了,柳泽熙一开始还在极力劝他,说晚个两三天也没事儿,林莫一再坚持后,他又追根刨底的问原由,林莫实在过意不去,只好坦白,柳泽熙沉默良久,最后含糊其辞的说了句:许先生是何等幸运! 第 75 章 许思名消沉两日,强打精神回归岗位,毕竟现在堆在他手上的活儿,由不得他事事随心情。 “鼎晟”用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麻烦,孟怀义一家老弱也见好就收,没再上门闹事儿,这年头人都健忘,再大的风浪,或许都能随时间慢慢平复。 然而,好些天过去了,许思名在公司依然如坐针毡,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这事儿真就没法儿翻篇了,同事们的眼神和话语,还在暗潮汹涌的刺激着他的视听神经,一下下狠戳着他的心脏,就连于森伟都开始勤快起来,很多工作被他不动声色的收回到自己手里,微妙的透出防范与遮掩。 夜里,许思名更是没睡过几个安稳觉,要么被噩梦魇住挣不脱,要么突然惊醒,被一身虚汗浸个透,后半夜只能蜷缩在林莫臂弯里找一点儿安落感,勉强睡上一小会儿。 夜夜折腾,这位枕边人也跟着睡不好觉,胳膊时常被枕麻半宿也不忍心吱声,许思名心里过意不去却也没办法,他也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心理上的问题在作祟。 *** 这天晚上,林莫回到家,被裹着褥子呆坐在卧室大床上的许思名吓了一跳,他忙开灯点亮黑漆漆的房间。 “你怎么了?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哪里不舒服吗?”林莫凑到床边儿,蹙眉盯着他看。 “有些低烧,下午实在撑不住,提前回来了......”许思名面色难看,说个话也有气无力,“特累,想睡会儿的,还是没睡着。” 林莫将这个瘦了一圈儿的人半揽着,心疼的征询意见:“你能请个长假么,休息一阵子,总这样可咋办啊?陪你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许思名半死不活的说:“不想去,要么...弄点儿安眠药试试。” “不行!”林莫冲他瞪眼,“那个能乱吃吗?对身体不好!” 许思名没吱声,良久才又淡淡开了口:“林莫,如果我说我想辞职,你...什么想法?” 林莫愣了愣,但很快也能想得通了,那事儿对这人冲击太大,现如今还得面儿上佯装如常,实则日日背着思想包袱,置身于那个会反反复复提醒着他的环境里,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很难从阴暗里走出来了。 “行啊,我也觉得换个环境好!” “真的么,那可就真失业了!” “怎么可能,是谁那天厚着脸皮吹嘘自己颜值才华要啥有啥,只有抢手一说,哪能失业啊,再说...我不都跟你说了嘛,我能养你!” “嘁~”许思名终是扯着干巴巴的嘴角乐了。 被“嫌弃”了林莫也不在意,半跪在床沿儿安置他躺下:“好了,今晚努把力睡个踏实觉,明天就去辞,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许思名看着这人一丝不苟的给自己掖被子,咕囔句:“你倒是洒脱!” 当然,他也做不到林莫说的那样洒脱,太多的事儿需要斟酌和善后了。 *** 接下来几天,许思名不露端倪的梳理起手上的项目,跟包小凡啰嗦的时间也明显多了,他这天天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儿,刺激到了包小凡的敏感神经,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悄声问了句:“许哥,你是不是有啥情况?感觉不太对啊......” 许思名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下午没啥要紧事儿的话,一道去‘遇见’坐坐吧,把你昊凡哥也叫上,我请你们喝咖啡!” “哦......” 说罢,许思名便下楼躲在吸烟区嘬起烟,他最近烟瘾明显大了很多,心思越重越耐不住。 烟雾缭绕中他左思右想,终于将烟蒂撵灭,掏出手机给他师兄杨博远打了电话,不拐弯不磨脚的问了两句关键性的问题: 之前跟他提的邀他过去帮手的事儿还作数吗? 如果老东家的资源他没打算带过来,这边儿能接受吗? 第一个问题杨博远回答的直截了当——作数,第二个问题他沉吟片刻后,中肯的说:“我邀你过来是看中你的才华和能力,其他只是附属!” 然后杨博远告诉他自己正在机场,要去国外出差,一切等他回来后细谈,于是俩人简单寒暄两句便匆匆挂了电话,许思名听他这师兄的语气态度,觉着这事儿有的谈,心里也稍许安落了些。 *** 午后,三个人凑在“遇见”一不起眼儿的角落里,一副地下组织秘密会谈的架势。 林莫调好三杯咖啡亲自送了过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叶昊凡却叫住了他,打趣儿道:“诶他家那谁,你不留下一块儿听听我们密谋什么大事儿?” 林莫挑眉答道:“不了吧,万一有人不想让我听呢!” “......”许思名倏地抬眼,对上他挑衅一般的眼神,莫名的问,“谁...谁不让你听了?” 林莫“噗嗤”一下乐了:“好啦,开玩笑的,我大概知道你们密谋啥,不过我那儿还有几个外卖订单,就不陪你们了!”说罢,便利索的闪了人。 叶昊凡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思名:“呦,你家这位是还闹脾气呢吧,你可上点儿心吧,嘿嘿!” “......就你爱瞎操心!”许思名将自己那双无神的眼强行瞪出几分气势,“说正事儿呢,少掰扯别的!” 叶昊凡:“好好,你说呗,神神叨叨把我们叫过来,想干啥呀?” 许思名抿了口咖啡,正了正神色,单刀直入的说:“我...我打算辞职!” “啊?!”叶包二人同时吃了一惊,包小凡虽然隐隐有些预感,但这话真从他许哥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脑瓜子为之一震。 叶昊凡哪儿还藏得住情绪,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劈头盖脸的问:“为什么?就因为那事儿?!你跟那些人较什么真儿啊?这事儿说白了,你不揭发他是你心慈手软,揭发他那是为公司除害,怎的,被人闹一闹就怕了?” “你再大点儿声,再嚷嚷!”许思名冲他直翻白眼儿。 叶昊凡缩了缩梗的老长的脖子,压下嗓音:“不是,我就...为你不平啊,哎呦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咱良好市民还得跟恶势力低头啊,诶你回过头仔细想想,你们老孟啊,到最后一刻还在算计你呢,不然你说他留那些个话是啥意思?什么居心啊?” 许思名瞥他:“呵,你知道的料还真不少!” “嗐,只要我想打听,就没打听不到的事儿,诶我跟你说啊,我估摸那姓唐的在这里头也没少搅合,你别看他被公司私下清退不吭不哈的,这次上门闹事儿,八成也是他教唆的,那一家老小都是乡下跟出来的,泼劲儿有,但不会那么精!” “乡下?”许思名诧异的问。 叶昊凡神秘一笑:“不知道了吧,不过你们老孟也不可能跟旁人说这些,他可是真正从农村考出来的,那叫什么...事业有成的凤凰男,他跟他老婆好像还是从小订的亲,日子好过了就把人接出来养着,这一点你们老孟还算厚道,没弃糟糠,不过...听说外头也养着人!” 许思名凝神听着,听到这里也不住眼皮儿一跳,他向来对旁人这些搬不上台面的八卦私生活不感兴趣,但这位不一样,是他前领导,还是个用死狠狠给他当头一棒的人。 只听叶昊凡顿了顿后接着说:“哎,俩娃一个在国外读书,一个供在私立名校,管着一窝张口吃饭的,还包养个三儿,你说能不想方设法的搞钱嘛......” 说到这儿,他瞳孔陡然一缩,忙遮了遮嘴:“卧槽...背后说亡魂是不是不太好!” 三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片刻,就听许思名缓缓叹了口气,压制着复杂的心绪说:“眼下,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对,不说了不说了,再别大晚上跑来找我!噫~”叶昊凡紧张兮兮的终结了这个话题,“诶咱接着说正事儿,那你到底啥打算啊?” “就那打算,你说我怂也好,逃避也罢,就是想换换环境,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况且,也没哪个领导,乐意自己身边有个干过这种事儿的兵。” “你这状态也确实够吓人的,整个一抽了魂的画皮...诶等等!”叶昊凡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于总?这...哎,说的也是,坐到高位的谁没点儿小揪揪,你这一言不合就举报的,谁不怕?话说回来,你也真是冲动了,要我才懒得趟这浑水呢,只想做个混吃混喝的睁眼儿瞎!” 许思名没言语,因为一言难尽,谁不想做睁眼儿瞎,但有时候形势所逼,做出的决定也往往是一念之差。 这时候,一直静静在边儿上当鹌鹑的包小凡终于按耐不住开了口:“许哥,你找好去处了吗?” 许思名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提他联系了杨博远的事儿,毕竟还没板上钉钉:“没,我想先休息一阵子。” 叶昊凡:“嘿嘿,你许哥又不愁找东家,任性着呢!” 包小凡立马来了劲儿:“许哥,那我还想跟着你,成吗?” “小凡,实话跟你说,我没打算带什么走,人或是资源,你也别觉得你许哥我无情,我这也是对你负责,业内‘鼎晟’这个平台已经足够好,你扎下根儿比跟着没着没落的我要靠谱的多,这边儿正缺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叶昊凡忍不住插嘴:“我去,你够大方啊,这是打算从零开始?” “我没那么伟大!”许思名一脸无奈,“在这边儿没落地的,能带走的我自然不会留下,但剩下那些...也不是说想带走就能带走的,你也是知道规矩的人,我手上还有好些项目,绩效都没提完,现在走,肯定一分钱都拿不到,所以今儿也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许思名坐离椅背,双手交握,放低了姿态:“我打算去跟于总谈,我走以后,留下的项目都挂在你俩名下,我大概梳理了一下,这些项目后头要操心的事儿其实不多。” “这...老于能答应么?”叶昊凡瞪大眼儿问。 “以我不把客户一锅端走为条件,于总会权衡,而且总得有团队挂名儿跟进后头的事儿,体制大了也就这点儿好处,一切按规矩来!” 许思名耷拉下眼皮儿搓了搓掌心,接着又说:“不瞒你们说,这些钱对我挺重要,我就不绕弯子了,就是想请你们帮我把这些剩的绩效提出来,到时候...给你们切点数,如何?” 叶昊凡:“点数就算了吧,该你的就你的,我还没穷到要占你这便宜的份儿上吧,再说,我还能不知道,你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说罢,他下意识望了眼林莫。 “可是许哥......”包小凡一脸困窘,“就我这级别...公司也不会让我挂名儿的吧?!” “这个也是我这次要跟于总谈的,小凡,你跟着我也快三年了,流程熟,人也踏实尽责,我那些还在执行阶段的案子,除了你接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想干脆趁此逼着公司同意你独立,当然,这个我没十足把握能谈妥,不过...就算退而求其次,你先挂靠在昊凡这边儿,也是一样的。” 叶昊凡不满:“诶?这话说的,怎么就退而求其次了?说不定小包子来我这儿是更好的归宿呢!” 许思名:“我就那么个意思,但不管谈成什么样儿,我都得先谢过你,昊凡,真的!” 叶昊凡不自在的挠挠鼻尖儿:“靠...真特么不习惯你这样儿!” 许思名淡淡一笑:“还有小凡,现在手头上那几个案子,就拜托你了!” 包小凡连连点头:“嗯,放心吧许哥!” “诶呦,你能别搞的这么悲戚嘛,跟生离死别似的!”叶昊凡有些受不了,“以后又不是见不着面了,就算你跑了,你们家那位还在这儿驻店呢,就不怕找不见你,嘿嘿!” 许思名乐了:“是啊,我跑再远,你一个电话,我还不是得屁颠颠儿的滚回来!” “哈哈哈哈哈,总之,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 三个人从神色凝重的密谈,到开怀大笑的畅谈,连在吧台忙活个不停的林莫,都被他们这一惊一乍的鬼畜状态,激了个哭笑不得。 又一阵儿天南地北的瞎掰扯后,时间便悄悄流逝了个干净,散了场,许思名也没打算再回公司,干脆留那儿等林莫下班一道回家。 *** 傍晚,林莫轮值收的尾,俩人关了店门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纠结了半天,才定下晚上吃什么。 行至中央广场外的那条石子路,许思名漫不经心的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突然开了口:“你那会儿是几个意思?我跟他们知会一声辞职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莫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哦~你说那个啊,我是知道啊!” “那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有吗?我那是日常给你提提醒儿,省的你总不长记性,惹人上火~” “你他娘的......”许思名佯怒喝骂,伸手勾住林莫脖颈,将他半钳在自己臂弯儿里。 林莫忙拽他小臂,识趣的告饶:“诶?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错了,放手,公众场合拉拉扯扯影响多不好!” 许思名用余光瞟了瞟四周,这才不解气的松了手。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没跟公司提么,辞职的事儿?” “就这一两天吧,太多事情要提前打点,我还不知道能跟公司谈成什么样儿。” “哦,你们大公司怎么辞个职也这么麻烦!” “昂,毕竟还有些利益归属问题,在所难免,可不像你们那一方门店,想走人了拎个包拍拍屁股就能走!” “......”林莫撇撇嘴,不乐意了,“说你的事儿呢,干嘛还捎带着鄙视我,看不起人啊?” 许思名险些没咬了自己舌头,忙伸手揽了揽他:“嗐~我最近脑子不灵光嘴也笨,说错了还不行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这个快失业的人一般见识了!” 林莫睨他:“别成天仗着这个装可怜,你是不是都找好下家了?” “没呢,真没,我还就仗着有人说要养我,打算休息一阵子呢,怎么?说这话的人反悔了?” “嘁~养你不就是三顿饭的事儿,又没别的开销,你男人养得起,唔...休息下也好,先把你这睡不踏实的毛病治治,我可经不起你折腾了,早上拉个花手还抖着呢!” “那我...晚上给你捏捏?”许思名面露愧色,“这两天倒是能睡会儿了,再给我点儿时间,内个...我会补偿你的,不会白让你遭这罪!” 林莫听完眼睛都亮了:“怎么补偿?” “......”许思名无语,笑着直摇头,简直能从这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眼睛里,看到他那满脑子的废料。 “现在不能告诉你,给你留点儿念想!”许思名故意摆出正经脸,也没给他死缠烂打的余地,转而问,“对了,你...最近能调出两三天假期给我吗?” “嗯?干嘛?” “快清明了,想让你陪我回趟家...扫个墓。” 林莫下意识的“哦”了一声,足足反应了五秒,才咂摸出里头的意味儿。 “啊?哦...哦哦,我能的,能排出时间!”林莫卷起的眉眼间登时浮现几分受宠若惊,却也遮不住他面颊上若隐若现的红晕,“那...那具体哪几天合适?我去安排!” “用不了几天,两三天就够,你这一年到头总请假,你们老板得疯吧!唔...日子你看你情况安排,反正我现在一闲人,什么时间都成,哦对了,错开我周六早上上课的时间!” “行,那我明儿就把时间定下来,咱早点儿买票,嘿嘿!” *** 第二天,林莫那头忙着协调时间,许思名这头也终于同于森伟摊牌提了辞呈,将近两个钟头的谈话,他攻人攻心,进退有度,面儿上怀柔,道义上也看似做了巨大的牺牲和让步,实则就想暗暗逼着于森文全盘接受他的诉求。 当然,也正如他心中盘算,于森伟对他有所顾忌,却又不得不赏识他的能力,行业环境不好,公司又折损两员大将,这时候再流失了资源,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是这位内心早已苦不堪言的老领导处下风。 最后,于森伟全盘应了下来,倒也算不上是不情不愿,因为这样的安排对公司而言无伤大雅,甚至可以算是顺理成章,那些没了主儿的项目丢给谁没什么太大区别,至于包小凡能不能真独立起来,也全看他自己本事,但这些...对许思名而言却很要紧。 临走时,除了叮嘱交接好手头的工作之外,于森伟几乎忘了客套几句前程似锦之类的瞎话,只是神色复杂又意味深长的感慨了一句:“你小子都去意已决了,哪儿还这么多筹谋!” 第 76 章 辞完职,许思名象征性的去了两趟公司做交接,然后每晚就着林莫不知从哪儿给他弄来的助眠精油,整治自己失眠的毛病。 不过新鲜的是,这些天总能见这人拿着个笔在本儿上涂涂画画,林莫特好奇,巴巴儿的要看,刚开始许思名还捂得特严实,态度决绝就是不给看,后来实在扛不住他软磨硬泡,便遮遮掩掩的挑了几页给他看,原来本儿上是一些简笔画,有街景、物件儿,还有林莫...... 画中人本尊看到自己呈现在纸上的模样儿,喜欢的不行,随即想起这人曾跟他说起学过画画的事儿,却也没想到画的这般好,他想再多看几张,愣是被许思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也不知道是这人真不好意思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 两人主观上想错峰出行,但实际上根本错不开,清明前后要么是回家扫墓的人,要么是旅游的人,大家伙儿从心理上还都喜欢搞错峰。 林莫从登上机开始就显得有些兴奋,飞行时间不长,俩人靠一块儿共享一副耳机看了部电影,落地时已是大中午,打开手机,就见林莫对着屏幕一通傻乐。 “你瞎乐啥呢?” “没,我妈和我姐,发消息让我好好表现,生怕我丢她们脸一样!” “那倒不用紧张,我爸妈活着的时候就很通情达理,现在...更不可能为难你,家里老太太你也见过了,好哄的很!” “嗯,姥姥知道我今天要来吗?” “昂,我电话跟她说了。”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亲戚么,这次会见着么?” “有是有,就是都不怎么待见我,能不打照面就最好不见。” “哦......”林莫觑着他面色,岔开了话题,“那你看要不要再顺道买点儿啥,总觉着见面礼有些少!” “诶呦行了,你把你自己带好别跟丢就行了,赶紧的,回去还能吃上午饭!” 老人一早就在家等着了,俩人一进门,家政陈阿姨便麻利的把最后两个菜张罗了出来,然后识趣儿的告假走了,好让他们祖孙掏心窝子唠家常。 从春节到现在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老人的精气神儿却明显差了许多,许思名皱着眉问:“姥姥,您最近没觉得哪不舒服吧?看着气色不太好。” 老人虽显疲态,但那满面的笑容是丝毫不打折扣:“没事儿,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儿,都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喽!” “姥姥您又胡说什么呢,您舍得我啊?” “呵呵呵,倒是你,怎么一下子瘦成这样儿?” “唔...工作上的事儿,就...太累了吧,所以我干脆给辞了,休息一下,您放心吧!” “哦,我说你怎么有功夫往回跑呢,也好,身体要紧,我老太婆还有点儿积蓄能养活你!” “那哪儿成啊,还没好好孝敬您呐,哪还能啃您的老啊,这您就甭操心了,有人上赶的求着要养我!” 说罢,许思名下意识的侧目瞄林莫,这人一直眉眼含笑,这会儿似有所感,偏头回望,但两人目光一触即收,似是某种默契,毕竟还在姥姥的炯炯目光之下,而这位老人都还不知道这俩人已暗度的陈仓。 许思名不等姥姥回味儿他这话的意思,忙挑了别的话头:“这不清明了嘛,回来看看老爸老妈。” 姥姥:“嗯,你是有好些年没去看他们了,还怨他们?” 许思名不敢抬眼,边扒拉着饭菜,边含糊嗫喏:“没有,就...太忙了,这不一有空就想着去了嘛!” 姥姥叹了口气儿,便也不再为难他,转而笑吟吟的看向一直在旁边装鹌鹑的林莫:“呵呵呵,这小伙子越看越精神,思名还从来没往家里带过什么人,以前日盼夜盼他啥时能把孙媳妇儿带回来,哎,我这身子骨怕是指望不上喽!不过今儿能带个朋友回来我也高兴的很,你们年轻人啊,在外奔波都不容易,互相多照应着点儿也好!” “嗯嗯......”这话说的林莫登时红了脸词也穷,别看他平日跟许思名二人世界时能没皮没脸的浪荡,这场合头一遭,属实紧张到不行。 老太太又问:“这趟过来是旅游还是祭祖啊?” 林莫愣了愣,一时都不知怎么回答妥当,他瞅了瞅许思名,含含糊糊答道:“都不是的姥姥,就...听思名哥说要回来,我刚好也有空,就陪他来看看,刚好也能来探望姥姥!” “呵呵呵,有心了,这大老远的怪辛苦的,头回来吧,得空让他带你四处逛逛!” 许思名随口搭了腔:“嗯,明儿带他去给那二老上坟。” 话出了口才察觉出怪异,三人都没了声儿,老太太好半天才埋怨了句:“你这孩子,办的什么事儿啊,人大老远跟你过来,是来逛墓园子的?” 林莫忙打圆场:“没事儿没事儿,姥姥,反正我听思名哥安排!” 许思名无奈至极,其实人他都带回来了,戳破这层窗户纸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老人家接受不了?还是怕他自己处理不好...... 之后,老太太便跟林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许思名心绪有些烦乱,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听着,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林莫始终有些拘谨,那大概是一种...身份上的拘谨。 入了夜,老太太热心的给林莫安排了间房,她这老宅旧是旧,却向来不怕不够用,只不过好些屋儿都被她那些儿女们堆满了物件儿,大有一种“搁着我东西就是我屋儿”的意味儿。 林莫看了一眼许思名,心里百般不情愿,面儿上还得欢天喜地的答应着,然后装模作样的把自个儿行李安置进去。 许思名挠挠鼻头儿,连哄带骗的把姥姥拐到厅里看电视,然后见准时机脚下抹油溜进林莫屋儿里,顺手将门掩上。 “怎么,发挥失常了?”许思名抱着双臂靠在门边儿,嘴角一抹笑,看着林莫收拾,“你不是很会哄老太太高兴么,怎么今儿磕巴的话都不会说了?” 林莫抬头瞪他一眼:“我咋知道,今天嘴笨脑子也木,反正就是...怕说错话!” 许思名敛去笑意没说话,慢悠悠踱到他跟前儿,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碍手碍脚的帮起忙。 “内啥...我都带你进门见人了,什么含义你不会不懂吧,你看老太太这把年纪了,这趟回来看着气色也差了很多,我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咱一点点儿慢慢来,成不?” “我知道,我又没怎么,其实一直瞒着也没什么,咱俩这样...得断了姥姥多少念想,她还指望你领个媳妇儿回来呢!” “可不,她老人家心想事成了,这不就领回来了!” “嘁~是能给她生曾孙的那种!” “昂,那你倒是给她生啊!” 林莫将手上衣服一扔,一把箍住许思名,挑着眉咬牙切齿:“靠!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是不是想让我多教你几次?!” 许思名直乐,就着这姿势,偏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在我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嗯?” 送上门来的,林莫哪肯放过,追着他嘴嘬个不停,许思名哭笑不得,腾出手推他:“消停点儿,一会儿姥姥进来了,现在倒是活过来了,收拾好早点儿睡,明天咱们赶早走,省的人多!” 林莫还不肯松手,巴巴儿的问:“可是...咱今晚真要分床睡啊?你没了我能睡踏实嘛?” 许思名故作认真:“唔,我应该...能行吧,最近精神压力没那么大,你那精油功效也不错,能自个儿睡!” “......啊?”林莫装不下去了,“可是...我受不了,抱你睡抱惯了啊!” 许思名实在绷不住了,想笑的不行又拍惊了姥姥,只得强行压制着:“你是不是个笨蛋?你不会等姥姥睡了,再来我屋儿吗?” 林莫如梦初醒,许思名顺势挣开他,笑骂句“笨死了”,便起身朝外走,拉开了房门又回头悄声说了句:“等你~” *** 翌日,林莫特意起了个早,做贼心虚的躲在许思名房门后探头探脑,正准备溜出来回自己屋儿,哪知老人家起得更早,还好巧不巧的撞个正着,只见老太太拎着个洒水壶,晃晃悠悠往院儿里去,看样子是要去浇花。 老少二人相视一愣,林莫登时就红了脸,舌头跟着弯弯绕绕打起结:“早早早啊,姥姥,您您您...起得好早啊,呃呵呵呵......” “诶早,年纪大了,觉少。”姥姥露出慈和的笑容,继而又抻着脖子往房门里望,“你们这是...?” 话刚问完,就见许思名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也从屋里晃了出来,估计是还被眼屎糊着眼,脑子也不清楚,张口就问:“莫莫,咋啦?起这么早!”晨起沙哑的嗓音还带着点儿露骨的亲昵感,人还险些就要往林莫身上蹭。 林莫忙错开半步,边冲他狂打眼色,边提高调门应:“没咋,我就过来看看你起了没,正巧碰上姥-姥~” “姥姥”俩字咬的重且长,可算把这位神志不清的主儿给惊醒了,还好他反应快,顺着林莫的话答:“哦...哦,我起了,起了!”许思名揉揉眼,极力掩盖自己尴尬慌乱的囧态,“您老还起这么早啊,浇花呐?” 姥姥“嗯”了一声,然后来来回回打量了二人一番,才又转身往屋外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喊道:“起了就过来陪我浇浇花吧,思名?” “诶...这就来!”许思名应着,一偏头看见林莫无措的样子,忙压着嗓音说,“没事儿,知道了也不怕,你先去梳洗,一会儿咱俩一块儿弄早饭,万一......是吧,起码咱态度端正!” 林莫信了他的邪,头点的跟个啄木鸟似的,然后火急火燎的收拾自己去了。 许思名小跑两步跟在姥姥屁股后边儿出了屋儿,开始360度全方位的献殷勤,他一把夺下姥姥手里的洒水壶:“姥姥,我来,您指挥我就成,回来就是给您使唤的!” 姥姥一脸嫌弃:“哼,你会嘛?再别把我花给浇死!” “诶呦不会可以学啊,您教我啊,我这大半年连做饭都学会了,唔...林莫教的,他做饭特好吃,我让陈阿姨放两天假,今儿你尝尝他手艺!” “人家是客人,你又是让人干活,又把人往墓园带,像什么样子?” “没事儿,他...您可以当半个孙子使唤!”许思名边装模作样的浇着花儿,边说,“姥姥,多个孙子孝敬您还不高兴啊,他...他人真的很不错,上进,会照顾人,性格也好......” 然而话说一半他竟语塞了,面颊还微微烫了起来......原来,纵然他心里认定这人万般好,真当着至亲的面儿亲口说表达时,却依然觉得词穷,依然觉着难为情。 老人背着手立在一旁没吱声,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她外孙这别别扭扭的夸赞。 “姥姥,其实我们......” “哎呦!这盆不能这么死命浇,都说了你不会浇了,走走走!”姥姥弓着后背,扬手在许思名脊梁骨上掴了两巴掌,夺回了水壶。 许思名登时觉着自嗓子眼儿到胸腔都被堵了个严实,他虽说铺垫酝酿了半天,但其实还真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刚刚一时血热险些将这柜冲口而出,哪知节骨眼儿上被老太太这么一打断,半个字也憋不出来了。 他无措的退到一边儿,不自在的抬手蹭蹭额角,加之一副蓬头垢面样儿,怎么看怎么落魄。 老太太背过身打理着花草,半晌才又开了口:“别杵着了,洗把脸去,瞧你的邋遢样儿,多大人了,让你讨个媳妇儿你不讨,那你倒是把自己拾掇干净啊!” 许思名眸色沉了沉,唇角几度开合才说出了句:“姥姥,我...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您期许的那样,娶妻生子了,我,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也没逼你!”老太太再一次精准的打断了他的话,“一会儿你俩不还得出门么,别耽搁了,快走!” 许思名心绪烦乱,垂头丧气的“嗯”了一声便走了。 *** 卫生间里,许思名心不在焉的抹去脸上的水珠,细细回想着姥姥刚才的反应和态度,总觉着像是在有意堵他的话,但他转念又想,老太太也不可能这么洞察秋毫吧,只是在房门口撞了个面儿,不至于联想到那么深吧......搅和到最后,他心里头对出柜这事儿,越发没了底。 拾掇完自己,许思名便去了厨房,见那个亲近无比的身影正在里头忙活,他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挫败感,正想凑上去抱抱他,终还是长了份儿心,克制住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 “唔,都差不多了,早饭没那么复杂,要不你把碗筷拾掇出来,等粥再焖一会儿就能开饭!” 许思名应了声,正寻思他家碗筷在哪个柜儿搁着,就听林莫又问:“内个...姥姥说了啥没?” “没啥,数落我不会浇花呢,还骂我邋遢来着,然后就把我赶过来了!”许思名话说的轻松,就是没敢抬眼看人,手上漫无目的的东摸摸西翻翻。 “哦,那还好,虚惊一场。” 许思名轻笑:“怎么,你就那么害怕?” “来之前也没觉着,现在好像真有点儿,你说,姥姥会不会因为这个就...讨厌我了?” “不会,别瞎想了,咱耐着点儿心引导,她慢慢就会理解的。”就算自己再没底气,许思名也不想让对方泄了气。 “你当初上我家也这么紧张的吗?”林莫极力想挽回点儿自己的颜面。 “怎么可能!我这种条件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好么,我紧张啥?!” 林莫听完直接鼓起了腮帮子,冲他吹胡子瞪眼儿。 许思名良心发现的难为情了一回,嘿嘿一乐:“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俩这情况都不一样,压根儿没可比性!” 林莫还瞪着他,气恼转而衍生出一丝戏谑:“我说,让你找个碗,怎么老半天找不出来,你该不会连自家碗筷在哪儿搁着都不知道吧?” “靠...我这常年在外的,家里都是阿姨打点,她搁哪儿了我咋知道啊!” 没等他说完,林莫已经三步并两步绕到许思名左手侧,麻利的拉开他头顶上方的柜儿,拾出碗筷:“诺,在这儿呢!” 许思名撇撇嘴,不服气的接了过来:“嘁~嘚瑟个屁,一来就把人家里厨房翻了个遍,你什么居心啊?有没有点儿做客的样子!” “嘿?你说我什么居心?”林莫用肩膀一下下儿的轻轻撞他,“登堂入室呗,当家作主呗!” “去去去,老实点儿!” 两人在厨房极尽克制的暧昧调笑,却没觉察到一个孱弱的身影,正从房门口颤颤巍巍的离开。 第 77 章 两人陪老太太吃过早饭,便拎着祭品直奔墓园,虽然赶着早,但清明前后又恰逢是个周末,墓园里已有不少人。 许思名带着林莫在弯弯绕绕的小径上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相对清净的片区,相比于前头那些密密麻麻排布的墓穴,这里的布局算是相当宽敞了,而且整体的设计感和用材质地都属上乘。 许思名踱到一处并排而立的双碑跟前,呆立了片刻后才说了句:“爸,妈,我来看你们了!”说罢,便蹲下身将袋儿里的祭品一样样儿取出摆上。 虽说只是对着俩石碑上的照片见家长,林莫还是被此时静谧和略压抑的气氛,弄的有些无措和紧张,他踟蹰了一下,才跟着蹲在许思名身侧帮手。 那句话之后,许思名没再开口多说什么,方寸天地间只剩下风声和碟碗碰撞阶石的声音。 置妥,他抬起头愣愣的盯着墓碑上的相片,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抹去上头细微的灰尘,这才缓缓偏头看向林莫:“见着家长了,怎么不喊人呢?” “哦哦!”林莫定了定神,忙将抱在怀里的一小束花放在墓前最高的石阶上,神色郑重的说,“叔叔阿姨,我叫林莫,跟思名哥回来看你们了!” 许思名眯了眯眼儿,似乎不太满意:“会不会叫人?重新叫!” “......”林莫一脸茫然的扭头看他,以为是当地有什么习俗,惴惴的问,“那...那怎么叫?” “见姥姥的时候都是跟着我喊姥姥,怎么到爸妈这儿就不会了?” “.........”林莫瞪大了一圈的眼眶中闪过一瞬儿惊异,紧随而至的是欣喜,到最后,这人直接没出息的红了脸。 他微微低下头,扭捏的摸了摸后颈,才又重新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爸...妈!” 许思名不甚明显的扬了扬嘴角,戏谑道:“看把你吓得,喊了人也不会跳出来揍你,二老这都默许了,认了你了,你还紧张个什么劲儿!” 林莫由着他嘲笑,只弯着眉眼一个劲儿傻乐,刚刚还有些担心这人触景伤情,哪知转眼人家就没个正形儿的开起玩笑,这倒也让他安了心,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许思名侧过身,也不管土了泥的,就着台阶沿儿一屁股坐下了,他一抬眼,正对上林莫诧异的目光,他努努嘴,示意林莫也坐,然后说:“没事儿,以前我来看他们,也是这么坐他们身边儿,跟他们聊聊天儿什么的!” 林莫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另一侧的阶沿儿上,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他很自知的少了言语,只听许思名说,或是随他沉默,想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留给这已阴阳相隔的两代人。 两人两碑相对无言许久,静籁在许思名再一次转头看向碑上的相片时,才被打破。 “很久没来了,你俩也别怪我,我没怨你们,真的,可能...以前偶尔有过,但现在,很多事儿和记忆都模糊了,人总要有新的生活,我现在过得还不错,你们在天上估计也看得到吧,唔...最近是遇上些小麻烦,不过我能处理好!” “至于...这个人,我不想解释太多,就像你们看见和听见的,这货莫名其妙的闯进我的生活,现在,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是...是个让我爱狠了的人!” 他望向林莫,淡淡的笑容温柔缱绻,眼底潋滟的波光承载着无尽的柔情蜜意和千言万语。 林莫动容的回望,唇角难以自抑的轻颤着,他百般克制的轻唤了一声“哥”,向对方伸出了手。 许思名会意,回牵住他,彼此掌心相贴时,那份热烈在这个清冷的早晨,蔓延开来,顺着血脉沁入五脏六腑。 许思名抿唇轻笑,破天荒的流露出一丝羞赧,而后徐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方盒,续上刚才的话语:“是我...想牢牢绑在身边共度余生的人!” 极尽温柔,深沉似海,再迟钝的人也能懂了。 “你......”林莫瞪大了眼呆呆望着许思名,又看看他手中那黑丝绒方盒,只觉着热血翻腾,头晕目眩。 “莫莫,我这人不懂浪漫,情话说的也不好,但这事儿总得有人挑个头,也不是形式主义,就...咱俩这样,证儿暂时还扯不了,婚礼也给不了你,但这承诺我给得起,也一定要给你,今天当着我爸妈的面儿给你,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我...我是认真的!” 许思名突然不知所措的失了笑:“靠...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就内个意思,诶你倒是也说句话呀,你...你到底愿不愿意被我套牢?” 他话音还没落,已经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袭来,只见林莫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如同低空飞过的苍鹰,不管不顾的扑到许思名身上,险些将人给扑翻,他任凭单膝磕在坚硬寒凉的石阶上,狠狠的抱住他,却还觉不够似的,一下下收紧臂膀,将人往怀里抖搂,恨不得连皮带骨塞进自己身体里。 “我愿意,愿意的,我......”林莫迫切的回答,但除了反复说愿意,却已是语塞至极。 “诶呦卧槽!”许思名此刻只觉得喘不上气儿,闷声低喝,“赶紧给我起来,撑不住了!” 林莫只好缓缓松开他那副能箍到人窒息的臂膀,但还恋恋不舍的攀着许思名脖颈,整个人兴奋的像个孩子。 许思名莫名红了脸儿,小声呢喃:“你丢不丢人,周围还有人呢,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林莫听话的调整了姿势,蹲在许思名膝前,双手牢牢攥着他手腕子,边晃他右手,边咧着嘴角一脸期待的问:“这个...这个是不是...?” “哦对了,都被你给吓忘了!”许思名打开盒盖,一对男士对戒呈于眼前,在悄无声息刺破云端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璀璨耀眼。 “来,手给我!”在这个不算太正式的场合,他为他,郑重的戴上了这份儿承载诺言与永恒的羁绊。 林莫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看,惊叹道:“诶?神奇啊,尺寸居然刚刚好!” “你个二傻子!”许思名笑骂,“当然是趁你睡着的时候量的啊!” “哦!嘿嘿,那...我也给你戴上!”他也为他,深情的担下了这份儿相依相伴,相守到老。 林莫喜滋滋的捏着许思名纤细的手指端详:“真好看!” “当然了,咳嗯...也不看看是谁设计的!” 林莫愣了片刻,难以置信的问:“不会是你吧?” 许思名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林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如梦中初醒:“哦~~难怪你前阵子总坐那儿涂涂画画的,还不给我看,神神叨叨的,搞半天是画这个呢?!” “昂,都说了要给你个惊喜,提前给你看了还惊什么喜!诶,你仔细看这纹路,是咱俩的名儿!” 林莫细细看着,轻轻摩挲着——mo,ming,几个字母洋洋洒洒浅刻于半个戒面,纹路细腻精致,字体素雅,排布丝毫不浮夸,名儿中央缀着颗不起眼儿的心型碎钻,也不会显得女气。 “其实之前画过好多款式,都有些花里胡哨的......”许思名还在津津乐道的诠释自己的作品,“这个看着清爽纯粹些,也不像一般对戒字刻在内侧那么俗套,装饰花纹和含义,都有了!唔...我以前有个学生,在经营自己的首饰品牌,听说在他们业内还小有名气,他也给了我些意见,而且还帮我插了队亲自赶制的,还给......唔~” 林莫已经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了,他忍无可忍了,捧住许思名的脑袋,精准的含住那两瓣儿喋喋不休却少了几分血色的薄唇,如含着价值连城的宝玉般珍惜。 许思名先是一愣,随即狂掴他后背,好在这小子还知分寸,几下温柔细腻的研磨之后便松了口,伏在他耳边沉声放狠话:“要不是现在地方不合适,我真想......!” 许思名哭笑不得:“怎么,当着我爸妈面儿你就敢这么嚣张?!” “别唬我,爸妈这明明就是默许了,以后我还得替他们管教你!” 许思名欲哭无泪,深感这是要镇不住了,不过这话倒是给他提了醒,他抿抿唇红了脸,柔声说:“等下回见着你爸妈...我也要改口了!” “昂!”林莫笑成了花儿,“那他们得乐坏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回吧!”许思名手一撑地站起身,“不过,做我们许家的儿媳不容易的,以后少不了得常回来拜祭,还要侍奉姥姥,你吃得消不?” 林莫帮他拍去裤子上的尘土,嘴上却不饶人:“嘁~做你们许家的儿婿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还怎么护一个家,怎么疼媳妇儿?!” 许思名:“.........” 两人一路上腻腻歪歪拌着嘴,公共场合没敢明目张胆的牵手,却也没少有意无意的碰碰手指蹭蹭肩头,眉目传传情,那副神圣的对戒,就在这么暧昧又有些不正经的气氛里,点缀着各自主人的指节,交映生辉。 *** 快到饭点儿了,家里还有个老人需要投喂,俩人便也没敢在外头多溜达,刚进了小院儿的大门,就听着屋里有人嚷嚷:“妈,你可不能心软!内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八成是跟那姓齐的合起伙来盘算你呢!” 许思名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三舅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拉了拉林莫的手:“莫莫,你先回你屋歇会儿,出了点事儿,我去处理一下!” 林莫也觉出不对,问:“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陪你一道啊,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是家务事儿,胡搅蛮缠的亲戚,你也不好掺和,而且...我也不想让你瞅见我家这些污糟事儿,脏人眼寒人心!” 许思名都这么说了,林莫只好点头答应,俩人一进屋,他三舅立马来了气焰,跳起来横眉竖眼的叫嚣:“嚯,你还真有脸回来呢,多少年没上过坟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赶着回来,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只见这男人眼仁儿一翻,瞥了眼林莫:“怎么,还带帮手来了,哼,我跟你说,你就是带天王老子来都没用,少打这宅子的主意!” “三舅,看你这话说的,我爸妈的坟头,我自然得回来祭拜!”许思名依然心平气和,却也不卑不亢,“跟他没关系,有什么话咱小屋儿里关起门说,老远就听着你在厅里吵吵嚷嚷,让邻居听见算怎么回事儿!” “嘿?这我家,你他妈的算......” 哪知许思名完全无视他的骂骂咧咧,由着他冲空气撒泼,自顾自的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林莫的手臂,示意他回自己屋,而后连看都没看他三舅一眼,径直走到藤椅边儿,搀扶起面色惨白的老太太,轻声说:“姥姥,来,我扶您回屋躺会儿。” 走了两步,他才又微微侧过脖颈,冲那个险些被火气憋出内伤的男人说了句:“走吧三舅,谈谈吧,当着姥姥面儿咱还是把话说说清楚!” 男人只好气呼呼的跟进了屋儿。 许思名扶着姥姥半靠在床头,给她搭了层薄被,然后就势坐在床边儿,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扫向他三舅的脸:“三舅,姥姥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但凡你还有点孝心,咱就心平气和的谈,成吗?” 被他这么一说,就算再气再恼,也只得咬碎了牙吞肚子里,男人随手拎过一把椅子坐下,趾高气昂的抱起双臂,大有一副“平心静气的谈可以,但万不可输了阵势”的意味儿。 原来春节过后,齐峰变本加厉的派人上门来谈宅子的事儿,态度上毕恭毕敬,语言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形式上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糊的要命。 老太太一来顾忌曾施以援手的齐峰,二来也实在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但被死缠烂打的久了,心里也难免烦的紧。 几个子女知道了轮番来赶了几回人,但又并非长久之计,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儿,不可能一直在那儿守着,于是这笔账自然是算在许思名头上了,怨念谩骂之声便不绝于老太太之耳。 能不怨念嘛,这要是老太太一时犯了糊涂应允了,他们兄弟姐妹费尽心思占着那几间屋儿,还有什么意义? 这事儿最后搅和的老人心力交瘁,连着病了两遭。 许思名听的脸都白了,怪不得姥姥这回看着精气神儿差了许多......他深感愧欠,伸手握住老人皱巴巴的手,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别回脑袋看向他三舅,一脸正色道:“三舅,这事儿自始至终都是我跟齐峰的事儿,这一点我不会忘,他们年前来烦扰姥姥的事儿,我过年的时候就找过齐峰,虽然没直接联系上,但我给他留了言,也表过态,我也没想到他们还真就这么死咬着不放了!” “三舅,我今儿当着姥姥的面儿,就给你...还有其他人吃颗定心丸,第一,趁我这两天回来,我会再去找齐峰,把这事儿说个清楚,第二,我在s市有套房,早些年投的,转了手自然能把债还上,用不了你们一分一毫,这宅子将来也全凭姥姥安排,我一个外姓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男人瞪大了眼:“你...你在那边儿买了房?” “对,不信你问姥姥,地铁刚铺过去,价儿只会涨!” 他三舅瞅了自个儿亲娘一眼,当然没敢真问,只在心里嘀咕这老太太瞒的还真严实,继而很快舒展了眉眼:“呵呵,这有什么好问的,还能不信你?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有眼光,不过你倒是早跟我们说啊,搞出这么多误会,伤了一家人的感情不是!” 许思名清冷一笑,没再说话。 只见他三舅看了眼时间站起身,翘起手指点了点他:“你可记住了你今儿的话,既然有钱了就赶紧把账给清了,三天两头被姓齐的这么折腾,我妈哪受得了,你特么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抓紧喽!那啥...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就不陪你耗了!” 说罢,他又装模作样的踱到老太太跟前,微微俯下身说:“妈,我先走了,有空再过来瞧你!” 男人走后,许思名抓着姥姥的手伏在她身侧:“对不起姥姥...对不起,我没想到那姓齐的居然......” 姥姥摸了摸他头发:“没事儿,你别恼你齐叔,好好跟他说!” “嗯,我知道!” “你...你老实跟我说,你那房子卖了真能全还上?” “......能!”许思名目光闪烁,但很快又找补似的说了句,“我还有些积蓄,加一块儿应该够了...后头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来,先躺会儿!” 许思名帮她掖了掖被子:“有哪儿不舒服可一定跟我吱个声,我不在的话就叫林莫,安心歇会儿吧,一会儿饭做好了我们叫您!” 老太太这会儿确实有些舒服,心里头闷的慌,但她那双微睁着的昏花老眼,还是捕捉到了自个儿外孙无名指上那丁点儿熠熠星辉。 “嗯!”老人合上眼应了声。 ※※※※※※※※※※※※※※※※※※※※ 咳咳,那啥...墓园求婚那段bgm请配上棉子那版《勇气》,写的时候正听着,感觉太搭了,还把自己感动泪了o(╥﹏╥)o 行吧,终于戴上了对戒,然后...开虐吧! 第 78 章 许思名关上房门出来,见林莫正在小院儿里来回溜达。 “你怎么出来了?” 林莫闻言忙三步并两步跨进屋儿:“我坐不住啊...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们就这副德行,我都习惯了,让你看笑话了!”许思名扯扯嘴角淡淡一笑。 只见林莫剑眉一挑,压着嗓音问:“听你那舅舅的意思,是怕你争财产?这宅子?呵,我还是头回见着现场版的家族争产呢!” 许思名这回是真被他给逗乐了:“长见识了吧,那你说我是争还是不争?” “争啊,要是该有你一份儿,干嘛不争!” “滚蛋!”许思名不知是该乐还是该气,狠狠薅了两把林莫的头发,“你这刚嫁进门就想着争家产啦?想都别想,咱外姓人挣个屁!” 林莫笑着勾住他臂弯儿:“哈哈哈哈,逗你呢,瞅你那凶巴巴的样儿,诶姥姥呢?” “她...看着不太舒服,让她歇会儿,咱俩先做饭吧,好了再叫她!” *** 虽然身边儿这大活宝能逗的许思名一时忘了烦忧,但毕竟是没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也怪不得他洗个菜还是一副心不在焉一筹莫展的样子。 林莫被这人噤声的状态折磨的神经紧绷,正寻思着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却见他将洗了一半的绿叶菜丢在水池里,双手胡乱一抹干,匆匆忙忙跟林莫交代了句:“莫莫,我得出去找个人办点儿要紧事,午饭就...拜托你了,还有,帮我照顾下姥姥!”说罢,便火急火燎的冲出房门。 林莫被这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上菜刀都没来得及放,追着冲到门口,吼着问了句:“诶那你啥时回来?你还吃饭吗?” 许思名头也没回的摆摆手:“不吃了!” 林大厨气鼓鼓的回了厨房,不过他麻利起来,比有两个许思名打下手还高效,不多会儿,四溢的香气都飘到小院儿上空了。 他把许思名那份儿饭菜留好,倒了杯白开水进了姥姥屋儿,老太太不知是几时醒的,这会儿正耷拉着眼皮儿,靠着床头缓神儿。 “姥姥?您醒了啊?正准备叫您呢!”林莫轻手轻脚,柔声细语。 “嗯,被这满屋子饭香给闹醒了!” “嘿嘿,来,您先喝点水清清口,咱准备吃饭了!” *** 不知是歇了一阵儿了换过了劲儿,还是这一桌品相俱佳的饭菜让人心情大好,老太太脸上终于缀上了几分血色:“这都是你一人儿做的?” “昂!”林莫伺候着盛汤盛饭,忙个不停,老人家这么一问,他竟还忍不住赌气告上了状,“那人...菜洗了一半就扔下我跑了,说是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了!” 老太太笑着“哦”了一声,不经意的一撩眼皮儿,瞅见那正忙活着的手上,套着一枚极其惹眼的戒指。 古往今来,这刚过了门的小媳妇儿,一般心思都重还矫情,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哦”愣是让林莫听出了几分心疼她外孙的意味儿,怨妇怨念完了还不得体贴和善解人意,于是忙补了句:“给他留了饭菜,回来给他热热,饿不着,您放心!” 老人慢悠悠端起碗执起筷:“没事儿,咱先吃,不用管他,估摸着是找他一叔叔说事儿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林莫应了声,倒也没想到居然是老太太解了自个儿心中困惑,但转念一想,八成又是他那些亲戚狗血的事儿,便识趣的没再多问。 “唔~味道真不错!”老太太细嚼慢咽的空档,开口夸赞,“没成想你一大小伙子,做饭手艺还这么好!” “嘿嘿,您不嫌弃就好,早些年学过一两手皮毛,后来荒废了,现在也就做给自己吃吃,总在外头吃也贵!” 哪知老太太话匣子一开,再香的饭菜也堵不住口了,问题如炮珠接连而至,把林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他家里几口人都在做什么的,到怎么跟许思名认识又住到一块儿去的,问了个遍,林莫起初只当闲聊,却越听越觉着话锋走向不太对,云里雾里间答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这一餐饭吃的…老的穷追不舍,小的战战兢兢,就在老太太吃饱喝足,舒舒坦坦的放下碗筷,让林莫稍微喘了两口气儿时,她老人家又猝不及防的问了句:“有对象了没?” 林莫差点儿没被一口汤呛死,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个是与否。 “呵呵呵,瞧你!”老太太和颜悦色,却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有啥好害羞的嘛!” 林莫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鼓了口劲儿,重重点了点头:“嗯,有的!”说罢立马垂下脑袋,生怕姥姥看见他烫熟的面颊。 “唔,那挺好,挺好!”老太太笑容渐敛,神情中染上了几分长者的威严,“你们...你们处多久了?你家里人也见过了?以后...以后是怎么个打算呐?” 林莫一下下儿抠着指甲盖,排解自个儿的局促,踟蹰良久才咬了咬牙抬起头,不躲不闪的迎上老人直白的目光:“处...处挺久了,算是双方都见过家长了,也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虽然我俩...我俩情况有些特殊,那些个形式的东西还不知道啥时能有,但我们之间都是给过承诺发过誓言的,应该也算是...定了终身的吧,其他人怎么看我俩倒也不在意,只要家人能接纳,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莫话说的委婉含蓄,却也在竭力暗示着他想表达的一切。 老太太半晌无话,眼底映射出年轻人那张至诚至恳的脸,慢慢渗出些柔软的意韵,只见她双手撑着饭桌颤巍巍的站起身,晃晃悠悠往自个儿屋儿踱去。 林莫情真意切一抒胸臆,却换来姥姥无声的扬长而去,也甚是尴尬了,他无奈的抓了抓脑顶的头发,只好跟着起身,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冷炙。 “孩子,先别收拾了!”却见老太太突然停了脚步,开了口,“你来,跟我过来!” *** 许思名那头可不怎么顺心,打了几通电话他齐叔都没接,家里的别墅和公司找了个遍也没见着人,他便守在齐峰公司楼下,可守到暮色西沉也没守出个所以然,只好饥肠辘辘的先回了家。 整晚上,许思名都是一副心不在焉苦大仇深的样儿,锁着个眉头抱着个手机,时不时还在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计算器上戳戳点点,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林莫趴在床上,支棱着脑袋看他,终于忍无可忍的问了句:“喂,你是在算你能争多少家产吗?你今儿跟你亲戚谈判谈崩了?两条眉都快拧成一股啦!” 许思名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货是误会了什么,他展眉一笑没说话,心想误会了更好,自个儿正东拼西凑的算账准备还债呢,这哪儿能跟他说。 只听林莫接着说道:“又没真指望你争些什么,都说了我能养你,也养得起咱俩的家!” 许思名没忍住偏头看了眼卧在他身侧的这条大长虫,只见大长虫将自己凹的歪七扭八,无形的大尾巴摇的正欢,从头到脚都透着骚包劲儿。 “你...有事儿?”许思名眯着眼问。 “唔...你还要多久忙完?” “还得一阵子呢!” “那算了,等你忙好再说,我先睡会儿!” 林莫一个鲤鱼翻身,侧向另一边儿,顺手拽过被角给自己搭上,找周公去了。 许思名盯着他侧颜纳起闷,怎么小半天没见,这人愣是从战战兢兢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副挺着脊梁骨要当家做主的感觉,再一深想,可不是嘛,这会儿都敢光明正大的进他屋爬他床了...... 他下意识的瞄了眼房门,不禁“啧”了一声,埋头继续他的苦大仇深。 *** 林莫所谓的睡一会儿,直接睡到第二天天光,一摸身边儿都空了,他想说的事儿还没说,两人下午还得赶回去的飞机,这倒好,一大早连个人影都没了。 许思名就是没忘日程,才赶着大清早又去找了一趟齐峰,当然了,有意躲着你的人,自然是怎么都找不到,不过这老狐狸今儿倒是破天荒的接了他的电话,语气态度听着还是一副长者风范,语重心长,但传达的意思却是简洁明了且果决: 他最近太忙,没时间见面; 至于宅子和债款的事儿,他也很为难,虽说一个是公事一个是私事,但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都需要给人交代,也必须得按原计划推进。 被强行挂断了电话,许思名也彻底死了心。 他其实特地了解过那个旧城改造规划,好几十户都还没定下来,挨家挨户至少也得谈判个几轮,最后再解决钉子户,时间有的耗了,至少让姥姥近一两年还能守着她的念想。 但不管将来这宅子何去何从,他都决不想让姥姥晚年最后这点儿牵挂,是因为自己的事儿,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扬一把尘土,坍塌成一堆废墟。 他现在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凑数了,万不得已时...也不得不重新考虑处理他那套房子了。 *** 两人匆匆忙忙收拾完行李,紧赶慢赶才没误了机,许思名一路上心事重重,却又总觉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儿,林莫觑着他的面色也没敢多言语,还当他是在为那些亲戚糟心,自己当然也不好发表太多意见。 航班晚点,俩人落地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大概是小长假还没结束,地铁里难得的人口稀松。 心思繁重以至于这会儿疲惫不堪的许思名在座位上发着呆,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一撩眼皮儿,发现林莫斜靠着座椅侧挡板,正专注的盯着他看,许思名微微一勾嘴角,配合的回盯。 只见林莫狠狠的眨巴了几下眼:“#¥%*#@*” 许思名挑挑眉皱着鼻,回应他:“**@%¥#@” 俩人就这样,用这个次元人不懂的意念,彼此交流着,而且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地铁突然猛一个减速,许思名登时失了平衡,倒在林莫身上,他正想撑着林莫伸过来护他的手重新坐起来,却又半道改了主意,大概是这人身上太舒服了,温暖,还坚实有力,他干脆轻轻停靠在那儿不起来了,还顺势将脑袋搭在了林莫肩上。 林莫愣了一下,偷偷瞄了瞄周围,好在零零星星的这些个乘客,不是在低头玩手机,就是抱着个行李打盹,没人注意他俩。 他偏过头在许思名耳边低语:“公众场合,你人民教师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嗯?快坐好!” “我不...又没编制,不算正式教师!” “啧,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皮了啊!” “脸皮是什么?” 林莫无奈的摇头轻笑,然后柔声问:“很累吗?” “嗯~” “行吧,那就靠一会儿!” 一小会儿是多久没个标准,就在林莫以为这人形狗皮膏药打算黏他身上到天荒地老时,许思名却在数秒后,出乎意料的如诈尸般坐了起来。 “怎么了?”林莫纳闷儿的问。 “卧槽我都给弄忘了......”许思名鼻头微皱,扶着额角,“本想走之前试探着跟姥姥提提咱俩的事儿,结果被乱七八糟的事儿一搅和...全忘了,这下又欠着了!” 林莫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恍恍惚惚问了句:“你...你还没跟她说?” “对不起莫莫,我......哎其实我好几次差点就说了!”许思名以为林莫怨他,懊恼的薅了两把头发。 “不是的哥,内个...有个事儿我也忘了跟你说......” 林莫眼底隐隐显出几分惶恐不安,当即扯下随身的背包,在里头好一阵儿翻腾,也不知是什么绝世珍宝,藏得那么严实,片刻后,他摸出个黑色的绒布包,布包里裹着个红艳艳的方盒子。 林莫将盒子递给许思名,小心翼翼的嗫喏:“昨天吃完午饭,姥姥拉我进她屋儿,给了我这个,说这是...是你妈妈留下的,打算等你成家的时候,送给儿媳妇的...所以,我还以为,你已经跟姥姥坦白了......” “嗯?这...我是真还没顾上说!”许思名一脸懵逼,随手开了盒子,险些没被闪瞎了眼,他手一哆嗦合了上盖儿,沉声骂了句,“卧槽,你就这么拿出来也不怕被抢啊,公共场合不露财不懂嘛?” 他不动声色的四下瞟了瞟,赶忙麻溜的将盒子塞回林莫包里。 那里面是一套金器,许思名有点儿印象,有一回他妈开保险柜时无意中翻出这玩意儿,当时就乐了,跟他们爷俩吐槽她是怎么怎么嫌弃这套嫁妆俗气,戴吧又戴不出去,放着也就是保值和等着落灰,最后干脆拿自己儿子寻开心,说要么将来就传给儿媳妇好了。 后来,这句随口的玩笑话没少被他老妈念叨,慢慢就被当了真,老太太知道这梗,也把这东西当作对女儿的一点儿念想,当时许家破产的时候,老太太极力保下了这套金器,一直收在自己身边儿。 许思名陷入回忆,林莫却慌了,他紧张兮兮的搓着手:“内个...哥你听我说,我当时没敢要的,姥姥她硬要塞给我,说进了你家的门,就必须得收,还说是你妈妈的遗愿,我就...哎后来想跟你说来着,你不一直在忙嘛,我一下儿也给忘了!” 许思名绷着脸看他,但没几秒就绷不住了,他笑道:“你紧张个啥?姥姥没说错,这就是给你的,干嘛不收!” 林莫委屈巴巴:“我...我怕你觉得我见钱眼开啊,而且,这个怎么看也不像是给我的啊,项链耳环啥的......” 许思名扶着额低下头闷声笑的不行:“那你要怪就得怪我妈,是她老早就计划着要给未来儿媳妇的,只不过就...性别上出现了一点小偏差,哈哈哈咳嗯~再说了,是让你收着又不是让你戴!” “别胡说,我哪敢怪她啊,那我...就先帮你收着了!” “嗯,可得收好了,这可是她当年的嫁妆!”许思名没敢说他那位亲娘是怎么嫌弃这玩意儿的,就等着坑自己儿媳用呢! 林莫微微一怔,赶忙紧了紧怀里的背包,连连点头。 许思名瞅着他的模样儿,就觉着心尖尖儿上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挠了几下,他四下看看,若无其事的将林莫死命箍在背包上的手摘了下来,暗搓搓扣在自己掌心里,又故意往他身上靠了靠:“诶,姥姥那天都跟你说啥了?” “唔...就吃饭的时候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当时还挺奇怪的,然后就把我拉到屋里塞给我这个,我当时都傻了...之后她倒是没多说什么,就说...好好过日子什么的,不是你坦白的,难道是我俩表现的太明显啦?也没有吧......”林莫自我纠结起来。 “嗯,是老太太心思太细了!”许思名一下下捏着他的手,温热的皮肤触感中,时不时碰撞到那一缕金属质感,“不过现在好了,不担心了吧,她老人家也认下你了,你哦,想跑都跑不掉了!” “嗯嗯!”林莫重重的点了点头,弯了眉眼。 一出地铁,许思名看了眼时间,赶忙给姥姥打了电话报平安,紧接着就切入正题,无起赖撒起娇来:“嘿嘿,姥姥,怎么您老人家都知道了也不早说呢,害我俩担心老半天,生怕您接受不了!” 老太太在电话那头边叹气边啐他:“我这把老骨头没被你气晕过去,也不代表我就能接受啊,哎,你这混小子,不能接受能咋办,你俩背着我已经这样了,要不是看在那孩子实诚真心的份儿上,我真想......” “诶诶,别啊姥姥,您现在反悔是不是晚了点,媳妇儿礼都送给人家了!” “那不然呢?你还能领回个大姑娘让我送吗?反正那是你妈的遗愿,我也算是......哎,我这将来到了下面都不知怎么跟她交代!” “诶呦您这话说的,我都带他上过坟见过二老了,人也没跳出来反对啊,您就放心吧,您这孙媳妇儿礼没送错!” “臭小子!又拿你姥姥开涮是吧,你爹妈跳出来了还了得?诶呦,小林莫在你边儿上呢吧,别总媳妇儿媳妇儿的叫,人一大小伙子听着能乐意?” “哈哈哈哈,他乐意的很呢!”许思名瞅着不明就里的林莫一脸坏笑,“对了姥姥,您...您是怎么看出来我俩......嘿嘿!” 老太太轻哼一声:“老太婆我是人老眼花,但心还没瞎,你们是当我这几十年白活了?就你们那点儿小动作,哎...一开始我是不太能接受,结果你俩当着我面儿连戒指都套上了,干啥,跟我示威呐?得得,到了就早点休息,老太婆心烦着呢,要睡了!” 许思名哭笑不得,由着老太太发完脾气,顺从乖巧的哄了一通,正准备挂电话,却听她老人家又发话了,这回是语重心长:“思名,林莫是个好孩子,看得出,他对你很是上心,你也好好待人家,别欺负他!” 许思名暗自好笑,心说那货装了两天人畜无害,也难怪老太太会这么觉得,但事实上他也没少被那家伙欺负啊! 许思名笑着叹了口气儿,答应着:“嗯,我会的!” 第 79 章 俩人重新回归追赶时间的浪潮里,工作的工作,找工作的找工作。 林芊最近有几项指标不太好,身边只有林母一人他俩也不放心,便又挤着时间,隔三差五的轮班照料,眼下这情况,许思名也实在没法儿提换住处的事儿,哪忍心让一个病患和一个老人跟着这么折腾。 回来之后没两天,许思名便试探着给他师兄杨博远发了消息,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见面,聊聊工作的事儿,杨博远很快回复了他,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然而,同是奔着一个好开端而去的俩人,最终却不欢而散,原来杨博远自始至终都是想邀请许思名跟着他一道打理海外分公司的事儿,这意味着人得常年在国外,要是搁以前,说不定还挺具有吸引力,但现在许思名怎么可能答应,那晚在被窝里,可是他死乞白赖的黏着林莫,亲口跟人承诺的不出国,林莫在哪儿他在哪儿...... 许思名话说的委婉,但拒绝的也算是相当决绝了,他表态自己只想在国内觅一个合适的岗,薪资差不多就行,反正绩效都是靠自己。 杨博远一开始并不死心,用高薪福利前程全方位说教诱导,但最后发现自己面前的根本就是一块茅厕里的顽石,也猜到了许思名不肯出国的原因,他忍无可忍的发了一通火,骂许思名目光短浅,为这种压根儿就不靠谱的感情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放弃大好前程,简直是愚蠢至极,早晚得后悔,骂完便摔门走人了。 许思名心烦意乱的回了林母和林芊那边儿,虽然整个下午都摆着一张笑脸装作若无其事,但还是被林母识破了他的心事重重。 林莫晚上来接班,被他老妈拉到一边儿问情况,林莫也是一头雾水,还当着亲娘的面儿对天发誓,他没惹全家宠护的宝贝疙瘩生气,然后又自个儿暗搓搓的寻思,是不是最近总忙着照顾林芊,冷落人家啦? 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林母就已经发话了,让他今晚别留下了,回去好好陪陪人家。 回去的路上,林莫干脆直接问了,许思名没隐瞒,但也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句“工作找的不太顺利”,林莫反倒舒了口气,揽着他哄了半天,进了家门又直接用成年人的方式,给他来了一次全身心的放松和疏通,也算是弥补了这些天对他的疏忽。 完事儿后,林莫瞅着怀里这人醉意朦胧还有些湿润的眼和因余韵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得意的勾起嘴角,然后用鼻尖儿蹭掉他额角的细汗,柔声细语道:“对不起啦,这些天对你关爱不够,仔细一想,咱俩从正式戴上戒指那天起,都还没好好洞个房,都怪事儿太多...诶算了,怪我怪我!今儿当是给你补上了,可还满意?” 许思名逐渐平复了喘息,闭上眼笑骂:“臭德行!” “嘿嘿,那你心情痛快点儿没?” “痛不痛快的明儿不都得继续找工作!” “别丧气嘛,没成的都是因为缘分太浅,好的都在后头,你看,人跟人是这样儿,人找工作也是这个理儿!” 许思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借着安慰他的功夫,顺道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呢,无奈之余连骂他两句“不要脸”。 “我说真的,拒了你的都是没眼光的,一家公司连人都不会挑,还有啥前景啊,不去也罢,说不定明天后天,就会遇上互相看对眼儿的,找工作也得讲究个互相契合吧,可不就跟人和人之间是一个道理嘛!” 林莫为了安慰他,一本正经扯出来的大道理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但许思名的心理路程却挺复杂,虽然他知道林莫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其实这些安慰根本戳不中要害,因为林莫根本不知道真实原因,恰恰许思名还不能跟他说,自己错失这次机会就是因为他。 最后,许思名只好推了推他,应承道:“好了好了,你懂你意思,铭记于心,行了吧,哎呦你快去洗澡吧,脏不脏!” “哦哦...那你呢,一起呗!” “我...我累的很,先眯会儿,你先去!” “......”林莫对他这大型双标现场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是一轱辘翻起来去了浴室。 再等他出来,那货果然不负众望的睡着了,林莫靠在门框上瞅着那销魂的睡姿无奈的笑,但最终也没舍得把人叫醒,便拧了条温热的湿毛巾,轻手轻脚的给擦洗了下。 林莫刚忙活完,就被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强有力的手机振铃吓了一哆嗦,他赶忙四下搜寻,最后眼疾手快的将枕头边儿上许思名的手机一把抄了去,一看来电显示,不禁皱了皱眉,便带上卧室房门去了阳台。 “喂,齐琪!” “嗯?你是...林莫?” “昂,思名今天有些累,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啊?这才几点啊,简直了,我难得给他打个电话,怎么这样啊!该不会...他不想理我,找你搪塞我吧?!” 林莫失笑:“怎么可能呢,你那么了解他,他是这样的人嘛,是真睡了!” “我也没很了解他......”齐琪小声咕囔,转而一副这通电话不能白打的架势,赖着林莫掰扯起来,“诶,听说前阵子,你都跟着思名哥哥回老家见过他家老太太啦?” “......嗯!”林莫诧异,“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姥姥告诉我的啊!” “......”林莫抬手摁了摁眉心,心里酸唧唧的嘀咕:这姑娘...真是讨人厌,怎么还张口叫上姥姥了! 不等他应声,就听齐琪接着又说:“哼哼,我还真挺意外的,她老人家居然能接受你们这样,我对你还真要刮目相看了!” 林莫干笑一声:“呵,齐大小姐,你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会有这种偏见,我也挺意外的,听没听过啥叫精诚所至,我对思名是真心实意的,姥姥为什么不能接受啊,倒是你,无缘无故的跟姥姥打听这个干嘛?” “嘿?神经病,你当本小姐吃饱了撑的啊,我是因为我爸最近做的有些过分了,专程打电话给姥姥道歉的,聊着聊着才提到你们最近回去过,你当我想知道你们这些破事儿啊,真是!” 大小姐言语娇纵蛮横,林莫却从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些微妙的字眼儿:“你爸?什么过分的事” “还不都是因为那笔债,我爸也真是,那明明是他跟思名哥哥之间的事儿,他怎么能逼着一个老人家妥协,呃......”齐琪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儿才意识到什么,赶忙刹住,小声试探道,“这事儿...思名哥哥跟你说过了吧?” 当然没跟他说过,不然林莫也不会在听到“那笔债”几个字时,懵逼和错乱的呼吸都凝滞了,但很快,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强烈的求知欲迫使他脑筋飞速急转,他踱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缓了两秒,才压着嗓音佯装淡然的答道:“嗯...说过的!” “呼~我想也是!”齐琪收起吊在嗓子眼儿的心,“你俩都这关系了,这么大件事儿,他不可能还瞒着你!” “嗯,他都跟我说了,但也只说了个大概,可能也是怕我担心,齐琪,要不你再详细跟我说说,我看他最近状态很差,可能就是烦这事儿呢,我想再多了解点儿,也好...帮他分担一下!” “就你能分担什么!”齐大小姐不屑的冒了句,但林莫的话她真信了,又听闻许思名正为这事儿烦心,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便收敛了几分脾气,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末了还一并交代了她打这通电话的意图。 “我今儿找他,主要也是想替我爸跟他道个歉...哎呀,我爸根本不听我劝,反正我绝对是站在思名哥哥这边的,要不...等他醒了你帮我转达下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让他别搞连坐嘛,别生我气不理我就行!” “.........” 林莫这会儿哪还有功夫搭理这些小女孩心思,脑子里纠结成一团乱麻:自己的枕边人、心上人、许下誓言要共度余生的人,身上背着这么大个事儿,自己却毫不知情,甚至都不知道会被瞒多久,几个月?几年?还是一辈子......那种感觉简直如鲠在喉,咳不出也咽不下。 “哦对了!”齐琪脆亮的嗓音再次响起,将林莫从梦幻泡影一般的状态中,暂且拉回了现实,“听说思名哥哥在那边儿有套房,是真的吗?” 突然提及那套房子,林莫才想起,他俩还有这笔没算的旧账呢,但也没好正面回答:“唔...好像吧,怎么了?” “没啥,我也是听我爸说的,他好像是最近听思名哥哥家里人说的,反正知道以后挺不高兴的,你想啊,思名哥哥要是把这套房卖了,他那些债估计能清掉一大笔,可我爸更想要姥姥的宅子啊,哎...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林莫猛地一怔:“等等,你的意思是,他这套房子原本是打算卖了还债用的?” “不然呢?听我爸说是那个意思,这样多好啊,思名哥哥这些年为了这个,不知道熬的有多苦,只不过他一直把我当个小孩子,以为我啥都不懂,当然了,在他面前我也只能装不懂,男人嘛,都是要面子和自尊心的!” 林莫唇角抑制不住的颤抖,忍不住问道:“他...他到底还欠着多少?” “唔...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这些年陆陆续续在还,估计大概还差个五六百万?唔...不确定!” “这么多?!”林莫破口而出,一时没收住调门,吼完忙捂住嘴,下意识的瞅了眼卧室房门。 齐琪也被他吓了一跳:“哎呦你喊什么?这个他没告诉你吗?” 林莫沉默不语。 齐琪心头不禁生出一丝狐疑:“你...你不知道吗?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我的天!该不会他压根儿就啥都告诉你吧?!你骗我?” 林莫继续沉默,电话那头齐琪的连环质问他根本没听进去,只觉着被那个巨额数字砸的头晕眼花,一阵阵犯懵,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只隐约记得齐琪千叮万嘱,让他千万千万别告诉许思名这些都是她说的...... 林莫攥着许思名的手机瘫靠在沙发上,许久,才揣着重重压在胸口的巨石,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回了卧室。 他坐在床边儿,盯着那个在睡梦中依然愁苦的人看,这一次他没再伸手抚平那拧成一坨的眉头,反倒像被传染了一样,不受控制的跟着蹙起眉。 林莫从未这般压抑过,哪怕是林芊的命压在他身上,他也只管咬着牙向前走,都没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没了着落。 他终于明白这人一直在遮遮掩掩的是什么,但他不明白,俩人明明已经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了,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有什么不能一起承担的?还需要这样费尽心思的藏着掖着?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感动,许思名在这样的境况下,依然以他为先,哪怕是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让林芊住他本该用来还债的房子,接受更好的治疗和照料,毫无保留的给予他支持,实实在在的替他分担。 可这人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林莫,也同样能做到这一点呢?! 是单纯维护自己的颜面和尊严? 是因为像我这样卑微无用的人,除了成为负累,根本帮不上什么? 还是...他压根儿就信不过我,信不过我对他用情的真假和坚定程度,觉得我会同世俗之人一样,因为这个毫不留情的弃他而去? 第 80 章 心绪翻腾了一夜的林莫自然不可能睡的好,他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但纵然心中万般怨念、困惑、心疼和愧欠,第二天他还是选择了沉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了又能怎么样,或许,连齐琪都懂得男人好颜面的道理,他作为一个男人自然也懂,又或许...他是在逃避,逃避面对现实、身临困境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对此一无所知的许思名,虽然隐隐觉察到了这份看似如常中的微妙和不甚自然,却也真没功夫深想,作为一个失了业的高负债人士,他现在精神压力巨大。 时间的车轮不会中途止步,去等一个身心俱疲想要喘息的人,许思名用面儿上的不以为意遮掩着自己的心慌意乱,虽然每天平心静气的送林莫出门、迎他下班,有条不紊的投简历面试和照顾病患,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堆积,他的心也越沉越深。 在求职路上出乎意料的屡屡碰壁之后,许思名曾经那点儿自信满满,终还是被撬开了口子,他拉下脸面找了在其中一家公司就职的学弟帮忙打听,后来收到的反馈,足足让他接连抽了几根烟都没缓过劲儿来。 原来,并不是他许思名的能力和战绩得不到认可,而是圈子里的墙透了风,他在老东家匿名举报自己领导的事儿,不知怎的被散布的到处都是,说白了,不管这种行为被认定为什么性质,从用人单位的角度来看,统统归属于“爱搞事情”的范畴,没有哪个公司敢招揽这样的不确定因素。 时运不济,连抽根烟都烫手,许思名被快燃尽的烟蒂烫回了神儿,赶忙捻灭,随即扯着嘴角苦涩一笑,这是要逼着我转行了吗,他心说。 没了时间观念,都不知天色何时沉的这般透彻,许思名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眼时间,好家伙,都快十点了,屋儿却还冷冷清清,他纳闷儿,林莫怎么这个点儿还没回来,正想打电话,便听见门锁响动。 许思名站在玄关质问风尘仆仆晚归的林莫:“今天怎么这么晚?也不提前打招呼!” 林莫愣了愣,没直接回答,反问:“你又在家里抽烟了?” 他低头换了鞋,直奔阳台大开了窗,这才幽幽的开腔答他的话:“我前天也这个点儿回的,怎么没见你问呐!” 许思名一怔,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只不过前些天他的注意力全扑在找工作上了。 他干咳两声,正想秉承“嗓门大的有理”原则,连同两次晚归不报一并数落,却听林莫接着又说:“而且我也提前跟你说过的,以后,每周这两天都回来的晚,去旁听课。” 许思名终于想起那天,这人支支吾吾跟他说对t大这两晚的课感兴趣,去年带他俩一块踢球的高翔就在这个班,林莫想跟着他过去蹭课,至于是什么课...许思名当时还问了,但这会儿是真忘了。 他面露尴尬,无所适从的拍了拍后脑勺,干巴巴的笑了笑:“哦哦,你看我这记性,嘿嘿...课听的怎么样?” “还...还行吧!”林莫东摸摸西蹭蹭,就是不看他。 许思名以为是自己这么□□裸的不上心惹人不高兴了,赶忙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对不起莫莫,这些天忙找工作,弄得我焦头烂额,我是真过糊涂了,不是不关心你,真的,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这人态度诚恳,林莫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听他淡淡的叹了口气:“嗯,我知道,那现在进展顺利吗?” 许思名顿了顿,转而调侃道:“不是太顺利,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真要成家庭主夫了!”这话说的虽是实情,却只字未敢提自己已在圈子里被封杀的事实。 林莫看着有些疲惫,扯了扯嘴角笑说:“哼,就你这做饭水平,当主夫哪儿够格啊!唔内个...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实在不行,放低标准试试呢,找个安定稳妥的,也不要太累的,咱们一步步来,会...会好起来的!” 许思名怔了怔,他本想着扮回柔弱,卖惨撒个娇,就又能哄骗这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一句“我养你”,好给自己这些日子饱受摧残的灵魂续上命,哪知人家这回一本正经的这么不同寻常呢,许思名有点儿小小的失落,也有些难以言喻的心慌。 “昂,我知道,总归会有去处,好赖之分罢了。”他定了定神,扯开了话题,“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看你挺累的样子,店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店里挺好的,就是有些困,睡一觉就好了!”林莫握了握他的手,“那我先去洗洗睡了,你大晚上的也别犯愁了,明天再想!” “嗯,好,你快去吧!” *** 找工作这事儿,知晓了其中缘由,许思名便也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消化完□□,心中的那份焦躁,倒也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强烈了。 这天一早,林莫前脚刚走,许思名后脚也跟着出了门,他今天的安排满满当当,先去探望导师陆佑良,又约了许久未见的叶昊凡和小包子,最后上林母那边儿扮演好儿婿。 前两项行程多多少少都是带着功利性的:自己的导师桃李满天下,成了器的也不少,总能搭出几条相对靠谱的路;而见叶包二人一方面是了解自己那些项目的进展,一方面也是想试着向思维活络、门路宽泛的叶昊凡寻求帮助。 这种困窘的形势下,尤其是每每垂目触及自己指节处的金属圈,许思名真是什么自尊心傲娇心都弃之不顾了,一五一十倾吐了个干净,好在这两趟都没白跑,也算是有所收获,叶昊凡还扬言要帮他查出是哪个王八羔子到处嚼舌根子断人活路。 林芊的指标最近有所好转,加之今天收获的一些门路和资源,让许思名几乎有了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错觉。 下午他帮着林母干了些粗重活,添置完家里的粮油菜肉和日用品,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他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先给林莫发了消息,让他下了班过来蹭他亲娘——自个儿岳母的晚饭,然后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 这还没看多久,一通电话就打进来了——是姥姥,这时间点让许思名还挺纳闷,他接了起来:“姥姥,您怎么这时候想着给我打电话啦?” “啊?这时候怎么了?”老太太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哦,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你找好工作了?” “没没,不打扰,我现在还是闲人一个呢,您说呗!” “嗯,内个...小林莫呢?” “啊?搞半天您找他啊,哈哈哈,可他得上班呀,您想见他得晚上打来了!” “哦,没事儿,也不是找他,我就随便问问......” 老太太支支吾吾半天,许思名有些紧张了:“姥姥,该不是家里出啥事儿了吧,您倒是说呀,我着急!” “唔,也...也没啥要紧事儿,思名,姥姥就想听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边儿的房子,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记得过年那会儿你就计划着卖了,这小半年你齐叔变着法儿的催,还催的这么紧,我估摸着你那边儿是还没动静儿,孩子,要是真遇上什么困难了,你要跟姥姥说啊!” 许思名暗暗叹了口气儿,刚才的那点儿轻松欢愉,登时消散殆尽了,他朝厨房的方向望了望,林母正兴高采烈的在里头大展身手,他便压着嗓音道:“姥姥,我这儿现在说话不太方便,等我几分钟,一会儿打给您!” *** 小区花圃边儿的石墩子旁。 “喂,姥姥......”许思名觉得喉头发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先打起哈哈儿,“我有时真觉得您特神通,我这边儿有点儿啥风吹草动您都能感应到一样,嘿嘿~” 老太太不吃他这套:“呵,你少给我扯这些不着调的,好好说!” 许思名立马收起嬉皮笑脸:“内个...姥姥,那房子现在有人住着,才一直没卖,就...林莫有个姐姐,亲姐,年纪还特轻,也不知怎么就得上尿毒症了,现在靠透析维持着,将来还等着做移植手术......” “先前没跟您说,春节那几天,我其实是在他家过的,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感受过那种...家的烟火气儿了,他爸妈很随和,姐姐虽然生着病,但很开朗乐观,他们待我都很好,我和林莫既然都定下这关系了,我是真的想把他们当家人一样看待!” “不瞒着您姥姥,林莫家条件一般,担子都压在他身上,我没办法不管,我看着就...就特难受,特心疼!他们那种小地方医疗环境不好,想排队等肾|源也是遥遥无期,我才把人给接过来了,好歹在这边希望大点儿!” “姥姥,齐峰那边儿什么态度我明白的,所以原本也是想着一回来就给他们找新住处,把房子腾出来,可前些日子他姐指标不太好,怕折腾不起,我才缓了缓没急着提,不过您真不用担心,她最近治疗的还不错,我尽快跟他们商量这事儿!” 许思名发自肺腑、至诚至切的解释一番,姥姥却半天没言语,都到这份儿上了,许思名也不慌不乱了,听着风在耳边轻轻拂过,由着时光在电磁波中静静流淌,等着这位血脉至亲慢慢消化。 “嗯!”大概是良久未出声,老人家喉间如磨过砂般嘶哑,“我知道了!” “啊?姥姥您......”许思名对老太太不咸不淡的反应有些茫然。 “能帮把手照顾的就多照顾着点儿,那没啥事儿就先挂了!” “哦,行吧......” 许思名一头雾水的挂了电话,摸不透老太太对这事儿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正磨蹭着准备回去,就听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唤他:“思名?你在这儿晃悠啥呢?” 许思名一个激灵,忙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转身抬眼,看向刚下了班回来的林莫,笑答:“回来了?等你啊!” 林莫眯了眯眼,一脸不相信。 许思名无奈,只好换了个听起来靠谱点儿的借口:“呵呵,出来抽根烟,怕熏着林芊和咱妈!” 林莫应该是信了,眼珠子一转,瞥了一眼花圃里娇艳艳的花儿,嗤道:“你怎么不怕熏着这些花儿!”说罢,便径直往楼里去。 许思名哭笑不得,追在他后头,再冤屈也得把自己编的谎给圆了:“诶你这人真是...这玩意儿风一吹就散了,我又没直接冲它们喷......” 进了房门,几样家常菜已经上了桌,看那色泽和摆盘就知道,林母今天心情很不错,虽然前阵子这俩人也常来,但都是为林芊的身体状况劳心费力,谁都没那心思正儿八经的张罗一顿家宴,现在林芊的情况有所好转,儿子儿婿也戴上了对戒改了口,加之她才跟老伴儿通过电话,听林父说放暑假会过来一趟,这一件件的好事儿,能不让她高兴嘛! 上了饭桌,就见林母跟许思名俩人你来我往的上演着母慈子孝,一个乐呵呵的不停给另一个夹菜,生怕凭空多出来的这个宝贝儿子饿着,一个嘴上左一句“妈”右一声“妈”叫的勤快,殷切的吹捧另一个手艺绝。 林芊虽然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儿,但今天整个人的状态还算不错,她眨巴着眼似笑非笑的看林莫,可她这不争气的弟弟,估摸着是要破罐子破摔,不再打算争宠上位了,一脸的寡淡,没什么反应。 林母平日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会儿倒是有些感慨:“多好啊,你们也算是定下来了,芊丫头也争气,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今儿先凑活着吃顿便饭,等老头子过来了,我再给你们做顿好的,补补,你俩平日里都辛苦,瞅着瘦了不少,来,多吃点儿!”这一拨总算是想到自个儿还有个亲儿子。 “嗯?爸是打算过来吗?他那边儿走的开不?”许思名听出了关键信息,咽下半口饭菜,抬眼问。 “嗯,打电话跟我说,等放了暑假就过来看看我们,对了,我跟他说了你们的事儿,老头子特高兴,迫不及待想过来听你叫人呢!” 许思名一乐:“那成啊,估计他也是想你们了,等暑假过来我去接他!” 林莫在旁边儿埋头吃饭一直没吭气儿,半晌才找了个没人说话的空档开了腔:“内个...妈,刚好有个事儿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儿,趁爸过来之前,咱还是先把家给搬了,我最近抽空找找,应该挺快的!” 林莫面儿上没什么表情,话说的也是轻巧淡然,好像这事儿就跟上菜市场买个菜一样随意。 他话音刚落,就见饭桌上三人三双筷子同时顿在了半空,六只眼睛同时错愕的盯向林莫,只剩林莫一人还夹着菜扒拉着饭,好半天才在这尴尬的气氛中抬了眼。 “怎么...怎么突然要搬家呀?”林母失声问道,问完又一脸茫然的看向许思名。 “也不算突然,咱借住在这儿也好一阵子了,也不能一直赖着,毕竟是别人的房子。”林莫看了看他姐,“你身体能行吧?最近还是好好养着,我就怕搬家太折腾你!” “啊?哦...嗐,我没事儿,最近感觉挺好的,你们安排就行,我不嫌折腾!”说完,林芊也将复杂的目光定在了许思名身上。 许思名此刻的表情不是那么好看,他搁下碗筷,压着性子问:“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而且住的好端端的,干嘛要搬呢?我...我那朋友也没急着要收回房子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挪个窝而已,也不用精挑细选的!”林莫答的心平气和,不像是在闹情绪,倒真像是在摆事实讲道理,“一直赖在你朋友这儿白住也没道理,你...他不明说,可能是仗义,也可能是碍于情面,但咱不能当成是理所应当啊,做人不能这点分寸都不懂!” 老母亲毕竟没有年轻人思维活络,半天反应不过来,林芊盯着态度微妙的俩人来来回回的看,最后重新动起筷子,在她那份儿没什么滋味的独食里叨了两下,发了话:“我难得有这么一回觉得我老弟成熟懂事了,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我和妈全听你安排,不用多好的,能落脚就行,内个...思名,这回也确实给你朋友添麻烦了,怪不好意思的,你替我们好好谢谢他!” 许思名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现在这局面让他觉得面子上非常挂不住,但对上这姐弟俩和和气气晓之以理的阵势,就算他胸中隐隐窜着无名小火苗,也不得不强行扑灭了。 就在他保持着克制,打算再说点儿什么时,林莫却手一伸,给他夹了一大块鱼,然后说:“最近你就忙你新工作的事儿,房子我自己找就行,你就别操心了!喏~鱼肚子肉给你,多补补!” 许思名:“......” 这算什么?这人今儿是几个什么意思啊?刚拆了人台,又不伦不类的示个好,强行给塞颗蜜枣?其实就是想暗搓搓的逼着人就范吧?! 许思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隔空瞪着他,林芊忙跳出来打圆场:“哎呀好啦好啦,先吃饭,这点小事儿晚回头再说,妈,你也吃啊,光愣着了,诶我跟你们说个事儿,我之前透析认识了一个病友,他昨儿跟我说他排到队了,准备接受移植了......” 林芊兴奋的分享着好消息,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其他两人不知听没听进去,反正许思名是没心思听了,他将鱼肚肉扔进嘴里,没被鱼刺卡,却依然觉得如鲠在喉。 第 81 章 俩人大半个晚上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气氛,直到告辞离开,从单元楼的大门出来,就见许思名大步流星走得飞快,林莫不得不小跑几步才跟了上来。 “思名!”还没出小区大门,林莫伸手拽他没拽住,“思名,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就事论事成不?让这小区邻居瞅见多难看!” 许思名黑着脸没理他,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的穿出小区大门,停在了马路牙子边儿。 “你什么意思啊?”许思名终于忍无可忍的拧过身,沉声质问,“你这样置我于何地?当初可是我拍着胸脯跟你家人说有地方住,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现在什么意思,变相赶她们走吗?”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我刚刚也跟她们解释的很清楚了,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应该一直这么白住人家的房子,你说是不是,她们也是通情理的人,能明白的!” “就算是这么个理儿,事儿也不能这么办!你这样让她们怎么想我?噢我当初把她们娘俩骗过来,现在我食言了,还得借你的口赶人走,让你们自个儿掏钱找地儿住?” “哎你这人......她们怎么可能这么想呢,说白了你就是好面子吧,一家人哪来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许思名涨红了脸:“这根本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这事儿你跟我商量了吗,就这么自作主张了?就算要搬,那当初是我牵的头,也应该是我安排好了去处,亲自给她们个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成了个被蒙在鼓里,还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 “呼!”林莫狠狠吁了口气儿,“哥,有些事儿...特别是我家里人的事儿,你有你的立场,你碍于情面或是其他原因,不方便表的态,那我替你说,有什么问题,而且一家人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有什么说什么呢?” “......”许思名火气有些上头,不顾后果的说了句,“我现在才发现你根本不懂我!” 林莫一愣,随即神色也黯淡了下来,意有所指的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藏着掖着,你让我怎么懂你?!” 许思名怔了怔,顿感身心俱疲,他没了继续对话的耐心,扭过头朝路中央踱了两步,扬手拦停一辆出租,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车子毫不犹豫的扬长而去。 林莫追在后头“诶”了一嗓子,显然没卵用,他尴尬的挠了挠后颈,还下意识的四下望了望,像是生怕让路人瞅见自己被媳妇儿扔在马路边儿的囧样儿,怪丢人的。 然而下一秒他却笑了,苦涩中带着点儿宠溺,果然是老夫老夫了,连吵架都变得稀松平常了,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人回了家,又要气鼓鼓的卷着铺盖去睡书房了,然后再跟他较上好几天劲。 可这回林莫并不气恼,也不像前几回吵架,有那种心寒和憋屈的感觉,他认定了许思名只是一时面子上挂不住,才发了脾气,根本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儿,过几天准能好,而且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不管许思名是出于什么原因隐瞒那件事,单就他在这种境地下,还肯任劳任怨的把林芊这个担子往自个儿身上挑,林莫就没有资格生气,更没有理由怀疑他对自己的情意。 果不其然,知他许思名那点儿小脾气的,非林莫不可了。 开头几天,许思名拿他当空气,不正眼儿瞧他也不搭话,林莫并不计较,一笑而过之后,丝毫不影响他每天继续死皮赖脸的在他面前晃悠和絮叨,果然几天下来,那只傲娇精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了,尽管还是有些冷冷淡淡的。 后来林莫试探着说起找房子的情况和搬家安排,他也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还不冷不热的给了些意见。 其实人的情绪从气血上涌到归于平静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从这事儿的结果来看,怎么着都是有益于他许思名的。 当然,可能更大程度上分散了许思名注意力的,还是他最近东奔西走四处找路子搭人脉,准备重新扬帆起航的事儿。 跳出那个小圈子,许思名的才华和能力毋庸置疑的炙手可热,但他还是在自己几经深思熟虑筛选出的两个机会面前犯了难: 一个是家知名集团公司正筹备设立企划部门,邀他过去主导;另一个,则是个满腔热忱、满满诚意要与他合伙开公司的邀约。 许思名跟那人见了好几次面,并且相谈甚欢,虽然两人的相识借助了好几道关系辗转,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的很多业务理念、对行业格局的看法、对行业未来走向的判断,竟然出乎意料的一致,而且这个人出色的管理才能,也会对他这方面的缺失,形成很大程度的弥补。 说实话,相对而言,许思名对这个机会更加动心,但尴尬的是,等他卖了房子再凑上手头的存款借款还了债,哪儿还有钱出这个资? 然而,还没等他做完这道选择题,却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 给许思名打电话的是他小姨,虽然俩人平时也鲜少联系,但相比而言,他小姨性子比较软,许思名说不上她心里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但至少不会当面儿给他脸色让他难堪。 电话里小姨的嗓音有些嘶哑甚至虚弱,支吾半天才哽咽着告诉他,家里老太太病危的消息,这简直如当头一棒,几乎砸空了许思名的脑袋,他良久才缓过神儿,抓起随身的包便冲去了机场。 怎么会呢?前阵子才通过电话,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一路上,他心乱如麻,脑袋里却空空如也,虽说姥姥年纪确实是大了,但身子骨一直还算硬朗,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儿,他是真受不住。 许思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下的飞机,又上了出租去的医院,病房外人头攒动,气氛却极其压抑,反而他的现身引起了一小波躁动。 “叫他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的吗?” “就是,要不是因为他那些事儿,咱妈那么好的身子骨,会三天两头的病嘛,现在还一病不起了!” “哼,别是想着宅子拆了,跑回来分钱的吧!” “哎,人还是要有良心的,以前帮他家还了呢么些钱就算了,可一个外姓人,怎么还好意思来争这点儿!” “......什么?”这样的场面是许思名预料之中的,他也习惯了用冷漠和无视去应对,但听到“宅子拆了”这话时,他避无可避的猛然抬眼,错愕万分的失声嗫喏,“拆了?怎么会......” 小姨眼睛红肿,精神状态很差,对这登时聒噪起来的气氛,显得十分厌烦:“好了别吵了,是妈要见他,都少说两句吧!” 她将许思名带到病房门口,拍了拍他后背,哑声说:“进去吧,老太太谁都不肯见,一直在等你。” 病房里静的吓人,这让老人沉闷的呼吸声和仪器运作的声音,都听起来格外摄人心魂。 陈阿姨静悄悄的守在旁边,看见许思名进来,黯淡的眼底不甚明显的闪过一丝光亮,她轻手轻脚的起身,招呼许思名过去,许思名却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半晌才艰难的挪动着步子。 病床上的老人眉目慈和,或许已经感知不到痛苦,满是褶皱的眼睑松垮垮的耷拉着,似是再没什么力气撑开了,插在鼻腔里的呼吸机正缓缓输送着氧气,可老人还是微张着嘴,大概喘气儿对她而言,依旧艰难。 陈阿姨轻轻拍了拍她肩头,躬身在她耳边轻唤道:“思名来了,你不是要跟他说说话嘛?” 老人终于有了反应,她似有若无的眨了两下眼,缓缓侧过头看向这个她一直坚持着等待的年轻人,费力的说出一句:“回来了!” “姥姥......”许思名彻底崩溃了,他红了眼眶扑到老人床边,紧紧抓住她的手。 老太太狠狠续上一口气儿,卯足了气力安慰道:“别难过,姥姥年纪大了,时候也到了!” 许思名迅速抹掉一把泪水,嘴唇不住的颤抖:“姥姥不许您这么说,您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没事的!” 老人扯了扯嘴角笑了,随即撩起眼睑看向陈阿姨,说道:“小陈啊,让我跟我的乖外孙好好说说话吧!” 陈阿姨会意,应了声便出了病房。 老人缓缓挣开许思名的手,吃力的探向自己的枕头底,许思名不明就里,问道:“姥姥,您要找什么?我给您拿!” “相框......”老人喃喃道,“枕头底下!” 许思名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果然摸出个相框,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全家福,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在那照片里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她怀里正抱着个婴儿,与自己威严挺拔的丈夫并肩而坐,围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四个稚嫩的孩子,最高挑俊秀的那个女孩儿,就是许思名的妈妈。 这张照片许思名在姥姥房里见过,只当是姥姥念旧才带在身边,哪知老太太颤巍巍的手轻轻抚过相片后,说了句:“拆开来!” 许思名一怔,半天没敢动弹,就听老人又说:“没事儿,拆吧,有东西!” 许思名这才小心翼翼的动了手,果然从相框背面掉出个小本儿,他定睛一看,是个存折。 “这是留给你的!”老太太气若游丝,解释道,“当是我给你和小林莫的红包了,以后你俩好好过日子,我也能安心了!” 许思名惊愕失色,忙将折子塞回姥姥手里:“姥姥,您这是干什么,我不要!” 老人手上没力气,根本拿不住,折子便滚落到了地上,许思名只得拾起,不经意瞥见上头的数儿——10万。 “听话,拿着,咳咳......”老太太话说的急,猛咳了两下,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儿,“不多的,只够当个零花钱,我那点儿钱财,都被外头那些人分完了,没剩什么能给你了,你就安心拿着吧,我又...带不走了!” 话已至此,许思名也不好再推拒,他抽了抽发酸的鼻子,点点头。 老人欣慰的笑了笑,半晌才又叹了口气,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说道:“宅子...宅子没了,不过,你别去怨谁,是我自己想明白了,那些啊...都不过是我的执念罢了,呵呵呵!孩子,都了结了!” 这话让许思名听得云里雾里,八分疑惑掺着两分猜测,他正打算细问,却听姥姥又问道:“你还记得那家...那家豆花儿酥饼店吗?你小时候一不高兴,我就带你去,吃完了准保高兴!” “嗯,我记得!” 被提起自然还记得,但毕竟是长大成熟了,物已是人也非,很多儿时不怎么起眼儿却让人痴痴念念的东西,也不可避免的被遗忘在记忆长河里,变得不那么令人向往。 但弥留之际的人,或许总能从已经混乱的神志中,挑拣出那些久远而模糊、平淡却美好的记忆碎片。 “我...我又想念那个味道了,你能不能...去帮我买?” 许思名愣了愣,赶忙应道:“能,能的,姥姥您等着我,我这就去!” *** 许思名穿梭在这座最熟悉的陌生城:熟悉,不过是因为这片土地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而陌生,则是因为这里每一处被岁月冲刷过的街角,都已无法与记忆中那些模糊的轮廓重合。 窗外的街景飞驰而过,许思名很久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座城了,而此刻,他更加腾不出心力去观察和欣赏,他说不上那种感觉,像是争分夺秒的追赶着时间和生命,像是怕“迟了”二字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这么多年过去,“永心豆花儿”的铺头还在,而且还扩建装潢过,曾经的老板大叔成了大爷,但依然没改他当年笑脸迎人的好脾气。 大爷端详着行色匆匆的许思名,没喊年轻的伙计招呼他,而是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摇扇,亲自给他盛豆花儿装酥饼,还笑吟吟的搭上了话:“嚯,长成大小伙儿了,好些年没来了吧!” 许思名一愣:“您...您还认得我?” “呵呵呵,我这儿好些顾客我都认得,以前你姥姥每次带你过来,你都不怎么搭理人,嘴撅的老高,也不知是跟谁置气呢,呵呵呵!” 大爷记性好,人也热心,加之触景生情,这么几句寒暄便撬开了许思名记忆里的门。 他记得那时候,爸妈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每次事先答应好的事儿,最后总会爽约,每每这时候,他都要搞一次“离家出走”,逃到姥姥这儿来生闷气,姥姥便带他上这儿来吃豆花儿和酥饼。 说来也怪,嫩滑的豆花儿和椒盐香四溢的酥饼入了喉下了肚儿,脾气也跟着没了,大概只是因为天性单纯的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被美食蛊惑的少年,总能吃出满嘴的饼渣儿,姥姥也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笑他是个邋遢贪吃鬼,一遍遍给他擦嘴。 “这得...十来年了吧,老太太倒是常来,就是再没见你来过,她说啊你在外地工作呢,今儿这是回来探亲呐?给老太太带的吧?她身子骨可还好?” 被大爷的问话打断了回忆,扯回了思绪,许思名定了定神,尽量回以一个礼貌而自然的微笑:“嗯...挺好的!” “噢,那就好,你家老太太看着还硬朗的很呢,将来也得是个长寿老人,呵呵呵!” 许思名无声的点头,忧伤却从心底袭来,扶摇而上,直蹿的鼻头一阵阵发酸。 *** 一个来回,一路狂奔,却在出了楼层电梯后戛然止步,那大概是一种血脉至亲之间的感应,异样的感觉沉闷的砸在他心口,令他心慌,让他惧怕,却又说不清在怕什么。 他艰难的挪着步子,却在每靠近一步,越清晰的听到那刺耳扎心的低咽与哀嚎,他终于在病房门口彻底坠入了冰窟,他毫无知觉的任凭手中的酥饼和豆花儿坠落翻撒在地,溅满自己的皮鞋和裤脚。 姥姥走了! 或许,她是为再看他一眼而坚持着,但最终,却又因不忍才支开了他...... 许思名就这样麻木的杵在门口,与其说是克制,不如说是怯懦,他拼尽全力想再看一眼姥姥喘着气儿跟他说话的样子,却快被眼前那个模糊的轮廓给逼疯了,他看不清,他被源源不断的泪水糊了眼,他怎么都看不清了,或许...他根本不愿再看清了! 第 82 章 太平间外。 “行了,让妈安安静静的走吧!”老二作为家里长子,开腔发了话,“咱们都在身边儿陪着,想来她也没啥遗憾了,眼下还是办好身后事要紧!” 众人抽泣声渐褪,纷纷表示赞同。 “二哥,要不你看着安排,我们都听你的,要出多少钱你到时报个数,我们几家摊一摊就成!”说话的是老三。 老二白了他一眼:“这个心我操没问题,也没想指望你,但你人总得露面儿吧!” “卧槽...二哥,你这话说的,我是那号人吗,别成天阴阳怪气儿的!” 老二沉着脸没答话,余光一瞥,瞅见与一大家子人格格不入的许思名,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行吧,别扯废话了,我现在去办手续,你们就不用跟着了,人多费劲!老三,对面找个馆子弄个包厢,你们先吃点儿喝点儿,别把孩子们给饿着,等着我过来,咱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说话间,他又看向老三,冲他打了个眼色,刚才还散着火|药味儿的兄弟俩,转眼间心照不宣,老三应道:“知道了二哥,放心吧,定好地儿我给你发消息,这边儿有我看着呢!” 老二又转身跟自己老婆悄声交代了几句,便风风火火赶去办手续了。 “走吧,咱先找地方歇会儿,等着二哥!”老三发了话,带头朝外走去。 小姨走到许思名身边儿,拍了拍他后背:“思名也跟着来吧,一路赶过来还没吃东西吧?留下一起等你二舅的信儿,看看后面怎么安排!” “嗯,二舅一个人张罗...能忙得过来吗?” “他乐意办就让他办呗,谁让他是长子,你们小辈就别瞎操心了,更何况你还是外...咳嗯,没事儿,内啥...咱就等他消息吧!” 许思名还是意会了她的未尽之言,便不再多嘴,紧接着就听跟在身后的陈阿姨说道:“内个...思名,小幺,我就不跟着过去了,还得回去收拾收拾!” 毕竟是个外人,也未必想掺和雇主的家务事儿,能在医院陪到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小姨便没客套挽留,许思名心里自然也明白,便说道:“行,辛苦你了陈阿姨,那我送送你吧!” 陈阿姨欣然答应着,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 出了医院大门,许思名问:“陈阿姨你怎么走,要不我给你叫个车?” “不用不用,前头就有公交车站,直接能到,你送我到那儿成不?” “好啊!” 俩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听着一个男人喝道:“许思名,你想上哪儿去?” 许思名回头:“三舅,我去送送陈阿姨,怎么,怕我跑?我还以为你嫌我在这儿碍眼呢!” “哼,你但凡还有点儿良心,就老老实实跟我们待着,等你二舅回来,我们还有事儿问你!” “放心吧三舅,我哪儿也不去,我还要守着姥姥走完最后一程!” 两行人渐行渐远,许思名才开口寒暄道:“陈阿姨,你今后怎么个打算啊?” “我啊...一时还真没想好,就先回老家探个亲,歇上一阵子吧!”陈阿姨顿了顿,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这么些年攒的钱也够用,要是实在闲不住了,就再寻个雇主,不过...可能再遇不着像你姥姥这么好的了,有时候是真觉着,她就是我亲人......” 许思名无声的听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只感叹人心与人性的复杂,有时候血脉相连不一定至亲至近,有时候萍水相逢、半路相交,反倒能见真情。 “哦对了,其实我是想把这个给你!”陈阿姨边说着,边从拎兜里摸出一小串钥匙,“那天你姥姥突然跟我说,宅子不能住了,让我帮她租了个地儿,这阵子我俩一直住那儿,三个月的租子都交了,这还没住几天呢就...哎,你这些天要是没地儿去,就住那儿吧,我一会儿收拾收拾就上我闺女那儿去了!” 许思名接过那串看着有些破旧的钥匙,悲伤难以抑制的再一次翻腾起来,他喃喃的问道:“陈阿姨,姥姥怎么...怎么突然就同意拆迁了?她一直都舍不得那宅子的。” “是啊,是舍不得呢!那阵子她总念叨说迟早要拆的,耗着也没用,但转个身儿又唉声叹气的,东摸摸西看看,我们刚搬走没几天,那边儿就拆了,那天...那天老太太就一直挺不安的,趁着我做饭自己溜达过去了,然后就...就倒在工地边儿上了,都成一堆废墟了,她哪儿受得了啊......” 许思名没法儿感同身受那种矛盾的心理,明明万般不舍,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服自己释怀。 “老宅子里的东西卖的卖扔的扔,实在没舍得的老太太都带到这屋儿了,你有空就拾掇拾掇,看怎么处理,有些你带回去也好,还能留个念想。” “嗯,我知道了!” “哦还有,拆迁的事儿,老太太跟人签了个啥协议,本想等你回来给你保管的,结果就...没来得及,应该是在你姥姥屋里,你去了好好找找,里头好像还有个什么借据和承诺书啥的,别弄掉了,看老太太那意思,还挺要紧的!” “什...什么?!”许思名瞳孔微缩,猛的扭过头盯着陈阿姨,“你说什么?什么借据...什么承诺书?” “啊?这个...我也不懂啊,就上门来签协议的小伙儿带来的,回头你自个儿瞅瞅,应该都在屋里呢!” “好......”几分猜测已在许思名心底蔓延开来,黏附着隐隐的惶恐与不安。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强行收敛了心神,掏出手机边划划点点,边说道:“内个...陈阿姨,这些年多亏你了,感谢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给你微信上转了笔钱,请你务必收下,以后有啥我能帮上忙的,也别跟我客气,只管吱声!” 陈阿姨登时急了,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不用,哎呦,本来就是领工钱干活呐,平时工钱给的就不少了,而且...你姥姥已经给过我一笔钱了,哪能再拿你的!内啥,车来了,我也该走了,你快回吧,照顾好自己啊!” 许思名还想说些什么,陈阿姨却已经拔腿上了公交车,在车厢里冲他挥手,许思名心头油然笼上一团暖意,还掺杂着一丝酸楚,他不禁苦笑,感慨这一年多来,他愣是将许久不曾触碰的人间冷暖悲欢离合都尝了个遍。 公交车驶离,许思名仍呆立在站台,他心乱如麻,一时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直到收到小姨的消息,告诉他吃饭的地点,才稍稍回过神来,但他终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问和猜测,便在赶往饭店的路上,给齐峰打了电话。 “思名,我知道你迟早会给我打电话!”齐峰这通电话接的到很干脆,开场白也很直接,“不过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你家老太太这是才跟你说吗?” 许思名咬牙冷笑:“哼,这么多年了,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齐峰没接他这话茬儿,沉默片刻后才说:“思名,难道现在这样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这片儿拆除新建是迟早的事儿,干耗着没有任何意义,接受我们的方案,既了结了你的事儿,后续尾款给到老太太,也能供她颐养天年,两全其美,而且价格方面我算是给的相当......” “两全其美?最好的结果?对你而言,姥姥走了,再也醒不过来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许思名情绪失了控,用声嘶力竭的质问狠狠打断了对方的话,“还有...什么叫了结我的事儿?!” “什...什么?”齐峰堪称苦口婆心,却没料想对方这般反应,他先是一懵,随即明白过来许思名这话的意思,登时错愕不已,“你是说你姥姥她......?” 许思名紧咬轻颤的唇,用沉默回应。 “这我是真不知晓!”齐峰微微怔愣,一声长叹后,才又沉声道,“如果...如果是因为宅子,那我很抱歉,但是思名,这事儿你还是应该客观理性的看待,当初跟老太太提的时候,也是想达成各方共赢的局面,但你姥姥这事儿,我们谁都不想!” 尽管悲愤交加,许思名心里却也清楚,现在再说这些为时已晚,也毫无意义,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尽快回归他打这通电话的初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什么叫...了结我的事儿?” “你还不知道吗?”齐峰有些困惑,但当即便也明白了,“看来,你姥姥还是为了你啊,你剩的那些债,清了,她答应了我们的方案,而且...是主动来找的我,还挺突然的,不过,由不得我不佩服,你姥姥这把年纪了,思路却还清晰的很,签协议前,她要求我出一份承诺书,还一定要拿回借据,为了你也算是步步谨慎、费尽心思了,哎,只是她走的也确实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纵然已预料到几分,但真正被证实的时候,许思名依然如遭五雷轰顶。 根本没有什么想开了、释怀了,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向现实妥协了,为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辈子的念想和寄托被夷为平地。 这一刻,他仿佛才明白过来,那天姥姥听他解释完房子和林芊的事后,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或许就是那时起,姥姥已经决定替他揽下一切了吧! 许思名不知怎么结束的这一通电话,他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似乎失了方向、忘了目的地,直到进来的一条消息将他震醒,还是齐峰: ——思名,剩的尾款你考虑一下怎么安排,既然老太太走了,这事儿我们也尽快了结吧! 许思名身心俱疲的抹了一把脸,没有泪,只剩麻木,他略作考量后回道: ——我家的情况没那么简单,你最好派个得力的人过来,当面解释清楚,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片刻后,收到回复: ——好! *** 饭店包厢里,满桌饭菜已被扫荡的七七八八,见着许思名进来,众人依旧不冷不热,老三斜眼瞥他:“呦,送个保姆送这么久,二哥事儿都办完坐这儿好一阵子了,让全家人等你啊?” 小姨忙招呼他坐,面色尴尬的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思名,主要是孩子们都饿坏了,要不,我再给你点俩菜?” “不用了小姨!”许思名依旧站在原地,淡淡的说,“既然二舅已经回来了,不如直接说正事儿吧,姥姥的身后事打算怎么办?” 包厢里立马静了下来,老二却连眼皮儿都没撩一下,伸筷子夹起一疙瘩肉扔进嘴里,肆意的嚼着,半晌后,他才漫不经心的放下筷子,抬眼看向许思名,俨然已端上了几分一家之主的威严。 “自家人简单办了就行了!”他不温不火的开了口,“我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和墓地,到时候按他们的流程走,你一个小辈,还是个外姓人,这事儿就不用费心了,倒是...有另一件要紧事儿,我们得好好问问你!” “二舅不妨直说!” “好,趁大家伙儿都在,咱把这档子事儿理理清楚,老太太生前答应了老宅拆迁的事儿,跟我们谁都没商量过,要不是她一声不吭的把我们搁在老宅的东西都给扔了回来,我们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不过拆就拆了,搞城市规划嘛,这都是迟早的事儿,但现在看下来,这账目可就完全不对了!” 老二眉梢微挑,意味深长的直盯着许思名。 “老太太昨儿给了我们一个折子,估计也是觉摸出自己快...快不行了,让咱几个当家产分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安安分分的,没那么多心思,也不是闹腾的人,平分就完事了,但一看这数儿,就由不得我们不多想了,怎么可能就这点儿?那可是拆迁,开玩笑,随便打听一下估个价,也得好几百万呐!” 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与不甘,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喝了口茶缓了缓,才又接着说:“亲娘病成那样儿,作儿女的不可能这个节骨眼上还问这些,今儿更是没那机会问,现在只能问你了,老太太临到最后...也就光顾着跟你说话了!” 这话说的算是客气隐晦了,可一旁的老三有些急了,忙嚷嚷道:“我妈是不是把那些钱都给你一人了?你最好老老实实都拿出来,我们看在大姐的份儿上,还能分你点儿,但你要独吞,没那么便宜的事儿,真要打起官司,理亏的也是你!” 许思名其实早也预料到他们要问的是这事儿,他们也只关心这事儿。 他面无表情的从身上摸出那个存折,漠然道:“姥姥是给了我这个,我也没什么脸拿,你们要收回去,我没意见!”说罢,他将折子搁在了饭桌上。 老三眉眼间登时挤出几分喜色,他迫不及待的抄起存折,眼珠子一转悠,识趣的递给了老二:“二哥,还是你看着处理吧!” 老二应了声,却在看清折子里头的数儿后,陡然变了脸色,他将折子狠狠摔在桌上,“噌”的站起身,破口大骂:“才十万,你糊弄谁呢!我他妈就不信了,这宅子还能任由人家给拆了,连个水漂都没有?!” 这话一出,除了许思名和不懂事的孩子们,在场的其他人都傻了眼儿,老三更是怒不可遏:“我早说过这就是个白眼儿狼,想当初他家那破事儿,我们东拼西凑的搭了多少钱进去,没说感恩戴德,反倒又来扒人一层皮,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人!” “咱妈一定是疯了吧,那么多钱全给这种玩意儿,合着我们不是她亲儿子亲闺女?就连亲孙子都入不了她眼了?还比不上一个吃里扒外的外孙?不行,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大不了上法院,谁怕谁!” 这话激的许思名火气儿直窜,只见他眉头一吊,冷冷道:“三舅,有什么不满你单冲我来,姥姥才刚走,你这么说合适吗?还有,我爸妈在的时候,没少出钱出力的帮过你们,但他们出事那会儿,冷言冷语想袖手旁观的也是你们,要不是姥姥逼着,怕是真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吧,不过不管怎么样,真金白银的帮过我们家一把,我都记在心里,也想感恩戴德,可非要把关系搞僵,眼里容不下我的,是你们!” “你...你......”老三气急败坏的指着许思名,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众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但转眼,许思名却又重重吁了口气儿,很快缓和了态度,他万般无奈的说:“关于宅子的事儿,我很抱歉,但我发誓我事先并不知情,姥姥做的这个决定...也没有跟我商量。”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二死死的瞪着他。 “姥姥她......”许思名琢磨着措辞,话堪堪出口,包厢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第 83 章 来人西装革履,戴着无框眼镜,拎着公文包,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斯文严谨。 显然是被包厢里诡异的气氛给镇住了,他尴尬的杵在门口,不甚自然的推了推眼镜框,试探着问:“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位许思名先生吗?他约我到这儿......” “你是齐峰的助理吧?”许思名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我就是许思名!” 那人松了口气儿,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是的,我是齐总的助理,我姓江,您好啊许先生,这个...关于尾款的事儿,咱们在哪儿谈合适呢?” “就这儿吧!”大概因为来的是齐峰的人,许思名显得有些怠慢,“这屋里的人,都是等着分尾款的!” “呃,这......”江助理错愕无辜的眼神不由的扫向屋里十来号人,顿感此行之艰难险阻。 许思名没再搭理他,倒是顺便借着这位江助理的到来,续上了自己刚才的话头:“二舅三舅,四姨,小姨,你们也看到了,齐峰派了人过来谈尾款,所以还请你们稍安勿躁,怎么个分法,还是二舅你决定,至于后头的细节,你们跟江助理直接沟通,我就不掺和了,钱,我也一分不要!” 不等他这些舅舅舅妈、姨娘姨父咂摸过味儿来,许思名又接着解释道:“至于为什么是尾款,对不住各位,说到底,姥姥是为了我,才这么快妥协答应了拆迁,她跟齐峰签了协议,拆迁款...拿去抵扣我家欠他的那些债了,剩下的尾款,会现金结清......” 包厢里登时静的瘆人,几个孩子似乎也感知到大人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个转悠着乌溜儿的眼珠,大气都不敢出。 “抵...抵了多少?还剩下多少?”老二终于回过神儿,扯着不住抽搐的嘴角,问了句。 许思名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江助理,他也确实不知道还剩了多少。 被当空气的江助理突然被cue,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他专业性。 “哦哦,是这样的!”他又推了推眼镜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材料,“根据屋主与我们签订的协议及补充协议,我们最后给予的拆迁补偿款是686万,那么截至合同签署日,许先生与我们齐总之间的债务本息余款是574.35万元,所以...尾款还剩111.65万元,呃...是人民币哈,将以现金形式支付给屋...哦不是,现在是分配给诸位,内个...很遗憾,我们也是刚刚得知老人过世的消息,所以我们齐总临时调了这笔款出来打算提前支付,当是安抚家属了......” “卧槽!只剩这么点儿了?” “哎,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我大不敬,咱妈这心真忒偏了!”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拿我们的合法财产给他家填债呢嘛!” 包厢里登时炸开了锅,悬殊的数字对比一出来,谁还有耐心再去听江助理那些冠冕堂皇的官方说辞。 “砰”的一声,老三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不行,门都没有,我们要打官司,我老娘那么大把年纪了,神志根本就不清楚,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作数!” 江助理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当前糟糕的对话环境,拿出了他专为老板排忧解难的职业素养,从容不迫的抬眼回视道:“这位先生,您说的问题,我们自然也是考虑到的,所以签署协议时,我们带了律师现场见证,也请了家里的保姆作证,老人还有基本的自理能力,思路清晰,也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所以这份协议是有效的,这个我们也保留了影像资料!” “另外,协议条款既然已经约定了拆迁款的安排,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相当于是老人的遗嘱了,就算要打官司,也得以契约为先,这一部分肯定是雷打不动了,至于尾款怎么安排,你们若是商量不下来,非要上公堂,那也行,不过肯定得影响你们收款的进度了,我只是代表公司过来沟通支付细节的,另外就是请你们补一些手续,至于其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老三被噎的面红耳赤,无从辩驳,只得转向老二,求救道,“二哥!你看这......” 只见老二面色铁青,眼底猩红,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屋里静下来时,几乎能听见他牙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冷冷的看了眼江助理,又恶狠狠的瞪向许思名,终于手一撑桌面儿站起了身,咬牙切齿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防不胜防,争无可争,人家祖孙俩早就算计好的,今儿更是让个外人在这看尽我们的笑话,荒唐啊!大家都...散了吧,不是做哥哥的没能耐给你们争,是这些人压根儿没给咱留活路,都散了吧!” 说罢,就见他晃了两晃,愣是撑着桌面儿捏了把眉心,这才缓过劲儿,愤愤然离席朝门口走去。 众人皆傻了眼儿。 大概是太过憋屈怨恨,不满与不甘的情绪迅速积压膨胀,找不到宣泄口,就在老二行至许思名跟前时,他突然停了脚步,如同火山喷发般毫无征兆的抡起拳头挥向许思名。 这一拳太重了,毫无保留,许思名几乎不带任何缓冲,直接翻到在地,嘴角瞬间渗出血来,就连施拳者收回的手臂,都在反作用力下,不住颤抖。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间登时炸了锅,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还有些理智的忙叫喊着拉住老二,生怕他还要继续拳脚相向,闹出人命。 小姨拦在前面,带着哭腔劝道:“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下这么重的手,孩子们都被你吓坏了,算了成不,给他点教训就行了,妈刚走,你就看在她份儿上,算了......” 老二喘着粗气,眼睛还死死瞪着摔倒在地的许思名,他挣脱众人的钳制,压着嗓音喝到:“不知道她老人家稀罕你哪点儿,榨干了她的钱,最后还要了她的命,呵,你就是这么尽孝的吗?” 许思名头眼昏花一时站不起来,正擦着嘴角血的手猛地一顿,这句话远比那一拳更致命,犹如带倒刺的利器,剜的他心窝子生疼。 “你听好了!”老二指着他,手臂还在颤抖,“日后我们与你再无半点瓜葛,我没你这个外甥,管你是死是活,以后都别再踏进我们视线范围半步!”说罢,便摔门而去。 老三虽然气焰嚣张嗓门大,但还是被这阵势给吓到了,见他二哥气急败坏的走了,这才回过神儿,赶忙追了出去:“二哥?诶二哥,别急着走啊,咱还没说这剩下的钱怎么分呢,喂......” 片刻后,他又折返回来,没了主心骨,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匆匆跟江助理要了名片,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走了桌上的存折,又将一屋子傻了眼的人遣散,自个儿火急火燎的追他二哥去了。 许思名趁乱撑着地慢慢爬将起来,小姨留在最后,心绪繁复的看着他,一阵儿唉声叹气过后,也只无奈的说了句:“以后你自己好好过,这边儿不用惦记了!” 旁观了一场家庭闹剧的江助理,还万分尴尬的杵在包间里,走也不是留也不妥,现下其他人都走光了,他才试探着问了句:“许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许思名摆摆手,狼狈的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要不你先回吧,他们商量好了很快会联系你的。” “哦,那你......” “不用管我,你也看见了,这家子的事儿,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回去如实跟你们齐总说就是了!” “好,那许先生,我就先回去汇报工作了,你真的...没事儿吧?” “嗯,你走吧!” *** 夏季北方的夜,总带着些迷惑性,时辰不早,幕布却久久落不下,天际依然透着柔和的光亮。 大概是事情最差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许思名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可他没顾上阵阵来袭的饥肠辘辘感,也顾不上左脸颊和嘴角火辣辣的肿胀刺痛感,已经按照陈阿姨发他的地址,来到了姥姥租的住处。 这地方离老宅不远,是有些年头的老小区,纵然屋里置着的家具和物件儿还是那样熟悉,许思名却丝毫感受不到亲切的气息,只剩冰冷、落寞和孤独...... 他在姥姥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份协议,上头还有老人鲜红的指印...然后是那份压的他十多年喘不过气儿的借据,还有齐峰的承诺书。 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难受劲儿在心底翻腾,可许思名找不到排解的出口,他已经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觉得好累,身体好沉,却又怕自己这身晦气脏了姥姥的床似的,最后只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就这样,久久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裤兜里那接二连三、锲而不舍的手机振铃才将他的魂魄惊醒——是林莫。 “喂,你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啊?” 林莫话问的很急,却丝毫听不出气恼埋怨的意思,许思名几乎能感觉到,贴着自己耳廓的手机听筒里,有暖暖的气流裹挟着关心、担忧,甚至小心翼翼,正涓涓流淌而出,他猛然惊觉,在近千公里外,那座繁华的都市里,还有一盏灯火为他亮着,那个狭促的家里,还有一个人正等着他、挂念着他...... “哦,对不起!”许思名的嗓子已然哑的不成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口就不由自主的道歉,“我...我在老家,今天回不去了!” “......你声音怎么了?怎么突然回去了?” “林莫啊,姥姥她...她走了!” “......”林莫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尽管一时难以消化这一噩耗,但也不得不保持冷静,试探着去安抚那个更加伤心欲绝的人,“你...还好吗?一个人在家吗,我现在就过来陪你!” “不用了!”许思名狠狠的摁着太阳穴,竭尽全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沉稳,“大半夜的你就别折腾了,我没事儿,生老病死...都是迟早要经历的吧!你早点睡吧,明天不还得上班嘛,我这边儿处理好了,会尽快回去!” “可是......” “好了,乖了,等我回去好不好,我累了,先挂了!” 这一夜,悲恸、哀伤、担忧、挂念...种种,繁复交错,拧作一股绳儿,牵连着远隔千里的两个不眠人。 *** 第二天,许思名强打起精神,不顾前一天被断了关系的尴尬境地,厚着颜面苦苦哀求着,才跟小姨打听到了姥姥的殡葬安排,然后他鬼使神差的跑去了老宅子,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让他想再去看一眼。 满目疮痍,破败不堪,不论这里的未来,被人们憧憬成怎样的繁华显贵、热闹非凡,此刻在许思名的眼里和心上,都不过是一堆会杀人嗜血的废墟。 姥姥当时站在这里,也是同样难受吧,不,不止,可能更加绝望......许思名这样想着。 “思名?思名...是你吗?”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似乎在唤他,不对,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许思名心头一颤,寻声回头。 只见那个仅一夜未见却如隔数个秋的年轻人背着个双肩包,正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愣愣的望向许思名,然后踏着一路碎石小跑了过来。 “思名,怎么回事啊?你家怎么...你脸怎么弄的?”林莫一把攥住许思名的臂膀,急切的问,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有了怎样的联想,下一秒就见他又紧张兮兮的将许思名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你没事吧,其他地方有没有伤着,啊?” 不知为什么,自打见着这个人突然出现,到这会儿被他一惊一乍的嘘寒问暖,许思名只觉着自个儿脊梁骨里死死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松弛了下来,心里飘飘荡荡、孤助无援的小舟,就这么心安理得、自然而然的靠了岸。 他一把抱住林莫,拼命的收紧双臂,将脸狠狠的埋进他的颈窝。 林莫伸手回抱住他,无声的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这个人在自己怀里克制的颤抖,在自己肩头压抑的抽泣。 他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憋屈了十多个小时的泪水,终于如泄了闸的洪,源源不断,奔流不息。 “哭吧,哭完就好了!”林莫在他耳边轻声哄劝着,“姥姥在天上看着的,她也不想你这么难受,她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继续生活,不难过了好不好?” “我知道!”许思名还挂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我明明挺坚强的,一直撑的好好的,怎么一看见你我就撑不下去了!” “嗯,我给你撑着,你只管靠上来就好!” “我一大老爷们儿,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掉过眼泪,怎么回回都在你这儿认了栽!” “嗯,没事儿,我又不会笑你,只会心疼你,唔...只不过,回去又得多洗件衣服了!” 许思名“吭哧”一声,似是笑了,然后肆无忌惮的将自己满脸眼泪鼻涕又搁林莫衣服上蹭了蹭,才将他肩头推开来:“行了,把你的脏衣服还给你,我们先回......”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只觉着一阵儿眩晕,两眼一抹黑,便真如化了骨似的,软趴趴的瘫了下去。 第 84 章 “思名?思名...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醒转过来的许思名轻轻转动着眼球,大致判断出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挂水,林莫坐在床沿儿上,正皱着眉头紧盯着自己。 “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吓死我了,你是不是一直没吃东西啊?医生说你严重低血糖!” “哦,这两天没顾上。” “我求你了,能不这么折磨自己么,你这胃也不能这么饿呀,别老让人担心成吗?这都第几次了!”林莫忍无可忍的埋怨着。 “嗯,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许思名温顺的答应着,撑着床板想坐起来,“你...你一个人怎么把我送到医院的?” “强拖硬拽也得把你扛过来啊!”林莫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我还人生地不熟的,真的吓坏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许思名暗搓搓的拉了拉他的手示好:“对不起,我......” “好了,记住你今天答应我的就行了,给,先喝点儿水润润嗓子,我买了粥,吊完针再吃。” “好!对了,昨天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怎么还是过来了,总请假不好!” “放心不下就过来了,还好来了,要是刚才你一个人倒在那儿怎么办?而且...我也想来送送姥姥!我没跟廖哥说,店里扬子和卉卉帮我顶着,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你就别操心了!” 许思名没说话,只是靠着床头静静的看他。 林莫的目光微微向下一扫,伸手蹭了蹭他右脸颊:“你脸怎么弄的?还有姥姥的宅子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到那儿的时候都傻了,还以为认错路了!” 许思名不禁苦笑,现下倒也能平心静气、慢条斯理的跟林莫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了,只不过隐去了有关那笔债的细节。 他有点儿庆幸林莫一开始就不知情,现在更是了结的不露痕迹,他不必再担心他俩的未来会被那个沉重的担子拖垮,也不用再害怕万一有一天林莫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做出怎样让他无法面对的举动。 可卸下重负的他压根儿没感觉到真正的松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为此付出了怎样沉痛的代价,那是他这辈子永远都还不上的、对姥姥深深的愧欠。 “所以...你还真跟电视里演的那样,是跑来争家产被打的啊!”林莫故作一本正经,不动声色的缓释着气氛。 许思名先是一懵,险些被他的表情给骗了,随即笑了笑,配合着应道:“是啊,被暴揍一顿还啥都没抢到!其实...姥姥她一直想着你,临走前,还跟我念叨你,本来给我俩留了个折子,现在也没了。” “算了,难道还真要为这些弄的头破血流么,没了就没了!不过...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讲,按理说...我也该来见姥姥一面的!” 许思名有些慌,忙解释道:“我...我当时接到电话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忘了跟你说,后来又是接二连三的事儿,我也没顾上,真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了,没怪你的意思!”林莫垂下脑袋,盯着俩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神情有些落寞,“哥,对不起,这种时候...我竟然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难受,还被人欺负,我真是......” “说的什么话!”许思名握紧他的手,“你现在不就在么,而且...是在我特别特别需要的时候!好了,有啥话咱们回去再说,这儿人来人往的,臊不臊!” “......哦!”林莫下意识的朝周边儿几个床位望了望,都在各忙各的,暂时没发现有谁表情古怪的看他们,“那接下来怎么打算?你现在住哪儿?” “姥姥搬出来后租了个房子,我昨晚住那儿,明后两天家里头操办姥姥的后事儿,那些人要跟我断了关系,是不可能让我掺和了,但我人必须得去!” “嗯,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在这边儿待太久能行么?莫莫,我知道你心思,但说真的,我更不想你因为这个影响了工作!”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怎么说我现在身份都不一样了,而且也是姥姥点头认下的,我不可能不去啊!店里只要出业绩,廖哥是不会赶我走的,相信我!” 许思名看着他,只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他这个年纪力壮的小伴侣,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像只凶猛霸道的雄狮,平时大都是一副邻家小弟的姿态,听话乖巧又惹人怜的很,怎么这会儿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子成熟担当劲儿,竟让人特有安全感,特想放心踏实的依赖,许思名这样想着。 “听你的,那一会儿陪我去买床被褥吧,这边儿夜里会有点凉,要委屈你陪我打地铺了,姥姥的床褥...我想就那么整整齐齐的放着!” *** 正如他所料,当许思名出现在老太太的追思会上时,他二舅几乎是当场变了脸色,冲自个儿亲小妹大发起雷霆,最后也是顾及其他到场的远房亲戚,以免局面再次演变成一场闹剧,两方都各让了一步。 按他二舅的意思,你想给姥姥送行,可以,有多远站多远,只要我们看不见,姑且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没来! 许思名只能照做,这两天从追思会、出殡到下葬,他带着林莫,一路远远的跟着看着,行礼跪拜一样不少,直至老人的骨灰入土。 而他本人的状态也越发不好了,被自己糟蹋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几日又免不了心思沉重,每天回了住处,基本都是默不作声,昏昏沉沉,倒头便睡,似乎只有不省人事时,才能忘却悲伤,免除痛苦,少一些自责。 林莫担心,却也能理解,姥姥几乎是当年那个没了父母的少年唯一的依靠,久久褪不去的悲恸也是情理之中,所以除了陪伴和照顾,他没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由于许思名精神不济,加之姥姥的好些遗物要收拾,俩人不得不在这边儿多耗了几日才回s市。 *** 常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 可回来好些天了,许思名依旧浑浑噩噩,提不起什么精神,要不是临近学期期末,不得不准备t大那边儿课程的期末考,他大概真会整日整日的窝在家里发呆。 其实他有时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或是不应该,但就是对自己身体里的负面情绪毫无办法,或许,他是真的被接二连三的不顺遂,困在了不断地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姥姥的两箱遗物依然堆在阳台上,他不想碰,更不敢碰,他怎么都摆脱不掉自己才是姥姥离开的原罪这一念头,他只能将一切赌注押给了时间,交由时间冲淡记忆,缓释自己心底的罪责感,或许那时,他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煎熬了。 直到最近两天,林莫的晚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蜷在沙发上看着疲惫不堪的林莫进进出出忙里忙外,还不得不扯出个笑容,满是歉意跟他解释店里有多忙,林芊那边儿有什么事儿,或是期末课业有多难搞...... 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愣是胡子拉碴出几分沧桑劲儿,许思名看的出,林莫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他只是太累了! 那一刻,许思名顿生羞愧,为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负累而羞愧,为自己的脆弱无能而汗颜。 *** 这天林莫依然晚归,到家看见许思名拆了阳台上那两个尘封数日的箱子,正埋头整理着,林莫登时有些紧张起来:“你这是...干嘛呢?” “哦,姥姥的东西一直没顾上收拾,今晚想把它拾掇出来,老堆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思名...你还好吧?” 许思名手上顿了顿,没有抬头:“我没事儿,给你留了晚饭,我做的,水平没你好,凑合着吃吧!” 林莫知他避闪,也不再穷追不舍:“嗯,今天怎么这么好,还亲自下厨了?” “看你太辛苦,我这大闲人,也不能成天啥都不干!” “我没觉得辛苦...你别胡思乱想了,那你慢点儿收拾,我吃完过来帮你!” 花了好几个钟头规整完两箱东西,俩人便靠着沙发沿儿坐在了地板上,边喝着啤酒,边翻看起姥姥留下的相册。 那里头大都是些老照片,倒也不是因为后来照拍的少了,可能是大家都习惯了智能手机绝伦的拍照功能,家里也不会有谁想着帮她洗出几张来入册。 林莫皱着眉,夺下许思名手中新开的一听啤酒:“可以了,不是说的好好的,就喝一罐解个闷么,怎么还来劲了!” 许思名平静的回视着他,幽幽道:“你好人做到底,我就是心里难受,才想喝两口压一压,就让我这一回,行吗?” 明明这人的神情和语气皆寡淡如水,并无丝毫哀求卖惨的意味儿,可却将林莫搅的一阵心酸,他败下阵来,无奈的将啤酒塞回许思名手中,试探着说了句:“心里还难受的话,你也可以试着跟我说说。” 许思名淡淡一笑,没有应声,良久,他才指着相册里一张照片,轻声问道:“你看得出这个小孩儿是谁吗?” 林莫顺着他的指尖儿看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被一个年轻男人扛在肩头,正兴奋的手舞足蹈,逗孩子的男人也是兴致盎然,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孩子周全。 “唔...看眉眼,像是你!”林莫答道。 “嗯,是我,这个人...就是我二舅!” “......”林莫愣了愣,当即也明白了些什么。 “你觉不觉得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琢磨!”许思名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其实小时候,他们对我都很好,是真的好,接我放过学,带我去过游乐园,陪我打过针,现在...怎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了呢,模样儿看着是都老了些,但也不至于陌生到这种...我都不敢认的地步吧!” “呵,不过这么些年了,我也都习惯了,利益使然,人心会变,天经地义的事,冷眼相看,麻木不仁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要不是姥姥走了,我大概也不会掰着指头细数这世上还有几人与我有血缘亲情,或许从此只剩血缘,再无亲情!” “抱歉啊,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想些有的没的,还总克制不住的伤春悲秋,大概是真的太清闲了,呵!”许思名自嘲一笑。 林莫没有言语,伸手揽住他的臂膀,以示安抚,这人已经好些天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林莫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 “林莫,你能理解那种心情吗?”许思名已经翻到相册的下一页,用指腹轻轻蹭过那上面姥姥的笑颜,“其实我很清楚的知道,人生老病死有多正常,我也能猜到她为了我撑到这个年岁有多艰辛,可我还是...舍不得她走,不想放她走......” “我愧欠姥姥的太多了,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的我,有多害怕多无助,甚至是绝望,我都记得太清了,姥姥她当时也是个痛失了孩子的母亲,可为了护着我,硬是逼着自己抹干泪,出面替我担下许多事,甚至跟舅舅姨母翻了脸。” “这么多年了,完全是因为有她我才能强撑着走过来,她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屋檐,更多的是...唯一仅有的温暖和关怀,还有精神上的支撑,就算你说是祖孙亲情,理所应当,我还是觉得欠她老人家的太多了!而我...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为她做,没能为她守住宅子,没能供她安享晚年,甚至...甚至到最后......”许思名将手中剩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将自己未尽的话连带吞咽了下去,强行掩埋了自己的耿耿于怀。 林莫并不清楚背后的隐情,只当他还沉浸在姥姥离世的悲恸和不舍中,为自己没能好好尽孝而自责。 “那你...有没有过那种时候?”林莫若有所思的问道,“唔,就是你对一个人好,为一个人做很多事情,就只是希望对方好,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对等的回报。” 他并没有让许思名回答的意思,紧接着说:“那其实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就好像,林芊生了病,我爸妈,我,从来没有一刻想过放弃她,不管之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儿,有多难多苦,都会陪着她、撑着她走下去,那你说,我们是图什么呢?图她病好了报答我们吗?显然不是啊,那就单纯是一种血脉牵连、情感使然!” “所以,姥姥待你的好,为你做的一切,是她真的想让你过的好,没打算让你回报她什么,要是她知道你在为这个自寻烦恼、一蹶不振,以她老人家的个性,估计得失望生气了!” 许思名猛的一怔。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活着的人,要为了逝去的人,更好的活着!”林莫并未从许思名侧脸上看出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仍在竭尽全力的劝说这个爱钻牛角尖的情绪极端分子。 许思名终于偏过头注视着他,许久后,才抬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这是在...教训我?” 林莫表情一僵,一本正经说教脸立马垮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即认了怂,讨好道,“咳嗯...诶呦,我哪敢啊,许老师!我这明明是在用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关心你、安慰你啊,嘿嘿!” 许思名略勾嘴角,轻轻给了他一肘子,以巩固家庭地位,随即又匆匆撤回目光,神色竟有些复杂赧然起来,他小声咕囔道:“是不是突然觉得你哥我...特别窝囊,工作工作丢了,遇上点儿不顺心的事就只会消沉逃避,你现在是不是特嫌弃我,发现我根本不像你想的那么好,那么值得依赖......” 林莫瞅着他的模样儿“吭哧”笑了,左臂顺势勾住他的脖颈,伸着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啊,处久了真的发现你有好多臭毛病,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套上了你送的钢圈,这就意味着,你的好与不好,我都愿意照单全收,是这个意思吧?” “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毛病吧,每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都可能有心里难过的坎,你最近会这样,我其实能理解的,毕竟姥姥是你最亲的人,不过我也知道,我认识的许老师,不会一直这样,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收拾心情!”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这话暖了心窝,许思名觉得自己皮下的血液都翻腾着上了头,脸颊也渡上了红晕灼热起来,他一时语塞,只好放下相册,回以一个藏纳千言万语的拥抱。 良久,他才在林莫耳畔呼出一句:“林莫...我只剩你了!” 短短数字,却意味深长,存感激庆幸,不免厚重深沉,却也多了几分患得患失。 “嗯,我一直都在!爸妈还有老姐,也都在!”林莫回抱住他,想了想,又意有所指的说,“其实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我挺高兴的,还是那句话,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你尽管靠上来,就像你也愿意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依靠一样,你...能明白吧?” “嗯,好!”许思名闭着眼枕在林莫肩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所以,这是不是也算是你说的那种...本能?” “.......啊?哦,嗐~”林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乐了,他存心作弄,一歪脑袋精准的在许思名耳根敏感地带湿湿嘬了一口,戏谑道,“我对你...是这种本能!” 许思名本就有些身心炽热,这一下儿更是像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一触即燃,整个人都不安分起来,攀着林莫脖颈,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林莫简直悔的恨不得找两块豆腐拍死自己,怎么就没克制住给了这么一下儿,活生生体会了一把自作孽不可活。 他不是不想,其实特别想,从之前俩人为搬家的事儿闹了回脾气,到后来姥姥过世,日子过的就一直有些阴郁晦涩,压的人透不过气儿,今儿难得是这人愿意主动敞开心门,与人促膝长谈,温情惬意过后,再做点儿什么增进一下感情,彻底清扫阴霾,也未尝不可。 但林莫这会儿的顾虑倒不是许思名有没有这个心情了,这人还在老家那几天身体状态就不怎么好,回来养了几天还是没什么精气神儿,林莫是真担心自己情到浓时会失了轻重。 “唔...好了思名,还是...早点睡吧,不早了!” 林莫以他钢铁般的意志将人推开,起身就要逃离,却被许思名一把拽住。 “......你不想吗?”许思名面儿上难得生出几分血色,不解的问。 “不是...你身体才刚好点儿,我怕你吃不消,再养养.......” “都养了好几天了!”许思名冲他眨巴着眼,摇尾乞怜道,“都好久没做了,莫莫...我想!” “那...那要不,就只帮你,不干别的!”林莫无奈的叹着气儿,简直都快被自己光芒万丈的正人君子形象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许思名勾着一边儿嘴角笑了笑,没说话,拽着林莫的手借力从沙发起了身,推搡着他往卧室去了...... 第 85 章 第二天林莫简直后悔死了,不说昨晚光是帮许思名清理就费了好多功夫,今儿一早这人还真有些低烧了。 林莫哪曾想,这货昨晚跟磕了药似的,以前哪见他这样疯过,诱拐人进了屋儿,哪还满足于只被帮一把,林莫心疼他,咬着牙险些说出肯当一回下边儿的这话。 可许思名反倒像是完全没这想法,在床上哼哼唧唧软磨硬泡,林莫就算是钢铁战士也顶不住了,最后还被这人蛊惑诱导着没做措施,留在了里边儿,能不发烧嘛! 林莫抱着双臂靠在卫生间的门上,懊恼的盯着正刷牙的许思名:“你...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我哪样儿了?”许思名含着泡沫咕哝。 “就那样啊...诱惑我勾引我,我自制力再好也经不起啊...现在好了,都不知道折磨的是你的身体还是我的心脏!今天哪儿也不许去了,把粥喝了吃点药就再去睡会儿,我晚上回来要检查你有没有退烧!” 许思名边咕噜着嘴里的牙膏泡沫,边听这人在旁边啰里啰嗦,但眉眼中却始终藏着笑意,完全看不出这具皮囊还发着烧,只见他吐了清水,放好牙杯,抹去唇边的水渍,径直走到林莫跟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好了,我没事儿,臭着张苦瓜脸是想把你的顾客都吓跑吗?其实...我挺喜欢的,那种感觉!”许思名勾着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羞赧,随即一扬下巴,在林莫唇上轻轻印下一个绿茶味儿的吻,“林莫,我爱你!” “......你!”林莫有些眩晕,甚至没来得及闭眼,他登时红了脸,心脏也剧烈的聒噪起来,许思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三个字,哪怕是在床上酣畅淋漓时也没说过。 “怎么了?傻了?”许思名捏了捏他的鼻梁骨,“行了,我会老实在家待着的,你快走吧,上班要迟了!” “不是的,等一下!”林莫如梦初醒,立马箍住他,不让他走,“我只是...只是没反应过来,我也爱你,你知道的,很爱很爱的那种......” 他有些急躁的蹙起眉,恼自己语塞嘴笨,寥寥只字,根本不够表达他的全心全意。 “昂,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许思名扬手给他顺了顺毛,“快去吧,晚上尽量早点儿回来!” *** 林莫出门后,许思名听话的窝在餐桌前喝粥,脑子里却天马行空的一刻也没闲着,大概是前些天闭塞太久,脑细胞再一次活络起来竟让他有些兴奋。 他回想着昨夜的热烈和林莫刚才那张怨念的脸,不禁宛然,继而又有一丝丝羞耻感袭上心头,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一时意乱情迷才会提那样的要求,他迷恋上了那种毫无隔阂、毫无保留的彼此拥有,他想让这样的绝对占有留下物理印迹,他想要林莫身上的一切和所有。 当然,让许思名更兴奋的,估计是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债一身轻,他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底气去规划未来,对,是他和林莫的未来。 或许他们可以在市区买一套房子了,不用很大,能点亮万家灯火中的一盏,是魂牵梦萦的归宿即可! 林芊那边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至少以后在钱的方面都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要不...带林莫出去旅个游,没有婚礼总可以有个蜜月吧! 对了,他曾经还说过,将来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咖啡店...... 已然不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头脑发起热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关键是热血沸腾了半天,尽是为那人琢磨的,许思名暗骂自己这点儿出息,明明最初自己避而不及的感情,到头来却被那臭小子吃的死死的,想到这儿,他又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想归这么想,可人还不是一收拾完碗筷就钻进小书房,打开电脑搜索起店铺信息了。 *** 毕竟身体还有些虚弱,聚精会神的在电脑前坐了俩小时,许思名已经有些精力不支了,所幸有零星收获,就等着身体好利索了,直接去实地看看。 他活动了几下微微发僵的脖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决定还是再吃片儿药回床上躺会儿,不然晚上某人见他还没退烧又得唠力唠叨了,可他屁股刚挨着床沿儿,电话就来了。 “喂?许大神人,在哪儿呢?”叶昊凡瓮声瓮气的问,嗓音还有些沙哑。 “在家啊...你什么情况,感冒了?” “没~”叶昊凡狠狠打了个哈欠,“宿醉!昨儿晚上跟朋友在酒吧喝酒,喝大了,睡到刚才醒!” “嚯,很少见叶老板不是为了谈项目喝成这样啊!” “靠!可不嘛,谁知道会遇上那个神经病,叫那什么柳啥啥的,哎就那个韩国佬,你们家林莫认识的那个,卧槽简直是我克星,看着不爽刚了他两句,那货非当我朋友面儿激我跟他拼酒,关键那贱人还是个千杯不倒的,你说气不气人,不然我至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嘛!” “他啊......”提起这个人,许思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禁想起那天他看林莫时的眼神,“那人看着斯斯文文挺有涵养,身份背景也不一般,怎么还去这种地方?” “嘿?你这话我还不乐意听了,我这种正经人还不能遵纪守法、洁身自好的上那儿跟朋友聊个天消个遣啦?真是!不过话说回来,他去那儿干嘛我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不过倒害我差点儿以为他是来找你家林大帅哥的了!” “......嗯?”许思名一懵,“什么意思?” “呃...嗐~”叶昊凡有些后悔自己嘴快,“没什么,大概是我喝多了看错了,昨晚有个人在那儿唱歌,长得忒像你家林莫了,自弹吉他自唱,诶呦那叫一个帅,不过我没敢认,本来想着等他下了台再去瞅一眼,结果找不见人影了!唔...后来我想了想吧,好像也没听你提过他还会这一手,人好好一店长,没事儿跑那儿唱的哪门子歌儿啊,估计也是这天底下的帅哥长得都特么差不多,要怪就怪我眼拙,你当我没说哈,兄弟!”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叶昊凡秉着气儿等了好半天,才听许思名幽幽的说了句:“他确实会弹吉他,不过他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他昨晚在t大上晚课!” “哦...是吧,我就说是我眼花,嘿嘿!” “所以呢?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嗐!你看我这脑子,还没睡醒呢,当然是正事儿,就上回答应你的,帮你查是哪个下三滥在圈子里黑你!” “嗯?还真让你查到了?” “不然呢?我可都好久不上酒吧玩了,为你这事儿不得不重出江湖啊,谁叫那贱人成天混迹这种地方呐!想想也差不离儿,除了他也没谁跟你这么大仇!” “唐天华?” “可不就是他嘛!” 许思名隔着电话久久没有表态,叶昊凡只好试探着问:“怎么说?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许思名的反应异常平淡,“反正他说都说了,我这名声...该臭的也臭了,还能怎么样?况且他说的是实情,又不是造我的谣,真要当面对质我也无话可说,你应该能猜到用人单位是怎么想的!” “靠,这可关系你前途,总得做点儿什么吧,还是说...你已经找好路子啦?” “没有,不然我这会儿能这么逍遥快活的搁家躺着?前些天...老家出了些事儿,回去了一趟,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能有大把时间让自己歇一阵子也挺不错的。” “我嘞个去!”叶昊凡爆发出一声惊悚的感叹,“这还是我认识的许大能人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干劲儿都哪去了,不会是跟你家小帅哥厮混的甜蜜安逸惯了,就乐不思蜀了吧?诶不对啊...你养家不需要奋个斗的吗?还是说他发达了,养你啊?!” “滚...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我自己想通透了不成么?以前是不得已才疲于奔命,以后...我只想做些感兴趣的事儿,多花点儿心思在爱的人身上!” “卧槽槽槽...世风日下啊!”叶昊凡堪称咬牙切齿了,“我特么有木有跟你抗议过不准乱撒狗粮?你还掰开我嘴强灌啊?” “这可是你自己非要牵扯他的,反正我狗粮足够,管饱!”许思名不自觉的隔空挑了挑眉。 “......好的吧,是我自取其辱了,哎~反正,你高兴就好,我也懒得跟你瞎掰扯了,我还得去苦逼的搬砖奋斗,养家糊自个的口呢,拜了您嘚!” 幸灾乐祸的挂了电话,许思名愣是给乐精神了,躺床上酝酿了好半天,才在药力作用下迷迷糊糊睡过去。 *** 事到如今,唐天华这茬事儿,他确实已经不在意,原本为了还巨额债务攒下的积蓄,现在完全可以自由支配,做些什么不行呢?坏掉的名声是举报上司,又不是业务能力,歇一阵子后,或许可以重新考虑与人搭伙开公司那事儿了。 晚上和林莫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许思名倒是跟扯家常一般,将酒吧唱歌那乌龙事件当成个笑话提了一嘴,林莫听完也是一脸懵逼,随即苦笑着解释:“我昨儿晚上在学校蹭课,你知道的!” “昂,我知道啊,那货你也了解的,八成就是喝高了,眼花,见着长得好看的都以为是你!”许思名暗搓搓的得意了一番,继而又一本正经的说,“那种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怎么可能去,当然...你叶哥只是过去谈事儿的,你可别跟人学什么泡吧的嗜好,尤其是跟那个姓柳的韩国佬!” “啊?”林莫不明就里的看着他,“这又...关他啥事啊?” “他好像也在那边儿消遣吧,被你叶哥撞见了,哼,估计是常客!”许思名轻描淡写的话语间,酸劲儿四溢。 “......哦!”林莫耷拉下眉眼,没再多说什么。 俩人相对无言的继续吃着饭,良久后,林莫似是想起些什么,便放下手中碗筷,抓起手机倒腾起来,姑且揭过了此刻稍显诡异的气氛:“对了,我们最近发了半年度的奖金,我想...放你那儿!” 话音刚落,许思名的手机就震了,他还没明白过来,只下意识的点开了手机。 “20万?!你们半年奖金有这么多?不是...这么多钱你都给我做什么?”许思名瞪圆了眼,很是讶异。 “没有,也不全是,还有我自己攒的一些,这家新店开了一年多,业绩还不错,廖哥一高兴,就多给了些!” “啧,我说呢,你们店生意看着是还行,你花尽心思劳苦功高,奖励也是应该的,不过真要给20万,那我对你们廖老板可得刮目相看了!”许思名看着挺高兴,不过始终没有点收,“不过你别给我呀,自己存好,以后林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嗯,这个我知道,她的医药费生活费,我手上留的钱足够的,这笔算是意外财喜了,主要是我这人不会理财,有点钱儿也只能银行放着,林芊那样儿,我也不敢乱买什么理财产品,就怕有点儿闪失,所以想放你那儿,你看着给理理呗,反正...都是咱俩的,谁需要或是急用啥的,都可以用!” 许思名看了看他,这话听着合情合理没毛病,可他总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总觉得林莫有什么言外之意。 “那行吧!”他点了点头,指尖儿轻轻一触,收了那20万,“我给你选些稳健的产品,我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这钱还是给林芊备着,以防万一!” “嗯,好!都听你的!” 许思名眯着眼儿睨他:“怎么什么都听我的,哪天我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乐呵呵替我数钱啊?快吃,一会儿收拾完,我教你怎么理!” “好啊许老师,嘿嘿嘿,是...手把手教吗?” “......德行!” *** 休养数日,许思名的气色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逐渐好转,毕竟是将将三十的年纪,势头正猛,只要调整好心理状态,皮囊还不至于娇弱成捧心的西子。 这些天除了集中精力忙学校那边的事儿,他还偷偷摸摸的走街串巷,实地考察起店面来,意外惊喜无非就是这些套路。 这天上午,风和日丽,就像许思名的心情一样,他正从一家别具格调的店铺里出来,又不禁回过头,勾着唇角看了看自己的这个意外收获。 这家店面,许思名从看到的第一眼就很中意,甚至迷之自信的认为——林莫也会非常喜欢,他寻思着,就算林莫短时间内还不打算离开“遇见”,这里也迟早会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但地理位置佳又合眼缘的店铺却可遇不可求,于是,他几乎没怎么三斟四酌,便先敲定了下来。 许思名又掏出手机,将刚刚拍的店铺平面图和几张现场照片发给了包小凡,想托他一个搞室内设计的发小帮忙做个装修方案。 收到确认答复后,他才突然发现,费了一上午的脑细胞和唇舌,这会儿已是饥肠辘辘,便准备循着这条文艺气息十足的商业街,找家可以吃饭的地儿。 然而地儿还没找好,许思名却突然接到了t大教务处的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过去一趟,原来是那位待产的女老师上完今晚的课就打算休假了,想把后续课程安排交接一下。 许思名其实挺啼笑皆非的,当时他丢了工作,肩头又压着债务和生活两副担子,才托教务帮他留意排课空缺的,也是那会儿答应下了这档子事儿,不过现在...情况似乎又完全不同了。 他这么一走神儿,没顾上回话,教务老师还以为他不愿意去,便客客气气的打起商量:“小许啊,这个...我也知道这么临时的通知你欠妥当,也怪我们工作不到位,哎,刘老师一开始是想坚持到学期结束的,不过她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才不得不提前休假了,你是今晚有事儿还是怎么的,不会占你太多时间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之后再让人家一个临盆的女老师专程跑一趟学校也不合适,你说是不是?” 许思名赶忙说道:“不是,您误会了,我刚想别的事儿去了,既然是之前答应好的,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今晚能过去,您放心吧,哪能让刘老师来回奔波!” “好好,辛苦你了,我也知道你忙!” “哈哈哈,最近还好,给自己放大假呢!” 挂了电话,许思名索性也不找地儿吃饭了,这种有情调的餐厅,自己一个人进去还挺奇怪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带林莫一起来。 于是他便直奔学校而去,打算吃完食堂,看年轻人们踢踢球,然后窝进图书馆里渡过一个慵懒惬意的下午......说实话,他自己真正的学生时代,都没有这么散漫过。 当然,能这么爽快的应下晚上的邀约,还有个原因,他想起林莫今晚也要上课,不,严格的说是蹭课,正好去探个班,瞅瞅这兔崽子学的怎么样,还能一道回个家,要是碰着高翔,说不定还能趁机约场球儿。 想到那人,许思名似乎又想到些别的什么,他伸手探入包里摸出两个士力架,嘴角也紧跟着高高扬起,那是打上回发生过低血糖晕厥事件后,林莫特意买来塞他包里的,当时他还戏谑林老妈子小题大做,嫌弃的不行,这会儿倒还真派上用场了,救急般的填补了他腹中暂时的空虚。 或许,人这一辈子,有些人的出现,就如同这入口的士力架,不仅仅是舌尖上的浓郁甜腻感和腹中的充实感,还有自然而然被勾起的幸福感、知足感和安全感。 *** 晚课前,许思名跟刘老师在办公室里碰了面,花了几十分钟交接完,又彼此客套寒暄了一番,然后顺口打听到了行为心理学上课的教室。 说起来,许思名还是后来跟林莫的一次闲聊中,才记住了他每次晚归蹭的是什么课,当时还纳闷儿问他为什么感这个兴趣,林莫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了解人在怎样的心理驱使下会有怎样的行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而且,也能在营销和管理方面对他有所启发,许思名听完点头赞同,也就一笑而过了。 然而,当他低调的从后门进了教室,在最后一排坐定,双目像两盏探照灯似的在黑压压的人头堆里搜寻时,却并未发现他的既定目标...... 第 86 章 讲台上的中年老男人声情并茂、风趣幽默,教室里阵阵笑声过后,学生们又会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指引的思路,陷入对人类行为与心理的深刻思考。 如果穿越回到几天前,再与林莫讨论蹭这门课的理由的话,许思名或许得纠结的挠心挠肺了,内容是好内容,可讲师的人格魅力太具有蛊惑性,这挺危险,毕竟...林莫曾经也是在课堂上这么仰望着自己,望着望着...便动了别的心思的。 然而,他这警报压根儿没机会拉响,便已哑了火,因为小半节课过去了,林莫依然没有出现。 许思名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挺了挺后背,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掏出手机,给林莫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儿呢? 回复倒是很快: ——学校啊! 紧接着又是一条: ——先不跟你说了,我要专心听课了! 许思名再次抬起头,心有不甘的将教室里一排排的脑袋又深度检索了一遍——依然没有!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眼球,然而...确确实实没有。 许思名轻微的拧起眉,与热络的课堂氛围显得格格不入,但令他自己都有些诧异的是,他并没有愤怒的夺门而出,然后打电话质问那个满嘴胡话的人究竟在哪儿,而是就这样,在一张毫无表情的面皮伪装下,心烦意乱的一直呆坐到下课。 许思名在教室门口拦下了高翔,如同一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偶遇,与他寒暄起来。 “哎呀许老师,没想到今儿还能在学校碰见你,诶不对啊?选课那会儿没见着你工作日有排课啊?” “对,原本是没课,今天是过来办个交接,后头几周得帮刘老师代一下课,她休产假了!” “哦哦,刘老师啊,我知道的,上学期还选过她的课呢,大喜事儿呐!” “嗯,是啊!”许思名看着高翔热情洋溢的脸,敷衍的应着,随即又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了,林莫最近有联系你吗?” “他呀,挺久没联系了吧,他好像挺忙的,怎么...是有啥事儿?” “哦,也没啥要紧事儿,就...前阵子还托他帮忙问来着,你们啥时攒踢球的局子!” “啊?这小子没跟我说啊...哦对了,他前阵子是给我发过消息,不过问的不是这事儿啊!” “嗯?那是什么事儿,该不会是你记差了吧!” “不会不会,这怎么可能记差呐!”高翔力争清白,“他好像就是问我刚刚上的那堂是什么课,我当时还挺奇怪的,以为他对这课感兴趣呢,结果他说只是随便问问!” “.........”原来,那人压根儿从头到尾都没来上过课,许思名只觉着胸口发闷,脑子发木。 “那小子,估计是忙忘了,许老师是想踢球了?没问题啊,我回去问问大伙儿,张罗一下,就不知道你啥时有空呐?” “......倒也不是多急的事儿!”许思名回过神儿,“要不等林莫有空的时候咱再商量,他可能确实有要紧事要忙!” “成啊,哎~咱们这帮子人,还真挺不容易的,呵呵呵!” 两人告别后,许思名立马给叶昊凡发了消息,要了他之前去的那家酒吧的地址,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他以为的乌龙事件,现在看来,怕还真不是个巧合! *** soul love大概与许思名概念上的酒吧不太一样,算是一个清吧,没有嘈杂不堪的喧闹声,没有劲爆的重金属音乐,也没有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红男绿女,但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以示自己内心的抗拒。 许思名瞥了一眼此刻正在巴掌大的舞台上献唱的女歌手,对她时尚酷炫的装扮和深情投入的演唱浑然不感兴趣,他径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无视waiter热情卖力的推荐,随手点了一杯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饮品,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起这里的环境,还有人。 虽然与那种闹腾的吧相比,这里堪称清净雅致,还算让人身心舒适,但不知是这种昏黄迷蒙的灯光特别营造出的氛围,还是人们刻意做出的贴耳低语轻笑的姿态,让衣冠楚楚的人类源自本性的躁动虽遮遮掩掩,却从未停息过。 曲毕,尾音缱绻绕梁,掌声与欢呼声低调隐晦,几处隐没在暗处的目光却直白露骨。 这时,就见一个男人顺手将桌上装饰用的红玫瑰拔出,步履款款的走向舞台,笑出满面油光,向正准备退场的女歌手献花。 女孩儿显然有一瞬儿怔愣,但很快又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标志性笑容,她微微欠身接过玫瑰,又在片刻迟疑后,回搭住男人向她伸出的手,然后随他回了座位,台下一阵儿起哄。 许思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自然也心知肚明,这俩人显然不认识,无论是消费和被消费的关系,还是仰慕和被仰慕的关系,成年人的世界你情我愿你来我往,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成就一段佳缘,但其实极大概率是一场充斥着铜臭味儿的镜花水月。 虽然与己无关,许思名依然觉得不舒服,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很不舒服,直到此刻,他仍抱着一丝侥幸:林莫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他撒谎一定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然而下一秒,现实像是笃定了要与他对着干,彻底瓦解了他最后那点儿倔强与坚持——林莫,抱着一把吉他,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许思名怔在那里,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不愿有的猜测落成事实,他一时仍是无法接受,甚至还抱有“只是长得像”这样的残念,直到林莫对着话筒极简洁的介绍了他的曲目,然后干脆利落的拨动琴弦,开嗓哼唱,自此与台下再无任何交流,更像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许思名隐匿在昏暗的角落,心已沉至谷底,他死死盯着台上的人,即便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却也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过,不仅仅是他与往常判若两人的装扮、神情,更要命的是,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许思名显然是完全搞不懂了。 “先生,您的饮品!”waiter欠身将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放在许思名面前,“还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啊?哦,没了!”被waiter打断了心绪,许思名一时没回过神儿,然而下一秒,他又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对方,“诶等等,可以...问你个事儿吗?” “可以啊,您说!” “台上那人...是在你们这儿驻唱的吗?” “哦~你说小莫啊,对啊,他在我们这儿可受欢迎了,长得帅吧,不过就是有些冷漠,不怎么搭理人!” “......”许思名很难想象“冷漠”这俩字是怎么安在这人身上的,“那...他来你们这儿多久了?” “您是刚来我们这儿玩的吧,小莫几年前就在这边儿唱歌了,比我还早来几个月,不过后来,好像是...跟客人闹的不太愉快,就走了,前阵子又突然来找我们老板,说想回来......” “为什么?”许思名打断了他。 waiter愣了愣:“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们这些在这儿打工唱歌的,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讨生活啊,听说他白天也有工作,可能是急着用钱,想再赚些外快吧!” 许思名只觉着胸口阵阵发堵,一时无言以对。 waiter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赶忙又道:“嗐,我都瞎猜乱说的,这个...我确实也不知道啊,先生,我得忙去了,您要是真对他感兴趣,不如自己去问问?只要他肯搭理你,咱这老顾客都懂的,喜欢归喜欢,一般都不轻易招惹他,不过你也可以试试,说不定他看你顺眼呢!”说罢,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许思名一番。 许思名脸色不怎么好看,咬着后牙槽说了句:“你没看见他手上戴着婚戒吗?” waiter又是一愣,还真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随即笑了:“嗐~搞艺术的戴几样饰品不稀奇,再说了,来这儿玩的,哪还分什么已婚未婚,有对象没对象的,你说是不是?” “......行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好嘞,那您先玩着,需要续杯随时叫我就成!” waiter走后,许思名更是心绪烦乱、躁气难耐,他抓起桌上的马提尼杯,仰头将里头的蓝色液体饮了个干净。 灯光下那个帅气的男人还在继续哼唱着歌颂爱情的旋律,就像那晚一样璀璨夺目,令人着迷,他的目光始终安分的守着面前那巴掌大的空地,只不过多出几分克制而缱绻的意味儿,也不知此刻,他正想着谁...... 或许这也正是与那一晚的不同:那晚,表达爱意的旋律,唱给了眼前人,此刻,只唱给心里的人。 可将一杯清甜爽利的鸡尾酒喝出了五味杂陈感的许思名,现下并不能与他共情,压根儿也没那心思,他只觉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极不舒服,看到那人在台上似有若无的勾唇轻笑不舒服,看到台下一道道意味深长、贪得无厌、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更不舒服。 他猛的站起身,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去将人强行拖走的冲动,结了账,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酒吧,只当是...给彼此都留些微薄的颜面了。 *** 唱完了最后两首,林莫像往常一样,换了身衣服,钻进卫生间,对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细致的冲净头发上定型用的发胶,胡乱抹了干,这才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他刚从酒吧后门出来,便看到了许思名发给他的微信留言: ——我在门口等你! 林莫有些茫然,回道: ——什么门口? 然而短短几个字的回复却让他大脑一懵,愣在了原地: ——酒吧门口! 林莫不得不在慌乱中揣着万般疑虑,绕回到酒吧正门。 许思名正坐在距离酒吧门口不远的一处石墩子上抽烟,烟雾缭绕中是那人精致俊美却阴郁异常的脸。 “思名...你怎么会在这儿?”林莫硬着头皮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许思名坐在那儿屁股都没挪一下,只撩起眼睑盯着他,冷冰冰的反问道。 “我......” “你可真行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牛逼,扯个谎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那天叶昊凡跟我说,我还觉着荒唐,压根儿就没信,一丁点儿都不信,更何况...你这个当事人自己都否认了,否认的还那么义正言辞,呵呵,好嘛,现在打脸了,也不知道是打的我俩谁的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思名,我只是...只是给朋友帮两次忙,我......” “你他妈到现在了还给我编!”许思名“噌”的一下从石墩子上窜了起来,抖落的烟灰被风一卷而过,“林莫,我真的好怀疑你以前跟我说的话到底几句真几句假?你这样我真的觉得好可怕!” 他狠狠嘬了一口烟,强行压制住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我今儿满心欢喜的到你那个什么行为心理学的班上找你却扑了个空,然后高翔还告诉我你从来就没上过这课,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呵对哦,这课倒不是瞎编的,怎么,怕我查学校排课表啊?” “哼,帮忙?足足帮了一个多月?还是说你几年前就在这儿帮忙了?” “......”林莫目瞪口呆,唇角微微发起颤。 “都这份儿上了,还当着我的面儿编胡话,林莫,你怎么想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傻子吗?” “不是的,思名,你听我说,我不是存心骗你的,一开始我拿不准你的想法,而且这活儿也没占我多少时间,就想先瞒着,等以后这份儿收入稳定些了,再找机会慢慢跟你解释,可那天你那态度...我更不敢跟你说了,怕你担心,更怕你会觉得膈应......” 说到这儿,林莫不由自主的向前探出一步,仍在极力挣扎着解释:“但是哥,你刚才应该也进去看过了,这儿只是个清吧,没有那么乱,客人也好应付,我都是唱完直接拿钱走人,从来都不会多待的,我真的......” “林莫!”许思名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你到底是有多缺钱?都到了要在这种地方卖唱卖笑的地步了?里头都是些什么人,都什么心思,你当我瞎看不出来吗?是不是哪天哪个大老板甩给你一捆钞票,你还敢爬人家床啊?!” “.........你!!”林莫瞠目结舌,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人竟能说出这种话。 许思名也怔了怔,大概也意识到这话说的太过了,他别开目光,重重呼出口气儿,压下嗓音找补:“以前你一个人担子重,想着法儿谋路子,这我能理解,过去的就算了!可现在是怎么个意思?我都说了林芊的病我俩一起担,花多少我们都能应付,不带怕的,你踏踏实实做你的店长,读完你的课业不好吗?空了闲了,你是要参加你那些培训还是什么比赛的,或者旁听你感兴趣的课程,我都支持,你说你做什么不行,非要上这种地方......” “那只是你希望我做的吧,以一个配得上你的形象!”林莫幽幽的开了口,投射出的目光已然冷却,正如他已经沉下去的心,“吉他和唱歌是我的爱好,说实话,我没觉得我在这儿驻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以前熬的那么苦也都这么过的,唱的场次比这还多!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在这儿既没出卖过□□,也没出卖过灵魂,只是想力所能及的赚些快钱,又没耽误正事儿,有什么不对的?” “赚快钱?果然还是为了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视财如命呐!我也没说你的兴趣爱好不好,但你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也考虑下我的立场和感受?!” “呼...是啊!”林莫只觉得胸口憋闷的生疼,“我一直就这样儿,钱这玩意儿谁不爱啊,谁不想多赚点儿!” “那你他妈就说个数儿,要多少,我给你!” 林莫冷哼一声,用幽怨的目光盯了他片刻,意味深长的抛下一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你养的起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吗?” “......你什么意思?” 林莫显然已不愿再争执下去了,他一言未发掉头就走。 许思名怒不可遏的骂了一句,回身一脚狠狠踹在石墩子上。 走远的林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腔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大概以前疲于奔命讨生活的时候,都没这么憋屈过吧! *** 林莫彻夜未归,许思名辗转反侧,不归就不归,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反正这人他是管不了了! 许思名突然发现他俩的一些想法还真的差挺多,怎么就放着正儿八经的日子不过,非要到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应付些不三不四的人和事儿?是让他挨饿受冻了还是无家可归了,跑去赚的哪门子狗屁快钱? 想想真挺火大! 黑漆漆的卧室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呼吸,他下意识的摩挲着左手无名指,良久,才发出一声无奈又复杂的长叹......或许,分开冷静一下也好,等彼此都心平气和了,再好好沟通这事儿,他这样想着。 然而三天过去了,林莫还是没回过家,连半个字的短讯都没有,许思名有些坐不住了,他暗搓搓给林芊发了条消息,拐弯抹角的打听到那货这些天在她们那边儿住着,方才松了半口气儿,当然,也毫无意外的被这直肠女调侃了一番。 冷却了这么些天,许思名虽然还是无法完全理解林莫那样做是出于怎样的脑回路,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那天一时恼火口不择言,态度呛人不说,一些措辞也确实过分了,怪伤人自尊的,许思名有些心软,却也拉不下这面儿,摸着良心说错真不在自己,光蓄意编谎骗人这一条,那货就应当被好好教训一通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许思名索性看了一整个下午的店铺装修方案,是包小凡那个做室内设计的发小帮忙给做的,因为这层关系,出图的效率不知高出多少,他心里琢磨着,或许尽快让那小子有份儿属于自己的事业,他就不会再想着用那些乌七八糟的方式赚钱。 傍晚,许思名实在有些秉不住了,便装腔作势的给林莫发了条消息: ——你还不回来认错吗? 过了许久,手机才有了反应: ——什么错?错在身份低贱配不上你是吗? 许思名眉头一皱: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找你吵架的,能不能就事论事! 又不知过了多少个许久...... ——其实你心里还是挺看不上我们这种人的,对吧? ——我没有!我那天话是说的过分了,但我真没这么想过,你也别说这种气话了,行吗? 对着干巴巴的文字,许思名一时有些拿不准林莫的态度,他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今晚回来吧,我们聊聊! ——今晚有事,回不去,改天吧! 许思名:“......” 这算什么意思?还没消气呢? 许思名认怂的叹了口气儿: ——那我明天去店里找你! 林莫那边儿却没了回应。 许思名有些丧,叫了份儿外卖把自己打发了,然后开始寻思明儿过去见了面怎么聊,连威胁他二十万不还了这阴招都想了,不过最后还是觉得,干脆直接带人去看看那店面更行之有效些,什么周年礼物、惊喜不惊喜的就先做罢了,毕竟解眼前燃眉之急更要紧些。 他回到电脑跟前,想把看了一下午的设计图关了,却发现邮箱里又进了一封新邮件,但很奇怪,是封匿名邮件,附件看格式是几张照片,许思名没有深想,下意识的点了开来...... ※※※※※※※※※※※※※※※※※※※※ 哎...... 第 87 章 然而第二天,林莫在店里等了一整天也没见那人现身,于是挨到下班,便干脆直接回了他俩的家。 毕竟,在这件事上他更心虚一些,虽然那晚许思名的强势刻薄和蛮不讲理让他特委屈特生气,但也确实是他自个儿扯谎骗人在先,更何况...现在那人还主动示了好。 其实将心比心的想想,站在爱人的立场,谁能忍受自己的另一半在那种地方被人觊觎和骚扰,这不也正是他一开始隐瞒这事儿的原因嘛! 等晚上见了面好好聊聊,该坦白的坦白,该妥协的就妥协,彼此上心的人,在一起也这么久了,能有什么翻不过去的篇儿,只不过钱的事儿...只能另想办法了。 林莫开门进了屋儿,发现家里黑漆漆的,但明显有一股子烟草味儿扑鼻而来,他定睛再一看,阳台上有个时不时晃动的微弱光斑,和一个正靠在窗边儿的人影。 林莫摁亮了客厅的灯:“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 许思名偏过头看了林莫一眼,并没答话,脸色阴沉的吓人,林莫见他这副样子也是一愣,心说这人不是说要谈一谈么,怎么还是一股子要吵架的气势,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顶着低气压主动挑开了话头。 “你不是说今天要来店里么,等了一天也没见着你人,我就回来了!”林莫包也没顾上放,始终站在玄关与厅的模糊地带,名义上这是他俩的家,可这会儿置身其中竟有些莫名的不自在,“那要不...我先说吧!” “那个活儿...我昨晚去辞掉了!” “我们分手吧!” 俩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什么?”林莫显然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圆了眼问,“你刚说什么?” 许思名郑重其事的回过脸盯住林莫,深邃的眸子冰冷漠然,却也藏不住幽怨与绝望,这么一个眼神,足够等同刚才那寥寥只字。 “呵!”林莫一声干笑,大概是觉得太特么滑稽了,“你叫我回来谈谈,就是谈这个?!” 许思名再次别开目光,不甚自然的将压根儿还没成形的烟灰冲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几弹,继续一言不发。 “思名...你别逗我了行吗?”林莫始终不愿相信,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让自己笑的乖巧一些,然后迫切的走到了许思名跟前儿,“我骗了你是我不对,我知道你紧张我才会那么生气,我都听进去了,真的,我这不立马就给辞了嘛,以后都不去了,哪至于那么严重啊,哥...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你想怎么着都行,就是...就是别跟我说这个,成吗?”说着,便摇尾乞怜般的试探着去拉许思名的手。 许思名毫不留情面的避让了开:“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到此为止吧,以后你想做什么,想跟谁不清不楚,我都管不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不清不楚?”扑了个空还被噎了这么句这话,林莫有些恼火,忍不住扯着嗓门辩解起来,“是,我是在那种地方唱过歌,也承认那里是有一些人不怀好意,但我发誓我从头到脚都是清清白白的,以前是,现在有了你更是!” “呵,清白?”许思名冷冷一笑,但仍尽力维持着心平气和,确切的说...只是对心如死灰的一种伪装,“林莫,我觉得我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也该明白的,大家都是心智成熟的人,好聚好散,既然你还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不如让我起头,迟早的事儿,拖久了对谁都没好处!” 林莫一脸惊惧:“什么迟早的事儿?我要开什么口?思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许思名细微的皱了皱眉,显出一脸不耐,他重重吐出一口烟:“我想了一整天,你当初到底喜欢我什么,你对我的那些好...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有些话我不愿说出口,也是想给你我都留点儿颜面,可那不代表你能把我当个大傻子一样糊弄!” “昨晚上不只是去辞职了吧?也对,有了靠山,哪儿还需要在那种地方卖唱,人家可是真正的富二代,想要什么不能给你,哪像我,背着一屁股债......”许思名顿了顿,轻描淡写的瞥了林莫一眼,“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呵,怪不得会说那种话,是啊,我都自身难保了,哪还养的了你们一大家子人,哪还能帮你给林芊治病!” 林莫愣了愣:“是,我是无意中知道的,你不肯主动提我也就没追着问,但我那天说那话没啥别的意思,就...就当时大家情绪都不好,说出来的话都没过脑子!咱俩这情况,我就想着再找找路子能尽快攒点儿钱,你怎么就非要臆想成我要找什么靠山傍什么富二代的,我上哪儿傍找谁傍去啊?!” “你究竟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啊,林莫,你不累吗?”许思名眉头拧成一坨,满是厌恶,“你不是已经跟你那个韩国财团的公子哥好上了吗?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被绿了,差一点儿都捉奸在床了,你还在我面前扮什么无辜?!” “什...什么?你胡说些什么!!”林莫脸胀的通红。 许思名似是也不愿再费唇舌,直接翻出了已导进手机的那些照片,像是什么烫手污眼的东西,他根本不愿多看,便递了过去。 林莫怔愣片刻才接过手机,登时,他瞳孔微缩,仓忙间来回翻看着,煞白的脸上表情也越发繁复不定,惊惧、惶恐、还有疑惑。 照片上的两个男人当街拥抱、亲吻,然后勾肩揽腰进了一家酒店,又同进了一间客房...... 林莫根本不需要花功夫就能辨认出这俩人是谁,因为soul lover后巷那条街,照片里那家五星级酒店、那间套房,正是昨晚他和柳泽熙去过的地方。 “这...这是哪来的?”林莫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瞪着许思名,“你竟然找人跟踪我?” 许思名唇角微动,却最终将差点儿冲口而出的解释吞了回去,他觉着相比于整件事的本质,这些照片怎么来的,压根儿就微不足道。 这算是默认了是吧......林莫生无可恋的点头冷笑,但即便此刻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他仍在苟延残喘中奋力的解释着:“事实根本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他昨天喝多了,情绪有些失控,走在路上就突然凑上来要...要亲我,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但我推开他了,这些照片都是角度的问题啊...后来我送他回了酒店,把他安置好我就走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怎么可能......” “够了!!”许思名忍无可忍的嘶吼着,他的平静淡然彻底分崩离析,他已然伪装不下去了,“别再跟我说你们那些恶心的细节了!我还没瞎呢,林莫,你抱着他,你主动抱着他,难道这也是他逼你的吗?你知道我看着照片里那双跟我戴着同款戒指的手扣在别人腰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你戴着它跟别的男人上床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的愧疚?” “我没有...我还要说多少遍我没有!”林莫怔怔的看着他,无辜且绝望,可那个拥抱... 确实让他现在有苦难言,他垂下眉眼,话语间也少了几分心气儿,“是!我唱歌这阵子他经常来,说实话,有他在我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三番四次我大概也能猜到他是什么意思,可我也明着暗着跟他说过很多次我不可能离开你,昨天他心情不好喝多了,央求我说只想要一个拥抱,以后会断了念想,大家还是朋友,所以我才.......” 林莫再次抬眼,却正对上许思名依旧冰冷疏离的目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发自肺腑的解释都是徒劳,因为这个人压根儿就没打算相信他,他重重叹了口气儿:“呼...算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今天先不谈了好吗?等你冷静些我再好好跟你解释,你要我怎么证明都可以......” “不用了,我们...到此为止吧,我是真的太累了!” “不!我是不会让咱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完了,你说过的,就算你哪天赶我走,我也不可以真走,你还记不记得?” “是,我是说过如果哪天我脑子犯了浑,可我现在...很清醒!林莫,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潜意识里只是想找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牢靠的人,毕竟林芊的情况你不得不考虑在其中,那时候的我对你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吧;而我...呵,大概只是因为太寂寞了,长久的情感缺失让我一时意乱情迷,昏了头而已,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属于你们这个圈子,那可能...根本就不是爱情!” “......什么意思?你想说你压根儿就没爱过?”这样的对话简直令人窒息,相比于前头的各种被冤枉和不信任,对他们关系的全盘否定、对过往所有美好回忆的无情抹杀,才是真的要了林莫的命,他嘶吼着质问,“那我们之前的那些都算什么?你不爱我你跟我上床?!” 许思名望向窗外,避免对上他的眼睛:“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拿这个说事儿,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该醒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不好吗?你找到了更合适的人,而我,也玩够了,也该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了!” 林莫在这个人面前向来是一副阳光开朗、蠢萌傻憨的模样儿,偶尔被惹毛了,也会倔强的发个脾气,但此刻,泪水却在他毫无意识的状态下,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他边摇着头边往后退着,难以置信、痛苦绝望,天塌了一般的感觉,将他碾压的透不过气,可他又生怕对方看到他的脆弱和狼狈,倏地转过了身,迅速抹拭着那怎么止都止不住的男儿泪。 原来,我为你付出的所有真心,我对你无下限的好,也不过换来一句“你没爱过,你玩够了”! 林莫背对着许思名,努力平复着情绪,而后哑声说道:“哼,你说得对,你连对我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过,还谈得上什么爱不爱的,欠着那么大笔钱,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连那套房子都不敢承认是自己的,我还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你是在乎我的,爱我的,却又不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硬要追究的话......”许思名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我欠的那些钱早已经还清了,之前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告诉你,那可是姥姥豁上命帮我还的!” 追根究底,姥姥又是为了谁?许思名咬着牙,心里愤恨不已。 林莫怔了怔,随即一声苦笑,瞅瞅自己这条贱命,又多此一举的做了些什么啊,到头来白瞎忙活还惹人厌嫌。 “那我...过两天来搬东西!”他释然了,心也彻底寒了,“今天太累了,劳烦你...再忍耐两天!” “砰”的一声林莫已夺门而出,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许思名终于撑不住了,顺着墙根儿跌坐在地,他颓丧的垂着脑袋,任由泪水无声的打湿衣襟,只觉着心口犹如刀绞,可就算再难以割舍,他也无法容忍背叛和谎言。 情窦初开少不经事时,那段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的感情,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丧失了信心,可这根深蒂固的心灵桎梏,却在遇见林莫后动摇了、瓦解了,他一步步试探,一步步交付自己的真心,他自以为这一年来已将这个人看的足够真切,他迷之确信,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份纯粹,生怕一丁点风吹草动令它变了质。 许思名试想了无数次,或许...或许只要林莫一个否认或是悔过,他都愿意自欺欺人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当他真正面对这张人畜无害、纯粹质朴的面容时,那些照片、录音,甚至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顿时翻腾而出,强烈的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怎么能接受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里不一和虚伪势利,又怎能忍受凌晨在酒店套房里,柳泽熙那令人憎恶和反胃的得意睥睨之态! *** 时针拨回到前一晚。 点开邮件看完那些照片的许思名如同被当头棒打,头脑发懵两眼发黑,但凌乱中他还是强行找回了一丝理智,将注意力落回到对方拍照和发邮件的居心上,他立马回复道: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当然是热心路人,送你份大礼,希望你喜欢!】 【你以为我会信吗?你发这些加工处理过的照片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找乐子寻开心,你觉得算不算好处,哈哈哈哈!加工处理?我还真没那么高的效率,这些照片可都是刚刚新鲜出炉的,你的小男友这会儿肯定不在家吧,哈哈哈哈!】 许思名呼吸一滞——难道是...刚刚发生的?他忍不住又将那几张照片仔细查看了一番,努力辨认着周遭的环境。 就在这时,邮件提示音又响了: 【好东西总想留着一点点分享,但看你这么感兴趣的份儿上,再送你个音频,好好享用!】 许思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加载了附件的音频,他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自信、那么理直气壮了,反倒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音频里传来不怎么清晰的音乐声,偶有清亮的杯碟碰撞声,许思名的第一反应竟然是soul lover,不多久,里头便传来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你今天又上这儿谈事情?” “如果我说是,你还信么?” “唔...看来你是这儿的常客,好像回回来都能遇上你!” “当然不是,再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情要谈,我只是,不放心你!” 短暂的沉默。 “林莫,这地方虽然是个清吧,但有些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上回多亏有你在,以后我会小心的,你...其实没必要特意过来守着。” “他知道吗?” “......什么?” “我是说你男朋友知道吗?他就肯让你来这种地方?” “他不知道,你也别跟他说,我只是...想弄些钱!” “怎么,你急着用钱吗?” 没人回答,只剩背景音乐识趣的填补着空白,许思名也就在这个空档,揣着残存的理性,极不情愿的确认了这俩人是谁,并猜测这段对话应该是发生在他揭穿林莫说谎之前。 不多会儿,就听刚才那个声音又说:“是为了他吧,因为他欠的债?” “你...你怎么知道?” “我想查一个人的话,还是能查到点儿东西的,林莫,我就是...特心疼你,你应该被好好珍惜的,而不是跟着这样的人受苦,就你这点儿驻唱的钱,哪儿够他填窟窿的!” “我知道!”音频里林莫显然顿了顿,“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好绝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这么大笔钱,我姐现在还转到这边儿看病了,还等着做换肾手术,我妈跟过来照顾她,医药费生活费,各方面的开销都很大,现在还摊上这事儿......” “小莫,我对你什么想法,我不相信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以前我觉得你跟他在一起或许会幸福,我认了,要怪就怪我遇到你太晚,但现在,我不想再退让了,他根本不配,离开他好吗?给我一个机会!” “你......” “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和目标,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做咖啡文化,一起经营全球连锁,你现在担心害怕的那些事儿我都能替你解决,无论是钱还是你姐姐需要的肾,相信我小莫!我知道说这些很俗,可我就是想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很怕我连这次机会都失去了......” “好了泽熙,你先别说了,我现在很乱!” “嗯,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本心,我能感觉得到,你其实...并不讨厌我,我们之间,只是少了一个彼此走近和深入了解的机会,我对你是很认真的,希望你能郑重考虑一下!” “泽熙,谢谢你,真的,我会好好考虑,我现在确实有些混乱,心也很累,我没办法那么快回应你什么,而且,思名那边...我得找一个好的时机再跟他说!” “好好,不急的,我能等,总之你记着,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屋里终于静了下来...... 几分钟的录音播完许久,许思名还跟丢了魂似的瘫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信息量太大了,他根本没办法理清思路。 什么叫他很累很绝望? 他要找时机跟我说什么?分手吗?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欠债的事儿?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说刚才的照片他还敢当个睁眼儿瞎,那现在呢?是那人的声音,是那人说话的腔调,难道还能捂住耳朵自欺欺人吗? 许思名从没体会过这种被羞辱的感觉,当年那个女孩儿虽然也是这个原因离开的,但好歹算是开诚布公的谈判,和平分的手,现在这算什么,一边吊着他一边婚内出轨吗?呵...什么婚内,他俩这关系,本来就不受法律约束。 许思名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他想起刚才发匿名邮件的人暗示那些照片是刚拍的,便“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打起字: 【我还是不信,我要亲眼看到才信,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吧,告诉我地址!】 不多会儿,邮件便回过来了: 【你不用激我,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你,不过也来不及了,他们都进去好一阵儿了,该干的差不多也干完了吧,哈哈哈,你抓紧点儿,说不定还能逮个事后,祝你好运!】 许思名咬着后牙槽记下地址,“啪”的合上电脑,抓起手机和钥匙,夺门而出。 第 88 章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许思名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前台工作人员的注目下,面无表情的穿过大堂,直奔电梯,二十二层景观套房门外,他压制住砸门的冲动,疯狂的摁着门铃。 过了许久,门总算开了,衣衫不整的男人皱着眉眼,显然一副被扰了清梦极度不爽的模样儿,但又不得不保持着绅士风度,尽量平和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莫呢?”许思名冷冷的问。 柳泽熙这才看清来者是何人,他先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一边儿嘴角笑了,有些得意,甚至猖狂。 “原来是许先生啊,林莫他...呵呵,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许思名瞪着他,显然是不信,他二话不说,推开柳泽熙闯了进去,在结构复杂的套房里七拐八绕,最后也只看到狼藉一片的空床。 柳泽熙抱着双臂,啼笑皆非的跟在后头:“怎么?像许先生这样的精英人士,都是这样不经主人同意,乱闯别人家门的吗?” “少废话!他人呢?”许思名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我都说了他走了,你自己也看到了,我们对你又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是早一天说和晚一天说的差别!” “什么意思?你们...你们刚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两个男人,都是天然的gay,彼此也有好感,你觉得会干什么?” 许思名双眼猩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柳泽熙的睡袍领子,吼道:“不可能!!” 柳泽熙镇定自若的任由他扯着,嘴角卷起一丝不屑与嘲讽:“哼,我倒是不介意翻一回垃圾桶给你提供些证据,只要,你承受的住!不过,既然你这么自信,又何必跑来我这儿找人呢?” 许思名瞳孔骤缩,手上的劲道也瞬间松懈了下去,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跟泄了气儿似的,惊疑不定、慌乱无措、甚至濒临绝望...... “你来都来了,不如我们谈谈!”柳泽熙从容的理了理衣领,兀自走到冰箱跟前,“许先生随便坐,想喝点什么?” “少废话,要谈什么?” 柳泽熙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水,舒展的坐在了沙发上:“许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倔强啊,但有些事情,你太过坚持,只会伤害别人,比如...你跟林莫,离开他吧,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你只会让他的生活越来越糟!你知道我看见他疲惫不堪的在酒吧驻唱,还要被那些垃圾戏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揍你!狠狠揍你一顿!”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以前他眼里心里都是你,对你的感情很盲目,就算我心有不甘,也认命了,但是现在,我不会再手软,说的罗曼蒂克些,他并不排斥我,我们也有共同的志趣和话题,走到一块儿只是时间问题;说的俗一点,金钱、名誉、地位、梦想,我能给他的,是你这种阶层的人这辈子无法想象的,我甚至能找到他姐姐急需的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许思名冷冷的瞪着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吧,但我始终认为,纯粹的感情一定是建立在稳定的物质基础之上的,许先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一点不难理解吧,当你没办法给他支撑,反而成为负累的时候,再热烈的爱慕、崇拜,也只可能被消磨殆尽!” “我从来都没有拖累过他!” “哈哈哈,或许表面看是吧,谁能想到顶着社会精英形象示人的许先生,暗地里背着债瞒天过海呢,不过,那点儿钱对我而言不值一提,你痛痛快快的离开,说不定看在林莫的面子上,我顺手解决了也不一定,还是那句话,聪明人就该做出聪明的选择!” “哼!”许思名一声冷笑,“想不到你为了达到目的,还大费周折的挖我这点儿不值钱的私隐,不过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那笔账早就清了,你连威逼利诱的筹码都没了!” “啧啧,这要是让小莫知道了,得更绝望了吧,自己被蒙在鼓里瞎使了半天劲儿!你难道感觉不到么?他已经动摇了,是你让他太失望了,不然你以为我现在跟你摊牌的底气是哪儿来的,他已经接纳我了,用...直白的行动!”柳泽熙得意的勾了勾嘴角,“他就是心肠太软,还顾念跟你的那点儿情分,不过没关系,我愿意等,但他提分手是迟早的,所以,你要是还想给自己留点儿尊严,不如主动一点,离开他吧!” 许思名脸色刷白,没由来的心里发虚,他不禁想起几个小时前俩人微信时,林莫冷淡的态度,当时他应该正跟姓柳的在一起吧?而那些照片里亲昵的肢体动作,那段录音里林莫说的话,似乎一瞬间都成了佐证。 许思名目光空洞,身心俱疲,已然彻底丧失了争锋对决的斗志,他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出几步,他似乎又想到些什么,便停了脚步,背着身子问道:“那些照片和录音,是你发的吧?” “不是!”柳泽熙否认的很干脆,“这样的手段我不会使,毕竟,林莫是我很在意的人,我不希望他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不过......”他笑了笑,紧接着又说,“我也不是任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偷拍的人,所以,我只能算是知情而不作为,你得罪过什么人,自己心里应该有个数儿!” *** 许思名这些天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大概醒着的时候,都被学校期末考的准备工作填满了,其余时光都给了抽烟喝酒睡觉,他觉得这些方法挺管用,最起码神经上的麻木不会让他感觉到痛。 期间林芊发来过试探询问的消息,想必林莫也没跟家里细说来龙去脉,旁人看来,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分了手,许思名便也避重就轻,简单答复说和平分手,希望她早日康复之类的客套话。 林莫大概是特意安排在周六上午回去搬了趟行李,许思名下了课才看到消息,他内心似乎并没起什么波澜,只淡淡回了句: ——你那20万等过阵子到期我再把本息一并打给你! 林莫那边儿却没再回应。 回到家,餐桌上显眼的搁着一沓钞票,旁边是一串钥匙,还有那枚见证过他们过往种种、本该承载着他们未来的戒指,许思名突然就有些受不住了,他知道那钱是什么意思,他想起林莫那晚刚来他家,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时,傻憨、局促又满是感激的表情,想起在老家父母的墓碑前为彼此戴上戒指的场景。 空掉一半的鞋架和衣橱,突然干净利索的洗脸台,没了堆书如山的书桌和少了吉他的墙根儿,还有空落落的厨房和那张双人床...... 这样的回忆交织与感官冲击,效果直接且立竿见影,像是一场清算,意味着从此分道扬镳再无瓜葛,连过往都成了虚无,同时也残忍的证实了,其实他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那些记忆炙热滚烫,那个人...又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他心头钝痛骤起,久久无法纾解。 *** 七月初,学校彻底放了假,许思名整个人都松懈了,接连在家没日没夜的昏睡,简直分不清今夕何夕,到后来几天,就得自食睡多了头昏脑胀还怎么都睡不着的恶果。 醒着时的空虚与苦楚太过清晰深刻,还是以前疲于奔命、心无旁骛的日子更适合自己,他这样感慨着......可感慨归感慨,他现在整个人似乎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 这日他正躺尸般瞪着天花板发呆,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提示他有一笔理财到期,若不提取将自动滚入下一期,许思名便从沙发上翻起身,开始在手机上倒腾着提款。 这些天他陆续收到几条这样的短信提醒,那是林莫放在他这儿的20万,他拆了几笔做了些配置,考虑到林芊随时都有可能需要用钱,期限做的都比较短,现在最后这一笔也到位了。 许思名终于在时隔大半个月后,再一次点开了林莫的微信,将本金收益一并转了过去,巧的是,对话框里最新的那条消息,正好是许思名在说这笔钱的事儿,他干巴巴的笑了笑,心说还挺无缝链接的,然后盯着那条再也没有得到回应的消息,心中倍感苍凉惆怅,于是便退了出来,倒头强迫自己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昏沉,脑袋更是昏沉,许思名就着自个儿脑门捶了几下,然后到处摸索着找手机想看一眼时间,然而抓起手机的瞬间他突然又想起些什么,便点进微信看了一眼,那人居然还没动静儿。 这是啥意思? 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还没看到消息...... 总不可能钱都不要了吧! 许思名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在扫了一眼时间后,将手机丢在一边儿,起身溜达着找吃找喝去了。 半个钟头后,不管他在房间的哪个位置晃悠,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沙发上瞟,最后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又奔过去单腿盘坐了下,抄起手机划拉开来,果然还是没收,许思名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询问: ——为什么不收? 十分钟过去了,手机跟没了信号似的,依旧没收到任何回应,这人该不会连微信都不上了吧...许思名寻思着,手底下已经鬼使神差的拨了电话过去,然而...... “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应答!” 许思名有些懵逼,这是把他给拉黑了吗?打算老死都不相往来了吗?可微信上似乎并没有拉黑啊...... 想到这儿,他又莫名有些心慌,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于是又赶忙给扬子发了消息: ——扬子,林莫最近在店里吗?我找他有点事儿,他一直没回我,电话也打不通。 ——许老师,好久没见你了,林哥不在国内啊,你不知道吗?他去韩国参加活动了! 许思名:“......” 呵,对哦,他跟柳泽熙都......自己这是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以后都是要各走各路的人了! 许思名正盯着手机愣神,扬子紧跟着又发来一条语音,话语间带着点儿小心翼翼:“许老师,你跟林哥...你们没事儿吧?前阵子林哥状态特别差,可吓人了,我们问他吧他也不说,你们没吵架吧?” 许思名想了想,回道: ——你等他想说的时候吧,到时候他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儿! ——哦...... 隔着屏都能感受到扬子没探出一丁点儿八卦来的沮丧。 没多会儿,扬子又发来一条语音:“许老师,林哥这趟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不过他国内的号偶尔会登一下,他看到的话肯定会回你的,你别着急哈!” 许思名回复: ——好,我知道了,谢了! 许思名静静坐那儿发了会儿呆,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觉的既讽刺又可笑,原来是他自己高估了这段感情,原来一直都是他单方面在颓废、在疗伤,对方早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 是哦...林莫这趟出行倒是给了他启发,远离这座充斥着太多回忆的城市,去到一个新的环境,遇到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或许,就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过不去的、治不愈的...... 他突然笑了,笑出了满屋的黯然神伤,然后他再次打开手机,翻出他师兄杨博远的微信,发了一条: ——杨师兄,最近有空吗?想找你谈谈。 *** 两天后,就在许思名忙着办签证,都快把20万的事儿给忘了的时候,林莫那边儿才终于有了回应: ——抱歉,这两天没看手机。 许思名盯着干巴巴的文字看了几秒: ——没事,没你银行卡,只能微信转了,已经过期了,我重新转一下。 ——好的,谢谢! 许思名重新转了一遍账,林莫没有立马收,而是又发来一条问: ——怎么多了这么多? ——那是这段时间的收益,还可以。 ——哦,确实,谢谢你! 俩人客客气气的对话让许思名心里说不上是啥滋味儿,他看着林莫把钱收了,便也没再回复。 可没过几分钟,许思名的手机又震了,还是林莫: ——对了,下个月林芊要做换肾手术了,医生说各方面情况还算乐观,应该会挺顺利。 许思名第一反应是惊喜,正想问怎么这么快就排到了,可又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神色转而黯淡了下去,又将输了一半的消息逐字删去。 紧跟着,林莫又发来一条: ——其实没啥,就我姐...还有我爸妈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前阵子你为她的事儿也费了不少心,就想再跟你说声谢谢,也好让你放个心。 ——嗯,是好事儿,恭喜了,会顺利的! 苍白的交流结束,许思名神色落寞的坐在出入境中心冰冷的凳子上,怔愣半晌,然后他垂眸看了看手上那一沓签证申请材料,不知怎么的就笑了,释怀的笑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柳泽熙确实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能办到许多他办不到的事情,能给予林莫他根本给予不了的东西,更何况那是他姐姐的一条命,过往的美好历历在目不可能抹的去,现在用理解和成全去替代怨恨与怪罪,前路...或许大家都能各自安好! 第 89 章 许思名马不停蹄的开始收拾行装,尽管临他办下签证和正式出发还有好些日子,可大概就是跟林莫的这次联系之后,他才真正醒悟他们之间是真的完了,所以连离开,也变得毫不留恋、了无牵挂了。 杨博远托关系帮他办了加急,以至于他正式拿到签证比预期早了许多,他倒是也不墨迹,出证当天立马买了第二天飞m国的机票,杨博远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说实话,这事儿他比许思名要急得多,这阵子他国内国外两头跑,活脱脱一空中飞人,现在许思名过去帮手,他不知得轻松多少。 当然,许思名也是干劲儿十足,做好了长期驻扎全身心投入的准备,毕竟这样的机会着实不多,而他与t大校方的沟通也挺顺利,学校虽然很是惋惜和无奈,可也对他的决定表示理解,许思名当然也不是个随意撂挑子的人,最后协商下来,新学期已经安排好的课程他会继续跟进,只不过换成网课的形式,这事儿也算圆满解决了。 *** 拿到签证当晚,许思名约了叶昊凡和小包子出来吃饭,算是知会他俩一声自己这个重大的变动,俩人听完当场就傻了。 “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明儿就走你现在才跟我们说?”叶昊凡挑眉质问。 “是啊许哥,你这也太突然了!”包小凡随声附和。 “嗯,是挺突然的,前阵子一直忙着准备材料,手头也有好些事儿要清理,就没顾上跟你们说。” “哎行吧,反正我俩在你心里本来就没啥地位,不过...你这一过去,你家林莫怎么办?你是打算让人家放弃这边儿的店长不做跟着你过去?还是准备异地?我跟你说异地风险很大的,呃...你怎么了?”叶人精太会察言观色,见许思名面色陡然间有些难看,立马收了声。 空气突然变安静,三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谁都不说话的场景着实滑稽,虽然许思名心里咒骂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也清楚的很——这茬儿逃不过。 他招呼也不打先灌了自个儿一杯酒,然后垂目沉吟良久才开了口:“谈不上异不异地的,我俩已经...分开了!” “啥?!”叶昊凡这一惊吃的不小,差点没就地蹦起来。 包小凡还懵懵懂懂,问道:“什么叫...分开了?” “字面意思,就是分手了!”许思名说的很平静,“一个多月了吧!” 叶包二人:“......” 空气再一次安静。 “你这...呵呵,咱们才多久没见你搞出这么多动静......”叶昊凡好不容易打破了尴尬,一时又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试探着问,“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看你俩都不太像是会分的样子,该不会是你这工作变动他接受不了吧,其实你以前光棍儿一条,去那么远的地方也就算了,现在总得有取舍考虑一下人家吧,国内又不是没好机会!” “逻辑反了,先分的手,才决定出的国!”许思名眼皮儿都没撩一下,机械的答着话,答完再灌两口酒。 叶昊凡忍不住伸手拦了一下:“行了,别喝那么猛!” “唔...确实!”包小凡冷不丁开了腔,“前不久许哥才盘下一个店面,打算送给林店长开咖啡馆的,怎么可能转眼自个儿一人跑国外去呀!” 叶昊凡有些意外的看了小包子一眼,没想到还现场捕获到这么重要的一条信息,然后再瞅瞅许思名那张颓丧的脸,谁甩的谁...他大致也能掌握个七七八八了,可不对啊...以前怎么看都是林莫黏这货多一点,现在怎么这货反倒成了丧家犬了? 他还没琢磨出个味儿,就听包小凡又犹犹豫豫的问道:“许哥,那现在咱那店儿还装修不?上回我发小还问起方案的事儿,不过,你这都要走了......” 许思名终于撩起眼睑看了包小凡一眼,眼底隐隐有些充血:“哦对,我差点儿都忘了,不搞了,但之前的设计费肯定得付的,让你发小给报个价吧,替我...谢谢他一声!”说着,又拎起酒杯,兀自跟他碰了个杯。 包小凡一个激灵,忙端起酒杯:“知道了许哥,都是自己人,钱不钱的好说!” 许思名点了点他:“该多少就多少,明儿我登机前给个准数,就因为你俩关系铁,我才更不能让他对你有啥想法,明白吗?” 包小凡挠挠头嘿嘿一笑:“欸,明白明白!” “还有......”许思名顿了顿又说,“小凡,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留意留意,把那店转了吧,那个地段儿格局应该不难出手,租也行,你看着办,我能收个本儿就行,多的算你的!” “呃......”包小凡看看他许哥,再看看他叶哥,小心翼翼的问,“许哥,要不你先别急着出手啊,说不定还有转机呢,其实...俩人在一块儿,吵个架闹点儿小矛盾都挺稀松平常的!” 许思名又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叶昊凡眼珠子打了个转儿,干咳两嗓子,说道:“内啥...包子,既然你许哥都想好了,你就先帮他留意着呗,他这山高水远的怕是真顾不上,没事儿,哥也帮你留个心......啧,电话电话,管家婆催你命来了吧,赶紧接去吧!” 包小凡忙抄起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红着脸推开小包间的门,捏着嗓子接起电话:“亲爱的?跟领导说事儿呢,昂,我知道,很快就回去了,嗯嗯,爱你!” 甜蜜小情侣之间亲热腻歪的对话不适时宜的从半掩的门缝儿里钻了进来,听的叶昊凡都不敢瞧某断肠人的脸色,只剩扶额摇头,暗自骂娘。 待包小凡满面红光的回来坐定,他便毫不客气的驱赶起人来:“行了行了,看你也是坐不住了,赶紧回吧!” “我没有!叶哥,你别冤枉我......” “啧!”叶昊凡斜睨着他,阴阳怪气儿的说,“你在这儿碍眼,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儿吗?” “......”包小凡瞅了一眼许思名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和周身散着的酒气儿,“那许哥咋整,看样子喝的有些多了!” “诶呦,我在呢,还能把他卖了不成,你快走吧!”叶昊凡冲他摆摆手,驱逐令下的那叫一个决绝。 “......哦,好吧,就麻烦叶哥了!” “嗐,小事儿,放心走你的!” 小包子前脚刚走,许思名这边儿又灌下去一杯,看的叶昊凡心惊胆战的,心说今晚可怎么办呦,又摊上这么个扛人的活儿,干脆夺走了他跟前儿几瓶没开的酒。 “卧槽,你说你这么傲娇一人,居然为了个男的搞成这副样子......”叶昊凡忍不住吐起槽,可转而又有些于心不忍,“哎算了,心里苦吧,要不...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这些天许思名的情绪其实已经平复了不少,可今儿被这俩缺心眼儿的玩意儿一搅和,再加上酒精给添了把劲儿,某些被强制埋藏的东西也不得不化成一把辛酸泪,悲从心中来了! 他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肘窝,好半天没动静,叶昊凡差点儿以为他睡着了,便伸手推了他两把:“我去!你可别睡这儿啊,要不...送你回去算了,你一个明儿要赶飞机的人......欸欸,起来!” 许思名撑着桌面慢悠悠爬起身,嘴上咕囔着:“我没事儿,清醒着呢!” 然而,再一看他遮遮掩掩的脸,叶昊凡更是惊呆了,他是真没见过这人满脸眼泪鼻涕哭成这副怂样的时候...... “咳嗯,内啥...思名,你没事儿吧?”叶昊凡扯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一声不吭让眼泪决了堤的,也是够能忍的。 许思名撑着脑门用力摇了摇,接过纸一通抹,吸溜了半天鼻子后才说:“走之前得先把你毒哑了!” “......卧槽?”叶昊凡挑了挑眉,“上一秒还对你心生几分怜惜,你特么转眼就这么歹毒!怕我说出去你就对我友好点儿,懂不?” 许思名没再说话,兀自整理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形象,还有心情。 “诶,究竟为啥呀,是...他提的吧?”叶昊凡试图证实自己的猜测,对这俩人分开的原因也越发好奇了,可他还是懂得保持成年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和分寸感的,要是仗着一点儿交情就不知轻重的窥人私隐、揭人痛处,也是惹人嫌的,尤其是对许思名这类人,“嗐,也没啥,就...没想到你陷的还挺深,亏我一直以为你是冷血无情刀枪不入的呢!没事儿,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要是心里特不痛快,想找个人吐个槽啥的,我给你接着呢!” 许思名双目通红,抬眼看他,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以示谢意,然后才幽幽的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情侣分手夫妻离婚,天底下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谁又能保证陪你一辈子,如果对方遇到更好的选择,勉强将人绑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呢,给不了人想要的,也只能怨自己能力有限,其实...分开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可能...会各自朝更好的方向走,呵,你看我现在,捞着这么一次出国锻造的机会,也没了后顾之忧,挺好!” 整个事儿的来龙去脉和细节许思名是不可能一一道出的,揭自己伤疤不说,劈腿这种不怎么光彩的事儿对当事人的影响都不会好,他这一通模糊含蓄又冠冕堂皇的说辞,不单单是倾诉发泄了,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叶昊凡是什么人,人精的脑细胞向来敏锐又活络,几句话的功夫,再加上这人难得一见的失态,他基本能咂摸出几丝意味儿了。 他挺震惊的,他没想到那个满脸担心和宠溺、寒夜特地跑出来接醉鬼的大男孩儿会是这样的人,如果是真的,那也只能说明人心隔肚皮,他叶昊凡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可平心而论,他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不过...究竟这事儿怎么爆发的,他还不至于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去刨根问底。 叶昊凡沉吟片刻,难得一本正经的劝慰道:“你自己能想得开放得下就最好了,都会过去的!” “昂,会的!” “到了外头好好浪,洋妞儿应该也挺带劲儿的,哈哈哈哈!” “......靠!你特么装正经都装不过三秒!”许思名终于是笑了,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不少,“不过...还是谢了,昊凡,以后有事儿没事儿都常联系!” “那必须,万一哪天我脑子一热想过去玩两天,还指着你接待呢,诶对了,你打算在那边儿待多久?” “不确定,看公司发展,也要看自己适不适应,都是未知数!” “也是...哎不能细想,想想还挺感伤!” “滚蛋,我现在脆弱着呢,你特么别给我煽情!” “诶呦呦,怎么,你还能再给我哭一脸?哈哈哈哈!” “滚你大爷!”许思名挥手朝他胳膊上就是一巴掌,然后晃晃悠悠站起身,“走吧,我明儿还得赶飞机!” 叶昊凡跟着起身:“你能行不?要不要我扛你?” “能,刚就是喝猛了点儿,没醉!排了那一通水,也排干净了!” 叶昊凡愣了一下,随即笑的直扶墙:“我去...以前咋没发现你还能这么逗逼,哈哈哈,行,能走就行,我跟你说,你要再像上回那样喝成一滩烂泥,我真敢把你扔马路牙子上!” 许思名:“......” 这座都市的夜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即将离开而落寞和感伤,它的淡然,甚至冰冷,或许只因它见惯了人来人往、聚散离合,都只不过是匆匆过客,留下遗憾,带上挂念,轻笑着念叨一句“我曾经来过”即可。 可往后经年,走遍大城小巷,再回首细数,却独有这方天地最令人意难平,大概只因这里曾有过与那人交汇的光景吧...... 第 90 章 时光细碎而平淡的从指缝间流过,转眼又是一年七夕。 “你急个什么劲儿啊,手术这才做完多久?再观察观察,别瞎折腾!”林莫皱着眉,压着嗓音冲手机叫嚣。 “欧呦,我没事儿,没觉得哪儿不舒服的!”电话那头是林芊,“这边儿开销太大了,回去休养也是养啊!” “那能一样嘛!”林莫叹了口气,他能明白林芊的顾虑,这场手术成功是成功,可也几乎掏空了全家的积蓄,她就总想着日后自己的开销上能省则省。 风铃声响,店门被几个拉风的姑娘推了开,林莫抬头看了一眼,赶忙用强硬的语气对他姐说:“你的主刀医生在这边儿,万一有啥不良反应,你还想来回跑着折腾全家啊?这事儿我说了算,你敢擅做主张,就别怪我翻脸,我这儿还忙着呢,先不跟你说了!” 林莫没给他姐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去迎那几个姑娘。 “哟,今年弄的这么清冷啊林店长,看来没花心思啊?”阿雪抱着双臂,将店里打量一番,似笑非笑的调侃着。 林莫挠了挠头,笑说:“怎么会,布置跟去年差不多啊,一会儿灯光打起来可能会好点儿,你可别跟廖哥瞎告状啊,我这阵子好些事儿忙,哪顾得上啊,他都知道,今年能办起来都不错了!” 阿雪斜睨了他一眼:“是嘛,难道是我眼光高了?反正我就觉着差那么点儿意思!”说罢,便带着姐妹们去做准备工作了。 扬子正在吧台里忙活,瞅见这么一出,不由得撇了撇嘴,嘀咕了句:“让个失了恋的人给别人张罗着甜甜蜜蜜过节,还想要多少心思!” 由于第一年七夕活动办得比较成功,也起到了一定的宣传作用,于是廖凯对他们店儿今年的安排还挺上心,老早就把自个儿亲妹子的时间给约出来了。 可对于林莫而言,主观上虽然也想将去年的成功案例做成店里的传统,但他才从韩国参加完培训和比赛回来,一回来又马不停蹄的陪他姐做换肾手术,时间和精力上确实是顾不上,更何况...他还是个刚分了手的断肠人,何苦找这虐受。 不过公私分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在他廖哥殷切的期盼和高度的关注下,林莫将去年的方案全套照搬,又缩减了游戏互动环节,增加了乐队献唱曲目,当然,拉花表演他还是要上的,而且时长还不短,既然是给小店儿做宣传,自然是要浓墨重彩些,更何况前阵子还出去见了市面学了几手,可不得显摆显摆。 整场活动按流程有序推进,有扬子在自然是不怕冷场的,林莫微笑着看大家伙儿在场中参与游戏,可脑子里的画面却是去年今日,他攥着那人的手一起表演双人拉花和他跟那人组对儿参与情侣默契问答的场景。 那一晚,那人全程笨拙懵懂,而他,热烈悸动又掩着丝丝羞怯...... “林哥?林哥......”扬子跟看大傻子一样看着一脸痴笑的林莫,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呼扇了半天,“想啥呢想的这么入神,这首歌结束就到你了,快准备一下!” 林莫如梦初醒,这才发现刚刚那个小游戏早已结束,他脸上闪过一瞬儿空白,紧接着是一股子美梦被叨扰的不爽,撇下句“知道了”便起身去吧台做准备工作。 “......”扬子的牙关节莫名打了个寒战。 简单的花样展示对林莫来说是举手之劳,而现学现卖的炫技倒是让他自个儿乐在其中,活动气氛也因此推向了高潮,表演结束,林莫一反常态,未有只字片语,而是带着内敛的微笑向大家鞠躬致谢,然后在一片掌声与喝彩声中回了自个儿的座位,就在场他的老顾客看来,这种老成持重的转变,反倒让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林莫坐定后灌下半杯饮料,瞅了眼手机发现有条未读消息,是柳泽熙: ——方便出来一下吗?就几分钟,我在你们店旁边那个临时停车点。 *** 包小凡刚送走客户,正火急火燎的往“遇见”赶,赶着去接阿葵,快走到门口时不经意的一抬眼,就望见不远处一辆黑色豪车旁边儿,俩男人正讲着话,其中一个看着格外眼熟——可不就是“遇见”的店长林莫嘛! 然而下一刻,就见那个文质彬彬颇有气质的男人转身拉开车门,从里头捧出一大束红玫瑰,笑吟吟的递向林莫。 这一举动让包小凡吃了一大惊,不由得驻足观望,这种日子送红玫瑰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可...可他跟许哥才分手不久,是这么快又有了追求者吗? 林莫一开始并没有接,两人还在说着什么,看表情似乎并不怎么愉快,不过僵持片刻后,林莫终还是接过了那束玫瑰,那男人笑了笑,只不过...笑容里带着点儿淡淡的凄苦。 包小凡不禁感慨这位林店长的魅力不容小觑,可打心眼儿里又觉得他许哥也不赖,然而...当他多瞄了两眼那男人身后的豪车时,又有些如鲠在喉,于是他便没再观望下去,闪身进了“遇见”。 *** 几分钟后,扬子收到他林哥的微信: ——出来一下! 扬子一个激灵,乌溜溜的眼珠子下意识的满屋子扫了一圈,没见着他林哥影子,不知这人神出鬼没的上哪儿去了。 出去?去哪儿啊?他纳着闷儿出了店门。 “卧槽?”扬子被门口捧着奢华版红玫瑰的林莫惊得只想爆粗口,“不带你这样的林哥,一次也就罢了,年年这么虐狗就不厚道了吧!又是许...呃,不是......” 扬子赶忙捂住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团阴云笼罩下,林莫脸色铁青。 “我错了林哥,真不是有意的,一时嘴快没过脑子......”扬子缩着脖子,诚惶诚恐的认着错。 林莫将玫瑰重重砸在他怀里,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给大家额外准备的福利,一会儿给每桌送几支!”说罢便错身进了店。 扬子:“......” 当扬子捧着那花儿回到店里,被众人投以八卦而又热辣的目光、被调侃起哄的声浪淹没的时候,他真的很怀疑这是他林哥在故意耍他,一偏头,可不嘛,林莫正抿着唇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憋的很是辛苦。 扬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没皮没脸的,这会儿倒是臊的脸通红,边顺着拐逃回自个儿的位置,边扯着嗓子辩解:“诶诶,别瞎猜,这是我们店长给大家伙儿准备的小福利哈!” 刚刚目睹过真相的包小凡见着这么一出,也挺意外,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去跟林莫打了招呼。 “小凡,你来了?”林莫抬眼看清来人,立马热情的起身招呼,“来接阿葵的吧?” “嗯嗯,本来想一下班就过来的,结果被客户给绊住了。” “哈哈,没事儿,时间正正好,唱完这首就结束了,她今天可忙着呢,你来太早她还不一定有空搭理你!来,坐下聊!” “诶好,谢谢!” 然而,说是说坐下聊,可经历完刚一波应激式客套之后,真坐定了,反而不知道从何聊起了,尴尬的气氛在蔓延,原因其实两个人也都心知肚明,他俩是因为许思名认识的,每次碰面也都有那人在场,现在...有些关系变了,真正面对面坐下了,就不得不各怀各的心思了。 “咳嗯,内个...好像也挺久没见你来我们店里啦?”还是林莫率先挑了话头。 “是啊,最近比较忙,不过也有光顾你店里生意的,点了好几回外卖的!” 包小凡说完这话,两人都乐了,气氛也轻松了些许。 “你呢?最近怎么样?”包小凡紧接着问。“ 老样子吧,每天按部就班的,唔...前阵子出去学习了一趟,还挺长见识!” “是嘛,那挺好的!” 俩人又陷入沉默,就见林莫垂下眼眸,盯着自己互抠的手指,嘴角屡屡扯动,犹犹豫豫半天才问了句:“你跟思名哥还有联系吧,他...最近好吗?” 这话他斟酌半天才问出的口,问完却还是有些许后悔,不过他也清楚,他们是绕不开这个话题、绕不开这个人的,更何况...他自己也想知道那人的近况。 “许哥他...出国了,帮他师兄去打理海外分公司了,得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林莫愣了愣,而后恍然,“哦,还是去了啊,那...要去多久啊?他在那边还适应么......”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唔...其实他过去以后大家联系的也不多,具体的细节他也没怎么提,不过没跑出行业圈子,以许哥的本事肯定能适应的,至于去多久...他自己也没个准,发展的好的话可能会挺久。” “哦,那挺好......”林莫话说的违心,神情甚是落寞,他局促的看了小凡一眼,“内个,我和他......” “昂,我知道,许哥临走前提起过,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去那么远。”包小凡想了想,又说,“他没说啥原因,我们旁人也不好多问多干涉,就觉得挺可惜的!” 林莫双手紧攥着杯子,垂下的眼眸不知正看向哪里,或许,什么都没在看,他只字未言,只是静静听着。 包小凡下意识的偏头瞅了一眼吧台里,正被扬子拆散了重新拼搭的玫瑰,他咬了咬牙关,又对林莫说道:“林店长,有些事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不说吧,就总觉得会是个遗憾!” “我吧,一毕业就跟着许哥了,我只见过他对工作百分百上心,真没见过他对哪个人上过心,我们一直以为他性格就那样,清冷,孤傲,但他对你很不一样,我们这些旁观者有对比有真相,其实就前不久,他盘下个店铺,找了我发小做装修设计,那个...是要送给你开馆儿的,我估摸着他应该没跟你说,打算都弄好了给你个惊喜吧......” 林莫此刻的表情似乎也正验证了包小凡的猜想,他微张着唇,圆睁着双眼紧盯着小凡,怔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地方你要是去看过就知道了,是真花了心思找的,当然,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不过可惜,后来就听说你们......” “那现在呢?那个...店?”林莫忍不住探着身子问道。 “装修自然是搁置了,现在...许哥让我找买家脱手,不过最近太忙了,还没顾上正儿八经的找。” 林莫失落的垂下眼睫,一言不发的靠回到椅背上。 “哎,怎么说呢,你俩的决定,我们旁人也不好多管,我也就...有什么都照实了说,而且我觉得你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许哥对你...是真的好!”包小凡顿了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咱俩认识时间不长,可我印象很深,林店长性格好人又热心,当初要不是你鼓励撮合,我可能还真没胆儿追阿葵,呵呵呵!” 说罢,他目光微动,转头看向舞台,表演已经结束,阿葵正拾掇着乐器,也时不时的朝他望来。 “所以啊......”包小凡又扭回头看向林莫,“这么好的两个人,有啥不能一起面对和解决的呢,想想这茫茫人海的,能遇上个相互看对眼儿的,是真挺不容易的,就这么散了,我们都觉得可惜了。” “我好了,你还要再待会儿吗?”阿葵背着吉他朝他们走了过来。 “不了,这就走!”包小凡站起身,又对林莫说,“内个...我刚可能说的有些多了,你随便听听,虽然...我是希望你再琢磨琢磨的,那我俩就先走了,还有别的安排!” 林莫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要起身送人,还沉浸在包小凡刚刚那一番话和自己混乱的思绪中,他总觉得小凡话里话外似乎都暗示着他才是这场分手的始作俑者,是他甩了那个对他很好的“许哥”,林莫暗自苦笑,憋屈无从诉说。 我琢磨、我想挽回又有什么用呢?你许哥压根儿就不信我,任我怎么卑微的解释纠缠,怎么不顾颜面的哀求讨好,他都依然无动于衷,依然那样冷酷决绝!我是爱他,可我也想给自己留一丁点儿最起码的尊严...... 可林莫又很困惑,他被那个人弄糊涂了,明明说不是同类人,只是玩玩而已,明明说不再爱了,可又为什么要盘个店铺送给他?! 店铺......林莫猛的一抬眼,窜起身拔腿奔出门去,叫住了还没走远的包小凡。 “小凡,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 而与此同时,远在没有七夕氛围的大洋彼岸,一个落寞的身影正驻足街头,望着一个自弹自唱的街头艺人出神,他只是路过而已,却像是被某种情愫牵引,不由得将眼前场景与昔日光影交叠重合...... 那人俊朗的面容在镁光灯下更显温柔缱绻,心底的那些不可说,正一点一滴从他眸底与唱词中渗出,义无反顾中露着怯,孤注一掷中藏着试探。 那个夜晚犹如昨日,对许思名心门的撞击太过强烈,他头一回尝到那样的滋味儿,如今回首,他不得不认了,那一刻,他确实动了心...... 第 91 章 来年刚入五月,许思名和杨博远才在异国他乡同时松了口气儿,他俩连轴转了数月,才把公司扎下根儿以来接的首个大单搞定。 小型庆功会结束后,杨博远便“勒令”许思名放了大假,他自个儿好歹春节时休了个足够长的假,可这货却是天天耗在公司,压根儿没见他回国探个亲啥的,杨博远哪里知道,他现在哪儿还有所谓的家。 当然,人道上的关怀是一方面,这样的个人突出主义不被允许也是一方面。 许思名当时将全部精力投入这份事业,以填补他其他方面的挫败与空虚,后来接下这单大项目,更是激发了他浓厚的兴趣和斗志,人情世故方面他自然无暇多想,现下看杨博远的态度,再抽身出来琢磨一二,自然也能明白其中的微妙,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 姥姥的忌日快到了,清明他也没顾上回去看爸妈,安排回趟国也就这么一件要紧事儿了,而且挑这个时候去,也正好避开了那些不想看见他的人! *** 回了故乡,办完正事儿,漫长假期竟还让他犯了愁,于是他便也玩了一把缅怀青葱岁月的梗,少时就读的学校,去过的地方,见过的美景,吃过的美食......走了这么一遭下来,竟是悲欢离合,五味杂陈,不过也舒心宽慰了不少。 这晚,许思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舒坦的躺靠在酒店大床的床头,百无聊赖间刷起手机,原本倒也没打算看朋友圈,只是下意识的点了进去,划了两划就瞅见谢宇刚刚发的一条状态——三张照片加一段配字。 照片是:一大桌子佳肴酒水;一大家子亲朋好友;还有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写的是:闺女儿满周岁啦!辛苦我的老婆大人【爱心】关键是,不负众望为咱家再添新成员【鼓掌】当然,这个也要感谢我自己【害羞】哎呀总之今儿太高兴了,大家伙儿吃好喝好啥都好! 许思名心下是一动,又点开第三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生的白白净净,乖巧的窝在妈妈怀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知正好奇的望着什么,娃的爹妈乐的眉笑眼开,谢宇一手揽着自个儿媳妇儿,一手意有所指的搭在她小腹上。 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还是与自己有过交集的,许思名面儿上的表情都温柔了许多,去年这时候,他跟林莫挑了一晚上小衣服小玩具,给谢宇寄了过去,他还记得那人兴奋的就像是自己有了小孩儿似的。 想到那人...许思名又鬼使神差的将第二张大合照点了开,一张张人脸扫过去,却并未见到他熟悉的那张。 大概是...太忙了,没有回去吧! 这念头一闪而过,许思名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儿,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他退出照片,随手给谢宇点了个赞,便将手机扔在一旁,拎起搁在床头的那本书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思名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他有些意外,他走了快一年了,基本没什么人会给他国内这个号码打电话了,况且他这趟回来也很低调,毕竟回的不是s市,连叶包二人他都没知会一声儿。 许思名抄起手机一看,居然是谢宇,想必是刚才那个赞把人给招惹来的。 “喂谢宇,好久不见,恭喜你了,这都二胎了!”前男友的发小给自己打电话,虽然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许思名还是从容淡定的先寒暄了几句,尽管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因一时激动,点了那个赞。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儿空气声儿,然后传来一个男人奇怪的笑声,许思名有些纳闷儿,连问两句:“谢宇?是你吗?” “嘿嘿嘿,许老师,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嗝...以为你这样的贵人,眼里根本就装不下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呢!” 许思名仔细辨认着,确定这就是谢宇的声音后,他不禁皱了皱眉,一来,这人说话的腔调一听就是喝多了,再者...这话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你是不是喝醉了?要不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别让你老婆担心......” 谢宇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讲什么,竟自顾自的嚷嚷起来:“其实我早就想找你了...许老师,可我他妈的怂啊,都...都不敢替自己兄弟鸣一句不平,他做过一丁点儿...对不起你的事儿吗?啊?你要这样...这样对他?!你们这些高知儿...才俊,都他妈没良心的吗?” 撒着酒疯的埋怨断断续续冒出来,许思名也明白了这人今儿是兴师问罪来了,他没吭声,默默听着谢宇打完酒嗝,难受的哼唧了几句,又继续说道:“那小子死要面子的很,就为了你,跑来跟我借了二十万,这也罢了,他居然...居然又回那地方唱歌去了,那里头...呵,那里头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儿的,其实都他妈是人渣!小莫刚过去啥也不懂才去那儿讨生活,但他要真是那样随便的人,怎么会揍了那王八蛋一顿连工钱都不要就走人,现在居然又......呵呵呵,我他妈哪来的傻逼哥们儿,嗝~” “这傻子...这傻子还从没主动开口跟我借过钱呢,多难的时候都没有...呵,你说你凭什么?还这么对他?你他妈还是个男人么......” “老公?你给谁打电话呐?哎呦你又耍酒疯呢是吧,手机给我,别闹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呃...内个,是许老师吧,不好意思啊,谢宇他喝多了,不知怎么就打到你那儿去了,他要是胡说八道了些啥你别往心里去哈!” “嗯,没事儿......”许思名被醉鬼劈头盖脸的指责和一些不为他知的事实搅和的脑袋发懵,好半天才意识到电话还连着线,“那...你安顿他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诶好,许老师,实在不好意思!” 挂断电话,许思名直挺挺的坐在酒店的大床上,脑子里全是刚才谢宇的醉后真言,虽然语无伦次、不甚悦耳,但不影响他听明白。 原来那二十万根本不是什么奖金,是他借的,拐弯抹角的放我这儿又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顾及我的颜面,打算一声不响的帮我承担吗...... 酒吧又是怎么回事?那个waiter好像说过,林莫是因为跟客人闹得不愉快才离开的,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还打了人?那这次又为什么回去...... 不是遇到了更好的选择吗?不是要舍弃我了吗?为什么还要为我做这些...... 可那些照片、那段录音、还有那个人的话...... 许思名极度混乱了,他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拼命回想那晚与林莫在家对质时的场景,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逃避和封存的记忆,可当一点点揭开来的时候,却发现只剩残存的痛楚与绝望...... 林莫当时有没有解释过什么,甚至他自己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或许...那样先入为主的极端情绪下,说出的话根本没经过理智的允许,更听不进对方任何一句多余的辩解。 许思名扬起头搓了把脸,对自己的选择性失忆痛恨不已,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手已经不受控制的点开手机,订了一张次日飞往s市的机票...... *** 许思名隔街望着“遇见”的店门,到了此刻,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冷静了一年,才想着平心静气的听对方一句解释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荒谬,又或许...只是想看看他。 许思名穿过马路,在“遇见”店外徘徊良久,想着要么透过玻璃窗看那人一眼,看完就走,然而现实并未如他所设想,他晃了几晃瞅了数眼,却并未捕捉到那个身影,也不知是玻璃反光,还是他自个儿心里发慌。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推门走了进去,昔日那么熟悉的地方,现如今,赫然透着一股子陌生的气息,布置的细微变化不说,吧台里的人,竟没有一张他认识的面孔。 这是...换人了吗?许思名寻思着。 店里客人不多,陌生的收银女孩儿依然热情:“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可以这边点单哦!” 许思名回过神儿,走到吧台跟前,想也没想,顺嘴报了名儿:“一杯红茶拿铁,唔...在这儿喝吧!” “好的先生,您稍等!”女孩儿的笑容跟卉卉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她干活时的麻利劲儿。 “内个......”许思名趁她不紧不慢打单的空档,问道,“你们...你们店长在吗?” 女孩儿疑惑的抬起眉眼:“店长?他在仓库呢,您找我们店长是有事儿吗?要不您稍等会儿?” 许思名心头一跳,原来在的...他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就见一人从那扇隐蔽的小门里钻了出来,许思名猝不及防的对上那人的眸子,先是一怔愣,随即是难以言喻的失望——还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诶店长,正好,这位先生找你!”女孩儿柔声细语的喊了一嗓子。 新店长也是一脸诧异,不过很快换上笑脸,迎了上去:“先生您好,我是这儿的店长,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许思名定了定神:“哦没...我只是很久没来了,这家店是换了吗?” 新店长露出个恍然的表情:“哈哈,原来如此,不是哦,店还是原来的店,只是员工还有我这个店长,都是新过来的,唔,布置也换了换,客人看着也有新鲜感嘛!” “那能问一下...之前那个店长呢?”许思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此刻丝毫看不出他的焦躁。 “哦,你说小林吧,他走了,得走了...两三个月了吧!” “为什么?” “嗐~人家现在咖位不一样了,我们这样的小店儿哪还留得住啊!人出去镀了几趟金不说,还捧回来好几个奖,老牛逼了!” “诶诶,可我怎么听说他背后有金主,被包装好了,直接就是内个什么财团旗下品牌的活招牌了!”吧台里的女孩儿突然插话,两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 “啧,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啥都不懂,就听八卦了,小林是真有几分能耐的,还当学徒那会儿,人聪明又勤快,有机会来了人自然能抓的住,他参加的那几个比赛圈儿里可都是很有含金量的,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围的,诶,你说是吧?”新店长冲吧台里另一个年轻的咖啡师小哥扬了扬下巴。 小哥正端着刚给许思名做好的红茶拿铁,应道:“嗯嗯,我看了林店长那几个作品,内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望尘莫及!反正我做不出来,心理素质也没那么好......” “哈哈哈,瞧你那怂样儿,你还年轻,怕啥!” 小哥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许思名:“先生,您的咖啡好了,我给您送过去?” “哦不用,我自己来吧,谢谢了!”可话说完,许思名还盯着那杯咖啡,久久没有动作。 “您跟小林认识?”店长只好又问,“是找他有事儿?唔...不过现在可能还真不怎么好联系上了,之前我是听廖老板提过一嘴,他现在应该不在国内,哎总之,人家今后走的路肯定不一样了!” “没,我就随便问问。”许思名没有抬头,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了句,随后又问,“对了,这儿之前的店员也走了吗?扬子和...卉卉。” “嚯,您还真是我们这儿的老顾客啊,小林走了以后不久吧,俩人前后脚走的,问去哪儿高就也不肯细说,不过咱这行流动性高也挺正常的,啧...指不定啊,还真是跟着小林吃香喝辣去了,呵呵呵!” 店长说的挺起劲儿,为免尴尬,许思名愣是干巴巴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以示回应:“行,那你们先忙吧,我去那边坐会儿就走,谢谢了!” “诶得嘞,想待多久都成,有啥需要随时叫我们!” 许思名捧着那杯出自别人之手的红茶拿铁,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虽然...已不是他常坐的那一个了。 杯中的树叶花样儿也很精致好看,他这个外行人看不出太多玄机,但若真要说出点儿什么不同,大概是少了那人手里的温度和情分,咖啡入口,红茶香犹存,却掩不住苦涩的浓烈。 窗外的街景依旧熟悉,而“遇见”里却是改头换面般的陌生,仅短短一年光景,他如昔日一般坐在这里,却已不得不就着舌尖儿的苦楚,感慨物是人非。 *** 许思名没给自己太多逗留的时间,这一趟本就是一场心血来潮,或者直白的说...就是被荷尔蒙冲昏了头,更何况最后还是扑了趟空,知道他过得好...对,是跟那个人过得好,他有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酸楚。 当然,丧是丧了些,可人终究是回来了,他还是挤着时间,打算去探望一下老师陆佑良,还有他为数不多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可不巧的是,这种临时邀约怎么可能逮的到今年业务红火、频繁出差的叶包二人,许思名无奈,只得骂了他们两句,然后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自己老师的时间,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冒失。 陆佑良很快给他回了电话,听语气还挺高兴,他告诉许思名自己在某会馆参加个研讨会,让他在那附近找个茶馆儿或者饭馆儿,等开完了会直接过去。 挂了电话,许思名看了一眼陆佑良发来的定位,地方不算太远,不用紧赶慢赶,可怎么就觉着有些眼熟。 等真到了地方,才知道为什么眼熟,背后那条商业街,可不就是他当时给林莫盘了店的那条街嘛...... 许思名有些哭笑不得,感慨造化弄人,便索性在这条街上摸排落脚的地儿,可溜达了半天,又不知不觉转回到那家店对面儿了。 大概是去年中秋前后,包小凡给他发邮件说这店儿已经转出去了,还把钱给他打了过来,这会儿他微微扬起头,盯着店门顶上那块儿牌匾瞅了半天——“莫名喜欢你”? ......这是个做什么的店儿呢? 日头西斜,正好反光,压根儿也没法儿透过玻璃看到里头是啥样儿,许思名又眯起眼瞄了一眼那店名儿,这才发现“莫名”和“喜欢你”中间嵌的是一个冒着热气儿的咖啡杯图案,居然也是家咖啡馆儿。 许思名愣了愣,然而下一秒,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儿的心态,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穿过这条并不怎么宽的街道,推开那扇门进去看一看,那大概是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惊喜,也可能...是种被夺了心头宝的沮丧和不甘。 他刚迈出两步,手机却在这时震了起来,是陆佑良。 “思名啊,我这边儿结束了,地方定在哪儿了,我现在过来!” “选了家养生菜馆儿,不过我现在人在街边儿溜达呢,顺便过去接您!” 挂了电话,许思名又望了一眼对面的店儿,这才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没多会儿,那家咖啡馆的店门便开了,走出来个挂着围裙的小伙儿,手里拎着两大袋打好包的咖啡,出门没走几步又倒了回去,冲着窗口开着的细缝儿吼了一嗓子:“卉卉,出来帮个忙!”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儿推门探出头:“干嘛?” “帮我把围裙取一下呗,这卡通图我咋好意思穿出去?也就你想的出来!” 女孩儿白了他一眼,又瞅了瞅他手上两个大拎袋:“要不还是等外卖小哥来送吧!” “没事儿,又不远,趁现在没啥人,我当出去遛弯儿了,快,围裙!” 女孩儿帮他摘了围裙,又听他嘱咐道:“诶,顺便帮我把那个牌儿修修,扣儿松了,总感觉要掉,走了啊!” 小伙儿大步流星的去送外卖了,女孩儿将围裙搭在臂弯儿上,转身回了店里,围裙上松松垮垮缀着个名牌儿,上头俩字——扬子。 第 92 章 一晃已是三年过去,又是一个金秋九月。 s市地标性商务大楼门口,一个样貌俊朗气质沉稳的男人驻足仰首,将这气势恢宏的建筑瞻仰一番,这才举步走了进去,电梯直达三十二楼,“明耀”的前厅宽敞亮堂,logo大气庄重。 “是...许总吧?”前台女孩儿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呆愣片刻后赶忙起身,笑盈盈的问,“人事说您来了可以直接过去找他们,走个简单的流程就好!” “嗯,不急,我先去跟领导打个招呼!” 这人正是阔别数年,重返故土的许思名,他先去了大boss办公室报到,又去杨博远那儿打了声招呼,却先后被这俩人扣着闲扯了半天,好容易才抽出身去人事部办手续。 也如他听闻的那样,手续非常简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办完后,人事部负责人也不敢怠慢,放下手头工作亲自领许思名去了他的独立办公室。 许思名刚坐定,还没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新办公室,就有人敲了门,推门进来的是个白白净净、身形壮硕的年轻男人,虽然满脸堆着试探讨好的笑,但给人的第一感觉还算敦厚实诚。 “许师兄?”男人开口打招呼,人却还站在门口没敢进来,“我是袁斌,嘿嘿,听杨师兄说你回总公司任职了,就...专程过来打个招呼!” 有人恭敬虔诚来访,许思名自然是客客气气回应,他面带和煦的微笑,边招呼人进来坐,边盯着这人的脸快速检索记忆。 袁斌?名儿有点熟悉...还叫我师兄? 可这张脸许思名怎么都没印象,直到听他感慨了一句:“常听陆老师提起你,我是那年走大运才入的师门,陆老那年刚好退休,本来都没打算收弟子了,呵呵呵!” 许思名这次才想起,陆老头有跟他提过这个关门弟子,后来也听杨博远说起过几回,这位同门师弟毕了业就直接跟着杨博远实习,现在是他的项目助理,估摸着就是他让这愣头青儿过来跟自己套个近乎。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袁斌便不敢再叨扰,起身告辞,顺便又以给他接风洗尘、三师兄弟小聚为由,把许思名的午饭给安排了,许思名也没啥其他事儿,便应下了。 袁斌人看着憨厚,可办起事儿来还挺圆润周到,中午又是当司机又是当小弟,餐厅选的也合人意,总之,他这两位师兄大爷心里头是既满意又舒坦的,加之三人本就师承一脉,现在又在一处共事,有的是话题,饭桌上的气氛很快便轻松热络了。 末了,袁斌又趁着兴头,提议带两位大爷去附近一家网红咖啡馆喝咖啡,临到跟前儿许思名才知道,袁斌口中的网红咖啡馆居然就是那家“莫名喜欢你”! 那年他偶然回来途径,却最终也没能进去瞅上一眼,后来便一直在外头忙碌,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如今才刚回国,都无需怎么兜转,就无意间碰上个进去坐一坐、看一看的机遇,这让许思名都不得不叹服自己与这店儿的缘分了,现如今,这特么还成了个网红店,他能不暗自嘚瑟一把自己这会挑旺铺的毒辣眼光吗? *** 音乐声雅淡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若真没了它,又会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充盈着咖啡香的馆里,有人看着书,有人用着电脑,也有人在轻声交谈,大概就是那种...最放松的状态,恰到好处的融入到一片舒心惬意里的感觉。 “卉卉,催一下外卖小哥吧,我们这儿还有两杯就好,别让客人等急了!” “哦哦,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卉卉刚催完外送小哥,店门就被人推开了,卉卉一抬眼,瞧见进来仨男人,打头的看着眼熟,是店里的常客,另外俩人气场抢眼,样貌倒还没瞧清。 三个人走到吧台点单,卉卉忙招呼道:“三位看看喝点...啊......” 热情被惊讶撞碎,笑容僵在脸上甚是尴尬,她瞪大了眼,怔怔的盯着那个成熟帅气的男人,呢喃着:“许...你是许老师吗?” 与她同样错愕的人自然是许思名,辨认了好半天,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卉卉?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家店是......” 卉卉压根儿顾不上回他的话,登时兴奋了起来,她强行压着嗓门,偏头冲操作台上还在专注调制咖啡的俩人吼道:“扬子,林哥,你们看谁来了!” 现在的吧台和操作台又大又宽敞,这俩人盘踞在各自的地盘儿,正埋头赶外卖单,压根儿都没在意店里进了新客人,被卉卉这么一咋呼,扬子手都哆嗦了,再一抬头,眯着眼儿辨认了半天,心脏也不得不跟着哆嗦了。 “林...林哥!”扬子用肘子捣了捣身侧的人。 那个寸头蓄着点儿胡渣、原本心无旁骛劳作的男人终于抬起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俩人的视线掠过旁人、穿过空气相撞,意外之中不知是惊喜多一点,还是尴尬更多,那种空白的表情不知维持了多久,俩人才被局外人袁斌的声音扯回了现实。 “怎么?许师兄,你们认识啊?” 旁人没谁敢吱声儿,杨博远是看着那小伙子眼熟,可他那精英脑压根儿装不下无关紧要的人,于是选择冷眼旁观。 “......嗯,三四年没见了!”许思名轻声嗫喏,是在答话,更像是在说给彼此听。 林莫不甚明显的点点头,大概是一种回应,随后又抿了抿唇,轻扯嘴角淡淡一笑:“好久不见...许老师!” “你...不太一样了!”许思名打量着他的板寸头和胡渣,还有他眉目间或因岁月和经历流露出的成熟感,可又陡然惊觉自己这样的语气和眼神,在众目睽睽之下太过诡异,于是许思名忙故作松快的补了一句,“差点儿都认不出了!” 林莫的冷静自若显然已经绷不住了,可能是因为许思名刚才那一句话、那一个眼神...他笑的赧然,目光发飘,有些无措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后颈:“没有没有,也就...头发剪了剪!” 然而,林莫这么不起眼儿的一个小动作,却让许思名感觉被什么划了眼睛,大概是那种...金属质地才会反射出的光泽,他定神望去,果然瞅见林莫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金属圈,许思名心头一震,随即沉了下去。 “呃,那啥...师兄,要么咱先点单,找个位置坐下再说,林老板有空的话,一起过来聊聊呗!”袁斌边说着,边向林莫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应该比较忙!”许思名挪开目光,不咸不淡的接了话,“你来得多,就看着帮我们点吧,特色或是招牌,都行,我俩先去找位置!” “位儿我提前就订好了,喏,那边隔断过去朝右拐,有个四人座!”袁斌给指了方向,然后笑嘻嘻的调侃道,“这地儿临时可找不着位置!” “哦......”许思名应了声,便举步往过走,杨博远还盯着手机,下意识的跟了上去,他心思哪还在这儿啊,将自个儿手机凑到许思名面前,眉飞色舞的说:“诶你看,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单子,有的谈,我还以为要黄,妈的,可真够磨蹭的!” *** “许师兄,你怎么会跟林老板认识?”袁斌点完单回来,刚坐定便问了这么一嘴,似乎对这事儿来了兴致。 “也就...机缘巧合吧!”许思名垂着眼睫,心不在焉的敷衍道,“不过好几年没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会在这儿!” “哦,那也正常,这家店虽然开了几年了,不过林老板也是去年才回来扎根的,之前好像也在国外,你才刚回来,自然是不知道了!嘿嘿,以前这店儿也还没这么网红!” 许思名不甚明显的干扯了一下嘴角,心绪还是一团混乱,恍惚间陡然反应过来什么,猛一抬头,问了句:“林老板?你是说...他是这个店的老板?” “对啊!” “不是...韩国人投资的吗?” “这倒没听说...诶?不过他之前好像就是从韩国回来,要深挖有没有外资成分我还就真不知道了!” 杨博远在一旁不耐烦了:“你俩来喝咖啡还是查人老底呢,什么网红不网红的,说白了都是噱头!” “诶师兄,这家真不是,我以我美食达人的名号跟你保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们来啊!” “嚯,还达人呢,我看这儿也就一普通咖啡馆儿嘛!” “不不不,师兄,你不好这口儿,看不出其中乾坤我理解,嘿嘿,你看看人家这格局和布置,就兼具了时尚感和人性化,他们出品的咖啡无论是原材料、工艺还是美感上,都是有很高规格的,我跟你说,林老板搞得沙龙,可是相当炙手可热的,我感觉啊,他就是以匠人的心态在做这事儿,年纪不大,人却一点儿不浮躁,人就专注做好这一家店儿......” “啧啧,瞅你把他吹的天上有地下没的!”杨博远似笑非笑的打断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头号大粉丝呢!” “诶呦师兄,我真没吹,也不是啥粉丝,这样的店儿我关注的多了去了,嘿嘿,改天给师兄一一推荐推荐?” “得,免了,我还真没这功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许思名却没听进去多少,他抬头环顾周遭,似乎对这装潢有点儿模模糊糊的印象,不过太久远的事儿了,确实记不清了。 所以...当时小凡说这店儿转出去了就是转给他了吗?这小子居然只字未提! 那么,他是知道这店的来历了吧?可既然有了更好的去处和前程,又何必盘下这儿?究竟是想缅怀,还是想嘲讽...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但此刻让许思名本就复杂的心绪平添一分矛盾的是,他竟然生出一丝欣慰,欣慰自己曾经精挑细选、倾注情意的地方,最终还是属于这个人了! *** 操作台前。 “啧啧,明明是故意整的颓废文艺青年形象,有啥不好意思承认的,人许老师都说了,你,不一样了,嘿嘿嘿!”扬子刻意压着嗓音,却难掩一脸的兴奋劲儿,“诶林哥,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啊,许老师那杯你做呗,好好表现!” 林莫没说话,正埋头专注于自个儿手上的工序,可他嘴角的弯起的那一抹弧度,却静悄悄的掩藏在光影之下。 这几年上过大大小小赛场,在业内已是培训师的他,此刻调制这杯咖啡时,居然还重温了一回紧张的滋味儿,连拉个什么花儿都斟酌了半天。 扬子和卉卉很有默契的把送餐的工作留给了林莫,他刚准备端起托盘,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妥,兀自背过身倒腾片刻后,才将咖啡送过去。 “对了,你什么时候把你儿子接回来?带出来给我玩玩呗!” “暂时搁在那边儿朋友家,等这边儿安顿好了再接回来!” 林莫刚走到隔断处,还没来得及转角,便听到这么两句对话,他脚下一顿,心底某些不安分的小火苗登时被灭了个彻底的感觉,他定了定神,自嘲般的苦涩一笑——他已经走了一条正常的路,而自己还在单方面的期待和奢望些什么呢?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几位的咖啡!”林莫将三杯咖啡稳妥的搁在桌面儿上,垂着眉目,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这时,袁斌突然开了口:“林老板,没想到你跟我们师兄认识,要不,坐下叙叙旧?” 林莫下意识瞄了许思名一眼,这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耷拉着眉眼不知正望向哪里。 “不好意思啊,手头这会儿确实有些忙!”林莫礼貌的婉拒着,“刚来了新客人,还有几个外面单,改天吧,你们先聊!” “哦,成,那咱下次找机会!” 林莫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许思名这才抬起眉眼缀上他的背影,只听杨博远冷不丁说了句:“诶?这人…看着还有点儿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许思名像是没有听见,盯着自己面前那杯烙着精美拉花的咖啡失神,不多会儿,竟还兀自干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嘲讽更甚,他大概是觉得太滑稽了。 从林莫将咖啡端搁在他面前那一刻起,不知是什么心思作祟,许思名便一直盯着他的手看,这人左手无名指上那个金属环不见了,可因为常年佩戴而留在指根儿的戒痕,却依然□□裸的刺激着许思名的每一根神经。 呵...现在摘下来又是什么用意呢?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和自责?还是对我这个出局者可笑的怜悯和同情? *** 见林莫回来,扬子哪还按捺得住,直冲他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林莫眼都没抬,兀自对着外卖订单忙活着。 “嗐~就...有没有多聊两句?或者约着一起吃个饭啥的,这么久没见了!” “别瞎捉摸了,这么多活都不够你干的吗?”林莫终于抬头瞪了他一眼,整个人似乎没有了刚才那种刻意压制却难以掩饰的喜悦,只见他又垂下眉眼,边故作淡然的调制咖啡,边清清冷冷的说了句,“时间久了,很多东西也会变了。” 扬子瞅着他的面色撇了撇嘴,背过身去小声咕囔了句:“怎么没见你变一变呐,这都几年了,还不是在等?盘下这店不就存着这点儿心思嘛,还当谁看不出啊,嘁~” 声音虽轻,可说的人刻意,这话一字未漏的钻进林莫耳朵,扎进他心里,林莫端着奶缸的手猛的顿了顿,也只能用沉默掩盖一切、承受一切。 *** 三个人喝完咖啡,闲聊片刻,便准备回公司,刚出店门,就被追出来的林店长给拦下了。 “内个,思...许老师,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聊聊,可以吗?” 许思名定定的看着林莫,还没来得及开口,袁斌便很善解人意的说道:“哦,你们聊,那许师兄,我们在车上等你!” 只剩久别重逢的昔日恋人相视而立,一时无言,气氛略显尴尬。 “你想说什么?”许思名的老成稳重似乎一瞬间消失了,他的目光掠过对方肩头,无所适从的望向远处,有些焦躁的问。 林莫深邃的目光仍紧紧盯着他,像是在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哦...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想跟你解释一下,这店,当时是我求小凡转给我的,也是我让他先别告诉你,都不关他事,就别难为他了,要是逆了你的意思,我跟你道个歉!” 许思名收回目光,又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林莫的手,这才撩起眼睑回视他,眼神里却染上了几分冰冷:“不至于,无非就是个单纯的商业行为,卖给谁都是卖,我只管收钱就是了,其他的不会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去为难谁,你更没必要道歉!” 林莫愣了愣,原本热切的目光也随即黯淡下去,他咬了咬牙,像是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痛楚、失落、不满、恼怒,甚至妒火。 “没放在心上?”他沉着嗓音质问,“那你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这么冷冰冰的,是做什么?就算...就算咱俩只是普通朋友,这么久没见了,也不应该是这样吧?” “......”许思名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空气数秒凝滞,就听林莫又淡淡说了句:“是我奢望了,对不起!总之这店的事儿跟小凡没关系,其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不耽误你了!”说罢,转身快步回了店里。 许思名愣怔在原地,一片茫然过后是阵阵懊恼:我这是干什么啊? 那大概是一种人设坍塌的窘态,是毫无防备暴露出自己弱点的狼狈,或因太在乎,或因放不下,让他失了态,令他带了刺,再次一发不可收拾的同时伤害着两个人。 第 93 章 大半个月过去,许思名陆续将自己回归后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妥当,这一趟离开数年,说久也不久,对专注忙碌的人而言,弹指一挥间,大概也只在放空的间隙,才偶感岁月漫长。 当时一去究竟要多久,他真的没数儿,可当得知这么个回来的机会,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毫未犹豫的选择了回来,不明原因...... 袁斌后来也有再邀过他一道去林莫的店尝试新品,许思名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即便在他潜意识里,回归多多少少有某些人的原因,即便那日相见的一刻,他心底确确实实生出过欢喜,但理性的念头与林莫说的那句话不谋而合——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变了......见面大概也只会徒生难堪。 可拒绝过后,他还是会贱兮兮的从手机app上点一杯外卖,变态的备注个“林老板亲调”,然后不知多少次踏着月色驱车回家时,故意绕一段路,佯装不经意的路过“莫名喜欢你”,再不经意偏头望一眼里头正忙着打烊的身影,最后怒骂自己一句“神经病”,蹬一脚油门破尘而去。 如果没有那一次重逢,许思名大概也不会主动去寻这个人,兀自停留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或是沿着特定的轨迹,独自安好;可那一见,便如同被种了蛊,即便带着怨念,也无法自拔的流连,如同一个病态的偷窥狂,那句“神经病”骂的倒也是中肯了! 这天临近下班,许思名总算想着约叶包二人出来叙叙旧,包小凡很爽快的应下了,可叶昊凡却支吾了半天,才说他有事儿,改天再约。 有事儿去不了也正常,可他这反常到话都说不利索的劲儿,让许思名还挺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随口挤兑了几句便没再刨根问底。 怕高峰期路上堵,许思名提前出发,驱车跋山涉水,往留有自己昔日踪迹的cbd赶,一路通畅,便早了片刻到达目的地,许思名只好先将车停进停车场的临时空位,熄火后给包小凡发了消息,然后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等他。 然而“无聊”二字还没来得及给他机会,他便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了停车场,许思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才拒了他邀约的叶昊凡嘛! 妈的!几年不见,这货给人的感觉真是大不一样了!似乎是花了心思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拾掇的...春意盎然? 许思名不禁失笑,也不知自个儿脑海里怎么冒出这么个词儿。 看来是真有事儿啊,估摸着还是个大好事儿,他从叶昊凡勾卷的嘴角上已洞察出几分,索性躲在挡风玻璃后头颇有兴致的观摩起来。 果然,就在离他不远处停靠的一辆车突然鸣了喇叭,还是辆豪车......只见叶昊凡脸上笑意更浓,撒开步子径直奔了过去,许思名这才注意到豪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可这一眼不得了,就算是时隔十年、二十年,他也坚信自己绝不可能认错这个人。 柳泽熙?!他们俩怎么...... 然而许思名在这一瞬间的懵逼中根本来不及细想,紧接着又被当头甩了一闷棍——叶昊凡急哄哄的钻进柳泽熙那豪车里,俩人都没顾上说什么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纠缠在一起,热烈拥吻起来...... 许思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只觉着胸口憋着一口气儿上不来,紧接着是一团熊熊燃起的无名火直蹿而上,让他几乎抛开了一切理智。 他从自个儿车上跳下来,直奔柳泽熙的座驾而去,猛一把拉开驾驶座车门,硬生生扯开正缠绵的二人,将柳泽熙狠狠拽下车,没给对方丝毫反应的时间,照着面颊就是一拳。 “思...思名?!”叶昊凡仓皇下了车,忙抢上前扶住踉跄摔靠在车门上的柳泽熙,惊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哼,要不是我恰好在这儿,怎么会知道你们干出这种好事儿?”许思名咬牙切齿,双目猩红,“姓柳的,你他妈对得起林莫吗?这就是你承诺的会对他好?这才几年啊,你就暴露本性玩出轨,下三滥的玩意儿,他瞎了眼才会选了你!” 他凌厉的目光一瞥,又冷冷的瞪向叶昊凡:“还有你!你怎么跟这种人搅合在一起?你...你不知道他身边有人的吗?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思名...这事儿真是误会了,你先别动气,咱好好说成吗?”叶昊凡皱着眉,一脸委屈巴巴。 “哈哈哈哈,有意思,多年不见,许先生火气倒是大了不少!”柳泽熙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我怎么就对不起林莫了,我正大光明的跟昊凡交往,他管不着,你更管不着!” “行了,少说两句!”叶昊凡沉声打断了他,“你先回车上处理下伤口,这事儿我来跟他说!” 待把剑拔弩张的二人隔离开,叶昊凡这才重重吁出口气儿,一个平日里少有正形儿的人,这会儿的表情却是严肃的很。 “思名,这事儿...我其实很早就想找机会跟你说了,不过中途发生了些变故,就一直没顾上!”叶昊凡垂目略作沉吟,“其实,要说对不起,泽熙最对不住的人,是你,这一拳他挨下了,也肯求你别再怪他了!他没有对不住林莫,他们压根儿就没在一起过!” “什...什么?!” “泽熙他...确实对林莫有过那想法,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人林莫根本就没答应,我猜...他还是放不下你!” “怎...怎么可能?”许思名圆睁的双目中满是疑虑,声音却微微有些发颤了,他指着车里的柳泽熙说,“叫他出来对质,他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他言之凿凿,说他们已经...已经......” “那是...是他骗你的!”叶昊凡蹙着眉头,一脸难以言喻的歉疚,“是,他当时为了林莫是挑拨了你们的关系,但那些照片录音什么的绝对不是他安排的,他也只是顺水推舟......” “......姓柳的这么跟你说的?” “也不全是,是后来我无意间知道的,还记得唐天华吧,他也常去那家酒吧,照片和录音都是他搞出来的,照片是角度问题,录音是剪成那样的,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泽熙也都跟我坦白了!” “唐...天华?所以,匿名邮件是他发的......” “应该是,估计还对你怀恨在心,想这损招让你不痛快,我已经找人收拾他了,不过可惜你跟林莫之间,误会了这么些年......”叶昊凡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车里的柳泽熙,“至于泽熙,他这人有时候是不择手段,后来受了重伤险些丧命,也算是给他的惩罚了,思名,你别怪他了成吗?” 许思名死死盯着叶昊凡,可眸底却是空洞的,他陷入极度的混乱中,根本理不顺、想不通,事态怎么会是这样...... “不对啊!”他忽而又问,“我明明听说他去韩国待了一阵子,难道不是跟柳泽熙在一起?” 叶昊凡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他去韩国的确是为了泽熙,不过是帮忙打理咖啡店,那时候泽熙在养伤,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是我!大哥,你也考虑考虑我这个现任的感受行吧?别总把他俩搁一块儿说事儿,泽熙曾经追过他又怎样,现在还不是死心塌地做了我的人!” 许思名表情一滞,似是才回过味儿,满脸的难以言说:“你们...你们怎么会......”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叶昊凡的眉峰终于舒展开来,竟还露出点儿羞赧,轻轻笑了笑,“隐约记得好像还是你跟我说的,有些事啊,得遇到了才知道!不过,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吧,你误会了人林莫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该去做点什么吗?” 许思名一怔,但很快神色又黯淡了下去,他该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 “其实...我早该跟你说的!”叶昊凡大概也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略带歉意的说,“可当时泽熙出了事,我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你人又在国外,林莫也说不想耽误你前程,想等你回来再说,一等就是...三四年!不过思名,我能感觉的出来,他没那么轻易放下你,只要你们心里还有对方,误会解开了,再续前缘也不是没可能,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反正我做牛做马都会帮你!” *** 约哪里还有心思赴,许思名丧心病狂的放了包小凡鸽子,心事重重的驱车赶路,脑子里其实并未规划目的地,行驶轨迹却已经在去“莫名喜欢你”的路上了。 一路上他心烦意乱,很多被潜意识封存的记忆,似乎一下子涌了出来,那年的那一夜,那个人声嘶力竭、几近哀求的解释着自己的清白,可他呢?被愤怒和猜忌蒙了心智,都他妈的说了些什么鬼话,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 许思名懊丧的狠狠砸向方向盘,砸的手骨生疼才恢复几分清明,他能明白叶昊凡的意思,可现在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恳求林莫的原谅?有什么脸面去挽回这段感情?更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很多事情都会变,林莫或许有了新的生活,身边可能也有了别的人,许思名不由得想起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而他自己,现在对林莫又是什么样的情愫呢? *** “诶?许老师,你终于来啦!”正在门边儿客座上收拾杯盘的卉卉一抬眼,欢欣雀跃的招呼道。 “嗯,今天...有空,就过来坐坐!”许思名心里发虚,面儿上却未见异常,只是不动声色的用眼角轻轻扫过吧台,里头那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仍低着脑袋专注做着自己的事。 他又扫了一眼店里的顾客,略一思忖,便索性坐在了卉卉刚收拾出来的那一桌,试探着问道:“卉卉,内个...你们几点打烊啊?” “啊?哦,一般是七点左右,有时候客人待得久,林哥也会等他们走了才打烊,不过也不会太晚!” “哦,这样啊......”许思名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眼表。 卉卉的心思和眼力劲儿随着她的年岁也算是长进了不少,见他这副模样儿,忙说:“没事儿啊许老师,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毕竟...你又不是其他人,嘿嘿!想喝点什么,我让林哥给你做!” “呵,太晚了就不来咖啡了,你们这儿有花草茶之类的吗?没的话白水也行,哦对了......”许思名忙起身,准备跟卉卉一道去吧台,“我还没买单!” 卉卉乐了,连连摆手:“不急不急的,你先忙你的,晚点儿直接付给林哥也行,嘿嘿!”说罢,便欢脱的跑了。 许思名有些尴尬的被晾在原地,目光坠着卉卉的背影一直跟到吧台,然后,自然而然的过渡到林莫身上。 卉卉冲林老板低语几句,大概是将店里来了这位新客人,还有他的新需求一五一十的做了汇报,林莫倏地抬头望了过来,可帅气的脸上却未见丝毫波澜,甚是清冷寡淡。 四目交投时,许思名怔了一下,随即想赶紧从自己的表情库里挑选一副合适的挂上,可“讨好的笑”他本就不常用,也不擅长,嘴角别别扭扭咧到一半还没成型,就见林莫不轻不重的冲他点头示了个意,便耷拉下眉眼,草草收回了视线。 许思名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得到,僵在自个儿脸上这不知所谓的表情得有多难看,他干咳两声,下意识的蹭了蹭鼻头,以掩饰这并没什么人察觉到的尴尬,然后故作淡定的抽出电脑摆在台面儿上,开始处理并不怎么紧急的工作,好消磨时间。 不多会儿,一个欢欣雀跃的男声儿钻进他耳朵里:“许老师,你的花草茶来喽!” 许思名一个激灵,透亮玻璃壶冲泡的花草茶和一个精致的茶盏已置于面前,他抬眼,边乐边暗骂扬子的年岁都不知长去哪儿了,还是这么顽劣。 “昂,谢谢啦!”许思名没好气的笑说。 “诶?许老师,你怎么这样啊!”扬子故意戏谑道,“我们林哥太忙腾不出手,我才捞着这么一个见你的机会,你这嫌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许思名:“......” 扬子吭哧一下笑了,然后毫不见外的扒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诶呦逗你呐,哈哈哈,许老师你这么忙的吗?自打上回就再没见你来过!” “......昂,是有点儿,这不是得空就来了!” “哦,专门来我们这儿加班?”扬子扫了一眼他的电脑,然后顺手给许思名斟了杯茶,“还是...有别的事儿?” 这小王八羔子机灵的不露痕迹,搞得许思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紧接着,却听扬子又不着边际的说了句:“许老师,先尝尝这茶呗,林哥特意给你选的,说是...舒肝明目,驱火排毒!” 许思名:“......”这他娘的是哪里看出他肝火旺的?! 他在扬子殷切的目光下,饮了半杯茶,前调清苦,后有回甘,本草香确实沁入心脾。 扬子讨好的笑问:“嘿嘿,还不错吧?” 许思名没应声,只不怎么明显的点了下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打了几个转儿,终于抬了眉眼:“我...来找你们林哥,有点事儿。” 扬子似乎并不意外:“我猜也是,第六感,哈哈哈,要不我给你看看去?他要是忙完了我让他过来!” “不用不用,我等他收工吧,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 “呦~看来这事儿...还非同一般啊!”扬子意味不明笑着调侃,“哎,那可有的等了!行吧,那许老师你先忙,我再不回去林哥得骂我了!” *** 时针指向七点半,许思名已经在店里喝完了一整壶茶,油水被刮了个干净,早就饥肠辘辘了,他抱着双臂,扭头看向那两个刚刚讨论完事情准备离开的客人,不动声色的腹诽了半天。 俩人走后,留下来当值的扬子也重重吁了口气儿,边手脚麻利的收拾,边咕囔着抱怨:“聊个没完了还!” 许思名起身将电脑塞回包里,然后走到扬子跟前儿,小声说:“扬子,你要是赶时间就先走,剩下的我帮你收拾!” 这□□的暗示,扬子哪能不懂,更何况还是有人主动要替自己干活这等好事儿。 “诶呦,许老师,你可真是我的救世主!等我跟林哥说一声儿啊!”扬子就地乐开了花儿,不等人反应,扭头就冲吧台边儿上的林莫编起谎来,“林哥,我今儿特赶时间,给你找了个免费劳动力,随便使唤,我先走一步行不?” 林莫看了他俩一眼,没表态,扬子全当他是默许了,嬉皮笑脸的溜了。 ※※※※※※※※※※※※※※※※※※※※ 柳叶cp应该会放在番外吧(*^▽^*) 第 94 章 外头夜幕已落下,屋里依旧灯火通明。 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正挽着衬衫袖口,心事重重的拾掇着垃圾,一个帅气忧郁的小店老板则默不作声的打理着操作台,这气氛...诡异中竟透着几分美好和谐。 “内个...我收拾好了,这些往哪儿扔啊?”许思名提溜着两大包垃圾,眨巴着眼问。 林莫倒是丝毫不客气:“出门左拐,一直往前走有个垃圾站。” 打许思名进了店门,俩人虽也偶有时不时的瞄上对方一眼,可直到这会儿才算真正搭上话,许思名似乎对开局还挺满意,浅笑着应了一声,便出门丢垃圾去了。 他人回来的时候带着点儿喘,额头微微渗出细汗,估摸是一路小跑着来回的。 “还有啥要帮忙的吗?” “没了,今天谢谢了,我准备锁门了,你......” 许思名没接这话茬儿,径自问道:“你每天都忙到这么晚吗,不按时吃饭身体能受得了么?” 林莫怔了怔,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我...我刚吃了些点心,开店做生意就是这样,习惯了。” “哦,这样啊~”许思名故作可怜,“可我还没吃,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林莫无奈的看着他,没说话,转身从橱柜里抓了几个高纤燕麦饼干递给他。 许思名略显失望的接过,咕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你陪我出去吃点儿,这么久没见了,我也…有好些话想跟你聊聊。” “呵,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林莫言语间满是不可思议,好像面前这人说的话,是多么的荒诞和难以理喻,“不如直说吧,许老师,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许思名猛一怔愣,生生被这种淡漠和疏离感寒了脊梁骨,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这都是他自己活该,冤枉了人那么久不说,一回来就莫名其妙的冲人撒火,简直是罪该万死了! “抱歉啊林莫……”他唇角微微颤抖,“我就是...来跟你道个歉,上回是我态度不好,还有就是,几年前我们......呼,对不起林莫,我...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真相,是我错怪你了,我......” 然而,纵使他准备了一肚子赔罪和讨好的说辞,此刻也只剩下了苍白无力的语塞。 林莫定定的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本就是个性格柔和的人,这一松动几乎抹净了他眉眼中所有强装出来的峻冷凌厉。 他一言未发,转身从冰箱里拎了罐儿鲜奶,加热,入杯,出了操作台,就近搁在一张桌子上,这才又看向许思名,指了指他手里一直被冷落的饼干,发号施令道:“先坐下吃点东西。” “哦...哦好,谢谢!”许思名忙顺从的坐到热鲜奶跟前拆饼干。 林莫也跟着坐在了他对面儿,静静的看着他一口口啃饼干、喝牛奶,有那么一刻,林莫的眸底漾着一片温柔缱绻,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刻。 其实许思名简短的一句抱歉,他就全明白了,那一年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也曾想象过有朝一日,他俩面对面解开这个疙瘩的场景,可真到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那件事明面儿上看是有心人恶意设局,但刨开来细想,不过是败给了“信任”二字,更何况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会变,感情会。那个他一直等候的人也会,连他自己也不可能一尘不变,至少...他不会再爱的卑微,更不会打破道德的底线,去破坏一个家庭。 许思名咽下最后一口饼干,小心翼翼的拍掉粘在指尖儿的碎渣,总觉得不再说点儿什么,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林莫,你能原谅我么,原谅我说的那些混账话,我当时真特么跟个傻子一样,蠢到家了,我......” “思名哥,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林莫似乎不愿再听这些,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谈不上原不原谅,有心人设计,你也不想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其实我...也不怎么在意了,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那就好,你不怪我就好!”许思名松了半口气,觑着林莫的脸色,试探着说,“那我们...我们能不能......” “我们还是朋友!”林莫像是很怕对方说出什么让他动摇的话,迅速打了岔,“那段日子是很好,也很...很难忘,但现在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我也不想有什么改变,你有空的话,可以来店里坐坐,至于其他的...过去了就算了。”林莫垂着眼睑,盯着自己紧紧交缠攥握的双手,手背上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指甲掐出个深深的印痕。 话说到这份儿上,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但林莫这种不发火不撒气、清冷寡淡的态度,反倒让许思名更加不知所措,也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可能真的相去渐远了。或许他自己也根本没理清楚、没想明白,他现在对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情感,除了愧疚,还有没有热情?还是不是爱?于是他没再多言、没再纠缠,最后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有没有好好的道一声别。 *** 过去好几天了,许思名却始终觉着胸中郁结难抒,明明两个人已经当面儿平心静气的解决了误会,他却没有感到一丝松快,大概就是因为...太平心静气了。 就在他自个儿跟自个儿拧巴的时候,叶昊凡来了电话约他聚聚,正好缺个宣泄口,他想都没想便应下了,临末了还再三叮嘱叫上包小凡,当时那店儿转手的时候,这小子可把他瞒了个严实,现在翻出这么多旧事儿,他还不得问个清楚。 可进了包厢才发现,柳泽熙也大模大样的坐在里头,许思名脸色当场就变了,正准备摔门而去,被叶昊凡眼明手快硬生生给拦下了:“诶诶,思名,别走啊,你还没消气呐,亏我还花心思攒了这么个局,想让你们好好吃顿和解饭,大家都是朋友,以后免不了常见面,男人嘛,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你说是不是!” “和解?凭什么和解?如果不是他,我跟林莫会搞成今天这样吗?”许思名丝毫不给人留颜面,隔空指着柳泽熙质问。 “......许大神,算我求你,就当是卖你兄弟我个面子成不,泽熙真的是诚心来给你赔罪的!”叶昊凡一边儿死拽着许思名不放,一边儿狂跟柳泽熙打眼色。 包小凡尴尬的站在一旁看闹剧,劝谁都觉得立场不对,无辜的只想先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躲一阵儿。 只见柳泽熙缓缓松开了一直交叠在胸前的双臂,撑着桌面儿站起身,没有往日呈现于人前的谦和优雅,没有曾暴露在许思名面前的傲慢轻蔑,也没有那日挨了一拳后的气急败坏,此刻他深不见底的眸色里,大概隐匿着一种...很内敛的愧歉。 “许先生,很抱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对你们的伤害已经造成,你要骂我卑鄙龌龊什么的,都行,我都认了,也遭过报应了,我现在只想恳请你,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这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把话说完!” 许思名听了这话当即一愣,连叶昊凡都有些意外,扭过头直愣愣的望向柳泽熙,温柔里带着点儿心疼:“泽熙...你说这个干什么?” 柳泽熙冲他浅浅一笑:“没事儿,确实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所以...很多事情也都看通透了,更想推心置腹的跟许先生聊聊,其实我今天也没打算求你原谅,只是欠你的真相总要还你的,林莫这人...你和我都低估他太多了!”说罢,他又缓缓坐回椅子上,遥遥看着许思名,像是在等他回应。 攻人攻心,许思名确实被正中了要害,他面无表情的与人对盯片刻,终于褪去浑身剑拔弩张的势头,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 叶包二人可算是都松了口气儿,也跟着坐回了自个儿的座位。 “那阵子,只要林莫晚上有演出,我都会去那家酒吧......”柳泽熙沉着嗓音幽幽开了口,陡然想到什么,转而握住身侧叶昊凡的手,柔声问,“我说以前的事,你不会生气吧?” 叶昊凡恃宠而骄般睨他一眼:“捡要紧的说!” 许思名包小凡:“......” 柳泽熙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没什么,之前撞见过他被人纠缠,作为一个当时对他有想法的男人,怎么可能放心。”说罢,他又试探性的觑了叶昊凡一眼。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将冷菜摆上了桌,柳泽熙端起自己面前的半杯茶,边喝边静静等他们离开。 “他状态不怎么好,看着挺累的,也有些...丧,我印象里他不是这种性情的人,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驻唱,就找人稍微查了查,然后就知道了他姐的事,还有...你家的事。” “那回他来跟我道谢,我们聊了很多,对,就是你听到的那段录音,呵,不过被那个叫唐...唐什么的,剪了个面目全非,也真是个人才!”说到这儿,柳泽熙抬起眉眼定定的看向许思名,“他跟我抱怨,但,怨的并不是你那事儿让他有多负累,他在气他自己,他恨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只能在你身边干瞪眼,却无能为力,他也知道驻唱那点钱是杯水车薪,可他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大概也只有这样,会让他舒坦些,呵,这样一个人,谁会不心疼!” 许思名怔怔的听着,出了神儿,思绪大概是被带去很远的地方了。 “你不怎么信任别人吧?” “......什么?”许思名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 柳泽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初次见面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证实了,林莫虽然没有明说,但多多少少表露出对你的那点儿怨气,大概就是你对他隐瞒的那些事儿,让他觉得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他!” “......我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让他操心!”许思名辩解着,可辩解完才发现自己有些心虚,他当时选择隐瞒,确实存在对林莫的担忧,怕他会因此离开。 “不管是什么理由吧,像他这种爱的卑微的人,这只会让他更没安全感!”柳泽熙迎着许思名难以置信的目光,坦然一笑,“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曾经追他的时候我也很卑微,同病相怜,能揣测到一点儿他的心思也不奇怪。” “卑微”俩字如蒙头棒喝,让许思名久久无法释怀,他从未想过会用这个词形容林莫对自己的感情,他也从未觉得这段关系中他们是不对等的,可偏偏有一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如同呈堂证供一般,狠狠打着他的脸—— 【我以为...你并不想太高调,害我谁都没敢告诉】【我能不躲吗?我敢承认吗?让你那些精英校友知道你身边的是这样一个人,你不觉得丢脸吗?】【我没有信心,我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追上你,才配你身边这个位置】【哥...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你想怎么着都行,就是...就是别跟我说分手】 ......... “那天,我也是头回把话说开,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柳泽熙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硬生生将许思名的思绪扯了回来,“可我那会儿心高气傲,根本不死心,也查过那个一直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所以后来,我干脆顺水推舟,故意让他们拍下亲密照和回酒店的照片,呵,林莫当时大概是觉得我这个酒鬼可怜吧,没想到是被我利用了,他那晚送我回去被我吐了一身,清理完才走,耽搁了些时间,其他什么都没做,这个...确实是我骗了你。” “......”许思名狠狠的咬着后牙槽,除了悔和恨,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后来,你们果然分开了,我以为无论是真心,还是现实条件,让他接纳我只是时间问题,无时无刻的关心,给他创造更多更好的机会,陪他参见比赛,帮他姐姐找肾…呵~可就是走不进他的心,他说,他会用其他方式报答我,但感情的事...他不想骗我。”柳泽熙无奈的耸了耸肩,自嘲一笑,“落败的一塌糊涂,大概就是败在低估了他对你的用情至深,不过好在,我也不是个执念很深的人,不属于自己的也不愿惹人嫌的死命纠缠,更何况林莫那时候已经展露出很高的商业价值,我也不想破坏这种潜在的合作关系。” 说到这,他顿了顿,偏头看了叶昊凡一眼,又紧紧牵住他的手:“大概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我才更懂得珍惜,也更相信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 “......”包小凡心说,也就我老婆在家安胎,不然谁还没点儿狗粮发发。 “......”许思名心说,我靠,我这是脑子坏了吧,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以前明明一见面就掐架的。 柳泽熙倒是丝毫不介意这俩人一言难尽的目光,手还牵的严严实实,反倒把叶昊凡搞得红了脸。 “再后来,我一直在疗养院养伤。”柳泽熙泰然自若的继续说道,“林莫也留在了韩国,愣是白白帮了我两年的忙,哪怕是跟他坦白了我当初干的这事儿,他也没走,其实我知道,他多多少少是怪我的,大概...也只是为了还我人情吧,他对我从头到尾除了感激,怕是也没别的念头了,顶多...还有点儿同情,呵呵!” “咳嗯,内个,思名!”叶昊凡脸上红晕褪去,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林莫一直没急着让我们跟你解释这事儿,除了上回跟你说的,他怕影响你在国外的工作,他还说...这可能也是你们命中的劫数,他想用这段时间让他自己变得更好,好到...足够匹配留在你身边!” “嗯,所以我才说,你也低估了他!”柳泽熙轻微点了点头,接过话茬儿,“他不是那种不能共患难的人,也不是市井里那些见利忘义的人,我有时都觉得,他能为了你拼上自己的所有,呵~那时候是真让人嫉妒透了!” “对啊许哥,林店长当时求我把你那个铺子留给他,好像钱都是临时凑的,装修用的也是你之前选的方案,我觉得他就是想给你们之间留下点儿羁绊,他应该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包小凡终于有些按耐不住,插了话。 不过这小伙子心里是真没点儿数,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就见许思名偏头瞪向他:“我还没说你呢,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店的事儿?” “额......”包小凡后背一凉,“嘿嘿,去他店里闲聊来着,你说这么大个事儿,他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应该知道一下嘛!” 许思名只瞪着他,没说话,陈年旧案了,除了眼神上的压迫,也没其他办法了。 说起这茬儿,叶昊凡来了兴致,撇撇嘴戏谑道:“我说老许,你真是何德何能啊,就为了你俩那个小店,我们家老柳想在这边搞个品牌连锁请他打理,他都不肯分一点心思,啧啧,不过...听说人家做的还挺好!” “所以,欠你的真相还你了,你原谅或是不原谅我,我都接受,不过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是啥意思吧,他一直都没放下你,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柳泽熙简明扼要的做了个总结,然后把问题丢回给了许思名。 巨量信息充斥着许思名的大脑,确实,原不原谅这位推波助澜的“帮凶”,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归根到底,还是怪他自己,没能在林莫声嘶力竭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选择相信,接下来怎么办,才是更要紧的。 但让他茫然无措的是,大家伙儿给他理出的这条线索,呈现的这些证据,都显示那个人不但没怪他,心里还一直装着他,一直在等他,可那天两人见面时的画风...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许思名蹙着眉,迟疑道:“可他对我的态度好像......” 叶昊凡似乎明白了什么,忙问:“你已经找过他了?聊过这事儿啦?” 许思名落寞的点点头:“他的意思是,过了那么久,很多东西都淡了,还可以做朋友,但其他的就......” “朋友?我擦...是你理解错了还是哄人态度不好?”叶昊凡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嗓门,“你俩这样子能做朋友才鬼了,要么爱的死去活来,要么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思名,你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态度?说真的,这里头最无辜的就是林莫,他要是还气你那也是应该的,现在关键是你怎么打算的!” “我觉得...他身边可能已经有人了,毕竟你们说的这些,也是好一阵子之前的事了......”许思名微垂眉目,抿了抿唇,他想到林莫指根儿那道刺眼的光芒和深深的戒痕,当时以为对方是柳泽熙,现在看来可能另有他人。 “啊?这我怎么没听说?”叶昊凡很是诧异,扭头问柳泽熙,“诶,这事儿你知道吗?” 柳泽熙无辜的看着他:“拜托,我跟他现在也很少联系的好吧,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直接问他本人不就好了。” “对啊!我傻了!”叶昊凡一拍脑门儿,又转向许思名,“直接问,你俩啊,误会闹得够多了,就别猜来猜去了,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一会等他来了,直接问他呗!” “你...你说什么?”许思名猛地一抬眼。 可还不等他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包厢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 争取年前正文完结! 第 95 章 一个小伙子探着脑袋认了一下包厢里的人,这才乐颠颠儿的进来:“哇~大家都在啊,不好意思,刚收工,来晚了!”说罢,又赶忙回头招呼跟在后头的人。 风尘仆仆而来的正是扬子和林莫,他俩看见许思名的时候也有些意外,只不过扬子是意外的兴奋,林莫是意外的尴尬。 “许老师也在啊,太好了,还好我今儿死皮赖脸的跟着来了,你们...不会不欢迎的哈?”扬子的能耐就是这样了,他一出现,刚才包厢里诡异的气氛全都没了影儿。 叶昊凡忙笑着应道:“怎么会?我跟林莫说的是人越多越好,难得大家聚一聚,来来,过来坐,诶?你们那个小姑娘怎么没来?” “哦,她说她要回家陪老公,跟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瞎胡闹啥,哈哈哈!”扬子答着话,一屁股坐在了许思名旁边的空位上,愣是被叶某人挤眉弄眼的驱赶到了包小凡旁边。 或许,确实如叶昊凡所说的那样,“做朋友”这话上嘴皮碰下嘴皮说的轻巧,可对这两个人而言,怎么可能呐,不然这会儿同桌比邻吃餐饭,会尴尬别扭成这样嘛!好在今儿有一个人精和一个机灵鬼儿同桌控场,很快把他俩之间那点儿微妙的气氛给掩了过去。 热菜和美酒陆续上了桌,几个老爷们儿也聊热络了,当然,除了许思名......大家非常默契的没再提那件事,聊得尽是许思名不在这几年发生的事,这他哪儿插得上嘴啊! 这几年对林莫而言,算是他奋斗的巅峰时期和事业的转折点,太多故事,太多感慨,于是喝了点儿小酒,又被其他人几番带动,他不知不觉中就说的多了、聊的嗨了,只是在偶尔触碰到身侧那束热切的目光时,会下意识小心翼翼的收回触角,敛去光芒,或许...在这一段心路历程中,唯一会让他黯淡的,就是这个他独自耐着寂寞等候的人。 许思名静静听着,时不时侧目暗暗欣赏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心里却如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儿: 他真的很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形象上的变化,还有成熟、锐气和由内而外散发着的人格魅力,可他本性中的开朗、阳光、亲和,却被自己糟践的只能躲躲藏藏,悄悄隐匿在骨血之中......许思名真切的尝到了揪心的疼痛和懊悔,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违心的希望,这些年真能有那么一个人陪在林莫身边,抚平他遭受的所有伤痛。 *** 酒足饭饱之后,就见叶昊凡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作为攒局子的人,难免一番感慨。 “唉,我真的是...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思名飘在外头这么些年终于回来了,大家也都好好的,其实也就够了,其他的都特么是浮云,我就想说...之前那些个不愉快的,咱就让它过去,向前看,该续的缘分就牢牢抓紧,反正...经历过泽熙那事儿,我也是看明白了,天灾人祸的,谁知道明天会咋样呢!”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那两人。 许思名瞄了一眼无动于衷、自顾自揉搓着自个儿指关节的林莫,也只能端起茶杯,默默喝了口茶。 “啧啧,叶老板就是叶老板,有水准!”扬子大喇喇的附和道,当即也心领神会,嬉皮笑脸的调侃起来,“可不就得抓牢嘛,瞅瞅你们这一对对儿的,成天没事儿就撒狗粮,搞得我也好想谈恋爱,内个...包小哥,你看这桌就剩咱俩,要不,咱俩凑一对儿试试?” 叶昊凡笑骂:“靠!你不知道人已经结婚了吗,娃都快出来了,你想当男小三儿啊?” 扬子揶揄:“我知道啊,这不是说现在嘛,再说...我又不介意,嘿嘿嘿!”说着,还故意往包小凡身边靠。 林莫也有些看不下过眼了,可自个儿带过来蹭吃蹭喝的小弟,也不好当面臭骂一通,只得敛着笑瞪了他两眼,又生怕包小凡对一群弯男产生什么心理阴影,忙安抚道:“小凡,你别紧张,他这人就这德行,跟你开玩笑的!” 包小凡脸上泛红,可心理素质极佳,整个笑成了一弥勒佛,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紧张,我就是想说...要不咱俩来世有缘遇到的话就试试,今生只怕是要负了你了!” 他本就性子憨厚,冷不丁一本正经的来这么一句玩笑话,登时引得几个人爆笑。 这么好的气氛,叶昊凡忙趁热打铁:“难得今儿这么高兴,咱一会儿第二趴走起,唱歌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唱过k啦!”千年捧场王扬子挥舞双手双脚赞同。 包小凡面露难色,解释说:“内个...叶哥,我就不去了,媳妇儿有孕,想早点儿回去陪她。” “啧啧,瞧见没,绝世好男人!成,你这假准奏了,不过其他人请假不批了啊,我现在订场子,就这附近!” “我也...不去了吧!”千年泼冷水王许思名当场败坏叶老板兴致,“我五音不全,唱不来!” 叶昊凡眼皮儿一翻,挤兑道:“叫你去是为了听你唱歌的吗?什么脑筋!”说完又狂打眼色。 许思名:“......” 林莫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两声:“昊凡哥,要不我也......” 可叶昊凡压根儿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伸手指了指他:“叫我一声哥就别推三阻四了!说实话,你回国以后我跟泽熙一直想找你聚聚,又怕...又怕打扰到你,嗐~其实就是,想谢谢你那两年的帮忙!” 林莫:“哪儿的话!我们几个这些年经历的事儿,再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叶昊凡感慨的叹了口气,连连点头:“是啊,所以你不准不去,你说你一歌神不去唱个尽兴,一个人搁家闷着干嘛呢?” 扬子附和:“就是啊林哥,一块儿去玩呗,我可想去了!” 林莫斜瞪他:“你想去就去,我又没拦你!” “诶呦,你都不去我去有啥意思啊,我也好久没听你唱歌了,去吧去吧!” 被这人几番软磨硬泡,林莫终还是妥协应允了。 叶昊凡买完单,催促大家伙儿动身,许思名几欲开口想再说点儿什么,都被他阴森森的眼神给压了回去,就差没把“兄弟都是为了你好,你自个儿加把劲儿”两联大字写在脸上,再横批个“别怂”了,柳泽熙也时不时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许思名哪还敢有异议。 得!那去吧!他心说,丢脸就丢脸呗,反正...到时候耳朵遭罪的又不是他! *** 出了饭店,包小凡驱车离开,其余一行人打算横穿两个路口,步行去对过的ktv,可还没走几步,叶昊凡突然猛拍了下脑袋:“妈的,忘了开□□了!” 就见他眼珠子一转悠,定在了林莫身上,然后嘴角一勾,恳求道:“嘿嘿,林莫,要不...劳烦你帮我跑一趟?帅哥出面好办事儿嘛!” “嗯,好!”林莫答应的很爽快,“那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谢了兄弟,那我把开票信息发你手机上,晚点再把房间号发你哈!” 林莫领了任务,原路返回,叶昊凡邪魅一笑,装的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冲许思名发号施令:“内啥,我们几个先过去点酒水,你在这等等人家,放他一个人多不好!” 许思名:“......” 十分钟后,林莫揣着□□出来,见许思名微微耷拉着脑袋,在马路边儿来回兜着步子,他愣了愣,迟疑片刻才走了过去。 “你...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过去?” “昂,我...他们让我等你一起......”话刚从嘴边儿溜出来,许思名心里“啧”了一下,恨不得把自个儿舌头咬断,真特么嘴笨,说什么他们?! 林莫淡淡的应道:“哦,那走吧,票开好了。” 俩人步调都放的很慢,也都不说话,似乎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就这么走了一阵儿,许思名偏头看了林莫一眼,唇角动了动,终于开了口。 “内个...没想到这两年发生这么多事,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到那边儿以后跟昊凡联系的也不多......” “嗯,他后来一直在韩国,一门心思照顾泽熙,难免断了联系。” “柳泽熙...怎么受的伤?” “他家在当地的背景势力,多多少少有些仇家,算是...被人买凶行刺吧,回想起来,确实挺凶险的。”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姐现在身体还好吗?” “嗯,恢复的不错,在老家找了工作,还谈了个男朋友,嚷着让我过年回去帮她把把关,呵~”林莫轻声笑了一下。 许思名怔了怔,偏头定定的看着他,没有看错,还是那样的笑容,还是那个曾经给尽他温柔的男人,相比上回见面惨遭的冷落与疏离,能这样比肩漫步和惬意闲聊,简直是老天爷开眼降下的恩泽,他一时语塞,跟着弯了眉眼,只觉心尖尖儿上有什么在一点点融化。 “你呢?在国外过得好吗?”林莫突然转过头问道。 “啊?唔...还好,就挺平淡的,成天围着工作转,毕竟是去拓荒的,什么都得操心。” “嗯,挺好的,能者多劳,你担得起!不过,还是尽量多花点时间陪...呃......”林莫顿了顿,抿住唇,没再说下去。 “嗯?什么?” “没...没什么!” 许思名不明就里,但也没硬追着问,俩人又彼此沉默着走了一阵儿。 “内个,你......”许思名瞄了一眼林莫的侧颜,又不动声色的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想问的话在喉头酝酿了好半天,“你......呃?!” “当心!”林莫瞳孔倏地放大,猛一把将许思名拽向自己,半揽入怀。 一辆跑车不知从哪个角落急冲出来,堪堪蹭过许思名的衣角,摆了个尾,绝尘而去。 “......靠!”林莫登时炸了毛,怒不可遏的指着飞扬的尘土和残留的尾气,骂道,“你他妈嗑药了吗?长没长眼睛,赶着投胎啊?!” 许思名压根儿还没回过神儿来,并不是因为那辆磕了药赶着投胎的跑车差点儿撞到他,让他受了惊吓,而是此刻,他清晰的触碰到了那个人身上久违的触感、温度和味道! “没事吧,有没有碰着哪儿?”林莫下意识抚着他臂膀四下探查,神色紧张的问,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抓住了许思名的手。 “我没事......”许思名此刻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心尖儿点点融化的感觉了,而是炽热滚烫的如满溢的岩浆,他甚至能听见心脏聒噪而剧烈的跳动,一个三十好几阅历丰富的老男人,居然还能有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悸动,简直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秋夜的凉风轻轻拂过,让许思名微微发烫的面颊倍感舒适,他垂眸盯着两人胡乱攥握在一起的手,林莫似乎才反应过来,猛一下松了手,错开小半步,还带有对方余温的掌心,无所适从的扣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疯了!”林莫故作淡定,“好好走着路也往人身上撞,估计又是谁家的二代,喝多了!” “哦~”许思名听他这老气横秋的腔调,只觉着逗趣儿,不过还是敛着笑,配合的应了一声。 气氛登时微妙了起来,许思名早忘了刚才想问的话,还在暗自平复和回味,不知怎的,林莫的步伐突然加快了许多,他也只好大步流星的紧紧坠在后头,两人没再多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紧随着进了ktv。 *** “我去!终于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也私奔到月球了呢,我刚点好这首!”叶昊凡眯眼瞅着他俩,笑嘻嘻的调侃着,包厢里扬子正撕心裂肺的唱着《死了都要爱》。 俩人都没吱声儿,又都是满脸的诡异,叶昊凡左看看右瞅瞅,一扬手,把许思名招呼到自个儿身边儿坐下了,林莫踟蹰了一瞬儿,愣是当着人面儿,找了个远隔十万八千里的位置落座。 “诶,咋回事儿,你俩这啥情况?”叶昊凡用手肘捣了捣许思名,凑过去问。 “没啥,刚...聊得挺好的。” 叶昊凡撇撇嘴,满脸写着“你骗鬼呐”,但也不好伤他自尊心,转而问道:“那你倒是问了没?他身边儿没别人吧?” “......还没问。” “诶呦你这人,这方面真不如你工作的时候麻利,特地给你俩制造那么好的独处机会,你真是......”叶昊凡蹙眉抱怨,眼仁儿一翻,发现许大仙儿正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只好缓和了语气,“得得得,不说了,想旧情复燃就抓紧点儿,你们不燃,我这心里还过意不去呢,一会儿给你俩点首情歌对唱怎么样,嘿嘿,好好表现啊!” “......”许思名一脸困窘,“还是...别了吧!”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一会儿我跟我男人对唱的时候,你可别酸啊,哼哼,多学着点儿!”叶昊凡嘚瑟的挑了挑眉。 许思名:“.........” 扬子声嘶力竭的唱罢一曲,忙殷勤的帮那两位刚来的大佬点歌儿,林莫拿手的他心里有个谱儿,可那朵高岭之花,他是真不知道了,于是扯着嗓子问:“许老师,你想唱啥?我帮你点!” 许思名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靠背上,两片薄唇却自相纠结了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惹得几个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他局促的搓了搓手,一挺脊梁骨,离开沙发靠背坐直了身,干咳一声:“咳嗯,要不...就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话音刚落,叶昊凡跟柳泽熙齐刷刷看向林莫。 林莫:“......???” “哈哈哈!许老师,暴露年龄了呦!”扬子get到的点不太一样,笑的不行,“不过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唱歌呢!” 叶昊凡似乎意识到什么,冲到扬子跟前儿抢了他手上的麦克风,递给柳泽熙,又霸了桌上闲置的另一个,嚷嚷道:“诶诶,不许插队啊,下一首是我俩的,晚到的后头候着!” “好好好,请开始你们的表演!”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叶老板眼疾手快,他还真打算切歌了。 轻快的《私奔到月球》响起,扬子麻溜儿的晃到他许老师身边儿坐下了,还颇周到的招待起人来:“许老师,刚买了小吃和啤酒,来点儿,唱了两首歌还给我唱饿了!” “嗯,我自己来就行!”许思名从他手里接过零食和啤酒,“你歌儿唱的不错啊!” 扬子咧着嘴直乐,一点儿不谦虚:“嘿嘿,还行,不过跟我们林哥肯定是不能比的!” 许思名勾着唇没说话,低头将手上的啤酒开了,抿了两口,那对丧尽天良的小情侣开始没羞没臊的深情对唱,不过好似并没有干扰到他的思绪。 “扬子,跟你打听个事儿!”许思名忽而抬起眉眼,眸底闪动着几分试探和期盼,“你们林哥现在...身边儿有人么?” 扬子正往嘴里塞着爆米花,手陡然一顿,继而也明白了,他眉梢一挑,嘴角一勾,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呦~这么关心我们林哥的感情生活啊,怎么,余情未了?嘿嘿嘿,那可得当心啦许老师,虽然据我观察,我们林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过嘛...我还是得好心给你提个醒儿,我们林哥那人气这两年暴涨,没伴儿那也是他眼光高啊,可想追他的人多了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有,送花的送礼物的,最近啊,还有人每次点外卖都备注,要林哥亲自做,估计又哪拿个鬼鬼祟祟的爱慕者!” “......”许思名额角猛的一阵儿抽搐。 阿猫阿狗?鬼鬼祟祟?感觉有被冒犯到......许思名又抿了一口啤酒,润了润干巴巴的嘴唇和喉咙。 “只是...你的观察吗?他有没有,跟你聊过这事儿,我之前好像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枚戒指!”许思名调整好心态,不漏痕迹的继续试探着。 “嗯?戒指?”扬子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颏,“哦,那个啊,那个林哥不是一直戴着吗?你们以前还...咳,就还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戴着吗?” “那不一样,以前的是以前的......”许思名语焉不详的答道,他实在没那老脸解释说,以前那枚是他送的,后来还被人家给退回来了。 可扬子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哪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也被搅糊涂了:“啊?不一样吗?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干嘛不直接问他呢?说真的,除了你,林哥还真没提过有别的什么对象!” 不知怎么的,许思名就觉着心头一暖,或许从旁人口中获取的侧面信息,更能反映那个人真实的内心。 他应该还是一个人吧?妈的...管他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违心的希望他身边有那么一个人,替我赎这个罪?! 我明明还会对他心动,我明明...还是那样爱着他的! 第 96 章 “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俩唱啊,浪费感情!”叶昊凡唱完,斜眼儿一扫,见这俩人聊得起劲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更别说鼓掌喝彩了,心里很不痛快。 扬子忙嬉皮笑脸的吹彩虹屁:“呦吼~好听好听,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听个屁了!”叶昊凡翻了个白眼儿。 扬子装傻充愣,丢下零食,逃命一般的奔去点歌台:“嘿嘿,我再给你们选点儿歌啊!”说是说选歌,实则顺手将林莫和许思名的曲目给提前切上来了。 沧桑而具有年代感的旋律响起,许思名猝不及防的一个激灵,他没想到扬子这么绝,居然提前让自己走向社会性死亡。 不过,被嫌弃五音不全唱歌跑调,那还是少年时期的悲惨遭遇了,现在人步入青壮年阶段,更是再没踏足过自己的雷区,唱的到底有多离谱,他都不记得了,也没个概念。 或许,随着年岁渐长,不全的五音也能自动补全了吧...许思名这样盘算着,于是在众人热切的瞩目中,他定了定神,接过话筒,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秉着适才的信念,终于开了他那带着点儿神秘色彩的喉......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为什么明明相爱,到最后还是要分开,是否我们总是徘徊在心门之外”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当懂得珍惜以后归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扬子:“!!!???” 叶昊凡:“!!!......” 柳泽熙:“???......” 林莫:“.........” 几个人全程面露菜色,心情复杂,大概从未觉得一首几分钟的歌漫长的跟特么一个世纪似的,凌乱的内心独白无外乎: 嗯?这是啥歌儿?我真的听过吗? 妈耶~这唱的...牛仔哥本人来了也不认得了吧! 哇...又涨了奇奇怪怪的新知识,原来说话声音好听的人,唱出来的歌还不一定能听! 妈的!有没有谁去切一下歌,这特么是催命呢吧! ......... 终于,一个世纪结束了,响起一片掌声。 许思名还举着话筒,似乎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他这会儿的表情倒是没了献唱之前的困窘局促,反而有几分老怀欣慰、满意知足的意味儿,因为他全程自我感觉都非常良好,旋律跟的上,节奏踩得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听众驱赶群嘲,还得到了赞赏,果然——不全的五音是会随着年岁增长实现自我修复的。 没办法,人类精英嘛,难得一回纯真,纯真到分不清那阵儿雷鸣般的掌声是赞赏还是解脱,更忘了成年人是多么善于伪装和隐忍! “咳咳,不是说......”许思名试探着看了林莫一眼,转而又向叶昊凡投去询问的目光,就着话筒问道,“要让我再来首对唱吗?点了哪首啊?” 众人:“.........”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还好下一首歌的旋律起的及时,叶昊凡忙起身上前,不漏痕迹的夺了他手里的话筒:“诶呦,人家下一首都开始了,你还想当麦霸呀,给其他人也留点儿机会,你先歇会儿,其他的...晚点再说!” 扬子低着头,用手遮住前额和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得仔细看才会发现,他那俩肩头跟抖糠的筛子一样,怕是要独自默默的笑厥过去了,柳泽熙曲着食指遮住唇齿,尽量维持着优雅,连刻意扮清冷的林莫都没忍住,“吭哧”一下笑出了声儿。 许思名:“......?” “内啥,这歌儿谁点的?赶紧!”解救众生的叶昊凡拿着话筒巡了一圈。 扬子极力憋着笑,抬起头:“那是给林哥点的,快,林哥,我们需要你!哎呦妈呀...笑死我了!” 林莫接过话筒,注意力才回到这歌儿上,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下意识说了句:“怎么...点了这首?” “这歌好听啊,你自己不是也喜欢嘛!”说罢,扬子似有若无的瞄了许思名一眼。 《独特的烟火》 伴奏旋律和屏幕上的字幕一点点流逝,林莫紧攥着话筒,两瓣唇抿了又抿,终于从唇缝中挤出温柔而有磁性的唱词: “......我知道相守并不那么容易,也知道你我也许有些距离,没关系,就让我慢慢了解你” 这家伙唱歌的时候是真迷人,许思名心头痒痒的,而且这首歌...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想你是独特的烟火,绽放在世界某个角落,而我却碰巧经过,将你收进瞳孔......” 许思名呆了呆,就算他再没有音乐细胞,可这首歌,在那个夜晚,被这个人边弹边唱着对自己告白的场景,他怎么可能忘记! 许思名的心跳又不安分了,他无所适从的抓起桌上一罐啤酒,也不管是谁的,先灌下去两口,压一压那份不受控制的悸动。 歌声与记忆重叠,原来那一晚,林莫望向自己的每一个眼神,他都还清晰的记得...只是此刻,昏黄的包间里,林莫只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歌词,连一点余光都没有给过他。 时过境迁,也不知道这个人再次唱起这首歌儿,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许思名愣愣的望着林莫朦胧的侧脸轮廓,出了神。 跟林莫情歌对唱这事儿,自然是没后文了,天道不允许有,许思名虽然心里还挺想,可也拉不下老脸开这个口,要求人家歌神带他飞。 快过零点了,服务员问他们要不要包通宵场,几个人一合计,确实也累了,便打算收拾收拾走人。 “你们怎么回?”叶昊凡问。 许思名:“开了车,还在刚吃饭那地儿的停车场。” “先搁那边儿吧,要么找代驾,喝了酒,别自个儿开了!”叶昊凡转而看向林莫和扬子,“你们呢?” 林莫:“我叫个代驾吧,我车也停在那边儿,扬子跟我车就行!” “唔......”叶昊凡眼珠子一转悠,“扬子,你住哪儿?” “兴茂广场那边儿!”扬子眨巴着眼,身为小弟,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听从着几位大佬的安排。 “那正好,一个方向啊,我叫了车,你跟着我们,林莫还是帮忙送一下思名吧,他今天喝的有点多,你也知道,他喝多了还挺麻烦的。” 许思名:“???” 我喝多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林莫:“......” 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些不太和谐的片段。 扬子迷迷瞪瞪的被那俩男人拐跑了,剩林莫和许思名在原地大眼儿瞪小眼儿,尴尬了片刻,才想起要往停车场去。 “你...还好吗?有觉得不舒服吗?”林莫问。 “其实没喝多少......”许思名冲口而出,但说完就后悔了,叶昊凡这么安排啥用意,傻子都知道,可他大概就是比傻子还傻,好在他脑筋还能转的过来,忙改口,“不过,可能是后劲儿上来了,又吹了点儿风,现在感觉特晕乎。”说罢,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自个儿太阳穴。 林莫皱了皱眉,停了脚步:“那算了,这还有段路呢,你要是明天不急着用车,我们也叫个车算了!” 许思名跟着停在原地:“嗯,都行!” 林莫掏出手机,边倒腾边说:“叫到车了,你再坚持一下,回去以后喝点蜂蜜水或者热牛奶,早点睡,不然明天又得头疼了!” “嗯,知道了,你...还跟以前一样,这么体贴!”仗着自己现在是醉鬼,许思名想说什么都肆无忌惮起来。 “......”林莫顿了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盯着手机,看叫到的车与他俩之间的动态距离。 相对无言的几分钟变得格外漫长,许思名也没敢再说过火的话,生怕惹急了这人,真就被他丢在马路牙子上,从此再也不相见了,许思名相当无奈,他现在是真有些摸不透林莫的性情了。 车终于来了,林莫本想坐到副驾驶座,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随许思名钻进了后座儿,想的是,万一这人不舒服...... 他当然不知道,许某人全程都很舒服,还时不时偷偷瞄他,反倒是他自己有些身心俱疲,上了车后一直仰头靠在靠背上,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发呆。 司机按许思名报的地址,将车稳稳停在了小区门口,林莫让司机稍等片刻,然后推开车门先行下了车,他一只手帮许思名支着车门,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微微抬起,像是在随时待命,好在,许思名虽然磨蹭,但状态看起来还算正常。 林莫垂下那只没派上用场的手,扭头看了一眼,这片儿显然是个高档社区,俩人一路无言,这会儿要分开了,总得没话找话说。 “你...现在住这儿?”林莫问。 “嗯!”许思名踟蹰了一下,“是...刚买的,现在不还债了,宽裕很多。” “挺好的!”林莫似乎并不感兴趣,“那你快进去吧,早点休息!” 许思名没动也没做声,还是定定的看着他。 “......?”林莫试探着问,“你...你自己进去没问题吧?” 许思名摇了摇头,眸子里的不知是柔软还是醉意,示弱道:“好像...不太行,还是很晕,我怕我一会儿找不着方向了,而且,你说的那什么解酒配方啥的,我也不会弄。” “......”林莫有些纳闷了,搞不清这人是真晕假晕,真晕的话,脑回路倒是还清晰的很,“那要不,我送你上去?” “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夜幕里,许思名不甚明显的勾了一下嘴角,违心的问。 林莫迟疑了片刻,甩手将车门关上,走到前座跟司机道了个歉,打发人走了,然后紧跟着许思名进了小区。 *** 许思名这套房子很大,估摸得有一百来平,楼层房型也都无可挑剔,当然,除了布置单调,氛围冷清了些,不过,等将来该入住这屋儿的人都住进来了,也就不会冷清了...... 林莫这样想着,他表情复杂的看着那个自称找不着方向,却轻车熟路把自己领回家的男人,立在玄关,一时有些无措。 “进来啊,随便坐,别客气!”许思名招呼完人,自个儿先四仰八叉的瘫靠在沙发上了,他仰起头闭上眼,下意识将手背搭在自己额前。 他其实真没喝多,只是觉得特累,毕竟年纪大了,像年轻人一样这么疯玩折腾不说,今晚还尽是些耗费心神折磨心智的事儿。 可被下了套的林莫哪能分的清,见许思名这副模样,只当是他真头疼的不行,于是也没多打扰他,自个儿找厨房去了。 十多分钟后,林莫看着许思名把自己调好的蜂蜜热牛奶喝完,然后将厨房收拾妥,擦干净手,准备走人,他出来找了一圈自个儿的手机却没见踪影,最后见那玩意儿在厅里的沙发上躺着,可他明明记得当时是随手扔在餐桌上的...再一瞥许思名,那货还闭着眼睛瘫在那儿呢,只不过嘴角微微扬着,应该是还醒着。 “那我...就回去了,你早点睡!”林莫轻手轻脚的抓起自己的手机,告辞。 许思名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定了定神,跟着站起身,与林莫相顾无言的对视了三秒,林莫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要走,许思名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把拽住他了的胳膊。 “莫莫~你看都这么晚了,今天...你就我住这儿吧,可以吗?” 林莫一怔,从这个人嘴里叫出来的这个称呼,他太久没听过了,他心头一动,可脸色却随即沉了下去。 “许老师!”他果断的挣脱了许思名的牵制,冷冷道,“还请你自重!” “什...什么?!”许思名懵了,他完全没料到林莫的态度转变这么快,明明曾经能那般亲昵无间,现在竟都跟“不自重”挂上了边儿。 空气凝滞,数秒后,林莫重重吐出口气儿,缓和了些语气:“思名,我还当你是朋友,今天送你回来,照顾你,也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别无其他!” 他顿了顿,继续保持着背对许思名的姿态,寒凉的说道:“你不会忘了我们是怎么分开的吧,你不是也没办法容忍被插足的感情么...虽然那不是事实,呼~将心比心,大家都是一样的,没人愿意被这样伤害!向前看吧,珍惜现在身边人,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好吗?” 许思名哑口无言,彻底呆愣在了原地,林莫也没有等他应答,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而,平淡消停的日子只过了三天,打第四天傍晚起,每晚那时候,总有那么个阴魂不散的游魂,手捧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林莫咖啡馆的门口。 第 97 章 “我说许老师......”扬子从许思名手里接过了花,脸上尴尬堆着笑,为难的说,“你看我们这儿地方也不大,你这每天一大捧的,哪儿还有地方搁啊,再这么下去,都能改开花店了!” 许思名顺着扬子的目光扫了一圈,确实...能安置的角落、架子、台子,摆的都是他这些天送的玫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玫瑰主题咖啡馆呢! 他下意识的偏过头,望向那个依旧顶着副事不关己皮囊、埋头整理着操作台的男人,许思名暗自叹了口气,余光一扫,发现不远处的卉卉正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俩人目光一对上,那姑娘惶恐的立马低下了头,忙起手头的活儿来。 许思名有些纳闷,正想问,机灵的扬子已经打着趣儿解释起来:“嗐~你没见卉卉前两天还乐颠颠儿的招呼你,替林哥收花儿呐,今儿直接派我出马了,诶呦,哪个姑娘不爱花儿,昨儿个丫头见没地儿放了,带了一束回去,可不得了啦,让她家那位给误会了,醋坛子翻了个彻底,大半夜的,给我和林哥都打了电话,让作证呢,哈哈哈,今天哪还敢招惹你!” 许思名先是一愣,随即苦哈哈的笑了笑,确实...这么多天了,那位正主儿别说是亲自收花了,大概连正眼都没给过这些可怜的玫瑰吧,要不是有卉卉和扬子,他每天捧着那玩意儿杵在店门口,接受顾客们的注目礼,是贼特么傻缺了! 前路艰难,许思名心里有数儿,这两三天,他冷静下来想了很多,他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也基本证实了林莫的心意,他大致能猜到林莫说那些话的意思和顾虑,但在许思名看来,这些都不是多难解决的问题,只要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感觉还在。 他太想弥补,太想挽回了,他不愿再蹉跎光阴,不愿再错过了,如果一定要有人为此豁上老脸,不要尊严,主动一回,强势一把,他愿意,哪怕是不择手段! “对不住啊,扬子,给你们惹了这么多麻烦,我也是...黔驴技穷了!” 许思名这歉道的是既真挚又有些惹人怜,反倒把扬子搞得难为情了,他同情的看着这朵高岭之花:“啊...哈哈哈,别别,许老师,我们没有嫌你的意思哈,就是...哎,你跟林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想想林哥以前那会儿,多迷你啊!” “怪我...伤他心伤的狠了,现在他...可能还有些别的心理负担。” “啊?啥负担?” 许思名顿了顿,没回答,转而问道:“内个...扬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过你林哥,就...看着关系比较近的,或者,像你之前说的那种...追求者?” 扬子眯着眼想了想:“唔...最近除了你还真没见着有别人,不够以前没事儿就跑来献殷勤的是真有那么几个!” 许思名心里莫名有些酸,寻思到底是何方神圣,被林莫保护的这么好,最近似乎也没再见他戴过那枚戒指。 “行吧,我知道了,那这花儿......” “哈哈哈,没事儿,肯定给你找个显眼的地方摆着,包管林哥每天都能瞧见!” “嗯,让你们费心了,主要是,我点子少,也实在不知道送啥了。” “嘿嘿,要不,送些贴心实惠的?爱心晚餐啊什么的,现在每天店里打了烊,林哥都得收拾到好晚才走,也不知道几点能吃上热乎饭,再说...一块儿吃饭好套近乎嘛,你这现成的摆他面前,他总不能浪费吧!” “唔...有道理!”许思名眸子亮了亮,“行,那我,明天再过来!” *** 第二天傍晚同一时间,送花小哥摇身一变成了外卖小哥,只不过这位西装笔挺的,稍显违和,再一看人手里拎的食盒,哪是一般外卖能比的。 “哇~许老师,这哪家的外卖,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啊!”扬子咧着嘴直乐,眼都看直了,不知道是不是有预感,他那肚皮今儿提前就叽里咕噜叫个不停了,要说他出这主意没藏私心,鬼才信! “嗯,一家挺不错的私房菜,他家食材好,少油健康,也干净。”许思名边说着,边拆袋儿摆桌。 扬子瞪圆了眼:“啧啧,不便宜吧?” 许思名笑说:“还行,你们这么辛苦,吃点儿好的犒劳一下,怎么了!唔,反正也过了打烊时间了,那几个客人不理他们不要紧吧,要不先吃,吃完再干活!” 扬子鬼鬼祟祟瞄了林莫一眼,又扭回头小声说道:“许老师,你说你咋不是我老板呢?老板娘也好啊...嘿嘿,开玩笑开玩笑,就是,不敢呐,客人还在,老板还忙着呢,我们这些小的哪敢坐下吃饭!还有就是...内个,我昨儿也没让您这么破费不是,搞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昂,懂~你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带吃的过来,放心吧!”许思名善解人意的说,突然听到桌椅响动,忙偏头看了一眼,说,“诶,他们要走了,估计是看见我们要开饭了! 扬子激动的搓搓手:“嘿嘿,还挺有眼力劲儿,等我去把那桌收拾一下!” 最后几个顾客出了店门,许思名往操作台瞅了一眼,林老板还一副清心寡欲,不受外界干扰的模样儿,正巧卉卉已经换上自己的私服,斜挎着自己的小包包,从休息间出来了,应该是准备收工回家了。 “卉卉,你是要下班了吗?”许思名提高调门叫住她,“吃了饭再回去吧!” 卉卉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着慢慢走了过去:“怎么...还有我的份儿吗,许老师?” “当然有!不赶时间的话,留下一起吃,这家菜很不错的! “谢谢许老师了,不过...家里还有个人等着,得赶着回去呢!” “哦,理解,这样,我给你们装些回去,当加菜了,都还没动筷子,干净的!” “哎呀,真不用许老师,多不好意思!” “我才不好意思,内个...前两天还给你们小两口整麻烦了吧,真是......”许思名边说着,手上已经利索的给人打包好了几个菜,“你看这么多,我们仨也吃不完,你俩就帮忙解决一下吧!” 卉卉明白他说的是啥麻烦,难为情的笑了笑:“嗯嗯,没事儿,都是小误会,那我就...不客气啦!” 扬子草草把一堆杯盘丢在水池里,冲林莫嬉皮笑脸道:“嘿嘿,林哥,沾了你的光,许老师带了爱心晚餐来,你先别收拾了,吃完再弄呗,快点哈,等你!”说罢,屁颠颠儿的跑去临时饭桌跟前坐下了。 说来也真是无奈,店里这么大动静,林莫始终无动于衷,活脱脱一莫得感情的干活机器,他完全无视扬子,收拾完操作台,转而往水池跟前一站,面无表情的拧开了水龙头。 许思名看在眼里,无声的叹着气,扬子放下筷子,神色紧张的问:“许老师,林哥这是在生气?很少见他这样子,我咋有点儿慌啊,要不...我还是先干活去!” 许思名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儿,你坐这儿吃你的,我给他盛过去吧!” 他挑挑拣拣整了几样菜和一份儿饭出来,手上边忙活,边安抚扬子:“放心,要真有个啥我替你担着,你安心吃!” 许思名将餐盒搁在操作台上,定定的看着那人,脑筋暗暗转了几个转,才说道:“你...你先吃饭吧,买了这么多,至少尊重一下厨师的劳动成果吧,不受待见惹人嫌的是我,但这些粮食蔬菜是无辜的,扬子也没惹你,你这样儿,他都没法儿踏实吃顿饭,人家小小年纪就跟着你打工,任劳任怨,也不容易。” 这话显然非常有效,林莫手上顿了顿,抬头看了扬子一眼,那货吓得一个激灵,忙扭过身埋头吃饭,林莫关了水龙头,擦干手,一言不发的走到饭菜跟前。 许思名弯了弯眉眼,柔声道:“你那么会照顾人,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饭点儿还是要按时吃饭,别把胃折腾成我那样,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说罢,他折回去拎起自己的电脑和衣服。 扬子傻了:“许老师,你不吃啦?剩这么多......” “嗯,晚上还有些工作要做,你们吃吧!”许思名随口现编,顿了顿又说,“你林哥没气你,安心吃,吃完帮他收拾一下!” “嗯嗯,好嘞!” 林莫举着筷子,看着冲他微微一笑的许思名,漠然的眸底藏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他唇角动了动,却终究只字未语。 街边的黑色轿车里,许思名双肘撑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向灯火通明的“莫名喜欢你”,那人正一口一口吃着他送的饭菜...... 慢慢来吧,许思名轻轻勾了勾嘴角,这样想着,至少比起那些可怜的玫瑰,今天也算是有了很大的进展,他不想逼林莫逼的太紧,他要更耐心一些,更有诚意一些。 回到家后,许思名收到林莫发来的两条微信,然而原本的欣喜若狂,却被内容浇了一桶冷水: ——【两千元转账】 ——饭钱和花钱,别再做无谓的事了,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 许思名盯着手机愣了几分钟,随即苦涩一笑,这场景勾起一些往事,熟悉的也是没谁了,他打字: ——你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吗?你是在报复我吧,恭喜你,就扎心程度上,你赢了!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别太小看我,为了你,我还要什么尊严! 许思名回完,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开端也不错,至少有来有往,不管林莫说什么、骂他什么,他只管见招拆招,反正就是狠了心要死缠烂打。 不过很可惜,林莫并没给他这个机会,等了一晚上,这人连半个符号都没再回他。 *** 第二天傍晚,外卖依旧准时送达,只不过,这回是真外卖小哥送来的,不多会儿,扬子便收到许思名的消息,让他帮忙张罗一下。 “林哥,许老师说今晚要加班,不过来了,让我们自己吃。”扬子边说边拆着打包盒,随手揪起订单瞅了一眼,“又买了这么多,啧啧,还真不便宜!” 他以为经过了昨天,有些事情是可以默认的,不管是吃白食儿,还是那俩人的关系,哪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林老板,脸色沉的有些吓人。 *** 第三天,许思名换了一家店订餐,想着给人换换口味,他自己在吃方面特糙一老爷们儿,最近美食攻略做的那叫一个勤。 可进了门却发现气氛不太对,一向热情如火飞扑过来迎接他...或者说是迎接美食的扬子,呆呆立在原地,一脸委屈巴巴的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忙又埋头拾掇手上的垃圾,卉卉则是怯生生的看看他,再看看林莫,那位林老板...更不用说了,脸的色号大概叫作冷漠黑。 许思名不禁暗暗叫苦——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他有些尴尬的找了个位置安顿自己和外卖,一时也不太敢轻举妄动,不多会儿,手机震了几震,进来好几条消息,都是扬子发的: ——许老师,怎么你还没搞定林哥啊? ——昨天他发火了,骂我们占你便宜吃白食儿吃上瘾,骂的可难听了! ——嘤嘤嘤,太伤自尊了!委屈! ——许老师...你自求多福啊! 许思名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机,抹干手心的汗,挠挠鼻头,无奈的暗嚎——做人真特么难! 他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就听林莫沉着嗓音交代:“卉卉,你先回吧,剩下的我收拾,扬子,把垃圾丢出去,你也不用回来了!” 扬子一哆嗦,就差没哭了,哼唧道:“林哥...啥意思?别啊,我跟你这么久,也没犯啥大错啊,你别赶我走啊!” 林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字面意思,丢完垃圾下班的意思!” “哦哦哦,哎呀林哥你吓死我了!”扬子破涕为笑,“乍一听还以为你要把我跟垃圾一起打包不要了呢,嘿嘿,我这就好,马上走!” 今儿店里恰好也没赖着不走的顾客,卉卉和扬子前后脚离开以后,林莫挂上打烊的牌子,把店门一关,径直向许思名走去。 许思名面儿上看着从容淡定,内心慌得一批,这气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干架呢! “别再做这些了,没意思!”林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明冷漠,却隐隐带着点儿淡淡的忧伤,“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也不想为了躲你什么都不要了,离开这儿走的远远的,毕竟这店费了我很多心血,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 许思名心头一凉,然后就觉得疼,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比真被这人暴揍一顿还疼。 他深吸了口气儿,又缓缓吐尽,后背绷的笔直,双手紧紧交握搁在桌上,无意识的互搓着:“能不能...别说这样的话折磨我了,林莫,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别自欺欺人了,连昊凡都看得出不可能!我们心里明明还有彼此,你根本就没放下我,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能一起面对和解决问题?” “我没有!我之前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不在意了,不管是那件事,还是你!” “没有吗?呵~那你还用你前男友我的生日作手机解锁密码?用咱俩的合照作桌面?合适吗?你现任怎么想?” “什么现任?你......”林莫一怔愣,随即冷冷道,“你特么看我手机?” 许思名避开他冰冷的目光,尴尬道:“不是故意的...上回在我家,你手机响,就,不小心解锁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他抬眸,重新看向林莫,随即缓缓站起身,柔声说:“莫莫,别不承认了行吗?我知道你怪我,心里委屈也憋着火,我当初干的蠢事,我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所以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现在就想...就想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莫莫......” 说着,许思名向前一步,伸手抓住林莫的手臂,试探着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趁他愣神儿,成功把人抢进怀里。 可惜林莫只怔愣了一瞬儿,便猛的挣开了他的手,冰冷的嗤笑:“回你身边?凭什么?凭什么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总是我?就因为我犯贱吗?当初你说你不是我们这类人,我狠下心远离你,后来你又说想试试,我欣喜若狂屁颠颠儿的跟着你,每天都在想,要加倍对你好,要更努力一些才能配得起你,可最后,你说你玩够了,揪着那点儿根本不存在的事儿就要赶我走,呵,怎么,现在又心血来潮,想要我像个哈巴狗一样跟你重归于好?那下次呢?下次又是什么时候把我一脚踹开啊?!” 林莫红了眼眶,情绪异常激动,许思名看在眼里,听进心里,那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该死!我没玩,现在也不是心血来潮,当时真是气昏了头说胡话,前因后果你也知道的,哎......”许思名微张着双臂,想抱他,安抚他,又怕他过激的抗拒,一时语塞又无措,最后只能无赖道,“要不你打我,咬我也行,只要你解气,我全受着!” 许思名作势撸起袖子,又向前探了小半步,林莫却背过身,飞快的抹了把脸,轻轻吸溜了两下,缓了半晌才又转回身,换上了副平静冷峻的面庞。 “你有没有想过,思名,其实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说爱...你觉得能有几分?是满足你一个直男的好奇心?新鲜感?还是只想打发一下空虚寂寞?我想,如果不是发生那个事儿,可能连你自已都没想明白,也不会说出那些......” “对你是什么感觉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没有认知障碍,分得清!也没有渣到要玩你的感情排解寂寞,不然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还在这儿死乞白赖的做什么?”许思名飞快的打断了他,有点儿恼火的垂下手臂,缓了缓又说,“在一起的时候我是认真的,刚分开的时候我觉得天要塌了,我甚至没撑多久就回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走了!现在重新遇上...我以为真会像你说的那样,一切都变了,可我现在很清醒告诉你,没有,我对你的感觉还在,而且...很强烈,你也一样,不是吗?” 林莫眼眶又红了,原本周身上下透着的冰冷气儿不知什么时候烟消云散了,他有些无助,又有些茫然,垂下眼睫咬住唇,狠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乱,而且我们...我们不应该伤害无辜的人......” 许思名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那天的话我也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你怎么界定伤害这两个字,我只知道如果我们违背自己真实的心意,将错就错,这对咱俩不公平,对他更不公平,谁能接受自己身边的爱人心里装着别人?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只要你肯跟我一起面对!” 林莫愣愣的看着他,唇角动了几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许思名小心翼翼的将双手覆在他肩头:“莫莫,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我知道,这些事儿搅合在一起,会混乱也很正常,我自己都困扰了很久,更何况...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寒了心,没关系,我能等,多久都行,再认真想一想好吗?就当是,多给彼此一次机会!” 许思名深深的看着神情恍惚,陷入无比纠结与繁复中的林莫,看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的臂膀,转身拎起搁在椅子上的电脑包。 “我要出趟长差,去个挺偏远的地方,可能一两周才能回来,你慢慢想,不着急,幸运的话,你那时应该会有答案了,别太担心,之后的事我会处理好,我不想咱俩再耽搁时间了,为了你,我不在乎做恶人!”许思名顿了顿,临别他很想抱一抱眼前这人,哪怕只是轻轻揽着,可他还是忍住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饭菜别浪费了,换了一家试试,之后几天除了想这事儿,还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 钻进驾驶座,许思名长长吁了口气儿,深感谈笔至尊级别的大单都没这么耗费心力,可他一想到林莫后来的表情,就觉着什么都值了——成效可观,充满希冀! 第 98 章 许思名走后,林莫坐在自个儿店里发了许久的呆,直到腹中发出极不和谐的咕鸣,他才晃过神儿,偏头瞥了一眼搁在桌上被冷落的外卖。 或许是真饿着了,又或许是那一句“好好吃饭”还在耳边回响,林莫扒拉开包装袋,将食盒一个个打开,登时整个人被余热未尽的香气笼罩,适才混乱的思绪便也如同空气中悬浮的尘埃,落地入土后归于平静。 他从没想过会像今天这样在许思名面前撒泼宣泄一番,当年心底的委屈和愤恨,大概早被时间消磨光了,后来又在重逢的欣喜中得知对方成家生子的消息,着实将他折磨了个透顶,他是真觉得累了,便也不愿再去探究、质问,或者破口大骂,他没这个立场,更没了这份心力,在不作为和冷处理中让一切不了了之,或许才是成年人世界里的常态。 可他也万万没料到,几年不见,那人怎就练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难缠又惹人厌,硬生生将他好不容易冰冻起来的心,一点点烫开了。 他明白许思名的意思,但根本不敢想那么做的后果,再续前缘的欢喜定然是要被破坏一个家庭的罪恶感压的死死的,总之,前路未卜,困难险阻...... 林莫咽下一口饭菜,无意识的叹了口气,再不愿多想,倒是今天一场发泄让他痛快的不得了,堵在心口的郁结一下子通畅了一般,不该心软的,他想,那白花花的胳膊伸过来的时候,就该上去狠狠咬一口,肯定更痛快!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那货好一阵子不会出现,眼不见心不烦! *** 第二天傍晚,就在林莫感慨这一天终于能平静的结束时,却发现手机里躺着两条消息: 一张照片——应该是想呈现落日的照片,视角是从车窗望出去的,橘红色一片向外晕染开,隔着屏幕竟也能感觉到暖烘烘的; 还有一小段话: ——本来不想烦你的,可看到这么美的落日,实在忍不住,你忙的话不用回复,我就是,单纯想拍给你看看,我在出差路上了,想你! 林莫重新点开那张照片,依稀能从车窗玻璃上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唇,不知怎么就想暗骂一句“无聊”,然而眼珠子又不受控制的钉在“想你”俩字上看了半天。 他这会儿其实不忙,可半个字都不想回应,人生难得几回傲娇呢,就见他麻溜儿的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该干啥继续干啥去了。 只是,这被不远处的扬子看进眼里,便惊悚的如同撞了邪! 他今天没见着许大活人,也没收到外卖和消息,再一联想昨晚那气氛,以为这俩人八成是谈崩了,还暗自唏嘘了好一阵儿,可哪知转脸就瞅见他林哥正盯着手机温柔的娇笑...没错,就是娇笑,好多年没再看到过的那种,上一回见,大概还是当年这两位不好惹的大哥热恋时吧...... 什么情况? 这是跟谁发消息呢? 难不成林哥是真有了新欢才不理旧爱的? 扬子在那儿抓心挠肝,可有了前两天的悲惨经历,他是再没那熊心豹子胆八卦了。 *** 接下来几天,许思名继续乐此不疲的单箭头骚扰,有时发来一张田间做农活的照片,说今年收成不错,有时是一张破破烂烂的校舍里孩子们读书的照片,说条件虽然艰苦,可孩子们都很喜欢读书,有时又发来一桌子农家菜,顺便夹带私心问一句: ——你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林莫算是看明白了,却没想明白,这人跑到穷乡僻壤出的哪门子差? 他图片文字照收,却仍旧半个标点符号都不回给对方,老大不小一爷们儿了,这时候心里的小揪揪竟作起祟来,他就是想看看,这货铜墙铁壁一样的脸皮和金刚钻一样的心,到底能撑到啥时候! 这天晚上,林莫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又有未读消息,标准的照片加文字格式: 宛如泼了墨的苍穹顶缀满了繁星,每一颗都亮的耀眼。 ——今天天气很好,还从没亲眼看过这么漂亮的星空,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林莫笑了笑,将手机丢在一旁,坐到床沿上继续用毛巾擦头发,来回扑腾了没两下,他手上突然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伸手抓过手机瞅了眼日历。 林莫再次点开微信对话框,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敲下“生日快乐”四个字和一个蛋糕表情图,发送...... 他盯着这条已发送成功的消息看了几秒,突然想吃后悔药,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于是又手忙脚乱的撤回了。 然而下一秒,手机那头劈头盖脸的发来一连串消息: ——看到了,谢谢【/:爱心】 ——你还记得我生日啊?我自己都忘了,好多年没过了! ——你不在我身边,过这个也没啥意思。 ——不过,你干嘛撤回呀? ——前几天发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吗?怎么不回我呀? “操......”林莫咬了咬唇,心说这货是一直盯着手机看呢吗?不是你自己说忙的话就别回的么! 他把心一横,将手机甩的远远的,继续冷落对方,既然有人上赶着找虐,那就别怪他暴虐。 于是接下来三天,林莫便没再收到那断肠人许思名的消息,一开始林莫还有些生气,心说这人的诚意也不过如此吧,可后来就真有些慌了,他忍不住一遍遍翻看手机,一遍遍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明明心里早有答案,为什么还要这样消耗对方的耐心,他以前哪有这么作死过! 终于,第四天傍晚,夜幕刚落,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林莫很敏感的闪到一边儿角落里掏出来看,这几天怕听不到铃声,他还专门加设了震动模式。 是许思名发来的,他吁了半口气儿,心头一丝暗喜,可看了内容,暗喜倏地一下变成了明臊。 ——我爱你! 林莫脸颊和耳根登时烧的不行,想必此刻颜色也跟熟透了差不多,他下意识抬手给自个儿扇风降燥,嘴上小声骂咧,可心里的喜欢却早已出卖他,爬到他弯起的眉眼间了。 还不等他平复聒噪的心跳,□□热烈的告白又来了: ——很爱很爱的那种,从来没变过。 ——伤了你的心很对不起,要是将来遇到更好的人,就...忘了我,好好生活。 ——如果真有来世,可不可以再遇到你,莫莫,真的很想你! 林莫一怔,脸上那点儿温存和笑意也渐渐褪去,怎么感觉这走向不太对了? 这人是打退堂鼓了? 想放弃了? 他来回看着这几行字,脑子里莫名闪过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渣男经典语录——我很爱你,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等等!怎么连“来世”这种不着调的话都出来了?! 林莫越琢磨越不对劲,他没生出火气儿,反倒有些不安,这两天眼皮儿时不时莫名其妙的跳,他本不是迷信的人,可撞上眼下这状况,就不得不多想。 他出了操作台,进了休息间,略微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拨了语音通话过去,可是几十秒过去了,始终没能接通,他皱起眉,挂断,退出微信,改用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竟已关机?! 林莫心里越发不安,却又毫无办法,他魂不守舍的熬到回家,一遍遍的打电话,却又一次次的落空,他睁着眼辗转反侧了一宿,挨到第二天天刚亮,实在有些忍不了了,便给叶昊凡去了电话。 “昊凡哥,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林莫嗓音哑的厉害,尽量压制着自己的焦躁,“你知道...思名去哪儿出差了吗?我...联系不上他......” “思名?他出差了?没听他说啊,有些天没联系了。”叶昊凡也是刚睡醒,顿了顿又问,“怎么回事啊?” “昨天...他发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过来,后来,打电话就一直关机,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林莫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语速,“他也没告诉我去哪儿出差,我也不知道还能问谁,总觉得不太对,昊凡哥,你看看你能不能联系上他,或者打听到!” “奇奇怪怪的话?什么话?你俩...和好啦?”叶昊凡来了精神,语调轻快的八卦起来,显然没get到林莫被火烧了眉毛的心情。 “......”林莫无语,好半天才咬牙怨念了句,“昊凡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叶昊凡笑了笑,安抚道:“行行,我打听打听,你也不用这么担心,那老东西皮糙肉厚的出不了事儿,八成是手机没充上电,出差嘛,常有的事儿!” 于是,林莫又心不在焉的等了一个上午,期间不知打了多少遍那个无人应答的手机号,直到下午叶昊凡的电话打过来,可不知怎的,他明明急着等信儿,却偏偏这时候不敢接了,愣是干瞪着手机屏恍惚了好一阵儿才接起来。 “内个,林莫......”电话里叶昊凡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别着急,行吗?” “......”林莫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儿。 “我联系上他们公司的人了,思名是去了个村子出差,他们公司每年有跟政府合作的扶贫公益广告项目,今年派给思名了。”叶昊凡嗓音沉而轻,语速控制的极缓,“昨天他跟同事出去搜集素材,半路就...哎,也是寸的,遇上山体塌方,人就困里边儿了......” 叶昊凡顿了顿,见林莫半天没吱声,赶忙又说:“不过林莫,你也别太担心,你昨晚不是还收到他的消息么,说明人没事儿,这情况我跟他那个杨师兄也说了,他师兄说当地政府已经在营救了,不会有事的!” 林莫呆愣了好一阵儿才回魂,再次开口时已有些语无伦次了,嗓音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我...我知道了,那现在能做什么?就...干等着吗?你知道那地方怎么去吗?不是,这都一晚上了,人还没救出来吗?” “不知道啊,要不,你现在跟我一道去一下他们公司,具体情况可能那边儿更了解一些,他那个师兄也正想联系思名的亲戚朋友啥的,毕竟后头一摊子事儿,思名家里啥情况我还真不太知道!” “行,行...定位发我,我现在就过去!” *** 半小时后,林莫和叶昊凡在“明耀”会客厅见到了脸色凝重的杨博远。 “抱歉啊,事情太突然了,思名入职资料填的紧急联系人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通知他家里人了,你们是...他朋友?”杨博远看向林莫,“我记得你是...那个咖啡店的老板?” 林莫打进屋起就整个人精神紧绷:“是,林...林哥,现在什么情况了?人救出来没?他...他现在怎么样?” “你先别慌!”杨博远打量着眼前这个养眼、却稍显憔悴的年轻男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听村长说,出事那地儿有个桥洞,如果他们躲在那里边儿,生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听小叶说,你昨晚还收到思名的消息,塌方是发生在昨天下午,所以他们应该是暂时安全的!对了,能问问,他发你的消息里都说了什么吗?咱们看看有没有可以提供给救援队的信息。” “哦,稍等!”林莫神情恍惚的掏出手机,机械的点开微信对话框递了过去,意识早飞到那穷乡僻壤去了,“照这么说,都快困了24小时了,能受得了么,而且人肯定也受了伤...杨哥,救援为什么这么慢,明明昨天下午就......” 林莫拧着眉看向杨博远,却发现他跟叶昊凡俩人正凑着头,一脸难以言喻的盯着自个儿的手机屏...... 林莫瞪着眼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颊和耳根儿“噌”一下红了,起身一把抢回手机,嘴上嗫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急晕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是些无聊话......” “咳嗯...哦~”俩人异口同声的应着,脸上表情却各有各的精彩,简直跟见了什么大世面一般。 三个人诡异的沉默了片刻,叶昊凡实在忍不了了,骂道:“靠!这真他娘的是那货能说出来的话?卧槽,闷骚的玩意儿,都死到临头了,手机能通不知道求救,说的这都什么...啧啧!”骂完,还无语的笑了笑,虽然他也知道场合不怎么合适。 杨博远盯着追悔莫及的林莫,淡淡的问:“你...是不是几年前,思名带来参加我们导师生辰宴的那个......” 林莫只好点头,想到这位杨师兄对他和许思名关系的态度,还有对自个儿的评价,这会儿面对面坐着,还挺尴尬。 杨博远抱着双臂沉吟了片刻,说道:“他们整晚没回去,人也联系不上,村长才带人出去找,找到那地方已经是后半夜了。” 林莫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给他解释刚才的问题。 “救援队今天一早到的,但是技术人员说现场情况不太好,桥洞承压已经是极限,很可能发生二次坍塌,所以机器设备不敢有大动作,只能一点点作业。”杨博远平铺直叙的解释完,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担心,但你不要急,我们都不希望他出事。” 林莫闷声点头,虽然这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还是被眼前这位的气场给震慑到了,估计多少跟当年的初印象有些关系。 正在这时,杨博远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简单应了几句,挂断后站起了身,说道:“公司安排了人现在赶去当地,包括我,另外两位被困的同事已经通知了家属,不过都是老人和女眷,条件艰苦,就让他们留守了,思名在这边儿还有亲人吗?” 然而,林莫还没来得及回答,杨博远已经自说自话道:“算了,就你吧,你什么打算?留守还是跟我们过去?” 林莫想都没想:“我过去,麻烦你了杨哥,带上我!” 杨博远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转身朝外走去,撂下一句:“那你跟着我!” *** 一路上,大家都埋头各忙各的,气氛相当沉闷,林莫远程把店里的工作交代完,便竖着耳朵听杨博远讲电话,有工作电话,也有施救现场的电话,每当这时候,他才出声,急切的问上几句。 日暮渐垂,林莫偏头看了一眼车窗外,怔了怔,同样的黄昏日落景,上一回看到还是那人几天前发他的照片,现在...竟已是身临其中,搭上他坐过的那趟车,踏上去见他的那条路了。 实景很美,比照片里的还要美,可此刻却是这种前途未卜的心境,他难受的喘不上气儿,便收了视线,却不知几时又点开了那人的微信,他垂着脑袋盯着最后那几行字,心头一阵阵儿发疼,他悔自己矫情,恨自己软弱,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跟自己和解! 林莫迷迷糊糊中被人拍醒了。 “内个,跟你说一声儿。”杨博远紧绷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松快,“刚才接到电话,人救出来了,还活着,你就...暂时放下心吧!” 林莫简直就跟垂死之人突然被渡了口气儿,暗沉的眸子里登时有了光:“好,好...那就好,呵~他有没有伤着哪儿啊,伤的重不重?” 杨博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具体到医院看吧,还好是已经救出来了,这要是让你亲眼见着现场,你还不得跟我拼命!” 林莫讪讪的笑了笑:“怎么会呢杨哥...还要谢谢你肯带我来!” 杨博远淡淡一笑,而后稍显郑重的说:“不过...听说伤的不轻,被埋了那么久,是个人都不可能受得了,其实,你跟着来,我倒是省心了,思名交给你,我也能安心顾另外两个,行了,你再眯会儿吧,到了我叫你,后头有你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