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要翻天 (短篇合集 高h)》 明淮篇简介(现代校园) 致力于陷害情敌变成跟踪狂的女主×对外冷淡只对女主暴躁的男主 女主拿着照片去找女配的追求者来揭穿女配的真面目,反被操 女主拿着礼物去找女配的追求者来表明女配的叁心二意,被操 女主跟踪女配致力于将其陷害,被女配的追求者发现,又被操 女主………… 被操 女主:???我还什么都没做 “秦先生!”她笑着,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学着楚门的世界主人公那样,手按在腰间鞠了个躬,“假如再也碰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男主一开始不喜欢女主,只是玩玩 女主一开始不喜欢男主,喜欢炮灰 明淮1拿照片找男主 夜色朦胧,通体明亮的酒店大楼仍然人声鼎沸,一派声色犬马,推杯换盏。 秦淮走出门,将喧闹声隔绝身后,在夜色中吸了一口气,凉风将他吹得清醒一点。 他不耐烦地将头发往脑后捊了一把,皱着眉,忍着难受,一缕黑色的发丝回旋又搭到他的额头。 他长得实在好看,肤色雪白,眉目漆黑,唇珠饱满而嫣红,极为精致,而高挺的鼻梁又为他添了几分硬朗,中和了女气。事实上,从来没人看错过他的性别,当他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强势伴随着冷淡裹挟而来,被看的人连他是个学生都要忘记了。 商界大佬秦父不无得意,带着儿子在各个宴会溜达,总会收到一片追捧之声。 真是无聊的宴会。 等待中,他又呼出几口热气,等不到保镖,他暴躁地跺了几下脚,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要走人。 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女孩气喘吁吁地,发丝凌乱,声音又脆又亮:“秦淮,秦淮是吗?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她从包里拿出相机,秦淮无暇探究,伸手将她推开,向车边走去。 啧,又被拦住了。 秦淮感觉自己脾气不好,他是真的会打人的——“是关于萧玉的。”女孩说。 秦淮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相机,看到了一张张图片。 “萧玉虽然没有答应你的追求,但也没有拒绝你的好意,同时,同时她在和另一名男生在交往……她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女孩声音急促,句句发自肺腑的样子。 秦淮看着看着勾起嘴角。 呵,真脏。 “萧玉不是一个好女孩……”女孩还在喋喋不休,片刻后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秦淮扯住她的头发,凑近她的耳朵,药效发作,他喷出灼热的气息,“真脏!” 他将她的头砸向车面。 女孩控制不住发出短促的惊叫。被瞬间车的警报声盖过了。 脸在距离车几寸的地方停住了,下面是她的相机,相机上的女孩像一束清晨的百合,亭亭玉立,纤尘不染,她在与远处的人说笑,距离丝毫看不出暧昧,却从拍照的位置中,能够看出拍照人的居心叵测——如此私密的场合,拍照人无疑是在跟踪了。 还不止一张照片,食堂,教室,甚至浴室…… 女孩不可置信地往下连翻好几张,不,不是,这不是她拍的那几张照片,她拍的照片中萧玉在与一个男生接吻,那个男生她还精心打了码。 瞬间恐惧涌上心头,她又被扯着头发仰起头来。 “你从来没有照过镜子吗?你这里……”男人居高临下,手指划过她的眼睛,嘲弄地说,“难看死了。” 是了,她是怀揣着满心的嫉恨来的——她嫉妒萧玉嫉妒的发疯,她的眼睛一定出卖了她。 男人松开了手,准备开车门了。 “不,你听我说……”女孩再次拦住他的去路。 下一瞬就被粗鲁地推进车里。 这男人明显生气了,全身的暴躁气息压也压不住,像野兽在不停地刨着地面,明季有些害怕,紧紧地握着拳头,眼泪不停打转。 车辆在飞速行驶,最后七扭八歪地停到一栋小别墅前。明季心惊胆战,很快被扯了出来。 “我……我说得都是真的……”她颤着嗓子说。 然而对面的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不知何时他眼角已经浸得殷红,在她胳膊上的手烫的吓人。他将她扯向屋子,脚步迈得很大,明季简直是被拖着走。 “难道你不是跟踪狂?我没记错得话,你还是萧玉的好朋友呢……” 明季脸色涨得通红。她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还一而再再而叁地拦住我,是不是看出来我被下药了,等着投怀送抱呢……贱人!” 秦淮的呼吸粗重,打开卧室的门,钳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床上,单腿跪在床边,绮丽的眉眼阴沉沉地看着她,唇角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如你所愿。” 明淮2被操 “你放开我……唔唔……” 秦淮将两指放在她口中搅弄,夹玩着她的舌头,另一只手已经将明季的衣服粗暴地撕掉。 “跟人做过没有?”他问。 根本不用她的回答,秦淮已经满脸厌弃,他抽出手指,当抹布似的在她脸上擦了擦,接着从抽屉里拿出安全套。 谁料明季突然暴起,不停地捶打他,秦淮差点按不住。 真是,麻烦死了。 “你听我说,我没有要陷害萧玉,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力量太过悬殊,明季又被压制着,她被迫翻过身,撅起屁股,伴随着一阵“咔嚓”声,她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指戳在她的穴口,浅浅戳刺,接着又有手指撑开她的小阴唇,随意把玩,这都伴随着拍照的声音。 明季惊恐地不敢说话。 “知道乖了?……真是个小骚货,这样都能湿。” 秦淮说着,特意把手指放在她眼前,两指并拢接着拉开薄薄的银丝。明季耳尖一下子通红。 药效已经很厉害了,他也忍到了极限了,利落地套上安全套,他便扶着肉棒冲进了少女的小穴。 狠狠 一冲到底。 “啊!”明季发出一声惨叫。 啧,是个处,真他妈紧。 肉棒紧紧地凿进小穴里,被层层紧致地包裹着,拔也拔不出来。结合处缓缓流出鲜血。 明季痛得哭喊:“不要,不要……” 秦淮没有耐心安抚她,就着鲜血的润滑,开始律动起来。 但真是举步维艰,干涩的甬道紧锢着肉棒,进退两难……秦淮重重地打下她的屁股:“出点水。” 明季屁股被打的一颤,抽噎着,许是疼得厉害,居然乖乖地问:“怎么,怎么出?……” 秦淮用手掰过她的脸,俯下身子,吻上她的嘴唇。 少女呆若木鸡。 秦淮又不耐烦了:“闭上你的眼行不行?看着都烦!” 明季连忙闭上眼睛,感受着唇舌交缠,那人在她口中浅浅地扫荡,温柔细致,仿佛被小心翼翼地珍视着,她不由地小小的颤栗。 “啧……”体内渐渐湿润,那根东西动了一下,男人在她耳边说,“真是个小荡妇。” 秦淮又将她的脑袋按回枕头,身下开始奋力抽插。 明季仍然感觉到疼痛,想要蜷起身子,又被迫展开了,男人恶声恶气道:“不许动!” 突然,不知道他戳到了哪里,明季只感觉电流窜过,头皮发紧,不由自主缩紧小穴。 “骚货,夹这么紧干什么?这么想被奸?”他身下不停地攻击那一点,果然越操那里水越多,不一会儿便进出自如了,“爽不爽?嗯?奸得你爽不爽?” 明季被撞得失神,眼睛睁得大大的,快感不住地累积,身体无意识地发抖。 陡然秦淮就着这个姿势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翻转的过程中肉棒进入得极深,狠狠地碾磨那一点,明季惊叫着,大脑一阵空白,只感觉身下绞紧,不由自主地喷出水来。 秦淮皱眉忍住要射的欲望,骂道:“这么骚干什么,到低是谁在被强奸?” 他的眉眼昳丽,精致的不像话,被这么骂着,明季反倒感到羞愧起来。 秦淮将她的双腿大大地掰开,不余遗力地操干着:“这都是你自找的……再敢找萧玉的麻烦,下回就找人轮奸你。” 明季惊恐地缩了缩。 他拽着她的脚腕拖了回来,狠劲抽插:“想要被怎么轮奸?我去找最脏最臭的乞丐好不好,一辈子娶不上老婆,他们想必很愿意操一操你这样的女孩……让他们将精液射进去怎么样?让你不停地怀上乞丐的孩子,一辈子待在一群乞丐之间。” “不!”明季吓得浑身僵硬,双手捶打他的胸膛,“你不能这样做……” 这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恶狠狠地操开她因为僵硬而闭合的小穴,直接将她操软了。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就乖乖的,别再惹麻烦。” 明季果然乖乖的不再动了。 有了她的配合,就好操多了。她的小穴已经完全湿软,又热又紧致,像个小嘴似的还会一吸一缩,秦淮被吮得头皮发麻,恶狠狠地掐她,“真是个浪货,真他妈会吸。” 明季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她的脸涨得通红,眼底一片薄薄的水色,一副要哭的样子。 秦淮根本不会怜惜她,待一番发泄过后,他撤了出来,许是他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撤出来后粉色的小穴再怎么收缩,也留下一个圆圆的小洞,无法完全闭合。 好像勾引似的,他看得眼神一暗,又撕开一个安全套。整装待发,又操了进去。 小穴突然又被重新填满,明季猝不及防呻吟出声。 男人轻蔑地说:“骚货。” 明淮4颜射 “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阴测测的,让明季一个激灵。 秦淮站在门口,穿了一身运动服,右手抱着一个篮球,束着黄色的发带,眉眼更加恣意鲜明,他抿着嘴唇,姣好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明季呆呆地抱着盒子,不知所措。 下一秒篮球重重地砸在她身后的墙上。 “啊!”明季吓得蹲下抱头。 “我说过——”他大踏步走来,又扯她的头发,“不要再打萧玉的主意!” “还是说,你真的想让我找乞丐轮奸你?嗯?” 明季痛得直抽气,她辩解道:“这个盒子,是……是别人送给萧玉的礼物,她有在交往的人,还,还和你这么亲密……” “那又怎样?”秦淮凑近她,恶意地说,“我乐意!——我宁愿被她骗,也不会找你这样人做女朋友,鬼鬼祟祟的跟踪狂,想想都恶心。” 明季脸色变得煞白,心想,原来是这样么…… 她被迫仰着头,暴露出脆弱的脖颈,喉间细细地颤抖,是极为害怕的姿态。 秦淮将手掌放了上去,拇指重重地摩挲着她的大动脉。 “你走开!”明季心中警铃大作,冒着秃头的风险,低头一口重重地咬在他的手臂上。 “嘶——你属狗的?” 明季这才发现她咬的地方还有一道颇深的伤口,想来他是在打球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要回来处理伤口,恰巧看到开着门的女更衣室有人在鬼鬼祟祟地偷东西。 怎么没关门呢……明季颇为懊恼,现在含着满嘴的血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咽下去。”秦淮说,他压低了眉眼看她。 明季害怕了,她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看着她这个样子,秦淮不由地翘起嘴角笑了笑,他颇为闲适地撩起她的衣服来擦手臂上的血迹。 他长得太过惹眼,阳光洒下来,那笑容简直如梦似幻。 明季又变成了呆呆的样子。 再眨眼,阳光消失了: 秦淮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拎起她一边衣角,扯出里面的衬衫,慢吞吞地问:“这是什么?” 明季简直要心脏骤停了。 秦淮掐住她的肩膀,眸子里暗沉沉的,这个女人,拿走了他的贴身衬衫,还偷偷地穿在了身上,是打算勾引他么?真的是…… 欠操! “好啊,你要穿,便光明正大地穿好了……” 下课铃声响起,一帮挥汗如雨的男生们回到男更衣室。 “咦,秦淮呢?你们见秦淮没有?” “他受伤了,去医疗室了吧。” “咚咚咚”洗手间的一间厕所门被敲响。 “兄弟,你这够久的啊,其他都满了,快一点,我要憋不住了……” 洗手间内正是明季和秦淮。 秦淮衣冠整齐,只是解开了裤子,而明季的校服都被扒光了,只留了一件到大腿的白衬衫,这件衬衫明显不合身,肩线都落在了胳膊上,衬得她小小的一团,她还没有穿内裤,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红痕,还有斑斑的精液。 她坐在马桶盖上,脸色通红,双眼含泪,扶着秦淮的肉棒,仰着头用嘴抚慰,他简直要把她的嘴角给撑裂了。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秦淮冲她勾了勾嘴角,作势要去开门。 明季疯狂摇头,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将他吞得更深,更加卖力地舔着。 “哭什么……嘶,轻点。” 秦淮拍拍她的脸颊示意她松开,她的牙齿磕到他了。明季乖乖地吐出来,嘴角与肉棒牵扯出一道银丝。 秦淮拿肉棒在她脸上擦了擦,混着泪水,她面上满是透明的液体,秦淮慢条斯理地说:“这样满足不了我,我还是想操你,你说怎么办好呢?” 他根本不是在问她,话音刚落,他就将她拎起来抵在了墙上。 滚烫的肉棒毫无阻碍地直接冲了进去。 “啊……”明季痛极了,泪水流得更多了,她捶他,“呜呜呜,大骗子!你说过不进来的!呜呜呜……我不要怀宝宝……” 秦淮被她念叨的心烦:“怀了我养行不行?” 没有安全套的阻隔,紧致的小穴层层包裹着肉棒,简直让人发疯,秦淮舒服极了,不管不顾地抽插起来。 “呃……啊……”明季话语被插得支离破碎,在他极富技巧的撩拨下,很快便流出了水。 突然明季全身一颤, 秦淮察觉到了,又重重地戳那一点,压制住她的挣扎,又快又狠,耳边听着她惊叫,“不要!不要!” 直操得她全身痉挛,淫水喷溅。 “舒服吗?”秦淮问。 明季失去力气,全靠秦淮的手臂支撑,她双眼失神,嘴角湿湿的,还没有从高潮中缓过来。 “舒,舒服的……”她回答。 秦淮眸色一暗,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骚货!” 接下来便是疾风骤雨的操干。 最后关头,秦淮猛地拔了出来,松开支撑她的手,任她落在地上,然后站着,居高临下地射了她一脸。 少女只穿一件衬衣,露着光裸的双腿,皮肤上,脸上,头发上,满是白色的精液。 “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明季抬头,秦淮已经走了,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只有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滴答作响。 明淮5我陪 墙角那里有一个位置很高的水龙头,应该是保洁人员平时涮拖把用的,明季在那里疯狂地冲洗,将头放在水龙头下,弄得全身都湿漉漉的,最后裹上外套和裤子,冲回了家里。 到了家换了衣服便昏睡了过去,夜里不出意外发了高烧,电话铃不停地响着,她听到了,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嘴唇都干裂了。 “明季,明季,醒醒,跟我去医院……” 明季勉强睁开眼睛,笑了:“是安安啊……” 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裴以安皱眉,将她扶起来,负在背上,打开房门——他向来有她的房门钥匙的。 “39度多,打吊瓶吧,切记以后不要湿着头发睡觉。” 明季恹恹的,没有精神,打着吊瓶昏昏欲睡。 短短几天,她的面色迅速灰败下去。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裴以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季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斯文秀气的面容,沉默地摇了摇头,心里的疑团一直在,她没有办法问出口。 裴以安坐在她旁边,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盒子:“送你的。” 明季眼睛蓦地睁大了,这个熟悉的蓝色盒子,她曾经在他房间里见到过,只是他不是送给萧玉了吗? “你,你,你……”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裴以安感到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前几天我进你的房间,看到了你相机里的东西,我给删掉了一些,”他斟酌了一下,“那些照片总归是不大好的……” 果然是他,明季手指一颤,垂下了头,她的心里又是羞愧又是心酸,羞愧于自己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被喜欢的人发现,心酸在对方全然不知因为他的举动自己已经处于怎样的深渊。 “安安……我……”明季想解释的,张了张口。 裴以安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明季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萧玉,还有……秦淮。 萧玉在训秦淮,这么大人了受伤了也不知道包扎云云,秦淮胳膊上绑着绷带,面色很臭。察觉到视线,他冷淡地撩起眼皮。 明季条件反射地瑟缩。 裴以安却大步走了过去,他关切地问道:“萧玉同学,你受伤了吗?” “关你什么事。”秦淮在旁边懒洋洋地说。萧玉抬手拦了他一下。 “裴以安,”萧玉温和道,“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啊,我已经看到照片了,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你啊。被当面告知,裴以安颇有些羞惭,此时他把明季也给忘了,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医院。 看到他走了,再对上秦淮的视线,明季怕极了,低下头恨不得缩成一团,让别人看不见才好……——倏而,她的头发被揪住了。 “你干什么,怎么能对女孩子这么粗鲁。”萧玉的声音。 那只手又扯了一下才松开,转而撩起她的刘海,明季被迫仰着脸,看着他弯下腰,恶劣地对她笑:“明季同学,你受伤了吗?” 一模一样的话,刺得心里发酸。 “干什么,干什么,对病人友好点行不行?”琢磨着到了换吊瓶的时间,医生过来了,熟练地拿下空瓶,“这种换瓶时间都已经晚了,容易回血,陪同家属呢,没有陪同可不行,要打大半夜呢,睡着了谁叫我来换瓶?” “你这不能安个呼叫器么?” 医生嘲讽道:“比不得你们大医院。” “好了好了,”萧玉打圆场,对秦淮道,“我来陪明季,你先回去吧。” “你回去,我陪。”秦淮说。 明淮6她……了(h) 意外地这医院还设有单人病房,自带洗手间的那种,秦淮赶紧给明季换了地方。 “你们女人真是麻烦,又弱又娇,还特别容易生病。” “那你找男人啊……”明季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我说,”明季单手护住自己的头发,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大声道,“萧玉不也是女人,你还不喜欢的要死。” “你和萧玉能比么?”秦淮咧出白牙,“你哪点比得上?身材?成绩?脸蛋?……这些都算了,你还老是鬼鬼祟祟地搞些小动作,我要是裴以安呐——我也不喜欢你。” “你!”明季气极了,挥手打他,结果太过用力左手一下子脱针了,一看伤口不停地在流血,明季“嗷”了好大一声。 医生闻讯赶来。 “怎么了,怎么又是你这个小朋友?” “我……呜呜呜,”明季不停地抹眼泪,眼泪止也止不住,“我不……呜呜不要他陪同……嗝……” “噗嗤”秦淮直接笑了出来。 医生也难得柔化了眉眼,他无奈道:“还有两瓶,忍一忍?” “嗝……嗝~”等医生走了,明季跟患了打嗝症似的一直打嗝,眼泪也一直流。 秦淮被打扰得不行,他不得不哄她:“我再也不说了行了吧……” “你,嗝,你道歉……” 秦淮耐着性子,柔下嗓子:“对不起,我错了,宝。” 明季脸一下子变红了:“谁,嗝,谁是你的宝。” “好好好,你不是我的宝,”他挑眉,似笑非笑,“你是裴以安的宝。” 提起了那人,明季就有点消沉,她背过身去,不理人了,蒙着脸小小地打嗝。 秦淮乐得清静,看着还有大半瓶,便眯了会儿眼。 然后他就被摇醒了。 天色很暗,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暗的,唯一的光亮便是女孩眼里的水光,如覆琉璃,影影绰绰,浅浅荡漾。 秦淮喉间一紧。 “秦淮,我,我想上厕所……”她期期艾艾地说,“你去叫个女医生来。” “这里不就有厕所,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等打完吊瓶再说吧。”她又缩了回去。 “怎么,”他抬手扶她,“我能对一个病人下手么,这么不信我?” 明季只好和他去了。 秦淮扶着吊瓶铁杆,打开隔间门,送她进去。 他一手撑住门,低头看她,眉眼在光影下混杂出迷离的美感,像一幅油画。 他颇为认真的样子。 可是明季实在受不住了,她鼓起勇气道:“你,你转过去。” 秦淮不为所动,她憋得不行,今天她穿的裙子,小白腿一颤一颤的,还用那双眼睛这样看着他。 真他妈勾人。 秦淮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却伸出一只胳膊猛地将她揽过来,反手大力扣在墙上,“啪嗒”皮带扣解开的声音, “我帮你。”他说。 秦淮一只手按着她的头,一只手揉捏她白嫩的大腿,勾开内裤,就这么冲了进去。 “啊啊……”明季剧烈挣扎着,不知何时手上都脱针了,鲜血流了出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我要告你!” “告啊,那我手机里的图片就能公告天下了,”他舒服地喟叹出声,“是你先勾引我的。” “我没有……嗯,啊……” 秦淮不再说话,低头熟门熟路地操她,很快将她操软了。 “你放开我吧,秦淮,我想上厕所……呜唔啊我快要憋不住了……” “那就……”他低头咬她的耳垂,骤然发难,狠命地撞她的敏感点,“这样上吧。” 他浅浅地抽出来,又重重地插回去,次次研磨那一点,越捣越狠,越捣越深,那里都要被撞麻了,撞废了—— “不!……啊啊啊啊……”明季在不断累积的快感下,痉挛着身子,绞紧了小穴,仰着脆弱的脖颈,喉间不住地颤抖,泪流满面…… 她尿了。 ———— 根据我国法律,秦淮这个样子,是要坐牢的(推眼镜) 明淮7过火 白白净净的女孩,被操得不停地流尿。 秦淮又没有戴套,他直接射了进去,滚烫的精液不停地冲刷内壁,被绞紧的小穴挤出来一些,滴下来,和尿液混在一起,还间或混杂着血迹。 实在是有些脏的。 再掰过明季的脸,羞惭,愤怒,害怕混杂在一起,泪水不停地滴下,她抖得很厉害。 秦淮想,如果再这样把她丢下,她会崩溃的吧。 真是有点蠢蠢欲动呢。 但下一秒,明季头一歪,便软倒了。 一张脸巴掌大,压在他的手掌里,触感柔软,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秦淮有了那么一丢丢心软了。 他用纸巾给她简单清理一下,拿外套裹着,打了个出租车便回到自己的小别墅里。 调好水温,把人放在浴缸里,顿时浴缸里什么颜色都有,白色的精液,黄色的尿液,红色的血液。 秦淮有些嫌弃,他不得不像淘菜似的换了好几遍水。 给人清洗好,再摸,人已经烧的滚烫了。 ………… 家庭医生急匆匆地赶到,随来的还有他哥。 自从离开那里,两兄弟有一段日子不见了。 他哥秦墨,T大商管高材生,公司的第一继承人,也是萧玉的男朋友。 他们一起在阳台抽烟。 秦墨拿烟点了点卧室方向:“那女孩怎么回事,你可别太过分。” 秦淮呼出一口长长的烟:“打萧玉主意,惹到我了。” 他哥便笑了:“我家小玉这么大魅力?” 偷拍算吗?秦淮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赶紧让萧玉考走,别给我惹麻烦了。” “哎,哥,”他又说,“你说人和人怎么能这么不一样呢?你看萧玉,咱一块长大的,我都没见过这丫头怕过谁,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你再看有的人呢,就,就无能又懦弱,还阴暗,看得都想踢上去一脚。” “咳咳,”秦墨呛了一口,“首先你想踢人家那是你的问题,再者呢……” “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萧玉是你萧叔叔的宝贝疙瘩,要什么买什么,俩哥哥还有我们谁不宠着她,这便让她有了敢去做事的底气,而且你萧阿姨,心理学教授,育儿的高手,从小就培养她的自信心自制力,这样花精力养出来的女儿能不优秀吗?而有的人呢……”他将烟按到烟灰缸,“或许活着都已经很困难了,可能竭尽全力,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秦淮又抽了口烟。 “好了,谈心完毕,高叁好好考,哥等着当你学长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家女孩送回去,别惹人家了,可怜见的。” 秦淮随意地挥挥手,仍然叼着烟,黑暗中闪着一点火光。 医生开了药,明季烧得很厉害,手背上因为脱针还青肿了一大块,昏睡的时候还瑟缩着,惊吓过度的样子。 这次实在玩的过火。 秦淮戳了戳她的脸颊,想着,这次就放过她,毕竟玩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明淮8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明季身体好,生命力顽强,被这样折腾,发了高烧,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的。 两人分房睡,秦淮没再折腾她,第二天面色冷淡地解释了几句,还象征性地要留她在家里吃早饭,明季很怕他,可看着满桌的饭菜,又实在很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而且回去也不会有吃的……她就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 明季不敢看他的脸色,埋头苦吃,饿死鬼投胎一样,风卷残云地吃了半桌饭菜。 秦淮很是嫌弃她,但看着她这样的好胃口,竟也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秦淮细致地打理衣衫,让她自己去学校。 “可是我不认路啊。” 秦淮吐出两个字: “不管。” 明季是真的不认路,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抬头便看见了昨天那个医院的大标志。 对了……裴以安送她的礼物好像忘在医院了! 她急匆匆地跑到医院,果然在她的老位置上看到了蓝色盒子,没人动,她拿起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是一个挂着小猪配饰的银色手链,猪有什么好看的,明季皱了皱鼻子,还是戴在了手上,左看右看,弯着眼睛笑了。 她给裴以安发信息,感谢他,他没回。 边发边走出了医院门口,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萧玉, 她在喂一只流浪猫,不同以往,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阳光洒在她身上,漂亮又温柔,真是……好看极了,是她梦想成为的样子。 喂,我见到你女神萧玉了,明季发信息道,她今天很不一样…… 没办法,她只能借着萧玉和裴以安说话。 裴以安很快回了信息,是一个好奇的表情包。 明季便打开拍照功能,按了下去…… 却见萧玉已经接了个电话,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 “……秦淮就是一个自恋狂,幼稚鬼,大张旗鼓,对,还欺负人…唉,我都不想和他待一块了……” 如果秦淮真的喜欢萧玉的话,听到这话,一定要气炸了,等回过神来,原来的照片录制成视频,已经发送过去了……她疯狂按取消,未果,视频发过去了。 瞬间明季天旋地转,冷汗唰地出来了,裴以安喜欢萧玉,他会不会将视频发给秦淮,然后秦淮就跟萧玉闹崩,秦淮肯定生气,然后她就死定了…… 你千万别乱发!明季赶紧发信息。 裴以安没回。 裴以安和她上的也不是同一所学校,也来不及去找他。 明季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她头重脚轻地走到学校,游魂似的飘到座位上。 同桌程木拍她,见她抬脸,眼泪哗哗地流。 “你,你怎么了?”程木吓一跳。 “木木,我……”明季说不出话来,她抽抽噎噎,“如果一个人很讨厌你怎么办?” “啊?那能怎么办?你也讨厌她呗……”程木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现,“人们一般都会善待对自己有好意的人,要不然你说你喜欢她,她就不好意思讨厌你了……” 明季:“……”什么狗屁主意啊。 明季感觉自己头顶悬着达克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她捅了个对穿。 不行,她要去伸手摸摸剑,看看它什么时候落下,不想就死得猝不及防——她下课偷偷去找秦淮了。 透过窗户看他,嗯,面色正常,没有玩手机。 Over。明季稍稍放下心。 过了两节课,明季又来了,偷看,嗯,没有生气。 过了两节课……明季又看……嗯……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了,秦淮的同桌捅捅他,小声说:“有个女孩下课老是来偷偷看你……” 同桌瞟了一眼,又道,“长得还挺可爱。” 不是什么稀奇事了,秦淮懒洋洋抬头,看见明季一张脸贴在窗户上,直勾勾地看他。 “????” 被发现了,明季紧张得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转身跑掉了。 “哈哈。”同桌笑了,冲他暧昧地眨眨眼睛,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秦淮却有点纳闷,他都决定放过她了,这人不该躲得远远的吗? 秦淮不理她,明季却火烧屁股,焦躁异常,一有空就去瞧瞧他。 秦淮打饭的队伍里有她。 秦淮教室的窗外有她。 秦淮走路的树后面有她。 秦淮打篮球时的粉丝团里有她…… 秦淮“嘭”地将篮球摔在地上,不打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人群里,扣住明季,将她粗鲁地拉走。 他也不说话,找到一间空屋,锁上门,就开始狂风暴雨地操干。 “嗯……啊……” 明季浑身光溜溜地被锢在课桌上,双腿大开,秦淮衣冠整齐卡在她两腿之间,掐着她的腰捅她,透明的液体从交合处滴下来,弄湿了桌子。 “我都准备放过你了,你还老是跟着我,就这么贱?怎么,想偷拍?” 秦淮一滴汗落在了她的绵软之上,他用手揉捏,哑着嗓子问她。 “我……我……嗯……”明季身体被撞得晃动,勉强支撑着,她脸色绯红,干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她要是说她又偷拍萧玉,还拍到了她说你不好的话,大概会被掐死吧。 秦淮捏她的嘴,威胁她:“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鸡巴捅进你喉咙里,捅穿,让你再也说不出来。” 说着,他缓缓退出她的身体。 “我……我说!”明季脑中飞快地闪过程木的话,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说,“我,我是因为喜欢你!” “……” 明季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连忙说, “是真的!” 秦淮又缓缓地推进去,漫不经心地问, “哦?为什么?” “嗯……”明季身体敏感地一抖,“因,因为你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嗯,还……还……” 被喜欢从来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懒得探究是真是假,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明季没被吓跑,居然还这么夸他,他是不无得意的。 秦淮恶劣地研磨她,接道:“还技术好?让你喜欢被我奸?” “嗯!” 明季豁出去似的闭上眼睛,梗着脖子应道,“我,我爱你!你看你都那样对我我都没离开!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如果看到了视频, 他应该不会打女朋友……吧? 好久没有人回答。 明季想悄咪咪地睁开眼,却被秦淮捂住了。 “好啊,”耳边是秦淮混不在意的声音,“我正好缺一个长期炮友。” 明季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个昏黄的下午,两人亲密得相连,光影交错中,秦淮的耳尖,都红透了。 明淮9大什么? 明季游魂似的回到家,看到楼上裴以安家亮着灯,连忙扑了上去敲门,“安安,安安。” “明季?”裴以安开门,没让她进去,站在门口温和地问,“怎么了?” “我,我今天发给你的视频……” “啊?什么视频?”裴以安打开手机把界面给她看,“还有你这一句不让我乱发什么意思,我还等着你给我发图片呢。” 明季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机,那个视频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她当时是取消成功了的? 啊,这该死的网……明季心里在咆哮!她把自己推进怎样的火坑啊!现在可以退男朋友吗? 明季呆呆地,想了想,为了裴以安的人身安全,她将手腕上的手链解了下来,“安安,我不能要你的礼物了,我……” “我有男朋友了……”明季简直要落下泪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啊……这样啊……”裴以安说。 “我想分手。”明季说。 “好啊。那就……”秦淮不屑地笑了笑,将刀捅进她肚子里,“这样分吧。” “啊!”明季就这样吓醒了。 她照了照镜子,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今天高叁百日誓师动员大会,离高考还剩一百天了,秦淮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明明很普通的装束,可他轻轻松松地站在那里,身高腿长,发丝漆黑,皮肤雪白,眼睛微微眯起,容貌昳丽而又气势卓绝。 如果人人都是上帝的作品,那么他生来就是被偏爱的。 明季突然想起了开学的时候,那时她拼命学习最终擦着分数线考到了这所高中,与裴以安第一次分开上别的学校,两个再婚的爸妈都不愿意给她学费,她就一直打工,打工到开学的当天。 她是见过秦淮的,就在那个冷饮店,他对面的女人骂他,“你看谁受得了你这狗脾气!现在她们追你是看上了你的脸,你看从小到底有没有女生愿意跟你玩,跟你待过叁天都是极限了!你就孤独终老吧你!” 秦淮很冷漠,”哦,无所谓。”把那女人气走了。 他却没有走,低垂着睫毛看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 他的脾气大概是冷淡不爱说话吧,这又是什么大事呢,明季觉得他是有点可怜的,咬牙忍痛从工资里扣出一杯柠檬水,放在了他面前。 男生有些惊讶,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真是好看呐,比裴以安……不,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他一手拿着柠檬水一手插兜闲适地走了。 后来,裴以安来学校看她,彼时学校文艺比赛,萧玉一身红衣一曲舞蹈惊艳四座。 裴以安看得入了迷。 明季害怕失去这唯一的童年玩伴,她举目无亲,便从此孑然一人了。 她拿着相机去找秦淮,那个男人应了一声,抬眼看她。 哦,原来他叫,秦淮啊。 她忽然想起了宋代那首铿锵愤慨的诗,最后一句便是:秦淮应是孤月。 作者那里,慨叹的是景而非人。 此时在她心里,便是人而非景,并应当加上一句,合该如此。 可是他为什么是这个脾气啊…… 等回过神来,誓师大会已经结束了,秦淮又在众目睽睽下拉着她走,步伐很急,将她推进屋里。 秦淮捏她下巴:“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又想勾引我是不是?” 他在台上演讲,一眼就看到了这女人,她根本没有在听,以往他很讨厌她的这双眼睛,觉得真是肮脏不堪,可是当她用这双眼睛只认真地看着他时,又让人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秦淮话不多说,脱下裤子就是干。 可是她今天似乎格外娇软无力,自己撑桌子都撑不住。 “秦淮,我……我今天不行……” 秦淮不耐烦听下去,让她站起来撑住黑板,撅起屁股。他掐着她的腰,就要冲进去。 明季挣扎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带了哭腔,不住地说着,大…… 大什么?大姨妈? 秦淮眼睁睁地看着有血迹从她股间流下来。 “……” 秦淮:想抽烟。 明淮10我好像……尿了进去 一时相对无言。 明季哆哆嗦嗦的去穿衣服,“我要去学习了。” “学习?”秦淮有些好笑,“那么简单有什么好学的。” 明季欲言又止。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展开一个小单单,是她的成绩表。 秦淮看了一眼,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明季羞愧,又迅速装进口袋里。 “……我可以帮你补习,”秦淮斟酌了一下,仰着下巴道,“考上t大冷门专业应该没问题的,不过……” “不过什么……” 外面有人陆陆续续回来了,熙熙攘攘的,秦淮走到门口,把门锁咔哒一下打开了。 打开了…… “你呢,跪在这里,”他指了指讲台,面无表情,“给我口。” “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那我就不给你补习,”他凑近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还要在这里上了你。来点血润滑……多刺激。” “这里会,会来人的。” “那就快点咯。”他将她的头按向胯下,解开了裤子,巨大弹了出来,啪地打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了透明的液体。 “张嘴。” 上午的校园,阳光正好,外有学生的嬉笑打闹,阳光从窄窄的门缝和宽大的窗子里透了过来,一束打在了明季的脸上,少女的脸庞细腻,因为没有精神而总是低垂的双眼也微微睁大了,像一只受刑的小鹿,清澈的眸光慢慢凝成一点,变成泪水流了下来,她含着他的巨大,艰难地吞咽着,嘴角有点肿,因为被撑得很大,无处安放的口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是有点难受的。 秦淮不自觉地拿手擦了擦她的嘴角,放慢了速度。 “唔……”明季干脆闭上眼睛,狠狠地又吞了下去。 “嘶……你干什么?” 她嘴唇肿胀,吸了吸鼻子,“你快一点,会有人来……” 呵,不知好歹。秦淮也就不再客气,两指卡住她的下颌骨,防止她咬到他,便快速抽插起来,次次深喉,湿润的口腔包裹着他,舒服极了。 明季禁不住地想干呕,喉咙收缩,秦淮的手劲越发地大了,简直要把她下巴捏碎了。 与此同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哒哒哒,高跟鞋敲打在地上。应该是个老师。 “不……不……唔……”生理性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明季挣扎,“停下停下……” 秦淮没有停下,反而抽插的更快了,“停什么,呼,让老师看看你这淫荡的样子。” 他又加快了速度,撞得她嘴巴又肿又麻,都没有知觉了。 “唔……求,求你” “哒哒哒……” 咔嚓,门被打开了。 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照亮了室内光景。 穿着高跟鞋的女老师惊讶道:“原来真的有人啊,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那位全校闻名的优秀学生半跪在地上,安抚着一位女同学的背,那位女同学双手捂着嘴巴,眼睛通红,泪水涟涟。 “老师,这位同学没考好,我安慰安慰她。明季,你说是不是?”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咽下去。” “是的老师,我没考好。”明季不得不吞咽了一下,扯出一抹笑,“秦淮同学说要帮我补习功课。” “额,补习功课是挺好的,只是这里是不是有些偏僻了……” “明季同学害羞嘛。” 待老师走后,明季一下子垮了肩膀,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还残留着,要是再这样折腾几次,自己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对不起宝贝儿~”秦淮突然开口。 这话吓了明季一跳!她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只见他缓缓地,露出一抹熟悉的,恶劣的笑容,微微歪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我好像……尿了进去。” 什么??晕眩感袭来,明季要疯了,她猛地扑了上去,因为从小干些杂活,这一下力气极大,秦淮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按倒在地。 她跨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鼻尖对着鼻尖,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这个变态!” 话说得挺狠,表情也到位,只是这眼泪也控制不住唰唰地流,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龇着白牙,却又怕得发抖。 秦争半支撑着身体,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睛看她。 然后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吻了上去。 唇舌缱绻地依偎交缠,强势又柔软,阳光下,少年温柔地接吻。 吻毕,秦淮舔了舔她的嘴角。 “骗你的。怎么这么爱哭。” 明淮11好自为之 “你这基础也太薄弱了吧……”秦淮皱眉看着一张张试卷。 彼时他们正在明季的小出租屋里,空荡荡的,无比简陋,秦淮霸占了唯一还算柔软的床铺,蜷腿坐在上面,拿着笔在上面唰唰地写:“你数学太差,基础不好,你把这几道题写了详细步骤记到错题本上,类似题抄在一起。……你练练字好不好?你这字体还想要卷面分?” “政史地,不是背背就行,它肯定是有技巧的,萧玉倒是学的文科,你去问问她。” 明季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秦淮的字体极其漂亮,潇洒飘逸的行楷,他又画了几笔,命令她:“先把这些看看,哪里不会找我问。” 他下床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家徒四壁,有些嫌弃……恰逢手机响了,秦淮看了一眼明季。 明季正趴在课桌上看着题,露出一点白白的后颈。 秦淮便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喂?” …… 那边明季边写边算,冥思苦想,进展越来越慢,最后实在算不出来了,等了一会儿,人还没有出来。她只得拿着题战战兢兢地去卫生间找人。 刚要敲门,有声音传了过来,秦淮大概不知道这里隔音极差。 “……没有……” 明季知道要走,但忍不住定下脚步。 “……我没做什么坏事,是她做我女朋友的,要做我女朋友的多了去了,我要都做坏事得累死……” “……是她老是用那双眼睛看我,她越看我就越想……” “……不是,不是要打她,我欺负她干什么……” “有病?……” “不说了,滚吧,挂了。” 明季做贼似的连忙转身,溜溜地回到桌子旁。 秦淮打开门,就看到两截小白腿哒哒哒地跑回去了。 “……”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明季,明季,你在家吗?我进去啦。” 接着开锁缓缓转动。 出租屋的门忽然打开。 秦淮站在卫生间前面,正对上了开门的裴以安。 他缓缓地挑眉。 裴以安拎着保温,动作熟练地换拖鞋,他抬头,惊了一下,“秦淮?你怎么会在这里?明季呢?明季——” “哎,安安你怎么来啦,”明季跑了出来,“有什么事吗?” “他怎么会在这?”裴以安指着秦淮,“他是?” 明季一个“男朋友”就要脱口而出,却下意识地看向秦淮,却见秦淮的皱起眉头,漆黑的眼睛里有些厌恶—— 对了……他喜欢萧玉,裴以安也喜欢萧玉,他怎么会想让裴以安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呢? “他,他是……”明季嚅嗫着,“他是来帮我补习功课的。” “嘭!”秦淮抬脚将裴以安手中的保温箱踢碎了,瞬间汤汤水水流了一地。 “真是抱歉,”秦淮站在碎片上,彬彬有礼,毫无歉意。 他抬脚走向门口,声音低哑淡漠,“好自为之。”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明季无来由一个冷颤。 明淮12婊子 明季是在事发几天后,才意识到,秦淮可能……生气了。 诚然这几天他们见过几次面,明季要打招呼来着,但是一见面秦淮就掉头就走,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如此几次,明季也就乖乖的不打扰他了。 只是今天上体育课,明季和程木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一个篮球飞过来,重重地砸在她们身后的围栏上。 “啊!”程木尖叫出声。 明季也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一人逆着光走过来,看不清表情,额上有一抹黄色发带。 “秦淮,是秦淮,明季你快把篮球给他送过去……”程木促狭地笑了,将篮球放在明季怀里,推明季。 明季无奈,只好起身抱着篮球过去。 “秦淮,篮,篮球。” 秦淮反而不接了,垂着眼打量她。 太阳有些大了,明季额角都出了点汗,都快流进眼睛里了,她不敢擦,双手捧着篮球递过去,等着秦淮发话,如今她已经知道,秦淮确确实实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迟迟不见回应,明季眯着眼抬头看他,却见他缓缓抬起了手,表情是很不高兴的。 他要打她! “呜啊!”明季把球往他怀里一塞,抱着头受惊的兔子似的跑了。 结合前几天学校沸沸扬扬的绯闻,程木正幻想着明季搭上了学霸,从此她们的成绩一路高歌的时候——就见明季抱着头猥琐地跑了回来。 “……”心里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过了几节课,萧玉出现在明季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瓶草莓酸奶,笑着向她招手,像在用食物引诱某种小动物。 明季没有出息地被引诱了,她每天都好饿。 “我听说秦淮今天用篮球砸你了?” 明季呛了一下:“没有的事……” 萧玉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开口:“对了……” “这是我的政史地的笔记,”她从小背包里拿出厚厚一沓笔记本,“你好好看看,也可以打印下来,政治历史不难学,先背好框架,地理是偏理科的,有点麻烦,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明季震惊地接过,这真是极大的善意了,程木说的没错,如果一个人向你表露出好意,你是不好意思再讨厌她的——更何况,她怎么会讨厌萧玉呢,这样的女孩,她是羡慕进骨子里的。 明季绞着手指,想想之前的事情,红了眼眶,她下定决心大声说:“萧玉!我之前有偷偷拍你的照片,拍了好多!我跟踪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会把照片都删掉的……” 萧玉惊讶了一瞬,接着弯着眼睛笑了:“好看吗?” “什,什么?” “照片拍的好看吗?” “好看,每张都超级好看!” “那就先别删,都发给我看看好了。” 明季应声,她心里感动极了,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仿佛……她也不是那么阴暗卑劣了。 “不过,”萧玉端起了长辈的姿态,“下次要拍可以直接跟我说,跟踪是不对的。” “嗯,嗯……” “还有,笔记的事情你不用太感谢我,”萧玉站起身子,眨眨眼睛,“是秦淮让我送的。” “唉,他有时候这里会有点问题,”萧玉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编排他,“有什么事情尽快说清楚好了,不然他又发疯……” “好,好的。”明季连忙点头,顿了一下,看萧玉——却见萧玉笑得一脸慈爱,是那种臭弟弟终于有人管了的欣慰。 “……?”心里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晚上放学,明季站在了秦淮的小别墅前面,原地踱了几圈,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叮铃~” 门咔哒一声开了,秦淮穿着居家服站在那里,冷着脸,投下了一片阴影。 明季下意识想要后退。 “进来,换鞋。”秦淮开口了,侧身让了一步。 明季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居然有一双粉色的小兔子拖鞋,她穿上,刚刚合脚。 “大姨妈过去了吗?”他问。 “过,过去了。”明季下意识回答,紧接着汗毛直立,她被秦淮一把挽起胳膊,拖着走了。 “喂,秦淮,等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生气……” 秦淮步子走的急,将她甩在床上,明季的拖鞋都被甩了出去,他扣住她的手腕,凑近她,低声说:“你懂什么?” 是你一直一直地勾引我,冲我笑,当我女朋友,用别的男人试探我,让我生气,你还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问我,真是个……婊子。 秦淮吻舔她的脖颈,泄愤地咬下去。 “唔,疼……” 他又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明淮13自己坐上来吞下去h “自己吞下去好不好?”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了,屋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视觉受限,感觉却更鲜明了,身体里面那根粗大进的无比深入,好像要捅进子宫里,娇嫩的内壁被摩擦的肿胀充血,却还在不知羞耻地收缩着,分泌出大量透明的体液。 秦淮吻她的胸口,一大团绵软都吸进口中,他用力的吸吮着,好像要吸出奶来。明季受不住,不住地往后收缩着。 秦淮“啪”地打了她的屁股一下,突然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了起来。 “啊……啊……” 明季双腿缠在他的腰上,为了身体平衡不得不环着他的脖子,秦淮低头撕咬她的绵软,托着她的小屁股,就着站着的姿势,用力地操她,边走边操,上下颠簸,肉棒在里面大力拓展,将小穴扯到极限。 明季感觉自己的着力点只剩体内的肉棒,她好像被钉在肉棒上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倾斜,她只得用力地迎合着他的操弄,双腿将他箍得死死的。 秦淮要被她绞疯了。 他不得不将她按在墙上,抵着她猛力抽插,将那绞紧的小穴肉不住地恶狠狠地操开:“小骚货,怎么这么会吸?” 抽插个百来下,他痛痛快快地去了。 强劲的热流不断地冲刷着内壁,明季不由自主地高高仰起脖颈,痉挛着,体内一道热流直接喷了出来! “还没完呢。”秦淮在她体内缓缓转动,饶有兴致地说,他很快又硬了。 这次他操着她来到了衣帽间,衣帽间很宽敞,放了一套小沙发,却四面环着镜子。 秦淮将巨大缓缓地抽了出来,抱着她转身坐在了沙发上,他将刘海撩了上去,露出了汗湿的脸庞,他的唇饱满而嫣红,笑着用话语引诱她,“呼,宝贝,自己坐上来,吞下去好不好?” 明季腿软脚软,叉开腿跪坐在他两旁,不知所措。秦淮咬她的耳朵,“乖,转过身去。” 明季转过身子,背部靠在了他怀里,大张着腿——这下,她从镜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 赤裸的身体全身粉红,腿间黑色的森林下面是肥厚娇嫩的阴唇,从中露出了被揉着肿大充血的小阴蒂,后面的小穴口不住地收缩,流下了一点白白的精液,再往下,秦淮的肉棒抵在那里,昂扬着,狰狞可怖。 “吞下去好不好?”秦淮用低低哑哑的声音哄她,这声音让她耳边窜过一阵酥麻。 鬼使神差地,她缓缓地用小穴蹭那个肉棒,听到了秦淮陡然加重的呼吸声,他掐紧了她的腰。 此时此刻,明季心里的惧怕居然消散了一些,原来,秦淮是可以被她控制的啊。 她缓缓地往下坐,清楚地感觉到小穴被逐渐剖开的过程,有种将自己全部献祭的羞耻感。 秦淮的呼吸更重了,一滴汗顺着他的额角,滴在了明季的肩膀,明季痒得躲了一下,脚下一滑,一下子直接坐了下去! “啊!”肉棒进入前所未有的深度,明季整个被贯穿了,她呆住了,脚趾紧紧地蜷缩着,小穴也无意识紧紧地皱着,生理性泪水已经哗哗地往下流。 “唔……” 秦淮却爽极了,感觉着这前所未有的紧致,肉棒又兴奋地涨大了一圈,他控制不住地大力顶弄,看着镜子里双腿大张的明季,小穴里不断地被带出白色与透明的混合液体,被操得汁水四溅! “停,停下!啊!啊啊啊……” 明季被操的发抖,痉挛,口水泪水一起流,高潮处小穴里直接喷出来,溅到了镜子上。 看啊。 即使在下面,秦淮也是掌控全局的人。 …… 明季是被窗帘透出来的阳光给照醒的,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触到了一大片热源。 她唰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受到了美颜的暴击。 秦淮正睡着,头发凌乱,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花瓣一样饱满的嘴唇微张,有点稚气,明季想伸手戳一戳,秦淮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映出她的影子。 “砰砰砰”明季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嗯……”秦淮喉咙里发出了暗哑的声音,他懒懒地翻了个身,将她圈在怀里,鼻尖对鼻尖,“早啊,小女朋友。” 明淮14然后,我跑了 明季被迫退了小出租屋,与秦淮同居了。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的行李被一件一件地搬过来,有种落入虎口的错觉。 秦淮果然变本加厉地过分着,同时明季的成绩也飞速提高。 程木纳闷了,明季将笔记也分享给了她,她也在学,但是明季这进步也太快了吧,坐火箭似的。 程木想偷摸地问问明季,抬头就看见了同桌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还在认真地刷题,顿时肃然起敬。 …… “呃……” 晚上秦淮将明季按在课桌上操,“400毫米等降水量线在哪?”秦淮问。 “唔……从大兴安岭西坡经过张家口、兰州、拉萨附近……啊……到……” “到哪里?”秦淮抵着她研磨。 “啊啊啊……到喜马拉雅山脉东部……东部……” “为什么又做错了?” “我……” “还有数学,你说这里哪道题没有给你讲过?换个数字就不会了?” 明季又羞又愧。 “这种题再错一次操一次。” “今天就先放过你……”秦淮轻撞几下,浅浅地撤出来,“然后,你把这些,这些都背完。我去做饭,听到没?” “听……听到了。”明季细声细气地说。 …… 秦淮没有去做饭,他走去了洗手间,纡尊降贵地给自己撸管。 对于明季, 真的是……完全失控了。 他当初捡来只是玩玩的少女,不知不觉已经能够挑动他的心思,他不愿意她住在那里,想着裴以安那熟练的换鞋动作,他就想打人。 他要把人绑在他身边,不管是不是喜欢,他的人哪容得别人染指。 明季不愿意又如何,他想要的,从来都会牢牢地抓在手里。 秦淮洗手,看着手上的东西一点点消失殆尽。 接下来差不多一百天的日子里,明季总是感觉过得不真实。 秦淮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做饭手艺颇佳,把她养圆一大圈。有时候她背书背得极晚,抬眼,就看到秦淮看着他,漆黑的眉眼在灯光下莫名缱绻。有时候明季甚至都怀疑他跟那晚冷酷暴躁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要不差别怎么这么大,可毫无疑问,他们却又都是秦淮,秦淮这人真够喜怒无常的…… 明季这人很好养,记吃不记仇,脾气还软,从小苦惯了,但凡谁给她点好意,她就会不计代价得靠过去,对于裴以安便是如此,更别说秦淮这样极具饲养技巧的温水煮青蛙。 明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习惯了,标志性事件就是那天他们要放松一下在家里看电影,看到搞笑的地方,明季笑得打跌,一下窝在了秦淮怀里,等她后知后觉要起来,却被秦淮按住了肩膀,他低头吻她,“你又勾引我。”明季便渐渐软了肩膀。 他真的真的变了好多,收起獠牙,藏起爪子,让明季这个被他打破壳的小动物用触角慢慢地试探他。 有时候他也掩盖不了恶劣的本性,他喜欢操明季,很喜欢,家里各个角落都是他们做爱的痕迹,但是明季意外地很包容他,这种包容让他肆无忌惮,但又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 他心里仍能列出明季的一大堆缺点,却又不吝于在清晨的阳光下,给明季一个早安吻。 明季在每个熬夜苦背的日子里过了四月,五月,到了六月,就要高考了。 “别学这个了,学不会,看错题……政史地怎么样,萧玉帮你测验没?” “测了,还好,基本的都掌握了。” “那报t大应该没有问题了吧。”秦淮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 明季直直地看着他。 高考那天天气很好, 明季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她的头发养长了一些,竟有了些温婉的气质,她与程木互相打气。 秦淮说:“考完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明季看着他,微微一笑,答应道:“好。” …… 然后呢?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问。 明季抬头,窗户上映出她的模样,口罩之上,是一双属于成熟女人的媚眼。 然后,我跑了。 我不明白,明小姐,在你的描述中,同居的日子里,你们应当是相爱的。 明季笑了笑,医生,你觉得那时候的我,会有温婉这种气质吗? 那不是我的,那是萧玉的。 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从来都是他想给,便给了。 他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养着我,觉得我就该是那个样子,他以萧玉为模板。 我偏不,我逃离他,报了与他南辕北辙的大学,经济独立,努力使自己变得优秀。 我想要真正的,平等的爱。 明淮15秦先生,再见 其实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他们之间因萧玉而开始,便可以因萧玉而结束。 虽然萧玉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她太优秀了,秦淮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口味都被养刁了。 要说有什么具象的事件,是有的。 体育接力赛,明季搞砸了。 萧玉的下一棒是她,她热身做准备,不小心崴了脚,侧了过去,萧玉躲闪不及,这么高的速度急刹,人直接摔倒在地,磕在了地上,恰巧有石头,血便从萧玉额头上往下流。 明季惊住了,秦淮大步走了过来,将她推开,去抱萧玉,恶狠狠地说她:“……” 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秦淮送萧玉去医疗室。 因为比赛还在进行,体育老师只好让她先待在休息室,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座位上,程木来扶她,她苦笑道:“木木,快走吧,你还有比赛呢。” 她独自一人待在休息室。 接下来紧张激烈的比赛,锣鼓喧嚣的喝彩,欢欣鼓舞的胜利,通通与她无关了。 我说过——不要再打萧玉的主意! 我乐意!——我宁愿被她骗,也不会找你这样人做女朋友。 你和萧玉能比么?你哪点比得上?身材?成绩?脸蛋? 是啊,萧玉……萧玉……她怎么比的过呢。 不知道坐了多久,明季活动了一下腿,发现还可以走,她向来恢复力很好,生命力顽强。 她开始走出校门,因为今天的比赛,许多外校的人来,便没有了门禁,她出去很轻松,也没有人管她的一瘸一拐。 明季回到了最初的小出租屋,她试了试钥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已经是另一家租户了,“你找谁? “啊……对不起,找错了……” 原来,这已经不是她的小屋了啊。 她看了看楼上,不敢去找裴以安,当初是她不吭一声地搬走,一句解释都没有,多伤人啊,裴以安早就许多天没有和她说话了。 她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真真正正的漂泊无依,孑然一人了。 她又回到了小别墅,没有钥匙,蹲在了门口,蜷成小小的一团。 秦淮直到后半夜才回来,步伐急躁,打开了门口的灯,突然看到了她,欲言又止。 明季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秦淮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了。 往后的日子里,明季学的更勤奋了,废寝忘食,她甚至于还很主动地配合秦淮,方便他的操干。 秦淮做什么她吃什么,秦淮买什么她穿什么,秦淮怎么打扮她,她任君随意。 于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像萧玉,不过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她从来都没有萧玉的底气,那种光芒四射的精神气,她是学不来的。 秦淮喜欢萧玉吗?不尽然,他的眼睛里没有炙热的爱意,可是那种认同与欣赏,是藏也藏不住的。 可是对她呢,她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到,欲望。 她将每一笔的吃穿用度都认真地记在本子上 。 高考的那天,是她一生中最为紧张的时刻。 秦淮说:“考完试别走,我在这里等你,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她答:“好啊。” 最后一科最后一个字落下,心里的高墙轰然倒塌,一束阳光从乌云中透漏了出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她终于握住了自己的命运的尾巴,将它拖回了自己手中。 逃离,逃离。 秦淮是有所发现的,他疾走,站定在几步远的地方,一只手背在身后,看不清表情。 明季却笑了,站在汽车的车门口,转过身,面前人流川流不息。 “秦先生,”她喊道,学着楚门的世界主人公那样,手按在腰间优雅地鞠了个躬,“假如再也碰不到你——” “祝您早安,午安,晚安。” 我想要真正的,平等的爱。 不是混不在意,不是一时兴起,是唯一的,纯粹的,热烈的,专属的,爱。 明淮16你死定了 “那么明小姐,您爱秦淮吗?” “爱。”明季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还会做饭。” “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 明季失笑,“当时说的是真的。” “那么,裴以安呢?” 明季盯着医生眼睛,认真地说,“我很小的时候,是对他有过憧憬的,毕竟当时,我只有他一个愿意和我玩的朋友了,后来大了,他一直喜欢萧玉,我遇到秦淮之后……我只能说,我心里是愿意搬走的。” “我明白了……” “医生,你好像问得有点多……” 医生不置可否,“我看你的黑眼圈有点重,是不是都睡不好觉?” “啊,是有一阵子没有睡好了……” 当初明季说完话后,眼见秦淮阴沉着脸重新迈步,大跨步走来,攒得气势一下子消失殆尽,慌忙火烧屁股地跳上车,急得满脑门汗。 接着汽车到站,便走火车,下江南,沿京广线,两天后,下车,在学校旁租了个小房子,找了个收银员的工作,静待分数下来。 她老早就盯上了这个学校,虽然不是一流大学,但某些专业还是挺强劲的。 过了一个月,分数下来,稳了,明季迫不及待地去网吧填志愿,却在敲字的时候有些迟疑。她想起了背书的日日夜夜,秦淮很聪明,自己的书早早温习完了,在那听她背书,一有错误便往她肩膀上咬一口,明季甚至都怀疑,要他去考文科,怕是成绩也不会比自己差。 他之前有多坏,后来便有多好。他会是喜欢她的吗? 然而明季向来自卑,缺乏安全感,寄人篱下的时候,秦淮的一些举动,足以让她惶惶不可终日。她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明季坚定地填下志愿。 诶,等等,自己的大姨妈怎么还不来? 过了两个月的时候,要开学了,明季从工资里拨出学费,生活费,堪堪攒够一千块钱,她要给秦淮打过去,表明自己不是蹭吃蹭喝完了就跑路的渣女。不过她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账户打,她想了想,打开了几月未用的手机,去找程木的联系方式。 一打开,惊呆了。 几百个未接来电的红标识触目惊心,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还有源源不断的信息。 “明季,回来!” “明季,你去哪了?” “明季,我找了你好久,回来好不好?” …… “明季,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清楚?” “明季,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 最后一条是, “明季,你死定了。” !!!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如催命的鬼符,明季吓了一跳,一看来电显示。 是秦淮。 铃声没响几声,便戛然而止。 明季拿着手机,呆呆的=????(⊙x⊙;),手脚心都出了汗。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关机。 怎么办? 房子交了押金,已经不能退了。 接下来几天明季便如过街的老鼠一样,滴溜溜沿着墙根走。 如此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也是哦,怎么可能仅凭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人呢,不要自己吓自己啦。 那天晚上,下起了暴雨,明季下班有些晚,她撑起了自己的大黑伞,刚转过小巷。 便被什么东西从侧面掠了过去。 那一瞬间,明季感觉自己像被静候已久的猎豹飞速叼住脖颈的兔子,歪着头,呆住了。 黑伞啪地掉在地上。 大雨倾盆。 明季只在黑暗中,看到一个发亮的,灼热的眼睛。 “我说过,”那人缓缓地扯出一抹笑,“你死定了。” 明淮17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是你一直一直地勾引我,冲我笑,当我女朋友,用别的男人试探我,让我生气,让我……喜欢上你。 你还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问我,真是个……婊子。 生气! 运动会那天,秦淮要又被明季气到了,太笨了! 萧玉受伤有点重,他只得先送她去医务室,他恶狠狠地叮嘱明季:“待这别动!” 等给他哥打了电话,再回来,就找不到人了。 “啊……是有一个女孩,去那边休息室了。” “她受伤了没有?” “啊?看不出来,没有吧……” 秦淮来到休息室,没有。 她跟程木待一起了?程木正在比赛,秦淮从看台上一一找了过去,还是没有。 教室也没人。 “这来来往往人恁多,我啷个认得清嘛,不晓得,不晓得。” 门卫大叔也不知道。 秦淮先回了自己的小别墅,没人。 她能去哪呢? 裴以安。 “喂?裴以安,明季是不是在你那里?” “啊……?没有,……她怎么了?” “不关你事。” 秦淮啪地挂断电话,大夏天的,刘海都被汗湿透了。 “喂,大叔,人不找到了,让我看看监控吧。”天色已晚,秦淮不得不再去找门卫。 今天人杂,门卫也怕出了事情,只得给他调监控。 她受伤了。 秦淮紧紧盯着画面上一瘸一拐的人,心里一紧。 她往之前租的房子那边去了,她没去找裴以安,她去干嘛了? 秦淮出了校门,有点急,没注意,被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子撞了个仰翻,这小子非要负责,不得以只好去附近医院处理了一下脱臼的胳膊。 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出租屋,果不其然已经没有人了。 秦淮撩起汗湿的刘海,想了想,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别墅。 灯打开的那一刹那,秦淮的心里都亮了,女孩蜷在那里,孤零零的,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动物。 明季发现了他,冲他怯怯地一笑。 秦淮手指一颤,心头缭绕了一丝不知名的涩意。 这涩意想让他亲亲女孩的额头。 完了,有个声音轻轻地说,这下,彻底完了。 之后的明季有些奇怪,乖得不像话,他买什么她都说好,他哪里知道怎么打扮女孩,身边只有一个例子,他只能照着萧玉的买。 她还是总是怕他,他稍稍抬下手,明季就要蜷起来,真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打人,他打过人么? 让人心里又疑惑又酸涩。 那真是极其压抑本性的几个月,能看不能吃,偶尔几次,明季都又乖又软,他都怕把人弄坏了。 秦淮把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明季身上了。 但明季还是怪怪的,那种说不来的怪,满怀心事的样子。 “喂,哥,你平常都怎么哄萧玉的?” “怎么,你那小女朋友终于受不了你了?” “……” “你冲人家告过白没有?” “?” “我就知道……”他哥在那里说风凉话。 秦淮啪地把电话挂了。 告白……?这个好像是要好好准备的。 高考那天,差不多是他最为紧张的时刻。 秦淮专门打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了令人惊艳的,鲜明的脸庞。 他给明季整理包包,叮嘱道:“考完试别走,我在这里等你,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她答:“好啊。” 考试的时候,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写完了试卷,数着秒数,度日如年。 花店里最娇最艳的一朵玫瑰,还挂着露珠,新鲜的像少女饮过泉水的唇瓣。 他等待着,人流中,成了一抹剪影。 我不喜欢萧玉,她只是我的亲人,像我哥那样的。 明季,你不是炮友,你是……女朋友。 我喜欢你,像风与月,花与蜜那样的喜欢。 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秦先生,假如再也碰不到你——” “祝您早安,午安,晚安。 明淮18聊聊 黑夜瓢泼的大雨中,秦淮的呼吸湿沉的像某种野兽。 明季在铺天盖地的威压中,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手软脚软地被抵在墙上。 “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两个多月,没日没夜,几个省的大学附近,我都找遍了……” 秦淮紧紧地盯着她,抿紧嘴唇,忽而笑了, “跑?你跑什么?我对你不够好么?” “我当初就不该听我哥的,压着脾气,哄着你,让着你,还给你做饭,结果就让你跑了。我就该……” 他压低声音,灼热的呼吸似有实质, “就该折断你的手脚,将你绑起来,关到死。” 那一段时间,他也看遍了走过的地方,所有失踪女孩的照片,有在火车上迷晕被带走的,有在路上被车劫走的,还有直接被入户抢劫带走的的……触目惊心。 他的话让明季心惊胆战,一直躲避,所以她没有看到,说这话时秦淮的眼睛,亮如启明星,洇着痛苦,流光荡漾,下一秒,有什么就要滴落下来。 所以,她永远不会知道,这时候男人暴露了怎样的脆弱,她只要稍稍点上一点,他就要崩溃了。 他的手都是抖的,一只咬着猎物却快要流泪的猎豹。 她天生愚钝,发现不了,只是挣扎道:“你这样是犯法的!”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欺负我,不把我放在心上,总是以萧玉的标准要求我!” 听听这是人话吗? 几天几夜的奔波让他的脑内嗡嗡作响,比刻更是被这话刺激得脑门都绷紧了。 “我……”他喘了口气, “我不把你放在心上,我成天教你学习,给你做饭,给你端茶倒水,tm文科那些东西我都要背会了!” “……我什么时候以萧玉的标准要求你了,是你自己要求你自己吧,成天萧玉萧玉的……你是不是喜欢萧玉?你当初当我女朋友不会就是为了萧玉吧!” 明季一时被这个思维惊住了,嗫嚅地说不出话来:“没……没有……” 看她这个样子,秦淮是真的想打人了,他去扯她头发。 “你不能打我!”明季惊恐,大声道,“我,我怀孕了!” 猝不及防,秦淮一下子呆住了。 气势一泻千里,他的手顿了一下,怔怔地去摸她的肚子。 “还没有去检查,不过我大姨妈好几天没来了……” 脑内撕扯感太过严重。 大雨倾盆中,两个湿漉漉的人一下子靠在了一起。 “呼……不管了,”秦淮将脸埋进她的颈子里,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我太累了…” 两个人湿漉漉地回到小出租屋里,洗了个澡,一时间都松弛下来,俱是沉沉睡去。 再睁眼,中午的阳光明亮灼热,屋外全是蝉鸣的喧嚣。 有些热了,明季动了动,想要忍着肉痛去开空调,又被紧紧地缠住了,秦淮也醒了,精神好了一些,如狼似虎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跑?”他的声音沙沙的。 明季不答,只是柔声说:“先去医院好吗?” 他裸着上身,不情不愿地起来洗漱,看她在旁边梳头发,满嘴泡沫“啾”地亲了她一口。 医院人来人往,秦淮拿着单子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明季看他的面色,有点忐忑:“是真的吗?”她问。 “是真的。” “让我看看。”明季要去拿。 秦淮格开她的手,若无其事地把单子装进口袋里,“先去吃饭。” 早就过了饭点,餐厅的人很少,凉爽而安静。 明季将汤面的汤都喝完了。她向来胃口很好,秦淮又被带动着多吃了一碗饭。 “秦淮,”明季放下了筷子,“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秦淮的手一动。 “诶……你先别急,”明季按住他的手,她的神色是少见的温和,没有惧怕,眼睛里还有笑意,“你先听我说——” “你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你先别急着反驳——我也看不起我自己的,懦弱,卑劣,不自己上进反而想着怎么把别人拉下来,简直一无是处,特别是那个时候裴以安主动疏远我,我当时慌急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太正常的状态……虽然你那个时候很过分(是真的很过分!至今心里还有点过不去这道坎!),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敲醒了我,我发现我总是在不自觉地扮演一种寄生的,依附者的角色……”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确实因为萧玉而离开我,我是没有勇气去挽回的。如果我想要一种真正的,平等的爱,那么我自己要首先变得独立而值得尊重,你说对吗,秦淮?” 说完这些话,明季是有点紧张的,她很害怕秦淮会强硬地拒绝她,如果秦淮非要带她走,她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摆在她面前的这条通过成绩而争取的光明大道,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秦淮给予的。她无可奈何。 一时间寂静无声。 秦淮没有突然发难,他的面色仍然不大好看,却也在思考,良久,他叩了一下桌子,“明季,你并不是一无是处,你……很能吃的。” 眼见明季苦下了脸,秦淮却笑了一下,能吃在他心里可不是什么坏词,那是一种磅礴的生命力,是高烧过一夜仍然活蹦乱跳的活力,没来由让人吃惊与佩服,顽强的不可思议。 “那你是同意了吗?” “勉勉强强吧。”傻明季,你真是不懂,他才是死死抱住求而不得的人呐。 ———— 发晚了,追剧追的停不下来,嘿嘿 明淮19操到你怀孕为止h “那你还是我的女朋友,要每天给我报行程,不许和别的男生说话,不许故意躲我,不许不接电话。” “嗯……”明季皱着眉头。 看着她的表情,“难道你不想要我和宝宝了吗?”秦淮低声问。 明季脸刷得一下红了,推他,“别说了。” 要开学了, 走的那天,明季去高铁站送他。 秦淮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身高腿长,肤白如玉,更显得容貌卓绝,他用手按着女孩的头,吻她。 吻毕,他舔了舔她的嘴角,盯着她的眼睛:“给我打电话。” 明季答应了,“快去检票吧。” 还是不舍得。他的手就在女孩的肩上,这肩膀瘦削而孱弱,稍稍一扯,便要断了,怎么能抵过他的力气呢?一瞬间许多念头闪过。 他后悔了!什么平等,什么尊重,什么独立,通通见鬼去吧!他就要明季在他身边,一刻都不准离开,他要带她走,就是现在,此时,此刻。 “秦淮?”明季被按疼了,睁大双眼看着他。 多么无辜的眼睛呵,带着对未来的懵懂和跃跃欲试。 因着这一眼,一下他便错失了先机。 愤懑的,无奈的。 最终满腔的冲动通通化作了缠绕不去的不舍与酸涩,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用那只能扼断她一切的手,隐忍地,举重若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先走吧,”秦淮说,“检票还有一段时间,你先走收拾去学校的东西。” 明季拗不过他。 秦淮看着她走远,她往常走路惯会缩着头,怯怯的样子,而现在大约真的挣脱了束缚,走起来轻轻快快,神采飞扬。 她的身影在人流中模糊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她因离了他而快乐,可他却被囚在了笼中。 以往种种的折磨,不安,轻慢,尽数反噬,他宁愿痛痛快快地受一场身体上的肉刑,也不要内心遭受如此的磋磨,简直要把人给逼疯了。 开学好几天了,t大的学习很是紧张,很多竞争都非常激烈,连秦淮都不能游刃有余。 午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秦淮看了一眼,给同伴打了个手势,转身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喂?” “秦淮,你这个大!骗!子!”明季悲愤的声音传来,“我根本没有怀孕!” “单子在我这里,你怎么知道?” “我大姨妈来啦!” “……”这个还真没有想到…… 秦淮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人打断了, “秦淮同学,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从侧边走了过来,再一看,后面还有几个小姐妹给她打气,“我有话要对你说。” 电话那段陡然安静了。 是来告白的,秦淮礼貌地拒绝了,再拿起电话,“喂,明季?还在吗?” “唔……有人给你告白吗?……”明季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辨不出情绪,“挺好的……长得漂亮吗?” “学习肯定好,t大的女生想必不会太差,你想和她试试吗?” “明季!” “怎么了?” “你不生气吗?”秦淮绷紧了下颌,口中苦涩,他咬牙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挺好的。”明季平静地说。 电话一下被挂断了。 秦淮迈步往回走,煞气冲天,她不生气,她不生气?手机都要被捏碎了。 “秦淮……秦淮……饭!……” 秦淮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好了老师布置的任务,请了假,便往南方赶,最早的航班,最快的速度,打的,徒步,马不停蹄,就是为了在落日余晖中,喘息着,隔着校门问上一句, “明季,你生气了吗?” 明季得到消息出来,征征地看着他,秦淮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上满是长途留下的疲惫,他执拗地望着她。 眼中瞬间蒙了一层水光, 她用力喊道,“我快要气死啦。” 她飞快地通过校门检查,扑了过去。 两人凶狠地吻在了一起。 “唔……不行……” 本市最为着名的酒店高层之上,秦淮将明季抱到落地窗前,从后面用力地操她。 “嗯?舒服吗?” “啊……啊啊……” 明季贴在落地窗上,被一下一下不停地贯穿。 南方的夜晚,灯火通明,彻夜喧嚣,底下车水马龙,霓虹灯汇成颜色的洪流。 城市最瞩目耀眼的高处,站着一位赤裸的白皙的女孩,胸部被落地窗压得变了形状,两腿间泥泞不堪,被粗大的性器抵着最深处,发出浪荡的呻吟。 “你看,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骚样子。” 秦淮在她耳边说。 明季仓惶地抬头看,底下许许多多的楼房都亮着灯光,像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明季羞耻地夹紧身体,秦淮被吸的突然,差点缴械,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这么兴奋?” 他提起她的腰,趁着感觉大力地抽插,“我把你操到怀孕好不好?你想不想要我的宝宝?” 明季被操到失神,只是撅着屁股不住地摇头。 “嗯?不想?到底想不想?!”秦淮玩弄她,在她的敏感点上轻轻地研磨,再重重地操进去,操出一大片体液,便是更重更深地抽插。 “呃……啊……想,想要……被操到怀宝宝……啊啊啊啊……” 秦淮听到她的话,肉棒涨到发痛,他凶狠地捅她,“这么想要?那我就,全部给你。” 每一下都似乎被凿到内脏里,重重的百十来下,激越的热流冲刷着内壁,简直要把她灌满了。 明季手脚颤抖,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下一轮,很快又要开始了。 明淮20结束 大学四年明季超级努力,她学的教育学专业,成绩一直很好,也能拿到一定的奖学金,第一笔奖学金发下来的时候,明季请秦淮吃饭,当然最后吃着吃着便吃的不是饭了。 秦淮果然当了他哥的学弟,在金融的知识里甚是享受,他从小对这些东西耳熏目染,学起来得心应手,如虎添翼。 只是,两座大学离得实在太远太远了,秦淮通常要饿好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饱的。 毕业那天,明季坚决地拒绝了秦淮抛来的橄榄枝,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秦淮已经被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磋磨得没了脾气,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 两个人还见了家长,明季这边没什么人管,主要是秦淮的父母,程木在电话里给她打气,没事,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明季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意外的,秦父秦母非常开明,而且给秦淮定的择偶标准非常之低,以至于见到明季大为惊喜 “是个老师呢,老师好啊,温柔,不暴力。”秦母一脸慈爱。 “……?” “不错。”秦父说。 连萧玉都冲她竖起来大拇指,收了臭弟弟,好样的。 像做梦一样,她的生活从以前的病态的无望,忽然之间,便明媚而坦荡了。 如果之前的痛苦是为了制造这如梦的幻境,那她倒是甘之如饴了。 “明季,你原谅我没有?” “没有。” “那明小姐,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愿意!”明季欢快地说。 他们结婚了。 “我们结婚了。” 医生的手一顿,他忽然明白了明季黑眼圈的来由,断不是他想象中的凄惨。 恰逢门被推开,有人把检查结果拿了过来。 医生认真地看了一眼,说道, “明小姐,你的检查结果为阴性,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疫情期间请戴口罩,勤洗手,尽量不要出门。” “好的。” “你认出我了对吗?”医生问。 “是啊,一进来就知道了。” “这样啊,”医生推了下眼镜,“你的母亲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明季打断他,认真地说,“不用了,我过得很好。” 看着她的眼睛,他明白了,明季之所以对他说了这么多事情,也是为了让他给她父母带话吧,除了让他们安心以外,更多的,也是让他们不要再打扰的意思了。 “我过得很好。”明季柔声重复了一遍。 最终,裴以安扯下口罩,冲她微微一笑。 天色暗了,裴以安揉了揉眼角,向窗外看去。 穿着红裙的女人出了医院门,脚步轻快,像一只欢快的小雀鸟,一个高大的男人跨步迎了上去,脱下黑色外套,将她裹住,拥在怀里。 女人扯下口罩,踮着脚去吻他的下巴。男人制止了,将她的口罩工工整整地戴好。 似有所觉,他抬头看了一眼。 戴着黑色的口罩,眉眼深邃地惊人。 真是有点凶呢。裴以安想。 他打开灯,转身坐回到座位上。 —————— 第一个故事,完结。 因为最近有些事情,第二个故事可能过一阵子再写了 烟时篇简介(古代) 李烟重生了 上一世她能与秦时白头到老,儿女双全 是因为,秦时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他的永安公主 李烟×秦时 烟时1 李烟重生了。 上一秒她在儿女的哭声中安然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眼睛就睁开了,她躺在床上,屋里昏昏暗暗的空气里混着暧昧的血腥气,李烟一动,全身碾碎了似的疼。 转头一看,年轻了几十岁的秦时皱眉睡着,脸颊一道小小的划伤。 福至心灵,李烟忽然就想到了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她的新婚夜啊。 —— 将军府中前脚刚搜出通敌文书,后脚就有敌军奸细声声指控,一瞬息,秦家剧变,将军府一家老小全部入狱,秋后待审。 她是在自家后院捡到秦时的,少年秦时衣衫褴褛,满面血污,声声请求请李大人帮扶,指甲都要陷在地里去。 此时人人自危,父亲自然不理。 是她将人偷偷藏了起来,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悄悄喂养。 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锦衣玉食十几年,哪里受过这些苦呢——只知道他们两家交好,便这样就逃了出来,不知给她李家惹来了多大的祸患。 她细细与他说,将军府既是被宦官陷害,圣上必不会看着宦官独大,父亲肯定会帮你的,只是圣上最忌讳结党营私,你此举,不妥。 秦时也已缓了过来,他微微低头,烛光在他稚嫩又俊朗的面上明灭,勾出起伏的山峦,他道,此举确实不妥,可是关心则乱啊李姑娘。 他喊她李姑娘,侧头,似乎对她十来年的隐秘心事洞若观火。 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秦时撑起身子,低声道,我明白李大人的意思,告诉他,我同意了。 圣上忌讳结党营私,同样圣上也需要牵制宦官的势力,他们两家站在一起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他踉跄地从来时的路回去了,回到了狱中。 他回去的路想了什么呢?是不是有全家老少的安危,还有青梅竹马的小永安呢? 半个月之后,秋审,通敌文书系伪造,秦家无罪。 银杏叶飘飘然然地落下,铺就一地的金黄。 他们成亲了。 烟时2 时至今日,李烟都清楚地记得这是怎样狼狈的一个夜晚。 永安爱热闹,常常把皇亲国戚凑在一起打猎,将军府的少将军秦时往往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个,他爱穿一身黑色金边宽袖袍,负一把破云弓,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端的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一朝剧变,转瞬穿囚衣,戴镣铐,浑身是伤,伏地求救,以终身大事换得片刻喘息,傲骨要一节一节被碾碎了。 将军府当真元气大伤。 酒里有药。 秦时问,李烟,我不明白,我们应当没有见过几次面,说过什么话,你是看上了这幅皮相了吗? 他拿刀在面上轻轻地划。 李烟摊手一笑,“说不定永安也是看上了你的皮相。” 药效强劲,两人还是滚到了床上。 少年秦时,蛮横,野性,不知轻重。 箍住她的颈子一下一下往重里顶,简直要将她撞碎了,巨兽横冲直撞,血和透明液体搅合成一团,汗水蒸腾的热气窒得人发昏,快感和疼痛就要将人磋磨成灰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翻身手脚并用想要逃,又被从后面蛮横地顶入,爬一步便顶一步,内里就要被贯穿了,她崩溃大哭。 可是没有用,她老爹这药够劲。 她就要死了。 昏昏暗暗的灯光,往事一帧一帧地闪过, 李烟感叹道,下药,真是一个昏招。 她转头看了看,比起日后积威甚重的深刻的俊美,十六岁的秦时还未长开,眉眼间还有着稚气,嫩的要掐出水来。 李烟没忍住,在人胸口摸了一把,肌肉已经成型,硬邦邦的,手感不错…… ——手被抓住了。 秦时睁开眼睛,有些愠怒,“做什么?” 李烟忙哑声道:“轻些,阿时,手疼。”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愣。 秦时看了看她的表情,松开了手:“别乱喊。” 李烟浑身没有力气,嗓子也哑得没边,她想了想,用气音说,“如今得到消息,边关将有变动,边关叁千营将领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或许你可去谋一官半职,将来……” 将来叁千营的将领就是你。 李烟没有说出口,以往后几十年的经验,她就知道,面前这人生气了,或许他早有去边关的打算,她偏要挑明了说,要他燥,要他难堪,要他觉得靠女人,以出一口积攒多年的恶气——她上一世真是小心翼翼啊。 上一世的李烟有许许多多的选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义无反顾地朝一条道上走下去,周全地策划一切,结果当然是好的——秦时与她相伴到老。 可是她如意了吗?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欲说不说的酸楚,小心翼翼的试探,迟迟不敢的确认,让她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到了临终前,她几次对白发苍苍的秦时开口,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斤斤计较,甚而有些不择手段。 她不能,也不敢。 这一世,她想,总要有些不一样的。 烟时3 重生一回,李烟对几个世家大族的底牌一清二楚,也对皇帝未来十几年的布局了若指掌。 因此也颇有些闲适。 她戳了戳秦时的胸口:“再来一次吗?” 秦时看着她,表情有些阴鸷。 李烟复又拿手揉他的面颊,态度相当轻慢:“不来,你去叁千营的机会就没有哦。” 上一世,李烟对少年秦时细心体贴不敢逾矩,对长大的气势颇盛的秦时也没了那个胆子,可是现在,她决意要有些不一样,相当没有了顾忌,尽情地激怒他,简直要快乐地笑出了声。 一只手被箍住了。 李烟反倒有些愣住,这时秦时应该还傲气十足,不该气的拂袖而去吗,难道做的太过了? 耳边有恶狠狠的气音:“如你的意!” 嗳?李烟整个人被翻了过来,她后知后觉要逃,屁股却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这一掌打得她腰骨都要散架了,未反应过来,一根手指已经冲进了体内翻搅,小穴昨夜初经人事,有些温温润润的红肿,李烟抽气,疼,疼。 秦时不理,他的性器早就高高地翘了起来,经脉遍布,甚是骇人,他继续揉弄她的小穴,拉出了透明的液体,“是你让我做的啊李姑娘,要反悔么?” 他重重地冲了进去了,李烟惊呼出声。 “我想起来再哪里见过你了,演武场旁有几棵银杏树……”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李姑娘,那里的风景是不是特别美呢?” 李烟的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承受着激烈的撞击,她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些往事,画面带着昏昏黄黄的模糊的欢喜,她翘了翘嘴角,叹了口气。 屁股被撞得发麻,这撞击简直没有丝毫技巧可言,却又蛮横地将快感通通硬塞给她,要她不由自主地失神,哑叫,甚而迎合。他便言辞上颇有侮辱。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样子。 秦时向来难以捉摸,几十年她都没有弄懂成年秦时的心意,这少年的秦时还是,少惹为妙好了。 再醒来,天已大亮,身边早就没了人。 什么狗脾气。 李烟腰酸背痛地起来洗漱,上赶着中午之前给秦老夫人奉了个早茶。 秦老夫人鼻子都气歪了。 一切打理妥当。 李烟沉沉地舒了口气,她望着这蓝色的,明艳艳的天空,朝着一条她熟悉的走了无数次的道路,踏了上去。 路的尽头是她的家,住着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人,她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的老爹,也只有她一个女儿,将她奉为掌上珠,心中宝,教她诗书礼仪,教她历史大义,让她自立自强,又让她不落窠臼。 最后满怀遗憾地死去。 秦时是她的求不得,父亲便是她的舍不得,这一世,拼尽全力,她也要让他风风光光到老的。 危机渐近,这样的好天气不多了。 烟时4 雕梁画栋,清池浅浅,一人携凳坐于池边,长杆懒懒探出。 再一看,池中并非常见花团锦簇的红锦鲤,而是黑压压一片肥头大耳的胖鲫鱼。 好家伙,李尚书正钓鱼呢。 “烟儿,来的正好,正缺个做饭的厨娘。” 李烟翻了个白眼,拎起迷迷糊糊的胖鲫鱼,挽起袖子,刮鱼鳞,剁鱼头,撒青椒,烧火开煮。 饭菜上桌。 李仕诚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问:“怎么样?” 李烟答:“不好。” “看吧看吧,”她父亲一顿,简直要破口大骂,“我早就说过那小子不是良配,要我说赵家赵雾那小子就不错,没什么坏心眼子,你不听,非要!……” 李烟忙夹了几筷鱼到他碗里,“爹,爹,当务之急是应对周明德那个狗贼,至于秦时……” 她手腕下翻,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认真道:“我会找个机会与他和离的。” “你看,你看,何必!……” 李烟哭笑不得,真是的,合该她要挨一顿骂。 李仕诚说道了一顿,李烟做鹌鹑状,直说到一顿饭吃完。 李仕诚才说起来正事,“这个时候,狗宦周明德该急了,估计要对我们两家下手……” “舅舅和叔叔都势头正盛,他自是不敢对我们家下手,”李烟忙拿梨花茶给老爹润润喉咙,“今天早晨我给秦老夫人奉了杯茶,黄山贡菊,新鲜的,她爱喝。” “嗯?” “刚过午时的时候她可能就有点不舒服,本来吧,这点小事请个郎中来看看就行,但是恰巧家里没什么人陪她,老将军儿子女儿的都正在太医院疗伤,她会不会就趁这个机会,去太医院和他们唠嗑唠嗑,太医院又有门禁,你说这一唠是不是就唠一下午?” “那将军府不就没什么人了,刺客得扑了个空?” “错了错了,”李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忘了你那老朋友刘将军的德行了?秦时进了叁千营,这样的身份,不得好一顿给他整治,下午就得伤势过重给送回来。” 李仕诚像模像样地惊呼一声,“我可怜的新女婿,不会就这样……” “死不了,”李烟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端的是镇定沉稳,“这些刺客身手不好,奈何不了他,只是给他吃些苦头罢了,谁让他老欺负我。” “那可真是活该。” 父女俩对视一眼,俱欢快地笑了。 夕阳西下,李烟酒足饭饱,又绕道去了聚丰楼买了荷叶鸡,哼着小曲回去了。 将军府一派安详,秦老夫人也踱着步回来了,心情甚好。 看来秦时没有声张。 回到了自己的庭院,推开屋门,昏暗暗的,极淡的血腥气,没有尸体横陈,打扫的很干净。 她将食物放在桌上,打开,散发出阵阵香气,还一一点亮了烛火。 这才发现秦时伏在靠窗的她的梳妆台上,也不知道打碎了什么,手上红艳艳的。 李烟心里一跳,唤他:“秦时?” “嗯,”他沙哑着声音,“没死。” 李烟把香气往那里扇了扇:“饿吗?” 秦时冷哼一声,咬牙道,“不、饿。” 从接近晌午去叁千营,到下午被送回来,算来,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李烟先带了受惊的老夫人避风头,回来又尽心尽力地照顾秦时,没让他受一丁点的苦。 此时,见他唇色接近于苍白,额发都汗湿了,手指无力地抓扶,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她虽然对秦时有些怨气,可喜欢了他几十年,那些经年累月的爱意不压抑着,就会爆发出来,简直要命。 她克制着硬着语气:“过来,给你上药。” 她打定了主意,若秦时继续倔,她就麻溜地收拾东西走人,不惯他这狗脾气。 没想到秦时冷下脸,还真挣扎了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走近了,撑了一下桌子。 凸起的指骨以上,全是湿淋淋的血迹。 一开始李烟以为他打碎了胭脂,然而现实是,情况比她预估的要严重的多——刚出狱的特殊时期,老夫人出门应该带走了府里一半以上的侍卫,她漏算了。 秦时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吩咐道:“别喊郎中,不想让他们担心。” 李烟冷笑一声,一拳捣在了他的腹部。 他生生将痛呼压在喉咙里,痛得弯下腰,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指,二人平视。 他咬牙切齿,“你,你怎么敢!” 李烟面无表情掰开他的手,又重重地捣了他一拳,直将人打退在褥子上。 面对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她想这样做很久了。 秦时全身上下都要断了一样,忍无可忍就要还手了,下一秒额发就被轻轻地撩了起来。 有一股熟悉的,苏合的香气。 这味道他闻过许多次。 演武场旁有几棵银杏树,长得高大茂密。 他练武的时候永安总在旁边递水递毛巾,但只要他稍稍偏一下头,便会看到,银杏树底下站着一个姑娘,一身素色的衣裙,常常负手望着天空,有时候会有一个姓赵的小子找她说话,有时候又没有。二人会不经意地对视,这姑娘便会极轻地朝他点一下头。 他也曾尝试着站在那棵树下,四处观望,未果,轻轻地吸一口气,便闻到了极淡极淡的,苏合的气息。 秦时怒气稍稍消退,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握住了面前的细腻的腕子。 李烟以为他不舒服,怕他真的炸毛,自觉地松了手,问道,“额头受伤了?” “……”秦时答,“有一点。” 李烟又戳了戳他的腰腹,“这里呢?” 秦时答,“不用你管。” 李烟 …… 不过这一回秦时倒是接住了,他一只手懒懒地撑着身子,一只手握住她的拳头,冲她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事不过叁啊李烟。” 烛光映照下,山峦初具开天辟地之势,这模样倒是和成年的秦时有一瞬的重合,只不过成年的秦时更俊美更凌厉也更加亲昵。 李烟想,走了一趟生死,她现在倒是有勇气问出口了,只是眼前人非此间人,不是她呵护了几十年的秦时,不是与她相依了几十年的秦时,她又有什么立场问出口呢? —————— 这一篇好像过于清水了…… 烟时5(h) “你在想什么?”秦时皱了眉头,松开了手,有一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这女人在透过他看谁? “在想,”李烟收回了手指甩了甩,又轻轻放在他的腰间束带上,“怎么给你上药。” 秦时垂着眼睛看她。 李烟手指一挑,衣衫滑落。 这是一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躯体,骨架偏窄,骨骼瘦削,但肌肉已经成型,手指放上去能感觉到,跳动的磅礴的生命力。 李烟指尖轻轻滑动,速度又缓又慢,漫不经心的,不像是来看伤的,倒像又憋着什么坏水。 手指下正有一道大约一指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正渗着血迹,李烟凑近细看,嗅了嗅,感受着手下肌肉的微微颤抖,她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又重又快,在静谧的室内分外明显,秦时一下子按住了她,她的脸顿时紧贴住他的胸膛。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在室内简直要震耳欲聋。 秦时按着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知到,女孩子的皮肤,竟然这么……软。 温温凉凉滑滑腻腻,好像要在他的胸膛上化开,融进骨血里,继而从骨头缝里出了敲骨吸髓的痒意,这痒意让他的手无处着力,又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热热的麻麻的酥软星星点布,然后以燎原之势遍布全身,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诶,秦时,要上药呢,别动。”清凌凌的声音,让他稍稍回了一些神智,颇有些狼狈地松开手,是他要动的吗?不是啊。 李烟忽略他愤愤的目光,忍着笑去看他的背部,背上的棍印纵横交错,边缘已经泛起了青紫的红肿,渗着血丝,前面有几道刀剑伤,但没有伤及骨头,整体不算严重,李烟给他揩上药,拿纱布一圈一圈缠紧了。 苏合香慢慢地散开,秦时低头便能看到她的发旋,以及一段细白的颈子,这颈子的曲线十分优美,像颤巍巍蝴蝶翅膀的弧,他攥紧了手指又松开,简直有点不知所措。 “你知道——你喜欢我。” 这话没头没脑,又自大的没边,倘若李烟反唇相讥,那秦时这一颗心便会踏踏实实地落下来——因为这就回到了他的主场,他便会拿出惯有的疏离傲慢的态度,来让这个强迫他成亲的人吃足苦头—— 可是,可是李烟笑了。 李烟很少笑,因她向来颇有心机又冷静自持,长得又不娇俏,在同龄人中总是阴沉沉的存在,可是她笑起来,便与她的名字相去甚远,拨云见日,流云散烟,露出清亮的月牙似的一双眼和一对小小的尖尖的虎牙。 “是哦,”她摊了摊手,无奈似的回答,“没错。” 一把火便陡然烧了起来。 从秦时的心底热烈烈地开始烧,他一颗心轻飘着,浑身热了起来,痒意更甚,促使他想要将什么揉进,揉碎在怀里,他一下箍住了李烟。 头脑发昏,粗鲁地急切地去叼她的唇,拿舌头去探去裹那一对白尖尖,那简直要了命的小虎牙。 “呜呜呜……” 口水多的简直盛不住了,从唇角蜿蜒而下。 秦时又去舔吻她的颈,去吻蝴蝶翅膀的弧,去吻娇嫩的红樱,去吻平坦的花的厚叶,去吻缭绕的嫩草,去吻丰沛清澈的泉。 然后重重地吸了一口,像被火炙干的旅客,像粗鄙的野兽那样,去疯狂掠夺美妙的口腹之欲。 李烟的腰腹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双腿绞紧,仍然摆脱不了,那一下一下重重的舔舐,重重的吸吮,简直要将她抽干了,她呜呜地叫着,手指绞着床单,身不由己地颤抖着沁出更多蜜液。 秦时掠食一番,心满意足,寻声而来,与她接了一个甜腥的吻。 然后一举贯穿。 巨大凿进了柔软的穴,再猛然抽离出来,便带来了穴口外翻,汁水四溅。 发狠似的,再凿进来,要将她劈开,要高歌猛进,要抵进最深处楔开,再带着吮吸它的软肉猛然抽离,将她的洞穴搅得天翻地覆。 李烟短促地惊叫,喉间细细颤抖,睫毛轻颤,额角热出点滴的汗,却自觉地将腿环上他的腰间,将脸蛋贴到他的颈项,热气交融,紧紧地心甘情愿地承受他每一次撞击,仿佛他们曾这样做过千百次,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经过叁媒六聘的夫妻。 秦时心里升起了微妙的,不由自主的怜爱,他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间,轻轻亲吻她的眼睫。 那把火仍在他心间烧,要将他燃烧殆尽了。 简直莫名其妙,简直令人沉迷。 烟时6(前世) 一个极平凡的中年人。 他已经四十岁了,有个精神矍铄不到六十岁的母亲,有美丽的几个妻子,还有许多行过冠礼或未行过冠礼的身强力壮的……儿子。 这在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都是相当幸福美满的一件事情。 可是他是皇帝。 他的母亲从他十几岁时便压他一头,他的妻子们一开始很是温柔贤惠后来也渐渐冷漠,他的儿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他已经四十了,到了不惑的年纪,没什么建树,喜欢逗弄花花草草,喜欢逗弄小女儿,也就这样了,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后世评价,最好的也就无功无过四个字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宦官周明德撒欢时没有人在意。 秦家被褫夺权利时没有人在意。 …… 直到太后病倒了。 世家大族这才发现,原先微妙的朝堂平衡早已被打破,当某些世家因种种正当的原因倒下,他们一拥而上,鲸吞蚕食,计较着手中的利益,放些诱饵,利益不公,便彼此争斗碾压,耗损着各家的实力。 最后只剩李赵两家壮大,成对峙之势。 ————可是晚了。 即使他们反应再快,他们握手言和,他们拼死反抗,甚而起兵要清君侧,他们哪个不是老谋深算,哪个不是信心满满——李赵两家俱有兵权相权,即使两家斗得你死我活,又哪里有傀儡皇帝与宦官插手的份呢? 他们要强行降罪,就要承担反抗的代价。 深秋的天气,皇宫一排排杨树静默无声,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雨丝在铁甲上蜿蜒出湿漉漉的痕迹。 李家老少早已转移,因舅舅与叔叔早就置身其中,退无可退了,他们慎而又慎,李烟与父亲推演了无数次,没有算出皇帝一丝翻牌的可能,他孤身无依,大权旁落,靠什么扳回一局? ——要么杀了周明德,要么给儿子让位。 雨丝下得越发的密集,朦朦胧胧得像是起了雾,皇帝出来了,身边没有太多人人,周明德给皇帝执伞——先前都查到他是太后的人,到处刺杀,像狗一样逮住谁都咬,如今看起来倒相当体面。 李赵两家要去交涉。 皇帝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大片的黑甲,淡淡地笑了。 李烟骤然绷紧,不知何起一丝慌张直窜颅顶,胯下马不安地动了两下蹄子,这种感觉糟透了。 电光火石间,她一个激灵,抬手去拉身边人,“父亲——” 突然便起了倾盆大雨。 马蹄声呼天震地,奔腾而来,红艳艳的旗帜飘扬在雨中,仍然张狂不减,呼啸狂舞。 火图腾,银甲,精锐,顷刻将所有的黑甲包围。 当前一人翻下高头大马,背影高大挺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李烟夜夜相对的枕边人。 只见他向着高台之上,单膝跪地,作朝见礼:“叁千营,救驾来迟!” 身后十万银甲军应和。 震耳欲聋,轰隆隆席卷了每个人的耳膜。 谁能想到呢,居然是倾轧中一开始就落败的……秦家。 最后的底牌揭开。 李烟反而放松了下来,她这才仔仔细细地,认真地看了一眼皇帝。 明黄的龙袍,后面是高大端正的太和殿,显得他非常的渺小,只是那衣上,张牙舞爪的蟠龙,似乎要直接冲出来。 除去这些,他依然像一个,极平凡的中年人。 烟时7(前世) 在牢狱中她总共见了秦时叁次。 一次刚受了鞭刑,血珠子正从囚衣中渗出来,黏糊糊的难受,炙手可热的大将军从狱门外走来,穿着一件滚金边的黑色衣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李烟,”他问,“永安在哪?” 李烟挑了挑眉毛,笑了。 第二次各种刑罚已经轮换了一遍,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衣衫褴褛,血肉模糊。 秦时仍问,永安在哪。 她仍旧不答。 李烟是存了死志的,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最终的旨意没有下来,她仍活着。 活着便会出许多变故。 第叁次,是李烟主动要求见面的,双腿已经折了,她努力支撑起身子,拿染血的手指搭在他的靴面,仰头望他。 “救我和父亲,我便帮你,找到永安。” 赵李两家大势已去,本来没有什么回寰余地了,不知道秦时用了什么手段,一波叁折,父亲和一些人最终被流放,而她,就要改名换姓进秦府了。 父亲瘦了许多,但精神还不错,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舅舅他们贪心不足,得陇望蜀,终究是咎由自取,你我谋划至此,已经仁至义尽了。 阿烟,这世间风景不错,好好活着。 正是深秋的天气,树叶打着旋落下,寒潮就要来袭,无边树木萧萧瑟瑟。 这风景并不好,徒添悲怆。 而唯一的依伴正迈向九死一生的前程,不知此生能否再相见。 活着,她茫然地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但她也死不了。 她整个人都处于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手脚都受了很重的伤,嗓子也出了问题,需要慢慢医治,一整个秋冬都在床上度过。 屋内炉火烧的很旺。 秦时有时会来找她说话,但李烟又不能说话,两人总是大眼瞪小眼,那些欲说还休的千丝万缕的暧昧,早就被那次宫变一刀斩断了,根断了,便再无延伸其他可能了。 说的最多的,便是永安在哪。 李烟表示自己会遵守承诺找到永安,她细细地想永安究竟去了哪里——宫变的时候,她曾见过她。 娇俏的女子躲在宫女中瑟瑟发抖,她拽住她,悄声说,安离殿的后墙有个密道…… 密道外是大千世界,她实在不知道永安会去哪。 李烟是真的有些歉意了,这秦时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救出来的人,半点用处也没有,实在亏死了。 秦老夫人已经记忆力严重衰退,老眼昏花,还以为秦时娶回来个新媳妇,颤颤巍巍地来看她,有时也絮絮叨叨的:这新媳妇看着比原来那个美!原来那个……是个坏女人,老是欺负我们阿时啊,唉……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数落她的话。 李烟手脚不便,避无可避,简直怀疑这老太太是在报复她。 不过秦老夫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女,也是很可怜就是了。 再来年开春的时候,窗外颤巍巍开出了几枝桃花,她手脚基本痊愈了,只是腿好的不大利索,不能长时间走路,秦时便削了个木质轮椅,总是带她去院子里转转。 初春的阳光打在她的额头,空气中都是暖洋洋的味道,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有大只的蝴蝶飞来飞去。 有时候趁她睡着,飞到她的额头和鼻尖,总是痒痒的。 秦时会隔几天帮她读父亲的来信,这是她最迫切见到秦时的时候,每天回家,他一拿出信封,她便笑弯了眼。 她从不后悔与父亲他们谋划了这次宫变,权力争斗向来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有时候奋力一搏反倒有一线生机,只是他们反应太慢,也轻视了对手——谁能想到呢,当初靠着与李家联姻才得以苟延残喘的小秦时,竟然能够步步为营,绝处逢生?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向来为父亲所牢牢把控的叁千营是如何被鲸吞蚕食的,当初让秦时进叁千营的决定还真是放虎归山呐。 等李烟再好些的时候,再叁打手势询问过秦时她是否可以出去,而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戴了斗笠,决定去密道附近转转,说不定能找到永安的一些踪迹。 没想到却碰到了老熟人。 李家出了个大变数是秦时,赵家出了个大变数便是赵雾。 赵雾此人,原本不姓赵,是赵老爷子的得意门生,无父无母,便随了赵姓,是赵老爷子将他一手提拔至吏部尚书,没想到他从最开始他便是圣上安插的棋子,能力卓绝地一步步喂大了赵家的胃口。 李烟不欲与他多言,却被一把抓住了腕子,“李姑娘,我们聊聊?” 临街的楼阁,点了一支熏香,外加几盘小菜。 李烟关了窗,赵雾与永安颇有交情,她慢慢写着字,想探探口风。 没想到赵雾直言不讳,说圣上之前找永安找疯了,他颇有些心得,接着帮她一点一点分析起来,得出的结论是永安没死,也不会跑远,或许就在这京城某个角落,或许就在这条街上。 赵雾欲言又止。 李烟的心淡淡地揪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李烟止不住地左右探视,永安的样貌她有些模糊的,会是前面卖豆腐的漂亮姑娘?或是胭脂阁的老板娘? 回去的时候夕阳西下,也许是体力不支,她颇有些失魂落魄的。 进门便撞上了一堵墙,不知为何提前回来的秦时立在门口,脸色黑沉沉的。 秦时拽住她的腕子:“外面不叁不四的人那么多,你这样出去,被别有用心的人揭发怎么办?还是说,你要再谋反一次?”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李烟有些气,腿又隐隐犯疼,她面无表情想要绕进屋里去。 又被拦腰截了一下,接着被打横抱起。 秦时身高腿长,两步跨进屋里,将她扔在了床上,重重地揩了一下她的脸,仍然怒气冲冲地:“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你。” 李烟也生气,她的气性从眼睛里明晃晃地透露出来,使她的眼睛熠熠生亮。 秦时反而笑了,他压近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不服气啊,有你服气的时候。 一场相当粗暴的情事。 久未经人事的身体被巨大猝然贯穿,李烟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喊声,拿拳头去捶他的胸口。 被一把制住,秦时低低地笑:“求我我就停下来,小哑巴。” 李烟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被迫承受越发激烈的撞击,快感累积,秦时反而越发地吊着她,轻磨慢捻,非要她挺起身子,非要她低声下气,非要她哑着声音求饶。 眼泪就渐渐流了下来。 他要永安,还要作践她。 自那以后,李烟一切如常,会在阳光遍布的庭院昏昏欲睡,会微微侧头听着父亲的来信,也会乖乖地承受秦时越发激烈的索取。 只是再也没有主动出去过。 烟时8(前世)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初夏,她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只是嗓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好。 秦时又戍边打了几场漂亮仗,功勋上升的飞快,但每次回家都一身的伤。 李烟想了想,买了许多金疮药,她将家里打扫了个遍,收拾出许多东西,正欲打成包裹,眼角一扫,忽然发现临窗的抽屉里翻出了一页书角,上面有鲜艳的火焰的标志。 李烟想了一下,确定是今天才有的,她翻开看,是戍边军防图,日期新鲜,相当重要的东西。 李仕诚常给她讲些军防上的布置,李烟细细看了几眼,不对劲,又在脑海里演练了几遍,便发现了一处隐蔽的致命的漏洞。 偏偏这时房门敲响,秦时的贴身侍卫回来拿重要的东西,就是这张军防图。 李烟拿着图给他比划了好几遍,侍卫傻呵呵地说:“嫂子,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要不然你亲自去和秦哥说。” 李烟陡然静了下来,她垂着眼,看了看背后收拾好的包裹,又望了望这傻侍卫。 也太过凑巧了些。 初夏的阳光灿灿地照着,将她血液中的某些东西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侍卫还在小声说着什么。 她的心跳便渐渐平稳而安定了,像浸在汪洋中,隔绝外界,只余咚咚的空壳似的敲响。 她想了很久——也许只有一瞬——她冲那侍卫点了点头。 侍卫格外欢天喜地,今天早晨开始秦将军火气就格外大,吼哭了许多新兵,也许这位夫人能镇上一镇。 去的时候秦时在开什么会议,见到她愣了一瞬,制止了其他人说话。 她自觉地要走到外面去,怕秦时又以为自己刺探什么机密。 手被拽住了,“我不是……”他要解释,接着又朝后面吼了一句,“都散了吧。” 大家很自觉地退下了。 “你怎么会来?”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执着她的手,“我以为……” 他猛地攥紧她的手指,眼中的光愈发地亮,简直灼灼地烫人,笑意止不住地泻出来,与之相反的,他的声音简直在呢喃,有些颤抖,会让人以为他是痛苦的,无措的,“我以为你再也……” 李烟将手中的军防图拍在他身上。 李烟在军事上颇有些天赋,秦时啧啧称奇,要聘她为幕僚。 秦时今天心情出奇的好,粘着她不离身,简直要冒出傻气了。 两人一直讨论到暮色四合,秦时才依依不舍地遣人送她回去。 送她的还是那个侍卫,一直在说今天的秦时多么暴虐无道,对她的崇拜溢出言表,简直要将她当祖奶奶供奉着。 这侍卫,不知道军防图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不知道他的将军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他的将军为什么高兴,真是个傻侍卫。 回了府,一只鸽子落在她的窗台上,李烟手指轻轻一弹,抽出了一个小纸条,看也没有看,平静地碾碎了。 鸽子疑惑地飞走了。 李烟拄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空,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夕阳像一团明亮的火焰裹在灰蓝色的幕布中,浑然预料不到之后的衰败之相。 李烟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次赵雾找她,要聊的另有其事,也许是出于曾经青梅竹马的情意,他提出要帮她一把,约定在她活动自如的时候,里应外合,逃离这个秦府。 阿烟,以你的性子,是不该拘于后宅的,即使不能东山再起,自由自在的不好么? 李烟答应了。 又毁约了。 李烟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永安,她问秦时还想找么,秦时不答,眼睛通红,看着随时能掉下泪来,他狠狠地吻住了她。 李烟在儿女的哭声中安然地闭上眼睛。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这么笨,看来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烟时9 上辈子身子底薄,又遭受了牢狱之灾,活了那么些时日已经够了。 重生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居然就重生在新婚夜,一个来不及又能够改变些什么的时间段,如果重生在兵变之日,她就可以直接自裁了。 她还是照例让秦时去了叁千营,不想打草惊蛇,又带了点别扭的心思,让秦时遭一顿毒打,不想让他好过。她还没有拿准怎样做才能保全他们李家,是继续同各大世族合作——知道前世的种种,这一世未必不能赢;还是投靠那个深不可测的皇帝,助他一臂之力。 这一夜秦时睡的不大好,遭受了李烟的撩拨,他没把持住,将人弄昏了过去,洗的时候,发现自己伤口又崩裂了,额头上尤其地疼,一摸全是血,不得不自己再包扎一遍。 半夜的时候,秦时又被怀中人的颤抖惊醒了,李烟闭着眼睛,唇色惨白,额角满是冷汗,“阿时,阿时……腿疼……” 秦时无暇探究她的亲昵,应该是压到了,他用手去揉她的腿,“好些了吗?” 才发现李烟根本没睁眼。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李烟还是疼的不行,直往他怀里钻,受伤的猫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种脆弱无助的情态他好似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她紧紧搭在他臂膀上的手指骨都突了出来——一场难以承受的自绝的噩梦。 秦时突然就有些难受了,他搂紧了她,亲了亲她的头发,哄她,“乖,不疼了,不疼了啊。” 可能受了李烟的影响,秦时梦里也光怪陆离的,睡得不大安稳。 再醒来,天已经亮了,再看李烟,已经穿戴整齐,面色不虞地看着他,全然没有昨夜的热情似火,就……怪冷漠的。 “……” 他伸手去揽她,嘴上说道,“李烟,少给我来这套,你既然嫁于了我,便不应瞒我,你昨夜腿为何……?” 李烟弯下腰,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上,眸色泠泠,唇角没有丝毫笑意,“关卿何事?” 二人上下对视,秦家如今说是破落也不为过,于李家来说,就是来寄人篱下,摇尾乞怜的,即使有什么事,也轮不到秦家多嘴,李烟明明白白地将情绪递给了他。 秦时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了,昨夜令人惬意的亲近,欢愉,怜爱,如流水般从身体里消逝了。 李烟将食指收回,转身大踏步出去。 两人不欢而散。 梦回往事,遏制不住心中的落差与挫败,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惹了这小心眼的男人,指不定要被怎么报复呢。 可她忍不住,她想扣住他的肩膀吼他,“我腿怎么样难道不在你意料之中吗?你究竟怎么投了圣上?怎样瞒过李家?夜夜枕席当真是虚与委蛇?” 她想迫切地揭开这一切,宁愿要真相的满面疮痍,也不要这伪装的盛世太平。 路上道路平坦,清晨的凉意若有若无地扑在她的面颊,可她心里燃了团火。 她不想精于算计步步危机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了,如果重生还不能让她有片刻轻松,那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眼前出现了朱红威严的一片楼角,风铃在上泠泠作响。 李烟驻足看了一会儿,相当鲁莽的, 她直接求见了圣上。 ………… 傍晚的时候,李仕诚匆匆忙忙接到她,斥道,“怎如此糊涂?” 李烟回握他的手,她手指冰凉,面色苍白,早先气血上涌的劲过去了,但精神还不错。 李仕诚暖住她的手,感觉从前环绕在女儿身上若有若无的阴郁气质慢慢消散了,此时的她似有重担落下,一身轻松。 李仕诚怔住,略有思索,却听李烟清淡道,“父亲,让叔叔和舅舅都收手吧。” 李烟很少这样泄气似的说话,怕是有什么真的无可挽回了。 仍然是夕阳西下,李烟告别父亲,禹禹独行。 恍然间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情景。 秦时竟然真的将她聘为了幕僚,经过几场战役,已然能够服众。 她的嗓子早就好了,却瞒着故意不让秦时得知。 可那一次的战役分外凶险,把握不过五成,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大军开拔,秦时却将她的衣服理了又理,絮絮叨叨地交代许多事情。 身后战马都不耐烦地打了几个鼻喷。 秦时才一咬牙,转了身子去。 却在此时,她没有忍住,轻唤了一声, “阿时。” 秦时猛地顿住了脚,他身材高大,穿了一双厚重的作战靴,落日余晖下,脚一踏便激起一层细细的泥土。 他又几步跨了回来,似有欣喜,低下头捏她的脸,“李烟,什么时候好的?再喊我一次?” 李烟又不说了。 伸手将他推离了几分,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活着回来。 后来秦时当然活着回来了。 她当时的心情此时再想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应当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欣喜的。 李烟轻笑了一声,一片落叶飘飘悠悠地从她面前落下,她接了去。 是银杏叶。 仿佛她从年少起生命中所有的深刻记忆都与银杏落叶、夕阳密不可分的,是无可奈何的衰落之像。 “李烟,李烟?” 有人在面前唤她,李烟抬眼,已经到了秦府门口,秦时衣铠未除,近在咫尺,皱眉看着她。 李烟恍然若梦,她摊开他的手掌,将银杏叶放在他的手心。 烟时10 “李……烟?”秦时迟疑地,隔着金黄的叶子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李烟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的掌心,抽了出来,皓白的腕子一晃,便藏在衣下,负在身后。 秦府的门修的古朴大气,门前两头石狮昂首而立,一派森严之象。 但夕阳是很浅淡的黄色,风是柔的,是暖的。 将深沉之色柔化了棱角,有着模模糊糊的暖意。 秦时黑色重甲,额角一道划伤,正无知无觉地渗出小血珠,此时颇带疑惑地望着她,血珠一溜滑到下巴上。 “秦时,”李烟开口了,“演武场旁边有几棵银杏树,你还记得吗?” 秦时挑了挑眉。 “那几棵树长得很好,尤其是秋天,古语有云‘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银杏叶子落的很漂亮——我的意思是,它们的位置很好,站在那里能看见许多东西,也包括你……” 这些话没头没尾,毫无逻辑,秦时皱起了眉头,就要开口打断—— “我心悦你,秦时,”李烟仍然站在那里,站在昏昏绕绕的夕阳中,仰头看他,她的面庞干净,线条流畅,眼睛冰凉清澈,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只从平稳的声线中泄出两道颤抖,“我的意思是——我心悦你,你呢?秦时?” 秦时的下颌轻轻动了一下。 那滴血“啪”地滴落在地上,绽出一朵小血花。 “不好意思李姑娘,”秦时彬彬有礼地说,“我对你没有兴趣。” 李烟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再抬头,发现秦时死死地盯着她,只好开口道,“我知道了。” 她又指了一下门,“要吃饭了吗?” 秦时冷着脸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其实她已经胃口全无了。 李烟简直要在心底笑话自己的冲动和自作多情,一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几天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秦时,向来是不待见她的。 烟时11 风平浪静月余,一封来自大冀河的告急信翩然而至,给李烟敲响了警铃。 上一辈子李家是慢慢与皇帝分庭的,而起点大都在大冀河这里。 大冀河属李烟的舅舅周尺管辖,水患频发,盗匪猖獗,却又盐铁富裕,朝廷不欲赈灾,却每每征收大量的赋税,以至于朝廷与地方的矛盾越发地尖锐。 如果李家要与皇帝同一阵营的话,大冀河是个导火索,也必然是块敲门砖。 李烟到的时候,夜幕落了下来,冀城却相当热闹。 当街一溜匪徒打马而过,哐哐撞倒无数摊位,百姓纷纷尖叫四散逃开,喧闹异常。 李烟当机立断下马,一拍马屁股,白马冲了进去,撞倒了一个躲避不及的匪徒,其余人都逃窜了。 后面周尺带着人手才赶到,她五大叁粗的舅舅气的头顶冒烟,破口大骂,满嘴干他娘。 ——李烟这才知道冀城比她上辈子所知的情况,要严重的多。 几队兵甲把住盐铁重地,周尺几次打入不敌,赋税迟交不上,恰逢州使来查,一句拥兵自立就要报给朝廷。 “我一时心急,”周尺重重地喝了一大口茶水,“就把人给扣下了。” 朝廷来使被扣,盐铁地有重兵,妥妥的要造反的征兆。 “那些匪徒又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来救州使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李烟起身:“没救了,告辞。” “李烟!烟儿,烟啊!……不要走,救救舅舅吧啊…” 一连串的救之后,这人哭得像个委屈的狗熊,着实可怜。 李烟叹了口气,重又坐下,她手指扣了两下桌子,猛然顿住了,“我进来的时候城门守卫查的极严,这些匪徒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问过了,城东尾随商车货车,关门不及。” “呵,”李烟冷笑一声,“好一个关门不及,我见他们逃走井然有序,怕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你再去问,还是一句关门不及……” 李烟猛地一拍桌子,“彻查城东守卫!……不对,不对……”,李烟嘴里喃喃,脸色难看起来,“把守盐铁地的重兵不可能通过城门进来,兵贵神速,盐铁地背靠大冀河,渡口想必……” 李烟重重地闭上眼睛:“你我两地信件往来足有七天。” 这意味着,七天之内,渡口可掉重兵,城东可探军防,“匪徒”可知路线。 周尺显然已经反应过来,他的手细细颤抖,冷汗已然流下。 现在的冀城如一个筛子,千疮百孔,无数危险渗透进来,不知什么时候便要齐齐发力,将它捅烂了。 李烟攥紧手指,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上一世居然没有听到多少风声,怕是有人刻意打压,但最后结果她是知晓的,不用细究谁是参与者,只要看最终受益者是谁就好了。 “距冀城最近的调兵地点在哪里?” “是田家,我们两家共建校场。” “果敢……立刻封城,将城东守卫尽数拿下,切断盐铁地通往城中的路线,田家人,一律不见。” “这……烟儿,这岂不是将盐铁地拱手相让?” 李烟将腰上令牌掷在他面前,“找你最信得过的人,即刻去找刘将军调兵。” “晚了,”李烟阴恻恻地说,“就都死在这吧。” 烟时12 上一世她也收到了信,只当是普通的土匪,再加上秦时当时在叁千营总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她离不开身,便将信交给了父亲,要他多派些人过去,记得最后田家人直接取得了冀城一半的盐铁地和驻兵权,当时她只当是两家的盟约,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怕是当时田家人一提出来帮忙,自己这个傻舅舅就感激涕零了。 而今不与田家议和,又封城,若田家不仅仅想要盐铁地,自家舅舅那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了重甲的攻城,必须得调兵。 而她的腰牌是刘将军给她父亲的——她这时明白上一世秦时为何能如此指使叁千营,他父亲所谓的挚友刘将军,根本一开始就是皇帝的爪牙。 只不过,见令如晤,希望父亲的面子,能让刘将军动一下恻隐之心。 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夜深了,周尺在哆哆嗦嗦地踱步:“距那匪徒招认,城中混有二十五人,而今已经抓到二十人,还有五人,不知所踪。” 五人……李烟放下手中的茶,叹了口气,“终究慢了一步。”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向周尺伸出了双手,“舅舅,绑了我去换人吧。” “什……”周尺骇然,“讲什么胡话……” 与此同时,外面起了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啼与妇人的惊叫。 周尺惊疑不定。 李烟却歪头笑了:“绳子系成十字花结,还有州使不能放远,走几步,再让人绑回来。” “还不能断定……” 外面传来了匪徒得意洋洋的声音,“李烟在哪?给我滚出来!” 周尺的话陡然止住了,他望了望外面明明暗暗的烛火,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李烟,脑门上的汗更多了,突然觉得,比起外面的乱象,还是自己这个外甥女更可怕些。 “那……”周尺失措地擦了擦头上的汗,“你有几成把握。” 李烟比了一下手指。 外面亮着一排排火把,官兵已将那五人团团围住。 五人挟持了叁名百姓。 孩子的哭闹声还在传来,雪亮的刀锋直接戳在孩子柔嫩的颈项上。 “哥几个今天就两个条件,”为首的匪徒丝毫不把周围人放在眼里,老神在在地说,“交出李烟,放了州使,不然……” 孩子的哭声陡然凄惨起来。 旁边妇人更是情状激动大喊着官爷救命。 周尺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早早地下了命令挨家挨户不许外出锁紧门窗,这些人不听话,自己做人质好了,凭什么,凭什么要他家阿烟代替他们受罪! 他护短,他不愿意,大不了下了命令一起戳死算了。他的外甥女虽天资聪颖,可才,十五岁啊…… 李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我就是。” 她脊背挺直,火光在她面上明灭,抬眼间有着一点笑,又有些一点阴郁。 匪徒们一怔,似乎也是没想到差点使他们全军覆没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还颇有些邪气,一时之间他们也不敢妄动。 最后,匪首拿刀指了下只一人站在外围的周尺,“你,去将她绑了送来,我再放人。” 时至今日,李烟总算见到了一切的幕后推手。 说来也巧,又是一位老熟人。 李烟少时不合群,读私塾时独来独往,私塾里又都是各家达官显贵,不少人看她不顺眼,尤其是这个田家公子,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最爱与她攀比,夫子夸她文章好,他就日作文章叁百篇,非要夫子也夸一次才肯罢休,还要去她面前显摆,声声称她的文章不过如此。 上一世两家合作后,这人还如吃错药般整日与他不对付,她都懒得理。 如今,田召轩坐在主位的座椅上,单手支颐,稍稍俯视她,道:“李烟,夫子曾说你经韬纬略,颇有筹谋,如今看来,啧啧,不过如此。” 言语间带着点不屑一顾,又有些志得意满。 李烟只冷眼看他,心道,蠢货。 田家这般异动定是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大家都按兵不动,田家若是拉李家不成或是搞不定大冀河,就定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这般的蠢,这般的鲁莽,却也真的在一定程度上将她拖入了险境——如果单指对付她,却是成功了。 却见田召轩踱步下来,走到她面前,掐住她的下巴,冷嗤道:“又是这种表情,李烟,你舅舅的信是我特地送到你那里去的,我筹谋至此,就要打垮你李家的脊梁,看你怎么傲气,现在,认清你的处境吧。” 说着,他松手,又猛然给了她一巴掌。 竟然真的为了对付她,李烟的脸被打的偏到一边去,她闭了闭眼睛,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蠢得,无可救药。 烟时13 囚室里空荡荡的,本来是密不透风的,却有着不知哪里冒出的凉气,或者刑具本身便是一种阴森森的存在。 李烟百无聊赖地拿手在墙上划,酉时她被抓来,戌时受了点刑,亥时外面起了骚动,到现在应当子时了,但这里还是一片寂静无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李烟其实有那么一个难言之隐,她有点怕黑——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她小的时候既没有对黑有什么阴影,也没有在黑夜中受到过什么伤害,但那种虚无的无法掌控的感觉会让她心惊肉跳,黑色会侵略性地包裹住她,激得她竖起全身的尖刺。 长期这种状态下,让她感觉很糟糕。 而且,她身上还在流血,血滴滴落的声音被放大,有那么点空荡荡的味道。 之前田召轩傻不愣登,自顾自说些只有自己能懂的浑话,絮絮叨叨的,她不欲搭理他,结果他又发疯,刑具趁手就来,以至于李烟确实不大好过。 好在刘将军念着那么点旧情,援兵来的不慢。 田召轩出去一趟,再回来,整个人状态都有点沉默,好像在发呆,最后又去拽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 “好像是有那么点资本……”田召轩自言自语,带着那么点不甘似的。 李烟冷淡地看着他,不知又戳到了他哪的痛处,他似乎又要动手了。 两人离得非常近,李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带着怒火的眼瞳,以及那一闪而过的犹疑。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么近的距离,李烟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他,感谢她舅舅的十字活结,让这个蠢货闭上了惹人厌的嘴巴。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之后没有过多久,烛火全都熄了。 囚室似乎处于地下室,既阴且冷,带来热量的急剧流失,李烟在全身僵直的状态下,又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热意。 痛且疲。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锁链碰击铁门的声音有着金属特有的清钝的味道。 囚门被打开了。 有那么一两束光透了进来。 让李烟如在梦境,不辨虚实,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完全没有感觉,又恍然地觉得自己经历过这个场景。 她曾经说过要帮他找到永安,也是这样阴冷的囚室,他信守承诺来接她。 那时身体很痛,像是有无数的小针扎在身上,可是也没有多久前,枕边人是心上人,天上月是掌心月。无数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他就握住了,掌心偎着掌心,拇指缠着拇指。 让她以为可以带着鼻音,语气侬丽地说:“你来的好晚呀,秦时。” 只是她以为,而现实是她的生活支离破碎,又求而不得,千疮百孔。 有脚步声慢慢地走来,一点烫热的温度落在她的面颊,如黑暗中如豆的星火。 这或许是梦里的场景,烫得她心口灼灼地热,眨眼时酸涩又来得那样迅猛。 “你来的……”她张了张口。 事实上,在这个暗无天光,黑沉沉的囚室里,在第一束光照进来的时候。 墙角那个带着血与土的人儿,只是发出一道轻轻的气音。 —— 新年快乐!大家发财! 烟时14 秦时发现李烟不与他说话了。 表现之一就是不再与他肢体接触,叁千营总是训练到很晚,而且早早地开始实战,迄今为止他已经大大小小剿了几十次匪,有时候能够平息叛乱,有时候又身陷险地,受不小的伤。但无论多晚,他总会披星戴月地赶回家,秋天寒潮来袭,晚上空气中会有湿湿的潮气,在他未褪的铁甲上凝成小水珠,他便敲门,水珠簌簌落下。他疑心发出了玻璃的脆响。 李烟有时候醒着,会从窗口那里对他说话,让他去其他的房子,这个院子是他们成亲的新房,很大,分了四个房间,李烟占据了最大的一间,他从窗户里能看到镂空的檀木屏风,以及许多的属于女人的私密物品,而他的东西被团成暗仆仆的一小坨,堆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他调转视线看李烟,李烟睡眼惺忪,总是穿着一件带着白绒的贴身衣服,烛光是透出来,看着暖和极了。 他有点想摸一摸,但李烟耷拉着眉眼,很是冷淡。 更多敲门的时候,李烟不会回答他,反正他敲得也很轻,他耳力极好,站在门外会听到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他便拿出极细的铜丝,卡进门缝里,轻轻一挑,门闩便会无声滑开。 他会走近看一会儿,李烟睡着的时候眉目舒展,脸上会有一点点粉色,看起来乖极了。 他知道他的话说重了,李烟不再理他了。 他记得那天是傍晚,拒绝的话说出口,侧身而过时,他能够看到她蜷在袖子里的手指。 就在不久前她还用这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软绵绵颤巍巍地承受他,嘴里发出小小的呜咽,洇着眼泪求饶,睡着了又猫一样在他怀里蜷成一团,缠人的很,对了,她还叫他阿时,莫名腻乎,怪叫人羞恼的。 那时他想这婚约虽是胁迫,但也并非没有趣味,这李烟从少时就偷偷觊觎他,想必对他苦恋的紧,他也并非不可大发慈悲地满足她一下。 可也仅仅过了一夜,李烟就变了,柔和的样子褪去,眉眼间满是防备,言辞尖刻,轻蔑地说干卿何事,将一切柔情蜜意打碎,将他的自尊碾在尘里。 而早晨才羞辱了他,让他内心受挫,傍晚就示好,又要他接受她的爱恋——如此反复无常,他凭什么就一定要遂了她的意。他是她养的狗吗? 他忍不住说些羞辱的话。 秦时的少年时期非常意气风发,天子脚下的小将军,将军府中的掌中珠,锦衣玉食,千人追捧,京城中的贵女会来看他练剑,柔韧的腰肢要晃进他怀里去,他在女人面前向来骄傲自得,就连永安,也要礼让叁分的。 而李烟完全是个意外——游龙搁浅,怎么就恰巧让路过的渔夫捕了去。 他简直能说出李渔夫的一千条不好,不温柔不漂亮不可爱,成天阴沉沉的。 不可否认,她确实给了他一个庇护之所,让他躲过了蝇营狗苟的攻击。 但不意味着他就要卑躬屈膝,任其羞辱。 李烟不与他说话,他就冷脸以对以示权威,借此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尽管夜晚寒露真的很浓,他很想抱着什么入怀,闻闻那一阵让人安心的香气。 他也很想李烟对他笑,要是在战场上,那对虎牙亮出来,他就要缴械投降了。 可他说不出口。 只能半夜游魂似的敲门,如果李烟回答他,他就会想,你与我说话了,是不是知道错了。 如果李烟不回答他,他就想,门都没有闩紧,肯定是想趁机认错。 李烟终究没有认错。 还跑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刘将军便将一块腰牌丢来,告诉他,田家暗中谋叛,要拖李家下水,圣上的意思是作壁上观,只等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秦时心想,收你他娘的利。 囚室阴冷潮湿,他的铠甲上还散发着温热的血液的气息,额角上全是汗水和血水,要是脱了甲胄,怕是里衬全都湿透了。 甫一开门,他听到了轻微的猫一样的轻哼声,像是有什么在他心尖上一捏—— “李烟?”他轻唤道。 这里很暗,简直看不清人影,他走步过去,行动起来有甲胄撞击的声响。 “别过来……”李烟小声地说,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像一张透光的薄纸,能看到里面细巍巍的纹路。 秦时适应了光线,终于看清楚了些,李烟垂头坐在墙角,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光恰巧照到了那只手上,有着惨白的颜色,指尖却在滴着一粒血珠。 他又走了几步,步伐有些急切。 “别过来,”李烟提高了一点音量,很慢地说,“叫其他人来接我。” 秦时快走了几步,一把将她抱住了。 李烟发出了破碎的哼声。 秦时半蹲在她面前,将面上的血都蹭在了她的颈窝。 李烟软绵绵地推了他一把,没什么力气。 “李烟,你还没有向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李烟微微抬起头问他,她的面颊有些青紫,是被人虐打的痕迹。 秦时的眸色暗了暗,心里添了两分戾气,他轻轻拿拇指蹭了蹭她的面颊。 “十月十叁日辰时,你夜里一直喊疼,我问你的腿怎么了,你给我说不关我的事,还羞辱我。” 李烟推他的手加了点力气,显然被气到了,“你,咳,你活该……我不道歉……” 秦时便凑近了她,去堵她的唇,他的鼻梁高挺,在她软嫩的面颊上压出一个窝窝,让伤口有点痛。 但这是一个又柔又浅的吻,带着点清风与明月的味道。 李烟没有挣扎,或许是没有什么力气,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密密的阴影。 吻完,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不道歉就不道歉好了,”他说,“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烟时15 李烟昏沉沉中被一阵暖意包围了。 风是暖的,时轻时缓,鸟鸣声是清脆的,时隐时现。 间或一点轻轻的颠簸,温柔地要将她从梦中晃醒,她顺着摇出的力道一歪,找个温暖处,复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烟醒了,有点迷茫,抬眼望去,一道喉结,如峭壁上嶙峋的硬岩,突兀而霸道,她不自觉拿指尖碰了碰,玉白的手指柔而轻,惊得岩石震动。 李烟迷蒙道:“阿时。” 秦时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便是一片安静,风吹起马车的帘子,带来光的明暗,但有什么被打破了,秦时感到喉结上的手指慢慢放了下去,接着怀里的温度也渐渐离开了,她的肩膀上打了好几层绷带,坐起来有点吃力,期间脸颊还颤颤的贴到他的胸膛上。 又是这样,温温软软的“阿时”还犹在耳边,她人已经视他为洪水猛兽。 是不是他误会了,其实她口中的“阿时”并不是他? 也确实,他们之前并无太多交集,纵使说了几句话,也不该有这么甜腻的称呼。 秦时稍稍动了一下腿,李烟没有撑稳,一下又跌进他的怀里。 秦时抱住了,拿手摩挲她唇边的伤口:“你不想问问你舅舅怎样了?” 李烟停下了挣扎,看着他,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她的唇瓣软而嫩,是失血过多的浅粉色,秦时控制不住地揉了揉:“说话。” 李烟实在有些担心她那个傻舅舅,她张了张口,秦时的拇指便抵了进去,压在她的唇角。 “田召轩跑了,田家不行了,”秦时搅了一下,弄出点水声,“大冀河,是我的了。” 什么?李烟呜呜起来,把手用力搭在他的手臂上。 秦时不为所动,又添了一根手指进去,玩弄柔软的舌头:“刘将军没有帮你,是我带兵来救的你,大冀河几方混战,正落入我手中,或许你想认识一下真正的我?” 马车不再颠簸,外面熙熙攘攘热闹起来,帘子外的风光更加明媚了。 秦时凑近她,笑意是一点点漫上眼睛的,光照进来,有点漫不经心的夺目,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 “欢迎来到苏州,李烟。” 北方寒流遍布,苏州还是这么的明媚,轻快。 李烟不得不脱下大氅,换上布衫,在这温暖怡人的地方开始养伤。 秦时很忙,他的那些兵来历不明,似乎已经被多方察觉了,以至于他与许多人整天都待在会议室里,情状严肃。 李烟在院子里走动,会不经意地路过,苏州在上辈子里意义重大,她想探究一番,但每每不得其法,无功而返。 秦时会晚上回来,裹进温热的被子里,去掐她的腰,亲她:“又想干什么呢,小坏狐狸。” 李烟躲他,拿手捂他的嘴。 秦时便在她手底下闷闷地笑了。 又过了大约七天,秦时的事情办完了,庭院里的一些贵客也纷纷离去。 一只白色的鸽子探头探脑,李烟呼哨了一声,它落了地,李烟抬笔写下“州使”二字,鸽子用乖巧懂事的眼光看她,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放它走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 今天夜晚的苏州分外热闹,快活的气息简直弥漫在空气中,李烟在屋里拄着下巴看了大半天书,窗户被敲开了。 秦时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宽袖袍,下摆和袖口缀有红色水纹,腰间居然还有一把红玉短笛,行动中似有暗光。 他负手站在外面,道:“出来。” 李烟慢吞吞地从门口出来了,秦时啧了一声,似有不耐,拉住了她的手,没有松开。 苏州城灯火通明,热闹喧嚣,人潮川流不息,空气中有香甜的桂花糖的味道。 迎面来了一个挎篮的小姑娘,篮子里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却对李烟说:“姐姐,给这位公子买点东西吧。” “?”李烟仔细看去,篮子里是一些编织的彩色的绳,不知道有什么寓意。 “姐姐是外地人?”小姑娘笑嘻嘻地说,“以往朝廷总是这个时候招壮丁去打仗,女人们就去寺里乞了不同颜色的绳系在丈夫手上,久而久之作为习俗保留下来了,现在不打仗了嘛,”她吐了吐舌头,笑了笑,“保个平安。” 李烟看了看秦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对小姑娘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带银钱,这回就……”说着,抬脚就要走 ——被秦时一把拉了回来。 秦时皱起了眉头,不大高兴的模样,把她按回小姑娘面前,沉声道:“买,红色。” 又顿了一顿,“要两个。” 他如愿以偿。 又逛了一会儿,人群开始往一处聚集了,当中一片的光愈发明亮了起来。 秦淮河畔,玉宵楼前,高台之上,奏乐齐鸣,香肩半露的姑娘翩然而舞,后面展示一副广袖留仙裙,褶皱像鱼尾水痕,尽显风华,飘飘若仙。 这是近来流行的猜舞曲游戏,交些入场费,那名女子跳,前面人来猜,若连对二十道,且表演一个让那女子猜不出来的舞曲,便可将这副衣裙收入囊中。 秦时凑近李烟,濡湿的热气喷在了她的耳朵上,他问:“想要么?” 不等李烟应答,他便拉着她向前,一跃而进,交了银钱,中气十足道:“我来。” 人群中发出了许多讨论的笑闹,无他,为着衣裙来的,大多都是女子,大家都好奇地盯着这人高马大的男人,看他如何周旋。 高台上的舞女也愣了一瞬,随即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子,了然一笑,奏乐起,舞女脚尖点地,双臂微伸,做了个起势。 秦时道:“明枝。” 奏乐随即变了,舞女回旋转身,逶迤在地。 秦时道:“平舞。” 舞女起身,双手伸至头顶,手指微张。 秦时抱起了双臂:“青莲。” …… 二十首曲子过去,人群中发出了微微的惊叹声,这人要么博学广识,要么便是欢乐场上的常客了。 纵使李烟,不免也来回打量他。 秦时拧了一把她的脸蛋:“不许瞎想。” 高台上的女子从台阶上一步步下来,做了个辑,然后抬手到高台:“这位公子请。” 这是要秦时上去表演了,他低头看着李烟,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从腰间摘下短玉笛,低声道:“白泽,会么?” 这其实很奇怪,以李烟的性格,对于她不感兴趣的东西,她是连点皮毛都不愿意懂的,正如这舞曲,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起势。 可是,白泽她是会的。 上一世,两年后的永安十七岁生日宴上,秦时作了一曲剑舞,正是白泽。 李烟不懂舞曲,可是无疑秦时跳得是好看的,气势十足,大杀四方。 当时秦时跳完回来,带着浑身的热气,问她:“看懂了吗?” 李烟摇头,你连最负盛名的曲子都不知道?秦时嘲笑她,然后一个音一个音,一个舞步,一个舞步地教会了她。 这是李烟唯一会的一首舞曲,但可惜,也不曾再演绎过。 此时灯火喧嚣,人声鼎沸,李烟沉默地接过短玉笛,玉笛凉润,贴在她的掌心,她点了点头。 “你、会?”秦时语调古怪,咬字有重音,不相信她似的。 李烟横笛于唇,发出一个音节。 “好啊,好你个……”秦时点了点她的额头,似乎要质疑她是否去过烟花场地了。 李烟忙道:“家父盛宴,有幸听闻。” 秦时哼了一声,不知信没信,他随手抽出一把木棍,足尖点地,跃至台上。 短笛声调猛然拔高,追随而去。 秦时双脚微开,踏在地上,腰部后仰,做了个起势。 到此为止还是正常的。 但是下一秒,秦时微醺似的脚步一错,手里挽了个剑花,短笛差点破了音, ——他居然跳起了女步。 白泽男步异常凌厉霸道,要煞气十足,要大杀四方。 而女步则如蒲草,要柔媚纤细,要轻盈飘逸。 少年秦时的腰既坚又韧,错步间,不见柔媚轻盈,起承转合间却如落落松柏,别有一股潇洒劲。 既娇且狂,秦时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向来是意气风发的。 最后他侧身收势,本是女子与丈夫诀别,他做起来却像个要去四海为家的少年侠客,眉眼漆黑,有了点汗,唇角带了笑意。 一曲完毕,居然还有不少群众叫好,掌声一片。 许是曲子吹的错漏百出,舞跳的不伦不类,那舞女愣是没有猜出来名字。 人们嘘声一片,艳羡嫉妒有之,那价值千金的留仙裙便这样被不识风月的木头收入囊中。 …… “李烟,”秦时喘着热气,执起她的腕子将另一条保平安的红绳系上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能保下你,你信么?” 他的眼中有灿灿的星火。 李烟沉思良久,将手搭在他的腕子上,抬头冲他一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烟时16 热闹渐渐远去了。 屋内烛火烧得正旺。 秦时一把咬在了怀中人细嫩的颈项上。 李烟小小地呼了一声,夜晚的烟火还染在她的眼角眉梢,俱是水光盈盈。 秦时泄愤似的磨了磨牙,不知哪里来的怒意,他吻住她的唇,揉她的酥胸,攻城略池,粗鲁异常。 李烟心惊肉跳,想要询问一番,下面被轻轻地一撞,倒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上来。”他说。 李烟不情愿,她吃过这样的苦头,有退缩之意,被秦时一把掐住腰,抵了上去。 穴口微微开合,浅浅地吮了个头。 秦时粗喘了一下:“你倒是熟练的很呐。” 言罢,不管不顾地抵了进去,粗长瞬间贯穿。李烟惊叫,捶他的肩膀,蹬了几下腿,可这个姿势,只是将肉棒吃得更深而已。 里面紧热非常,秦时一动,穴肉便争先恐后地挤压吮吸,简直要让他克制不住了。 “没想到我们阿烟表面上清清冷冷,拒人千里,实际上却,”他凑到她耳边,吻舔她的耳垂,一字一字地说,“骚、透、了。” 话音落下,小穴骤缩,秦时轻轻哼笑一声,李烟从头到脚都透着薄红了。 秦时拍了下她的臀部:“用力点。” 他开始抽插,直直插到最里面去,李烟的喘气声中开始带着不清不楚的黏腻,鼻音浓重,甚而开始迎合,她腰部用力,竟随着他的节奏起落。 进得更深,绞得更紧,穴肉层层紧致,极尽挽留之能,热情非常。 她还开口说话了,她撑住他的胸膛,乳波晃动,红润润的唇凑到他唇边,只道:“肏我。” 秦时简直发了狂。 穴口被撑成薄薄粉粉的一层,堆满了白沫,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李烟抑制不住呻吟出声,脖颈高高仰起,像一只受刑的天鹅。 秦时又重重地咬了上去。 激射而出。 李烟腰身一颤,被内射的感觉实在鲜明,她手脚无力,失神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秦时一把将她翻了过来,沙哑地笑了:“还早呢。” …… 这一觉睡得充实冗长,秦时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他翻了个身,旁边被褥冰凉,显示那里的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秦时睁开了眼睛。 “报!大冀河失守,我方,损失惨重。” “苏州城被包围了!” “赵李两家联手。” “圣上下旨,让秦小将军与永安公主择日完婚。” “这是,夫人的和离书。” 光怪陆离,魑魅魍魉,影影绰绰,世事纷杂,四面楚歌,秦时抚了抚腰间的红玉短笛,突兀地笑了。 李烟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当真一无所知,如若她细心地查一查,便知道当世并没有所谓正负盛名的白泽这首剑舞。 这首剑舞是秦小将军在两年后永安公主生日宴上首创,因感怀人生际遇,故命名为,白泽。 “孙大夫,你说人能够预知未来吗?” “哎呀呀,秦小将军,说什么傻话呢,不存在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可我睡梦老是多出一些并不存在的记忆。” “大约白日劳累,多吃些安神药就好了。” “不要。” “秦小将军好些了吗?” “无。” “那……那您这些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成亲那日。” “都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我夫人的,一些零零碎碎的……” “那么,夫人有这些记忆吗?” “应当没有,梦里我们很是亲昵,可她并无异常。” “秦小将军好些了吗?” “我全都想起来了。” “夫人与您和离了?” “没有。” “……” “……” “有两年了罢。” “嗯。” “那您是来干什么的呢?” “要一副安神药。” 烟时17 “投诚?” 那是十月十叁日的早晨,与秦时不欢而散后,她独自去找了圣上。 皇帝穿着轻便,靠在九曲回廊的朱红檐柱上,手端着一杯热茶,白瓷杯里氤氲着袅袅热气。 李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又有宫女上了杯热茶,引着李烟在桌凳旁坐下。 “我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这个阶段应该没有人想到我才对,你能和我说说吗?” 他不说“朕”,而是说“我”,姿态十分闲适,对一切都胜券在握,包括她的命。 事实上,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发现他的动作,而她,只不过重活一世作弊而已。 李烟扣了扣面前的茶杯,有条不絮地开口,将皇帝的计划大致说了一遍,但也暗示了一下现在李家势大,还不可动她。 皇帝面色辨不清喜怒,眼睛看向凉亭外的湖水,也不知道听没听。 李烟说的时候喉咙有些发干,她喝了一口茶。停住了。这茶水…… 皇帝注意到她的动作,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小孩子。” 李烟感觉手指有点发麻,她艰难开口道:“给我一些时间,我能解决现在风头正盛的田家,还有外戚……” 皇帝饶有兴致,伸出两根手指按在桌面上,打断了她:“秦时,能解决吗?” “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永安从小寄养在将军府?我需要一把趁手的刀,可他除了将军府另有倚仗,而永安似乎留不住他。” “能的……” 皇帝不耐烦和她说话了,“不知道,你可以试试用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打动他,”他平淡地说,“这些都与我无关,至于田家,外戚,这些,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说话间,一个宫女上前说了什么,他应了一声,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开始向外走,行走间,脊背开始微弯,步伐变小,背影有着瑟缩之意,外面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在等着他,如若他唯唯诺诺着,便叫人放心了。 “茶水里没毒,你大约有点紧张了。”他说。 秦时与她夫妻间能有什么感情呢,不过是一句不感兴趣而已。 田家是自己撞上来的,她到了大冀河,索性将计就计做了个局,以大冀河为诱饵,诱出秦时背后的底牌。 州使是皇后等一干外戚的人,倘若看到了她的腰牌,秦时不为所动,等田家控制了大冀河,便放了州使,通风报信,引来外戚,引导两方混战,她李烟如果幸运的话,大约能够逃出生天。 倘若秦时越过刘将军带兵来了,多多少少能够摸清一点他的底细,以田家消耗之,外戚威胁之,危急之际,用永安加重筹码,可不就铸造了一把皇帝的手中刃吗? 她写下了“州使”二字。 州使便被舅舅放走,外戚闻风而动,自然而然与大冀河秦时的兵交战,秦时刚打败了田家,不及布防,被顺藤摸瓜围了苏州,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如今,田家大势已去,外戚与秦时两败俱伤,不知她的这份投诚,皇帝满意否? 皇帝下旨秦小将军与永安公主择日完婚,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和离书。 天气慢慢转凉,以后像苏州那样的天气也将不复存在了。 李烟再去聚丰楼买荷叶鸡,经过将军府,如今的将军府彻底荒寂起来,人烟稀少,连门口那两头石狮子都萎靡起来。 她慢慢悠悠在那条路走了许多趟。 有时候她疑心会有人对她说话,在暖洋洋的风里,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能保下你,你信么? ——我信啊。 她经历了日落黄昏的下午,烟火璀璨的夜晚,坦然地迎接泰山崩于前,而后试图要在废墟里找寻错过的什么东西。 哪里去了?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在破镜的缝隙里,在覆水的波纹里,在莹莹落落的抬眸间。 秦时隔着金黄的叶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指: “我也心悦你,李烟。” 烟时18 京城飘了第一场雪。 这是崇德二十二年的冬天,太后病倒了。 李烟提了食盒随父亲去拜会,一堆人围在一起说些绵里藏针的话,没什么用,效果也就那样了。 李烟得了允许在宫殿里随便走走透个气,雪下得不大不小,飘在朱红的墙门上,很是有些意境。 “李烟,李烟!”穿着雪狐狸毛红色大氅的小公主永安,窝在墙角,冲她招手,“来,快来。” 李烟脚步一顿,永安后面又转出个瘦高的人出来,天青色大氅衬得人温润如玉,是赵雾,他笑了笑,道:“李烟,吃温鼎吗?” 偏殿一角,一只叁足小鼎,上层盛放汤羹肉类,下层放置炭火燃料,设有火门用来更换炭火,此时上面正漂浮着混着辣椒的肉片。 永安馋得直吸气,就要上手,赵雾用筷子把她的手打开了。 李烟失笑,将一片煮熟的肉片给她夹了去,永安兴奋地呼了一声。 她坐得正对着门口,外面雪还在悄无声息地下着,不一会儿便积了厚厚一层。 “李烟,一堆老头说话是不是要吵死了,得亏我把你叫来,不然一会儿又要被抓去论什么狗屁国策了。” “慎言。”赵雾看了她一眼。 “我就要说,”永安吐了吐舌头,“老太婆终于要死了,父皇这些天接待的人比以往多了好几倍,我终于也有天字第一号公主的排面了……” 赵雾的表情已经生无可恋了。 “诶,我给你讲,就之前我那个皇子哥哥又搬弄是非……被整得好惨哦……咯咯咯咯咯……” 小公主还在叽叽喳喳地讲,李烟已经渐渐听不清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偏前的门口。 雪越来越大,一个穿着黑色重甲的人影逆着风雪往正殿走去,他的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步伐急促,留下一串白色的脚印,身后披风随风翻转。 似有所觉,他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不清面目,却是浓郁的,颇有些分量的一眼。 李烟说不清那一瞬有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一瞬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手中的碗也有些握不住。 “李烟,你怎么了?”永安被她吓了一跳。 赵雾也向门口看去,只看到一个茫茫中黑色的影子。 “是秦哥哥,”永安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从边关回来。” 李烟的喉咙有些干涩。 “不,我不该叫他秦哥哥了,”永安大声道,“他退了我的婚,让我好没有面子!” “想必他婚后十分不好,李烟你才和他和离的吧!” 李烟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再看手中的碗,已经有点模糊了。 “对不起。”永安说。 李烟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关你的事。” 又过了五日,太后薨了,这个步步算计的老妇人终究没有挺过这个冬天。 葬礼风光地大办了,全国哀悼,一片缟素中,老太太体面地走了,带着她生前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与一朝倾覆。 朝中局势又要发生大变了,李烟看着面前的烛火,发起了呆。 早先得到太后去世消息的永安兴奋不已,当即摆了一席,拿出了十几瓶桃花酿。 现在李烟呼吸间还带着昏昏沉沉的酒气。 “烟儿,睡了吗?” “父亲。” 李仕诚端了一碗雪梨汤,柔和地望着她。 李烟摇摇晃晃,正要双手接过,李仕诚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关上门,将碗放在了桌子上。 雪梨汤炖的酥烂,灯火下闪着润泽的光。 “烟儿,现在能听清父亲说话吗?” “能。” “好,烟儿,我希望你明白,”李仕诚轻声说,“父亲这个官没有什么大不了,不是非做不可的,而李氏家族,简单来说,其他人又关我们什么事呢,父亲不希望你为此,违背本心,失去你的一些什么东西。” 李仕诚的语气很少这么认真,李烟听懂了。 她心里想着想着,鼻尖就有些泛红了。 “可是,父亲,已经……”李烟手指撑住了桌子,无助地看向李仕诚,“晚了啊……” “我不后悔,可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心,“一点都管不住这里……” 李仕诚的目光简直是心痛又怜爱了,她的女儿自小不苟言笑,以前也饮过酒,几乎不曾见她失态成这个样子。 “你出去散散心好么,烟儿,和赵雾永安,或你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由你一人承担,大人的事儿应该交由大人来做。” “大人,”李烟喃喃,“父亲,我也已经是个大人了。” “什么?” “没什么,父亲,我确要出去玩。”李烟晕乎乎地笑了。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她实在有些累了。 烟时19 “秦将军,陛下请您到宫中再叙。” 秦时除了铠甲,换上便衣,两年边关的风沙将他的眉眼磨砺地越发锋利,他吐字道:“不去。” 实不相瞒,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皇帝,如今,他也有了那么点拒绝的权利。 “那您要去哪呢?” “禁随。” 尚书府的防卫一如既往地被他轻松避过,他看到李仕诚与李烟说了会儿话,便为她掩上了门。 但他等了很久,李烟屋内的烛火迟迟未灭,想到今天她还与赵雾吃了东西,想要赶紧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心里又不由地多了一些郁气。 又等了许久。 他不得不上前查看了。 暖洋洋的屋子,烛火通明,李烟正撑着脸,对着面前的雪梨汤发呆。 “秦时,你来了?” 秦时一惊,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李烟如此敏锐。 可他出来才发现李烟的声音又软又沙,眉眼间有昏昏沉沉的疲意,她醉了。 秦时是知道李烟醉了的样子的,时间越久醉得越深,什么都听得清,什么都看得见,也能作出回应,行为跟小孩似的,第二天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李烟睁着明亮的眼睛问他。 “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李烟拖着长长的调子,“我没有找到永安呀。” 秦时感到心里重重地窒了一下,闷住了似的难受,他拿手重重地按住桌面,语气却轻柔,“永安,有那么重要吗?” “有啊,”说到这李烟来了精神,“你找了她有二叁四,有十四年呢,你为她投靠了皇帝,你还为她作曲,就那个白泽你知道吗?你还教我跳了!” “我没有。”秦时艰难地开口,“那是……” 他顿住了,他现在跟一个醉鬼解释什么,第二天她又会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不说话了。 没想到李烟却撑着下巴,嘴角下撇,认定了他无话可说似的。 “哼,”她哼了一声,轻轻地说,“看透你了。” 她看透什么,看透他举棋不定,看透他举步维艰,看透他是个负心汉? 秦时有点无奈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解释给你听好不好,现在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李烟猛地向后仰,避开了他的手,道:“你别过来。” 她慢吞吞地说,“你别碰我。” 秦时的手僵住了,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又觉得李烟的态度有点伤人了,他慢慢收回手,有点无措地将手指搭在杯子的边缘,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秦时在边关的时候见到过一种酷刑,冬天,将犯人裹紧棉被浸进冰水里一夜,人便会将骨血融进冰里,第二天只需拿锤子那么轻轻一敲,便会筋脉尽断,四分五裂。 现在这把锤子握在面前的这个醉鬼手里,她无知无觉地敲打,撒娇似的抱怨:“因为你一靠近,我就感到全身都会疼啊。” “还有点难受,”她补充道,“嗯,恶心。” 她是真的醉了,她向来不动声色,让人捉摸不透,又伪装得很好,让人信以为真。 如若不是今天这个偶然的机会,他不会知道,上一世几十年的相拥而眠加上这一世的言笑晏晏中,她竟是这样想的。 烟时20 一夜好眠,第二天李烟神清气爽,她不动声色地探问:“父亲,我昨天是否说了什么?” 李仕诚笑吟吟地回答:“你说你今天要和赵雾出去玩。” “……我从七岁起就不会说出去玩这种话了。” “去吧去吧,赵雾等你呢。” 青山寺,薄雪未化,错落的房檐上结了许多小冰晶。 “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那日乍逢故人,有点失态,让赵公子见笑了。” “倒也不必。”赵雾温和地笑了。 一时又是无话。 以前的她或许还有些话说,可目前,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说些什么。 她一点也不想出来玩,只想窝在有地暖的屋子里。 “赵雾,你什么时候开始给皇帝办事的?” “慎言。”赵雾扬了扬嘴角,“圣上自小就对我有知遇之恩。” “而且我也不算为圣上办事吧,这本就是我喜欢的事情?” “喜欢?” “嗯,你不感觉所谓的玩弄权术,顷刻间局面调转,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或许吧。”李烟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慢慢平了,最后诚实道,“不感觉。” 又是一阵无言。 最后赵雾都有点无奈了,“李烟,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约我出来?” “嗯,”李烟有了那么点歉意,“是我父亲他,自作主张。” “你……”赵雾张了张口,“倒是坦诚。” “吃酥糖吗?” “吃一些吧。” 赵雾把一把糖放在了她的衣兜里。 回去的路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李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正如她不喜欢黑一样,总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暴露在未知的环境中,连自保能力都要低很多。 以至于当被人团团围住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升起了类似“果然这样”的感觉。 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弱书生。 李烟倒是没怎么反抗,赵雾反抗了,被痛打了一顿,嫌碍事,给丢路上了。 一行人急驰,她被蒙着眼睛,分不清东南西北。 当营帐四面火烛燃烧的时候,面罩被摘下了,对面人似乎比她还紧张,直直地盯着她。 李烟忍不住说道:“田召轩,你是疯狗吗?怎么咬着我不放。” 田召轩要造反了,没钱没兵没粮,还在秦将军班师回朝的时候,世家大族没人搭理他,与其这个时候拉着她来作人质,倒不如说是拉着她来送死来了。 —————— 第二个故事好像有点长了点 烟时21 李烟觉得好笑,但上一次田召轩打她蛮狠的,她就忍住了。 这一次被抓就完全没有上一次的危机感,因为田召轩实在有点太狼狈,太潦草了,抓住她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她连报复都有点懒得费力气。 “李烟,”他咬牙切齿地说,“让秦时住手!” 叁年了,当时他逃跑了,但是很快他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出事,他刚抱住大腿大腿就被砍,但凡与他牵线搭桥的都一个一个被撤职,现在人人避他如蛇蝎,他求过问过,如丧家之犬过了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简直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秦时,唯一有交集之处的便是李烟了。田召轩的计划是,不妨就鱼死网破,用李烟作人质胁迫秦时,这样钱也有了,兵也有了。 李烟简直要破口大骂了。 但是她忍住了,还十分之配合点头称赞。 田召轩笑了。 热闹的庆功宴上,觥筹交错,载歌载舞,席下一女子正跳掌中舞,一抹纤瘦的腰身,脚尖轻盈,身姿婉约。 当中主位坐着一名男子,以往稚嫩的线条已被锉刀细细打磨过了,山峦深峻,威势极重,是一副浸了血的长相。 此时,他眉头紧皱,指尖微敲,近旁人都心惊胆战地感受到他的不耐。 但这次来使分外没有眼色,絮絮叨叨交谈了许多,拖拖拉拉不想结束,势必要从这里为朝廷敲诈一些好处来。 大家心照不宣,秦时的心腹更是玩起踢皮球来,与朝廷你来我往地过招,也是言而无物,不相上下。 实在难缠。 到了最后,秦时实在受不了了,在心腹焦灼拼命眨眼的暗示下,收起了伤人的心思,不情不愿地佯装醉酒。 他召来近旁的侍女来扶。 那名女子上前,轻轻托起他的胳膊。 触手,微温。 秦时想要甩开,他身边人都知道,他向来不要人近身真扶,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手还没甩开,他微微顿住了,抿紧了嘴唇,那点体温热烫起来。 回去的路上秦时不动声色地引路,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夜色微浓,地上残留的雪闪着冰晶似的光。 秦时柔和地,轻轻地说:“月儿和霖霖都想你了。” 话音刚落,也许时间还在流逝,只是变得极慢了,有一种撕开伤口的细细拉扯的慢——他感觉那双手一点一点离开了。 解释的话还未出口,李烟的动作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一步他走错了。 苏州事变后,秦时损失惨重,将军府更加萎靡不振,举家搬迁不知何处,叁千营也无其容身之地。继而秦时拒婚,皇帝震怒,缴了其残存兵力,对其用刑,随即让其孤身一人前往最凶恶的边关,为期十年。 ——不可否认,李烟知道这些时是有些恻隐之心的,秦时的遭遇不可谓不惨。但这是建立在此时的秦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基础之上的,他还没有做皇帝的棋子,没有背叛,更没有与她虚与委蛇,连拒绝都是坦坦荡荡的。只是一个惨遭变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十五岁的少年。 被她拔了羽翼,掀了底牌,失去庇护,生死未卜。 先谈联姻,而后反水,继而退婚,她的行为,对现在的秦时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背叛。 她从不后悔,但她在在苏州的时候确实有感受到那么一丝由衷的快乐,她允许自己软弱。 ——而若他有上一世的记忆呢? 她重生以来誓要划清界限,又与豺狼共舞,生出恻隐之心。 其人抱臂而观,不动声色。 怎么看都是可悲及可笑的。 他又怎么敢说出月儿和霖霖的名字呢? ——————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弄混,这一世李烟确实这时才知道秦时有上一世记忆,之前对这一世的秦时说上一辈子的事是因为她喝醉了…… 烟时22 秦月七岁的时候,已经是个爱美的姑娘了,她会穿着明黄色的小裙子,挥舞着白嫩的小胳膊,冲进灰扑扑满是糙汉的军营里,嘴里清亮地喊着,“爹爹,扎辫辫。”像只云游春天的小黄雀。 通常秦时这个时候在开会,他便会中断会议,放下手中的要务,褪下腕上的皮筋,将小黄雀抱进怀里,在大汉们众目睽睽下给小姑娘扎小辫,手法细腻,编成麻花,一边挽成一个揪揪,还要系上彩色的飘带。 扎好了,秦月便会搂住秦时的脖子。发出又软又甜的笑声,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爹爹。” 大汉们眼睛都瞪直了。 等秦月再大点的时候,个子抽条了,有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爱抿着唇吃吃地笑,问题也变得多了起来。 “爹爹,哥哥去哪了?” “爹爹,为什么我们总是打仗啊?” “爹爹,那个皇帝好可怕,他是不是要害你啊?” …… “爹爹,别人都有娘亲,我的娘亲呢?” 晚上的营帐里,秦时会耐心地给小姑娘洗净小脚丫子,塞进被子里,会一句一句回答她的问题,声音低沉而柔和。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那时秦月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面前高大的男人伸出手将被子往下扯了一扯,露出她的鼻子嘴巴,不让她闷着,秦月忽然感觉自己问错了,那双拉起被子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分明是抖的,细细的颤抖仿佛抖在了她的心尖上。 让她一瞬间难过地简直要哭出来。 她年龄小,早就不记得尚在襁褓里那场撕心裂肺的啼哭的原因了。 可父亲记得。 再大点的时候,军营里的气氛明显地变了,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父亲更是早出晚归,披霜带月。 她于懵懂中感到一丝惶恐,在晚上小声地喊哥哥,睡在隔壁的哥哥简直叫不醒。她便哀哀地叹了口气。 五月的时候,秦时带她回了一趟京城,京城真的好大啊,她攥着秦时的下摆,亦步亦趋地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迎接着这样或那样揣测的目光。 皇位上的人突兀地笑了声,招手让她过去,秦月歪了歪头,直视皇帝。 皇帝已经有些老了,鬓角出现了星星点点,眼角下垂,看着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秦月,你多大了?”他问。 “十二了。”秦月咬字清晰地回答道。 皇帝顿了一顿,沉吟道,“是个可以自立的年纪了。” 不知哪里刮来了风,冷嗖嗖的,殿里的气氛变了,皇帝似乎话中有话,秦月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秦时察觉到了,摸了摸她的脑袋。 剩下的事情发生就自然而然了,觥筹交错的宴会上,众人施压,秦时交出了兵符。令牌稳稳地放在案几上,啪嗒一声,安了多少人的心。 回去的路上,秦月迷迷糊糊地嘟囔,“爹爹,我可以自立了吗?” 她看到素来严肃的父亲笑了。 父亲笑起来可真好看呐,眉目舒展而挺括,带点隐隐的戏谑。 他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一块兵符,轻轻放在她怀里,像放一朵花。 “是的,月儿可以自立了。”秦时说。 如果可以,秦月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听到这种话。 那是七月的艳阳天,太阳灿灿地照着,晴空万里。 山顶围满了人马,是被皇帝所忌惮的叁千营。 秦月与哥哥共乘一匹马,抬眼便能看见哥哥欺霜赛雪的凌厉的下颌。 她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父亲,她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 丧钟是突然响起的。 由皇宫为中心四散开来,一声,一声,沉重低闷,震耳欲聋。 这预示着,全国最尊贵的那个人,死了。 秦月瞪大了眼睛,她本能地翻身,想跳下马。 被秦霖一把捞住了腰。 “哥,哥,”秦月的嗓子里简直带上了哭腔了,“哥,父亲呢!” 她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喉间咯咯作响,发出了凄厉的雏鸟一样的声音:“父亲呢!” 秦霖将妹妹牢牢按在怀里,喉结动了动,沙哑着声音道:“冲。” 漫山遍野的士兵冲了下去,连年的来自朝廷的欺压早就积攒了许多戾气,一朝爆发,每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 秦月颤颤地拿出兵符,号令众人,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叁千营获得了完全的独立,兵刃面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皇帝的死就这么轻轻地放下了。 “是我大意了,”被缚的青衣宰相说,“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成了一条狗。” “父亲从来没有忘,你们怎么害死了母亲,”秦霖道,“没有我和月儿,这一天不知会提前多少年。” “呵……”赵雾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天光之下,秦霖的每一分面部线条都熟悉得不可思议,让他想起了早已远去的故人,他的胸腔腾起了热气,低下头,一枚银枪头突出了胸口。 “父亲说,还有你。”秦霖冷漠地说。 赵雾静了一秒,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一天,他给那个素来沉静的少女送了一把桂花糖,那少女一愣,将糖一点一点抿进嘴里,笑意化进了眼睛。 “好吃。”她说。 那一刻起所有的情丝都被断绝了,他与李烟再无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亲手将李烟变作了一件筹码,一块垫脚石,一个可操纵的人质。 “那就好。”赵雾轻轻地说。 如今,总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要下去与人赔罪了。 “父亲,为什么要筹谋至此,你不想要我们了吗?” 秦霖一手提着染血的长枪,一手牵着妹妹,走进一片狼藉的大殿,正中的龙椅已被鲜血染透,皇帝被一箭钉死在龙椅上,他的面部表情却相当的平静,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他的妻子儿子早就被他自己杀得七七八八,大约没有人为他真心实意地难过。他一生筹谋的地方,未来会随便被哪个人坐了上去,那人还要对他们叁千营感恩戴德。 在往偏右的地方,鎏金的柱子边半坐着一个人,一手搭在微曲的右膝上。 他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手掌脚腕胸膛都有被刺穿的痕迹,全身上下每一块都鲜血淋漓,是万箭穿心的惨状。 秦月细细地颤抖起来,秦霖将手覆在妹妹的眼睛上,“月儿,别看。” 秦月摇了摇头,她摘下哥哥的手,迈着小步走到那人面前,小声喊了声父亲。 却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了。 原来她自立了,是这个意思啊。 秦霖一步步走到妹妹身边,静静地看着,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点大仇得报的释然。 谁能想到呢,这样的结局早在几十年前就注定了。 “我当然想要你们,但是霖儿,从你母亲走的那一刻起,”那个男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每一天,都存有死志。” 烟时23 营帐,初雪,小路,月光。 秦时有了那么一瞬间怔愣,自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清醒的李烟——李烟变得年轻了——重生到十几岁的时候,这是当然的,令秦时吃惊的是李烟眉眼间的精气神,似乎也回到十几岁时神采奕奕的时候。 自从那场剧变之后,无论他用何种办法,都没有再见到过她这样的神采,如今陡然再现,像荒漠里长出了一朵新奇的花儿。 李烟直直地站着,神色冷淡,不见什么柔情小意,仿佛他们不是几十年的夫妻,仿佛他是一块绊脚石似的。 他以为他回来是重生,是救赎,是再续前缘。他打定主意这次不会让李烟受到任何伤害,不会有叛变,不会有拷打,不会有毒药,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即使要他继续做前世敌人的一条狗也无所谓——可有着前世记忆的小妻子转眼就翻了脸,掀他老底,抄他老家,坏他姻缘,引来一群豺狼虎豹,誓要将他生吞活剥。 纵然他真的瞒了她很多事情,但她真的要他死吗? “李烟,难道你……”他清了清嗓子,“真的不想知道月儿和霖霖怎么样了?” 李烟平稳道:“不想。” 秦时便轻轻垂下手,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摩擦了一下,这是他惯常焦虑的表现。 现在的李烟颇有些油盐不进,让他有点无措,被他贯来忽视的矛盾像一条绵延千里的草蛇灰线,一朝面世,便是支离破碎,天人永隔。 “我说过我要解释给你听的,如若……” 李烟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还穿着那身侍女的衣服,柔和的白裙裹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可她本人却是冷的,静的,仿佛遗世而独立。她微微抬起下巴,月光勾勒出一段雪白陡峭的弧,眼睛是直视的,嘴唇红润,是一种健康而积极的神态。 “不必了,”她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了。” 秦时这才明白,月儿霖霖还有他自己,通通都被丢掉了。 但秦时怎么会允许呢,李烟一走,十来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大笑着死在七月的艳阳天里,万箭穿心而过,连血液都是鼓噪沸腾的——他早该这样做了,什么孩子权力复仇,都是些什么东西。 如若当时她还活着,他会扯烂她的身体,将她揉进骨血里。 而如今人就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好啊,”秦时微微向前踏了一步,走进月光里,甚而有了点笑意,气定神闲起来,“好的很。” ———————— 田召轩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他至今还不清楚怎么就被李烟打晕丢掉了,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秦时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当真好计策啊,田郎。” 他的笑不达眼底,浮着一层浅浅的血腥气,田召轩一个瑟缩,秦时拿两根手指拍了拍他的面颊。 “我答应你,给你兵,给你粮,你就集结各大世家,尽情地闹如何?” 田召轩张大了嘴巴。 兜兜转转,他的目的居然达到了。 “那,那李烟呢?” 秦时的眸色冷凝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说:“有些事,让她自己发现好了。”追-更:lamei2.com (woo18.vip) 烟时24秦时的回忆 该从哪里说起呢。 圣德二十二年,秦时八岁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李仕诚李尚书的妻子,病逝了。 说它大,朝中派系斗争已势同水火,比番必然削弱了尚书府的势力,使他处于弱势;而说它小,也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 李尚书闭门不出,全部丧事的事宜由他的爱女李烟完成。 当时的李烟才八岁,挽着垂桂髻,白色的丧服一直盖过了脚面,没有着妆,眼眶与嘴唇一起朱红,嘴角下撇,行事冷淡。 许多打探消息的人看中心人物没有出现,而一个八岁的小孩也套不出什么话,便假模假样地道了一声节哀,便纷纷离去了。 秦时也在此列,不过他没有走。 待到夜深人静,漏刻一滴一滴地敲在石臼里,客人都走完了,秦时跨进了灵堂。 小小的人跪在那里,一身的惨白,肩膀有小幅度的抖动。 秦时走过去,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李烟抬了头,拿被水浸得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眸中有波光粼粼的破碎的痛苦与绝望。 鬼使神差的,秦时安慰了她几句,具体说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大约是一些恳切的漂亮话。 最后李烟沙哑着稚嫩的嗓音问:“贵姓?” 秦时喉间一紧,道:“免贵,秦时。”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秦时没几天就忘了。 再听说李烟,夹杂着一些“女官”“崇文阁”等字样,是崇文阁为数不多的学士之一,还是个女子。 宴席上秦时淡淡地想,大约这是有个尚书爹的好处。 “呀。”旁边永安低呼,她的耳饰不小心掉了,圆润的白玉珠在许多人的脚下滚来滚去,眼见着堂堂公主就要低头弯腰去捡了,秦时揉了一把眉心,将人按回座位上。 白玉珠圆润,闪着细腻的光泽,滚着滚着,撞在了一双黑色银边云头履边上,靴面为罗锦,绣有浅浅的云纹,这是很常见的鞋子,不知为何,秦时瞧来却觉得分外秀气。 他还未走近。 一只手掂起了那只耳饰,手色冷白,手指瘦削,看起来并不柔软,用力的时候,会有骨节玉山般凸起。 秦时伸手,道了一声劳驾。 这人反而顿住了,有些意外的,仰起脸来看他,下颌线条十分流畅,眉峰微挑,带了点笑意。 秦时乍看有些眼熟,却没什么耐心了,又催促了一声。 那笑意就消失了。 珠子落在掌心细润微凉,像是某种皮肤的质感,秦时捻了捻,想着那点消失的笑意,心里有点不舒服。 却在转身的刹那,将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某张面孔重迭了——是李烟,她长大了,眉眼都长开,有种疏风朗月的味道,气质却并不明朗,带着许多不耐与冷淡,与小时候那个素白衣服下冷冷瞧人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竟然有些好看的。 李烟总是会出现在他面前。 永安召集皇亲国戚打猎,李烟上过一次,没有拉开弓,趁人不注意又下来了,让他看到了。 而猎场简直就是他的地盘,他带上最爱的那把负云弓, 每每箭无虚发,收获甚丰。 但打猎这件事情往往一开始是万众鼓舞的,但由于时间漫长,又消耗体力,许多人便没了开始的兴奋劲,没多久就偃旗息鼓了,都是皇亲国戚,对于最后的评比也不大上心。 但李烟总是在意的,她不参与,却总是待到最后——也有例外,某次他与永安他们玩闹开,并没有收获多少猎物,没到评比的时候,李烟便提前离开了。 或许因为获胜者不是自己? 秦时有些啼笑皆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姑娘可能对自己怀有某种隐秘的幽思,以至于演武场旁的银杏树下总是有她徘徊的身影和淡淡的苏合香气。 她大约喜欢自己。 可是啊,十五岁的秦时,是不大看的上她的。 朝中派系斗争愈发激烈。 皇帝问,世家独大,外力可使他们越发团结,应当内部化解之,其重中之重,当为李家,你们谁去? 赵雾说,我…… 赵雾是皇帝忠心的狗,而秦时不是,将军府只是与皇帝相互依附,是一种合作关系,皇帝有心试探,他打断赵雾,道:“秦时去。” 少年秦时当时站在汉白玉阶下,大殿明晃晃的烛火映在皇帝的脸上,忽明忽暗,皇帝的表情有些戏谑,他想,懂了,这是要交的投名状。 他答应了。 将军府一朝下狱,被判通敌,做戏做全套,打他也是真情实感的打,秦时满面血污地逃跑,翻到了尚书府的后院子里,靠在了一棵树旁,正琢磨着如何自然地接近李尚书。 李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夜里微微的凉, 那是一种很淡的香气,化进夜色里,闻到了,要等那么一两秒,才能感受到似凉非凉的清。 脚步停在了叁步开外,来人有些微的警惕。 秦时抬眼。 今晚的月色很好,温度适宜,有微微的风,不知名的小虫在细细地鸣,满院子的花草轻轻摇动,有沙沙的轻响。 李烟长发微束,披了一件浅蓝色的外衫,衣服有些随意的宽大,显得人如秀竹般清瘦, 她站在那里,月色勾勒出极为秀气的线条,像温润的瓷器,微微反着光。 她用轻轻的不确定的声音说:“秦时?” 虫鸣声低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了。 仍有微风飘荡。 秦时眨了一下眼睛,声音是暗哑的,在如水的夜色里回应道:“是我,李姑娘。” 烟时25秦时的回忆 许多年后,永安问他,你后悔了吗? 那时候李烟还活着,坐在轮椅上,他每天为她洗漱,做饭,晚上的时候为她洗脚,轻轻捏着她细瘦的脚踝,李烟会怕痒,默默将脚趾蜷缩起来,却也表达不出更多了,大部分时间李烟总是在昏睡,昏睡……让秦时觉得,他虽然救下了她,可又全部都失去了。 他对永安说,后悔了,从第一步开始。 第一步,他倒在了尚书府的后花园里,听风吹草动,蟋蟀细鸣。 这时候的李烟跃跃欲试而又十足天真,像雏鹰身上细嫩的绒毛,可见之后的凌云之势,但此刻也太过柔和可欺,直至有些可爱了。 受伤的秦时被偷偷养在了尚书府,大约有五六天的样子,外面人心惶惶的,秦时怕打草惊蛇,倒没法对外联系了,很是悠哉地过了几日。 ——就是总也吃不饱。 李烟会带饭回来,碗只有巴掌大点,都还没挨到桌子,秦时两口就吃完了。 李烟会震惊地看着他,有时候会摸摸索索地从兜里拿出一把糖来,有时候连糖皮都没有。两人会大眼瞪小眼。 短短几天,秦时都饿瘦了。 李烟的闺阁鲜少有人踏足,但为了安全起见,白天秦时会躲在柜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在床边打个地铺,方便随时跑路。 有那么一个晚上,李烟睡得不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以至于晚上半梦半醒间,轻盈地跌落下去。 正巧落在了秦时怀里。 秦时被惊醒了,柔的,嫩的,滑腻的,薄薄的衣服下是一具曲线玲珑的玉体,每一寸起伏似乎都与他紧密贴合,甫一接触,微凉的体温便从他的手掌灼灼地散开了。 乱了套了,秦时心想,自己是怎样的不知天高地厚,接下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这人,自己根本就碰不得啊。 不能再跟李烟接触了。所有计划,现在,立刻,马上,停止。 陡然的,怀里的李烟轻轻地哼了一声,牵连着鼻音,喑喑哑哑的,撒娇的猫一样。 秦时没有走成,还赔上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直到这一刻,秦时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他原以为只要进去尚书府当差就行了,可紧密结合的每一步都是逼迫他献出婚姻,皇帝大约早就料到了。 如今尚书府是迟早要完的,他必须离李烟远一点。 可是,新婚之夜,李烟她下药。 大红的嫁衣下,佳人盈盈而望,眸子像剪了一汪秋水,唇瓣柔软而娇嫩,那点胭脂将整个人都点亮了,鲜活得熠熠生光。 秦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逼着自己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两人有来有回地说了几个回合。 大约是有点累了,下一个停顿的时候,李烟忽然对他小小的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之后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其实有许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两年的时间,李烟是慢慢长大的,她的心思越来越缜密,做事也越发滴水不漏,一开始,李烟会苦恼地找他商讨,后来就颇为杀伐果决,往往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就在干下一件事情了,听到了,她就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姿态颇有些气定神闲。 只是不怎么爱说话了。 他接管叁千营以来,大多早出晚归,有时候回的晚了,还带着一身血腥气,李烟就会生气,把他关在外面。 秦时就穿着厚厚的黑甲,拿剑尖拄地,断断续续,可怜兮兮的。但凡李烟有那么一点动摇将门开了一丝丝小缝,秦时就会拿手一卡,趁虚而入,将人抱了个满怀,蹭人一身脏污,然后哈哈大笑。 后来,刘将军意外身亡了,他职位至校尉,周遭动乱,要开始打仗了。 他印象深刻的有叁次出征。 第一次,是紧急召令,深夜急袭,李烟帮他整理好甲身,甲袖和护腕,最后要把令牌交还到他手中,秦时自然地伸手去接。 李烟便有个很轻微的一顿,她低着头,手指抓紧了令牌,不知道在想什么,烛光跃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大约有那么一两秒时间,她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将令牌放进他的掌心。 秦时原本很急的,这时候动作竟然轻缓下来,他握住她的手指,低头在那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李烟便赶紧抽出手指,有些愠怒,脸色微红,眼睛却很明亮。 第二次,大雪纷飞的时候,出征,皇帝发现了一些端倪,出手教训了他一下,使他死不了,却又重伤。 打完仗是担架抬回来的,当时他血淋淋的,缠满了白色的纱布,李烟站在几步外看他,迟迟不肯靠近。 “李烟,”秦时无奈地说,“我不会毁容了吧。” 李烟才慢慢地过来,把一瓶药放在他身上,用她清冷的嗓音硬邦邦地说:“自己上药。” 秦时说:“你哭了。” 李烟飞快地反驳:“我没有!” 秦时便拿还缠着绷带的手指碰碰她的面颊,郑重承诺道:“不会有下次了。” 他失约了,这是最后一次出征的事了。 天气阴沉沉的,是个快要下雨的征兆。 周明德站在他面前,问, “你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 烟时26秦时的回忆 秦时有那么一段时间过得很艰难,要应对皇帝的猜疑,李家的猜疑,赵雾的试探,刘将军的试探,那么帮人的虎视眈眈下,他不能向李烟坦白,他必须小心隐藏自己的实力。直到他将刘将军杀掉,掌控了叁千营,这样的情况才稍微好转。 “秦将军好手段,”周明德说,“将刘将军杀掉取而代之,趁乱收拢各大派车的残兵,在苏州组建自己的势力,将我们耍的团团转,现在怕是圣上也不敢与你抗衡,”他悠悠地吹了吹茶叶,“您是想自己坐上高位,还是要为那位李姑娘留一条后路呢?” 秦时没有说话。 周明德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规规整整地行了个大礼:“如果是您自己,那么咱家在此先行恭贺,只等秦将军坐收渔翁之利,明天便可荣登大宝。可如果是为了李……” 周明德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沉闷嘶哑,像野狗喉咙里的嗥叫:“那么秦将军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您可能不知道大冀河这个地方,李烟的舅舅周尺的辖地,几年前其盐铁地忽然出现了几列重兵,同时出现匪患,周尺此人目光短浅且易乱阵脚,只以为是田家在搞事情,慌不迭地与田家签订契约,其实不然,匪患是田家,而重兵是圣上的,哈哈,周尺向外求救居然说是匪患,有够蠢的,李家只当小事,都没有在意。 你以为圣上会直接将重兵安插进李家吗?不不不,李家人聪明着呢——田家通过契约取得一半的驻兵权和盐铁权,并自以为是地将重兵收归己有,几年后又被李家打败,重兵终于被当作战利品落到了李家,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次次保驾护航的能手,在世家之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次也只需圣上一声令下,便可取身边之人的项上人头。 群龙无首,化作滩虾,援兵一到,即刻绞杀。 你尽可以现在杀了我,周尺说,希望不会耽误你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最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将军,你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 夜风呼啸,轻骑先行,重兵随后,秦时连发几个飞鸽传书,均无回应。 已经是后半夜了,距他们所说的发兵时间还有叁个时辰,秦时咬紧牙关,胯下战马嘶鸣,狂风鼓动着他的耳膜,喉间尽是铁锈味。 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 …… 还来得及。 秦时浑身僵硬,手还在无意识地颤抖,他沉默地站在黑黝黝空荡荡的尚书府,与此同时,京城爆发了巨大的火光,兵器碰撞声,厮杀声不绝于耳,京城开始了它的沦陷,发兵提前了。 或许李家人早就开始怀疑秦时了,只是他们不说。 他们骗了他。 秦将军,最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可能那些重兵根本伤不了你的李姑娘一根毫毛,可是你知道吗,李姑娘她,中毒了。 李烟中毒了…… 可是李烟怎么会中毒?他曾多次向李烟暗示赵雾这个人有问题,二人也没有太多交集,那么是什么时候,哪一次,赵雾成功将毒下在了她身上。 那自己又是怎么暴露的呢,他行事身边全是自己的亲信,宫里又有永安给他打掩护,是不该暴露自己的喜好的。 周明德桀桀地怪笑起来:“算来你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跳那支白泽。” 啊,原来是白泽啊。 那是他转变心意后,大众之下,唯一一次隐秘的表露。 秦时没有杀周明德,主使不是他,杀他是没有用的,他答:“无论如何,要她活。” 天亮,瓢泼大雨顷刻而至。 —————— 首-发:danmeiwen.club(po1⒏ υip) 烟时27秦时的回忆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凌辱。 大雨倾盆而下,秦时跪了下去,跪在了泥里,尽管他手中有叁千营,苏州有千万兵,可他别无他法,只能将头颅抵在地上,磨得额头血红,获得皇帝的怜悯,换得李烟和她所在意的所有东西,换取他们的一丝生机。 而李烟,坐在马上,眼中一丝温度也无,硬邦邦地看着他,眼神就要将他凌迟了。 皇帝静静地欣赏这一出仓促的闹剧—— 他使用赵雾这样的棋子使计让世家残杀。 他悄无声息地将重兵混进李家精锐中。 他通过永安十五岁生宴的那场白泽发现了秦时的爱意。 他不知道秦时的实力和意向,但他给李烟下毒以防万一。 他算到李家会瞒着秦时,提前发兵,于是让秦时白走一趟,浪费了最后一点时间。 现在他逼着秦时用手中的一切换取李家的苟延残喘。 …… 他算无遗策。 “永安呢?”皇帝问他。 永安,他的亲生女儿,时时跟在赵雾和他身边,向秦时透漏着他们的一切,充当秦时的挡箭牌,简直荒谬。 “不知道,”秦时说,出事前秦时便让永安快走,至于走到哪里去他也未可知。 “ 哦,你不知道,”皇帝懒懒地坐了回去,促狭道,“你不是一直爱慕着永安吗?” 少顷,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那你帮我问问李烟吧,说不定她知道呢?” 在交接兵权的这段时间,李烟受尽了折磨,秦时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血痕,腕骨尽碎了。 永安呢?秦时问,每一句都像刀一样。 永安呢? 永安呢? …… 李烟最后都嘶哑着声音笑出了声。 问着问着,他的心渐渐麻了,他想,怎么会这么痛呢?干脆他即刻起兵,杀了这狗皇帝,然后陪李烟去死好了。 可他看着李烟用血淋淋的手指抓他的脚面,后面有长长的血痕,哀哀地求他救一救她的亲人,救一救她的父亲,他又心软了。 算了,活着还是很好的,至少他还能看到李烟不是,他还能摸一摸李烟的头发,捏一捏李烟的脸颊。 尽管李烟。 尽管李烟要恨他一辈子了。 他还是好舍不得啊。 万一死了,到下一世他转生成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他还能见到李烟吗? 他还能见到他美丽,聪慧,可爱的姑娘吗? 他同意了皇帝的一切要求。 圣德四十四年,他带着他残疾的姑娘,孑然一身了。 烟时28秦时回忆 阿烟,这世间风景不错,好好活着。 这是李烟父亲说的话,李尚书精神不错,不知是否察觉出另有隐情,他在转身前冲他微微一点头,含有恳切之意。 而李烟呢,忍着手脚的剧痛稳稳地站着,却在送别后精神迅速地衰败下去。 活着,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她问。 秦时有隐隐的慌张,他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他万不敢在这时候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他所做的选择大部分由她李烟而起,让她瞬间担上家破人亡的罪责 现在的她求生欲都是那么的弱,简直了无牵挂了。 ——再告诉她真相,李烟会崩溃,她会死的。 李烟,李烟,秦时的声音简直算是哀求了,你答应过帮我找到永安的……你答应过的。 是的,李烟灰蒙蒙地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是呀。 这简直是把双刃剑,将两人的心脏一起搅弄,但又毫无办法。 所幸皇帝还不得不需要秦时——匈奴看到了这场王朝的内战,行动越发放肆起来,刘将军死了,各大世家都内耗的差不多了,整个国家连个能应对外患的都没有,除了他。 于是他就又被派到极远极冷的边疆之地去打仗,是个只管吃苦卖力的活,而且被看得很紧。 不过这难不倒秦时,夏秋之季粮食成熟的时候匈奴抢劫之举最为泛滥,秦时故意松松紧紧地打过几次仗,凡他亲自指挥的,必大获全胜,反攻匈奴几十里,赏赐也会多很多。但若他被别人抢了位置,战况总是凄惨,打个平手都算是勉强,朝廷来使能喝骂个几个小时。 很快就有明眼人将他看了出来,这里的人犯事的很多,大多没有得到过朝廷的优待,打胜仗虽然赏赐不多,但也够一家老小阔绰一阵子,为着这赏赐不少人提携他,秦时的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 初春的时候,李烟的手脚基本痊愈了,但走路多有不便,秦时便削了个木质轮椅总带她去院子里转转,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一是李烟的嗓子还未好,二是李烟总是犯困,往往秦时兴起刚说一两句,李烟就睡着了 ——她根本没在听!初春的阳光打在她的额头,空气中都是暖洋洋的味道,秦时有些无奈,更多的时候,他会微微弯下腰,就着阳光小心翼翼亲吻在她的额头上。 秦时会隔几天帮李烟读她父亲的来信,这是李烟最开心的时候,每天回家,他一拿出信封,她的眼睛便会充着笑意微微弯起,有时候李烟急了,便会杵着下巴在门口等,若秦时没有信封,她的表情便会像一根将熄的烛,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而秦时是不敢动手脚的,上一次他不小心拿错了信封,读到一半发现不对,再看李烟的表情,空洞地望着他,嘴角一撇,是一种冷淡厌弃的讽笑,上下嘴唇微微一碰,无声的。 她喊他骗子。 她觉得自己糊弄她,觉得这信封或许都是假的,下回说不定就不会去门口迎接了,也毫无期待了。 秦时便僵了,手掌有些发冷,心里空荡荡的,他抖着手慢慢将她推回屋里,委屈直冲鼻腔,他就直直地盯着手里的信封看,偏偏这又是一篇来自妻子的问候信,其间情意欲说还休缠缠绵绵,他盯了好一会儿,眼圈微微发酸,又给规规整整地放回原处了。 过了一段时间,李烟终于能走路了,她用手势问他能否出去,他欣喜于这样的交流,同意了,偏偏她走了出去,碰到了赵雾,两人还主动吃了饭。 赵雾是个什么东西秦时清楚的很,收到派出的人的口信后,一路焦急地等人回家,李烟刚跨进门,他就攥住了她的腕子,忍不住吼了她——其实也不算吼的,之前李烟听力受损,老是频繁地耳背,秦时都习惯这样的音量和她交流了。 偏偏这一次李烟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再抬起头,恨意已经从眼里明晃晃地折射出来了,使她的眼睛熠熠生光。 秦时被这光灼得喉间窒住了,接着心肝脾肺都要被燃烧殆尽了。 他咬牙道,李烟,你竟要这么对我吗? 烟时29秦时回忆 他又说了一些混账话,不过这个夜晚太过迷乱,只知道他拥她入怀的时候,就舒服地喟叹出声了。 秦时相当的禽兽行径,他当然知道这事怪不了李烟,可他忍不住地迁怒,怕一转眼李烟又会再次着道,他暂时动不了赵雾,那他只好时时将李烟囚在家里了。 他想着,身下越发的霸道。 李烟受不住,拿手肘抵他的喉咙,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秦时闷着哼声,仍不停地冲撞,下颌有了点汗水,他逆着手肘的阻力一点点低头凑近李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求我我就停下来,小哑巴。 李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秦时更加肆意妄为了。 到了后面,李烟就被他肏软了,手指轻轻蜷曲,双腿软软地搭在他的腰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地晃动,直到他抵着深处射了出来,李烟才猛力地挣扎了一下,再低头看,那一双眼睛被水浸得通红,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嘴里忍不住呜咽,发出了控诉的“啊,啊”的声音,秦时忍不住亲亲她,也忍不住……硬了。 他是真的禽兽,李烟也是真的生气了。 新仇旧恨一起,李烟被打击得狠了,再没出现过笑模样,也没有主动出去过。 入夏。 秦时开始早出晚归,战事吃紧,而且李烟的嗓子迟迟未好,他有点担心,听闻附近的安宁镇有位吕郎中,医术精湛而脾气古怪,秦时去请,回来遭了埋伏,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没让李烟知道,叫随行大夫来医治,每天晚上睡了偏房,让这位吕郎中优先去治李烟的嗓子。 就这样,尽管在同一个院子里,两人却几天都没打照面。 但李烟还是发现了。 那天晚上,大夫刚为秦时换了药,端了一盆血水出去,秦时昏昏沉沉的,忽然听到老大夫慌张的声音:“秦夫人。” 秦时霍地睁了眼。 李烟还不能说话,不知道比划了什么。 这大夫也是个愣的,直说道:“秦将军去找吕郎中,回来的路上被人打破了脑壳,浑身是血。” 外面一阵沉默,这大夫怎么这样下人面子,秦时心里暗自恼恨。 等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李烟穿了个月白的袍子,上面绣着小朵的梅花,微束头发,眉眼像笼了层的寒水,她指了指秦时,轻轻地“啊”了一声。 秦时心里又雾蒙蒙地柔软起来,他忙解释道:“没有打破脑壳,这大夫胡说八道,就一道小伤口,没过几天就好了……” 他巴拉巴拉说了好多,李烟又朝他指了指,秦时住了口,顺着她手指看来,拿起床边的糕点,有些不确定地问:“……要吃么?” 李烟开始迈步过来了。她走近,从他床头拿走了一本书。 秦时有些讪讪的,他头上还包着纱布,胳膊上也有不少擦伤,高大的个子半躺在小床上,还有些垂头丧气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子。 李烟拿了书,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这点变化没有逃过秦时的眼睛,秦时弯了一下唇角,心情又轻松起来,他轻声问:“要坐坐吗?” 李烟摇了摇头,拒绝了。 那天之后,李烟对他的态度仿佛柔和了许多,会在傍晚的时候看一看他的伤,也会带来一些小玩意儿,甚至于会在他沙盘推演的时候充当一下敌对方,两人总能厮杀个痛快。 这样的相处让秦时飘飘然,巴不得伤再好得慢一点。 但是很可惜,伤总会好的,而美梦迟早会破碎的。 “是赵雾,那一次见面后赵雾就与夫人私下联系,要助夫人逃脱,二人已在商定时间,计划于……” 秦时垂下眸子,似听非听,面上是漠然的,就这样坐了许久。 他当然不可能让李烟被赵雾带走,但如果李烟自己想走的话……他也可以把她送到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并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他替了赵雾与李烟的联系,自此李烟对外的联系人便变成了他。李烟带的话很少,通常只有一两句,简明扼要,考虑周全,是在积极得做一些准备,再加上秦时暗中推动,计划很是顺利。 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彻底失去李烟了。 这过程是慢慢的,揭伤疤似的,细细密密牵牵连连的痛意,不给人个痛快。 更何况他白天还要强颜欢笑呢。 许是好事将近,李烟终于有了一点鲜活的气息,拿了许多书来看,有时候会小声地哼着歌。 很平常的一天。 “阿烟,嗓子怎么样了?”秦时问她。 初夏的早晨是潮潮的,有着若有若无的凉气,两人站在庭院里,院子里的茉莉花开得真好哇,拥拥簇簇,像一群娇娇颤颤的少女,李烟正在浇水,闻言摸了摸嗓子,冲他摇了摇头,她又指了指他的额头。 秦时抿唇冲她笑了笑,带着点苦意,道:“我很好,一切都好。” 他又站了一会儿,想摸摸她的发,又忍住了。 这算是告别了。 这般唯唯诺诺,这般没有排面。 离开家门的时候是慢悠悠的,马蹄哒哒地响着,秦时坐在上面,直着身子,没有回头看,只觉得这空荡荡的一声又一声,像响在了他的腔子里。 李烟没有走,因为一张军防图。 他带着点自私又自怨自艾的心思有意放在那里的一张有破绽的破军防图,没想到李烟会“上当”,没想到李烟会在意。 秦时简直要疯了,他跟个狗似的兴奋地缠了李烟一天,到晚上掐着李烟的腰沉声道,你别想走了,你别想走了! 李烟似乎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弯弯绕绕,又似乎没有,只用一双澄澈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 秦时简直要笑出声来,他不知道李烟留下来的原因,但是一瞬间他屈服了,他愿意打碎自己所有的骨头,甘做女人的裙下臣,靴下泥,如果可以,戍边就戍边好了,他能够搁置手中所有的计划,做那纤纤玉指手中一条带项圈的狗。 秦时问李烟想做什么,他打算献出一切的。 李烟指了指他身上的盔甲,她希望能够并肩作战,她希望能够不负所学。 秦时便如她所愿,将李烟聘为了幕僚,她聪慧,触类旁通,几次指挥都精彩绝伦,获得了军心。 日子是这样的一页一页的过去了。 在一次很凶险的战役前夕,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唤他,“阿时。” 她让他活着回来。 经过漫长的时间,她过了某个门槛,愿意对秦时敞开心扉了。 秦时当然活着回来了。 自此秦时有了实权,再次站稳了脚跟,不必再担惊受怕能够保护他所在意的人一世平安了。 第一年,边关动荡,秦时千里疾行,李烟运筹帷幄,两人打了许多漂亮仗。 第叁年,他们第一个孩子降生了,唤名秦霖。秦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哭也不闹,总是粘着李烟,但是很嫌弃秦时。 第五年,朝廷有所警惕,派了许多人下来,都被秦时解决了,他解决得不动声色,不想被打扰如今的生活。 第七年,秦月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呱呱落地了。秦月明显闹腾,嗓门大得能掀天,秦时总是被这小祖宗折磨得筋疲力竭的。 第九年,战事稳定,秦时就把孩子托人照顾,总是带着李烟四处转转,看了许多风景,见了许多有意思的玩意儿。 ……第十年,李烟死了。 不是天灾人祸,因为身体原因,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那么,死了。 后来当天子死于明堂之上,青衣宰相被穿破胸膛,京城被攻破的时候。 秦时表现得相当平静,他带着被万箭穿心的身体,倚靠在大堂的柱子上,轻轻喘息着。 时间仿佛倒退了许多年。 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决定暗中帮助李烟,瞒着多方势力做自己的谋划,但是没有忍住,也是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大堂之上,他舞了一曲白泽。 白泽啊白泽。 秦时作曲,让它变成祈福的剑舞,十七岁的秦时懵懵懂懂莽莽撞撞,竟将自己的心意尽贯其中。 荐嘉玉、躬祀神祗,斩妖邪、尽除污秽,惟愿我妻,得养怡之福,得安康永年。 剑舞煞气十足,有镇守之意,若磐石而无蒲草,这是一场隐秘的宣泄,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 环顾四周,皇帝漫不经心,永安些许吃惊,赵雾低头不语,许多人面色迥异,各有各的打算。 只有李烟,看得目不转睛,看得入神了去。 真好啊。 这正是跳给她的舞。 烟时30 营帐,初雪,小路,月光。 身后营帐喧喧嚷嚷。 前世种种似乎已成过往云烟。 秦时有了那么一瞬间怔愣,自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看到清醒的李烟——以往有着浑浑噩噩的记忆,清醒后又碰到李烟醉酒,他慌忙应对,并没有发现小妻子的变化。 如今再看,李烟变得年轻了——重生到十几岁的时候,这是当然的,令秦时吃惊的是李烟眉眼间的精气神,似乎也回到十几岁时神采奕奕的时候。 自从那场剧变之后,无论他用何种办法,都没有再见到过她这样的神采,如今陡然再现,像荒漠里长出了一朵新奇的花儿。 李烟直直地站着,神色冷淡,不见什么柔情小意,仿佛他们不是几十年的夫妻,仿佛他是一块绊脚石似的。 他以为他回来是重生,是救赎,是再续前缘。他打定主意这次不会让李烟受到任何伤害,不会有叛变,不会有拷打,不会有毒药,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即使要他继续做前世敌人的一条狗也无所谓——可有着前世记忆的小妻子转眼就翻了脸,掀他老底,抄他老家,坏他姻缘,引来一群豺狼虎豹,誓要将他生吞活剥。 纵然他真的瞒了她很多事情,但她真的要他死吗? “李烟,难道你……”他清了清嗓子,“真的不想知道月儿和霖霖怎么样了?” 李烟平稳道:“不想。” 秦时便轻轻垂下手,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摩擦了一下,这是他惯常焦虑的表现。 现在的李烟颇有些油盐不进,让他有点无措,被他贯来忽视的矛盾像一条绵延千里的草蛇灰线,一朝面世,便是支离破碎,天人永隔。 “我说过我要解释给你听的,如若……” 李烟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还穿着那身侍女的衣服,柔和的白裙裹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可她本人却是冷的,静的,仿佛遗世而独立。她微微抬起下巴,月光勾勒出一段雪白陡峭的弧,眼睛是直视的,嘴唇红润,是一种健康而积极的神态。 “不必了,”她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了。” 秦时这才明白,月儿霖霖还有他自己,通通都被丢掉了。 但秦时怎么会允许呢,李烟一走,十来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大笑着死在七月的艳阳天里,万箭穿心而过,连血液都是鼓噪沸腾的——他早该这样做了,什么孩子权力复仇,都是些什么东西。 如若当时她还活着,他会扯烂她的身体,将她揉进骨血里。 而如今人就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小妻子,他是必须要牢牢握住的。 “好啊,”秦时微微向前踏了一步,走进月光里,“那我们合作吧。” “我们合作,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这是一张契约,”他居然真得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军章鲜艳夺目,他气定神闲起来,“我委身于你,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并把上一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助你渡过难关,怎么样?不亏吧?” 李烟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眼下怎么看,都是秦时正处于难关。 “嗯……”秦时又想了想,摩挲了一下下巴“据我所知,皇帝针对你父亲又有了一次秘密行动……” 李烟眸光微动。 秦时作思索状,“我再加一条,保管李尚书能位及高位,安享晚年,如若办不到,就将我麾下所有财产和兵力全部转赠给你,如何?” “好阿烟,我知道你恨我,”秦时苦笑道,“可我在苏州的老底都被你掀了,……你看到的这些……这些……” 他指着周围的营帐,“是我最后的家当了,敌国要打我,世家内斗要打我,田召轩造反也要打我,皇帝还要步步紧逼收了我的兵权……我快坚持不住了……” “你看在上一世我照顾你几年的份上,收留我一下吧,作为回报,我帮岳父度了这次难关,之后,再堂堂正正地进行我们之间的清算,好么?” 李烟对于父亲的事情不敢大意,可秦时也是口说无凭,她将信将疑,秦时又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李烟,我没有骗你,岳父已经身在局中了,”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李烟怀里,“求求你帮帮我了。” 李烟低头,这个玉佩是父亲的贴身信物,怕是父亲身边出了奸细,秦时所说应当不假……而同玉佩一同塞进来的还有一张纸,那是秦时印着鲜红印章的卖身契。 秦时露齿一笑。 烟时30 这次绑架来得突然,田召轩也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最终秦时还是将李烟安全送到了家。 “阿烟。”夜空中,李烟白色素裙外已经套了一件大麾,她转了头,黑色的毛领依着柔嫩的面颊。 秦时牵着马,站在层层台阶下,仰面望着她,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议。 “阿烟安寝。” 李烟顿了一下,没有应,转身迈进了大门。 田召轩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他记得自己要拿李烟作人质,带她来到秦时驻扎地营帐,然后……他至今还不清楚怎么就被李烟打晕丢掉了,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秦时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当真好计策啊,田郎。” 他的笑不达眼底,浮着一层浅浅的血腥气,田召轩一个瑟缩,秦时拿两根手指拍了拍他的面颊。 “我答应你,给你兵,给你粮,你就集结各大世家,尽情地闹如何?” 田召轩张大了嘴巴。兜兜转转,他的目的居然达到了。 “只是有一条,千万不许带上李家,但凡让李家沾上一点腥臊,我就立刻取你的狗头!” 如若田召轩真能带人与朝廷对上,那么朝廷也不能藏拙了,皇帝就会被推到明面上来,想要再作壁上观已不大可能。 如今苏州屯兵败露,皇帝必不可能像上一世那样重用他,但今世永安生宴未到,皇帝不能确定他的立场,对于他也是惯常的恩威并济的手段,自己也不算处于劣势。 那么谁赢了他就帮谁,给田召轩的兵和粮还是当初打田家留下来的,田召轩若赢,他就举起反旗,皇帝若赢,他就立刻护国,总不能吃亏了去。 就是李烟,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小丫头什么也不跟他说,想给她说点啥她又都不听,都老夫老妻了,还当他是叛徒和杀人凶手呢! 哼,气人。 李烟回去却有的忙,连夜回去彻查父亲身边的人,确实发现了奸细——奸细是赵雾。 看来她的“投诚”皇帝并不是很满意,因为最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 【皇帝饶有兴致,伸出两根手指按在桌面上,打断了她:“秦时,能解决吗?”】 李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坚持秦时会有二心,明明上一世正是秦时带兵回朝,扭转战局,救了皇帝一命。忠心的很。 也不知道现在秦时说有奸细来揭发赵雾是什么意思…… 都重来一世了,都晓得他要叛变了,还在那嬉皮笑脸的。可恨。 目前的状况显然让李烟十分焦灼,几天都没有睡好,胃口也不行。 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怪疲惫的,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有点奇怪,旁边站了几个大厨一脸灰败,李仕诚根本不动筷子,只在那喝水。 一桌的菜,李烟挨个尝了尝,味道有点熟悉还挺好吃的,遂亲切地问道:“这是你们做的?” “哼。”李仕诚重重放下杯子,旁边几个大厨吓得抖了几抖,“做饭的时间发现所有厨子都在外面遛弯呢。” “那这饭……” 李仕诚继续喝他的水,试图骗过李烟:“是咱家狗看你胃口不好,连夜给你做了四菜一汤。” “……” 烟时31 这次绑架来得突然,田召轩也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最终秦时还是将李烟安全送到了家。 “阿烟。”夜空中,李烟白色素裙外已经套了一件大麾,她转了头,黑色的毛领依着柔嫩的面颊。 秦时牵着马,站在层层台阶下,仰面望着她,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议。 “阿烟,我好想你啊。” 田召轩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他记得自己要拿李烟作人质,带她来到秦时驻扎地营帐,然后……他至今还不清楚怎么就被李烟打晕丢掉了,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秦时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当真好计策啊,田郎。” 他的笑不达眼底,浮着一层浅浅的血腥气,田召轩一个瑟缩,秦时拿两根手指拍了拍他的面颊。 “我答应你,给你兵,给你粮,你就集结各大世家,尽情地闹如何?” 田召轩张大了嘴巴。兜兜转转,他的目的居然达到了。 “只是有一条,千万不许带上李家,但凡让李家沾上一点腥臊,我就立刻取你的狗头!” 如若田召轩真能带人与朝廷对上,那么朝廷也不能藏拙了,皇帝就会被推到明面上来,想要再作壁上观已不大可能。 如今苏州屯兵败露,皇帝必不可能像上一世那样重用他,但今世永安生宴未到,皇帝不能确定他的立场,对于他也是惯常的恩威并济的手段,自己也不算处于劣势。 那么谁赢了他就帮谁,给田召轩的兵和粮还是当初打田家留下来的,田召轩若赢,他就举起反旗,皇帝若赢,他就立刻护国,总不能吃亏了去。 就是李烟,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小丫头什么也不跟他说,想给她说点啥她又都不听,都老夫老妻了,还当他是叛徒和杀人凶手呢! 哼,气人。 李烟回去却有的忙,连夜回去彻查父亲身边的人,确实发现了奸细——奸细是赵雾。 看来她的“投诚”皇帝并不是很满意,因为最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 【皇帝饶有兴致,伸出两根手指按在桌面上,打断了她:“秦时,能解决吗?”】 李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坚持秦时会有二心,明明上一世正是秦时带兵回朝,扭转战局,救了皇帝一命。忠心的很。 也不知道现在秦时说有奸细来揭发赵雾是什么意思…… 都重来一世了,都晓得他要叛变了,还在那嬉皮笑脸的。可恨。 目前的状况显然让李烟十分焦灼,几天都没有睡好,胃口也不行。 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怪疲惫的,今天早晨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有点奇怪,旁边站了几个大厨一脸灰败,李仕诚根本不动筷子,只在那喝水。 一桌的菜,李烟挨个尝了尝,味道有点熟悉还挺好吃的,遂亲切地问道:“这是你们做的?” “哼。”李仕诚重重放下杯子,旁边几个大厨吓得抖了几抖,“做饭的时间发现所有厨子都在外面遛弯呢。” “那这饭……” 李仕诚继续喝他的水,试图骗过李烟:“是咱家狗看你胃口不好,连夜给你做了四菜一汤。” “……” 烟时32 查到了,皇帝为了让他们世家相斗,在冬季围猎上设了圈套,让赵雾随机射杀某个世家大族的儿子,来挑起争端,混乱是免不了的。 说李仕诚入局了是因为他老爹已经回应了邀请,并且乐巴巴地收拾好东西了。 因为朝廷的暗中挑拨,上一世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要太多, 她老爹是有那么几回受了不轻的伤。看来这一回最好不要让他去了。 但已经答应了却不去参加,怎么看都很可疑,会被怀疑成幕后黑手。 于是李烟果断断了她老爹的路,将老头和包裹固定在家中,替他去参加围猎了。 打猎一类的事李烟是真的不擅长,她连弓都拉不起来,只能在散猎的时候找个地方坐着,一直坐到围猎结束,再两手空空的回去,要是遇到老对头正可谓十足地丢人,总之是非常得没有参与感。 这次也不例外,李烟找地方坐那,很无聊。 她正无聊地要抠脚,突然前面的林子里出现了一只小鹿,李烟对动物不敏感,可这只小鹿,怎么说呢,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弱可欺。 李烟没忍住站了起来,小鹿灵活地动了动耳朵,还往前跳了一小步。 这难道不是送上门来了嘛?李烟跨了过去,小鹿也不躲,在那抖耳朵,眼看李烟的都要摸上鹿角了。 一只手从斜里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随即另一只手又箍住了她的腕子,将她按在了树上。 “好阿烟,别撵了,”秦时低声打了个呼哨,那只小鹿就蹦蹦跳跳走远了,她贴他极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笑着的震颤的胸膛,“你才是那个猎物。” 秦时忍不住了,低头就去叼那柔嫩的唇瓣,李烟挣了几挣没挣开,只能被迫承受,多余的液体从她唇角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一吻完毕,秦时重重揩了一把她的脸,意味不明地说:“真想……” 李烟顿时挣扎得更激烈。 “好了好了,阿烟,”秦时松手作投降状,“我们得赶紧走了,这次情况不妙。” 田召轩是真的有那么点本事,跟朝廷还打得有来有回的,皇帝明显动了怒,这次围猎是个陷阱。 不会是只杀一两个人那么简单,可能会有大动作。 “赶紧离开,你看这周围连猎物都没几个。” 确实, 深山老林,白雪皑皑的,以往不时会有猛兽的咆哮,这次却静的出奇。 “不好,”李烟略一思索,“被圈养的猛兽可能都挣脱了束缚,其他动物都不敢出来了,野兽在潜伏,所以才这么安静。” 现在去猎场的出口肯定来不及了,她为了躲避人群,还特意走得深了一点。 “还不止,我接到的消息称杀手也不少,”秦时去拉她的手,“我们往那面走,那里有猎场的围栏。” 李烟瞥了他一眼,迈脚先行一步。 ……秦时:委屈。 围栏有接近四米的高度,李烟是个运动废,心气还挺高,就是死活是爬不上去的。 秦时看着好笑,在她再次扑腾的时候,矮下身子,手指捏住她的脚踝,让她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秦时很高,又很稳,很容易就让她够到顶端,送上去的时候还摸了一把她的脚踝:“怎么这么瘦,小鸡崽似的。” 李烟不怎么高兴了,可是又不能轻举妄动,就蹬了他一下。 不轻不重的,让人心痒痒。 围栏外面是一大片延伸的空旷雪地,白茫茫的一片。 李烟先行跳下,踩了踩实地,皱了一下眉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时也跳下来了。 “别!……”李烟终于知道不对劲的感觉从哪里来了,虽然有厚厚一层雪,可这地的触感太过绵软,不够踏实,可能会发生地陷。 秦时仿佛也意识到问题,可是来不及了。 他落地的瞬间,地面迅速坍塌下去,下面还有一段很长的陡坡,接近矮山的高度了。 雪和泥土连着人一起滚落。 “秦时?”李烟在落下去的瞬间被护在了怀里,现在身上非常的重,眼前一片黑,应当是被埋在雪地下了。 “唔……李烟?”良久上方传来了一声轻唤,光线明暗交替,她被拉出了雪地之外。 秦时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上衣服上都是雪粒,面上还有被划出来的伤口,他一把将李烟拉了出来,嘴角哈出了一团白气,“还好,问题不大。” 李烟也放松下来,她整了整衣服,边走边说:“这一段路肯定没有埋伏,我们顺着边缘走,很快就能出去……” 她走了几步,停下了,秦时没有跟上来,还站在原地,微侧着头看着她。 冰天雪地中,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表情有点狼狈,又有点……可怜。 李烟直直盯着他,秦时不得不挪动了一下腿,只能动一点点,他偏过头,隐忍得眼圈有些泛红,轻声道:“……抱歉。” 他的腿受伤了。 那一瞬间李烟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像被厚毛巾捂住,有一瞬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就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呢?像个无缘无故被弄丢却还要向人道歉的孩子。 李烟尝试笑了一下,没有效果,只好默默地去扶他,秦时紧抿着唇,大概觉得有点丢人,倔强地坚持着自我辩解。 “可能下来的时候没注意被砸了,实际上也能走,只不过现在暂时没有知觉。” 李烟:“哦。” “我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是田召轩,赢和输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秦时被砸得不清,实际上腿不麻了也走不,整个腿都要折了,两人就近找了一个小山洞生了火。 李烟托着下巴看火苗,一副若有所思实际上神游天外的样子。 秦时很不满,拿手去戳她。 “小鹿,”李烟突然说,“我想看小鹿。” 秦时挠挠头,诚实道:“叫不回来了。” “那……”李烟湿润的红唇一张一合,“我想看 * * 。” 秦时的脑子轰隆一声,傻了。 “那……那……你……”他抖着声音说不出话来,身体却很利落地给出反应。 李烟噗嗤一笑,带点悠闲似的:“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啊。” ———————— 再搞一波男主,差不多可以了…… 烟时33(小h) 黑洞洞的山洞,外面寒风呼啸,里面木头噼里啪啦地燃烧,火光跳跃在李烟的眼角眉梢,像是水仙花蕊里滴了一滴心头血,极其清艳。 “想做吗?” 秦时虽然有点激动,但是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记得他们遥远的上一次,苏州之行,他不小心沉迷女色,结果醒来之后,媳妇儿跑了,老窝也给端了,让他一下子倾家荡产。 况且他们之间的事还没说清,李烟应该不会因为他腿受伤就可怜他……吧? 秦时谨慎地观察,李烟无辜地回望。没有什么坏心肠似的。 可慢慢的,李烟的表情变了,也就一个小火苗跳动的时间, 她的眼睛弯了起来,水亮亮地盛满了笑意。 秦时的手指微微一顿,以前她想干某件事时,对他用惯了这种手段,他简直能推演出来李烟接下来的所有微表情——她会慢慢地笑,眼睛像一双小月牙,接着嘴唇也会接收这种浓情,旋出两个笑涡,露出蕴蕴的笑意,和一对小虎牙。 不能再想了……这难道不是勾引吗? 怎么能让她一次次得逞?…… 秦时绝望地闭上眼睛,一下子吻了上去。 “你又想干什么?”他让她跨坐在身上,抬着她的下巴吻她,下面梆硬。 李烟嗯哼了一声,“愿者上钩。” 就是不正面回答,秦时要气死了,怀疑自己又得不到什么好的下场,可是偏偏又管不住自己,小兄弟一直磨蹭,还在那里大献殷勤呢。 山洞是冰冷的潮湿的,两人却赤裸相对,呼吸相融,哈出了团团白气。 秦时将李烟抵在墙上,从下往上不停地干她,李烟微仰着头,脆弱的喉结惊慌地颤动,一滴汗滴在她的胸口,都烫的她一激灵。 两人的结合处粘稠的液体顺势往下流,被秦时一把抹开在李烟的屁股上,两片臀瓣简直被挤压的不成形状,被蹂躏出通红的掌印,秦时凶猛异常,将小洞都干得圆圆的,还犹自往里冲,李烟因痛楚吃紧,腹部都快有了被快速肏干的挺动的印记,她不得不支离破碎地求饶:“哈……慢一点……有点涨……不行了……啊……” “骚烟烟,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秦时又重重地顶了一下,“又湿又热,绞得我好紧,好舒服啊。” “真不行了,求求你……”李烟的腿都在发颤,她快哭了,“我的肚子都要被捅破了,求求你。” 秦时一下又捅在了骚点上,李烟睁大了眼睛,嗓子喑哑地发不出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身体一阵又一阵紧缩,大股水液从身体流了出来,像失禁一样。 秦时享受了一下那如水的浪潮,又热又润,他开始舔李烟耳朵:“你求我什么,阿烟?” 李烟的身体不自觉滑落,秦时顺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求你……”李烟蜷着脚趾,泪珠还挂在眼睫上,双眼失神又茫然,体内的肉棒非常地深入,她每说一个字,都能传过去震颤,“……射给我。” 李烟被做昏了过去。 之后秦时给她做了细致的清理,又添了火,拿所有衣服裹上,抱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忽然又想到什么,他捂了捂她的肚子,语调有些质问又带些甜意:“你来了没啊,霖霖。” 第二天风平浪静,晴空万里。 烟时34 冬天慢慢地过去了,田召轩终究不敌,在皇帝还没露出全部底细的时候就失败了。天子震怒,伏尸百万。 偏又逢上永安公主十七岁生日宴,一时之间,这边刀光血影,人头落地,那边彩带飘绸,击钟鼎食。 百姓们过得七荤八素的。 秦时也忙的不可开交,虽说他有把握不留把柄,但还是要清理掉许多痕迹。 更重要的是田召轩又跑了。 这家伙干啥啥不成,跑路保命的绝活倒是一流。 至今都没有他的下落。 又过了几天,永安的十七岁生日宴到了。 虽说这个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冷漠的可以,但对永安这个女儿是真的疼爱。 举国欢庆,瑞和殿灯火通明,玉盘珍馐,钟鼓馔玉,所有高官都邀请在列,大家衣冠楚楚,觥筹交错,几乎每个世家都备有准备好的节目,仿佛无事发生般的其乐融融。 秦淮没有订做新衣,还是捡着以前的衣服穿。 “秦淮,你这衣服的配饰呢?你这算殿前失仪啊。”永安笑嘻嘻地问。 女孩穿着盛装,一双眼睛轻柔又明亮,谁也不知道,许多年前她曾与自己自尽的生母待了两天两夜,那时是怎样的苍白孱弱,血色尽失。如今,小丫头也长大了。 秦时有些欣慰,他并不在意什么配饰,只是凑近永安,向她交代一些东西。永安有些不高兴,“这是我的生日宴,我怎么能乱跑,你怎么不自己去?” 秦时笑了笑,微翘起嘴角,有些得意:“马上就到我的剑舞了,这次是双人表演,我夫人要同我一起跳~” 这嘚瑟劲简直要冒出来了,永安酸的不行,顺着他的手看去,就看到李烟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行云流水地倒茶,气质沉稳安静,倒是未往这看一眼。 永安觉得秦时被那样搞得差点没命,还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端的是自作多情了。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杯子,悄悄溜了出去,办事去了。 秦时要她去的是刑狱司,去查看录囚名单,刑狱司的大人都去参加宴会了,剩下了几名狱卒,而录囚名单又不是拷问记录,不是特别机密的东西,永安很轻松就看到手了。 从头翻到尾,并没有田召轩,看来秦时可以放心了。 她拍拍手准备走人,忽然眼睛一瞄又看到了一样东西,似乎这几天刚记录上去,笔迹还是新的,没来得及收起来。她伸手去拿。 “我的姑奶奶,这个可不兴看呐!”狱卒惊慌地阻止。 永安直接翻来最后一页,入目竟然就是大大的田召轩叁个字,永安心神震动,细看,后面还有一些潦草的小字,写着幕后主使,参与世家,玉配一类的。 永安假装镇定, “这也是录囚名单?” 狱卒很急,又不敢以下犯上,哭丧着脸说:“这是证人名单,不让看的,公主不要让我难办……” 证人……田召轩?……证物是玉佩?什么玉佩?…… 永安的心咚咚跳了起来,手心开始冒汗,她将本子还去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日期……四天前。 四天前,不知道被谁保护的毫发无伤的田召轩曾到这里作证,提供了大量关于这次叛军的证词,供出来许多世家,还拿着一块玉佩……… 可今天世家们还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他的皇帝父亲在她生日宴的时候还一副什么都不知情并没有要追究的样子。 永安立刻往回走,心底有些发寒,她忽然想起秦时今天穿的衣服是没有配饰的,而这件衣服的配饰正是一块玉佩,他不知何时丢了一块玉佩,也许就落到了皇帝手中。玉佩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可落到皇帝手中却很重要,可作的文章太多了。 必须,要立刻提醒秦时。 她顾不上对狱卒说些什么。 心里焦灼,立时就往回走,一开始是气势冲冲的,可是越往回走,越茫然。 瑞和殿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如今仍然灯火通明,却寂寂无声,落针可闻。 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如今大家似乎都处于震惊之中,并没有发现她这位公主,她只好自己拨开人群往里走。 她记得她走之前,秦时告诉她,他就要跳他的剑舞白泽了,白泽她早有耳闻,是秦时为他的心上人编的舞,如今他就要跳了,和他的夫人。 夫人分明就是他的心上人。 可转眼间,舞就跳不成了。 现在他躺在地上,手指软软搭着,胸膛被一把贯穿,身下一大片血迹,唇色尽失,毫无生机。 而他的夫人,单手持剑,剑尖凝着一粒又一粒小血珠,面无表情,安然而立,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她淡然地投来一瞥。眼角似有泠光。 她杀了人。 烟时35 “啪啪 啪。”寂静的宫殿里,皇帝鼓起掌来,他说,“干得不错。” 不知何时宫殿被黑甲军围了起来,曾经被安插进大冀河的重兵,上一世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的底牌,出现了。 这一世大冀河被秦淮出手打乱,重兵没能成功安插进来,但他们始终是皇帝的保护者,是皇帝最大的倚仗。 秦淮很快被拖了下去,逶迤出一道血迹,人群中不安地躁动起来。 皇帝一伸手,招来一个小吏,正是监狱里那位狱卒,只见他捧着一本帐子慌张地走来,不停地擦着满头的汗。 “好,诸位,下面开始清算。”皇帝往后一倚,淡淡说道。 周明德整了整衣服,与有荣焉地上前,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唱票似地念:“主犯秦淮,策划了这次叛乱,提供了全部粮款,被叛军田召轩指认,是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其贴身物品玉佩便是铁证,按律当斩,现已伏诛。” “诸位之中藏有不少叛军的奸细,接下来是朝廷正常的抓捕之举,请勿慌张……” 他开始念人了。 每念一个人,他后面的黑甲士兵就手起刀落,很快就人头落地了,血喷溅了一地。 有人尖叫,有人慌张地要逃跑,但转眼就没了项上人头。 短短几秒钟,几颗人头下来,瑞和殿就血流成河了。 周明德还在念,但没有人敢说话了,不少人泪流面面但不敢抽噎出声,无形的沉默窒压着每个人的呼吸。 这些世家大意了,他们觉得皇帝好拿捏,又觉得自己偷偷出兵没有明目张胆地造反并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还能震慑一下皇帝呢。 这次叛乱在他们看来无伤大雅,哪个世家不还有厚实的家底当靠山,所以他们悠哉悠哉地赴宴,心态轻松,没想到一下被来了个瓮中捉鳖,先斩后奏,再厚实的家底也只能用来买纸钱了。 人很快就念完了,地上已经多了十几具尸体,不少女眷都捂着嘴瑟瑟发抖。 “各位不要惊慌,现在来宣判刑狱司最终的判决,以上涉及造反的人无视律法,藐视皇权,罪大恶极,应当……”周明德慢悠悠地说,“株连九族。” 最后一个字落下,不可置信流淌在每个人眼中,大殿里爆发了一阵激烈的反抗,刀枪剑戟戳进肉体里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这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从人声鼎沸到死气沉沉,也就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宣,”皇帝道:“李烟正式接管叁千营,赵雾接管黑甲军,你们二者务必在五个月之内绞杀叛军残部,不留后患。” “遵旨。” “遵旨。” 待他们二人退下,大殿仍然灯火通明,许多人开始有条不絮地进行着清理。 “永安,”皇帝坐在高座上,轻唤道,“感觉如何?” 永安仍然穿着繁复的盛装,红色的步摇在她柔嫩的面颊上轻晃,红色的血液却也浸透了她的绫罗绸袜,她一身喜气洋洋,殿里却惨烈堪称修罗地狱。 “我觉得,”永安站在这里,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她站到死去的母亲面前,“非常恶心。” “哈哈哈,”皇帝大笑,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椅子上,“暨此十七岁生辰,祝我的小女儿永安,笙磬同音,福泽绵延。” 这大约是李烟过得最惊险刺激的一天了,手中仿佛还有粘稠的鲜血在涌动,剑身薄削锋利,将皮肉刺开有着分花拂柳般的柔软与顺畅。 ——她的父亲李仕诚确实已经身在局中了,不过不是猎场的局,而是永安生宴的局,这次叛乱对标上一世的叛变,皇帝早早埋伏布局,请君入瓮。她不能再做被困之鸟,只能奋起反抗博得一线生机,与皇帝的合作对抗各大世家无疑是明智的选择。 ——自她大冀河一石二鸟,将外戚一网打尽后,皇帝十分赞赏,并又问了那个问题:“秦时,能解决吗?” 这一次她答:“能。” —— 她开始了一系列行动,暗地里,田召轩是她揪出来的,玉佩是她拿的,一篇洋洋洒洒的供词便定了他的罪。明面上,秦时似乎一无所觉,他跳白泽跳得很认真,一双眼睛都是满满的笑意。好像自从她答应共跳白泽,秦时一直都是笑着的。 ——她便在身后,将剑送入他体内。 如今,叁千营,大冀河尽收囊中,世家大族残兵败将不足为惧,皇帝也暴露了最后的底牌,最重要的,她凭借那张“卖身契”真实的军章,收了秦时最后的苏州兵。 她大约,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站在了实力的顶峰了。 烟时36 “李烟!你究竟在干什么!” 永安真是少有的怒气冲冲,她的面上还有血迹,头发凌乱,一身的狼狈,愤怒如烈焰般在她眼中熊熊燃烧,“你疯了吗?” 李烟淡然地耸耸肩,拿帕子将她面上的血迹轻轻擦干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为了自保从一开始就在谋求与你父亲的合作。” “哈,”永安退了一步,“你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她咬牙切齿,甚至于表情都有些狰狞了,“赵雾一直在给你下毒你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了。”李烟仍然没什么波动,蛮不在乎似的。 “你早就……”,永安似乎有点茫然,接着一身的气势演变成了失望,“你知道?……但你还是杀了秦淮哥哥,枉他一直在护着你,给你铺路,”她难受得简直要落泪了,“你怎么敢……” 月光下,李烟冷淡地望着她。 好一个郎心似铁。 哈,哈,真是美人乡英雄冢,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了。永安一抹眼泪,恶狠狠地说,“你配不上白泽!” 白泽么?我都会跳了。 李烟挺不以为意的。 她想了想,思绪又回到了几天前的山洞里。 胡混了一夜,第二天闲暇的时候,秦淮又说起了他那个计划。 “这个计划的核心是田召轩,赢和输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够告密就行了。” 李烟难得地有些不解,秦时笑了笑。 “你觉得,李家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是各大世家,还有皇帝。” “那你看啊,李家不可能一下子对抗俩,”秦时拿根树枝在地上划,“在上一世与世家合作惨败已经被证明行不通了,那就只能……” “与皇帝合作……” “错了,是与皇帝假装合作。”秦时将树枝一扔,靠在墙壁上,“你看我,虽然之前一直在为皇帝办事,但一直为他所忌惮,原因就是我有他所不知道的兵力,即使你后来引外戚缴了我的苏州兵,他还是不敢动我。” “你还有什么让他不敢动你?” 秦时哈哈大笑,“鸡蛋怎么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当然还有苏州兵。” 李烟无语地看着他。 秦时忍不住想揉她头发, “不过他们很快就是你的苏州兵了。” “你……什么意思?” “我资助田召轩去叛变,就相当于把上一世那场叛变提前了,当然也是赢不了的,但它一定会引出皇帝的底牌,我们就会知道皇帝的盔甲究竟在哪里了。”秦时柔和地看着她,“当然这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田召轩告密,我死。” “阿烟,你想让我死吗?” 李烟无动于衷地回望他。 秦时苦笑道,“我上一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看来你巴不得让我死了。” 李烟又往火力添了一些柴火,身上的红痕若隐若现的,“嗯……上一世的事,应该全怪不得你。” “哦?”秦时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你知道些……什么?” “我们上一世并不知道皇帝还有底牌,而且赵雾……给我下毒是吗?他威胁你了?” 秦时说不出话来,他之前一直费心于如何给李烟解释,却不想李烟却摸索着自己发现了真相。 “我在被田召轩掳到你的营帐之前,在跟赵雾逛青山,他给了我一块糕点,我没吃放兜里了,”李烟垂下眼睫,继续拨弄柴火,“前几天你骑马送我回去后,我就研究了一下,发现那些糕点全都被下了毒的。” 李烟长长呼了一口气,终于不拨弄柴火了,红唇微张,开始拨弄他的心弦:“这样很多事情,就想得通了。” “原来如此。”她说。 真相大白了。 秦时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按捺住自己,他想提着嘴唇笑一下。 上一世他根本不敢提这件事情,那时候李烟脆弱得像朵枯萎的花,他怕一说出来,她就死了。 他忍啊忍,在心上人仇恨的目光里备受煎熬,如抱薪救火,如饮鸩止渴。 他终究绝望了。 可现在火光盈盈,什么东西又死而复生,他的心上人是这样的冰雪聪明,让他忍不住,忍不住要向死而生了。 “你瞒得倒挺严实的。不过这一次,”她的小妻子随手捡了块玉佩,发话了,“这一次你要乖乖听我的,知道吗?” —————— 永安:只有我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烟时37 再一睁眼,又回到了老本家苏州,孙大夫笑眯眯在那里摊他的药材,回头问他:“秦小将军,还要安神药吗?” 秦时的伤重一分则重,轻一分则轻,是一个临近死亡却不致死的刚刚好的程度。 “李姑娘真乃奇人也,我都不敢轻易保证,做成这样得需十足的把握,十足的冷静。” 秦时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的伤仍然重,全身都没有力气,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他拿手摩挲了一下藤椅把手上的纹路,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最终他问道:“她来了吗?” 孙大夫愣了一下。 李姑娘吗? 没有。从他受伤到苏州至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可那位李姑娘,一次也没有来。 倘若对方是个负心汉,秦小将军现在已经被骗得一无所有了。 “大约有事耽搁了吧。”孙大夫故作轻松道。 等伤再好一点,坐在轮椅上,秦时便开始进行沙盘演练,他一只手撑着下巴,衣袖从腕子上滑落,露出一段瘦削的小臂。 “饶上水,走应州,成合围之势,就在今天了。”他将树枝一丢,心想这回事情该办完了吧。 门应时开了,孙大夫赞道:“神了,江陵破了,秦小将军,而且果然有故人来访。” 秦时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是冷淡地不理不睬呢,还是哀戚地声泪俱下呢,接着永安就从孙大夫后面扑上来了,嘴里叫道:“秦哥哥,呜呜呜。” 秦时面无表情地拿手挡了。 “外面翻了天了,”永安嘟囔道,“各大世家刚被攻下,我爹还没来得及收回兵权,李烟和赵雾就打起来啦!” 这倒是比计划提前了许多。秦时思忖道。 “反正我是不回去了,我那皇帝老爹气得摔桌子,我怕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永安嘿嘿笑道。 “哎,” 秦时敲了敲桌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永安挠了挠头, “是李烟主动来告诉我的,她还让我带了话了。” “哦?”秦时不动声色地问,“是什么?” “咳咳,”永安咳了两声,负手在屋里踱步,“她说啊……”永安字正腔圆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仍怀念那夜的星辰,可惜今夜非彼时,我竟在风露中整整站了一夜啊。 “她在想你呢。” 秦时不说话,拿拳抵着唇角。 好一会抬头,见永安正看着他。 “哦,我知道了。”他这样高深莫测地说道。 大约又过了两个月。 “僵持,缺人。”这是他原来的部下递过来的书信。 秦时不由得有些焦躁,心口堵了一口郁气,看来皇帝很快反应过来,要全力支持赵雾了。 近来苏州来了许多难民,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事情,皇帝开始锁城,一道道锁过去,就会将李烟困在方寸之间了。一时民心惶惶,纷纷逃窜。 秦时无意安抚民心,却忽地撞上了苏州盛大的节日,一夕之间,苏州张灯结彩起来。 别样的热闹倒成了一个宣泄口,缓和了人们紧张的神经,倒也真心实意地过起节日来。 “秦时,秦时,出来玩!”永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秦时不想去,没想到孙大夫也说是该多走走的,对身体好。 大街上的气氛热烈喧嚷,处处彩灯飘带,河上橘色的光影荡漾,碎碎点点。 秦时无奈,他心里藏着事情,周围形形色色的热闹都与他无关,很快永安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思来想去,秦时便觉得,这个时候倘若他还有兵就好了,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既能里应外合又能围魏救赵,不但能长驱直入还能解李烟的燃眉之急。 但是很可惜。他伸出手掌看了看,又握拳松开,心里蔓延出怅然若失的感觉。 忽得眼睛从后面被蒙住了。 这是很突然的,饶是秦时反应极快,在微凉接近的时候便握住了来人的腕子,却还是被稳稳地贴上了。 秦时怔住了,触手温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几下,便认出了这熟悉的触感。 “李烟!” 秦时转过身子,捂住他眼睛的手便自然而然滑落搭在他的脖颈。 李烟踮着脚,双臂抱着他的脖子,在视线下方冲他笑,一缕碎发不受约束的在她面颊处晃荡,她的眼睛像星辰般发亮。 “李烟,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知道你现在多危险么,怎么能乱跑,被人抓到怎么办,你……” 李烟的手慢慢放下,眼睛看往别处了。 秦时下意识揽住她的腰,由于担心她的安危,他的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李烟是梳妆打扮过的,面颊白净,眉目乌黑,眼尾嫣然,额间正正一朵桃花钿,显得丽人无双。而手下的布料柔软的像云和雾,褶皱层迭交错,如鱼尾水痕,也正是那幅广袖留仙裙。 秦时愣住了,他低低唤了一声“阿烟”。 李烟仍然不理他,拿手往他怀里塞,秦时去握,手里便被留了东西,如游鱼过水,轻轻巧巧的。 那是一块兵符,上一世秦时曾像放一朵花一样放进秦月怀里,而今,这朵花落在了他的指尖。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拿着它最为合适。”李烟小声地说。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秦时想,这意味着若他秦时其实谎话连篇,那么拿着这块兵符,便会使上一世那样反戈一击导致李烟家破人亡的悲剧重新上演。这又是拿全副身家来赌了。 “阿烟……”秦时慢慢环紧了她,将那缕碎发别在她耳后,叹息一样,“阿烟呐……” 李烟将脸埋入他怀里,闷闷地说:“我来这里是做好完全准备的,赵雾奈何不了我。” 知道她是在回应他刚才的话,秦时低头去蹭她的脸:“是,是我小看你了。” 两人像是忘记了手脚的用处,拿脸相蹭,俱是笑了。 烟时38 两个月后,赵雾大败。 五个月后,京城城破,黑甲军出列,却又被突然出现的秦时打败了。 皇帝自刎。 皇帝仅存的几个子嗣展开了长达两个月的夺位之争。将军府李家朝臣都插了手,以至于结果十分惊世骇俗又顺理成章。永安赢了。 世家大族终有一战,夺位之争也势在必行,从战乱以来机关算尽有之,熬苦奋战有之,成王败寇尽显。其中腥风血雨不多赘述。 八个月后,普天同庆。 十个月后,秦霖出生了。 李烟最怕的三个时候 她的手极稳,极镇定,刀尖削入身体,红的粘稠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她的指尖,她甩了甩手,表情漠然地看着他的身体被拖走,面对皇帝的提问也应对自如。获得兵权后她转身离开了,不曾往他被拖走的方向看上一眼。 秦时应当不会死,她演练了好多遍的,角度力气都分毫不差,她没有出半点差错。 只回家后,那只手忽然抖了起来,连筷子也握不住了。 她父亲问:“你怎么了?” “他还活着吗?”李烟的声音又暗又哑,只带着被压抑的哭腔征询道:“他还活着吗?”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万事俱备,空气中飘荡着小雨,周明德在为皇帝撑伞。 李烟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雨点润润地滴在面上,父亲仍然在她的右手边,这一切熟悉的不可思议。 倾盆大雨如约而至。 马蹄声呼天震地,奔腾而来,红艳艳的旗帜飘扬在雨中,仍然张狂不减,呼啸狂舞。当前一人翻下身来,背影高大挺拔。 仿佛上一世重演,李烟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遥遥地望着他,这眉眼是多么的熟悉,心跳声与暴雨声齐齐敲打她的心房。 忽而见那人雨中抬头,他轻轻张口说了些什么,继而冲她一笑。 秦霖快出生的时候,李烟开始晚上做噩梦,上一世的许多事情开始在脑海里轮番推演,她手脚俱断,她痛失所爱,她家破人亡,以至于很多时候,乏力与痛感好似都从上一世传了过来。她不作声响,却消瘦了许多。 秦时请了很多大夫,试了许多方法,都无济于事。 忽而有一天晚上,那晚上夜凉如水,像他们初见那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苏合香。 秦时摆了一个石桌,银杏树的叶子像小扇子一样,朴朴簌簌。 一片叶子落在了她的掌心,李烟去观察它透明的蜿蜒的脉络。又去看秦时的脸。 秦时笑眯眯的,将温润的热茶塞进她手里,他道:“阿烟,我将上一世的所有都讲与你,你要认真听啊。” 上一世,背叛或死守,玩弄或珍视,假意或真情,这是要给出确切的结果了。 李烟自小自持,情绪都要比别人淡一些,很少有怕的时候,这几件事情她却清楚地记得,每每想起,都要心有余悸。 可它们在余生里却没有像附骨之疽一样对李烟形成任何困扰,究其根本,大约是可怕的源头都被一个人珍而重之地化解了。 他说。 我还活着。 我为你而来。 李烟,我一直一直都,心悦你啊。 ———————— 完结,最近有点忙,希望不会结束的太过仓促,谢谢评论区小伙伴,说来惭愧……我是个不按时更新的作者,甚至空白了个把月,真是辛苦你们啦!谢谢你们的支持! 番外批公文 下了点小雪。 李烟感冒了。 马在地上跑,都不及她打喷嚏的频率高。等回到家里,手脚俱是冰凉。 屋里燃着炉火,她裹了厚厚的毯子,面前公文一尺高,她感到一阵晕眩,有些手抖脚抖,毛笔蘸着墨哆哆嗦嗦的。 永安找她唠嗑,来商量怎么对付她的哥哥们,李烟对上几句,如此这样,如此这样,永安高兴了,劲贼大,哐当哐当拍她的肩膀:“李烟,我要是真当上皇帝,就封你当我的皇后!” 李烟脑子嗡嗡的,她把笔塞进永安手里,公文摊在她眼皮子底下,要她自己批。 永安摸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雪又大了点,由她经历的那场战争颇为劳民伤财,冬天不知道又有多少难民流离失所——她问心有愧。 永安给了她很大的权限,墨笔每落下一次,她的内疚就会稍稍缓解一点。 烛火晕出点点光圈,墨点啪得一声滴在雪白的纸上。 秦时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推门而入,烛火被惊得一闪,他忙反手将门关上。 屋里很是暖和,黑色狐狸毛大氅很快凝了一粒粒水珠,被挂了起来。 李烟已经睡着了,毛毯裹了一身,脑袋磕在桌子上,手里还虚虚握着笔。 秦时碰了她一下,身上热得像个小火炉。受凉了。 药苦而涩,李烟不想喝,蹭来蹭去的,等秦时换个东西,她又愿意吃了。 两人接吻的津液湿漉漉的,一吻完毕,李烟醒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秦时,我脸上好热,”李烟有了一丝笑意,“你摸摸看。” 秦时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面颊。 “怀里也好热,腿上也热,”李烟握住他的手,抱在怀里,“你要摸摸看吗?” 一声吞咽分外明显。 “你感冒了。”秦时的声音沙哑,手克制得都僵住了。 “正好散散热,秦时,”李烟拉长嗓子,“都几个月了,你不会不行了吧!” 她平时清冷,不怎么爱说话,更遑论这些求欢的孟浪话,对方还没什么反应,她倒脸先红了。 秦时有些好笑,他道:“看来这几个月把我们阿烟憋坏了。” 他的手还有些凉,握住酥胸的时候,李烟嗯了一声,她身上真热,不由得去靠近凉意。那手却又浅尝辄止地慢慢往下滑,停在了秘处,冰得花穴一阵乱颤。手指在那里上下滑动,很快就水津津的。 “水好多,阿烟发骚了。”秦时凑近她耳朵低声笑着。 李烟夹紧了腿,说不出话来,几个月没有做过,她的身子分外敏感。 秦时的手指在穴口来来回回磨着,连根手指都没有探进去,淫水都流了一手了。 秦时将手拿出来给李烟看,十个手指之间俱是拉丝的粘液,“我来之前阿烟在干什么?” “批公文。”李烟嗓子颤抖,还是老实地回答他。 秦时挑了挑眉,“那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还是继续批吧。” 李烟还没反应过来,秦时一下将她剥光了,拿毯子裹着,抱到桌子上。 桌子上正铺着一张干净的宣纸。那是李烟演算要用的。 屋子里地暖很热,李烟鼻尖都沁出汗珠了。 秦时挑了几支干净的毛笔,“先给毛笔沾点墨。” 那毛笔上细软的毫毛一路从肚脐刷了下去,围着红豆打转,李烟又痒又麻,那笔又转了个弯,被一点点塞进小穴里。异物感很明显,李烟细细小小地叫了一声。 她腿蹬了一下,秦时握住,在她洁白的脚背吻了一下,又大大地扯开了。 穴口已经被浸湿,还有一溜晶亮流了下来。“水这么多,可不能浪费啊。” 第二支笔已经抵了上来,毫毛怼着穴口,旋转着往里挤。 “够了吗?阿烟?”秦时笑眯眯的。 穴里又胀又痒,李烟想拢腿又不能,额头都沁出了汗,“够,够了……” 秦时却否决了,“这么多公文,还是得多点笔。” 第叁支比另外两个都要粗长,秦时把穴口的液体都蘸干净,抵着那两根又捅了进去。 “啊……不要了不要了……”李烟伸手要去拿,被秦时一只手握住腕子固定在头顶。 另一只手同时握住叁支笔杆,浅浅抽插起来,叁支笔头很快就吸饱了水,堵得小穴涨涨的,毫毛又分了叉,往里进得时候好像一个又一个小倒刺,搔刮着内壁。 “阿烟好像被毛笔干得很爽。” 李烟雪白身子被蒸的粉红,轻轻颤抖着,面颊潮潮地散着热水,还有点软软的鼻音:“秦时,你混账!” 秦时哼了哼,拍了拍她的屁股,“阿烟不是喜爱批公文吗?为了批公文茶不思饭不想,有时候地暖都忘了烧,把自己身子都搞坏了。” “今天就让你批个尽兴好了。” 秦时把她抱起来,宣纸上已经洇出了一片水痕。秦时将毛毯裹在她胸前,迫使她转了身子,将她上半身挨在桌上,由于桌子高度问题,李烟不得不踮起脚尖。 秦时还真拿出了一卷公文,但不是讲难民百姓了,是一些官场上的废话。 “就这个了,阿烟,”秦时猛得将毛笔都抽了出来,李烟惊叫了一声,秦时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巨大释放出来,俯身去咬她的耳朵,“开始批吧。” 话音刚落,巨大一冲而入,破开窄小的花穴,一下抵到了深处。这是毛笔完全无法比拟的体积,有一种要将她身体完全剖开的错觉,李烟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小腿绷得紧紧的。 秦时开始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催促道:“阿烟。” 李烟面前一片模糊,身子随着撞击摆动,嘴里不住地发出喘息,快感直充大脑,汗沁了出来。她慢慢地伸手去拿笔。 秦时舔吻她的耳垂,又一下猛撞,笔一下脱手而出。李烟正在发烧,内里比往常更加紧致灼热,紧紧地裹着他的鸡巴,越往里越紧热,还拼命绞着,简直要将他融化了。 “阿烟,你里面好热,好舒服。” “啊……啊!呃……不要!” 秦时猛地加快速度,大力鞭笞她紧窄的穴,抽出的液体都积起了白沫。 “不行了……不行了……快停下!……啊” 巨大猛地撞击那一点,李烟呜咽着眼前一阵阵白光,身体一阵阵颤抖着高潮了。 忍着那要命的绞紧,秦时遗憾道:“看来阿烟不想批公文了。” 李烟的身子软软得,秦时揽着她的腰,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反转过来,抱在怀里。 肉棒在小穴里旋转了一个圈。 “……呜……”快感太过强烈,李烟无意识张着嘴唇,眼前雾蒙蒙的泪水。 秦时亲了亲她的嘴唇,开始往床边走。 每走一步,鸡巴就抵一下敏感点,李烟被撞得酸麻,不由自主地流出大量淫液。 液体滴滴答答落在二人的脚边。 快走到床边,秦时又不走了,一下又一下上上下下颠着她。 回回进到最深处,李烟感觉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肉棒上。 “秦时……阿时……受不了了……”李烟鼻子通红,快要哭出来了,浑身都红彤彤地冒着热汗。 秦时不理她,反而加快了速度, 最后一下颠得特别深,李烟又仰直了脖子到达了高潮,淫水顺着秦时的腿流了下来。 秦时低低笑着,亲她的眼角,“乖阿烟。” 他将她仰面放在了穿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 第二天李烟的病情却是完全好了。 明淮番外:假如医院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明淮番外!明淮番外!明淮番外! //创作前情提要: 富婆:明季前期有点太弱势了,能不能让秦淮先告白(这顿饭我请就是说) 我:安排!!! 跟前面剧情相关不大,等写完了,我把章节挪前面去,大家可以当个支线看,图一乐呵。 // 快要过年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裴以安一家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又剩下明季孤零零的一个人。 天晚了,又开始下雪,明季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到楼下去丢垃圾。 雪下了薄薄的一层,路灯昏昏暗暗的,垃圾桶周围都是黑黑的鞋印,杂乱无章,而且几个垃圾桶都东倒西歪的。 明季挠了挠头,有点纳闷,还是把垃圾放在倒了的桶旁边。四边都是静悄悄的。 抬眼一看四周房屋亮着两叁灯,又有哪家的狗吠了两声,明季捏了捏袖口,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又一转眼,忽然就有人坐在了楼梯口,黑乎乎的一个影子,明季吓了一跳。 “谁,谁……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明季心跳一下重过一下,手心出了薄薄的汗,她摸了摸口袋,没有带手机…… “是我,秦淮。”那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 听着熟悉的声音,明季的心重重一跳,那天在医院被秦淮操尿,第二天他又让她自己走,她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了,连落在医院的礼物盒都没有拿,之后两人就没什么交集了。 没想到今天又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想到之前秦淮的恶劣行径,明季生怕他又想到什么招数来折磨自己。 她颤着嗓子说:“秦……秦淮,我没有再偷拍萧玉了!” 秦淮没有再说话。 明季觉得他有点奇怪,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嘴唇和眼角有着几块青紫,身上亮晶晶的东西反着光,竟是一身碎玻璃渣子。 明季被他欺负怕了,瑟瑟缩缩地挨着楼道的墙角往前蹭了几步。又回头看。 发现秦淮也掀起眼皮看她,眼神超凶,命令道:“过来。” 明季猛得摇头,被激得快步走了几步。 “过来!明季,”秦淮阴测测地说,“你忘了我手机里还有你的裸照吗?” 秦淮受伤了,几天前父母忽然与他断了通讯,今夜有人围截他的小别墅,他闻风而动跳窗逃跑了。 他还只是个学生,对公司的争斗了解甚少,相熟的人都与公司有来往不知是否安全,如今只能躲在明季的出租屋从长计议了。 这屋子是真的小,一个独卫,一个大衣柜,一张床,一个电视,一览无遗了。 明季从放他进来后就躲在角落抱个被子瑟瑟发抖,秦淮没理她,自顾自去洗了个澡,低矮的淋浴差点撞到他的头。 洗到一半的时候,秦淮突然想到什么,啧了一声,回身推开门。 太过突然,明季面上亮光一闪而过又埋到了被子里,面上都是惊慌。一侧头,他脱下的衣服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果然,偷他手机呢。 “明季,”秦淮双手环抱,慢悠悠地说,“你把我手机摔了也没用,我家里还有很多备份呢。” “没,没关系,”明季虽然害怕,但逻辑还算清晰,“你被打成这样还来找我肯定回不了家了,你全身就带了一个手机,连钱都没有,你现在拿我没有办法。” 明季颤抖地把两个手机摆在面前,一个是秦淮的,一个是她的,都闪着亮光。 “我把你手机摔了。你要是打我,我就报警。” 秦淮微微直起身子,有点讶异,但面上还是散漫的,他道:“也许我来找你只是因为你这离得近呢。” 明季抿了抿嘴,“那我摔了哦。”她咬了咬牙,抓紧了手机。眼角瞟了一眼。 “等等!”秦淮终于动了。 明季心下一松,赌对了,看来这人真的走投无路了!砸了手机他就没有可以威胁自己的东西。 顷刻间,她用尽了力气向下砸去。 嘭得一声,手机磕在地上四分五裂,零件四散开来,看起来是彻底报废了。她的力气真的很大。 明季得意了,全身心轻松起来,全然忘了以前的害怕,秦淮受伤,没有人帮他,需要躲起来,躲在她的家——她也可以威胁他了…… ——脸一下子被按在了床铺上。 秦淮缓缓地低下头,按在她头上的手掌力气很大,微微爆出了青筋。 明季一下睁大了眼睛,挣扎着要拿手机报警,然而在被按倒的时候手机就已经脱离控制,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 秦淮一腿撑地,一腿跪在床上,另一只手反剪她的双手,将明季控制在手掌之下。 他低头看到明季瞳孔剧烈的颤抖,已然是被吓破了胆。 真可怜,这大概是她最有勇气的一次了。 秦淮故意冲她咧嘴笑,发出隐怒的,沙哑的笑声,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她,将手指一根一根按在她脸上,微微用力。 明季身子明显颤了一下,眼睛一眨,竟是被吓哭了。 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滑,流到秦淮的指缝里。 她抽抽噎噎的,多了许多话,控诉道:“是你用裸照威胁我,又闯入我家,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要保护我自己啊呜呜呜……” “那你不答应我的威胁好了,带我上来还不是为了拿我手机……”秦淮说着,想到这女孩在自己面前确实没什么办法,有点不自在,将手松开,闷声道:“哭什么,都是吓你的。” 明季难过得不行,直起身子,抱紧自己的小被子,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可怜兮兮的。 秦淮烦躁了:“我没照你裸照,都是骗你的,我确实没有地方去了,只有手机带出来了,还被你摔坏了。” 明季终于抬头,拿被水浸透的一双眼睛看他。 秦淮更烦了:“看什么看。” “你无处可去,要住我这里的话,”明季又抱了抱自己的小被子,颤声道:“那,那你求我啊……” 我…… 特么。我特么干死你。 明淮番外:假如医院之后两人分道扬镳2 接着明季全身心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既然瘟神赶不走,那就好吃好喝伺候好了,干嘛要去威胁他,结果好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明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又渐渐地感觉到了舒服。有时候又忘了哭。 秦淮倒很是舒爽,他看不上明季,但明季操起来是真的有感觉,穴里又软又紧致,操一下就流水,敏感的不行。秦淮想教训她,故意不给她痛快,总是将肉棒顶得很高,故意避开敏感点。 明季的声音都变了调,小肚子微微凸起,手指慌乱地抓着,内里又酸又麻,迟迟得不到抚慰的地方剧烈地收缩着,不停地蠕动着,想要狠狠的撞击,粗暴的捅穿,将这块软肉操开,撞麻捣烂。淫水又涌出来一大股。 明季大大地睁着眼睛,甚而挺腰去迎合,秦淮就是不给她个痛快,不轻不重地拍她屁股,这才慢条斯理地问她:“谁求谁?” “我……”明季双眼迷茫,不住地挺腰,却被掐住了,双腿间瘙痒黏腻,不住地吐出淫水,她软软地说,“我要……” “没用,没用的明季,”秦淮拍了拍她的脸,“回答我的话。” 明季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自暴自弃了,自己拿手去摸,摸到连接处,一手的黏腻。 秦淮料不到她竟有这样的胆子,感觉那手指摸摸索索的,气笑了,干脆执起她的一根手指,一齐往里面塞。 感觉到秦淮的意图,还没塞进去,明季怕了,哭闹起来,使劲抽出手指,乱拍乱打。每打一次,秦淮顶她一下。 一下一下将她顶泄了身。 明季彻底没有力气了。 秦淮退了出来,笑得有点邪肆,故技重施,执起明季的手指来到她身下,一下插了进去。又来回推动,让明季自己插自己。 明晃晃的灯光下,明季的脖颈连着脸蛋一起红了起来,她全身冒着热气,手指被按在身下,快速抽插着,一副自慰的淫态。 秦淮咬着她耳朵,哑哑地笑了起来。好淫荡啊。 许是这声音太过撩人,手指速度又很快,明季受不住地哆嗦,居然自己把自己插高潮了。 秦淮放声大笑,他将明季的手指抽出来,一下一下舔干净,挺身又顶了进去。 少年人火气旺,急躁没有耐心,很快,又重。 明季离死差不多了,随波逐流,身体酸麻,到最后被迫打开,一下子灌满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明季被拍醒了,全身干爽。 秦淮裸着身子站在床前,垂眼盯着她,空调呼呼地工作着。窗外的冰棱闪着微光。 陪我出门,我今天就回去。秦淮说。 明季给他买了一身衣服,地摊货。 两人吃完早餐,秦淮压低了帽子,揣着兜,两人溜达到兴安的大楼前。 还有两天过年,街上热闹的很,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来人往。兴安的楼上也灯火通明的。 秦淮在拐角处看着,盯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 明季吐槽道:“你们公司都不放假的吗?” 秦淮瞪了她一眼,心下有些烦躁,他闷声道:“再在你那里待两天。” 啊,为什么啊。明季失望的情绪简直溢于言表。 “再让我待两天,等没事了,我答应你一件事情。说到办到。” 明季心说,我就想让您赶紧走。她又有点怂,没敢出声。 “本来如果你没摔手机,我今天就能走了,”秦淮压了压她的帽子,拍在她的脑袋上,“所以是你自作自受。” …… 哦。 秦淮情绪不佳,明季自我调节能力倒是很强,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日子还得过,她要为明天的新年做准备了。 她要包饺子,放鞭炮,看春晚。 买了饺子皮,肉,生抽,老抽,葱姜蒜……那时候还没禁烟火,明季又买了小串鞭炮,仙女棒,窜天猴,天地两响…… 大包小包地拿回家,屋外忽然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为了省电灯是那种昏黄色的,小电锅咕嘟起水来,锅底冒出许多泡泡。 电视里很快响起了抑扬顿挫的声调。 明季就着这背景音乐,认真地包好了一个胖呼呼的饺子。她不自觉地回头去看秦淮。 秦淮穿着她买的卫衣,交腿坐在床上,手肘抵在膝盖上,支着脸颊,一下一下抛弄她的手机,他的发丝垂下来,搭在额头上,显得他很小,又有点乖。 下一个瞬间,两人就对视上了。 明季连忙收回目光,装模作样继续包饺子,耳朵都有点红。 秦淮轻笑一声,伸了个懒腰,穿着白色袜子趿拉进拖鞋里。 他走到明季身边看了一会儿,道:“我也会包。” 明季不怎么信,往旁边挪了个位,让他证明一下。 秦淮洗了个手,便也上手包起了饺子,他的手指瘦又长,骨节明显,指甲上有小月牙,捏着饺子皮不紧不慢。 包出来的倒也不难看。与她的饺子挨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包饺子速度明显快了,都包好后,水也开了。 明季用辣椒油,醋,香油调了两碟蘸料。 两个人并排坐着,水沸腾着,冒着蒸气,明季一一安排好,不嫌麻烦,还生怕照顾不周,不是她太过奴颜婢膝,而是……这差不多是第一次有人陪她过年了。她想要有人陪她过年。 她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急于把火柴卖给别人,又怕火柴不够好看。 吃的时候,明季观察了一下,秦淮表情轻松,她揣度了一下邀人一起放烟花的可能性。 秦淮忽然问:“对了,你为什么偷拍萧玉?” 明季面色一白,手下失了准头,饺子扑通扑通全倒进锅里了。 偏偏秦淮的表情很正常,只是单纯地询问,没有羞辱的意思。 明季忍着心里的羞恼与怒气,咬牙道:“因为裴以安喜欢她,我嫉妒她。” 秦淮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怎么高兴。 明季也不想说话了,将饺子盛出来的时候还冷哼了一下。 秦淮不接她的茬。 两人一顿饭吃得非常生硬。直至不欢而散。 明季生气了。 明季独自去放了烟花。 屋里的电视仍然热热闹闹,又暖意十足。家家户户都窝在屋里,不时传来欢笑声。 秦淮透过窗户往下看,窗外下了厚厚的雪,树枝压得弯折,是一种冷肃的静意。 明季穿着黑色的棉服,站在雪地里,楼里投出的灯光下,能看见晶莹的,飘着的雪。 只见明季拿出一把仙女棒,点燃了,也不动,火光噼里啪啦炸开,像一捧花。她静静地看着,直到燃完了,丢进垃圾桶里。 明季又从怀里拉出一串小鞭炮,点了扔进雪里,嘴里念念有词。 一连串的响声中,秦淮清楚地看到了明季的嘴型,是七个字。 她说,祝明季新年快乐。 就过完了一个年。 在秦淮的印象里,明季鲜少有这样冷淡的时刻,她总是胆小的,肤浅的,粗俗的,卑劣的,天生比他矮一头似的。 他与萧玉关系好,自然是向着她的。可雪中的明季也太过伶仃了些,让人有些不忍责怪了。 秦淮无来由有些烦躁。 明季开门回来了,棉服上落了一层雪,不生气了,质问秦淮:“刷碗了没?” ……没。秦淮老老实实地去刷碗,被明季狐疑地看了好几眼。 一切都收拾好了。 两人并排半躺着,电视里传来了高亢的倒计时的声音。 五,四,叁,二,一……新年快乐!!! 明季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秦淮罩住她的耳朵。 怀里柔软,安静,热气腾腾。秦淮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陡然又生出一阵懊恼,不该在吃饭的时候问她的,平白惹人不高兴。 明淮番外:向日葵 五月的天空,悠蓝悠蓝的。 这是一块湿地公园,白栅栏拦出一片似海的湖,右边是宽敞的灰白的水泥路。 前面的车车速不快,显示出主人的闲适。 跟车司机并不紧张,转头看了副驾驶座一眼,女孩一张白净的脸,在这样的好天气下透着绒光。 “你开慢一点,不要让他发现了……”女孩说。 “你不用紧张,你不是说要找他谈些事情吗?又不是要你去献身。”司机已经是个熟练的司机了。 “不是单纯的谈事情……” 司机倒是有点惊讶,他看了女孩一眼,心下有点明白女孩家里人让她干啥来了,毕竟谁会让一个女孩单独去谈事情。 前面的车找了个停车位停下了。从车里下来个年轻人。 这是郊外,湿地公园没有多少人, 年轻人穿着闲适,一件白色的T恤和棉麻的卷脚裤,他揉了一把头发,大步走了几步。 “好年轻啊……”女孩惊叹,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她就要下车了。 “现在别去,”司机阻止她,“他在抽烟。” 一抬眼,果然,年轻人站在湿地公园的白色边栏上,面前是一片宽广的浅灰的湖,他侧着头开始点烟。 湿地公园周围空旷,只向东的方向有一个红色的尖尖的塔。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 暖风不时拂起他的发梢。 “他有什么烦心事吗?”女孩都有点急切了。 司机看了她好几眼,提醒她:“这人结婚还没一个月呢,你别想七想八的。” ……哦。 女孩把安全带系好。年轻人抽好烟回来了,他们该出发了。 车又拐上了正轨,这是去市区的路了。 “他一定不高兴了,不然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到这里抽烟呢?”女孩自言自语。 “几点了?”女孩又问。 “四点零五。”司机答。 这回车停在了甜品店门口唯一一个停车位,市区车比较多,司机找老半天也没有找到另外的停车位。 “出来了,出来了。”离得远看不清,好像手里拎了个小蛋糕。 “像给小孩子吃的。”女孩评价道。 前面是禁行区,是一个小学,前面的车顺理成章地停下了。 “我好像明白他为什么在那抽烟了。”司机说。 “嗯?” 女孩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去,前面的小学内部一个高处,正有一座红色的尖尖的塔。 原来他竟然在看这个塔,一时心下一阵紧缩。 “你下去吧。”司机催促道。 “我……等等,再等等。”女孩有点紧张。 “他进到一家花店里了。” “啊?” 年轻人进到了花店里,不一会儿,捧出了一捧金灿灿的向日葵。悠蓝的天空下,向日葵花瓣落满了日光。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兴许是人家的什么纪念日呢。”司机说。 他和他妻子不是才结婚一个月吗?女孩呐喊,细细数了数,今天什么节日都没有,连个植树节都不是。 在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年轻人看着妻子的工作地点发了会儿呆,然后驱车为妻子买了一大束花。 “诶,”司机道,“不许人家高兴,想买就买了啊。” 兴许是注意到他们这辆车,出了花店的男人大步走来了。 “没关系,”司机安慰她,“我这车贴的是反光膜,他看不见你。” 司机的话又止住了,他的车窗前被插了一朵小向日葵。晕着一圈的日光。 接着女孩那边的车窗被不紧不慢地敲响了。 车窗被女孩哆哆嗦嗦地降了下来。 秦淮问道:“明季,你跟着我干什么?” 明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 那捧向日葵一下子被塞到了她怀里。 明淮番外:假如医院之后两人分道扬镳3 第二天明季猛地一个激灵,醒了。 她梦里被蟒蛇绞了,现实里被蟒蛇捅了。 明季去揪秦淮的头发,急道:“禽兽啊你。” 秦淮道:“是你一早勾引我。” 一看,明季睡得非常豪迈,胳膊腿都缠着人家,自己将花穴往人家那里送,被抵出一个窝窝,淫水都湿透内裤了。 脸一下就红了。 秦淮不跟她废话,将那一片布拨到一边,抵住就捅了进去。 内裤受力勒着半边屁股,内里又被贯穿,明季直喊疼。 秦淮快速抽了几下,缓了一下急饿,才帮她将内裤脱了。 明季哆哆嗦嗦的。秦淮罕见地有点耐心,揉着她的头发安抚她。 “你要不要?”他主动问道。 “我……我要不要有关系吗?……”明季反问。 “这种事情应该征得女性的同意,”秦淮正经地说,“不然你告我强奸怎么办。” “嘶……我……”明季没忍住,“我特么……”你以前干了什么屁事你自己不清楚?但秦淮的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不要,”明季夹了夹腿,拒绝道,“我又不像你那么饥渴。” 秦淮还真松手了,只是看着她,开始打手枪。 那根笔挺挺的,又粗又大,秦淮握着,骨节突出,从头到尾快速撸动,表情很色气。 明季脸都快蒸起来了。 秦淮开始小声地喊明季。一声闷着一声。 他不满足,挺着去往她身上蹭。 湿漉漉的感觉落在赤裸的后腰,明季一下蹦了起来。 秦淮被她逗到,抿唇笑了起来。 他的笑实在有些好看,白透透的,嘴唇润红得像花瓣一样。 明季晕乎乎的,但还是拒绝道:“你可是答应我了不碰我的。” “嗯——”秦淮拉长了调子。 明季刚想说什么,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两人面色俱是一变。 “明季,是我,裴以安。你在吗?” 是裴以安,明季有点惊讶,推着秦淮:“你躲一躲,躲一躲。” 秦淮面色难看起来。 他像个来偷情的男小叁似的,随便套上衣服,衣衫不整地躲在衣柜里。外面明季忙前忙后,端茶倒水,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嗯?明季,这是谁的拖鞋?”裴以安问。不知道明季说了什么,裴以安拒绝道:“不用给我买,我用不上。” 秦淮的火气噌地上来了。 明季将人送走后,锁上门,舒了口气,一回头,秦淮手正搭着柜门出来,他只套了件外套,敞着,弯腰的动作显得胸肌腹肌块块明显,裤子抽绳的,松松地挂在腰上,两道阴影从胯间延伸了进去。 感受到注视,他抬了头,红唇勾着,冲她似笑非笑。 明季的尾椎骨开始麻了。 “明季,过来。”秦淮懒洋洋地说,他已经站出来了,衣服滑到胳膊处,敞着怀。 明季愣愣地就走了过去。下巴被捏着抬了起来。 秦淮的瞳色很深,睫毛又长,垂着眼睛的时候,半遮着瞳仁,显得十分幽暗。 明季被摄取了目光,又呆又愣,像只兔子。 秦淮低头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悠长的吻。吻得不激烈,动作却慢慢变了。 最后,秦淮用自己坚硬的男人的身躯,揽进了一副柔软的女人。 明季晕晕乎乎,不知所以。 秦淮在第四天的时候,走了。 明季不过出去拿个东西,屋里就没有人了, 她给秦淮买的那身衣服孤零零地搭在椅背上。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她把那身衣服洗好晾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房间有点空。 过了五天,衣服干了。衣服的主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季挠挠头,装好衣服,还是溜达到了兴安的大楼。鼓足勇气进去了。 “对不起明小姐,”前台有着甜美的笑容,“您还是拿走吧,我们这里不收这样的衣服。” 她的笑容很得体,一视同仁。 明季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转身把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明淮番外:假如医院之后两人分道扬镳4 秦淮在第四天的时候走了。 明季不过出去拿个东西,屋里就没有人了, 她给秦淮买的那身衣服孤零零地搭在椅背上。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她把那身衣服洗好晾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房间有点空。 过了五天,衣服干了。衣服的主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季挠挠头,装好衣服,还是溜达到了兴安的大楼。鼓足勇气进去了。 “对不起明小姐,”前台有着甜美的笑容,“您还是拿走吧,我们这里不收这样的衣服。” 她的笑容很得体,一视同仁。 明季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转身把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大约过了两个月,开学了。 跟之前上学没什么区别,过年那叁天跟做梦似的。 秦淮,萧玉,像一段关于两个世界的往事。 打工与上学,她没有再主动关心什么,明季的生活忙碌而充足。 “喂,明季,你知道吗——”程木扯近明季,小声与她咬耳朵,“我今天看见秦淮了……” “妈呀,他变化可真大……整个头,剃成了板寸——”程木比划了一下,“跟过年去吃了牢饭一样。” 明季想想了一下画面,没忍住,笑了。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俩人课间去小卖部的时候,就又碰到了。 秦淮一个人,跟上一次相比,他瘦了一圈,衣服裹得也不厚实,高瘦高瘦的。神色恹恹。他扣了扣前台,慢吞吞地买了瓶酸奶。 妈耶,他家不会破产了吧,明季心下暗忖,不动声色地避着人。 课间的小卖部很挤,大约是被挤到了,老前面开始有人骂,一时间乱哄哄的一片。 明季心里着急,被绊了一下,再回头,就找不到程木了。 又乱了一会儿,明季不知所措,一只手就扣住了她的肩膀,拖着她往外走。 力气很大,好像是从人群中撞出了一条路。 “明季——”这种恶劣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明季挣了挣,对方也恰巧松了手。 等明季望过去的时候,秦淮很快地将手收进了兜里。 近距离地看,才发现秦淮的嘴唇已经从红色变成了淡粉色,瞳仁也不黑亮了,整个人像褪了色一样。 明季盯着他,想要一个解释,整整两叁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使养了条小狗,也不会这样不声不响消失啊——明季固然胆小,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秦淮意识到了,可他似乎不当回事,只含糊道:“走的时候忘了和你说了。” 明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转身就要走。 “你……”秦淮一下又拉住了她,有点懊恼,从兜里翻了一下,翻出那瓶酸奶,胡乱塞到了她怀里,“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许是过年那几天让明季刷新了对秦淮的认知,在这个往常会惧怕的时刻,她居然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 明季说:“我不要你的酸奶。 “你也不用向我道歉。反正即使你道歉了,也不是好人。” “你说什么?”秦淮的表情凶了起来。 “我说——”明季看到程木出来,拉着人便跑,大声喊,“——你不是一个好人!” 话被远远地撂在后面,她拉着程木飞快地跑着,凉风拂过她的耳侧,她的心也轻盈起来。 结束了。 她不打算跟秦淮有什么交集,之前她做的事情固然不对,秦淮也报复过来了。 过年这个事情猝不及防,真要算起来,倒还是秦淮欠她的,她就不计较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以后在他面前,再也不用像个耗子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