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花瓶变美了(穿越)》 分卷(1) 《丑花瓶变美了》作者:墨承沿 文案: [小可爱们看看预收吧~吧唧~] 骨科医生裴慎,长相出众,每天都面临被表白,偷拍,跟踪的苦恼。 裴慎:我宁愿我很丑。 于是有一天,裴慎真的变成了个丑花瓶,是真花瓶,可以插‖花的那种。 * 裴慎穿书了,穿成了大江最不受宠的皇子、残疾病美人江无阴的丑花瓶。 病美人江无阴是原书中的悲惨炮灰,身世凄惨,和他的爱瓶瓶瓶暖备受欺辱。 瓶瓶暖很丑,像块火炭似的,体寒的江无阴每天要抱着它入睡。 裴慎:撸撸瓶子? 跑啊! * 江无阴的宝贝瓶消失了。 但府中扣下了个贼子,这贼容貌惊人,却不知他究竟从何而来。 以防意外,全府上下都将这贼子看管地严严实实,日子久了,府中竟有不少人被他收买。 仍然保持理智的江无阴:此贼手段了得。 * 每到夜里,贼子就会莫名消失不见。 直到有一天,府上着火了。 江无阴去救火时,无意撞见自己丑丑的花瓶在角落死命挣扎,随后变成了个美男子。 骄纵奇才暖心受x病弱纯情疯批攻 1.1v1,病美人攻,前期弱。 2.受从瓶变人衣服会消失,是日抛的。 3.本文前期人间篇,后期修仙篇,有解释。 4.有副cp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穿书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慎 ┃ 配角:江无阴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丑花瓶成全城最美。 立意:互相救赎 作品简评: 身为现代优秀的骨科医生裴慎,因为收到意外的贺卡,从而穿越到了古代,穿越到古代就算了,他还穿成了一个花瓶?穿成花瓶的裴慎每天胆战心惊,为了活命而牵扯出一系列搞笑而极其有趣的事,原来裴慎不是莫名其妙地穿到古代,而那张贺卡,也不是空穴来风。本文前期沙雕欢脱,后期却引人入胜,看似沙雕的表面,背后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将读者引入了一个奇妙又充满种种可能的世界。行文流畅,故事跌宕起伏,由浅入深,既带给了读者欢乐,也带给了读者温馨和治愈。 第1章 咳嗽的病美人。 我喜欢你。 殷红色的夕阳轻轻洒落,女孩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女孩面前站着个男人,简单干净的白大褂,金丝边眼镜,眼睛却是意料之外的温柔: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女孩不自觉红了眼眶。 喜欢是建立在彼此的了解和长久的相处上的。 如果我答应了你,是对你的不负责。 女孩回过神来,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已走远了。 消毒水的味道在医院里散开,楼道放着的镜子倒映出男人修长的身影。 金丝边眼镜让他多了几分儒雅气息,加上一身白大褂,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看着镜中的自己,裴慎下意识扬唇笑了笑。 这么一笑,竟有点像个败类。 裴慎。 无数人说裴慎是天之骄子,骨科奇才,再加上裴慎样貌极好,一天办公室平均收花五十束。 想到这里,裴慎颇为优雅地理了理头发。 同事在旁边问他:今天是第几个女生给你表白了? 十六个。冷水冲过裴慎那双用来干大事的手,犹如洗刷了件绝美的雕刻品。 同事感叹:这么离谱啊 哪里离谱了?裴慎却只是用帕子擦净手,似乎习以为常。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裴慎转头看去,刚才那个女孩坐在不远处低声抽泣,旁边零零散散围着些差不多大的女孩: 你哭什么!不是还有那么多男生喜欢你吗!干嘛只盯着那个裴慎! 天涯何处无芳草,长得帅了不起啊,我大表哥就比他帅!走,我带你去找我的大表哥去! 裴慎: 同事偷偷瞥裴慎,却发现裴慎并不恼怒。 他只是擦了擦手,若无其事地从旁边走过,路过刚才那个姑娘时,他从兜里拿出张纸,递给了姑娘:长得帅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姑娘抬头,似乎看见那个人迎光而来,等缓过神来时,手里只剩下一张柔软的纸巾。 还有淡淡的桃香。 裴慎回到办公室整理物件,办公室一如既往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裴慎随便瞥了一眼便坐回位子上。 突然他目光顿了顿。 在各式各样的礼物中,有一份礼物格外显眼。 那是个圆滚滚的花瓶,看着很劣质,它没有用精致的礼盒包装,只有一条孤零零的红礼带挂在它身上,显得略微凄凉。 裴慎好奇地将花瓶拿了过来,一张贺卡随之掉了出来,上面写着: 致我的裴小瓶。 裴慎皱起了眉。 裴小瓶,谁啊? 裴慎小名不叫裴小瓶,也没有亲戚叫裴小瓶。 他笃定这是送错了,将贺卡放回去后,便打电话叫助理来处理这个花瓶。 这几时了? 大人,午时了。 凝王还未起? 大人,凝王睡到这时不足惊奇,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是不该打扰,可是太子殿下来了,说要见见他。 谈话声在四周回荡,紧接扑来的是浓烈的中药味。 送走花瓶后裴慎便想着闭目休息会儿,没想到再次醒来,眼前景象却全变了样。 古色古香的摆设,墙上挂着的水墨画,水墨肆意横飞,最后构成一匹桀骜不驯、四蹄扬飞的白毛马。 裴慎以为自己在做梦,闭眼又睁开,几次都是眼前景象。 苦药味容不得他继续思考,迫使他目光拐了弯,落在前面柜子上,精心雕刻的花纹镀了层金,衬得整个柜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裴慎瞧得出神。 他的目光从柜子上挪开,逐渐觉察事情的不对。 看这柜子的材质和工匠手法,不像是仿的。 裴慎目光顺着伸出窗外,一个修长的人影立在门口,他着一身锦衣,腰间别把利剑刀,带茧的手指在刀柄上细细摩挲,气质举止,都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不太像裴慎平日里相处的任何人。 准确来说,不太像一个现代人。 窗外有其他着古代服饰的人,低声议论:你说,太子怎么突然来咱们凝王府了? 你可小心点,听说前些日子景小侯爷招惹了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景小侯爷? 凝王? 太子? 裴慎疑惑,倒真有点历史上那味儿了。 毕竟除了历史,电视剧和小说中也少不了这些人物,少年恣意的小侯爷,腹黑霸道的王爷,以及运筹帷幄的太子。 尤其王爷,简直男主标配,这样的人位高权重,不是在夺权,就是在夺权的路上。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邪魅一笑,颠倒众生。 裴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似的,思忖间,身后传来几声咳嗽。 咳嗽声虚浮无力,还带停顿,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说话。 裴慎惊觉奇怪,方才他环视房间时并未看见屋里有半个人,哪来的咳嗽声? 王爷这病,到底几时才能好? 裴慎目光朝唯一没探寻的帘后探,终于望见一人坐于床上,一双纤白瘦弱的手从帘内伸出来,有些不稳地掀开帘子。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若和纸比起来还略胜一筹,他的眼瞳漆黑,恰好和苍白的脸相衬,长睫垂下,眉眼虽透着病弱,却掩盖不了原本漂亮的眼睛。 他看上去羸弱又漂亮。 不过一瞬,他忽然捂嘴咳嗽起来,颇有几分费力地抬眸看向门外。 原来刚才在咳嗽的人是他。 门外的脚步声闻声停下,有人向里面询问:凝王可起了? 屋里没有任何人,那么这个凝王 裴慎的目光迅速落在掩嘴咳嗽的人身上。 是他? 这好像和想象中风流倜傥,位高权重的王爷不太一样。 他看上去太过于羸弱,观其脸,型体,动作,似乎患有疾病。 单薄的衣衫着在他身上,看上去一点也不风流倜傥,屋里少得可怜的冷气都快要将他吹倒了:起了。 声音很虚弱,却很干净。 门外侍卫又道:若是起了,那凝王便收拾收拾出来吧。 太子殿下要见你。 病美人止住了咳嗽,他焉焉地默不作声,只是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似乎并不打算下床,或者是根本没力气下床。 突听门外传来一道男声:不必,我自来寻他。 门被推开,裴慎朝门外看去,一人立在门口,他身着金色轻袍,及腰长发用金冠束成马尾,面容俊美,穿戴华贵,表情犀利,脸上似乎写着:我看不起任何人。 裴慎: 太子侧头瞥见床上坐着的病美人,双手抱臂走进来,身后侍卫跟着他走进来,太子还不忘嘲讽:这里药味怎么这么浓啊。 病美人未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睑,他轻声咳嗽,仿佛怕惊扰了别人,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裴慎沉浸其中:这王爷好像有点受气。 太子立在纱帘前,似乎在问那病美人:江无阴,你的花瓶在哪? 裴慎愣了半晌。 江无阴 凝王 景小侯爷 裴慎:我靠。 这不是他前不久才看过的一本狗血小说里的人物吗?! 裴慎只觉思绪混乱,现在市面上穿书文热销,网上甚至还有调侃一定要背下跟你同名同姓的角色文,免得哪天穿书了,活不过三集。 裴慎不信,这肯定是梦。 一个小丫鬟在附近浇花,水恰好溅在了裴慎身上。 裴慎: 这透心凉的感觉 好真实。 紧接着,一丫鬟急急忙忙地推着木制轮椅奔进来,然后行至江无阴面前。 江无阴收回目光,虚弱无力的手搭着床沿,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 裴慎:瘸、瘸子? 那本狗血文里的江无阴正好也是个瘸子。 裴慎:好吧,他是真穿狗血文里了。 说起这本狗血文里面角色可谓大乱炖。书中只要是男人都喜欢女主,并且为争夺女主大打出手,而整本书中期发展最为惨烈。 今天江湖上的不败之神在山崖上为女主狂魔乱舞,明天霸道王爷便将女主擒回家里玩囚禁,后天白衣道长御剑带女主看星星,大后天丐帮帮主要将自己丐帮秘籍亲传给女主 江无阴自然是排不上号的。 书中对他描写不及他人多,因为江无阴只是这本书里的一个悲惨炮灰。 凝王江无阴,在所有皇子中排行第七,悲惨炮灰无疑,有了封号没有封地,只有这么一座府邸。 书中这位炮灰没人疼没人爱,就连身体也不争气,还落下病根。 裴慎没能看完这本书,彻底被这本书的故事发展剧情而劝退。 太子嫌弃地看了江无阴一眼。 紧接着冷嘲热讽:本宫差点忘了,七弟不方便行走呢。 太子江锦轩,排行第四,是江无阴的四哥。他说这话时,还故意加重了后半句。 众所周知,每本书里都有个处处使坏的人,而江锦轩就是这个人。 全书中他干的坏事有多少件裴慎没数,只记得他不仅对男女主使坏,居然连江无阴这个小炮灰也不愿放过。 方才江锦轩说花瓶? 裴慎突然记起一个细节。炮灰江无阴有个爱不释手的花瓶,偶然有一天被江锦轩瞧见,江锦轩起了坏心思,隔日便来江无阴府上夺人所爱。 当时裴慎看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什么奇葩情节,跳过。 这就来了? 扶着轮椅的小丫鬟听见江锦轩这么羞辱江无阴,气红了脸,欲理论几句,被江无阴制止。 江无阴冷静回道:今日我身体不便,四哥改日再来吧。 改日再来?江锦轩冷笑,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裴慎。 江无阴也跟着看过来。 裴慎心头一凉。 刚才只顾着看戏看得开心,竟然全然忘了自己一个大活人还杵在这儿。 裴慎刚想说几句话化解尴尬,却觉身子一轻,抬头便见江锦轩的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这脸真大。 没等他缓神,江锦轩的手竟就伸了过来,接着,裴慎便觉身上痒痒的。 江锦轩阴阳怪气道:七弟向来大方,一个花瓶还舍不得么? 裴慎: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花花瓶?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天使点个收藏 本文偏沙雕,不正经,希望各位小可爱多多包涵呀~ 第2章 我是个花瓶? 裴慎有些懵逼。 他愣了半晌,硬生生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侧面放着一面镜子。 镜子里哪里有他的影子,只有江锦轩一人。 而且江锦轩手里还握着个胖胖的瓷瓶。 裴慎:我在哪??! 裴慎四处张望都没见自己人,直到江锦轩手贱地拿着手中瓷瓶抛了抛。 裴慎觉得天旋地转。 然后他眼睁睁在镜子里看见瓷瓶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 分卷(2) 裴慎: 裴慎:!!! 江锦轩又摸了摸花瓶。 裴慎觉得身上有点痒: 啊啊啊啊! 他变成花瓶了! 四哥...你要什么都可以,但这个....花瓶不行。裴慎还在心惊胆战,病美人江无阴却急了,忍不住捂嘴轻咳。 裴慎注视着江无阴,原书中说江无阴很宝贝他的花瓶,看来果真如此。 江锦轩闻言发出几声冷笑,直接将裴慎丢给旁边侍卫:影风,带走。 影风应声接过。 江锦轩平日里飞扬跋扈,贵为太子,又是至尊之躯,区区一个江无阴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况且江无阴府上的那些奴才,谁有胆子敢拦他? 方才搀扶江无阴的小丫鬟见状上前拦住他们:你们住手!这个花瓶你们不能拿! 说实话,这江无阴府上人少地可怜,这好半天才瞧见一个人,还是个小丫鬟,真不愧为悲惨炮灰。 江锦轩脸色微怒,盯着眼前小丫鬟,怒道:别挡本宫的道。 阿香!江无阴眼神阴沉,手指紧紧扣紧轮椅扶手,半天都没再吐出一个字。 他泛白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裴慎觉得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似乎像是蛰伏在洞穴暗处的狮子,随时都会扑向猎物。 原书中的江无阴身世凄惨,他母亲去世早,没有母亲的庇护,他自小便受尽了欺辱。 更令他绝望的是,皇帝对此视而不见。 他这个皇子,连普通人都不如。 江锦轩冷笑一声,侧头看了江无阴会儿,似是察觉到他这微妙的举动,他伸手一把将江无阴从轮椅上拽起。 江无阴整个人虚浮无力,被轻易从轮椅上拽起,江锦轩略带讽刺地笑了笑:影风,把花瓶给本宫。 影风将裴慎递给了江锦轩。 江无阴睫毛微微颤动,他一言不发地紧盯裴慎。 江锦轩低头摩挲了裴慎会儿,抬头森森地笑了:这花瓶惹地我们兄弟二人这么不高兴,那四哥就替你把他砸了吧? 江锦轩举起花瓶就要砸,江无阴出声打断他:四哥。 江无阴坐在轮椅上,他低垂眼眸,看上去很安静,似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狠,准确来说,是冷淡。 这花瓶我不要了,给你吧。 裴慎抬头看去,江无阴脸色惨白,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他分明很在意自己这个玩意儿。 不对这个花瓶。 王爷阿香着急道。 江无阴摇摇头,只是挤出个轻松的笑:没事,不重要,既然四哥喜欢,便拿去吧。 病美人耷拉着睫毛,长睫掩去了眸底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单薄无力,因为刚才被江锦轩用力拉扯,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江锦轩侧头看了他会儿,态度陡转:算了,本宫也不强人所难。 裴慎:? 江锦轩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他凑近江无阴,声音很低:要不这样,七弟下跪给四哥认个错,这事儿就算了。 欺人太甚!! 裴慎这个看戏的都气地差点裂开。 江无阴终于抬眸与江锦轩对视,半响才说出一句:四哥,我腿脚不便。 腿脚不便?江锦轩说着便走过来,阿香挡在了江无阴面前:太子殿下,这里可是凝王府! 哦?江锦轩冷笑,影风便上前将阿香擒住,你看看这里,哪里有个王府的样子? 言罢,江锦轩示意影风将阿香拖走,却被江无阴制止:等等。 江无阴盯着江锦轩,裴慎总算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瞧出点厌恶和不甘,他手指扣紧轮椅扶手,依靠轮椅一点点地直起身来。 他要下跪。 裴慎觉得有一丝可悲。 江无阴再不甘,再愤怒,可是身处弱势,竟别无他法。 见江无阴这般,阿香开始挣扎起来:王爷!! 然而江锦轩却得意一笑:七弟算是识相,你们上去扶着王爷点,别一会儿跪着摔倒了。 江无阴的手指纤细苍白,透着一丝羸弱,几人扶着江无阴,几乎是拖拽,迫使他朝地上跪去。 江锦轩笑得更欢,似觉不够,他大步上前,抬腿欲往江无阴腿上踹去。 却没想到江无阴竟抓住了江锦轩的腿,他声音略显低沉:四哥,这里再怎么不济,它也是凝王府。 他虽弱,却也没让江锦轩这脚踹下来,江锦轩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江无阴会这样。 虽然这脚没下去,也不忘江锦轩想别的法子,他嘲讽地环视了四周圈,挑了挑眉:哦?七弟说得也是。 随后江锦轩甩开了那双抓着自己腿的手,江无阴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 江无阴摔在地上,好久都没有再爬起来。 眼前人狼狈地摔在地上,江锦轩抱歉地笑了笑:四哥不是故意的。 江无阴攥紧了地毯,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他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散落在地上任人践踏,他想起身来,却没有任何力气。 他长睫微颤,像是羸弱的蝴蝶,在垂死的边缘无力挣扎。 江锦轩却不肯放过他,抬脚便踩在了他手指上。 裴慎看得心一颤。 真疼。 那明明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却硬生生被靴底踩去了该有的样子。 江无阴咬着牙,任凭江锦轩怎么踩,他仍然一声不吭。 他眼底蒙上一层阴霾。 而江锦轩见他这副样子,只是厌恶地更用力了。 住手!!阿香上前想拽开江锦轩,却被影风按倒在地,放开我! 发丝遮住了江无阴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肩膀微颤着,紧紧咬住牙忍痛,不愿张嘴喊一声疼。 裴慎看得心疼。 殿下,殿下!眼看江锦轩还要加重力道,外面突然急急忙忙奔来一人,夏小姐来了。 夏小姐? 裴慎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在整本书里揪出了夏小姐这号人。 本书的女主角,人见人爱夏冷清。 夏冷清出身尊贵,是丞相之女,又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是不少王公贵族心中的女神。 文中对夏冷清的着墨很多,女中豪杰是她,天仙下凡是她,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标配女主,自然是走到哪处,哪处芬香。 夏冷清聪明绝顶,又心地善良,走到哪里都要救人,然后惹出一堆事,最后和各路男主男配擦出不得已的火花。 听见这三个字,江锦轩触电般收回了脚:她怎么来了? 说是来看凝王的。 看他做什么?江锦轩问道。 我来问凝王一些事情。这时,一道清冷又好听的女声从外响起。 女主出场,全场皆愣,目光纷纷往那处去。 放眼望去,一女子站在门口,她束着寻常女子不会束的马尾,一身便服,乍一看竟像个小公子,长睫微翘,看着却说不出的好看。 可是她偏生了一双魅惑众生的丹凤眼,往你这里看来时,饶是风情万种,看得人心痒难耐。 夏冷清抬腿走进来:太子殿下这么闲么? 江无阴已经在阿香的搀扶下回到了轮椅上,阿香心疼地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来看看七弟。江锦轩回道。 裴慎:我呸! 夏冷清看了眼江无阴,没有说话。 江锦轩问她:你来问他什么事? 夏冷清回道:关于前些日子宴会上刺杀的事。 裴慎这才想起来,书中的夏冷清并不是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聪明伶俐,喜欢查案,什么难事在她这里都会迎刃而解。 说夏冷清没有查案的权利? 怎么可能,女主人见人爱,连皇帝都对她青昧有加,直接授予她查案权利。 之前裴慎还不知道自己穿到什么时候来了,听了这话他才恍然大悟。 敢情自己是穿到书前期来了。 夏冷清口中的刺杀案件,正是书前期宴会上刺杀皇帝的事,书中对此事描绘得特别仔细,但是裴慎看得一头雾水。 是谁干的,裴慎不知道。 因为作者好像写不出来,直接跳过了。 裴慎: 夏冷清越过江锦轩,径直走到江无阴面前来行了个礼:唐突凝王了。 我想问凝王一个问题,三日前的宴会,王爷当时身在何处? 闻言,方才一直低着头的病美人江无阴也抬起眼眸看向夏冷清,那眼神,分明和刚才他看任何人的都不一样。 裴慎不禁感叹,果然女主就是女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书中没有讲江无阴是怎么喜欢上女主的,或许他根本不需要解释原因,因为大家都这样。 这不,江无阴一见夏冷清,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裴慎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江无阴的眼神不太对。 江无阴的目光穿过夏冷清,然后停在了正好被人随手放在夏冷清身后柜子上的裴慎。 裴慎:?!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看看啥呢? 小可爱们请多多包涵呀~ 第3章 瓶瓶被偷了! 裴慎只觉后背一凉。 嘶。 江无阴很快收回了目光。 夏冷清似乎觉察到了这点动静,她转头瞅见了这个其貌不扬的花瓶,笑了笑:凝王品味独特,这个花瓶长得还挺别致。 不过凝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无阴目光回到夏冷清脸上。 按理来说,江无阴是最不可能有刺杀动机,也是最没有刺杀能力的人。江无阴自小就不得宠,母妃无势力,朝中大臣没有一个偏向他的。 他在某种意义上,和平头百姓没有区别。 夏冷清是怎么怀疑到他头上的? 半晌,江无阴垂下眼睫,回道:夏小姐应该知道,我腿脚不便,无法去参加宴会,通常都是在府里待着。 江无阴腿脚不便,宴会通常是缺席,皇帝也不强求他。 毕竟少一个江无阴和多一个江无阴没有什么区别。 有谁可以作证?夏冷清问道。 府里人都可以作证,若夏小姐不信,府上的人随便挑个都可以问。江无阴回道。 哦?闻言,夏冷清开始细细观察江无阴,江无阴那副羸弱可怜的模样,还真是看不出什么。 良久,夏冷清又看向江锦轩:太子殿下,我有事同你说。 江无阴看向他们,夏冷清对江无阴笑笑:那就不打扰凝王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江无阴头也未抬:送客。 说罢,夏冷清便往外走,江锦轩也顾不上江无阴,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阿香上前为江无阴整理散乱的发:王爷他们简直太欺人太甚了! 说着说着阿香竟低声啜泣起来,江无阴相比起来却很平淡,他只道:阿香,我没事。 分明是自己受了气,江无阴却反过来安慰别人。 阿香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掉,江无阴忽然轻声咳嗽起来,阿香知他旧疾犯了,忙起身道:王爷,我去给您熬药。 江无阴目送阿香离去,直到阿香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止住咳声,低头拾起桌上备的干净帕子。 江无阴看着自己的手指,目光里透着隐藏地极深的嫌恶,他仔细地、缓慢地擦拭着手指,仿佛手指上沾了污秽之物,不仔细擦拭就会在指上留下痕迹。 指尖、指缝,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擦完后,他像丢弃一件肮脏的垃圾一样,将这张帕子扔在了地上。 半晌,阿香端着熬好的药过来,那药味浓烈,闻着便觉苦,裴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古代这药材味甚重,江无阴不仅腿有残疾,连身子也十分羸弱,服药已是家常便饭。 江无阴喝了药,脸色总算好看了起来。 阿香担心地瞧着他:王爷,好些了么? 好多了。江无阴轻咳几声,阿香,把花瓶拿过来。 阿香应声将裴慎取下来递给江无阴,江无阴用帕子擦拭着裴慎,似乎不愿让其他人在花瓶上留下任何痕迹。 见江无阴如此仔细地爱护花瓶,阿香眼泪又包不住了:王爷,这可是娘娘留给你的唯一东西,他们怎么能 江无阴的母妃出身低微,原是一小宫女,皇帝无意中临幸了他母亲,然后就有了江无阴。 裴慎杂七杂八的小说看过不少,什么曾经母亲给儿子留下玉佩,留下绝世宝物,这江无阴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炮灰,连他娘给他留的东西都是个其貌不扬的瓶子。 江无阴沉默半晌,忽然道:没事了,阿香,出去晒晒太阳吧。 裴慎留在柜上,朝窗外看了一眼。 江无阴府邸还算宽敞,院子中央立着一石桌,阿香将他推至石桌旁。 阳光洒在江无阴头顶,将他的墨发映成了金色,也只是一瞬,裴慎觉得他分外漂亮。他原本生得很漂亮,脸上却可惜地染了病气,整个人看着病恹恹的,即使有阳光照拂也毫无生气。 江无阴默不作声,阿香也安静地不说话,二人在阳光下静静地烤着太阳,很是惬意。 裴慎看着他们晒太阳,觉得自己略显凄凉。他想起之前办公室收到的贺卡,他现在是真的裴小瓶了。 喂!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裴慎四下张望,谁在说话? 我叫你呢!那道女声再次传来。 裴慎循声望去,看见自己不远处立着个漂亮的花瓶,浑身金灿灿的,还绣着漂亮的花纹。 是你在说话?裴慎疑惑。 分卷(3) 还能是谁?漂亮花瓶开口了,喂,我想了想,我要拒绝你昨天的表白。 裴慎:啊?表白? 这花瓶之间,还求偶的? 你别装傻了,我今天就跟你说明白了。漂亮花瓶回道,我要拒绝你。 我觉得你太丑了,配不上我。 裴慎觉得自己要笑岔气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说过他丑,这小破瓶居然说他丑? 他笑得大声,笑声却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戛然而止。 他好像真的有点丑。 之前忙着找寻自己的身影,裴慎都没好好仔细端详过这个花瓶。 这花瓶浑身圆滚滚胖乎乎的,还是扎眼的绿色,真是让人一眼难忘。 这应该算是花瓶界的胖子了吧。 小胖子,你别太难过,我会好好照顾美美的。旁边另一个蓝花瓶温柔地回答他,话语间却充满了讽刺。 裴慎冷哼一声:我还看不上呢。 你你说什么!蓝花瓶气冲冲地冲过来撞击裴慎,却因为裴慎体型过于庞大,蓝花瓶直接被弹回来摔了一跤。 哐当! 蓝瓶子摔地屁股朝天,他倒在桌上,一骨碌就要往柜子外滚去。 美美吓哭了,赶紧蹦过去截住蓝瓶子:你欺负人! 裴慎:到底是谁欺负谁呢? 他理也不理美美,背过身去欣赏窗外风景。 美美的哭声戛然而止。 以前美美只要掉一滴眼泪,小胖子都会心疼地不行,但今天小胖子居然对他爱搭不理。 美美仿佛心里失了什么东西一般,哭地更大声了。 裴慎: 好在外面阿香的话打断了哭声,王府门口吵吵闹闹,阿香的声音从外传来:王爷,我出去看看。 众花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过了会儿,阿香奔了进来:王爷,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盗贼出没,闹地京城沸沸扬扬! 盗贼?江无阴问道。 是呀,听说这个盗贼,专偷十恶不赦之人家里东西,倒是赢得老百姓们一片叫好。阿香说,外面太吵了,我们进屋吧。 江无阴府邸位置与别的皇子不同,通常皇子府邸都聚集于京城北端,地段好又安静,唯独江无阴的府邸位于市井之间,难得清静。 皇帝说,是因为京城北端府邸已住满,不能腾出位置来给江无阴,先让江无阴在市井里住着,改日等空闲了再搬至北城。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无阴仍然住在这里。 江无阴二人进屋,花瓶们都不敢再吵闹,阿香将他扶至床上:王爷,今日太累了,早些歇息吧? 江无阴应了声。 阿香将江无阴收拾妥帖便退下了,江无阴在床上躺下,便再也没了声音。 窗外吹来阵微风。 全书中,唯有阿香是真心待江无阴的,阿香比江无阴年幼,自小便伴在江无阴左右,两人吃尽了苦,相依为命。 两人都将彼此视为亲人。 阿香关了门,屋内安静,只剩下轻轻的风声,显得一切恬静美好。 裴慎竟然有点困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做了个好长的梦。梦很长,内容却很模糊。 忽然他眼前一黑,醒了。 醒来后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裴慎努力睁了睁眼,依旧于事无补。 裴慎疑惑,这么黑怎么不点灯? 紧接着他头晕目眩,连连颠簸,才觉察出不对。 不对 这不是在江无阴府上。 颠簸终于停下,裴慎终于捕捉到一丝光,从光缝里看见一人面蒙黑布,紧紧地盯着他。 裴慎立马反应过来,这熟悉的装扮,这熟悉的眼神 他这是被偷了? 被偷了?! 那人极其宝贝地打开包袱: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裴慎:你不知道是啥,你还敢偷? 那人从包袱里取出裴慎,因为急切还卡了一下,他烦躁地拽了拽,终于将裴慎拖了出来。 他忽然愣住了。 这是啥? 那人似乎为裴慎的模样所震惊,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裴慎,失望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紧接着他骂骂咧咧地将裴慎装回包袱里:什么破王爷,竟过得如此寒酸,连一个花瓶都如此丑陋劣质! 裴慎皱眉。 这货偷东西还有理了? 盗贼觉得这简直是他偷盗生涯的耻辱,若是被其他盗贼知道了,定要笑话他个几天!虽然他以前偷的一些东西卖不出个好价钱,可也不至于这么不上台面,不仅丑,连做工也如此劣质,天底下简直找不出第二个。 但是偷了便是偷了,此事也没有挽回的余地,盗贼将裴慎重新打包,想着卖几个铜钱也是卖,他打开门往外去,又再次愣住了。 江无阴不知何时等在了门外,他坐在轮椅上,披着一件单薄披风,冷风萧瑟,他整个人柔弱不堪,眼底毫无波澜,却莫名让人战栗。 裴慎整个瓶被塞在黑色包袱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等继续颠簸了一阵子,他终于又窥见了一丝光明。 裴慎以为自己被盗贼倒卖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府邸,正想环视一下新家,结果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摆设。 这间屋子他还是有些熟悉,是江无阴的卧房。 他怎么回来了? 裴慎四下环视,便看见江无阴正坐在床上,翻看着书。 应该是江无阴将他找了回来。 不知为何,裴慎心里松了口气,闭眼准备休息会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周围好像有些过于安静? 裴慎疑惑睁眼,发现自己旁边的美美和蓝瓶子居然不见了! 裴慎心下奇怪,他朝江无阴看去,江无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正低着头看书,裴慎注视着他,忽然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孤寂落寞。 书中的江无阴从未有过半个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裴慎不由联想到自己,他也没什么知己,更是没什么人能理解他,平时在医院里也是一个人。 裴慎是怎么注意到江无阴的呢,是因为书中有个情节他印象至深。 是一次宫廷盛宴,宫廷盛宴上作者设计了一个极其变态的游戏。 摘桃游戏。 顾名思义,双人合作,一齐在御花园摘桃,看谁摘的桃多,谁就赢。 这游戏自然是要两两成对,当然,书中只要是男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跟女主一块,由此作者还写了宴会上大家因为想跟女主一块挣地头破血流,各种搞笑片段水了好几章。 江无阴自然也想跟女主一块,但是竞争对手个个都是强敌劲敌,后来他不但没和女主一块,反而成了宴会唯一落单之人。 腿脚不便的江无阴,咬着牙想去摘桃,简直是难上加难。 这场游戏,江无阴一个桃也没摘到,狼狈至极。 他输地很惨。 于是裴慎注意到了这个凄惨的炮灰。 想着裴慎又忍不住叹气,他闭眼想先睡个觉,忽然又觉得有地方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裴慎猛地睁开了眼,他忽然想起,摘桃游戏是在宴会刺杀之后的半个月,今日夏冷清又说三日前的刺杀 摘桃游戏还没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说我丑的站住! 第4章 瓶瓶要阻止病美人参加宴会! 江无阴很惨,摘桃游戏他更惨。 在摘桃游戏这个情节里,作者花大笔墨描述了这个凄惨炮灰的心理,大量的环境渲染了他内心的孤独。 当时裴慎看到这里,忍不住吐槽: 真孤独,真是太孤独了。 江无阴没有一次摘到桃,失魂落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主角,江无阴越发觉得自己没用,无能。 江无阴心理本就脆弱,出了这档子事,他也只能怪自己,陷入了自我否定阶段,作者描写地极为悲惨。 俗话说,很多作者在写小说时都会添加一个这样悲惨至极的人物,以唤起读者的共鸣,来增加他们文章的深意。 裴慎:啊,好吧。 文中关于花瓶则是一笔带过,但这一笔略显凄惨: 江无阴悲痛至极,回府后喝地大醉,为了宣泄愤怒,他将母亲送给他的那只花瓶也一并摔碎。 花瓶碎了,他的梦也碎了。 在书中关于这个花瓶的笔墨还不少,作者应当是想发挥创造力,创造一个不一样的信物? 王爷,这里要扫吗?忽然,阿香拿着扫帚走进来,她到处扫扫铲铲,最后,竟从柜子下扫出一大片瓷器碎片,王爷,这花瓶什么时候碎的? 江无阴这才抬头:今日掀了阵狂风。 裴慎闻声转过头去。 那金灿灿的碎片,和着一些蓝色的... 蓝瓶子和美美...没了! 那些碎片毫无生气,再也不是生龙活虎的蓝瓶子和美美,而江无阴毫不关心,只低头坐在桌前看书。 裴慎瓶身颤抖,莫大的恐惧刺激下,地上零散的碎片在想象中渐渐变成了绿色。 当时他看书倒是看得乐呵,但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 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江无阴去参加此次宴会!! 阿香扫完,将那些碎片无情地倒掉,对于蓝瓶子和美美的尸体毫无怜惜之情。 裴慎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看小说里也有穿书的,穿成某个人,或者能跑能跳的动物,都能掌握自己生死。 这他穿成个不能动不能说话,生死完全被人掌握的花瓶.... 怎么会有这么可悲的事情! 裴慎叹了口气,又落寞地望向窗外。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裴慎觉疑惑,转头看去,江无阴坐在桌前,执笔写着什么。 王爷,又在写诗了? 江无阴的字清秀好看,在金色的阳光下飞扬,裴慎觉得那些字似乎在动,似乎想飞到什么地方去。 他恍然间想起,江无阴很喜欢诗,精通六艺,其中最喜欢的是骑马。 可是江无阴摔断了双腿,今生他再也不能骑马。 裴慎也喜欢诗,看着似乎随时都会翻动出去的字迹,那些快要在岁月里消沉的记忆被唤醒。 学生时代,裴慎是妥妥的学霸,稳居年级第一,各种奖贴满墙壁,那时的裴慎被奉上神坛,从未想过自己会跌落神坛。 某次期末考,他没有拿到第一。一时间,学校里炸开了锅,质疑,冷眼接踵而至。裴慎很难受,独自回到教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他收拾时,一封信从抽屉里飘出。裴慎收到过许多信,这已经见怪不怪,但这封信尤为特殊,这是用极其昂贵的羊皮纸做的。 一般的人不会用羊皮纸写情书。 他出于好奇打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裴慎嘴角一牵,瞬间所有烦恼都抛之脑后。 扯回裴慎思绪的是江无阴放笔声:阿香,去看看谁来了。 阿香奇怪:谁,没人来啊? 裴慎也觉疑惑,朝窗口一眼就可望到府门口,的确没有一个人。 裴慎奇怪地收回目光,门口突然出现了个身影。 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面容白皙,颇为水灵,衣着华贵,走起路来像只小鸭子在跳。 这谁?江无阴的老相好? 阿香喃喃道:昭华公主怎么来了 裴慎立马从书中揪出了这人,大江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排行第九,江古。这小公主颇得圣宠,皇帝没少惯着她,导致她平日里行事很乖张。 裴慎:原来是江无阴妹妹。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裴慎心咯噔了下。 江无阴疾病缠身,很多宫宴都缺席,可是偏偏去了摘桃游戏的宴会,是因为那是江古邀请他去的。 江无阴的府邸若非有事少有人来,今日江古来,不是为了宴会是为了什么? 江古还未走过来,声音便已从门外飘了进来:江无阴,我有事跟你说! 裴慎皱了皱眉,这小姑娘人看着不大,嗓门还挺大 虽然江古嗓门大,却并未惊到江无阴,江无阴只是合上书,抬头看她不作言语。 裴慎心慌:可不能让她开这个口! 裴慎四处环顾,急中生智,挪动瓶身弄出一点声响,很快,江古的视线便锁定了裴慎。 这小姑娘震惊了:江无阴你这花瓶 江古自小养尊处优,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就连屋里的摆设,那也是顶漂亮的。 瞅见裴慎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花瓶,自然是觉得震惊。 裴慎:这叫转移敌人注意力。 怎么了?江无阴淡淡地看了裴慎一眼,阿香推着江无阴,来到了江古面前。 瞥见江无阴已废的双腿,江古没有说话。 江无阴的双腿是儿时赛马落下的伤,赛马本就是皇家子弟消遣的一种方式,每年都有秋猎,那年秋猎江无阴竟不幸被马所伤,落了个残疾。 那次江古也在场,眼睁睁看着江无阴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儿时的江无阴才华尽显,可自那次后,他所有的才华都跟着黯晦消沉。 阿香端来药给江无阴喝,屋内气氛仿佛沉寂了般。 江古想来想去,只好找话题聊,她拿起裴慎端详:这是在哪买的?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裴慎:说谁奇怪呢。 江无注视着江古,眼神幽暗,许久,他垂下眼睑,淡淡道:这是母妃留给我的。 江古想起那个在宫里平日里很少说话的女人,她儿时同母妃在御花园里玩的时候,也曾撞见过江无阴的母妃。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很安静,不爱说话。 屋内苦浓的药味猛地将江古从思绪里拉回,她呛了一声。 分卷(4) 她最讨厌药味儿,小时候喝过几次再也不愿意喝,为了避免喝药,她坚持每天清晨起来练武锻炼身体。 没想到在江无阴这里,她又闻到了。 江古放下裴慎,一时连自己来做什么的都忘了: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风一般地往外走,仿佛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裴慎松了口气:小祖宗终于走了。 目送江古越走越远,裴慎心里也愈发高兴,身后忽然传来江无阴的声音:等等。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慎僵住了。 完了。 江古步子一顿,转身回道:哦对,你不说我还给忘了,就是六哥归京的日子将近,宫里要举办宴会,给六哥接风洗尘。 江无阴眼底一暗:六哥要回来了? 六皇子宣王便是本书的重磅人物,众星捧月,天之骄子,男主角江澜。 江澜出身并不尊贵,但却是所有皇子里最出色的。才华横溢,曾因写下首诗名动京城,有人说他一定是将来的大才子。 世事难料,几年前因为与北方国家战乱不断,朝中屡屡战败,这种时候,当然要男主角来拯救世界了。 果不其然,男主角江澜请求出征,力挽狂澜,一举击退敌军,朝中屡屡传来捷报,大获全胜。 然后,男主又挂上了文武双全的名号。 十几日后,便是男主归京之日。 江古继续道:以前在宫中六哥也帮了你我许多,他在边疆待了这么久,这次回来了你不去看一眼? 男主角江澜有着超人的智慧,绝世的才能,当然,还有主角标配,一颗善良的心。 儿时江无阴被同辈欺负,自然少不了男主角挺身而出,男主角即使自己处境糟糕,也不忘帮助比他更惨的江无阴,在帮助江无阴的时候完美地塑造了一个正义,勇敢的形象。 除此之外,男主角还帮助过江古等人,总之,他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不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话落,江古审视着江无阴:你去不去啊? 裴慎心头一咯噔,跟着江古一齐盯着江无阴:别答应,别答应啊! 江无阴拿着药勺在药汤里缓缓搅拌,他低眸注视着汤水,身后落叶随风而落,他的眼神暗了暗。 裴慎心头一紧。 江无阴抬起头来,依旧是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我当然没忘。 这次宴会,我不会缺席。 裴小瓶,卒。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 第5章 给瓶瓶买花花~ 原书中江无阴因为身体不便,很多宴会都无法参与,皇帝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个儿子可有可无。 说不定皇帝还不想瞧见江无阴。 裴慎唉声叹气,江无阴啊江无阴,你参加哪个宴会不好,怎么就偏偏去参加这个宴会呢? 裴慎没睡着。 江无阴要去参加宴会,而身为花瓶的裴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参加。 裴慎现在别无他法。 不过还真有个办法。 那就是离开凝王府,投靠他人。 夜已深,裴慎少见地熬了夜,等着江无阴睡着。 熄灯已有几个时辰之久,裴慎等着江无阴彻底睡着,才敢悄悄挪动瓶身,他努力地挪动瓶身,终于挪到了窗边。 裴慎朝窗外看去,窗台很低,裴慎的桌子紧靠着窗,滚下去也不至于碎掉。 裴慎咬咬牙,他悄悄地抬起瓶身想往下去,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一下子将他推回原处。 裴慎:? 大半夜的,谁这么手贱?! 他白挪了! 裴慎抬眼,恰好看见一个巡夜的小侍卫路过,小侍卫打了个哈欠,顺手将要掉下去的裴慎推了回去。 小侍卫揉揉眼,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就摔下去了。 接着小侍卫还对他眨眨眼:小花瓶儿,不要太感谢我哦~ 裴慎目送小侍卫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回走,愤愤地收回了目光。 但这点困难怎么可能让裴慎放弃。 不过这次裴慎学聪明了,他先是观察四周有没有什么闲人,等确认周围确实没人经过后,他才悄悄地从窗台上滚下来。 裴慎滚地很轻,还好他懂得如何保持平衡,如何安全落地,如何不制造出太大的声音。 裴慎轻轻地落了地,趁着周围没人,他迅速爬起,他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等他离开了凝王府,他便悄悄混入集市,往卖瓷器的摊上一躺,再不济也会有人买他。 裴慎要求不高,只要买他的人能经常帮他擦擦瓶身,将他置于阳光之下,他就心满意足了。 裴慎愈想愈欢喜,一跳一跳地往门口走,忽然身后传来声尖叫:啊!!闹鬼啦!! 这声音并不陌生,是江无阴贴身侍女阿香,裴慎转过脸去,一人一瓶对视。 一人一瓶: 啊!!阿香再次尖叫一声,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害怕地连手里拿着的灯都扔了,有鬼,有鬼啊!! 裴慎也被吓了一跳。 阿香这么一嗓子肯定会惊醒不少人,裴慎现在跑出去,那肯定会被当妖怪处理,下场可能会更惨。 裴慎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最终选择了一动不动,赖着脸皮继续装花瓶。 阿香的尖叫惊醒了府里的人,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阿香,怎么回事啊?有人问道。 王爷王爷的花瓶刚刚动了!阿香指着裴慎道。 众人围着立在中央的裴慎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个一二,有人率先上前拿起裴慎上上下下瞅了半天:这就是个普通的花瓶啊,阿香,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看错!他刚才真的动了!阿香反驳道。 可是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花瓶,不信你摸摸?那人道。 阿香抿嘴不动,盯着裴慎看了半晌,她站起身来,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指戳了戳裴慎。 没动静。 看吧,他就只是个普通的花瓶而已,哪有那么玄乎,可能是你起夜不太清醒,看错了。那人回道,还自认很聪明地扬了扬眉。 裴慎:虽然不对,但万分感谢。 阿香怀疑地再次瞅了裴慎几眼:真的是我看错了? 这么一解释,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算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莫要吵醒了王爷。 阿香知自己方才太大声,不过好在他们王爷向来睡得沉,没吵醒他们王爷,她拿过裴慎小声道:那我将他放回去。 一路上,阿香拿着裴慎瞅个不停,翻来覆去地检查裴慎,弄地裴慎都快要被摇吐了,阿香小声嘀咕:真的是我看错了? 裴慎真想回答她,可惜不能。 阿香留了个心眼,她没将裴慎放在柜上,而是放进了抽屉里,她还特意瞅了瞅江无阴的状况。 江无阴睡得出奇地沉,方才的动静似乎没有吵着他,阿香看了会儿,松了口气往外走。 抽屉里黑漆漆的,任凭裴慎怎么滚都没法,闹腾了半天,裴慎也有些困了。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裴慎强撑了会儿,终是撑不过睡着了。 昨日王府遭了贼,出了怪事,王府上下都提高了警惕。 时过正午,宴会的请柬便被宫中人送来,宫宴由礼官统计参加人数,再由专门负责的人士送请柬上门,送请柬的人到凝王府时,还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 他来送请柬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看,这请柬确实是送到凝王府上的。这凝王竟然破天荒地要去参加宫宴了? 凝王虽不受宠,但不会少了参加宴会的资格,却又因为身体原因,很多宴会他都缺席。 每年宫宴举办的不少,送请柬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这是这人第一次踏进凝王府。 踏进凝王府时,他四下瞅了瞅,他一路走来,送了许多地方,这凝王府相比之下实在萧条,不仅位于市井,连侍卫都少的可怜。 他没见过凝王,但听别人口中所言,这凝王体弱,还整日只能坐轮椅,有人说他面容苍白,早已不如当年。 当年凝王还未从马上摔落时,也是惊才绝艳,年纪小小便极为出众,也是少年不懂藏匿锋芒,才遭此横祸。 送请柬的人踏入府门时,阿香恰好在院子里,瞅见他的衣着便打了招呼。 姑娘,在下来给凝王送接风宴的请柬。那人答道。 阿香欲伸手接过,屋内传来道声音:阿香,请他进来坐坐吧。 这道声音很好听,那人听了之后有片刻怔愣,听外人说道,他以为这凝王因为诸多打击早已颓废,却没想到声音竟这么干净。 跟他想象截然不同。 他知自己想了太多,回神忙道:多谢王爷好意,在下还要送别处,就先行离开了。 阿香,送客。 阿香接过请柬便回房,此时江无阴正坐在桌前伸指拨弄着朵花:打开念念。 阿香拆开,便念了起来,裴慎在旁边听着,头都要大了,古代宫宴要求颇多,不得配剑便算了,连服饰也通通要求了。 这就好比现代宴会不能穿拖鞋,不能怎么怎么 这宫宴,连穿什么都要求了,说是接风宴,不得穿黑衣。阿香道。 江无阴正好着的是黑袍,通身黑,不带丝毫点缀,着在他身上,倒显得整个人有些沉闷。 这个要求,江无阴很好地中招了。 阿香收好请柬便道:王爷,我知道一家布庄,里面的布料材质上等,待会我们便可以去。 江无阴思忖片刻:现在就去吧。 阿香应声,江无阴看着自己指尖艳丽的花,忽然道:把花瓶带上。 阿香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爷,咱出去做布庄带花瓶做什么? 正好城南新开设了花市,花瓶也空置了许久,去挑挑有没有适合的花配它。江无阴淡淡回道。 裴慎听着二人对话,忍不住点头,江无阴对花瓶竟如此上心,去做个新衣服也不忘给花瓶添置新花。 等等。 添置新花?! 那岂不是要将花放在他瓶子里?! 裴慎莫名觉得这种事情有些羞.耻,他还来不及羞耻一下,阿香伸手将他一把拿过放进了专门的盒子里:王爷,装好啦,咱们出门吧? 嗯。 阿香最喜出门逛街,一提到出门她最积极,很快便叫人备好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离开王府,江无阴坐在马车里,装着裴慎的盒子就放在桌上。 裴慎被放在黑漆漆的盒子里,不过外面说什么他还是听得见,马车似乎行驶进了街道,陆陆续续听见了外面的议论声:听说上次那个盗贼没再行窃了? 是呀,不知怎的,最近都没有他的消息了,就像消失了一样。 可能是偷到了什么值钱宝贝,就不干这行了。 江无阴听着外面的议论,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很平淡,不夹杂任何情绪,在淡淡扫过外面景象后,又放下了马车帘。 半晌,江无阴开口:就在这里停吧。 王爷,可是这里离布庄还很远呀?阿香疑惑。 前面正好是花市,先去买花。江无阴回道。 紧接着裴慎感觉自己被人拿起,一阵摇晃后,终于停了下来,阿香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没想到你这么清楚这边。 以前同母妃来过。江无阴回道,他将裴慎放在膝上,阿香推着他往前走,外面突然嘈杂起来,想必是到花市了。 接下来,便是阿香叽叽喳喳说哪束花漂亮之类的话,裴慎关在箱子里有些纳闷,不是给它挑花吗,不应该让他这个当事瓶瞅瞅合不合心意? 似乎是听到了裴慎的心声,很快他的箱子便被打开,裴慎期待地朝外看去,一朵朱顶红蹿到了他面前来。 朱顶红这花漂亮倒是漂亮,但是配他 裴慎那日在镜子里瞅了瞅自己的芳容,是个绿油油胖乎乎的花瓶,配个红红粉粉的朱顶红? 红配绿? 卖花人异常兴奋:这位公子好眼光,这朱顶红配上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花瓶,那绝对是一道风景! 裴慎:的确是道风景。 卖花人续道:这朱顶红可不是普通的朱顶红,它叫香味舞姬,还有香味,可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公子真是好眼光,可别错过了。 紧接着裴慎看向江无阴:虽然但是,真的不搭,你可别被这卖花的蛊惑了啊 卖花人说得天花乱坠,江无阴安静地看着那几朵朱顶红,伸指抚了抚花瓣,说出了令裴慎震惊的话: 我全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sos! 第6章 瓶瓶变成人啦! 冷风瑟瑟,江无阴将朱顶红全部买下。 裴慎:救命。 他们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道声音:江无阴。 裴慎:? 来人居然是江古,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江无阴在这里的,直到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堆水仙 裴慎:哦,也是来买花的。 这买花的热情,难道是祖传的么。 江古走过来:我本是想去你府上找你,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小冷让我跟你说一声,上次登门唐突了,宴会刺杀的幕后之人已经揪出来了。 这就找到了?这么快? 可是书中没这样写啊 裴慎疑惑抬头,恰好看见江古柔和下来的眼神:她这几日忙着案子走不开,所以托我跟你道声歉。 分卷(5) 裴慎: 原书中的夏冷清,真是当之无愧的人见人爱,混世小魔王江古谁也不爱,唯独喜欢黏着夏冷清,夏家的门槛都快被她踏破了。 那这幕后之人是谁?提到这事,阿香问道。 江古叹气:是五哥。 江无阴冷淡的眼神里总算有了丝波澜。 这就是本文华丽登场的男二了,排行第五,江初,瑞王。他可是当之无愧的霸道王爷,人称霸道初爷。 此人在书中虽为男二,却比男主更吸引人,他一出场,评论区一阵尖叫,无疑是他登场伴有王霸之气,还有一张帅破天际的脸和一张诱人且会说话的嘴。 俗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走,当时江初一系列霸道操作,评论区可谓是满地尖叫鸡。 只不过这位霸道初爷,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了? 虽然书中未写,但按照霸道初爷的人设,裴慎认为这可能是另一种美妙的发展,且发展如下: 江初将夏冷清抵至墙角,然后,落下一个霸道狷狂且带着男人浓浓雄性荷尔蒙的吻。 裴慎:咳咳。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是五哥。江古语气有些低落。 江无阴眼神淡漠,似乎江古说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那就于我没有多大关系了,我们先走了。 同江古告别,二人回马车的路上买了些玫瑰,坐回马车,江无阴顺手将朱顶红插在裴慎瓶里,却不料拿朱顶红时,竟不小心被夹杂在其中的玫瑰划破了手。 血滴落在裴慎身上,阿香顾不上其他,忙过来给江无阴包扎手指:王爷,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无阴在旁边没有说话。 裴慎打量着江无阴。 江无阴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这么些天来,他也换过其余衣服,但都是差不多的黑色。 裴慎虽在大学期间也研究过心理学。从心理学角度来讲,喜欢黑色的人比较成熟,但通常缺乏安全感。 黑色既能够包裹他们脆弱的心,也可以成为抵挡外界侵害的盾。 马车摇晃,裴慎站在桌上,头上的朱顶红也跟着摇了摇。 包扎好后,阿香才将目光放在摇晃的裴小瓶身上,提议道:王爷,要不把它收起来,这马车上不太稳。 裴慎疯狂点头。 江无阴拒绝:就这么放着。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寂,裴慎一瓶被留在马车里,他们几人下去潇洒地选布料。 裴慎孤零零地留在马车里,头上还插朵朱顶红,看上去特别滑稽。 裴慎觉得身上痒痒的。 他偷偷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恰好看见江无阴一行人从布庄出来,路旁飞掠一道身影,掀起的风差点把阿香手里的布掀飞。 身后传来道女声:站住! 一个黑衣人从马车旁飞速跑过,差点把裴慎头上朱顶红吹飞,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追了上来,健步如飞,直接挡在了黑衣人面前。 街上人群很多,瞥见这场景纷纷驻足观望,裴慎定睛一看,这不是女主角吗? 前脚刚说女主角去办事,后脚就遇见了,这什么美妙的缘分? 夏冷清身手很好,她三招便将男人钳制住,惹得众人一片叫好。 可裴慎看着他们过招,怎么看怎么眼熟。 对面男人打不过就玩阴的,朝天洒下胡椒粉,然后趁夏冷清呛着,狠狠踹了其一脚。 裴慎终于想起来这个熟悉的场景了。 夏冷清被男人用阴招逼地节节后退,但女主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倒下?即便身处弱势,夏冷清仍然有力气抬腿反踹,直接将男人踹倒在地。 但是这一踹,夏冷清踩滑了,直接往后摔去。 江无阴恰好在她身后。 夏冷清来了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直直地倒在了江无阴怀里。 这里是江无阴和夏冷清爱情开始的地方。 围观众人发出惊叹,夏冷清摔进了江无阴怀里,她扎成马尾的长发在抬头那刻忽然散开。 裴慎忽然想起书里的原话:她脚下一滑,摔进了他的怀里,微阳倾洒,她三千长发尽数散开,她抬头,碰着了他的下巴。 他们心怦怦跳。 夏冷清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连忙起身来:凝王,不好意思 夏冷清方才抬头,便撞着了江无阴下巴。 一撞倾心。 原书中,因为这一撞,江无阴便狠狠地将夏冷清揉进了心里。 裴慎观察着江无阴。 江无阴眼神冷淡。 裴慎:? 咳咳。 呃忘了介绍了,江无阴这个人呢,不喜欢感情外露,表面冷淡,其实私底下喜欢极了。 阿香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说夏冷清生了副好模样,肤若凝脂,长发散落在脸庞,看呆了围观群众。 唯独江无阴面无表情:夏小姐,还起得来么? 夏冷清略为尴尬地起身来,她利落地将头发扎好,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哇哇叫,夏冷清从尴尬中抽离出来,过去将男人抓了起来。 男人手里攥着个钱袋子,不远处一个婆婆拄着拐杖走来: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啊 看样子应该是婆婆的钱袋被扒手偷了,夏冷清帮忙捉贼。 夏冷清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这也是能吸引各路男主的原因。 原书中,本来就对夏冷清一撞倾心的江无阴看见夏冷清的善举后,越发笃定了这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夏冷清将钱袋子交给婆婆,忽然步子一顿,身子晃了晃。 夏小姐!阿香快步上前扶住她,夏冷清昏倒在阿香怀里,王爷她昏过去了。 裴慎表情凝固。 原书中,夏冷清因为专注办案没吃饭,路途又遇上扒手,一番追捕后体力不支昏倒了,江无阴当时自然是要将其带回家中照料。 当时裴慎站男主角和夏冷清这一对,看到这里实在不爽,气鼓鼓地跳过了这段。 但如今,他居然要亲眼目睹这一情节了。 夏冷清靠在阿香怀里。这人昏倒了,总不能随意丢在路旁,江无阴和阿香当下就夏冷清带上马车,然后让人将夏冷清送去了医馆。 裴慎:? 江无阴,你得反省一下自己为啥追不到女主。 阿香目送夏冷清被送走的马车:王爷,希望夏小姐没事。 江无阴回道:应该没什么大碍。 裴慎:。 竟有些无言以对。 一切完后,江无阴他们又回到马车上,大江京城分外热闹,街上车水马龙,街边小贩高声叫卖。 马车继续行驶,不知道是不是马车的缘故,裴慎觉得自己晕乎乎的。 晕车了? 不对啊刚才来的路上都没有这种感觉。 回到江府,阿香将他放回柜子上,便出去了。 裴慎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隐隐约约听见人说好像是又出去了。 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只知道自己难受得紧。 裴慎不知道自己怎么,他沉重地抬头,恰好看见了镜子里插.着花的自己。 难道是因为头上插.了花? 裴慎觉得大概是。 方才他同江无阴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难受,难受都是从有了那朵花开始。 裴慎摇摇晃晃,只觉脑袋愈发沉重,他现在只想将头上这个该死的朱顶红甩出去。 好在屋里没人,不会注意到他这个奇怪的举动。裴慎使劲摇了摇头,朱顶红纹丝不动。 他气极了,干脆整个瓶躺在柜子上,使劲让朱顶红落出去。 可这朱顶红就像跟他较上劲一样,依旧不动。 朱顶红成功地惹怒了裴慎,裴慎又再次站起来,使劲在柜上摇头晃脑,势必要将朱顶红甩出去。 裴慎用力过猛,朱顶红飞快地从头顶飞出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裴慎小脸一扬:哼。 笑不过三下,头顶突如其来的轻松让裴慎没有站稳,整个瓶直接摔躺在了柜上。 这一摔,裴慎飞快地朝柜子外面滚去。 突如其来的极速让他把控不住,他铆足了劲想停下来,但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直接从柜子上飞了出去! 裴慎飞至高空中,望着离地面越来越远,他心一凉。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比美美和蓝瓶子更惨。 想法刚转过,裴慎就觉瓶身一轻,整个瓶极速地往下摔去! 哐啷! 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裴慎知道自己碎了,并且场面很凄惨。 他一定碎了一地,碎地很难看,而且碎片散落四处。 若自己碎了,会去哪里呢?是直接死掉没有意识,还是世界一片漆黑 阿香一定会来清扫他的碎片,然后无情地倒在垃圾堆里。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裴慎依旧睁着眼。 头顶上的房梁依旧一动不动。 裴慎觉得奇怪,故撑起身来想看个究竟。 等等撑起身? 裴慎下意识低头望去,入目是一双白皙的手,这双手修长漂亮,且因为从医的原因,没有留过多的指甲。 这双手,的确是自己的手。 裴慎激动地差点没哭出来。 他变回人了? 他变回人了! 裴慎激动地站起来,可是身上却凉嗖嗖的。他低头一看,自己浑身上下连一片布都没有! 幸好这里没有半个人,没人瞧见,不然裴慎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天天看着江无阴吃饭睡觉,自然知道江无阴的衣服放在何处,他总不能裸.奔出去,那样肯定会被人追着打。 裴慎凭着记忆找到了江无阴的衣柜,他在江无阴衣服堆里挑挑拣拣,挑了一件里衣穿上,众所周知,古人的里衣都一样,都是一片白。 为了不被人明显看出他拿了江无阴的衣服,他挑了件最大众的白色里衣。 穿好后他便踱到门前。 透过门缝往外瞧,外面竟然没人。 裴慎又想了许久,觉得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从前门出去。 应该从后门。 江无阴这间屋子后面就是后院,从后院逃出去,至少可以减少一些风险。 后院里生机盎然,静谧又美好,很适合跑路。 裴慎从窗户翻下,才将脚放下,便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正愕然,脚踝却又被那东西狠狠啄了下! 好疼!裴慎猛地缩回脚,往下一看,脚下一只通体雪白的鸡,雪白的毛被裴慎踩地凹下去了些。 裴慎:....不好意思啊。 不过..这后院为什么会有鸡? 雪鸡显然生气了,它雄赳赳气昂昂,飞起来就对着裴慎狂啄一番。 裴慎:!! 他欲哭无泪,躲也不是打也不是,雪鸡疯狂进攻,将他从窗户上打了下来。 这一下摔地裴慎头晕目眩,接着一把映着寒光的剑就横在了他脖间。 未等他反应,周围围了几个侍卫,腰间皆备着寒刃,仿佛顷刻间就会让裴慎人头落地。 这些侍卫目光冷冽,紧紧盯着裴慎,轻轻摩挲着剑柄,眼看就要动手,忽然整齐地让开了一条道。 裴慎放眼望去。 阿香推着江无阴缓缓来到裴慎面前,江无阴神色平淡,他着身白衣,整个人漂亮地没什么攻击性,却在扫过裴慎后,眸色冷了下来。 江无阴? 他们不是出去了么? 江无阴停在了裴慎面前面,原本柔弱漂亮的眉眼此时隐隐透着锋利:谁派你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把自己摔了也是没谁了。 第7章 带瓶瓶去参加宴会? 江无阴话落,雪鸡便挺着胸脯走到了他身后,旁边侍卫摸摸雪鸡的头:阿白,干得好。 裴慎:.....? 视线转移,侍卫们又将目光放回了被擒住的裴慎身上,这贼人生地明眸皓齿,一双眼清澈漂亮,长发柔顺及腰。 几人再次将裴慎从头到尾看了遍,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来,但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这人生得太好看了? 这人和江无阴比起来,还真是不相上下。周围的侍卫个个有些发神地望着裴慎,但横在裴慎脖间的剑,倒是一点也不松。 裴慎抬起眼睫,望过来。 侍卫们:!!! 继而回神:王爷...怎么处置这小子? 江无阴看了裴慎眼,并未说话。 病美人江无阴肤白胜雪,眉眼如画,染了病气的眉眼无端有股风味儿,他静静地看着裴慎,倒是很平静。 这边裴慎竟出奇地没被他艳压。 几个侍卫手中剑不由松了松。 江无阴没有说话,只示意阿香推着他,这走走,那儿走走。 最后,江无阴被推在了他面前。 裴慎:? 病美人的声音很淡:你究竟是哪儿来的。 后院的围墙上,前院的泥土,都没有人翻走,走过的痕迹。 阿香推着江无阴,也颇有疑惑,难道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想想都可怕。 裴慎见状,这时候要是说错一句话,很有可能性命难保。所以他紧抿唇,干脆一句话也不说。 江无阴四处环视,对旁边侍卫道:看看房里少了什么东西。 几个侍卫在房里检查了番,到江无阴面前:王爷,你的花瓶不见了。 裴慎:!!! 江无阴抬眸看向裴慎,他的目光在裴慎身上打量了会儿,竟也没打算问花瓶的下落,只道:此人可疑,先关起来再说。 王爷,这些日子王府太不清静了,先是江锦轩不打招呼来咱们府上大闹一场,后面又是夏小姐来问话...阿香思索良久,嫌弃地看了裴慎几眼,终于开口,这个人也许和他俩有关。 分卷(6) 阿香此话甚有道理,纵使江无阴再不济,可是有些人总是为了以防万一,在争夺皇权的路上,连江无阴这个残废都不放过。 江无阴再次沉默。 凝王府里有只看家鸡阿白,只要阿白在,没有贼人能逃得过阿白的眼,阿白前几日回了躺老家,昨日才被接回来。 才接回来,阿白便不正常,围着院子走好几圈,翅膀扑腾个不停。就在今日,阿白越发不正常,咯咯叫个不停。 江无阴刚才的确是出去了,但是行至一半,他想起阿白,越发觉得奇怪。 于是他转头回了府。 江无阴收回思绪。 侍卫们到处寻找花瓶,想看看裴慎到底将花瓶给藏哪儿了,却没有找到。 阿香看地火冒三丈:这花瓶消失不可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王爷,我有个法子。 阿香俯身在江无阴耳边说着什么,半响,江无阴让几个侍卫将裴慎拉到了院里。 裴慎缓缓打出个问号:...? 然后裴慎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几个侍卫还将他挪了挪,面向太阳,阿香坐在他对面的屋檐下,桌上还放着装了冰块的水。 裴慎不明白阿香要做什么:? 你就在这里好生待着吧。阿香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笑盈盈道。 于是裴慎被晾在太阳下。 太阳毒辣刺眼,裴慎仿佛回到开学时军训的那些日子,整日暴晒在太阳下,被晒得脱了皮。 裴慎感觉自己要没了。 人家军训,好歹有个帽子,好歹还会休息,这么光秃秃的晒怎么受得了! 阿香并不打算放过他,而且阿香姐坐在屋檐下乘凉,喝着放了冰块的水,旁边还有其他侍女给她扇着风。 这什么魔鬼刑罚啊?! 不仅如此,那几个扇风的侍女还在旁煽风点火:今天太阳好烈啊... 就是...这太阳,真的是这几天来最大的了 哎...若在院子里晒着,伤了我这张艳压群芳的脸... 有人说完,悄悄看了裴慎眼:那得多可惜哪! 有姑娘称赞:阿香姐,这刑法不错,这是哪想的? 阿香:这可是我表哥的二房的哥哥的大房的侍妾的女儿想的,不错吧? 随后,姑娘们又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各自喝各自的冰水,更有甚者,在冰水里加了些葡萄汁。 裴慎:??!?! 那谁谁谁,想的什么歪招啊?! 裴慎硬撑着,可是烈日下太阳暴晒,他实在受不住,脑袋也愈发昏沉。 终于,他只能投降,往阿香那边挪过去,阿香见他张唇似要说什么,凑过去仔细一听。 他轻轻说了几句,阿香脸色骤变,还想再问什么,眼前人已经晒昏过去。 江无阴在房里看书,他轻轻合上书,将旁边桌上的朱顶红拿过来,插在书里做书签。 这朱顶红是他方才从地上捡起来的。 花瓶不见了,却留下了朵朱顶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无阴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起门外那个少年。那小子出现得太过于离奇,不得不让人怀疑。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阿香: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江无阴将书放在桌上,道:可以。 阿香走进屋,道:王爷,那个小子招了句话。 江无阴问:什么? 阿香面色犹豫,半天才说:八百标兵奔北坡。 江无阴猛然一顿。 江无阴四岁那年,百灵殿走水,他和母亲被困于殿中,母亲为了护住他,被大火烧死。 那场大火,江无阴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就在他支撑不住的时候,火中突然冲出一人,那人抱起四岁的江无阴,将他带离了百灵殿。 那人救下江无阴就要离开,小江无阴攥着他的衣袖,问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 那夜火似烧到了天边,那人蹲下身来摸了摸江无阴的头只说: 我们以后定会相见的,江无阴...记住一句话。 小江无阴抬头,那人凑近他说了几个字:八百标兵奔北坡。 时隔太久,不论江无阴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能忘记恩人的模样,但事与愿违,他还是忘了那人长什么样,甚至连对方的声音也记不清了。 这事除了江无阴之外没有人知道,除了作为读者的裴慎。 江无阴回神:他还说什么了? 阿香:没了。 江无阴眸色暗了下来,病美人真的生地很美,此时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漂亮的眸子有些黯然神伤。 江无阴:你先下去吧。 阿香轻轻带了门,微风从门缝灌进屋里,那朵朱顶红夹在书里,和这本书很相配。 江无阴垂下眼睑。 裴慎在柴房里,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这一瞬间他简直想哭出来。 他肯定黑得惨不忍睹。 但唯一有点好的,接下来他应该不会再受此类刑罚的折磨了。 因为他看过书,全书中有个江无阴的救命恩人,只在一章出现过,后面几十章都没有这位大恩人的身影。 嗯..可能作者写着写着就把这个人忘了。 裴慎心想就凭他现在握着的这句话,江无阴应当不会对他太狠。 他想完后便,心满意足地睡下,还没睡多久,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裴慎望过去。 是一侍卫,这侍卫端详裴慎许久,道:过几日宣王殿下的接风宴,你跟着王爷去参加宴会。 裴慎抬头:??? 裴慎:!!! 不对啊,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发展的? 他不想去参加那个魔鬼宴会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哽咽) 第8章 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侍卫说完后便潇洒地离开了,只剩下裴慎一人坐在角落。 惊讶过后,裴慎很快就镇定下来,江无阴带他去接风宴说不定是个机会,把握好这个机会,他说不定可以逃出去。 裴慎尽量保持冷静,方才他留意过了,柴房外有几个侍卫把守,想逃出去不容易。 脸上的痛意扯回他思绪,裴慎环视四周,最后爬到了柴房一水缸处,才得以看清自己的模样。 水里倒映出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皮肤即使被晒伤,但不难看出他皮肤细腻,红黑的肤色里隐隐透着原本的白嫩,他头发细软,一双眼睛漂亮又灵动,像只小白兔。 裴慎愣了片刻。 这是十八岁的自己,但唯一不同的是,他原本黑如漆的发长长了,刚刚及腰。 怪好看的。 裴慎生长有些迟缓。十八岁的裴慎,比同龄人少了些刚气,生得像只小白兔,学校里除了他的忠实女友粉,最多的还是妈妈粉。 裴慎每次去上厕所,总会有女生投来热切的母爱目光。 裴慎二十岁后,才渐渐地有了英气。 裴慎心生奇怪,他穿过来时分明已经二十好几了,怎么突然重回十八岁?难不成那花瓶还有返老还童的能力? 裴慎对着水缸瞧了会儿,返老还童自然是好事,但是这...过于稚嫩了吧。 外面蓦地传来一阵叽喳声。 裴慎转头望过去,阿白正歪着脑袋看他:? ....看起来可真无害。 要不是这只雪鸡,他可能早就逃出去了。 夜色已深,裴慎脸上实在疼,只得轻轻敲了敲门,果真,门外人听见里面的声音:干什么? 裴慎答:侍卫大哥,可否给我一张帕子? 外面没有回答,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很快,侍卫便递给了裴慎一张帕子。 裴慎接过帕子,用水缸里的冷水打湿后覆在脸上,他不禁有些奇怪,这凝王府守卫下人并不多,刚才他向侍卫接帕子时,侍卫什么也没问便给他了。 侍卫难道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这有点太不正常了。 冷敷过后,裴慎脸上的疼痛终于缓解,他给自己要睡的地方铺了些东西,以便睡起来舒服些。 他将帕子清洗干净,还了回去。 裴慎向来有借有还,平日里因为学医很多东西都会强力清洁,侍卫看着经过强烈搓洗的帕子,再次怀疑地看了裴慎一眼。 这人好奇怪。 裴慎还好便回去,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发现这人一不叫,二不跑,听话得不正常。 这人太奇怪了。 屋内,裴慎正准备躺下,怎料手突然一闪,整个人摔在了柴堆上,哐当一声随之传来。 裴慎心一慌,幸好这声不算太响,外面守门的大哥不至于听到。 忽然,一种荒诞的想法油然而生,他试着伸了伸手。 他没有手。 裴慎:啊啊啊怎么回事!! 他居然变回瓶子了!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头就看见窗前阿白盯着它。 一瓶一鸡对视: 阿白盯着他瞅,似乎对他这个奇异物种特别感兴趣,扑腾着过来要啄他。 裴慎自然要躲,还不能发出声音,躲地过于艰辛。 裴慎瞪着阿白骂:臭鸡! 阿白啄着他似也在骂:臭瓶子! 两人东西动静太大,门外侍卫大哥终于听见了声响:什么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裴慎愣了半响,阿白也停下了动作。 裴慎愤愤地看着阿白,心想都怪这只鸡,哪知这只鸡歪头歪脑,一脸单纯无害,它凑近裴慎,竟轻轻地啄了裴慎口。 啾。 !裴慎:!!! 怎么感觉怪怪的?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雪鸡留恋地看了他会儿,然后从窗外飞了出去。 外面侍卫大哥欲推门进来,却见雪鸡阿白从窗户那边飞了出来。 阿白站好,啄啄自己的毛,侍卫看它:阿白,发生什么事了? 阿白只是摇摇头,咯咯咯表示饿了。 侍卫大哥想了会儿,只将阿白抱起,摸了摸阿白的头:阿白,以后不要乱跑了,快去吃饭吧。 阿白咯咯咯地点头。 裴慎在柴房里睁着眼睛提心吊胆,只听见那只雪鸡跑出去咯咯咯了好几声,后面便没了声。 饭已经送过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会进来,外面也没有动静,可裴慎依旧睁着眼。 可把他吓吓吓坏了!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到底是为什么会然变回花瓶啊啊! 联想到这一连串可能发生的事情,裴慎只觉头大,但他也不敢睡,只能撑着眼睛撑了好几个时辰。 直到他撑着眼睛到了天亮。 好在天亮时,裴慎又变回了人。 裴慎松了口气,便陷入了沉思: 他思来想去,按照刚才的规律来,他应该是晚上变成花瓶,然后白天快天亮的时候变成人。 裴慎:嗯....百变小樱也不过如此。 但是他还不是很确定,为了进一步搞清楚这个奇怪的规律,接下来的这几天,裴慎夜里连眼也不敢合。 根据三天下来,裴慎终于摸清了规律。他确定以及肯定,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他会在每天半夜,夜深人静鸟飞绝的时候,他会变回花瓶。然后呢,他会在天亮前一两个时辰内变回人形。 裴慎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是规律摸清楚就没问题,至少这样能保证自己不出任何差错。 裴慎总算将自己的奇怪规律整理清楚了,眼看天大亮,裴慎给自己选了个舒适的柴堆,准备闭眼小憩会儿。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坐在桌前抽空写医学论文,窗外下着雪。 窗外景色骤变,变成了医院外绿地,绿地被雪铺满,那一瞬间,裴慎很想走出去,他才踏出去一步,就被人拉了回来。 裴慎醒了。 阿香正站在他面前,几个侍卫正拉着他准备扛起,笑了笑:醒了? 阿香笑得不怀好意,裴慎睡意全无。 消失的阿白突然又出现在门口,看着侍卫将裴慎扛了起来。 裴慎瞧见那只鸡,莫名有些心慌:你们干什么? 没人回答裴慎,回答他的只有无情的侍卫,侍卫将他扛起出了柴房,大步往府门口去。 阿香拍拍裴慎脸道:这次宴会若你配合点,那就是将功补过,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减轻点刑罚。 宴会? 裴慎抬头望去,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是江无阴的马车。 前几天忙着研究自己的变化规律,竟然把正事忘了。 今天是男主角的接风宴。 他思忖间,侍卫大哥却抬手抓起他,将他扔进了马车里。 裴慎措不及防地摔进马车里,头还顺带磕着了窗。 嘶,大哥悠着点啊。 裴慎带着怨恨揉了揉头,虽然怨恨,但他有些欣喜,看着架势,他好像没有暴露。 可是,他还是感觉头上火辣辣的。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裴慎抬头望过去:? 江无阴正坐在马车里,他今日同往日不同,着了件淡蓝色衣袍。他本就生得不差,褪下单一的黑袍,增加了蓝色的点缀,衬得他整个人容颜愈发精致,还带着如沐春风的温柔。 江无阴原本着黑色显得沉闷,他过于沉默,可这件衣服恰到好处,使他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起来,简单来说,既没有抛开江无阴原有的气质,也不死板。 裴慎总结如下:美人就应该穿这身,怪好看的。 裴慎不是花痴,看了会儿便没看了,他摸了摸磕伤处,幸好磕得不是很严重,过几天便好了。 没暴露就是好事。 裴慎百无聊赖,又将目光放在江无阴身上。 江无阴今天穿的这么好看,是为了宴会特意准备的么? 江无阴坐在马车里,裴慎忽然被摔进来,头还跟着磕着了窗。 分卷(7) 裴慎一副咬牙忍痛的模样,实在好笑。 只不过看了会儿,江无阴便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江无阴低头调试着茶水,总感觉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往自己脸上瞟,他终于忍不住了,抬头想看个究竟。 正好看见裴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裴慎的眼神匪夷所思,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按理来说,偷看被人捉了个正着,都应该移开目光,而裴慎居然连移都不移。 他的眼神过于直白而热烈。 江无阴调茶的手微顿。 裴慎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裴慎还未收回目光,江无阴便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裴慎低头,江无阴丢过来的似乎是个药膏,他将其拿起,药膏上写着几个字褪黑亮白。 古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无阴.道:待会宴会,莫让别人看了你这张脸笑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无阴: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裴慎:? 第9章 主角登场,闪亮全场。 裴慎老老实实接过药膏,先在手上试了试:谢谢。 江无阴问:你怕我给你下毒? 不是。裴慎回。 那你这是干什么?江无阴问道。 我试试会不会过敏。裴慎老实答道。 江无阴:过敏? 裴慎认真道:不是没一个人都适应这些药品,有些人可能会不适应,我先看看我适不适合。 江无阴: 从凝王府到皇宫还是有一段距离,大江城很大,行驶久一点也是理所应当,裴慎晾了约摸一刻,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如此,自己手擦过的地方还肉眼可见地白了一点。 于是裴慎开始使用,再次表达了感谢:谢谢。 马车行驶的功夫,裴慎便乖乖地擦完了药膏,等到了宫门前,马车停下。 他们出示请柬才得以进去,皇宫里很安静,路过宫人低着头,行礼过后又继续各自忙活,一切都有条不紊。 裴慎跟在江无阴后面一言不发,一路上来他根本没有机会脱身。 二来是他脸上实在痒,就像长了虫似的,转移了他一大半注意力,他不禁暗道,江无阴这褪黑亮白,是不是有问题? 不对,要有问题他方才试的时候怎么没有?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碰就落,低头一看。竟是一层薄薄透明的黑皮。 这这是他的皮! 裴慎差点心肌梗塞,恰好路边有水缸,他顾不上那么多,忙过去一看,自己脸上一处脱落了皮,而掉皮处比其余地方白上许多。 裴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低头清洗起来,清洗过后,水缸里倒映出一个白皙少年。 裴慎想起了江无阴给的药膏,见效这么快?还真是褪黑亮白啊。 这东西要是在现代,估计会卖断货吧。 阿香发现裴慎不见了,朝后望了眼,愣住了。 虽然裴慎未晒黑前的模样她见过,但眼前的裴慎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 裴慎认为,宫宴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选美。 就好比眼前,花花绿绿一大片,各王公贵族争奇斗艳,谁也不肯输给谁。 十二点方向穿紫衣的小公子,头束玉冠,紫衣上点缀着流云辰星,轻易地夺走了众人的目光。 九点方向着白衣的姑娘以朴素为美,淡淡的白衣飘飘若仙,恍若仙子,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三点钟方向的姑娘身着劲装,手握长鞭,仿佛一抽就可以把人皮抽下来。 裴慎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跟着江无阴走。 裴慎总觉得,江无阴从马车上下来有些不对劲。 可他仔细一看,又觉得江无阴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裴慎:一定是我想多了。 裴慎跟着江无阴走,他们一踏进宴会,大家都跟着抬起了头。 裴慎:? 是夏冷清! 裴慎循声望去,夏冷清快步走来,她来地风风火火,没有过多打扮,着衣很随意,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早听说夏家小姐貌若天仙,果真是不一样,这身打扮真如天上仙子! 要我说,这京城里就没有儿郎配的上这样的仙子! 裴慎发现,周围全是赞美夏冷清的。联想到刚才他一闪而过的想法,这莫非就是强大的主角光环? 夏冷清越过众人,行至江无阴面前:凝王,借一步说话。 裴慎疑惑:夏冷清找江无阴做什么? 附近的公子小姐忽然又炸开了锅:那是江无阴? 他怎么会来参加宴会?不是说他从来不参加宴会吗? 听说他不来参加宴会,是因为身体有疾 众人议论间,纷纷将目光放在了江无阴的腿上。 无数猜疑的目光袭来,谁都不喜欢别人议论自己痛处,可江无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神色淡然,似乎那些人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夏冷清道:凝王殿下,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他们边走边谈,夏冷清犹豫了半晌,才道:多谢那日凝王送我到医馆。 原来是为了之前的事。 夏冷清想了想,后又从兜里拿出把纸扇:这算是谢礼。 江无阴的目光落在纸扇上,没有说话。纸扇上画有山水画,落笔轻巧漂亮。 这纸扇也算是表达歉意,前些日子的事情唐突了,我想着还是来亲自跟你道个歉,希望凝王不会介怀。见江无阴不语,夏冷清又接着道。 裴慎盯着这把纸扇。 这把纸扇很漂亮。 裴慎朝江无阴看去,江无阴语调缓和:多谢夏小姐。 夏冷清脸上浮现出笑意,阿香接过纸扇瞧了瞧:这纸扇上的画倒是很漂亮,夏小姐的心意我们领了。 小冷!他们竟遇上了江锦轩,江锦轩看了裴慎几眼,视线又转到纸扇上:江无阴,你怎么来了? 这是六哥的接风宴,六哥以前待我好,我自然要来看看。江无阴不咸不淡地回道。 提到江澜,江锦轩话锋一转: 对了,小冷,江初怎么样了? 他在狱里。夏冷清回道。 这事确定查清楚了?江锦轩犹豫了会儿,回道。 裴慎看了江锦轩一眼,收回了目光。 别人书里,太子这样身份的人,不是主角也能当个威慑八方的大反派,而原书中的江锦轩是一个小配角。 配角分为大配角和小配角,而江锦轩就是小配角。 原书里的江锦轩除了对夏冷清爱地死心塌地,他还是江初的好哥们儿。 原书可以分为几个派别。 一派是以江初为首的反派集团,像江初这样的反派,跟班自然少不了。咱们的太子殿下,就是他忠实的小跟班,二人从小到大都玩一块,一块欺负人。 其实裴慎觉得,江锦轩更像江初的迷弟。 另一派便是主角团,以夏冷清和江澜为首。二人的爱情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原书中,夏冷清和江澜的初遇便是在江澜归京路上,两人闹了些小误会,算是欢喜冤家。 等等。归京路上? 莫不是夏冷清已经见过男主角了? 裴慎打量着夏冷清,夏冷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草草答道:证据确凿,错不了。 裴慎心中更加确定了,这模样,肯定在想男主角。 夏冷清丢下这句话就走,江锦轩欲跟上去,忽然瞥见了阿香手里的纸扇,欲言又止。 不过他根本无暇和江无阴再说话,丢下这句话就去追夏冷清了。 他们走后,众人又恢复如初,江无阴在角落略显孤寂,阿香便同他说话:王爷,咱们有多久没来参加宴会了? 三年了。江无阴当年坠马正是十五岁,自十五岁后落了残,便再也没参加过任何宴会,一直以来都在休养。 其实说是休养,更像是一种禁锢。江无阴就像是折了翼的蝴蝶,在阴暗角落苟延残喘。 竟有三年了阿香叹气,待会宴会间隙,我推您出去逛逛吧?宫里景象肯定许多都与往日不同了。 江无阴抬眸,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这里的一草一木:是该去看看了。 阿香点头,兴许是怕裴慎跑,警示地看了裴慎一眼。 裴慎: 几人待了会儿,宴会终于开始,各王公贵族井然有序地进殿,将随身物品寄放在某处,让专门人员看管,之前带的侍从也被留在了殿外。 但碍于江无阴身体原因,可以带侍从进去,以防突发意外时无人照顾。 轮到裴慎他们时,殿门口守卫眼里流露出嫌弃,但仍然将阿香和裴慎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连鞋底也不放过。 虽然裴慎在电视剧里看多了皇家宴席,但这还是他头一次亲身体验。 他跟着江无阴进了青江殿,钟鸣声顿时响起。 琉璃红瓦,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栋上雕刻着腾云金龙,麒麟戏珠,大殿两侧金烛摇曳,抬首,不可触碰的金色王座立于尽头,下首两侧席位已坐满了人。 他们进来,似乎并无人注意。 阿香推着江无阴在一处坐下,这处并不起眼,位于左席最边上。 这处位置极其不显眼,回想刚才他们一路走过来,似乎也没什么人注意。江无阴好像习惯了一样,在阿香的搀扶下坐好。 裴慎目光跟着落在江无阴席上饭菜,九五之声钟鸣蓦地响起,洪亮的钟声中,大江皇帝踏入青江殿。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江帝淡淡一笑,一身明黄衣袍,从他脸上,依然看得见当年风华。 在看见江帝的刹那,裴慎终于明白了为何江无阴会生成这般,其间种种,答案都在这里。 他生得并不锋利,但依旧让人心中一惊。 宴会正式开始,丝竹声起,醇美的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舞姬起舞,可今天的主角迟迟未登场。 宴会上众人已流露出不满。 宣王殿下怎么还未来? 是路上遇见什么事了吗? 李德。江帝皱眉,去看看宣王怎么还未来。 李太监应声,宴会继续,身着轻纱的美人在殿中央起舞,众人沉浸在宴会之中,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殿门口。 裴慎也跟着看过去。 他朝门口看过去,才看一眼就受不了。 我靠!这难道就是主角吗? 门口那人光是站在那里,裴慎就感觉自己的眼珠子不听使唤了。 迫不及待地想往人家身上贴。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等适应后,他又再次睁开眼往门口看去。 那人身着灰色轻袍,墨发用发带束起,眉眼淡薄,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但他浑身又有肃杀之感,让人不由将他那双冷冽的眸和厮杀的战场结合起来。 男主角江澜。 男主角一登场,亮瞎在座众人的眼,在座的姑娘在看见男主角后,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羞涩,唯独夏冷清的表情不太对。 夏冷清的表情,就像在一道美味的菜里吃到了老鼠屎。 澜儿,怎么这么晚才来?江帝和蔼问道。 参见父皇。江澜行过礼后,又向在座众人作揖,诸位抱歉,路上出了点状况,我自罚三杯。 说罢他入座拿起酒杯饮酒,但好巧不巧看见了夏冷清。 两人视线相碰,都顿了顿。 江澜冷冽的眸骤寒。 裴慎比看小说时还要乐呵:好戏来了。 原书中,夏冷清在寻找证据途中不巧遇上了江澜的人马。 夏冷清那时为了抓前几日的贼人,在城外设下了重重陷阱,而男主角归京路上自然是戒备心重,碰到了夏冷清的陷阱差点被伤,便将夏冷清认为成了要刺杀他的小人。 男主常年在外,就算听过夏冷清的名号,也不识得此人。 书中给夏冷清立的人设就是江湖女侠,虽贵为丞相之女,但却丝毫不拘束,该反击就反击,而江澜也是锋芒毕露,就和女主吵了起来。 吵地不可开交,两人便动了手。 这就是书中的名场面,当时粉丝看得嗷嗷叫,觉得特别精彩,可是如今看来,十本书里面就有九本书的男女主是这样邂逅的。 但这本书依旧是经典。 他的粉丝基础也特别雄厚,因为它是一本十年前的老书,狗血,精彩,爽,又尴又苏,而就在裴慎穿书的前不久,网络上突然又掀起了重温这本经典的热潮。 裴慎也凑了个热闹。 怎么说呢,这本书虽然吐槽的人颇多,但很多人都是一边吐槽一边看地津津有味。 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 十年前,裴慎也才十几岁,但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小说,当时这本小说就特别火,是在一本老杂志上连载的。 那时候网络小说还没有那么普及。 裴慎在想这些的时候,眼睛也没忘观察着男主角。 这位大江的荣耀、大江所有美少女梦寐以求的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 江无阴: 第10章 我一个人上? 饮完酒后,江澜掀袍坐下,浑身散发出冷冽之气,旁人看了都不敢近身。 他的位子恰好在夏冷清旁边,两人对视,目光相撞,似有交战之势。 宴会其余人则吃吃喝喝,推杯换盏。 裴慎目光从主角们身上缓缓移开,然后落在了江无阴桌上。 宴会的吃食都是宫廷御厨所做,比如说江无阴桌上这道黄金烧鸡,外表金黄脆嫩,看上去就很好吃。 分卷(8) 但是江无阴一口没动。 裴慎视线陡转。 黄金烧鸡旁边是熊掌、燕窝、人参等等,江无阴也是一口没动。 裴慎正幻想着如何将江无阴桌上的菜一扫而空,殿上皇帝忽然开口道:各位坐也坐累了,可以出去小逛一会儿。 宴会举办地长而枯燥,为了照顾大家的屁.股,宴会有个极其人性化的规定。 中场休息。 看累了,中场休息那么一会儿,出去看看绿色植物领略风景,也是很照顾各位来宾的感受了。 毕竟坐这么久,再好看屁.股也会坐疼的。 一听中场休息,阿香便上前搀扶江无阴:王爷,咱们出去逛逛吧? 他们要出去,自然不可能留裴慎一人在宴会,阿香立马扯了裴慎一把:你也一起。 裴慎被阿香连拖带拽带出了宴会,中场休息果然深得人心,出来透气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最多的还是男男女女。 三人穿过御花园,恰好碰见一公子对姑娘表达心意:阿白,我倾心于你许久,我们在一起吧! 阿龙,可是我父亲已为我定了亲,我怕是 我会证明给你爹看,我是真心爱你的! 裴慎: 阿香推着江无阴,绕道而行。 三人远离了正殿,最后在一座宫殿前住了脚。 裴慎抬头看去百灵殿。 百灵殿是以前江无阴住的地方,儿时江无阴同母妃住在百灵殿,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互相搀扶着在宫中生存。 过去了这么久,如今的百灵殿显得很荒凉。 江无阴停在殿门口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扑面而来,这座宫殿比预料中的还要干净。 擦拭过的干净石桌,似常有人浇过的花朵,一切显得平淡而干净。 阿香也有些惊讶:王爷,百灵殿似乎常有人打扫 会是谁打扫的呢? 江无阴十五离宫,离开宫殿已有三年了,三年,又会有谁一日不忘地打扫这座被遗忘的宫殿? 百灵殿宫殿宽敞,院前小花茁壮盛开,望前看去,竟有两三个侍女在院里打扫。 江无阴微不可察地捏紧了轮椅把手。 他看向阿香,阿香上前去问:这里有新人住了吗? 几个侍女摇摇头。 阿香问:那你们这是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为首的侍女才站出来说:就算现在没有新人,以后也会有,所以陛下让我们时刻打扫着,万一突然有新人要住进来也不会太措不及防。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江无阴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 他本不该抱有留有半点期待。 阿香看出了江无阴的伤神,向几个小侍女告辞后便推着江无阴离开了百灵殿。 裴慎往后望去,百灵殿就立在那里,又似乎离自己很远。 他们回去时,宴会又再次继续,众人依旧吃吃喝喝,时不时摆谈几句,看上去很是融洽。 歌舞升平,气氛很和谐。 但时间长了难免会乏,裴慎看得疲乏时,江帝才慢悠悠地道:诸位,今日宴会方不能尽兴,故给诸位多增添了一项趣味。 诸位都知我大江习俗,知道我大江向来喜欢玩游戏。 众人静静地听着,裴慎知道魔鬼摘桃游戏即将到来,谁知皇帝话锋一转:在此之前,我们会在在座之人中抽选,来举行射箭开幕。 大江每次举办游戏前都会有隆重的射箭开幕式,对着大江桃园门口高挂的红球一射,将其射下来,寓意开门红。 其大概意思便是希望参加摘桃游戏的各位都能发挥超常。 射箭开幕一般会选择二人,二人齐射,箭羽落定拉开摘桃游戏帷幕。 原书中确实有这么一个情节,男女主的感情也就是从此改变,二人一齐射箭,相望时便将人对方映进了眼里。 没错,进展就这么快。 抽签开始,宴会众人上前抽签,有的心惊胆战,有的胸有成竹,像极了上学时老师点名时的模样。 有姑娘拿到签时松了口气,欢喜地跟旁人分享,有公子拿到签时垂头丧气。 阿香推着江无阴,犹豫半天将江无阴推到签前,江无阴平静地抽了个签,阿香欲推着江无阴离开,旁边侍卫叫住了她:哎,你也要抽。 阿香难以置信:我? 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侍卫将那未知的签文放在阿香面前,抽吧。 阿香听见这话快要哭了,哆哆嗦嗦去拿签文,侍卫见她如此磨蹭,催促道:快点。 此次射箭开幕有个极其变态的地方,抽签之人将会站在大江摘桃会场前,说不好听点,就是所有人都盯着的大熊猫。 若这次射箭失败,出了大糗,不管你是谁,都没脸了。 要是谁运气差点,不会射箭却抽中了签,在开幕上出了糗,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这抽签真是漏洞百出,也不考虑抽到签的人究竟会不会射箭,如此不严谨也敢设置出来。 只不过他根本不用考虑,因为人选只有可能是男女主。 阿香颤抖着将签抽出来,仿佛面临死刑,她痛苦地闭眼,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赴死般睁开眼。 却在看见签文的那刻,简直开心地要跳起来。 空白。 江无阴低头打开手里的签文,裴慎偷瞄了一眼,也是空白的。 果然,剧情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 再往前看去,江澜和夏冷清已经各自抽了签文,两人在看见签文的那一刻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变化。 裴慎:嘿,我就知道。 偷瞄的间隙,侍卫忽然捉住了裴慎:喂,你,你怎么不抽? 裴慎颇为无聊地看了侍卫一眼:我抽。 他利落地抽出签文,倒是没有其余人那么担惊受怕,然后,他预料般地扫了签文一眼。 他蓦地顿住了。 签文上,大大地写着中一个字。 看见这个字时,裴慎大脑一片空白。 裴慎震惊了。 阿香见裴慎愣住,好奇地看了裴慎签文一眼,吓得赶紧捂住了嘴:你你中了? 闻言,江无阴也抬眸看向他。 裴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江无阴淡淡的扫过裴慎手上签文,视线上移,淡淡道:你会射箭么。 那人像是吓傻了似的,没说话。 继而江无阴似嘲道: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你还有个同伴。 语气很淡,但夹着淡淡的嘲讽。 是了,射箭开幕是二人组,那么裴慎的同伴在哪? 对了,应该还有男女主,那不就是三个人了吗? 哪里是二人组! 这是要他插足别人爱情的节奏? 裴慎目光略过宴会上每一张脸,只觉眼花缭乱,单从人脸上看不出什么。 似乎是所有人都抽完了签,皇帝问道:在座的诸位,哪位的签文上有中字? 大殿鸦雀无声。 然后众人开始四下环顾,寻找所谓的幸运儿。 裴慎攥紧签文,走了上去。 他步履沉重,众人朝脚步声望去,来人着身青衣,长发及腰,腰细腿长,众人本是好奇,却在看见那人时目光一顿。 刹那间,仿佛时间静止。 即便是少年,也能瞧出此人相貌绝佳。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是谁啊? 我可从未见过他。 长得真俊就是这身板,看着小了点。 待裴慎站定,皇帝笑了,旁边太监立示意裴慎上台:公子,请。 太监一笑,又问:请问,又有哪两位抽中了拿字? 四下无人回应。 终于,裴慎期待已久的男女主站了出来。 裴慎一头雾水:? 人选到齐,江帝坐在高座上,只道:开始吧。 太监又是一笑,高声道:请各位前往大江桃园。 裴慎有点懵。 就就开始了? 裴慎还想再挣扎下:还有一个人呢? 太监笑道:没了,此次开幕....只有你一个人参与射箭。 裴慎更震惊了:我我一个人上? 裴慎:那还有两个人呢? 太监很是郑重:他们帮你抬弓。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 第11章 曾是恣意少年。 摘桃游戏在大江桃园举行。大江桃园在整片大陆颇有名气,大江桃园桃树众多,且地域辽阔,若有不慎,还有可能迷路。 但大江桃园又是各位向往之处,传闻大江桃园里有个古老的传说,若是二人相伴在大江桃园里看见齐飞白鹭,那就说明二人此生有缘。 对于此次摘桃游戏在大江桃园举行,众人都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都希望跟自己的心上人看见齐飞白鹭。 但裴慎现在无暇顾及这些。 风起,他一个人站在桃园前。 身后是百人观赏团,观赏着这只大熊猫。 裴慎:什么破设定。 但也是嘴上说说,身后百人目光压地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把大弓正放在他眼前,这弓比他人都宽大,怪不得要两个人拿呢。 男女主一起帮他抬起大弓,掌握平衡。 裴慎望着男女主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书中是这样写的吗? 书中这段写的很冗长,裴慎觉得又杂又长,干脆跳过了一些。 但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的确是男女主一起..抬弓射箭嘛。 大江桃园前挂着的红球也是极大,裴慎拿起弓箭,众人屏住呼吸。 这弓箭也重,好在江澜另一只手帮裴慎拿了拿。 .....不愧是男主。 好在裴慎以前学过射箭,射一发....应该不成问题。 旁边太监上前道:公子,开始吧。 裴慎淡定地点点头。 这应该不成问题。 阿香莫名紧张起来,紧紧地抓着江无阴的轮椅。 江无阴淡淡地看着裴慎。 众人目光落在裴慎身上,青衣少年拉弓对准天上红日,看他拉弓蓄力的模样,似乎胸有成竹。 众所周知,拉弓需要臂力惊人,眼前这少年看着毫不吃力,已是非常惊人。 风掀起青衣少年的衣摆,他微微闭一只眼,弓箭指向挂在大江桃园门口的球。 大江桃园门口挂着巨型大红球,射下巨型大红球便喻示着游戏开始。 裴慎拉弓,蓄力一射。 利箭如脱缰野马,飞快地往前射去,众人未看清箭指方向,只看见箭嗖地直接射穿了巨型大红球。 然后球可怜兮兮地落了下来。 射射穿了? 众人: 皇帝: 江无阴: 裴慎:不是故意的。 裴慎天生力大。 小时候父亲带他去公园放风筝,刚把线交到他手里线就断了。 幼儿园里他和小朋友一起拔河,他一不小心将绳子给拉断了,把幼儿园其他小朋友吓得嗷嗷哭。 他爹以为是裴慎调皮,但后面越来越发现不对劲,年仅两岁的裴慎可以徒手帮妈妈提包包,可以帮爸爸递一些重物。 于是他爹决定物尽其用,送裴慎去了跆拳道。 裴慎不负众望,在跆拳道馆表现地极其优秀,就没有哪个小朋友是他的对手,甚至他爹进馆去探望裴慎,发现其余小朋友都不愿意同他对手。 小朋友:他打人超疼! 他爹一时不知道是骄傲好还是头疼好。 骄傲呢,是自家崽子以后在外肯定不会被欺负,头疼呢,是万一把别家小朋友打伤了怎么办? 毕竟别人家的小朋友也是别人家的宝贝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射箭考虑,做出来的红球不易射穿,只用让人射下便可。 但眼前这人竟将红球射穿了。 什么魔鬼。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小公子莫非是天生神力? 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 裴慎: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少年拉弓射箭,江无阴平静的眸里掀起波澜。 未摔断腿的江无阴,也曾是喜欢骑马射箭的少年郎。大江每一年都会举行围猎,各世家子弟都会聚在一起,在后山狩猎。 那年秋猎,比往常来的人还多。 会场里皆是世家子弟,入场之后便各自分散狩猎,后山森林茂密,隐入其中便没了踪迹。 那时江无阴还算得上有几个好朋友,其中一人玩笑道:江七,这次我们可要跟着你沾沾光。 他们行至丛林深处,一只鹿快速闪过,被江无阴敏锐地捕捉到。 少年恣意,江无阴拉弓射箭,射中隐入丛林中的鹿,几个世家子弟惊叹,江无阴收好弓箭走过去,身后的马突然狂躁起来。 江无阴微顿,下意识伸手去拉马,却没想到那匹马发狂比想象中还要地厉害,猛地一脚向他踢来。 江无阴来不及躲。 马的一脚威力大到难以想象,他被直接踢了出去,摔下山坡。 江七!! 头顶明亮的光刺得江无阴睁不开眼。 江无阴急促地咳嗽起来,那种感觉再次席卷了他全身,阿香见他旧疾发作,忙拍着他背让他缓神。 待江无阴缓神,阿香便道:王爷,我去给你拿药,马上回来。 分卷(9) 参加宴会前,各王公贵族及其侍从都会将随身物品放在指定的地方保管,阿香之前将药放在了那里。 江无阴的情况原本有所好转,阿香也没有料到江无阴会突然这样。 阿香离开后,太监的声音响起:各位,开幕已完,摘桃游戏马上开始。 接着太监请上个裁判官模样的人,那人手里拿着张明黄宗卷: 此次游戏,便是在大江桃园举行,在日落前,谁摘到的桃最多,谁就胜出,这次游戏胜出者,大江将会给予丰厚的奖励。裁判官接了太监的话,我们会提供专门的竹篓装桃。 专门的竹篓很大,可以装下的桃不容小觑。 什么奖励啊?众人好奇。 暂时保密。裁判官道,本次游戏,必须得两两结伴组队而行,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伙伴,可以选择退出。现在给各位一个时辰时间组队。 一听组队,在座众人愈发激动。 相比于众人的激动,江无阴显得很安静。从宣读游戏规则开始,他就没有多大动静。 他神色淡然,仿佛早已看淡了这一切,宴会众人开始欢欢喜喜地组队,江无阴一个人在角落,仿佛被遗忘。 裴慎是听清楚了规则的,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组队,可以选择退出。 但是原书中,江无阴仍然选择了一个人去参加摘桃游戏。 他骨子里应该是不服输的,就算摁着他头让他放弃,他也不可能放弃。 裴慎抬起头,跟前站了个姑娘,姑娘有些害羞:公子,你能跟我一起吗? 话落,旁蹿出个模样高挑的姑娘:不行,我要跟他一起。 你算哪根葱?那姑娘不高兴了。 另一姑娘也不大高兴:你说什么? 裴慎上前劝,却被蹿出来的第三个姑娘一把推开:你们吵什么,他是跟我一起的! 三个姑娘互不相让,但到底是大家闺秀,只能用眼神攻击,突然从远处走来个胖乎乎的姑娘,直接将裴慎挤开:他已经同意跟我一起了。 一群姑娘争得不相上下,裴慎被挤至角落,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无阴。 江无阴独自一人,裁判官站在他面前,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 裴慎恰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裁判官犹豫了会儿,问道:凝王殿下,您一个人? 嗯。江无阴回道。 那您看您是继续参加呢,还是裁判官后面两个字咬地特别重,放弃? 江无阴几乎是第一时间回答他:参加。 裁判官一时没话说,江无阴本就双腿不便,如今独自一人还要执拗参加摘桃游戏,图个什么? 裁判官劝道:凝王殿下,我看您还是别参加了吧。 不远处的江锦轩看了江无阴一眼,嘲讽地笑了笑。 江无阴眼神微暗,没说话。 而这一幕在被挤压的裴慎眼里大有不同,他仿佛找到了救星,上前抓起江无阴的手:我跟他一起。 裁判官看了看裴慎:你俩一起? 裴慎:对。 江无阴微顿。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座的每一个读者小天使都是宝贝~要捧在手心里~ 第12章 可是他们有四个人啊。 裴慎现在万分后悔。 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魔鬼游戏。 大江桃园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若说它是个桃园,裴慎认为它更像仙境。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眼前是一大片人群在桃树下摘桃,每颗桃树下都有不少人,这些王公贵族摘起桃来分外优雅,但也是不让别人分毫。 裴慎:为什么这么好笑。 游戏开始前,裁判官给每组人员都分发了装桃子的竹篓,在日落前将竹篓带回,最多者即可获胜。 摘桃游戏虽在大江桃园举行,但里里外外都有侍卫把手,维护大会秩序。 裴慎拿着竹篓的手微微发颤。 他能在众多人群中摘到桃子吗? 裴慎只得硬着头皮在一颗树下小心翼翼摘桃,众人有秩序地摘着桃,一群人从北边而来。 为首的正是江锦轩,他身后跟着几个世家公子,许是路上碰巧遇见所以同行。 江锦轩对江无阴的态度显而易见,裴慎带着江无阴远离,才踏进无人之地,身后传来嘲讽:江无阴,你也来参加了? 江锦轩方才便看见了二人,继而跟了过来,此地没什么人,江锦轩开门见山:纸扇呢? 裴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宴会开始前,夏冷清赠了江无阴纸扇,恰好被江锦轩撞见。 江无阴并未搭理他: 江锦轩冷冷一笑,眼里火光迸现。他抬臂抓过江无阴,江无阴本就身体羸弱,江锦轩动他轻而易举: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一拽不知弄到了江无阴哪里,他咳嗽起来,看样子很难受。 江锦轩笑了起来,却并不打算放过江无阴:把纸扇给我,四哥今天就放过你。 和江锦轩同行的几个世家公子,见江锦轩如此行事也并未阻拦。 江锦轩笑了,在江无阴身上摸一阵,将纸扇摸了出来,却没料到江无阴反应极快,几乎在他的前一刻,伸手攥紧了纸扇。 江锦轩:江无阴 两人僵持不下,江锦轩不耐道:都愣着做什么? 话刚落,几个公子立马上前。 很快,面前的人便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裴慎:不对,干我何事? 不给裴慎任何反应的机会,场面很快混乱起来,混乱之中不知谁推了裴慎一把,直接摔在了江无阴身上。 裴慎:!! 然后还没来得及解释,不知谁踹来一脚,不偏不倚,踹在了裴慎屁股上。 裴慎:我靠。 裴慎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但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尤其感人忠心的下属不惜用瘦弱的屁.股护住主子。 江锦轩似乎也没料到,愣了愣。 裴慎: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江无阴太过柔弱,根本招架不住这么欺.辱。 他像朵凌乱的花,被人丢至地上随意践踏折.辱,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样貌。 江无阴咬唇忍痛,他的反抗微不足道,江锦轩向他踹来,他想躲,但是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 可笑的是他只能忍受。 忽然江无阴身上一重,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了上.来。 裴慎压在.江无阴身.上,为他挡去了江锦轩的一脚。 裴慎身躯不算宽大,却毅然决然地挡在了江无阴面前。 两人只有一拳之隔,江无阴似乎在裴慎眼里看见了保护自己的坚定。 身上的疼痛骤然消失,江无阴开始重新思考,这个人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江无阴自小在皇宫里受尽欺辱,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但比起欺辱,他更习惯的是旁人的冷漠。 看着裴慎咬牙硬.挺,江无阴冷淡的眼眸中,竟透露出了几丝迷茫。 他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江无阴忽然想起了那次火中救他的人。 裴慎从江无阴身上爬起来,反手直接擒住江锦轩的脚,裴慎力大,江锦轩这么被抓住脚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来人,给我把他 话说一半,他顿住了,摘桃游戏规定严格,只允许参加者进入桃园。 他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平日里那些侍卫,江锦轩咬咬牙,看向方才那些公子哥,个个捂着胸口在地上叫苦不迭。 江锦轩站起身,狠狠地看了裴慎眼:你给本宫等着。 江锦轩走后,裴慎心疼地揉了揉自己屁股,江无阴转移视线:谢谢。 裴慎回道:不用谢,只不过这桃 江锦轩这么一闹,他们只摘了几个桃,眼看就快要日落,可能来不及了。 江无阴忽然开口道:我们知道有一处地方。 裴慎:哪里? 随着江无阴的指引,裴慎踏入了一处很安静的地方。 这里桃树密集,桃树上坠着红润的桃子,更重要的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裴慎欣喜:江无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儿时母妃带我来过。江无阴回道。 裴慎摘桃的手一顿:你母妃带你来的? 大江桃园属于皇家园林,江无阴母妃身份低微,桃园这种地方自然是要经过皇帝允许才能进的。 嗯,以前父皇待我们很好。江无阴似是看出了裴慎的疑惑,解释道,他带我和母妃来过桃园摘桃,我只记得这处地方,其余的,不记得了。 裴慎将桃子放进竹篓里,陷入了沉思。 皇帝带他们母子来桃园,说明对他们母子有一定的宠爱,可是为何江无阴会沦落至此? 你为什么想参加这个游戏?半晌,江无阴突然问道。 江无阴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要保护他,可话到嘴边,就成了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游戏。 裴慎一哽。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避开那群姑娘才跟他一块的吧? 裴慎忽然想起之前裁判官对江无阴说的那些话,明摆着看不起。 于是,裴慎义正言辞:刚才那裁判官明摆着看不起人,我们要证明给他看,告诉他们,以后可别随便看不起人。 江无阴的注意全落在了我们两个字上面。 我们是什么意思? 见江无阴沉默,裴慎又道:不止是摘桃游戏,江锦轩那样欺负你,你也不能让人一直欺负是吧?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人这么欺负过我,我们要证明给他看,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见江无阴沉默,裴慎又道:以后他敢惹我们一次,我们就打回去一次,以后再有人看不起我们,我们就证明给他看。 江无阴抬眸望去,少年在桃树下伸手摘桃,他微微踮脚,细汗从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流淌而下,最后流进衣襟。 他头发细软,头顶还翘起一根软软的毛,瞧上去模样可爱,但若细看他的眼,又会看见一种常人没有的不屈。 他像桃林间清澈而过的溪流,江无阴望着他,以往的那些阴暗,肮脏,一点点地被驱散。 江无阴选择垂下眼睑不再去看裴慎,伸手尽自己可能摘可以摘到的桃子。 两人没再说话,沉默着各自摘桃。 前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裴慎抬头看去,前面来了两个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书两位主角。 江澜提着竹篓大步往这里走,夏冷清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两人仿佛才吵完架。 江澜的竹篓里竟然一个桃子都没有,他冷冰冰地走着,他腿长走得快,根本就不等夏冷清。 这两人这样都可以组成一队? 不过原书中有写,两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已组成了一队,最后夺得了第一。 裴慎下意识瞅了一眼江澜空荡荡的竹篓,可是看现在,他们也没有摘多少嘛。 江澜停在不远处,冷冰冰地将竹篓往地上一放:你在这里等着。 接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桃树下,伸手欲摘桃,却被夏冷清抢先一步摘了去:江澜,你看不起人吗?这桃子我也能摘。 直呼男主角姓名,这也只有女主敢了。 你别给我添乱。江澜沉声道。 那我们各摘各的,看谁摘得多如何?竹篓我送给你。夏冷清行事雷厉风行,她利落地脱下外衫,我用这个装。 江澜目光阴沉,冷道:随你便。 两人各看对方一眼就开始摘桃,裴慎眼疾手快,迅速地将自己这边的桃收了。 裴慎还特意关注了下江无阴的表情,江无阴很平淡,望着他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纠缠,依旧很平静。 这不对劲啊。 摘桃之间,江澜很快注意到了摘桃的裴慎: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此次参加宴会的都是王公贵族,世家弟子之间都打过招呼,彼此之间都有点印象。 裴慎摘桃的手一顿:我 六哥,他是我的朋友。江无阴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江澜眼神缓和下来:七弟? 原书中,江澜是唯一对江无阴好的人,两人算是难兄难弟,曾经江无阴最苦的时候,江澜还帮助过他。 按理来说,江无阴对江澜应当是很喜爱的,可是裴慎怎么瞧,都瞧不出江无阴对江澜的半点友好,甚至来说还有些冷淡。 七弟,这些日子你在京城还好吗?江澜道。 江无阴垂下长睫:还好。 二人没再说话,当年江澜出征未跟江无阴告别,一走便走了这么久。 江无阴问道:你同夏小姐一组? 江澜语气骤冷:只是碰巧。 江无阴没有说话,江无阴是个不爱说话的,让江澜也不知道怎么接,于是裴慎开口道:王爷,咱们的桃也摘地差不多了,去另一处吧? 江无阴应声,两人便很快进入了状态,干起活来丝毫不拖拉。 那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男女主如梦初醒,抬头一看,桃竟全部都被摘完了。 江澜朝裴慎竹篓里看去,竟有满满的一筐桃子,裁判官给的竹篓很深,尽可能地考虑到大家摘桃数量,可即便如此,这竹篓居然都快装满了。 江澜略微震惊,抬头看裴慎。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因为摘桃已经流了些汗,白皙的脸上洋溢着别人没有的笑容,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 这位公子叫什么?江澜问道。 分卷(10) 他叫裴慎,是我最近才结交的。江无阴回道。 江澜若有所思,夏冷清也道:这位小公子好身手,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摘下这么多桃,我很钦佩。 裴慎有些受宠若惊:一般般 也只是趁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摘了几十个而已。 夏冷清笑了笑,她抬头看了看天:日落了,该走了。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哨声,摘桃游戏以哨声开始,哨声结束,这一声哨声起,说明摘桃游戏结束了。 江澜点点头,欲往回走,忽然天边再次响起一声长啸。 日落,天边尽头落下淡淡红晕,映地整座桃园粉里透红,空荡荡的桃园泛起暖意。 夹杂着粉云的天犹如含苞待放的粉玫瑰,缓缓吐出两只白鹭。白鹭齐飞而过,在天边划出漂亮的弧度,展翅逐日。白鹭声声长啸,像是情人间最缠绵的轻语,牵动人沉寂的心。 漫天星辰也不及此刻美。 裴慎有些看愣。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 齐飞白鹭?! 大江传闻,若是同一人在桃园看见齐飞白鹭,那就说明二人此生有缘。 可是他们这里有四个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44咳咳! 第13章 一百五十个桃子! 四人之中,夏冷清攥着衣角不说话,江澜也一声不吭,只有江无阴神色幽暗晦涩。 哦,还有个裴慎。 还在摘桃。 江无阴似是注意到了裴慎,他望过来,只说了句:走了。 。裴慎默默又摘了个桃放进筐里。 摘桃游戏时间到,众人都来到大江桃园指定处,已有不少人已经摘好桃排队等着裁判数桃了。 一百零七个! 一百零八个! 一百 裴慎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裁判官正低头数着别人摘的桃。 人群堆地拥挤,只听得见裁判官扯着嗓子数桃,有人惊呼: 一百二十个桃,这也太多了! 桃园虽然桃多,但是摘桃的人也多,于是桃分到众人手里便变少了。 然后便有了众人的惊呼。 一百二十个桃,确实算多的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提着自己所摘的桃上去计数,一声盖过一声,却没有人能比一百二十个更多了。 众人盯着一百二十个的主人,他神采奕奕,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到他的神气。 江锦轩昂头:还有没有比一百二更高的了? 宣王殿下他们的桃还没数呢!有人出声道。 所有人的目光迅速落在江澜身上,江澜冷眸中并未波动,提着自己的筐放在了裁判官面前:数数。 江锦轩被这二米八的气场压了一头,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不过半晌他又仰头道:给他数。 霎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紧张地盯着裁判官数桃,裁判官低头数着桃,总感觉头上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刺着他。 他又不敢抬头。 众人屏住呼吸,注视着裁判官数桃,直至裁判官放下空的竹篓:一百二十一个。 众人讶然。 江锦轩气势顿时矮了一截:真的假的?你再数数,真是一百二十一个? 裁判官又快速地数了一遍:没差。 江锦轩有些不服气。 虽说江澜多他一个桃,但这多了一个就是多了,任凭你哭爹喊娘,那就是多了。 裴慎觉得他特别能理解江锦轩现在的心情。 那心情就跟高考成绩出来,你邻居家小孩比你多一分一样,多了就是多了,不管多几分,那就是多了。 江澜脸上毫无波澜,但裴慎却瞅见他若有若无地看了夏冷清一眼。 江澜摘了多少心知肚明,摘了半截他就同江无阴寒暄去了,这桃大多数是谁摘的,他都清楚。 裁判官抹了把冷汗,笑吟吟地朝江澜看去:这摘桃游戏,是宣王殿下胜了。 裴慎无语,直接略过他们? 人群兴奋:宣王殿下好厉害,居然是摘桃游戏第一 不愧是宣王殿下! 江锦轩在旁边气地直咬牙,至于吗? 不就是多了一个桃吗? 就一个桃的差距,把江澜说得这么厉害? 众人夸江澜都快夸上天了,人群中忽然挤出个煞风景的人,歪歪扭扭地提着竹篓挤在裁判官跟前:裁判官,我们的还没有数。 瞧见裴慎,众人的思想完全跑偏: 是刚才射箭那小公子 他生得好俊 裁判官上下瞧了他一圈,没说话。 众人盯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少年,江无阴驱着轮椅挡在了裴慎面前:我们也参加了这次摘桃游戏,也应该数我们的。 众人见了江无阴,愈发惊讶:凝王? 更有甚者惊道:他居然来参加宴会了? 裴慎一顿。 江无阴从宴会开始前就来了,之前也有人注意到他,但即便这样,还有人不知道他来参加了宴会? 裴慎扫了江无阴一眼。江无阴眸色阴沉,漆黑,似乎一望不见底。 这些话仿佛一根根针刺,刺进他心底,他却一声不吭。 裴慎视线下移,瞥见江无阴留了桃毛的手指,心微微一颤。 方才摘桃,江无阴虽腿有疾,却也有尽自己一份力去摘桃,即使桃子离他有些远,可他还是挪到桃树下咬牙摘桃。 他没有在原地等裴慎摘桃,而是尽自己所能去摘桃。 哪怕一颗也好。 裴慎突然觉得自己提着的竹篓有些沉,这里面装的桃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还有江无阴的份。 裴慎欲开口,江无阴却先他一步:我们既然有参与游戏的资格,也有最后计数的资格。 江无阴态度强硬,他的目光紧盯裁判官,没有退让的意思。 裁判官抿抿唇,未说话。 他再次强硬地道:数。 裴慎第一次见江无阴这样。 在场众人估计也是第一次见。 裁判官莫名地汗毛竖起,半晌道:凝王殿下别生气,我这就数。 裁判官虽然面上服软,但心里却充满不屑,暗道随便数数便是了。 言罢,裁判官低头去捞裴慎他们的竹篓,手突然顿住了。 竹篓是专门制作的装桃竹篓,很深,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尽可能让人装更多的桃。 可眼前这个竹篓,居然装满了。 并且装桃的人很心细,将所有的缝隙都利用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里,塞地满满当当。 可即便这样节省空间,竹篓还是装满了。 裁判官突然觉得一阵眩晕。 这得多少桃啊? 他咬牙开始数桃,周围人出于好奇都围了上来。 一个 两个 裴慎听着裁判官数,每一下心都跟着颤。 他从未有过这种心情,即便是给病人做手术,他都没有过。 因为他知道,他一定能行。 可现在,他紧张了。 他害怕他的桃数比江澜他们的少,他害怕自己输地凄惨,更害怕之前所说的话不能实现。 他紧张间,江无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紧张。 裴慎心忽然静了下来。 淡淡的一句不要紧张,竟然莫名地让他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他看了江无阴一眼。 是有什么魔力吗? 裁判官数着,额头渗出了细汗。 一百二十 一百二十一 一百二十二 一百二十二,已经超过了第一名江澜的数额,众人态度微变,心照不宣地扫了裴慎二人一眼。 竹篓里,还剩一些桃未数。 众人面色微惊。 这究竟摘了多少桃? 日落,裁判官才抹了把额上的汗,惊道: 一百五十个桃! 裴慎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一百五,虽然不算多,但至少是比江澜多了二十八个桃。 二十八个桃,险胜。 裴慎松了口气,对着旁边江无阴一笑。 是卸下重负后的轻松一笑,同时带着认可和赞许。 似乎在告诉江无阴,他们赢了。 江无阴微愣。 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软了一下。 片刻,他移开目光。 众人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二人一圈,一一百五十个桃? 桃园里沸腾起来,众人面色骤变:一百五十个也太多了吧,他们怎么做到的? 恰好阿香刚好拿药回来,看见前面围着一堆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发生什么事了? 凝王他们得了摘桃游戏的第一。 阿香震惊:什么?! 江澜在旁看着,冷淡的眸里浮现出丝认可:现在这个第一不是我的了。 是他们的。 裁判官微愣。 之前的不屑早已被他抛之脑后,回想方才如此对待二人,他心里竟有几丝羞愧。 即使这是一场看似再简单不过的游戏,一个平常再不过的宴会,却已经足够了。 众人久久未回神,打量二人的眼神也有了不同,裴慎轻轻地笑了,薄唇轻扬,眉眼微弯,仿佛春风轻轻拂过。 有人微愣,目光有些挪不开目光。 江锦轩看了眼,难得地没说话。 众人议论纷纷,一道与这气氛极其不符合的声音忽然传来: 对了,摘桃游戏第一的奖励! 裁判官回神,咳嗽两声:差点把这事忘了,摘桃游戏第一名的奖励,就是进入大江宝库的令牌,两位呢,可以在大江宝库挑选一件宝贝。 说罢,让旁边小侍端来两枚令牌。 众人见状后,不由都怔了怔,后沸腾起来:大江宝库的令牌? 大江宝库是大江所属,却不是所有人能进,只能持特有的令牌才能进去,而每一个令牌,只能使用一次。 这是一个比在桃园看见齐飞白鹭更令人心动的地方。里面宝物齐全,应有尽有,是无数人的向往之地。 可是大江宝库森严,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若没有令牌,想进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裴慎只顾得第一,居然把这个忘了。 江帝一向出手阔绰,一个宝库里的东西就这么扔给他们随意挑选。 众人向裴慎二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宝库令牌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里面宝物众多,最具有价值的,竟然是一对手链。 那对手链,只要戴上两人便可一世相守。 不知这位小公子会选什么? 有人向裴慎投来期待的目光,猜测道:我看呀,这位小公子应该会选手链吧,仪表堂堂,心上人肯定也不差 裴慎呛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是专门去tb卖竹篓的客服那里问了的,大号可以装200个桃子,特大号可以装400呢!(快夸我!) 第14章 王爷害羞了。 众目睽睽之下,裴慎只好收了令牌。 他拿着这令牌也没甚用。 他抬头,发现众人目光都聚集在父子两身上。 江无阴自三年前离开宫,便再也未进宫,这几年来,江帝所有儿子都召见过了,唯独未召见江无阴。 江无阴的处境窘迫。 所有人似乎都想看看江帝会如何对江无阴。 江帝眯眼看江无阴,终是一句话也未对他说,只转身上了龙辇,太监见状,忙搀扶他。 他轻轻扫了太监眼:回宫。 众人闻声,皆低头下跪,桃园内响起整齐有力的声音: 恭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裴慎跟着下跪,看了江无阴一眼。 江无阴低着头,手指因为紧紧捏着令牌而泛了红。 江帝没有同他说一句话,甚至连表面的客套也不曾有,也没有问他为何突然来参加宴会。 好像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周围人目光有同情,有嘲讽。 裴慎下意识看向江无阴,却发现对方并未被这些影响,他面色淡然,似乎刚才捏紧令牌只是个错觉。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恭送父皇。 江帝先行回殿,余下侍卫将众人摘的桃带回去,娱乐归娱乐,众人摘的桃最终还是要处理。 快日落,众人也未用过晚饭,上千的桃便会被做成菜,大江有名的全桃席就是由此而来。 就像现代各地有特产,大江最出名的便是桃,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桃都比不过大江。 裴慎原以为摘完桃就可以离开,直到听见全桃席,整个人都不好了,脑里浮现出各种桃子做成的菜。 但实际上,全桃席味道不错,二人用过晚饭后,江无阴便带着他们先行离开了。 此时夜已深,江无阴带着他们往西边去,看样子似乎要去大江宝库,毕竟江无阴进宫机会不多,若这次不去,恐怕要等很久了。 大江宝库的位置在西边,此时月色落在地上,他们三人往前走着,江无阴忽然转头看了裴慎一眼。 裴慎下意识捂紧令牌。 江无阴看出了他的想法:我不会对你的令牌做什么,他毕竟是你自己靠本事得来的。 裴慎松开令牌,问:你不怀疑我了? 江无阴:没兴趣,况且我觉得你对我没有威胁。 分卷(11) 裴慎:你哪来的自信。 他们使用了令牌进入大江宝库,大江宝库外有重兵把守,裴慎观察四周,发现不远处的草丛,树上,都有不同衣着的人守着这座宝库。 进入里面,果真金碧辉煌,黯淡的夜色也无法遮挡它的奢华。 大江宝库举世闻名,是无数人向往之地,要说江帝为何会如此大方地将令牌奖给获胜之人,其中因素很多。 这位皇帝是大江最厉害的皇帝,曾征战四方,没有败绩,但这位皇帝也足够奢靡,他出手阔绰,光是给后宫妃子的奖励便是常人无法触碰的,西海神珠,北域灵芝,总之是十分豪气。 所以送一次挑选宝物的机会,也见怪不怪。 江无阴走进宝库,视线在众多宝物中一一扫过,裴慎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参加摘桃游戏,就是为了来这? 谁想到江无阴毫不避讳,低头翻开一本书卷:嗯。 裴慎道:你有把握你能赢? 江无阴放下书:我不会输。 江无阴轻轻地将书放回,他说这话时,眼里有光,宝库里光线昏暗,却掩不住他的夺目,他眉眼本就好看,只是平日里死气沉沉,如今这般神采奕奕,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甚至裴慎都要叹一句:主角就应该是这样的美人才对。 裴慎脑海里浮现出书上写江无阴摘桃后的凄惨场景,再看看眼前这个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输的人,实在难以将他们联系起来。 只不过裴慎回神后,觉得江无阴这句话有点欠揍,便没再跟他说话,转身四处翻翻。 宝库里宝物的确多,但裴慎一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看江无阴翻翻找找,也没问,他这人向来不喜欢问别人不打算告诉他的事。 瞒着就瞒着呗,他也不求着别人告诉他。 裴慎自个在宝库里转转,拿起一颗亮晶晶的宝石,江无阴解释道:这是南域皇室特有,名为朱南石,价值千两黄金。 裴慎拿起一个盒子,江无阴又道:这是唱歌盒,可以将人的声音录进去。 裴慎拿一个,江无阴就介绍一个,裴慎问:你不选么? 江无阴:我已经选完了。 视线扫过江无阴,对方手上没拿什么,大概是揣到哪去了,裴慎琢磨了会儿,拿起了一根不起眼的木头:我要这个。 江无阴看了一眼:这是这个宝库里最不值钱的,但是这根木头坚硬,不会被损坏。 裴慎:你少说几句话行吗。 裴慎将这根木头揣好,两人一起走出门,发现阿香不见了。 他们本来约好,阿香在宝库门口等他们,怎么一出来就没了人影。 裴慎低头沉思,按照阿香的性格,若让她在附近待着便不会再走动,阿香很有可能出事了。 四处找找。江无阴.道。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在附近四处查看,突然一记箭羽横来,裴慎很快捕捉到飞来箭羽,拉着江无阴回身躲在了巷子里。 他们躲过了这支箭,裴慎恰好推江无阴入了黑巷,江无阴坐在轮椅上,头刚及裴慎胸口。 两人莫名地挨得近,裴慎刚想退后,一支箭羽直直飞来。 这支箭羽悄无声息,来得极快,裴慎迅速朝后闪躲,箭羽与他胸口擦过。 箭羽落在地上时,还带着一片布飘荡。 裴慎不屑地看了箭羽一眼,心里嘲笑此人箭术不精,但没嘲笑几声,便觉不对劲。 这片布怎么有点眼熟? 裴慎觉得胸前凉嗖嗖的,下意识低头。他胸前衣衫被箭羽射下一片,正乖乖地躺在地上跟他打招呼。 裴慎:我靠。 他转移视线,刚好对上江无阴从他胸前挪开的目光,江无阴神色平静,眼神淡漠地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裴慎一向夜里视力好,在收回目光时突然捕捉到了江无阴耳根上的一抹红。 裴慎:? 他难以置信地再看看江无阴脸色,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耳根却偷偷泛着红。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害羞了? 江无阴:没有。 第15章 占了王爷便宜就跑? 在裴慎的印象里,江无阴好像一直都很平静。旁人的质疑,冷嘲,以及欺.辱,都不能掀起他内心半点波澜。 但他是没料到,江无阴居然这么纯情。他的衣服虽被射落一片,但并未暴露,只是露出里衣,单单这样,江无阴就偷偷害羞了。 为什么是偷偷呢,因为这人脸上面无表情,要不是裴慎眼尖,根本看不出来。 况且江无阴年岁也不大,裴慎愿称之为纯情男高中生。 裴慎有点想笑。 还是身后的呵斥声拉回了他们思绪,转头看去,一人身着黑衣站在屋檐上,他似乎负了伤,手臂汩汩地往外流着血:发什么呆?没看见我在射你们吗?! 裴慎:哦。 仔细一看,黑衣人抓着一人,竟是阿香。 与此同时,宫里许多侍卫涌出,纷纷围住了屋檐上那人。 就连李公公也来了:别白费力气了,赶紧束手就擒! 裴慎忍不住问:李公公,什么情况? 李公公道:此人刺杀圣上,赶紧拿下! 皇宫里戒备森严,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刺客潜入进来刺杀江帝,这刺杀江帝的人数不胜数,每一个月就有好几个。 但江帝身边高手如云,能杀到他的很少,眼前这个刺客也是如此,只不过慌忙逃命中押了阿香做人质。 本来很好解决的事,在有了人质后变得局势紧迫,虽说江帝奢靡,但善待子民,能救则救。 如今局势紧迫,惊动了一众侍卫,刺客将匕首横在阿香脖上:我要见江怀。 大胆!谁允许你直呼圣上名字?李公公擦了擦汗,虽说每月刺杀的人不少,但从李公公的反应来看,这个刺客来头似乎与之前不同。 双方僵持不下,众侍卫忽然跪下,朝身后行礼:陛下。 江帝从龙辇上下来,他摆手示意侍卫先退下,那刺客见了他,冷笑: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不久之后,大江将亡! 刺客口出狂言,手中匕首突然反转,直接向江帝刺来,侍卫们欲上前,速度却不及刺客半分。 千钧一发之刻,一支箭羽飞驰而来,直接射中刺客手臂。 刺客中箭,疼地直接松开阿香,侍卫见状飞身擒住那人,救下了阿香。 那一箭射的极为精准,且力道适中,此等箭法极妙,江帝往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陛下!侍卫擒住刺客,刺客手臂上的标志依稀露了出来,暗黑色,看得人心头一颤,是巫族! 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口中的巫族便是异域的长渡国皇室,巫族是个神秘而古老的民族。 二十年前,大江进攻长渡国,经历半年,长渡国国灭,关于巫族的一切也随之黯晦消沉。 但现在,巫族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但比起惊恐,众人心里生起几丝不安,二十年前大江灭了长渡国,长渡国皇帝临死前对大江下了诅咒。 再结合方才那人所说,众人联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事情。 江帝没有说话,活生生从刺客手臂上抽出箭羽:方才射箭的是谁? 李公公眼尖,自然看见了:回陛下,是跟凝王在一起的那个小子。 一刻前。 天色已晚,刺客站在凉嗖嗖的屋顶上与裴慎一行人僵持,身影有些模糊。 等等,天色已晚? 裴慎心一凉,每到半夜,他就会变回花瓶,这是要他当着众人的面现原形? 裴慎想走,却见刺客突然刺向江帝,江帝身边侍卫立刻反应,虽然及时上前,却和刺客速度差了很多。 速度太慢了。 裴慎:啧,菜鸡。 一息之间,裴慎迅速地夺过旁边某侍卫的弓箭,轻闭右眼,朝着刺客迅速射去! 千钧一发之刻,裴慎精准地射中了刺客! 他这套动作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看呆了被夺弓箭的侍卫,他的动作流畅,反应速度一流,即使比他们这些侍卫后出击,却仍一箭而中。 他像是天生的弓箭手。 侍卫在内心疯狂夸赞,却在下一瞬,裴慎丢了弓箭就往外跑。 侍卫:? 裴慎:再不跑他就变成瓶子了啊啊啊!! 他拔腿就往外跑,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 一个没站稳,裴慎直接往后摔去,没有料想中的踩踏事件,他直接落入了一人怀抱里。 裴慎:! 裴慎拔腿就跑,江无阴还没明白他跑什么,对方突然调转方向,直直向他怀里扑来。 看起来有些拙劣。 但对于裴慎这样的投怀送抱,江无阴有半晌的迟钝。 裴慎脸埋进他怀里,看不清表情。没等江无阴反应,对方突然抓了他某处一把。 江无阴愣了愣。 裴慎挣扎着起身来,起身时不知谁推了他一把,他又跌了下去,慌乱之中,他胡乱抓了一把。 待身子稳住后,裴慎才意识到自己抓着了什么,赶紧松了手。 我靠!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啊啊! 裴慎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江无阴深深地看着他,没说话。 裴慎:完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个变态。 没等江无阴收回目光,裴慎起身来就开跑。 刚才只顾着尴尬,差点忘了正事,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变成花瓶。 被当成变态比命重要吗?! 江无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裴慎头也不回地就开跑。 江无阴莫名有了一种良家妇女被人占了便宜就跑的感觉。 更可恨的是他还追不上去。 他眼睁睁看着裴慎消失在黑夜中,半天就没了人影。 听李公公说射箭之人是裴慎,江帝若有所思:那这个少年去哪了? 李公公低声道:奴才不知。 江帝面色微怒,不过半晌他平静道:给孤找到这个少年,明日让他进宫。 凝王殿下,你是同他一起的吧?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李公公问道。 江无阴回想起刚才裴慎落荒而逃的样子:跑了。 跑了?怎么这么快?李公公难以置信,他救了陛下,为何跑?陛下赏他还来不及。 李公公认得那少年,开幕拉弓,摘桃第一,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少年。 对于这个突然在宴会上出现的少年,众人都心生好奇,他似乎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而这边,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想起方才裴慎那身前所未有的功夫,一箭救下他们陛下,愈发觉得此人不简单。 但那少年居然一眨眼就不见了,可见身法了得。 然而江无阴并没有这样的美好幻想,他脑里只有刚才裴慎抓了他就跑。 罢了,都先回去。江帝开口,他上龙辇前看了江无阴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回宫。 江无阴行了礼,便退至一边。 其余人随着江帝的离开而消失在黑暗中,江无阴在原地,一言不发。 阿香也没有说话。 偌大的宫殿,只剩他二人,月光像是给这座宫殿平白添了丝清冷,江无阴闭眼感受了会儿风,再睁开眼来。 阴影落在宫殿拐角,遮了大片地方,江无阴随意扫了一眼,目光微顿。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丑丑胖胖的花瓶躺在角落,像是被人随意丢弃在这里。 天愈发黑,裴慎根本没有时间再磨蹭。 他想找个地方躲着,结果撞上了前面一大堆宫女。 眼看时间渐近,裴慎四处环视,锁定了远处的阴暗角落。 然后,裴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阴暗的角落。 果不其然,裴慎才过去,就变成了花瓶。 他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没人看见。 裴慎在这阴暗的角落待着,听着远处的人叽叽喳喳,强撑着困意等这些人离去。 直到外面再也没了声音,他才闭眼睡觉。 只不过这梦里怎么痒痒的? 裴慎疑惑地睁眼。 江无阴正注视着自己,他握着裴慎滑溜溜的瓶身,轻轻摩挲。 裴慎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然而江无阴, 面、无、表、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裴灰姑娘慎:拿开你的咸猪手! 江无阴:你刚才抓我的时候呢? 第16章 抱着瓶瓶入睡。 裴慎被江无阴揣回去了。 凝王府比往常富有生机。 阿香盯着江无阴在宫殿楼顶捡到的丑丑花瓶,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王爷,这花瓶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江无阴垂眸沉思:。 这事属实蹊跷,丑丑花瓶忽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了宫殿角落。 难不成是偷花瓶的人将花瓶揣着到了楼顶? 瞧着不像。 阿香陷入沉思,江无阴已经将裴慎拿了起来,拿起手帕在裴慎身上仔细擦拭。 阿香欲言又止,想了半天,只得问道:王爷,裴慎去哪了? 兴许是回自己家了。江无阴不咸不淡地回道。 王爷,我觉得那日我们是真的错怪他了。想起对裴慎用的那些刑罚,阿香有些不好意思,他帮了咱们这么多,方才还救了我,有空一定要好好感谢。其实我觉得他人生得不错,而且身手也很好,对了王爷,你知道他家在何处吗? 分卷(12) 不知道。江无阴冷淡又敷衍。 听着二人对话,裴慎简直要气炸了,好歹他也是帮了江无阴那么一点点点忙,连挨打也一棍也不少,江无阴就这态度? 就这? 裴慎在心里暗暗给江无阴扣上了没有人情味的帽子,又给江无阴记了几笔。 江无阴活该追不到女主。 裴慎暗骂一阵,江无阴已经将它擦拭干净了。 见江无阴不想讨论裴慎,阿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起身去后厨弄了药来:王爷,天色不早了,喝了药快睡吧? 江无阴喝完药,俨然兴致不太高:阿香,扶我上床歇息。 阿香搀扶江无阴歇息,江无阴整理干净,忽然道:把花瓶拿过来。 阿香手一顿:王爷,这么久没用花瓶了,怎么今天要用了? 裴慎从愤怒中抽离出来。 用用花瓶?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无阴一圈。 江无阴难不成有啥特殊癖好? 阿香大步走过来,伸手将裴慎拿了起来。 裴慎:别,我不想。 然而事与愿违,一个转眼,他已经被江无阴握拿在了手里,江无阴瞧了他一会儿,然后放进了怀里。 裴慎:咦? 江无阴的胸膛很冷,不过贴了裴慎半晌,他的胸膛竟然逐渐回暖。 阿香道:王爷,瓶瓶暖还是这么管用。 裴慎:瓶瓶暖?谁啊? 江无阴伸手拍了拍裴慎:嗯,许久没用他了。 裴式震惊。 阿香没说话。 这花瓶其实唤作瓶瓶暖,是他们王爷母亲留下来的珍稀玩意儿,此花瓶外表丑陋,材质劣质,看起来极其普通,但是每到夜里就会发烫。 他们王爷体寒,夜里经常冷地睡不着,故王爷母妃赠送了他这个珍稀玩意儿,夜里抱着睡觉分外暖和。 瓶瓶暖陪伴江无阴多年,也的确是母妃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但是人大了总会变,江无阴已经不再像儿时那样紧紧抱着瓶瓶暖睡觉,相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抱着瓶瓶暖睡觉了。 很多时候,瓶瓶暖就像普通花瓶一样,放在柜子上,孤独地待着。 阿香觉得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忍不住又问:王爷,今天怎么想着用瓶瓶暖了? 裴慎:我来这里这么久了,我才知道我原来有名字? 这几日夜里凉。江无阴回道,而且他放在柜子上插.花也不好看。 裴慎:说谁不好看呢。 阿香走后,江无阴抱着裴慎躺回床上。 江无阴先是将他抱进怀里,兴许是觉得不够暖和,又将他塞到了衣服里面。 裴慎脸直接贴在了江无阴胸膛上。 裴慎: 江无阴趣味真独特。 不过里面的景象将裴慎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江无阴身材竟出奇地好。 裴慎能感到自己触碰到了他极好的肌肉。 平日里江无阴穿着衣服看着柔柔弱弱,想不到他也是有点东西的。 看不出来啊。 等等他不是有意摸的,谁叫江无阴把他塞到衣服里面? 他摸着不对贴着江无阴的肌肉,居然有些困了。 但是江无阴睡地比他还快。 裴慎头顶上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抬头看去。 月色铺洒,江无阴阖着双目,长睫随着呼吸轻颤,他肤色白皙,月色温柔地落在他鼻尖,显得他分外柔和。 裴慎看愣了一瞬。 原书中江无阴虽然是个悲惨炮灰,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是生得好。 裴慎收回目光。 咳咳不是有意看的。 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裴慎忽然想起件事。 现在是几时来着? 裴慎在心里算着,他在宫殿变成花瓶时已经有一会儿了,被江无阴发现的时候了一阵子,然后被江无阴带回来摩擦又是一会儿。 算来算去,裴慎头都大了。 他是不清楚古代时辰,但是他现在清楚一件事。 他再不走,就要变成人了啊啊啊! 裴慎尖叫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循着触感看去,江无阴正紧紧地搂着他。 裴慎:窒息。 他动了动,试图从江无阴怀里挣脱出来,抬头撞见江无阴紧皱的眉头。 江无阴额上渗汗,眉头紧锁,他薄唇微颤,脸色有些泛白。 这是做噩梦了? 裴慎只觉江无阴将他搂地更紧,一丝缝也不给他留,虽然他是个坚.硬的瓶子,怎么抓怎么挠都没事,但是这么紧紧抱着他还是有点不适应。 就像江无阴真的在抱着他这个人一样。 见江无阴这么难受,裴慎也不忍心抽出来,想着忍一忍,让他抱会算了。 直到江无阴轻唤:阿娘 裴慎一时气地想挣脱,谁是你娘? 但看见江无阴那张脸,他又乖乖地不动了。 江无阴眼角微湿,呼吸急促,他蜷缩着抱着裴慎,整个人显得分外脆弱。 睡觉时蜷缩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更何况江无阴现在这个状况,很不乐观。 江无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原书中江无阴悲惨,但是作者只是一笔带过,对于江无阴的过往,也只用一个惨字诠释。 有多惨,怎么惨,一概不知。 裴慎回想起今天的一切。 江无阴那个关在宫里的奶娘,裴慎仔细观察过,应该是遭受了虐待。 江锦轩可以随便欺负江无阴。 直到摘桃游戏,都没有人注意到江无阴来参加了宴会。 这些很小的细节,足以看出江无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一种被人忽视,任人欺辱的生活。 裴慎乖乖地待在江无阴怀里。 就待到江无阴不难受再走吧。 他就这么靠着江无阴,直到江无阴抱着他的手松了下来。 裴慎抬头看去。江无阴眉头舒缓,呼吸也平缓下来。 见江无阴好多了,裴慎悄悄从江无阴怀里抽身离开。 他挪到床角,回头看了江无阴一眼: 收回刚才的话,祝你能追到女主。 裴慎轻轻滚下床。 这已经不知道这是他这几天来第几次越狱了。 其实裴慎一直都很疑惑。 他为什么会穿成个花瓶?还是个这么奇怪的花瓶? 裴慎不由想起了办公室收到的那个奇怪花瓶,然后又想起了东南亚那带的奇怪蛊术。 难不成是他得罪了啥人,让他变成了一个花瓶?然后再顺带穿穿书? 呸呸呸!瞎想! 裴慎收回思绪,轻轻从江无阴房里跃了出去,今天闹了这么大事,大家都折腾累了,谁管他这个花瓶? 他悄悄地往府门口跃,在月色下穿梭,上次他逃跑的时候没能到门口,这下到了门口他才发现,门口一个把手的人都没有。 裴慎:江无阴也太凄惨了吧。 裴慎偷偷从门后探出个脑袋,再次认认真真瞅了一眼,他四处环顾,确认四周没人,再一跳一跳地从门口离开。 他动作轻缓,害怕自己这个瓶瓶罐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等离开王府后,他撒开脚丫子就开跑。 裴慎如获新生,他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江府位于市井,小贩们往往天都没亮就来摆摊,裴慎得先找个无人之地待到自己变回人,然后再决定往后去处。 他选了个拐角,准备在这里等待天亮,一不小心竟睡了过去。 吵醒他的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裴慎下意识揉揉眼,睁开眼来。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他整个人蜷缩在拐角,不知哪位好心人给他盖了个小破毯,堪堪遮到屁.屁,视线下移,自己面前自己放了好几枚铜钱。 周围堆了不少人,似乎难得看见这么清秀的乞丐。一个小孩偷偷瞧了他眼,犹豫半晌,将铜钱放在了他面前。 这是完全不对劲啊! 小朋友,钱还给你。裴慎立马起身来,捡起铜钱想还给小孩,小孩看也不看他,匆匆跑了。 裴慎:我会吃人吗? 因为是睡觉的时候变成人形,裴慎发丝有些凌乱,手里摊着几枚铜钱,身上盖着破毯,眼神渴望地望着离开的小孩。 好像更应景了。 忽然有人将银子放在了裴慎摊开的手掌心。 裴慎:?谁这么大方? 他抬头看去,微阳倾洒,江无阴正低头注视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 江无阴(面无表情):怎么?还要吗?我还有更多。 第17章 给瓶瓶找裤子。 江无阴今早接到圣旨,说是江帝想见裴慎。 裴慎昨夜一溜烟没了人影,江帝找不到人,只能找到与裴慎有联系的江无阴。 但江无阴也不知道裴慎究竟去了哪里。 直到今早外出,路过拐角处看见堆了一群人,无意间扫了一眼。 裴慎蜷缩在角落,发丝凌乱,微微颤抖的手心放着几枚铜钱,身上还盖了张破毯。 看着凄惨又可怜。 对于裴慎的怀疑,似乎都有了答案。 原来裴慎是个乞丐。 江无阴嘴角嘲讽地扬了扬,从怀里掏出了枚银子放在裴慎掌心。 他等着裴慎对他感恩戴德。 但当裴慎看到他的一刻,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 江无阴嘴角僵了僵。 他冷哼声,欲转身离开,恰好看见小破毯从裴慎身上滑了滑,露出半截白皙肩膀。 江无阴视线往下滑,看见了裴慎露在外面的双腿。 之前的嘲讽消失殆尽,江无阴耳尖滚烫,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他解开外袍,颇为嫌弃地盖在了裴慎身上,冷冷地扫了周围人一眼。 裴慎觉得江无阴的眼神像是要吃小孩。 但是江无阴没有料想中的吃小孩,而是解开外袍,罩在了他身上。 江无阴的指尖滚烫,犹如昨日夜里胸膛一般烫人,裴慎未及反应,指尖已从他身上抽离开:衣服穿好。 裴慎从缝隙间朝外看去。 江无阴挡在他面前,他分明瞧上去并不高大,可是这一瞬间,裴慎忽然觉得他很高大,仿佛将所有视线都挡住,再也投射不到裴慎身上。 周围的人也已经离开。 裴慎低下头去,一点点地将江无阴的外袍穿在身上。 淡淡的沉香味从身上飘进鼻尖,带着绻缱的意味,将这清晨点醒。 江无阴告诉他,江帝让他进宫。 原书中的江国是这片大陆上最庞大的国度,它在这片大陆上屹立不倒,已经持续了千年之久。 如今已经是第九十九任江帝。 千年,裴慎记得历史上没有一个持续了千年的王朝。 而小说里有无尽的可能。作者用一个庞大的世界观,阐述了一个最狗血俗套的故事。 江帝找他,做什么? 并且江帝要他和江无阴一同进宫面圣。 裴慎和江无阴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他穿着江无阴的外袍,方才江无阴还差人给他送了条裤子来。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更要命的是,江无阴还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倒茶。 裴慎:尴尬就算了,还只有我一个人尴尬。 裴慎坐地无聊,看了江无阴一眼。 褪去外袍,江无阴里面是件黑衫,他的五官生得柔美,却在黑色的映照下显得愈发锋利,像只在黑夜里锋芒尽显的黑豹。 裴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反正在目光触及他的第一眼,这种想法油然而生。 裴慎的脑里转过许多想法,最后目光莫名其妙地落在了江无阴胸口。 他想起昨日江无阴胸膛的触感,仿佛透过单薄的衣襟,就可以看见里面结实的肌肉。 裴慎看得入神,竟一时忘了移开目光。 直到他觉察到江无阴看过来的目光。 裴慎匆匆收回目光,恰好与江无阴视线撞上。 江无阴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神色有些古怪。 裴慎觉得江无阴肯定以为自己是变态,一直盯着他胸看。 但是转念一想,方才江无阴给他钱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劲。 江无阴不会也以为他是乞丐吧? 裴慎忙开口解释:我只是不小心在路边睡着,谁知道他们把我当成乞丐了。 江无阴看了他一眼:嗯。 那眼神好像在说不用解释,我都懂。 未等裴慎解释,马车一停,他们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凝王,裴公子,到了。外面人恭敬道。 江无阴掀开帘子下马车,侍从领着他二人入了寝宫。 江帝寝宫与那日接待宾客的宫殿全然不同,这里多了丝帝王的意兴阑珊,仿佛踏入就可以看见帝王慵懒地靠在榻上读书阅卷。 宫殿里有淡淡檀香味儿,是从里传来的。 走进寝宫,竟然还有扇门禁闭一开,侍从躬身,推开了那扇门:二位进去后噤声。 门开,里面与裴慎所想象的宫殿截然不同。 蓝天下一面净湖,荷花盛开,捧晶莹水珠,白鹤在池中戏水,有一人在池边钓鱼。 说是寝宫,裴慎觉得这更像某个世外桃源。 池边钓鱼的男人着龙袍,他轻轻收了杆,一条肥美的鱼被提起,他转手放进竹篓里,头也不回:来了? 江无阴没回话,也未上前。 时隔多年,江无阴第一次和江帝私下见面。 他和江帝保持了段距离,望着江帝的背影。 江帝轻轻地笑了,他转过脸来,神色温柔:老七,怎不过来?这么多年了,孤还从未好好看过你。 分卷(13) 这是父子间极其平常的话,但裴慎听着却总觉得少了那股味儿,裴慎抬头看向江帝,觉得他的笑容少了几分真切。 江无阴冷淡的眸久久未掀起波澜,他望着江帝许久,最终驱使轮椅过去唤道:父皇。 江帝觉察出江无阴行动不便,关怀道:老七,你的腿 江无阴回道:废了。 他说这话说得极其平常,似乎这无关痛痒,不值一提。 眼里连一丝波澜也未泛起。 江帝伸手拍拍他的肩:老七,是孤对不起你。 江无阴没说话。 江帝对着江无阴寒暄问暖,欲再开口,视线忽然落在了裴慎身上:对了,你就是裴慎吧? 裴慎应声:正是。 江帝神色柔和:那日的事 孤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大江宫殿那一箭,江帝都知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江帝问道。 封赏?裴慎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什么都可以? 嗯。江帝回道。 裴慎陷入了沉思。 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是金银珠宝?加官封爵?还是绝世美人? 都不是。 江帝见他沉默,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慢慢想,孤给你一个令牌,想好了随时都可以凭这个令牌来找孤。 说罢,他递给裴慎一块令牌,目光又在二人之间周旋,在裴慎衣袍上停留了会儿,问道:你和老七是朋友? 裴慎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嗯。 江无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江帝松开江无阴,观察着他:这么多年,孤还从未见过老七身边有过朋友。 裴慎没说话,悄悄看了江无阴一眼。 江无阴一言不发,也没有否认。 孤在这大江世家弟子中,从未见过你。江帝仔细打量起他来,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应当不是世家子弟,你是何人? 江无阴不动声色。 问及身份,说明江帝还是对他的突然出现有所怀疑。 裴慎清了清嗓子道:回陛下,草民是一名大夫。 裴慎说得理直气壮,他的确是名大夫。 大夫?江帝神色有些惊讶,目光又在两人之间流转。 正是。裴慎胡乱扯了一通,我之所以同凝王来参加宴会,也是因为需要时刻照顾凝王的身体。 裴慎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当着当事人撒谎,裴慎,也只有你敢了。 老七,真是这样?江帝问道。 江无阴沉默着,长睫轻垂,未回话。 裴慎紧张起来。 要是江无阴否认,他就玩完了,江帝肯定会怀疑他。 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实在让人难以信任。 裴慎偷偷看了江无阴一眼。 江无阴抬眸:嗯。 裴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江帝沉默半晌,笑道:既然是老七的大夫,那孤也没什么过问的必要了。 只不过老七这腿孤让吴御医替你看看。 御医通常负责皇家治病,而这吴御医名声更甚,平日里只给江帝看病。 除此以外,谁也不看。 江帝话中有话,明摆着不信任裴慎。但裴慎也不介意,毕竟他本也不想在江无阴府中待,这腿,爱看谁看。 裴慎心里默默点头,谁知江无阴.道:父皇不必费心,儿臣的腿裴公子已经帮我看了。 江帝眯眼看向裴慎:当真? 他这个儿子,居然不要御医,要这个小子。 裴慎被看得一激灵。 三人视线交汇。 裴慎看了江无阴一眼,江无阴垂着眼睫,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 但刚刚那番话,分明就是拉裴慎下水。 江帝:裴公子? 裴慎努力平复心情,只好回:的确如此。 哦?江帝似笑非笑,那老七这腿,孤交给你了,三月时间治好。 裴慎神色认真地看着江帝。 实则内心慌得一批,他虽没看完此书,但也从别人口中略知一二。 这炮灰江无阴,下场极惨,是死在轮椅上的。 那么就说明,这人至死腿都没好。 让他治? 这是给他死路啊! 见裴慎未回答,江帝看向他:嗯? 江无阴也向裴慎投来目光。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江帝微微眯眼,裴慎这才看见对方身后站着个侍卫,腰间别剑,手正放在剑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出鞘。 裴慎: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草民遵旨。 江帝会心一笑,裴慎看去,也回了江帝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江无阴低垂眼眸,听着二人对话。 面对裴慎的撒谎,他在心里轻嗤。 但内心不屑终归是内心,当江帝问他裴慎说的是不是真的时,他忽然犹豫了。 犹豫半晌,连他自己也不信地回了一个嗯。 对于江帝的提议,江无阴自然是不愿的,毕竟他不想自己身边多一个耳目。 直到瞥见身边刚撒了谎的裴慎。 他突然生起了坏想法,故意将裴慎卷了进来。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听着二人说话,忽然听见裴慎的回答。 十几年来,江无阴暗地里也找寻过许多大夫,整片大陆上有名的大夫都试过了,皆是摇了摇头。 他早已心如死灰。 抬头看去,那人眉眼一弯,笑着回答,他说这话时完全不像假话。 他眼里星光璀璨,稍不小心,就会跌落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江51你这个坏东西。 第18章 加倍奉还。 出了皇宫,裴慎一屁股坐上马车,看向江无阴。 江无阴倒着茶。 裴慎:你方才为何对江帝那样说? 江无阴:吴御医是父皇身边人,他忽然将吴御医派给我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你不觉得有蹊跷? 是这样没错,但合着这也不能拉他下水啊。 裴慎低头摸着江帝给的令牌,走之前江帝将亲自赐了他令牌,说是若三月后治不好,便要收回。 裴慎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抗旨? 江无阴续道:再者,不是你先说,你是帮我治腿的么。 裴慎无言以对: 还没想好怎么反驳,马车忽然停下了。 前面怎么了?江无阴出声询问。 回王爷,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堵着了。外面下人回道。 裴慎好奇地掀开窗帘,看见外面堆着一堆百姓,似乎在议论什么事。 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太子二字。 江无阴自然也听见了,他差人过去: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半晌,有人回来道:王爷,说是太子殿下昨日经过赤狐街遇袭了。 赤狐街,是京城城北的一条街,京城北端是王公贵族聚集地,这里治安极好,夜里也会有军队夜巡,江锦轩怎会在这遇袭? 江无阴问:遇袭?四哥现在如何了? 下人犹豫了会儿:说是昨夜连夜抢救,太子殿下如今仍昏迷不醒,还有 还有什么?江无阴问道。 太子殿下可能这辈子都下不了床了。 裴慎听得心惊。 太子废了? 书中确实有太子赤狐街遇袭一事,但当时太子并未残废。 但下人也只是说可能,说不定后面又治好了。 江无阴惋惜道:改日上四哥府上看看吧。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百姓议论的声音传来:最近京城不太平,前些日子宴会刺杀不是说是五王爷做的吗?结果后面一查,竟然不是他,说是另有其人哪 说起来,昨日宫里好像也出了事,现在太子又出了事 看来这后面的人藏得极深哪。 我看啊,这京城是要掀起大浪了。 原来上次刺杀不是江初做的。 虽然上次刺杀裴慎不知道是谁,但这次遇袭他敢肯定,一定是江初干的。 因为书中就是这么写的。 京城的确要掀起血腥风雨。 太子遇袭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太子遇袭之后,迎来的便是夺嫡之争。 男主角江澜与反派霸道初爷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裴慎当时看这些情节看得激情澎湃。 江无阴放下马车帘,让人驱车回凝王府。一路上,他也并未质疑裴慎说的话。 原书中的江无阴至死都未再站起来,他其实在私底下也见过许多名医,但都无果。 恐怕早已对此心灰意冷。 二人到了凝王府,阿香出来迎接,看见裴慎眼睛一亮:裴慎! 阿香跳过来握住了裴慎的手:那天你去哪了? 裴慎呆滞地看着自己被阿香握得紧紧的手,古代人都这么容易熟络么? 我回家了。裴慎胡说八道。 江无阴深深看了他一眼。 对了,王爷,陛下让你们进宫做什么?阿香问道。 说一些封赏的事。江无阴回道,还有的,你问他吧。 阿香疑惑地看着裴慎。 裴慎清清嗓子:其实我是个大夫,这次进宫,陛下将你们王爷托付给我。 裴慎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又觉得没毛病:关于治你们王爷的腿,不过我这阵子得好好研究研究。 真的?阿香激动地看着裴慎,立马改口,阿慎,你太厉害了,不仅能打,还能治病。 阿慎? 裴慎:这改口有点快啊。 裴慎点点头:不过,我还要再仔细看看你们王爷的腿。 虽然心里不快,但裴慎也不是不负责的人,既然答应了此事,就不会撒手不管。 阿香连连点头,推着江无阴进了屋,裴慎跟在后面,阿香还关上了窗帘。 屋里点着摇曳的烛火,裴慎坐在床边,心怦怦跳。 江无阴的双腿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他双腿皮肤白皙,像是每天都有照料。 这事确实棘手。 裴慎陷入沉思,努力搜刮这本书里有用的信息。 原书中有没有对腿有点点用的东西,但凡一点点都好 他忽然想起一个东西。 百雪草。 原书里有种灵草,可以恢复人断裂的经脉,此灵草名为百雪草,生在苍雪山。 苍雪山,位于雪国,据说雪国一年四季都生在冬雪之中,称为冰雪之国。 原书中,江澜与霸道初爷大战三百回合,经脉尽断,女主为了救男主,故踏上去苍雪山的路。 单用百雪草,自然不能治好江无阴半废的双腿,但若裴慎配合百雪草做个小手术,江无阴的腿说不定能好。 见裴慎陷入沉思,阿香担心道:怎么样?王爷的腿是不是 能好。裴慎笃定道,只不过需要一种灵草。 什么?阿香问道。 百雪草。裴慎回道。 阿香面露难色。 百雪草他们也有所耳闻,知道这草作用极大,但苍雪山寒冷,地势凶险,要找到一株不容易。 裴慎见她犹豫:怎么了? 裴慎也知道百雪草难寻,但是做成功一件事,从来都不容易。 想要恢复双腿,亦是如此。 没、没什么。 瞧出阿香的不信任,裴慎继续道:你别担心,若有百雪草,治好你们王爷的双腿更容易些。 一直未开口的江无阴忽然道:好。 裴慎抬头看他。 微风轻抚江无阴的发,他的眼里没有一丝质疑。 从江无阴房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今日恰好入冬,天黑地早,阿香领着裴慎到了一间屋前:阿慎,你以后就住这了。 裴慎朝里瞅了瞅,感觉还不错。 阿香带他参观了下,这间卧房里还配有浴池,堪称豪华标间。 等阿香走后,裴慎便解衣下池。 阿香还给他备了衣服,雪白的狐裘,光是瞧上去就很暖和。裴慎没穿过这古代狐裘,想着赶紧洗完试试。 他简单地清洗了身上,洗着洗着,忽然觉得自己身子变轻了。 再洗,他感觉自己的手不见了,身子跟着飘了起来。 等等,飘起来?! 裴慎呛了一声,他居然变回了瓶子! 他瓶身轻,很快就在水里漂浮起来,随着水波飘荡。 裴慎挣扎着划到池边,恰好卡在了角落。 裴慎: 他急中生智,借助角落跳上了岸。 浑身湿漉漉的裴小瓶很狼狈,他甩了甩身上的水,往外去。 他失落地看了心心念念的狐裘一眼,然后滚着擦干了身上水汽。 算了。 明天再起来穿。 外面走廊上一阵脚步声,裴慎竖起耳朵听:你拿了王爷的瓶瓶暖? 没有啊 分卷(14) 那瓶瓶暖去哪了? 今年冬天比往日寒冷,王爷受不了凉,你们几个去找找。 是。 问话的是阿香,他在裴慎房门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裴慎吓地差点裂开。 要是阿香进来看见他不就完了? 趁着阿香未进门,裴慎蹑手蹑脚地从窗台跳出去,不料瓶身沾了水,直接从窗台滚进了草丛里。 哐当! 幸好裴慎瓶身又壮又结实,没摔坏,阿香听见草丛里有响动,扒开了草丛。 扒开草丛一看,一个胖乎乎的瓶子乖乖地躺在草丛里。 这不是瓶瓶暖么? 阿香将裴慎捡起来,裴慎浑身沾了水,摔在草丛里滚了满身泥,阿香拿着他就走到水池边。 然后,狠狠搓洗起来。 裴慎:轻点! 裴慎有种自己在水池里快快乐乐地洗澡,忽然有人在你背上狠狠搓了一把的感觉。 他感觉他的皮,哦不,他的花纹都要被搓掉了。 洗干净后,阿香心满意足地带着裴慎回到了江无阴房里,江无阴已经睡下了,就差裴小瓶了。 裴小瓶此时恨地牙痒痒:我白天给你看病,晚上还要给你暖床? 没等他骂两句,他已经被江无阴抱在了怀里。 裴慎惊出一身冷汗。 江无阴怎么这么凉? 入冬后,江无阴的身子比那日还要冷。 这是有多受不了冷。 只不过在抱了裴慎一阵后,江无阴的身子回了暖。 阿香满意地看着他俩,贴心地给他们一人一瓶拉下床帘,熄了灯后悄悄离开。 裴慎安安静静地躺在江无阴怀里,也有些困了。 他强撑着眼皮,想着等着时间到了再走。 只不过实在太困,裴慎想着闭眼小憩一会会儿,眼前忽然闪过个人影。 他睁了睁眼。 有人? 不错,确实有人,那人身着黑衣,眉眼凌厉,他就像阵风来无影:王爷。 裴慎从未见过此人,此人黑衣轻袍,从黑夜中来,没有半点声响。 抱着裴慎的江无阴忽然睁开了眼:怎么样了? 裴慎:你要吓死我。 月色溶溶,跪着的那人默不作声,最终从兜里拿出一个用纸抱起的东西:王爷,您要的东西。 江无阴打开纸衣,里面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手指头上还戴着枚金色戒指。 金色戒指 裴慎记得刚穿过来时,江无阴被人踹倒在地,那人抬腿狠狠地踩着他的手指。 那人小指上的金色戒指分外刺眼。 江锦轩。 跪着的人欲言又止。 看着这截血淋淋的手指,江无阴的眼神平静如水:说。 这几日王爷得小心,万一陛下怀疑到您头上那人回道。 江无阴忽然嗤笑一声。 他的眼里带着几丝嘲讽:既然本王敢做那就能保证他查不到本王头上。 那人问道:那王爷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江无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手指在裴慎身上温柔抚过,却刺地裴慎浑身战栗, 没意思。 他的眼里闪过丝满意,裴慎从未见他笑过: 他踩我一根手指,我就让他加倍奉还。 这是江无阴第一次笑。 裴慎却被江无阴笑出了一身冷汗。 平日里王府里没几个下人,甚至连门口守卫都没有,江无阴每次出行,也只带裴慎和阿香二人,或者几个家丁。 裴慎从来没见过眼前跪着的黑衣人。 哪怕一眼也没有。 原来看似羸弱的白兔,实则是潜伏在暗处的猛虎。 江无阴着身白衫,如鸦翅轻颤的睫显得他整个人柔和漂亮,那根血淋淋的手指放在他手里却丝毫不违和。 裴慎:江无阴难道是书里人设带感,身世凄惨的 黑、黑心美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小瓶,卒。 江51: 某天在评论区里看见有个小可爱称呼攻攻51,好喜欢51这个称呼呀!51515151551! 第19章 摸摸呆毛。 裴慎吓懵了。他在江无阴怀里屁也不敢放。 看江无阴这个疯劲,他连忙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得罪江无阴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 江无阴和那男人继续聊天,聊至半夜,男人终于离开了。 裴小瓶撑着眼皮子,乖乖地在江无阴怀里躺着。 好在他对江无阴还是有点用,江无阴应该不会对他这个瓶子下手。 但要是他被江无阴发现身份,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江无阴要是知道他是裴慎,还偷听了他们的话,岂不是要杀瓶灭口? 江无阴入睡快,很快便睡着了,裴慎试探地在江无阴怀里动了动。 没反应。 他小心翼翼地从江无阴怀里抽离出来,险些摔倒,好在伸手扶了扶床。 伸伸手? 裴慎低头,自己白嫩的手正撑在江无阴脸旁,他半个身子已经从江无阴怀里抽离出来。 裴小瓶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他浑身赤.裸,呈跪爬姿势,稍稍低头,鼻尖就会碰着江无阴的脸。从远处看过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但裴慎根本没心情管这个。 他心怦怦跳,只知道要是江无阴这个时候醒过来他就死翘翘了啊啊啊! 他悄悄地继续从江无阴怀里爬出来,刚试探地一伸手,江无阴忽然将他揽进了怀里。 裴小瓶:!! 江无阴揽着他的腰,接着向他凑近了些,头埋进了他的颈里。 裴慎浑身激灵。 前几天怎么没发现江无阴睡觉这么不安分! 江无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裴慎后颈,他的胸膛贴上了裴慎后背,弄地裴慎浑身犯痒。 裴慎动也不敢动,看了江无阴一眼。 人家睡地正香呢。 裴慎大气也不敢出,哪知江无阴将他抱地更紧,裴慎整个人都被圈进他怀里,这下是想动也动不了。 救命啊啊啊。 但是没人能来救他,他只能自救。裴慎思前想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江无阴环着自己腰的手。 稳如泰山。 裴小瓶崩溃。 天已经蒙蒙亮,方才江无阴和那人聊了太多,耽误了太多时间。裴慎不想江无阴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光着身子躺他怀里。 那肯定会被认成变态,下场就更不好说了.. 裴慎顾不上那么多,一气呵成,从江无阴怀里挣脱出来。 然后大冬天的,他冷地打了个喷嚏。 等回到房后,他才重新换好里衣,裹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睡去。 江无阴昨夜莫名地睡地很舒服。 这些日子来,他从未睡地这么舒服过。 昨夜的瓶瓶暖很暖和,并且从所未有过的柔软。 儿时他抱着瓶瓶暖睡,总是嫌他硬.邦.邦的很硌人,但昨天的瓶瓶暖却很柔软。 结果他早上一睁眼,瓶瓶暖不见了。 上次也是这样,早上醒来瓶瓶暖也不翼而飞。但奇怪的是,瓶瓶暖晚上总是会出现。 况且这种情况出现了两次。 江无阴怎么可能不怀疑。 儿时抱着瓶瓶暖入睡,瓶瓶暖都是乖乖地待在自己怀里,一直待到天亮。 这几天实在太奇怪了。 难道是有人在早上带走了瓶瓶暖?但如果是这样,他不会察觉不到。 难不成瓶瓶暖自己长了翅膀飞了? 江无阴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怎么可能。 江无阴决定不打草惊蛇。 等晚上瓶瓶暖再过来陪.他.睡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小瓶子是怎么不见的。 阿嚏!裴慎吃着早点,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阿慎,怎么了?阿香见裴慎突然打了个喷嚏,忙给他递热水,是不是昨夜着凉了? 裴慎笑了笑,回:不碍事,我身体没那么差。 裴慎回想起自己今天一大早光着身子从江无阴房里回到自己房里时,感觉身上又开始发凉了。 大冬天的,穿少了还觉得冷呢,何况什么也不穿。 阿香望着眼前人,裴慎虽说是男子,可是却生地格外白皙,论长相,也丝毫不逊色他们王爷。 昨日御赐一下来,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个大夫能治好凝王的腿,更有甚者还称裴慎为裴名医,还有人不知从哪打听了裴慎在宫里的事迹,又说裴慎在皇宫里以一箭救了皇帝。 总之,传什么的都有。 阿香越想越心疼,裴慎真是太辛苦了,于是她关切地差人熬了药来,硬是要塞给裴慎:这药管用,专治寒,喝下你就好了。 裴慎接过药,有些犹豫。 他最讨厌吃药了,他虽为医生,可平日里生病却不爱吃药。 他看了会儿,问:这是江.....王爷平时服的药? 阿香回道:嗯。 裴慎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江无阴当真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裴慎一时心疼他,但想起昨天,又一点也不心疼了。 江无阴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阴险狡诈,连晚上睡觉也不安分。 回想起昨天晚上江无阴紧紧抱着他,裴慎耳朵忍不住烫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是因为还没人这么抱过他。 他生于上流家庭,养尊处优,从来没让外人碰过摸过。 粉丝成群,连看他几眼都觉得奢侈。 可是昨天,他居然被一个古人... 虽说人睡着后行为是无意识的,但是裴慎还是想骂一句江无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江无阴恰好从屋里出来,似乎是要到哪里去,裴慎问阿香:王爷这是要出门? 对,听说太子他伤地重,王爷自然要去看一眼。 裴慎端药的手一顿。 想起昨天江无阴说的话,裴慎又在心里暗暗鄙视了江无阴一下。 人面兽心。 但也只敢在心里鄙视,江无阴向他看来的时候,他不争气地露出个笑。 裴慎:我真没用。 江无阴开口道:一起去吧。 裴慎没法拒绝。 两人一同去太子府上,裴慎坐在窗边吹着缓缓的风。 很快便到了太子府上。 裴慎还没来过京城北端。京城北端很安静,和位于市井的凝王府截然不同。 这里园林密集,每座府邸都修地豪华大气,裴慎其实觉得江无阴府邸算得上是豪华的了,结果到了太子府上,才发现 江无阴府邸真的很一般。 太子受伤的消息传开,太子府门口自然是停了不少马车。 大概都是来看望太子的。 亦或许是来看看太子究竟有没有残废。 裴慎觉得江无阴就是后者。 门口的人听了他们来意,居然放他们进去了。裴慎推着江无阴进太子府,才走到门口一个破碗就飞了出来。 哐当! 破碗刚好摔在江无阴脚边,里面传来声暴呵:都给我滚! 几个侍女慌忙从太子房里跑出去见到他们还是行了礼:凝王。 这一声传进了江锦轩的耳里,他的声音又高了几分:江无阴? 裴慎推着江无阴进了屋,江锦轩正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他的腿,他的手紧紧握成拳,看向江无阴的眼里尽是恨意:你来干什么,看本宫笑话? 滚! 江无阴视线淡淡地落在江锦轩腿处:四哥现在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江锦轩气地抬头,撞见江无阴漆黑的眸。 暗淡漆黑,满是冰冷。 江锦轩浑身战栗,看见江无阴这张脸,他指尖竟然不住地颤抖。 瞥见江锦轩的动作,江无阴的眼神恢复了平和:四哥,我托人送了些补药来,这几日好生照料身子。 他在可怜他。 江锦轩怒不可遏,反手抓住离他近的花瓶摔在江无阴面前:给本宫滚! 江锦轩性情比往常暴躁,裴慎视线下移,目光停在了他小指处。 断了一截。 裴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面对江锦轩的暴怒,江无阴面无表情,这样看来,显得江锦轩更为弱小。 歇斯底里的小兽,在蛰伏的猛虎面前不足一提。 终于,江无阴笑了:四哥何必这么生气,你看我不也没了双腿,不也好好地活着吗。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轻飘飘地没有感情,就好像断了双腿,只是丢了件废品。 裴慎听着都觉得背脊发凉。 江锦轩终于崩溃:江无阴!你!!! 好在下人们忙将他护住,江锦轩情绪波动太大,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面对江锦轩的暴怒,江无阴和裴慎只是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裴慎推着他缓缓离开,江无阴又恢复了平静,看向远处的眼神无害,似乎刚才的话他没有说过般。 出了房屋,裴慎后背还在发凉,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江锦轩踩江无阴手指,江无阴就断了他一根手指,要是被江无阴知道自己偷听了他的秘密,江无阴岂不是要割他舌头?! 裴慎很害怕,一时又觉得江无阴深不可测。 他们离开的时候,门外的马车又换了一批。新来的人领着家丁,家丁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裴慎思忖间,自己的马车已经驶出了好远。 分卷(15) 他往后一看,太子府门口仍有不断而来的马车,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太子的待遇的确和江无阴是天壤差别。 马车缓缓行驶,回到凝王府已经日落。 今日是阿香亲手做的饭。裴慎吃完饭后休息了会儿,便往自己房里走。 裴慎所在的房前种着桃花树,这已经入冬,按理说桃花不会盛开。 可是院里的桃花树开了。 月色下桃花纷飞,被风送到裴慎面前,然后再转落在地上。 连带着夜空也泛了些粉。 裴慎心情莫名变好,转身回房,动作蓦地一顿。 江无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桃花树下。 裴慎想起方才吃饭时他便不在,阿香说是王爷今晚胃口不好,不想吃饭,裴慎也没多大在意。 因为裴慎平时三餐就不规律,经常懒了就不想吃晚饭,他以为江无阴也是这样。 但显然江无阴不是。 望过去,江无阴像个失了魂的孩子,抱着坛酒垂头坐在树下,桃花落在他的肩头,显得无比落寞。 江无阴做了这样的事,一直都很平静,裴慎以为他这样的反派是不在意的。但此时的他看上去并不开心,反而还有点伤神,落寞。 裴慎还以为江无阴不会喝酒,他想了会儿,便转身离开。 江无阴呛了一声:咳咳 这个家伙不会喝酒还喝。 江无阴欲再喝一口,裴慎从他手中夺过酒:这么晚了,王爷还不睡? 江无阴一般都睡地很早。 江无阴移开目光,淡道:不用你管。 裴慎笑了,摇了摇酒坛,一饮而尽:喝酒应该这样喝。 江无阴抬头看他。 月色落在裴慎扬起的下巴上,他下巴其实生得很漂亮,酒水顺着他下巴蜿蜒而下,流淌进衣襟里。 江无阴转移视线。 裴慎号称千杯不倒,他辗转各种商业酒会,就没有人喝倒过他。 这是他第一次在古代尝酒。 嗯其实古代的酒和现代的没什么差别,如果有,就是更为纯正甜美。 裴慎放下酒坛,他看向江无阴,江无阴转移视线,忽然身子晃了晃。 裴慎:? 到底是谁喝得更多啊,怎么就醉了? 裴慎上前扶住江无阴,江无阴呛了几声,裴慎见他要吐,赶紧把他推进房里。 裴慎边照顾着江无阴,边嘀咕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挺能耐的嘛。 江无阴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你说什么? 裴慎连忙收回刚才的话:没什么。 裴慎伸手解开江无阴衣带,帮他脱了外衫再扶上床。 江无阴生得本就好看,喝醉了竟然很安静,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漂亮羸弱。 裴慎注视着他,有些走神,江无阴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不论是皮相,骨相也无可挑剔。 呸呸呸。 裴慎赶紧制止自己的想法。 这是披着羊皮的狼。 裴慎瞧着,忽然发现江无阴有些不对劲。 他的脸色有些过于红了。 裴慎伸手摸了摸江无阴的额头。 好烫。 江无阴这烧发地措不及防,幸亏府上有备药,今天同阿香聊天他也知道药备在哪里,起身去打了水拿了药过来。 裴慎将湿帕子搭在江无阴额上,以此降温。 江无阴额上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但温度降下来还没有结束,裴慎端来自己调制好的药,一点点给江无阴喂下去。 药渣有些沾在了江无阴淡薄的唇上,裴慎看了一眼,心跳莫名地快起来。 他赶紧伸手将药渣擦干净。 江无阴觉得浑身都难受。 浑身发烫,意识不清,眼皮沉重。 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与黑暗抗争,犹如这些年一样,孤身一人与黑暗作对。 脸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轻抚了他的脸。 接着额上一凉,他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之中,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 似曾相识。 他想,他一定在哪里闻过。 是昨天晚上吗? 是,好像也不是。 江无阴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裴慎见他脸色好了起来,终于松了口气。 裴慎起身想离开,江无阴忽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江无阴蜷缩在床上,他额上渗出汗珠,嘴唇微颤,似乎是又做噩梦了。 裴慎不敢动,轻轻坐在了江无阴床边。 江无阴紧紧握着他的手,愈发用力,似乎在与什么做抗争。 裴慎想起之前和江无阴睡觉的时候,江无阴也曾有过这种状况。 江无阴的手掌宽大温暖,将裴慎的手整个握在手心里,裴慎想挣出来,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不知道是不是江无阴手掌太烫的缘故,裴慎觉得自己也有些发烫了。 江无阴做了噩梦。 梦里是四岁那年,百灵殿起火。 殿内失火,殿里侍从落荒而逃,他和母妃被困在殿内角落。 其实那个时候,江无阴就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失火。 但明白又有什么用,他依旧无能为力。 母妃将江无阴护在角落,她用单薄的身子挡去了扑面而来的大火。 江无阴问他:阿娘疼吗? 母妃轻抚他的脸:阿娘不疼,阿阴别怕,等会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泪水模糊了江无阴的视线:阿娘,阿爹呢? 母妃抱紧了他:没有他,我也能护住你。 江无阴紧紧抱着母妃,他感觉头上有些湿,他抬头看去,母妃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下来。 他觉得心揪了般疼。 熊熊大火中,浓烈的焦味,他觉得喘不过气,抱着他的母妃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觉得眼皮好沉。 忽然有人踏火而来,那人像是这无尽的绝望中的一束光,浓烈的火光在顷刻间熄灭。 江无阴醒了。 他像是搁浅的鱼,喘不过气。 他又做那个梦了。 江无阴欲起身来,额上的帕子忽然掉了下来。 帕子啪嗒落了下来,江无阴捡起帕子,有些迷茫地抬头。 他忽然觉得手上多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裴慎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刚才是他在照顾自己? 回想起这些日子,似乎他做什么,身边都有裴慎的影子。 裴慎睡着了,呼吸均匀,他头上微翘的呆毛软塌了下来,随着呼吸轻颤。 他这么枕在床边,脸竟被手臂挤了一大半,像块被挤压的团子。 江无阴忍不住笑了下,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像万年不会化的冰,也会有被烈火燃尽的那刻。 江无阴突然很想摸一摸裴慎头上那根呆毛。 其实江无阴平日里也有注意,裴慎头上总是有根翘翘的呆毛,似乎会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化。 早晨刚起的时候,呆毛是翘起来的。 睡着了,呆毛会软塌下去。 江无阴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呆毛细软,摸着很舒服。 江无阴难得地笑了笑。 还挺可爱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小瓶:江51,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今天准备梳理一下剧情,可能会有修改提示,小可爱们可以选择无视哦~ 第20章 他在他面前变成了个瓶子。 夜幕低垂,因为那个噩梦,江无阴并未睡多久。 今夜的风格外温柔,将江无阴的心安抚下来,他玩着裴慎的呆毛,一时像个看见稀奇玩意的孩子。 专注还有点欣喜,完全忘却了方才的压抑。 月色透过窗投射进来,落进他柔和的眼里。 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露出了这种表情。 啪恰好此时门开了,阿香呆在原地,江无阴忙收回了手。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冷漠,见阿香进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般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阿香愣了愣,其实她都看见了。 虽说这个举动很小,但也足以看出江无阴的变化。 她家王爷不是不会这样做,而是阿香太清楚江无阴,江无阴的性格与其说冷淡,不如说是害怕与人相处,怕被伤害,怕被人践踏自尊。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 然而这几天和裴慎的相处,她发现江无阴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往往有时候,也更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阿香回过神来,假装没看见:王爷,药熬好了。 江无阴应声接过药,兴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吵着了裴慎,裴慎揉了揉眼。 头上呆毛立了起来。 裴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江无阴低头注视着他,似乎要说什么。 裴慎来不及听他说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阿香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裴慎看了看天,天已经暗地差不多了,他连忙回道:我想起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裴慎匆匆离去,江无阴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裴慎醒来好像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或许,他并不是很情愿照顾自己。 江无阴为自己刚才的那些行为感到羞耻。 兴许是情绪变化太快,江无阴忍不住轻咳起来,阿香忙上来搀扶他:王爷,没事吧? 阿香才触及他手臂,烫着般松了手:王爷,怎么这么烫? 江无阴没有说话。 阿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江无阴依旧没有回话,他的烧还未彻底褪去,阿香扶着他躺下,开始照顾他。 江无阴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自嘲般地收回了目光。 裴慎急匆匆地回到了屋里,如果再晚一步,他就会变成花瓶了。 裴慎的手上还留着江无阴手里的温度,暖乎乎的。 他脑里闪过刚才的画面。 江无阴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他面色苍白,嘴唇微颤,整个人脆弱地躺在床上,仿佛只能依靠自己。 裴慎凝着自己的双手发神,才看了会儿,双手忽然不见了。 好了,他变成花瓶了。 按理说,一会儿他还要乖乖回到江无阴床上。 但今夜阿香没有来找他,府上出奇地安静,连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裴慎知道,今夜江无阴病了,恐怕是顾不上自己了。 他如释重负,心中的紧张也逐渐退去。但退去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丝丝不习惯? 一定是最近事情发生地太多了。 他连忙钻进被子里,迫使自己闭了眼。 冬日下了大雪。裴慎昨夜没睡好,早上又早早地醒了。 他醒得早,无聊地在院子里逛了圈,又看见自己屋前那颗桃花树。 桃花树依旧盛开着,白雪落在它淡粉的花瓣上,也给院子添了几丝生机。 他想起了昨日坐在树下的江无阴。 不知道江无阴怎么样了。 昨日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走之前江无阴的烧退了些,后来又有阿香照顾,应当是好地差不多了。 裴大夫。身后传来声轻唤,唤他的是一个模样乖巧的小侍女,王爷叫我将这个交给你。 小侍女宝贵地捧着个精致小盒子。 什么东西?裴慎问道。 小侍女打开带来的盒子,里面躺着株紫色的草,模样奇特,周身散发着寒气。 百雪草。 百雪草生在苍山那种极其凶险的地方,不易采摘,裴慎记得原书中,当时女主角为了给男主角采摘,差点去了半条命。而江无阴这才一天时间,就把百雪草取来了? 裴慎沉思,江无阴真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可能有更多裴慎不知道的地方。 裴慎装作高冷道:知道了,你放着吧。 小侍女又道:裴大夫,王爷让我捎句话给你,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裴慎从来都是有活就干,从不耽误,他利落地回道:午时就开始。 小侍女愣了下,似乎是没料到这么快,半晌又乖巧道:知道了,裴大夫好生歇息。 她顿了顿,又问道:裴大夫,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有,我待会需要几样东西,一把锋利的刀,小巧一点好,还有镊子,剪刀。裴慎回道。 您这是要做什么?小侍女下意识问道。 自然是做个小手术。裴慎随口回道。 手手术?小侍女疑惑。 咳咳,就是治疗的方法。裴慎又道,还要一些止血药草,还有裴慎示意小侍女凑近了说。 小侍女认真听着,听着听着,脸色逐渐不对劲。 小侍女从裴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一脸懵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江无阴房里,捎话的小侍女立在江无阴床前,将裴慎需要的东西一一说给江无阴听。 说到最后,小侍女吞吞吐吐不敢说了。 怎么了?江无阴微微皱眉。 小侍女战战兢兢地回道:他他说要备一些羊肠。 羊肠?要羊肠做什么?阿香疑惑。 江无阴皱眉沉思,半晌道:给他备。 午时,稍微暖和了些。 裴慎忙活了一上午,终于用羊肠做出了一双心仪的医用手套出来。 分卷(16) 薄透,刚刚好。羊肠不仅可以做手套,还可以做避.孕.套。 工具都准备齐全,裴慎将工具都收好,便去了江无阴房里。 江无阴房里燃着暖炉,裴慎一进来便觉得浑身暖和,为了行动方便,他将厚重的狐裘脱了下来。 江无阴坐在床上,静静地注视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 谁都没有提昨天的事。 可偏偏裴慎又想起了昨日的场景,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投入到工作中。碰着工作,裴慎很快冷静下来,他缓缓地抽出小刀,就朝江无阴走去。 江无阴面无表情,仿佛昨日那个褪去所有伪装的人不是他。 直到裴慎戴上羊肠手套,江无阴目光才有了变化。 是用羊肠做的手套。裴慎解释道,等会要用。 江无阴:你要羊肠是做这个? 裴慎回道:对。 江无阴没有再说话,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裴慎在旁边准备,莫名有些紧张。面对大大小小的手术,他还从未紧张过,但是如今他竟有些不自信。 相反,江无阴却比他镇定许多。 见江无阴这么镇定,裴慎也努力平静下来,先是给江无阴用了麻醉散,深呼吸投入状态,但看见江无阴脸的那一刻,他又破防了。 怎么回事。 好在麻醉后的江无阴没有意识,裴慎干脆摸出张帕子来,戳三个洞,盖在了江无阴的脸上。 裴慎对着被盖着的江无阴拜了拜:真不是有意的。 江无阴: 接着,裴慎认真地投入了手术中。 他游刃有余地进行着手术,可进行到一半,他额上慢慢渗出了细汗,连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大意了。 他想错了。之前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对江无阴的腿做了一个估计,笃定自己能治好江无阴的腿。可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在古代不能拍片,所以不能直观地看到骨骼状态。 江无阴的腿实则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他双腿摔断地很严重,加上常年坐在轮椅上,他的经脉早已不灵活,恐怕用了百灵草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能站起来。 从江无阴房里出来的时候,裴慎都没有缓过神来。 阿慎,怎么样了?阿香在门外守了许久,见裴慎出来连忙问道。 做好了。裴慎有些内疚,只不过王爷的腿 王爷的腿怎么样了?阿香有不好的预感。 现在看来,只有五成的把握能站起来。裴慎艰难道。 在他的从医生涯里,就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做任何手术,都能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可是五成的把握。 从来没有这么低过。 但短暂的自责后,裴慎又重新燃起了信心,五成的把握,这就代表江无阴还是可以站起来。 他不愿信,不愿信江无阴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 他也听过有一些例子,有人日复一日地练习走路,从不间断,最后创造了奇迹。他认为,若是他每天带着江无阴在院子里走走,江无阴总会好的。 就像他曾经说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而人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 人定胜天。 五成,哪怕只有一成,他裴慎都不会放弃。 见阿香沉默,裴慎继续道:等王爷恢复好了,我每天陪他练习走路,王爷的腿多年未行走,已经不灵活了,光靠药还是不行。 阿香听了这番话,只是问道:真的吗? 从江无阴摔断腿后,他们找过无数名医,都没有办法。 江无阴的腿摔断多年,当年又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及时救治,其实已经落下了很大的病根,这些年来,其实他们都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所以只要有人说,江无阴还可以再站起来,他们就不会放弃。 裴慎点头:我去熬汤。 什么汤?阿香疑惑。 裴慎往外走:王爷才做了手术,需要喝一些补品。 看着裴慎渐渐远去的背影,阿香再次露出了疑惑:手术? 裴慎的爷爷是中医,所以他了解一些中药的作用,知道江无阴手术后应该如何调理。但中药浓,一般熬汤服用效果最佳。 裴慎在后厨忙活着。他自小家庭条件优渥,十指不沾阳春水,亲自下厨这事还真没做过几次,他笨拙地熬着汤,还被烫着了好几次。 熬完后,裴慎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汤,一点点地吹凉药,然后端到了江无阴房里。 江无阴还未醒,裴慎将药放在桌上,然后仔仔细细又再次检查了江无阴的腿一番。 他正看得起劲,手忽然被捉住,江无阴不知何时醒了,正端详着他:怎么样了? 裴慎忙抽回手,如实回道:治疗后有五成把握能站起来,还是要多练练走路。 江无阴没有说话,平静地移开目光。 在他的眼里,五成就是不可能站起来。这么多年了,他试过这么多方法,都未站起来过。 对于裴慎,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这么多年他什么方法都试了,不差这一次。 裴慎见他沉默,知道他不愿信,只好将药端来给他:先喝药。 江无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白嫩的手指竟染上了抹红,兴许是被烫着了,那抹红格外刺眼。 江无阴开口问道:烫着了? 裴慎收回手:没有,先喝汤。 江无阴没有多问,只接过喝了汤。 喝到一半,他皱了皱眉:这什么汤? 裴慎回:就是一些补汤,你才治疗完,身子虚,应当多喝这些。 江无阴半信半疑地喝下。这汤的确和他以前喝的有些不一样,他想问裴慎这里面放了什么,又倔强地住了口。 裴慎告诉他:等你恢复地好些了,我每日都带你出去练习走路。 裴慎认真地看着江无阴,他决不允许自己从医生涯里出现一个失败的例子,这是对病人的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江无阴抬眸,撞见裴慎的眼。 他的眼里仿佛有星辰。 裴慎好像特别希望他能站起来。 裴慎都没有放弃,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裴慎惊奇地发现,江无阴的腿愈合地很快,他刚才做手术的伤口竟已经有了明显的愈合趋势。 他嘀咕道: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练习走路了。 江无阴难得地回了他:嗯。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回应,更激起了裴慎的斗志,他再照顾了江无阴会儿,正准备离开,江无阴忽然叫住了他:左边第一个柜子,给你的。 裴慎疑惑地走向左边的柜子,然后打开。 柜子里躺着一支膏药,这支膏药上面写着大大的烫伤二字。 裴慎拿起这支膏药,看了江无阴一眼:谢谢。 江无阴没应他。 离开江无阴房间,裴慎给自己烫伤的地方涂抹起来,晚霞透过窗外落了进来。 他今日着实有些累了,擦完烫伤膏后便爬在床上休息。 江无阴坐在床上,鼻尖似乎又传来股甜甜的香味。 裴慎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江无阴一直以为只有女人身上才有香味,没想到男人身上也有。裴慎身上的味道很甜很特别,像桃子的味道,江无阴总觉得似乎在哪闻过。 不是发烧那天晚上。 他努力回想,忽然想起他在哪里闻过,是在他抱着瓶瓶暖入睡的那天晚上。 江无阴有些疑惑。 难道是裴慎拿走了瓶瓶暖? 裴慎拿瓶瓶暖做什么,他也冷? 腿上异样的感觉打断了江无阴的思绪,他的腿已经失去知觉很久了,有感觉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有这种真实的感觉。 异样的感觉逐渐蔓延,江无阴已经许久没有再活动过双腿了,但是此刻,他居然萌生了想活动双腿的想法。 这种想法第一次强烈地催促着他。 他起身来,掀开被子端详着自己的双腿。 那双腿和往常无异,因为治疗包了些纱布,裴慎告诉他过几天才可以拆布,他也没动。 他端详了会儿,忽然内心万分坚定,这一次的结果会和以前不一样。 这阵子来裴慎听话乖巧,白天去看看江无阴的双腿,晚上再老老实实给江无阴暖暖床。 没想到一月后,江无阴术后的腿竟恢复得差不多了。 裴慎当下便推着江无阴来了院子里。 冬日里积雪厚,裴慎穿着厚厚的狐裘,他皮肤本就白嫩,雪白的脸蛋被雪白的狐毛簇拥着,显得乖巧可爱,他将手递给江无阴:把手给我。 江无阴看着他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这一月来裴慎很照顾他,就连瓶瓶暖都很通人性,每晚定时出现在他的床上。 他这几天晚上都睡地很舒服。 但是昨天晚上,江无阴偶然醒来,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瓶瓶暖,居然是裴慎。 江无阴吓了一跳,但莫名地不愿吵醒裴慎,只能仔细端详他。 裴慎睡着倒是和白天不一样,江无阴初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但是在宴会上,裴慎充分地体现了他的能扛能打,倒是挺出乎江无阴意料的。 江无阴想着,脑里的某根弦忽然断了。 裴慎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皙的胳膊,江无阴视线下移,这才发现,裴慎没穿衣服。 一大片白花花的闯入了他的视线。 江无阴移开视线,耳朵忍不住地发烫,他实在想不通,裴慎为什么会突然光着身子跑到他床上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最近晚上瓶瓶暖这么柔软,原来他这几天抱着的都是裴慎。 没等他想明白,裴慎缓缓地睁开了眼,江无阴莫名地做贼心虚,赶紧闭了眼。 他闭上眼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闭眼? 在怕什么? 很快,裴慎从他怀里抽离出来,然后一溜烟地跑没了。 江无阴: 江无阴收回思绪,裴慎摊着手等地花儿都快谢了:快点。 江无阴其实很想问裴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没问出口,只是默默地将手放了上去。 裴慎握紧他的手:抓紧我,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江无阴握紧裴慎的双手,他努力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已经太久没用,还是有些吃力。 裴慎用力扶着他,他咬紧牙,拼尽全力,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他有些失望。 裴慎没强求他,但是之后的每一天,裴慎仍不放弃地带他到院里做康复。 江无阴突然很想站起来。 这日雪比往常大,寒风刺骨。 但裴慎依旧带他到院里,向他伸出手。 江无阴如往常般将手放了上去,似乎无形之中,他们已经形成了无言的默契。裴慎握紧他手,他微微颤抖,脚终于踩在了地上。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三年了,他都没有再感受过这种感觉,那种落地,双脚再次踩在地上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专注地盯着他脚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欣喜:慢慢来,不要急。 江无阴额上渗了细汗。腿上的麻木让他无法移动双腿,可是这一刻,他无比地想动起来。 他想真正地站起来。 裴慎一步步地带着江无阴,雪落在裴慎的头上,在墨黑的发里格外显眼。 白雪像翩跹的蝴蝶,落进少年的发里,少年浑然不觉,低头注视着眼前人的每一个动作。 有一瞬间,江无阴想走过去抚去裴慎头上的白雪。 江无阴笨拙地走着,感受到自己笨拙而小心的步伐,裴慎鼓励着他,他还想再往前一步。 可是他却摔倒了。 狠狠地摔进了积雪里。 连带着裴慎一起摔了。 裴慎连忙爬起来扶他:怎么样,没事吧? 江无阴一言不发。他阴暗的眸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积雪。 他真没用啊。 裴慎安慰他:今天就到这吧,雪快下大了,我们明天再练,先回去。 江无阴没有说话,固执地再次站了起来,他扶着石桌,吃力地稳住了身子。 大雪纷飞,如瀑落下,江无阴不愿放弃,他没有听裴慎的劝,而是一步步地扶着桌子往前走。 裴慎制止他:江无阴,先回去,你这样不行,过多的运动对你的腿不利。 江无阴没有听。 裴慎急了,只能强行将他按回轮椅上:先回去,我们明天再练。 江无阴未说话,袖下的手无声地捏成拳。 今日大雪,夜更冷了。 江无阴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了裴慎。 今日裴慎的手有些凉。 江无阴垂下眼睫。 不过裴慎是什么时候到他床上来的? 江无阴决定今天晚上不睡觉,好好地看看裴慎究竟是怎么到他床上来的。 裴慎准备洗个澡就去找江无阴。他这阵子时间算得好,什么时候变回人,什么时候变成瓶了如指掌。 作为一个惯犯,他觉得自己不会被江无阴发现。 他洗完后,一排排侍女送衣服进来:公子,这是王爷给您备的冬衣。 还有,王爷给您备的新暖炉。 裴慎微愣:放着吧。待侍女走后,他上前端详,这些衣服都是极好的材质。 他将暖炉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摩挲着衣服,外面突然传来声尖叫:走水了! 王府瞬间躁动起来,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快!快救火! 裴慎微愣,着火了? 他欲打开门去看个究竟,手还未触及门,自己视线忽然矮了一截,他变成瓶了! 烧焦的气味迅速从外传来,裴慎转移方向,他使劲跳到床上,然后再一蹦一蹦地往窗外跳去。 分卷(17) 当他跳到窗口的时候,他愣住了。 纸窗灼出了个小洞,洞里的人群如此渺小,四处逃窜,犹如被炸了窝的蝼蚁。整座王府在哭嚎,方才的救火声被尖叫代替,房梁被烧倒,砸在裴慎面前。 巨大的冲击使裴慎整个瓶滚落在了地上。 好疼。 房梁迅速坍塌,裴慎的去路被挡住,他身为一个瓶子,根本不能跟这些房梁做抗争,只能无助地躲避房梁。 他无处可去,只能使劲往后蹦,他的房间没什么可以遮挡的地方,就连桌子都已经被烧毁。 对于不断塌陷的房梁,他只能蜷缩在角落,才能避免房梁砸中自己。 炽烈的火光落在他身上,他蜷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烈火逼近。 怎么办啊。 他根本出不去,要是人还好,还可以冲出去。 瞥见旁边水池,裴慎想冲过去潜入池底,结果被落下来的房梁击中了。 他又滚回了角落。 熊熊大火逼近,裴慎被逼至角落,再不变人就真的出不去了。 一个小瓶子被困在角落里,节节塌下来的木板滚烫不已,他感觉自己浑身在灼烧。 太烫了。 裴慎想。 他努力想从旁边小洞钻出去,没料到一块火烧木板瞬间塌下。 裴慎咬了咬牙,他不甘屈服,伸手挡住了那木板。 伸手。 他变成人了! 天不亡他! 也不管身上是否着有衣服,裴慎又惊又喜,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跑,却在刚爬起的那一刻,他蓦地愣住了。 炽热而猛烈的火呼啸而来,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浓烈的火光中,有个人在不远处看着他。 那人将一切尽收眼底,眼里的惊讶却转瞬而逝。 那人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静静注视着裴慎,一只黑鹰落在了他肩头。 那只黑鹰展了展翅,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 裴慎一愣。 但更令裴慎震惊的是,他居然在江无阴面前表演了从瓶到人全过程。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完了。 各位小可爱,准备明天跟编编商量入v的事啦,可能在星期天入v,入v了你们还爱我吗qaq~ 第21章 如何在恶人手下存活。 今夜黑得令人感到不安。狂风放肆地拍打着木窗, 江无阴闭着眼,屋外忽然传来尖叫: 走水了! 江无阴睁开眼时,烧焦的味道已经从窗外飘了进来。 仓促不安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阿香推开门奔了进来:王爷,东厨着火了!现在已经开始蔓延了! 阿香急急忙忙将江无阴扶到轮椅上, 她一脸着急:王爷,我们得赶紧从离开这里 不行。江无阴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想起他府里的人,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他身为这个王府的主人, 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阿香几乎是哭着说的:火势太猛, 已经从后院烧到了前院,我们先出去再要紧。 后院? 江无阴忽然心悸,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几日无时无刻陪着他, 照料他的那个人。 裴慎的屋子就在后院。 裴慎呢?江无阴问道。 已经派人去后院救火了, 后院火势太猛,阿慎没找到。阿香回道,江无阴听了, 驱使着轮椅就要往后去。 阿香担心他伤着, 忙扶住他:王王爷 燎火烧天,炽烈的火光倒映在江无阴眼里, 他一字一句道:我去找。 王爷, 你怎么去找?阿香紧张道,我去找他! 江无阴咬牙不语, 阿香见他这般,眼睛酸涩。他们王爷向来固执, 认定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改变。 火光落在江无阴的身上, 他想起早上裴慎握紧他手, 给他力量,鼓励他站起来。 一种强烈的意念驱使着他。 火光烛天,赤红的颜色落在江无阴发上。 他要去找裴慎。 阿香,你先去帮我拿样东西。江无阴忽然道。 他这么吩咐阿香,阿香此时已经流泪满面,只能强忍着泪水点头。 可是等她忙里忙慌地将江无阴想要的东西拿过来时,江无阴却已经不见了。 江无阴离开房间,眼眸骤暗。 他嘴角微扬,面对渐猛的火势毫不惊慌,只是轻轻吹了个口哨,蛰伏在暗处黑鹰落在了他肩头。 这是他养的黑鹰夺天,但除了他以外从未有人见过。 而这次 江无阴眸色愈发暗:走。 江无阴常年坐在轮椅上,已经很熟练,很快便来到了后院。 后院火势凶猛,凌乱烬余。 呛人的烟熏味让江无阴感到不适,但他仍咬牙推开残破不堪的门,并未见到裴慎人。 哐当一声传来,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猛烈的火光中,一个绿油油的小瓶子蜷缩在角落,江无阴正疑惑小瓶子为什么会在裴慎房里,小瓶子忽然动了起来。 江无阴愣住了。 小瓶子一个冲刺似乎想往前去,结果被落下来的房梁又砸了回去。 啪! 小瓶子似乎被砸疼了,颓然倒地,直接滚回了角落。 江无阴有些未缓过神来。 他跟瓶瓶暖生活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瓶瓶暖居然会蹦会跳。 瓶瓶暖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的母亲很神秘,总是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时母亲告诉他瓶瓶暖可以让他夜里暖和,他还有些不愿信。 但当他夜里不情愿地抱着瓶瓶暖时,惊奇地发现这个小瓶子居然会发烫。 很暖和。 自小体弱的江无阴,和这个小瓶子不离不弃。 可是后来被皇兄们嘲笑他整夜抱着个瓶入睡,年少的他懵懵懂懂,在皇兄们的嘲笑中,只觉得抱着瓶子睡觉很羞耻。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瓶瓶暖,瓶瓶暖就犹如一件最普通不过的花瓶,永远地留在了柜子上。 小瓶子被木板压住,江无阴欲上前将木板拨开,火光一闪,小瓶子变成了人。 江无阴第二次愣住。 裴慎。 裴慎伸手挡住了塌下来的木板,江无阴没有看错,他看得真真切切,小瓶子变成了裴慎。 联想到所有发生的事情,裴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府上,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床上。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裴慎就是他的小瓶子。 裴慎抬头,看见江无阴的那刻表情凝固。 他不是没有想过江无阴会知道他身份的那天。 他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让江无阴知道自己身份。 江无阴正注视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皆呆愣在地,还是江无阴首先开口:去。 肩上黑鹰似乎懂了他意思,飞至火上空,展翅掀起阵风,火骤然熄灭。 裴慎难以置信,他在江无阴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这只黑鹰,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江无阴这个人深不可测。 火熄灭的刹那,江无阴来到了他面前,他的眸色阴沉,与平日里看见的截然不同。 裴慎莫名有些害怕。 而江无阴只是脱下外衫盖在了他身上:走吧。 火光烛天,唯有裴慎屋里的火熄灭,离开屋子时,江无阴冷淡地往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问他为什么不熄灭整个王府的火? 月色落进江无阴眸里,隐约看见他眼底冷冷的笑意。 凝王府在那场大火中没了。 这事闹地沸沸扬扬,凝王本就过得惨,如今连府邸都没了,更凄凉。 但对于江无阴来说,似乎没有那么糟。 凝王府没了,那就意味着要修新的府邸,皇帝听闻此事,竟破天荒地将京城北端一座府邸赐给了江无阴。 此次大火,不知道是不是府上人跑得快,有烧伤的,但是没有烧.死的。 这么看来似乎还算是件好事。 新府邸外,一群人正在往马车下卸东西。此次大火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东西,但能带走的还是带走了。 这堆行李中,自然有看家鸡阿白。 自从阿白撞见裴慎是个瓶子后,阿白总是缠着裴慎,到哪都跟着裴慎,一来二去,一人一鸡也熟悉了不少。 裴慎和阿白互相对视一眼后,阿白便探出脑袋,对着裴慎乖巧地啾了一声。 裴慎笑了笑,伸手摸摸阿白的脑袋,内心却很害怕。 江无阴知道了他是个瓶子啊啊啊。 江无阴将他从大火中救出,他心里很感激,可是碍于如今情况,他感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到江无阴,倒是有件事要提。那夜江无阴救他的时候,莫名出现了只黑鹰将火熄灭,但他之前在府中那么久了,却从未见过那只黑鹰。 裴慎被发现后也不是没想过跑路,但都是还没踏出门,就被那条黑鹰拦了下来。 那只鹰平时不在府里现身,可每当他一有什么动静时便会出现,那鹰绝不是等闲之辈,攻击力极强,鹰向来生性凶猛,对付裴慎这么个瓶子根本不是个问题。 裴慎如今只觉进退两难,危机四伏。 但江无阴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未表态,这让裴慎根本摸不清头脑。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搬东西的队伍里多了个不一样的人。 夏冷清。 他们刚到府门口,便遇见了夏冷清,夏冷清向来爱乐于助人,撞见他们在搬行李,自然搭一把手。 这里位于京城北端,王公贵族都聚集在这里,遇见夏冷清很正常,以后还会跟更多人打照面。 夏冷清对这一带比较熟,边帮着搬东西,边给他们介绍这边的情况。 由于京城北端住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这里处处有守卫把手,夜里也会有人夜巡,像之前裴小瓶被偷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再出现。 京城北端并不是一味地住人,在这里相反有一些高级娱乐场所。 比如说大江极其出名的疗养馆,就位于京城北端,王公贵族若有时间便可以去里面享受极致的服务按摩,足浴等等。 裴慎:牛了。 东西差不多搬完,夏冷清准备告辞离开,一辆马车缓缓从门口过。 这是辆暗蓝色马车,裴慎好奇地看了马车一眼,马车里的人忽然掀开了帘子。 那人掀起帘子的手指白皙修长,黑靴踩在地上,落地轻响。 一身蓝衣束发,黑发金瞳,眉眼凌厉,仔细一瞧,颇有股慵懒之态。 霸道初爷,江初。 全书中对江初的描写分外细致,他的母亲是异国人,故他天生异瞳。书中曾有句话:夕阳落在他的鼻尖,金色的瞳孔生在他那张脸上,只会更夺目。 原书中曾多次提到,江初是个慵懒霸道王爷,如此看来,并不过分。 江初扫了正在搬东西的夏冷清一眼,抬手叫停了马车,此人也不作言语,倚着窗户欣赏起夏美人来。 全都看在眼里的裴慎:还真是慵懒又霸道啊。 只不过江初看了半晌,视线一转,落在了裴慎身上。 裴慎:? 江初看得直白,在裴慎抬头时也不避讳,相反对裴慎笑了笑。 兴许是江初的目光太过放肆,以至于旁边的江无阴也抬起了头,他看见江初后,出声道:五哥。 啊,是七弟啊。听见江无阴唤他,江初还算礼貌地转头一笑,七弟的事我听说了,五哥就住在不远处,七弟若有空便来坐坐。 夏冷清也看见了江初,但夏美人好像对这位霸道王爷不感兴趣,并未有多大反应。 能让女主有反应的,自然只有男主角江澜。 没想到江初毫不介意,他竟毫不掩饰地对夏冷清邪魅一笑,后又看向江无阴:七弟,五哥今日有急事,先走了。 江初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这人行事就是如此。 夏冷清解释道:瑞王平日行事便是这样。 一行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 东西全搬进府后,阿香牵着夏冷清的手聊了好一阵天,才念念不舍地目送夏冷清离开。 江无阴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着呆愣的众人:进去吧。 新府邸比原来的府邸宽敞,水池也比原来的府邸大,裴慎抱着自己的东西在院子里逛了逛。 裴慎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事先安排好的屋子里,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裴慎知道,古代人对妖怪的畏惧很深,而他现在无疑被当做了妖怪,这很有可能会成为江无阴对他下手的原因之一。 还有件重要的事,他记得有一夜他偷听了江无阴和神秘男人的对话,江无阴知道了他是瓶子,那肯定也会知道他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那么就会 杀瓶灭口。 裴慎手心渗出细汗。 看江无阴今天的样子,似乎还在暗中观察他。 裴慎这一阵子的相处下来,已经把江无阴摸地清清楚楚,江无阴表现地越风平浪静,危险越大。 比如江锦轩的手指。 裴慎越想越后怕,无数种可怕的想法在他脑里转过,然后在接下来几天证实了。 裴慎吃饭的时候,江无阴看他。 裴慎在院子里逛的时候,江无阴看他。 这些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且江无阴的眼神也没有不对劲。 但裴慎敏锐,巧妙地捕捉到了其中规律,江无阴这几天看他的次数比往常多了五次。 多了五次。 裴慎后背发凉。 这种细微的改变,最为致命。 裴慎开始思考。 他哪儿也不能去,他等同于被江无阴囚禁了,江无阴到底想干什么? 关键是他还无依无靠,他以前看的穿书小说里人家穿书好歹还有个系统,还有个方向和目标规划。 他啥也没有。 跑也跑不了。于是这几天裴慎尽量不和江无阴碰面,能避则避。 出奇的是,这几天下来日子竟都风平浪静,连最近裴慎的食材也变得丰富起来。 分卷(18) 俗话说,人很容易堕落,他这几日过得惬意,竟也没去东想西想,渐渐地有所放松。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这天他从屋里出来,撞到了匆匆忙忙抱着一摞书过的侍女。 书哗啦落在地上,裴慎俯身帮忙去捡,忽然顿了顿。凌乱的书中,有几本书格外显眼《当遇到妖怪怎么办》、《三百六十种妖怪》 裴慎愣住,手微微发颤:这书是给王爷看的? 对呀,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侍女回道,王爷本就爱看书,只不过最近看的书越来越奇怪了,什么剥妖怪的筋,抽妖怪的皮 裴慎如五雷轰顶。 果然....像江无阴这种反派恶毒至极,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有各种阴毒的想法。江无阴这种人,怎么会改变他那颗毒辣的心呢? 回到房里的时候,裴慎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的灵魂,永远地留在了那摞书里。 自从那日大火后,这几日依旧风平浪静。 江无阴坐在床上,看着香炉里缓缓冒出的白雾,他的心情很复杂。 在刚开始知道裴慎是小瓶子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几丝恨意。 恨裴慎这样欺骗他。 裴慎还是一个瓶子,那就是说,一个瓶子欺骗了他。 江无阴最恨欺骗,背叛,以前被人欺骗的痛犹如蚂蚁般侵蚀他的骨髓,他痛地难以呼吸。 若不是那日大火,裴慎还打算瞒他多久? 也许裴慎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他。 可强烈的痛又被一丝奇怪的感情压了下去,那是种无法形容的感情,驱散了漫长无尽的恨。 四岁那年大火烧灭了他的所有感情,这十几年来,他的生活里只有痛和恨,毫无生机。 可是裴慎出现后,他的生活好像有那么一丝不同了。 那日大火,他心中竟生起了莫名的害怕。 究竟是为什么? 他注视着窗外飘落的雪,想起那个雪天,裴慎陪他练习走路,告诉他可以站起来。 裴慎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一件害他的事。相反,裴慎在竭尽全力地帮助他。 江无阴慢慢地觉得他的心里不再只有恨。 似乎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裴慎身上难道有什么魔力? 为了找到原因,他决定先从了解对方开始。 江无阴自小爱看书,关于灵异鬼怪之事颇有了解,知道有狐妖,花妖但实在没听说过瓶妖。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 故他差人去找来各式各样记载妖怪的书,只要有半点沾上妖怪的,他都不放过。 于是,桌上的书走向逐渐奇怪,从刚开始的《山海经》逐渐变成了《如何抽妖怪的筋》。 江无阴: 江无阴拿开这几本奇奇怪怪的书,打开了《三百六十种妖怪》。 里面记载了许多种妖怪,有寿命很长的树妖,小巧可爱的蜂蜜精,古灵精怪的地精,就是没有他想找的瓶子精。 他翻着书,忽然想起了逝去多年的母亲。母亲是个神秘的人,儿时江无阴总是会比其他孩子多一些奇奇怪怪的玩物。 母亲会做其他孩子没有的木制小鸟,虽然江无阴觉得那并不像小鸟,可是他莫名地喜欢,总是捧着小鸟在院里跑。 会在夏日里搬来许多冰块,扇着扇子去热气。 小时候的江无阴觉得,母亲无所不能。 但是母亲离世后,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只有那个瓶子。 他的母亲曾告诉过他,这个瓶子会像她一样,会永远地陪伴着他。 无论未来的路有多艰难,生活再苦,都请不要放弃生活。 因为你放弃生活的同时,生活也在放弃你。 后来母亲食言,早早地离开了江无阴,江无阴曾经很多次都想过死,可是想起母亲的话,他又重新地站了起来。 他认同母亲的话,但并不认同那个瓶子。 直到现在,他对瓶子有了新的看法。 自从江无阴搬到京城北端,京城又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没有什么比皇帝突然关注一个多年都未召见的儿子更令人震惊。 之前有人猜测,太子遇袭,如今身体状况未知,皇帝有意更换太子。 后脚皇帝就赐了江无阴府邸,无疑让众人对此前猜测深信不疑。 皇帝可能真的有意换太子。 满朝文武暗中猜测今后动向,有些墙头草纷纷倒向有利一方,有的人倒向极具能力的六王爷江澜,有的人势力稳固的倒向五王爷江初,居然还有人倒向了江无阴。 比如说门口这个人。 门口来了个中年男人,他一身锦衣华服,领着一堆家丁在门口:你就让我进去见见凝王吧,我有事跟他说。 裴慎正在院里石桌上趴着,闻言看了那堆家丁一眼,个个手里拎着礼品,有的肩上还扛了些大礼品。 一看就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门口侍卫道:李员外,让我去告知王爷一声。 原来是个员外,裴慎继续趴在院子里桌子上烤太阳,门外侍卫从屋内出来:请进来吧。 李员外领着一堆家丁进了府,进门后瞥见趴在桌子上烤太阳的裴慎,心中一惊。 裴慎身着狐裘,只露出个后脑勺,光看衣着倒不像个下人,但是李员外可从未听说过江无阴身边有除了阿香以外的人。 莫非真如外面的说书先生所言,凝王府真的有高人? 李员外心中愈发肯定,连迈向江无阴屋子的步伐都变得自信起来。 看来他的眼光没错儿。 李员外是第一个登门拜访的,他进来后便寒暄问暖,先是问江无阴是否对这带熟悉,又聊了些其他的。 李员外叫家丁们放下礼品:凝王初来乍到,在下就想着带些东西来看看凝王。 这些都是些补品,熊掌,燕窝。李员外介绍着自己带来的礼品,颇为得意地道,还有一些名人字画,里面可有大名鼎鼎李羲之先生的书法作品! 咳咳,李羲之是原书里的书法大家,特别有名,要收集他的一副字画还是不容易,看来李员外这次下血本了。 李员外说得嘴皮子都快干了,依旧不见江无阴有半点反应。 江无阴只是静静地坐着听他说完,最后终于开口:多谢李员外的好意。 李员外没料到会这么顺利,他讨好地笑了笑:凝王,我还有些好东西。 言罢他抽出几张信纸:这是疗养馆的特殊服务,只要你持有这几张请柬,就可以享受到别人享受不了的极致疗养。 江无阴的目光落在请柬上,欲言又止。 李员外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忙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服务,就是更好的疗养而已。 江无阴没再说话。 李员外从江无阴房里离开的时候,神清气爽,他来之前其实也做好了碰壁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么顺利。 他步伐变得轻快起来,轻盈地飘出了王府。 李员外走后,江无阴看着那些礼品许久,忽然嘲讽地笑了。 真可笑啊。 这就是人性,在你落魄时对你视而不见,得势时又拥护你。 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在落魄时维护你? 他眼眸一沉,唤来阿香:把这些都烧了。 阿香难以置信:王王爷,都烧了? 嗯。江无阴没有犹豫。 阿香不好再劝,叫人来把这些东西抱出去烧了,大大小小的礼品被丢弃在地上,然后一把火灼烧。 熊熊大火将礼品吞噬,江无阴看着跳动的火苗,眸色微暗。 阿香命人将礼品都烧掉后,忽然瞥见了桌子上孤零零的请柬。 阿香拿起请柬:王爷,这个可以给我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江无阴问道。 阿香老实回道:最近阿慎好像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这边环境,老是无精打采的。 我想带他去做做疗养,放松放松。 江无阴这才想起裴慎这几日的不对劲。这几日裴慎总是没什么精神,连腿也不给他看了。 饭桌上也只是闷头吃饭。 裴慎最近好像很小心,他们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说来也是,好像自那日大火后,江无阴并未将自己心中想法说清楚,裴慎是不是以为自己介意他是个瓶子? 其实江无阴这几日看《三百六十种妖怪》这类妖怪书籍时也有了解到,妖怪们很害怕被认出身份,因为被认出身份后往往会死于人手下。 裴慎难道在意这个? 其实江无阴并不在意这些,虽然心觉被欺骗,但是却从未起过杀意。 妖魔鬼怪可怕吗? 并不。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他得找个机会跟裴慎说明白。 于是,江无阴破天荒地开口:我也去。 阿香盯着刚刚才把礼品烧了的江无阴:为什么王爷变脸也这么快。 太阳落山,裴慎往外瞅了两眼,江无阴简直欺人太甚,他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恰好这时,阿香开开心心地奔了进来:阿慎!阿慎! 裴慎坐起:!! 阿慎,我们待会去疗养馆。阿香奔进来,欣喜地握住他的手,听说那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 疗养馆?裴慎思绪飘散。 阿香笑道:是呀,而且我告诉你哦,这次王爷也要同我们一起去。 裴小瓶凝固。 江无阴为什么也要去? ....躲了这么多天,还是躲不过。 阿香觉察出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裴慎忙掩饰道:没、没什么。 阿香当即就把裴慎拉上了马车,江无阴早已坐在了马车里,看见二人上来,也没说什么。 三人沉默地喝茶: 马车缓缓行驶,任凭夕阳透过窗帘斜射进来,桌上茶杯忽然一顿,马车停下了。 掀开窗帘,一座巍峨的古建筑呈现在眼前。 这座楼足足有六层,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它安静地立在那里,来的人也是静静地来,不发出任何声响。 弄得裴慎都不敢说话,阿香在他耳边悄声说:疗养馆不能大声说话。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安静,一行人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裴慎看了江无阴一眼,江无阴来疗养馆是做什么,找人按摩腿吗? 给腿部多做按摩对江无阴来说是有益的。 疗养馆全身呈淡淡的蓝色,从内而外散发着清凉的气息,很舒服。 走进去才发现,疗养馆内部其实很暖和。这里面很安静,并且有专门的人员接待。 阿香交给了对方请柬,便有几个姑娘领着他们往深处去。 领着他们的姑娘道:这里面是我们馆内的天然疗养泉。 姑娘掀开帘子,入目是片幽静的丛林,听说仙界有仙池,若说真的有,应该便是如此。 若在疗养泉内泡上一个时辰以上,全身都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姑娘继续介绍,递上几件白色衣袍,请换上这个。 阿香接过衣袍,脸色微红:这应该是男女分开泡吧? 是的。姑娘回道,姑娘您去那边,有专门的侍从接待您,两位公子随我来。 阿香离开,江无阴被交到裴慎手里,二人相对无言,在姑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换衣服的地方。 姑娘离开后,裴慎拿着衣袍去帘后换,忽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无阴在另一处帘后换衣。 江无阴在帘后另一侧换衣,听着那边轻微的动静。 轻微的声响让他的思绪莫名回到了那个夜晚。 裴慎光着身子在他怀里。 他耳根又忍不住发烫,他从来没有抱过人,他不敢奢望一个拥抱,大家总是和他刻意保持距离。 裴慎的接近,让他的内心有了些变化。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当裴慎换好从帘后出来,他刚冷静的心居然有些躁动了。 白色的衣袍着在裴慎身上,衣带系在腰间,很好地凸显了他的身形。 身形修长,有些瘦,却很匀称。 江无阴看了半晌,移开了目光。 裴慎出来便看见江无阴略微奇怪的眼神。 那眼神很复杂。 回想起前几天江无阴看的奇奇怪怪的书,裴慎的思绪逐渐不对劲。 江无阴不会是想在疗养泉里杀瓶灭口吧?不然江无阴这种不怎么出门的宅男,怎么会突然想着来泡温泉。 而且拥有请柬的人可以享受单独疗养,疗养泉只有他二人。 江无阴想杀他,很简单。 烟雾缭绕,江无阴只淡淡道:走吧。 疗养泉内很舒适惬意,又因为只有他二人,显得这里格外恬静。 前一刻裴慎觉得这里美地似仙镜,后脚便觉得这样漂亮的仙镜用来泡泉可惜了。 见裴慎有些犹豫,江无阴唤他:扶我下去。 裴慎刚触及江无阴的手,便觉得有些烫。 可江无阴整个人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 难道是疗养泉太热了,让他身子也忍不住发烫吗? 二人下了泉水,相对无言。 裴慎装作无意地和江无阴拉开了距离。 疗养泉的确很热。 江无阴还未下泉,就觉得浑身发烫,疗养泉四周雾气腾升,让人忍不住冒汗。 他定了定心神,唤裴慎来扶他。 裴慎微微俯身扶住了他,他不经意地瞥过一眼,透过裴慎衣襟看见了里面景象。 他浑身瞬间烫起来。 好在下了泉后,裴慎懂事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今夜他简直太不正常了。 为了能使自己足够冷静,江无阴阖上双眸。双眸阖上后,方才的燥热果然消失殆尽。 分卷(19) 周围只剩下裴慎旁边的呼吸声。 他渐渐冷静下来,仿佛四周都安静了。安静到连裴慎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江无阴迷茫地睁眼,疗养泉里哪里还有裴慎的身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四下环视,一个绿油油的小瓶子顺着泉水飘到了他跟前。 江无阴: 江无阴捞起裴慎,不明白裴慎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瓶子,联想夜里自己抱着的瓶瓶暖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也许裴慎会在晚上变成瓶子。 裴慎跟江无阴保持了距离后,便观察着江无阴。 没有料想中的杀人灭口,江无阴缓缓闭上了眼。 裴慎端详起他来,他的脸微湿,五官在雾气晕染下显得愈发柔和,他的睫毛沾了水气,如蝶翼般随着呼吸轻颤。 其实江无阴是生得很好看的。 但裴慎就是信了他这张脸,居然忘了江无阴内心有多么阴暗,要不是那天撞见那个抱书侍女,他都不知道江无阴竟然能卑鄙到这个地步。 越想越气愤,裴慎也没了泡泉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忽然摔进了泉水里。 紧接着,他飘了起来。 裴慎:!! 裴慎顺着泉水飘到了江无阴面前,他心道不好,奋力想回游,江无阴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一人一瓶对视: 江无阴顺手将他捞起来,若有所思。 裴慎屏住呼吸:要开始了吗? 然而江无阴什么也没说。再泡了会儿,便唤专门的人来带他们离开。 阿香早已泡完,见江无阴被别人推着出来,奇怪道:王爷,阿慎呢? 提前走了。江无阴淡淡回道。 阿香略微震惊,视线下移,发现瓶瓶暖正躺在他们王爷怀里。 接待的姑娘看江无阴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这客人癖好独特,泡疗养泉居然还要带上个花瓶。 阿香不知道江无阴是什么时候将瓶瓶暖带来的,可能在她没注意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王爷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过瓶瓶暖,宴会后忽然用了一次,到现在可谓是爱不释手。 阿香没有多嘴,只将江无阴推了回去。 到了府上,江无阴将裴慎放回房里便离开了。 这几日江无阴没再用瓶瓶暖了。 裴小瓶在被子里沉思,难道是江无阴知道他是人,有所顾忌? 不知道是不是泡了疗养泉的缘故,裴慎觉得瓶身无力,眼皮子都要合上了。 好困。 算了,不想了。 隔日一大早,裴慎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便被阿香催促着去街上买药材。 府里的药材用完了,阿香告诉他,京城北端有间药铺极为神秘,里面药类俱全,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药。 这话成功激起了裴慎的兴趣,因为出生在医学世家,他自小对医学极其感兴趣,又因为爷爷精通中医,所以对中药也有所了解。 爷爷屋里总会放着药材,就连屋外的庭院里也有。 裴慎是伴着药材长大的。 所以他对中医的兴趣并不亚于西医。 他收拾了些东西,欲要出门,门口侍卫自觉地跟了上来:公子可是要去天下第一药铺?我带你去。 天下第一药铺? 等裴慎到了这个药铺,才发现还真是天下第一药铺。 药铺门匾上大大地写着天下第一四个字,药铺里面,更像是座修仙殿。 准确来说,是裴慎在电视剧里看见的那种修仙殿。 雾气缭绕,与香炉里飘出来的雾气融为一体,殿中央有一水池,一只白鹤正在白莲旁边睡觉。 还真是天下第一啊。 裴慎与店里伙计交谈,伙计领他到一处,然后给他抓了些药材。 裴慎与伙计交谈,他们称这间药铺的主人为殿主,这人极喜欢研究药材,还会研制各种灵丹妙药,在天下第一药铺里,也有许多王公贵族来购买灵丹妙药。 裴慎抓好药就往外走,走至门口,身后蓦地传来道苍老声音:小兄弟。 裴慎转头看去,没有人。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他看过去,才发现角落里有个老人家。 老人家裹着黑色的长袍,看不清脸,他手里拿着个破碗:小兄弟行行好,给老夫几个钱吧。 裴慎走过去,将手上的钱都给了他。 老人家似乎是咧开嘴笑了,他笑地极其开心: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个肯给老夫这么多钱的人哪 裴慎礼貌地笑了笑。 老人家注视着他,又笑道:小兄弟,我瞧见你印堂发黑,怕是会遭遇不测,你既然给了我钱,老夫就帮你一个忙吧。 印堂发黑,遭遇不测... 虽然江湖骗子都是这番说辞,但裴慎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人在绝望、找不到方向时,往往什么都愿意去试试。 于是裴慎顿住了步子,问:那这样...怎么帮? 老人家从兜里抽出本书,书封呈蓝色,看起来漂亮干净:照着这本书上的做,你会安全的,说不定 还会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意想不到的东西? 裴慎半信半疑地接过书本,这本书不算薄,他低头一看,书封上几个大大的字映入眼帘,写的是 如何在恶人手下存活。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很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啦,以后都零点更哦,小可爱们可以睡了觉觉起来看,我尽量每章粗长~ 第22章 给恶人做世上最美味的饭菜。 一卷风滚上街道, 吹开街道落叶。 裴慎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这本书,半信半疑地往回走。 裴慎思绪飘散,一时觉得自己未免太幼稚, 竟然信这种东西,一时又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当自己某种欲望强烈时,会选择相信自己曾经不相信的东西。 裴慎想得入神,迎面忽有辆马车飞驰而来,他手一滑, 手中的书随之摔在了地上。 书落在地上, 马车却又飞驰而去,还不忘溅裴慎一身脏水。 裴慎愤愤地望着那马车背影,却没瞧见坠落下去的书里悄悄飘出张薄纸, 随风没入黑巷。 等他回过神来, 也只是捡起那本书翻来覆去,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 这本蓝色的书封面漂亮干净,风掀起书页, 又仿佛触碰到什么般收回了手。 看着这本书, 裴慎轻轻叹气。 当时他鬼使神差地收下了这本书,可是现在看起来, 他又有些后悔。 这种东西真的有用么? 阿慎, 你的药买好了吗?裴慎正准备沿路回府,耳边却突然传来阿香的声音。 原来是阿香担心他, 又出来找他了。 裴慎本就注意力不集中,阿香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 他迅速地将书收了起来, 忙说:买好了。 阿香过来拉他手, 自然也瞧见了那本书,问:原来你喜欢看书呀,若你喜欢,王爷有好多书呢,你都可以看。 ......嗯。裴慎思绪飘散,也想到了江无阴看的那些书。 ....他才不看。 裴慎将书揣在怀里,问道:阿香,王爷最近在看关于妖怪的书籍? 对呀。阿香回道,不仅王爷,这全京城都在看。 裴慎问:全京城? 对呀,听说陈家小姐出去逛庙会,回来便卧病不起,找了好多大夫都没办法,说是阿香凑近裴慎神秘道,给妖怪缠上了。 陈小姐应当是陈太傅的女儿,因为原书中姓陈的达官贵人只有这一家。本书作者秉持绝不重姓原则,几乎配角的姓氏都不带重样。 给妖怪缠上了?裴慎问道。 对啊,听说陈家小姐的症状怪的很,夜里抽搐不止,白天又很正常。阿香说,他们都说,是妖怪晚上来找陈小姐了。 裴慎陷入沉思。 妖怪害人? 这件事听着有些蹊跷。 陈太傅连夜上书当今圣上,恳请陛下铲除妖怪。阿香继续道,就在刚刚,陛下颁布了新的令法。 除妖令。 裴慎抱着书的手一顿。 说是全大江上下,有能力除妖的人都可以提妖怪人头去宫殿领赏。阿香又道,听说可以得千两黄金。 裴慎:! 裴小瓶脑海里浮现出江无阴提着他的人头去宫殿领赏的情景。 阿香笑了笑,继续道:并且因为这件事,京城里好多人都看起了关于妖怪的书籍,好在遇见妖怪的时候可以防身。 言罢她从兜里摸出个小本本: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别给我客气,拿着。 裴慎木然地接过小本本,上面几个大字闯入视线防妖手册。 阿香向他投来目光,似乎在说,不用感谢我。 裴慎:...谢谢。 阿香还拉过裴慎的手:今夜我们去街上买防妖粉。 裴慎双眼空洞:...好。 阿香高高兴兴地牵着裴慎回府,裴慎悄悄回了屋,左顾右盼关了门后,才得以翻出那本秘籍。 裴慎忽然觉得老人家说得特别准,他确实要遭遇不测了。知道他身份的只有江无阴,江无阴会不会拿他去领赏? 裴慎无意识地攥紧书页。 太可怕了。 方才对这本书有所怀疑的裴慎此时对此深信不疑,他赶紧坐回床上,翻开了这本书。 首页写了几行字。 裴慎疑惑,低头细看: 裴兄弟,当你打开这本书的时候,就代表你下定了决心,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质疑。 ? 这人居然知道他的姓名,难道这本书,真是可以帮到他。 裴慎带着疑惑翻开了第一页: 如果你想在恶人手下安全存活,请你为你的恶人 看到一半的裴慎:? 我的恶人? 裴慎继续往下看: 做一顿世上最美味的饭。 做饭?! 裴小少爷不会做饭。 不仅如此,此书还给出了完美的解释: 裴兄弟,如果你发现你的恶人威胁到了你的生命危险,你要相信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 裴慎:。 你的恶人深藏不露,身怀绝技,这个时候你若选择和他硬碰硬,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裴慎:梦回大学做心理测试题。 但是这句话的确在理。 记住,这个世界,爱能感化一切,或者说,在你的恶人面前尽可能地展现出你的价值,让他认为你很有用,进而,离不开你。 最后他不仅不会威胁你,甚至会护你,为你痴,为你狂。 思忖片刻,裴慎决定往后翻,哪知书页像黏上了一样翻不动,第一页最底下的小字这才慢悠悠地闯入他视线: 只有做完第一条,才可以开启下一条。 裴慎顿时想将这书摔在地上。 在经过几个纠结的心理路程后,天已经黑了。 裴慎将书好生藏在柜里,自然没忘今晚上街买除妖粉的事。 果然,阿香早早地来寻裴慎,风一般地拉着裴慎往外去::阿慎,一会就晚了! 两人一路往外来到了京城以南。 小贩们很会找商机,京城北端王公贵族多,但不是他们的受众,他们的受众大多是平头百姓,所以他们选择在京城以南售卖除妖粉。 京城以南人潮拥挤,阿香带着裴慎挤到了摊前:老板,这些除妖粉我全要了。 裴慎看着摊上的除妖粉,除妖粉用纸包起来,纸薄,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的黑色粉末。 裴慎有些不适地移开了目光。 一包除妖粉标价不低,阿香怎么会有钱买这么多除妖粉? 答案显而易见,这钱是江无阴给的。 好勒。老板帮他们包起来,附近几个人叽叽喳喳:听说最近城里有妖怪? 可不是嘛,那陈家小姐都被害地疯疯癫癫的 那我可要多买些除妖粉。 不过不用担心,听说陛下已经颁布了除妖令,过不久啊,咱们京城里的高人就会提着妖怪的头去见陛下了。 几个人说着,还发出了嘲弄的笑声。 裴慎听得不舒服,阿香拉着裴慎就往回走:阿慎,我分你五包。 除妖粉不便宜,阿香买了二十包,就给了裴慎五包:阿慎,给你多一点,这样一来妖怪就不敢接近你了。 裴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嗯....谢谢。 裴慎接过除妖粉后,又陪阿香在外逛了会儿,待回到王府后,他赶紧将除妖粉在屋里悄悄焚烧了去。 他刚才接过除妖粉,就有点头晕不舒服。不仅伴随着痛苦,他还有点绝望...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 等到焚烧完毕,他才缓过神来。 裴慎觉得有些渴。 屋内的茶壶也没水了。 于是裴慎出去寻口水喝。 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夜空,柔光倾洒在院里人身上。 月色偏爱这样的美人,温柔地落在江无阴身上,他安静的时候格外吸引人,裴慎不由停住了脚,静静地注视着他。 江无阴确实很好看。 美景自然吸引人,裴慎看得入神,阿香忽然从屋里走出来,递给了江无阴一些东西:王爷。 分卷(20) 裴慎仔细一看。 是除妖粉! 江无阴默不作声地接过除妖粉,竟瞥见了裴慎,他也不避讳,还明目张胆,似带着挑衅般地、看了裴慎一眼。 裴慎:! 江无阴的神色复杂,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种复杂的神情,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片刻,江无阴才开口:嗯。 裴慎心微凉。 看来这除妖粉真是江无阴要的,以前江无阴还跟他玩阴的,现在连阴的也不屑玩了,居然直接当着他的面 欺人太甚。 而短暂的愤怒后,裴慎也只能回到屋子里,盯着那本蓝皮书。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当他翻开蓝皮书后,又暗叹自己的不争气,面对恶人如此逼迫,他只能照着一本书去苟活。 而且这本书上的内容 做饭? 虽然听着很离谱... 可是想起那个老人家说的话,裴慎咬了咬牙,先试试,总比干等死好。 暮色并不算太深,阿香正在屋里打扫房间,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门一开,裴慎站在门口,阿香脸上不由泛起了红晕,这深更半夜,裴慎忽然登门拜访,究竟所谓何事 说起来,裴慎还从来没有敲过她的门。 阿香犹豫着开口,裴慎先说话了:阿香,你有没有菜谱? 菜、菜谱?阿香疑惑。 对,我想做些菜。裴慎回道。 阿香羞涩道:你饿了?你饿的话,我做给你吃。 裴慎愣了下:没事,我自己做,你早些休息。 阿香点头,从屋里拿出本厚厚的菜谱出来:就是这个。 裴慎沉重地接过菜谱,原来古人的菜谱这么厚的么? 裴慎好奇地翻了翻,一道菜成功地吸引了他。 红烧大猪蹄。 裴慎微愣:这道菜 裴慎曾从爷爷口中得知一些民间小故事,听说这猪蹄在某一地段,有着另外的名字猪叉叉,老人们常说,姑娘家不能吃猪叉叉,不然会嫁不出去呢.. 见裴慎有些呆愣,阿香解释道:这是王爷最爱吃的菜。 裴慎思绪飘散,脑海里不知怎地浮现出江无阴抱着猪叉叉啃的样子。 他又想起蓝皮书上所说:给恶人做世上最美味的饭。 最美味的饭 那肯定要挑江无阴最爱吃的。 于是,从没下过厨的裴小瓶对这道菜下手了。 听阿香说,因为江无阴喜欢吃猪蹄,冰窖里都会备新鲜的猪蹄。 裴慎去冰窖里一口气取了十个猪蹄,他抱着冰冰的猪蹄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裴慎不敢耽误,忙将厨房关了起来,抱着厚重的菜谱认真学习。 反正江无阴是男的,吃几个猪叉叉也不碍事,再说了...江无阴不是从小就爱吃吗? 江无阴在院内安静地坐着。 陈小姐的事情早已在京城传开,皇帝颁布除妖令,京城各路侠士闻言纷纷捉妖,更有甚者在陈家蹲守。 捉一只妖,便可获得千两黄金。 这个条件足够诱人。 江无阴忽然想起刚才裴慎看他的眼神。 很不自在。 裴慎肯定也听闻了这个消息,他的身份只有自己知道,裴慎也许是怕自己将他交给皇帝。 江无阴垂下长睫,手下意识摩挲着刚才阿香给他的除妖粉,他不善于表达,不知道怎么跟裴慎开口。 昨天在疗养馆也是。 他买这些除妖粉,并不是想害裴慎.... 江无阴思忖间,忽然一股烧焦味跟着飘进了他鼻里。 什么味道? 味道是从后厨传来的,江无阴缓缓挪过去,透过窗缝看见了里面景象。 裴慎灰头土脸,连着呛了几声,在锅里不知道鼓捣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裴慎从锅里捞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闻了闻,然后嫌弃地放进了盘里。 东西虽丑,但对江无阴来说并不难认。 是猪蹄。 裴慎似乎有些气馁,江无阴也理解他,毕竟这东西做出来真不能吃。 第一次吃猪蹄,是四岁那年的新春。 宫殿里喜气洋洋,四处都挂上了红色,每座宫殿都在忙活新春的事。 在世人看来,宫里过年没有外面热闹,但事实如此,宫里除了一些象征新春的摆设,少了很多人情味。 母亲就是在那时给江无阴做的红烧猪蹄。 那是江无阴吃过最好吃的一道菜。 但看见裴慎手上这个,他完全没什么食欲。 太黑了。 江无阴转身想离开,却看见裴慎又将没有煮过的猪蹄放进了锅里。 他要重新再做一遍。 裴慎分外专注,专注到没有看见江无阴,只是低头一遍又一遍地看菜谱。 江无阴注视着裴慎。 裴慎做事倒是意料之外的挺认真,而且还和他一样喜欢吃猪蹄。 厨房很快被猪蹄香填满,这一次果然没让人失望,待裴慎再次捞起猪蹄时,猪蹄已是油亮的棕红色。 江无阴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厨房里的光不算亮。 裴慎专注地做着猪蹄,他这个人有个毛病,任何事情一但专注,就仿佛与世界隔绝。 以至于每次他做实验时,别人叫他半天都不应。 裴慎终于做好了猪蹄,他踌躇半天,又将蓝皮书翻出来看。 蓝皮书上明晃晃地写了,给恶人做世上最美味的饭,还用红字留了批注,请务必让恶人吃下。 吃下 裴慎盯着猪蹄看了半晌,又翻来覆去地看那几行小字,最终还是决定端着猪蹄去找江无阴。 他犹豫半天敲开了江无阴的门,江无阴似乎是要入睡,外衫已经褪去,裴慎突然觉得自己好不道德。 深夜投食? 但路已经走到这里,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给你的。 简单又生硬。 江无阴看了他的猪蹄一眼,淡淡地离开目光。 似乎很不屑。 裴慎有些受挫,但话已说出口,他只能厚着脸皮继续,于是他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我取了筷子,一块吃? 见江无阴没有动静,裴慎索性自己先吃着,还不忘说:真好吃。 半晌,江无阴沉着眸过来,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个猪蹄,轻轻地咬了咬,和裴慎比起来,江无阴分外优雅。 然后,江无阴看了裴慎一眼。 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裴慎咬着猪蹄的嘴一滞。 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江无阴才回到房间,解衣正准备入睡,外面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轻轻推开门,裴慎正站在门口。 江无阴视线下移,裴慎手里端着一大盘猪蹄。 江无阴看了会儿,然后淡然移开。 裴慎直白道:给你的。 江无阴抬眸。 给他的? 所以说刚才裴慎在厨房里做猪蹄是给他的? 裴慎知道他喜欢吃猪蹄? 又是为什么要给他做? 见江无阴沉默,裴慎将猪蹄放在桌上,半天又道:我取了筷子,一块吃? 裴慎在邀请他? 因为做吃食穿太厚重不方便,裴慎衣着单薄,冷风吹红了他的脸,显得他整个人愈发单薄。 江无阴微顿,视线下移。 裴慎手里拿着两双筷子,另一双似乎是特意为他而备的。 江无阴心中难免生疑,但看裴慎吃地这么香,还是走过来拿起了筷子。 油亮的红棕色在烛光下愈发诱人,似乎在无声地邀请他,江无阴神色复杂,犹豫着张嘴尝了尝。 意料之外的好吃。 江无阴想起昏暗的厨房里,裴慎专注地做着猪蹄,他的手法生疏,做一会儿再看一会儿菜谱。 他衣着单薄,在昏暗的光下,隐隐约约能看见他脖颈上渗出的细汗,耳根也因为紧张而泛起了薄红。 江无阴心里生起奇怪的感情,看了裴慎一眼。 裴慎倒是吃地挺忘我的。 平日里在府里吃饭,其实江无阴很少同裴慎他们一起吃,偶尔同他们一起吃,裴慎都显得小心谨慎。 除了阿香,似乎所有人都刻意同他保持距离,无论是宫里的人,还是府里的下人。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吃过饭了。 看见裴慎吃地这么开心,江无阴竟然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察觉到自己奇怪的反应,江无阴很快敛了笑,因为极力掩饰内心感情,看向裴慎的眼神有些奇怪。 裴慎咬着猪蹄的嘴一滞: ....你的猪蹄不错。江无阴移开目光,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其实我不介意你是个瓶子。 裴慎惊地放下猪蹄。 此话当真?! 他再次看了眼猪蹄。 神秘老人家诚不欺我也。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啥叫我的猪蹄? 不知道各位小天使知不知道猪叉叉?v 第23章 花瓶不为人知的使用方法。 今夜的风格外温柔。 江无阴说完这句话后便看向裴慎, 此刻他的眼神不再复杂,很简单,没有敌意, 反而有些关怀。 那本书...这么有用吗? 江无阴垂下眸,似乎很小心翼翼:是人是妖并不重要, 我也不会将你交给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裴慎不会不懂他的意思。 此...此话当真?裴慎闻声放下筷子。 江无阴淡淡地应了声:嗯。 你在摘桃游戏助我一臂之力,之后又帮我治腿,你与阿香相出地也还算融洽。妖怪虽坏, 但是我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 能明白是非的人。 江无阴头脑清晰,一字一句,毫不含糊。 裴慎筷子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从未想过江无阴会这么直接, 江无阴手段虽极,但说起来也从未骗过人。 江无阴从未说过我不坏,我没想要他们命之类的, 看江无阴的眼睛, 也是一双不会撒谎的眼睛。 裴慎还是有不确定:那你让阿香买除妖粉作甚? 全京城都在买,我若不买, 如今这个局面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到时候整个王府都会有危险, 不过你且安心,我已让阿香将那些粉销毁。 裴慎听地目瞪口呆, 不明白江无阴为何会突然敞开心扉:你怎么把这些就这样与我说了 你当瓶子的时候还听地少了?江无阴看了他眼,我为你保守秘密, 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裴慎:咳咳, 听地还真不少。 继而裴慎问:什么? 江无阴:第一, 不可害人。第二,专心帮我治腿,这阵子你已经足足七日没有为我治疗。 江无阴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裴慎百口莫辩。 没想到江无阴竟是这样的江无阴。 话都这样敞开说了,也没必要再纠结,这样下来,双方都算是有把柄在彼此手里了吧? 行。 裴慎这话才出口,便觉身子一轻,差点从凳子上滚落下来。 幸好江无阴及时接住了他。 江无阴将他拿起来,没有说话。 一人一瓶相对无言。 半晌,江无阴问道:你不能随意变换? 江无阴想知道答案。 在他看的那些妖怪书籍里,那些妖怪都是想化形就化形,想变人就变人,但是根据昨天和今天的一切来看,裴慎好像是无意中变成瓶子的。 小瓶子往下晃了晃瓶头,表示认可。 只会在晚上变成瓶子? 小瓶子二次点头。 江无阴陷入沉思。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江宫殿那次裴慎急匆匆地跑了,应该是害怕变成瓶子被人看见。 昨夜疗养泉也是。 那为什么他那天醒来抱着的是裴慎人形? 江无阴又问:那你何时会变回来? 小瓶子还未回答,外面蓦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爷,王爷。 江无阴开了门,阿香忙道:王爷,有人找您。 裴慎悄悄探出脑袋去看。 谁会深夜造访? 江无阴低眸思忖,应声欲出去,似是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将裴慎带走。 深夜的王府前厅。 李员外正现在前厅里等候,紧张地理了理衣袖。 江无阴刚进来,李员外便迎了上去:凝王殿下。 裴慎:这人怎么又来了。 江无阴平静地看了李员外一眼:李员外所谓何事? 上次凝王殿下对在下送的东西可算满意?李员外问道。 江无阴回道:还行。 李员外嘿嘿一笑,还行就是不差,他继续谄媚道:凝王殿下,在下今夜来是有个好东西想给你,因为太迫不及待了,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裴慎: 还请王爷不要介意。 言罢李员外拍拍手:拿上来。 跟在李员外身后的家丁忙捧着个精致盒子走上来,在李员外的催促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颗闪闪发光的浅蓝宝石。 李员外神秘兮兮地用袖子遮去烛光,蓝色的光芒随即落在他袖子上,宝石在慢慢地发光。 这是夜明珠,是我侄子从西域带来的好东西。李员外得意介绍道,用手摸了摸夜明珠,这夜明珠和大江的不同,它不仅会在夜里发光,而且还很暖和。 分卷(21) 看来李员外不知从谁那里打听到了江无阴体寒的秘密,怪不得那么迫不及待。 提到有东西使人暖和,江无阴终于抬起了眸。 李员外知道江无阴来了兴趣,继续道:就是又漂亮又好用,如果随身佩戴,还可能治好体寒。 漂亮,使人暖和。 这颗珠子简直长在了江无阴的需求上,裴慎替江无阴感到高兴,他天生体寒,这样一颗珠子随身携带,无疑是对他有益。 但是高兴过后,裴慎心里又莫名地有点点失落。 江无阴没有说话。 半晌,他又道:不必了。 李员外愣了愣,居然有人不喜欢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觉得匪夷所思,脑袋飞速运转,暗自揣摩江无阴的喜好。 他忽然瞥见了江无阴怀里的小瓶子。 李员外拜访江无阴前还是打听了江无阴的情况,知道江无阴好像有个爱不释手的瓶子。 李员外仔细端详起这个瓶子来。开始揣测这瓶子的用处,不知为何,他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裴慎:看啥看? 李员外摸摸下巴,这瓶子比起寻常的花瓶差了不止半点,模样奇特丑陋,浑身绿油油的,像未熟的苹果。 不对,苹果没有这么胖。 这么丑的瓶子,是怎么得到江无阴的厚爱的? 李员外继续观察小瓶子,发现小瓶子虽然又胖又丑,但是他的瓶口出奇得窄,大多数花瓶瓶口宽敞,窄瓶口很少见。 李员外沉思。 忽然灵光乍现。 难不成江无阴对这瓶子厚爱的原因是 李员外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有道理,上前悄声道:王爷,平时需求如何? 江无阴不解抬头: 李员外更凑近了些,得意道:在下告诉王爷一个极富趣味的纾.解的方法,保证王爷满意。 裴慎:纾、纾.解? 江无阴显然没明白李员外要说什么,只见李员外指了指他怀里的小瓶子:王爷您看,这瓶子瓶口很窄,若王爷平日里无处释放,方可用这瓶子纾.解,也是感觉极佳。 话落,江无阴耳朵腾地烧了起来。 裴小瓶震惊。 裴慎学历史学同学曾经告诉他,说古代人比现代人会玩,他们在这些事上,有各种想不到的玩法 裴慎现在是信了。 好情趣。 薄红从江无阴的耳根蔓延到脖颈,李员外不知死活地笑了两声,却被江无阴冷冰冰地打断:出去。 李员外:? 被府里侍卫赶出去的时候,李员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被赶出来。 江无阴在原地久久都没动作。 他的耳根烧红,连指尖都在发烫。 因为自小不受宠,别的皇子都有女官教导他们这些事,但是他没有,并且那些宫女也不愿意接近他。 再加之在皇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更是无暇顾及这些。 所以,听到李员外那么说时,他心底泛起几丝羞.耻。 他偶尔听过有人说怎么纾.解,但是这种方法他第一次听说。 他的目光落在小瓶子身上,半晌后又快速移开。 一想到裴慎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江无阴耳根就烧地愈发厉害。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这样想的。 小瓶子愣了会儿,向下晃了晃脑袋,表示他都知道。 相比江无阴,裴慎就不一样了。 在现代社会,这类知识已经在一定年龄普及,加上他已经是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对于这些知识倒是颇有番了解。 所以,听到李员外说时,他也只是觉得惊奇。 惊奇于李员外的不要命和不要脸。 江无阴解释完后,快速地将裴慎放回了房间里,然后又迅速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裴慎只好自己钻进被子里睡觉。 刚才看江无阴的反应,好像很不好意思,难道江无阴没接触过这些? 裴慎想了想,江无阴自小凄惨,谁会教他这些呢? 在古代,皇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专门的女官启蒙生理知识,但是江无阴应该是没有的。 裴慎思绪飘散,江无阴虽然心狠手辣,但似乎对于感情之事却不大行。 想起江无阴刚才落荒而逃的样子,裴慎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思绪继续往前飘,他又想起了之前江无阴说的话。 江无阴说不介意他是个妖怪。 裴慎为人处世久了,也能从人的神态言语中看个真假,他觉得江无阴说那话不像是假的。 听说这阵子无数民间义士往大江城来,就是为了能比别人先一步抓住妖邪。若江无阴要将他交给皇帝,也不会拖到现在。 裴慎叹气,江无阴的心思他是捉摸不透的。 他闭眼欲睡,只觉枕头有些硬。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那本书,裴慎走前将书在了枕头底下。 所以他挤开枕头就看见了书。 既然书做了一条会开启下一条,那么他刚刚做的有没有成功? 裴慎倒在床上,用瓶身推书,好不容易才刨开了书。 他试着刨第二页,看看能不能翻开。夜色清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恰好吹开了第二页。 如何在恶人手下存活第二条: 温暖恶人,给恶人暖床,和恶人贴贴。 裴慎将书无情关上:我睡了,晚安。 翌日清晨,裴慎是被阿香强行从床上拉起来的:阿慎,我们今天去逛庙会吧? 裴慎揉揉眼:你去那做什么? 裴慎看古装剧最多的逛庙会就是求姻缘,阿香去哪做什么? 我我求姻缘。阿香小脸一红,你就陪我去吧。 裴慎坐起身来,那根呆毛跟着晃了晃,一脸八卦:阿香,你有心上人了? 阿香羞涩不答。 裴身心领神会:行,我陪你去。 两人收拾了会儿准备出门,门口早已备好马车,两人面面相觑。 阿香欣喜:你这么快就备好马车了? 裴慎懵:不是你备的吗? 两人正疑惑着,马车帘被掀起,江无阴开口:上来吧。 裴慎和阿香互看一眼。 江无阴的马车内应有尽有,内设有小桌放茶,阿香如坐针毡,踌躇半天开口:王爷也要去逛庙会? 江无阴嗯了一声。 阿香没话说,最近他们王爷真是太奇怪了,上次疗养馆也是,总感觉哪里都有他们王爷的身影。 裴慎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沉默着喝茶: 裴慎:总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江无阴待在马车里也不说话,他今早从别人口中得知,阿香要和裴慎去上香。 江无阴:寺庙那个地方最忌妖精,裴慎不知道么。 他原本想差人去告诉裴慎,人还没派出去,裴慎已经跟着阿香准备出门了。 然后他坐在了这里。 他们要去的寺庙名为圣经寺,位于后山上,马车颠簸着行驶了半天,才到目的地。 圣经寺是大江最为神圣的寺庙,人自然多,一行人走进寺庙,附近人议论的声音被送了过来: 你也是来求护身符的? 对呀,最近妖怪这么吓人。 裴慎看了他们一眼: 阿香注意到了:阿慎,你也想求护身符? 裴慎摇头:阿香,你不是要求姻缘吗? 阿香回道:求姻缘之前,我们先去抽签! 江无阴:抽签? 据说在寺庙里抽完签后,可以去大师那里询问一些自己关心的事,我想去问问。 抽签在殿内,他们进殿来到了抽签的桌前,大师递给阿香一个木筒,摇晃了木筒几下,木签便从木筒里落了出来。 阿香将自己的木签交给大师,换了相应的签文。 大师语重心长:这位小姑娘,你是中签,一切都得慢慢来,切勿心急,感情这种事嘛慢慢来,太心急了,可是容易被骗。 大师又叮嘱了些事,二人交谈完后,阿香鼓舞着裴慎和江无阴去抽签。 裴慎二人拗不过她,交换签文时,大师忽然点起头来:嗯不错,不错。 裴慎疑惑:怎么了? 大师笑道:小公子,你可是我今天看见的第一个上上签。 裴慎接过自己的签文一看,果真是上上签。 实在是有趣。大师笑着将目光转向了江无阴。 江无阴面色有些凝重。 大师说完,目光又投向江无阴,公子,你是我今年遇见的第一个下下签。 裴慎是今天第一个上上签,江无阴是今、今年? 江无阴这运气.... 江无阴没有说话。 大师继续笑道:公子,虽然你抽的是下下签,但你身边有良人呀,所谓逢凶化吉,便是如此 若将你的下下签和大师意味深长地看着裴慎,这位小公子的上上签绑在一起,方可逢凶化吉。 被突然点名的裴慎一愣。 来蝻氛寺庙抽签的人都是心有所求,抽到下下签,换谁都会难受吧。 于是裴慎安慰道:那还不算太糟糕,那如何绑呢? 大师呵呵地笑了:出门左转桃花树,绑在那里即可。 裴慎点头,跟大师道完谢便推着江无阴出去了。 大师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又笑了: 在圣经寺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缘的人哪 分明是冬日,今日却很暖和,圣经寺的桃花树一年四季都会盛开。桃花树上已经绑了不少签,随风碰撞出轻微的声响。 江无阴眸色微沉,紧紧攥着手里的签。 裴慎见他如此忧心,便安慰他:你别担心了,大师都说了,只要将你的签同我的签绑在一起,就可以逢凶化吉。 裴慎说着,还笑着拿过江无阴手里的签:我爷爷说过,抽到下下签并不一定是坏事,一切要根据自身情况来判断。 江无阴抬眸,桃花树下,裴慎抬头去绑签,微阳落在他下巴上,就犹如那日在大江桃园一样。 他像这世间最干净的泉水,将江无阴骨子里的阴暗驱散开。 江无阴眼神柔和了下来。 裴慎绑完签,忽然闻到股奇怪的香味,脑袋一阵眩晕,好在江无阴扶住了他:怎么了? 裴慎摇摇头站稳:没事。 江无阴觉察到了这股奇怪的香味,朝香味看去,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正站在香炉前低声念着什么。 江无阴问:那边在做什么? 阿香打听了回来道:听说是除妖香,过去沾一些就可以防妖。 江无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裴慎自然也看见了紫袍男人,他面前香炉散发出来的味道自从方才进寺就有,此刻竟更加浓郁。 裴慎方才被阿香拉过来,全然忘记了一座寺庙的原本的意义。 定是降妖除魔,造福百姓。 如今京城妖邪猖獗,定是越发... 我们先回去吧。还未等裴慎开口,江无阴竟先开了口,他目光在裴慎身上停顿一瞬,只道,走了。 即便上了马车,裴慎仍觉得那香味萦绕着自己,他头有些晕,迫不及待地想赶快离开。 马车缓缓行驶,轻微颠簸,裴慎渐渐来了困意。 江无阴欣赏着窗外风景,肩膀上突然传来重力,裴慎倒在了他肩上。 江无阴先是有些顿,望见旁边那人发丝微垂,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没了推开的想法。 裴慎梦境里是雾气萦绕的仙境。 他正泡在仙气飘飘的温水池里,光着身.子。眼前有人与他相对而坐,同样也是光着身.子。 裴慎猛然惊醒:这什么羞耻画面?! 他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想让自己醒来,却怎么掐也不起作用。 这不是梦。 他忽然想起,原书中剧情进行到一大半时,男女主一起去寺庙上香,然后互表心意,两人将姻缘结共同系在一起挂在树上,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随后两人沿路回去,不小心误入了巫师设置的秘境,男女主在那秘境里中了种奇异迷香,不得不在雾池里进行了第一次人生大和谐。 不对劲吧,这才进行到多久啊?怎么这个情节还提前了? 提前就提前了!怎么还变成他和江无阴了?! 雾气使人浑身泛热,裴慎喉咙莫名有些干,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的江无阴。 江无阴同时也看了过来,一向掀不起什么波澜的眼里也泛起了波动。 雾气中浮着令人躁动的香味。 裴慎呆愣:哦.... 继而恍然大悟:啊。 最后:啊啊啊这什么鬼剧情!什么鬼香味!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救命!! 话说,李员外这人不仅奇葩地深夜拜访,还(坏笑) 各位小可爱们,周三上夹子,所以更新推迟到周四啦。 第24章 (一更) 猜猜恶人拿了什么剧本? 秘境里的迷香让人浑身发烫, 裴慎下意识屏息,还是耐不住迷香往鼻孔里钻。 这里的迷香会迷人心智,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原书中, 男女主正是如此,才会做出... 可是说来也怪, 除了浑身燥热,裴慎并未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一袭青丝遮了他的肩,并未过多暴露,他努力镇定下来, 四处环视, 发现除了闭目静心的江无阴外,岸边居然还有两件白衣。 江无阴这么纯情,裴慎倒不担心他会做什么, 况且迷香再怎么迷人心智, 也得遵循本心,江无阴再这么也不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分卷(22) 说服自己后,裴慎开始静下来回忆书中细节。 如果裴慎记得没错的话, 此秘境名为冰匙秘境, 若在此秘境内找到冰匙,方能破解秘境, 回到现实。 对, 就是这么简单干脆。 裴慎视线扫过,江无阴正在泉水边闭目静坐, 看样子也在和迷香做抗争。 联想男女主误入秘境前时的所作所为,裴慎忽然想起他和江无阴绑在一起的签, 还有今日圣经寺的念经的那位紫袍男人。 难道是因为那个签文?不会错了, 定是。 秘境里的迷香有使人致幻的成效, 中迷香之人大多会将自己代入一个新的环境,成为一个新的主角,裴慎愿把它称为一种新的角色扮演。 扮演的角色往往是中香之人自己心里渴求已久的。他记得男女主分别是,江澜认为自己是皇帝,而夏冷清则以为自己是一国之后。 当然,若心无旁骛,便不会被感染,就像现在还泡在水里的裴小瓶。 迷香一直在扩散,这样干坐着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通风口吹散迷香。 裴小瓶安慰江无阴:你再忍忍,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通风口。 江无阴那边没有回答。 裴慎看去眼,不知江无阴最渴求的是什么?想了会儿,他收回思绪,准备挪过去拿自己的白衣。 下巴却忽然被人抬起。 裴慎:? 江无阴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裴慎下巴,微微眯眼:小妖精,去哪? 裴慎差点摔进水里:?! 连带着呛了一声。 江无阴,原来你是这样的?! 片刻的镇定后,他开始打量江无阴,目光从江无阴胸膛飞到江无阴脸上,看见江无阴被自己看光后还露出自信的表情时,顿时明白了。 好啊,江无阴,真不错。 反应过来的裴慎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行啊江无阴,平日里闷声闷气的,想不到私底下这么大胆 裴慎觉得有两个字特别贴切,闷.骚。 裴慎幸灾乐祸,腰上一阵力道让他回神:不许在我面前走神。 裴慎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拍开江无阴手,谁知江无阴极快地反手握住,裴慎暗道平时怎么没发现江无阴力气这么大,整个人直接被江无阴按进怀里。 裴慎终于忍不住了:我靠江无阴! 江无阴见他挣扎地厉害,魔鬼似地勾了勾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裴慎浑身激灵。 好邪魅,好魔鬼! 于是裴慎开启了强烈反抗,和江无阴在这雾池里鸳鸯戏水哦不,斗智斗勇。 两人一来二去也没个结果,最后裴慎在江无阴怀里动弹不已,气喘吁吁,颇有点诡异的暧昧。 江无阴不累似的,看着他得逞一笑:你这是何必。 裴慎:。 江无阴圈着他,两人都未着衣,裴慎的后背贴着江无阴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竟觉得脸有些烫。 很好,江无阴很快捕捉到了裴慎泛红的耳根,竟呵了一声。 裴慎:?? 江无阴哪是被迷香迷了脑袋,简直是换了个脑壳子! 眼看江无阴马上就要做些奇怪的举动,裴慎眼疾手快,从江无阴怀里逃脱出来,迅速抓起岸边的衣服穿上。 江无阴在雾池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裴慎,就好像看着自己落荒而逃的小妻子。 小妻子一.丝.不.挂地上岸,然后再穿好衣服,江无阴不要脸皮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冷冷一笑,想起身来做些什么,结果没料到自己腿有问题,没站起来反而摔了一跤。 江无阴: 好在裴慎极快地将他扶起,江无阴极其狼狈,发丝凌乱湿漉,看见裴慎将自己扶起的那刻,江无阴忽然不要脸地又笑了:你果然是爱我的。 裴慎连忙松开:我就不该扶你。 江无阴见裴慎松开自己,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裴慎四处环视,当务之急是驱散这些迷香,再这么下去,不知道江无阴还会做什么。 雾池前方有一条小路,似乎是要通往哪里去,裴慎低头思忖,留下江无阴就往外跑去。 被留在雾池里的江无阴也不恼,看着自己小妻子落荒而逃的身影,江无阴嘴角淡淡一牵。 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裴慎一路往前去,没走多久便发现了前方的空旷地带,有一颗苍天大树,树下有块大石。 兴许是裴慎太过专注,这雾气的香味竟没再扰乱他的思绪,他冷静下来不去想刚才的事情,开始陷入思考。 想了会儿,他开始展臂闭眼,在封闭的空气间里,展臂能感受风向。 思路逐渐回拢,裴慎顺着刚才的感知,准备将大树下的石头推开。 他此刻只想把石头推开。 他使劲全力将那石头推开,一寸一寸,他从小力气就大于常人,从未想过会这般派上用场。 石头终于被推开,被其遮挡的树洞也显露了出来,树洞还算大,一股强风直接涌了出来。 强风吹开了四处萦绕的雾气。 异香也随之消散。 雾池里的迷香被突如其来的风吹散,江无阴坐在雾池里,脑袋逐渐清醒起来。 好半天,他终于回神。 雾池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 裴慎不见了。 江无阴开始回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才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异香,紧接着大脑便陷入了空白。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事,好像抱着裴慎说了什么? 零零碎碎的记忆闯入他脑海里,偏偏又特别清晰,江无阴的耳根蓦地烧起来,他方才好像 真是疯了。 他思绪未完,一双手停在了他前面,裴慎正站在他面前:我们先起来,再看看怎么出去。 瞥见雾气萦绕的指尖,江无阴定了定心神,搭上裴慎的手,裴慎将他拉起,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他扶江无阴上岸,在前方寻了倒伏的木头坐下,直至江无阴穿好衣,二人都未说一句话。 裴慎轻咳几声:你好些了么? 江无阴:嗯。 裴慎:现在我们得先找找怎么出去。 江无阴:嗯。 二人又陷入了死寂的沉默,江无阴踌躇半天,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方才我 裴慎回答地极快:我知道的。 不对,这回答怎么感觉怪怪的? 裴慎在心里暗骂自己,你知道个什么!? 江无阴没有再说话。 气氛并没有缓解,似乎往更不正常的方向发展了。 裴慎想着说点什么来圆场,突然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声音。 裴慎顿了顿。 这声音.....好像是女人的呻.吟声?! 不不会吧?! 裴慎仔细一想,这个剧情不会因为他的进入而改变,理应来说还是有男女主的,只是可能今日他和江无阴和男女主同一时间都在那个寺庙.. 然后四个人都进入了秘境?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裴慎随着声源看去,发现这里果然有另一雾池,那雾池旁边尽是四处散落的衣衫。 雾池里雾缭绕,隐隐约约瞧见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紧贴,众人艳羡的女主角此刻正紧紧地抱着男主,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虽然迷香已经被吹散,但前方仍还有点点未散去,但这一点,足够让人失控。 男女主大和谐不可避免,只不过碰巧被他们撞上,裴慎欲叫上江无阴一同走,那边的呻.吟骤然停下。 前方迷香全部散去,夏冷清逐渐清醒,看着自己身上的江澜,脸骤然烧了起来。 在夏冷清清醒后,江澜也跟着回神,看见身.下的夏冷清,他脸也红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脸红。 害羞到一半,江澜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二人,二人坐着,显然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了。 坐着看戏二人组: 江无阴: 裴慎:不是故意的。 夏冷清也看见了二人,她迅速穿上衣服和江澜分开来,江澜则是理理衣服不说话。 原书中也有提到两人在圣经寺互通心意,这个情节是进一步的发展,但好巧不巧,这个美妙的发展被裴慎他们撞见了。 并且打断了这美妙的发展。 沉默半晌,江澜首先问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夏冷清没说话,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泛起薄红。 裴慎:什么也没看见。 实际:都看见了。 江无阴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沉默,即使不说话江澜也懂了,但他还是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江澜只记得自己在马车上睡着了,醒来一睁眼便在池里,对面是刚刚互表了心意的夏冷清,并且和他一样...光.着。 更要命的是,雾池里还有奇怪的异香,那异香使他燥热,让他忍不住.....两人情投意合,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迷离,于是便.. 发生了这一幕。 想到这里,江澜再次看了夏冷清一眼。 夏冷清低着头,未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呀,大家猜猜51拿了什么剧本呢? 1.霸道王爷和他的小娇妻 2.渣男皇帝和美人裴。 第25章 (二更) 裴慎只觉唇上一热。 狗血文自然狗血, 为了让男女主继续在这秘境中缠绵,找到冰匙的关键是竟是.... 男女主接吻。 男女主在秘境里酱酱酿酿后便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 但二人找了半天都无果。 没料到准备放弃之时,女主脚下一滑, 随后一个美妙的旋转跌在了男主身上,二人无疑中亲了一口, 阴差阳错地召唤出了冰匙。 裴慎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男女主身上。 江澜:? 夏冷清:? 我们从寺庙出来睡着了,醒来便在这里。江无阴打断裴慎的目光,开了口。 夏冷清思索片刻:我们也是。 夏大小姐说完话后,又将目光放在江无阴身上, 夏大小姐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果然是书中立的女侠人设,居然经历那事之后...还能那么正常,且屹立不倒。 就像出了剑, 又将剑自然地放回剑鞘了一样。 咳咳。 裴慎端详着夏冷清, 没想到夏冷清盯着江无阴不放,面对夏冷清咄咄逼人的目光,江无阴也抬眸看她, 却异常平静。 平时裴慎多看江无阴几眼, 江无阴都不自在地不行,怎么刚刚看了一场大和谐, 人都变冷静了? 周遭似乎掀起阵凉风。 夏冷清开口:凝王殿下, 最近京城这么乱,王爷又被卷入这秘境....凡事可都要当心。 近日京城, 大江皇城内突然出现的刺客,凝王府着火, 太子遇袭, 而后又是妖邪谣言四起, 乱地不可开交。 但夏冷清这句话,可不单单是在关心江无阴。她在怀疑江无阴,江初的事情有了反转,她可能又将猜想放在了江无阴身上。 江无阴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夏冷清眼,这眼神看似没有什么波动,却很冷。 一时气氛有些僵硬。 江澜打破沉默:眼下应该是找寻出去的办法。 众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对于这个未知的秘境,几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办法。 冰匙秘境虽为秘境,但它同外面并无区别,也有黑夜白天,几人沉默着,天骤然一黑。 四人: 算到从进入秘境到现在,确实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漆黑的秘境里,几人只能靠声音辨别对方的位置。 裴慎自小夜里视力好,大家都是夜里视线较差,偏偏他是夜里视力好。 模糊之中,裴慎看见地上零零碎碎地散了许多树枝,他伸手捡了坐下生火,短暂的沉默后,窸窸窣窣的钻木声在夜里响起。 裴慎钻木的声音不小,江无阴坐在一旁,夜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裴慎本就力气大,钻木不在话下,钻到一半,手中木棍被人抽走。 江无阴从裴慎手里抽走木棍,虽未说话,可动作却在告诉裴慎:我来。 裴慎看了江无阴一眼,江无阴看上去这么羸弱,还能生火不成? 不,他绝对没有看不起江无阴的意思。 轻轻的脚步声忽然打断了两人动作。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这脚步声很轻,江澜的脚步声很重,而江无阴更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果真,脚步声近了,裴慎听见夏冷清说:我来帮你生火。 但秘境里实在黑,夏冷清似乎踩到了什么,啪嗒一声,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惊呼,还有不远处因旋转带来的风。 裴慎嘴角上扬。 江澜惊道:小冷! 霎时间全乱了套,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江澜应当是上前拉了夏冷清一把,伴随着哗啦衣服撕碎的声音,世界也突然安静了。 裴慎的火刚好在此刻升起。 火光迅速投落在地上,拉开地上的景象,夏冷清狼狈地摔倒在地,旁边一根树枝被踩地滚了滚,不仅如此,她身上的衣服还少了一大片,江澜站在一边,手里攥着一块衣服片。 江澜有些窘。 裴慎:我要的亲亲呢? 那根树枝是裴慎根据夏冷清的位置悄悄放的,本想让二人来个亲亲召唤出冰匙 裴慎叹气:江澜也太没出息了。 恰好裴慎的火光落夏冷清得小腿肚上,一览无余。江澜脱下衣衫将夏冷清小腿盖住,似乎不愿让裴慎二人瞧去一眼,裴慎自觉地移开目光。 江无阴默不作声,也没有再看夏冷清。 分卷(23) 四人围火而坐,对于如何出去一筹莫展,裴慎欲言又止,若是直接告诉他们亲亲才能出去的话。 估计会被当作疯子吧。 只能等天亮才能行动了。夏冷清道,这夜里黑,拿着火把走也不方便,更何况异香已经散去,应当是安全的。 从方才来看,冰匙秘境里除了异香外,似乎没有野兽。 夏冷清站起来,指了指旁边的树:我去那边睡。说罢夏冷清便走到了树下,靠着树闭了眼。 江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半晌看向裴慎他们:我们就在这睡吧。 江澜合衣便在裴慎旁边躺下,他躺下后也跟着闭了眼,只剩裴慎和江无阴二人干坐着。 裴慎半晌才开口:我也睡了。 江无阴没有说话,寻了个地睡。 裴慎转身寻了个地安心躺下,很快便睡着了。 他睡得舒服,想翻身挪一挪,忽然一个不稳跌在了草地上。 啪! 裴慎: 这声虽算不上太响亮,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恐怕一根针落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裴慎心一咯噔:他变成瓶子了。 在这个时候,他变成瓶子了,他妈的还在往前滚! 而在场的人有江澜,还有夏冷清。 这声惊醒了江无阴和夏冷清,他们二人倒是极有默契,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二人一齐往声响处望去,只看见江无阴的背影,江无阴背对他们而坐,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幽幽黑夜,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没有问题。 江澜疑惑:七弟,刚才是什么声音? 江无阴头也不回:手里的树枝掉了。 从方才起,江无阴便捡了一根粗树枝用来辅助挪动,虽然很吃力,但是还是能支撑他挪动。 想起刚才的声音,江澜陷入沉思,他看着江无阴的背影,又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江无阴简单回道。 江澜也不好再怀疑,转头继续睡,夏冷清盯着江无阴的背影,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终还是闭了眼。 裴慎在江无阴怀里瑟瑟发抖。 要不是江无阴刚才来得及时,他就完了啊啊啊! 江无阴低头注视了他会儿,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抱着裴小瓶躺下,小瓶子没有反抗,毕竟此时此刻躺在江无阴怀里才是最安全的。 这种时候,他们二人也只能相互依靠。 江无阴怀抱比往常暖和,不知道是不是泡了雾池的缘故,没有以前那么冰凉了。 这一切证明,江无阴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裴慎深思熟虑:还是觉得江无阴更可靠些。 于是小瓶子也不拘谨,仗着自己现在只是个瓶子,选择最舒适的姿势,大着胆子钻进江无阴怀里。 方才大家各自入睡,江无阴便在旁边随便找了个地方也准备睡。 草地上睡着确实没有床榻舒服,但如今处境也不能如何,更何况他也不是没睡.过。 比这更不舒服,更冷的地方,他都睡过。 夜深,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大家都睡着了,江无阴却睡不着。 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江无阴转头看去,看见小瓶子滚落在了地上,一骨碌地就往这边滚来。 刚好朝自己滚来。 江无阴觉得那瓶子上仿佛有双眼睛,哭着在向自己求救。 江无阴: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顺手捞起小瓶子抱进了怀里。 夏冷清和江澜问他,他也找了理由没让人再怀疑。 再看怀里,小瓶子乖巧地躺在他怀里,等江澜他们再次睡去后,小瓶子似乎感激地往江无阴怀里钻了钻。 江无阴一愣,心里不知为何心里生出股奇怪的暖意。 他抱着小瓶子的手臂故意松了松,小瓶子像是钻了空子,一股脑地钻到臂弯里。 小瓶子瓶身很暖和,江无阴浑身都跟着暖和起来,抱着小瓶子躺在了地上。 漆黑的秘境里,有凉风吹拂,但江无阴并未感到半点寒冷。 他看着怀里依偎自己的小瓶子,嘴角微微上扬。 裴慎往江无阴怀里钻,江无阴手臂忽然松了松,他得以钻了空子,钻进了江无阴臂弯里。 他抬头看了看江无阴,江无阴面无表情,好像刚刚松手臂那个举动是无意的。 他抬头看江无阴,江无阴却已经闭眼了。 秘境的天比外面黑地快,白天也来得措不及防,裴慎睁开眼,出于本能地翻了个身。 这草地睡得不舒服,老是硌着他。 不对。 他小小一个睡在江无阴怀里,哪里会被硌着。 裴慎猛然惊醒,自己果然变回了人,不仅如此,身上还不着寸缕。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和江无阴睡的原因,裴慎竟莫名有些羞耻,平日里他也习惯了每次变成人身上衣服不翼而飞,但是如今他竟有点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来,恰好和一双漆黑的眸撞在了一起。 江江无阴。 他躺在江无阴怀里,而此时江无阴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已经看了许久了。 裴慎虽然以前同江无阴一起睡,但变回人时都会偷偷溜走,这样躺在江无阴怀里从来都没有过。 并且对方还盯着他看。 裴慎再没有羞耻心,但不至于没羞没臊到光着屁.屁赖在人家怀里不起,他欲起身来,却碰着了江无阴下巴。 而江无阴此刻刚好低下头来。 裴慎却唇上一热。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亲了! 虽然只是碰了下。 第26章 他想做抱的那个人。 裴慎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就和江无阴亲上了?! 这可是他的初吻啊! 裴慎还从未考虑过接吻这件事, 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他原本只是想起身来,谁知江无阴忽然低下头来吻住了他。 刮起的风急切地拍打周围事物,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但裴慎无暇顾及这些, 只是轻轻一碰,他心烦意乱。 初吻其实挺珍贵的。 裴慎在心里为自己逝去的初吻默哀, 远处的风发了疯般扑过来,凉得他浑身一颤。 几息之间,风蓦地被衣衫隔绝开,宽大的外衫罩在了裴慎身上, 堪堪遮到他膝盖。 他这才记起来, 他身上是没有衣服的。 江无阴把外衫脱给了他。 未及裴慎反应,江无阴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就像平常一样。 没谈过恋爱,自然没什么人抱过他, 这些天来, 他被江无阴抱的次数连他自己都有些数不清。 裴慎: 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并不反感,相反还有点觉得...... 挺舒服的。 这个吻完全是个意外。 江无阴醒得早, 睁眼便看见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裴慎, 他阖着双目,脸无意识地埋在自己怀里。 江无阴才看了会儿, 裴慎翻了个身, 片刻便睁开了眼,大概是觉察到自己还躺在江无阴怀里, 裴慎欲起身来。 江无阴低头看他,想告诉他衣服都还未穿, 谁知裴慎像是故意似的, 唇贴了上来。 江无阴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裴慎的唇很软, 温热从唇迅速蔓延到江无阴全身,江无阴大脑一片空白。 江无阴从未接过吻。 更何况裴慎还什么都未穿,裴慎生得白,稍一害羞脖上便会泛起薄红,全身似乎都羞成了粉红色。 江无阴转移了视线。 一种陌生的感觉升起,江无阴心里生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裴慎单薄的身子在狂风下微微颤抖,江无阴低眸看着,觉察到了背后的动静,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裴慎揽得更紧,同时将衣衫罩在了裴慎身上。 身后的江澜赶来时,只看见江无阴抱着裴慎,两人极其暧.昧,江澜疑惑地往下看,看见了裴慎细白的脚踝。 那脚踝又细又白,精致漂亮,似乎能轻轻握住。 江澜登时就反应过来,他早该明白的,几乎每次他遇见江无阴时,这个少年都在江无阴身边。 两人似乎形影不离。 即便是阿香也偶尔因为有事不能伴在江无阴左右,江澜不免觉得自己太过愚钝,居然没看出来。 二人衣衫不整在此处,昨日定是做了什么,江澜此时只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想当没看见都难。 但转念一想,昨日江无阴他们也看见了他和夏冷清算是扯平了。 于是江澜忙背过身去轻咳几声,将话题引开:咳咳七弟,方才刮了阵大风,落下了把奇怪的钥匙 两人回神,裴慎从江无阴怀里坐起:不是,不是男女主亲了才有钥匙的吗? 这剧情...还真是脱缰的野马。 嗯..也许这件事,只要是进入秘境里面的人都可以做。 不分性别,不分‖身份。 裴慎: 题归正转,裴慎只好问:那现在那钥匙在何处? 听见回应,江澜的尴尬褪去许多,他转身欲回答,裴慎穿着江无阴宽大外衫的模样闯入他眼里,江澜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就不该转身。 裴慎见他转身,下意识拢了拢衣衫,江无阴取下衣带来给裴慎,裴慎便系好了衣衫。 眼前人一头墨发散下,有些许发丝垂在腰间,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晕红,裴慎明摆着就是个美人胚子。 江澜不由闪躲了下目光。 裴慎意识到他的尴尬,方才江澜肯定看见他那样躺在江无阴怀里了,现在他又穿着江无阴的衣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三人沉默着,还是夏冷清的到来打破了僵局,裴慎起身来,夏冷清多看了他几眼,也并未说话。 方才召唤出来的冰匙被夏冷清找到,夏冷清递给了裴慎:在这。 这把冰匙凭空出现,实在诡异。夏冷清转移视线,努力让自己忘记掉刚才所看到的场景,不仅如此,它上面还有一个奇特的印记。 ....。裴慎低头摩挲着手中冰匙,发现这冰匙上果真有个印记,是朵黑色的花,裴慎见过此花,是曼陀罗。 黑色的曼陀罗阴暗恐怖,代表死亡与恐惧,明显是暗示着什么。 这是巫族的印记。江澜仔细观察半晌,道。 几人陷入了沉思,江澜联想到之前许多事情,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一切可能与巫族有关。 几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江澜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前些日子皇宫刺杀,他是知情的,对方正是巫族人。 二十年前,这片大陆上曾有一个骇人听闻的国度,长渡国。其皇室巫族古老而神秘。 这片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国度数不胜数,唯独长渡国特立独行,他们圈养毒蛇猛兽,当年长渡国横行大陆,引起了大陆恐慌,大江不得已发兵进攻长渡国,历时半年将其攻破。 长渡国国灭那日,长渡国皇帝用最后一口气对大江下了诅咒,当年人们也害怕过一阵子,但后面无事发生。 长渡国在这片大陆上陨落,二十年了,所有人都以为会平安一辈子。 江澜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夏冷清接了他的话:巫族?可当年巫族确实一个不剩。 江澜回道:但是你可听说过巫族的血灵兽? 夏冷清再次陷入了沉默。当年血灵兽的出现震惊了全大陆的人,他们从未听过这种神奇的东西,巫族人民最敬重血灵兽,传闻血灵兽的血可以治愈各种重伤怪病,巫族又将其称之为守护神。 迄今为止,民间还有血灵兽的画像,那是只尊贵无比的金色神鸟。 但是当年长渡国灭,大江皇帝翻破了天都没找到血灵兽。 血灵兽有治愈能力,若他真的存在于世,不排除巫族还活着。江澜道,况且之前在皇宫出的那事,也不简单。 血灵兽这东西,原本我是不大信的。夏冷清摇了摇头,但是如今我是有点信了,这秘境诡怪,不像是大江的东西。 谈话间,裴慎道:虽然如此,但是我们在这秘境里并未受到其他伤害。 这话点醒了众人,的确,从来到这个秘境后,除了江澜和夏冷清之间发生了那些事,没有其余任何事发生。 而且他们还在这里睡了一夜,若是真有人想在这秘境队他们下手,晚上是最佳时机。 那么,这个将他们带入秘境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去。江澜开口道。 是了,在一个陌生的秘境里待着,面对未知的危险对他们来说只是不利,几人互相对视几眼,点了点头。 有了冰匙的指引,众人顺着秘境便可以走出去,但是问题来了,江无阴怎么出去? 这里没有轮椅,从进来起江无阴便一直坐着,他的腿未完全好,走出去是不可能的。 江澜和夏冷清一齐看向裴慎。 裴慎:。 几人僵持了半晌,裴慎最终还是以大局为重,俯身看向江无阴。 江无阴无言。 裴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抱江无阴? 那场面想想就觉得好笑。 他忍住笑,故意低声道:委屈你了。说罢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江澜和夏冷清自觉移开目光。 江无阴垂下眼睫,手指却悄悄攥紧。 裴慎抱着他往前走,微阳透过叶缝落在他身上,长而密的睫毛在金色的阳光下微颤,形成一道极其好看的风景。 江无阴心里忽然涌出了个不一样的想法。 等他能走路了...他再也不要做被抱的那个人。 他要做那个抱的人。 几人离开秘境,眼前一阵白光后,便失去了意识。 分卷(24) 裴慎再次睁开眼时,他正靠在江无阴肩上。 他们还在马车上。 裴慎猛地坐起身来,转头去看江无阴,江无阴阖着双目睡着,似乎还在秘境之中。 一想到秘境里发生的一切,裴慎有些不好意思,阿香正掀帘看着窗外风景,对此一无所知:阿慎,你醒啦? 嗯裴慎应声,这是到哪了? 阿香回道:快下山了。 快下山? 这说明马车还没行驶多久,但是他们在秘境里待了一天。 我睡了多久?裴慎问道。 也没多久,半炷香不到。阿香回话。 阿香收回思绪,马车又行驶了会儿,江无阴才醒,裴慎想和他说几句话,但是撞上他的眸,话又憋了回去。 在秘境里着实尴尬。 王爷,你醒啦!阿香高兴道。 嗯。江无阴淡淡回道。 阿香又道:刚才你们都睡着了,我看见了路边好多风景,这圣经寺下来,沿路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呢。 提到圣经寺,裴慎和江无阴互相对视一眼:马车夫,麻烦倒回去一下。 阿香也品出了其中不对劲,闭了嘴没再说话。 马车又倒回了圣经寺门口,裴慎立马下车去看,方才在门口念叨的紫袍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问大师:大师,之前在这里放除妖香的大师去哪了? 大师回道:哦,那是咱们圣经寺的清音方丈,你找他? 裴慎跟身后江无阴对视一眼,应了声:嗯。 大师也没有拒绝,过了会儿,着紫袍的方丈走了出来,裴慎目光在他手指上草草扫了一眼,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江无阴问道:为何不多问些? 裴慎:他不是之前那个人。 江无阴:怎么看出来的。 裴慎:他的手和之前那个人的手不一样,之前那个人的手更粗一些,并且比他的更长。 江无阴:不错,有人偷梁换柱。 裴慎点男凨头:方才我瞧那紫袍男人,包裹地严严实实,浑身只露出一个眼睛,圣经寺每天来的人都不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清音方丈。 江无阴:我瞧那方丈刚才的模样,像是不知情,不像有假。 裴慎陷入沉思:会不会是有人替代了他,然后清除了他的记忆? 江无阴沉默片刻: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过那个紫袍男人是找不到了,但凡聪明点的人,此时恐怕早已离开了。 江无阴.道:此人的目标恐怕不是我们。 裴慎默然,这个人的目标当然不是他们,显然是江澜和夏冷清。 不过究竟是对他们做什么,暂不清楚。 两人在这里揣测,那边阿香已经等不及了:王爷,阿慎,好饿啊。 江无阴思忖片刻,只道:先回去。 阿香看着他们,不由问: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醒来就怪怪的? 该不会是梦到一块去了吧? 阿香这话是玩笑话,民间有传言,说两人牵着手睡做梦就会能在一起,江无阴和裴慎虽未牵手,但是两人也靠在一块去了。 江无阴没说话。 裴慎:他和江无阴这算是梦到一块去了吧。 回了府,江无阴看起来如往常一样,似乎秘境里的事情并未影响他。 有卖小糖人的!阿香忽然惊起,裴慎被吸引,他向来是有了新鲜事就把烦恼抛之脑后的,跟着阿香,两人一人买了一个小糖人。 阿香小声提醒:阿慎,你怎么不给王爷买个? 朝后看去,江无阴在不远处,似乎并未听见二人的话。 江无阴望过去,见裴慎手里拿着小糖人,目光不知怎的拐了个弯,落在了裴慎唇上。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江无阴移开了目光。 不料被阿香偷偷瞅见,....? 怎么觉得今天气氛不对劲呢。 裴慎显然不知,还将糖人拿给了江无阴:给你的。 江无阴接过:嗯。 阿香: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气氛更怪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两人又恢复了之前,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的话却只有寥寥几句。 从秘境出来回到府邸,江无阴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会想起秘境里的事。 他当时中了迷香,莫名其妙地就做了那些事,对裴慎说了那些话,他很想忘记,可不仅没有将这段记忆抹去,反而这几日愈发地清晰起来。 应当是迷香的缘故。他努力去想其他事平静下来,脑袋里画面一转,变成了那天裴慎躺在他怀里。 江无阴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打开书来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那画面挥之不去,裴慎并不是没有在他怀里躺过,但这一切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一切都来源于裴慎亲了他。 在撞见江澜和夏冷清那幕时,江无阴心里难免会升起几丝不适,可是裴慎亲他的时候....江无阴却一点也不反感。 从没体会过爱的恶人反派江无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这几日查阅了不少书籍,妖怪也分善恶,也分好坏,裴慎帮他治腿,行事算得上是勤勤恳恳,理应来说,不是一个坏妖怪。 但也不一定是个好妖怪。 这几日江无阴观察裴慎更仔细了,对方除了给他看腿,就是在王府里吃喝睡觉。 或者去街上听听书。 从裴慎目前的种种所为来看,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 更像是来蹭吃蹭住,还花着他的钱。 江无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这是白养了只妖怪? 也不完全是,这妖怪还可以给他治腿。 江无阴越想越混乱,思绪跑偏的不是一点,东想西想,他向来心思缜密,怎么碰到这些事上来,如此笨拙。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江无阴往窗外看去,却看见阿香抱着本书喜滋滋地从走廊上走过。 江无阴从来没见过阿香露出过这么高兴的表情,出于好奇,他叫住了阿香:看的什么书? 阿香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地手一抖,书啪嗒落在地上,太子与他的小伴读几个字闯入江无阴眼里。 江无阴微微蹙眉,他从未看过这么奇怪的书名,太子和小伴读,做什么? 难不成是太子伴读生了逆反之心,胆大包天要夺权? 江无阴.道:给我看看。 阿香捡起来紧紧地抱着书:不不行! 阿香某日路过小巷,发现里面居然开了个书摊,只不过遮遮掩掩,阿香好奇,上前随意扫了一眼,一眼便看见了这本书。 她觉着这书特别与众不同,买回来阅读,起初是好奇,结果越看她越觉得好看。 阿香觉得好看,又去买了后续,小贩偷偷告诉她,这是禁书,要悄悄看。 要是江无阴知道她在看禁书,会怎么看她? 江无阴很固执,强硬道:给我。 但阿香知道,江无阴一向固执,他要看的东西怎么也不会退让,阿香轻叹气,只求江无阴看了这本书之后,不要觉得她奇怪 江无阴收了书,便道:去吃饭吧。 吃过晚饭,冬日入夜早,江无阴欲熄灯入睡,桌上放着的书吸引了他的视线。 江无阴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想起白日里阿香这么高兴,他好奇地翻开了书。 这本书讲的是几十年前的小国家的故事,由太子和他的伴读展开。 江无阴仔细阅读,看见小伴读即使羸弱都还要为太子受罚,心里轻嗤,只觉这伴读心思深沉,知道怎么获取太子信任。 尽管他心里再怎么嘲讽,但他都忍不住往下看,看到一半,忽然看见小伴读和太子在一次意外中接.吻,两人分外羞涩,都有些不自在,平日见面说的话也变少了。 江无阴微震。 这居然和他昨天在秘境里遇到的一模一样,江无阴没有立马关上书,只是往回翻,仔细品味太子和伴读的行为,在他看来的心思深沉,原来都是伴读为了保护太子。 太子与伴读的感情,也在各种小事中越来越深。 看着看着,他觉察出不对,这怎么有点像他和裴慎。裴慎也曾为他挨过打,为他治腿,重点是,他和裴慎也亲过。 江无阴最初的那点羞耻顿时消散,原来也有人和他做过同样的事。 最后的结局,伴读为了太子,差点丢了性命。 江无阴不是很能理解。 伴读为何这么做? 伴读为何对太子这般好? 江无阴合上书,却在最后一页瞥见了几行小字若想看伴读和太子的婚后话本,桐华街桐树路小胡同有售.... 江无阴沉思片刻,终于明白过来。 这话本,分明与平时民间相传的男欢女爱的话本别无二致,只是将伴读换成了男性而已。 大江民风开放,无奇不有,江无阴以前的王府在市井,也常有听说,有人也会找寻男人做伴侣,就连青楼那些地方...也有卖艺卖身的男人。 只是...江无阴从未去见识过,也从未看见过,所以至今都没有去触碰过这些东西。直到今日从话本上一看,他才有了一点儿想去触碰的欲.望。 桐华街桐树路,他想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王爷许的什么愿? 这已是夜, 却是隐藏在小破巷的小贩卖东西的最好时机。 街上灯火通明,旁边一个小巷漆黑,而就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小巷, 却偏偏有一堆人在里拥着。 一个神秘小摊摆放其中,一些少男少女在摊前买什么, 叽叽喳喳,倒是瞧着分外热闹。 一姑娘:这本书我可喜欢,不知道太子和伴读之间相处得如何了? 我听说呀,太子娶了伴读, 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 还没进巷的江无阴微微一顿。 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轮椅上有自动机关,可以自己操控着走,平时他不想自己操控, 就让阿香他们推着。 但推着是大多数, 因为推着很方便,也不会耗费太多力气。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摊前小贩眼尖:那边那位公子要不要过来看看? 话落, 数道目光将他团团围住。 小贩继续道:这里都是新出的书, 这次这些书做了封面伪装,再也不用偷偷看了。 果真, 那些书明面上都是四书五经, 正常得很。 江无阴转身离开,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为何要到这里来。 小贩揣摩出这位公子心有犹豫,忙道:公子既然走到这里, 那肯定是想买的, 真不看看? 那些目光再次黏过来。 江无阴没说话, 他其实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可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有一种欲.望驱使着他,让他一探究竟。 换作以前,他定不会看这些书一眼。 小贩眼珠子一转,忽然品出了其中缘由,忙到他跟前:公子啊,其实若你实在想看,也不一定要买,你可以拿着在摊边看,不收钱,只要看完了还回来便是。 果真,那摊边摆了许多小椅子,那些姑娘们就坐在小椅子上,认认真真地看书。 江无阴被气笑了,原来这小贩是以为他没钱买书,想买却不敢买? 小贩眨了眨眼:没钱也没有,爱看书是好品德,我从来都敬重读书人。 小贩越说越离谱,偏偏摊前看书的姑娘们还向江无阴投来认同的目光。 江无阴越想越觉好笑,拿过书:我有钱。 小贩:? 凝王府在夜色下极为安静。 江无阴揉着眉心看着桌上的书,越想越觉后悔,他当时怎么直接将书买下来了。 看着躺在桌上的书,江无阴还是选择不看,直接上床躺着。 可是江无阴,竟然因为没有读书失眠了。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有睡前读书的习惯,而今天却没有看。 他思来想去,才明了,其实自己并不是因为没有睡前看书,而是有个心结,那本书明明已经买来了,可是他却不看。 他想完,忽然在心中暗暗嘲讽,有什么不敢看的,不就一本书么,看看就忘了。 于是江无阴坐起身,点灯翻开了那本书。 他想想看看便过,看半刻便熄灯。 可是这灯,一亮就亮到了两刻后。 江无阴揉着眉心。 啧,怎么回事。 这书怎么越看越停不下来。 翌日清晨,裴慎便在屋里写医术笔记。 从秘境出来,他也有心烦意乱过,几次面对江无阴,都会有些尴尬。 当然,他藏得极好,江无阴看不出来。 他这人最喜欢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每次进入工作,他都会很快地将那些事忘掉。 裴慎刚放下笔,便听见阿香在门口唤他:阿慎,你在吗? 裴慎开了门。 阿香满脸愁容,在裴慎的印象里,阿香似乎都没有这么忧愁过,他忍不住上前问:阿香,怎么了? 阿香叹气:我完了 发生什么了?裴慎疑惑。 阿香像是终于找到个倾诉的人,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给了裴慎听,裴慎听后道:什么禁书? 阿香支支吾吾:就是那种禁书,不准售卖的那种,反正要是王爷看完那本书,我就完了 裴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哦。 继而,他又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今天江无阴看的那本书?! 阿香哭泣:阿慎,求你救救我,我要是完了以后就没人陪你逛街了 分卷(25) 裴慎还陷在自己的震惊中,江无阴,会看那种书?还看得津津有味? 原来江无阴喜欢这样的么。 阿慎!其实阿香苦恼地摇头,王爷看了这本书也许不会怎么我,可是 阿香告诉他,那虽然是本禁书,但是里面的内容还是可以接受的,最为致命的是里面有个人物,经常抢主角的东西。 阿香又说,其实说自己完了都是玩笑话,更多的是害怕江无阴看到这里时会勾起不好的回忆。 以前江无阴在宫里,其余皇子总是欺负他,尤其是太子,经常抢江无阴的东西,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江无阴有瓶瓶暖,便带着几个世家公子去江无阴殿里抢瓶瓶暖。 裴慎:等等,为什么太子这么小就开始抢江无阴瓶子了? 这还真是从小抢到大啊 那时江无阴的母亲已经离世,他们搬到了一处偏殿,身边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大家都不愿得罪太子,太子自然是光明正大地将江无阴的东西拿走。 小无阴刚从外面回宫殿,便见太子一行人从殿里大摇大摆地出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小无阴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几人抱着的是瓶瓶暖,小无阴没有多想,冲上去便拦住他们:你们这群贼! 太子下巴一扬:你说谁是贼呢? 小无阴气鼓鼓地上前来抢瓶子,却被其余几个小公子一脚踹倒在地:你多大了,害不害臊,还抱着瓶子睡觉,是不是没断奶啊? 话落,几人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小无阴咬了咬牙,再次爬起来跟其余几个小公子扭打在一起:还给我! 太子几人从来没见过江无阴这么激动,愣了半晌,还是太子首先反应过来:哼给我往死里打! 阿香赶到的时候,小无阴正抱着瓶子蜷缩在地上,浑身都是脚印,白皙的小脸上还留下了巴掌印。 也是自此事后,江无阴没再用瓶瓶暖,虽然他拼死护住瓶瓶暖,但年少的他还是受不了这种羞辱。 提及这事,阿香不忘臭骂了江锦轩一顿,后又抓紧裴慎的手:所以,阿慎,答应帮我一个忙。 裴慎深思熟虑,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最近他和江无阴的关系确实尴尬。 可是看见阿香可怜巴巴的脸,他只好妥协:好,什么忙? 阿香回道:我们去把那本书偷回来 裴慎点头,道:那我们首先得先搞清楚书的具体位置。 阿香认真地点点头:好。 两人思考好,便出发了。裴慎领着阿香往江无阴屋处走:你在这等我,我上屋顶。 阿香: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裴慎道摇头:你一个姑娘,不适合做这些,我先上去摸清楚情况。 阿香没再强求。 裴慎爬上屋顶,等稳妥后,裴慎悄悄掀开一块砖,往屋里面看去。 屋里,江无阴好似已经消气了,他正低头看着那本书,看了会儿,又将书关起来,裴慎仔细一瞧。 根据阿香所说,那书的颜色材质的确像那本禁书,看来江无阴还在看这本书。 江无阴关了会儿书,又将书拿着,驱使轮椅往另一处走去。 江无阴的房间很大,构造特殊,通常府邸都是单独有浴池,兴许是考虑到江无阴行动不便,他的屋里就有浴池。 接着侍女来给江无阴的浴池里放热水,还颇有情调地撒了些花瓣。 浴池宽敞而大,侍女走后,江无阴解衣欲沐浴,顺手将书放在了池边,裴慎地目光也跟着落在了池边。 书就放在池边。 江无阴没入池里,水漫到他胸前,裴慎的目光从书上转到了江无阴身上。 江无阴皮肤意料之外的白,裴慎内心暗道小白脸,继续往下看,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的身材甩他半条街。 腹肌,肌肉。 居然都有! 裴慎看得愣了愣,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还在秘境里嘲笑江无阴羸弱。 真是啪.啪打脸。 本以为对方是青铜,没想到人家是个王者! 大概是当时秘境里雾气太浓,让他忽视了江无阴的好身材。 说好的病美人弱不禁风呢? 江无阴似乎没有注意到头顶的裴慎,拿过书在池里看了起来。 看来江无阴对这本书挺感兴趣嘛,洗澡都要看。 裴慎看了会儿,对阿香说:我们先下去,我已经想到点子了。 阿香感激地点了点头。 江无阴看书看地入迷,换热水的侍女便进来给他加热水,他并未理睬,谁知那侍女加完热水,便来给他按摩。 江无阴看了那侍女眼,只觉那侍女非同寻常,侍女给他按摩着,用别脚的口音说:王爷,洗澡就不要看书了。 江无阴闻言抬头,将书合上,扫了那侍女眼:.....你来干什么。 裴慎不拘小节地取下面纱,面无表情:被你发现了。 江无阴没有说话。 我来呢,是来给你做康复,这叫沐浴按摩,可以疏通筋骨。裴慎一本正经,将江无阴手中的书拿过来,放在了一边。 江无阴又看了那书眼:那你何必穿成这样。 不穿成这样,你门口那群侍卫可不让我进来。裴慎继续编谎。 说完这些,裴慎颇为楚楚可怜,他不仅是来拿书的,还要哄江无阴开心,果然,他说了这几句话,江无阴也没有那么不高兴了。 两人按摩了许久,你一句我一句,见江无阴眉头渐渐舒展,裴慎说得更带劲。 裴慎:愉悦自己,也愉悦他人。 聊了许久,裴慎又给江无阴加了热水,加完后,他忽然说:我壶里没热水了,我马上去加,加了就回。 江无阴看了他眼。 他对江无阴笑了笑。 然后他踱到江无阴身后,给江无阴再搓了搓背:你在此等候不要动,我去接点热水来。 江无阴不免想起今天看书的内容,太子和小伴读婚后很是幸福,其中刚好有一回叫鸳鸯浴,太子和小伴读共同洗浴,小伴读还为太子搓背。 这一幕,神似刚才发生的一切。 江无阴心神有些乱了,于是闭目静心,顺带等待裴慎,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 水都快凉了。 还是不见裴慎人影。 江无阴不解,转头发现放在池边的书不见了。 他顿时明白过来。 江无阴从池里出来时,已经换了身黑袍,好在裴慎按摩得不错,他浑身舒畅了不少,本应该因被骗生气,他却并未有半点不快。 他欲歇息歇息,哪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阿香试探性地问道:王爷,王爷,你睡了吗? 江无阴平心静气:没睡,进来吧。 阿香走了进来,跟着他的还有裴慎,裴慎一进来,便向江无阴招了招手。 江无阴努力平复心情。 阿香和裴慎两人干了坏事,根本不害臊,阿香走过来,扶住江无阴的轮椅:王爷,今晚有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江无阴看着阿香,没有说话。 其实阿香是觉得对不起江无阴,便想着带江无阴出去逛逛,兴许江无阴心情就好了。 裴慎也过来凑热闹:一起去吧,听说今晚很热闹呢? 江无阴抬头看向裴慎。 这人怎么每次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最终江无阴还是拗不过他们两个,被他们两个拉去了灯会。 更何况,江无阴也没有选择权... 只能被推着走。 京城的灯会确实很漂亮,天色未暗,街道上却已经拥了许多人,虽然妖邪的事情闹了满京城,但除了陈小姐,似乎没有他人受迫害。 渐渐,大家也没有这么害怕了。 在灯会这样盛大的日子,京城下令不得骑行,马车也不得坐,所以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一个个孔明灯飘至夜空中,寄托着众人美好的愿望,最后没入夜空。 裴慎沿街瞧着,忽然看见一小女孩在路旁卖糖人。 灯会热闹,也有人为了维持生计,在这种热闹的日子卖些东西换钱。 裴慎停下脚步,掏出钱将女孩的糖人全部买下,他拿着一把糖人,心情实好,微风习习,夜卷袭着丝丝凉意。 可是这些糖人实在拿不下,裴慎便将主意打在了江无阴身上。 他挑了几个糖人给江无阴:别生气了,以后你想看书,我不仅支持你,还给你买,想看多少买多少。 江无阴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慎又晃了晃手中糖人:这糖可甜了,你尝尝? 江无阴其实心中也猜到一二,那书是阿香的,裴慎并不知道,定是阿香让裴慎来拿的。 看着裴慎笑着将糖人递过来,江无阴忽然觉得 算了,不看也罢。 江无阴刚接过糖人,阿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阿慎,王爷,快来买莲花灯! 大江每年灯会都会售卖莲花灯,莲花灯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听说对着莲花灯许愿再放入河畔,莲花灯便可以带着你的愿望去见神仙。 来买莲花灯的大多都是恋人,他们买了莲花灯便欣喜地往长恋河走。 长恋河是大江有名的长河,每到灯会这天,长恋河沿岸都会挂起漂亮的灯笼,似乎在为河上的莲花灯照亮前方的路。 中年男人摊前摆着许多莲花灯,裴慎低头思忖,选了一个,但这莲花灯旁边还紧紧地挨着另一个莲花灯,裴慎取出时,另一个莲花灯从摊前滚了出来。 好在江无阴手快,接住了这个莲花灯。 中年男人眨眨眼道:公子,这莲花灯可是有灵性的,它是认准你了啊,就买走它吧。 江无阴盯着手里的莲花灯: 看来江无阴是不得不买了。 裴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卖灯人还真会说话。 江无阴看了裴慎一眼。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笑得太过,裴慎敛了笑,认真道:我们去长恋河放灯吧。 长恋河便有许多人,他们在河边对着莲花灯虔诚地许愿,然后再目送其离开。 三人找了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便将自己的莲花灯放在河里,江无阴拿着莲花灯,思索着自己该许什么愿。 他这一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渴求的,在那段阴暗无光的日子里,他早已经磨灭了所有的欲.望。 许愿 他实在不知道许什么愿。 阿香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灯放进河里,再虔诚地许了愿,轻轻一推放走了她的小莲花灯。 。裴慎看了江无阴眼,自顾自地将莲花灯放下,如果不知道许什么,平安康健也好,一生顺遂也行 江无阴看向裴慎,裴慎已经低头在莲花灯前许愿了,他闭着眼,长恋河旁的灯光落在他微颤的睫上,像是夜里轻颤的蝴蝶。 长恋河周围嘈杂,江无阴此时什么也听不见,刚才的不快在这刻完全释放,夜的宁静,只带给他无尽的安宁和舒坦。 裴慎许完了愿,又看向江无阴:江无阴,你许什么愿? 江无阴没有回答他,将手里的莲花灯放进河里。 他觉得,他的愿望,也许有一点愚蠢可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小瓶和51在这里祝各位小可爱七夕快乐鸭!! 第28章 瓶瓶被绑架了! 今夜灯节甚美, 络绎不绝的人群,并肩齐走的眷侣,裴慎穿插其中, 手里拿着个糖人,他推着江无阴, 这看看那看看,江无阴看看他,又看看那些小玩意儿,心情也好了不少。 按照大江习俗, 灯会男女都要戴面具, 阿香鼓捣地高兴,戴了青色面具,她给裴慎挑了个白面具, 乍一看, 街上许多人都戴着面具,走过旁边也认不出是谁。 江无阴戴的是黑色面具,尤其适合他, 旁边戴面具小孩瞧见他, 都纷纷避开:那个人看起来好凶。 黑色面具戴在江无阴脸上,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凶神恶煞, 江无阴总是喜欢黑色, 不论衣着,连面具也是如此。 裴慎听后忍不住笑了, 走到摊前:老板,我要那个蓝色的面具。 接风宴上江无阴的蓝衣惊艳到了裴慎, 裴慎那时便觉得蓝色很适合江无阴。 它能将江无阴被隐藏的美很好地展现出来。 小孩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江无阴垂下眼睫, 面前突然递来一副蓝色面具:戴上试试? 裴慎站在他面前,扬了扬手上面具:蓝色很适合你。 江无阴没有接过。 裴慎收了手:不要便算了。 身后江无阴也没有动作,裴慎不免有些心疼,那可是他花钱买的,江无阴不要也罢,倒是可惜他的钱了。 灯火连绵,来来往往都是戴着面具的人提着灯,有男女牵手而行,也有好姐妹一起来逛街。 裴慎在街边选灯,忽然一姑娘走过来同他一起选,他总觉有什么人在瞟他,回神时,那姑娘已经不见了。 那姑娘早已跑远,和几个姑娘叽叽喳喳: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生的好好看。 你去问问他叫什么。 裴慎听得一清二楚: 他边听,边悄无声息地拐进了一条小巷。 看着方才的姑娘们走远,裴慎松了口气,还没转身,身子突然一轻。 小瓶子一骨碌地往下滚,最后撞在了墙壁上。 裴慎磕着了瓶身,凄凉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低吠,一群老鼠,眼里亮着精光盯着他。 阿香推着江无阴往前走着,江无阴若有若无地朝后看了眼,发现裴慎不见了。 他低眸,忽然想起了方才裴慎递给自己面具的时候。 江无阴道:阿香,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待会过来找你。 分卷(26) 阿香:好。 老鼠们像是发现了宝,围着裴慎叽叽喳喳瞅个不停,裴慎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裴慎大致猜想了一下,觉得他们可能在商量怎么把自己搬走。 瑟瑟发抖的裴小瓶:他最怕的就是老鼠。 平日跑得可快的裴小瓶像被定住了般,怎么也挪不动瓶身,但情况不容许他滞留,他转身就跑。 他这一跑,老鼠们叽叽喳喳地尖叫起来。 这瓶子居然会动! 尖叫过后,老鼠们拦住了他的路,黑夜中无数双红眼盯着他,看得裴慎瓶身都软了。 裴慎四处环顾,准备往后跑,一双黑色纹虎靴跃入眼帘。 江无阴! 裴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地跃进那人怀里,他根本顾不上形象,一个劲地往那人怀里深处钻。 江无阴觉察到裴慎消失,也猜到其中缘故,于是倒回去寻找。 果真,他在巷子里找到了被老鼠围住的裴慎。 没等江无阴反应,小瓶子飞快地钻进他怀里,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江无阴托住小瓶子,发现小瓶子居然在发抖。 他淡淡地看了那群老鼠一眼:裴慎怕老鼠? 感受到人的气息,老鼠们一哄而散,怀里的小瓶子似乎并不知道老鼠走了,还躲在江无阴怀里发抖。 小瓶子死死黏在江无阴怀里,抖个不停。 江无阴忽然起了坏心思,故意道:怎么这么多老鼠。 裴慎抖得更厉害了:!!! 感受到怀里瓶子抖得更厉害,江无阴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依旧在发抖的裴小瓶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月色洒落在小瓶子身上,圆滚滚的小瓶子裹着银光发抖,江无阴看了半晌,伸指抚着裴慎瓶身安抚道:老鼠都走了。 裴慎回了些神,下意识从江无阴怀里抽离出来。 可是好像除了江无阴怀里好像,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鼠群离去,除了在江无阴怀里逐渐安定的裴慎,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面具。 一白一蓝。 江无阴捡起这两个面具,犹豫片刻,收了起来。 即便过了几日,灯会余热仍未散,外面热闹得紧。 天已经亮了大半,裴慎起来给江无阴弄药,他记着那日灯会的事,想着这几日给江无阴弄些补药,以表感谢。 今日江无阴竟也醒的早,清晨二人在院子外相遇。 半天,裴慎:我熬药。 江无阴:睡不着。 于是二人莫名地一同进了后厨,裴慎开始找药:那天的事,谢谢你。 江无阴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不用。 凝王府的后厨一向干净,更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什么老鼠,至少裴慎来熬药的这几天都未看见。 裴慎低头找药,发现有几味药用完了,最近因为给江无阴恢复腿,药用得快,才买的很快又用完了。 江无阴看着他的动作,问:怎么了? 没有药了。裴慎回他,顺带将江无阴推了出去,我去买几味药,对了,还有些药浴,那你先在府上泡泡药浴等我。 江无阴应声,见裴慎那么急,便应了声。 上次去过天下第一药铺,裴慎大概记住了位置,出门便往外走。 天下第一药铺此时人还不是很多,因为某些事情,这药铺的老板也认得他,只是今日,裴慎等地有些久了。说来也奇,这天下第一药铺还要排队等候,但今日排队的不是很多,愣是让人等了许久。 不少人因为等的时间太久已经离开,只剩裴慎一个人还在等着,终于,帘子掀开,有一名侍女从里走了出来,这位侍女衣着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侍女。 裴慎:比江无阴府上的侍女都穿得好。 这小侍女年龄不大,倒是很懂礼貌,他见了裴慎,只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很急,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裴慎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但是没关系,他环视了这小侍女圈,小侍女走到柜台前拿药,和伙计攀谈了几句,那伙计抓着药,忽然道:小蝶最后这味药昨天刚好抓完了。 小蝶咬咬牙,刚才一直装着的脸终于拉了下来:什么?没有药?不行,今天之内你们必须把这副药给我找来,价格随便你们开,我们家主子的病万万不能耽误。 伙计显然被为难到了:小蝶姑娘采这味药,起码也要两天。 小蝶根本按捺不住性子,她又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人道:姑娘,可否让在下去看看你们家小姐? 此声一出,小蝶微愣,随即他转过身去:你怎么知道是我家小姐病了? 不难猜。裴慎走了过来,若还要猜下去,那定是陈太傅家的小姐。 小蝶微微惊讶。 其实不难猜,从衣着便可以看出,这位侍女穿着不凡,且在药间里待了许久,可以看出,她的主子已经病了许久了。 京城内病那么久,又能说出价格随便你们开的,最近也只有陈太傅家的小姐了。 小蝶怀疑地看着他,眼前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浑身气质绝然,关键是还生得特别好看。 生得乖巧漂亮,却不柔弱,只让人想到漂亮二字,尤其那双眼睛,小蝶完全被他的眼睛迷住了。 瞧着他的神情认真,倒也不像是骗人的。 这位公子应当是高人。小蝶不亏是太傅家的丫鬟,说起话来还给裴慎找了个台阶下,可是我们太傅家可不是什么人说能进去就能进去的,你让我相信你,口说无凭,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 姑娘不用慌张。裴慎也不气恼,他这样别人的确难以相信他,姑娘可知前不久皇上亲自在殿前赐了名民医治凝王的腿的事么? 小蝶愕然:这件事在京城引起的轰动的确不小...我也听说了.... 在下正是此人。裴慎说罢,拿出那日皇上亲自赐给他的令牌,姑娘且信我。 令牌亮出来后,小蝶大惊,那名抓药的伙计忙跪了下来:见过裴名医! 近日来,裴慎多在府中给江无阴治腿,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是个瓶子也少有出门,压根不知道,民间已经掀起了裴名医的传闻。 传闻大多是,裴名医将凝王江无阴的腿治好了。 裴慎:其实...还没有。 不过这传闻,我喜欢。 有了令牌果然都不一样了,这可是御赐的令牌,不会有假。小蝶立马转变了态度:你当真是裴名医? 裴慎:这你还不信么? 这下,小蝶倒是心服口服:裴名医如果能救我们家小姐,我们定会感激不尽! 裴慎收好腰间令牌:你放心,你们小姐在我这里,包好。 裴慎并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只是这妖怪一事已经闹地沸沸扬扬,他不去解决下早晚要露馅,他可是真正的妖怪。 站在充满科学理论的塔峰上,裴慎并不认为陈小姐是被妖怪附身了。依他来看,更像是得了某种怪病。 裴慎跟着小蝶走,问她:你家小姐得的什么病? 我们小姐如今沉睡不起,一睡便睡个好几日,用饭时叫醒过,但吃着吃着又睡着了,找大夫看过,大夫也没办法,说什么,小姐的时日到了小蝶谈及这个,不免有些难过。 裴慎掀入了沉思。 这么一来,这便更不像是被附身了,倒是很像曾经裴慎爷爷给他看过的一本《奇病录》里所记载的一种怪病。若是将这病治好了,京城关于妖怪的传闻方可以压下去。 小蝶领着裴慎来到陈府,陈府里的下人都瞧不见几个,听小蝶说,有些下人听闻他们家小姐患病,都找理由离开了陈府,剩下的都是跟了陈家许多年的人。 裴慎低头思忖,这些人倒是跑得快。小蝶领着他来到了陈小姐房里,此时陈太傅还在宫中未归,陈小姐床前守着个妇人,见了裴慎面露疑惑:小蝶,他是谁? 小蝶认真回答:夫人,他是我在药铺遇见的大夫。 唉,大夫?妇人叹气,大夫有什么用?小蝶,你也知道,婉儿她不是普通的病。 小蝶凑过来,对妇人小声道:我也知道,可是人家可是..裴名医。 妇人愣神片刻,前几日宴会她并未去,但也听说过裴名医,她怎么也想不到,裴名医居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未弱冠的小子。 妇人欲探个究竟,却在看到裴慎腰间的令牌后恍然大悟,向裴慎敬道,也改了口:裴名医。 夫人。裴慎回敬后,又走近看了看陈小姐,夫人让我看看,小姐今日也未醒么? 是,最近醒的次数越来越少,一直睡,如今已经睡了七天。妇人回他。 裴慎上前查看,发现其舌质淡润,脉弱无力。裴慎问道:小姐除了嗜睡还有其他症状么? 妇人回道:没有,偶尔醒了问她哪里不舒服只是说想睡觉。 裴慎陷入沉思,多眠与失眠,证情相反。阳盛阴虚,则昼夜不得卧,阴盛阳虚,则嗜卧不欲起可见,如此看来,陈小姐并不是被妖怪缠上了,只是阳气虚罢了。 但是也不排除陈小姐的阳气被妖怪吸食这种可能,可若真是吸食阳气的妖怪,那不应该吸男子? 也许这京城里就没有妖怪。 裴慎转而一笑:夫人,小姐并未是被妖怪缠上,我写几味药,服用再看。 妇人抬头看他,略微震惊:真真的? 小蝶拿来纸笔,裴慎落笔便写,小蝶接过药方,喃喃道:党参三钱,生黄芪四钱,陈皮三钱,生麦芽三钱 后面还有诸多药材,小蝶只觉眼花缭乱,这是只有几味药?! 裴慎极其认真地道:陈小姐长期沉睡,中气运转之力必然虚滞。这副药可以先缓解一下,若有效,再来找我拿另外的药方。 两人半信半疑,又见裴慎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免有些信,盯着药方发神。 裴慎却已站起身来,十分认真地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妖怪呢,夫人莫担心,小姐半月便会好。 说完,裴妖怪慎还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裴慎陷入沉思,曾经他爷爷让他了解中医,他没少看关于一些奇病怪病的书籍,对这些怪病有些了解。 他现在有一半肯定,陈小姐不是被妖怪所伤,至于为什么京城传她是被妖怪缠上也许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裴慎收拾好东西,和陈夫人说了几句便告退,从府里出来,已经是黄昏了,因为陈小姐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给江无阴买药。 他想了会儿,便往天下第一药铺去。 黄昏,又因妖邪之事,城中百姓都早早地关了门,裴慎一个人走在小巷,买了药铺出来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药铺门口总有股异味儿,他以为是药铺里面在熬东西,裴慎学医,隐隐约约记得这是一味儿药,但是竟有点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药了。 他没有多想,只往凝王府回去。 忽然有人捂住了他的鼻子。 此人用帕子捂住他的鼻子,气味难闻刺鼻,他猛然一惊! 迷昏散! 他欲转过头去看,可是那人动作比他快,很快在他脖颈处下了手。 裴慎觉得脑仁疼,清醒后便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上面说解决屋里那小子么?我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 不该问的别问。 裴慎费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绳子捆得紧紧地,还被可怜地扔在了角落。 这个房间狭窄,除了裴慎外,周围还有些杂物,破瓶破罐,像是城外的废弃房屋。 裴慎想动却动不了,嘴里还被塞了纸团。 门外谈话声终了,紧接着传来几道脚步声,裴慎心突然揪了起来。 难道他就要交代在这了吗? 门外几人推门而入,裴慎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心中暗念快变成瓶子躲过一劫。 嘎吱门开了,有几个汉子推门而入,这几人四处环视后,竟并未发现半个人影。 却发现在地上明显被人解开的绳子。 这个地方是个废弃的瓷器房,他们将裴慎拖到这里来本应不会引人耳目,可是如今,裴慎还是不见了。 几人进来便见裴慎不见了,大惊: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跑出去,这屋前屋后都有我们的人把手。 几人沉思,迅速在瓷器房里翻墙倒柜,这个瓷器房有很多瓶瓶罐罐,还有不少丑丑陋陋的瓷瓶。 可恶!这小子究竟跑哪儿去了?! 那些个丑瓷瓶放在柜上,有人端详片刻,从中拿出一个仔细端详:老大,这有个瓷瓶好眼熟啊.... 凝王府。 天色已晚,裴慎今早出门就再也没回来,江无阴在府里看书写字,偶尔朝窗外扫几眼,都没看见人。 他终于忍不住唤来人:裴慎还没回来? 回王爷,还未。一人道。 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江无阴放下手中笔。 江无阴欲动身,阿香急急忙忙地奔来:王爷,王爷! 江无阴:何事。 阿香着急道:阿慎出事了!我今天在买药的路上等了他一天了,都没等到他! 通常裴慎去买药,阿香总会在回府的路上等他,可是今天阿香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裴慎人。 阿香说完,有一下人忍不住插嘴:王爷,我今日还听到,他们说裴小公子去给陈小姐治病了... 分卷(27) 可就算如此,也该回来了呀? 江无阴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望着窗外树枝,眼底微暗。 此时天已黑了。 花香伴着夜色飘进来,窗外花枝微颤,江无阴忽然想起了那夜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瓶子。 他突然道:阿香,去房里找件衣服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他慌了!他慌了!还挺周到,知道找衣服给瓶瓶(bushi) 本章参考《孟景春解析古今奇症医案》。 第29章 他太瘦了。 阿香很快从屋里拿出件衣服, 她急地在周围跺着脚走来走去:王爷,我们上哪去找阿慎呀 确实,裴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江无阴接过衣服沉默半晌, 似乎并不慌张。 他自有办法能找到裴慎。 良久,江无阴才缓缓抬起眸来:我自有办法。 听见有人说眼熟, 其余几个人都凑到了小瓶子跟前,这个小瓶子谈不上好看,模样奇特,除了说话之人, 其余人都表示没见过这瓶子。 你在哪见过这种瓶子?一人问道。 是在主子房里的一幅画里。说话之人沉思了会儿才道。 裴慎:?这本书里不仅这么多人抢我这个花瓶, 还有人专门画我这个花瓶? 那小子究竟去哪了?附近都查过了,没找到。几人再次陷入沉思,实在想不通裴慎是如何离开这里的。 这事蹊跷, 回去禀告主子。那人低头盯着小瓶子, 这个也一并带回。 小瓶子被这行人揣了回去,暗卫行动快,很快就带着小瓶子落在了一座府邸。 院里种着几颗槐树, 白玉做的桌子在亭子下略显孤寂, 整个院子里看不见什么下人。 头顶一只黑鹰飞快掠过,却没有半点声音。 这座府邸稍显冷清, 几个暗卫抱着小瓶子入内, 府邸主人似乎还未醒。 暗卫们进屋便跪在床前,床上传来男人的轻笑, 而后那人伸手掀帘:解决了? 小瓶子抬头看去,男人支着腿坐在床上, 怀抱软玉温香, 墨发散在肩头, 嘴角微翘,怀中美人娇嗔几声,男人皱了皱眉:下去。 美人连忙将衣服穿好,满脸通红地捂着自己出去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书中霸道男二,瑞王江初。 主子,那小子跑了但是我们还是有所收获。抱着小瓶子的暗卫颤抖着将小瓶子献上,江初走下床来,他端详了小瓶子会儿,后又从抽屉里取出幅画来仔细端详。 这是幅山水画,落笔张扬,却将每一处景色都刻画到极致,这是大江后山,大江后山种着许多桃树,每年到花开季节,这里桃花纷飞,也有不少文人墨客在这里作画写诗。 几个暗卫偷看一眼,都被这副画上内容所折服。画中一颗桃树下,一个女孩笑着坐在树下,女孩年纪虽小,却仍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裴慎认出了这是女主角夏冷清。 只不过有个小少年抱着小瓶子在不远处盯着夏冷清。 这小少年不难认,裴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江无阴。 裴慎:原来是误入。 江初自小就喜欢夏冷清,当年请了最有名的画家来画夏冷清,结果画家将画交给江初时,画上除了夏冷清,还凭空多了江无阴和他的小瓶子,江初让画家将一人一瓶抹去,画家却笑着告诉他,这幅画如果缺少了江无阴,就少了原本的生机。 江初只好勉强收下画,但每每欣赏起这幅画,看见江无阴和他的小瓶子就纳闷。 这果然是江无阴的宝贝瓶子。江初放下画,问道,你们在哪捡到的? 主子,我们是在关裴慎那小子房里找到的,说来蹊跷,这小子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找了前后几里,都没见着人。暗卫回道。 一眨眼就不见了?江初坐在椅子上沉思,此事实在蹊跷,裴慎凭空消失,江无阴的瓶子又突然出现,江初很快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瓶子给我看看。 暗卫再次献上小瓶子。 江初接过小瓶子仔细端详,他知道江锦轩一直都惦记着这个瓶子,说是这瓶子比较特别,如今看来还真是特别。 模样丑得不行,材质劣质,怎么瞧也瞧不出点东西。 但江锦轩拿一定有他的道理,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瓶子,江初记得,儿时江无阴可谓是对这瓶子爱不释手。 罢了,看也看不出个名堂。江初将瓶子随便放在桌上,话锋一转:江澜怎么样了? 回主子,巫师已经将药种下,不出所料,过几日便会毒发,到时候江澜毒发,这全京城都会以为他被妖物附身,到那时连陛下也保不了他。暗卫道。 裴慎疑惑地看去。 江初满意地扬唇:干得不错。 不过主子有一事在下不知当不当讲。暗卫犹豫道。 江初:说。 主子,那日我们在秘境中发现发现夏小姐也被卷入了秘境中暗卫偷偷看了江初一眼。 什么?!江初捏紧小瓶子,似乎要将小瓶子生生捏碎,也就是说,他们俩在秘境中独处? 裴慎:窒息。 这本狗血文里面还有一个清奇的设定。 在大江,女子手腕上都点有朱砂,若行过那事便会消失,江初努力回想,想起前几日碰见夏冷清时,她手上竟然没了朱砂。 那巫师秘境里有奇香,可以让人迷失神智,原本是想趁江澜毫无防备之时下毒,谁知道将夏冷清也卷了进去。 江初不傻,自然也猜到秘境中发生了什么:江澜竟敢动本王的女人 霸道初爷怒了,恨得咬牙切齿,不过片刻他又笑了:不过他活不了多久了。 听了半天裴慎已经听明白了,原来上次冰匙秘境是江初伙同巫师设计陷害江澜,只是没想到将夏冷清也卷了进去,从而造成了男女主和谐。 裴慎:好狗血,好喜欢。 江初又道:那个裴慎一定要找到,大江百姓大多偏向江澜,若陈婉儿的事被查出不是妖怪所为,就定有人为江澜说话。 裴慎: 暗卫道:主子威武。这陈家小姐被妖怪所缠,真是绝佳时机。 自然。江初笑,不然怎么让他们相信江澜被妖怪附身了。 江初揉揉眉心,似是累了,门外奔来一人:王爷。 江初:何事? 那人答:凝王来了。 江初揉眉心的手一滞,江无阴怎么来了? 前脚他绑了裴慎,后脚江无阴就来了,应该是为了裴慎来的。 但是他的暗卫行事向来隐秘,连行踪也不曾留,江无阴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江初一笑,他想,他这个七弟兴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江初问:到哪了? 侍卫回:回王爷,凝王已经到你房门门口候着了。 江无阴竟然连给江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人都到了江初房门口。 江初轻笑。 这么急? 江初将瓶子放在了帘后,收拾了会儿,便开门去。 远远地,裴慎下意识探出个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江无阴,不知怎的,一看见江无阴,他方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初门口的侍卫还没看过来,他就收回了头继续装瓶子。 江初穿着轻薄的外衫,一袭长发垂在肩上分外柔和,他看见了江无阴,笑道:七弟怎么来了? 江无阴被阿香推着,他似是怕寒,腿上还罩了件衣衫,江初问起,他便招呼阿香:阿香,把那东西拿出来。 江初有些疑惑,却见阿香从衣里拿出枚玉佩:前几日我们搬入京城北端遇见瑞王殿下,不知瑞王殿下可还记得? 江初想了会儿,又笑:怎会不记得,七弟迁新居,在京城也是件不小的事。 瑞王殿下记得便好。那日瑞王殿下也来了,可是却掉了枚玉佩。阿香神色十分认真,将玉佩递给江初,现在王爷和我将这玉佩归还给瑞王殿下。 江初虚惊一场,他还以为他这个七弟找上门来寻人,原来只是来还玉佩的。 这枚玉佩的确是他的,但是什么时候掉的,他倒是不记得了。江初在内心轻嗤一声,欲伸手去拿那玉佩,江无阴看似很平淡,缓缓抬眸环视四周。 江初拿过玉佩仔细端详,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江无阴却趁着他不注意开始环视。 随后江无阴的目光停留在江初帘后,那眼神仿佛已经透过帘子,望见了身后的小瓶子。 裴慎一个激灵,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一骨碌在柜子上摔了一跤。 哐当!一声巨响,江无阴不经意地笑了。 这时候江初想瞒也瞒不见了,不过江初停顿了会儿,脸上却仍有笑意,也并不慌张,只轻飘飘说了句:今日风可真大。 江无阴不语,闻声他只驱使轮椅走向那处,掀开帘子欲探个究竟。 小瓶子摔在柜上,江无阴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伸过手,将裴慎拥在怀里:这花瓶怎会在五哥府上? 裴慎被他抱在怀里,忽然觉得很安全。 江初随口道:府上仆从出门捡到的,本想让人带给七弟,没想到七弟自己来了。 虽然这话有些拙劣,但江初却不认为江无阴会如何,一个破花瓶而已,难不成江无阴还会因为这个瓶子跟他闹不合? 既然七弟来了,那就只能麻烦七弟自己带走了。 江初看不清江无阴的神色,只觉他此时分外陌生,回神时,却又和往常无异:原来如此,阿香,我们走。 望着江无阴的背影,江初冷笑一声,怪不得江锦轩抢了他七弟这么久的瓶子都抢不到.... 这瓶子倒是难抢。 江初并不恼,因为他笃定,江无阴这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对于这个瓶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深究。 江无阴向来喜欢清静,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沾上边。 至于那个裴慎到底去了哪里,还是个迷。 ...... 回到了凝王府,阿香叽叽喳喳,怎么也搞不懂,明明他们说要出去找裴慎,他家王爷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要去瑞王府还东西。 还东西便好,更蹊跷的是瓶瓶暖居然在瑞王府上,并且从府邸回来,江无阴也未提找裴慎的事。 问起,江无阴只回:明天他自会回来。 阿香着急,但是仔细一想,裴慎这样突然消失也有过几次,江无阴也是这么回答的,裴慎的确也在之后回来了。 阿香虽然没再追问,但心中的疑惑也未消。 进了江无阴房间,裴慎才开始仔细回想这一切。 他觉得奇怪又巧合,江无阴偏偏这个时候来瑞王府还东西,然后似乎还顺手将他带回来了。 裴慎躺在江无阴怀里,江无阴低头轻轻抚了抚他的瓶身,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凡事都保持冷静,先是派出猎鹰去寻找裴慎下落,得知在瑞王府时,他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但贸然前去定然不行。 江无阴的思绪突然被怀里翻滚的裴慎打断。 他低头看去,裴慎竟比往常小了些,方才没看出来,但如今抱在怀里,才发现他比以往小了些。 裴慎显然不知道自己小了,只觉得身上痒痒的,在江无阴怀里滚来滚去,正滚得舒服,突然有人将他从温暖的怀抱里拎了出来。 原来是江无阴将他放在了床上。江无阴将他放在床上,便仔细端详起他来。 裴慎:看、看啥看? 江无阴:你变小了。 裴慎疑惑,跳到镜子前一看,自己真的比以前小了。 怎么这个瓶子还带变小功能。 只不过裴慎看着看着,自己就变成了人形。 裴慎: 江无阴自觉移开目光,还递了件衣衫递给裴慎。 裴慎接过披上,竟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但变成人形的自己,并未有任何不适。 裴慎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转移话题:那玉佩江初什么时候掉的? 那日迁府时。江无阴淡淡回道。 江无阴回答许多问题总是这样,很淡,仿佛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又似乎将所有事都看得很透。 夜风微凉,裴慎有些困了,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他不再说话,江无阴远比他想的要聪明,似乎自始至终像个局外人,似乎又不是。 江无阴总是如此,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而且裴慎几乎没见他笑过。 裴慎端详着江无阴,想象着他笑的样子,但实在想象不出来。没料到江无阴忽然转过头来:是江初绑的你? 裴慎愕然。 不难猜。江无阴道,你自然不会变成个瓶子到人家府里去。 裴慎应声:你还记得上次秘境的事么? 江无阴:怎么。 裴慎:秘境是江初叫人做的,目的是为了给江澜下蛊,让江澜在这个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江无阴嘲讽地勾了勾唇:江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下作。 裴慎赞同。 江无阴望向漆黑的夜,忽然问道:你怎么去陈家看病了? 裴慎:偶然遇见,不过陈小姐只是普通的病而已,根本不是妖邪所为,我怀疑这事跟江初脱不了干系。 那你要小心。江无阴提醒他,今日江初绑你,也许也是为这事,之后行事需谨慎。 裴慎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夜他格外困,江无阴似是瞧出他的困意,给他掂被:先睡一觉。 分卷(28) 夜里无风,今日分外暖和,江无阴轻轻打开窗,一只黑鹰从黑夜中飞来,停在了窗前。 江无阴低头喂它吃食,黑鹰轻轻地啄着,等吃饱后,又转头没入了黑暗。 今日是他急了。 他那么贸然前去江初那里,虽然借口找得好,但江初定会因此对他有所防范。 但是那又如何? 江无阴关上窗,转身望着裴慎的背脊,没有说话。 少年太瘦了,穿着他的薄衫,他望过去还能看见少年的脊背,那几根明显的肩胛骨。 太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我变小了?! 第30章 江无阴,笑一个嘛。 裴慎太瘦了。 夜里凉, 他略显单薄。 裴慎睡得很快,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 江无阴站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 烛火摇曳, 窗外漆黑,江无阴从柜里抽出个锁着的箱子。 箱子里躺着一条细细的小蛇, 随着箱子的打开缓缓睁开猩红的眼,如此密闭的空间里,他竟还有生命特征。 江无阴:去。 小蛇一溜烟钻没了影儿,半明半昧的灯影下, 瞧不清江无阴脸上表情。 半晌, 江无阴转头,裴慎仍睡着。 被子盖过他肩,许是睡得香, 他翻了个身, 人就要往床下滚去。 江无阴下意识上前,竟阴差阳错地将熟睡的人抱进了怀里。 没有想象中的硌人,裴慎看着瘦, 但抱起来却没有半点不适, 等反应过来人在怀里的时候,江无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裴慎, 但这一次, 似乎和以往的许多次都不一样。 他下意识看了裴慎一眼。 裴慎微合着眼,脑袋靠进江无阴怀里, 他似是睡得熟了,无意识地往江无阴怀里蹭了蹭。 江无阴浑身一僵: 夜本已深, 江无阴只得轻轻抱着裴慎躺回床上, 他挪得很轻, 尽量不吵醒裴慎。 黑鹰立在树枝上,听见动静朝屋内瞅了眼,又立马收回了小脑袋。 屋内很安静,烛火熄灭,只剩下安静的黑。 望着漆黑的天,江无阴的神色复杂,一双手无声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微愣,低头看去。 他以为裴慎醒了,结果裴慎埋在他的脖颈睡得正香。 裴慎睫毛微颤,扫得他泛痒,似乎还在说梦话。 他稍稍低头,想听裴慎究竟说了什么。 裴慎喃喃道:江无阴笑一个嘛。 鸟叫从窗外飘进来,裴慎醒来时已是正午。 昨夜他困了,竟直接倒床就睡,居然忘了这是江无阴房间。 他缓缓睁眼,被子上淡淡的檀香味飘进鼻里,这是江无阴身上的味道。这些时日来他经常在江无阴怀里,早已清楚江无阴是什么味的。 檀香味儿的。 裴慎不禁想,昨夜他睡的江无阴的床,那江无阴又是睡的哪里? 他环视四周,房间里还有小榻,江无阴昨夜睡的是榻么? 裴慎想了会儿,收拾好后欲回房看书,发现阿香已经在他房里等着了:阿慎,你可算回来了,你昨天去哪了?害我和王爷着急。 裴慎步子一顿:我昨天在药铺遇见陈小姐的丫鬟,就去她家看病了。 阿香半信半疑:可是我在路上等了你一天,都没见你人,而且你昨夜也没回来。 裴慎回:我昨晚临时遇见个朋友,去他家里住了一宿。 江朋友无阴: 阿香没有再怀疑,而是悄声问裴慎:你知道昨天瑞王府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慎摇头:什么? 阿香:听说昨夜瑞王在府中被蛇咬了,你说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蛇呢,定是如今妖邪猖獗,这些野兽也不安分了。 裴慎抬头:被蛇咬了? 阿香:给咬了腿。如今瑞王还卧床不起呢。 裴慎沉默。 阿香继续絮絮叨叨:最近大江城越来越不安宁了,以前何时有过这些事? 你说,冬天蛇很少出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瑞王府呢?阿香喃喃道。 裴慎也意识到了其中问题。 这蛇怕不是普通的蛇。 只不过江初前脚绑了他,后脚就把他咬了? 阿香又道:罢了,这不关我们的事,阿慎,我带你去外面玩吧? 府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江无阴坐在屋里,随意看了一眼。 阿香拉着裴慎,似乎是要出府去玩。 两人有说有笑,裴慎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倒是和江无阴府上人玩熟了,江无阴有时在府里四处逛,还经常听侍从说,裴公子今日又给他用了什么膏药,治好了肩疼。 裴慎倒是和府里人关系好。 江无阴收回目光,瞥见桌上放着的铜镜,里面刚好倒映出他的脸。 他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忽然想起裴慎昨天睡梦中说的话。 他想了想,试着扯出个笑。 好像笑得不是那么好看。 江无阴一掌将铜镜按倒: 裴慎和阿香在外玩够了,回来已经是下午。 自搬来京城北端已有些时日,裴慎跟着阿香一出去,不仅熟悉了这里,北端好吃的好玩的他都尝了个遍。 只不过放松之余,他还得上班。 和阿香告别后,裴慎便往厨房去制作新药,最近天气愈发凉,江无阴若想要腿好的快,还要注意保暖。 于是他兴致高昂地制作了给腿保暖的膏贴,既可保暖,还对腿活动有帮助。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很小,但裴慎耳尖,很快便捕捉到了。 裴慎循声看去,看见院子草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力地拉扯一个东西。 用黑漆漆的外布包裹着,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蛇。 这是条小蛇,但是却能拖动巨大的东西,他似乎没注意到裴慎的靠近,还在奋力拉扯。 裴慎不怕蛇,更何况这蛇看起来不太聪明,索性蹲下盯着它。 小蛇很快注意到裴慎,叼着东西极快地钻进了一个黑洞。 裴慎低头一看,那个黑洞隐蔽,若不是小蛇当着他的面钻,他根本不知道这有个洞。 联想今天阿香说的话,裴慎算是明白了,这京城北段居然有蛇? 这事不能耽误,恰好膏贴也做好了,裴慎拿着去寻江无阴,想着顺便告诉他府里有蛇的事。 江无阴正在看书。 裴慎放下膏贴:江初的事你知道么? 江无阴:知道。 裴慎续道:我方才在府里看见蛇了,这京城北段蛇可真多。 江无阴没说话,只放下书。 裴慎觉他不感兴趣,便没再问。认真地跟江无阴讲解膏贴,然后示范怎么使用。 啪的一下,贴在江无阴腿上。 江无阴眉心一跳: 给江无阴贴了一个,裴慎便让江无阴自个贴,而他自己就坐在桌前拿着茶勺玩。 一个不小心,茶勺飞出去,水溅了裴慎一身。 江无阴:柜里有帕子。 裴慎应声开柜,他手速度快,江无阴看他一眼,忙道:不是那个柜 裴慎愣住了。 柜子里,放着一个黑漆漆用外布包着的东西: 这不是那条蛇叼的么! 敢情那蛇有主人,主人还是江无阴。联想到今天阿香所说,裴慎恍然大悟,冬天蛇极少出没,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出现了蛇,不会是江无阴让那蛇去咬江初的吧? 江无阴还真是眦睚必报。 裴慎差点忘了,江无阴本就如此。江锦轩踩了他手指,他转头就将人手指直接割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 裴慎向来有话直说:原来那蛇是你养的,江初也是你让它去咬的? 江无阴语气冷下来:他先犯我,我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有何不可。 他望着窗外摇摇欲坠的树叶,眼底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裴慎沉默一瞬,结合了之前自己看的那本书中的所有,得出一个结论那本书应当是在走一条路线温暖恶人,感化恶人。 目前看来,这恶人是有点走火入魔。 于是裴慎开导他: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有人欺我们,我们还回去没错。江初的确有错,但是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 江无阴却问:你不怕蛇? 裴慎认真回: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江无阴微怔。 而后又道:养蛇的人,不可怕么。 世人都说蛇可怕,江无阴却和蛇打交道,这样的人的确深不可测。 裴慎思考,然后诚恳地说出了电视剧深情台词:也许可怕,但至少你不可怕,你和他们不一样。 或许是这不一样三个字触动了江无阴,他沉默看着裴慎,忽然笑了。 裴慎也以笑容回他: 江无阴看着眼前人,那人一身青衣倚在门边,今日没有阳光,但他的笑,似乎是这个冬天以来最温暖的光。 你不可怕,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是在说他特别? 然而裴慎内心:他笑了,他笑了,老爹,我要回家! 从江无阴房里出来,裴慎还有些魂不守舍。 方才那番话说出来极其油腻,裴慎回到房里,便开始一个劲地洗漱。 呸呸呸,什么肉麻台词! 这肉麻台词,居然对江无阴还真的有用! 裴慎又对着一棵树虔诚祈祷,默念我心有愧半刻,才心满意足地回屋。 只不过他前脚刚进屋,后脚几个侍女突然端着盘子步入。 侍女对着他微微欠身,将盘子放下:裴公子,这是清蒸鱼,爆炒虾,红烧猪蹄 裴慎看着这几道菜:这给我的? 这是王爷吩咐的。侍女回道。 裴慎:替我谢过王爷。待侍女走后,他坐在桌前端详起这些菜来,不会吧,江无阴还真是吃这套啊。 于是裴慎试探地坐在爆炒虾面前,仔细打量,这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色香俱全。 裴慎看了半天,还是抵不住诱惑,试探地伸出手,夹了只虾放在面前剥着。 剥好后,裴慎闻着味香,咬了一口。 肉嫩。 吃了一次,便有第二次,裴慎抛开顾虑,低头认真剥起虾来。 屋外不远处,江无阴在桃花树下,将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裴慎认真吃虾,不知为何,江无阴总觉得眼前吃虾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圆滚滚的绿色小瓶子。 于是脑里浮现出奇怪的一幕一个小瓶子,低头认认真真地啃虾。 江无阴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饱餐一顿后,裴慎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吃饱喝足,接下来就是睡觉。 只不过他刚准备合眼,外面就吵起来了,仔细一听,似乎还有人在叫他:阿慎!阿慎! 裴慎坐起,阿香正站在他面前:阿慎,出事了。 裴慎:怎么了? 阿香:听说陈小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现在陈家人都快要闹到陛下面前去了! 裴慎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阿香以为他是被吓住了,忙安慰他:阿慎,别着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应该不会有错。 裴慎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不慌不忙地道:去陈府看看。 一路上裴慎都若有所思,阿香见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也不好打扰。 二人很快便到了陈府,谁知陈府门口的侍卫都看他们不顺眼,抬手拔剑拦住了他们:不好意思,裴公子,这里不欢迎你们。 阿香道:这其中定有误会,你让我们进去跟你们家老爷解释解释。 侍卫不回答,小蝶从府门口走过,看了裴慎眼后便掩面抽泣而去。 裴慎问道:你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侍卫冷哼:裴名医,托你的福,我家小姐平日里用饭时还会醒,现在可是叫也叫不醒了! 裴慎没有被激怒,反而陷入沉思。 侍卫看两人不顺眼,连忙驱赶:赶紧走吧,我们陈府不欢迎你! 裴慎同阿香回去的路上,一些百姓也对他们指指点点:看...那就是陛下御赐的名医? 不是说裴名医很厉害吗,这怎么才一天就出了岔子... 陛下前阵子御赐了裴慎令牌,人人都说裴慎是个还未弱冠的小子,如此年纪,还是个平民,就已得了圣上的御赐令牌,前途不可限量。 那就是裴名医啊,你说,大家都盼着裴名医把陈小姐的病治好呢,现在倒好,陈小姐的病竟然更严重了 陈小姐本来就是被妖怪缠上了,他还去插一脚,别说医术不高明,脑子也不聪明 这凝王的腿还没着落,就闹这出,看来陛下这次 阿香听着这些话很不是滋味,忙拉着裴慎从小路走,裴慎任她拉着,似乎听不见这些话语。 等到终于没人了,阿香才着急道:阿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着急。裴慎并不慌张,对着阿香笑了笑。 阿香快要急哭了:这怎么能不着急 阿香,劳烦你帮我找一本书。从刚才开始,裴慎便有条不紊的,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神色,他凑近阿香悄声说了什么,又道,还有,如果有关于大陆几国这百年的历史书,也给我找几本。 分卷(29) 阿香见裴慎不急,也顾不上再次追问什么,便转身去找书。 在阿香给裴慎找书的间隙,裴慎想了许多,如今他也没办法进陈府,陈家人现在肯定恨透了他。 但裴慎一点也不急,反而坐在椅子上认真思考,整理好思绪后,阿香已经来给裴慎找来了裴慎要的那几本书,随后裴慎将书抱进屋里,便关了门。 裴慎相信自己不会错,他的药方虽然是第一次用,但是却从未出现差错,之所以会出问题,大概是因为...时间问题。 静观其变,马上就能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并不慌张,给自己倒了盏茶,将阿香给的那几本书一一看过,根据推断,也并没差错。 越是情况紧急,他就要越冷静,慌张的话只会集中不了精力解决事情。 于是,他便翻开那本关于这片大陆各国历史的书,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 江无阴在房内低头执笔写信,听见下人告诉他今天的事时,放下了手中笔。 放笔动作很轻,他似乎很平静,可细看便能看见他眼底蒙上层阴霾:裴慎现在在哪? 回王爷,裴公子从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房里。下人回。 江无阴垂眸看了会儿,便去找裴慎,本以为此时裴慎一定很低谷,没想到他刚出门,便见裴慎在院里修花枝。 裴慎:江无阴,干嘛这样看着我? 。 江无阴:是我想多了。 时至晌午,京城的消息消停了下来。 下午,消息又被人掘出来般,满城乱飞。 有人说陈小姐的病没得治了,太傅家连请了几个大夫看了都说没得救,如今更为严重,陈小姐如今昏迷不醒,怕是没几日了。 原本陈小姐的病也没有那么严重,这下服了裴名医的药,情况居然开始恶化。 众人谴责裴名医时,还要扯上些妖邪传闻,前几日才平息的传闻又再次被掀起,闹地京城人心惶惶。 陈府。 陈府比以往更少了生机,刚入门便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 奢华的陈府死气沉沉,侍女小蝶跪在厅前,陈夫人坐在殿前泣不成声: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带回了那个什么裴慎,婉儿怎会如此严重! 小蝶同样也泣不成声:夫人,我错了,不该轻易相信那个什么名医 陈太傅在大厅前走来走去,他长叹一声,只道:你怪她又有什么用?事已至此,我们现在应该看看如何救治婉儿才对! 陈夫人叹气:婉儿现在连醒也醒不过来,如何救?你说 几人没再说话,妇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陈太傅在旁叹气。 而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院里忽然躁动起来。 夫人,老爷!小姐醒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江51拿着膏贴左看右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裴:你不懂欣赏。 第31章 江大美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脸皮薄。 陈府内惊呼落定, 又有丫鬟喊道:小姐又昏了! 妇人略微惊喜,但心下还是有顾虑,叫大夫过来看, 大夫回:夫人,小姐竟有好转的迹象。 夫人之前用的是什么药? 妇人支支吾吾未回应, 大夫似瞧出了端倪,只道:只不过小姐现在还很虚弱,只有之前开药方的那位大夫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真的?妇人惊喜,只将注意力放在陈小姐醒了这件事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大夫认真回道。 陈夫人忽然想起, 之前裴慎曾说过,若有效果,得再找他拿新的药方子才行。 当时陈夫人伤心至极, 对裴慎的药方本就未抱多大希望, 自然裴慎说的话也未听进去。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这小子聪明得很。 话落,那位大夫应声离开, 陈太傅低头沉思, 半晌过来拉妇人出去。 两人来到院中,陈太傅低声道:婉儿现在突然好转, 看来那姓裴的小子药方的确有用。 妇人撇撇嘴:兴许吧 妇人又道:那个裴慎说了, 若有效果,还得再去他那里拿新的药方。 这个裴慎....有意思。陈太傅想了会儿, 又问她,你老实告诉我, 今天京城的那些事, 是不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 妇人眼神闪烁:是又如何。婉儿是我们女儿, 她如今这样,我自然是想给她讨回公道! 陈太傅没再说话。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裴慎关上书出去走走,并且无视了外面迎来的鄙夷目光。 现在京城传得满城都是,说裴慎将人家小姐治坏了,如今陈小姐卧床不起,怕是命不久矣。 相反,裴慎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以前在医院里也有人质疑过他,他习惯了,心理素质自然也强大了。 反正一切都会用时间来证明。 他没大在意,反而还好心情地出去走走散心。 但是他还是小看古代的流言蜚语了,在现代,大家顶多在背后说你几句,而裴慎刚走到拐角,就被人砸了白菜。 那白菜迎风而来,裴慎侧身躲过,不仅没让人打着,白菜溅起的泥水还没有沾他半分。 丢白菜的是个小孩,见没砸中,做了个鬼脸就往外跑。 裴慎觉得有些好笑,同样向他做了个鬼脸。 这时天暗了,天边下起毛毛细雨,他未备伞,便急匆匆地往回走,在转角处看见一个正在收摊子的老人家。 老人家收着摊子的手并不利索,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滚落在地上,裴慎一时忘了还在下雨,过去帮他收拾东西。 地上滚落的东西都是些中药材,老人家似是认出了他,欲言又止。 少年脸庞白皙,雨愈发大,落在他的发顶,将他的发都浸湿了,可他浑然不觉,在纷纷躲雨的行人中,停下来帮老人家捡东西。 裴慎低头捡着东西,欲起身来,头顶一方天地潇潇雨歇,抬头看去,江无阴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为他举着伞,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裴慎有些恍惚。 江无阴什么也没说。 二人相对无言。 风雨倾斜,江无阴举着伞立在他跟前,沉默不言,替他遮去了那些雨。 裴慎回神将东西还给老人家,老人家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面却摆放了许多中药材,老人家笑了笑:多谢小公子。 我每日都在这里摆摊,小公子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裴慎道过谢便回去,老人家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然后收回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江无阴一句话也没说。 裴慎举着伞走着,两人沉默着,直至回府,江无阴都没有说一句话。 二人走过小巷,一路往京城北端去,好似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般,默契地不说话。 一回到府里,裴慎便去准备药材,江无阴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裴慎在屋里准备了些药材,屋里还有些新鲜的百灵草,他和着其他药材便做了个膏贴。 裴慎今天出去溜达的时候想起,他平日里使用百灵草是一个月一次,可江无阴的腿不见起效,他觉得是使用次数太少。 为了加大治疗,他准备给江无阴做一个膏贴,三天贴一次,好恢复江无阴损伤的骨头。再加上这几日天寒了,江无阴的腿定会受些风寒,有了膏贴会暖和很多。 裴慎给江无阴送去时,江无阴也未说什么。 直到最后,江无阴忽然低下头来。 裴慎顿了顿。 看向江无阴时,两人距离莫名拉近。 屋里很暖和,暖和地不像话,却与僵持的气氛毫不违和。 陈小姐的事情,你有把握,对么。江无□□。 裴慎抬头,江无阴也看着他,似乎一眼便能将他看透。 咚咚!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王爷,有人找裴公子。 江无阴松开裴慎的手,无声地望过去,似想问是谁,裴慎却在这刻站了起来:知道了。 裴慎竟也不问,叮嘱好江无阴怎么用那膏贴后,便踏了出去。 他出去时,发现一人着兜帽长袍立于门口,见裴慎出来,那人取下头顶遮掩,竟是陈太傅家的侍女小蝶:裴公子 裴慎并不惊奇,淡淡问道:什么事? 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小蝶道。 裴慎领她进屋,小蝶似乎有些底气不足:裴公子 裴慎直入正题,问:来做什么? 小蝶继续说:你上次说过了,若是我们小姐有所好转,便可以来你这里重新拿个药方,所以所以夫人差我来找你 裴慎笑了,他当时在陈府留了个心眼,说等陈小姐的病有所好转后才能找他拿另外一副药。单单服用他之前给的药方可不行。 他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于陈家转变的态度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想要药可以,那必须为之前的污蔑道歉。 裴慎轻饮口茶,道:要药可以,可是怎么派你这个小丫头来?陈府就这么点诚意?之前还说我是庸医呢。 裴慎瞧着年纪不大,夫人走前也这么说,说裴慎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让小蝶给点好处糊弄糊弄,但是没想到他们才是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 小蝶慌了:裴公子,之前是我们不对,我替我们家夫人跟你道歉,我们家小姐现在已经有了好转,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替你们家夫人道歉?裴慎却不领情,他这人做起这些事来是意料不到,他放下茶杯,笑道,不用了,明日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而且,你们夫人所用的那些手段,我也不想再看见。 小蝶慌张地抬头:那我们小姐 裴慎看过来一眼:日落前若清理干净了,自来取便是。 什么?!陈夫人听了小蝶说的话,气地直接拍桌,这个裴慎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裴慎居然在这事上留了一手,如今被人将了一军,她气地直咬牙。 陈太傅却是不同的反应,他听后反倒笑了起来:这小子看来果真不简单呀。 陈夫人瞪他一眼:你还有功夫笑? 陈太傅却笑得更开心了:看来陛下果真没有看错人,这小子做事还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原以为他会这么栽了。 陈夫人气极,她在这里焦头难额,陈太傅还有功夫去说裴慎聪明,她越想越气,也没有反悔的打算:这小子,竟敢如此 话落,小蝶急急忙忙奔来:夫人,方才有人差了信来。 陈夫人转移了注意,平道:拿来吧。 信交到她手上,她拆开来看,面色骤变。 陈太傅觉察:写的什么? 陈夫人递给他,陈太傅阅后脸色也变了变。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继而陈太傅笑了起来:这个裴慎看来真不简单。 人家背后,还有人撑腰呢。 陈夫人无话可说,当务之急是如何救陈婉儿,她沉默片刻,最终道:罢了。 翌日清晨,京城里的传闻压下去了一半。 正午,那些流言蜚语便不见了踪迹,陈家人也没有再折腾。 裴慎收拾了番,说到做到,下午便出去买那药了。说实话,虽说留了一手,但是人还是要救,更何况如今传闻已经散去。 这副新药方很难买到,只因这新药方里有一味药,这药天下第一药铺里没有,是种苦草。因为找这味药,裴慎之前还特地出门到处去寻了遍。 他记得当时是他在路边一家小药铺里买才找到的,陈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自然不会去那种小药铺买药,何况那小药铺位置隐蔽,灯光昏暗,裴慎去的时候连老板的脸都没看清。 陈小姐的病难治,他之前囤的货并不够,他得多买点。 清晨雨露重,街道上人烟稀少,裴慎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躲在暗处偷跟裴慎的影卫: 今天中午,他家主子叫他出来喝茶吃甜心,他家主子一向只有事情才会唤他,无非是解决一些麻烦之人,或者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果不其然,主子有任务交给他。 江无阴让他暗中保护裴慎。 影卫林雕有些震惊,还是江无阴第一次让他保护一个人。 林雕之前从未做过保护人这类低等的任务。 林雕在暗中保护之时,也偷偷观察着裴慎,这人生得好看,至少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好看,他家主子是好看,可是和这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人更柔和,更漂亮。 林雕摸着良心说,比起他家主子,他更喜欢这人这样的。 不过,这人看着也不大啊,弱冠没有? 而且看着还很柔弱,怪不得要保护,真怕谁给他拐了。 林雕平日里不在凝王府,来无影去无踪,从未见过裴慎,裴慎应该也没见过他。 裴慎凭着记忆寻找那间药铺,却发现那间药铺已经换成了布庄。 布庄一切都是新置的,看样子才搬来没几天,裴慎端详四周了会儿,上前问布庄老板:老板,请问...这里以前不是间药铺么? 是呀,但是那间药铺开不下去,前几天就关了。老板很和蔼,有问必答。 开不下去?裴慎疑惑,那日虽光线昏暗,但是他还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药铺里的药材,那些药材都是些珍稀难寻的,更重要的是,药铺的主人将它们保存的极好,那么昏暗的药铺,理应来说会有很多灰尘,而那些药材却被收拾地干干净净。 分卷(30) 这么好的药铺怎么说没就没了。 裴慎脸色不太好,布庄老板见他如此,又道:嗯...不过小公子,看样子你很急?我恰好和曾经的药铺老头有点交情,你是来买药材的?这样吧,我给你他的住处。 裴慎连忙道谢。 过了会儿,布庄老板将白纸交于裴慎,裴慎接过白纸,瞧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昙花村。 这个村子他有所耳闻,这个村子位于城外,听说落魄得紧,裴慎道过谢便出去了,只不过刚走到一半,他就转身往后瞧了眼。 林雕:突然很害怕是怎么回事 等林雕回神,裴慎已经绕到他跟前来了,林雕以为他会问自己是谁,哪知这人不走寻常路,看了他会儿又往前走:走吧。 林雕跟上:为啥不问我是谁? 裴慎见过林雕,在以前还没有被江无阴识破的时候,某个夜晚他还在给江无阴暖床的时候,林雕曾揣着江锦轩的手指来找江无阴。 裴慎印象可深刻了,但裴慎也不傻,他观察了会儿,林雕只是跟着他,并无恶意,有时候还帮他驱赶走路边的恶犬。 他当下就反应过来,林雕应当是江无阴派来保护他的。 裴慎心想这江无阴还看不起他,可是一联想到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也好像说得过去? 因为药要得急,裴慎当下便寻着住址去了,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个村子很漂亮,冬雪落在地上,踩起来很舒服。 只不过他们所到的地方是个破旧房屋,门在冷冽的风吹下嘎吱响,裴慎走过去,一眼便看见有个老人家佝偻着在砍药材。 那个背影,裴慎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爷爷,那个在许多个日夜,总是背对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下自己医学研究的爷爷。 裴慎眼睛有些酸涩,想到这里,他竟有些想家。 他上前去轻唤:老先生。 老人家回头,裴慎微愣,这老人家,竟是昨日雨中他帮忙捡药材的那位。 老人家看见他也有些惊讶:是你? 裴慎立马说明自己来意:老先生,有些唐突了,这次我来就是想向你寻味药。 老人家闻言,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这药是给陈家小姐的吧? 裴慎看他:您怎知道? 这京城街坊人人常道的裴名医谁不知道?前几日城里都说你将陈小姐治坏了,可我瞧着那日你来买的这些药....老人家又笑道,京城街坊的人向来嘴碎,你放心,没人会听他们的。 裴慎神色柔和下来,笑了笑,没说话。 离约定期限快到了,老人家又和他说了句,再去拿药给他,不由顿了顿:这药房..老朽虽从未见过... 虽从未见过,却仍可看出用药之人并未胡乱开药方,却是更精通其中之道。 裴慎并未说话,只接过药付了老人家双倍钱,老人家死活不要,他便直接塞进了人衣兜里。这味药本就难寻,老人家的药材这么好,理应得双倍的钱。 老人家欲再说话,裴慎却转头将药递给了林雕:这药你回到府上,让阿香交给陈家人便可。 林雕不宜露面,让阿香去最为妥善。林雕面本有犹豫,但见裴慎神色坚定,只好接过药走了。 林雕走后,裴慎便坐下来老人家他聊天:老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白,名行天。白行天回。 见到同道中人,裴慎实在忍不住多问:白老先生,那药铺怎不开了? 白行天说:没有钱再支撑开药铺了,那位置偏僻,而且通常大家都去天下第一药铺买药,我这药铺没什么生意。 确实,天下第一药铺几乎垄断了京城的药铺行业,没什么人在别处买药,更何况那药铺位置偏僻,都是裴慎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但看着那些极好的药材,裴慎又觉得十分可惜,这么好的药材怎么就没人买呢。 裴慎欲言又止,聊了一阵天后天都快黑了,他起身欲离开,天边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白行天惊觉,忙找来梯子放在屋旁,原来是屋顶上漏了个大洞,见白行天这么大年纪还要修补屋顶,裴慎义无反顾地阻止了他:我来吧。 裴慎找白行天要了一件兜帽长袍,裴慎穿上后利落地爬上楼梯,猛烈的雨点击打着他,他咬唇补着屋顶上的破洞。 凝王府。 江无阴看着摇曳的烛火,问林雕:裴慎怎么还不回来? 林雕耷拉着眼皮:裴公子说他要在那里忙会儿事,让我先回来了。 江无阴看了看天,天快黑了。 他微微蹙眉。 裴慎怎么还不回来。 猛急的雨打在裴慎身上,裴慎低头修修补补,拿着板子胡乱地遮去大洞。 大洞被遮住,他像歇了口气般朝底下白行天笑了笑,白行天特别应景地竖起大拇指。 裴慎觉得很开心,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成就满满,于是大功告成之后,他扶着楼梯便准备下来。 雨太大,脚下滑,裴慎下楼梯时踩滑了,他试着抓住附近树枝稳住身子,没想到树枝在顷刻间断裂。 裴慎:! 极速的下坠让裴慎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他没有料想中摔了个稀巴烂,而事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那人很好地接住了他,然后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抱着他的人指尖滚烫,裴慎抬头看去,还能瞧见那人粉红色的耳朵。 江大美人...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脸皮薄。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红耳怪。 江无阴:我不是。 第32章 难道是自己平时钱没给够? 雨点倾斜, 却在落入那人怀抱时骤然停歇。 裴慎所着的兜帽长袍上尽是水珠,他跌进温暖怀抱,不出意外将那人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 而那人却丝毫不介意般, 意料之外地将湿漉漉的裴慎抱得越发紧了。 风雨倾洒,刺骨寒冷, 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举伞的林雕: 不远处的白行天: 江无阴抬头扫了修补好的屋顶一眼,向白行天打了个招呼:老先生,我们先走了。 白行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裴慎在江无阴怀里,还未缓过神来, 方才极速的下坠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落进江无阴怀里无疑是又给了他一击。 江无阴什么时候来的 他立马回神,从江无阴身上下来,旁边林雕很自觉地目不斜视。 江无阴胸前的衣襟已经湿了, 裴慎伸手给他拍拍, 江无阴抓住他的手:不用。 裴慎想抽回手,江无阴目光忽然落在他手指上,方才修补屋顶的时候裴慎手指不小心被划伤了, 但是裴慎丝毫不介意, 继续修补。 裴慎虽家庭优渥,但是他却意外地稳重成熟, 往往受伤了都会自己默默处理好。 江无阴看见他手指上这个小缺口, 只道:回府吧。 回了府后,江无阴又丢下一句:来我房里。 裴慎跟着去了他房里, 江无阴扔给了裴慎一个小药膏,说是可以清理伤口和止血。 裴慎低头擦着, 刚破的伤口还有些刺痛, 裴慎边吹便安慰自己不痛。 江无阴转头过来想听他在嘀咕什么, 但他嘀咕了会儿就没声了,两人目光恰好撞上。 江无阴只好找话题:你给的那个膏贴叫什么? 裴慎愣了会儿,他随手一做,还没有给那个膏贴起名,他想起自己被叫了这么久的瓶瓶暖,便回了句:贴贴暖。 江无阴听见这个名字,无声地笑了下。 瓶瓶暖和贴贴暖。 还挺顺口。 裴慎愣了下,其实江无阴生得极好,笑起来也好看,裴慎记得第一次看见江无阴还是在某个丧心病狂的夜晚,但今晚这个笑完全不同。 他似乎有点开心。 嗯只是有点。 裴慎决定赶紧擦完药离开,结果手中药一抖,自己一骨碌滚落在了地上。 裴慎: 江无阴将药和小瓶子一同捡起,他静静拿起手帕擦擦小瓶子。 裴慎的确变小了。 这几天他都给裴慎吃好的喝好的,怎么还是变小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门被打开。 是阿香。阿香来给江无阴点香薰,瞧见江无阴手里的小瓶子,倍感稀奇:王爷,今日想用瓶瓶暖了? 说来奇怪,自某日起,江无阴不再使用瓶瓶暖。最近冬日夜寒,江无阴的身子若不用瓶瓶暖怕会受不住,阿香提过几次,说要将瓶瓶暖拿来用,可是江无阴却拒绝了。 她觉得兴许是江无阴觉得抱瓶子睡丢人,所以才没再用瓶瓶暖,所以没再提。 见江无阴想通了,阿香欢喜许多,服侍江无阴上床躺下,贴心地将小瓶子拿过来放进江无阴被里:王爷,这夜里凉,为了您身体着想,还是每夜抱着瓶瓶暖入睡吧。 阿香说完,还贴心地给江无阴拈了拈被子:王爷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江无阴: 裴慎要是能发出声音,肯定会笑出来。 江无阴还怕别人知道他抱瓶子入睡? 阿香走后还贴心地熄灯拉帘,裴慎笑过后,躺在江无阴怀里有些无措。 他好久没陪江无阴睡过了。 呸呸呸,什么叫陪江无阴睡过? 江无阴却自如地抱着他,好像真的在抱一个瓶子一样,倒是他一个人多想了。 他也知道,近日来愈发冷,江无阴夜里肯定凉,虽然这几日他自己一个人倒是睡得舒服。 他想着便睡着了,还梦到了极美妙的梦,梦里很暖和,暖和地他翻了个身,抱住了旁边的东西。 江无阴未合眼,他一向睡眠好,但今夜抱着瓶瓶暖,他竟然睡不着了。 以前抱着瓶瓶暖入睡,他都当它是个暖身的死物,夜里抱着暖暖身便罢了,可如今他只要想到他怀里抱着的是裴慎他就睡不着。 他索性松开裴慎,背过身去睡,这样果真起了作用,很快他便困了。 但不知裴慎何时变成了人,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江无阴身子一僵。 他低头扫了眼环住自己的胳膊,少年的胳膊纤细白嫩,此时正搭在自己身上,他视线上移,少年睡得熟,长睫随着均匀的呼吸微颤。 他试着闭眼。 还是睡不着。 他看了裴慎眼,裴慎怎么可以睡得这么香? 裴慎的确睡得香,不仅香,他还在梦乡里畅游,舒服到飞起。 翌日,裴慎醒来,江无阴已经离开了。 他起身收拾番,用过早饭,出去逛时便听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什么,听说陈家小姐有所好转了? 有人惊道:真的?之前不是说那裴慎害得陈小姐沉睡不醒? 你还不知道呀。那人回,当天下午陈小姐就醒了,找了人看,说是裴大夫的药有用,其实陈小姐现在有所好转,还有裴大夫的功劳! 那人捂嘴道:惨了,我之前还骂过裴大夫,希望他不要记仇。 裴慎走在人群中,忽然觉得一身轻,他今日准备给江无阴熬些补益的汤,在白行天那里取了些药。 白行天分外感谢他昨日的帮忙修补,硬是要拿些钱给他,但裴慎知道,白行天连开药铺的钱都没有了,要是再给他一些钱 裴慎没有收他的钱,而是问:白老先生,这些这么多药材,你打算怎么卖? 提及这个,白行天叹息道:我拿到街上去卖罢。 裴慎伸手拿起这些药材轻抚,半晌道:老先生要不要同我一起开个药铺? 白行天看向他。 裴慎道:老先生的药材虽好,但若只是卖药材,兴许生意并不红火,不如老先生同我一起开个药铺,我来看病,你来卖药材如何? 白行天沉思,裴慎说得不无道理,天下第一药铺除了卖药材,也给人看病治病,这是其次,关键是人家药铺里看病的都是极其有名的大夫。 这些大夫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誉,通常大家都会选择去那里看病。 白行天虽也会看病,但来这里看病的人很少,毕竟一个小药铺,确实比不上人家天下第一。 但裴慎便不一样了,刚解决了陈小姐的事情,裴慎声名大噪,若是他能在自己药铺里看病,生意定会红火。 你为何想和我一起开药铺?白行天问道。 赚钱。裴慎实诚道。 裴慎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也想在外给人看病,以积累些名气和钱财,以后也不至于太落魄。 毕竟他不可能在凝王府待一辈子。 白行天被他逗笑了。 但是问题来了,他们都没有钱租下一个店面。 就算勉强凑着租下了,那么装修又怎么办? 裴慎平日里在江无阴那里,江无阴也会给他些小钱花花,也有给他所谓的俸禄,但是裴慎才在老板这里工作了没多久,俸禄不多。 租下一个店面,他有这钱,但是没装修的钱。 我们可以自己弄。裴慎说,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以前爷爷总是鼓励裴慎自己去做许多事,裴慎习惯了,很多事情也习惯独立,可以低价买些木板,或者我们自己砍? 白行天被他逗笑了,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好、好。 这小子细皮嫩肉,一副贵公子模样,他是没有料到,这样的小子居然提出自己装横店铺? 他是真没想到。 裴慎做事情总是说干就干,回去给江无阴熬过药后,便风风火火地跟白行天去运了些木板回来。 他们二人凑着钱租了间店铺,是在快出城的一个拐角,店铺偏远,冷清地连半个人都没有。 分卷(31) 连只狗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他们选的是最里的一间铺子,符合一切便宜店面的条件,废弃,陈旧,并且灰尘满天飞。 裴慎将木板放下,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自己装修太难了。 陈小姐的事情有了好转,京城那层阴霾也渐渐散去,陈家的小丫鬟天天来凝王府,除了拿药还天天送些小礼品来。 听说陈家小姐醒了,每天吵着闹着要见他的恩人呢。 殊不知他的恩人... 江无阴发现陈小姐的恩人这些天总是往外跑,每次给他治理好腿便出门了。 他想多跟裴慎说句话都没有机会。 他让林雕暗中跟着,林雕这回学聪明了,上回被裴慎发现长了记性,这次伪装地极其隐蔽,没让裴慎发现。 于是日落,林雕回来禀告:裴公子好像是要做生意。 做生意?江无阴觉奇怪,做什么生意? 他和上次那个老先生租下了一间铺子,似乎是要在做什么生意。林雕回道,又强调,赚钱。 江无阴低头思忖,裴慎为何要做生意? 难道是自己平时给的钱不够?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无阴:多给点。 第33章 最近主子交代的任务好奇怪。 冬日寒冷, 裴慎着件白色狐裘,白皙的小脸被寒风刺得通红,店铺的装修已经弄了一小半, 一老一少干起活来确实有些吃力。 忙活到正午,裴慎便回府休息, 刚推开门就发现桌子上多了个鼓鼓的袋子。 他记得他从来没有这种模样的袋子,于是走过去掂了掂,里面竟然是沉甸甸的银子。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林雕: 林雕十分苦恼,最近主子交代的任务越来越奇怪了, 竟然让他偷偷放一袋银子在裴慎桌上。 林雕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几步路的距离,主子为什么不直接给裴慎,要让他给, 而且还是偷偷给 裴慎拿着这袋银子掂了掂, 能一给就给这么多钱的,除了江无阴还有谁? 但是上月的工钱已经发过了。 裴慎拿着这袋钱想了会儿,他向来不喜欢随意收别人钱, 况且江无阴该给他的钱已经给过了。 每月甚至还多给了他一点小钱。 他再收人家钱, 不该。 说来也奇怪,江无阴以前都是单独用饭, 但最近这些时日经常同他们一起用饭。 江无阴一跟他们用饭, 桌上的菜便丰富起来,什么虾啊, 鱼啊,大猪蹄 总之, 最近他们的伙食格外地好, 裴慎跟着吃了不少, 每次都吃得特别满足。 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 除了气氛有点诡异之外。 裴慎将钱拿起,准备退还给江无阴,阿香高高兴兴地奔来:阿慎,等会我要同王爷出去,你待会有空去喂喂阿白。 阿白是凝王府里一只雪白的鸡,俗称看门鸡,啄人可厉害,裴慎刚化人的时候就是被这只鸡啄了才摔倒的。 都是这只鸡,不然他当时怎么可能被江无阴抓到。 但是阿白撞见裴慎变成瓶子后,一改以往态度,总是缠着裴慎,若有若无地向裴慎示好。 裴慎思忖间,已经来到阿白住处,阿白住的窝干净漂亮,似乎是特意打扮过,每天有人清扫。 阿白此时正在窝里睡觉,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看见裴慎后缩回了脑袋,害羞地扑扇翅膀:啾~ 裴慎笑了,在旁边小碗里放食物,阿白的小碗精致漂亮,但能装下不少食物。 瞅见食物,阿白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奔过来,围着裴慎看了一圈,更高兴了。 裴慎顺带摸了摸它脑袋。 阿白高兴地啾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裴慎手掌心。 裴慎被阿白逗笑,觉得它好像小猫咪,他张开手掌心,阿白果然又过来蹭了蹭他。 还轻轻地啄了啄裴慎手掌心。 裴慎忽然觉得,喂阿白其实也还不错,谁说不能撸鸡了? 喂完阿白已是下午,裴慎带了些东西准备出门,府里下人后脚便来寻他:裴公子,陈家小姐又送礼来了。 这几日陈婉儿总是差人送礼品过来,都是些上好的东西,一天不差,不以为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公子要求娶呢。 裴慎回道:差人去给陈小姐说声,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再送了。 下人应声往外去,不出片刻又折了回来:裴裴公子,又送礼来了。 裴慎:这礼怎么送的这么勤? 下人又接着道:不是陈小姐,是是李员外。 李员外? 江无阴不在府里,他送礼来做什么? 前厅,李员外胸有成竹地理了理衣袖。 锲而不舍是从古至今的美德,李员外将这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次触犯了江无阴,李员外并不放弃,俗话说,只有坚持才有收获。他又去打听了消息,知道江无阴不易接近,于是李员外又改变了策略。 他得知那日在江无阴府里看见的人就是众人口中的裴名医。这裴名医,除了一手绝技,听说还颇受江无阴的赏识。 他还不知从哪听见了民间传闻,说江无阴颇为爱惜裴慎。 俗话说,接近一个人,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阿香常年跟在江无阴身边,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不好下手,而裴慎 李员外觉得自己的分析颇有道理,在看见裴慎过来后,便上前去:裴公子,我今日是来给王爷送补品的,前些日子寻到了几味灵药,王爷吃了对身体也能补补身子。 裴慎:这李员外毅力真不错,上次被江无阴赶出去了还这么坚强。 裴慎回神:王爷刚刚出门了。 李员外露出遗憾的表情:王爷不在啊,可惜了。 瞅见裴慎身上的包袱,李员外觉得来了机会,贼兮兮地凑过来:裴公子,要出门? 裴慎莫名有些害怕地捏紧包袱:嗯。 李员外继续笑了:可否捎我一个? 裴慎: 白行天正在铺子里等裴慎,见裴慎领着李员外过来,笑了:你找了帮手? 裴慎看了身后到处瞅瞅的李员外一眼:算是吧。 李员外从来没来过这种巷子,他好歹也是个员外,出门坐轿,在各种繁华地带闲逛,这种小破巷还真没来过。 直到裴慎领他来了个比巷子还破,挂着块算不上好的门匾铺子前。 李员外擦擦汗:裴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新租的铺子,打算开个药铺。裴慎回,还未修葺,准备自己动手。 自自己动手? 李员外当下就明白过来了,看着裴慎从包袱里拿出一件件物品,他绝望地看了自己金贵的手一眼: 昏暗的铺子里,裴慎蹲着,将木板据开。 李员外在旁边给他递东西,看他这么认真,李员外琢磨半天,斟酌道:裴公子品格真是令李某想不到的高尚,居然自己动手修葺,李某还从未见过这等人,我看门口门匾也是质朴,但是很符合裴公子的高尚品格。 裴慎看了他一眼:也不是。 他还想奢侈一番呢,只不过...没钱。 李员外: 江无阴回府时,便看见早上送出去的钱袋又乖乖地回到了自己桌子上。 江无阴不解,裴慎既然这么缺钱,又为何不收他的钱? 他唤林雕到跟前来,林雕告诉他:裴公子在自己修葺铺子。 自己修葺?江无阴问。 林雕十分实诚:对。 铺子陷入沉默没一会儿,李员外又开口了:啊,这样啊,裴公子当真与众不同哪。 .....。裴慎不语,低头继续琢磨手中东西,其实修葺这事很累,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不会选择自己动手。 但裴慎好像不太一样,李员外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裴慎的事,这几日里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李员外从传闻里推测,裴慎应当是那种专门为王爷看病的高贵人物,不愿做这些重活的。 但如今看,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三人一齐忙活了一下午,快到日落,才忙活完,李员外累得两眼发昏,扶着门气喘吁吁,裴慎看他实在不太行,便道:李员外,快回去休息吧? 谁知李员外咬咬牙道:明日还要来。 事已至此,李员外怎肯轻易放弃,今天下午同裴慎一齐修葺时,他能感觉到他和裴慎之间的距离进了一步。 这种进步非同小可,需再接再厉。 裴慎回去时,已快日落,他收拾洗洗便躺回床上,准备明日继续。 上床之前,裴慎觉得今天似乎忘了什么事,思来想去,也没有想起来。 今天没有被敷腿的江无阴在角落:.... 翌日,三人早早地去巷子里,准备今日多干点活。 谁知道原本破败的铺子面前堆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将整个冷清的巷子都衬得多了几丝生机。 裴慎的药铺前多了位衣着不凡的女子,女子身后跟着不少家丁,正在药铺前摆弄着什么。 定睛一看,正在帮裴慎装修店铺呢。 裴慎不太明白,望过去一眼,发现那女子生地大气,整个人看着十分温婉,十分熟悉。 他惊叹。 啊。 这不是陈太傅家的陈小姐吗?没想到那么快就出门来了,还找上了他的药铺。 与此同时,陈婉儿似乎察觉到了裴慎的目光,转过头来,见了裴慎,十分地温柔:裴名医,你来了。 陈婉儿落落大方,笑了笑,见裴慎端详着自己正在被装修的药铺,又笑道:听闻裴名医在装修药铺,婉儿特意来帮忙。 看去,原先简陋的门匾被换下,新的门匾被几个壮汉运过来,竟是黑色金丝楠木木匾额,除此之外,还有些人在运一些材料。 裴慎有些愣,身后李员外也时不时瞥他。 这个裴名医手段高超,知道怎么提升自己的人缘。 裴慎知道,这种时候拒绝人家姑娘家只能让人难堪,于是他表示了感谢:谢谢陈小姐。 陈婉儿看着他,越发喜欢他了:不客气。 李员外倒不一样了,他忙走过去仔细瞧那门匾,只觉自己的眼睛快被那门匾散发的光亮瞎了,惊道: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门匾 他又瞧那木板:这也是全京城最好的木板 继续瞧,除了最基本的一些东西外,还有些装饰,例如香炉,极好的檀木柜子,关于药铺的用具一样不少,并且都是些价格不低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些精致木雕,昂贵瓷瓶,这些东西都不带差的,陈太傅家的小姐果然出手阔绰。 裴慎也发现了,让陈小姐一个姑娘家花那么大的手笔,他觉得未免太过惭愧,便对陈婉儿说:陈小姐倒不用买那么贵的。 在场围观的人也不少,兴许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场面,陈婉儿闻言,走过来看了会儿。 后笑道:裴名医,这些东西可不是我送的,我来这里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放在这了。 不是陈婉儿送的? 裴慎愣神之时,李员外立在裴慎身后脑袋里已经猜想完了这京城无数个人名。 这裴名医不简单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无阴:今天没有被老婆敷腿 第34章 今夜我留下来。 平日里半个人都不见的小巷顿时热闹起来, 巷里家家户户都堆过来看热闹,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 送东西的队伍排得长,巷外的人都忍不住往里瞅:这巷子这么破, 究竟是谁这么有钱啊? 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短短一炷□□夫, 这间毫不起眼的店铺前已堆满了人。 裴慎思忖间,李员外已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裴名医能在短时间内让江无阴对他如此信任,本就不简单,如今看来, 更不简单。 是个人物啊。 李员外心中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要是能在裴慎这里学点这种手段,那不是能抱上江无阴大腿了? 但比起这个,李员外更关心究竟是谁送如此豪礼, 他凑上去低声问裴慎:裴公子, 这是哪位贵人送的? 裴慎实诚道:我也不知道。 李员外会心一笑:我懂,我懂,我都懂。 裴慎:你懂啥? 白行天则同李员外不同, 他若有所思, 半晌将裴慎拉到一边:你觉得是谁送的? 反正没人会送我这个老头。 裴慎陷入沉思。 白行天低声道:我瞧着像是那天抱你那小子送的。 裴慎没有说话,只觉脸有些烫, 什么那天抱他那小子, 怎么连白行天也 白行天以为他没想起来,又继续道:就是那天你来帮我修屋顶, 你不小心摔下去,抱住你那小子。 裴慎呛了一声:你别说了。 但过了会儿裴慎就冷静下来了, 这么说来, 还真有可能是江无阴送的, 毕竟裴慎认识有点钱的就只有他了。 陈婉儿在旁边轻笑出了声,不知道是否是刚才听见了白行天的猜测。 这个时候肯花这么大手笔帮裴名医的应当不是坏人。陈婉儿的笑容让大家很快静下了心,兴许是像我一样想感谢裴名医的人吧。 白行天:这样说也挺有道理的。 分卷(32) 马屁精李员外:...我也觉得。 好在这时,那边放门匾的人打破僵局:裴名医!这个门匾落什么字呢? 在古代,门匾一般都是先刻好字再送过来,兴许是送门匾的人不知道裴慎要落什么字,直接将师傅请过来了。 直接将师傅请过来了。 现场制作。 李员外惊叹,好大的手笔。 白行天摸摸胡子:老朽没什么文化,一切看裴公子吧。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裴慎身上。 裴慎收回思绪,低头沉思。 众人等着他说什么高深莫测的词,却听他道:就叫地球药铺吧。 裴慎思来想去,翻遍了自己的词典,总觉得那些高大上的词不贴切。 最后他锁定了一个词,地球,都是建在地球上的,多贴切,又接地气。 简单,直接,多好,太复杂了反而让人觉得故弄玄虚。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地球? 啥意思? 最后还是李员外带头笑了起来:裴公子这个名字取得好,听着就很不错啊。 李员外:其实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陈婉儿思索了会儿,也道:这个词我从未听过,可也不觉得难听,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太傅家的大小姐都这么说了,刻字的师傅也点点头:大小姐说得对。 于是开始刻字。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李员外凑过来看裴慎:裴公子,这地球二字,是有什么奥妙吗? 裴慎一本正经:实在。 瑞王府。 江初微合着眼靠在榻上:地球药铺? 他的腿被蛇所咬,但他并未看清是什么蛇,只是叫宫里御医看过后,是毒蛇。 幸好当时发现得及时,下人及时将毒吸了出来。 冬天蛇极少出没,江初觉得这不是偶然,前脚他拿了江无阴瓶子,后脚就被蛇咬了一口。 他虽不了解他那七弟,但知道他性格古怪,也记起了一点陈年往事。 那时候江无阴八岁,江锦轩带着几个世家弟子蹲守江无阴,等着他过来时将其推下湖。 奇怪的是,江锦轩被蛇咬了。 当时此事闹得甚大,宫里上下都在打蛇,太医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江锦轩救回。 江初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转念一想,这事恐怕有些蹊跷。 来报信的人点头:主子,你这几日让属下观察裴慎,属下也仔细盯着了。 江初沉思:那我问你几件事,你过来。 因为人多,弄到下午竟然已经弄了一大半,相比之下,昨天裴慎三人做的显得微不足道。 日落前,大家便各回各家,裴慎守了会儿便回去了,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他心里大致有了个数,这东西,八成是江无阴送的。 裴慎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回房。 给江无阴备的贴贴暖还放在桌上,裴慎盯着这些贴贴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忘了什么了。 昨天他没有给江无阴敷腿。 裴慎:完了。 快要天黑,江无阴执笔写字,他低头琢磨着,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 裴慎推门而入,他抱了一堆贴贴暖,江无阴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来,将桌上东西不动声色地翻了个面。 裴慎当做没看到,直入正题:今天那些东西,是你送的吗? 裴慎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什么事情都不喜欢磨磨唧唧,有啥就说啥。 江无阴似乎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垂下眼睫:嗯。 裴慎放下贴贴暖,轻声道:谢谢。 江无阴看了他一眼,少年低头打开贴贴暖,神色认真,他又道:昨天忘记给你敷腿了,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不大,却很真诚。 他突然道歉,弄得江无阴有些措不及防。江无阴自小到大,宫中人也时常忽视他,江无阴记得自己有次同其他兄弟去玩蹴鞠,他在边上看了许久,都没有人邀请他上前。 他踌躇半天上前,他们也只是说,忘记江无阴了。 没有人因为忽视他说过一句对不起。 江无阴望着裴慎,眼神自己都未察觉地柔和下来。 眼前这个人,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 裴慎神色很真诚,他俯身下来给江无阴敷腿:以后都不会再忘了。 以后都不会再忘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江无阴觉得自己心里某处软了下,他甚至有了个荒唐的想法竟然觉得自己今天花的钱很值。 江无阴低头注视着裴慎,裴慎给江无阴敷腿的手微顿:怎怎么了? 江无阴转移视线:没什么。 裴慎低头继续给他敷腿,江无阴望着少年的发顶,那根呆毛随着他的动作微晃。 江无阴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两人沉默着,江无阴突然轻声咳嗽起来,裴慎抬头,忽然想起最近入冬,江无阴夜里容易凉。 裴慎思绪飘散,兴许是今日受了江无阴的贿赂,他看向江无阴,问道:你这几日夜里着凉了? 江无阴否认:没有。 裴慎觉得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好在以前爷爷教过他把脉,他将江无阴手拿过来一看,发现江无阴寒气有些重。 应该是最近夜里着凉了。 江无阴还真是嘴硬。 今年的冬天不同以往,今日冬日又冷又长,就算在屋里也能感受到从窗外溜进来的寒气。 裴慎没再说话,认真地给江无阴的腿敷了贴贴暖,这样江无阴的腿便不会受寒,敷好后,他起身来收拾东西:这几日夜里凉,你注意保暖。 江无阴:嗯。 他收拾好便跟江无阴告别离开,走到走廊外,隐隐听见从江无阴房里传来的咳嗽声。 这声音一听便是忍了很久的,恐怕江无阴方才在房里便想咳嗽,只是等裴慎离开了才肯咳出来罢了。 裴慎聪明,不会听不出来,他步子一顿,咬咬牙,又倒回房里。 江无阴看向突然折回来的裴慎,他踏进来半天都没有动静,像是冻住了般。 裴慎犹豫半天,终于挤出几个字:我待会给你熬药,这几日太冷,今夜我留下来。 江无阴微愣,等反应过来时裴慎已经没了人影。 裴慎给江无阴熬了药,江无阴喝下后,抬眸看向裴慎,裴慎有些不自在,从说完刚才那句话便没怎么正眼瞧过江无阴。 江无阴下意识垂眸:如果你不想留下来便走吧。 我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做。 裴慎微愣。 他其实内心也没这么抗拒,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些不好意思。 不知怎么了。 江无阴垂着长睫,裴慎半天才道:也不是不喜欢。 话刚说出口,裴慎就有点后悔了,他在说什么啊啊啊。 江无阴抬睫看他。 裴慎轻咳声转移话题:这几日这么冷,先把这几日熬过再看吧。 他又继续给自己找台阶下:更何况想要恢复腿,身子也得照顾好。 江无阴没有说话。 夜幕拉下,江无阴睡得早,早早便上床睡了,裴慎在旁犹豫半天,今天怎么还不变瓶子 江无阴躺下,很自觉地给他留了旁边的位置。 裴慎只能硬着头皮躺下。 灯熄灭后,两人一同睡着,不知是不是人形缘故,裴慎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江无阴睡在旁,他能听到江无阴均匀的呼吸声。 听着江无阴的呼吸,裴慎的不好意思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丝安心,他低声道:谢谢。 江无阴还是听到了:什么? 裴慎:之前的银子今天的材料,谢谢。 漆黑的夜瞧不清江无阴脸上神色,他无声地笑了。 说完这些,裴慎很应景地变成了瓶子,小瓶子一骨碌地钻进被子里,顿时没声了。 幸好变成瓶子了,这样就不尴尬了。 江无阴那边没了声音,裴慎便闭上了眼。 他想起了许多,以前很多时候他也是一个人,从学校到工作,一个人习惯了。 但是他和江无阴不同的是,他一直生活在荣誉和成就之中,读书时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工作时又屡创佳绩。 可却仍然孤独。 他和江无阴的孤独,不同却又相似。 可是好像来到了这里,他身边人好像也多了起来。 裴慎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夜微凉,江无阴辗转多次未睡着,突然瞥见旁边小瓶子半个瓶身都露在了外面。 江无阴将小瓶子轻轻抱过来,拉过被子盖过他的下半截瓶身,然后轻声道: 也谢谢你。 翌日,裴慎觉得睡得很舒服,他早早地又去看自己的药铺。 毕竟现在当老板了。 江无阴醒来的时候,裴慎已经离开了,留下了熬的药,还附带张白纸:醒来喝。 江无阴喝下药,忽然觉得喝药也不是这么苦了。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江无阴伸手到窗外,一缕阳光在他指尖跳跃。 他嘴角难得地浮起丝笑意,低头将昨夜收的纸拿了出来。 上面落了个裴字,字体刚劲有力。 江无阴低头思忖,将裴字用笔圈了起来,然后缓缓地在旁边画了个小爱心。 今日阳光格外闪耀刺眼,那个小爱心在暖阳与清风中,冒着闪耀的金色小泡泡。 * 作者有话要说: 51:金色爱心是给老婆的。 奖励在座看文的小可爱一人一个贴贴暖!!(就是我的大口啵唧) 第35章 别怕,我在。 大江还在过冬, 却在今日出了太阳。 地球药铺在平静中建好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药铺,裴慎和白行天相视一笑,开业第一天, 两人干劲满满,店铺里半个人都没有。 坐了半天, 依旧没人,偶尔有人逛到这里,看见这间新建的药铺,也没有进来。 白行天叹息:现在大家都去天下第一药铺买药, 大江城里好多药铺都开不下去, 更何况我们这里位置还这么偏僻。 裴慎低头沉思:天下第一药铺的确名声大,白老先生,这大江城有名的乐坊是哪? 白行天满脸疑惑:青曲坊。 冬日里的暖阳从窗外斜射进来, 青曲坊内, 裴慎叫了几个最漂亮的姑娘,坐在桌前仔细看着。 白行天坐在一边,如坐针毡。 白行天一把年纪, 但却是个老实忠厚之人, 这种地方更是从来没来过,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弹琴的姑娘, 总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然后, 他看见裴慎挑了几个姑娘:她们几个,包一天多少钱? 白行天差点没把茶喷出来。 曲坊老板是个女人, 俗称李娘,她呛了一声:咳咳公子, 全、全都要? 裴慎:嗯。 李娘略微震惊地看了裴慎一眼, 这公子看着年龄不大, 居然这么不过很少有人出手这么大方,李娘想了想,说了个数:半天的话,五百两。 裴慎道:我跟你做个交易。 说罢他让李娘拿了纸墨来:我立个字据,先交付二十两的押金,明天之后,加上原来的五百两,我再给你二百两如何? 李娘有些心动,这整整多了两百两,但是她转念一想,又道:不行,要我这里的姑娘,都是得全部付完的,你万一跑了怎么成? 裴慎:那再加个担保人如何? 李娘不悦:谁给你做担保? 裴慎咬咬笔,在字据上落下三个字江无阴。 李娘面色一顿,凝、凝王? 是那个她想的凝王吗? 江无阴正在屋里喝药,林雕急急忙忙地奔了进来:王爷! 江无阴:何事? 林雕有些喘不过气:裴公子去了青曲坊,买了好几个姑娘 江无阴微顿,裴慎不是在建药铺吗,怎么突然去了青曲坊? 那里都是公子们爱去的地方,无非就是听曲,或者 江无阴都未察觉手中勺子沉进了碗里:几个? 林雕数着手指头:五个不对,六个,反正就是很多。 江无阴:他不是缺钱吗,哪来这么多钱? 林雕面色愈发难看,回道:裴公子他写了欠条,用你的名字担保的。 看了半天,林雕提醒道:王、王爷,你勺子沉碗里了。 离开青曲坊时,裴慎身后跟着好几个姑娘,白行天凑近他道:这么多姑娘,你注意身体。 裴慎却道:谁说我要买他们伺候了? 回到药铺,裴慎拿出厚厚的一叠纸,弄得白行天一头雾水,其余姑娘更是不解:公子,莫不是让我们在这里伺候? 这癖好有些许独特。 裴慎只道:按照我吩咐做就好。 几个公子玩笑着路过小巷,忽然听见小巷里传来优美的曲声,面面相觑:这这不是青曲坊的曲声? 怎会在这里响起? 分卷(33) 公子们奇怪地走进巷子,忽然发现这巷子里不知何时开了个新店铺,青曲坊的姑娘们坐在店铺前弹琴,前面还写着四个大字开业大吉。 门口站着个青衣公子,手里拿着叠纸张:地球药铺新开业,优惠多多 公子面面相觑,从来没看见哪家店铺这样做过,青衣公子顺手递给他们纸张,公子疑惑接过,低头一看:地球药铺新开业 什么东西,地球药铺?公子抬头,是这家药铺的名字? 紧接着,青衣公子解释道:没错,地球药铺是裴某和白老先生新开的药铺,今天才刚开业,这是本药铺的开业活动。 开业活动? 你是那个裴慎?有公子立马认出了他。 是他没错,听说他治病很厉害,还治好了陈小姐。有公子嘀咕道。 什么开业活动? 陆陆续续的,不少人循着曲声走进了巷子,公子旁边有人接过纸张读起来:地球药铺新开业,到店即可免费享受青曲坊优美曲声,还可以随意点曲,让顾客享受选购的美好 这么好,可以免费听曲? 就冲着免费听曲这事,不少人纷纷踏入店铺,边听曲便选购药材,有人还道:给我来一曲惊鸿。 给我来一曲长恨歌。 裴慎道:慢慢来,诸位先排队登记。 白行天笑道:买东西,还有曲听,这叫什么事? 裴慎悄声回道:叫购物bgm,可以放松顾客心情。 百姓们听着音乐,悠闲地在前面排队登记,忽然瞥见柜里放着的药材:这药材成色看着真不错啊 裴慎笑道:这位客官说对了,仔细看看手中纸张,还有更惊喜的在后面。 那人拿出纸张往下看:买满五十文送一味药材 另外一人惊道:真的假的,送药材? 你说,买满五十文送一味药材,可是真的?有人问,送的那味药材不会很差吧? 裴慎早有准备,白行天从干净的盒子里拿出药材来,一一让百姓们传阅,裴慎道:这些就是本店送的药材。 百姓们一一传阅,有懂药材的人说:这药材不错啊。 这药材,可不比天下第一药铺的差! 裴慎回:不仅如此,各位再看看手上的纸呢? 一公子看了看手中纸,上面有个奇怪的印记:这是 裴慎道:凭借此纸张到店的顾客,可以享受裴名医本人免费诊治一次,这个印记是防伪标识,无法复制,所以也不可能伪造,大家必须拿着从姑娘们手里发出去的纸张,才可以享受免费诊治。 话落,店铺里众人炸开了锅:真的假的,有这种好事? 裴慎:千真万确。 又有人问:这纸叫什么,怎么从未见过? 裴慎沉思:这叫传单。 一时间,百姓们蜂拥而至:给我一张!给我一张! 刚让人驱使马车到这里的江无阴:前面怎么了? 马车夫回:王爷,好像是裴公子,他在发什么纸,说什么去他们药铺买药 江无阴朝那边看过去,发现那些姑娘正在门口弹琴,裴慎在店铺里,似乎跟她们没什么过多接触。 江无阴很快明白裴慎的意图。 裴慎很聪明。 看着裴慎没和姑娘们接触,他还莫名地松了口气。 大江京城,长队直接排到城门口,人人手中拿着一张白纸,街市喧闹不已。 这什么大事啊? 听说啊,裴名医开药铺了! 这裴名医名气这么大啊,开个药铺这么多人? 那药铺可不是一般的药铺,听说去买药还有曲儿听!说话之人晃了晃手中的白纸,而且只要凭借这张传单,就可以免费让裴名医看一次病!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刚看完病出来,裴名医句句说中了,还给我开了药!有看完病出来的人说。 街道上有人拉着自家娘子过来:娘子,走,领传单去! 还有人拉着自家闺女:闺女,你前些日子那病不是一直犯着吗,走,领传单去! 连出来采买的家丁也没闲下,领了张传单跑回府里:老爷,老爷,我给你领了张传单,可以去找裴名医免费看病! 裴慎忙活了几天,京城的传闻也越来越离谱。 有这么说的: 裴名医好厉害...! 那些病,他看一眼就把人给治好了...! 裴慎:那日看病,因为有些病在现代便频频出现,他看了便知道是什么病,所以可以给他们抓药。 当然,大江这种病还未普及。 有时候甚至裴慎自己都有些怀疑,他其实是个中医吧。 也有这么说的: 裴名医看病有时候也不把脉,拿一个长长的东西往我胸口上一贴,他便知道我得什么病了! ....。裴慎打了个哈欠。 那是他做的听诊器。 这阵子京城可热闹了,地球药铺生意极好,裴慎和白行天几天就快将租店铺的钱赚回来了。 有专门来看病的,却被店铺里上好的药材所吸引,买了些回去。 也有看了病要买药回去熬的,就在本店直接购买了药材。 总而言之,盈利颇丰。 店铺里有时太忙,人手不够,江无阴就会叫些人来帮忙搭把手。 说起江无阴,幸亏裴慎赚钱快,很快就将那日所欠的钱赚了回来,不然真不好想象李娘上府要钱的景象。 其实裴慎也私底下想过,江无阴被李娘堵着要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无阴买了人家姑娘不给钱呢。 不过赚到了钱后,裴慎当即续约,李娘爽快地把姑娘继续借给他,并且表示不要钱,理由是裴慎的药铺实在太好,必须得让全大江城的人都来看一看。 白行天的算账声将裴慎思绪扯回来,他惊讶道:裴裴,我们过些天就可以将这店铺买回来了,你觉得呢?你想,我们租店铺租久了,不如买的划算。 这段日子两人等同于并肩作战,白行天有一次太急,讲话讲快了,便飙出了个裴裴。 那时两人都愣了会儿,后便都笑了。 从此以后,白行天便叫裴慎裴裴了。 裴慎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这店铺虽有些旧,但是大江人民才熟悉起这个位置来,再搬不仅浪费时间,也有些可惜。 我觉得可以。裴慎点了点头,挎起桌上的崭新小包,白老先生,我们先去拿药材吧? 这是裴慎这几天心情好,前几天逛闹市时给自己买了漂亮的小包包,专门拿来每天装他诊断仪器的。 他的听诊器做的很简单,是用上次从大江宝库拿的木头做的,简单地仿照了清代听诊器。 对于大夫来说,这些东西可是很珍贵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店铺里生意太火爆,药材有些不够用了,需要提前将药材补进来。 两人一同往存放药材的地方走去,一路上,白行天都在劝裴慎早些回去:补药材这事我来就好,你先回去。 裴慎摇头:这么多药材,你也拿不下。 白行天无奈,只得领裴慎去了,放药材的地方在山上,白行天因为在山上采药,专门建了个屋子来放药材。 屋子意外地干净,药材保存完好,一看便是每天都有人整理。 白行天道:裴裴,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找蜡烛。 裴慎站在原地等白行天,他等的无聊,索性先在屋里随便看看,身后突然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裴慎:白老先生? 身后没有回应,裴慎过去试着开门,发现门被人反锁了。 他顿时头皮发麻,知道被人算计了,但这个算计他的人究竟是谁? 容不得他多想一刻,这间屋子没有窗户,裴慎试图找方法出去,突然黑暗中一双双红眼盯紧了他。 角落里三两只老鼠正盯着他,裴慎害怕老鼠,挪不开步子。 夜色漆黑,整个屋子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那几双眼睛,裴慎什么也看不见。 恐惧顿时卷袭裴慎全身,一种从所未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屋子没有任何光亮,这座屋子位于山上,也不会有人来,无助像是钳制住他的双腿,使他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没有窗户,房门被反锁,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借助他离开的东西。 裴慎靠在墙上喘息,汗珠顺着他额头流下,埋藏在回忆里的过往被揭开。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大概是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 在裴慎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她会给裴慎做美味的早餐,会给裴慎讲有趣的故事,也会在每个周末带裴慎去玩。 离异后裴慎被判给母亲,离开家前,裴慎叠着自己的小被子,尽量让自己不伤心,他想着,以后自己要更加听话,不能惹母亲伤心。 母亲带他到了新的地方,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母亲开始变得暴躁,有时甚至会对裴慎施暴。 裴慎那时告诉自己,母亲只是病了,她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可是后来,母亲将他关进了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漆黑,密不透风,还有到处窜的老鼠,他不再上学,只永远活下黑暗之下。 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裴慎从来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害怕那里,害怕那里的一切。 记忆开始混乱,裴慎蜷缩在墙边,脑里一会儿是老爹带着警察来领走他,一会是母亲拿着鞭子抽他,他咬紧唇,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他突然很想从这世上消失。 这里太黑,太像那个地方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将那些都忘了,但现在他才发现。 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裴慎意识混沌,耳旁是叽叽喳喳的鼠叫,他忽然想起了那日灯会遇鼠,江无阴将他护在怀里。 快要闭眼时,不知从哪传来砰的一声,似有人将他抱了起来。 裴慎再次睁开眼,挂于墙壁的水墨画跃入眼里。 这里不是那个漆黑的屋子,是江无阴的房间。 阿香担心地看着他:阿慎,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睡了好几天 阿香告诉他,那夜白行天带伤来到凝王府,让他们去救裴慎。 江无阴听后什么也没说,只叫阿香在府门口等着,便出去了。 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阿香不大清楚,只知道她等得着急都不见江无阴身影,转身欲叫人,目光忽然顿在了拐角处。 江无阴抱着裴慎回来了。 那夜挂着的灯摇摇欲坠,江无阴什么也没说。 裴慎坐起身来,恰好看见门口的江无阴,两人视线相撞。 阿香识趣退下,江无阴问他:好些了么。 裴慎点头:这次谢谢你。 半晌,裴慎又问:你受伤了吗? 江无阴摇头:没有。 裴慎:那白老先生呢,他还好吗? 他还好,正赶着过来看你。江无阴看着他许久,半天只这么回道。 来之前江无阴本有许多话想跟裴慎说,但真正看到人后,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裴慎喃喃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怕那些的。 江无阴:若叫人仔细观察你,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一个人走夜路,回来时都会买灯,刻意避着较暗的地方,待在阴暗的地方时,会头晕,而且害怕老鼠。 裴慎一怔,而后笑道:江无阴,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江无阴一时没了话说。 裴慎忽然拿过他的手:你受伤了? 江无阴手上有细碎的伤口,裴慎眼尖。 江无阴:不小心割着的。 白行天还未进门,便看见裴慎坐在床上给江无阴包扎伤口,边包扎边絮絮叨叨。 白行天视线转向江无阴,江无阴任由裴慎包扎手指,看裴慎的眼神有点不正常。 就像在看自家妻室。 不知为何,白行天看得心脏受不住,看见裴慎没什么大碍,将带来的补药交给阿香就走了。 府里很快入夜,这一天下来,裴慎连床都没下,阿香不准裴慎做这做哪,让裴慎好生歇着,又给他做了些菜。 端起汤时,裴慎闻到其中味:这药材哪来的? 阿香:是白老先生给你的,这汤得多喝些。 裴慎笑道:好好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门口侍女提着灯陆陆续续进来,有的还拿着大蜡烛。 阿香:? 侍女解释道:这是王爷吩咐的,说快要天黑就给裴公子挂上灯,点上蜡烛。 裴慎觉得有些好笑,但好笑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暖暖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为什么会腿软? 旭日东升, 天还未全亮,大江城满街已亮起了灯。 裴慎睁眼便看见头顶的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虽有之前的阴影, 但也不至于夜里睡觉都要有灯。 上次的事过,他一躺就是好几天, 这几日地球药铺都是白行天一人在管,定忙不过来。 天虽未亮,地球药铺前却已经堆了不少人,裴慎过去时, 几个来买药材的姑娘窃窃私语:他生得可真好看。 他是谁家的公子? 分卷(34) 身后一公子提醒道:嘘, 他就是裴名医。 这话没让姑娘们闭嘴,反倒让姑娘们的目光黏得愈发紧了,语气也带了几丝敬佩:他就是裴名医啊 地球药铺内买药材的人很多, 白行天见裴慎来还有些意外:裴裴, 让我看看,好点没。 他将裴慎牵过来左看右看:真没事了? 裴慎点头: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白行天悄声跟他说:裴裴, 前几天那些人看样子不好惹, 究竟怎么回事? 裴慎:您不用担心,这事很快就会过去了。 白行天也不多过问, 点点头:裴裴, 你在旁边休息,我先去忙了。 白行天一头扎进人堆里, 再抬起头来时自己旁边竟派了长长的队伍,裴慎竟坐在前面给大家看诊。 白行天无奈摇摇头, 裴慎这小子一贯如此, 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身子才刚刚好转,就来给人免费看病。 也不知是夸他好还是该训斥他。 前些日子未看病的人蜂拥而上,裴慎一个个看完,再抬头时已快日落。 病人已看完,裴慎收拾准备离开,发现门口有个姑娘拿着宣传单张望:裴名医,你已经不看了吗? 裴慎看了小姑娘半晌,温柔道:给你看了就不看了。 给小姑娘看完后,已经日落了,来时裴慎带了自己的小挎包,他背上就往回走。 此时已日落,街道不再那么喧闹,凝王府自从搬到了京城北端,裴慎一般回家的路都是人很少的。 身后有脚步声。 裴慎并未停下步子,因为他此刻停下步子无疑是打草惊蛇,林雕的脚步声他认得,这脚步声显然不是林雕的。 身后脚步声不由加快。 裴慎的步子倒是未变,像是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般,直到最后那人快要靠近之时。 裴慎转身,手中的听诊器直接横在了那人脖间。 那人步子一顿。 裴慎:不好意思,医者仁心,只能拿这个当武器了。 眼前的人裴慎从未见过,但看他的衣着,应当不是普通人,应是某府上的侍卫。 来人似乎并无恶意。 裴慎看了他半响:你是谁? 裴名医,请你救救我们家王爷。这侍卫倒不慌张,应是看出裴慎不会对他做什么,竟挣脱开裴慎的听诊器,单膝跪在了裴慎面前。 裴慎看着自己的听诊器:我用檀木做的! 幸好没烂。 裴名医,请你救救我们王爷...裴慎看过去,那侍卫一脸恭敬,跪在他面前,如今我们王爷也只有裴名医能救了。 裴慎收好自己的东西,看向他: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来药铺,还要这么跟着我,这么大费周折? 侍卫不肯说,只抿抿嘴:裴名医随我去看看便是。 裴慎不语,将侍卫扶起身来,看这侍卫装扮,他似乎已经猜到这是谁家的侍卫了。 去吗? 当然要去。 侍卫领着裴慎,也是京城北端,并未太绕,裴慎跟着侍卫走,终于到了这京城北端最大气,最有派头的府上。 江澜的宣王府。 书中不可能没有描写过这座府邸,这座府邸的主人自然和他一样,一片冷漠,稳重,又不近人情。 裴慎垂下眼睑,开始沉思。 只不过如今这座府邸已经没什么人了,整个王府透着诡异的气氛,江澜那个性格虽然冷是冷了的,但也不至于连侍女也没有多少。 又不是江无阴。 侍卫推门,让裴慎走进屋内,裴慎下意识理了理腰间小包。 房内一片狼藉,像是被什么野兽攻击过,到处都是被撕咬的痕迹。 侍卫开口:陈家小姐的怪病裴名医能治好,我们王爷的病...裴名医应该也可以。 裴慎走近,随着侍卫的示意,他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眼。 他看见了一双红眼,还有一双长了毛的大手,大手的指甲又长又尖,似乎能将人开膛破肚。 这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了,准确来说更像某种怪物。 江澜 侍卫再次跪下:裴名医,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啊,如果我今天直接去药铺里找你,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王爷出事了! 王爷才归京没多久,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借着月色,裴慎仔细端详江澜:宣王这个症状多久了? 侍卫说,江澜从圣经寺回来时便有些奇怪,身上总是觉痒,叫大夫看过,没看出个名堂,某日晨起,江澜手上竟生了奇怪的毛,指甲也变长了。 当日夜里,江澜房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侍卫开门一看,江澜眼睛布满血丝,他捂着头摔在地上,面目狰狞,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每到夜里,王爷的情绪便会不受控制,如你所见,地上这些都是刚刚摔的。侍卫回道。 裴慎陷入沉思。 裴名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王爷。侍卫咬牙恳请道。 那侍卫瞧着模样清秀,穿着也不一般,想必是江澜的贴身侍卫,裴慎记得原书中江澜有个护卫,对他忠心耿耿。 只因江澜幼时将他从歹人手中救下。 原书中的江澜,正直善良,书中只要是个人对他印象都极佳。 但是江无阴似乎对他并不友好。 王爷得的不是病。裴慎回想这几天的种种,这是蛊术。 侍卫微怔:蛊术?! 究竟是谁要害他如此 裴慎笑: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招惹就不会缠上你的。 侍卫很快平静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江澜:如果是蛊术,那得找到下蛊之人,他定有方法解。 下蛊之人 怕是难,按照江初的性格,做完这些事,肯定将那巫师清理了。 太子遇袭,江澜患病,这样一看整个大江能继承皇位的人所剩无几。 江初实力雄厚,朝中大臣倾向他的也颇多,太子和江澜这两个劲敌出事,他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裴慎没有猜错,江初应当会想方设法地让人知道江澜患病的消息,然后将其一举击溃。 这几天时刻观察王爷,也留意一下外面。裴慎道,我会去寻找办法。 裴慎转身欲出门,忽然瞥见地上散落的东西,有一个摔坏的木雕,这木雕形状跟怪,连裴慎都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 裴慎顺手捡起:这是什么? 什么?侍卫上前仔细看了会儿,续道,这是凝王殿下的母妃给的,凝王殿下和我们王爷各有一个。 这么说来,你们王爷同凝王关系不错?裴慎问。 嗯,以前在宫里,我们王爷经常去百灵殿玩,我们王爷一直将这东西放在桌上,这么多年了侍卫叹气,如今也坏了。 裴慎将此物小心翼翼收好:我能修好。 从宣王府出来的时候,裴慎面色有些凝重。 江澜的情况不乐观。 从那日秘境开始算起,江澜中蛊已经有了一阵子。 裴慎边想边往回走,这些日子,裴慎虽然在外忙碌,但回府的一般都很准时,今日回府确实是比平常晚了点。 房间里依旧很安静,他将自己的小腰包简单整理,拿出了刚才在江澜那里带走的木雕。 木雕已经被强烈的撞击损坏,不过还好,他能修。 他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 江无阴推门进来,恰好看见了裴慎手里的木雕。 那木雕他最熟悉不过,是他母亲给他刻的,但是他的那份一直放在房间里。 这持有木雕的另一个人 看见木雕,江无阴猜到其中一二:江澜病发了? 嗯。裴慎并不掩饰。 江无阴过来:这么快。 裴慎应声,拆开贴贴暖,蹲下身来给江无阴贴,江无阴极其配合地挪了过来。 裴慎偷偷看他,江无阴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 其实裴慎也有些纳闷,这贴贴暖其实有手就能贴,可是江无阴每天都等着他来贴。 裴慎也不好问。 江无阴没再说话,沉着眸看向窗外,今夜突然下了雪,有些凉。 看样子明天会冷。 江无阴挪到窗前,雪落在他的掌心,裴慎看了他一眼,上前理床铺,江无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来今夜要在他房里睡。 不对这话怎么这么怪? 江无阴今夜的药还未熬,裴慎叹气,觉得自己这个医生当得可谓尽职尽责,转身便往外去。 江无阴叫住他:你去哪? 裴慎奇怪:我去熬药。 后厨里有微弱的灯光,裴慎熬药间陷入了沉思,想起江澜今夜那副模样。 他想得入神,竟没注意到划破了手,等反应过来时,血已经从指尖流了出去。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有些刺眼。 裴慎不怕疼,只是血滴落的时候,他莫名有些心疼。 江无阴在屋里低头琢磨,抬头便看见裴慎端着药进来,他眼尖,很快就看见了裴慎手指上的伤口。 怎么回事?等裴慎将药放下,江无阴便将他手指拿过来,你划伤了? 裴慎欲收回手,江无阴抓着不让他收,倒是很娴熟地给他处理伤口。 裴慎调侃:你很熟练嘛。 江无阴看了他一眼,只道:下次别这么不小心了。 江无阴手指上还有昨天裴慎包扎的白布,裴慎忽然想起一句特别应景的话。 命运总是出奇地相似。 简单包扎后,江无阴还打了个漂亮的结:睡吧。 这一夜,二人没聊天,困意卷袭了江无阴,将他拉入了梦想。 今夜分明下了雪,可江无阴却觉得有些燥热,身体也有些异样。 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晨光熹微,偶有鸟鸣传来。 裴慎醒来的时候,江无阴居然还在睡,这不常见,江无阴通常睡得早起得早,今日居然赖床不起。 裴慎没打扰他,悄悄下床,腿一软,差点跌下床,幸好扶住了桌子。 裴慎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但裴慎没多想,今日还要去看看江澜的情况,在屋里轻轻翻了一阵后,便挎起小腰包出去了。 这几日裴慎有空都会去江澜府上,为了稳定江澜的情况,他制了几味药特意给江澜,以防江澜突然发狂。 他让林雕盯着江初那边的动静,以防江初突然整出什么事,这几日也还算平静。 眼下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江澜的事。 这日,裴慎从宣王府出来便遇见了夏冷清。 对于江澜的情况,夏冷清显然是知情的,她对裴慎作了个揖:裴公子,这几日辛苦你了。 说来也怪,这几日并不见夏冷清。 但今日她突然出现,裴慎仔细一瞧,夏冷清比以往憔悴,眼下有淡淡的淤青。 江澜的情况不容乐观,原书中自然是有过这个剧情,女主得知江澜患病,然后毅然决然地去寻找方法。 她走遍了许多地方,终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找到了解救江澜的方法。 夏冷清续道:这几日多谢裴公子照顾,只不过我已经寻到了怎么救阿澜的方法。 裴慎:什么? 夏冷清回道:是天月花,它可以解除任何蛊术,这种灵花曾经只有在长渡国有过,虽然现在长渡国已灭,但是不排除那片土地上还有这种花的存在。 二十年前破灭的长渡国,那片土地早已荒无人烟,那片土地被人遗忘,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最荒凉,最恐怖的地方。 没人敢涉足。 有人说虽然长渡国已灭,但是那些毒蛇猛兽仍然盘踞在那片土地,等着那个国家归来,再次在这片大陆上掀起狂风暴雨。 裴慎若有所思:你要去那里找天月花? 夏冷清点头:明日便启程。 但是第二日,夏冷清没走成。 京城立马又沸腾起来,说江澜被妖怪附身,成了妖怪,宣王府门口已经堆了不少能人异士,说要除妖。 只因有人看见了江澜的模样。 那日夜里,江澜突然发狂,侍卫未能看住他,让他跑了出去,恰好被夜里路过宣王府的侍卫看见。 京城北端向来有人夜巡,但那日好巧不巧,正好让那些侍卫撞见了从宣王府跑出来的江澜。 于是,江澜成妖的事情传开了。 前几日陈小姐的事情才让众人松了口气,这几日江澜又出了事,弄得京城人心惶惶。 现如今,京城掀起轩然大波,百姓们齐齐声讨要除掉江澜,所有话锋一转,指向了那个,曾经在大江最弱的时候,毅然站出来守护他们的人。 裴慎自然听闻了这件事,夏冷清得知此事后,一大早便去了宣王府安抚民众。 裴慎想了半天,决定也一道去。 宣王府门口已堆满了人,为首之人坐在轿子里,看好戏般注视着府里动静。 蓝衣金瞳,慵懒地拿着茶杯轻饮。 霸道初爷,江初。 门口侍卫在跟百姓解释:你们怎么能污蔑我们王爷成妖! 江初笑道:既然六哥没有成妖,那就让他出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百姓跟着附和,有人竟然道:大人,我们也是为了全城百姓着想,若宣王殿下真成了妖,可不能因为护一个人而害了我们全城百姓啊。 裴慎刚到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嘲讽地笑了笑,当初大江势微,江澜率兵出征击退敌人,护了多少人周全。 而这些百姓,反咬一口。 人群中一个姑娘道:你这话就过分了,当年宣王殿下也护了我们大江百姓,若宣王殿下如他们所说,也一定有办法可以补救的。 分卷(35) 之前说话的人不高兴了,抬手推了姑娘一把:你谁啊? 姑娘眼里噙了泪,一看就知道刚才说话鼓了很大的勇气,那人见姑娘没回答,逼近欲再说,一人忽然挡在了姑娘面前: 我能证明宣王殿下没有成妖。 抬头,雪花洒落在那人墨发间,那人一身青衣,将姑娘挡在了身后,他的眼睛清亮,嘴角噙着笑。 有人惊道:裴裴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51:每天等老婆贴腿。 第37章 你俩一唱一和啊。 裴慎的突然出现让百姓们惊讶, 这些天来,裴慎的名号早已在大江传开,相传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而事实也正如此, 上门看病的百姓不计其数,还真没一个失望而归。 裴慎笑道:这位公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能欺负一个姑娘? 人群中立马有人指责刚才那公子的所作所为,那公子不说话了。 姑娘感激地看向裴慎,裴慎觉得她眼熟, 记起他是昨日最后一个来看病的姑娘:谢谢裴公子, 我叫莲朵。 因裴慎的话,百姓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有人问裴慎:你如何证明? 裴慎:只需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 百姓在外等得焦急。 江初轿旁, 下人不安道:王爷,咱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江初道: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一个大夫,会知道怎么解蛊术?恐怕连那是蛊术都不知道。 百姓等不及了, 有人叫道:一个时辰过去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 我看他恐怕也没办法,我昨天亲眼看见宣王殿下浑身长毛, 绝对不会看错! 百姓们叽叽喳喳:我们在这干等着做什么, 直接进去看不就是了! 有人提出,就有人附和, 百姓们踏上台阶,那扇大门忽然打开了。 门内走出一人, 身着灰色轻袍, 眉眼淡薄, 浑身气质清冷。 宣、宣王殿下。有人惊道。 江澜身旁,站着裴慎和夏冷清,江澜抬眸,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轿上江初:你们在本王府门口围着做什么? 有人不信:不可能,我昨日明明看见你 对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答他们的是不远处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在宣王府门口,马车内的人掀帘道:真相都在这里。 那人身着蓝色衣袍,墨发散在肩处,手里拿着一株极其漂亮的花,妖冶,似又带毒。 血红的花瓣明艳刺眼,一切都昭示着它不属于这里。 那是谁? 有人小声道:是凝王殿下。 江初看见那株花时,蓦地一震:天月花,不可能 裴慎的思绪回到被江初绑架的那天晚上。 那一夜,江无阴望着漆黑的夜,第一次跟他聊起了这些事:那么,江澜的事你怎么看? 裴慎回道:蛊已经下了,如今解蛊之法只有天月花,而找寻天月花可能需要一月时间。 江无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只有按兵不动,将计就计,我会尽快寻找天月花,而这段时间,需要有人帮我掩人耳目。 裴慎接道:你放心,江初如今的心思恐怕都在对付我上了,这段时间我不会漏任何马脚。 这是什么花?有人看着江无阴手里的花,奇怪道。 是天月花。莲朵开口道,这种花能解世间所有蛊术,我在书上见过。 我们怎么信你?有人提出疑惑。 莲朵急忙道:那本书还在我屋里,你们等我,我马上找来。 不必了。江无阴抬手拿出本书,这本书上也有记载。 百姓们一一传阅,书上画像和江无阴手里花确实没什么差别,有人又问:这又跟宣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裴慎接道:宣王殿下并非成妖,而起中了一种西域蛊术,名为月狼,能让人在短时间发狂,形似狼。 众人面面相觑,江无阴.道:顺着天月花往后翻五十页,便有讲解。 有人往后翻了五十页,果真有讲这蛊术的,里面记载了此种蛊术的症状,和裴慎说的如出一辙。 裴慎又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邪,陈小姐也只是得了某种怪病,一切都是人有意为之。 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我们都是被人摆了一道? 江无阴.道:城中流言多,有时不要被流言误导,人云亦云,作为大江子民,更是要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才是。 百姓中有位身材强壮的大汉愤愤道:究竟是谁这么可恶!要下这种蛊术污蔑宣王,还散布这样的流言! 眼前二人一唱一和,江初气地捏紧茶杯,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二人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下的蛊。 裴慎和江无阴互相对视一眼,江无阴挥手,林雕从暗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紫袍巫师:蛊是他下的,至于是谁指示的,自己说。 江初咬紧了牙,那巫师他明明派人在返乡途中截杀了! 紫袍巫师环视四周,百姓们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不说的话今天就别想离开这! 紫袍巫师被百姓团团围住,只得道:我本是西域巫师,瑞王挟持我妻儿,逼迫我设计宣王下蛊,回西域途中,他还想将我和妻儿赶尽杀绝,幸得凝王及时救了我。 下蛊之人身上会留有印记,我可以证明蛊确实是我下的。紫袍巫师掀袖,臂上果真有印记。 百姓们转头,齐刷刷地看向轿上江初。 江初落荒而逃,百姓们也知道了自己的不对,纷纷向江澜道歉。 等百姓们走后,江澜道:裴公子,此番多谢。 若要谢,也不只谢我一个人。裴慎看向江无阴,还有凝王殿下。 江澜朝马车上那人看去,目光柔和下来:谢谢你们。 夏冷清也上前道:裴名医,凝王殿下,此番多谢。 后她转向江无阴:凝王殿下,以前我还怀疑过你,如此看来,是我不对了,我在此给你道歉。 江无阴回:不必。 江澜要留他们在此吃过晚饭,他们也没拒绝,留在了宣王府上。 经过此次,夏冷清倒是和裴慎熟络起来:我带你去府里逛逛,你喜欢哪种花? 裴慎跟着夏冷清:都可以。 内心:怎么古人都喜欢赏花。 夏冷清带裴慎在后院逛逛:我也是为他们兄弟俩留点机会,让他们单独聊聊。 裴慎: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他想起江无阴对江澜不咸不淡的态度,不清楚江无阴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江无阴对江澜,似乎对江初他们好些,又相较于兄弟有些冷淡。 江无阴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不会表现于面,虽不说,但他也将江澜当成哥哥来看了吧。 不然这事完全可以选择无视。 夏冷清:当年阿澜出征,未来得及跟凝王殿下告别,回来又发生这么多事,还未好好叙旧。 裴慎应下,瞧着夏冷清熟悉后院的程度,想必是经常来江澜府上。 逛了会儿便开饭,四人围坐在桌前,裴慎偷偷观察着江无阴的表情。 江无阴倒没什么大的表情,偶尔和江澜说几句话,四人时不时谈些城中的有趣。 裴慎觉得很温馨。 从宣王府出来时,天色微暗,裴慎跟在江无阴身后:江无阴,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呢? 江无阴否认:你从哪看出来的。 裴慎笑笑,没回答他:其实有时候大家像一家人般坐在一起吃饭,还挺快乐的。 江无阴没有说话,宣王府门口的灯拉长了二人的影子,裴慎继续道:我呢,就做个好事,那个木雕,我明天修好给你。 江无阴看向他,欲言又止,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裴慎被这么一拉,措不及防地摔进江无阴怀里,抬头时,差点碰到江无阴嘴唇。 江无阴转移视线,解释道:前面有水洼。 裴慎转头,前面确实有个水洼,江无阴又道:我们去街上买盏灯吧,夜路不好走。 二人去街边买了盏亮灯,裴慎拿着亮灯和江无阴一同在巷子里走,由于推着江无阴往前走,那盏灯难免会晃着江无阴眼,裴慎问道:江无阴,是不是太亮了,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可以不用灯的。 江无阴想了下,回道:不必。 他们一路上聊着方才饭桌还未完的趣事,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 江澜的事在大江传开,妖邪的事也渐渐平息,江初因为此事,被皇帝禁足。 众人提起这事,也当趣事谈了忘了,大江城又恢复如初。 地球药铺生意越来越红火,有的姑娘大老远跑一趟,竟只是为了见裴慎一面。 原来是坊间在传,裴慎那日是多么地威风,救了江澜又拆穿了江初,还为一姑娘打抱不平。 裴慎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坊间传闻里,多了个以前从来没有的人物,江无阴。 以前是很少有人见过江无阴的,坊间传闻里,说江无阴并不如传闻中消瘦,实则生得很美,又有人说,江无阴的娘当年在大江就是有名的美人。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地球药铺每日来的人都不同,也爱聊天,裴慎也听得津津有味。 江澜才刚刚好转,还需要一些药辅佐,裴慎那日离开,给江澜留了些药方,夏冷清每次都是亲自来地球药铺取药。 夏冷清每次来地球药铺取药,裴慎在旁给人看病,她就坐旁跟裴慎聊天。 裴慎以前都没发现她这么八卦,看这本书时也没发现。 夏冷清道:对了,阿慎,过几日我和阿澜登门拜访,有些东西想给你们。 裴慎笑道:什么东西? 夏冷清卖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裴慎回去便将此事告诉江无阴,江无阴虽面上平淡,却让后厨备了许多好吃的。 裴慎早些日子便已将木雕修好了,让江无阴交给江澜:喏,修好了,到时候记得亲手交给江澜啊。 江无阴接过木雕时,这木雕本是很难修的,但此刻竟被人修好了虽然破碎处依稀瞧得见裂痕,但已经很完美了。 江无阴:谢谢。 裴慎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事,江无阴就在旁,静静地看着他。 还是阿香打破了沉默:王爷,阿慎,宣王殿下他们来了。 夏冷清和江澜带了几个箱子来,打开一看,竟是几个极其漂亮的花瓶,瞧着便价值不菲。 江澜知道江无阴自小喜欢花瓶,便差人寻了些送来,江无阴谢过,叫人将花瓶收下去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不少上好木头给裴慎。裴慎瞧着材质上等的木头,想起前些日子夏冷清跟他聊天,问过他平时喜欢做什么。 裴慎当时说他平时喜欢雕刻些东西。 二人此番来是有心了,裴慎心头一暖,和江无阴.道过谢,一行人其乐融融地吃过饭,江无阴单独和江澜到前厅聊天。 江无阴将木雕交给江澜,二人相视一笑。 后二人在府中对弈,江无阴正琢磨如何走下一步棋,江澜似是无意中开口:那日你和裴公子一同逼退江初,倒是很有默契。 江无阴下棋的手一顿。 江澜忽然道:你喜欢裴公子? 江无阴垂眸。 江澜:何时喜欢的? 江无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从某个时候开始,变得开始在意对方,时时刻刻都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江澜吃了江无阴一字:既然你喜欢裴公子,为何不挑明了说? 江无阴无言。 他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他看着那个人的时候,有时候却生起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说来奇怪,他曾经从不觉自卑,可是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他却觉有些自卑。 兴许是那个人太好了。 而他,却这么不堪。 我看裴公子似乎也对你有意思,两情相悦是难得的事,你再不说,人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江澜说,我知道你顾及什么,可是遇见一个真正喜欢的人难能可贵,不要错失。 江无阴抬眸:他也喜欢我? 江澜万分肯定:依我经验来看,应当没错。 后江澜会心一笑,拍拍他肩膀:有些东西一定要去争取,别给自己留遗憾。 江澜和江无阴在前厅里聊天,夏冷清就和裴慎在外边聊天。 也不知江无阴他们聊了什么,送走江澜二人时,裴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 目送二人离开,裴慎便去厨房里熬药,边熬边琢磨,旁边却忽然长出了江无阴,还面无表情地问他:这是什么药。 裴慎吓了一跳,无厘头地回了他句:你夜里常喝的药。 江无阴低头琢磨,目光又落在旁边的陈皮上:这又是何时买的。 裴慎依旧很有耐心:昨日。 江无阴目光又转,看向旁边的枸杞:那又是何时买的。 裴慎:今早。 江无阴似是找不到话题聊了,目光又落在裴慎身上:这药还要熬多久? 裴慎忍下耐心: 依旧客气:马上就好了。 于是裴慎迅速将药熬好,又将药放在江无阴面前:熬好了。 分卷(36) 江无阴接过药,平日里他都是默不作声地喝下,今日在喝药前却莫名地来了句:你今天熬得比昨天快。 裴慎: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裴慎见江无阴喝药,转身便往外走:我先去外面看看。 江无阴认真地喝药,喝完发现跟前人不见了。 他放下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江澜说的话他认真思考过,他觉得江澜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感情这方面...他确实不如那些公子懂。 他是不是惹裴慎不高兴了? 夜了。 裴慎回到房里便待到了深夜,他一直发呆,看着桌上的贴贴暖,不仅深思,江无阴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他倒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不适应。 但转念一想,这样话多的江无阴也挺可爱的。裴慎还记得最初的江无阴,不爱说话,总是隐藏着自己。 江无阴的心病好了? 裴慎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这阵子只是尽职尽力地在做一个医者该做的事,唯一与医者有点背道而驰的.. 他坐回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裴慎来说,唯一静心的方法就是研究医学。 他拿出医书研读,手指轻轻翻开书页,突然瞥见自己手指上的纱布。 这是那日江无阴给他包扎的,今日兴许可以取下了,裴慎想了会儿取下纱布,却惊奇地发现... 他的伤口不见了。 就算裴慎百思不得其解,到了晚上,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江无阴敷敷腿,然后给江无阴暖暖被窝。 小瓶子睁着眼睛。 不会吧。穿成个瓶子就够离谱了,那伤口还会自动愈合。 经过一系列的推断,裴慎越想越离谱,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瓶子。 裴慎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在旁边睡不着的江无阴转头,小瓶子正在他旁边睡着,似是睡舒服了,忽然从被里滚出来,往墙上撞去。 却没撞上。 江无阴的手在前面墙壁挡下小瓶子,确认小瓶子没醒后,轻轻地将对方放进了怀里。 * 作者有话要说: 51:他喜欢我。 第38章 给你花。 裴慎这几天夜里总被江无阴紧紧挨着, 虽然睡得很挤,但凑合凑合还是暖和。 地球药铺的生意日渐红火,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客人, 店铺门口人流络绎不绝,裴慎这几日都有些小忙, 也没空去想那些事。 但偶尔也有闲下来的时候。 闲下来的时候,裴慎便想起了江无阴,想起这几日夜里睡觉时江无阴手脚发凉,便向白行天要了几味药。 裴慎离开前, 白行天叫住他:裴裴, 明日咱们药铺关店一天。 裴慎问道:为什么? 白行天笑了,神秘道:明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个冬日很漫长。 裴慎这几日回去的时候,都临近天黑, 人烟稀少的街道, 却也有微亮的灯照亮。 还不算太差。 他抬头,远远便看见江无阴在门口等他。 这几日都是如此,因为很忙, 裴慎回去总是比平时晚, 路上有林雕跟着,快到府了还会看见江无阴在门口等他。 以前因为工作原因, 裴慎平日里都是住在自己在医院附近买的房子里, 整日独来独往,吃饭睡觉。 裴慎总是一头扎进工作中, 每次到了回家时间,别人都走光了, 他都不愿放下手中工作。 他有时想, 回去也是一个人, 在医院也是一个人,有何区别。 但这几日,回去的路上有人陪,府门口也有人等。 微亮的府邸门口,江无阴每夜都会等在那里。 看见江无阴,裴慎下意识加快步子过去,江无阴看向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裴慎:今天药铺比往日忙,所以忙到很晚。 裴慎自然地推着江无阴进府,从腰包里拿出几味药材:我先去给你熬药。 江无阴目光落在药材上:这是新药? 裴慎回:我瞧你这几天手脚冰凉。 江无阴便在旁边看着他,半晌道:我有东西给你。 江无阴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裴慎接过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串手链。 这串手链很漂亮,晶莹剔透,似是水晶做的,溢着粉色的流光,粉□□白地圣洁又柔和,几颗粉白珠子中,一颗洁白的珠子尤为夺目,它立在中间,特别漂亮。 这串手链很适合皮肤白的人。 裴慎皮肤白,一双眼睛清澈漂亮,特别是一触碰到救治人一类的,他又如春风,很温柔。 江无阴想,这手链一定十分适合他。 裴慎看着这串手链: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粉色,怎么看着怪怪的。 这不是普通的手链。江无阴回,只要你戴着这手链,就可以维持人形,平日里你也不必担惊受怕。 这几日,江无阴恶补了很多关于妖怪的知识,听闻有种宝石可以让妖怪维持人形。 裴慎目前这个样子肯定不行,若是哪天没控制忽然变成了瓶子.... 于是他让人取来,然后将宝石镶在了这串手链中。 裴慎低头看着手链,他平日里不戴手链,但手上总是会戴表,自从来到这里,手上总是空落落的。 裴慎问:那这样夜里我给你暖床时就不必戴了么? 江无阴:其实瓶子抱着挺硌人。 裴慎:什么虎狼之词。 但仔细看江无阴的表情,似乎并未有大的变化,应该是单纯觉得瓶子硌人? 裴慎:我怎么不太信呢。 夜,裴慎给江无阴敷腿,忽然一顿,问道:这几日腿可有异样? 江无阴回:夜里感觉腿上有异感,就像很想动一动。 你说不定再过阵子就可以走路了。裴慎说完便陷入沉思,贴贴暖其实是用来给江无阴暖腿的,为了防止他腿部受寒,若说是贴贴暖起了作用,他自己都不信。 这几日夜里给江无阴熬的药里倒是有百灵草,可单凭百灵草 裴慎想得入神,抬头看见江无阴盯着自己手腕,他跟着看去,那串手链挂在他纤细的手腕上,倒是很衬他。 准确来说,意外得漂亮。 裴慎移开视线,忙起身去一旁收拾东西,江无阴见他起身,垂下眼睑:若是这样便好了。 如果腿好了,他就可以站起来了。 但比起站起来,他更在意的是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 裴慎想不通,满腹狐疑地躺上床,江无阴跟着熄灯上来,两人相对无言。 江无阴身体寒,需要瓶瓶暖,但准确来说,他这时只需要一个人在旁边给他些热度。 府里唯一和江无阴亲近点的,也只有阿香和裴慎。阿香是个女孩子,那也只有裴慎来帮他暖床了。 裴慎想了会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欲闭眼睡去。 江无阴不知抽了哪根筋,忽然问他:你们妖怪里面,也有大夫? 裴慎: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回道:嗯。 江无阴又接着道:你平日里是怎么给他们看病的,也是这样么? 裴慎:我怎么知道。 但裴慎又应了声:嗯。 你年方几何?江无阴又问。 裴慎:你查户口吗。 不过想来,裴慎已经走过了二十一个年头,他书读得早,比同事小许多。 他回:二十一。 最近江无阴出奇的话多,裴慎觉得自己应付了江无阴,正准备闭眼,但是夜里视线极好的裴慎看见了江无阴怀疑的目光。 裴慎突然哽住。 怎么,我不像二十一岁的么。 江无阴欲言又止,最终道:明日的后山的花开了,你想去看吗? 其实那日江无阴来找裴慎时便想跟他说这件事了,但那夜他还没来得及说,裴慎就已经睡着了。 大江每年冬日都有花节,说起来,冬日会开的花很少,但是大江后山种齐了所有在冬日盛开的花。 每到白雪皑皑的冬日,后山五彩缤纷,无数人慕名而来。 江无阴想,瓶子应该很喜欢花。 裴慎自然也听说过,原来白行天说的明天是特别的日子,是大江花节。 这几日忙着地球药铺的事,他也没怎么休息过,明天能去放松放松,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裴慎答应了:好。 两人不再言语。 弯月在薄云里徘徊,江无阴见裴慎睡着了,便将裴慎在外露出的半个胳膊轻轻放回了被里。 翌日清晨,江无阴送了几件狐裘来让裴慎挑,裴慎挑了件白色的,换好后便出了门。 江无阴着身黑色狐裘,他今日束了发,将他具有优势的五官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雪落在他的肩头,宛如一副画。 看来落雪也爱美人。 以前裴慎在医院里还是以长得好著称,但如今裴慎看了江无阴,他不禁要说一句。 看来是遇到对手了。 觉察到他的目光,江无阴抬起头来:走吧。 裴慎上前推他:阿香呢? 今日就我们两个去。江无阴回道。 裴慎没说话,马车内有暖炉,二人一上马车便觉暖和,江无阴拿起桌子上的精致小暖炉看了会儿,便递给了裴慎。 裴慎接过,一切都那么自然。他这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风景,越往山上走雪便落得多,却很漂亮。 行驶了一阵子,他们很快就到了后山,后山果真人多,裴慎下马,抬头一怔。 雪落山头,入目是一片白,白雪里长出朵朵水仙,和白混为一体,接住落雪。 冬日能开的花花种很少,但裴慎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不杂乱,很干净,很漂亮。 裴慎俯身盯着朵红艳的山茶花,伸指抚去山茶花上的落雪,江无阴在旁看他,忽然问他:喜欢么? 裴慎欢喜道:喜欢。 江无阴淡淡笑了:嗯。 二人一黑一白在雪中闲逛,后山自然来了许多人,裴慎推着江无阴走着,江无阴忽然道:去那边逛逛。 江无阴说的那边,是后山左边一处,那里倒没有什么花,只有一处亭子。 二人在亭子准备歇会儿,突然看见亭子旁有朵摇摇欲坠的小花。 艳丽的小花被雪压着,有些看不出来是什么花。 江无阴自然看见了这朵小花,他伸手将雪轻轻弹去,裴慎见他极其爱护这小花,又道:这小花虽长在这里,但比起外面那些花,不差分毫。 江无阴低垂眼眸:嗯。 裴慎见他这副模样,觉得他是由花联想到了自己,轻声道: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 但未来如何,是自己决定的。 江无阴抬眸看他。 漫天白雪,一座凉亭,二人静静地坐在亭下,相对无言。 半晌,江无阴释怀般地笑了:你说得对。 那朵小花在风吹下仍茁壮地晃动花瓣,在这片雪里,开得愈发艳丽。 裴慎坐着,一小孩手捧鲜花突然奔了过来:大哥哥。 小孩将手里的鲜花递给裴慎:大哥哥,这些花给你。 在后山这种赏花圣地,自然有人抓住商机,在附近卖花,小孩手里的花裴慎见过,就在方才进来时有人卖。 裴慎伸手欲接花,温柔道:谢谢,你为什么要给我花呢?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大哥哥好看。接着小孩凑近裴慎神秘兮兮地道:我姐姐让我给大哥哥的。 小孩说着便用眼神告诉裴慎,这花是左前方那姑娘送的。 裴慎礼貌回应。 小孩走后,裴慎二人在后山逛了会儿,也准备回去。 江无阴一言不发。 裴慎发现江无阴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这人刚上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直到他们准备离开后山,路过卖花人身边时,江无阴终于开口了:这些花,我全要了。 裴慎立在轮椅后摆弄着手中花,却见那些花应江无阴的要求,捆成了一束精致的花束。 江无阴接过那束花,那束花随后递在了裴慎眼前。 江无阴抿了抿唇,犹豫了许久才道: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51:我的花比他的好看。 第39章 我的花比他的好看么。 江无阴低垂眼眸, 绯红的夕阳落于花瓣,显得异常温柔。 江无阴就像个紧张无措的小孩,裴慎将花接过, 偷偷看了江无阴一眼。 江无阴依旧低垂着眸。 裴慎拿着花,低声道:谢谢。 江无阴这才抬眼看他, 目光在裴慎另一只拿着花的手上顿了顿,半天才道:我的花比他的好看么。 裴慎低头看了看两束花,都是同一个卖花人那里买的,没什么本质区别, 要是有, 那就是比人家的多? 但片刻裴慎又反应过来了,他过来看江无阴,故意问道:王爷, 你怎么了? 江无阴似乎是被戳中了般:没怎么。 裴慎忍不住笑, 过来推江无阴,调侃道:你怎么还跟小孩过不去? 江无阴:本王不屑跟小孩过不去。 裴慎笑得更欢,这是有什么能耐才能逼着江无阴说出本王两个字, 他拿着花看了会儿:好看。 江无阴滞了滞。 而后他眼里闪过丝柔和:嗯。 分卷(37) 二人回到马车, 微风从窗缝飘进来,将花吹得摇头晃脑。裴慎低头看着手中花, 觉得那花格外得香。 兴许是自己是个瓶子精的缘故? 你今日没有戴手链?江无阴看着他的手腕, 问。 今早出门太急,忘了。再说了, 跟你一起出门戴什么手链。裴慎随口回道,但话落, 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 江无阴收回目光, 不知是什么感情, 声音也低低地:嗯。 马车里忽然陷入了安静,裴慎感觉自己拿着花的手有些发烫,好在很快便到了山下,沉默隐入吵闹中。 夜幕轻垂,窗外是绽放的烟花,裴慎很快沉浸,他抬头看向夜空,明星挂在夜空,似乎随时会跌落人间。 热热闹闹的街头,世间最普通不过的议论,裴慎靠窗看着,沉浸而享受。 江无阴则在旁看着他。 回到府上,裴慎将江无阴送的花好生打理,然后放在柜上。 裴慎低头打理细心地打理着花瓣,抬头往外望去,院子被月色笼罩,很温柔。 他简单收拾了下,便准时去给江无阴贴腿,江无阴褪了狐裘,着件薄衫,好在屋里有暖炉,不至于太冷。 方才江澜来寻江无阴,似是聊了什么,裴慎进屋便见江无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裴慎给江无阴贴腿,江无阴低头看着他,也未说话,裴慎知他有心事,便问:有心事? 江无阴回:江怀病重。 江怀是大江皇帝的名字,这么说来,江无阴除了在外人面前唤大江皇帝一声父皇,私底下却都是直呼其名。 裴慎手一顿:怎么回事? 江无阴淡淡道:不清楚。 江无阴这副淡漠的模样,似乎皇帝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但裴慎方才进来分明看见他有些失落。 裴慎没能看完这本书,在男主角被天月花救回后便没看了,所以对后面的剧情走向也不清楚。 他正想着,江无阴忽然将他抱了起来。 对抱起来。 江无阴低头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怎么还是变小了? 裴慎抬头,知道自己变成了花瓶,这几日事情太多,他都忘了自己变小这件事,可能是这件事并未影响到他的生活。 江无阴抱他上床:明日我带你去见个人。 裴慎抬头:什么人? 片刻:可是明天我要开店。 江无阴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明日让林雕去跟白老说一声。 裴慎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觉得江无阴就是仗着自己现在不会说话。 小瓶子气鼓鼓地背过身去,江无阴似是看出了他的情绪,手指放在他瓶身上挠了挠:就一天,不会耽误你太久。 裴慎:好吧。 翌日一大早,江无阴便和裴慎出门,今日比昨日暖和些,裴慎抱着暖炉坐着,问旁边剥柑橘的江无阴:我们要去见谁? 江无阴很久没有说话,裴慎以为他不会说,他突然开口道:一个朋友。 裴慎看着他,朋友? 江无阴看着窗外风景,又道:她是我母妃的朋友,自小便同我母妃交好。 裴慎从头到尾,至少在他所看过的书部分中,都没有见过江无阴有什么朋友。 你是母妃给我的。江无阴垂下长睫。 她常年跟着母妃,关于你的事一定知道些什么。 裴慎回神,看向江无阴:那她现在在何处? 在城外。江无阴回道。 裴慎问:为何在城外? 江无阴垂眸:因为江怀下令,让她永远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她不放心我和母妃,所以就在城外附近住下。 裴慎没再说话,马车继续行驶,裴慎靠在窗边,竟觉有些困,没忍住竟闭眼沉沉睡去。 马车停下时,裴慎还未醒,江无阴欲伸手将他抱下去,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裴慎被江无阴叫醒,掀帘看了看窗外风景。 窗外是无尽的绿,遥遥一望便能望见田埂,有幼童手牵手在田埂上奔跑,也有老者在田边树下聊天。 裴慎觉得眼前一亮,跟着下了马车,村里人见了他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裴慎推着江无阴,跟着江无阴的指引来到了一座屋子前,一少年在门口抹眼泪,见了二人:你们是谁? 江无阴:我们找沈秋。 少年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我从未见过你们。 裴慎看见少年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从兜里摸出手帕递给少年。 手帕上带着淡淡的桃香,少年抬头,看见跟前人时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手帕擦了擦脸。 恰好屋内步出一红衣女子,对着门外道:阿晋,在门外做什么呢?快进来了。 女子疑惑走来,看见江无阴时竟红了眼眶:殿下。 女人应当是江无阴所说的朋友。按理说,那人自小便同江无阴母亲交好,年龄应当很大了,但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岁月的痕迹。 沈秋生得很漂亮,但她的长相和大部分大江人不同,她的五官很精致,眼睛很深邃。 江无阴唤她一声:沈姨。 沈秋请他们进了屋,少年在门外时不时瞅几眼。 为了不产生麻烦,江无阴很少到沈秋这里,听江无阴说,他有时一年只来一次,有时候一年也不会来。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来了。 沈秋对于他们的来到感到很欣喜,进了屋,沈秋便给他们倒茶。 倒茶的间隙,沈秋多看了裴慎几眼,手一滞:殿下,好久没见你了。 江无阴应声,又同沈秋聊了些天,后道:关于瓶瓶暖的事,我有些想问你。 沈秋微惊,接着叹气道:不必问了。这么多年了,我是该告诉你了。 沈秋转身进里屋,而后她抱着个小箱子走了出来,将箱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玉佩。 漆黑如墨,黑色的曼陀罗雕刻在玉中,箱子一开,黑玉周围散发出的冷气卷袭了空气。 黑玉旁躺着几封信,沈秋轻轻摩挲着信封,眼眶竟有些红: 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大陆上掀起血腥风雨,大江率领各国一举讨伐长渡国,长渡国被围攻,最后在这片大陆上凋零。 烈火烧天,长渡国皇城倾颓不堪。 那夜黑得令人绝望。 狂风放肆地拍打,火烧得树枝往下坠。一女人抱着个盒子从城里逃出,她身后跟着个红衣女子,手握利剑,掩护着女人。 那女人就是江无阴的母亲,傅酒。 傅酒身着兜帽长袍,面容瞧不真切,她怀里紧紧抱着盒子,红衣女人护着她,竟有些哽咽:殿下 皇城周围缓缓长出黑色的玫瑰,缠绕在一起,将后面的路封了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往前走,终于逃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傅酒坐下,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绿油油的小瓶子,但小瓶子很小,只有人巴掌这么大。 然后傅酒将小瓶子放在了一个花盒里,花盒内花枝缠绕,围着小瓶子,似乎是在守护着它。 此次各国进攻长渡国,是为了铲除长渡国,亦是为了极其珍贵的血灵兽。 长渡国血灵兽极其珍贵,几十年才孕育出一只,怀胎十二月,血灵兽出生后,需在皇宫天灵花坛里养育七天。 就在前不久,长渡国终于迎来了他们第十只血灵兽。 明泽和檀曲是长渡国两只血灵兽,相濡以沫十几年,终于怀上了小血灵兽。血灵兽到了一定年龄可以变成人形。 这样遁入人群之中,方可掩盖身份。 得知血灵兽檀曲怀有身孕,长渡国上下举国欢庆。 奈何几天后,各国进攻。 沈秋看着小瓶子,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明泽和檀曲都死了 檀曲在战火中产下了这只小血灵兽,明泽为了保护她,永远倒在了血泊之中。 傅酒将箱子收进锦囊便往外走:沈秋,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沈秋望着她,坚定道:嗯,殿下。 长渡国皇室世代守护血灵兽,血灵兽给他们庇护,檀曲临死前,将小血灵兽‖交给了傅酒。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沈秋望着傅酒的背影,傅酒今年才十九,也是陛下皇后的掌上明珠。 小公主一路从长渡国出来,没有叫过半点苦,她背负着身上的使命,走了那么长的路。 可沈秋不知道的是,在不太清晰的黑夜,傅酒也曾偷偷地抹去脸上的泪。 两人往北走,越走离长渡国越远,她们来到了茂密的树林,夜里树林静谧,二人准备坐下休息,林中突然飞出利箭,直接向他们刺来。 林中突然蹿出许多黑衣人,腰间皆备利刃,似是跟踪了她们许久。 二人已经精疲力尽,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对手,沈秋握紧利剑:殿下,你先走。 傅酒拔剑,一声不吭。 黑衣人冷笑,拔剑向二人砍来,其中一人盯中傅酒,从后向其砍来,傅酒腹背受敌,挨了一刀。 二人被逼得节节后退,天边忽地飞来利箭,利箭势不可挡,直接刺穿了黑衣人胸口。 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来人身着深灰轻袍,手持弯弓,他的眉眼冷冽,漆黑的瞳如墨,在这黑夜里竟分外夺目。 待傅酒再次回神,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那人骑马停在了傅酒面前,他的声音被夜风送过来: 你没事吧? 沈秋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当年我们在路上遇见江怀 沈秋顿了顿,没再谈这事:血灵兽出生后必须得在天灵花坛养育,但瓶瓶暖当年并未养育,所以化形之后本来原貌会越来越小。 裴慎在旁边听得震撼。 我居然是那个血灵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等我站起来,我就可以抱你了。 二十年前, 所有人都以为长渡国灭,血灵兽也一齐消失在这片大陆。 世人皆知,血灵兽是千年难遇的灵兽, 史上传其为天降之神,只是这天降之神偏偏落在了长渡国, 其余国家难免有所不满。 血灵兽是天上神鸟,有强大的治愈能力,金鸟乃吉祥之兆,金色羽翅在空中一挥, 落下柳絮般的金羽, 熠熠生辉。 长渡国百年来被血灵兽庇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各国窥窃已久, 最终偏偏挑了血灵兽最弱之时,檀曲生产之日下手。 长渡国自然敌不过。 血灵兽的画像在世间流传百年,无人不识, 但只有长渡国皇室知道, 他们可以在必要时刻对其幼兽形态进行干预。 长渡国灭,无数人都在寻找血灵兽, 傅酒将小血灵兽带出, 抱着刚出生的小血灵兽从皇宫暗道逃出。 将其改变,需要长渡玫瑰和长渡国皇室鲜血结合, 傅酒摘下长渡玫瑰混着鲜血,在漆黑的夜里将小血灵兽变成了个瓶子。 傅酒将小瓶子放进花箱, 长渡玫瑰会守护它。接着她将箱子装进了百格锦囊里, 这么大一个箱子, 只会引人注目。 世人找遍了血灵兽,可他们大概永远不会猜到,血灵兽会是个瓶子。 这也是小瓶子能安然无恙地生活这么多年的原因。 没人会相信血灵兽是个瓶子。 沈秋眼睛微湿:当年江怀将我们救下,我们原以为他是好心救下我们,没想到他也是为了血灵兽。 接着沈秋冷冷地笑了:但二十年了,他都没有找到血灵兽。 裴慎陷入了沉默。 江无阴也没有说话。 在江无阴的印象里,江怀从来不是个好父亲,甚至很少来看过他。 傅酒从来都是冷言少语,对于以前和江怀的事,也从未讲给江无阴听过。江无阴唯一知道的,便是傅酒出生低微,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只是因为意外和江怀生下了江无阴。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傅酒也曾是父皇母后手里的掌上明珠,也曾是长渡国的小公主。 她曾是长渡国第一美人,江无阴随她,自然相貌不差。 殿下为了保护血灵兽,整整用了两月的时间来维持其形态,这两月来,殿下的手指上都是新口子。沈秋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也是这两月的时间,血灵兽将永远是个瓶子。 江怀这种人,殿下怎么会让他得逞?这一辈子,江怀的病怕是治不好了。谈及此处,沈秋凄凉地笑了声。 沈秋想了会儿,又看向江无阴:只不过如今血灵兽已化为人形,我之前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来也不是。 裴慎也跟着望过去,江无阴垂下了眼睑。 他是个瓶子,但是没有解除封印,他将永远是个瓶子。 然而这个封印从何而解,沈秋没有继续说下去。 血灵兽的鲜血极其珍贵,可以治好所有奇伤怪病,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得到血灵兽的原因。 裴慎之前寻找治好江无阴腿的方法,便知道血灵兽的血可以治好他的腿。但是忽然有一日裴慎检查江无阴的腿的时候,他发现江无阴的腿竟有了好转趋势。 难道是江无阴偷偷喝他血了? 血灵兽的血虽可治疗,但有一点需谨记。沈秋续道,饮血者,需心无旁鹭,并且要同血灵兽分开一天,不然很有可能会跌入血灵兽梦境。 在梦境中,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因为人在梦里不会掩饰本心。 裴慎微顿,想起他划破手指的那夜,他和江无阴躺在床上,恰好做了一个羞耻的梦。 当时他并未注意,很有可能他的血滴进了药里,也就是说江无阴喝了他的血。 所以说那不是梦境,那是江无阴被他带入了梦境,那是真的。 裴慎难以置信,为什么那个梦境里江无阴双腿完好无损,还可以 分卷(38) 越想裴慎脸越烫,他他居然被江无阴亲到腿软。 裴慎看了江无阴一眼,江无阴垂着长睫,面无表情。 实际上耳根已经烧了起来。 那夜他一直记着给裴慎说去看花的事,奈何太困,他强撑着想告诉裴慎,发现裴慎已经睡着了。 他便想明日再告诉裴慎,兴许是一直念着带裴慎去看花,江无阴当夜便梦见了他和裴慎去后山看花。 漫天大雪,后山花开得艳丽,雪落在裴慎墨发间,江无阴望着他的眼,再一次跌落进去。 梦里总是藏不住本心,那一刻江无阴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本心。 或许是那夜裴慎守在他的床前照顾他,亦或许是漫天大雪中裴慎搀扶着他走路,又或者是裴慎告诉他要平平安安。 但都不重要了。 江无阴望着裴慎的眼,轻轻地吻了下去。 漫天皆白,即便是梦,也值了。 沈秋说完,突然发现眼前两人有些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裴慎连忙转移话题:那江怀为什么得了什么病? 沈秋回道:陛下死前给江怀下了毒咒。 二十年前长渡国灭,长渡国皇帝拼尽全力对大江下了诅咒,原是下给了江怀。 这些年来江怀一直在服药,不过再怎么样,他身上的毒已经撑了二十年,如今怕是命不久矣。沈秋笑了,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江无阴淡漠地听着,门口少年叫道:吃饭了! 少年端着饭菜进来,碗筷还多了两份:你们你们也一起吃吧。 沈秋:碗筷都备了,今夜留下来住吧,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小殿下了。 几人一同吃饭,沈秋从方才起似乎都没怎么注意裴慎,却在裴慎过来时握了握他手:小瓶子。 裴慎不知她是怎么认出来的,想半天只得礼貌道:沈姨。 今日饭菜淡了些,你们不要介意。沈秋笑了笑,没再多说,你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裴慎想了会儿,只道,就这样也挺好的。 变回原来的模样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少血风腥雨,反正现在的模样他也习惯了。 再说了,变回去说不到也很麻烦。 沈秋笑了笑,没再说话。很快就到了饭点,小院的饭桌很小,几个人挤在桌前,倒是很温馨。 饭后,沈秋将裴慎叫去,将盒子里的黑玉递给了裴慎:这是当年公主殿下留给你的。 裴慎接过玉,仔细一看,里面竟有朵花,只是因为玉是黑色瞧不太清楚。 这是由天灵花坛里的花所制,你只要戴上这个便不会变小,它会给你灵力。沈秋道,当年殿下本是想等你化为人形后亲手交给你,只不过她没能等到这天。 裴慎说不上话来。 沈秋笑道:我只希望你以后跟阿阴好好的。 裴慎摩挲着黑玉,烛火落在黑玉上,显得屋里的一切都很温柔。 小院子房间不多,裴慎只能和江无阴挤一间房,裴慎在屋外简单收拾便回屋。 屋内烛火不太亮,裴慎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江无阴坐在床上,见裴慎进来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沈姨跟你说什么了? 裴慎走进来:她给了我黑玉,让我随身佩戴。 那睡吧。江无阴回道。 今日他们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留宿,贴贴暖那些都未带,裴慎欲取下手上手链:这里比京城要凉些,我今夜还是 江无阴制止:不必。 气氛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二人都清楚梦境里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裴慎忆起那个雪天,江无阴低头向他吻下来。 明明都是亲吻,感觉却和上次在秘境时完全不同。 江无阴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上来睡吧。 裴慎熄灯上床来,问他:你洗了么? 江无阴:嗯。 裴慎在他旁边躺下,背过身去欲闭眼,身后江无阴的动静清晰地传入他耳里。 不知为何,今夜格外清晰,江无阴在他旁边躺下,连呼吸声都特别清楚。 裴慎睡不着。 夜色朦胧,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就在裴慎以为江无阴睡着的时候,江无阴忽然道: 睡不着吗? 裴慎:嗯。 江无阴犹豫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裴慎觉得新奇:什么故事? 江无阴: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 裴慎觉得有趣,转身看着江无阴:你从书里看来的? 嗯。江无阴低声道。 裴慎看着他,只觉他可爱:讲吧。 江无阴慢慢讲了起来,裴慎听着,一时间竟觉得普普通通的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也变得有趣了。 江无阴这样的人,没想到讲起这样的故事竟这么有趣。 听着听着,他也觉有些困了,快闭眼前,他听见江无阴问他:你讨厌吗? 裴慎困困地问:什么? 江无阴:我亲你。 裴慎没有说话。 讨厌好像也没有。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情,没有厌恶,恶心,只有见到对方时的不知所措。 裴慎垂下眼睑,如实交代:不讨厌。 话落,他感到江无阴的靠近:为什么? 裴慎答不上来,若是别人亲他 他应该会不舒服。 但他并没有不舒服,只有那种奇怪的感情。那种奇怪的不自在,担心对方的看法的感情。 这些日子来,他总是和江无阴一起睡,夜里江无阴会在门口等他,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会挂记着江无阴的身子,也会期待回府的时候能看到那道身影。 江无阴见他没回答,也没有追问,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爱情话本里,女主人公被心仪之人亲了都不会觉讨厌。 裴慎不讨厌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月色溶溶,今夜的风出奇地温柔,透过窗缝溜了进来。 江无阴神色认真地看着裴慎:等我站起来 就可以抱你了。 不大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裴慎耳里,如这夜的风般温柔。 裴慎微怔,而后低声道:嗯。 * 作者有话要说: 51:抱着做什么都可以吗? 江山易主 第41章 王爷什么都知道。 小院里只剩下鸟鸣, 不大的屋子里,裴慎竟暖得睡着了。 翌日早晨,几人围坐在桌前, 沈秋给裴慎递做好的面:都是些粗食,不要介意。 裴慎回道:谢谢。 然后裴慎目光落在了桌前的林雕身上。 林雕何时来的?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见裴慎面露疑惑, 沈秋笑道:阿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接着沈秋摸了摸之前在门口哭的少年的头:阿晋,过去跟阿雕哥哥坐。 阿晋乖巧地在林雕旁边坐下,他扒拉着面条,时不时瞅他们几眼:你们待会要回京城了吗? 嗯。裴慎回道。 阿晋低落:我也好想去京城看看, 同村的小伙伴都去过了 沈秋没有说话。 裴慎抬手摸了摸阿晋头:下次我们来就带阿晋去。 江无阴眼神暗了暗。 好了好了, 我们不说这些了,阿阴也不小了。沈秋向江无阴眨眨眼,可有中意的姑娘? 江无阴手一滞。 沈秋续道:以前公主殿下常说, 要是阿阴有了中意之人, 可不能委屈人家,那肯定要将人风风光光地娶进门,别看我什么也没有, 私底下宝贝可是多着呢, 到时候啊,都给她。 江无阴未说话。 沈秋笑得不怀好意:有没有啊? 江无阴低头看面:.....有。 沈秋欢喜地笑了:有便好, 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家带来给沈姨瞧瞧, 说瞧瞧,也只是看一眼安心, 最重要的还是阿阴喜欢。 江无阴应声,悄悄看了裴慎一眼。 裴姑娘低头扒拉着面。 很快, 沈秋将目标放在了裴慎身上:小慎慎, 可有中意的人? 裴慎差点被面噎到。 沈秋笑了:好啦好啦, 不问你了,看把你吓的。 然后沈秋又看了林雕半天,识趣地挪开。 饭后,裴慎和江无阴又在村子里待了会儿,沈秋说要去田里除草,几人便跟着去帮忙。 裴慎力气大,除草利落又快,逗得沈秋直笑,阿晋在旁夸赞:你力气好大啊! 沈秋打趣道:若是以后阿阴的媳妇能有你这么大力气,阿阴想欺负都欺负不了。 裴慎差点割到手,江无阴恰好向他看来,看道:伤着了吗。 裴慎摇摇头。 沈秋看了看他们,阿晋一溜烟跑到默不作声割草的林雕旁边:啊,马上就要割完了,好厉害! 裴慎才回神,继续割草。 早上将草割完,他们又跟着沈秋去打鱼,最后一起烤了烤鱼。 日落了,他们便从村子离开。 明明是同样的路,裴慎往村口走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们走到村口,阿晋突然追了出来:大哥哥! 裴慎转身:怎么了? 阿晋有些扭捏,从兜里摸出洗干净的手帕:这个还给你。 裴慎笑道:你留着吧。 阿晋盯着手里的手帕,抬头时裴慎他们已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裴慎朝后看了眼,沈秋也走了出来,牵着阿晋朝他们挥手。 越来越远。 裴慎收回目光,掏出胸前玉佩看着,自昨天戴上后,身上竟有了微妙的变化。 难道之前是因为没在天灵花坛进行养育,所以导致裴慎发育迟缓,还是个少年模样? 好像有点道理。 江无阴似乎也觉察到了,多看了裴慎几眼。 裴慎将玉佩放回衣襟里,问道:你准备回去怎么办? 什么?江无阴问。 江帝恐怕没多少时日了,京城定会掀起血腥风雨。裴慎说道。 江初本就对他们有敌意,若江初称帝,只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而江澜江澜为人正直善良,若是江澜称帝,他们尚能存活。 江锦轩显然已经出局。 江无阴淡淡道:回去再说。 既然江无阴都这么说了,裴慎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掀开马车帘,抬头便可以看见今夜的月亮。 这里还是需要一段距离,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裴慎有些困,就睡了会儿。 睡着睡着,就跑到江无阴怀里去了,夜月柔和,光晕温柔,江无阴将裴慎往怀里揽了揽,让裴慎睡地更舒服些。 江无阴想起他单独去找沈秋,问了一些问题,沈秋沉思片刻:关于小瓶子平日里吃什么? 江无阴点点头。 沈秋认真想了半天,回道:大米饭。 江无阴: 江无阴重新解释道:若是想让他胖点,或者,血灵兽要怎么养才能养得更好? 沈秋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喜欢胖的? 江无阴觉得自己越说越不清楚,沈秋继续道:得了吧,小瓶子又不是你养的那些动物,他喜欢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江无阴沉思。 接下来的这几天,江无阴都和裴慎天天在一起,裴慎天天吃着大鱼大肉,并且还变着花样吃。 其实裴慎是喜欢吃虾的,还有鱼,这些他都喜欢,但是江无阴天天给他投喂这些,他也有些受不了。 他提出抗议,得到的回答是王爷说,公子太瘦了。 裴慎抗议无效,只不过后来江无阴更加贴心了,会在饭前专门派人来询问裴慎今天想吃什么。 裴慎:这贴心的。 这天,日落,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地球药铺跟前,引得众人纷纷转头瞅几眼。 正在收拾药材的白行天奇怪道:这谁啊,这么大排场。 裴慎百无聊赖地看了眼,恰好看见里面人掀帘,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呛死,居然是江无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招摇了?活脱脱一只花蝴蝶。 马车夫下来道:裴公子,王爷邀你今夜一同去看皮影戏。 裴慎:皮影戏? 江无阴啥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但门口百姓都看着,裴慎只好和白行天告别,上了马车。 于是偌大的空地,皮影人一个劲地在幕后蹦,前面坐了一排排的人,认真地观看皮影戏。 裴慎看着活力十足的皮影,有一种在看电影的错觉。 皮影戏,古代版电影。 所以他和江无阴,是在约会看电影? 裴慎认真看着,江无阴忽然偷偷向他看来一眼。 看了半晌,江无阴突然轻咳几声,裴慎转头:嗓子不舒服? 江无阴:很舒服。 裴慎奇怪地收回目光,看到一半,后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分卷(39) 裴慎转头,观看皮影戏的百姓们吵吵嚷嚷地往后看去,他仔细一看,有个人推着个车奔了过来。 有人道:是花,好漂亮的花啊! 冬天还有这么漂亮的花,送的人还真是费心了。 裴慎远远看着,心说谁家男朋友给自家小宝贝送花来了? 花车载满众人的目光,一往直前,然后停在了江无阴面前。 小宝贝裴慎:嗯? 江无阴? 江无阴认真地看了裴慎一眼,后熟练地从中拿出一捧花:我有话跟你说。 裴慎终于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他又好笑又感动,心说这是谁教江无阴的,一点也不像江无阴平日作风,但心中又有些感动,江无阴动作熟练,想必练习过很多次。 江无阴有话说,裴慎便准备认真倾听,江无阴忽然过来牵住了裴慎的手,底下众人窃窃私语。 江无阴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告诉你 裴慎前面明明在笑,听见江无阴这句话,忽然笑不出来了。 江无阴:我 王爷!王爷!这话还没说出口,有侍卫忽然奔来:王爷,出事了! 江无阴顿了顿,转头看去:什么事? 侍卫着急道:您让我守着沈姨,今天早上沈姨去了集市,属下一时跟丢,在村口等着,结果她现在都没回来! 裴慎心下一沉,和江无阴互相对视一眼。 得知消息,二人立马前往村子,马车往前行驶,裴慎坐着,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这是今夜很安静,郊外没什么声音,裴慎往外看着,顺带安慰江无阴: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江无阴看着裴慎,忽然伸手过来握紧了他的手:嗯。 说罢,裴慎放下马车帘,窗外倏地飞来一支利箭,好在江无阴将他拉过来得及时,没有被利箭中伤。 裴慎蓦地反应过来。 马车剧烈颠簸起来,无数支利箭从外射来,乱箭之中,前面驾车的马车夫也身中箭亡。 面对此番情景,江无阴只极快地从马车暗格里抽出利剑,他剑法尚好,还可以抵挡一些箭。 马车没了目的,再这么下去,怕是会被马车带下山崖,裴慎上前,向江无阴伸手。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江无阴抬眸看他。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眼神,江无阴抓住裴慎的手,裴慎直接将其抱起,翻身从马车跃了出去。 跳出去的刹那,马车翻下了山。 风刮得裴慎脸疼,这比玩攀岩还更要他命,他落地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周围蓦地安静下来。 安静地没有半点声音,仿佛方才一切都是个梦。 裴慎将江无阴手臂放在肩上,搀扶着江无阴在一旁坐下歇息,江无阴看着手中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会是谁要害他们? 江初,江锦轩? 身后的沙沙声被风送过来,裴慎抬起头来,周围已然站了许多黑衣侍卫。 黑衣侍卫拦下了他们,人群让开,一黑衣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身姿挺拔,腰间一把明晃晃的金剑:凝王殿下。 裴慎明显感到江无阴握剑的手一滞:是你。 裴慎却不认识这个男人。 根据他所看的内容里来判断。 不是江初的人。 也不是江锦轩的人。 裴慎带着江无阴后退一步。 黑衣男人优雅地用一张手帕擦手,然后丢在地上:凝王殿下,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看见那张手帕,裴慎呼吸一滞。 那是他送给阿晋的手帕。 黑衣男人一脚踩在手帕上:把你身旁那小子交给我们,一切都好说。 江无阴自然也认出来了,他握剑的手微微发颤,裴慎感到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背后就是无尽山崖。黑衣男人冷冷一笑,周围侍卫将二人围住,凝王殿下摔崖而死,我可不想明日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江无阴抬眸,眼里冷得可怕。 黑衣男人脸色一沉:你早该死了。 黑衣男人打了个响指,侍卫拔剑,这剑.剑柄呈金色,剑身光滑锋利,稍一动便会人头落地。 江怀继位两年时,创立了独属大江的金刃卫,金剑由皇家独创,经历一百六十天的锤炼才有一把。 这样的侍卫,从来都只是存在于百姓的传闻里,据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却在暗处保护皇帝。 而金刃卫,由江怀心腹司马渊统领。 树林漆黑,司马渊的声音就如风般冷:若不是为了血灵兽,你当真以为陛下会留你到今天? 江无阴凄凉一笑。 金刃横来,江无阴抱紧裴慎滚落到草丛里,裴慎扶住江无阴,夺过江无阴手中剑,将江无阴护在身后。 司马渊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示意金刃卫打开裴慎,在他眼里,裴慎不堪一击。 司马渊早就认识裴慎,即使裴慎不认识他。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些藏在暗处的影卫,但殊不知大江所有人的行动皆在他们眼下。 空气中忽然有股淡淡的味道在缓缓散开,裴慎迅速捂住口鼻,却还是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这可是陛下研制了许久的迷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司马渊冷冷地看着裴慎,把他抓过来。 金刃卫上前,黑夜中突然蹿出个人影,直接断了其脖。 鲜血四溅。 司马渊微滞,后勾唇一笑:原来你还养了一条狗。 人影落下,林雕挡在二人面前,林雕虽身手极好,但金刃卫数量太多,向来杀人不眨眼,单凭林雕一人根本挡不住。 江无阴咬牙硬撑,他拖着一双半残的双腿,示意林雕过去,林雕听着他的话,惊地抬头:王爷 江无阴的目光没有半点动摇。 林雕犹豫片刻,直接将裴慎抱起,隐入了树林中。 给我追!司马渊欲上前,却被江无阴一剑挡住了去路。 裴慎只觉大脑混乱,风刮得他脸生疼。 他只觉呼吸急促。 浑身都难受。 意识混沌,他好像记得江无阴对他说了什么,好像是 喜欢你。 我喜欢你。 林雕的身影很快,快地在树林里捕捉不到任何身影,但金刃卫经过极严格的训练,在后紧追不舍。 一支利箭从暗处飞来,直接刺中了林雕的腿,林雕闷哼声,显然速度变慢了。 金刃卫很快追上来,林雕知无退路,只得从兜里摸出个吊坠:这是王爷给你的。 裴慎见过这东西,曾在某次给江无阴收拾柜子时看见,这应当是护身符之类的。 这护身符可护你周全。林雕说道,这大高个竟有些哽咽,王爷其实什么都知道。 接着林雕将护身符挂在了裴慎脖上, 金刃卫逼近,将两人围住。 裴慎虽然还不能缓过神来,但仍吃力爬起身来,看着林雕将他护在身前,他本能地想站起身来。 眼前金刃卫的目标显然不是林雕,几斩金剑挥来,有人一掌击中了裴慎胸口。 一掌下去,裴慎往后退几步,胸口闷疼之时,眼前忽然一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 第42章 时局动荡。 火光噼里啪啦作响, 大江皇城倾颓不堪,在火海中逐渐扭曲变形。 火光烛天,厮杀声, 抽泣声交织在一起。 裴慎猛然惊醒。 眼前哪里还有皇城,头顶是朴素的屋檐, 他脑袋还有些疼,原来一切都是梦。 他记得他被金刃卫打了一掌。 公子,你终于醒啦!一道女声传来,门口一姑娘端着药走了过来, 你感觉如何? 姑娘衣着朴素, 裴慎环视四周,这应当是个农家。 裴慎起身来,问道:你是何人? 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叫小景, 我那日去采药, 发现公子昏迷在河边,公子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说罢她从兜里摸出条链子来:这是我在公子旁边捡到的,应当是公子重要的东西吧。 那是江无阴的护身符, 这是个水晶吊坠, 水晶已经碎裂,应当是金刃卫给裴慎一掌时碎的。 那一掌并不轻, 这护身符护了他一次。 裴慎眼睛泛酸, 将护身符紧紧地捏在手里:多谢小景姑娘。你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小景摇头:并未。 裴慎心里有一瞬的失落, 江无阴和林雕怎么样了 他抬头,窗外的雪已经化了, 原本被雪压着的树枝上开出新的绿叶。 外面阳光明亮, 却并未让人生出几分美好。 裴慎心一紧:现在是几月了? 小景回:公子, 已入春一月了。 裴慎剧烈咳嗽起来,竟然已经入春了,离他和江无阴遇袭,竟已经过了两月之久。 两个月了 小景忙拍拍他背,端药给他喝,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小景开了门,裴慎瞧见门外站着个妇人,妇人牵起小景:小景,那小子醒了没啊? 徐娘小景唤了妇人声。 徐娘又道:我知道你捡了个小子照顾,那小子醒了吧?醒了就赶紧走!徐娘这牛车还有两个位子,这世道这么乱,军队马上就打过来了,徐娘是担心你,才过来捎上你。 小景牵紧了徐娘手:多谢徐娘。 继而小景过来搀扶裴慎:公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随我一起走吧。 裴慎未缓神,只问道:我方才听你们说军队? 徐娘领着他们往外走:小公子,看来你还不知道吧? 牛车上还有几个村民,看着都是老实人,见他们坐好才驱使牛车。 江帝突然驾崩,未留遗诏,太子又疯了,如今人人都想坐上这帝位。 离北王,淮南王,各地藩王打得不可开交可怜了宣王,孤守皇城。 宣王怕是守不住皇城。一村民接了话。 没想到裴慎才睡了这么久,睁开眼来已是物是人非。 离北王,淮南王这些都是异姓王。 在此之前,大江历任皇帝都未封过异姓王。 但江怀不怕似的,继位便封了当年出生入死的将领为王,这一封,便是四位。 当年不少人私下议论江怀,说他年轻气盛做事不稳重,谁知江怀称帝这些年,这些藩王竟未动乱。 可是如今便不是这样,当年陪江怀打天下的人许多已不在人世,现在的异姓王大多都是子承父业,根本不懂这片江山的辛酸,面对眼前这块肥肉,都想将这肥肉叼在嘴里。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裴慎听得心惊,忙问:那那凝王呢? 凝王?徐娘似乎是不知道有这号人般,半天才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废了双腿的王爷?我倒没听说关于他的事。 此次战事激烈,不知死了多少人,怕是没了吧。 裴慎打断:不可能 小景见他又激动,忙扶住他,牛车缓缓行驶,有村民问道:徐娘,我们往哪去? 往北边走,越远越好。 一行人缓缓往北行驶,路边毫无生机,草木枯竭,在那个和平的现代,裴慎从没体会过战火的滋味。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民不聊生。 小景告诉他,他们是莲花村人,是大江一个小村庄,那里以盛产莲子出名,在还未开战时,村里日子还是过得很好。 但战事一起,村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战火从南而起,南方打得激烈,北边对百姓来说是最安全的。 裴慎坐在牛车上,手里轻轻地摩挲着护身吊坠,他此刻无比地急切,想见江无阴一面。 可是如今战乱动荡,他不知江无阴下落,又该去哪里找,若是乱跑,还会给别人添乱。 他跟着小景他们一同往北走,牛车虽然慢,但总比徒步快,一路上看见许多废弃的城池,夜幕低垂,他们该找个地方歇脚。 要到远方的北边去,一天可到不了,村民们准备在路边歇息。 裴慎看着手里的吊坠发神,忽然有村民叫道:前面有座城! 另一村民回道:这一路上来,城多了去了,都是些弃城 战事激烈,有不少城难以抵挡,城主弃城而跑,一路上弃城还不少。 不、不是!那人道,那座城亮着灯! 裴慎抬头朝前看去,凄凉的夜空下,当真有一座城,那座城亮着灯,仿佛照亮了周边事物。 小景欢喜道:是九益城!莲花村隶属于九益城,城主定会放我们进去的。 村民们来到城门底下。 片刻,城墙探出个人头,高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小景回道:我们是莲花村村民,想恳请城主收留我们一晚。 那人闻言仔细思考了些,半晌他下来问道:怎么证明你们的身份? 小景没了话说,徐娘忙上前从兜里摸了把莲子出来:您看。 那莲子色白,粒大,裴慎知道有四大名莲子,都产自不同地域,产的莲子也有所不同。 徐娘本是准备揣几把莲子路上充饥用,没想到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那人仔细观察了莲子会儿,又取了一颗走:待我回去禀告城主。 分卷(40) 众人在门外等了半晌,终于有人开了城门,众人欣喜,踏入城内。 城内亮着灯,方才拿莲子进去的守卫身后走来一人,那人身着戎装,看着他们并未说话。 这人声音沉稳,生得剑眉星目,且仪表不凡,很有统领风范。 徐娘上前道:此番多谢将军收留。 那人答道:你们不该谢我,是城主放你们进来的。 那人安排了他们的住处,徐娘在外点了灯,不禁感慨道:本想去北方避难,没想到还有人收留我们。 裴慎收好吊坠,问:方才是何人? 是小韩将军。小景低声回道,他驻守九益城。 小景为裴慎讲起这位小韩将军,这位小韩将军名为韩丞,以武出名,一直驻守在九益城。 此战,有城主投降,有城主弃城而逃,唯独九益城屹立不倒。 九益城地理位置绝佳,是兵家必争之地,各地藩王都想争这块肥肉。 但显然,他们并未争下。 接着徐娘开始叹气。 如今天已经很黑了,裴慎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和徐娘他们收拾了下,裴慎找了个地方歇息。 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裴慎捏紧手里吊坠。 这小城还算平静,裴慎熟悉会儿了后,翌日清晨便出门去买早饭。 如今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从小景和徐娘口中得知了近来发生的事,也大概有了些了解。 他低头思忖,不知不觉渐入了深巷,抬头看去,是座修还算漂亮的府邸,恰好碰见有个小丫鬟从府里出来。 那门匾上三个大字赫然显眼城主府。 裴慎陷入思考。只见那小丫鬟往外走,他想了会儿,便跟了上去。 小丫鬟来到了间药铺,隔会又取了药离开。 裴慎低头琢磨,有人病了? 这生病之人莫不是九益城城主? 裴慎来到那间药铺,询问了伙计一番:刚才那姑娘买的什么药? 伙计没说话,裴慎递给他些钱: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伙计如实告诉了他,裴慎听后,心中已有了大致猜测,只道:若那姑娘下次再来取药,给她加一味这药。 伙计微愣,裴慎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药铺的伙计也是对各种药材颇有了解,听后微诧:公子,你这法子我都未曾想到。 裴慎笑了笑,伙计抬头再看,裴慎已没了人影。 二日,小丫鬟果真再来取药,裴慎放心,便往回走。 裴慎回屋里歇息,才歇息了一时辰不到,便有人来敲门,门口立着那小丫鬟:公子,城主有请。 踏进城主府裴慎才觉,这城主府并不大,也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倒是略显朴素。 小丫鬟领他进了一间房,房内燃着香薰,一白衣青年坐在椅上,长发散垂,面色苍白,见裴慎来,他开口道:裴名医。 他的声音略显虚弱,裴慎初见江无阴时,也觉他虚弱,但眼前人完全与江无阴不同,此人看起来是有气无力。 裴慎微滞。 是不是很惊奇我为何认出了你?君羽道,满京城都在传你的事,我这个九益城城主,虽离得远,但对这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 裴名医抓药里必定辅助一味神药,你在我药里添加的那味药,亦是此药。全天下除了裴名医,还没有人会这么搭配。 裴慎看向君羽,动了动唇。 他说得没错,这城主果真是认出他来了。 城主说得不错。裴慎回道。 君羽没有过多过问:如今世道乱,哪里都不是容身之处,如今我还能护住这城一时,裴名医若无处可去,也可住下。 多谢城主。裴慎半晌才道,现在大江战况如此激烈,城主定也知道上头的一点儿消息。 百姓口中皆有不同,并且百姓对于皇家事也不是很清楚,裴慎带着仅有的希望,来问离他最近的君羽。 我明白裴名医的意思。君羽似是看出他想问什么,道,但凝王殿下的消息自战乱起便断了....我也不太清楚。 裴慎不语。 君羽轻声咳嗽起来:不过裴公子,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坏事不是吗? 裴慎离开城主府前,向君羽讨要了一套剑法,君羽给了他,说是韩丞平日练的。 乱世之中,谁又能依靠谁,唯有让自己更强大。 裴慎这几天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他再强大点,如果他再厉害点,兴许就能护住江无阴... 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从城主府里出来,已是暮色低垂,有不少百姓出门拿物资,裴慎听见他们议论:听说瑞王和淮南王联手,一路打过来了。 北州城已经失守,陈将军被淮南王给擒住了! 裴慎听得一滞。 他记得陈婉儿有一位兄长,自小精通武艺,后来做了将军。 如今大江战乱,分为了两派,一派以宣王为首,一派以瑞王为首,其余几个王爷除了跟从瑞王宣王的,还有下落不明的 下落不明?这乱世,皇帝都没了,这没几个王爷,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有人叹息。 如今宣王殿下卫守皇城,听闻宣王派了他手下重将带三万精兵过河南下,马上就要到咱们这里了! 宣王这位手下重将是哪位?怎么没有听说过.. 无所谓了!只要我们能撑住七日,就一定能等到宣王殿下的援兵! 大江变化翻天覆地,这一战将所有人捆在了一起。 裴慎听着几人的讨论,又发起了呆,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院前。 他再次回过神来,待回到屋里,便翻开剑法书认真研读,由此学到了第一基础,学剑术首先是要练好拳。 而裴慎恰好是跆拳道黑带。 小景整日看见裴慎在院里练剑,有了跆拳道的基础,裴慎学得很快,日复一日,一天从早练到晚。 终于,他练出了成就。 一共用了五天时间。 江澜的援兵还没有到,城里的物资也快用尽了,军队时不时还要跟敌军的一些小兵小将产生摩擦。 这日裴慎练得差不多了,便外出去打水,城里的井水其实也不太够用,因为部分人的使用不当,水已有些许污浊。 裴慎叹了口气,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让这水变得清澈点,忽然轰的一声从天边炸起。 转瞬间,城内慌乱起来,有人叫道: 先躲起来! 裴慎起身来往外去,九益城老弱妇孺都找地躲了起来,外面炮声连连,转眼,有人匆匆抬着伤者进来。 这里人手不够了! 源源不断的伤者被抬进来,裴慎发现处理伤口的都是女子,城里的男子大多跟随韩丞上了战场。 血快止不住了 我来。裴慎越过人群,他处事镇定,上前接过绷带,开始给伤者处理伤口,有人奇怪地看了他眼,又继续埋头处理伤口。 外面每一声都落在人心里,裴慎尽量不被外面所侵扰,低头认真地处理伤员:都把伤者送到我这里来。 有人犹豫,却在这种紧要关头,只能选择信任。 裴慎处理着伤者,等处理完时,外面炮火声才停歇。 众人抬头望向城门口,韩丞被士兵搀扶着进来,胸口似是受了剑伤,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但即便如此,众人在看见韩丞那刻,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韩丞用剑支撑着自己,有人扶着韩丞过来,医师撕开纱布,先给韩丞清洗伤口。 裴慎在旁边拿了些可以消毒的水过来,便听有人着急道:韩将军,宣王的军队快到了吗? 其余人低头沉默不言,这几日来战事频发,九益城不是第一次受到攻打,韩丞每次都挡在城外,早已精疲力尽。 韩丞忍着伤痛,回那人:各位不要慌,宣王殿下他们已经过河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悬着的心得以落下,韩丞咬咬牙,目光转移,落在了不远处一白衣人身上。 那人有条不紊地给伤员处理着伤口,脸上表情从容不迫。 韩丞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寻夫路。 第43章 千钧一发。 韩丞依稀之间记得, 这个人好像出现在大江皇城过,他看见过这个人,但是却具体忘了是在哪里见过。 瞧见裴慎给别人包扎的手法, 他似乎有点儿记起来了。 此战以后,九益城安稳了几天, 那日整顿了伤员之后,裴慎又开始练剑。 还有两日,两日后宣王的救兵就到了! 这两日裴慎的剑法也没有落下。 两日后,有人带领军队跨过河, 来到了九益城, 那人一下马,九益城便有人惊呼。 我见过她.... 是夏丞相之女夏冷清! 她的军队一到,带了数万石粮食, 虽不算多, 但也足够养活九益城的百姓。 军队浩浩荡荡,夏冷清领着数万兵马进城,两月不见, 她竟有些变样, 之前还有的青涩荡然无存。 裴慎因为上次作战表现出色,被韩丞派去帮夏冷清的伤兵处理伤口。 裴慎在房里准备好医用品, 便去了, 他为那些伤兵一个个处理伤口,把那些伤兵看得目瞪口呆。 眼前之人生地肤白, 乍看还以为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年龄不大, 却见其在用药, 包扎上有独到的手法。 这些都是江澜的兵, 还有很多是大江皇城的兵,江怀驾崩,这些兵没了头,都纷纷投了大江最有威信的江澜。 他们有些许人是见过裴名医的,裴名医在大江宴会上的宏伟事迹,又救了陈太傅家的小姐和宣王,还在大江城开了家赫赫有名的药铺。 有些许人认出了裴慎:裴...裴名.. 认出裴慎的人无不震惊,不过令他们更震惊的,他们转移了视线,落在了裴慎身后。 夏将军! 裴慎转过身去,夏冷清已经立在了他身后。 夏冷清微微震惊,她兴许也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裴慎,她立在裴慎身后,久久说不上话来。 立于北上的九益城,常常起风,夏冷清攥紧了手中剑,发丝微起,不太看得清她的表情。 阿慎? 因为那次江澜的事,裴慎和夏冷清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裴慎随着夏冷清到了她住处,两人走着,沉默了许久。 直到坐下,夏冷清亲自为裴慎倒了杯热茶,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江无阴去哪了? 这句过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原来夏冷清也不知道江无阴的下落,这阵子江无阴突然消失,她本以为江无阴和裴慎在一起,现在看见了裴慎,却不见江无阴。 谁也不知道江无阴去了哪里。 裴慎原有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江澜还在皇城吧。半响,他只得转移话题,这么说了一句。 在。夏冷清垂下眼眸。 。裴慎说不上什么滋味,他望向窗外,凝王府...怎么样了。 这次大江城混乱,很多人逃的逃,跑的跑..凝王府的家丁....夏冷清说,事情发生时我便想着去凝王府找你们,并未找到人。 裴慎听着,只觉心里闷闷的,大家...现在都如何了? 不过,夏冷清忽然又想起什么,凝王身边一直陪着他的那个姑娘没有离开,说什么都不愿走。 是阿香! 阿香..阿香她现在怎么样了?终于找到了个亲人,裴慎难免有些激动。 她很好,我和阿澜见她眼熟,便把她留了下来。夏冷清叹息一声。 ...。裴慎缄默了许久。 江无阴..到底在哪里 嗯。裴慎良久才应声,伸手握住那胸前吊坠。 夏冷清留他就在府上住,他也谢绝了,他离开府便回了院子,小景和徐娘见他心事重重,也没有打扰。 裴慎回到屋里先整理了药箱,又拿出那水晶护身符来看着。 这水晶已碎,江无阴说能护他周全,就这么个能耐么? 他笑了声,也不知是苦是甜。 这么些天来,他只想快点找到江无阴,他此刻什么也不想想,手指轻轻在水晶吊坠上摩挲。 此刻已春,却没有春天该有明丽的模样,裴慎望着窗户,又开始发神。 咔嚓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一看,手中的护身符竟被他捏开了。 他有些心急,将这水晶吊坠放在桌上准备修一修,这水晶原先虽有些碎裂,却不至于裂开,如今这么一玩,倒是真的裂开了。 可那裂开的水晶中,有一张小小的透明薄纸,裴慎心一惊,这薄纸太过透明,以至于被藏在这透明冰晶中,肉眼未必可鉴。 他小心拈起这张薄纸,将其放在蜡烛上熏了熏,果然有了字。 裴慎望着那几个字,眼睛有些酸涩。 是江无阴的字迹 等我。 夜幕低垂,小景在院里煮梨水:此次夏姑娘来,定能将敌军击退。 夏冷清来后,九益城内气氛缓和许多,已是夜了,街上似还有人在逛街。 小韩将军自十七起便一直驻守九益城,八年来他从未输过。小景自言自语,如今他们配合,此战定能胜。 徐娘扇着扇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攻打九益城? 裴慎饶有兴趣地放下手中物什:什么? 徐娘一看有得聊的了,笑道:公子,你不是这带人吧,一看就不知道。 分卷(41) 你知道九益城城墙阁楼里,有什么吗? 有一把金弓,镶有黄金,那把弓名为金龙,传说是百年前,一道金光闪进阁楼,那时的城主出门一看,发现阁楼里多了一把金弓,说来也怪,自金弓降世,九益城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不过这把弓只认能拿得动它的人,威力极大,这片大陆上,想要它的人可数不过来。 裴慎:那你的意思是,没人拿得动它了? 徐娘顿了顿:是,的确如此,这片大陆上还从未出现过能拿得动它的人,连小韩将军也未拿动。 裴慎沉默着听完,没有说话。 自那时起,九益城世代守着这把金弓,也在等能拿得动它的人。 夜风轻轻地吹,裴慎喝着梨水没有说话。 这几日战事缓和许多,夏冷清从君羽那里得知了裴慎要了剑法的事,偶尔有空就和韩丞一起来教裴慎剑法。 说是战事停下时闲得无聊,就教教裴慎,于是每个夜,三人便一起在府中练剑,比剑法。 偶尔买些小酒,三人也会聚在一起拼酒,多亏了他们,裴慎也少了些悲伤。 但裴慎偶尔还是会坐在桌前,低头看看江无阴给的护身符。 过了几日,战事愈发激烈,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硬要与其死拼。 这几日每日早晨天还未亮,炮声便从天边传来。 各地藩王攻势猛烈,攻下一座座城池,像是争赛跑第一般,逼到了九益城跟前。 在这场战争中,有倒下的将士,有弃城而逃的城主,唯有九益城仿佛神话般屹立不倒。 此刻所有人都盯着九益城,若九益城破,这个神话将会破灭。 今日的伤者比往常更多,裴慎低头处理伤口,有士兵身上不断地流血。 有士兵送过来便断了气。 有人道:外面军队越来越多,各地藩王联手,怎么守得住 越来越多的伤者送进来,突然有人满脸泪水地奔进来,背上背着一人。 众人看清背上人时,都没有说话。 那人背上人正是韩丞,鲜血流进他眼里,他睁不开眼,却紧紧地握着剑。 有人上前将他放下,将他眼里鲜血擦干,昔日的大将军此时狼狈不堪,呼吸急促,裴慎上前给他处理伤口,他猛然抓住了裴慎的手。 他的声音很无助:叫君羽带着城中百姓撤离 众人默然。 谁都清楚,外面军队越来越多,单凭夏冷清和那些军队根本守不住,如今韩丞又负了伤。 这也是夏将军的意思。 九益城在这场战争中撑了这么多天,韩丞和夏冷清挡在城前,即便再困难,都从未放弃过这座城。 可这一刻,韩丞终于选择了放弃。 有人低泣,有人不舍,驻守在这座城多年的将领一句话也没有说。 撤吧。最终,韩丞说,趁现在还有时间,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众人沉默着收拾包袱,有囊帉小孩大声哭泣,却被妇人抱走,有人跌跌撞撞地收拾东西,韩丞提剑毅然走回战场:让君羽先行离开。 天空灰蒙蒙的,裴慎抬头看天,继而落在了城墙楼阁上。 他想起了徐娘说的话。 留下了批士兵护送城中百姓离开,裴慎趁着混乱,没入了人群中。 他一步步上城墙,从城墙俯瞰下去,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万千士兵厮杀,夏冷清率领士兵与他们抗争。 裴慎踏进楼阁,发出沉重的吱呀声,这门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开过。 楼阁昏暗,裴慎仍一眼看见了正中央躺着的金色弓箭,他伸指抚过,这边事物皆蒙上层灰,而金色弓箭未落灰,似是与这里隔绝。 夏冷清步步后退,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后退,他们被逼到城门前。 这次来攻打九益城的是南边的淮南王旁支,淮南王最得力的将领,与夏冷清等人纠缠后,两边都消耗了大半体力。 但淮南王这边气势不减,源源不断地派兵前来,势必要攻下九益城。 夏冷清背部受伤,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这几日的战斗她已消耗了大多体力,得到九益城的消息后,江澜和夏冷清一致做出决定。 他们要守! 大江已经没有其他能守城的人了! 夏将军! 即使如此,夏冷清还是带领精兵消耗了淮南将领大半体力,她坠马落下,其余士兵上前护住她。 几战下来,双方已精疲力竭,淮南将领见状,正是千钧一发时刻,他再度捏紧剑柄,翻身跃来,那剑挥下去,就要落在夏冷清头上! 尘风四起,兵戈相接,千钧一发的却不是他! 淮南将领在众人眼中,在尘风中倒下,胸口插着的那支金箭,直接将他钉在了地上! 众人惊愕抬头,天边闪过的那支金色箭羽宛如金龙出世,以不可预料的速度从空而来,在万人战场上,没有人看清那箭究竟是何时飞来的! 它快地像阵风。 箭出之处,是满目疮痍的城墙,那人身着青衣立在城墙之上,眼神专注,手持一弓。 竟是金龙。 裴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城墙上狂风呼啸。裴慎手握金龙,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以前在现代学过的箭法。 他心狂跳不止。 他告诉自己,上次他射中了,这次也可以。他闭眼感受风,耳边的风,刮起衣角的风。 拉弓,蓄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支箭精准地落了下去,众人眼中惊愕久久未散去,待看清城墙上那人脸容,竟是朝他们淡淡一笑。 大江皇城,江澜坐在位上看着战报,只觉心慌。 他很清楚九益城的处境,他捏紧手里的战报,掀袍往外去:随我去九益城。 将士抱拳拦他:殿下,你去了皇城怎办皇城不可一日无首! 江澜攥紧拳,门外急急忙忙奔进一将士:殿下,殿下! 江澜:说。 将士道:九益城传来捷报! 江澜未及反应,将士飞快地说着:九益城城墙上方,一人手持金龙,直接取下淮南王将领性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一路相随,感谢遇见。 第44章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 战乱时期, 百姓们尤为关注战事。 街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骑兵驾马而来,他高举着什么, 沿街高声道:九益城传来捷报! 有人手持金龙,千钧一发, 取了淮南王将领性命! 马蹄一路疾驰,向皇城奔去,街上百姓转忧为喜,传来声声高呼。 江澜欣喜, 但如今他这边的人本就不多, 他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忽然想起前些天他与夏冷清书信交流时,夏冷清曾提到她在九益城遇见了裴慎。 江澜忙问:那人何特征? 士兵回:青衣, 年纪十八左右, 手上带着串粉玉手链 话未完,江澜便笃定了那人是谁,那串手链他曾见裴慎戴过。 当日下午, 消息便传了满皇城, 说裴名医手持金龙,与夏将军, 韩将军共同击退敌军。 地球药铺, 白行天看着毫无生机的药铺,昔日那个在店铺里忙活的身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白行天拿起裴慎以前的小腰包,低头仔细看着。 门口突然出现了道身影。 那人身形纤瘦, 着粉裙, 她由几个丫鬟搀扶着, 见来人,白行天微讶:陈小姐。 战事起,裴慎失踪,陈婉儿得知此事,帮着白行天一起寻找裴慎下落的同时,也经常来药铺帮忙。 前阵子陈婉儿大哥被擒,陈婉儿整日在家中祈福,已经许久没来了。 陈婉儿走过来:白老先生,今日九益城传来捷报 说说裴名医用金龙击退了敌军。 白行天闻言,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 即使死了将领,淮南王那边却并不打算让步,继续派兵前来。 双方僵持了一月,这一月来,裴慎和夏冷清他们并肩作战,有受伤,又会再次站起来。 淮南王终于放弃。 九益城,城主府。 君羽看着裴慎,欲下跪:裴名医,我代表九益城百姓在此感谢你。 裴慎忙扶住他:城主,我还想感谢你收留我。 两人相视一笑。 韩丞在旁看着,走上来道:金龙认主。既然你能拿起金龙,今后他都属于你。 裴慎沉默,低头看着手里的金龙。 韩丞拍拍他肩,轻声道:谢谢。 走出城主府,夏冷清在门口等着他,见裴慎出来,便道:可以啊你小子,居然力气这么大。 上次夏冷清也见识过裴慎的力气,她当时觉得裴慎力气大,但实在没想到力气会这么大。 裴慎笑了笑:我自小力气就大。 夏冷清故意惊道:那肯定没人敢欺负你。 裴慎道:你说对了,小时候还真没人敢欺负我。 夏冷清笑了会儿,正色问他:接下来你怎么办? 裴慎捏紧手中弓,半天没有回答。他接下要去哪里?以前他跟着江无阴,现在江无阴不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阿香还有白老先生,他们都在等着你。夏冷清见他没说话,拍拍他肩安慰道,你的地球药铺不要了?如今你守住九益城,全大江城的人都知道了,等战事完,生意肯定好。 裴慎抬头,他想起了以前在地球药铺和白行天一起忙活的时候,想起了以前阿香总是会拉着他替他抱不平。 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在等着他。 夏冷清看了他眼,道:过几天等战事缓和,你便回去吧,这里我守着。 裴慎抬头,夏冷清已经走远了。 入夜,裴慎收拾好便坐在床前,到现在了,江无阴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慎看着那张薄纸。 江无阴说等他。 但这个等究竟要等多久? 淮南王退兵,九益城这几天无事,裴慎每日晨起便去城里逛逛。 哎,你们听说了没?各地藩王准备往南边进攻了! 直捣皇城! 夏冷清坐在府里,一脸愁容,南边的情况并不乐观,各地藩王决定直接绕过九益城,直攻大江皇城! 裴慎进来时,夏冷清脸色并不好,韩丞站在旁:如今他们的目标是大江城,这里交给我,你们回去支援。 江澜孤身一人守皇城,此次动乱大江四分五裂,江澜手下兵力已经不足。 裴慎却道:万一他们是声东击西呢? 夏冷清和韩丞沉默,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愿意赌一把。 裴慎道:我去大江城支援江澜,你们守着九益城。 韩丞抬头:不行。 裴慎笑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么? 韩丞和夏冷清沉默。 裴慎又道:若那边真顶不住了,你们再过来也不迟。 沉默许久,韩丞终于点点头:此番去大江城,将会经过赤水,合州,还有宁川。 夏冷清接道:我之前来便是从这些地方过,我担心的不是你前往支援,而是各地藩王若绕过九益城通往皇城,也会经过这几条路。 此番你定要谨慎,若要是真碰上他们了。夏冷清给他一个信号弹,一定要放信号,我们会及时来接应你。 裴慎颔首,揣好信号弹:嗯。 翌日一大早,裴慎便率领军队出门了,他背着一把金弓,骑马在军队最前,军队里的士兵都听闻了裴慎的事迹,难免有些佩服。 可是见裴慎坐着一言不发,又觉他有些冷漠,一小士兵盯着他边想边走,却没想到脚下一滑,直接摔在地上。 小士兵崴了脚,这才刚开始,后面的路还有很长,若是让人背,只是徒增负担,裴慎翻身下马:你骑吧。 小士兵微愣,众士兵似乎也没料到。 裴慎笑了:你不骑,待会可没人背你。 小士兵脸微红,忙点着头上马,此事一出,之前军队里紧张的气氛全然不见,小士兵鼓起勇气跟裴慎说话:裴名医,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 裴慎抬头。 小士兵又继续道:我家住大江城,是此次同夏将军过来的,以前听过裴名医的事迹,治好了陈小姐与宣王殿下,还开了很厉害的药铺。 裴慎问他:你多大了? 小士兵自报家门:今年十六,我叫林甲。 裴慎沉默,十六,还是个孩子。 他们再聊些其他东西,这些士兵中,有年纪小的,也有年纪大的,年长的士兵也加入了聊天中,聊起了远方的亲人。 一路上,他们走过湍急的河流,走过生新叶的树,裴慎差点忘了,现在已经入春了。 待回神,头顶是茂密的树林,他们已经到了赤水地界。 林甲道:这里好阴森啊 哪里阴森?有士兵道,你可别乱说话 话落,有乌鸦从上空飞过,似有人影一闪而过,有人吓得满身鸡皮疙瘩:打仗都没这么吓人 裴慎安抚军心:不过是些乌鸦,各位不必惊慌。 众人没再说话,往前走着,可是越往里走,血腥味便越浓烈。 大家见惯了生死,再血腥的场面都见识过,但有人闻到此味仍忍不住干.呕。 分卷(42) 赤水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味有人抱怨着抬头,忽然一顿。 众人皆呼吸一滞。 乌云密布,绿草失了原本的颜色,头顶乌鸦盘旋,干涸的血和新鲜的血交织,触目惊心。 横尸遍野,倒下的人有的连眼也未合上,有人撑剑跪地,永远保持着一个姿势。 混着鲜血的一面面旗帜,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淮字,狼狈地散在地上。 有人惊道:是淮南王的兵马! 早就听说赤水这一带有吃人的妖怪,看来不假,看这伤势,定是妖怪干的!有人害怕道。 哪来的妖怪,我看是这里有埋伏!有人道。 好笑,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埋伏! 可是我们已经走到这里,哪来的退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最终闭了嘴,看向裴慎。 已经走到这里,没有退路可言,裴慎往后望了眼黑漆漆的树林,说:继续前进。 士兵们没再敢说一句话,皆跟着裴慎往前走,一行人竟平安地走过了血迹斑驳的森林。 夜幕拉下,他们走出森林,朝后看去,根本不愿相信自己是从那可怖的森林里走出来的。 走了一天的众人已经精疲力尽,他们找了个安全地带,打好帐篷准备歇息。 一路上众人默不作声,待一切收拾妥帖,裴慎才道:各位今夜提高警惕。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淮南王的兵马在森林里全军覆灭,而他们却安然从森林里走出。 对方不知是敌是友,但他们也不可放松警惕。 众士兵应声,裴慎进帐合衣躺下,将一把涂了毒的匕首放于枕下。 裴慎今夜心莫名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这几月来,他经历了太多事,这些事抽去了他的所有精力,但夜里安静下来时,他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想起江无阴。 呼啸的风声迫使他回神,他闭眼,握着手中的匕首。 外面的夜没有城内明火,黑咕隆咚,沙沙的风每一声都拍在人心上,裴慎晕晕欲睡,轻轻的脚步声和着潺潺水声自远处传来。 裴慎惊醒,握紧手中匕首。 月色拉长了来人的影子,那人逐渐靠近,心跳得愈发快。 他走路很轻,似是未穿鞋,等他靠近,裴慎迅速抽出匕首。 头顶一道目光射来,裴慎心有灵犀般地抬头,今夜未出奇得黑,可裴慎还是看清了他的脸,刹那间,风停,水声戛然而止,夜凉如水,万物在此刻失了声,无数回忆里的过往被唤醒。 裴慎幻想过千万种和江无阴相遇的场面,是他遇险时江无阴会英雄救美,或是在战火中与江无阴相遇。 惊心动魄的场面被裴慎想了个遍,却没想过,他和江无阴会是这样平淡的相见。 可在看见江无阴的刹那,他才明白被他反反复复翻看的薄纸上字的含义。 等我。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45章 那么,晚安。 月色透过帐中窗洒落进来, 驱散开了未知的漆黑。 裴慎向来冷静,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不是此次分别,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这么想念一个人。 这种感情说不出来, 它很强烈,强烈到裴慎根本不敢相信。 他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对江无阴。 江无阴没有说话,半晌,裴慎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天地瞬间失了声, 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还有江无阴在他耳边的轻语: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裴慎喉咙难受, 有些说不上话来。 几月来的等待, 每一个夜,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那时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 江无阴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裴慎有太多的话想问, 想问江无阴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想问他的双腿何时好的,他经历了什么, 有没有饿着,有没有人欺负他。 所有的问话都在瞬间被温柔的吻堵住。 江无阴低头, 他轻柔地, 缓慢地在裴慎唇落下个温柔的吻。 绵长缠绵, 仿佛将世间所有的情话都融了进去,浓浓的思念自唇间疯狂溢出,他却温柔地,留恋地亲吻着他。 仿佛怀中人是世间珍宝。 这个吻承载了太多,是思念,亦是压抑了许久的感情,所有想说的,想问的,都被装进这个温柔的吻里。 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刻。 彼此都想让此刻更久一些。 深夜寂静,连同帐外一根针落下都听得一清二楚,寂静之中夹杂了点不同的声响,两人停下,江无阴下意识将裴慎护在身后,向帐外看去。 裴慎从江无阴身后探出个脑袋,看见帐外站着个少年,正是林甲,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裴慎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他和江无阴肯定被瞧见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甲飞快地看了二人一眼,撒腿就跑。 林甲离开后,江无阴转头过来看裴慎,二人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沉默后,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你怎么样? 裴慎看向江无阴,江无阴站起来很高,之前裴慎教他走路的时候便有发现,江无阴个子出挑,裴慎原本生得高挑,但江无阴偏偏比他高。 江无阴轻轻就将裴慎抱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说:我能抱你了。 裴慎抬头看他,只觉嗓子发涩。 江无阴抱裴慎上.床:睡吧。 裴慎以为他要走:你要去哪? 我不去哪,我陪着你。 月色悄悄地溜进来,裴慎觉得从未有哪天的风这么温柔过,他像往常一样睡着,江无阴就在他旁边,陪着他。 裴慎忽然道:谢谢。 江无阴:谢什么? 谢谢你上次护住我。裴慎真诚道,他一直记着,那日江无阴毅然让林雕带他走,自己却挡在了前面,这些天来,我很担心你。 那时江无阴的腿分明还未好。 我也很担心你。江无阴回道。 裴慎问他:你后来去哪了,这么久了,你都在哪? 江无阴回道:我去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徘徊许久才出来。 裴慎想起了之前森林里覆灭的淮南王军队,然后又在这里遇见了江无阴,他心里有了大胆猜测:沿路而来的淮南王军队 江无阴没有否认。 裴慎觉得江无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他没有去问江无阴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拿过江无阴的手,轻声道:你瘦了。 江无阴趁裴慎拿他手的功夫,轻轻摸了摸裴慎的头,只道:睡吧。 裴慎却握住了江无阴的手,裴慎的手比他的手小些,但却很温暖,裴慎又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一个人扛着总让人担心。 江无阴眼神温柔了几许,也握住裴慎的手:嗯。 裴慎被江无阴抱进怀里,江无阴低头亲吻他,他稍稍抬头回应,江无阴的吻很温柔,如春风般,似是在续方才未完的吻。 裴慎从未觉得夜的风这么温柔。 一吻终了,江无阴松开裴慎,手指在他发间抚过:一夜好梦。 裴慎笑道:你应该说,晚安。 江无阴低头看他,显然露出了几丝疑惑:晚安? 裴慎道:是睡前必须得对对方说的话。 江无阴神色温柔:那么,晚安。 帐篷里搭的床自然是不比府里的床,但裴慎今夜睡得格外舒服,这几个月来,他终于有一夜睡得这么安稳。 他就这么靠在江无阴怀里,感受着那人熟悉的温度,仿佛又回到了凝王府,似乎什么都没变。 江无阴给裴慎拈了拈被子。 他很安心,只要看见裴慎还安全,真的躺在他怀里,他就很安心。 他们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 其实他也不记得了,他只知道,他只对裴慎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翌日,清晨的赤水鸟叫声竟格外悦耳清脆,裴慎缓缓睁眼,觉得身上暖和得紧,一时竟不想起床了。 兴许是昨日睡得过于舒服,他整张脸都埋在江无阴怀里,等他在江无阴怀里待够了,抬头竟对上江无阴的眼。 江无阴颇有耐心地注视着他,不知看了多久:醒了? 士兵们醒得早,在这赤水一夜,大家兴许都没有睡好。大家早早地便有早起煮粥准备吃早饭,谁知众人走到去运粮食的马车前时,都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马车前,一群着紫色衣袍的人站在那里,士兵以为这是偷粮食的贼,快步上前想制止,却发现这些人好像不是在偷粮食。 这些人着的紫色衣袍上绣着他看不懂的花纹,但看材质极其上等,他们手里拿着几样工具,面无表情地对着马车修修补补。 这马车的确从昨日便有些破损,开起来吱吱呀呀,不过.. 士兵好奇地再次看了其中一人一眼,那人抬眸扫他一眼,眼神呆愣,毫无生气可言,手还不停地在轴和轮的接触部位涂抹动物油脂来润滑已经锈掉的部位。 士兵不由吓出了声,活人能是这样的么! 这一声惊动了军营里的人,军营里的兵纷纷出动,拿着剑对着他们以示威胁,但发现人家压根不搭理他们。 这群人依旧修着马车。 有人发现对方并无恶意,大着胆子走过去,发现这些人虽长相不同,但脸上几乎都面无表情。 士兵们正疑惑着,裴慎已经睡饱了,从帐中出来:怎么回事? 有士兵连忙上前禀告,裴慎听后朝马车走去,发现这群紫衣人勤勤恳恳地修补马车,士兵们议论地再起劲,都好像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只想修马车。 裴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无阴,他转身,刚好撞进江无阴怀里,江无阴扶住他:是我让他们修的,昨日我看你们运粮马车有所损坏。 裴慎微愣,但比裴慎更为惊讶的是士兵们。 裴慎跟前那人,有的人不认识,但有的人却认识,认识的人面露惊讶,怎么也不愿相信。 这么几个月了,凝王失踪的事众人有所耳闻,在这场战争里,丧命每日都有,也有不少人猜测,凝王死在了某处。 但如今,凝王不仅没死,还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站在那里,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士兵们窃窃私语,裴慎问江无阴:他们都听你的? 江无阴:嗯,他们不会伤害你们。 裴慎沉思,后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不必惊慌,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众士兵看了修马车的紫衣人们一眼。 林甲见裴慎这么说了,也忙道:他们要是伤害我们早伤害了,可是这么久了,他们一直在修马车。 士兵们虽没再说话,但还是离紫衣人们很远。 众人喝过粥便准备离开,裴慎准备上马,谁知江无阴先他一步,将他抱上了马。 裴慎想挣,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抱上了马。 众人自觉移开目光。 裴慎回想起方才,他睡够了准备下马,才起身,就被江无阴抱下了床。 裴慎:谢谢。 裴慎准备去洗漱,江无阴将他抱起,抱到了洗漱处。 裴慎:谢谢。 在帐里时,江无阴走哪都要抱着他,裴慎就像个挂件一样挂在江无阴身上,裴慎总觉得江无阴在无声地炫耀他可以抱他了。 裴慎被他逗笑,也不阻止他:一起回大江城吧? 江无阴看他:嗯,一起回去。 众士兵默默转移视线,一行人继续往大江城走,紫衣人们修好马车便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慎和江无阴同骑一匹马,对于那群紫衣人,裴慎也不急于现在问,现在这么多人,也不好开口。 而且在裴慎心里,江无阴大概就和那些爽文男主角一样,可能掉个山崖,得到了什么秘籍,就开始走向开挂模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没事。 夜幕降临时,他们才走到了大江城,毕竟那些潘王还未打到大江城来,大江城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新帝驾崩,大江城一片茫茫白色。 江澜早在大江城门等着他们,见远处来的人马,江澜大步上前迎接,在看见江无阴的时顿了顿。 后江澜快步上前:七弟。 江无阴翻身下马,二人对视。 这些天来,江无阴和江澜的关系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僵持,两人见面,江澜生出感慨。 凝王回来了。 江无阴没事。 安顿好军队后,三人很有默契般,他们一齐来到江澜府邸,江澜吩咐人给他沏茶: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还有,你的腿 裴慎和江无阴一同坐下。 江无阴简单道:路上遇袭。这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以后再说。 江澜也没再问,拍拍他肩:不管怎么说,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江澜又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还有个姑娘在府里一直等着你们。 裴慎和江无阴一同走回去,夜里人少,越往京城北端走人越少,裴慎和江无阴并排走着,相对无言。 月色斑驳的小路,只有他们二人,江无阴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裴慎微顿,也扣住了他的手。 黑夜恰好成了最好的伪装,没人看见二人十指相扣。 这条路有些昏暗,若是平常一人独自行走,不免会觉害怕。但裴慎一点也不害怕。 两人并肩走着,远远便看见凝王府亮着昏暗的灯,门口站着个黄裙姑娘。 是阿香。 阿香远远便看见了二人,惊喜道:阿慎!王爷! 分卷(43) 阿香急急忙忙奔来,看见二人时眼眶也红了几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事的。 阿香视线下移,欣喜道:王爷,你的腿好了? 这些天来,人人都说凝王没了,阿香偏不信,他看到江无阴的腿,竟然又红了眼眶。 江无阴因为腿的事,失去了太多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江无阴见阿香红了眼眶,递给阿香张帕子:阿香,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阿香终于热泪盈眶: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说罢阿香领着他们进府,府里一出事,大多下人都离开了,唯有阿香和几个下人守着这座府。 抬头一看,这座府还和往常一样,亮着灯光,有人清扫过的院子,还有茁壮盛开的花。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无论是人,还是物。 江无阴和裴慎的房间,即使几个月未住人,但仍打扫地极其干净。 裴慎看着新换的被单:这是新换的? 阿香点头:嗯,前几天宣王殿下便告诉我,说你带兵过来,所以我就换了新的床被。 阿香又道:没想到你竟跟王爷一起回来了回来就好,等战事过去,我我请你们一起去满月楼吃饭! 阿香喜欢存些小钱,平日里还是有些小积蓄。 裴慎笑了:好。 三人聊至半夜,阿香又专门帮他们打扫了房间,裴慎回到房间,取出来那把在九益城他得到的金龙。 金龙之弓,在夜中亮地刺眼。 他好生擦亮了这把弓,然后将它放在了桌上。 裴慎正准备睡觉,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未回房睡了。 那几日他都是和江无阴一同睡的。 裴慎没再想,只盖着被入睡,翌日醒来的时候,他浑身都舒服,果然在自己房间睡就是不一样。 他舒服地翻了个身,觉着自己碰着了什么东西,睁眼,他竟然在江无阴怀里。 裴慎睡意全无。 江无阴什么时候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给大家道歉,最近因为些事耽搁了对不起呀! 第46章 我有个小名。 裴慎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回来, 走错屋子了。 他再次环视了屋子一圈,这的确是他的屋子。 江无阴..怎么跑他床上来了。 裴慎起身来欲下床,没想到被人一拉, 有人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抱了有一会儿,江无阴松开他, 问他:可以么? !!! 裴慎身子僵了半响,可以什么?! 江无阴...这么野的么.. 你在想什么。江无阴见裴慎红了耳根,问道,我可以以后都抱着你睡吗, 在哪里都这样。 裴慎侧头, 江无阴与他只差分毫,江无阴生地很漂亮,如今没有那层羸弱, 他比原先还要漂亮, 且漂亮地有些锋芒逼人。 趁着距离近,他贴了上裴慎唇。 两人吻了会儿,裴慎留恋之际, 江无阴已松开他起身了去。 裴慎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江无阴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撩人了? 江无阴走到桌前, 看见裴慎昨日放在桌上的那把金弓,便低头仔细端详。 他也没有多问, 裴名医一箭致命淮南王副将, 一箭震惊整个大江,这事迹他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 江无阴这人有个很好的地方, 可以很快地进入状态,又可以很快地脱离出来, 他此刻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模样, 只仔细打量着裴慎的金弓。 他看了半晌又转身来, 将还未缓神的裴慎从床上抱了起来,去帘后洗漱。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 裴慎:仿佛自己没有手。 两人洗漱收拾好后,裴慎给江无阴理理衣领,这个场景...仿佛就像做过什么般。 就在这时,阿香恰好开门进来。阿香不是故意撞见这一幕的,她和裴慎关系好,平时里又大大咧咧的,所以习惯了不敲门。 阿香嘴巴没有控制住:王爷,你怎么在这? 说完这句话,阿香便有点后悔了。 哪知江无阴十分平静,连脸都不红一下:过来睡觉,一个人冷。 阿香:怎么怪怪的...但是.. 好像还挺合理的? 气氛缓解了下来,阿香这才说正事:王爷,阿慎,宣王殿下找你们。 两人瞬间进入状态,点了点头。 这次从九益城过来本就是来支援大江城,现下他们应过去商量对策。 领他们进府的是上次求裴慎治江澜的侍卫,是江澜的贴身侍卫,清虚。 江澜正在殿中,裴慎他们一来,江澜便上前来:七弟,裴公子,昨日匆忙,有许多事还未来得及说。 江澜目光转向裴慎,道:九益城的事,我代大江子民在此谢过你。 裴慎道:殿下不必客气。 江澜又道:今日便留在我府上用饭吧。 裴慎观察着江澜,江澜可谓是剑不离身,可昨日和今日见着他,他都未佩剑,如今战事激烈,不应该。 下午时,他们便留在宣王府,裴慎低头思忖,江无阴忽然道:你觉得江澜有古怪? 裴慎抬头:你也察觉了? 江无阴面色沉静,后道:去看看。 江澜房门前有人把守,裴慎还未靠近,便觉察其中古怪,他闻到一股很淡的药味。 学医者一般嗅觉明锐,江无阴没有闻出来,但裴慎闻出来了,他上前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内,清虚正端着一碗药,见二人闯进来大惊:你、你们! 二人环视一圈,方才还好好的江澜此时正坐在床上,裴慎上前观察了他一圈:宣王殿下可是病了。 江澜未说话。 裴慎想坐下替江澜把脉,江澜终于开口道:不必看了,我中了蚀骨毒。 裴慎一顿。抬头看江澜,蚀骨之毒,会使其虚弱无力,就犹如被挑了手筋,然后逐渐侵蚀整个人,最终瘫痪。 随着蚀骨毒的加重,江澜很有可能再也用不了剑。 这相当于要了江澜的命。 江澜自小习武,率军一次又一次击退敌军,守护着大江。他是大江的神,而现在这个神再也拿不起剑。 所以江澜选择不佩剑,他害怕被人看出他用不了剑。 他守在大江城前,他不能倒下。 蚀骨毒是慢性毒,在人身上中下四个月才会毒发,这四个月蚀骨毒不会有任何动静,若不是刻意诊断根本诊断不出。 所以当江澜发现自己中毒时,已经是毒发之时。 王爷何时发现的?裴慎问道。 江澜答:三天前。 裴慎再次陷入沉思,江澜行事谨慎,怎么会中这种毒,上次巫术也是趁人之危,何况四个月 裴慎忽然想起什么,全身发凉。 四个月 巫术 裴慎蓦地反应过来,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差点站不稳。 江无阴扶住他。 裴慎道:是那次巫术 上次巫术解决得轻松,用天月花便解决了,之后二人发生了意外,裴慎没来得及留意。 现在他明白过来了。 巫术只是障眼法。 按月份推算,蚀骨毒应当是和巫术一起种下,江初利用巫术吸引人注意,给深处的蚀骨毒做了掩护。 也让他们认为,上次秘境里江初只给江澜下了巫术。 原来江初早就算好了。 江澜一倒,攻下大江轻而易举。 清虚开口道:如今各地藩王正在前往大江城,我们 清虚。江澜打断清虚,后又看向二人,既然江初早就算好,那他们应该马上快到大江城了。 七弟,裴公子。江澜努力挤出个笑,此次真是对不住你们,你们才回来,都没有坐下来好好歇歇。 若大江城守不住了,不必管我,先离开,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澜话还未说完,江无阴制止了他:你别忘了还有我。 江澜抬头看他。 裴慎想起了那些在书上被他随手翻过的内容,他差点忘了,未摔断双腿前,江无阴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他的剑法在大江也是数一数二。 当年的江无阴,惊才绝艳也不足以形容。 只是摔断双腿折断了他的所有傲骨。 不等其余人发话,江无阴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大江子民是无辜的,此战若输了我们都是阶下囚。 江澜闻声,只轻轻闭了眼:七弟。 江无阴抬头看他。 他又说:父皇是被人所害。 江无阴没有接话。 万籁寂静,屋外暗香浮动,屋内波澜不惊,连同着桌上的红蜡,也静静燃烧。 江无阴和裴慎走出凝王府时,已经日落了,街边仍有卖小玩意儿的小贩,江无阴自方才出门兴致便不太高,裴慎走过去,给他买了个小玩意儿。 小贩接过裴慎的铜钱,递给他小玩意儿,连连道谢:多谢公子! 裴慎多嘴了句:老板,这几日这么不安全,还来摆摊呢? 哎!小贩自然听懂了裴慎的言外之意,只叹道,打仗是打仗,但是日子还是得过呀!再说,这不是还没有打到大江城来吗? 能赚一天是一天啊! 裴慎缄默。 夕阳倾泻而下,裴慎将小玩意儿递给江无阴,江无阴接过,颇为凄凉地笑了下:人都有两副面孔。 裴慎不知其意。 他又说: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大江在他的统治下这么多年,依旧风调雨顺。 裴慎知道他在说谁。 错了。江无阴自言自语,他只不过不是我的好父亲。 裴慎握住他手:不是你的错。 两人并肩走着,江无阴依旧一言不发,裴慎想了会儿,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拨浪鼓儿逗他:你看,好不好玩儿。 江无阴笑了出来:这不是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儿么。 裴慎没说话,笑了笑。 江无阴笑了就好。 凝王府,江无阴自回来便在院里站着,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夜了,院里夜来香香气逼人,江无阴在院里站着快成了尊石雕。 裴慎在屋里看了许久,和阿香说了几句,阿香点点头,便出去找江无阴:王爷。 江无阴转头。 阿香又说:阿慎要睡了,你不一起去吗? 转头看去,裴慎屋子的灯已熄了,江无阴垂眸顿了顿,终于离开了院子。 裴慎正睡着,江无阴便抱了上来,江无阴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儿,是特意洗浴后留下的香。 月影斑驳,江无阴抱着裴慎,将人往怀里揽了揽。 裴慎抬头看他:你怎么打算? 我先去路上拦截,你留在大江城。江无阴低头看裴慎,他心情好了不少,月色显得他柔和至极。 裴慎应了声:嗯。 江无阴纳闷:你不问为什么? 大江城如今无人守,潘王数量不小,很有可能会声东击西,从背面后抄大江城,不一定都会直上。裴慎笑了下,只要咱们配合的好,他们从哪个方向来都不行。 江无阴眼神柔下来。 裴慎一向都这么聪明,似乎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也不需要他保护。 对于江无阴的出现,大江城百姓有难以置信,有质疑。 但这个紧要关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质疑。 只要能救大江城,那这个人就是神。 不管他是哪儿来的。 如今已经入春,但还是有些冷,裴慎下意识抱紧了江无阴,脸埋在江无阴怀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都离不开彼此。 沉默半晌,江无阴又道:此次离开,我会派林雕跟着你。 裴慎欣喜:林雕?林雕他还好吗? 江无阴道:他很好。 裴慎继续说:此番你要多加小心,江初狡猾 江无阴应声:记住了。 你在大江城也务必小心。 两人没有再说下去,房里又陷入漆黑,裴慎难免伤神,他和江无阴才见面多久,又要分开了。 江无阴低头看他还睁着眼睛,便问:在想什么? 裴慎道:这次分别,不知下面见面又是多久了。 江无阴低头轻吻他。 裴慎微微仰头,和他轻轻交吻,江无阴将他抱得更紧。 许久,江无阴留恋地松开他,唤道:阿慎。 裴慎听得心头一颤,只觉不好意思: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江无阴低头看他:我看别人夫妻之间都有爱称。 裴慎从不轻易脸红,江无阴这么说,他只觉脸上发烫,忙背过身去:什么夫妻。 江无阴续道:等战事平息,我要娶你,办这大江最盛大的婚礼。 江无阴住在市井,也见多了街上敲锣打鼓迎娶的场面,他想,若是他要迎娶一个人,应当是给那个人最好的,让世人谈起都羡慕的。 裴慎面上不悦,却并未推开他:江无阴,我是男人。 江无阴.道:男人女人不重要。 裴慎只觉心乱如麻,江无阴怎么总是面无表情地说一些撩人心弦的话,还总是把他的心撩得一跳一跳的。裴慎觉不服气,想着要讨回来点什么,转身看江无阴:你以后不必叫我阿慎,我有个别人不知道的小名。 分卷(44) 江无阴果真好奇:什么? 裴慎一笑,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江无阴微顿,后喃喃道:老婆。 这种称呼在大江从未有过。 裴慎差点笑出来,他绷住没笑,江无阴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呆,这么可爱呢。 老公在古代是太监的意思,裴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还是叫老婆好了。 然而裴慎内心:江无阴这个不要脸的,仗着自己是古人占我便宜。 什么也不知道的江无阴还十分诚恳,轻轻点了点裴慎额头:老婆晚安。 裴慎竟有些快乐? 夜很凉,他愉快地闭上眼,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裴慎起身来,江无阴已经不在身边了,阿香奔进来道:阿慎!阿慎!王爷要走了! 裴慎忙穿衣奔出去。 裴慎一路朝外奔,顾不上街边异样的目光。 什么,凝王要带兵打仗? 真是天大的奇闻! 裴慎一口气奔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江澜正站在门口为江无阴送行。 江无阴站在马前,他身着戎装,一眼看见了裴慎。 两人对视良久,裴慎先开口,想说的话却没说出口:此次多加小心。 江无阴应声:记住了。 接着江无阴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外去。 大江百姓为他送行,目送他离开城门。 裴慎站在人群里,很快便被挡了视野,他有些沮丧,转身准备回去。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凝王殿下回来了! 裴慎抬头,穿过人缝看见江无阴策马奔腾,朝这里奔过来,黑色披风轻轻飘荡。 他在人群前勒了马,朝裴慎望过来,什么也没说。 良久,江无阴抿了抿唇对裴慎道:老婆,你就在家等我。 众人向望夫石裴慎看来。 裴慎瞬间从悲伤跌入羞耻。 江无阴...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翌日天还未亮,裴慎便上城墙,观察形势。 他现在不敢大意,江澜在这个节骨眼患病,不能出任何差错。 到了下午,他便给江澜研制解药,蚀骨毒毒势猛,但也不是完全没治。 裴慎在屋中研究,窗外突然传来声轻响,他抬头看去,一只黑鹰落在了窗前。 这是江无阴养的黑鹰,裴慎认得。 裴慎走过去,黑鹰脚上绑有信纸,他将其抽下来,展开一看,是江无阴的字迹 老婆,我很好,不必担心,这几日天渐凉,记得添衣。 裴慎:突然有点后悔告诉江无阴这个小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你怎么可以欺骗单纯的51呢? 各位小可爱,我我我我尽量阳间更新! 第47章 下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夜幕初垂, 虽已入春,宁川的夜还是泛着凉。 军队整顿,万物俱静, 江无阴此行,只带了两万精兵。 比起江初手里的, 实在少地可怜,他把更多的留在了大江城。 有人觉得他此举匪夷所思。 江无阴坐在火堆旁,一只黑鹰落在他旁边,他眼神一柔, 从黑鹰上取下信纸展开来看。 是裴慎的回信, 裴慎在信里说让他好好回去,还说这几日跟着阿香学了做各式各样的猪蹄。 江无阴手指抚过信纸上的字迹,心里泛起几丝暖意。 旁将领见江无阴反反复复看着一张纸, 大着胆子问:凝王殿下, 这是什么? 江无阴回:家中妻室写的信。 将领惊讶地张了张嘴,他从未听说凝王有妻妾这事,他转了转眼, 觉得这事不可说, 又闭了嘴。 江无阴看出他的疑惑,却不打算解释, 只将信纸折叠放好。 夜很凉, 北川蝉鸣,似乎硝烟从未来过。 江无阴才走没多久, 大江城里,九益城传来的消息让众人跌入低谷。 九益城被瑞王攻下, 当夜屠城。 韩丞战死, 夏冷清被俘。 江初原本是往大江城来, 突然调头往九益城去了,攻下九益城后,他直接朝大江城来。 此次战役,不少藩王都归于江初麾下。 大江城这边势单力薄。 听说瑞王破了九益城,十缺城,月城三城,直逼大江城! 他将城攻下后便屠城这几天连着下雨,怕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大江城气氛陷入低谷。 病重的江澜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从床上爬起,喝了几日药,他的体力总算有了好转。 他披上外袍执起剑柄,凭着气力出府门。 殿下,你不能去!清虚拦着江澜,江澜看也不看清虚,只冷道:让开。 殿下,算我求你。清虚见劝不动他,直接跪了下来,你现在怎么救夏小姐! 江澜停下步子,凄凉地笑了声。明明是春天,这几天却出奇地阴沉,就好似蒙了层永远看不见天日的浓雾。 大江,早已不是那个大江了。 外面的消息传地沸沸扬扬。 裴慎自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江无阴留了许多兵力在大江城,但各地藩王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想起九益城的大家,韩丞,君羽,小景,还有徐娘 他眼睛有些泛酸,手握成拳,江无阴正在往那边去,和江初碰面是必然的。 裴慎心口莫名有些不舒服。 江无阴带的兵马并不多。 他越想越难受,连药也熬不下去,白行天在旁边找药材:裴裴,你看见党参放哪了吗? 裴慎没有回答。 白行天抬头,发现裴慎思绪飘散,半晌才回神将党参递给他,白行天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江初一路往大江城走,他这一路上边走边攻,连破三城。 殿下,这个女人怎么处置?有人问,江初转头扫了眼被捆住的夏冷清,冷笑:看着她,待会到宁川,把她送进本王帐里。 夏冷清发丝凌乱,江初笑着看着她:真没想到,韩丞到死都护着君羽,本王心好,让他们死一块了。 提及此处,夏冷清发疯般挣扎起来。 见夏冷清反应如此激烈,江初笑了:你是不是还想着江澜来救你,我告诉你,江澜现在就是个废人。 夏冷清忽然愣住,江初继续道:他中了蚀骨毒。 许久,夏冷清都没再挣扎,泪珠从她眼角滑落,眼神却很凶狠,她肩膀轻轻颤动起来。 江初微微眯眼,很喜欢她这副模样,满意地笑了:走。 他们很快到了宁川地界,宁川一过,前面便是大江城,有人忽然惊道:殿下,前面有人! 江初抬头。 前面确实有一人,那人身骑黑马,外披黑色披风,手握利剑,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面漆黑,那人却很明亮。 哦,是他。 认出来人后,江初嘴角淡淡一牵,嘲讽道:江无阴,你腿好了? 夏冷清微愣。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很久以前的江无阴。 少时世家子弟总是聚在一起,江无阴那时剑法极好,意气风发,千金小姐们总是会多看他一眼。 可是自江无阴摔下马后,她再也没见过那样的江无阴。 江初冷笑,拔剑道:给我杀了他们,本王要提他的头去见江澜。 夜黑,本就不利于战斗,江初的兵马专门训练过夜里战斗,很快就占据了优势,江初一拉马缰下马,直接来到江无阴跟前。 江无阴一剑挡下他。 江初冷笑:这么多年,你的剑法居然不减,不过可惜了。 两人僵持不下,江初一路连破三城,军队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两人交战之时,江初再次猖狂一笑:怎么,大江城可怜得只有这点兵力了么!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江无阴军队人马不及江初多,被逼得节节后退。 江初笑得愈发放肆,他提剑砍向江无阴:今夜我要提你的头去江澜。 江无阴忽然笑了,他一剑挡下江初,后反手将剑横在江初脖间:你没这个机会。 江初见惯了兵刃,横在脖间的剑不足以畏惧,他用指尖推开兵刃,指尖顿时传来阵凉意。 霎时间狂风呼啸而过,漫天乌鸦从树林里飞起,风声和乌鸦声交织,数道黑影一闪而过。 马匹忽然躁动不安,周围士兵警惕起来,江初微微眯眼:怎么回事? 殿殿下!你后面!有人惊道。 刹那间凉意四起,似乎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后,等他反应过来,他已摔落马。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面孔,他似乎在看着江初,又似乎没有。 江初捏紧剑,忽然想起了死在岁月里的传闻:江江无阴,你你居然 原来这就是江无阴只带这些兵的原因。 尘土掀翻,江无阴的剑毫不留情,直接刺穿江初心口,抬头那瞬间,天边似也染成了血色。 江无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他抬腿踩在江初膝上,他的声音泛着凉意:你也想尝尝断腿的滋味么? 他分明没有用多大力,江初却觉得疼痛无比。 疼痛间,江初想起了江无阴十五岁那年秋猎摔下马。 江初想反抗却像被抽了所有力气:你们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 军队像是死了般,没有回话,江初转头看去,那些士兵一个个颓然跪倒在地,已然断气。 鲜血从他们脖间汩汩地流淌而下,拨开绿草流到江初的面前,江初看着那些鲜血,第一次觉得鲜血如此刺眼。 即便如此,江初仍然冷笑道:江无阴,就算此战你赢了,大江百姓也绝不会接纳你! 江无阴眸色一沉,踩得愈发用力,天边蓦地传来鼓声,是从大江城传来的。 江初大笑起来:其余藩王已往大江城去了,不出一个时辰,大江城将会被夷为平地! 无论如何..江初的笑声越发狂妄,你都不可能赢! 大江城内慌乱逃窜,外面厮杀声传来: 宣王殿下重伤,大江城快守不住了! 城墙之上,江澜立在城墙上,他的手臂被箭羽刺穿,却仍咬牙硬挺,指挥着士兵。 一个个将领倒在血泊之中,连眼也未合上。 殿下!这里我来!清虚上前扶住他,他却推开清虚:我不能倒下。 清虚眼眶微湿,他家殿下自十六便开始出征带兵,一直到现在,已经有五年。 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也要将大江城百姓护在身后。 江澜望着眼前景象,原本繁华的大江城门口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这里不再是繁华的都城,更像是人间炼狱。 江澜想起江怀曾对他说过的话:澜儿,以后父皇不在,这大江就靠你了。 血染红了地面,空中盘旋着黑鸦,喻示着即将变天。 江澜凄笑一声,他终究守不住大江城。 满地的血色,兵戈相接,忽然有人高喝:凝王殿下!凝王殿下回来了! 天很黑,却依然看得见有人骑马而来,他手握利剑,身披黑色披风,在一众敌军中杀出条路。 鲜血沾了他满脸,他执剑毅然决然地杀了进来。 真的是凝王! 冷风呼啸而过,凉意爬上众人后背,黑夜中摸不清来人的方向,只听得见有人倒地的声音。 冰凉的血溅上大江士兵的后颈,场上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身影,敌军个个倒下,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中,血腥味散开,他们才得以看清来人面孔。 暗紫轻袍,衣上绣着诡异的花纹,惨白的手上沾满鲜血,似是将人的脑袋生生拧了下来。 有人惊讶,有人恐慌,但这些人并未有伤害大江军队的意思,几招过后,士兵们明白这是来帮他们的人,提剑和他们一同作战。 战场上一片厮杀,紫衣人数量不足一万,却速度极快,以一抵十,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江无阴提剑踏马而来,大江士兵再次重振,凝王回来了! 江澜再次拔剑:誓死守住大江城! 誓死守住大江城! 一声令下,士气大振,众兵听令,江无阴似踩风而下,离北王还未反应,头颅竟应声而落。 几年未用剑,他的剑法却是出奇的好! 离北王倒下,江无阴落地之时,轻轻往后看去一眼。 一把金箭从他身侧飞过,直穿百米之远,江无阴望着那金龙呼啸而过,抬头看去,身着青衣的男子一跃而起,箭落,他恰好落在了江无阴面前。 裴慎落在江无阴身侧:这一战,我们一起。 一剑一箭,划破天际,万千兵戈的较量,硝烟滚滚。 他们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并肩作战,竟配合得出奇得好,这一刻,他们仿佛是这世间最契合的战友。 大江城内,对于忽然扭转的局势,百姓眼里都流露着欣喜。 裴慎因为被敌军划破了手臂,血从手臂上流出,他的血不同于常人,流得缓慢而少。 陈婉儿在营地旁边包扎,瞥见裴慎便过来给他包扎,这场战争不止是他们的战争,许多王公贵族的小姐都纷纷加入进来,有的贡献米粮,衣物,会包扎技巧的便来搭把手。 陈婉儿的哥哥是将军,她自然也会一些基本包扎。 裴慎未让她包扎,只叫陈婉儿拿来个碗,将之前流的血盛了起来。 裴慎抬头,江无阴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江无阴连脸上污血都未来得及擦,拿过裴慎手臂上看着:你接这么多血做什么? 分卷(45) 我的血珍贵,这么浪费可惜了。裴慎回道,万一以后有用处呢? 江无阴低头给他包扎,眼里有些自责:下次我不会让你受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48章 我会一一补回来。 裴慎抬头看江无阴, 江无阴蹲下来,抚了抚他脸。 裴慎有些猝不及防,本能性地往后退了退。 江无阴依旧面无表情, 好像他们之间就该如此,然后他说了句:我走了。 他起身, 再次看了裴慎会儿,转身又遁入了战场。 硝烟甚浓,江无阴很快便没了影。 此战激烈,江无阴明显占了上乘, 他一上场, 接二连三,一战很快过去,在场的藩王全军覆没。 江无阴立在风中, 竟无比适合。 江澜撑着身子来到江无阴面前, 看他:七弟,你有没有事。 江无阴回他:无事。 你半路可遇见了江初...还有小冷?江初的话很明显,只是为了后者。 夏姑娘方才已经被我送回了城, 至于江初...江无阴往后看了眼, 有紫衣人拖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走了过来。 江澜的目光一直在紫衣人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江初浑身是血, 即使如此狼狈, 语气也不甘拜下风,他狂笑不止:怎么。江澜, 看到本王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江澜紧闭眼, 只道:你做了太多错事。 哈哈哈哈哈...江初笑地越发猖狂, 后嘴角上扬, 轻叹道,....是啊。 血色夕阳下,他忽然转变,依旧悠悠一笑:...可是,我并不后悔。 江澜闻言,脸色大变,他怒火攻心,口吐一滩鲜血。 江初笑地更加狂妄。江无阴立在旁边,想扶江澜,但却没有动手。 裴慎在旁边看着,也没有插嘴,在他印象里,江澜就是这么个人,兄弟相残,或许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江澜难受地撑起身,站稳之后,他只用手背擦了擦嘴:把他关地牢吧。 江初被关进地牢,战事还未结束。 接下来的这几天,江无阴,裴慎,夏冷清带着军队乘胜追击。 千金小姐们变卖首饰项链,纷纷捐献物资。 这一场战争,大江城所有人的心都靠在一起,众志成就,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都在共同战斗。 过了几日,余下昌成王、化西王两个最具有领导性的藩王都被一举歼灭。 属于江怀的大江王朝,进行几日的厮杀,将会画上一个句号。 战事结束,春天将过,柳树终于长出了新柳,天边终于拨开了乌云。 大江城内,百姓们都在整顿收拾重修建筑,一场战事过后,如今恢复平静,大家都如获新生。 江无阴的紫衣卫一战成名,大江人民给这群紫衣卫取了个名字,称他们为傀儡军。 因为他们面无表情,只听江无阴的指令,民间戏称他们为傀儡。 然而没人知道江无阴的傀儡军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又是怎样造成,只知这群人不会伤害他们。 目前看来,大家相处地还算和谐。 人群潮流中,裴慎也在其中发放物资,他那日的伤痕已经愈合了,不过那碗血,不知道已经珍藏到哪里去了。 大江城百姓运送物资,不少人在议论: 这战事怎么就这么过了... 那是因为我们生在福中不知福,压根人家都没有打到进大江城,只能说凝王殿下和瑞王殿下太厉害了! 不过说起凝王殿下手下那群兵....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裴慎忽然抬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那两人一惊,见是他便都不再说话。 裴慎是故意的。 这种时候,不得不止住这些流言蜚语。 他抬头看天,晴空万里,似乎再也不会掀起波澜。 大江皇宫并无损失,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一片璀璨,只是那皇位,目前还未有人坐上去。 对于这宝座,大臣们皆有犹豫,迟迟都拿不定主意,现下大江重新整顿,只余下两位人选。 宣王江澜和凝王江无阴。 太子江锦轩双腿残废,终于不堪重辱,在大江战事最激烈之时,服毒死在了房里。 大江支离破碎,风雨飘摇,冥冥之中已经变了样。 一切忙完后,裴慎回到府中熬药,他准备给江无阴熬点补药,这几天江无阴太累了,应当吃点好的。 这几日有些冷,但是家家都有热气,烟火人家,没了几日前的那种孤寂。 裴慎刚从厨房出来,便撞见了江无阴,江无阴正从外回来,拿了些东西。 裴慎将药放在桌上,看过去:回来了? 江无阴应了声,他买了些新布料,不知道裴慎喜欢什么颜色,干脆都买了来,让裴慎选:春天马上就要过了,得再做几件新衣服,你喜欢哪种颜色? 这些布料的颜色都很好看,而且也不俗气,裴慎想起很早之前和江无阴一同去宴会时,江无阴穿的那身水蓝色特别漂亮,便选了水蓝色的布料:我要这个。 江无阴应了声,便又将目光放在裴慎身上。这么多天了,裴慎有时候还是不习惯江无阴这么看他,于是便找了个话题:这些日子,我给你熬了些药。 两人坐下来,裴慎看着江无阴乖乖喝药,心理很满足,嘴角不自觉上扬,他问:对了,这几日城里都在议论皇位的事情。 江无阴放下药碗,依旧看着裴慎:你想让我当皇帝吗? 这么直白又不铺垫,也只有江无阴了。 裴慎笑了笑:皇帝不皇帝也没那么重要。 江无阴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天,凝王府重修,江无阴花了大价钱,要把凝王府修地更大更漂亮。 江无阴:花钱逐渐阔气。 修建的这段日子,裴慎常到处去逛逛,有天他回来,江无阴在门口唤他:老婆,等一下。 裴慎差点没这句话被吓着,缓过神来,江无阴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相反他还很认真。 裴慎走过去:..... 江无阴递给他张请柬:江澜和夏冷清要成婚了,这是他们婚礼的请柬。 裴慎接过,战事才结束没多久,江澜和夏冷清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么... 但他算了算,战事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江初每日在牢狱里发疯,他去看了几次,便也没去了。江初受了刺激,已经不是看病能治好的了。 裴慎摩挲着这请帖,不由感慨:原来时间那么快。 他从来没有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时光飞逝,却经历了数不清的事。 江无阴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羡慕? 不必羡慕。裴慎抬头看他,他却抬手握住了裴慎的手,你看,我都装修好府邸了。 裴慎知道江无阴什么意思,江无阴顺势问道: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大江宴会毒雾那次,旁人看不出来,但江无阴看得出来,他看出裴慎其实并不会剑法,可这次作战,裴慎的剑法分明精湛许多。 裴慎回道:是夏冷清和韩丞我们三人一同学的。 提起韩丞,裴慎眼神暗了暗,韩丞已经死了。 江无阴瞧出了他的伤神:过几日重建九益城,一起去看看吧? 裴慎应声:嗯。 江无阴将裴慎拉过,从旁抽出剑来放在裴慎手里:我教你剑法。 裴慎有些绷不住笑:你醋了? 江无阴垂眸,没有否认: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我都会一一补回来。 尾音未落,江无阴低头,带着裴慎的手在中划破虚空,耳边传来萧萧之声,剑风吹起了桌上书页。 剑起,剑落。 一招一式,江无阴教得仔细,书页翻飞,树叶被抛至半空,裴慎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微阳下江无阴飞快翻动的剑法。 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剑落下之时,江无阴抱着裴慎喘着气,裴慎望着他,笑了起来:我喜欢。 江无阴莫名被他的笑感染,嘴角忍不住一牵:那以后我每日都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49章 你越来越好看了。 这几日天刚亮, 江无阴便带着裴慎在院里舞剑。 阿香会给他们准备些水果,这日江无阴不在,裴慎独自在院里练剑, 阿香过来盯着他左看右看。 裴慎不解:怎么了? 阿慎,我发现。阿香围着他看了个遍。你最近越发好看了。 裴慎放下剑, 阿香知他不信,摸出镜子来给他:阿慎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呢。 裴慎一哽,低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的确变好看了。 因为有沈秋给的坠子养着, 裴慎竟变了许多, 他发现经过了几个月的沉淀,容貌有了改变,皮肤越发雪白, 五官越发成熟精致。 就像他二十一岁那样。 二十一的裴慎和十八的裴慎气质截然不同。二十一的裴慎褪去了稚嫩, 五官即便不加修饰,也能留住所有人目光。 若说相貌,他和江无阴不相上下。 你和王爷都好看, 都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阿香嘀咕道, 起身来,我先去忙了, 你慢慢练。 裴慎应声, 低头擦剑,思绪有点飘散, 阿香应该不知道他和江无阴的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找个时间告诉她吧。 练完剑后已是下午, 裴慎回屋准备歇息, 几个侍女排队入了他屋:裴公子, 这是王爷给你备的衣服。 这些衣服样式多样,皆是漂亮柔和的蓝色,那日裴慎给江无阴说要蓝色,江无阴还真的全做成了蓝色。 裴慎欲拿起其中一件瞧瞧,刚拿起衣服,衣服下面的玫瑰和信纸露了出来,见裴慎疑惑,几个侍女偷笑:裴公子,这也是王爷给您的。 红艳的玫瑰溢着淡淡的香,它插在信纸里,裴慎拿起轻轻一嗅,是很舒服的香味。 他打开信纸: 老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现在,未来,这片大陆上所有的花我都会给你找来。 信上字字不经意间滑入裴慎心,温暖了他的心房,他想起这些天跟着阿香学了手艺:王爷多久回来? 公子,王爷戌时归。 裴慎封好信:知道了,都下去吧。 他在众多衣服里挑了件最好看的,春风温柔得不像话,他在柜里挑东西,不经意看见了那本书如何在恶人手下存活。 遗忘的过往被唤醒,过去的点滴再次重现,裴慎想起了之前接二连三的笑话,将这本书拿了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书上的字,竟有些哭笑不得,想起以前种种,自己当时也是傻,才会按照书上去做,不过都不重要了。 他将书锁进柜里,也将那段回忆永远留在了柜里。 金色的阳光落在院里,裴慎从冰窖里拿了好些猪蹄,按着阿香之前教的仔细做好。 江无阴还未进院,便闻到了从屋里飘出来的猪蹄香。 他心下了然,进屋便看见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猪蹄,卤猪蹄,煮猪蹄,还有他最爱的红烧猪蹄 视线一转,裴慎在旁盛着饭,抬头道:坐下吃。 江无阴听话地接过,两人心照不宣地没说话,吃至一半,江无阴突然握住了裴慎手:谢谢。 接下来的这几日,夏冷清唤裴慎去陪她。 江澜和夏冷清大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这几日兴许是出于紧张,夏冷清便唤裴慎过去陪她。 丞相府上下热热闹闹,裴慎第一次来丞相府,夏冷清屋里堆满了人,几个要好的千金小姐在她屋里给她挑首饰。 夏冷清的屋里放着精致漂亮的百个首饰盒,每个首饰盒里装着璀璨的首饰,光是嫁衣也有上百件,供她挑选。 江澜送的彩礼价值连城,更有千金难求的七彩明珠做手链,这事已经传遍大江。 千金小姐们无不羡慕。 江澜以前是大江无数千金小姐的倾慕对象,他成婚,千金小姐们的梦也跟着破了。 但大家还是都送上祝福。 夏冷清抬头瞧见裴慎,忙唤他:阿慎,你来了。 在座千金小姐无不着华服,裴慎一身蓝衣,如瀑墨发仅用一根青带束起,浑身没有任何点缀,却相比下来,竟比其余人还要亮眼。 有些小姐微微一愣。 怎会有男人生成这般。 夏冷清牵裴慎过来,小姐们见二人举止亲密,难免怀疑,夏冷清解释道:他就是裴慎。 裴慎的事迹她们也听说过,得知来人是裴慎,都恭敬起来:裴公子。 裴慎礼貌回应,几个千金小姐对视一眼,便告辞离开,裴慎奇怪,这古代女子未出嫁前是不能见男人的,可是他怎么觉得夏冷清完全没把他当男人看。 直到夏冷清道:阿慎,你和凝王什么时候成婚? 裴慎吓得一个激灵:什么? 夏冷清面不改色,一本正经,似乎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只解释道:凝王前些日子跟我和阿澜说过。 裴慎没说话,江无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害臊了 夏冷清笑了:阿慎,我早已将你当弟弟看,外面的人我也打过招呼,你不必介意。 夏冷清和裴慎聊了许久,这场战事持续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来,他们并肩作战,早已形成了默契,他们经历了太多,大江城还是原来的样子,身边却只剩下了这些人。 分卷(46) 裴慎走前,夏冷清叮嘱道:阿慎,你和凝王一定要来。 裴慎回去后,便亲手雕刻木雕,他没什么东西可送,觉得亲手做更显诚意。 他想着夏冷清和江澜的模样,开始雕刻二人,月色和烛火交织落在木雕上,裴慎仔细雕刻,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无阴从外走来:在做什么? 裴慎:在给夏冷清和江澜准备礼物。 江无阴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木雕:亲手雕的? 裴慎:嗯。 江无阴将他手拿过:改日再雕,今夜早点睡。 裴慎起身去盆里洗手,江无阴没有再说话,裴慎转头看去,他站在窗前,凝着窗外落地的绿叶。 他说:春天快过了。 很快就到了江澜和夏冷清的大婚之日。 这日大江城喜气洋洋,街道上灯笼高挂,在百姓们的祝福下,江澜骑着马将夏冷清迎进门。 裴慎和江无阴到府时,裴慎将雕刻好的木雕递给江澜,江澜接过时突然笑了:谢谢你,裴公子。 后江澜向江无阴道:七弟,你们先坐。 宣王府上喜气临门,热热闹闹,凑齐了王公贵族,见裴慎和江无阴进来,忙招呼道:凝王殿下,裴公子。 裴慎和江无阴一同坐下,旁边人跟他们攀谈起来:大江城能有今天,多亏了凝王殿下和裴公子,在下实在佩服。 座无虚席,赠礼堆积成山,门窗上高挂着大红灯笼,鞭炮声似唱着歌。 今日大好日子,喜气洋洋,拜堂成亲,江澜和夏冷清的婚礼举办地浩浩荡荡。 裴慎和江无阴也帮忙招待客人,直至夜了,都没有歇下。 这喜气洋洋的日子,也有人趁着酒席发表些看法,但大多都是也无关痛痒的话。 夜了,江澜被大家催促着入洞房,他并未醉,今夜也很静,只有细细蝉鸣声。 江澜踏着步子,身后忽然有人唤他:宣王殿下。 江澜转过身去,便见一穿着暗色花纹圆领袍衫的中年人立于他身后,中年人他认得,是大江的原丞相,林丞相,金丞相看向江澜,道:大江一日无主,便一日安稳不下来...宣王殿下可想好皇位的事了? 大江这些日子群龙无首,但有事都是向江澜禀报。 蝉鸣声悦耳,江澜深思熟虑后,道:皇位之事还得再虑,我身体大病未愈,七弟这次立功不少,若是如此,七弟略胜我一筹。 林丞相闻言,显然不赞同:虽说如此,凝王擅战,封为将军更为妥善,而且凝王手下的傀儡军还未安定...臣认为,凝王在边疆守城最为妥善。 江澜不语。 过了半响,他才道:明日我再和丞相深谈,多谢林相。 林丞相闻言,知道这事八成还不能定夺,他点了点头:那老臣先告退了。 林相向来高傲,在宣王面前他也不必做礼,宣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识趣,说完便告退了。 江澜心烦意乱,转身推门进屋,今日的天空更加深黑。 庭院里有微微灯光,树下,江无阴越过阴影,立在庭院中央,望着江澜的房门,他沉默不语。 裴慎在外等江无阴,江无阴方才说东西忘拿了,回去去拿东西好久都没有回来,他正想回府去找,没想到人竟出来了。 江无阴拉住裴慎:老婆,我们先回去。 马车上,江无阴一言不发,裴慎靠着他,他抚了抚裴慎发:等我们去了边疆,远离这一切。 裴慎忽然起身,有些不明所以:你要去边疆?什么时候的事? 江无阴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快了。 大江的子民表面上敬他,背地里应当是不认同他的,今日林丞相的谏言显然不是只有林相那么认为,那说出那番话前,他们应当是商量过的。 那么就说明,大江臣子至少有一半,心中的皇帝只是江澜。 江无阴往窗外望着,逆反地笑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翌日,青江殿,江澜的步伐急促而匆忙,身后两三个侍卫跟着他, 怎么回事? 听说,江初在狱里得了某种病,天天口吐鲜血不止,怕是快死了.. 第50章 陛下万岁。 腐烂潮湿, 漆黑无边,江澜踏进狱门,踩过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望向角落靠坐着的狼狈男人。 男人一身衣袍尽是污渍,昔日气势全无, 他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你来可怜我? 江澜站在牢门口。 江初似乎没什么力气,他的手轻轻搭在膝上,凄凉一笑, 他被关进牢狱里的这些日子, 江澜是第一个来看他的。 他以前那些宠爱的女人,忠实的下属,都在他兵败时没了影。 江初嘴唇苍白, 他本来关进牢狱时就已经没多少时日,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即便兵败也不愿屈服:本王不需要你可怜。 江澜走过来,江初咬紧了唇, 以为江澜会刺他一剑, 然而江澜只是俯身,在他面前放了瓶药。 江初微顿, 突然笑了:真是可笑。 江初母亲是世家大族, 虽没被封为太子,但宫中人人见了他都要跪下行礼。 他自小身后跟着世家子弟, 有给他提鞋的,也有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 只因为他有最纯正优良的血统。 但是, 唯独父皇不大喜欢他。 无论他做的再好, 再优秀,江怀好像都看不见他。 江怀眼里只有江澜。 上元佳节,江怀说好要来殿里看他母子,江初和母妃在殿里备好酒菜等江怀,等到宫里所有灯熄,只等来一句,陛下今夜不来了。 江怀去了江澜母子那里。 于是他想,也许只是自己不够优秀,他要是再优秀一点江怀就能看看他了。 想到这里,江初只是闭上了眼,他好像什么都比不过江澜,无论哪一方面,就连自己唯一喜欢的女人,也倾心于江澜。 他在这条路上越行越远,行至尽头,回头看,走了这么远,他还是一个人。 永远都是一个人。 江初嘲讽般地笑了,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但是他不后悔。 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他也不愿被江澜施舍:既然你来看本王,本王就回你一份谢礼,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澜看着他,他示意江澜靠近,在江澜耳边低语。 忽然,江澜瞳孔微震。 凝王府。 府里下人已上下打点,裴慎在屋里收拾衣物,江无阴走进来:带这么多衣服做甚? 今早天未亮,江无阴便向江澜请示去边疆驻守,并且准备下午出发。 裴慎回:边疆不比这,那边气候不定,多备些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江无阴将裴慎的手握进手心:到了那边我们再买便是。 裴慎看他:凝王殿下可真是有钱。 提及此处,裴慎认真地环视着这间屋子,他和江无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如今竟要离开这里了。 不过这是最好的选择,朝中大臣对皇位有颇有争议,江无阴这个节骨眼走,皇位是谁的显而易见。 夏冷清得知消息第一个赶来:阿慎,我之前去过边疆,知道那边需要点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买,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后她向江无阴笑笑:我借阿慎一会儿,不过分吧? 江无阴慷慨道:去吧。 二人走后,凝王府陷入了安静,府里下人已在今早打发离府。 江无阴在院里坐下,仔仔细细地将这里的一切都印在记忆里。 这里很安静,他的视线扫过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会看见他和裴慎共同走过的影子。 说没有任何留念,都是假的。 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江无阴循声看去,地上是那人踏过的痕迹,他最终站在了府门口。 风掀起地上尘灰,沾了他满衫。 江澜站在门口。 二人对视,好像都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样的,默契地没有说话。 江澜只是看着江无阴,看了许久许久,他的双眼泛起了红,失了声。 两人对视,依旧没有说话。 江澜忽然踉跄扶着桌子,他双眼发红,脚步有些不稳,他抬头紧盯江无阴,始终咬紧自己的嘴唇。 江无阴觉察出不对,上前扶住他,却见他后退几步,明显不愿江无阴靠近。 江无阴沉默,眼神黯然地看着他。 眼前之人脸色苍白,江澜凄笑一声,看着江无阴:我只是想过来问你 他双眼发红:是不是你杀了父皇 江无阴依旧立着没有说话。 冷风萧瑟,本该是春天的美景,却没有暖阳的照射。 江澜看着江无阴,他的眼里倒映出江无阴的面孔,那面孔随着时间倒退,他仿佛看见了少时和江无阴一同在宫里的时候,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忽然轻叹一句: 那个时候多好啊。 话落,江澜咬紧嘴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刺眼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江无阴眼里忽然有了波动,看向他。 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江澜倒在了地上。 他只剩这最后一口气,凭着这最后一口气,硬撑着走到这里。 江澜眼皮微沉,想起了那些死在回忆的过往。 那年秋猎,江澜十六,江无阴十五。 每年秋猎,世家子弟齐聚,江澜和江无阴一同进场,江澜发现自己的马有些不对劲,江无阴和他关系要好,少年性情恣意,说要跟他换马骑,两人便换了马。 秋猎场地宽阔,江澜骑马四处逛逛,行至树林深处,听到几个皇子在谈话,听这声音,是江锦轩的。 听着他们的谈话,江澜面色一僵。 他们对他的马动了手脚。可是那匹马...已经被江无阴骑走了。 追,还是不追。 江澜有些许犹豫,他翻身上马,这次围猎尤其重要,他策马往前去,却在看清前方迎面而来的人时,顿住了。 是江怀,江怀那时风华犹在,也加入到了这场围猎来练练手,江澜见了他,恭敬道:父皇。 他没有把他听到的告诉江怀。 那次秋猎,江澜没去告诉江无阴。 直到后面秋猎举行至一半,传来江无阴不幸被马踢伤落残的消息。 想起这些,江澜气息越发微弱,他伸手攥紧江无阴的衣襟,鲜血立马在那衣襟上晕开,他说:江初已经死了,没人知道这件事。 江无阴,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江澜轰然倒下,江无阴扶住他。 很长一段时间,江无阴都没有动作,最终拉开他的衣襟,胸膛早已被匕首刺穿。 他是硬撑过来的,他早该没了气,只是因为服了大江续命丹。 大江续命丹是大江皇家医师所做,在人死前服用,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时辰。 春天的风是那么地凉,江无阴望着江澜,轻轻帮他合上了眼。 夏冷清帮裴慎挑了一些东西:这霜膏擦了可以滋润手,边疆那边干燥,你可以备备。 还有这个夏冷清给他认真挑选,今天这些都我结账。 裴慎一一接过:谢谢,以后我和江无阴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夏冷清应了声,却被街上突如其来的喧闹淹没,有人慌慌张张地从街上骑马而过,裴慎好奇问了句:外面怎么了? 宣王宣王殿下死了。 夏冷清手中东西掉落。 大江城的喜色还未褪去,就被白色所替代。 江澜死前,留下了封信。 信上说,大江不可一日无主,此后这江山便交予江无阴。 只愿以后山河无恙,海晏河清。 夏冷清为江澜守了头七,在江澜下葬后,便离开了大江城。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全大江都在议论皇位,如今能坐上皇位的人,只有江无阴一个人。 这一次,他们是走不了了。 夜幕低垂,江无阴一人站在院里望着漆黑的夜,他大概从未想过做这个大江皇帝,亦或者是这样坐上这个皇位。 裴慎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握住江无阴的手。 江无阴将他揽进怀里。 两人相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外面传言纷纷,有人说江无阴是讨了便宜,也有人说江无阴实至名归,众说纷纭,但都不重要了。 过了几日他们便搬进皇宫,江无阴搬进先皇住的乌金殿。 乌金殿金碧辉煌,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栋雕刻着百副不同的祥瑞,金龙腾云,麒麟戏珠,殿内放着快及人高的金烛,就连小榻都镶上了金。 这里,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是无数人爬了一辈子都想进来看一眼的地方,是无数人谈及为之战栗的地方。 裴慎环视着,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都有些未缓神,江无阴恰好走进来:喜欢这里吗? 裴慎转身,往后岁月,江无阴都会住在这里,在这里开始他的宏图大业,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让人人都唤他声陛下。 他会跟过去的所有不堪告别。 江无阴走近他:从今往后,没人能欺负你。 登基典礼,大江城迎来了他第一百位皇帝。 万臣臣服,烟花礼炮齐放,夺目的红在空中轻飘。 江无阴身着明黄衣袍,步步踏上长阶,他每踏上一阶,两旁大臣便跪下磕头,一阶阶往上,万臣皆跪: 陛下万岁万万岁! 满大江城都陷入了喜庆中,战事平定,这意味着大江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万民臣服,江无阴终于做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九五之尊,再也没人敢动他分毫。 分卷(47) 声声陛下响起,声如洪钟,天边拨开云层,一缕金光落在了殿前。 一个全新、未知的、属于江无阴的时代开始了。 夜幕低垂,江无阴一身明黄衣袍,站在乌金殿前,冷风瑟瑟,他立于院中分毫不动。 月色落寞地洒在他的肩上,宫人不敢上前惊扰,他站了许久,对旁人道:去叫裴公子过来。 宫人点头称是,半晌裴慎走进,江无阴屏退下人,对裴慎道:你觉得这寝宫该如何重修。 裴慎微顿,问江无阴:你要重修这里? 江无阴应声:嗯。 裴慎回:这以后是你住的地方,应该是你想如何修才对。 江无阴却道:一切按照你喜好来。 裴慎:行吧。 寝宫开始重建,首先要将里面东西搬出,江无阴和裴慎一同去殿里看着,下人们搬着东西,将以往的柜子都搬了出来。 裴慎看着下人将东西搬出,百无聊赖地靠在背后墙壁上。 裴慎顿了顿。 他站直身子,伸出手指十分小心地在墙壁上敲了敲,竟是空的。 江无阴就站在旁边,他过去低声告诉江无阴,江无阴叫停下人:都先出去,不经传唤不得入内。 江无阴走来,也试了试,的确是空的。 两人都清楚墙后有暗道,却不知机关在何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开始分头寻找。 裴慎低头沉思,宫殿里东西已经搬走一半,留在这里的东西不是些壁画,就是些小件物品。 壁画 裴慎抬头,这墙上有许多幅壁画,数来数去,也有百余件。裴慎掀开一幅壁画,果真发现了藏在后面的机关,他抬手按下,那边却并无动静。 难道还有其他地方有机关,需要一同按下才能开启? 裴慎试着将壁画一一掀开来看,有些壁画后面空空如也,有些壁画后面也有相同的机关,他不禁暗叹,这机关简直是要将人活活累死。 江无阴明白裴慎意思,也过来帮着一起,只剩最后一幅画未按,裴慎伸手去按,没料到竟一把将江无阴的手握在了手心。 江无阴低头看他,裴慎觉得明黄衣袍的江无阴比以往好看百倍,但具体哪里好看,也说不上来。 江无阴低头。 裴慎也未退。 哗啦一声响起,身后的墙壁蓦地打开,裴慎转头看去,墙壁后是条黑漆漆的暗道,通往地下。 古代皇帝寝宫不得随意进出,江怀的金刃卫更是把守严密,江怀时期,皇宫守卫体系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什么东西还值得江怀专门设置暗道? 两人对视一眼,各持一烛准备下去。 明黄的烛火照亮了整条暗道,暗道狭窄,江无阴和裴慎一前一后走着,似是怕裴慎害怕,江无阴走在前面,牵着裴慎的手。 走至尽头的时候,二人都未反应过来,因为这里实在空旷,一样东西都未放。 裴慎想不明白,江怀设置这个暗道做什么,难不成是平日闲的无聊,来这里逛逛? 他观察着四周,忽然觉墙壁有异样,抬手将手中烛火举高。 明亮的烛火瞬间铺满了头顶,裴慎清清楚楚地看见,头顶上挂着副画。 画上是名女子。长发随意散开,身着紫衣,画已泛黄,她笑着赤足站在水中,却因这一笑,仿佛画龙点睛,整幅画都灵动起来。 裴慎觉得她眼熟,直至明亮火光落进江无阴眼里,他才如梦初醒,那双眼睛简直和江无阴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51章 大婚。 这的确是傅酒。 江无阴想起很久以前, 傅酒带他写字读画,但每当江怀来的时候,傅酒总会骂他, 赶他走。两人的生活每天便是无止境地吵闹,傅酒总不愿见江怀, 两人一见面便吵,经常吵地不可开交。 可是在夜里,他还是会看见傅酒偷偷地在看什么东西。 冬日,他也会看见江怀立在门口, 肩上积了雪, 久久不肯离去。 江无阴那时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墙上的火灯摇曳,暗室里有着微光,江无阴走过去将这幅画取了下来:母亲对我很好。 裴慎刚想说兴许你的父皇也是爱你母亲的, 但是这话到嘴边, 他又咽了下去。他们都不是江怀和傅酒,并不知道江怀和傅酒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长渡国是江怀灭的, 江无阴在凝王府十几年都暗无天日, 饱受欺辱,江怀都置之不理。如果爱是这种方式, 他不敢苟同。 他只想说江怀如今的下场, 也是江怀咎由自取。 两人看了许久,便一齐走了出去。江无阴关上这道门, 将傅酒的画像挂在了大殿里。 明亮的大殿,那副画似乎在微微发光。 江无阴:她应当光明正大在这里。 裴慎以为江无阴大概率处理不好政事, 没想到江无阴比他想象地还要厉害, 这几天的奏折, 江无阴处理地很迅速,就连朝堂上,那些臣子的质疑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江无阴善于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人闭嘴。 那日江澜死后,两人曾去过问,却也只有人知道,江澜曾去见过江初。 江澜是被人所刺中心脏,他之所以能支撑着一步步走到江无阴府上,是因为他吃了续命丹。 大江续命丹,续命丹是大江皇家医师所做,在人死前服用,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时辰。 江初算是和江澜同归于尽。 江无阴郑重地料理了江澜的后事,赐了谥号。 春日将过,万物依旧生机盎然,裴慎在宫里住了一阵子了,江无阴平日里虽忙,却时常来看裴慎。 裴慎住进宫里,便在院中种些药草,还要漂亮的鲜花,江无阴当皇帝也有些时日了,时常来裴慎屋里,尽管外面传遍了传言,裴慎也不在意。 春天,裴慎的皮肤也变得雪白透亮,他指尖轻轻拨弄着朵小花,立在院里,思绪飘絮。 事情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 江无阴住进来的第五天,便开始神神秘秘地张罗着什么事情,也不告诉裴慎。 直到有一天,裴慎回到屋里发现自己的被褥都换成了红被子,江无阴站在床前,仔细地铺着被子,他还没缓神,江无阴转头:老婆,我有事跟你说。 裴慎看见那大红被子,蓦地明白过来,江无阴犹豫片刻,略显笨拙地从兜里摸出个红色小盒子:打开看看。 裴慎打开,里面躺着枚戒指,上面似乎雕刻了字,古代恋人之间也有送戒指的习惯,裴慎仔细一看,那字是慎字,似是亲手雕刻,不太工整。 江无阴见他沉默,问道:你喜欢吗? 裴慎点头。 江无阴又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裴慎抬头。 眼神从不会骗人,裴慎从江无阴的眼里看见了真诚,期待,还有孩童般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无阴垂了垂眸,又道:若不想也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裴慎倒是笑了,轻轻握住了他手:我为什么会不想? 江无阴要娶裴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自古以来也有男宠之说,但男后从未听过。 果不其然,江无阴上朝时,文武百官皆进谏:陛下,这在史上绝无仅有,陛下莫要坏了规矩,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文武百官皆下跪,声音回荡在整座大殿,江无阴只是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文武百官便觉头顶寒凉,他步步踏下高阶,声音铿锵有力。 黑色纹龙靴在明黄衣袍下若隐若现,最后停在了他们跟前,年轻的帝王带着疑惑问道: 规矩? 他似是笑了,转身重新踏上大殿,坐回金色的王座上:孤就是规矩。 文武百官竟不敢再说一句话。 裴慎在宫里可随意出入,闲时他经常去地球药铺看看,这几日他屋里总是堆了许多礼品,江无阴送的东西有些他都数不过来。 很快便到了大婚之日,宫里喜气洋洋,天未亮宫里便开始忙活,裴慎一大早就被阿香叫了起来。 阿香笑笑:阿慎,恭喜你呀。 恭喜你和王爷...不对,陛下阿香给他梳着头,莫名有些哽咽,她眼眶红红,阿慎,前些日子陛下都给我说了,今天全大江都在庆祝你们的婚礼呢。 阿慎,你和陛下一定要好好的,我也没什么东西能送你阿香从兜里拿出个小盒子来,里面是一对小人,阿慎,祝你们百年好合。 裴慎垂下睫,将其收下:阿香,谢谢。 裴慎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结婚场面,却从未想过是这样。 但是这样...却很好。 阿香给裴慎沐浴换衣服,问裴慎喜欢什么样的发型,衣服是否还合适,习不习惯。 最后阿香又说:陛下说了,你若不喜欢,这些都可以免了。 裴慎:都可以免了? 阿香点点头:陛下说了,一切依你喜好。 裴慎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更何况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外面那些大臣又要嚷嚷了:就这样,挺好的。 一切收拾好厚后,阿香在裴慎眉心点了个花钿:阿慎,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 红色婚服被裴慎着在身上,明艳又惊艳,曾经的裴慎驾驭地了清秀和俊丽,如今的他,却也能一眼惊鸿。 阿香牵着他出门,方门推开,一排排,两列红衣宫女排在裴慎门口,人数直至排到了大门外边,似没有尽头。 裴慎一踏出门,众宫女惊艳不已,纷纷跪下行礼。 树上是红色的姻缘结,大门外是红色的丝绸纷飞,门外一辆红色的轿子。 裴慎每下一步脚,还有人专门为他垫下脚垫,方才可行走。 在大江,新婚的娘子可不能落地,娘子们都是仙人,不可沾半分尘土。 裴慎有些想笑,这娘子怎么怪怪的,不过..也将就了。 这么大仗势,在现代应该要花好多钱吧。 坐上轿子,大江殿内丝竹悦耳,裴慎懂,唢呐声在宫殿似乎太过聒噪,江无阴很好地用丝竹笛声代替,悦耳动听,又让人感觉到股浓浓的喜悦。 裴慎刚才紧张的心又放松了下来。 直到轿子放下,他望见在大殿门口等他的江无阴,江无阴也着红衣,他一袭红衣立在风中,如今他是无上之尊,睥睨之感迎面而来。 两人的红衣都不是普通的红衣,材质极佳,上面绣着金色的刺绣,裴慎的是金凤,江无阴的是金龙。 龙凤相生,很配。 裴慎没有要盖头,因为他觉得对他来说有些麻烦,阿香扶着他上阶梯,没想到江无阴走了下来,伸手给他。 裴慎伸手,握住了他手。 两人一齐登上大殿,往下望去,殿下臣子皆行跪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声远荡,万民齐拜,乐声飞扬,视线放远,大江皇城外,万灯齐放,世界上最浪漫的婚礼,莫过于如此。 这么多天来,江无阴的脸上终于有了真正的笑容。 夜了,裴慎忙完了所有的仪式,觉得有点累,干脆直接倒在床上休息会儿。 江无阴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屋内一片通红,裴慎休息了会儿便起身来脱衣服,喜服有些繁重,就在这时,江无阴恰好推门进来。 裴慎望过去,江无阴似有点醉,他不由问:怎么喝这么多? 江无阴走过来,将裴慎抱进怀里:我没醉。 裴慎手上还带着江无阴送的戒指,他低头一看,江无阴手上也有枚同样的,裴慎想说什么,江无阴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这个吻缠绵,带着种种感情,无声地传达给对方。 烛光摇曳,在夜下撕扯出片绮丽的红,两人唇分时,江无阴抵着裴慎的额头,问:可以吗? 裴慎湿了眼尾,抬头回吻他:嗯。 如果是和喜欢的人,裴慎觉得无所谓。 再者...他也不是什么特别保守封建的人。 江无阴压下身来,裴慎抱紧了他,江无阴很温柔很轻,连带着今夜的风也温柔。 裴慎没做过这种事,他只觉浑身战栗,视线颠簸,眼里似乎只有江无阴。 他说不上来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愿去想,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想和对方在一起。 红帐微拂,榻上交缠的人影,在月里泛起丝温柔的涟漪。 江无阴亲吻着裴慎湿红的眼尾:我爱你,老婆。 翌日,裴慎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江无阴似是亲了他额头一下,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 裴慎摸了摸旁边,还有余温,他回想起昨天,忍不住说一句: 江无阴技术不怎么样嘛。 但裴慎也不怪江无阴,毕竟江无阴以前没有人教过,裴慎表示自己能理解,他想了会儿起身来,眉头一皱,又躺了回去。 裴慎表示他不想理解江无阴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夜了,江无阴过来看他,伸手摸摸他额头:不舒服? 裴慎摇头:就是想躺会儿。 江无阴低头沉思,叫太医过来看过,太医看了会儿,面有难色。 江无阴:说。 太医忙应声,犹豫片刻道:陛下,无甚大碍,只是以后行房时多加注意。 裴慎没忍住笑,这太医虽然说的是大实话,可是你这么说,不是当着江无阴面说江无阴技术不行吗? 不想要命了? 江无阴竟没生气,认真吩咐太医开药,等太医走后,江无阴迟疑了会儿,问道:我弄得你不舒服了? 见江无阴这么认真,裴慎到嘴边的话也变了:不是,就是单纯地想睡觉而已。 江无阴没说话。 分卷(48) 裴慎见江无阴闷着不说话,伸手过来握了握他手:真的没事。 在宫中的日子很舒服,裴慎过得很自在,只是最近没怎么看见江无阴,裴慎觉得江无阴应当是因为上次那件事 裴慎沉思,亲手做了红烧猪蹄去找江无阴,宫中人见了裴慎颇为尊敬,因为...江无阴的宫中没多少下人,大概是之前在凝王府住久了,不太习惯人多。 在江无阴的大江宫殿,每天的打扫都是由傀儡卫负责,天一亮,裴慎起床,便会有傀儡卫给他送上好看的衣服,任他挑选。 贴心的傀儡卫还会为他先弄好热水,撒上小花瓣,让他沐浴。 在楼道上,也会有傀儡卫拿着扫帚扫地。 阿香常常因为找不到事干和傀儡卫起争执,可是发现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久而久之,阿香也只能自讨没趣,做上了翘脚老板。 宫中一片和谐,鸟语花香,并且十分安静,裴慎端着做好的猪蹄,去找江无阴。 江无阴在摄政殿殿内批阅奏折,裴慎故意不出声音,悄悄地走进去,突然发现江无阴手里拿着的并不是奏折。 好像在看什么书? 裴慎悄悄地绕到江无阴身后,奈何江无阴反应快,将书啪地背面朝上关上:干什么来了? 裴慎将猪蹄端过来,顺着他话道:我看你平日这么累,犒劳你来了。 江无阴看见猪蹄,拉裴慎坐下,裴慎好奇地往江无阴桌上看了一眼。 江无阴觉察到他目光。 两人对视,裴慎先发制人,探臂就将江无阴桌上的书拿过,江无阴慌了,过来夺书,裴慎快速地扫了眼,愣了愣。 这竟然是房中术。 裴慎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调侃道:陛下不批阅奏折,看这个? 江无阴耳根微红,抿唇不语。 裴慎知道他在想什么,凑过来在江无阴耳边故意道:这看懂了还不一定会呢,还不是要实战,实战多了自然就好起来了,要不我陪你练? 江无阴耳根更红了,脑里快速地闪过荒诞二字。 但细想之后,好像还不错。 江无阴没有回话,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另一边,轻咳声:...嗯。 * 作者有话要说: 裴陪练:我只是逞个口快。 51(认真):记下了。 第52章 江无阴,拉住我。 裴慎说完就后悔了, 他原本是想逗逗江无阴,没想到江无阴竟然答应了。 江无阴夹起块猪蹄,端起了皇帝的架子:若你表现得好, 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裴慎笑了,问他:那陛下满意这道猪蹄么? 江无阴顿了顿:满意。 裴慎又笑:那陛下要赏赐我什么? 江无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过来在裴慎脸上轻轻啾了一下:这就是赏赐。 裴慎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无阴都是哪学的歪招?! 裴慎离开后,江无阴从抽屉里拿出本话本,思绪回到前些日子。 前些日子因为弄得裴慎不舒服,江无阴很是愧疚, 他尽量用很多东西去弥补, 比如说别国进贡的吃食,衣物,只要是好东西都通通送到裴慎宫里。 但裴慎对这些东西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更要命的是, 江无阴路过裴慎宫殿想去看看, 发现裴慎将他送的西域花种在了殿外路旁,路过的时候大黄还撒了泡尿在刚发芽的小花上。 提起大黄,又不得不说, 这是江无阴从宫外带进来的, 江无阴某日得知裴慎喜欢狗,就给裴慎弄了一只来。 江无阴觉得很是郁闷, 只好询问和裴慎关系极好的阿香。 阿香听后, 哭笑不得:原来那花是你送的! 怎么了?江无阴问。 我前几日就看见那棵草哦不,那株花了, 听阿慎说,那花得种在外面, 外面的土壤适合, 而且还需要什么天然肥料种植, 就是大黄的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咯。阿香回道。 江无阴陷入沉思,阿香又道:阿慎收到你送的东西,并非不高兴,相反他还找了许多书,专门研究你送的东西呢,那花也是这样,倒是你,送人东西又不了解清楚,也不问人喜好。 江无阴觉得阿香说的很对,没有反驳。 阿香自小同江无阴长大,知道江无阴一向在感情这方面不太行,最终道:罢了,我这里有几本书,说不定咱们看了就知道怎么讨阿慎欢心了。 什么书?江无阴问。 阿香神秘兮兮地回房拿了一本书出来,她将书递给江无阴:这本书可要全部看完,这样才有效果,可都要收好了。 别被阿慎瞧见。 这书里讲述的是普通的爱情故事,其中男主人公颇会讨女主人公欢心,有些法子江无阴都未听过。 思绪回笼,江无阴看着书,想起裴慎方才反应,应当是喜欢的。 裴慎经常去照看江无阴送的花,这几日江无阴总是送许多东西来,却不见人影。他闲得无聊就在宫里随便逛逛,沿路听了许多趣事。 要说江无阴登基,常来宫中求见的就是李员外。 时过境迁,那场战争中死了太多人,裴慎见到李员外从江无阴殿里出来时,还有些意外。 李员外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礼,嘴巴却不是那么规矩:裴公子,恭喜裴公子,贺喜裴公子,我以前就觉得呀,裴公子和咱们陛下特别般配,看来我果真没看错。 裴慎:李员外。 李员外摇摇头,美滋滋道:公子现在可不能称呼我为员外了。 裴慎叫的顺口,差点忘了,李员外在前些日子升了官,现在要改口叫尚书了。 李员外笑:但公子还是叫我员外吧,听习惯了。 裴慎点头,谢过李员外赠他的一些小玩意,想着既然逛到了江无阴门口,就进去看看。 裴公子。李员外突然叫住了他。 裴慎顿住脚步:怎么了? 李员外朝他笑了笑:忘记说了,祝你和陛下幸福。 裴慎有些恍惚,再回神时李员外已经走了。 裴慎转身踏进殿里,江无阴正在批阅奏折,其实他很奇怪,以江无阴的性格,不会提拔对他没有益处的人。 裴慎走近,江无阴看向他:你遇见李昭了? 裴慎:嗯。 一直李员外李员外地叫,裴慎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叫什么,若不是江无阴这么一提,他可能还是不知道。 江无阴唤他过去,他坐在了桌前,江无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要提拔他? 裴慎:为何? 江无阴从抽屉里取出一叠信纸,裴慎接过仔细翻看,这些都是战时关于大江城的消息,大到皇家秘闻,小到百姓琐事。 裴慎蓦地反应过来:这些都是李昭写给你的? 江无阴:不错。 战时江无阴在外,对于大江城的消息一无所知,都是李昭暗中给他传递消息。 裴慎恍然,李昭这人表面看上去不正经,行起事来竟如此周密,即便在那个动荡不安,自身难保的时候,也愿意帮助江无阴。 江无阴握住裴慎的手:怎么了? 裴慎摇了摇头:没什么。 原来评价一个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裴慎从来不知道李昭也会这样,他原本以为李昭是个墙头草,只是想抱江无阴大腿而已。 江无阴没再说话,低头批阅起奏折。 江无阴做这些事从不避着他,什么国家机密,在裴慎面前都□□裸地展现。 裴慎在旁陪江无阴陪得无聊,江无阴慷慨道:你若是实在无聊,可以出宫逛逛。 这倒是合他心意,裴慎假模假样道:多谢陛下。 江无阴: 等江无阴再看,裴慎已经没了人影。 得知消息,守在殿门口的阿香欢喜地牵着裴慎出宫,二人早就商量好,今天去地球药铺看看。 一场战事下来,裴慎的地球药铺声名鹊起,阿香整日在宫里闲得慌,总想找点事干,闹着说要去地球药铺帮忙。 地球药铺门庭若市,二人挤了半天才挤进去,一眼便看见忙里忙外的白行天。 裴慎:怎不找点帮手? 白行天道:喏,帮手在那。 裴慎朝白行天所说处看去,果真看见陈婉儿在给百姓们找药材,忙的不亦乐乎。 很快,裴慎和阿香也加入其中。 来买药的百姓难免会议论些事,说着说着话就飘进了裴慎耳里: 当今陛下的傀儡卫,那可是一骑绝尘,以一敌百,现在其余国家都忙着向我们进贡呢,不敢招惹我们。 你见过?有人问。 我哥见过,眨眼之间人头落地,凶狠得很! 裴慎: 他脑里立马浮现出傀儡卫在宫里端茶送水的模样,虽然他也见过傀儡卫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但一想到他们每天给江无阴扫地,送水,还抢阿香的活干,裴慎就觉得好笑。 要我说,这地球药铺的裴公子也很厉害,文武双全,和咱们陛下简直是天生一对,强强联手,天下第一! 裴慎:咳咳,我爱听,再多来点。 听说陛下废了金刃卫?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闯了进来。 前面说得激情,有人立马接了话:可不是嘛,比起傀儡卫,金刃卫是差远了。 裴慎陷入沉默,这事江无阴怎么没跟他说过,这些日子来,他们夜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聊天,江无阴几乎什么都跟他说,唯独这些事他从未听过。 但裴慎对江无阴有足够的信任,江无阴不跟他说或许是时机未到,江无阴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等江无阴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等江无阴想说了,他再听。 从地球药铺出来天色已晚,裴慎和阿香沿路回去,路边有卖花灯的,裴慎随手买了一个。 他回到宫殿,还未将花灯挂起,江无阴就来了:这是街上买的? 裴慎问:好看吧? 江无阴没说话,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裴慎瞅见:什么东西? 江无阴酸道:你不是有花灯了么。 裴慎笑了:陛下连这个醋也吃? 江无阴没有说话。 裴慎过来,顺势坐在他腿上,故意逗他:花灯哪里比得上你给的。 江无阴微顿,耳根烧了起来,裴慎见他又红了耳根,只觉好笑,即便这么久了,江无阴还是这么 江无阴被裴慎磨得只能伸出手来,低头看去,一片粉色花瓣躺在他手心,这片花瓣很漂亮,竟是爱心形状的。 衬着月光,很漂亮。 裴慎从未见过这稀奇玩意:这是什么花? 江无阴:你跟我来看就知道了。 裴慎欲从江无阴身上下来,却被直接抱了起来。江无阴这么抱着他就往外去,路过宫人见了都纷纷低下头去,倒是换裴慎不好意思了。 裴慎想从他身上下来:那你先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无阴:不放。 裴慎虽有力气,但挣了会儿便不想挣了。 江无阴抱着裴慎到御花园,御花园里纷红骇绿,万紫千红,万千花朵竞相开放,世间种种美,都不及眼前。 这里有裴慎认得的花,也有裴慎不认识的花,他忽然想起,江无阴曾说,要将这大陆上所有的花都给他找来。 江无阴问他:喜欢么? 裴慎回:喜欢。 你这几日都在忙这个?裴慎问道。 回答他的是温柔绵长的吻,温柔落在裴慎唇瓣,纵使漫天花瓣飞舞,都不及此刻夺目,转瞬便跌入进去。 如这花海般温柔。 裴慎跌入花海,江无阴俯身下来,他挡住江无阴:等 没等话完,他就被突如其来的感觉打断,紧紧攀住江无阴的肩:江无阴 江无阴忽然笑了:你不是说要陪我实战么。 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花海沉浮,裴慎暗骂江无阴的间隙,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把江无阴带坏了。 裴慎有些后悔说要陪江无阴实战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江无阴便缠着他酱酱酿酿,弄得他睡意全无。 正午,江无阴唤他一同去午睡,又抱着他酱酱酿酿了一阵子。 入夜,江无阴又来了。 裴慎此时还躺在床上,见江无阴抬手摸他额头,往后躲了躲:来不起了 江无阴一顿,后摊开手心:你看这是什么? 江无阴手掌心放了几个用纸包的东西,他伸手,将纸剥开。 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糖果,外表极其漂亮。 江无阴解释:是北方来的糖果,尝尝? 裴慎拿过一颗尝尝:好甜。 江无阴又道:只许吃一颗。 裴慎不服:吃一颗怎么够? 江无阴想了想,凑过来低声道:你若让我高兴了,我就都给你吃。 裴慎:??! 谁教江无阴这些的?! 今夜分外寂静。 半夜,裴慎醒来,身旁江无阴竟没了人影。 他有些迷迷糊糊地睁眼,之前跟江无阴折腾完便睡着了,依稀记得江无阴吻了吻他额头。 只不过江无阴去哪了? 裴慎披上外衫,这么晚了,江无阴会去哪里?裴慎有些不放心,穿衣便往殿前去,远远便见青江殿还亮着灯。 分卷(49) 这么晚了,江无阴去青江殿做什么? 金烛摇曳,裴慎立在门外,透过窗缝瞧见了里面景象。 江无阴站在殿内,一身黑袍,来见裴慎,他很少穿那身象征权利的明黄龙袍,很多时候都是穿的以前在凝王府的黑袍。 他神色冷淡,不带任何感情。 明暗相交的大殿内,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江无阴面前,男人浑身颤抖,面容狰狞不堪。 裴慎瞧不真切男人的脸庞,江无阴抬手,从墙上剑鞘中抽出把利剑,寒刃迫使男人抬头,江无阴冷声:抬头。 男人颤抖着抬头。 裴慎看清了男人面孔,觉得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江无阴冷冷地不说话。 男人浑身带血倒在地上,跟着他一齐凌乱散在地上,还有把带血的金剑。 金剑锋利闪着锐光,剑柄上刻着的金色麒麟沾了血,显得其光芒有些许暗淡。 裴慎忽然想起了在那个夜晚,他和江无阴被金刃卫逼至绝境时,晃眼间见过这个标志。 金刃卫。 男人身上血痕交错,他已狼狈不堪,气息微弱,对于江无阴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大殿空旷,却只有他们二人,男人缓缓吐出几个字:江无阴,你会遭报应的。 江无阴不说话,剑往下滑,滑至男人脖颈,那剑欲用力之时,男人眼里火光迸现,一道火光炸开。 男人轰地撞至墙上,江无阴被这道突然起来的火烟炸地退后几步,那男人面容狰狞,嘴角带血。 原本微弱的气息几乎在转瞬间就要消失,男人却突然冷笑起来:江无阴,我们同归于尽! 紫光自男人左手溢出,裴慎这才瞧见,男人手握紫球,在看见那紫球时,江无阴神色已有了变化。 江无阴握剑直刺男人,男人转瞬就将紫球掐爆,大笑起来:先帝死前交给了我紫鸢,他交代我,有朝一日,必定要将你永远关在里面。 江无阴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紫鸢,是长渡国曾经所用的迷乱人心智的法宝,它会编织一个幻境,将人带入幻境,幻境里什么都有,若人无法坚持本心,将会永远困在里面。 而编织紫鸢,需要人的生命做引。 男人最后用生命召唤出紫鸢,势必要和江无阴同归于尽。 淡淡的气味自空中散开,闻到其气味的所有人,都会被带入紫鸢幻境。 由紫鸢编织出的幻境,会将人带回到过去,可能是过去经历过的,也有可能是最刻骨铭心的,它抓住人的弱点,让人反反复复地去回忆,深陷痛苦。 江怀兴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 紫鸢幻境,会让人痛不欲生。 他是谁? 也难怪你不知道他是谁,他是陛下同那个小宫女生的,我倒是听说,这几年来,陛下来看他的次数少得可怜,扳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咱们陛下是什么人,那可是人上人,这宫里的皇子多了去了,谁会注意他呀。 说话的是几个宫女,但瞧衣服,不是一般宫女,恐怕有点身份。 她们目光看过去的地方,有个身着白色锦服的四岁男童,由一个大他点的男孩牵着。 大点的男孩身着蓝色锦袍,他温柔地对白衣男童道:七弟,我送你回去吧。 江无阴牵紧江澜的手,声音小心翼翼的:六哥,你今天留下来吃饭吗?我阿娘做了好多好吃的,有你有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鱼。 江澜笑了笑:我母妃今天叫我必须回去,桂花鱼给六哥留着,我晚点偷偷来尝。 江无阴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江澜送江无阴回了百灵殿,裴慎在不远处看着,江无阴小小的身影踏进宫门:阿娘,阿娘! 傅酒闻声从殿内出来,那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裴慎从别人口中听说,在画上见过,直到真正看见他才发现,那些都不及她三分。 江无阴跑到傅酒跟前:阿娘,六哥说他晚上偷偷来吃桂花鱼。 傅酒牵起江无阴的小手:那我们给他留着桂花鱼。 江无阴点点头,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桌上饭菜很丰盛,江无阴给傅酒夹菜:阿娘,你多吃点。 傅酒笑了,反手夹给江无阴猪蹄:来,这可是咱们无阴最喜欢吃的猪蹄,今天咱们吃个饱。 江无阴笑了,他笑得很开心,握着筷子的小手都抖个不停,忽然他不笑了:阿娘,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吗? 傅酒顿了顿:就我们两个人。 裴慎收回目光,远远地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江怀走在最前,身后紧跟着个太监:陛下,今天可是上元节,陛下想在哪里歇呀? 江怀脚步一顿,远远地看了百灵殿眼:这还用问吗?皇后那里。 太监忙道:是老奴愚钝,请陛下责罚。 江怀冷冷扫过太监,头也不回地往另一处走去,看样子似乎是皇后住处。 夜了,百灵殿略显冷清,傅酒喜净,百灵殿里下人本就不多,上元节各宫殿都亮着灯,洋溢着喜气。 傅酒坐在院里绣东西,院里一颗桃花树,江无阴靠着傅酒,有些困地揉了揉眼。 傅酒放下东西:困了?阿娘抱你去睡。 江无阴摇摇头:六哥还没有来我要等他。 傅酒将他抱进屋:你先睡,待会他来了,阿娘再叫你。 江无阴点点头,给江无阴收拾妥帖后,傅酒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月亮很圆。 上元节,象征团圆美满。 傅酒收回目光,江无阴已经睡熟了,她伸出手指,在江无阴脸上轻轻抚过。 今夜夜美,万分静谧。 江无阴也不知道后来江澜有没有来吃桂花鱼,只知道半夜,殿内忽然起了一场火。 直至半夜,江无阴被摇醒,他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傅酒唤着他:阿阴,阿阴,快醒醒。 江无阴睁开眼,视线被火焰灼烧,大火蹿到了跟前,傅酒迅速抱起他,躲避火势冲到门口。 可是门已经被反锁。 傅酒用尽了力也未打开,她无助地喊着:来人,快来人! 快来人啊 外面却没有人应她。 傅酒只好放弃,她四下环顾圈,窗户也锁了,她只好抱着江无阴躲至角落,她用整个身体护着江无阴:阿阴,不要怕。 她的身子很瘦弱,却毅然将小小的江无阴护在了怀里,熊熊大火中,江无阴蜷在她怀里:阿娘疼吗? 傅酒轻抚他的脸:不疼。 江无阴又问:阿娘,阿爹呢? 傅酒沉默了,时间似过了很久,她才回:没有他,我也能护住你。 熊熊大火没有停的趋势,明亮的火光中,泪珠从傅酒眼角滑落,父皇母后死时,她没有哭,一个人把江无阴生下来,她也没有哭。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哭了。 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傅酒也没有松开江无阴。 裴慎正在屋外。 在这个世界,他可以动作吗?他试着动了动手,试着推了推门,竟可以。 在这个梦境,他不算一个外人,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思及此处,他不是那么坐以待毙的人。 于是裴慎后退一步,蓄力踹开门,门被踹开,他的视线瞬间被浓烈的火焰遮挡。 裴慎想不了那么多,趁着火势还不算大,他脱下外衫浸着水,披着冲进屋去。 他到处寻找,终于在角落找到了江无阴母子。 傅酒的背已经被灼烧地不成人样,江无阴在她怀里蜷缩,奄奄一息。裴慎来不及多想,将浸湿的衣服罩在二人身上,这样就可以避免被灼烧。 可是傅酒已经没气了。 裴慎忍住泪水,江无阴伸出小手攥紧裴慎衣襟:求求你救救救救我阿娘。 裴慎握住了江无阴的小手,柔声道:好,我带你们出去。 他力气大,傅酒和江无阴恰好躲在窗下角落,只是那窗已经被锁上了,裴慎没有多想,直接用拳头砸开了窗户。 木屑落了一地,裴慎手上刮出了血,他转身,直接抱江无阴,江无阴已没了力气,快要合上了眼。 他抱紧小人:不要睡。 火势滔天,已经蔓延至脚下,裴慎先将傅酒江无阴抱出窗外,头顶的木头逐渐被烧落。 火木落下时,裴慎极快地躲过,他觉得脚下被烧地生烫,却仍然爬出了窗。 爬出窗外的那一刻,裴慎再次爬起来。 火势还要蔓延,房屋周围也不安全。 他的体力已经不剩多少,但他依旧站起来,望向江无阴:江无阴,拉住我。 江无阴也爬起来,听话地拉住了他手。 说来也是奇怪,小江无阴居然莫名信任他。 裴慎拉着一个小人,背着一个大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凭借什么走出去的。 第53章 今天还想再陪你一会。 百灵殿被大火烧没了样子, 终于在火势快蔓延出殿时,宫里来了人灭火。 吵闹,抽泣。裴慎什么也听不见, 他抱着江无阴,看着宫人将傅酒的尸体抬走。 江无阴蜷在他怀里, 望着他们抬走傅酒那刻,小小的身子突然站了起来:阿娘!放下我阿娘! 那些个宫人个个阴着脸,全然当作小无阴不在似的,多和他说几句话的也是:小殿下, 我们在帮你.. 小无阴浑身发着抖, 被几个人挤在地上,他望着眼前的火光,再也没有说话。 好在裴慎抱住了他, 并抱着他坐在树下。 两人蜷在树下, 眼前一片混乱,裴慎抬指将小无阴脸上的灰揩去,这才发现小无阴咬着牙, 眼里噙着泪。 火光渐熄, 裴慎想起刚才抬傅酒的那群人,站起身来想去问问情况, 谁知小无阴攥着他的衣袖, 以为他要走。 裴慎笑了笑,蹲下身来摸了摸江无阴的头:我只是想去看看情况。 小无阴看着裴慎, 红着眼眶依旧没有松手。 终于,小江无阴带着哭腔问他:...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小无阴笃定了他要走, 但是也别无选择, 就像他阿娘一样,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 他小小的内心居然只有这么一句。 他不奢求。 ....。裴慎笑了笑,院里人流拥挤,可他此刻什么也不想注意,一眼望去,似乎只看得见小江无阴立在自己面前,像簇小小的星火。 时光流转,他似乎又想起了最初见江无阴时,他说的那些话。 恍惚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就说个暗语吧? 裴慎的语气柔和下来,江无阴抬起了头。 很久很久以前,裴慎被江无阴逼问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个无意安排的情节。 日后我们一定会见面的。裴慎伸出小拇指来,轻声道,我不会骗你的,你若不信我,就和我拉个钩。 小无阴听他那么说,伸出小指和裴慎勾在一起:那你不许骗我。 不会的。月色深黑,只剩下裴慎的一句话,记住了江无阴.. 江无阴见他还有要说的,便凑过去,只听他说:八百标兵奔北坡。 八百标兵奔北坡。 江无阴喃喃道:八百标兵奔北坡 小江无阴像个雪玉团子,裴慎抬手摸摸他的脸:江无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接下来的日子,裴慎并没有立刻离去,他偶尔会在宫殿附近看江无阴。 在幻境里,若不是他意志强烈想现身,旁人似乎看不见他。 幻境里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他还没有看够四岁的江无阴,转瞬间江无阴已经五岁了。 殿里只有两三个侍女,江无阴每天都会作画,每一张画像上都画了裴慎的样子,他似乎很害怕自己会忘了裴慎。 其余皇子瞧见江无阴的画,竟偷偷将画偷来撕了。 漫天的纸屑翻飞,江无阴冲上去和他们扭打,竟被人推倒在地,脑袋撞在了石头上。 醒来的江无阴头上包着白布,一声不吭,也没有问画像去哪了,他也没再作画,似乎已将裴慎的模样永远地忘却。 后来,裴慎看见他开始在地下室里养蛇,养鹰,养各种奇怪的动物。 他的眼神不再清澈。 他开始变得敏锐,变得锋利,也不像以前那般爱说话。 阿香偶尔也会劝他:王爷,你别天天闷在殿里,应当多去结实新朋友才是。 江无阴望着这座平日里没什么人的宫殿:比起人,我更愿意和动物打交道。 但裴慎知道,江无阴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却很孤独,他比任何人还要渴望温暖。 后来,裴慎就在宫殿附近陪着他长大,江无阴在院里看书,裴慎就在墙外与他背靠背而坐。 年复一年,春去冬来,裴慎以为,他会在这个幻境里陪着江无阴一直长大。 突然有一天,幻境里突然剧烈震动,天地间骤然变化,狂风呼啸,刹那间,眼前场景风云变幻,倾盆大雨滴落在裴慎脚旁。 裴慎环顾四周。 这里早已不是皇宫,裴慎立于漆黑树林,豆大雨珠打在树枝上,这个地方很陌生。 一道凄厉的剑声划破天空。 裴慎转头,金色剑刃在空中翻飞,数道金色身影在树林里穿梭,最后声止,为首一人手持金刃,身后几人拖着个鲜血淋漓的人。 被拖拽着的人手中一把普通的剑,一身黑衣,浑身是血。 裴慎想起来了,这是他和江无阴分开的那天。 此时下着小雨,那雨点打在江无阴身上,裴慎知道他肯定很疼。 老大,就这么就让血灵兽跑了? 跑了?不碍事。司马渊笑了,过了会儿,他看向无阴,血灵兽跑了,那就让这小子用命来偿。 分卷(50) 雨水鲜血混杂,江无阴像地上一摊烂泥,雨水滴在他身旁,顺着鲜血缓缓流去。他被几个金刃卫拖拽着,似只任人随意摆布的木偶,地上留下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裴慎想上去,发现周围的事物都大了好几倍,他在几个金刃卫面前渺小地像只蚂蚁。 他有些发愣,随即伸出了手。 一双毛绒绒的小爪子呈现在眼前,再往下望去,又是一双小小的脚。 这是...? 裴慎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趁着下雨,去水洼那边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果然。 他变成松鼠了。 他并不惊异,在紫鸢里万物皆有可能,紫鸢这么做一定有其的道理。 再看那边,司马渊突然停下了步子,他微微皱眉,看向江无阴:对了,陛下说怎么解决他? 有人道:陛下说,找到血灵兽之后,想怎么做看我们自己。 司马渊眉头微皱,看了江无阴一眼,冷笑声:那行...带走。 老大,咱们要把这小子带去哪儿?还不如就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另一金刃卫随口说了句。 司马渊冷笑:扔在这?我看你最近是太轻松冲昏脑了,这江无阴可是巫族人。 世人只要涉及长渡国,谈之色变,长渡国是个神奇的国家,连带着他的族人巫族也神秘莫测。 长渡国历来有一个传闻,所有巫族人,但凡是因怨因恨而死的,其死后都会化成鬼戾,或者极其可怖的怨魂。 据说,长渡国的地下,封印了无数因怨而死的怨魂。这些怨魂无处可去,据说被长渡国那些巫人做成了傀儡,埋在地下蓄势待发。 嗜血,爱杀戮,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 这个传闻不是虚无,曾有大江道士专门去寻找巫族傀儡,几年却不见其归来,江帝派人去寻,最后被找回来的,只有一具那道士的尸骨。 但若这个传闻是真的,为何长渡国被攻灭那日,却迟迟不见这些傀儡身影。 这些傀儡究竟在哪里? 是真的存在吗? 风雨交加,闪电从空中闪过,司马渊让金刃卫拖着江无阴,往树林深处走,所过之处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裴慎本能地跟上去,他身子轻盈,更没有弄出什么声响。 穿过树林,他们来到了一个漆黑无边的地方。 这里很荒凉,裴慎从未见过如此荒凉之地,吐着蛇信的蛇在暗处盯着往这里来的人,这完全不像人待的地方。 破败不堪的石碑上,刻着三个触目惊心的红字碎魂冢。 碎其魂,令其永灭,不得超生轮回。 长渡国灭,无数巫族族人惨死,江怀为了不被那些冤魂侵扰,特意叫道士来设下阵法,困住那些冤魂,让他们永远封印在这里。 碎魂冢阴冷气寒,司马渊不愿靠近,叫人将江无阴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世人都清楚这碎魂冢的来历,若人死在里面,魂魄将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金刃卫纷纷离去,江无阴被黑夜淹没,粘稠的血粘在他衣角,他像一朵被随意丢弃的花,散落在地上。 江无阴流了太多的血,将这片深色的土地染成了刺目的红,雨由大渐小。 在紫鸢梦境里,裴慎能感受到梦境主人的情绪,之前百灵殿着火时,裴慎感到了江无阴的无助,绝望。 但在此刻,裴慎感受到了江无阴微弱的气息下,一种强烈的意志支撑着他。 裴慎能强烈地感受到江无阴此刻的情绪,这种强烈的欲望似要破墙而来。 他在想,他不能死。 有人在等他。 江无阴浑身是血,可他依旧支撑着起身,雨水和鲜血交织流下,周围黑地不成人样,瞧不真切。 他发丝遮了眼,瞧不清他是何种表情。 碎魂冢,有着千千万万长渡国怨魂。 他用尽力气割破手腕,任由手腕上的鲜血滴落进深不见底的黑里,似乎并不觉疼。 这些黑色的,看不清的,都是紧挨着的黑色花朵,异常诡异。 这种花裴慎从未见过。 鲜血滴落在这些黑花上时,被其吸收,黑花吸收了江无阴的鲜血后,竟开始缓慢绽放。 黑色的花在漆夜里盛开,点点绯红在黑夜中亮起,黑夜被红海淹没,天崩地裂。 夜里,似有生命绽放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令人发怵,像是什么被层层剥开。 眼前风卷,卷起数粒尘埃,天空抹上了层血色,耳边那个什么被剥开的声音愈演愈烈。 裴慎想往前走,却被风卷了回去,眼前很黑,什么也看不清。 风声,雨声夹杂在一起,裴慎视线模糊,只看得清碎魂冢上,被禁锢的灵魂在黑花绽放时飘出。 裴慎真切地看见,那些魂魄有小有大,就像人类一样的小孩老人,那一瞬间,裴慎似乎看见了曾经的长渡国子民,他们就如同最普通的寻常百姓一样,在那个国度里过着最平常的生活。 刹那间,风起,夹杂着刺目的鲜血,将那些魂魄裹挟,最后一缕缕魂魄变成了一个个身着紫袍的人。 裴慎惊愕。 是那些傀儡军。 他们落地,以最虔诚的姿势落在江无阴面前,那些死去的长渡国子民,最后用这种方式守护了他们殿下。 鲜血顺着江无阴手腕滴落在花上,他在用自己的鲜血,去唤醒这些沉睡多年的灵魂。 随着黑花的绽放,花蕊伸长缠上江无阴的手腕,化为了七条血痕。 一条血痕,代表一个月。 将冤魂做成傀儡,代价之一是结契者的寿命。 江无阴的眼里火光迸现。 那些无助和绝望,在他的最后一刻,化为了一种力量。 望着漆黑的夜,他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像是嘲讽,又像是走到尽头的凄凉。 天在一瞬变了色,裴慎眼前陡然变化,面前化为了明亮的乌金殿,裴慎站在殿内,窗外是自己和阿香在聊天,江无阴坐在桌前,注视着他们。 江无阴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从抽屉里抽出个本子,那本子裴慎从未见过,却从翻看的程度来看,用了有段时间了。 江无阴翻开本子第一页,上面的字透过金色的阳光闯入眼里,裴慎觉得心揪了般地疼。 江无阴往下翻,几乎每一页都是同样的字,落笔时间都不同,逐页翻过,已经写了一半,上面写的都是: 今天还想再陪你一会。 第54章 我等你来找我。 紫鸢开始作用, 碎魂冢石碑阵阵碎裂。狂风席卷,碎石纷飞,长空闪过一道血光。 紫鸢幻境里, 裴慎能感受到江无阴的情绪,他在这漫天漆黑里感受到了江无阴的情绪。 绝望, 痛苦。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裴慎几乎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强烈的冲击撞击在他身上,他才从树上摔了下来。 裴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一只松鼠, 只知道自己滚进了草丛里, 瞧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 直到江无阴落在他面前。 江无阴的脚踝苍白,毫无血色可言,他赤足站在裴慎的摔落的草丛前, 裴慎抬头, 清楚地瞧见了他苍白的脚踝上纹路清晰的血管。 他站起来了。 江无阴似乎没有看见裴慎这只小松鼠,在这里徘徊了一阵子。 金刃卫在离开前,对碎魂冢进行了封印, 里面的人想出去, 难。 江无阴在找寻出去的方法。 江无阴往前走,裴慎悄悄跟着他, 如今的裴慎是一只小松鼠, 体型小,跟在江无阴身后没有半点声音。 小松鼠跟着江无阴走走停停, 江无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这个地方徘徊。 裴慎发现江无阴自站起来后, 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做什么都是默不作声, 也注意不到脸上的鲜血,他的衣服残破不堪,浑身鲜血淋漓。 裴慎明显地感觉到江无阴有哪里不一样了,他身上的气质像换了个人,他从被鲜血浸透的黑花里出来,没日没夜地寻找出去的路。 过了几日,江无阴找了个黑漆漆的山洞,开始休息。 一天,两天,小松鼠裴慎都在洞外偷偷瞧着江无阴,任何风吹草动都打扰不了他,至于那些傀儡卫,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去。 直到第三天,裴慎看着江无阴在摆弄着什么。 江无阴在做小玩意,他鼓捣了一下午,才刻出来一个丑丑的小人,小人上还刻了个小表情。 裴慎抬头望去,江无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之后他又看见,江无阴抱着这小人度过每一个夜晚。 江无阴从不将内心想法表现出来。可他最习惯也最害怕的,是这长久以来的孤独。 山洞寒冷,夜里愈发得冷,江无阴身子本就受不了寒,但兴许是太疲惫,他竟然抱着小人睡着了。 裴慎瞧着江无阴脸上未清理的血迹,悄悄转身离开了山洞,回来时江无阴已经抱着小人沉沉睡去。 裴慎叼着片树叶,树叶上盛了水珠,他悄悄来到江无阴身旁,将水珠倒在江无阴脸上,伸出爪子轻轻给他擦拭。 他的动作又轻又缓,生怕弄伤了江无阴。 裴慎在很久以前就发现,江无阴睡得特别沉,按理来说,一个人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很难进入深度睡眠,可是江无阴却出奇地睡得沉。 也许梦里都是美好的,他不愿这么快醒来。 擦干净后,裴慎又钻进江无阴怀里。 他小小的身子很暖和,也不硌人,江无阴做的小人终究是木头做的,有些硌人。 裴慎躺在江无阴怀里,听着熟悉的心跳,叼着江无阴的衣袖让江无阴的手搭了上来。 这样江无阴就不会冷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裴慎开始偷偷做一些小动作,方比如,在夜里江无阴休息的时候,他偷偷跑去给江无阴找吃的喝的。 在江无阴夜里不舒服的时候,他偷偷用爪子给江无阴捶腿做按摩。 在江无阴不注意的时候,裴慎偷偷在洞口撒下一粒从别处寻来的种子,等待这粒种子长大开花。 时间如沙漏,又轻又缓。 裴慎做这些,从来没有刻意避着江无阴,也没有刻意躲躲藏藏,因为他要江无阴知道。 你不是一个人。 有人在陪着你。 江无阴从黑花里爬出来时,已然有些心灰意冷,从他出生开始,这个世界就一直在抛弃他。 很小的时候,母亲离开了他。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他没了双腿。 他从未受到过爱戴,也少有人爱慕。众人对他嗤之以鼻,他低到尘埃,人群中一眼也望不到他。 很多时候,他想,他也许这辈子,都会这样过去。 可是当他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很不一样。 他从黑花里爬出,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爬到洞口,这些日子他都寻找在能离开碎魂冢的方法,碎魂冢暗无天日,这几日来,他有找过出去的方法,却无果。 碎魂冢被金刃卫动了手脚,已和几日前不太一样。 他们是铁了心不想让江无阴出去。 时间在他面前流逝,这好似是个八卦阵没有出路,他兜兜转转了好久,只觉时间流动地从未这么慢过。 很多次,他近乎放弃,近乎奔溃。 却在某个夜晚,黑漆漆的山洞里多了新鲜的食物。 夜里似乎并不再寒冷。 腿上的酸痛总在翌日晨起时会缓解。 天边那抹血色似也正在渐渐消散。 冷冰冷透着寒气的洞边,突然多了朵粉色的小花。 那抹粉色很亮丽,它柔软漂亮,似泛着微光,这是第一次江无阴感觉到,原来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粉,也可以拯救一个世界。 裴慎日复一日地陪着江无阴,慢慢地,他习惯了和江无阴在这里的日子。 江无阴会照料裴慎种下的小粉花。 夜里,江无阴也会抱着他入睡。 江无阴每日都会出去走走,裴慎那时就偷偷跟在他后面。 裴慎有时候想,这样的日子多好,远离喧嚣,远离纷争。 他和江无阴在这里很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钻进江无阴怀里的时候,江无阴忽然睁眼抓住了他。 夜很黑,江无阴将毛茸茸的小松鼠举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小松鼠的眼。 松鼠的眼和人的眼截然不同,若说从一只动物身上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江无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疯了。 但那一刻,他从小松鼠身上,真正地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无比地笃定,没有怀疑地看着那只松鼠。 他这些日子来不是没有感觉到那些细微的变化,于是他在夜里留了心眼,偷偷观察着夜里的动静。 他发现在洞外躲着的松鼠总是会在夜里叼些果子进来,然后非常娴熟地钻进他的怀里。 虽然很小,但很暖和。 那只松鼠他其实从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他没在意。 但从那天开始,江无阴开始偷偷观察那只松鼠,那只松鼠也许是无意中闯入碎魂冢,发现这里有人,于是向人求助。 果不其然,某天,那只松鼠开始在他洞边刨洞,江无阴想,也许那只松鼠发现向自己求救无果,开始自己想办法,想通过洞从这里出去。 却在后来的一天,江无阴发现洞边松鼠刨过的地方长出了朵粉色花朵。 是那只松鼠种的。 只是那一刹那,他想起了那个人。 于是江无阴开始照料那朵小花。 夜里松鼠钻进来时,他会下意识揽紧松鼠。 每天他都会出去逛逛,那个时候,他会去留意身后细微的声音。 在这没有一个人,布满鲜血的地方,江无阴和这只松鼠相伴,度过了这里的每一天。 可是今天过后,江无阴要走了。 徘徊数日,天终于找到了离开碎魂冢的方法,明日便可离开。 江无阴想来想去,决定今夜好好看看那只松鼠,明日将他带出碎魂冢,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松鼠钻进来时,他抓住了毛茸茸的一团,迎着月光瞧着它。 没有料想中的挣扎,那只松鼠也看着他,他们对视许久,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江无阴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 江无阴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到底是思念极致,居然觉得一只松鼠像那个人。 他对那只松鼠说:明天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此后,你便可去寻找你的自由。 松鼠没有挣扎,只是乖巧地躺回了江无阴怀里,它安静地躺着,似乎听不懂江无阴说的话。 分卷(51) 江无阴垂眸,伸手抚了抚小松鼠的毛。 漆黑的夜里,松鼠和江无阴相拥而睡,他们默契如常,就像往常的许多个夜晚一样。 裴慎感受到了江无阴的情绪,他终于在那些残破不堪的绝望中,看见了一点希望。 他和江无阴度过了在碎魂冢的最后一个夜晚,裴慎知道,江无阴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黎明前,裴慎悄悄从江无阴怀里挣脱出来,他捡来树枝,在洞前地上比比划划。 江无阴醒来的时候,小松鼠已经离开了。 面前依旧是小松鼠给他叼来的食物,足够他路上饿时吃,看着那些比平日还多的食物,江无阴终于明白,小松鼠离开了。 他走出山洞,外面的天比往常清澈,湛蓝的天空下,地面上似乎落了字。 江无阴低头看去,地面留了用树枝勾画出的字,字迹歪扭,他却一眼认了出来。那字他认得,他曾在药方上见过,在很多时候瞥过,是裴慎的字。 刹那间,无数在碎魂冢的日子都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一个瞬间都融入了地上字迹中。 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我等你来找我。 * 作者有话要说: 仙尊江倒计时! 第55章 老婆,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裴慎一直记得江无阴曾对他说, 等我。 所以他用他的方式回应了江无阴。 指尖抚平地上的字,江无阴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似将这些字印在了心里。 裴慎感受到了整个灰暗幻境里泛起的暖意, 像是在没有尽头的迷宫徘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路。 那一刻, 裴慎真正清楚地、明白地了解了江无阴。 就像是迷宫,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但是内心却很迷茫, 久久找不到出路。 可是后来, 江无阴找到了自己的那条路。 江无阴离开碎魂冢之后,去了很远的地方。他踏过四季皆冬的苍雪山,没入深不见底的深海, 走进布满荆棘的幽谷。 裴慎感受到了在这个幻境从未有过的, 无比强烈的意念。 他想活下去。 数个月的光阴,在幻境里如白驹过隙,江无阴双手布满伤口, 终于炼出一颗血色珠子。 世间血凝珠, 可以延续生命。 强大的意念无情地撕扯这个幻境,漫天紫色花瓣翻飞, 裴慎视线中的所有事物渐渐模糊。 紫鸢幻境要消失了! 紫色幻境编织痛苦幻境, 它抓住人的弱点,将其永远关在里面。 但也许江怀没有料到, 江无阴的意念会如此强大,强烈的意念直接冲破了紫鸢的束缚。 月色无边, 裴慎回神, 他还站在殿前, 地上的金刃卫早已没了气息。 江无阴站在殿里,抬眸一瞬就看见了裴慎。 而这一刻,裴慎并不想逃。 他想起幻境里看见的所有,想起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江无阴手腕处清晰可见的血痕。 想起了风和日丽的下午,江无阴一字一句地在本子上写满字。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无阴放下手中剑,有些慌乱无措,最终只是垂下了眸。 紫鸢幻境里,有裴慎和小江无阴的记忆,也有松鼠裴和江无阴的记忆,但是江无阴不知道裴慎看见了碎魂冢里的一切。 他们相对无言,最后还是裴慎笑了笑:你饿了吗? 裴慎知道他这话很拙劣。 江无阴抱住了他。 裴慎眼睛微湿。 江无阴抱了他很久,久到窗外风停,下起了细碎的小雨。 江无阴说:饿了,想吃猪蹄。 半夜,裴慎去给江无阴做猪蹄,江无阴就在旁边守着他,裴慎想起紫鸢里的一切,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江无阴察觉到裴慎微妙的情绪,他不傻,很快猜到裴慎在紫鸢里看见了什么。 裴慎在旁发神时,忽然被熟悉的怀抱挪进怀里。 裴慎对他说:以后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裴慎心疼江无阴的那些经历,可江无阴从未对谁说起过,一直以来,他都是默默承受,将那些伤痛都藏在内心最深处。 他想和江无阴共同面对。 江无阴抱紧了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他:想去哪里,或者想去哪里玩?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很平静,没什么大事发生,裴慎在宫里研究菜谱,窗户忽然被叩响。 一个傀儡卫站在窗户前,递给裴慎一张信纸。 裴慎知这是谁写的,心说都老夫老妻了,江无阴怎么还搞这一套,他展开信纸,江无阴说要带他去海边看日出。 裴慎合上信纸,江无阴差人送了许多衣服来,宫里衣服皆是上等,裴慎一一看过,最后转身从柜里取出了在凝王府时江无阴送的那套蓝色衣裳。 他换好出门,江无阴正在门口等他,江无阴穿的也是之前在凝王府的那套,两人看见对方时,相视一笑。 当夜裴慎就和江无阴去了海边,他从不知道在这片大陆上,还有这么漂亮的海,夜空坠着数不清的明星,仿佛要落进海里。 江无阴在海边细心地铺了软垫,和裴慎一同坐下,裴慎打趣问道:陛下,今日不批奏折了? 白日里批过了。江无阴回。 裴慎又道:这里离大江城这么远,明日赶得回去么? 江无阴:不碍事。 裴慎忽然生出魅惑君主的罪恶感。 他们坐着等日出,裴慎有些泛困,江无阴托着他的脑袋放在肩上,裴慎睁了睁眼,捕捉到远处缓缓升起的微光。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江无阴低头看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裴慎回吻,两人在缓缓升起的金色光辉下接吻,万物在这个漫长的吻中苏醒。 金色的阳光落在海边,裴慎抬手抚上江无阴后颈,带得江无阴往他身上一倒,江无阴低头吻他,压下身来。 之后的几天江无阴似乎很忙,白天不怎么见人影,但每一个清晨,裴慎总会收到窗前傀儡卫送的花。 或是一封信。 我带你去看灯会。 明日去邻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来。 今夜去不去游船? 夜里,江无阴总是会如约而至,带裴慎去看这大江许多新奇的东西,也会在半夜带着新奇的小玩意来给裴慎,睡前总是会亲吻裴慎额头说晚安。 除了每夜和江无阴说一大堆肉麻话,裴慎还在江无阴这里懂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知识,比如某国什么奇怪的鱼,听说看了会使人心情好,他殿里的鱼缸也有养一条。 日复一日,裴慎每天最期待的便是早晨醒来傀儡卫送的信,江无阴每天都不带重样,带他去不同的地方看看,裴慎很好奇江无阴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日,裴慎早晨醒来,窗前站的人不是傀儡卫,他一睁眼,江无阴正站在窗前注视着他。 裴慎困意全无,起身笑道:陛下,今天早上没事? 江无阴回:没事。 他说着便走进来:今早想做什么? 兴许是江无阴这几日忙完,白天有时间陪他了,裴慎心里难免有些高兴,瞥见桌上的纸笔:我今早想练字。 江无阴将纸铺开,裴慎便坐过去拿起笔来写字,他的字其实是很好看的,江无阴低眸注视着,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好看。 江无阴从后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在纸上落笔,整个大殿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听得见轻微的落笔声。 裴慎觉得这几日来过得很惬意,倒很像寻常人家般,每日和江无阴做着些小事,很满足。 但今天,他却隐隐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窗外下起细碎小雨,娇艳的花被细雨打落,过了今日,春天将会画上圆满句号。 江无阴突然说:春天要过去了。 握着裴慎手的那双手显得苍白无力,他心里忽然萌生可怕的想法,江无阴却神态自若地抱着他:到了夏日,你想去哪里,我听说北边有处避暑好地,若你不想待在宫里,我们便去那里。 江无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雨声盖过,但裴慎依旧听见江无阴唤他:老婆。 江无阴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他甚至来不及再说其他的话,只是抱着裴慎,迎着细雨的声音,说了一句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们似乎没有说过什么山盟海誓,没有说过要陪对方一辈子,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说,在他们走过的路中,对方早已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江无阴知道,人的生命很漫长,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裴慎将来会遇见很多人,或许会遇见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他自知他不讨人喜欢,又不会说话,感情之事也不如那些个公子。 但江无阴又不舍得让裴慎去爱慕别人,更舍不得将裴慎留给别人。 所以他想活下去,想无时无刻陪着裴慎,想站在裴慎身边的那个人,永远只能是他。 他想自私一回。 他拼了命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他以为自己可以和裴慎相守一生,去看世间最美的风景,做这世间最快乐的事。 但他忘了,他从不是被命运眷顾的人,他离开紫鸢幻境花费太多气力,血凝珠在出来时已被金刃卫毁掉,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还是想陪着裴慎。 可他终究没有陪裴慎跨过这个春天。 江无阴闭眼后便再也未醒来,细雨蒙蒙,裴慎知道,江无阴离开他了,他闭眼前仍抱着裴慎,握着裴慎的手,似是永远不会放开。 裴慎抬头,轻轻亲吻江无阴的额头:.....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江无阴,下辈子不要这么苦了。 江无阴给裴慎留下了很多东西,原来他这几日白天除了批阅奏折,还亲手给裴慎做了一些小玩意。 数不过来,防身的,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睡觉时用的,裴慎都一一收好,将这些东西放进了兜里。 江无阴留下遗诏,他想将皇位留给裴慎,但若裴慎不愿,这个继位之位也可另选他人。 裴慎想做什么,去哪里,别人都无权干涉。 最后,裴慎还是选择了继位,也未重修宫殿,这座宫殿曾有江无阴生活的痕迹,他待在这里,就好像江无阴还在身边。 春天过去了,大江短短一年之内,换了两位皇帝。 夏天,大江稳定下来,新任皇帝裴慎发放物资,犒劳百姓。 蝉鸣虫语,裴慎在殿内批阅一份又一份奏折,每天上朝从来不怠慢。 大江被治理地井井有条。 秋天,裴慎坐在院里,轻轻地喝茶。 陛下。林雕从不远处走来,只道,找到下落了。 秋日,落叶凋零,裴慎放下茶杯,起身来:走吧。 裴慎这几个月来并没有放弃寻找江无阴的下落,不知是不是江无阴曾说过等我,裴慎总觉得江无阴在某一处等他。 于是他打听到了第一个消息,沈秋和阿晋在江无阴的庇护下还活着。 裴慎想去了解关于江无阴的一切,用一月时间将宫里的事处理妥善,决定去看看沈秋他们。 他将宫中事物给林雕交代清楚,没让任何一个人陪,独自前去。 当初和江无阴睡的屋子还是原来的模样,裴慎和沈秋聊了许多,聊到江无阴儿时,聊到很久以前的长渡国,聊到天黑。 裴慎准备在这里住一夜,他在夜里闭着眼,已经计划好了明日去长渡国地界看一看,夜里的郊外,静地不像话,裴慎听着耳边的水流声,心也不免静了下来。 隔日清晨,他早早起床收拾好了,便往长渡国地界去。 几十年了,长渡国地界依旧荒芜,寸草不生,毒蛇盘踞,据说长渡国灭后,无人敢靠近这里。 但似乎是经历了太多,裴慎走在其间一点也不畏惧,他背着金弓,熟练地将欲靠近的毒蛇射下。 快到尽头,终于看见了倾颓不堪的长渡国宫殿。 它像座遗迹,安静地立在那里,周边的藤蔓延伸,已经将它半个宫殿都包裹住,裴慎观察半响,伸手扯掉门上的藤蔓。 这些藤蔓并不是新鲜的,有些已经干掉,裴慎很容易便将其扯了下来。 扯下这些藤蔓后,裴慎抬腿走进去,这里良久没来过人,掀起许多灰尘,这座宫殿早已没了以前的模样,裴慎四处环视,走过这里的每一寸。 他环视四周,打了火把,照亮了整个大殿,这座大殿虽已有二十多年没来过人,里面的物品大多都已经陈锈。 裴慎到处看了会儿,发现前方还有一道门,他轻轻推开,发现这扇门开后,是通往下一层的楼梯。 原来这座宫殿地下还有一层,下面那层黑地深不见底,这里荒废太久,之前因为战争建筑已经残破不已,许多机关已经坏死。 裴慎走入地下,这里黑得没有尽头,裴慎一路往前,就在这时,他手里打着的火却莫名灭了。 灭了不打紧,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脚步声判断这里的情况,脚步声回声大,这里似乎是个封闭的空间。 他还是往前走,走到几近放弃,终于看见了尽头。 前面再无路可走,黑漆漆的墙壁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裴慎仔细看着墙壁,伸手摸了摸。 刚触碰着墙壁,裴慎便觉手上一疼,鲜血迅速从手指溢出。 鲜血滴落于地,迅速晕开,刺目的光在顷刻间闪过,裴慎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他抬头,只觉不可思议。 墙壁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泛着荧荧绿光的森林,生机盎然,飞鸟在高空盘旋,那飞鸟生得极其奇怪,火羽紫爪,呼啸而过。 这似乎是一个和大江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裴慎试着抬腿,竟穿过了这层墙壁,波光粼粼。 绿光越发刺眼,他竟走进了这片森林。 身后滋地一声,他恍然再回头,身后的入口已经消失在了半空中。 裴慎心里莫名涌上股异样。 他继续往前,泛着绿光的森林里面生机盎然,有才破壳而出的幼苗,发出生命燃烧的声音。 裴慎惊异。 不远处,有一个樵夫扛着柴正往裴慎这边来,瞬间,绿光消散,脚下幼苗缩回土里,一切都恢复成了平常模样。 分卷(52) 樵夫身后,正有一群身着白衣的年轻人焦急地跟着:老伯等一下!您还没有告诉我们... 要去长凝仙府到底该往哪条路啊? 裴慎:.....什么情况? *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江倒计时4/4~ 梦中长凝 第56章 我出不去了?(悄悄地加一个小小更)) 老樵夫显然对后面那群人的穷追不舍很不耐烦, 脚下步子生风,跑地竟极快,后面几个白衣人自然也不落后, 边追边吼:老伯!你这收了钱不办事... 裴慎看地有些震惊之时,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防御工具金色大弓。 幸好, 还在。 谁知那老伯落在了裴慎面前,瞧了裴慎一会儿,忽然大吼:我儿,你终于来了! 白衣人面面相觑。 之后一个眨眼, 老樵夫竟已跑地飞远。 裴慎拦不住老樵夫, 眼前又忽然落下了方才那几个白衣人,白衣人将裴慎给团团围住。 几个白衣人端详着裴慎,有一人问:你当真是那老樵夫之子? 看看...这话说得, 多文绉绉。 裴慎快速否认:自然不是。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 有人耐不住性子欲再上前盘问, 被为首的白衣人拦下,为首的白衣人风度翩翩,穿地一丝不苟, 玉冠高束, 看起来规矩极了。 为首的白衣人变幻出一把玉镜,玉镜照地裴慎简直睁不开眼, 那人口中还胡乱念着:真话镜, 速速显灵! 裴慎:!? 话落,白衣人再次问裴慎:是否是老樵夫之子? 裴慎依旧:不是。 这真话镜是很稀奇, 也的确逼裴慎说了一连串话,裴慎是说了, 但裴慎却从那镜子里面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首先是镜子上的小字。 逍遥宫, 无五门下大弟子, 雾子西。 裴慎表示很无奈, 白衣人再也不问,几人收好东西欲往前继续追老樵夫,却被裴慎叫住,别追了。 他们停下,见后面那人一袭水蓝色衣袍,长发及腰,眉眼弯弯,岁月的沉淀,裴慎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反而生出了几分韵味儿。雾子西忍不住问了句:为何? 。裴慎无奈地笑了笑,他就是江湖骗子你们不知道啊,刚才你们和我废话的那会儿,人家恐怕已经下山了,你们追过去也是白废力气。 就刚才几会功夫,裴慎已经把这个地方了解地差不多了。 这个地方呢,有个长凝仙府,还有个逍遥宫,逍遥宫这么多个弟子前去长凝仙府还认不到路,可见长凝仙府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也可见,长凝仙府大于逍遥宫。 。裴慎又继续和他们攀谈,他的演技着实好,你们逍遥宫的人让你们来长凝仙府,没有告诉你们怎么走吗? 此话一落,众弟子面面相觑,雾子西恍然,语气也缓和了些:原来阁下是同道来仙府求学的,咱们逍遥宫的确知道怎么走,只是时间有些赶不上,本想走近路,没想到走到一半这长凝仙府竟起了雾,这才迷了路。 见裴慎背着一把金弓,那金弓暗藏威力,雾子西想此人定来历不小,因此说话谨慎。 要知道,能上这长凝仙府山上的人,除了住在此的农家,其余人都要拥有通行证。 而眼前之人,看穿着不像农家人。 能拥有通行证的人,都是此次长凝仙府邀约的各派各门下弟子。 。裴慎。 意思是,我没有通行证,竟然还直接在这山上了? 雾子西身后师妹道:师兄,通行证可要收好,我们离开时若经过此山还要再验一遍。 裴慎:。 这么说,我还出不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地加一个小小更,我要努力?! 第57章 表现自己的时候到了! 这座山很漂亮, 空气中充盈着莫名气流,前方还有飞流瀑布往下,溢着绚烂的流彩。 听着雾子西和他后面这群师弟师妹叽叽喳喳, 裴慎懵懵懂懂地也算大致懂了。 他是误入这片森林,但跟前这群人却是凭通行证进来的, 出去也需要通行证,所以...他根本出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 但以防万一,裴慎不会再说什么,他这几年在宫中惯了, 也明白如何圆滑处理。 雾子西和后面师弟师妹叽喳完, 又看向裴慎,此人一身蓝色锦衣,背上一把金弓, 似乎也是要前往长凝仙府。 雾子西上前作揖道:这位公子, 方才冒犯了。 方才他心急,当裴慎是坏人,动用了真话镜, 没想到对方竟是仙友, 这一举动实在冒犯,此次前去长凝仙府的都是各派佼佼者, 被这么羞辱, 定会气不过。 哪知裴慎摇头道:没事。 雾子西微愣,暗想这位仙友竟如此大度, 实在少见。 裴慎见他这副表情,又道:真没事。 雾子西后面那师妹打破僵局, 热情问道:不知公子叫什么? 裴慎想了会儿, 回道:在下裴慎。 几人面面相觑, 没再说话,在这州域,出名点的派系一报姓氏便可知晓,几人似是从未听过这个姓氏,但除了长凝仙府里面的派系赫赫有名,除此之外的派系更是数都数不清,门派多了,自然也有没听过的派系。 原来是裴公子。雾子西虽然没有听过,却再次作揖,气度涵养极佳。 裴慎从几人面色便判断出他们在想什么,故意道:雾公子不必客气。 雾子西微顿:公子,怎知我 裴慎:这傻小子可能不知道自己镜子上写了的。 看起来,这雾子西并不算太聪明,裴慎想了会儿,又道:逍遥宫的名号我自然也是听说过的,特别是子西兄。 此话说出去,他还不忘拍了拍雾子西的马屁,果然,为首的雾子西听见这话,眼睛亮了亮。 转眼间,几人已对裴慎放下警惕,其中逍遥宫小师妹更是很热情:既是如此,我们一同走吧! 裴慎为了不让人怀疑,只能往前走,小师妹对裴慎颇为热情:裴公子,你背上的金弓是你的法器吗?我从未见过,看起来好厉害。 裴慎放屁:是的。 内心:啥,啥法器? 小师妹又跟裴慎说了些有的没的,越说裴慎越觉得不对劲。 小师妹跟裴慎说话间,突然从一个小得可怜的袋子里掏出个竹筒出来,里面似乎什么也没装。 裴慎好奇,多看了几眼。 谁知小师妹指尖一划,竹筒里突然长出满满一竹筒清澈的水,小师妹满足地拿起竹筒喝了起来。 那是真水,她喝下去了。 裴慎看呆了: 小师妹喝完,笑着看向裴慎:裴公子,渴了吧,这是我们逍遥宫的水,要不要尝尝? 裴慎:不用了,谢谢。 小师妹神态自若地收好竹筒,几人凭着方向继续往前走,裴慎独自陷入了沉思。 走至一半,方才的大雾已经散去,前方的道路忽然变得明亮开阔起来。 大雾散去,才发现此山非普通的山,满山似镀了层光,此山云雾缭绕,草长莺飞,散去后,有朵泛着粉光的桃花落在了裴慎指尖。 清风微拂,他们正置身于桃林,桃花盛开,落了一地璀璨的粉。 地上的植物,一些绿草,泛着荧荧绿光,这绿光丝毫不诡异,反而有种让人灵力充盈的感觉。 雾子西环视四周,忽然悟出了什么,往前大步走去,前方无路,只有断崖。 他们走到了崖边,这崖直下三千尺,前方五路可走,一切道路,都断在此处。 抬头,满天翻飞的白色绒花,随风飘落至崖底。 裴慎跟着几人,也往崖底往下望去,光影缭乱,崖下有着繁城几座,那一座座小城仙气萦绕,那些小城羽饰豪横,飞阁流丹,美醉凡人眼。 裴慎望过去,雾子西沉思:这都是长凝仙府地界。 裴慎又往远处看去,更远处,有飞在空中的城池,雾子西也望过去:那应也是。 长凝仙府占地之广,应当是这里最富盛名的仙府,裴慎一眼望去,似乎望不见尽头,低头看去,那仙府又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又感觉很远。 捉摸不透。 小师妹看地稀奇:方才我们在下面没有看到长凝仙府的全貌,没想到竟然...这么漂亮! 裴慎看了小师妹眼,陷入了沉思。 雾子西察觉到他的动作,笑道:裴公子,不瞒你说,我们逍遥宫是第一次来长凝仙府,其实此次,也有很多派系是第一次来长凝仙府,不知裴公子之前来过没有? 。裴慎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这时远处走来几个蓝衣弟子吸引了雾子西一行人的目光,这群蓝衣弟子耀武扬威地从旁过,掀起好大一股冷风,其中一个瞅了雾子西一眼,更是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众所周知,这种庞大派系里面,必定有用鼻子看人的某个派系,眼前这群蓝精灵怕就是这类人。 果然,蓝精灵看过来,雾子西身后的小师妹有些害怕地嘀咕道:怎么会遇见蓝镜山的人? 一句话间,裴慎脑里已转过许多想法,等那群蓝精灵走远,他故意叹道:这蓝镜山的人怎么还是这个德行。 小师妹成功地被裴慎套了话:裴公子,小声点,可别被他们听见了,这蓝镜山本就如此,如今蒸蒸日上,在全仙界已位列前三,方才走过去的那位宵公子,长姐更是嫁入了长凝一族,现在恨不得横着走呢。 ...好像挺复杂。 裴慎听着,专注了仙界两个字。 敢情他是来到了仙界,也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符合仙界设定,裴慎继续思考,他从长渡国的某个密道过来,便来到了仙界。 他不由联想到自己曾经玩的一个游戏,该游戏是三界设定,人,魔,仙三界共生,三界传送需要特定的传送门,此时他心中已有个大胆的猜测,他猜测,大江所处的是人界,而他来到的长凝仙府,应当是仙界。 现在裴慎才真正思考起来,像他这种血灵兽的存在,当真是大江那种普通宫廷侯爵小说存在的东西?他原以为只是原书作者放飞自我随意一笔,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这里的一切发展已经不在他所估计的范围内。 逍遥宫的弟子们还在这边讨论,那边蓝镜山的人竟已经各自拿出自己的随身佩剑,只见那几个蓝色弟子个个默念口诀,脚下生风,踩着佩剑,御剑飞行从这断崖飞了出去。 这边裴慎他们眼睁睁看着几个蓝精灵在空中稳健御剑飞行,直直往那空中城池飞去,最后一个蓝精灵上剑前,还对着裴慎他们冷笑了番。 那笑容,极为嘲讽。 裴慎一群人: 好了,目前他也差不多清楚了,这个逍遥宫就是一个小门派,可能还不太受人待见什么...看他们这才第一次入长凝仙府的样子,再看看蓝精灵们对他们瞧不见的态度。 逍遥宫的地位简直可见一斑! 雾子西也跟着默念口诀,踩剑准备下去,后面跟着的师兄师妹紧随其上,裴慎摸了摸背后的弓。 裴慎:那啥,我先撤? 雾子西将裴慎的举动尽收眼底,非常善解人意地道:裴公子是不方便?跟我一同吧。 裴慎:我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加入了奇怪的组织。 此时拒绝只会引起怀疑,裴慎踏上雾子西的剑,觉得有些不真实。 犹如过山车般,强烈的风拉扯着裴慎,裴慎坠下去时忍住了想尖叫的冲动。 他真的与鸟齐飞了。 盘旋在长凝仙府的鸟此刻擦过他的肩膀,裴慎低头看去,一座座建筑一闪而过,无数和他们一样的人御剑飞过。 五颜六色的光在空中迅速闪过,就在此刻,长凝仙府最深处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钟声。 糟了!身后马上有人加速而来,钟声第三次响起时,仙府入口将会关闭,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无数道看不清的光在裴慎眼前晃过,兴许是视线不清,耳朵显得格外灵敏,裴慎听见有人问道: 你说,我们今天真的能见到玉霜圣君吗? 别废话了!一会儿迟到了怎么办? 极速的高空中,裴慎极快地捕捉到了玉霜二字,心中很快得出结论,他们此行必定和这人有关。 于是裴慎跟着问了句:雾兄,我们这次能见到玉霜圣君吗? 雾子西指示剑往下坠去:尚未可知,玉霜圣君前些时日才出关,兴许不会来,只不过裴公子,见不见到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表现自己,对吗? 裴慎你说得对。 裴慎:不对,啥,表表现自己? 表现啥啊啊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各位弟子要去做什么呢? 1.参加宴会 2.比武大会 3.选拔大会 4.选美 5.围观玉霜圣君0v0 收到大家的灌溉液啦,比心~ 第58章 即刻前往圣雪仙台。 极速的下坠简直要将裴慎头发吹没, 但他眼下根本无暇顾及这个。 剑落地之时,满天的桃花纷飞,裴慎跟着雾子西轻松落下, 抬头便见眼前那格外显眼的金粉色的牌匾,上面三个墨水横飞的大字, 写着长凝峰。 长凝仙府,长凝峰。 欢迎来到长凝峰。 分卷(53) 长凝峰,山峰之巅长凝宫内,几位仙人围坐在一桌前, 他们身上的衣裳颜色各异, 却都自带琉璃般的仙气,衣袍上都纹有不同却又相似的花纹,有人是白鹤, 有人是火凤, 还有人是青龙。 四师弟,愿赌服输。几人围坐的桌子上是些叶子牌,其中穿白虎纹袍的男人手在桌上一挥, 那叶子牌便随之消失不见, 男子向旁边蓝色男人摊开手,拿来吧你? 蓝色男子脸色凝重, 凝着眉头甩了袋灵石给白衣男子, 冷道拿着滚。 白衣男子笑嘻嘻地收好灵石,旁边几位不约而同地笑了, 有人起身欲离开,外面却忽然飞来一只仙鹤, 仙鹤落地, 化为了一小童:四位长老, 接待礼开始了。 这么快吗? 此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二师姐,起来干活了! 小童通知完后,再次化为只仙鹤,仰天飞去,长凝仙府长凝宫,一片热闹。 欢迎来到长凝峰。 裴慎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雾子西带着他落在一个广场上,他得以看清,这广场前前后后站了几乎百余人,皆穿着服饰不同,也有之前看见的蓝精灵。 蓝精灵们见他们落下来,其中一人不屑地皱了皱眉,很显然,他们以为裴慎也是逍遥宫一员:御剑是最基本的,你们逍遥宫,怎还有不会御剑的? 雾子西回道:这位公子,他只是不方便,并非不会御剑。 那公子没再刁难,只自顾自整理衣服。 众弟子各自站着,逍遥宫来的人很少,且站在角落,一眼很难望到。 广场上突然闪过四道不同的光,天光闪过,广场上落下三个人来,圣光照耀,夺目刺眼,势如破竹,场上弟子不免后退几步。 待看清来人,有弟子小声惊道:长凝仙府四位长老竟都来了! 三位长老都来了,怎不见玉霜圣君? 玉霜圣君闭关百年,前几日才出关,恐怕没精力前来。 弟子们纷纷闭了嘴,原是其中的红衣女子落于地上,此女子眉眼如画,宛如仙女,就是腰上一竹筒有点煞风景。 众人私下低语:是扶清长老。 看这些弟子反应,扶清长老应当是个有点名堂的人,扶清长老环视了各位一圈,似是觉得累了,取下竹筒喝了口水。 众弟子;。 逍遥宫小师妹在裴慎耳边嘀咕一句:听说扶清长老有些 话还未完,扶清长老竟往这边看了过来。 气氛瞬间凝固。 半响,扶清长老转移了目光,突然一笑,如春风般,十分温柔可亲:各位小朋友们都准备好了吗? 有弟子答:准备好了。 裴慎扶额:怎么感觉不太正经。 扶清笑着,拿着酒壶走来走去:大家都知道我长凝仙府选人的规矩,资质体质是首要。各位也知道圣雪仙台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 在周围弟子窃窃私语中,裴慎也大致清楚了些。 圣雪仙台,是玉霜圣君所住的地方,这个玉霜圣君有些特别,他住的地方一年四季皆冬,且仙台特殊,一般体质者进不去。 而这些弟子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去圣雪仙台,他们口中的玉霜圣君才出关,这位玉霜圣君是个人物,百年前在天魔之战落下重伤,身有疾,需要人照顾。 也有人说,若此次能得到去圣君座下侍奉的机会,便有机会成为他的弟子。 玉霜圣君,其功法剑术在整个仙界独一无二,人人都幻想能成为他弟子,继承他的衣钵,可这千百年来,他从未收过一个弟子。 这次玉霜圣君受伤,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话落,在场噤声。随即场上幻化出个漂亮透明的球,扶清长老笑盈盈:这便是测试球,各位只需将手放在球上,便能测出一二,谁第一个来? 扶清又眨了眨眼:有奖励哦。 在场有姑娘按捺不住兴奋,像小学生般举起了手。 待扶清长老点点头,那姑娘才伸手去触碰那球,可摸了半天,那球都没有半点反应。 下一个。扶清长老面无表情。 姑娘:?? 说好的奖励呢? 见姑娘愣着,扶清这才变出个小糖人:喏,拿去吧,不要太感谢我哦~ 姑娘接过:多谢扶清长老。 陆陆续续上去许多弟子,皆没甚反应,扶清长老忍不住皱起了眉,往下扫去。摸了测试球的人分成两列,有反应的那列空无一人,没有反应的人都快排到门口去了。 逍遥攻的人所剩无几,只剩下雾子西一个,雾子西心里一横走了上去,蓝精灵看见雾子西走上去很快便露出了不屑。 雾子西手放上去,久久未有动静的球有了动静。 清扶长老面露惊讶,片刻后道:不错不错,这位弟子在这先等候片刻。 雾子西面露欣喜,收回手站在一旁。 久久,上去了许多弟子,让球有动静的总的来说竟只有三四个。 扶清有些头疼了,圣雪仙台是难进,但她没料到,这么多弟子,居然只有这么几个人能进去。 要知道他那位师兄伤得并不轻,原本他们几个商议好在挑选出来的弟子里面再挑几个资质最好的,可如今,竟连挑也不能挑。 就那么几个。 她的目光在广场上环视,目光忽然落在了一个背金弓的青年身上,这青年样貌出众,整个广场就剩他未测了。 扶清笑着唤他:来,乖乖,过来测了。 还以为能躲过一劫的裴慎忽然被点了名,全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裴慎:。 裴慎叹了口气,只好上前测试,心想反正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东西应当测不出什么,就当走个过场,走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于是他将手放在球上。 扶清看向他。 没动静。 他看向扶清。 还是没动静。 裴慎尴尬地笑了笑,刚想收回手,脚下地块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球朝外散发出强烈白光,且越来越猛烈,猛烈到扶清都有些站不稳。 其余长老:怎么回事? 可这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扶清紧盯裴慎,拿过裴慎的手。 裴慎:?? 她拿着裴慎的手,在球上按了按。 地动。 裴慎:什么情况。 扶清松开,恢复如常。 她又按。 地又动。 裴慎:哈哈喽? 如此反复,扶清陷入了沉思,场上静默,都等着几位长老发话。 万籁俱静,最终还是其中一位长老发话,道:各位先在广场上等候,等会我们再告知大家结果。 殿内,几位长老站在一起讨论,着蓝袍青龙纹的辉玄|沉思片刻,道:如今这灵球测出来只能有五位弟子进入圣雪仙台,玉霜伤得这么重,五位弟子也未必能照顾周全 那方才那小子扶清开口道,我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对了,我方才忘记问了他是哪门哪派的。 白虎纹袍的道亦|还在磕瓜子:这还用问吗,我看他跟逍遥宫的那群人站在一起,我看,八成是逍遥宫的。 众人看他一眼:你可真草率啊。 道亦被他们看烦了,这才说=踩着重点:扶清,我问你,上苍生山之前是不是设置了查验身份关卡? 扶清点头:是。 道亦哼哼一笑:那就对了,这百年来,有谁能逃得过我们长凝的身份查验?他要真是谁派来的,还能进我们仙府? 再说了,若他真是谁派来的,进了圣雪仙台,也活不过三日。 几人听着道亦讲话,倒是没提出异议,辉玄不动声色地拿过道亦的瓜子放好:那如今,就只能让这几位弟子即刻前往圣雪仙台,这事,晚不得。 提及这个地方,几位长老面色凝重起来。 圣雪仙台 外面弟子等得着急,却见远处,泛着金光的仙鹤飞来。 有人不免道:来了来了! 是长凝仙鹤! 话落,长凝仙鹤落地幻化成个可可爱爱的小童,小童拿着仙卷念着:方才测试皆有异动者,即刻前往圣雪仙台。 天边钟声响起,几只仙鹤停在广场前。 前往圣雪仙台,需要经过无妄泉,忘忧谷,玄蝶海,所以诸位,还是乘仙鹤去比较稳妥。 众弟子听见圣雪仙台四个字,躁动起来,只有裴慎呆呆地站在原地。 灵魂拷问第二遍:这啥情况? 裴慎这边,只有雾子西一人和他是认识的,嗯...但是他们这边总共也只有五个人。他看向雾子西,雾子西却对他笑笑,道:裴公子,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都如愿以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小瓶:对不起,我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 第59章 你家圣君没教过你不能咬人脑袋? 欜棼 猛烈的风在耳边刮过, 翻飞的衣摆在空中乱舞,仙鹤一飞冲天。 这是和刚才御剑时截然不同的感受。 万物在眼前飞快晃过,白雾, 绿山,犹如这世间最渺小的东西般, 只在裴慎眼前停留一瞬。 拨开云雾,一座巍峨雪山屹立在远处,方圆百里,似乎只有这一处雪山。 带领他们前去的是扶清, 扶清坐在仙鹤上:各位弟子, 我们马上就要到圣雪仙台了,抓紧了。 裴慎明显感到,在向这座雪山靠近时, 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有人道:怎么这么冷 扶清手心蓦地燃起火花,在众弟子身边包裹:各位,抓紧了!! 话落, 裴慎看着自己极速地向那座山撞去, 一直沉静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裴慎: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 却在撞进山的瞬间,连人带鸟一起穿进了山里。 裴慎呼吸一滞:高端局的过山车就是不一样。 眼前, 是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色, 漫天白雪,入目皆是片白。 左边白, 右边白,除了白什么也没有。 雾子西跟着落下, 环视四周, 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圣雪仙台? 众弟子还沉浸在震惊中, 身后抽泣将他们拉了回来。 他们转头看去,扶清在旁拨弄着只小雪松,弄了一地雪,被弟子们瞧见,她温柔笑笑:百年前仙魔之争,圣雪仙台遭受波及,如今已经残破不堪 众人沉默。 扶清边介绍边走动:各位弟子请不要嫌弃罢了,我们长凝仙府从不强人所难,若嫌弃,左转离开便是。 同行中有一心软的女弟子,忙安慰道:扶清长老,你别伤心,当年圣君守住了仙界,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来嫌弃一说,有我们五人在,定能让仙台恢复如初。 扶清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偷偷看他们一眼,眼里似有光:此话当真? 裴慎看见了: 其余人也点点头:嗯。 扶清喜笑颜开:那好,你们赶紧跟着我过来吧! 众弟子跟上: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们往深处走,走了半天都不见什么东西,依旧在这冰天雪地里前进。 这仙台实在冷,兴许是为了缓解众人寒冷,扶清边走边同他们说话:此次各位想必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经上次一战,玉霜圣君闭关百年,如今玉霜圣君才出关,需要有人照料。 各位也知道圣雪仙台非一般人能进,所以特意挑选了各位前来。扶清恢复正色,此次各位前来,仙府也会给你们所属仙门照拂,不仅你们,连你们的兄弟姊妹也可在仙府学习。 裴慎边听边思考,他来这里不到一天,玉霜圣君这个名字已在他耳边出现数次。 他之前对这里没有半点兴趣,可这个勾起了他的探究欲,这位玉霜圣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众人走近了,才发现前面有只白虎,兴许是这只白虎太雪白,让大家误以为他是雪堆,啥也没看出来。 直到走近,众人才吓了跳。 白虎在他们面前沉睡着,许是感到人的靠近,它缓缓睁眼,一只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另一只眼睛却是这冰天雪地里燃烧的火。 有人小声道:这莫不是玉霜圣君的仙宠,九天神虎? 九天神虎自然认得他们,起身来为他们引路,一行人跟着九天神虎走,终于看见了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东西。 准确来说不是东西,那是一座神秘,不可触碰的宫殿。 雪白亮丽,仙殿旁成片的雪莲沉睡,成了道极美的景色。暖意在寒冷中渡来,那其实是一座极其普通的仙殿,不比裴慎以前见过的宫殿惊艳,可它仅仅只是立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战而栗。 殿上没有挂名。 扶清又道:玉霜喜静,各位只需在殿外请示一番,待会在外面九天神虎会教你们该如何做。 九天神虎摇身一变,变成了个清隽少年。 各位弟子明意,走至殿前,说来奇怪,一到殿前,方才那些寒意骤然不见,裴慎看着自己前面四位弟子一一请示,陷入沉思。 终于轮到裴慎了,他踏上不曾积雪的殿台,学着别人请示道:玉霜圣君,弟子裴慎前来侍奉圣君。 久久,殿内都没有回答,先前那些弟子请示时里面也没人答应,裴慎简直都要怀疑这扶清是不是把他们扔到空殿来了。 时间似是流逝了许久,众人都安静地不敢再说一句话,裴慎抬头下了殿。 众弟子期盼地向殿门望去,期待那扇门打开,却仍是半天都没有回应。 分卷(54) 九天神虎低声道:圣君的意思是,各位可以先下去了。 众弟子:我们怎么不知道圣君是这个意思。 众弟子悄声退下,扶清在后院叮嘱着他们:这里什么都有,一切皆听圣君吩咐,圣雪仙台其实最养人,这里灵气盛,各位在这里也不是没有益处。 几位弟子点头,千百年来,除了四位长老,从未有其余人踏入这圣雪仙台,外面的人皆传,这圣雪仙台是个极妙的地方,妙在哪里,众说纷纭。 扶清交代完后便离去,九天神虎落在他们面前,交代道:既然各位来了,那我就先讲讲我们仙台的规矩,咱们仙台每十五天可去外面一次,采买一些仙台没有的东西,或是见亲故,但前提是圣君同意。 接下来就是我们圣雪仙台的规矩,诸位请听好了。九天神虎特意道,我叫宜落。 众弟子神色认真。 无圣君允许,不得随意离开仙台。 无圣君允许,不得随意进圣君殿内。 无圣君允许,不得 宜落讲的津津有味,众人也认真地听着,突然宜落不说话了,化成虎形咬住站在最后的那个人。 裴慎听得有些犯困,刚要睡着,脑袋上猛地一疼。 就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裴慎猛然惊醒:什么东西咬我脑袋?! 宜落收回嘴,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刚才我说的,你抄十遍,今晚交给我。 裴慎震惊:你家圣君没教过你不能咬人脑袋吗? 不等裴慎缓解疼痛,宜落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们一人一个扫把。 几人:? 宜落作了个揖:诸位,开始吧。 几人:? 宜落又道:仙台已经许多年未来人了,劳烦诸位打扰一下仙殿。 几人点头,开始在四处打扫起来,打扫前还各自划分了区域,裴慎拿过扫把,站在角落扫灰。 他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然后给别人打工。 裴慎沿着走廊往前扫,扫着扫着便想起了江无阴,江无阴已经离开他很久了,这些日子他都在思念江无阴,可江无阴似乎真的离开了他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扫着便到了方才前殿,想起被老虎刚才的血盆大口,他气不打一处来,在殿前扫扫便准备离去。 裴慎离开时,似乎听见殿里传来低低咳嗽声,但停下步子时,那咳嗽声却再也没有响起。 兴许是听错了。 夜幕笼罩了仙台,几个弟子在双色狐安排下住进各自的房间,在安排裴慎时宜落拦住了他:你抄的东西呢? 裴慎当即扶住腰:虎大哥,我今天打扫了一整天的仙殿,哪有空抄那个,我待会抄给你行不行? 宜落显然不悦:怎么现在弟子这么不行了,扫个地便成了这般? 雾子西见状过来扶住裴慎:宜长老,今日赶路确实有些累了,又不停歇地打扫仙殿,确实没空抄写,长老说的是晚上,可这夜未过,应当也算晚上。 宜落听着雾子西说话,面色凝重,半天才道:行吧。 等出了院子,宜落才跑回自己屋里抱着自己尾巴准备睡觉。 圣君说的对,外面的那些人巧舌如簧,他刚才是不是被那小子骗了? 院落处,裴慎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裴公子,着凉了?雾子西问道。 裴慎摇头,笑了笑:雾兄,多谢。 雾子西摇摇头:不必,天色不早了,裴公子先歇息吧。 裴慎进屋后,还是老老实实将今天宜落说的抄写了十遍,然后敲响了宜落房门。 抱着尾巴的宜落抬头:! 裴慎在门外等着,门开了,宜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这么晚了,何事? 裴慎递上抄好的规矩:宜长老,你说的我都抄完了。 宜落接过,若有所思:那好,你回去吧。 说罢他便准备关门,突然脚步一顿。 安静如水的夜,仙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宜落迅速化为虎形,迅速往正殿去:圣君出事了!速速叫众弟子集合! 裴慎很快明白,回身迅速叫众人集合,明明白天安稳的圣雪仙台,此刻猛烈震动起来。 几个弟子很快用法术稳住身子,雾子西警觉:会不会是圣君出什么事了? 有弟子着急:那还不快去看看? 玉霜圣君在各仙门眼中就是不可触及的神,百年前率领仙门百家与妖魔对抗,他是众人心目中的神,若没有他,也没有今天安然无恙的仙界。 若他出了事 有弟子终于按捺不住:我去看看! 其余人点点头,皆使出法术往前去看,忽然间,有道声音不知从何而来,这声音清冷如雪,又像冬日的红梅欲坠未坠: 不必了。 这道声音起,殿旁沉睡的雪莲缓缓绽放,散发出暖意,仙殿外纷飞的白雪骤然变小,悄无声息地化在空中。 这里,一点也不冷了。 仙殿顶端,月明皎皎,那人白衣诀诀,白发与月色融为一体。他睫翼微颤,像是沉睡了许久,周围不再震动,不再有任何声音,天地瞬间失了声,他睁开了许久未睁开的眼。 他赤足踩在绽放的雪莲上,步步生莲,在场几个弟子看得未缓过神,这,是仙界最尊贵的人,是整个仙界最敬仰的人,世人述说他的强大,述说他率领众仙抵挡妖魔的事迹。 却未曾述说,他也是个美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51大美人!!! 第60章 圣君生气了! 仙界门派众多, 其中数长凝仙府最为出名,长凝仙府是第一仙门,又是仙盟之首, 无数弟子的向往之地。 而长凝仙府,由五位长老管理。 据说这五位长老, 来自不同地方,究竟是哪里无人所知,他们所修炼功法没有半点相同,而这仙界终究会换下一批人守护, 每年拜入长凝仙府的人数不胜数, 有些天资卓越的便被他们收为弟子,跟着他们修炼学习。 五人长老中自然包括玉霜圣君,百年来无数弟子慕名而来, 都想成为他的弟子, 都被他拒之门外。 除去常年不在仙府的大师兄,其余三位长老每天都被自家弟子好生伺候着,幸福美满, 时不时去空无一人的圣雪仙台瞅一一眼, 觉得玉霜太凄凉了,忍不住劝几句, 都被玉霜拒绝了。 一来, 圣雪仙台特殊,一般弟子根本进不去。 二来, 玉霜性古怪,不愿招收弟子。 劝来劝去, 玉霜都不愿招收半个弟子。 方才拜见过玉霜圣君, 五个弟子凑在一处小声聊起这些过往, 一名女弟子道:我觉得呀,这虽然说是让我们照顾圣君,其实是四位长老偷偷给圣君收弟子呢。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方才圣君也并未赶我们走。另一弟子欢喜道,以后我们五个可就是同门了,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裴慎..... 这群人瞎琢磨啥呢。想起这个人,裴慎的思绪有些飘散,这世间真的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么。 在看见玉霜的时候,裴慎跟其他人一样愣住,但并不是惊叹于他的样貌,而是这个人,和江无阴太像了。 即使气质换了个人,即使他不像江无阴那样喜穿黑衣,可裴慎一眼就觉得他是江无阴。 衬着火光,裴慎低头轻轻摩挲着手腕手链,每每看见这串手链,裴慎脑里总会浮现江无阴坐在灯下,冷脸笨拙地磨着珠子的模样。 旁边弟子欣喜议论,裴慎却觉得有些累,独自一人回了房。 这是和大江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里,一切都和过去不同,那么会不会江无阴其实没有死,而是到了这个世界? 而验证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江无阴 裴慎唇角上扬。 翌日清晨,裴慎还未睡舒服,就被敲门声吵醒,他爬起来开门,宜落站在门口,一脸死气沉沉。 裴慎想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得罪宜落了,宜落盯着他半天,才道:昨日是不是你清扫的正殿那块? 裴慎如实回道:是。 宜落脸色更难看:你跟我来。 裴慎跟着宜落往外走,领他到了正殿前,那里有一块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碎屑,宜落道:今日圣君开门,便看见了这碎屑,你说你,昨日抄的东西白抄了?圣君可容不得半点渣子。 裴慎平静地点点头:那我进去领罚? 宜落哽住:你不辩解几句? 裴慎却真诚道:错了便是错了,有何好辩解的?请宜长老容我去圣君面前领罚。 宜落盯着裴慎,他虎脑袋虽不聪明,但是也知道做错事要挨罚,但凡脑袋清醒点的人都不想挨罚,这人怎么赶着去领罚? 再看裴慎眼神如此真诚,宜落更是说不出话了。 宜落清清嗓子道: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宜落。殿内响起道声音,宜落虎尾巴莫名长出来摇了摇。 带他进来。 宜落收好尾巴,带着裴慎走进殿里。 殿内与外面截然不同,外面是漫天白雪,而殿内是完全相反的火红,裴慎走着,不由想起了江无阴。 江无阴很怕冷,但他这个人性子又倔,被人嘲笑抱瓶子入睡后便再没用过瓶子,只不过那年冬日太冷,他又抱起了瓶子入睡。 宜落领他进殿后,看见了玉霜。 地上是火红的毯子,这毯子并非普通的毯子,宫殿空旷,本就比其余地方更容易寒冷,但这些毯子让这里足够暖和。 玉霜坐在榻上,淡淡扫过裴慎的脸,没有丝毫犹豫地合上了眼:为何想领罚。 裴慎诚恳地给玉霜倒了杯茶:弟子犯了错,甘愿领罚。 玉霜缓缓睁眼,他的眼睛和江无阴一模一样,连看人时也带着同样的味道。 他终究什么都未说,只是吩咐宜落将裴慎带下去,走到殿门口,宜落将一个麻袋交给裴慎:你也知道,我也不是为难你,这是圣君的意思。 裴慎:可是刚才他什么都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知道,咱们圣雪仙台很久没进来人了,虽然这里没人,但是这里有许多生灵,他们在这里生活总会留下些残渣,你用这个袋子一一装着,届时带回来处理。宜落认真交代。 裴慎:敢情这是让我去捡粪? 宜落认真交代,还贴心告诉他哪里生灵残渣最多,最后还叮嘱,若是捡得多,圣君有赏。 裴慎忍不住浮想翩翩,方才宜落说捡回来处理,这些残渣不会是交给玉霜吧? 裴慎拿着袋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修仙人士这么重口味么? 于是裴慎拿着袋子往宜落说的地方去了,并且还带上了一把仙夹,宜落说这仙夹什么东西都可以夹起来,让他放心去捡。 裴慎走在荒无一人的冰天雪地,半天都没看见一坨屎不对,生灵残渣。 他拿着仙夹这刨刨,那刨刨,终于在一堆白雪里夹出了个紫色的东西。 晶莹剔透,像是漂亮的紫宝石,还散发着诡异的香气。 裴慎震惊:仙界连拉的屎都这么漂亮吗。 裴慎小心翼翼将其收好,正准备往前走,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 裴慎走后,玉霜转移视线,看着那杯茶。 玉霜握住茶杯轻饮,妖魔一战他损伤太多,沉睡了许久。 他原以为自己会沉睡千年万年,但不知道是为何,他竟然醒来了,但身子依旧残破不堪。 沉睡的这段时间,他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自己一直躺在血红之莲中,四周一片黑暗。 如今醒来,他的五感也不太灵敏。 玉霜想得入神,忽然感受到了胸前传来的痒意,他伸手去抓,耳根猛地烧了起来。 这这是 玉霜来不及反应,一个小纸人从他胸前爬出来,但那个小纸人柔软又小,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小纸人脸上画着他看不懂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又似乎不是,被玉霜发现,它竟然也不躲,而是带着玉霜看不懂的表情盯着玉霜。 空气安静了一瞬。 玉霜望着它,反应慢了半拍,伸手将其抓起时,对方已经将他欣赏了个遍。 玉霜气急,召来一把雪色长剑,硬生生将小小的雪人劈成了两半! 小纸人可怜地碎了一地,玉霜面容冷清,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仔细一瞧,他的耳根已经红得面目全非。 他抿了抿唇,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谁做的。 刚才那个弟子 裴慎放下手中袋子,满意地扬起了唇。 他清楚江无阴的身体特征,知道江无阴腰上有一胎记,他看过很多遍,形状大小颜色都很清楚。 于是裴慎昨夜去找了雾子西,讨要了些法术书籍,故意在雾子西面前翻看。 雾子西好奇问了句,裴慎真诚道: 我明日要去见圣君,想带点小礼物给他,我听说,圣君最喜欢纸人戏。 圣君喜好雾子西并不清楚,但一路走来,裴慎的确知道不少事,雾子西想了想,想再次确认:你明日真要去见圣君? 毕竟话也不是乱说的。 裴慎一副落寞模样:嗯,不过这些小法术以前我师父没教过我。 雾子西便道:裴公子,我可教你。 裴慎露出欣喜表情,但他自知自己没有灵力,这些法术学不会,便道:多谢雾兄好意,不过这一夜时间,又是学又是做,恐怕来不及,要不你做个给我,我明日告诉圣君,这是我们俩的心意。 分卷(55) 雾子西心一动,后变出个小纸人出来:那你拿去吧。 裴慎接过:多谢雾兄。 雾子西也不笨,他留了个心眼,想去看看裴慎说的是否属实,于是第二天,雾子西早早地便在殿附近观察。 他观察了半天,果真看见宜落领着裴慎来了,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半天,玉霜便唤他们进去。 宜落领着裴慎进了殿,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裴慎并未表演什么纸人戏。 雾子西隐隐觉得不对,裴慎果然不是他想得这么简单,他仔细观察着,看见裴慎趁给玉霜倒茶的间隙,偷偷将小纸人丢进了玉霜衣襟里。 雾子西脸骤然烧了起来,猛地后退一步。 修仙之人,最讲究雅正,裴慎这样绝非君子所谓! 他看得面红耳赤,这纸人法术,只要沾上人的精血,纸人便可以和人一同感应,简而言之,纸人看见的,主人也可以看见。 昨日,雾子西思来想去,为了稳妥起见,并未在上面滴精血,而他可是眼睁睁看见裴慎滴了血的。 看着那纸人悄无声息地钻进玉霜衣里,雾子西脸越来越红,裴慎居然是如此无耻之徒!! 殿内传出利落的剑声,雾子西循声看去,玉霜直接用长剑劈开了小纸人。 雾子西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这小纸人,徒手捏都可以捏碎,圣君居然用剑劈! 完了,圣君生气了。 而这边,无耻之徒裴慎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而是拿起仙夹慢悠悠地夹东西。 似是看见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圣君被捉弄了。 第61章 何谈冒犯,你又做不到。 圣君生气了, 雾子西躲在殿外动也不敢动,没想到玉霜朝窗外看过来,冷道:下去。 早知道玉霜圣君千里之外的事物都能窥测一二, 如今看来 果然。 宜落在仙殿旁睡觉,听见殿里利落的剑声, 惊得立马跃起去殿中看,他往殿里来,便见雾子西正从殿里出来,匆匆向他问候了声, 又匆匆离去了。 宜落心生奇怪, 走进殿内,玉霜站在原地,虽瞧不清面上表情, 可是宜落还是感觉到了从玉霜身上飘来的冷意。 玉霜本就生地如雪般, 这下生起气来,更似股料峭寒春里逼人的寒气。 宜落才进殿,低头便看见散落在地上被劈成两截的小纸人, 蓦地反应过来, 究竟是谁这么卑劣?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玉霜开口问道:宜落, 刚才下去那个弟子叫什么。 。宜落想起刚才的情景, 道,名为雾子西。 玉霜闻言, 侧了侧头,半响:我记得不叫这个。 玉霜向来记忆力不太好, 长凝仙府五个长老的名字, 他也只叫得出几个, 平日里也只是唤二师姐,四师兄之类的。 玉霜是最小的。 可是如今,他却对那个弟子有印象。 哦,那个浑小子啊,叫裴慎。宜落挠挠头,又回道,圣君,那个小子,我方才已经安排过了,让他去捡一些生灵留下的残渣。 玉霜摩挲着剑柄,依旧平静如水:捡完了让他在雪地里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起来。 裴慎收拾妥帖后,已经入夜,他带着一大袋残渣回去,还未走到殿,远远便看见宜落立在殿门口。 宜落一身白衣,立在门口冷得像做冰雕。 裴慎从容地放下袋子:宜长老,特意在这等我呢? 宜落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 裴慎平静道:怎么了? 宜落涨红了脸,半天道:你做了什么心里没数?罢了,你今夜就在这雪地里跪着吧。 宜落转身离去,他不打算跟这人多说话,谁知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阵轻笑。 你你笑什么?宜落有些发愣,问。 裴慎一身蓝衣,在落雪下眼眸清亮,尤其是他笑起来,像是山间清泉,浇灭了人心中的火。 宜落不解:有什么好笑的? 裴慎道:你看这是什么? 宜落到裴慎跟前看,微微一愣,裴慎手掌心是朵蓝色闪闪发光的花,极其漂亮,尤其是在夜里,格外惹眼。 宜落立马露出不屑:这是飞天蓝雪,我们圣雪仙台遍地都是,有什么好稀奇的? 裴慎笑道:你觉得我用小纸人看圣君做什么? 宜落刚平静下去的脸又誊地烧起来: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裴慎又道:这飞天蓝雪虽然没什么用,可是跟这个 说罢,他手里拿出株平平无奇的草,道:这又是什么? 宜落无聊道:这是小绿草,在仙台一抓一大把,你究竟想说什么? 裴慎笑了笑:这小绿草和飞天蓝雪搭配在一起,有可以令人身子回暖的作用,圣君最近可是越来越怕寒了? 宜落愣了愣,费力用自己的虎脑袋去想:是,不过你怎么知道? 裴慎又继续道:当然是看出来的。 宜落恍然大悟,裴慎接着道:我还知道,圣君身上有几处伤,可这几处伤久久未愈,需搭配几种灵草。 裴慎说得极其诚恳:弟子略懂医术,知道圣君刚出关,昨日匆匆一瞥,见圣君面色苍白,猜测圣君身体定有不适,为了帮助圣君,弟子不得不使出这等手段。 宜落:既是如此,你直接告诉圣君,直接看不就行了? 裴慎无辜道:你觉得,圣君会让我看么? 宜落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再结合他的这番说辞,他做的这些好像都是为圣君好? 裴慎嘴角微翘,他可都是做足准备了的。 他昨日向雾子西讨要的书籍中,便有详细讲解圣雪仙台的,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特意将那本书读完。 裴慎从书中了解到,圣雪仙台特殊,许多珍贵草药都在这里生长,那些书籍里的草药有详情讲解,并且还有配图。 裴慎记下了不少,毕竟对于学医的人来说,记这些不算什么。 他凭着记忆在这冰天雪地里游荡了许久,将那些书中灵草功效在脑里一一过了遍,寻出了那两种平平无奇的灵草。 宜落思忖间,殿内传出道声音:宜落,让他进来。 宜落只好领裴慎进殿,玉霜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些卷书,头也不抬:你方才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你说的不错。 裴慎笑了笑。 就是专门说给你听的。 却在一瞬之间,一道银光打在裴慎膝间,裴慎竟被打得跪在地上,他本能地用手撑地,还发出清脆的一声。 咔嚓。 裴慎:我靠。 裴慎低头,恰好看见了被玉霜砍成两半的小纸人,那小纸人上的表情是他特意画的颜文字,也一并变成了两半。 显得稍微有那么点儿凄凉。 顷刻他抬头,玉霜站在他面前:即便如此,还是得罚。 裴慎咬牙,江无阴,我@*#!! 玉霜侧头,仍然面无表情,声音冷如冰雪:你在想什么。 裴慎咬了咬牙,努力维持风度:没什么,只是觉得圣君教训得极好。 玉霜低头沉思,手里显现出一面镜子,裴慎见过,是真话镜! 这真话镜看来并不是逍遥宫特有,而是这整个世界的稀奇设定。 裴慎:!! 玉霜显然不信:再问你一遍,你在想什么。 裴慎嘴巴不听使唤,破口大骂:江无阴,看我不睡了你!! 玉霜: 宜落: 宜落:!!这小子说什么鬼话啊啊?! 江无阴,是他们圣君的名字,世人只道他玉霜,却从不知其真名。这鲜有人知,如今知道的只有长凝仙府那五位长老。 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不对,重点完全不是这个啊,他怎么怎么敢这样说啊!! 宜落偷偷看了江无阴一眼,还好看不出他家圣君什么表情,只见他家圣君转移视线,低头看着真话镜,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宜落焦急地看着他。 裴慎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在临死前,只想把真话镜砸碎。 半天,江无阴挥袖收了真话镜:宜落。 宜落:啊哦,圣君,我在。 江无阴冷冷道:先下去,今夜不得任何人进来。 宜落摸摸脑袋:是,圣君。半晌,他又觉得不对:那这小子呢? 他留下。 宜落不敢问,乖乖地出去了,整个大殿里只剩下裴慎和江无阴二人,裴慎偷偷看了江无阴一眼。 裴慎如今没什么灵力,江无阴要打他简直易如反掌。 此时此刻,裴慎莫名想到一个词,家暴。 然而,江无阴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而是坐在榻上翻看书卷:你很聪明,那两种草结合在一起的确可以回暖,方才你说我身体未愈,也没有说错。 裴慎听着。 你说需要几种灵草,我大致也猜到了,但是这几种灵草结合在一起,你如何做到快速痊愈?江无阴问道。 裴慎难以置信,他倒不是惊讶于江无阴猜到他所说,而是江无阴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裴慎回:既然圣君猜到,那么就知道那几种灵草其实在仙台就有,至于如何做到嘛,这就是弟子的独门绝活了。 江无阴也不多问: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去采来吧。 裴慎应声,只不过他真的很好奇,江无阴是怎么做到一点也不生气的? 江无阴说毕便上床:下去吧。 圣君,我有个问题想问。裴慎忽然道。 江无阴:说。 你不罚我?裴慎问道。 江无阴:为何要罚。 裴慎:我方才冒犯了你。 江无阴淡淡看他一眼:何谈冒犯,你又做不到。 裴慎:。 裴慎面上礼貌笑了笑,心里却生起几丝不爽,江无阴,别这么看不起人啊。 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做不做得到。 翌日清晨,圣雪仙台依旧落了片地雪,有弟子出门扫雪,裴慎因为昨日采了太久的圣灵残渣,贪睡了一小会儿。 今日不知怎么的,讨厌的宜落没来烦他,叫醒裴慎的,还是门外的落雪声。 裴慎下床洗漱收拾番,推开房门,落雪纷飞,落在他肩头。 满天的雪色入目,虽冷,却也十分漂亮。 裴慎欣赏美景之时,雾子西突然走到了他门前:裴公子,我有事跟你说。 说罢,他便被雾子西推到房内,雾子西小心翼翼:裴公子,下次可不能再那么做了。 裴慎倒是没那么在意,只道:坐吧。 雾子西看了他会儿,只好坐下。 雾兄,昨天圣君并没有生气。你看我有受半天伤吗?其实我昨天做那番事并不是只为了胡闹。裴慎说得有理有据,给雾子西倒了碗热气腾腾的茶,我是为了圣君好。 雾子西半信半疑,瞧见裴慎好像真没什么事,只好接过裴慎手里的茶:当真? 裴慎点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感觉有被冒犯到。 51:我说的好像没错。 第62章 圣君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圣雪仙台常年落雪, 他们来到这里两日,仍然寒冷。 雪落有声,白得看不见尽头。 寻灵草的事还得抓紧, 裴慎起身准备出去,雾子西问道:裴公子, 要去哪? 裴慎如实道:我去外寻些灵草。 雾子西问:也是为了圣君? 裴慎:是。 雾子西招出配剑:裴公子,御剑去更方便,很快便可以找到。 裴慎也不拒绝,向宜落请示后再离开:走吧。 踩在剑上俯瞰, 裴慎才发现, 这仙台确实没什么东西,他不禁有些怀疑,那些生灵残渣究竟是从哪来的。 裴慎和雾子西寻了许久, 才寻到那几种灵草, 裴慎低头采摘,雾子西问道:裴公子,前些日子宜长老说, 过几日我们便可以外出, 你要回去看看吗? 裴慎放灵草的动作一顿,他知道雾子西说的回去是指哪,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要回逍遥宫? 雾子西摇摇头:逍遥宫太远了, 我大概会去山下采买一些要用的东西。 裴慎点头:我大概也是。 两人采摘着灵草越往深处走,行至深处, 几乎看不见什么灵草了。 裴慎拍了拍装满的锦囊,这是宜落给的锦囊, 可以装下许多东西, 也不需要念什么口诀, 简单好用。 方才他们离开时,宜落叮嘱他们早点回去,说是今天中午他要给众弟子一些东西。 在仙界,最讲究的是平等,各位弟子来照顾圣君,总归是要给他们一点东西,为此,各位弟子还兴奋了许久。 他们回去时,宜落在偏殿有模有样地搭了个小课堂,其余三位弟子已经坐好等他们了。 宜落朝裴慎二人点点头:赶紧过来坐好。 裴慎坐好,宜落便有模有样地讲起课来:大家都知道咱们仙台特殊,仙台内有仙泉,仙泉可治疗百伤,也可使人灵力大增。 分卷(56) 唯一的女弟子道:我知道圣雪仙泉,我父亲曾说过,那是神泉。 宜落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但仙泉不是人人能进,需要持有特定灵珠才可以入内。 说罢,宜落手里凝出五颗碧蓝灵珠:诸位可以上来领取灵珠,这样就可以入内修炼。 众弟子跃跃欲试,上前领取,有的兴奋地将灵珠揣好,宜落道:仙泉夜间将会自动关闭,若在这之前未出来,只能等明日时才能出来了。 众弟子认真点头:明白了。 裴慎把药着手中灵珠,宜落又给大家讲了其余知识,下课后,众弟子忙将仙殿收拾干净,有弟子小声道:等今日事做完了,我们去泡仙泉吧? 好啊。有弟子道,正好今天事不多,我听说这灵泉可是个好地方。 雾子西笑道:裴公子,等事做完后一同去吧? 裴慎爽快答应,这个好地方自然是要去看看,他将灵珠放进兜里,恰好摸到了今日采的灵草。 江无阴让他去采摘灵草,他过来听课忘给江无阴熬药了,昨日他仔细看过,江无阴严重的都是内伤。 宜落领他到后厨,这里连厨房都极其干净,干净地没有一丝灰尘,裴慎找来些用具,用灵草制成了膏贴。 宜落:这是何物? 裴慎:可治内伤。 宜落半信半疑,也不好打扰裴慎,只得在旁边看着,裴慎在后厨关了一个上午,才做出来几个。 他试着掂了掂,应该足够了。 想起雾子西说的事,裴慎问宜落:过几日外出,若要采买,哪处好些? 宜落回道:仙府里什么都有,到时候你们去仙府采买便是。 裴慎没再问,膏贴已经做好,宜落请示后便道:进去吧。 江无阴坐在殿里,依旧是昨日模样,拿着卷书仔细阅读:放着就可以出去了。 裴慎将膏贴放在桌上。 江无阴敛眉:这是何物? 裴慎:圣君只用贴在伤处便可。 这不是普通膏贴,裴慎在书上看过,在仙界灵草可以直接使用,简而言之吸收,这种过程简单粗暴,见效也快。 但就是如此,这些灵草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块石头一般无用,所以高端人士都不会使用灵草。 江无阴拿起其中膏贴看了半天:如何贴? 裴慎拿过其中一片做了示范:这样撕开,贴在伤处即可。 江无阴点头,很快他便懂了,只不过他抬头看见裴慎神情不太对:怎么了? 裴慎无奈道:圣君,这膏贴已经撕开,得赶快使用。 江无阴伸手:给我。 裴慎故意道:圣君,这膏贴呢,谁打开,就需得谁使用,所以呢,这膏贴只能我使用。 江无阴转移视线:那你扔了。 裴慎震惊道:这膏贴做的极其辛苦,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做出来十个不到。 江无阴: 两人僵持半天,裴慎转身作离去状:知道了,我这就去丢。 江无阴望着裴慎失落的背影,突然道:你过来吧。 薄帘微垂,江无阴解衣坐在床边,他的肤色比以往还要白,裴慎坐在他面前,仔细观察他伤处。 小纸人所见是匆匆一瞥,只记住伤处位置,未曾仔细看过,裴慎盯着江无阴腰看得出神,一时忘了贴膏贴。 直到江无阴声音传来:你在看什么。 裴慎收回目光:圣君有腰伤。 江无阴淡道:之前留下的。 裴慎低头给江无阴贴膏贴,不经意间瞥见江无阴微红的耳根,目光流转到江无阴脸上,却是平静得很。 裴慎想笑,江无阴不管到了哪里脸皮都是这么薄。 和江无阴在一起的日子,除了江无阴带给他的温柔,还有江无阴时不时的害羞,江无阴对于情.事稍显笨拙,可裴慎却独爱他这份独特的温柔。 裴慎脑里忽然生起个坏念头,在贴膏贴时,手指若有若无地蹭过江无阴的腰。 江无阴一顿,下一瞬猛地抓住他的手,转瞬间已着好了衣:贴好了就出去。 裴慎下意识看了他脖颈眼,薄红爬上江无阴脖颈,他一个眼神也未给裴慎,冰冷道:出去。 裴慎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无阴不太高兴: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裴慎笑道。 江无阴: 裴慎还没笑完,只觉身上一道猛力。 ??? 紧接着裴慎直接被江无阴击飞出了仙殿,抬头殿门砰地关上。 裴慎差点摔在地上:江无阴!! 守在殿外的宜落被吓得尾巴一抖:小子,你又惹圣君生气了? 裴慎道:哪里,圣君喜欢我还不及。 宜落: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离开仙殿后,裴慎便回房,他的金弓擦干净放在床头,他坐下如往常般又擦了一次。 向雾子西讨要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籍正放在桌上,裴慎拿过些随意翻了翻。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裴公子。 裴慎将书放下:进来。 雾子西拿着几件白衣进来:裴公子,早晨约的事情你可是忘了? 裴慎目光在白衣上走了走,他差点忘了,今日在偏殿里随口答应了雾子西要去泡仙泉。 从别人口中观察,这仙泉似乎是个好地方,简单来说,养人。 裴慎:没忘,我现在正在准备,这是泡泉穿的? 雾子西:正是,裴公子,其余弟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去和大家一起汇合吧。 一路上听雾子西介绍,这圣雪仙泉是整个仙界无人不知的灵泉,若在这里泡上一天,不仅灵力大增,还可以疗伤。 圣雪仙泉在仙台深处,据说那里附近也生得有许多灵草,还可以采摘些使用。 裴慎他们到仙泉时,明显感到暖意,仙台极寒,唯独仙泉缓缓冒着热气。 仙泉内很大,和他们想象不同,分为好几处,他们五人中,还有一名女弟子,可独自泡一处。 裴慎不习惯和别人一齐泡,故独自选了一处,这里地域宽阔,处处冒着热气,倒是很令人舒服。 裴慎往深处走,他这人喜静,喜欢在深处静静泡泉,不出所料,他在深处找到一处仙泉。 裴慎准备脱衣下床,瞥见手腕处的手链,微微一愣。 这是江无阴送他维持人形的,这些首饰一般都沾不得水,这东西他一直随手带着,很少取下。 他望了望天,天色还早,于是将手链取下裹在衣里。 入了泉,热气瞬间包裹住裴慎全身,使他浑身都放松下来。 这仙泉宽阔,呈圆形,他来了兴致,在仙泉里四处游游,堆积的压力在他游泉时无形释放,等他抬头时,顿觉神清气爽。 他不知游到了何处,眼前有一瀑布,后面似乎还是空的。 裴慎嗤笑:难不成这还有水帘洞不成? 四周无人,裴慎抬腿走进帘后,热气扑面而来,视线有一瞬模糊。 简单来说,水帘洞后还有处仙泉,只不过这处仙泉没有外面宽阔,它小小一方天地藏在洞里,难以发现。 裴慎欣赏得入神,一道目光刺过来。 裴慎抬头看去,小仙泉里坐了个人,由于这是山洞,岩壁水珠滴在那人发里,将墨发浸湿。 裴慎嘴角一牵:圣君,好巧。 * 作者有话要说: 51你这样会失去老婆的! 第63章 他去哪了?(1000营养液加更) 须臾, 那人也睁开眼,瞧见是裴慎,再次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不爱说话的玉霜圣君, 人如其名,冷若冰霜, 平日里都没有太多表情,偏偏因为眼前这个弟子,连着几天都凝着眉头。 裴慎和江无阴面对着,他是游过来的, 好在只露了一个上半身, 他瞥见江无阴的衣服放在岸上,江无阴与他面对面着,也只露了一截上半身。 裴慎故作慌乱:圣君, 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江无阴出奇地没有再将裴慎打飞, 而是侧头淡道:罢了。 裴慎望着他,他却又道:你们是他们专门选来照顾我的,理应来说这仙泉也没有规定谁能泡谁不能泡, 所以你进来, 也许真的是无意之举。 。裴慎听着。 还分析地条条有理的。 仙泉里雾气氤氲,其特有的温度使人身子回暖, 裴慎顺势靠在了一边:圣君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江无阴没有说话, 只是轻闭眼泡着泉水,裴慎思来想去, 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圣君口中的'他们',说的是其余几位长老吗? 。江无阴的发丝微湿, 坠在他肩上, 无端勾勒出美感, 他没有睁眼,嗯。 话题锁死,江无阴到底还是不会说话。 裴慎叹了口气。 江无阴这才睁眼,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么了? 我听说,长凝仙府的五位长老各有来历,每人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专门的自传,不知道圣君最喜欢和谁打交道?好半天,裴慎才又想出一个话题。 江无阴如实回答:我与他们关系一般,没有特别喜欢的。 。裴慎。 这不是我认识的江无阴。 其实我们都是师承一人,你们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见裴慎无言以对,江无阴又开口,但说完这句话,他也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裴慎陷入沉思,这些天雾子西好像与他讲过,长凝仙府唯一一个修仙成神的,正是这五位长老的师尊,这五位长老都来自天涯海角,三长老是那位师尊在蛮海里捡到的,二长老原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四长老是较有天赋之人,是青国的五皇子。 至于五长老玉霜那就不用说了,玉霜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奇才,五位长老之中要数他年龄最小,却修为最高,整个修仙界,也只有这么一位圣君。 天赋奇才,修成了修仙界最难修的乾坤大法,全修仙界除了那位师尊,其座下弟子,竟也只有玉霜一位。 说完,江无阴又闭上了眼。 裴慎在旁边也不说话,泡了好一会儿。 夜风微凉,竟吹了过来。江无阴觉得差不多了,从漾着月光的仙泉里脱水而出,穿上了衣服。 周围寂静无声,江无阴整理好着装,觉得还是太静了,静地不对劲,他往裴慎那边看去一眼。 裴慎不见了。 自古以来,这种法术虽然不难,但是他看过裴慎的修为,裴慎现在的能力,连御剑都做不到,更别说要练成来无影去无踪术了。 裴慎到底去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裴裴去哪了? 第64章 修仙品德三千条! 瀑流飘飘而下, 江无阴再次环视了一周,的确没有人。 兴许是在他刚才休憩时,这小子自己跑了罢, 想到这里,他抬腿乘风离去。 天高雾浓, 江无阴腾云驾雾,往下俯瞰,望见雾子西几人正从仙池里出来,各自整理着衣衫, 江无阴特意留意了下。 没有裴慎。 想了会儿, 江无阴踩着脚下云雾,命令道:回去。 云雾受江无阴所驱使,带着江无阴回到了瀑布处, 江无阴抬腿走进, 有水溅到了他裤上。 江无阴望过去,有个圆状绿色的东西正在水里面扑腾,看样子是想游出去。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 那个绿玩意儿转过了身来。 对, 转过了身来。 修仙界无奇不有,但是这种绿色的圆滚滚的, 明显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东西居然会动, 江无阴是第一次见。 江无阴难得一愣。 这绿玩意儿像是个花瓶,可是江无阴认为, 没有花瓶会长成这样。 那绿玩意儿显然被吓到了,往后缩了缩, 这绿玩意儿泡在水里, 大大的眼睛纯良无害, 整个身子又小又圆,在水里泡着,像云朵似的,很柔软的样子。 瞧见江无阴,绿玩意儿眼睛下面泛起一丝丝红晕,江无阴竟透过它微红的眼睛里看到几丝委屈。 江无阴莫名心悸,转移视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从未见过,也也许是他沉睡太久,修仙界千奇百怪,什么时候孕育出现了这种灵宠,也很有可能。 仙泉里也有许多生灵在此生活,只是不常见。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玩意儿身上没有仙气,也没有妖气,却能动能有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物。 江无阴走近几步。 绿玩意儿往后缩了缩。 它似乎害怕极了,毫无厘头地往后乱退,像条慌乱无措的小鹿,这条到处乱撞的小鹿,不巧撞着了池岸。 砰地轻响,绿玩意儿好似被撞疼了,但是它好像没有嘴巴,并不能发出声音。 江无阴下意识想上前捞起它。 指尖还未触碰到它,那绿玩意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般,大大的眼睛里溢出泪珠,这玩意儿的眼睛特别有灵气,落下泪来又大又闪,无端让人心生可怜,就好像江无阴欺负了他般。 江无阴微怔,那绿玩意哭得他心莫名一揪,望着那与仙泉融为一体的泪水,江无阴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最终,他叹了口气。 绿玩意见他收回手,睁眼看他。 随后,他道:你走吧。 江无阴唤来云雾,再次看了那绿玩意儿一眼,终于踏上云雾,再次架雾而去。 江无阴离开了好一会儿,裴慎才开始挪动身子,方才哭红的眼又恢复了正常,望着江无阴离去的背影,他眨了眨眼。 泪水瞬间收了回去,裴慎生龙活虎地跃到了岸上。 分卷(57) 到底是修仙之人,江无阴居然能看见他这珍稀物种的卡姿兰大眼。 既然能看见,裴慎当然不能辜负江无阴。 经过他这几天在别人口中打探的消息,得知江无阴在这里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善人,不会随意残害生灵。 于是裴慎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江无阴要碰他,立马哭了出来。 裴慎哭时,故作低落状,偷偷看了一眼仙泉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弱小无助的小瓶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果真,他一落泪,江无阴伸出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江无阴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了他会儿,叹了口气便离去。 裴慎觉得奥斯卡金奖必须得有他的姓名。 裴慎快速地游出了仙泉,可真别说,这瓶子游泳,还极快。 来到了方才自己放衣服的地方,裴慎快刀斩乱麻,爬上岸将自己的衣服和手链推到了灌木丛后,以免有人发现。 然后他四处环视,用尽千方百计才将那手链套了过来,果不其然,他一套上,便恢复了人形。 也许是因为在修仙界的缘故,这手链也受到了仙界的晕染,江无阴说过,这珠子是他从长渡国寻来的,应该不简单。 裴慎穿好衣服带好手链,表示他下次再也不取手链了,洗澡也不取。 但好在江无阴在这修仙界是个大善人,不会无故残害生灵,他才得以幸免。 现在仙泉快关闭了,宜落说夜间就会关闭,其实是规定了时辰的,约摸是亥时关闭。 现在大概还没有到亥时,裴慎穿好衣服后,赶紧往出口出去。 好在裴慎跑地快,赶上了。 仙泉出口处,雾子西和其余四个弟子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见裴慎出来,雾子西才松了口气:裴公子,你终于来了,这仙泉马上就要关了。 其中有一个女弟子焦急道:你若再不出来,我们都要进去找你了! 不好意思啊,让各位担心了。裴慎笑了笑,刚刚泡温泉睡着了。 江无阴回到仙殿,小憩了会儿后,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唤来宜落:宜落。 宜落看他:圣君何事? 那几个弟子泡仙泉回来了么。宜落看过去,江无阴似乎漫不经心。 宜落:回来了。 江无阴抬头:都回来了? 对啊圣君。宜落点点头,一个不差的都回来了,这几个弟子还算守规矩。 江无阴陷入沉思。 半响,他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难道是他想错了么。 宜落应声下去,似又想起什么,问道:圣君,那小子的那个什么东西可有用? 江无阴自然知道宜落说的什么,宜落说的是裴慎给的膏贴,想起白日里裴慎做的所作所为,江无阴微微敛眉:扶清他们送人进来时,没测过人的品德么。 宜落摸摸自己有些笨的虎脑袋:? 江无阴.道:你今日教了他们什么? 宜落老实回:给了他们灵珠,让他们在仙泉养养。 江无阴长袖一挥,宜落手里多出本书,江无□□:明日你教他们这个。 宜落看见书封,眼皮一跳:知道了,圣君。 江无阴沉思片刻,长袖一挥,床前香薰顷刻燃起。 翌日,裴慎一大早就被叫醒,他从床上坐起,雾子西进来催促道:裴公子,今日宜长老要教我们些东西,说不准是什么法术。 裴慎颇为好奇,若他真能学些法术,学一身技能,江无阴还能欺负他么? 但一说到听课,裴慎就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日子。 他收拾妥帖,便跟着其余弟子去偏殿,偏殿摆着五张桌子,宜落坐在殿上,有些困倦地打盹。 今日确实比以往起得早,昨日宜落刚给了他们灵珠,几位弟子还沉浸在喜悦中,期待宜落再教他们一些新的。 等弟子们唤他,宜落才醒,他从怀里摸出本书。指尖轻点,书立马分成一模一样的五本落在每个弟子面前:圣君说,我们今天学这个。 一听是圣君所说,几位弟子眼底放光,立马低头翻开书,指尖却在快要碰着书时顿了顿。 没有期待中的神秘秘籍,也没有什么帅破全仙界的技能,这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品德书。 修仙品德三千条。 众弟子盯着那几个字,犹豫着要不要翻开。 宜落清清嗓子道:嗯,这个嘛,要在我们圣雪仙台学习,首先要过的就是品德这一关。 圣君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众弟子认真点点头。 说罢宜落便翻开书: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学习。 偏殿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众弟子翻开书认真阅读,宜落开始讲起来。 其实记这些对于裴慎来说并不难,但裴慎觉得这书里面写的,怎么有点 他还感觉宜落看了自己一眼:第一条,首先要做到行为端正,不得戏弄他人。 裴慎想起他在江无阴衣襟里放纸人:咳。 众弟子认真点头,皆表示记住了。 宜落点头,翻开下一页:第二条,言谈得体优雅,不得说污言秽语。 裴慎想起上次江无阴用真话镜逼问自己:咳咳。 宜落继续往下翻,又道:第三条,做人要真诚,不得欺骗他人。 裴慎想起昨日在仙泉哭着骗江无阴:咳咳咳。 江无阴立在窗前,他立了会儿,放出神识去偏殿里随意看囡缝看。 偏殿里几位弟子认真阅读品德三千条,就连裴慎也低着头认真阅读。 江无阴神情莫测,欲收回神识,发现裴慎眼睛似乎没放在书上。 果真,凑近了看,裴慎眼睛在桌底下,他手里拿着些东西,江无阴还未看清,身后便有人叫他。 扶清不知何时落在了他身后,许是江无阴看得太过于入神,竟让扶清悄无声息地进来了:看什么这么入神? 江无阴转身坐下:没什么。 扶清笑了,也猜到一二:你在看那五个弟子?怎么,你有意收他们做徒弟? 江无阴.道:没有。 扶清觉他无趣,又接着道:别急着否定呀,说不定这几个弟子里面,有你中意的呢? 江无阴望着窗外雪,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 作者有话要说: 裴小瓶:奥斯卡影瓶! 江51,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第65章 师尊,暖手。 扶清也不气不恼, 江无阴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性子。 他们五人曾一同学习时,江无阴便是如此,他习惯独处, 总是一个人做着许多事。 身为二师姐,扶清对师弟们的性情都了如指掌, 但扶清隐隐觉得,这次醒来江无阴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外界传玉霜圣君这百年来是在闭关,只有扶清五人知道,这百年来, 玉霜都在这仙台沉睡。 神魔大战之后, 玉霜失了一缕魂魄,沉睡在了圣雪仙台。 百年来,几位长老都在找玉霜丢失的那缕魂魄, 可找遍这十五州, 都未找到那一缕魂魄。 谁也不知道那缕魂魄去了哪里,就在众人以为玉霜会永远沉睡的时候玉霜醒了。 这次玉霜醒来,扶清也未料到。 江无阴突然问:这百年来, 仙界变了许多? 扶清回:其实也没多大变化。 江无阴:倒是孕育出许多奇怪的生灵。 扶清:? 扶清立马反应过来, 好奇道:你看见什么了? 江无阴如实道:一个圆形的,绿色的, 有点像花瓶, 却又不像。 仙界无奇不有,见多识广的扶清听完陷入了沉思, 坦白说,她也未曾见过这样的生灵。 扶清问:你在哪看见的? 圣雪仙泉。江无阴回。 短暂的沉思后, 扶清道:你说的这玩意, 我还真没见过, 兴许是仙台里的生灵? 江无阴迟疑地点点头。 扶清坐在桌前,说明来意:我受他们之托来看看你,这几位弟子照顾你照顾得如何了,你可满意? 江无阴不明白她为什么再次问同样的问题:还可以。 那意思便是满意了? 江无阴没有回话,许是想起了某个人,眉头微皱。 未等他开口,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转头看去,扶清竟低声抽泣起来:这几名弟子都是各仙门中的佼佼者,你也知道他们来这里也不容易 天天给你干活,给你做牛做马,到头来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江无阴微微敛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扶清拭泪:你不如收了他们五个弟子,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 江无阴陷入沉思,扶清在旁边哭的惊天地泣鬼神:反正横竖都在你这仙台住下了,收了他们也不影响你。 许是扶清哭得太生动,江无阴只得道:如何收? 他从未收过弟子,不知怎么收,他的师傅捡到他时已两鬓斑白,当时也只是草率地让他叫他声师傅便一齐上路。 扶清收了泪,好言好语道:也不需要太繁琐,跟着你的心走便是。 接着扶清欢喜道:明日我等你好消息。 扶清走后,江无阴坐回桌前,陷入了沉思。 几位弟子认真阅读品德书,宜落念得起劲,耳边突然传来道声音:宜落。 宜落竖起耳朵:圣君? 告诉他们,今后他们便是我的徒弟了。 宜落:啊??? 这有点突然啊! 宜落试着再次从江无阴那里接受点消息,那边却没了声音。 宜落:? 就就完了? 不是吧,这么草率?! 众弟子见宜落愣住,纷纷投来目光:宜长老,怎么了? 若是累了,坐下歇会吧? 看着这些乖巧可爱的弟子,宜落也不忍心骗他们,轻咳几声道:圣君刚才说,今后你们五个就是他的徒弟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众人眼里欣喜根本掩饰不住。 宜落:救命。 最后,宜落只得在众人热烈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讲。 终于讲完,宜落放下书,正经道:今天课便讲到这里。 宜落一本正经地踏出门,竟有些恍惚,转头就往仙殿跑,他们圣君是不是被威胁了! 然而仙殿内,江无阴好端端地坐在桌前,见宜落冒冒失失地奔进来,似乎还有几分不解。 宜落问:圣君,你真要收他们五个? 江无阴散开桌上书卷:反正他们已进了仙台。 偏殿,几位弟子难以掩饰心中欣喜,有人问:怎么没有拜师仪式? 雾子西拿着扫把打扫:圣君向来行事独特,兴许是另有打算,不可妄议,圣君这么忙,我们应该体谅才是。今后我们跟圣君学习,定不能丢了我们仙台的脸。 其中一人道:师兄弟本是按照入门先后来分,如今我们同时入门,那便按依年龄来分。 裴慎看他们分得起劲,走到旁边擦柜子,这江无阴还没发话呢,这些人就在这里瞎琢磨起来了。 他在旁边擦柜子,有人问他出生年月,他随口回答,大家算来算去,终于分好了辈分。 裴慎将帕子放好,抬头发现众人都盯着他,他微愣:怎了? 雾子西道:裴公子,你比我大一个时辰,今后我们就都敬你一声大师兄了。 裴慎差点没把帕子扔了。 ??? 我怎么就成大师兄了? 快要入夜,宜落捧着一个小册子入了仙殿:圣君,这是五位弟子的名册。 江无阴只道:放着吧。 宜落不好再多过问,转身欲离开,角落里杂乱的书籍跃入眼里,他们圣君为人端正,却不喜收拾,许多东西都杂乱地扔在地上。 前些时日,那些弟子都会帮着收拾,可今日大家早早地起来读品德书,没来得及收拾。 宜落叹气,余光瞥见殿外恰好路过的弟子:你进来收拾收拾。 等那弟子走近,宜落面色一顿,但人已经叫过来了,也没办法,只再三叮嘱:收拾完就可以回去了。 弟子点头,江无阴随意扫了那弟子一眼,微顿。 这不是别人,正是裴慎,裴慎朝他行礼,随后走到书柜前开始整理,江无阴多看了他几眼。 江无阴的书柜很乱,一些书随意堆在一起,没有划分类别,似乎是书都堆在了一起。 裴慎以前房里有很多书,他会将这些书分好类别,然后整理好。 所以面对江无阴杂乱的书,他是不能忍的,这些书上面分明都有标记,记着每本书为哪一类,这么方便,江无阴都还要乱放。 裴慎收拾时看见了桌上放着的名册,这里面也有他的,不过都是他瞎写的。 裴慎仔细将书分类放好,余光瞥见书柜后的柜子,这个柜子似乎是放衣服的,只一眼,裴慎愣住了。 江无阴的衣服随意丢在衣柜里,杂七杂八,江无阴平日里高高在上,看着圣洁无比,谁知道他是这副模样,裴慎将书放下,问道:你多久没洗衣服了? 江无阴回:何需洗? 裴慎算是明白了,江无阴的意思是,他根本不用洗,只用把衣服换下,然后换上新的便是了。 分卷(58) 偏殿里突然陷入沉默,江无阴抬头,便见裴慎抱着自己的衣服往外去,江无阴竟有一瞬间的着急:你做什么? 裴慎道:去把这些衣服洗了。 江无阴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他的师父极其注重仪表,曾告诫他们,衣服就是自己,要极其爱护,不清洗得用柜子装起来,若要清洗也得自己亲自来,旁人不可触碰。不过若有道侣,道侣也可清洗。 裴慎居然直接将他的衣服抱走了。 江无阴努力让自己冷静,那只是他的师父的一面之词,并未真的有这种说法,他坐回去低头继续看书,看着看着,书上的内容顿时变了,变成了在院子外洗衣服的裴慎。 江无阴放下书,来到了院外,裴慎正在院外洗衣服,背对着他,看不清脸。 裴慎的手腕纤细,上面戴着串手链,倒是很衬他,裴慎洗得很仔细,江无阴在远处注视着,竟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裴慎低头给江无阴洗着衣服,这些衣服不算脏,大多是只穿了一两天的,裴慎仔细洗着,心里暗道江无阴讨了便宜。 自小到大,他都未曾给谁洗过衣服,江无阴还是第一个。 圣雪仙台本就冷,周围全是落雪,裴慎冻得手有些发红。 严寒促使他洗得快,他洗完便将衣服挨个挂好,看着一件件洗得雪白的衣服,他心里生出无限满足感。 裴慎端着盆欲往回走,江无阴立在走廊上,看着他欲言又止。 裴慎:不用感谢我。 江无阴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为何不用洗涤术? 裴慎: 裴慎:??? 裴慎根本不知道有洗涤术这玩意儿,看着自己洗得泛红的手,他有点心疼,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半天,他才挤出几个字:手洗得更干净些。 江无阴:跟我进来。 窗外寒风凛凛,屋内温暖如春。江无阴指尖一挥,裴慎双手覆上暖意,方才的难受骤然消失。 江无阴盯了他手看了半天:好些了么? 裴慎本好了些,可听江无阴这么问,裴慎起了坏心思,捂着手道:好冷。 江无阴:哪里冷? 裴慎道:手冷。 江无阴不懂他是何意,欲运法术让裴慎双手暖和些,却见裴慎忽然将手伸到他面前:师尊。 兴许是这一声师尊,江无阴抬眸看向裴慎,竟未缓过神来。 裴慎笑了,他本就生得很好看,暖光的烛光和月色交织,他的眉眼如画,轻声道:师尊,法术不暖和。 清冷仙殿里莫名燃起了暧.昧的气息,一时竟也难以熄灭。 * 作者有话要说: 给他暖啊啊啊,给他暖!! 江51你是不是不行! 第66章 圣君金屋藏娇。 裴慎双手冻得通红。 江无阴移开目光, 丢给裴慎一个暖炉,裴慎不气不恼:师尊,我想起还有些地方未清扫, 您先睡。 江无阴抬眸时,裴慎已没了人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裴慎想起之前还有些地方未清扫,没想到这里的江无阴这么不喜收拾,一些东西随意放着, 裴慎清扫完后, 月色已深了。 裴慎有些困,想靠着墙坐会儿。 江无阴坐在桌前将东西整理好,偏殿里顿时没了声音, 平日里即使再细微的声音他都听得见, 此时却是半天声音也没了。 回想裴慎的所作所为,江无阴有些不放心,他起身朝裴慎清扫的那方过去。 月色皎洁, 轻飘飘地落进烛火里, 裴慎蜷缩在墙角,手里拿着扫帚。 他睡着了, 若不是周围书卷随夜风掀起, 都以为这是一副极美的画。 他今日着实做了许多,又是替江无阴洗衣服, 又是清扫仙殿,瞥见裴慎微微泛红的手, 江无阴垂下眼睑。 他走过去轻易将裴慎抱起, 自如地走向自己的床, 脚步微顿。 圣雪仙台从未有过他人,江无阴习惯了一个人,仙殿里只有一张床。 他抱着裴慎,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安置裴慎,目光在外一扫,就要往外去。 却在一瞬,裴慎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江无阴低头看去,裴慎微微睁眼,眼尾湿红:不要赶我走 江无阴莫名心一颤,果真停下了步子。 继而裴慎又合上了眸,似还在睡梦中:相公。 江无阴身子一僵,他说什么相公? 江圣君涨红了脸,裴慎裴慎是有夫之夫?在修仙界,什么都有可能,男子和男子修为道侣,也极为常见。可是裴慎都已经那他还来长凝仙府,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抛弃了他的相公? 低头看裴慎时,那人已再次睡了过去,他的脸自然地埋进江无阴怀里,毛发微微翘起,倒是显得极为可爱。 其实抛开可爱来说,裴慎生得也好,他给江无阴的感觉总是不同的,时而可爱,时而冷静,若和江无阴比起来,相貌也不分上下。 江无阴只得将他抱上自己的床,转身欲离开,裴慎的手却紧抓江无阴不放,嘴里还喃喃着相公。 听着裴慎的胡言乱语,江无阴心口莫名颤动,有点气,又不免生出些其他莫名其妙的感情。 这是为什么。 江无阴叹气,拿他没法,只得坐下来守着他,等他安分了再离开。 可是,雪落满窗台,裴慎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江无阴: 裴慎不松手: 约摸僵持了一个时辰,裴慎才松开江无阴,虽说如此,江无阴还是尽了师尊的本职,给裴慎拈好了被子,裴慎得以暖和了些。 房里暗香晕染,江无阴望着裴慎,既然如此,那他刚才是不是不该抱他? 外面的雪仍然在落。 这夜,江无阴便睡在小榻上,相反裴慎却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 千百年来,江无阴从未睡得这么舒服过,等他睁眼时,天光大亮。 江无阴一直以来睡眠都不是很好。以往他总是天未亮便醒,然后开始处理手边的事,直到天亮。 可是今日他竟醒得出奇地晚。 仙殿里没有他允许旁人不许进,也没有人知道这位圣君睡得这么晚,江无阴坐起身,发现床上的人睡得比他还香。 裴慎整张脸埋进江无阴的软被里,他背对着江无阴,丝毫没有想起的意思。 江无阴叹了口气: 他试着叫那人起来:起来。 裴慎睡: 江无阴又道:起来。 裴慎直接拿被子盖过头。 江无阴: 江无阴没管他,径直用灵力进行洗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弟子如此宽容,只转手拿起桌上书卷。 即使这是个有道侣的弟子。 江无阴还是忘不了昨天裴慎说的话,他很想忘,但是那些话就像烙在他的心口上似的,让他很在意。 刹那间,一道风晃过,殿内恍惚出现了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来过的扶清。 江无阴有些慌了: 扶清落地,长呼一声:你这仙殿可不好进,对了,我来问问你前几日的事,你收好弟子了? 江无阴:嗯。 扶清坐下顺手倒茶:这么快? 江无阴指尖一挥,茶杯里立马盛满热腾腾的茶:喝完就走。 扶清习以为常,拿起茶杯轻饮:怎么了,这么急着赶师姐走?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谈。 江无阴努力平复心情:没什么。 扶清神秘地瞅了他眼,背后突然传来翻身的声音。 修仙之人五官灵敏,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扶清很快循声看去。 江无阴的仙殿朴素,有什么一眼望穿,裴慎正躺在床上,抱着江无阴的被子,似乎是感受到目光横来,极为无害地睁开了眼。 江无阴: 扶清被茶水呛了口:咳咳! 扶清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无阴,这次江无阴苏醒是和之前有所不同,可是也不至于这么不一样吧! 怎么还金屋藏娇? 这小子她记得,那日测试灵力时背金弓的小子,扶清越想越难以置信,她这师弟向来不近女色,原来是真相是这样。 扶清出奇地没说话,只清清嗓子道:咳咳,这样吧,待会你空了来仙府,我们有事找你。 话落,扶清晃身没了人影。 裴慎有些想笑,却还是一脸无辜地看向江无阴:师尊,我怎么在你床上? 江无阴没有回答: 兴许是裴慎的眼神太过于无辜,江无阴最终道:罢了,你先回去吧。 裴慎谢过江无阴,幸灾乐祸地离开,江师尊看来心情还不算太差,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太逾矩的事情吧? 然而这边,江无阴的目光一直放在裴慎身上,看他走出去,然后消失在拐角。 江无阴收回目光。 裴慎回到房里,乐了没一会儿,雾子西敲响了他的门:大师兄。 裴慎:这改口改得可真快。 裴慎打开门:怎么了? 雾子西道:大师兄,今日我们可以外出,我们要去仙府里买些东西,你也是第一次来仙府吧,一起去? 裴慎:。 这位子西兄还真是爱玩,这才进圣雪仙台七日不到,已经第二次来邀约他出去看山看水看风景了。 裴慎:子西兄,你当真不忙么? 大师兄,去不去呀?雾子西一口一口大师兄喊得有模有样,裴慎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虽然觉得是这么觉得,玩还是要去玩的! 圣雪仙台虽然凄凉,但还是挺大方的,他们出行都是乘仙鹤,听雾子西说,仙鹤极其珍贵。 刚来的时候,裴慎还未仔细看过,其实仙台周围并不像仙台这么冷,相反这里似到了春日,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在仙府落下,裴慎才看清眼前景色,上次他是由雾子西亲自带去长凝仙府广场,并未来过长凝仙府周边。 原来这里也有类似京城一样的城,街上也有行人,小贩,只不过他们卖的东西极其奇怪,有会发光的草照亮,还有会吐泡泡的兔子。 裴慎随便逛了逛,一小贩摊前摆着几张符咒,裴慎问:这是什么? 这是给奶娃娃玩的,即便灵力低微也可以用,公子你看。小贩抽出张符咒,念了个口诀,符咒里立马变出只兔子来。 裴慎觉得神奇:我要几张。 圣雪仙台待遇不差,此次下山,江无阴给了他们不少灵石,便于买些仙台没有的东西。 雾子西则买了些实用的东西,一众弟子往前走着,远远便看见几个蓝衣弟子在一间打扮极为独特的铺子前买东西。 裴慎身后一弟子道:那可是咱们仙界最有名的铺子,果真只有蓝镜山的人买得起。 雾子西却道:我们朝那边走吧。 蓝镜山的人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雾子西:雾公子? 雾子西握紧手中剑。 为首那人气宇不凡,身上带的东西光是扫一眼便知不凡,那人笑道:雾公子,你在圣雪仙台做下人做的可舒服? 你!有人按捺不住,雾子西却道:宵公子,你从何听说我们是去仙台做下人? 宵明冷冷地笑了笑:这全仙界都知道了,你们不就是去给圣君打扫仙殿,洗衣服的么? 那可真不巧,昨日圣君收了我们做弟子。雾子西还未说话,旁边裴慎开口道,哦,不对,你们叫圣君,我们叫师尊。 宵明问:你是谁? 裴慎:我是他们的大师兄。 宵明不屑:大师兄?真有意思,圣君从未收过弟子,何况这消息也没人知道,你们该不会是胡说的吧? 宵明身后几个弟子叫嚣:就是,若是真的,好啊,在仙界,弟子和师尊都是有传送铃的,你你叫圣君过来啊! 几人没话说了,江无阴只口头收了他们做弟子,可从未给过他们什么仙铃。 裴慎丝毫不慌,继续嘴炮攻击:你们真有胆,还敢叫嚣让我们师尊来见你们,还真是不怕死。 宵明他们被说中,也并不惊慌,知道裴慎他们根本叫不来圣君,冷嘲热讽:其实你不必逞强。 身后几名弟子也很慌乱,担忧地看着裴慎:大师兄 裴慎陷入沉思,他没有再说话,像是看见了什么,忽然笑了。 他的笑很好看,尤其是在金色的阳光落下来的时候,像是温柔明艳的花,轻轻地留住了所有人。 宵明看愣了一瞬,回神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裴慎轻笑,接着,他隔着纷扰的人群,映着金色的阳光,穿透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街道,喊了一声, 师尊! 众人朝他喊的方向看去,街道尽头,果真立着一个身着白衣,长身玉立,如明月般干净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被抛弃的夫君:江51 第67章 师尊,明天教我御剑好不好? 宵明几人瞬间闭了嘴。虽然他们并未见过玉霜圣君, 可却识得玉霜圣君腰间剑。 奉霜剑。 这是一把神剑,无人不识,民间有售卖其画像的, 但这剑认主,只认玉霜圣君。 分卷(59) 其余师兄弟似也没料到圣君真的会来, 短暂的震惊后,脸上露出欣喜,但都不敢上前。 虽说圣君收了他们为徒,他们对圣君充满敬畏, 对师尊敬畏是好事, 可他们生疏地连说一句话也不敢。 那人立在街道尽头,白衣轻拂,神色淡然。 众弟子心里一咯噔:总觉得他很凶。 裴慎叫他一声, 他却住了脚, 转头向裴慎看来。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江无阴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那个蓝衣青年。 明明行人这么多,明明这里这么嘈杂, 可是他还是第一眼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在他看过来的一瞬,弯起眉眼笑了笑。 只那一眼, 他便挪不开眼了。 他们彼此对望, 旁人匆匆,时间似流逝了许久。 众人不敢再说一句话, 只有裴慎笑道:师尊,你怎么现在才来? 弟子们倒吸一口气: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 真敢说。 视线陡转, 江无阴面无表情, 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扭头走人的时候,他走了过来。 宵明有些惊讶,只得道:玉霜圣君。 裴慎身后的四人团乖巧道:师尊。 江无阴视线从几人脸上略过,回到裴慎脸上,裴慎急中生智道:师尊,弟子都在这等你好久了。 裴慎手里还拿着一小株花,他将花递给江无阴,江无阴嘴唇微张,似是想询问裴慎做什么,但当他看到裴慎偷偷给他递眼色时,又闭了嘴。 意识到自己将花接过时,江无阴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配合他。 宵明等人从未见过圣君,听传闻说这位圣君有多厉害,在百年前人人传颂的事迹,早已在脑海里将人想象了个遍。 但真正看见江无阴时,几人还是有些未回神,修仙界从不缺美人,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被圣君容貌折服。 没人说圣君长这样啊。 宵明几人在江无阴看过来时收回了目光,自知再待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行礼离开。 对于江无阴的忽然出现,其余弟子都饱含感激,可看见江无阴的脸,又说不出话了。 江无阴没有问他们在这做什么,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等人走了有一会儿了,众弟子才松了口气:师尊何时离开仙台的,来这里做什么? 其余弟子摇摇头,短暂的沉默后,雾子西才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得赶紧买完东西回去,别误了时辰。 师弟们买了各自想买的东西,其中有个胖乎乎的师弟,叫程咬石,选购了一大堆吃食。 咬石师弟,你买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当然是吃了,仙殿里每日都吃这么清淡,我我当然要屯点了!程咬石抱着食盒道。 其余人笑着摇了摇头,视线一转,发现裴慎手里提着一大堆纸钱,皆愣了愣:大师兄,这是做什么? 裴慎回道:今日是我亲人的忌日,我买些纸钱。 日子过得快,裴慎算来算去,今天是江无阴的忌日。 虽说江无阴在这里做了圣君,可是裴慎还是想烧一把,毕竟第一年都是要烧纸钱的嘛。 师弟们默契地没再问,有些忧伤地看了裴慎一眼,除了纸钱外,裴慎还买了些纸衣纸鞋。 众人逛了会儿,天色已晚,众人选购完后便准备回去,裴慎拿着纸钱:我先把这纸钱烧了再回去。 程咬石摸摸头:对哦,仙台根本就不能烧纸钱,不过大师兄,这附近最近的能烧纸钱的地方只有苍生山前面那座桥边了。 裴慎低头想了想:那我先去那里烧,你们先回去吧。 嗯大师兄你等等。程咬石低头掐了个诀,半空中浮现出一张纸,这是我方才画的地图,切勿迷路了。 裴慎接过图纸道谢,师弟们向他挥挥手:大师兄早些回来。 裴慎按照程咬石地图去,暗道如今日子也不算太差,至少还有这么贴心的师弟们。 走了约摸两刻,裴慎终于找到了程咬石所说的桥。 夜色漆黑,桥外,江无阴四人正守在附近。 扶清他们找江无阴,便是说最近发生的事,长凝仙府内有颗预言石,千百年修仙界这么安稳,得益于预言石的镇守。 修仙界地域辽阔,分为十五个州,在预言石内,可以看见这十五州的所有动向。 十五州内但凡有一点异动,预言石便会即刻反应,长老们立即前往解决,这才保了十五州千百年的平安。 就在前几日,预言石有了异动,指向不在别处,就在苍生山。 三位长老在苍生山全方位搜索,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他们又在苍生山附近设下看守阵,也并无异样。 仿佛那一次异动只是一个错觉。但预言石从不会出错,三位长老实在无法,只得将江无阴找来。 四人商议好后准备先布一个阵,布一个阵法需要耗费时长,精力,设完后天已黑了,眼尖的扶清瞅见江无阴手里的花:师弟,从方才起就一直拿着这株花,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吗? 江无阴:并没有。 三师兄道亦最爱多管闲事,忙凑上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花。 在看见江无阴手里那一小株花时,道亦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长凝街头路边长的小花吗,江无阴,你拿这个做什么? 说罢他捂着肚子笑,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这朵花确实是裴慎情急之下路边摘的。 江无阴: 好在不远处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他的笑声。 四师兄辉玄问道:五师弟,那是不是你徒弟? 一听徒弟二字,其余几人竖起耳朵听,他们早就听说昨天江无阴收了弟子,如今倒是想凑个热闹。 不远处,裴慎提着一叠纸钱来到桥边,几人面色微顿,道亦首先开口道:喂,师弟,你这徒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深更半夜,提一叠纸钱来桥边? 江无阴不说话,只站在原地注视裴慎。他们修为高,若不刻意让人察觉,别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更别说裴慎这种低修为者。 其余人也闭了嘴,道亦虽不说话,脸上却幸灾乐祸,想看看江无阴这个小徒弟究竟要做什么。 裴慎拿出一叠叠纸钱,在众人的注视下点燃,然后放在桥边烧了起来。 辉玄正经道:好像是民间习俗。 裴慎看着这些纸钱,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流,他想起以前和江无阴在一起的日子,又想到现在冷冰冰的江无阴,一阵窝火。 裴慎思绪跑得飞快,又想到了那些人烧纸钱时念念叨叨的,总会告诉离开的人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裴慎莫名笑了一声,这种占江无阴便宜的时候怎么可以不要。 于是裴慎边烧边念,声情并茂:夫君,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他还低低抽泣几声,往火堆里丢纸钱,神色哀伤:你别忘了你还有个老婆,不对,妻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要遭天谴 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的五人: 道亦首先笑出声来,故意道:行啊师弟 修仙界民风开放,有道侣还来求学的人并不少见,所以几人只是调侃,并不觉得有多怪异。 旁边的扶清思绪乱飞,想起了今日在江无阴床上看见裴慎,忽然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再看江无阴时,眼神都变了。 他们师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味了?就算闭关,也不能把人闭成这样吧。 辉玄正经道:这都是别人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随便议论得好。 江无阴: 江无阴第一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也只是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裴慎烧完纸钱,夜色已深,通往圣雪仙台的仙鹤坊已经关门了。 因为通往圣雪仙台的路特殊,所以长凝仙府内设有仙鹤坊。 只有乘仙鹤才能通往圣雪仙台,于是,便诞生了仙鹤坊,用裴慎的话来说,仙鹤坊就是专门通往圣雪仙台的列车。 他们之前离开仙台乘坐的那些仙鹤,到达目的地后也乖乖地进了仙鹤坊。 裴慎原想着早点烧完去搭班车,结果连末班车都没赶上。 望着已经关门的仙鹤坊,裴慎叹了口气,他只能在仙府随便找家客栈住一晚了。 他准备往街上走去,长凝仙府的人一向守时,到了规定时间绝不耽搁半点时间,收摊十分迅速。 也就客栈还亮着灯了。 裴慎快速锁定一家客栈,准备进去,面前忽然落下个人影,那人脚踩白剑,稳稳地落在了裴慎面前:上来。 不是别人,正是狠心抛妻的江无阴。 裴慎根本不知道烧纸钱被江无阴撞见这事,跟着上了江无阴的剑,问:师尊,圣雪仙台不是只能乘仙鹤去吗? 江无阴:那只是对别人来说。 裴慎:真强呢。 视野忽然开阔,剑飞至半空,裴慎往下看去,自己飞到了苍生山之上,脚下踩着奉雪剑。 整个长凝仙府尽收眼底,零零散散的光点散在四处,此时夜深,亮灯的并不多。 裴慎只觉很漂亮,没有现代的灯光璀璨,只有这些零零散散的光,却让人觉得很温暖。 江无阴站在他身后:站稳。 裴慎站稳,伸手拉住江无阴的衣袖,江无阴欲言又止,最终只问道:为何想来长凝求学。 裴慎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自然是想仙术,强大自我。 江无阴没有说话。 沉默了半天,裴慎忽然道:师尊,明日教我御剑好不好? 江无阴看着裴慎,之前听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本想问出口的话在一瞬间都化为了一个字: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师尊~ 江无阴: 第68章 师尊,喜欢这里吗? 圣雪仙台入了夜, 满目的白躺在月色下,他们落地时扬起些许白雪。 裴慎欲下剑,江无阴叫住了他:现在就可以教你。 裴慎看了看天, 这么晚了 江无阴:御剑很简单,只需半个时辰就可以学会。 半个时辰, 那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学会? 几乎是一息之间,江无阴带着裴慎飞上了高空,低头俯瞰, 将圣雪仙台收进眼底, 除了白还是白。 为了能让裴慎保持平衡,江无阴犹豫再三,伸手扶住了裴慎腰, 裴慎眉头微挑, 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暧.昧,含情脉脉开口道:师尊 江无阴:为何你灵力如此低微。 裴慎:可真够煞风景的。 一个人修为如何,江无阴一眼就可看出, 仙台内弟子灵力他都看过, 这些弟子都是各自门派里的佼佼者,灵气修为皆不低, 再练几年就能有所作为。 唯独眼前这个人, 灵力低微,甚至有时候, 江无阴根本感受不到他身上半点灵力。 不过那个时候江无阴并未在意,只是最近, 他开始注意这个弟子了。 裴慎撒起慌来脸都不红一下:因为儿时出了些事, 导致我 许是说至伤心处, 他低泣一声,江无阴微皱眉,果真没有再追问。 你没有佩剑?江无阴回忆片刻,问。 裴慎:只有一张弓。 江无阴:将它拿来。 裴慎:不是,你要教我御弓? 裴慎将弓取来,江无阴端详着这张弓,微微蹙眉。 裴慎:怎么了? 江无阴:这弓你何处得来的? 裴慎实诚道:在某场战争中拿的。 江无阴低头沉思:这弓上灵力非同一般。 裴慎:真的假的? 江无阴不再追问:既然你是它的主人,便只有你能操控他,你跟着我念诀。 裴慎跟着江无阴念诀,弓在瞬间长大,停在半空中。 裴慎不禁感叹,似是没料到江无阴教的这诀居然这么有用。 江无阴解释道: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诀,不需多少灵力。 话毕,江无阴收了奉霜,踩在弓上。 裴慎只觉好笑,江无阴踩在这么大一张金弓上,倒像御剑倒不像的,看得他心里直觉怪。 可看见江无阴面上表情,裴慎却笑不出来了。雪落在江无阴肩头,他认真地注视着脚下,试探性地踩了踩,似乎是在试探此弓足不足以承载地了他的重量。 直到江无阴向他伸出手:上来。 裴慎握住他的手,江无阴直接将其带上金弓,金弓乘风而去,直上云霄。 两人交握,裴慎趁其不注意,偷偷与他十指交扣,只是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顺着手指流了上来。 他跟着江无阴稳稳地踩在了金弓之上,紧接着感受到一点点温热的东西自手交接处流过来。 缓慢地,轻轻地流过来,江无阴在传灵力给他,只不过这感觉略微奇怪,酥酥麻麻的,江无阴很快察觉,收回了手:这些灵力送给你御剑,试试。 裴慎踩稳金弓,只觉方才手心酥麻,甚至有些不明所以的舒服,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江无阴话落,裴慎脑里浮现出一串咒语,他低头跟着掐诀,金弓随着他的想象破风而去。 迅速地,将所有云甩在身后! 他像是天生的御剑天才,避开了高飞的鸟,张扬地、极速地朝前飞去,完美地转弯,破开云层! 江无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裴慎真的是第一次御剑么? 在学习方面,裴慎堪称天才。自小到大,裴慎从未在学习上出过错,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分卷(60) 凭借极强的学习天赋,他在所涉及的领域里一骑绝尘。 或许,学会根本不需要半个时辰。 尝到了甜头,裴慎唇角微勾:师尊,站稳了。 迎着风和月光,裴慎终于可以端详江无阴,他白发微扬,立在一旁,在这个世界,江无阴高高在上,众人敬他,爱他,没有一个人敢再欺辱他。 这样也挺好。 金弓一往直前,他们穿过清澈湛蓝的无妄泉,飞进夜来花开的忘忧谷,最后掠过漫天蝴蝶的玄蝶海。 裴慎带着江无阴四处穿梭,早已飞离了长凝仙府,离开长凝仙府,裴慎看见了数座亮着灯的小城。 与长凝仙府不同,这些城的灯未灭,在深夜也会照亮。 江无阴解释道:这是未语州。 未语州属于十五州之一,位于北段,是离长凝仙府最近的州域。 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短短一刻,他们就已经飞出了长凝仙府,来到了未语州。 裴慎突发奇想:师尊,要不要去逛逛? 江无阴:深更半夜,有何好逛的。 裴慎不管他,乘风而下,直接落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江无阴只得跟着他,裴慎往前走着,瞅瞅早已关闭的店门。 街边大多店铺早已关门,可裴慎看得津津有味,边走边看,江无阴无奈,只得跟在他身后走着。 空荡荡的街道,拉长他们的影子,前方飘来几缕烟,抬头,前方灯火通明,无数平民百姓穿梭于前方街道,有人喊道:来来来!尝尝未语烤肉! 江无阴惊愕:这是何地。 裴慎笑道:师尊,一看就不经常下山吧?这叫夜市。 江无阴喃喃道:夜市 走,我们去逛逛。江无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被裴慎握住了手。 裴慎带着他没入夜市,这里人来人往,竟比仙府白日还要热闹,周围也有卖许多稀奇玩意的。 他们走走停停,他看见了许多东西,有奇怪的糖人,还有一些雕刻精美的面具,香喷喷的烤肉。 最后,他们在烤肉铺前停下,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裴慎豪爽地点着菜:老板,这么算下来一共多少钱? 老板道:五十文。 裴慎:我们点了这么多,不考虑便宜便宜? 老板:不能再少了。 裴慎将老板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老板偷偷地看了江无阴一眼,竟松了口:好。 裴慎今天确实没带多少钱出来,仔细一算,刚好比烤肉钱少那么一点点,不得不跟老板讨价还价。 裴慎:再来一份猪蹄。 江无阴: 接着江无阴问:你喜欢吃猪蹄? 裴慎难得地没说话。 他们坐着,这家烤肉摊极其受欢迎,摆的摊位坐满了人,有个妇女抱着自家孩子坐在一旁,旁人调侃:李婶,你家娃这么小,就带出来逛夜市啊? 李婶道:他偏要来,说不吃王叔的烤肉睡不着。 像这样的谈话很多,江无阴僵硬地坐在原地等着,自然将这些人的话都听了进去。 这里好像和长凝仙府不一样。 裴慎见他坐这么直,笑了起来:师尊,不必如此,放轻松。 公子,你们的烤肉和猪蹄来了!王叔端着烤肉过来,多看了江无阴几眼,这位公子,今天可要吃好喝好,这钱呢,小店会给你少的。 江无阴: 再看向裴慎,江无阴明白过来:你跟他说了什么? 裴慎:我说我们路途遥远,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让他少点。说罢他拿起筷子夹起猪蹄,轻轻地放在了江无阴面前。 江无阴拿出钱袋子放在桌上:其实你不必如此。 裴慎看了一眼,理直气壮:这怎么行,老板答应说少,但这起码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若是你给我钱,那我岂不是成了白拿? 江无阴:好像挺有道理。 两人没再说话,只面对面吃着,旁边是百姓的闲谈,时不时传来几声笑声,卖烤肉的王叔时不时过来问他们烤肉合不合口味,倒是很温馨。 分明是夜,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温馨,似乎这个夜不再那么冷。 裴慎问道:师尊,喜欢这里吗? 江无阴筷子微顿:嗯。 小风,快下来!方才抱孩子的李婶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气氛,转头看去,一个小男孩正爬在树上,抱着粗壮的树枝,似乎是被吓住了,哇哇大哭。 吃烤肉的人们都急了,忙放下筷子去哄小风:小风,你等等,我马上就上来! 王叔放下手里的烤肉,上前准备爬树,树枝却在一瞬断裂。 李婶急了:小风!!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闪过,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他就如这漆黑夜里一道青色流光,掀起尘风,稳稳地接住了小风。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无阴紧随其后,目光却并不在小风身上,落在了裴慎身上。 幸好裴慎无大碍,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众人忙感谢,小风呆呆地看着裴慎:谢谢哥哥 裴慎笑了笑,恰好旁边有卖糖人的小贩,裴慎随手买下:小风,你想不想要这个小糖人? 小风点头:想! 裴慎道:那你先答应哥哥,以后都不许随便上树。 小风挠挠头:好,我答应哥哥。 回到仙台,夜已过半,仙台不同于夜市,安静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江无阴坐在床前,抬手细细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回想起之前的奇怪感受,他放出神识往远处飘去。 神识四处环视,飘进了一间屋里,屋里主人已睡下,他侧躺着,背对着这一小抹神识。 神识待在原地看了他会儿,下意识上前去仔细瞧那人。 那人睡得很香,被子盖过肩,毫无防备。江无阴仔细看着,并未从他身上瞧出什么异样。 虽然如此,但这个人让江无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以为是这人身上有什么东西,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江无阴仔细看着,裴慎略略翻了个身,被子从其肩滑落下来。 江无阴坐在殿里,皱了皱眉。他收回神识,解衣准备入睡。 但等他闭上眼时,脑海里竟全是裴慎第二日打喷嚏的画面。 在这个画面内,连雪落的声音都被掩去。 他翻来覆去地尝试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最终还是选择下了床。 裴慎的房间窗未关,呼啸的冷风在仙台很常见,从窗外缓缓吹进来,江无阴悄无声息地进来,关上了窗。 他低头给裴慎拉好了被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给老板说了什么呢? 第69章 师尊,玩大了。 在仙台的这几天, 裴慎夜里总是会听见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来自仙台,而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像是一声饱经沧桑的叹息。 可第二天醒来, 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裴慎正舒服地躺在床上,程咬石来叫他:大师兄, 宜长老说今日要跟我们讲些知识,你快点来! 昨天和江无阴在外面荡了太久,裴慎没怎么睡好,连起床都有些焉。 路过仙殿时, 里面半点声音没有, 江无阴一向起得早,通常这个点殿里都会传出轻轻的翻书声。 裴慎多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偏殿里众弟子都好生收拾好, 雾子西问道:大师兄, 昨日师尊带你回来的? 裴慎:你怎么知道? 雾子西道:我们在仙台半天等不着你,有些急,被师尊瞧见了, 师尊便让我们先睡, 他去接你,没事就好, 当时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裴慎若有所思。 和几个弟子在偏殿排排坐坐好后, 宜落便有模有样地讲起知识来,他原本是不想给这些弟子上课的, 但有了一次便越来越起劲,准备给他们讲些修仙知识。 宜落跟他们讲了基本的修仙之道, 以及这个世界的一些修仙基本知识, 裴慎听得昏昏欲睡, 宜落说的话忽然将他拉了回来。 宜落道:前面的知识都听得枯燥了吧,接下来的大家可要听好了,我要讲的是关于道侣的事。 我们在修行的路上呢,难免一个人太孤单,但也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相守一生的人。宜落讲道。 提及此处,几位弟子都不好意思起来,毕竟都是年纪不大的弟子,都未经这些事,但出于好奇心,仍盯着宜落。 宜落清清嗓子:如果心意互通,情投意合便可结为道侣,结为道侣后,二人法器可共用。 在我们十五州,结为道侣后两人便生生世世不相离,很难再分开,结道侣要慎重,需以鲜血为契,总之这是一件特别郑重的事。 裴慎认真听着,那江无阴算不算他的道侣? 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花夕拾红着脸问道:那我听说有的仙人有特别严重的洁癖,不愿和别人拉手的那种,那他们若有道侣后怎么办呢? 宜落轻咳几声:这个问题问得好,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十五州曾有位伟大的仙人,他就是有特别严重的洁癖,但他有一个挚爱道侣,为了这位道侣,他努力克服自己的怪癖,最终成功地和他的道侣拉了拉手。 众弟子听得津津有味:哇。 宜落接着道:但道侣之间,总缺不了那些什么什么事,咳咳懂得都懂,这事困扰了这位仙人很久,偶然在一次道侣受伤时,为其输送灵力,就在这时 这位仙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宜落郑重道,后来才知道,因为两人已是道侣,传送灵力时灵力便会纠缠在一起,这感觉和平时□□无二致。 这话听得这些小辈们目瞪口呆,花夕拾震惊:原来是这样 裴慎震惊:牵个手就上床了?!什么高端的玩法!! 裴慎很快冷静下来,忽然想起昨天他和江无阴牵手的时候,确实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当时江无阴好像也是输送灵力给他。 宜落提醒道:可这种方式需谨慎,并且 一通讲解下来,小辈们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听着就好刺激啊 哎,大师兄,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道侣,有何特征呀? 裴慎随口道:好看的。 众人没了话说。 听了宜落讲解道侣之说,裴慎思绪飘散,那他昨天和江无阴也算是间接地上了那么一小会会儿床了? 修仙人士玩的就是高端。 宜落又教了他们一些小法术,花夕拾问道:宜长老,师尊何时能给我们授课? 宜落:近日来可能是不行了,最近圣君有要事在身。 花夕拾乖乖地点头:哦。 宜落:嗯,兴许过几日便会好些。 裴慎朝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看了一眼,今日他从仙殿过,确实没听见仙殿里有动静,江无阴是真的有事出去了。 他来仙台这些时日,江无阴大都是待在仙殿里,很少离开过,这次出去兴许是有什么大事。 裴慎:那师尊何时归? 宜落:晚上。 江无阴回来时,仙台已入了夜,弟子们都睡下了。 其实他早已习惯了,以往仙台还没有那些弟子的时候,只有他和宜落二人,白日里也很冷清。 只不过今夜,江无阴踏进仙殿时,发现殿内有那么几丝不同,桌上有刚泡的热茶,乱糟糟的桌子书柜被整理了。 裴慎正坐在桌前:师尊,你回来了? 江无阴走过来:你找我何事。 他扫过桌上刚泡好的茶,问:你泡的? 裴慎递给他:尝尝如何? 江无阴接过轻饮一口,差点没呛出来:还行。 这么晚了,没事就快去歇息吧。江无阴.道。 师尊,我有事想拜托你。裴慎真诚道。 江无阴看向他:何事。 裴慎笑道:我那金弓今天又不听使唤了,你送我点灵力吧。 江无阴无情拒绝:不送。 裴慎:等我登上顶峰,还你双倍,怎么样? 江无阴看他一眼,似乎在说,不需要。 裴慎:四倍? 江无阴: 江无阴拗不过裴慎,只得朝裴慎伸出手来:要多少。 裴慎自觉地将手放上去:不多,一点就好。 江无阴没说话,裴慎握住他的手,悄悄与他十指相扣,食指蹭进了江无阴指缝。 江无阴微皱眉,没说话,灵力缓缓而来,裴慎下意识握紧江无阴手,一股酥麻之感自手处传来。 这种感觉如电流般,沿着手臂逐渐遍布全身,裴慎有些受不了,暗道江无阴究竟是传了多少灵力给他。 这种酥麻感比以前在床上和江无阴还要命,那是一种细小的酥麻感,自尾椎而上,裴慎大脑空白,这种感觉便被无限放大。 像是被人抛进海里,随着无尽的大海漂浮,海浪猛烈,他要抓住木板才能稳住,而在这片宽阔的大海里,江无阴就是他的木板。 那种感觉说不清地舒服,使他浑身放松下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要到哪里去,叫什么,只想在此沉沦。 居然还有这么高端不费力的玩法。 裴慎正爽到飞起,说什么也不愿松手,突然感觉自己从这片木板上摔进海里。 分卷(61) 像是直接从天上跌到地上,这一跌直接把裴慎摔醒了,随之而来的是砰地一声。 裴慎:这种玩法果然不靠谱,还带翻车的? 他后知后觉,头磕着了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裴慎暗道自己脑袋何时变得这么坚硬了。 方才的兴趣全无,裴慎欲撑手起身来离开,心里想着待会怎么跟江无阴交代。 毕竟这种感觉是相互的,江无阴定然也有差不多的感受,待会若江无阴问起来,他又要胡编一通。 裴慎早已在脑里把后续编造好,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手。 他抬头,刚好看见镜子里摔在地上的小瓶子。 裴慎:完了,玩大了。 没人告诉他这玩意还会显原形啊!! 江无阴给裴慎输送灵力,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松手,裴慎紧紧抓着他的手,两人像是黏住了般,并不轻易分开。 很快,那种感觉同样带给了江无阴,他从未有过道侣,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就像吸了某种令人上瘾的香味。 他明明想松开裴慎的手,手却丝毫不听使唤地扣紧。 直到某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消失了。 江无阴很快回神,自己掌心里哪里还有裴慎的手。 他有些恍惚,方才他是怎么了,这根本不像他,况且这种法子他曾听说过,是和道侣之间才会有的。 可是他和裴慎 而且罪魁祸首裴慎不知去哪了。 江无阴这才发觉自己掌心出了汗,那种感觉像是真实存在过,他指尖一挥扫去手掌细汗,刚要起身,看见了偷偷往外爬的小瓶子。 江无阴瞬间都明白过来了,他不傻,以裴慎的修为,怎么可能做到眨眼之间就消失。 他想起上次在仙泉裴慎也是这样突然消失,出来时他也看见了这个绿色玩意儿。 当时他以为是仙泉里的生灵,并未多想,可如今 两次都是这种情形,江无阴自然猜到了。 第一次看见这个绿色玩意儿的时候,江无阴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他把这些和裴慎联系在一起时,心底就有些异样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江无阴往前去,那小瓶子似乎是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转过来对着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 江无阴: 小瓶子拔腿就跑,江无阴指尖一挥,就在其面前设了个屏障,导致其一头磕在了屏障上面。 那屏障很软,小瓶子软绵绵地退回来,一屁股惆怅地坐在了屏障前。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高端局,是我不配了。 51:不,是你太飘了。 第70章 师尊真棒,师尊真厉害。 长凝仙府藏经阁, 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翻墙而入,嘴里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落地时,他连气也不敢喘, 将头上兜帽取下。 兜帽遮掩下是张极其俊俏的脸,此人长相偏少年那一挂, 落地拍灰时动作带点痞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道亦。 深更半夜溜进藏经阁,这确实不是一个长老该做的事,道亦轻手轻脚进了藏经阁, 还骂骂咧咧的:江无阴, 大半夜的,不请我吃仙虾,你对不起我 道亦在自己屋里睡得香, 结果被江无阴叫来的纸鹤叫醒了。在长凝仙府, 他们用纸鹤互通,纸鹤会传达主人的意思,道亦睡得正舒服着呢, 那纸鹤突然飞进来念叨个不停。 是江无阴的纸鹤, 拜托道亦去藏经阁偷本书来看。 之所以要偷,是因为这本书是本禁书, 早在千百年前妖魔大战时, 这本书便被他们原来的师尊放在了藏经阁的暗道里。 这并不是秘密,但从未有人去触碰过。 江无阴突然说要这本书, 道亦有些怀疑,但是看江无阴要得急, 没有多问。 至于为什么叫道亦去偷, 解释就多了。这几位长老, 都身怀绝技,而道亦身为三长老,他的绝技之一便是无影无踪。 走到哪,想偷咳咳,想拿什么东西是轻而易举,总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此次来藏经阁,别人也不会知道。江无阴和道亦讲了一通道理,终于用仙虾引诱成功。 道亦没好气地扯回思绪,骂骂咧咧地进了暗道,这个暗道里布满机关,他又骂了江无阴一通,竟然半点不怜惜他这个师兄的命。 好吧,还是怜惜了的,纸鹤衔了颗防身丸给他。 而这边,江无阴神色凝重地看着裴慎:原来你不是人。 虽然不是人,但是他的身上也没有半点妖气,也没有仙气,既不是妖兽也不是仙兽,倒和人无二异。 小瓶子焉了般坐在屏障前,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谁知江无阴指尖一挥,就将小瓶子弄了过来,他伸手去碰,发觉有些烫。 江无阴奇道:怎还是烫的。 裴慎:要你管。 江无阴低头翻来覆去地看裴慎:你本来不长这个样。 裴慎: 其实江无阴说得没错,血灵兽的真身是金色凤凰,不长他这个样,当年傅酒为了保他,才把他变成瓶子。 江无阴似是猜到了什么,掐诀变出一只纸鹤,让他飞了出去。 江无阴并不打算赶他,仿佛知道什么般,带着他坐回了床上,外面风雪太大,江无阴轻咳了几声。 裴慎有些担心地抬头,往他怀里靠近,江无阴似是感觉到了,将他往怀里揽了揽:你是想让我暖和么。 裴慎抬头看他,裴慎以为江无阴发现他是妖后,定会赶他离开仙台,然后命令他永不得进仙台。 但是都没有,江无阴出奇地平静,似是看出裴慎困惑:你既做了我徒弟,我定不会轻易反悔。 看着江无阴这义正言辞的模样,裴慎自恋地想,真有些保护自家老婆那股味了呢。 很快,一只纸鹤冒着风雪飞了进来,纸鹤身上盛了足足一层白雪,进来时还骂骂咧咧:江无阴,你不请我吃仙虾,我就告发你 纸鹤歪歪扭扭,往中间一吐,一本极其厚重的书呈现在眼前:看快点,看完我还要还回去。 江无阴指尖微挑,那本书便落进了他的手里,这本书没有名字,但是内容可见很多,裴慎隐隐觉得这本书上面的东西和自己有关。 所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探出瓶头往书上看。 纸鹤吓了一跳,差点没把自己撞坏:这这啥啊!!? 江无阴没回答他,他也识趣地没再问,裴慎跟着江无阴仔细阅读书,入神地没注意道亦纸鹤。 道亦:怎么突然感觉我多余了呢。 原来在妖魔大战之前,是有五大仙门的,除长凝仙府之外,还有四大仙门。 四大仙门,每个门派都有其长处,分散在十五州,江无阴指尖翻飞,看书的速度很快,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个门派上。 这个门派叫作白狼崖。 当年的长凝仙府并不像现在这般,那个时候,白狼崖才是第一仙门。 白狼崖崖主当年在十五州一骑绝尘,崖主沈吹雪,据说曾在十五州颠沛流离,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坐到这个位子上的。 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而这本书之所以会被称为禁书,是因为书上记载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原来沈吹雪一直私底下在炼制顶级灵兽,丧心病狂,曾经用了无数人的鲜血去炼制。 后来他炼制出了这样的灵兽,从此以后百战百胜,从来不会受伤,就算受了伤,也能在一天之内愈合。 他所养的那头灵兽,据说可以治愈他的任何伤口,谁也没有见过那灵兽,后来的神魔大战,沈吹雪重伤,传说中的灵兽也并未出现。 沈吹雪死在了那场战争。 白狼崖就此陨落。 有人觉得那种灵兽只是一个传说,说不定他从未出现过,若真的存在,沈吹雪也不会死在那场战争。 后来的千百年,各大仙门寻找这种灵兽,都一无所获。 也有人说,这种灵兽可以随意变换形态,所以人们很难找出。 江无阴一眼便看出裴慎本来形态不是瓶子,十五州内从未有过这种东西,江无阴大胆猜测,让道亦偷了书来。 道亦纸鹤在旁扑腾:快点,我还要还回去呢,不然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江无阴合上书,道亦纸鹤深深一吸,将整本书吸了进去,扑腾着就往外飞,还不忘留下一句:记得请我吃仙虾啊。 看完方才那些书的内容,裴慎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脑袋有些绕,联想到之前他穿过的那个墙壁,他有了个猜测,大江所生活的大陆,在千百年前也许和这里是一体的,很有可能后来被人有意隔绝开来了。 百年过去,这个传说早已被封尘,不会再有人提起,仙门众人对这种灵兽的态度并不明确,尚不知道若这种灵兽真的再次出现,局面究竟会如何。 江无阴在和裴慎思考同一个问题,裴慎想得入迷,正对上江无阴的眼,裴慎不知他要说什么,却见江无阴指尖一挥,裴慎视线陡高,头差点磕着窗。 他试着伸手去摸摸差点磕着的脑袋,空中立马带起阵微风,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变成翅膀了!? 他忙挪到镜子前看,自己变成了一只肥嘟嘟,胖乎乎的仙鹤,裴慎身材这么好,怎么就偏偏变成了一只胖鹤? 裴慎狐疑地看了江无阴一眼,江无阴.道: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待着。 裴慎愤愤不平:待着就待着,为什么要把他变成只仙鹤? 江无阴回:这是惩罚。 裴慎:什么狗屁惩罚? 江无阴:不许说脏字。 裴慎:江无阴会读心术? 江无阴.道:这并不难。 裴慎:第一次见有人把读别人心里想法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江无阴:那是因为你不坦诚,对师尊有所隐瞒,在长凝仙府,真诚是第一,灵兽若可化为人,也是可以修行,如今的十五州极其包容,只要秉性纯良,也不会拿你如何。 裴慎思绪飘散:哦。 接着江无阴又道:你过来。 裴慎过去,江无阴手里幻化出一个球,在裴慎面前一晃,对方开口道:滴,秉性良。 裴慎:这个地方都是些什么鬼玩意。 江无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裴慎忙在心里道,师尊真帅,师尊好厉害,这是什么东西,弟子从来没有见过哎。 江无阴难得地没有动作,不知听见没有。 一人一鹤又在屋里坐了会儿,江无阴上床睡觉,也没有驱赶裴慎的意思。 第二天,圣雪仙台出了太阳,不知道是不是变成鹤的原因,裴慎早早地醒了。 醒来的第一刻,裴慎下意识朝床上看了一眼,江无阴还在睡,裴慎想了会儿,过去仔细端详江无阴。 江无阴睡着了,他的白发从枕上散下,他着的单薄,被子还有些往下滑。 裴慎叼起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想起江无阴将他变成胖鹤,顿时有点气,变成仙鹤罢了,怎么还把他变成胖仙鹤? 不过和江无阴的重逢,没有电视剧里失忆后的该有的狗血桥段,回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江无阴的便宜他也占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等他在这里把江无阴会的技能全骗走,来个起点升级流,满级归来后把江无阴变成小猫小狗,让江无阴只能在自己怀里求安慰。 想到江无阴变成小猫咪在自己怀里求抚摸,裴慎心情愉悦,抬头就看见江无阴盯着他。 不是,江无阴什么时候醒的? 裴慎头皮发麻,江无阴醒了,那他肯定听见自己刚才心里想的那些了。 几个念头迅速在裴慎脑海里闪过,他飞速地叼起被子,严肃地盖住了江无阴的脸。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仙殿的程咬石瞧见,程咬石惊叫着冲过来:你这只胖鸟,不许谋害我师尊!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不想做胖鸟的第一天。 江51拍拍裴裴:走了,去仙府了。 裴裴(骂骂咧咧):好的呢,师尊。 第71章 师尊剥的虾。 经过一上午的争斗, 裴慎终于被众人和程咬石分开来。 程咬石伸出手来和裴慎握翅膀:好吧,我和你和解了。 裴慎:这分明就是个误会。 思绪回到半个时辰前,程咬石骂骂咧咧地冲过来, 指着胖鸟裴说其图谋不轨,要谋害江无阴。 裴慎有口莫辩, 关键情况下,还是江无阴制止了程咬石。 程咬石傻了:师尊,这咋回事? 江无阴:这是我的仙鹤,叫大红。 裴慎一只胖胖的白仙鹤, 头顶一撮红色的毛, 江无阴扫了他头顶红毛一眼,随意编了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由让裴慎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江无阴登基不久, 裴慎喜欢狗, 江无阴就从外给他弄了只狗来,那只狗特别高贵,好像还是什么西域贵族犬。 江无阴抱着贵犬来找裴慎的时候, 外面正下着大雨, 裴慎远远便看着江无阴抱着什么走进来,颇为神秘地将怀里东西放下。 是一只浑身黄毛的幼犬, 裴慎很是高兴, 鼓捣着江无阴给狗子取名字,江无阴给他取了个名字大黄。 听江无阴这么解释, 程咬石脸上表情有些难堪,吞吞吐吐道:原来是这样。 程咬石握着裴慎翅膀, 上下打量着, 自来仙台这几日, 他从未见过这只胖鸟,居然是师尊的坐骑。 但他有点纳闷。那些有点名气的人物,坐骑都是极其威武的灵兽,也有骑小鹤的,但人家的仙鹤是真正称得上仙这个字,漂亮极了。 程咬石忙打住自己的思绪,怎么可以这样说师尊的坐骑,想着,他对着裴慎笑了笑:大红,对不起啊,是我不对,误会你了。 裴大红没说话。 小师妹花夕拾就不一样了,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裴慎,这时鼓起勇气道:大红,你爱吃什么鱼呀? 一时间,几个弟子都围过来,似是看稀奇,又觉裴慎头顶一撮红毛傻傻得特别可爱,都过来跟他打招呼。 分卷(62) 裴慎:平时没见你们对大师兄这么热络过。 突然雾子西插了一句:对了,你们看见大师兄了吗? 众人回神:没有。 雾子西:我今早去他房中,也未见到人。 江无阴正经道:他这几日有事回家一趟。 众弟子齐刷刷地将目光投过来,江无阴转身进殿:今日授课。 弟子们脸上都闪过欣喜之色。 裴慎立马萎了,不是吧,江无阴,你有没有搞错,你教他们技能不带上我? 江无阴朝他看过来,裴慎立马转过脸去不和他对视。 江无阴走进仙殿,没有说话,几位弟子面露欣喜,程咬石摸摸头:可是大师兄不在呀? 江无阴:会补上。 授课开始,裴慎兴致缺缺地看着他们学习,江无阴教弟子们的法术他也看不懂,索性看窗外的雪。 江无阴肯定听见今天早上他说的话了,所以这么报复他。 窗外的雪一点点地落,裴慎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雪,出奇地入神。 等裴慎回过神来,江无阴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似乎是已经授完课了。 这么快? 江无阴回:你当这些弟子还要手把手教么,告诉他们技巧然后下去练,之后再考核。 裴慎没应他,江无阴手放在他头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裴慎扭头:不去。 江无阴:以后还想学技能么。 裴慎: 裴慎跟着江无阴出了仙殿,外面依旧落着雪,江无阴解释道:并非不教你,而是你与他们体质不同,需要单独授课。 裴慎没吱声。 江无阴又道:跟我去雪山顶。 裴慎往上望了眼,宜落曾讲过,这圣雪雪山顶上面有许多珍贵神灵,并且很难进去,江无阴带他去那里做什么? 不对,他这只胖鸟说不定进不去。 江无阴:可以进去。 裴慎看他:怎么进去? 江无阴掐诀,奉霜应声飞来,江无阴踩在奉霜上:这方法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裴慎:啊? 裴慎回神,江无阴指尖轻点在裴慎脑门,裴慎再看江无阴时,只觉江无阴变得巨大无比。 他变成了一只芝麻鸟! 江无阴用手托起裴慎,将其放进了衣襟里。 虽然裴慎现在还是只鸟,但仍能感受到江无阴胸膛的温度,裴慎略略动了动,翅膀从江无阴胸膛轻轻抚过。 江无阴看了裴慎一眼,只道:别乱动。 接着,江无阴轻点裴慎鸟头,不知在他鸟头上注入了什么,裴慎感觉身子一轻,江无阴踩着奉霜飞了起来。 裴慎从江无阴衣襟里探出个鸟头来,前面风雪大,不太看得清。 几息之间,前方豁然开朗,碧空如洗,山顶落了雪,却有仙台没有的微阳,跟着雪洒落在山顶。 裴慎:他也是只鸟,为何不让他自己飞。 江无阴:怕出事故。 裴慎: 最终,他们停在山顶,这个山顶瞧上去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比如裴慎以前去过的珠穆朗玛峰,他环视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片湖。 这片湖特别奇怪,长在山顶顶上,裴慎落地便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他走过去,从湖面看见了自己的鹤脸。 胖乎乎的,头上一撮红毛。 好傻。 他索性不再看这张傻脸,一只小小的虾从湖面游过,裴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江无阴解释:这是仙虾,一百年才育有一只,灵力充盈,极其珍贵。 裴慎想起那天道亦帮江无阴偷书,江无阴确实是说要请道亦吃仙虾。 只不过,若是抓虾,江无阴一个人就行了,叫他上来做什么。 江无阴:在长凝仙府,仙虾只有仙鹤才能捕捉。 裴慎瞬间反应过来:你想让我抓虾?! 他打死都不愿意! 裴慎摇头扑扇着翅膀想离开,江无阴落在了他面前:若你肯抓,明日我就将你变回原形。 裴慎不屑:不就抓个虾么。 裴慎转头走到湖边,低头朝里面看了眼,几只小虾子快速地游过,眨眼就没了虾影。 速度极快,仙虾不亏是仙虾,行踪无法捕捉。 裴慎低头仔细看着,仙虾在他面前快速游过,他都无动于衷。 江无阴盯着他,只见他一动不动,配上这张傻脸,很像个二傻鸟。 但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裴慎忽然低头扑下湖,再飞跃起来时,嘴里叼着只仙虾。 虽然还是很傻,但傻中竟透露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帅气。 裴慎对于这些东西观察极其细致,他敏锐,能捕捉仙虾的每一个轨迹。 精准的、快速的抓住仙虾,犹如他以前快速地,精准地放出弓箭。 江无阴幻化出一个竹筒来装走仙虾,然后将竹筒用灵气封住口,对裴慎道:还有两只。 裴慎不乐意:江无阴简直欺人太甚。 江无阴淡淡看他一眼。 裴慎立马改口:师尊说一我哪敢说二,我为师尊上刀山下火海。 裴慎又辛辛苦苦地为江无阴捉了两只仙虾,江无阴用另一个竹筒将这仙虾装起。 裴慎疑惑:这难道是给别人的? 江无阴这次出奇地没有回答裴慎,只拍拍裴慎:回去吧。 裴慎有些闷闷不乐,给别人就给别人呗,难不成说出来他还会给吃了不成? 江无阴真小气。 江无阴将竹筒好生装着,生怕裴慎抢了似的,裴慎越看越不顺眼,骂了句:狗屁江无阴。 江无阴看了他眼,竟没生气。 裴慎也没跟他计较。 一人一鹤没有过多交流,他们回到仙府,江无阴就进屋了。 裴慎气鼓鼓的,干脆在殿里烤火睡觉。 叫醒裴慎的,是这个仙殿从未有过的脚步声,还有一股从来没闻过的香味。 裴慎睁眼,江无阴正在附近桌前坐着,而自己之前睡觉的桌子前面,放了一盘吃食,江无阴分明知道他醒了,竟连头也未抬。 裴慎凑近一看,这盘吃食是几片白菜青菜堆砌在一起,可见此人手法拙劣,做出来的吃相并不好看。 他用鹤嘴刨开,发现白菜底下躺着两只剥好的虾,肉质鲜美,看着就很想让人咬上一口。 今天裴慎捉仙虾,自然记住了对方的味道,这是那两只仙虾。 他的目光转到江无阴手上,裴慎对于虾类味道极其敏感,很快觉察出了上面留有虾的味道。 裴慎脑里忽然浮现出江无阴坐在后厨,冷着脸剥虾的场景。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暗道江无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脸皮薄,爱害羞,送个虾而已,遮遮掩掩的。 裴慎刚叼起一只,道亦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江无阴,我来要仙虾了。 江无阴起身拿起桌前竹筒出去,竹筒便落在了道亦手里,道亦满怀期待地打开竹筒,脸上的失望很快流露出来:怎么才一只? 江无阴:仙虾不易繁殖,百年才一只,况且这一只,对你来说也足够了。 道亦快要被江无阴说服,点点头道了声也是,突然透过窗户看见了仙殿里吃仙虾的裴慎。 那只胖鸟,居然有两只仙虾。 两只。 比他多了一只。 道亦想着便动了动手指,那竹筒转瞬落进他手里,道亦朝底下看了眼,顿时不高兴了:不是吧江无阴,这只胖鸟也有仙虾,而且还比我多一只? 江无阴:你们不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江51(突然很行):老婆怎么能一样呢。 第72章 和师尊下山了! 道亦自然不乐意了, 他只有一只仙虾便算了,可恨的是那只胖鸟比他多一只。 更过分的是,江无阴还说他们不一样, 道亦气鼓鼓地扫了裴慎圈,嗯, 是不一样,裴慎是鸟,他是人。 道亦这人极其幼稚,平日里和自己座下弟子便经常打闹, 瞅见裴慎这只毫无缚鸡之力的胖鸟在吃仙虾, 坏心思立马就来了。 他上前几步就向裴慎这边走来,江无阴似是察觉出他要做什么,指尖一挥挡住了去路。 道亦撇撇嘴:我又不抢。 江无阴将犯人道亦留着查看了会儿, 才将人放进来。 道亦不悦道:江无阴, 有你这么对师兄的么? 江无阴还真说了句:抱歉。 道亦: 江无阴心平气和道:你来找我,不只是要仙虾吧? 道亦拿他没法,只得捧着自己的竹筒挨着裴慎坐下:的确, 我还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说罢, 他还看了裴慎一眼,江无阴知道他何意, 只道:直接说吧。 道亦清清嗓子:上次在苍生山设下的阵并未有异样, 原本我们还疑惑,结果今天早上预言球又有异动。 江无阴手微滞:在哪? 裴慎也大致了解过, 十五州有预言球一物,十五州任何地方但凡有一点异样, 都会呈现在球中, 然后几位长老将会循迹前去解决, 以防殃及百姓。 也是因为这样,十五州才安然无恙度过了百年。 预言球所预言之处是在未语州的桃花村,这地方倒也偏僻。道亦看了江无阴一眼,又问,有件事,我倒是很奇怪。 江无阴:说。 道亦看了一眼旁边专心吃仙虾的傻鸟。 道亦:其实自上次大战之后,预言球就再也未有过异动,这次突然有了异动,而且其间才距离了几天。 裴慎虽然一副认真吃仙虾的傻鸟样,实际上他们说的一个字都没听漏。 似又想起什么,道亦又道:而且异动那天你刚好醒了。 道亦说的不无道理,原本他们召几个弟子进来,就是照看重伤的江无阴,自大战过后江无阴便一直沉睡,几位长老预测过,估计还有一百年江无阴才醒。 但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江无阴那天醒了,伴随他苏醒的,是预言球的异动。 江无阴思忖片刻,立马召出奉霜:桃花村是吧,我现在就去。 道亦忙拦下他:急什么,你伤好了? 江无阴下意识摸了摸伤处膏药:好了。 道亦围着他看了一圈,问道:你那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什么异样没有? 江无阴摇摇头:此事交给我便可。 道亦又道:二师姐铁定不同意,她平日里最宝贝你,如今你身上伤还未好,她肯定不愿意。 江无阴:可论修为,我在你们之上,处理这些事最快,若等事情蔓延,到时候恐怕来不及了。 道亦没说话了。 裴慎在旁边吃着仙虾,实则心里在仔细分析,他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江无阴醒来那天刚好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那天江无阴恰好醒了,预言球又有了异动。 一切看似偶然的事,好像又有了那么点联系。 想完这些后,裴慎刚好将仙虾吃完,只觉身体里面胀胀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堆积在身体里,他觉不舒服。 道亦叹气,挨着裴慎坐下,伸手抚抚裴慎的毛,裴慎侧头,看见道亦耳朵旁边有一只芝麻大点的小鸟,小鸟叽叽喳喳的,似乎在传话。 裴慎:。 半晌,道亦开口:好,要你去也行,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去。 江无阴云淡风轻地回道:那我带我徒弟去吧。 道亦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居然不带我去? 不过转瞬他又回神,他这么说本意是想劝退江无阴,以前江无阴做事总是喜欢独来独往,解决任何事都是一人而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道亦曾想和他一路,被他拒绝:一个人更快些。 道亦表情实现了从失落到悲痛再到惊讶,他难以置信:你徒弟,哪个徒弟?不会是那个死了夫君的吧 裴慎呛了声,咳咳咳,道亦怎么知道这回事?这群修仙的,都喜欢偷窥别人隐私么! 江无阴顿了顿:嗯。 对于别人的私事,道亦也不好多过问,江无阴想带谁去那是他的事,道亦摇摇头,伸手继续摸着裴慎的毛,却被江无阴的眼神给唬住了。 道亦: 简直没天理了,江无阴只给他一只虾就算了,居然连仙鹤都不给摸了! 淡了淡了。 道亦叹气起身,突然多看了裴慎几眼,这仙鹤他从来没见过啊,这是哪来的? 而且,他总觉得这仙鹤和谁长的有点像 道亦:别说,他长得真有点像你大弟子。 裴慎:哪里像了。 江无阴: 道亦丢下这句话就走,丝毫不知他这句话伤了一只鸟幼小的心,他推门欲离开,江无阴叫住他:等等。 道亦:还有什么事? 江无阴:我不在的这几日,仙台里的弟子就交给你了,还有 这几日在十五州各处好好查查,有没有什么异样。 道亦应下知道了,蹬脚想翻窗离开,转头直接吓得脚滑。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胖鸟变成了个人,仙鹤修炼承认这事并不少见,但眼前这个人他认识。 这不他那好师弟的大弟子? 刚才他还说长得像来着,原来不是长得像,就是本人变得。 施这法的人还能是谁,他总不会觉得裴慎有毛病,把自己变成只胖鸟吧! 裴慎故意遮掩道:咳咳,我师尊癖好有点独特。 道亦又滑了一脚,再看向江无阴时,江无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道亦眼中的江无阴等于和被撞破了事的坏人。 分卷(63) 道亦暗道完了,一蹬脚就从窗外翻了出去,再看就没了踪迹。 裴慎:还真是无影无踪。 江无阴扫了裴慎一眼,裴慎立马闭了嘴。 道亦走后,江无阴没再搭理裴慎,转身收拾着东西,他的东西很少,零零散散一些法器随意往包袱里一甩,就装好了。 收好东西,江无阴想提醒裴慎收东西,转头看向裴慎,发现对方爬在桌上捂着肚子,眉头紧锁。 裴慎似乎有些头晕,浑身都想被什么东西装满了一般,江无阴走过来将手在他额上一放,像是预料到般:果然,仙虾的灵力你承受不住。 江无阴想从他身上抽些灵力,似是想起什么,又将动作收了回去。 只不过下一瞬,裴慎又像个没事人般,朝他眨了眨眼。 江无阴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裴慎问江无阴:真要带我去? 江无阴将包袱系了个结,最后收进手掌心:说过的不会再反悔。 裴慎没再多问,江无阴转身出殿,裴慎见他叫来弟子,又认真交代了一番,还告诉之后的考核由道亦长老主持。 虽然江无阴收徒的时候是有点不正经,但是真正要出远门的时候,什么交代,之后的事还是讲的一清二楚。 听的时候连裴慎都有点难以置信,他都不知道仙殿后面的有间静心院,专门供弟子修炼。 裴慎: 等江无阴交代完再回来时,裴慎也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是一些草药,还有些绷带之类的。 江无阴:其实这些都用不上。 裴慎:也不重,收着便好。 入夜,江无阴准备上床睡,看见裴慎仍坐在门口,捧着本书念着什么。 江无阴清楚地看见暔碸那本书叫什么,是本法术秘籍。 这么晚了,裴慎仍坐在门口,掐诀练习,他一会儿变出只兔子,一会又将衣服烘干。 江无阴下意识去听,依稀听见他嘀咕着:洗净术,变兔法 他指尖一挑,眼前飞雪立马化为冰锥,直直向前刺去。 转瞬间,就直直钉在了树桩里。 他学得太快了。 他的确有着极强的天赋,但在这天赋之上,他也在努力。 裴慎驱使冰锥朝前飞去,转瞬间,冰锥被人截住,江无阴落在了他面前。 奉霜在他手里,江无阴对他说:跟我打试试。 裴慎:你近战,我远攻,这样打不是我吃亏么? 江无阴:你试试。 江无阴握剑刺来,裴慎极快反应,幻化出弓箭挡住了奉霜。 坚韧的弓箭挡住奉霜竟绰绰有余,裴慎一个转身,欲用弓箭横在江无阴脖间。 江无阴伸指挡住裴慎,转手横来:试着将灵力注入进去。 裴慎后退几步躲过,试着将灵力注入到弓箭之中,在江无阴的一招一式里渐渐领悟过来,他在领悟的间隙,想的居然是 他们这样打会不会吵醒其他人。 凝神。这一个走神,江无阴已经钳制住了他,我设置了屏障,他们听不见。 裴慎回神,手中弓箭招招挡住奉霜,这么一来一回,他也渐渐懂了其中门道,能挡住江无阴的进攻。 月色流转,风雪翻飞,二人一招一式逐渐契合,江无阴忽然落到他身后,同裴慎最后一式完美契合:近攻和远攻不止是对手。 有时他们还是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和师尊下山的第一天。 江51:跟紧了。 进村大概走了几里,江51回头:人呢? 裴裴:买包子中 江51:默默掏钱。 第73章 老婆,该起床了。 天还未完全亮, 裴慎就被江无阴叫醒。 昨日练剑练得晚,裴慎难得回房,直接在江无阴殿里睡, 江无阴面上似不大愿意。 裴慎故意笑道: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连那种事都做了。 江无阴:注意你的言行。 裴慎更乐了:堂堂玉霜圣君, 敢做不敢当? 明日离开之前,我要带你去领罚。江无阴回。 裴慎僵住了:领什么罚? 江无阴:长凝仙府真诚第一,你不仅对我,还对其余几位长老有所欺瞒。 裴慎:不是吧, 江无阴, 你来真的? 江无阴未说话,一挥熄了灯:睡觉。 江无阴在旁边榻上躺下,裴慎气鼓鼓地盖上被子:领罚就领罚, 还能怕了不成。 于是, 天还未完全亮裴慎就被江无阴叫起来了。 裴慎打了个哈欠,踩着金弓跟在江无阴后面:师尊,咱们这么早就下去, 人家保不准还没醒呢。 江无阴在他前面, 风裹着他衣带翻飞:长凝仙府的人一向早起。 果真如江无阴所说,天蒙蒙亮, 长凝仙府街道已经挂起了灯, 朝底下看去,清楚地看见有几个人在路上走。 裴慎感叹, 跟着江无阴落在街旁,奉霜乖乖地回到他腰间, 他探指碰了碰, 奉霜乖乖不动了。 江无阴:跟着我。 裴慎在后跟着他, 早晨的长凝仙府和之前裴慎逛的截然不同,街边有卖早点的。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喽!小贩边叫边打开蒸笼。 早上起得早,裴慎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住了脚:老板,给我来四个,两个装一起。 小贩给他包好,裴慎抬头去寻江无阴的身影,江无阴立在不远处,似在等他。 裴慎拿着包子:师尊,这个是给你的。 江无阴看了眼:我不吃这个。 裴慎低头眨眨眼,再抬头眼角已经噙了泪:师尊不要也罢,弟子丢了便是。 说罢,他作势就要扔。 江无阴:给我吧。 江无阴接过包子低头咬了咬,连咀嚼都透露着优雅:不错。 裴慎走在他旁边,咬着包子很是惬意,看上去根本不像领罚的。 江无阴眉头微皱:里面不许吃东西,若要吃,站在外面吃完再进来。 裴慎拿着包子一顿,这怎么有点像小学的时候,咬着早餐站在校门口,望眼欲穿。 裴慎几口将包子咽了下去:我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江无阴: 兴许是没见过裴慎这功夫。 裴慎:练出来的。 长凝仙府素来以简朴著称,虽是十五州第一仙门,浑身上下都透着朴素。 以白色为主,没有过多的修饰,池里有仙门标配荷花,江无阴领着裴慎走进仙殿。 仙殿里早已有三位长老,三位长老似是等了许久,扶清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其余两位长老正在下棋。 下棋其中一位便是前不久到过仙台的道亦,他正低头琢磨棋局,听见脚步声:来了啊,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 裴慎:你们都是魔鬼吗。 但道亦没说错,今早的确耽误了时间,那些时间都花在江无阴叫裴慎起床上了。 裴慎思绪飘散,这么说起来,他还占了江无阴便宜。 江无阴早起叫裴慎起床,裴慎死死抱着被子不起。 江无阴使完了各种法子,最终无奈道:究竟要如何你才能起。 裴慎抱着被子想了会儿:你说,老婆,该起床了。 果不其然,江无阴面上露出了疑惑,他奇怪地看向裴慎,裴慎这什么奇怪癖好,老婆在十五州可是老婆婆的意思。 裴慎知他疑惑:我想听,师尊。 江无阴沉思半晌,面无表情道:老婆,该起床了。 裴慎:江无阴是怎么做到这么没有感情的。 扶清走过来,打量裴慎:你叫裴慎吧,瞧着就讨喜,怪不得他要带你。 裴慎应下:二长老好。 江无阴.道:我今早是来带他领罚的。 三人齐齐抬头看向江无阴:领什么罚? 江无阴:他隐瞒身份入仙府,不坦白。 三人:啥身份? 江无阴:他并非仙门弟子,他是血灵兽。 三人沉默半晌:哦。 江无阴: 裴慎:你们不惊奇? 这发展不对啊,按照正常发展,不应该是仙门对他这只来历不清的灵兽喊打喊杀么。 辉玄道:你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况且五师弟用测试球测试过了吧,你秉性纯良。 裴慎暗道,这么放心的啊。 辉玄继续道:看见仙殿门口那扇门了吗。 裴慎:看见了。 不就一扇普通的门么。 辉玄:错。这扇门,但凡你有一点邪念,都进不来,若强入,只会粉身碎骨。 道亦附和:咱可是第一仙门,怎会正邪不分,邪物难逃我们眼,也不会错怪好人好.兽。 解释完后,扶清便开始苦口婆:无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么怎么老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是十五州的顶峰时代,只要秉性纯良,都是可以修炼的。 更何况,小慎儿这么好看。 江无阴: 道亦也在旁帮腔:再说了,你不也挺喜欢他的么。 江无阴忙否认:谁说的。 道亦继续道:那你昨天还 江无阴看他一眼,道亦忙道:好好好,我不说,免得某人面子挂不住喽。 江无阴:我带他来领罚,只是因为他不真诚。 扶清继续道:我猜,小慎儿是有苦衷,我们就不为难他了,该怎么罚,你这个做师尊的看着点,随便罚罚就得了。 江无阴没再说话了。 倒是扶清牵着裴慎坐下:小慎儿,无阴在仙台有没有欺负你? 裴慎摇头:倒是没有。 不知怎的,裴慎总觉得扶清三人看他的眼神里总有几分怜惜。 扶清又道:你们下午出发吧?今天中午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道亦高兴地给裴慎解释:二师姐的拿手活就是做菜,以前我们一同修炼的时候最喜欢吃她做的菜了,特别好吃。 江无阴也跟着坐下,扶清跟他道:今天中午就留下来吃顿饭。 江无阴:好。 仙殿里来了个外人,大家都热闹起来,道亦说:江无阴,他真是血灵兽?我还从未见过,原来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江无阴:还行。 裴慎问道:对了,还有位长老呢? 从始至终,裴慎只看见这三位长老,应当来说还有位长老,道亦磕着瓜子:你说大师兄啊,他平时不住这。 裴慎也不多问,道亦嗑瓜子的功夫,对面辉玄竟已经吃了他两字,道亦不高兴道:辉玄,你卑鄙! 辉玄:是你输了。 道亦拿出袋灵石给辉玄,嘀咕道:每回都输给你 道亦骂骂咧咧,那边扶清已唤他们了:快来吃饭! 很快,道亦被这声音喊走了,帮着扶清端菜上桌,一行人围在桌前,其乐融融。 菜整整堆满了一桌,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 扶清给裴慎夹了些菜:小慎儿,你最喜欢吃什么? 裴慎答:鸡爪。 扶清给他夹菜:我这里刚好做了鸡爪。 裴慎:谢谢二长老。 扶清笑道:小慎儿真乖,我都想收你做徒弟了呢。 江无阴.道:他已是我徒弟。 扶清:我就只是说说,瞧你小气的。 几人来来回回夹了些菜,辉玄开口道:此番你们去桃花村也不可大意,若有情况及时告诉我们。 扶清和道亦也交代了几句,一顿饭在谈话间结束,裴慎他们又跟几位长老说了几句,便离开仙府。 离开仙府前,扶清将裴慎叫去,送了裴慎一个玉佩:必要时它可以救你一命。 裴慎:谢谢二长老。 裴慎跟着江无阴离开仙府,转头看去,扶清,道亦,辉玄他们正站在殿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裴慎向他们挥手告别。 他回身跟上江无阴,一路上了山,裴慎问江无阴为何不御剑,江无阴回他:未语州并不远。 裴慎:哦。 他们一路来到了最初裴慎到的苍生山,离开苍生山,就是真正地离开仙府了。 他们一路穿过树林。微阳跟着树叶落在江无阴肩头,江无阴白衣如谪仙,旁边的花草都黯然失色。 裴慎在后面叫他:师尊。 江无阴没有应声。 裴慎:师尊~ 江无阴转头看他:何事。 裴慎对他笑了笑,背后翠绿映得他的笑明艳:你真好看。 江无阴微怔,忙转移视线,竟一时无法回应他。 只不过接下来的路程,江无阴放缓了速度,裴慎渐渐和他并肩行走。 离开仙府地界,山脚下有一座城,江无阴解释道:这是轻闻城,过了这座城就是未语州地界。 裴慎点头:原来这么近。 轻闻城街上人来人往,裴慎走到公示栏前一看:轻闻城,十五州第一美食城 分卷(64) 江无阴忽然道: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江51:二次诈骗。 第74章 堂堂圣君居然在添热水! 道亦身着不显眼的暗色衣袍, 偷偷跟在裴慎二人身后。 这事还得从离开仙殿之前说起,眼看江无阴和裴慎越走越远,扶清偷偷抹起了泪。 道亦不解:二师姐, 这是怎么了? 扶清道:我不放心。 道亦哦了一声:江无阴又不是三岁小孩。 扶清:我隐约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道亦:以他的修为,还怕那些不成? 辉玄和扶清交换个眼神, 扶清问道:道亦,要不你暗中跟着? 道亦:为什么是我? 辉玄和扶清异口同声:你最闲。 道亦:我哪儿闲了,江无阴可是把他仙台那群崽子都交给了我。 扶清慷慨道:二师姐帮你照看了,你就放心去吧。 道亦: 扶清向他眨眨眼:照顾弟子多累啊, 你说是不是。 道亦想反驳, 又觉得扶清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扶清又道:待你回来,你想吃什么,二师姐都给你做。 轻闻城排行第一饭馆, 裴慎和江无阴坐在桌前, 看着面前悠闲地夹着菜的道亦。 轻闻城是十五州第一美食城,不少人慕名而来,道亦被抓了包, 江无阴什么也没说, 只说带他去这最有名的饭馆吃饭。 道亦夹着菜,很快就把扶清给卖了:是二师姐让我跟着你们的, 她不放心你们。 裴慎只惊叹于道亦的胃, 这吃才用过午饭多久,怎么又吃上了。 江无阴下了逐客令:吃完这顿你就回去吧。 道亦夹块肉:不回去。 裴慎问:三长老, 我看你也不是很情愿跟着我们,怎么让你回去你又不愿意了? 道亦:你当我傻, 回去了扶清能放过我? 江无阴默认。 裴慎夹块肉放进江无阴碗里:既然是吃饭, 我们就别想这些不高兴的, 等吃完饭再说其他的。 方才店小二说这肉叫什么来着? 道亦:叫飞天牛肉。 裴慎尝了尝:肉嫩,倒像我家乡菜。 道亦抬头:你家乡菜?有这么好吃? 裴慎点头:差不多。 两人一来二去,竟攀谈起美食,道亦看裴慎就像见了失散多年的好友,与之碰杯:你可真比你那个师尊有趣多了。 江无阴看了他一眼。 轻闻城陆陆续续挂起了鲜明的灯,映得街边人脸红扑扑的,小孩拿着裹的糖人笑,远远看见走来三个人。 夜里的美食和白日类型有所不同,江无阴走在最前头,裴慎和道亦沿街随便看看。 轻闻城灯火连绵,外面瞧着不大,走着却很费些时间,从饭馆出来时天色昏暗,如今走段时间天色更黑。 天色已晚,道亦提议:江无阴,要不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江无阴没回话。 道亦:你现在赶过去也没地儿住,村里的人恐怕不会留我们这些陌生人在那住一晚。 江无阴没应声,视线在裴慎身上扫过:也可。 只不过令几人惊讶的是,他们沿街问的客栈都住满了人,裴慎探了个口风,店小二果真被套了话:咱们轻闻城一向来的人多,客栈人多也正常,只不过你算是问对了,咱们轻闻城最近有一件大事。 裴慎道:哦?什么大事? 店小二道:这整个十五州都知道,咱们轻闻城城主的千金明日就要招亲,这几日轻闻城可是来了好多修士,都想娶这位千金。 裴慎陷入沉思,一个城主千金究竟是有什么能耐,让这么多修士抢着来,道亦提醒道:这位小姐可是十五州第一美人。 裴慎立马就不奇怪了,虽然十五州以修行为先,但谁不想寻个合心意的伴侣,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沿街的客栈是没空房了,裴慎带着几人尽往巷子里拐,果真瞧见巷子里有家略显凄凉的客栈。 相比外面的客栈是有些破烂,可就连这样的客栈,也只剩下两间房间,道亦说:阿慎,你家师尊平日里不喜别人近身,今晚你跟我住吧。 裴慎正要答应,江无阴转身上楼:跟我上来。 道亦撇撇嘴。 屋里摆设不算太差,住一晚上还算可以,裴慎拉上窗帘,转身便看见铺好的地铺。 裴慎收回思绪,在一旁鼓捣木桶,小客栈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方才店小二叮嘱过,若是要洗澡,得用木桶洗。 江无阴问:你要洗澡? 嗯。谈话间,裴慎已将衣衫褪下,江无阴转头便瞥见他白皙背脊,忙别过脸去,心头莫名一跳。 自己为何要躲开。 师尊不洗么?裴慎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我待会洗。江无阴回他。 裴慎继续道:这水会凉,师尊不介意帮我加些热水吧?待会我也给你加。 自然是江无阴顿了顿,不介意。 裴慎没再说话,江无阴提着水壶站在木桶旁,反应过来时竟有些恼。 堂堂玉霜圣君究竟是为何要在这里给别人添热水。 裴慎是丝毫不觉羞的,他和江无阴算的上老夫老妻了,至于看不看随江无阴。 轮到他给江无阴添水时,江无阴身上几处伤痕露了出来,裴慎试着给江无阴按摩,两人一来二去,正准备收工,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门口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公子,你瞧我眼熟么? 江无阴摇头:不眼熟。 男人笑了:你觉得我头发眼熟么? 江无阴估计当他是疯子,没说话。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那个,你们能不能动静小点,这小客栈板子漏水,我在楼下睡着,水滴在我头发上也不好受。 裴慎是没料到这小客栈居然还会漏水,和江无阴赔礼道歉后,又在地上修修补补。 江无阴跟着裴慎修地板,依旧一言不发。 大名鼎鼎的玉霜圣君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折腾到夜深,两人才睡。裴慎在床上躺着,江无阴睡在底下地铺。 漆黑的夜里,也瞧不清对方的脸,裴慎翻来覆去睡不着:师尊,你以前也经常一个人么? 那日从长凝仙府离开,裴慎从扶清那里得知了一些江无阴的事,江无阴这人孤僻,最爱独来独往。 自小他便是这样,在师门里,大家都喜欢成群结队地去门派食堂里吃饭,他也总是一个人。 曾也有人尝试过和他一起,但都被他冷酷拒绝,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愿意贴这个冷屁股。 一直到如今,还是如此。 夜里只有风吹的声音,江无阴没有回应,裴慎以为他睡了,欲闭眼,突听床底下传来一声:嗯。 裴慎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江无阴,他也总是一个人。 虽然江无阴现在不记得他了,但裴慎还是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一个人。 于是裴慎说:你以后都不会是一个人。 江无阴那边没有回答。 天刚亮,轻闻城便热闹起来,醉红楼下都是着各种不同着装的修士,讨论着轻闻城千金究竟会如何选如意郎君。 听闻今日轻闻城千金会在醉红楼上与众修士碰面,天一亮,醉红楼底下站了一众修士,等着一睹其芳容。 轻闻城千金美若天仙,做的一手好菜,知书达理,无数修士慕名而来。即使不娶,看上一眼都是如愿。 你说,这次会采用什么方式选人? 按照十五州的规矩,那肯定是比武招亲,十五州向来以实力说话。 轻闻城里的修士都在议论轻闻城千金,唯独路边三人匆匆而过,对此事置若罔闻。 裴慎天没亮就被叫醒,江无阴和道亦二人醒得极其早,两人拉猪一样将裴慎拉起来。 裴慎自然是没睡醒的。 他打着哈欠,旁人的话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来了来了!杜小姐来了! 原来轻闻城千金姓杜,裴慎买了个包子继续往前走,依稀听见有人喊:杜小姐真的生得好生漂亮! 简直貌若天仙,不过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绣球!一人眼尖道,原来杜小姐是要抛绣球 既然是绣球,就说明在场的诸位都有机会,方才还担心的修士兴奋起来,场面瞬间躁动。 很快,修士们抢夺起来,整条街忽然乱成一团,却还是有规矩,未危及附近百姓。 裴慎成了唯一被殃及的百姓。 他没留神被一壮硕修士撞了下,包子啪地声掉在地上,裴慎觉得可惜,孤零零的包子躺在地上,只想给它找个归宿。 裴慎正沮丧着,面前突然递来几个新鲜的包子。 江无阴站在他面前,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挡住了后面抢作一团的人。 裴慎再抬起头来时,江无阴已经将脏包子拿去处理了。 一番折腾,裴慎自然落了后,周围穿梭无数人,他一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等他的江无阴。 江无阴一身白衣,立于人群中,转头似是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裴慎欲上前,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他抬头,一颗大红绣球直接向他砸来! 这哪是抛绣球,分明是要人的命! 好在裴慎反应快,稳稳地将绣球接住了。 接住了。 接接住了? 霎时间,周围无数修士直勾勾地盯着裴慎。 * 作者有话要说: 江51:!!!!!!!!!! 第75章 轻闻城多了桩趣事。 轻闻城多了桩趣谈。 轻闻城杜家小姐抛绣球招亲, 当场晕了过去。 这事很快飞遍全城,一时无人不知此事,轻闻城茶馆自然也不落下:听说今早杜小姐看见接住她绣球的人, 直接晕过去了? 千真万确,你说, 这人是长得有多丑,竟给人家直接吓晕了。 旁桌的笑声打断谈话,一个暗袍公子捧腹大笑,见有人看过来忙闭了嘴:你们继续。 暗袍公子附近坐着二人, 白衣那人腰间别把剑, 青衣那人愁眉苦脸。 道亦回了神:阿慎,你也别难过,你生的这么好看, 是那杜小姐没眼力。 裴慎不语, 这一遭也太打击人了,好歹他曾经也有这么多人喜欢,那小姐怎么看他一眼就晕了? 江无阴从一开始就没说话。 公子。一衣着朴素的家丁小跑进来, 向裴慎作揖, 我们城主要见你。 方才聊得开心的几人动作一顿,有些幸灾乐祸地往旁桌望去。 没有预想中的奇丑无比, 旁桌公子一身青衣, 墨发仅用一根青带束起,单从侧脸便瞧出他生得不赖, 几人看得心头一怔,回神时那人已走了出去。 几人互看一眼,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闻城城主府意外之中的朴素, 裴慎甚至以为这是一个普通富商的府邸。 杜老爷坐在前厅等他们进来, 一根拐杖在跟前轻轻敲着,在看见裴慎一行人时愣了愣:三长老? 长凝仙府的五位长老闻名十五州,轻闻城就住在仙府附近,也远远见过一眼。 道亦经常在十五州各地晃悠,五位长老中就数他脸最熟。 杜老爷自然是认得他的,裴慎也认得,唯独两人旁边那位白发人不太面熟,踌躇半天问道:三长老,你怎么来了? 道亦轻咳:接绣球这位是我朋友。 杜老爷呛了声,似乎是没想到裴慎竟也是长凝仙府的,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他女儿如今还未醒。 他本是想将裴慎抓来,这事由裴慎起,现在他女儿不醒,这事裴慎脱不了干系。 杜老爷护女心切,不管如何,他女儿一天不醒来,他就不会放过裴慎一天。 但如今得知裴慎是长凝仙府的人,他有些犹豫了。 十五州有四大仙门,四大仙门所在地域皆受庇护,偶有邪祟作乱,仙门也会护他们周全。 而轻闻城位于长凝仙府和未语州边界,位置略微尴尬。 轻闻城以前经常受邪祟侵扰,但因为这座城位于边界,未语州那边的仙门世家也伸不长这只手。 后来,也是长凝仙府几位长老派了他们门下弟子来驱赶邪祟,护了轻闻城百姓安宁。 杜老爷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他对几位长老很是敬重,平日里长凝仙府那边有点什么事,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可是如今 不过说来也怪,他女儿自今早晕过去后就再也未醒来,用了什么法子都未醒。 几人沉默间,杜老爷脸上虽没有表情,但裴慎也猜出个大概:杜小姐现在还未醒? 杜老爷顿了顿:是。 裴慎道:可否让我去小姐房里看看? 杜老爷面有犹豫,裴慎似看出了他的犹豫:杜老爷,我曾经也是名医师,我不会对杜小姐如何,若让我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出杜小姐究竟怎样了。 杜老爷依旧没说话,说到底,他还是对这小子不大信任。 裴慎补充道:若老爷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同去,在旁边看着。 杜老爷沉思,裴慎都这么说了,胆子再大,也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 沉默几许后,杜老爷同意带裴慎去杜小姐房里,原本以为杜老爷爱女,姑娘房里必定装扮得好看些,哪知杜小姐房里也很朴素。 分卷(65) 裴慎随口问了几句,杜老爷道:咱们杜家一贯如此,从祖上一辈起就很清廉。 裴慎应声,坐下去看杜小姐。杜小姐闭着眼躺在床上,单从面色看并未有任何异样。 裴慎又给她把了把脉,仔细查看番后也未瞧出不妥。 裴慎低头沉思,杜老爷欲言又止:公子,瞧出什么了没? 裴慎:杜老爷,劳烦给我一根狗尾巴草。 杜老爷犹豫,道亦道:杜老爷,一根狗尾巴草不过分吧? 杜老爷点头,忙差人去院里找了一根狗尾巴草,裴慎接过,低头就去掀杜小姐脚底的被子。 杜老爷见状惊道:你做什么? 裴慎笑道:杜老爷别慌,我不会害小姐的。 杜老爷气道:你这样掀我女儿被子,我女儿清廉何在? 裴慎笑了:若是如此,杜老爷给我一张白布即可。 杜老爷有些气,但碍于道亦的面子不好发作,还是差人去找了白布来,他倒想看看这小子要做什么! 裴慎接过白布,嘴角淡淡一牵,便用白布蒙了眼。 而后,只听他笑道:杜老爷,如此便不会毁杜小姐清白了吧? 杜老爷再也没了话说,只盯着裴慎,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白布蒙了裴慎的眼,但常年的从医经验告诉裴慎,人的部位在哪里。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被子掀起,然后拿出狗尾巴草在杜小姐脚底挠了挠。 江无阴: 道亦: 杜老爷在一旁气红了眼,这哪里是治病,他从未见过哪里的医师是这样治病的,这小子分明是在羞辱他家女儿! 杜老爷倒是明白了,兴许这小子从刚一开始就没按好心,他再也按捺不住,忙叫家丁来:来人,给我把这小子赶出去! 话落,门口家丁齐刷刷冲进来欲擒下裴慎,谁知裴慎仍未松手,狗尾巴草在杜小姐脚底挠了半天。 与此同时,杜小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电视剧竟在我身边。 杜家府邸, 前厅气氛沉默。 杜老爷气地一敲棍:姣儿,你到底要闹哪出?! 坐在椅上着粉裙的杜姣儿低头不语,无论杜老爷怎么骂, 硬是一声不吭。 杜老爷:让你们见笑了。 裴慎提议道:杜老爷,让我跟小姐单独谈谈吧。 杜老爷默认, 裴慎和杜姣儿来到后院,裴慎问道:杜小姐可是有心上人了? 杜姣儿抬头,眼里迅速闪过几丝慌张:你胡说。 裴慎一笑,继续道:依我看, 杜小姐的心上人定是某个贫穷公子, 小姐怕自己父亲不同意,所以提出抛绣球的建议,想让那公子接住绣球, 没想到阴差阳错, 给我接住了。 杜姣儿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裴慎道:猜的。 这种言情小说的套路,他能不清楚么。 杜姣儿面露愁容,裴慎又道:你放心, 我待会去跟老爷说, 我不会娶你的。 杜姣儿脸上掠过一丝欣喜,而后又低低地叹起气来。 裴慎:杜小姐怎么了? 杜姣儿走到栏前, 忧愁道:你也知道了我和明风的事, 我就告诉你吧,他他失踪了。 糊涂啊!糊涂!花丛后突然跳出拿着拐杖的杜老爷, 他浑身沾满花瓣,还有一些绿叶, 姣儿, 你告诉爹, 你什么时候跟明风那小子好上的! 杜姣儿被吓了一跳:爹,你怎么在这! 裴慎:这老头老大不小的了,还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杜老爷气愤地敲着拐杖:我是担心你,姣儿,你告诉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姣儿眼含泪水,转身就跑进屋里,杜老爷欲追,被裴慎拦下:杜老爷,您现在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杜老爷叹气,摇摇头:都是我没管住姣儿,外面坏人这么多,万一她遇见的那个小子是坏人呢? 裴慎道:若老爷不介意,我们进屋谈吧? 道亦和江无阴还坐在前厅等消息,方才裴慎他们前脚走,杜老爷后脚就说要去上茅厕。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猜出杜老爷有问题,江无阴变出窃听纸人,贴在杜老爷身上偷听。 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对裴慎和杜老爷一齐回来,二人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还是道亦动了动嘴表演了一下:阿慎,你也上了个茅厕? 江无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裴慎应声坐下,杜老爷却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姣儿。 江无阴抬眸:杜老爷,你这样贸然前去定然不行,不妨与我们谈谈。 杜老爷住了脚,猜到一二,三长老他们神通广大,定是知道了。 杜老爷后退,忙道歉:三长老,裴公子,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姣儿此番是这样的用意,不然我也不会让她去抛绣球。如今姣儿这般你们要怪责,就怪责我吧。 杜姣儿显然不想嫁给裴慎,绣球招亲已尘埃落定,反悔是大忌。 杜老爷:都是我教子无方,闹出这等笑话。 说罢他就要下跪,裴慎忽然扶住了他。 道亦看向裴慎,裴慎道:杜老爷别着急,我有个两全之法。 杜老爷抬头。 裴慎:让杜小姐的心上人代替我娶小姐。 杜老爷惊愕:这 裴慎继续:我和三长老他们还有要事,不能耽误,此事两全,杜老爷不考虑考虑? 杜老爷犹豫:明风那小子怎么配得上姣儿! 裴慎继续道:可杜小姐并不喜欢我,若我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 两人的交谈全被江无阴听进耳里,忽然道:杜老爷,为人父母,保护子女我可以理解,可婚姻是大事,终归还是要考虑子女意愿,杜老爷可以试着和小姐好好谈谈。 杜老爷没了话说,看向座上那人,一头白发,神色淡然,浑身有股脱俗之气,杜老爷不知怎的,就将他和那位,深居简出的玉霜圣君联系在一起。 一番交谈下来,杜老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到杜姣儿房中道歉,到底是爱女心切,还准备了许多杜姣儿喜欢的吃食。 父女哪有隔夜仇,吃过饭后,二人又其乐融融,杜姣儿倒是愁眉苦脸:可是爹,明风失踪了 杜老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姣儿:我原本和明风约定好了的,我抛绣球时他就在底下接,当时我见他匆匆而过,就抛了绣球,谁知他并未回头。 之后的几天,我也未见着他,叫丫鬟去他住处找过,也没见着人。 杜老爷拍桌而起:姣儿,你怕不是被人骗了! 杜姣儿道:不会的,明风不会骗我的。 裴慎:这个明风,究竟是何人,杜小姐可否与我们讲讲? 杜姣儿:我和明风,相识于轻闻城外 那日我照常去寺庙上香,一不小心崴了脚,正当我焦急之时,山上突然走下来个人 裴慎:这人就是明风吧。 杜姣儿:那人就是明风,我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无法带我下山,可明风二话不说,上前 杜姣儿面露羞涩:将我抱起来了。 裴慎: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杜姣儿继续道:后来我扮成男子混进美食院学美食,在那里遇见了明风,我当时觉得特别有缘,便和他越走越近。 裴慎:咳咳,女扮男装剧情,接下来就是识破女儿身。 偶然有一天,我不幸落水,明风为了救我,知道了我是女儿身。 裴慎:落水大法好。 杜姣儿又继续道:我也了解了明风的身世,他来自未语州的桃花村,家境贫寒。 他来轻闻城求学,只为学美食,立志做这天底下最好的厨师,可同窗都看不起他,好在老天有眼,明风在轻闻城越来越有名气。 裴慎:原来走的是爽文打脸路线。 江无阴闻言,皱了皱眉:桃花村? 杜姣儿:对,明风就是桃花村的,他亲口跟我说的,这怎么了? 道亦:正巧,我们此番也要去桃花村。 杜姣儿面露欣喜,裴慎又道:劳烦给我们一些明风的画像,桃花村的人说不定知道一些关于明风的线索。 *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51和裴裴在现代 某一天,裴慎津津有味观看经典电视剧。 江无阴无情摁掉。 裴慎:??? 第77章 师尊,你整容了? 大陆十五州, 未语州是最邻近长凝仙府的。 桃花村隶属于百里城,到百里城时,已是下午。 百里城相较于美食城轻闻城, 没有这么热闹。 他们三人走在街上,吸引了路旁不少目光。 百里城是座小城, 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偶尔会来些路过的人,都无甚特征,但街上这三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白衣那位, 白发太过夺目。 青衣那位, 生得让人挪不开眼。 暗色衣袍那位,有几分张扬。 从百里城向北再走一段时间就是桃花村,路旁有许多售卖画像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来瞅瞅新到的画像!咱们十五州的各位仙师的都有!今天还新到了玉霜圣君的! 有姑娘凑上来:我要一张玉霜圣君的画像。 裴慎转头向姑娘手中画像看去, 画上之人的确画得很漂亮,但有点女气,并且一点也不像江无阴。 江无阴比他好看多了。 裴慎视线转向江无阴, 江无阴似乎并不在意。 裴慎买了一张, 故意拿到江无阴面前:师尊,你整容了? 江无阴皱眉:何为整容。 裴慎回:就是改头换面。你看, 你的眼睛都变小了, 而且嘴唇也变厚了。 江无阴接过画像,轻轻皱起了眉: 后面的道亦笑得不行, 此刻他们已经走出百里城,沿路景色变换, 再抬头时, 面前已经是一座村子。 这是座极其普通的村子, 村口有三两小孩在抛石子,都好奇地抬起头来瞧他们。 孩子们自是没见过这般模样的人,尤其未见过白发的江无阴,有一个女孩害怕地往村里跑:那个人怎么一头白发 他们走进村子,村里人都探头出来看他们,半晌,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着的周正,指上还带有戒,应当是村长。 道亦行了礼:你好,我们是明风的朋友,是来找明风的。 村长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明风?明风他不在村里。 裴慎:他不在村里也行,我们在他家等他。 村长目光打量了几人一圈,白发那人,腰间别把古怪的剑,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青衣那人,背上一把金弓,他没见过这样的弓,但也曾听去修仙的人说,修仙之人都有称手的仙器,威力无穷,普通人不是对手。 再一转,暗袍那人举止虽有些轻浮,但在他看过来时,冷冷地看了回来。 村长暗道这几人不好惹,只得道:你们随我来。 村长带着三人往前走,最终来到间带院屋子,院子里空荡荡的,连只鸡都没有。 村长:明风很少回咱们村,他外出求学后,就再也未回来。 村长离开后,裴慎推门进去,灰尘扑面而来。 江无阴:看来这屋子确实很久没人了。 裴慎四处环视,拿起桌上木雕仔细端详:这像是没刻多久的。 江无阴走近一看:这上面灰尘也比其他地方少许多。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明风回来过。 话落,几人陷入沉思,既然明风回来过,那为何村长要说明风很久未归。 裴慎:有两种可能,明风回来,村里人不知情。明风回来,村里人知情,但方才我们询问村长明风的事时,他遮遮掩掩,怕是有事瞒着我们。 江无阴转身就往外去:我去问问。 裴慎拦住他:师尊,你这样直接去问,肯定问不出什么。 江无阴:我用真话镜。 裴慎:那你也不能这么直接。 江无阴不解:那要如何。 裴慎看了道亦一眼:我有个办法。 道亦: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幕低垂,道亦抱着酒壶在村口转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他情绪低落,神色哀伤,加之人生得本就好看,村里心善的人忍不住上前询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道亦拿着明风画像抽噎起来:我被人骗了 啊? 被人骗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陆续续的,村民们围了上来,有人道:你不是来找明风的吗,怎么被人骗了呢? 说到此处,道亦将酒壶抱得更紧了:就是他骗了我 村里人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亦坐在村口石头上,眼睛微红,兴许是刚才哭过,瞧起来怪可怜的:他带我媳妇儿跑了我一路从轻闻城打听过来,才找到这里 分卷(66) 村里人听后连连叹息:可是明风不在村里,你来了也是白来。 道亦眼巴巴地望着那人:那他在哪里?若我再找不到他,我媳妇儿怎么办! 那人又叹:你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道亦:为什么? 旁人拉了那人一下,示意那人闭嘴。 晚了,江无阴已落在众人面前,直接摸出真话镜:说,明风究竟在何处。 裴慎:你这样会把人吓到的。 那人果真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明风明风进鬼月渊去了。 闻言,江无阴皱了皱眉。 连旁边道亦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鬼月城是十五州不可触碰的地带。当年神魔大战,留下许多不肯散去的妖邪,都关在了鬼月渊。 起初这地只是关妖邪,但后来妖邪在里面关得实在无聊,自发建了座城,像正常人般生活。 但鬼月渊,普通人进不去。 要进鬼月渊,需要特殊的信物,出去也是,所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不进去。 因为这种信物需要上面的人批准。 而这个上面的人,管辖整个鬼月渊的人,便是长凝仙府的大师兄,灵道仙君,霜满天。 当年战事结束,残留下来的妖邪聚集在鬼月城,但里面毫无秩序,状况频出。 于是霜满天独自走进了鬼月渊,百年都再未出来。 明风怎么进去的?江无阴神色凝重。 那人答: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说要去那个地方,我们起初都以为他是玩笑话,毕竟那个地方根本进不去。 话落,村长在他们身后叹道:我来告诉你们吧。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跟着村长进了屋,村长忽然道:你是玉霜圣君吧。 裴慎微微震惊,一路来,见过江无阴的人不少,却没有几个认出江无阴的。 村长继续道:咱们桃花村,在这十五州排不上名号,也没几个人听说,甚至在十五州地图上都没有名字。 可我们桃花村,是离鬼月渊最近的,若要去鬼月渊,得从我们这里走水路。 当年灵道仙君设下结界封印鬼月渊,将守护结界的重任交于我祖上,我们桃花村的人世代都有修补结界的能力,每月十五灵道仙君灵力最弱之时,我们都会前去助他守护结界。 许多年都是如此。这月十五,我们依旧派人去守护结界,可是这次派去的人都没回来。 我们只是守护结界,没有进入鬼月渊的信物,按道理,村民们也不可能进入鬼月渊,但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回来。 明风得知此事,急急忙忙地回来,他是我们村里能力最强的,几天前匆匆前往鬼月渊,却到现在都未回来。 道亦紧张道:这些人会不会出事了? 江无阴否认:不可能。 江无阴虽嘴上说着不可能,但也紧张地抿了抿唇:我们先进去看看,村长你放心,我们定会将村民们带回来。 村长听他们谈话,也猜出了二人身份:圣君,若此番要去鬼月渊,得走水路,还有 村长摸出几个小铃铛:这是当年灵道仙君交于我们的,必要时候可以护你们周全。 裴慎问:那你们怎么办? 村长摇摇头:比起我们,你们更需要。 江无阴接过将铃铛收起:谢谢。 按照村长所说的路,他们需到桃花村尽头坐船去鬼月渊,他们坐上了船,村长带着许多村民来送他们。 村长叮嘱道:圣君,公子,此番定要小心。 谁都知道鬼月渊里常年聚集着无数妖邪,天生好斗,嗜血残忍,里面是未知的危险,是无尽深渊。 看着来送他们的村民,裴慎道:你们放心,我们会带着村民们平安归来。 船驶离岸,向前飘荡而去,三人坐在船上,道亦不悦地看向裴慎,裴慎不解抬头:怎么了? 道亦:你让我去村口骗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裴慎答应了给道亦做好吃的。 之前跟江无阴在一起,裴慎学了好些菜,现在做菜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道道都是精品。 裴慎回:等这次出了鬼月渊,做多少都没问题。 话落,裴慎感到背后凉嗖嗖的。 转头看去,只看见江无阴在看远处的山。 划浆的人道:仙师,马上就快到了。 江无阴:当年大师兄给了我们四人进入鬼月渊的信物,我们可以直接进去。 话落,道亦看向裴慎:这信物只有两个,你怎么办? 裴慎低头沉思,忽然笑了:这个简单,我有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道亦:阿慎做饭真香。 以后的道亦看着卿卿我我的二人: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78章 你喜欢什么颜色? 四周突地暗下来, 几只黑鸦呼啸而过。 掌浆的村民道:到了。 风裹挟冷意扑过来,前方有一处漆黑的岛屿,连轮廓也瞧不清。 有风, 很冷很轻。 或者来说,目之所及皆是漆黑, 这里就像一个封闭的世界,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近了,村民道:仙师,从这里一直往前便是鬼月渊入口。 转身上岛的时候, 村民哽咽:仙师, 此番多加小心。 落地时,踩着的土地软的不真实,这里邻水, 又常年不见光, 潮湿也有道理。 他们走至陡坡处,江无阴微微皱眉,拢了拢袖口。 裴小瓶缩小了装在江无阴袖里, 他正疑惑着袖口被遮去, 片刻后,袖口又被撩起一片。 江无阴问他:可有闷着? 裴慎摇头。 江无阴伸指进来在裴慎身上一点:这样便不会闷着。 果真, 裴慎觉得袖子里没这么闷了, 相反,还有些舒适。 江无阴施的什么法术? 江无阴拢了袖, 未回答。 道亦见二人悄咪咪交谈,也不好打扰, 只得往前去。 往岛深处走, 走至尽头才看见有个入口, 黑漆漆的有些渗人。 道亦伸手去触,周遭突然生起阵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弹了回去。 江无阴:这结界威力极大,很难进去。 道亦幻化出一颗蓝色宝石,想必这就是公孙冶给的信物了。 宝石里里外外都透着蓝光,道亦掐诀,指尖一蓝,挥向结界时立马破开了一个洞。 这个洞极其苛刻,居然和道亦一般大小,不多不少,连一丝缝都不留。 道亦破口大骂:这是让本长老钻狗洞吧! 道亦骂骂咧咧地从洞里进去:都不许看。 江无阴和裴慎转移视线: 在道亦进去的刹那,结界又立马封了起来,道亦道:这结界反应还真快。 裴慎透过缝隙瞅见了面前严严实实的结界,巴掌大的小瓶子装在江无阴袖里,江无阴钻过去应当不成问题。 但江无阴站在结界前,久久都没有动作。 道亦问:怎么了,江无阴,你不会因为要钻洞不敢进来了吧? 江无阴没有说话。 半晌,江无阴经过深思熟虑,提醒裴慎:贴稳了。 裴慎点头:我一定贴得稳稳的,你放心钻。 虽面上这么应着,裴慎的思绪却扯得远了,不自觉地浮现出江无阴伸腿进洞试探,别扭地往洞里钻的场景。 也太滑稽了,可惜他在袖里,不能瞧见。 江无阴读了裴慎心声,却未多说什么,他幻化出宝石,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是催动宝石的同时,他唤道:奉霜! 奉霜飞到他面前,与此同时,宝石也亮了起来。 几息之间,江无阴脚踩奉霜直接穿过,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他已经落在了道亦面前。 身后结界也在瞬间闭合。 道亦:你这样显得我有点傻。 裴慎:江无阴是怎么做到的? 江无阴解释:方才道亦开结界时我边有所察觉,在打开的瞬间,入口还来不及反应化为人般大小,可以容纳一人直接过,但要速度快,抓住那一瞬间穿过去,就可以不用钻。 道亦瞠目结舌,江无阴又道:此举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看你,我都不知道这些。 道亦:这是夸我吗。 进入了鬼月渊,江无阴将小瓶子从袖口拿出来,道亦终于抛出了疑惑:他怎么是个瓶子? 当时裴慎说自己有办法,道亦还不大相信,能有什么办法让裴慎进去? 百年来,鬼月渊都未放出半只妖邪,十五州平和百年,结界的威力可想而知,裴慎若不是威力无边,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混进去。 直到他看见裴慎变成了个瓶子。 道亦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但当时情况紧急,也不好耽搁时间去问这些。 确实,变成花瓶真的匪夷所思,裴慎刚穿时的确疑惑了很久,江无阴解释:他的原本形态并不是花瓶,是被人篡改了。 道亦:这还能篡改? 十五州无奇不有,但道亦确实未听说过这等奇事,虽然十五州高手如云,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改变生灵的原本形态。 更何况这么奇葩,把别人变成个瓶子。 这什么癖好啊? 巴掌大的小瓶子躺在江无阴手心,江无阴轻轻将其放在地上,裴慎欲变回人,江无阴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道亦:? 裴慎:? 江无阴将裴慎又放回手掌心,对道亦道:你先背过身去。 道亦不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江无阴又重复了遍,道亦不高兴了:江无阴,我可是你师兄。 江无阴:三师兄,请你先背过身去。 道亦: 他嘀咕着背过身去,心道究竟有什么看不得的。 江无阴解下外袍盖在小瓶子身上,轻轻闭眼:好了。 裴慎忍不住笑了,原来江无阴知道,他变成人后衣服会不翼而飞。 接着江无阴手臂一重,知道裴慎变回了人,眼闭得越发紧了。 越是看江无阴这副害羞的模样,裴慎越想逗他,索性凑上去轻声唤:师尊。 这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 抱都抱了,还怕看么? 江无阴手臂一僵,欲松开裴慎,却又担心人摔在地上,迟迟没有动作。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江无阴这才睁眼看裴慎,外袍对于裴慎来说有些不合身。 外袍有些单薄,修仙之五官人又比常人灵敏,江无阴只看一眼,便迅速移开眼。 裴慎没再逗江无阴,着上江无阴的外袍落了地,听见声音,道亦转身道:行了行了,我们继续走吧。 江无阴却道:等等。 道亦:又怎么了? 江无阴一向不喜和人同行,因为他这人行事果决,也不拖泥带水,通常一天能解决的事只用半天,办事效率从未不含糊。 但今天,江无阴已经说了两个等等了。 江无阴正经道:我们这身打扮进去实在不妥,里面的人一眼便知我们是从外边来的。 道亦不解:我们持有信物,外边来的也没什么大碍吧? 江无阴.道:你没发现有哪里不对?结界是大师兄所设,就算用信物进来,他也是知情的。但我们进来已经有一阵子了,都未见大师兄身影。 道亦陷入沉思,也意识到了什么:这确实蹊跷。 说罢他施法换了身黑衣,这一身黑配上长马尾,瞧着很像纨绔子弟,道亦满意道:我像不像富家公子? 裴慎瞧了半天:三分像。 道亦不满:什么叫三分像? 江无阴施法给自己变了衣后,又施法给裴慎变了件。他皮肤本就白,这样的反差让人觉察到了他平时里不显露的魅力,黑衣有些贴身,即使这里黑,还是能看清他衣衫包裹下的曲线。 道亦竟然看愣了一瞬。 江无阴看了半晌,给裴慎换了件:穿这个。 这件相对来说就宽松许多,裴慎却觉方才那身更衬自己。 几人一路往前,这里和方才进来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走了许久,前方仍旧很黑。 黑得像深渊,像一张漆黑的网将他们困住,这里确实和外面没什么差别。 一路往前,沿路景色变换,越往前走越不一样,到最后,前面竟亮起了灯。 零零散散的光点,走近才发现这里原来有数座城,在漆黑的夜空下发出微弱的光。 裴慎:这里 居然有很多城。 是了,这里和他们所想象不一样,不是可怕的深渊,没有面容可怖的妖邪盘踞,这里,和外面的许多地方一样,有着他们的城池,像外面最普通的人一样生活着。 鬼月渊。 道亦也有所震撼:我原本以为这里有很多妖邪 话落,道亦面前飞过一只黑漆漆的鸟。 道亦: 江无阴:这是飞黑鸟,攻击时威力极大。 一行人欲进城,一个着灰色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几位公子,要不要买花? 小女孩看上去年龄并不大,摘的花篮里有几朵呵护过的小花,五颜六色,在这样的地方,能种出这样的花不容易。 成色还不错,裴慎在花篮前仔细看着:多少钱? 小女孩答:一块妖币十朵。 说罢,小女孩身后的尾巴伸出来在花篮里翻了翻,似乎在给他们展示商品:这些都是今早刚摘的,都是新鲜的。 分卷(67) 裴慎瞅了这尾巴几眼,看样子像是猫的尾巴,小女孩浑然不知,高兴地用尾巴将花捧出来,道亦和裴慎面面相觑,想买,但是没钱。 直到江无阴递给小女孩一块妖币:要十朵。 道亦欲言又止,眼里却在问,你怎么什么都有? 小猫妖欢喜:公子,颜色你随便挑,除此之外再送你三朵。 裴慎有模有样地挑起来,他喜欢蓝色,挑了几朵蓝色,又问道亦喜欢什么色,道亦嘀咕着他喜欢紫色,两人选花选得起劲,裴慎抬头问江无阴:师尊,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无阴微愣,一时竟回答不上来。 他喜欢什么颜色。 他也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一直支持走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呀。 第79章 毛茸茸的小团子! 道亦欢欢喜喜地挑了花, 却发现没地儿放:裴慎,你为什么要买这些花? 裴慎将花收起:在进入副本前,门口肯定有卖装备的, 管它是什么,买了总没错。 道亦:? 江无阴在一旁低头沉思, 两人挑来挑去,传到他手里时,竟只剩一朵蓝色的小花。 弱不禁风,摇摇欲坠。 虽说他并不知自己喜爱什么色, 但瞅见这朵蓝色小花时, 他却没有想拒绝的意思。 其实还挺好看的。 卖花的小女孩向他们道过谢后,摸出块令牌:我该回家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女孩见他们不知情, 解释道:最近城里管得严, 必须得出示城里令牌才能进城。 顺着女孩所指看去,不远处果真有几个妖怪在守城,一一检查进城妖怪给的令牌。 城里令牌?裴慎问。 女孩点头:是最近上面新颁布的法令, 说是为了维护治安, 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令牌,必须得持令牌才能进城。 几人陷入沉思, 看样子是不能直接进去了, 硬闯只会打草惊蛇。 如今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尚不清楚, 公孙冶到现在都未现身,他们更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在附近观察了一阵子, 发现这些人都手持令牌, 但是女妖怪牵着自家娃进去, 只需要一个令牌。 半晌,裴慎道:我有办法。 二人疑惑地跟着裴慎到了城外,在旁边黑漆漆的草里坐下,道亦奇怪:这是做什么? 裴慎:等人。 道亦奇怪,裴慎继续道:方才我进来观察过了,要进城只此一条路,我们在这里守着,劫下令牌就是了。 你说劫人?道亦倒是不反对这种做法。 但江无阴就不一样了,江无阴自小便不屑于做这些事,行事风格正义无比,怕是不会同意,他转头看向江无阴,江无阴出奇地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江无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道亦没话说,得,劫吧。 三人在路旁等了约摸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朦胧人影,一黑袍公子向这边走来,腰间挂着金灿灿的令牌,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出手夺了令牌。 但这令牌只有一个,再在这路上劫人难免会起疑,裴慎沉思:我方才瞧见有人带着孩童直接便进去了,这只有一个令牌,要不一个人拿着令牌,其余两人变成孩童? 道亦立马打断:打住。变成小孩像什么话,我堂堂三长老,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裴慎:我看你很适合。 道亦知道裴慎不会放过他了,但他转念一想,他这人话多,容易说错话,倒不如变成个孩童,其余蒙骗的事都交给裴慎。 至于江无阴江无阴这样的人是万万不会撒谎的。 而且变成孩童这样的事怎么可以他一个人做,必定是要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垫背的。 道亦自己将自己说服了,拉着江无阴不知说了什么,过来道:行,我和江无阴变,你看着办。 江无阴淡淡看过来,欲言又止。 裴慎短促地笑了声,摇身一变成了男人的模样:那待会你们跟在我后面。 看我编。 三人往前走着,眼看离鬼月城越来越近,身后突然传来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先生! 裴慎继续往前走,心说这鬼月渊还有先生这玩意儿,倒是萳鳳和民间有八分像。 身后那声音又再次传来:先生! 裴慎好奇地往后看了眼,发现几个孩子快步向他走来,孩童们脑袋上都有着毛茸茸的耳朵,每个都背着个背篓,里面似乎还装着几本书。 带头的孩童年龄不过六岁,毛茸茸的尾巴拖在地上,瞧尾巴,似乎是一只小白猫。 裴慎眼晕:好多小妖怪。 小白猫快步走至裴慎面前:先生,你一定等久了吧?我们路上有事耽搁了。 裴慎:在跟我说话吗? 见裴慎一脸茫然,小白猫大着胆子抬头看裴慎,继续道:先生可是忘记我们了,我们是附近的小妖,前来求学,先生前些日子说最近城里管得严,让我们在此等候,亲自领我们进城。 原来是周边来求学的小妖。 裴慎总算明白过来了,敢情他劫的人是个先生,他回想那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是真的没有半点书生气。 若裴慎知道他是个先生,定不会劫他,裴慎在心中默念对不起,面上强装镇定地看着这堆小妖。 这堆小妖怪眼含期待地望着裴慎,视线陡转。 裴慎旁边跟着两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孩童,一左一右,一个是白头发的,孩子们似是从未见过这么小就白发的,睁着大眼睛打量了他半天,对方似乎并不是很友好,目光淡淡的。 一个是黑发的,在他们看过来时朝着他们眨了眨眼。 小白猫睁着大大的眼睛瞧了他们会儿:先生,他们是? 裴慎揉了揉小白猫的头,小白猫抬头看他,眼睛亮了亮。 然后裴慎开始瞎编:他们俩是我的学生,也要一同进城学习的。 说罢他拉了拉江无阴的小手:小无阴,你说是不是? 江无阴鬼使神差:是。 孩童们闻言个个看过来,到底是和同龄人聊得更熟点,围住了江无阴:我妖龄五岁,你今年多大了? 你是哪个妖村的? 我瞧着他不像村妖 江无阴: 相比沉默的江无阴,道亦的话就多了,他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也是附近村的,年岁与你们差不多,我六岁,他五岁。 江五岁无阴: 孩子们没再追问,毕竟五六岁的孩子不会想这么多,好奇地瞧了几人眼,其中一孩童摇着尾巴道:你是什么妖怪呀,怎么是白头发? 江无阴面无表情:白毛妖。 裴慎差点没笑出来。 话落,问话的小妖眼里噙了泪水,嘀咕道:他好凶 江无阴: 裴慎哭笑不得,摸摸小团子的头:男子汉不轻易掉泪。 这一摸不得了,裴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耳朵加在小脑袋上,简直是加了个大buff,摸起来别提有多舒服了。 裴慎安慰间趁机又摸了几把,后又劝二人握手言和,小团子很快恢复之前模样,欢喜地跟在了裴慎身后。 裴慎转头看看,几个孩童背上都背着书,他们欢喜地跟着裴慎,尾巴耳朵毫不收敛,裴慎瞧着喜欢,伸手又在离自己最近的小白猫头上揉了揉。 小白猫抬头看他,除了父母外,从未有人摸过他头,方才起他就摸过他的头,抬头看时,那人温柔地朝他笑笑。 他很少见有人笑得这么温暖过,小白猫害羞地再次看了裴慎几眼,再次欢喜地跟上了裴慎的步伐。 试图用笑蒙混过关的裴慎:这团子手感好好。 裴慎收回手,刚好与江无阴目光相撞,江无阴变成小团子,原本的衣衫着在团子身上,整个人小小的,看起来软软的。 裴慎倒是很想捏上一把。 但江无阴即便变成了小团子,除去小团子的可爱,还有几分冷淡。 裴慎:这样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一行人走到城门,裴慎出示令牌,门口妖怪看了又看,道:原来是琴学宫的白玉先生。 几个小团子跟在他身后,听到此称谓也没有露出疑惑,或许是不大清楚他们此先生在城里的地位。 裴慎思想继续走偏。什么白玉先生,他看之前那人模样,分明一身黑,门口妖怪瞧了瞧裴慎后面的一堆小妖怪,道:先生,这些都是你的学生? 身后一堆小团子紧张兮兮地看向裴慎。 裴慎被看得心里一软:是。 妖怪也没怀疑,又再次对几人检查了番,忽然俯身凑近裴慎低声道:先生,请上轿,宫主在宫里等你。 裴慎:??? 一顶黑色轿子翩翩落在了裴慎面前,几个小妖怪都崇拜地朝裴慎看去,裴慎僵硬了一瞬。 门口妖怪又对小妖们道:你们呢,就跟着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被淹没在小妖堆里的江无阴和道亦: 裴慎求救般地看向江无阴,却只看到江无阴的半个脑袋。 哦,他忘了,江无阴太高,变成小孩有些突兀,所以他特意让江无阴变小了点。 好像小得有点过了。 虽然只看见江无阴半个脑袋,但道亦尤为显眼,他很快打入了小妖内部,几个小妖拥着道亦:真的?那你以后能教教我吗? 可以,但你以后得叫我大哥。 裴慎: 他收回目光,江无阴传讯到他耳里:先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借这个身份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裴慎忽然笑了,他和江无阴想的一样,既然要在鬼月渊里打探消息,混入敌人内部自然是捷径。 若他是个初来乍到的人,询问一些问题或许别人并不会告诉他,但若他拥有某个身份那就不一定了。 裴慎上轿子前,忽然想起什么,俯身摸了摸江无阴的脑袋:小无阴,待会可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江无阴: 道亦憋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江五岁快给rua! 第80章 和师尊牵手手! 裴慎完全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江无阴在他身上施了法, 这种法术可以蒙蔽妖怪的双眼,让对方看不出来裴慎真身。 连声音也一同换了。 轿子落下时,裴慎掀帘朝外看了一眼。 这个学府和想象中大为不同, 外观气派华贵,刚踏入, 远处的朗朗读书声就飘了过来。 几个孩子坐在石阶上认真读书,见着远远而来的裴慎,怯生生地叫了声:先生好。 裴慎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这些孩子怪怕他的。 跟着人入了正殿, 殿上端坐着一男子, 似是在阖眸休息。 瞧不出来是什么妖怪,一头蓝发倾泻而下,听见脚步声也未抬头:老十七,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大概就是妖怪口中的琴学宫宫主后延, 裴慎抬头便看见殿上挂着的一幅画。 水墨画,画的却是一个人,抱着琴, 蓝袍飞扬, 水墨衬得那人眉眼分外温柔。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清风朗月。 后延突然睁眼看向裴慎:怎么了? 裴慎回:路上有事耽搁了。 后延也没怀疑他, 摆摆手:这次外出辛苦你了, 你先回去吧。 后延似乎很疲惫,跟他说了几句便让他离开, 幸得有下人领裴慎回屋,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等裴慎回屋, 便在桌上瘫成一团, 这学宫很大, 他跟着走了半天才走到白玉先生的屋里。 裴慎整个人瘫成一团,怎么这么累。 但值得高兴的是,这个白玉先生待遇似乎不错,住的地方清静,还有属于自己的院子。 内里也华贵,裴慎看过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房屋,这白玉先生住处当得起华贵二字。 裴慎翻翻找找,这间屋子里最多的便是古琴,琴学宫,琴学宫,恐怕就是以琴为主,教人弹琴。 不知为何,裴慎又想起方才画上男子。 有人敲门,裴慎被迫坐直:进来。 一小生提着茶壶来给他添茶:先生此番辛苦了。 裴慎顺道:不辛苦。我带回来的那群小妖住下了? 那人答:回先生,住在西宫了,明日先生便可以给他们授课了。 裴慎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授课?他能教些什么? 那人扶住他:先生慢些。 裴慎摇头,继续旁侧敲击:最近城里这么严,我带那些小妖进来也不容易,让他们休息几天吧。 这几天正好可以探探消息。 那人有些难以置信,似乎这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裴慎转移话题:西宫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去看看。 那人没再追问。 裴慎出门往西走,那人提醒他:先生,往前走便是。 裴慎嘀咕:不是西宫么。 还未靠近西宫,那边便传来嬉闹声,裴慎步子顿了顿,朝里看去。 小妖们在屋里玩耍,几个小团子围着道亦听他讲故事。 他们施的法术有特定的维持时间,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变回来。 裴慎继续看着,发现小白猫竖着耳朵,听得最为认真。 裴慎印象最深的便是这只小白猫,小白猫听了会儿,目光放在不远处江无阴身上。 江无阴一人待在书桌前,没有小妖愿意靠近他。 分卷(68) 裴慎叹了口气,江无阴这人怎么变成小孩还是这么不合群,瞧瞧人家道亦,混得多好。 望见裴慎,小妖们行了礼:先生。 其实对于裴慎,几个小妖还是有些畏惧,毕竟他们先生生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瞧着怪凶的。 谁知裴慎一进来便揉了揉他们的头。 小妖们: 小妖们:!!! 或许是动物本性,摸头这个动作代表着亲昵,小妖们被摸过后,个个也试探地围过来。 先生,你来是有何事? 看着一堆小团子在自己面前晃悠,裴慎忍不住柔声道:我来看看你们住的如何。 孩子们天□□热闹,裴慎一回,便有好几个回答的,话匣子一打开,屋里便热闹起来,小妖们叽叽喳喳地围着裴慎说个不停。 小白猫大着胆子道:先生,你让我们之前抄的字经已经抄好了,您看看。 裴慎一秒入戏:在哪。 就看几个字,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见裴慎应他,小白猫欢喜地领着裴慎来到桌前,掏出背篓里的册子。 册上字迹工整,抄的什么裴慎并不知道。 小妖们期待地望向裴慎,半天,裴慎憋出一句话:甚好。 小妖们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吧?刚才裴慎夸了他们?! 平日里他们先生可谓特别严厉,如今居然肯夸他们? 小妖们受宠若惊,小白猫愈发大胆,牵住裴慎手:先生,我从家乡带了些妖果。 手上软乎乎的,裴慎忍不住低头看去,只看见小白猫顶着对白色的耳朵从背篓里拿出形状奇怪的果子。 但裴慎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 他只觉这团子可爱极了。 江无阴目光在二人牵手处快速划过。 其余小妖也纷纷献上自家特产,裴慎被这堆团子逗得高兴,显然忘了正事。 道亦也跟着凑热闹。 小白猫抬头刚好对上江无阴的目光,觉得他一人待着太过可怜,过来牵江无阴。 江无阴有些不习惯,想挣脱小白猫,没料到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霎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道亦见江无阴狼狈摔在地上,不厚道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江无阴撑着欲起身,忽觉身上一轻,被人直接抱了起来。 裴慎轻轻一抱便将江无阴整个抱进怀里。 小小一坨好舒服。 若是换做平常,江无阴必定会挣。但今日不知怎的,江无阴竟乖乖地待在了在裴慎怀里。 裴慎当江无阴受了委屈,轻拍江无阴背,哄小孩似的:不疼,不疼。 半天,江无阴才道:我不觉疼。 裴慎不应:瞧这傲娇的。 小妖们立马拥了上来:小阴他没事吧? 至于为什么小妖们会叫江无阴小阴,自然是道亦介绍,说什么小阴是他的弟弟,一同来这里求学。 果真,听见这个称呼江无阴脸色有些难看。 小白猫打量他:小阴,你衣服都摔破了! 裴慎往下看,江无阴膝盖处果然破了个洞。 几个小妖也跟着看去。 裴慎面露难色:小无阴,要不你跟先生回去换条裤子? 实则内心:哈哈哈哈江无阴你也有今天。 江无阴倔强道:不用。 其余小妖担心道:还是跟着先生去换一条吧,裤子破了明日怎么上课? 是呀是呀。 江无阴从裴慎怀里挣脱:我自己能走。 瞧见江无阴那副倔样,裴慎只觉好笑,哪有团子这么倔的啊。 最终,裴慎还是带江无阴回自己屋里找裤子换,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条小孩穿的裤子。 裴慎只好道:行了,我给你缝吧。 江无阴惊道:你会缝? 月色探进裴慎微弯的眼里,带着明媚,他身上似是有光:我无所不能。 江无阴竟有一瞬觉得他熟悉。 裴慎从柜里翻出些针线,叫江无阴把裤子脱下给他缝,江无阴踌躇半天,终于在床上给了他裤子。 裴慎拿过缝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无阴聊着,江无阴问他:你去见琴学宫宫主,如何了? 裴慎看他一眼:没什么,他似乎很累,直接让我回来了,倒是有一点,我看见他挂了一幅画。 江无阴:什么画? 裴慎:画的一个人,蓝衣,拿着琴,不认识。 江无阴陷入沉思,话锋一转:你喜欢小孩子? 裴慎缝裤子的手一顿:小孩子多可爱。 江无阴没再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裴慎朝他看去,他整个人不算高,在小妖堆里还只看得见半个脑袋,其实也蛮可爱的。 裴慎想着,在破洞处拐了个弯,等将裤子交到江无阴手里时,江无阴整个人都不好了。 裤子破洞处被人缝了只可爱的鸭子,用的是极其亮眼的黄线,生怕别人看不见。 江无阴手滞了一瞬,还是接过了。 裴慎笑道:多可爱啊,小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 江无阴: 缝纫者手法极其巧妙,将洞完美地遮住,只留下一只可爱的小黄鸭。再配上江无阴矮矮的身高,别提有多可爱了。 裴慎越看越喜欢,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无阴这么可爱,江无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我要回去了。 是了,江无阴晚上还要回西宫去睡,裴慎站起身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天色已黑,学宫暖光的灯折射在地面,裴慎和江无阴并排走着,一时竟相对无言。 鬼月渊的天比外面还要更凉,兴许是这里妖怪多,故更阴冷些。 手上的暖意让裴慎回神,低头看去,一双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小孩形态,江无阴总觉得自己有些情绪化,方才裴慎牵小白猫时,他隐隐感到心中的不悦;抱他的时候,他本能地不想挣扎。 见裴慎没有回应,江无阴有些不悦。 然而裴慎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团子,穿着绣着黄鸭的裤子,牵着他的手极不情愿。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慎收回手:咱不强迫人。 第81章 一曲终了,全部睡倒。 清晨, 朗朗读书声从外面传来。 裴慎睡得香,迷迷糊糊间没有听见读书声了,转为阵阵敲门声:白玉先生, 您怎么了? 白玉先生,快开门! 裴慎困得不行, 起身去开门,门口站了一排排人:先生,你还好吧? 先生,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赖床的裴慎看着面前的一排排人:听我解释。 裴慎解释半天才说清楚, 忽觉有人拉他衣角:先生, 你下午要教我们上课么? 小白猫轻轻踮脚扯裴慎衣角,水灵灵的大眼望过来。 裴慎心都要化了:你们先去学宫里等着。 说完裴慎就后悔了,他教他们什么? 他回房翻开昨日自己找到的一本书, 翻开才发现是几页琴谱。 拼凑起来, 似乎是完整曲调。 这几页琴谱零零散散地散在书里,裴慎四处走走,终于从锦囊拿出一只鸟。 这只鸟浑身漆黑, 不屑地别过脸去, 似乎谁得罪了他般,裴慎伸指挠了挠它:这几页琴谱是什么? 真正的白玉先生被他们劫持, 然后变成了一只黑漆漆的鸟, 裴慎让其变小了藏进锦囊里。 白玉看见那几页琴谱,瞪大了鸟眼, 扑腾着过来欲夺琴谱,裴慎往回一收, 更笃定了这是好东西。 他收起:今天就给我的学生弹这个。 白玉挣扎抗议, 却被裴慎重新放回了锦囊里, 锦囊里有宽敞的空间,鸟食,白玉可以在里面享受。 窗外响起轻轻的敲窗声,裴慎抬头,看见江无阴半个脑袋。 裴慎开门出去看他,江无阴脚有些崴,站在门口都有些不稳。 这事说来话长。 昨日江无阴不情不愿地牵裴慎手,裴慎起了坏心思,当即故意松开江无阴:罢了,我不强迫人。 说罢他抽回手,江无阴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他,裴慎再抽,江无阴又握,倒是把裴慎逗笑了。 二人这么一来一回,未注意前方台阶,在裴慎再一次松开江无阴时,江无阴直接踩滑了台阶。 这一滑,江无阴脚崴了。 裴慎当即抱起江无阴左哄右哄,江无阴默不作声,团子脸却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裴慎掀起他裤脚,脚踝青了一片,当下便抱江无阴去敷药,江无阴忍着疼,当真一句话也不说。 这倒让裴慎有些不习惯了,他虽是骨科医生,但也有过小病人,哭的闹的也不是没见过。 虽然这团子壳子里装的是江无阴,但裴慎还是觉得有点不适。 裴慎:江无阴,哭一个。 江无阴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裴慎道:你明明很疼,不用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江无阴没有说话。 崴脚的江无阴站在门口,看着裴慎欲言又止。 裴慎忽然想起来了,他昨天和江无阴约好,今天早晨带江无阴去城里看看脚。 鬼月渊约束了他们的灵力,加之那些药的效果甚微,裴慎只能带江无阴去城里找妖大夫。 可是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崴脚的小团子穿的特别整齐,头发也收拾地特别干净,兴许是方才人太多,裴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看他这副模样,像是早晨就收拾妥帖了的。 裴慎以为江无阴会生气,谁知江无阴什么也没说,等裴慎过来,只道:走吧。 一路上,裴慎要抱江无阴,都被江无阴拒绝了,他观察江无阴神色,并未有半分生气:道亦呢? 江无阴:还在睡觉。 裴慎:为什么他就可以睡。 江无阴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今早课完,他就说回去补觉。 裴慎:这是来享受生活的吧。 江无阴没再回答他,这里和普通的城池没什么两样,若是真有,那就是街上走的人面蛇尾,猫头人身。 两人寻着来到了一间药铺前,叫妖妖药铺,裴慎立在药铺前,思绪不免飘散,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开的药铺。 江无阴去世很长一段时间,裴慎都陷在悲伤中。 即便坐上了帝位,每日的生活都让他提不起兴趣,他甚至一度想自弃,通往宫殿的路即便有灯,在他眼里也是漆黑。 他记起回凝王府的时候,因为他怕黑,路边总是会大亮灯,江无阴总会在门口在等他。 他有些迷茫地抬头,前方宫殿里突然亮起了大灯。阿香带着傀儡卫在能安置的地方挂着灯,白行天在挑款式,瞧见裴慎回来,白行天对向他笑了笑。 阿香向他招手:阿慎,你回来啦。 裴慎望着那些光亮。 他有什么自弃的理由。 其实裴慎知道,江无阴离世,阿香的打击更大,她和江无阴从小生活在一起,已经将彼此视为亲人。 可阿香脸上总是挂着笑。 当时直接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大江的大家生活得怎么样了,说起来,裴慎竟有些想他们了。 江无阴觉出裴慎情绪不对:怎么了? 裴慎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药铺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挂饰,裴慎抬腿进去,坐在正中央的是个宽膀汉子,偏偏头顶上还有对耳朵。 汉子瞧见他们:看病? 裴慎将江无阴递过去:脚崴了。 汉子查看了番:这不是普通的崴脚。 裴慎奇怪:这崴脚,还有普通和不普通之说? 汉子递过药瓶:但无大碍,覆药便好了。 裴慎结账,来看病的人叽叽喳喳:我听说,过阵子鬼月渊之门大开,我们可以出去了? 江无阴一顿。 这也只是传言,如今这结界困得我们进不来出不去,可能还远呢。 什么传言,琴学宫宫主可是发话了,句句属实。 裴慎欲问些什么,那几只妖怪转身离开了药铺。 汉子老板道:公子还不知这事哪? 琴学宫宫主发话,说过阵子就可以带我们出去,我们终日关在鬼月渊,也不知道是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汉子老板喜道,听说外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有美食城,还有风景极好的城,你们一定不知道吧? 裴慎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全。 江无阴也没有说话。 等离开药铺,裴慎往后看了药铺几眼,汉子老板高兴地收拾着东西,裴慎低头看江无阴。 裴慎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当年霜满天进入鬼月渊,便再也没有出来。 可看这些妖怪的模样,似乎并不知晓霜满天的存在,他们在这里,竟没有半点霜满天的消息。 路上他们旁侧敲击,也没有探到关于桃花村的人任何消息,这阵子城里严,根本不可能有进来。 江无阴最终道:先回去。 裴慎看向江无阴: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你的大师兄,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无阴.道:只有他能给我们答案。 结界是公孙冶所设,若没有他的允许,怎么可能打开鬼月渊通往外面的通道? 二人相对无言,还未坐下,外面便来人催促了:先生,学生们已经在学宫等着了。 裴慎和江无阴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先上课。 分卷(69) 学宫里,小妖们已经在宫里等着他们了,见二人走进来,不少小妖上前:先生! 先生! 裴慎看着这群团子心情便好起来,揉了揉几个团子的头:久等了吧? 小团子们忙摇头:没有! 还有小妖问江无阴:小阴,你好些了吗? 江无阴回:好些了。 接着小妖们规规矩矩地入了座,有的小妖背了小琴来,特别珍爱地用袖子擦拭干净。 看着这些小妖认真擦拭琴的模样,裴慎有些分神,直到小白猫唤他:先生,开始上课啦。 裴慎回神,乱说:今天我教你们弹曲。 小妖们认真地盯着他,个个不敢分神,裴慎低头拿出那几页琴谱,仔细看起来。 好在裴慎以前学过古琴,谱子还是看得懂,但是他已经很久没碰这个乐器了。 昨天他和江无阴路过学宫时,江无阴提议进去看一看。 当时江无阴刚上完药,却执意进去看,那时天色已晚,学宫里只有零零星星的光,坠入琴里。齉枫 他的指尖抚过细丝般的琴弦,轻轻拨动,优美的曲调飘入裴慎耳里。明明只是个孩童,抚琴时浑身气质却突然变换,裴慎问:你会弹琴? 江无阴回:师尊擅琴,教过我们。 而后江无阴又叫他过去,让他将手指放于琴上,裴慎触碰到琴弦,不自觉地拨动起来。 江无阴指点他,有那么一瞬间,裴慎觉得身后的江无阴变回了原来,但他转头过去看,一脸正经的小团子在教他弹琴。 裴慎: 裴慎收回思绪,回想着指法,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抚过,优美的曲调自空气中散开,裴慎闭目,犹如置身于花海。 曲调让他思绪飘散,每一个节点仿佛都滑过他经历过的那些岁月,在他人生每一处停留,再前进。 很流畅,如清澈的溪水,清凉抚过全身,勾起人埋藏在深处的回忆。 裴慎陶醉其中,抬起头来,底下竟睡倒一片。 就连江无阴和道亦也睡着了。 第82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天微凉, 方才树上蹦跶的鸟也打起了盹儿。 裴慎一脸愁容地看着小妖们,个个都伏案睡着,有的还在睡梦中砸吧嘴。 裴慎受到了打击。 他弹得这么好, 怎么就都睡着了? 他百无聊赖地挠挠小白猫耳朵,对方困困地躲了躲, 捂着耳朵继续睡。 裴慎:好吧。 他撑着下颌看着这些小妖,手指拨弄着琴弦,眼皮子忍不住打架,渐渐地, 竟然觉得有些困了。 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了, 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大江城。 在这里的日子,裴慎也做过许多梦,梦得零零碎碎, 杂七杂八, 什么都有,却从来没有梦到过他日渐思念的大江。 大雪纷飞的冬天,乌金殿前落了许多雪, 江无阴离开后, 裴慎重复着同样的日子,在那里待了两年。 批阅奏折, 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 江无阴走后第一年, 敌国觊觎大江已久,当即对大江发起进攻。 那时大江陷入混乱阶段, 江澜去世,夏冷清失踪, 在那一场战争中, 大江损失了太多大将。 已经不足以对抗敌国千万敌军, 傀儡卫虽凶猛,但没有江无阴,他们不会动手。 一时大江再次陷入僵局,裴慎那天没有给大臣们回答,只是独自走出了皇城。 他到街上去,街上有许多孩童在追逐嬉戏,有老人家在售卖糖人,也有夫妻一同逛街。 他听见有妇人教导自己孩子:过几日娘送你去私塾,将来要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孩子欢喜点头:我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只是那一夜,裴慎再回去时,给了所有大臣一个答复:他要御驾亲征。 裴慎出征的那天,百姓们来送他,阿香他们也来为他送行,阿香千叮咛万嘱咐。 裴慎骑马带军一路往南,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肯定的,不犹豫地做出这个决定他要守。 他要守住这山河。 因为他知道,当他坐上这个位子时,他便肩负起了责任,他的身后是百姓,是无数人的家。 此后的日日夜夜,裴慎带大军一路迎敌,捷报连连,却在一次战役中,敌军突袭,裴慎失足落马,在万箭中滚落山崖。 那一战,大江所有百姓慌了,都以为裴慎葬身于嘉陵关,可是奇迹般地,裴慎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裴慎也不记得,只记得他醒来便在帐篷里,属下喜极而泣。 然而在这个梦中,裴慎才看见 在他坠落山崖奄奄一息时,有人抱起了他。 只是一瞬,那人似乎是从天边而来,他落下时,周围凋谢的花缓缓盛开,破茧而出的声音自空气中传来。 他抱起裴慎的瞬间,手指也在渐渐消散。 这只是一缕魂魄。 穿着裴慎最喜他穿的蓝衣,发丝垂下,江无阴和往常一样,穿过茂密的树林,走过潺潺而流的溪水,最后抱着裴慎回到了军营。 这缕别人瞧不见的魂魄,凭借微弱的灵花,维持一瞬,倾尽全力将裴慎抱了起来。 那是秋天,外面很凉,属下一打开帐篷就看见了伤痕累累的裴慎。 谁都不知道裴慎是怎么回来的,连裴慎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捡回一条命,裴慎在之后的战争中,越战越勇。 捷报连连,那年骑兵手握大捷幡旗,万民齐呼,裴慎骑马为首,在百姓的拥护下,穿过长长的街头。 所有注视他的百姓中,江无阴静静地注视着他。 后来,每一个日夜,那一缕魂魄都陪着裴慎,陪着他在深夜里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 陪着他走过漆黑孤独的宫路。 陪着他在宴会上偷偷笑。 那一年的冬天将过,裴慎在院里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嘀咕着扯下花瓣,碎碎念江无阴失信。 江无阴曾承诺,以后每一年冬天都要和他一起看花,裴慎扯着花瓣,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雪。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无阴就坐在他旁边,看他扯花瓣,陪着他看着这场雪。 这个梦很长,却很真实,裴慎忽然想起,江无阴离开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裴慎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先生,先生,你怎么哭了? 裴慎迷迷糊糊睁眼,小白猫用袖子给他擦眼泪:先生是梦到什么了吗? 泪水已经打湿了裴慎的衣袖,他抬手擦拭,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 小白猫见他如此,笑道:先生,我也梦到我娘了,刚才也哭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余小妖点头附和:是呀!我也梦到我哥哥了! 我梦到我爹了 小妖们七嘴八舌,裴慎目光不自觉向江无阴看去,江无阴坐在正中央,安慰哭的稀里哗啦的道亦。 有小妖问他:小亦,你梦到什么了? 道亦:梦见我娘我爹我姐我师尊了 其余小妖:啥? 裴慎过来安慰道亦,视线落在了面容平静的江无阴身上:你梦到什么了? 其余小妖也跟着向江无阴看过来,江无阴抬头看向裴慎,半天都没有说话。 有小妖挤过来道:我梦到我婆婆了! 小妖的话转移了裴慎的注意力,大家都说自己梦到了亲人,他觉出不对,为什么大家都梦到了自己至亲之人? 而且都是在他弹琴之后睡去 裴慎忽觉不对,拿起那几页散落的琴谱仔细端详。 第83章 记录师尊上学日常! 光这么看谱, 看不出什么端倪,江无阴向裴慎看过来:怎么了? 和往日不同,江无阴的声音略显轻柔, 裴慎看他一眼,对小妖们说: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你们先回去。 小妖们应了声,乖巧地离去,剩道亦和江无阴还在此处:究竟怎么回事? 裴慎拿起那几页琴谱:这琴谱是我在白玉房里发现的。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江无阴.道:给我看看。 琴谱到了江无阴手里, 道亦也好奇地凑过来看:这琴谱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看过。 江无阴:是召灵曲。 道亦:召灵曲? 裴慎:这是何曲? 道亦: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琴曲,助眠,并且能编织梦境, 让人能回到过去或者看见思念之人, 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这种曲子无甚作用,并且早已失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 还是在白玉房里 怪不得当时白玉这么着急。裴慎沉思片刻,原来这真是个宝贝。 江无阴看向裴慎, 又道:只不过白玉为何会有这曲谱? 回到白玉房间, 几人关紧门,裴慎将锦囊拿出, 放出白玉,白玉优雅地啄啄自己的毛, 似乎不予理会。 道亦觉得好笑:他还挺会做鸟。 裴慎一点白玉, 白玉再低头啄毛时, 发出了一声:干嘛。 裴慎拿出那几页琴谱:这几页琴谱你是从何得来的? 白玉瞪大了眼,扑过来:还给我! 裴慎一掌挡住白玉额头:老实交代,你为何会有这琴谱,用它来做什么,如果不说,那我也不还给你,你也就一辈子做只鸟了。 白玉不回答,低头啄啄自己的毛,好像在说,一辈子做鸟就一辈子做鸟吧。 道亦看不下去了:怎会有你这么不上进的人? 白玉愤愤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这琴谱我分明锁起来了,我还正想问你们,从哪拿到的? 裴慎:书里。 白玉难以置信:。 裴慎又敲敲他脑袋:白玉先生,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这琴谱你拿来做什么? 白玉愤愤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这琴谱,是我们宫主给我的,宫主容易失眠,每次失眠时便让我弹琴助他入眠。 这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不妥,这琴曲也没有害人的地方。 白玉不再搭理他们,一觉醒来,天色竟然已暗,虽然鬼月渊终日都是漆黑,但现在明显比其余时候暗。 道亦忽然问起:江无阴,你脚如何了? 这事被道亦逮着说了好几遍,平日里他总是被江无阴欺负,难得见江无阴在这里吃了亏,总要拿这事逗逗江无阴。 江无阴:好多了。 道亦见逗他无趣,闭嘴不说话了。 门外传来轻轻敲门声:白玉先生。 裴慎:何事? 门外人回:先生,明日学宫里要举办宴会,宫主让我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吩咐下去。 白玉在一旁叽叽喳喳,裴慎忙捂住他的鸟嘴:知道了。 门外人:怎有鸟叫? 裴慎:是我学生在学鸟叫,兴许是觉得好奇。 门外人走后,裴慎将白玉松开:你是管事的? 白玉骄傲道:怎么了,我不像?这宫里不少事都是我打理的。 裴慎道:明日摆宴,今日才通知,宫里人速度这么快? 白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是你没见识了,咱们鬼月渊的宴会,只需半天就能办好。 裴慎震惊:这么快? 直到真正看见这宴会,裴慎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快宴会通知下去,宫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出动,就连那些来求学的小妖也跟着帮忙。 裴慎奇怪,拉住正在准备花酿酒的小白猫:你们怎么也来帮忙? 小白猫乖巧回道:先生有所不知,咱们学宫的学生们都是免费来学习的,不用给妖币,如今置办宴会,大家就一起帮忙啦。 免费学习? 裴慎难以置信,琴学宫主修琴,但也有其他课业可以学习,这么大个学宫,全让周边小妖免费来学习,得花多少钱? 这几天裴慎多少有点了解,琴学宫为那些没钱上学又想求学的小妖们开放,但是在此之前,会派人去核实小妖们的家庭情况。 白玉前几天就是去做这个事。 宴会很快办好,裴慎也算半个人物,位子安排在前一点,这次宴会,他见到了宫里其他的人。 是一些其他教书的先生,温文尔雅,气质儒雅,众人落座,一人着白袍负手而来,众人拜见:参见宫主。 后延示意众人起来,坐于位上说了大堆客套话。裴慎在心里暗暗记下,这兴许是个变相的开学典礼。 说完客套话,裴慎自顾自吃菜,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的江无阴,盯着菜一口没动。 方才进门时,江无阴便有意挨着他坐,裴慎也未拒绝。 他不禁想起了以前在大江宴会上,江无阴也是一口未动,这些菜虽是鬼月渊的菜,但也可口。 裴慎不懂他为何不动筷,夹了块肉给他。 江无阴微顿,夹起菜来尝了尝。 裴慎悄声问:好吃吧? 江无阴没说话,算是默认。 裴慎继续道:好吃就多吃点,不必憋着自己。 旁道亦倒是吃得快,尝着什么菜好吃了,还乖巧地给裴慎夹些:先生,这个菜好吃。 江无阴看了道亦一眼,看着自己刚夹起的鸡腿,默默地放进了裴慎碗里。 裴慎和道亦分享完菜,转头就看见自己碗里多了个鸡腿。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江无阴一眼:这是谁给我的? 江无阴依旧默不作声地夹菜吃。 小白猫大声道:先生,我看见了,是小阴给你夹的! 分卷(70) 裴慎笑了:下回直接夹给我,别这么偷偷摸摸的。 江无阴筷子一顿。 几人其乐融融地吃过饭,后延将孩子们叫到跟前来个个,江无阴和道亦也跟着被教导了番。 看着江无阴在孩子堆里听后延教导,裴慎只觉好笑,要是仙府的大家知道江无阴在这里被别人教导,那江无阴的脸往哪搁。 他挥指,拿出前些日子才到手的宝贝镜子,名为仙录镜,可以将眼前一幕记录在镜子里。 相当于一个照相机。 裴慎想将这一幕记了下来,以后若是江无阴敢欺负他,他就拿这个要挟。 他驱使仙录镜去记录,恰好这一刻,江无阴转过头来。 这一对视,便挪不开眼了。 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殿里似乎不再喧闹。 江无阴的眼里有很多东西,他的眼神像是穿过历史的长河,像是经历了无数个岁月,终于在一个地方歇下。 那一瞬间,裴慎好像回到了大江城前,充斥厮杀的战场,他和江无阴并肩作战,江无阴忽然回头看他。 转瞬间,裴慎回神,眼前是一群孩子,比别的小妖矮半个脑袋的江无阴站在孩子对堆里,忽然回头,穿过人堆看向镜子这边的人。 这一幕被仙录镜记了下来。 宴会在愉快中结束,裴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里,有些百无聊赖地拿出仙录镜。 里面依然可以看到之前留下的画面。 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是道亦和江无阴来找他,裴慎收好仙录镜,给二人开了门。 三人进了屋,道亦看上了今日宴会上的叫花鸡,特意去缠着厨子要了只,带着来找裴慎。 这本是他和裴慎二人约定的事,路上遇见江无阴,江无阴竟也跟着来了。 道亦当时就奇怪地看了江无阴一圈。 裴慎也未料到,打开叫花鸡时还故意道:师尊,你不是不屑这些的么? 江无阴只坐在一旁,裴慎将肉分了一圈,道亦赞道:这鬼月渊,生活还挺不错的。 裴慎附议。 一旁的江无阴: 几人聊着便聊到正事上,裴慎问:你不觉得这个宫主有些奇怪吗? 道亦:哪里奇怪? 江无阴思考片刻,道:他身上没有半点妖气。 正谈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白玉先生。 裴慎:何事? 门外人:宫主让你去弹琴。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裴慎应下,江无阴忽然叫住他:等等。 裴慎停下步子:怎么了? 江无阴:多加小心,我和道亦会在暗处护着你。 裴慎应声。 下人领着裴慎往前,漆黑像是被推开,道路逐渐明亮,天空浮现明星,仿佛随时都会砸下来。 这里不是之前所拜见的大殿,而是隐于学宫后面的院子,萤火虫在周围晃悠,扑扇着翅膀飞过来。 一间爬满岁月痕迹的屋子立在中央,仿佛萤火虫都是为它而生。 后延躺在屋内床上,黑色的衣袍随意散着,听见脚步声只道:老十七,今天怎么这么晚。 后延脸上挂着几丝疲惫,头顶悬着的星很亮,裴却总觉得他的眼里缺了点什么东西。 他示意旁人抬琴上来:这些日子我经常会失眠。 后他抬手揉揉眉心:开始吧。 裴慎满腹心事地低头弹琴,昨天见后延,他的精神还行,没有今天这么差,这才一天时间,他的精神居然就这么差了。 面色无光,眼神略微黯淡,像是在沙漠历经了风吹日晒。 弦音散向四周,后延闭上了眼,他神色逐渐柔和,像是坠入了一个美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84章 同生共死。 繁星点缀, 微风起,琴音跟着指尖弦音跃动。 萤火虫在他指尖旁停留,仿佛听得懂他弹的曲, 散发微弱的光亮。那只萤火虫围绕着他的指尖,似乎不愿离去。 裴慎沉浸于此, 难想在鬼月渊这样的地方,还会有这样的美景。 琴声打动人的情绪,弹琴之人若凝神,便不会睡着。 指尖翻动, 琴声缓缓而来, 一曲终了,裴慎再抬头时,榻上人已睡着。 许是不忍打扰他, 裴慎走之前只看了后延一眼。 他睡得很香, 褪去一身疲惫,沉浸在那个美梦中。 裴慎回到房里,桌前坐着个小小的身影等着他, 撑着头似是睡着了。 旁边还有个男童, 直接爬在桌上呼呼大睡。 变成孩童后,他们的许多习性都渐渐靠近孩童, 孩童一般睡得比较早, 这时天已黑完,学宫那边也早就停止了喧闹。 听见开门声, 江无阴忽然睁开眼:回来了? 裴慎坐下:你们困了? 道亦回答:没有,我们用神识变成萤火虫, 一直在你旁边。 裴慎想起刚才弹琴时, 在他指旁扑扇的萤火虫。 裴慎笑了:好了, 今夜没什么大事,我送你们回学宫吧? 道亦磕着桌上的瓜子:现在学宫都关门了,进不去。 学宫和学校宿舍一样,都有门禁,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裴慎叹气,他这屋里,也就一张床和一个小榻,怎么睡? 江无阴起身,听话地在柜里翻找多余的被子铺盖,但白玉平日里没什么备用,找来找去都没找着。 裴慎大度道:这样,你和道亦睡床,我睡榻。 闻言,道亦如临大敌:你让我和江无阴睡一张床,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道亦记忆犹新,才拜入师门时,道亦还是个热情男孩,总是喜欢帮助师弟师姐,有一夜床不够了,道亦爬上江无阴的床:师弟,我们俩一起睡吧? 谁料前脚刚上去,就被江无阴一掌打出好远。 道亦被打懵了,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扑上去和江无阴扭打在一起。 此事不了了之,但自此后,道亦可是离江无阴远远的,僵持了好一阵子。 于是裴慎转换思路:那你和我睡吧,让江无阴睡榻上去。 江无阴未言。 瞧见江无阴一言不发,道亦知他心里不高兴,但也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他不是不喜欢和别人睡一起吗? 道亦脱鞋准备上床,江无阴忽然开口:我要和你睡。 江无阴像是犹豫了许久,终于说出这句话。但这么平静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来有些变味,吓得道亦脚一滑:啥?跟跟我睡?别我可受不起。 江无阴.道:不是你。 道亦: 行呗。 道亦也不是那么固执的人,当即下床:行吧,你俩睡。 这话怎么有些怪怪的。 裴慎奇怪地看了江无阴一眼,他总觉得江无阴怪怪的,但具体哪怪又说不上来。 在这里这么久,他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他还有些不习惯。 江无阴虽然是小小一只,但裴慎依旧感受到从他那边传来的丝丝暖意。 夜深人静,裴慎也有些困,缓缓闭了眼睡。 只是这微凉的夜,竟有了一丝暖意。 江无阴睡在裴慎旁边,脑里转过许多想法。他睡不着,旁边睡得正香的裴慎恰好闯入他视线。 他挪过去注视着裴慎,许是看够了,然后拿过裴慎的手,放在了他身上。 这样一来,裴慎便将他抱进了怀里。 清晨,屋外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慌慌张张地说着什么,紧接着有人用力拍打门:先生,先生,出事了! 裴慎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自己正抱着江无阴,略微尴尬地松开了手。 他这手可真不安分。 他随便整理,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来人道:宫主自昨夜睡着后便再未醒来,先生,您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身后的江无阴二人自然也听见了他们对话,江无阴出声道:难道是昨天 来人惊道:你们怎么在先生房里? 无人回他: 但他也无暇顾及这些,着急道:先生,快去看看吧! 昨天的院子里已站了些许人,白天才得以看清,这屋里生长着一颗桃花树,摇摇摆摆的花瓣落在睡着的后延身旁。 后延睡得很安详,仿佛将自己封印在梦境中,不愿让任何人打扰。 许是白日,屋里东西看得更真切些,江无阴走至桌前,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幅画。 画已泛黄,画上人却栩栩如生。 道亦显然也看见了,惊道:这这不是 侍女们的哭声从后传来,有侍女哭道:白玉先生离开这段日子,宫主都好好的,睡眠也佳。昨日突然叫白玉先生来弹琴,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裴慎猜测:许是困在梦里了。 道亦:召灵曲编织的都是美梦,怎会困在梦里? 裴慎摇头:也不一定是美梦。 侍女们过来:先生,先生,求您救救宫主 江无阴:有一解法。 侍女们抬头。 再弹一曲,然后进入他的梦中,将其唤醒。江无阴回。 进入召灵梦境,你疯了?且不说有多难。道亦难以置信,稍有不慎,你就会折在那! 江无阴扫过那副画:说不定里面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裴慎并不反对,坐在琴前:想好了? 江无阴:想好了。 裴慎低头弹琴,琴声在房间里缓缓响起,道亦惊异于裴慎的果决:你都不拦他的么? 裴慎没说话。 琴声萦绕整个房间,江无阴指尖运起灵力,骤然间天色大变,雷电从天而降,落在屋外。 道亦问:你们宫主本体是什么? 是鲛人。 鲛人,在曾经那场大战中便已销声匿迹,鲛人是水孕育而生,威力极大。此时触碰其梦境,雷电闪下,大雨立马落了下来。 鲛人生来便恶,他的梦境里有什么难以揣测,此番前方亦是未知,但琴已起,断没有停下的道理。 进入梦境,需做到琴不停,琴弦不断,配合对方起咒。 咒术完,琴声止,一道裂开的大门缓缓打开。 道亦惊道:鲛人梦境 狂风刮着整座院子,似乎要将院子里的一切全部卷走,唯独那道大门屹立不倒。 江无阴看向裴慎,两人对视。 漫天大雨倾泻而下,落在他们之间。 时间在风中流逝,道亦道:此梦境只维持十二个时辰,得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出来。 像是读懂了对方眼里意思,裴慎忽然笑了。 江无阴:你不拦我? 裴慎:拦有何用。 话落,琴声骤停。 转眼,二人共同落入梦境,道亦急得上前:等等! 可惜无人应他。 眼前已没了人,只剩一只裴慎的锦囊,道亦拿起锦囊,却见这锦囊里忽然窜出只鸟来。 此鸟扑扇着翅膀,气势汹汹:简直胡闹!宫主的梦境岂是能随便进的! 暗无天日的鬼月渊,百年来都存在于混乱之中。 这里妖邪横生,弱肉强食,毫无秩序。 鬼月渊末端的深渊,是整个鬼月渊最可怕的地带,隐藏于暗夜下的海域,有生物悄无声息地游过。 优美婉转的歌声在黑夜中响起,像潺潺流水,在夜里流过,将黑暗拨开,不自觉地想靠近。 有妖循着声音飞了过来。 那妖过来之时,歌声戛然而止,漆黑的海域里突然飞出道身影,他从海里滑出,上半身苍白,长而巨大的尾在夜色里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醉人的夜晚,他像是暗夜里的精灵,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有妖惊道:鲛、鲛人! 他的尾巴是漂亮的蓝色,即便在夜色下,蓝色的鳞片也闪闪发光,妖们忘记了恐惧,竟沉浸在了这醉人的美丽中。 快躲! 鬼月渊里的妖怪天生好斗,生性残忍,其中属鲛人最凶,他们有锋利的爪牙,可在短时间内将猎物撕碎。 夜色下,妖怪们看见鲛人咧嘴笑了笑,长而密的睫毛,尖而利的齿,几息之间,鲛人直接扑了过来。 动作极快,根本捕捉不到。 妖怪惊叫一声,将鲛人踹进海里,那鲛人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深海之中,他只露出湿漉漉的上半身,苍白,如鬼魅。 弱肉强食是鬼月渊惯有的规矩,弱小可怜的妖族会被其他强大的妖怪捕食,比如猫妖一族,已经所剩无几。 而位于鬼月渊的鲛人,凶残,身形敏捷,妖怪们闻风丧胆。 被咬的妖怪很快反应过来,仰天长啸,不出半刻,这里就被同种类妖怪包围,面对海域里的鲛人,妖怪背后长出羽翅,迅速向鲛人扑来。 鲛人身手敏捷,很快闪避,但终究寡不敌众,对方人手太多,很快他便处于下风。 这些妖怪速度极快,包围鲛人之后,为首几只很快就追上鲛人,其中一只妖怪最快,扑下去就抓住了鲛人。 巨大的爪直接将其从海域中捉起,鲛人一族是鬼月渊最强的妖,吃一只便可修为大增,妖怪抓着鲛人的尾巴,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下去。 鲛人的尾巴被咬出了个口子,鲜血顺着尾巴直流,他咬紧牙,反爪刺进妖怪背里。 两只妖怪缠斗在一起,谁也不愿松手,天边突然飞来一道白光,直接将那只妖怪震飞出去。 妖怪们摔在地上,从来者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好强的仙气 分卷(71) 满天漆黑中,有人踏剑而来。 鲛人费力爬起身,尾巴被生生咬掉一块肉,鲜血淋漓。 耳边是衣袂翻飞的声音,那人落在他面前,手执一剑,墨发飞扬,淡紫衣袍。 眉目清秀,宛若清风。 鲛人忽然想起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传闻在这十五州,有一仙君,身着紫袍,长剑随身,月朗风清。 名为霜满天。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原来鲛人除了唱歌,是不会说话的。 看着面前拥有江无阴脸的霜满天, 鲛人裴慎差点没晕过去。 裴慎睁开眼来就发现自己有条极其漂亮的蓝色尾巴,他试着动了动,那条蓝色尾巴随之划出海面。 巨大的蓝尾, 从海面划出时挂着晶莹的水珠。 他进入梦境后便成了后延,他百思不得其解, 得到的答案是梦境是他编织,所以他才会变成后延。 鲛人梦境,同生共死。 在这个梦境,裴慎变成了后延, 要将后延的过去, 重新体验一遍。 困在梦境里的人,大多沉溺于梦境里发生的事。 他要在这个梦境里找出后延沉睡的原因,阻止这件事发生。 但只有一次机会。 若错了, 他将永远困在梦境。 至于霜满天为什么是江无阴的脸, 大概是因为江无阴也进入了梦境。那么...江无阴现在也和自己是一样的状态么? 月色仿佛给鲛人漂亮的蓝尾镀了层光,漂亮得不像话,江无阴显然也注意到了, 目光落了下来。 裴慎抬头, 江无阴忽然俯下身来。 鲛人本能地防备,露出尖牙威胁对方,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尾巴上。 轻柔地, 温柔地治疗着他的尾巴。 鲛人眼里露出几丝不解。 你们听说了吗? 霜满天来我们鬼月渊,听说要建一座城! 建一座城?实在可笑, 你相信他的话? 只一上午,消息便飞遍了整个鬼月渊, 无妖不知那位被称为朗月清风的仙君独自走进了鬼月渊。 有妖龇牙咧嘴:他可真有胆子, 我敢打赌, 不出三日,他就待不下去了。 便有附和者:三日?我赌一日。 妖怪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这位新来的仙君。 躲在礁石后的鲛人低头看着自己伤口逐渐愈合的尾巴,思绪回到半个时辰前。 不知不觉地,他又想到了那个人。 可是想到那个人,他内心的不满就愈发浓烈,若不是那个人,他今天到嘴的鸭子就不会飞,对方虽然人多,但他能打的过。 现在倒好,他今晚要饿肚子了。 对于一只凶残的鲛人来说,饿肚子简直是耻辱。 鲛人不悦地扬了扬眉,尾巴不高兴地扬起浪花,转身回到了海域里,海域里漆黑,鲛人往前游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调转了方向,在珊瑚旁睡下。 半夜,鲛人被饿醒了。 他心中更加埋怨今日看见的那个人,但也无法,只能暗道今天倒霉。 实在耐不住了,他就游到岸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倒霉妖怪从这里路过,让他垫垫肚子。 他从海里探出身子,外面空无一人,半点声音都没有,此时已晚了,妖怪们大多都睡了。 鲛人环视,目光忽然一顿。 不远处礁石上,竟放着几条新鲜的小鱼。 海域里也有小鱼,可是少之甚少,平常很难见,这些小鱼显然不是这片海里的。 裴慎已许久没有见过这么香甜可口的小鱼,他抓起小鱼,浓烈的仙气扑面而来。 裴慎微愣,是那个人的味道。 他犹豫片刻将小鱼放下,眼里有几丝迷茫,不懂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他小鱼,在鬼月渊,从来没有免费的食物。 他戒备地再次看了小鱼几眼,转身回了海里。 翌日,鲛人再来到海岸时,发现礁石上又多了几条小鱼。 鲛人不屑,这人当喂狗呢。 他可以自己捕食,不需要施舍,但是他昨天没有进食,现在身子明显有些虚弱。 没有足够的力气,就无法进行捕食。 裴慎再次看了那几条小鱼,有白拿的为何不要,他游过去四处环顾,确认那个人没在附近,才将小鱼收走。 他收走小鱼,躲在珊瑚旁食用,这小鱼味道鲜美,特别嫩,他吃了一条便还想再来一条,不知不觉,小鱼已经被他吃完了。 吃完后,鲛人裴慎还安慰自己,那个人将鱼放在那里,谁都有可能拿走,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拿的。 吃饱喝足,裴慎齿间留着小鱼香甜的味,他舔舔牙,鲛人原本是吃鱼的,可是他生存的这片区域没有鱼。 鱼生活在更深的地方。 为了在鬼月渊的生存,他不得不战斗,久而久之,他的食物就变成了那些妖怪。 很多时候,那些妖怪也只是填饱肚子,说好吃,也谈不上。 夜深,鲛人再次潜伏在海域,美妙婉转的歌声回荡整个海域。 用美妙的歌声吸引猎物过来进行捕杀,这是鲛人的惯用手法。 通常妖怪们都会上钩,可是今天裴慎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半只妖怪的影子,他有些奇怪,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个人,在海边驻足。 裴慎舔舔尖牙,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人,准备就绪扑向那人,猛地顿住了。 月光皎皎,那人一身紫衣却不觉突兀,裴慎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些好看,大概是鬼月渊没有这么好看的人,他像是天边的月,不,天边的月都没有他这么好看。 他笑了:是你。 裴慎默默收好利爪,不说话。 这人修为高深,在十五州也很有名,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江无阴看着他,问:你尾巴上的伤些了么? 裴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很少有妖这么问,这人真是奇怪,在鬼月渊,受伤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不会过问这些。 江无阴运来些灵力,片刻道:看来是好多了。 裴慎依旧不说话,江无阴问:你再不说话,我都快以为你是哑巴了,方才的那歌是你唱的吧? 裴慎不想搭理他。 江无阴.道:我听说,鲛人会唱很美妙的歌,你方才唱的歌,真的很好听。 裴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他唱的歌当然好听,如果不好听,就不会有这么多妖怪上钩,以前他还在族群里的时候,大家都夸他唱歌好听。 江无阴伸手撑了撑脸,打量着他:原来鲛人除了唱歌,是不会说话的。 裴慎急了:我会说话。 见他急,江无阴反而笑了:哦,原来如此。 裴慎觉得他可真奇怪,尽说些奇怪的话,不打算和他再说,扑通一声游回了海里。 我叫霜满天。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叫什么? 后延。鲛人顿了顿,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 后来鲛人裴慎照旧每夜捕食,但是他发现每天夜里他唱歌,引来的都是这个人。 打不过,偏偏这人还阴魂不散。 更过分的是,这人每次还坐在礁石上听他唱歌,仿佛他在表演一样。 并且,这人就是这样想的,每次裴慎唱完,他还会说,唱得很好听,再来一首。 鲛人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好在江无阴每天来时都会给他带小鱼,肉质鲜美,比鬼月渊里的那些妖怪好吃多了,渐渐地,裴慎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不用每天去辛苦地捕食,有人白给。 鲛人裴慎其实还挺喜欢唱歌的,唱了就有吃的,比打架轻松多了。 好像从前,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听过他唱歌。 之后的夜晚,裴慎都会在岸边唱歌,江无阴都会如约来听他的歌。 鲛人婉转动听的歌声,填满了整个海域。 三日已过,江无阴仍然在这里。妖怪的赌约不攻自破,后来四日,七日,他仍然待在这里。 有一天裴慎唱完歌,江无阴忽然对他说:我曾经以为鬼月渊里的生灵都很凶残可怕,如今看来,也不全是。 裴慎抬头,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江无阴。 不知为何,今夜的月格外地亮,落在岸边,礁石上,江无阴身上。 裴慎觉得江无阴说的话不对,鲛人性本恶,是鬼月渊里最凶残的妖怪,他居然说自己不凶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无阴说完便离开了,裴慎决定等他再来时好好问问他,可是自那天之后,江无阴再也没有来。 他在岸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江无阴。 江无阴爽了约,裴慎在心里将他骂了个遍,第二天还不见江无阴人影,他决定不等了。 不来就不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之后的夜晚,裴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会向岸边看几眼。 他才没有想江无阴,只是想他的小鱼。 他一个人惯了,他从来不觉孤独,可是现在,他竟然觉得一个人有点无聊。 有一天,他正在岸边捕食,几只鸟妖飞过:这简直是鬼月渊天大的消息!霜满天在鬼月渊中心建了一座城池! 一时间鬼月渊沸腾起来:什么? 他建了一座城池?! 听说这座城池里什么都有,所有妖怪都可以在里面和谐共处,还可以开商铺。 那不是和人类一样了吗?我不去! 城池建立初期,许多妖怪抗议,不愿去城池里生活,但总有愿意的妖怪前去,在里面生活得其乐融融。 回来的妖怪说:城里有一种圆圆的,硬硬的东西,可好吃了! 鹿妖鄙夷:那叫饼! 可以直接拿吗?虎妖问,我也想尝尝! 鹿妖立马拿给他尝,虎妖吃过后赞叹道:这不比你好吃?! 渐渐地,昔日水火不容的妖怪开始在城池里干起了对家生意,有鹿妖卖自家珍藏叶子的,还有狮妖卖毛的,反正应有尽有。 鬼月渊城池渐渐地住进很多妖怪,江无阴带着他们学了很多东西,一些药材,受伤的妖怪用过之后便会好很多,再也不怕打架了。 可是鬼月渊里已经很久没有妖怪打架了。 裴慎想起以前唱歌时,偶尔和江无阴聊天,江无阴曾说:妖也可以和人一样,和谐共处,我们可以接纳所有的种族,大家都可以在一起生活。 裴慎觉得这人就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子:可能吗? 江无□□:若不去尝试,就没有资格说不可能。 裴慎那时还觉得江无阴的想法可笑,但现在回过神来看,这想法似乎一点也不好笑。 裴慎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了会儿神,很快又投入到生存中。 今天的猎物还没上钩。 他在暗处等着,忽然看见抹紫色身影飞过来,精准地找出了他的位置。 裴慎很快明白来人是谁,再次看见这个人,他心里居然有些高兴,但很快他就将这奇怪的情绪压下去,敏捷地往回游。 江无阴速度快,拦住了他的去路。 裴慎并不搭理。 江无阴.道: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来的。 裴慎反驳:谁生气了。 江无阴摊开手心:那你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裴慎顺着看过去,他的掌心躺着颗紫色的丹药,闪闪发光。 裴慎一眼认出:是修灵丹? 修灵丹,食用后便可以修为大涨。 对于鲛人来说,更是作用极大,半个时辰内便可化出双腿。 要做这么一颗丹药并不容易,光是时间便会化费许久,修为低下者花费的时间更久。 这是个好东西。 裴慎的注意力全落在了修灵丹上:这东西给我? 修灵丹极其珍贵,这人居然直接给他,可能真的有些傻。 但是还是那句话,不拿白不拿。 见他接过修灵丹,江无阴终于笑了起来:当你唱歌的报酬。 裴慎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想破脑袋却只憋出一句话:这还差不多。 第86章 要不,以后就跟着我吧。 服用了修灵丹之后, 裴慎果真修为大增,很快就幻化出了双腿。 你想不想去看看鬼月城?江无阴忽然问。 我带你去看鬼月城。 裴慎听说过鬼月城这个地方,就是江无阴新建的城, 听说好多妖怪都住进去了,他也挺想进去看看的。 其实裴慎也想过, 他若拥有双腿,那他一定是很高的,至少不能比眼前这人矮。 可是,他居然比江无阴矮了点点。 一点点。 鲛人有些不高兴地穿着仙君给他的衣衫, 穿在身上略微有些大。 江无阴带他进城, 那是裴慎第一次看见除了暗无天日的海域以外的地方,这百年来,他都一直待在那片海域, 从来不知道外面居然这么美。 在他的世界里, 好像一直都是一片漆黑,从未有过这样的明亮。 夜空下鬼月城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风中摇曳, 街上有许多行走的妖怪, 有卖糖人的,有卖饼的, 还有卖布料的。 小妖在街上追逐, 手里拿着呼呼吹的东西,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应有尽有, 鲛人裴慎从来没有见过,原来所有的妖怪, 真的可以和谐共处。 江无阴沿街给他介绍着:这是甜的, 想尝尝吗? 裴慎好奇地看着糖人, 忽然看见有几个小妖怪拿着糖人。 他反应过来这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不屑地移开了目光:不用。 江无阴买了个,递在他手里:尝尝。 他没有接过,江无阴忽然道:这东西叫啊。 裴慎不解:啊? 话未完,舌尖触碰到冰冷的糖人,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 裴慎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脸上有了愠色,但奈何嘴里太甜,他打算先放过江无阴。 分卷(72) 他看着糖人,难得地没有反驳。 你就住那片海里?江无阴问。 裴慎敷衍:嗯。 要不,今后就跟着我吧。江无阴沉思片刻,我府里的仙鹤没人照料,我在鬼月渊也没什么熟人,唯一认识的只有你了。 裴慎没说话,让他堂堂鬼月渊最凶猛的鲛人去喂鸟?想得美。 江无阴又说:不想也罢,我府上新鲜的小鱼怕是没人品尝了,我自己吃吧。 裴慎:等等。 江无阴:? 裴慎:每天多少小鱼? 江无阴:包吃包住,要多少有多少。 有地儿住,不错,裴慎虽住在海域,但每次都是随便找地方躺,也没个固定场所,每天睁开眼就是考虑吃住问题。 如今这问题不用考虑,有人帮着解决 裴慎磨了磨牙:成交。 于是鲛人跟着仙君进了城,在仙君座下修炼照顾仙鹤,偶尔也在城里逛逛。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自从跟着仙君,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他的利爪,也好久没有用了。 有一日在城中闲逛,他看见个地方,叫无忧茶馆。 他觉得好奇,观察了几日。 这家茶馆生意红火,每天都有好多妖怪来喝茶听书,鲛人裴慎有些好奇,踏了进去。 茶馆里的摆设很朴素,听书的人却很多,说书人道:今天我们就来讲讲建鬼月城的那位霜满天。 鲛人放下茶杯,怎么哪都有这个人。 关于霜满天,倒是有几个很好笑的事,以前在长凝仙府,霜满天特别喜欢仙鹤,在仙府后院养了好几只,谁知某天早晨起来不见了。 当时霜满天可着急了,结果到附近一看,他的师弟道亦,揪着他的仙鹤在湖边玩呢。 霜满天气坏了,平日他最疼惜那些仙鹤,都舍不得骑几次,结果被他师弟这样玩弄。 有妖好奇道:那后面怎么了? 后来霜满天就说,再也不准他师弟进他殿里半步。 啊小妖们惊叹。 人人都知道,霜满天最嫌弃他这个师弟,但是你猜怎么着,当天夜里,他那师弟给人打了,他带着他师弟就往外找人打架去了。 哈哈哈哈哈妖们哄堂大笑。 原来那个人也会找人打架?鲛人听着觉得有趣又好笑,原来霜满天还有这一面,他回去定要将这事拿出来说说。 故事终了,说书人又讲起其他故事:且说虎家小姐和鹿家公子的爱情故事 裴慎微微皱眉,这虎和鹿不是水火不容吗,如今竟谈情说爱来,实在有趣,他认真听着,后面竟然有些困。 清醒后,他试着起身,身上的外衫滑落下来,他疑惑地环视,看见不远处坐着的茶馆老板对他笑了笑。 他觉得这个笑有点温暖,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在鬼月城里,渐渐地大家不再互相残杀,更多的是帮助,关心,鲛人有时不解,却觉得这样很好。 老板对他说:晚了,快回家去吧。 裴慎抬头,天已经黑了,平日他虽然也来街上玩,但从来没有这么晚过,他起身,想了想道:我先走了。 他回到府邸,江无阴正在院子里喂仙鹤,他这才想起今日鸟没喂,便自招了:今天去茶馆听书,睡过头了。 说来,裴慎和那鸟相处不太好,鸟喜欢吃鱼,两人总要抢,时而裴慎露出利爪,时而鸟狠狠地啄他脑袋。 江无阴没生气,只说:明日跟我出去一趟。 裴慎:出去? 江无阴:对,十五州。 裴慎难以置信:去十五州? 江无阴笑道:嗯,过几日我师妹生辰,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在鬼月城内,裴慎也经常听见一些说法。鬼月城是按照十五州诸城所建,这么看来鬼月城的确很漂亮,那么众妖口中的十五州,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这一夜,裴慎没睡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无阴要带他去十五州,对于这个地方,他充满了疑惑。 天微微亮时,他跟着江无阴一同前往十五州。 十五州和鬼月渊的确不同。鬼月渊从来没有白天,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黑夜,而十五州,拥有真正的白天。 这里有绿油油的草,有鲜艳的花,江无阴带着他,去了一座景色极其漂亮的城。 那时是春天,春意盎然,五彩缤纷,沿街有他在鬼月渊从来没有见过的玩意,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有香甜的花香,有随风飘落的桃花瓣,还有白色的云。 任何一个地方,都深深地映在了鲛人的脑海里。 有小孩牵着一张纸在街上奔跑,江无阴解释道:那是风筝。 裴慎:风筝? 江无阴说:可以放在天上飞,特别漂亮。 鬼月渊没有这样的东西,因为鬼月渊到处都是飞鸟,没有地方可以放风筝。 江无阴带着鲛人裴慎到了长凝仙府,长凝仙府仙气萦绕,到处都是御剑而飞的人。 江无阴要去殿前寒暄,殿前大门散发着金光,江无阴对裴慎说:你且先在这里等我。 江无阴说完就走了进去,留鲛人裴慎一人在外面,他坐在门口石头上等着江无阴,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有路过的人道:听说这门,可以区分本性善恶,本性恶者根本进不去。 鲛人裴慎抬头,怔怔地看着大殿上的三个大字长凝殿。 鲛人性本恶,性情凶狠,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也知道自己手上沾了很多鲜血。 鲛人裴慎冷冷地啧了声,起身就想离开,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难受,有委屈,也有不甘。 长凝殿前来祝贺的人数不胜数,拿着昂贵的贺礼走进殿里,对他熟视无睹。 他转身就走,谁知江无阴走了出来:进去吧。 鲛人裴慎没有停下步子,江无阴见他这样,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带他进了殿。 竟然没有任何事发生。 鲛人裴慎微微垂下眼帘,江无阴的掌心很暖,他生来就生活在阴暗的海底,浑身冰冷,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温暖。 即便只是手心那么小一块地方。 他想抽回手,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抬头,扶清和其余两位长老早已在殿里,玉霜圣君据说已经闭关,今日应该是见不到了。 三位长老,扶清一身朱色衣袍站在中央,长发及腰,仔细一瞧,还编了几个小辫子。 接着他环视四周,大殿里堆满了许多礼物,都极其贵重,还有千年才生一朵的灵芝。 江无阴跟师弟师妹们介绍裴慎,这里的人和裴慎想的截然不同,他听妖怪说,十五州的那些长老高高在上,最讨厌妖怪。 可是这些人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扶清过来牵他的手,跟他介绍殿里的东西,还有几个师弟看着他,眼神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冷漠。 扶清拉着他到一边:大师兄还常跟我们说,他在鬼月渊里遇见了新的朋友,一点也不寂寞,让我们不要担心。 如今看来,我算是放心了,你是个好苗子。 朋朋友? 朋友么 其余师弟过来打量他,其中一个叫道亦的师弟拉着他:哎,好久没人陪我打马球了,反正宴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陪我玩会儿! 裴慎还没问打马球是什么,就被道亦拉到了外面,手把手教他怎么玩。 他不太会,道亦笑他,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跟道亦玩在一起。 说来也怪,平日若是有妖怪笑他,他必定会扑上去狠狠将其撕碎,可是道亦这样,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反而还激起了斗志。 他想,他或许是跟江无阴待久了,变傻了? 裴慎其实是有些不解的,在鬼月渊,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大家都是打打杀杀,以武力论英雄,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这样一起玩这种奇怪的东西。 看起来很幼稚,但是好像还挺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看! 第87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了。 从长凝仙府离开时, 已经是几天后。 在这几天,鲛人见证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许多好玩的东西, 仙君带他走过充满优美曲声的曲坊,踏过白雪皑皑的街道, 这些都是鬼月渊里没有的。 鲛人喜欢唱歌,天生对这一方面极其敏感,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和歌声一样美的声音。 那叫琴声。 回到鬼月渊后, 走了这么多路, 裴慎觉得有些累,困困地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来,他迷迷糊糊地起身, 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玩意儿。 纸做的, 五颜六色的,老实说,有些丑。 鲛人疑惑地看了一圈,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玩意儿, 好像在十五州,叫风筝? 这风筝着实和他看到的差距太大, 他差点没有认出来。他拿近一看, 江无阴的仙气扑面而来。 这是江无阴做的。 裴慎拿起风筝左瞧右瞧,嫌弃地啧了声, 说:好丑。 话虽这么说,裴慎还是将风筝好好地收了起来。 拿起风筝, 下面的一张纸条露了出来去买些布回来。 裴慎有一瞬想将风筝抓烂, 果真没好事。 但是后面, 他还是去了布店,挑了些合自己心意的布,离开时被几只狮妖拦住:你就是霜满天身边那个鲛人? 裴慎看了他们一眼:有事? 狮妖道:听说你在给霜满天的鸟喂食? 咱们鬼月渊最厉害的鲛人,居然混成这样,连一只鸟都不如! 哈哈哈 裴慎捏紧手里的布:你再说一遍。 狮妖互相对视一眼:我们说,你连鸟都不如! 接着他们笑起来,裴慎扔掉手里布,毫不留情地扑过去,利爪刺进了狮妖肌肤里。 他已经许久没有用他的利爪,即便如此,他的利爪依然具备杀伤力。 狮妖疼得叫,他扑腾起来: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狮妖陆陆续续扑上来,可裴慎速度实在快,他们根本抓不住他。等反应过来时,裴慎已经来到他们身后,狠狠地踹了他们一脚。 然后,他狠狠地扑上去,咬住了狮妖手臂。 狮妖的惨叫响起,吓坏了其他妖怪,自鬼月城建城以来,鬼月渊已经很久没有妖怪打架了。 狮妖们陆陆续续进攻,他们数量太多,几番打斗下来便将裴慎围住,有狮妖说:我还没吃过鲛人肉呢! 你要是现在服软,待会我会下手轻点。 鲛人裴慎狠狠地盯着他们,欲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面前忽然落下个紫色身影,挡在了他身前:你们方才说,谁是打杂的。 狮妖们脸色一变。 强大的仙气扑过来,打得狮妖们爬在地上起不来。 紫色的衣角翻飞,明亮的利剑裹挟着风:谁敢。 在场之人都不敢说话。 江无阴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他就是我朋友,谁敢辱他。 鲛人抬首,江无阴转过来,对他轻轻地笑了下。 这一天,裴慎有些心神不宁,脑里总是浮现出江无阴说的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过朋友。 他不理解朋友是什么含义,偶尔在鬼月城里看见结伴而行的妖怪,他们互相聊天,互相述说有趣的事。 那是朋友吗? 裴慎收回思绪,喂完仙鹤往屋里走,发现屋里多了一把琴。 摇曳的烛火下,那把琴显得尤为漂亮。 琴的材质不是鬼月渊的木材,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做的,伸指触碰,发出断断续续的琴音。 他觉得有趣,很快就猜到这是谁送的,果真,身后传来道声音:可喜欢? 江无阴站在门前,继续道:我瞧你实在喜欢琴,就给你找了把。 裴慎不领情: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了。 江无阴过来:我教你弹。 裴慎:你会琴? 我师尊擅琴。江无阴回道。 于是仙君在鲛人身旁坐下,握着鲛人的手,他带着鲛人,在屋檐摇晃的光影下,一点点地教他弹琴。 鲛人裴慎忽然问他: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一直都是他不明白的地方,从接触开始,江无阴就对他很好,可他既不是江无阴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恋人。 江无阴说:我来这里时,也很孤独,我不熟悉这里,也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也想过放弃。 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愿意用歌声陪伴我的人。 这话听着感动,鲛人却顿了顿,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一个愿意用歌声陪伴他? 仙君低头教他弹着琴,他看了仙君会儿,突然不想揭穿了。 就这样吧。 也挺不错。 他低头一点一点地学着琴,江无阴忽然道:若是以后再有人辱你,你就告诉我。 黑夜里,似有风动的声音。 鲛人裴慎的思绪飘散,他想着,他有朋友了,江无阴是他的朋友,他不太明白朋友的含义,大概就是有人陪着,打架的时候有人帮忙。 这种感觉挺好的。 琴声悠扬,仙鹤忽然飞了过来,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江无阴眉头一皱,起身骑上仙鹤:走。 裴慎一时有些懵,看着江无阴骑仙鹤离去,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人被丢在海里的时候。 谁知江无阴忽然回头拉他:一起。 分卷(73) 裴慎顺势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一路同行,他们去了鬼月渊荒无人烟的柒月山,平日里没什么妖愿意去,这里乌烟瘴气,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 江无阴沉吟一瞬,带着他一跃到山里,这座山遍地漆黑,前方也看不清。 仙鹤指着前方,江无阴闭目感受了会儿,忽然挥袖。 裴慎不解,前方撕开一道口子,在黑夜中越扯越大。 裴慎瞪大了眼。 面前,是一座从未见过的大陆,明显有人动用了手脚,将这片大陆隐藏了起来。 江无阴带着他,跃入了裂缝中。 喧闹声,马车声,还有小孩嬉闹的声陆陆续续传来,有人扛着糖葫芦吆喝着走过。 这里似乎是十五州的一部分,和十五州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建筑没有十五州那么华丽,行走在街上的人,都是普通人。 卖的东西,和十五州也有所不同,衣着上也有着细微的差异。 江无阴带着裴慎在这里御剑,几息之间就逛完了许多地方,似乎在观察这里究竟是哪,忽然他一顿,迅速朝下飞去。 他们落地,裴慎抬头看去,远处有一间小屋子,一个女人立在门前,一身淡黄衣袍,头戴金簪,衬得她的面容极其漂亮。 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听见那女人对江无阴说:霜满天,你还是找来了。 小鲛人曾在画像上见过这张脸,这曾是说书人常讲的那位十五州金枝玉叶的大小姐金玉门的苏无缺。 这位大小姐是门主的掌上明珠,十五州无人不知,只是后来她突然失踪了。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究竟是哪里? 裴慎忽然觉得奇怪,这位苏家大小姐,身上没有一点仙气,她身上的气息浑浊,像是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强行合成了某一种。 一种很浓烈的血气。 江无阴端详那婴儿半晌:这是沈吹雪的孩子? 曾经的第一仙门白狼崖,崖主沈吹雪。 传闻沈吹雪有不死之身,只因他炼制了一种特别的灵兽,可以快速恢复伤口,但是在那场战争中,沈吹雪死了,白狼崖几万弟子全部失踪,连带着血灵兽也消失了。 直至现在,十五州仍有人在暗地里寻找血灵兽。 小鲛人听过关于血灵兽的传言,妖怪们经常讨论,有人猜测血灵兽三头六臂,也有人猜测血灵兽生得怪异,甚至有妖怪说,血灵兽根本就不存在。 苏无缺没有说话,半晌:沈吹雪该死,孩子是无辜的。 江无阴默然,似乎也猜到了:这里是 那场战争,我没有救沈吹雪,他死了。苏无缺道,那个地方让我伤透了心,我不想再待了。 话落,苏无缺跪了下来:霜满天,这次算我求你,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曾经的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身上看不见一点娇惯的影子,谁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江无阴没有说话,这里和十五州,鬼月渊截然不同,这里很安静,远离了那里的所有纷扰。 江无阴带着裴慎离开,裴慎一头雾水:这是做什么,这一切又和沈吹雪有什么关系? 江无阴问他:你可知金玉门门主是什么族? 传闻,金玉门门主一代,有上古凤皇血脉,血液极其珍贵。裴慎倒背如流,这些都在江无阴给他的书里有记载。 江无阴又道:炼制血灵兽,需用凤皇血脉,南海明珠,九天深火 江无阴不愿再说下去,裴慎忽然想起刚才在苏无缺身上闻到的奇怪味道:你是说,血灵兽其实是人炼制而成? 江无阴没有说话,他们回头,只看见苏无缺站在门前,逗着怀里孩子。 鲛人嗤笑:可真蠢啊,这样了都还给别人生孩子。 江无阴却道: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仙君带着鲛人离开了这里,似是将过去全部尘封,也将这个秘密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这个秘密确实让人震惊,但江无阴说了让他过去,意思是将这个秘密守护下去。 鲛人不屑,他干嘛要和那个笨蛋守护这个无聊的秘密? 可是鲛人转念一想,这个秘密说出去对自己没有好处,而且他在江无阴这里白吃白喝这么久,就勉强帮江无阴保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85 86,换了一种写法,各位小可爱记得去看呀! 第88章 有的时候,他就在那块石头上睡一夜。 鲛人依旧和仙鹤府里打打闹闹, 日子就这么一如既往地过着,鲛人偶尔抓伤了仙鹤,也会在事后给仙鹤上药。 漆黑的夜, 鲛人准备入睡,忽然发现对面仙君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远远看去, 江无阴坐在灯下看书,在鬼月城里是没什么书的,这些书是仙君从外面带来的。 那些书都有些旧了,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裴慎忽然明白, 在鬼月渊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 其实江无阴也一直待在这里。 他本应该是十五州高高在上的仙君,却独自一人待在了这里,待在这个暗无天日、全是妖怪的地方。 裴慎想了会儿, 翻来覆去睡不着, 抬头时,江无阴还在看书。 什么书这么好看? 他决定过去瞅瞅江无阴在看什么,江无阴反问他:这么晚了, 怎么还不睡? 裴慎回:睡不着。 瞅见江无阴手中的书, 裴慎好奇道:这些都是什么书? 江无阴:都是十五州的读物。 裴慎接过书仔细看起来:这书好奇怪,还有教人怎么做饭的。 江无阴:十五州的孩子们都会看这些书, 学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也会去学宫上学。 可是鬼月城却没有,鬼月城的孩子大多是没有人教他们学这些的。 的确如此, 裴慎逛街时,经常看见那些小妖在街道上你追我赶, 成天打来打去, 无聊时就坐在台阶上发呆。 而江无阴口中的学宫, 裴慎上次在十五州也见过,那些少年着装整齐,在屋子里一齐由先生教书。 裴慎不解:大家都是这样的,我儿时还天天在海里抓其他妖怪玩呢。 我两岁时便可以徒手撕鱼,四岁就可以捕食小一点的妖怪,再大一点,那片海里就没妖怪能打得我。 江无阴没了话说: 裴慎没觉有啥不对:? 江无阴看他一眼,认真道:我想教孩子们弹琴,教他们一些知识。 裴慎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让那些小妖,来学知识? 鲛人原本想嘲笑,看见仙君认真坚定的神情,忽然哽了一下,没底气地道:也可以,你试试吧 于是,江无阴第二日便开始建学宫,并且拉上了裴慎这个不太看好的人。 裴慎最初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想起自己平时白吃白喝,而且他和江无阴也是朋友。 帮朋友建学宫,应该和帮朋友打架是同一个道理,江无阴帮他打了架,那他就帮江无阴建建学宫。 显然,妖怪们是不太认可的,许多妖怪在听说此事时都摇摇头,没有一只妖愿意来,甚至有妖唾弃:学宫? 好像是读书学习?我们妖何时会做这种事? 真是可笑!霜满天怎么尽想些奇怪的东西? 鲛人听见这些说法,有些气不过,偷偷上去找这些妖缠斗了一番,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第二天便没人敢再这么说了。 之前还会有妖怪过来捣乱,但被鲛人教训之后,没人敢再捣乱。 江无阴知道此事,给他的伤处上药下次别打架了。 裴慎敷衍道:知道了。 学宫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缓慢修建,鲛人看着自己和仙君一点点建好的学宫,心里生起了一种奇怪的满足。 要说这种感觉真奇怪,以前他捉到了足够的食物也不会这么开心,现在建一个学宫,居然有些开心。 他和江无阴一起回到府里,江无阴教他弹琴,他们在跳跃的烛火下拨动琴弦,在夜里弹奏世间最美的曲子。 这些日子来,他也和江无阴一起看书学习,有时候他不想看了,伸出利爪想抓烂书,伪造书烂的惨剧,谁知上面的光把他爪子弹开。 江无阴早就料到会这样,在书上设了咒。 鲛人只能老老实实地看书。 边看边在心里默念:无趣。 江无阴看他一眼。 鲛人假装认真看书。 这样的日子在学宫的建设中缓慢地流逝。 学宫建好的那天,鲛人发现自己桌上的书籍变了,像是有人亲手整理出来,里面的内容变有趣了许多。 书上的字,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他认得这字迹,是江无阴的字。 鲛人的脑海里构成了一副画面,仙君坐在灯下仔细地在书上描摹,改动,一笔一画都在火光中留下了影子。 这些书比平时看的有趣多了,他第一次拿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等着江无阴,结果半天江无阴都没有来。 裴慎奇怪,去找江无阴,却被告知仙君闭关了。 裴慎有些没缓过神,江无阴闭关,竟没有告诉他,一声不吭地闭关去了。 朋友之间,什么事都会互相告知,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可是江无阴什么也没说。 仙鹤告诉他,仙君留给了他一本空白的书,若有什么事,可以写下放在闭关室前,仙君看见就会回。 裴慎当即就将那本书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江无阴闭关,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收拾好包袱,没有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路过学宫时,学宫前堆满了人,许多妖怪牵着他们的孩子在门口等着,有妖怪叮嘱小妖:进去了可要乖乖听话,学些有用的东西。 裴慎停下了步子。 昔日和江无阴修建学宫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裴慎捏紧手里的包袱,想起江无阴之前说的话我想做一件事,在鬼月渊建一个学宫,让孩子们可以学些东西,我就满足了。 江无阴每夜都在灯下看书,都会看关于鬼月渊各种妖怪的书籍,关于他们的习性,他们的一切。 他是真的想建好一个学宫。 裴慎有些挪不开步子,最后决定不走了。 只会在海里跟别人打架的鲛人居然接手了江无阴的学宫,他重新捡起那个空白的本子,在上面写下喂,我回来了,准备接手你的学宫。 不想让你的学宫完蛋,就早点出来。 白天鲛人写下这些话,第二日他就会去拿回来看,上面并没有仙君的回应,但鲛人并没有放弃,日复一日地写着自己想说的话。 偶尔,他会在书页里夹上新生的漂亮珍珠。 他也会在闭关室外为仙君唱一首歌。 过去了很久,书页已经被鲛人写满,都没有仙君的回应,鲛人拿回本子,看着满是自己字迹的纸张,有些自嘲,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霜满天闭关,鬼月城里的妖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有妖告诉他:霜满天闭关了,你难道不想做这里的主人吗? 还有妖说: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鲛人却回到学宫教小妖们学习,如今的学宫已有不少幼妖来学习,他会教他们弹琴,会教他们识字。 做着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做的事,做着他觉得特别可笑的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真是傻透了。 可是学宫没有意料之中的完蛋,而是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每到鬼月渊特殊的日子,就会有小妖带着父母登门拜访。 送他好吃的小鱼,一些新鲜的玩意。 冷清清的日子,也因为小妖们的到来变得热闹,会有小妖抱着他哭鼻子,也会有小妖挡在他面前,告诉别人不准欺负他们先生。 看着没自己腰高的小不点挡在他面前,他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没人会欺负他,但裴慎觉得,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他好像,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小妖们缠着裴慎带他们出去玩,让他跟他们玩躲猫猫,裴慎轻嗤:幼稚。 小妖们失望地低下头。 裴慎轻啧,这可爱的样子做给谁看。 半晌,他道:藏好了,我待会来找。 小妖们高兴地点头,忙躲了起来,裴慎在心里默念几个数,忽然觉得头顶热热的。 刹那间,猛烈的风卷席而来,火越落越猛,胡乱地拍打着地面,落在学宫顶上着了火。 裴慎反应快,用法力去抵挡烈火,可是又被重重的火球给压了下来。 这火来势汹汹。 他回头,发现那些小妖都跑了出来:先生!先生! 先生小心! 裴慎看他们一眼:出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火球来势汹汹,不停地从天上坠下,鲛人被火球重重劈了下,双腿立马变回了尾巴。 这不是普通的火。 小妖连忙过来查看他,急得哭了出来:先生谁来帮帮他! 裴慎被火球打倒在地,鲛人在地上扑腾,烈火犹如针刺进他尾巴,疼得他直咬牙,尾巴很快被烫伤一大片。 鲛人裴慎视线模糊,无数火球砸下,他的尾巴火辣辣地烧,无助地蜷缩在地上。 头顶火球忽然停了。 原来不是火球停了,而是有人为他挡了火球。 江无阴落在他面前,施法在头顶遮去了漫天大火。 很快,江无阴抱起裴慎,裴慎漂亮的蓝尾已经被火灼烧得不成样子,虚弱地从江无阴臂弯垂下。 裴慎奄奄一息地在江无阴怀里靠着,他的尾巴已经被烧毁,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得这么难看。 头顶火仍在烧,有人从天上落下:霜满天,你跟我回去。 那是个女人,生得很漂亮,手握□□,红发带束着她的发,眉心间一点朱砂,生得刻薄。 是火流月。 分卷(74) 火流月是十五州四大仙门千火门掌门之女,她在十五州出了名的娇惯,听说这世间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传闻,霜满天与火流月有婚约。 江无阴没有搭理她:你先让开。 火流月一眼就看见他怀里的鲛人:他尾已毁,救不了了。 江无阴没有搭理她,他带着鲛人回到了海域,听说鲛人由海而生,那里一定有救他的方法。 他对裴慎说:我带你回家。 裴慎的声音渐弱:我没有家。 等来到了海域,江无阴才发现,他从来不知道裴慎的家在哪里,裴慎也从未提到过他的家,茫茫大海,什么也没有。 他们遇见了一只老龟。 老龟指着海岸边的石头:他不受族人爱戴,很早以前就离开了族群,他没有固定居所,有的时候,他就在那块石头上睡一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看~ 第89章 喂,你给我醒来。 他从来不知道鲛人的家在哪里, 只知道他住在海域里,却不知道他究竟住在海域的哪里。 他们朝夕相伴了这么久,江无阴才恍然想起, 裴慎也从未向他提起自己的亲人。 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过问。 老龟告诉他,裴慎曾是鲛人一族里最漂亮的鲛人, 他是首领的孩子,却生下来体弱,很多事情都不能胜任。 因此,族群里很多鲛人瞧不起这只弱小的鲛人, 对他极为苛刻, 裴慎一气之下,离开了族群。 这一走,便是十几年, 十几年的经历, 曾经弱小地连鱼也抓不起来的鲛人,成为了鬼月渊最凶残的鲛人。 江无阴抱紧了怀里的人。 对于鲛人来说,有一条漂亮的尾巴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 而现在, 这条漂亮的蓝尾被烧得丑陋,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漂亮。 怀里的鲛人奄奄一息, 尾巴火辣辣得疼, 即便在寒冷的海水浸泡下也不能缓解,钻心地疼, 但裴慎一滴眼泪也没掉。 视线模糊,茫茫大海不见除他以外的任何一只鲛人, 他无力地阖上眼, 仿佛这里只是个冷冰冰的海域, 老龟游过来,对他说:不要睡,孩子。 他睁眼看老龟。 老龟轻轻亲吻他的额头,说:跟我来。 裴慎无力地阖上眼。 在老龟的指引下,江无阴抱着裴慎往海域深处走去,他从来没有来过海域深处,他认识鲛人时,也发现鲛人只会在外面浅一些的地方徘徊。 他也不知道,这深海之下,有着辉煌的蓝色宫殿,有各种鱼虾,有比外面海域更漂亮的珊瑚。 底下是漂亮的蔚蓝色,有许多鲛人游着,这里仿佛是一个大型皇宫,像是鲛人的宫殿。 有鲛人注意到他们,看见了江无阴怀里的鲛人,忙往回游。 江无阴有些失望,却见游走的鲛人又再次回来,身后跟着许多鲛人,瞅见裴慎毁掉的尾巴,鲛人们窃窃私语,犹豫片刻,他们纷纷围上来。 有鲛人略带警惕地看了江无阴一眼,后又继续打量裴慎,终于有鲛人说:跟我进来。 鲛人宫殿是海蓝色的,里面有着贝壳做的桌椅,每间贝壳房里都有鲛人住,江无阴忽然发现有一间空着的贝壳房。 江无阴刚想问这是谁的,却听有鲛人说:把他放进来吧。 刚把裴慎放进去,贝壳房就散发出蓝色的星光,缓慢地落在裴慎的尾巴上。江无阴记得万妖录上有言,每只鲛人出生时,都会有贝壳房孕育,贝壳房会保护鲛人,鲛人受伤时回到贝壳房里,也能快速恢复。 裴慎的尾巴在蓝光下渐渐复原,但他的尾巴烧毁得太严重,这点蓝光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贝壳房治不了这么重的伤。 他的尾巴烧毁得太严重。有鲛人说。 鲛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忽然手牵起了手,由最前面的那个鲛人带着,一点点地运起金光朝裴慎的尾巴输去。 鲛人天生属于海域,在海域里,鲛人修为最盛,他们手牵手,共同修复裴慎的尾巴和身上的伤。 海域被盛起的金光填满,就连江无阴也刺得睁不开眼,裴慎缓缓睁眼,忽然想起了自己接手学宫之初,最艰难的日子里,桌上总会有人送来新鲜的小鱼。 浓烈的金光中,他看见鲛人们齐力为他治疗,视线逐渐有些模糊。 裴慎在海域里养了一个月,尾巴恢复了不少。 后来他才知道,贝壳房鲛人们一直都为他留着,他们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一直爱着他。 在海域里待着的这些日子,他和鲛人们解开了误会,原来以前苛刻只是为他更强,他离开之后,大家也派了鲛人去寻找他。 裴慎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喜欢跟鲛人说外面的趣事,也会教幼年鲛人们一些东西,起初只是一两只小鲛人来听,渐渐地,他的贝壳房前堆满了小鲛人。 夜里,江无阴也会来贝壳房看他,有时会带给他一些小鱼,有时也会施点法术让他尾巴舒服。 他躺在贝壳房里,看着江无阴坐在他旁边施法安抚他的尾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还疼吗? 不疼了。 他很喜欢在海域里的日子,白天有鲛人们来跟他聊天,晚上江无阴也来贝壳房陪着他。 跟着那些时间一同疯狂生长的,还有急切的、猛烈的情愫。 鲛人看着眼前这个人,第一次产生了奇怪的情愫。 一向大大咧咧,张狂的鲛人第一次露了怯,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告诉那人,可是现在,他只是将这种情愫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地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江无阴有婚约。 可另一边,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江无阴从未说过他喜欢火流月,何况他们没有成婚,他抢过来不就得了。 可是又有声音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顾及对方的感受,害怕对方受伤,所以干脆收起自己的爪牙。 休养好后,裴慎回到学宫,他时常会回到海域里跟鲛人们分享趣事,也会按时给幼年鲛人讲书本内容。 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仙君也时常来他学宫看他,陪他一起上课。 那天裴慎原本在里教小妖们功课,江无阴忽然落下,扬起一阵狂风,吓得那些小妖乱窜,抱作一团。 小妖们害怕地看他,裴慎觉得实在好笑,便将小妖牵了过来:他不是坏人。 有小妖道:他身上的气息和我们不一样。 另外小妖实诚道:那是仙气。 更有小妖道:仙、仙人?仙人怎能和我们妖一起! 江无阴抬手摸了摸其中一妖的脑袋:小家伙,仙怎么就不能和妖在一起了? 小妖害怕:我脑袋没了! 自那天起,江无阴便天天来,小妖们渐渐和他熟络起来,有时休息时间,裴慎偶尔往外看去,一堆小妖围着江无阴,江无阴手里拿着木制玩具,和他们说着什么。 裴慎看着,心中忽然有了可耻的想法。 他想和江无阴一直这样下去。 但显然,这个想法很可笑,火流月在他们府上住了下来,迟迟不肯离去。 她是铁了心的想要江无阴跟他走。 鲛人想的出神,没注意江无阴已经坐到了他旁边:吃糖吗? 裴慎抬头:你何时买的? 江无阴:是小家伙送的,你我二人各一份。 裴慎接过糖人,甜味在嘴里散开,他仔细品尝:真甜。 甜着甜着,忽然有些苦涩,裴慎垂下眼睑,许是想起了江无阴的离去。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走了便走了,自己之前没有江无阴,他照样过得好好的。 他想,走后,他也会很快将他忘去。 一股浓烈的遗憾快要将裴慎淹没,他看着手中糖人,想起了第一次和江无阴上岸的时候,酸涩地没说话。 许是瞧出了鲛人的不对劲,江无阴忽然低头过来。 温热在脸颊上散开,裴慎瞳孔微震,江无阴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他的大脑被熏地一片空白。 听不见周围小妖的闹腾声,也听不见树叶的声音,脸颊上的触感顿时被放大,浑身都热了起来。 裴慎扫过去一眼,江无阴手撑着脸坐在桌旁,他也正注视着裴慎,烛光恰好落在他的眉眼上,将他的眼尾拖长,带着点点不属于这个人的气质。 就这一刻,裴慎做了一个决定。 或许,造成后延沉睡的原因就在这里。 他想赌一把。 他抬脸,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江无□□上,轻柔,缠绵。 他明白鲛人的内心,他喜欢仙君,却不敢表达内心想法,宁愿将这种感情藏在心里。 可裴慎不想留任何遗憾。 墙上倒映着他们的影子,他们在这里交吻,仿佛在做这世间最禁忌的事,他们亲吻着彼此,所有的感情倾泻而出。 唇齿相依,满是清香。 裴慎松开他时,大脑空白了一瞬。 许久不开的花缓慢盛开,干枯的叶子振作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 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这事,只是仙君来得更频繁了,三天两头都待在学宫里,裴慎也依着他,来也没管他。 只是院子里经常有小妖们的嬉戏声,吵得他脑仁疼。 他以前都不知道江无阴可以这么吵。 学宫里越来越热闹,赶着来报名的小妖也多起来,都道这学宫里有个有趣的仙君,会讲故事,还会给他们糖吃。 小妖们慕名而来,学宫里每天热闹非凡,裴慎在屋里无聊时,推开门总能看见江无阴在外的身影。 鲛人看着仙君,在海里贝壳里养了珍珠,最后笨拙的做成了两条手链,这是鲛人第一次送人东西,曾经他觉得送别人东西这种行为愚蠢可笑。 但如今,他却满怀欣喜,将手链送到仙君手里,仙君接过,笑地弯了眼。 直到有一天,火流月找到了鲛人。 这个姑娘一身红衣,扎着马尾,对他说:对不起。 裴慎不解:为何跟我说对不起? 火流月开口:之前误伤你,我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跟你道歉,今天特意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裴慎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姑娘,她身着红衣,背着包袱,像是要去哪里,裴慎问:已经没事了,不过你要去哪? 火流月说:我要回十五州了。 裴慎:回十五州? 火流月故作轻松:嗯,我不打算待在这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我,太阴太暗,我还是更适合明亮的地方。 裴慎说:那你 火流月:我会跟我父亲说明,让他取消我和他的婚姻,他不属于我,就像我不属于这里一样。 裴慎: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火流月:那天其实我看见了,这些天来,我也偷偷跟着你们,知道了你们的事,也看见了你们在学宫里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很好,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他就会看到我的好,但是我看见了他和你在一起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该放手了。 火流月说完,轻松地背起包袱:我走了。 火流月的身影越来越远,裴慎忽然叫住了她。 火流月转头,裴慎对她说:后会有期。 火流月:后会有期。 火流月走后,鲛人和仙君继续在这里生活着,这以往孤冷的鬼月渊,也变得热闹起来。 兴许是跟着仙君久了,鲛人时而也会做一些善举,后来的白玉,便是鲛人在某个夜里捡来的。 鲛人和仙君互相陪伴,在这漆黑的鬼月渊,似乎只要有彼此就足够。 一日,鲛人回到府里,却不见仙君的身影,他有些奇怪,往外走,发现仙君正睡在他们一起种的桃花树下,手里拿着鲛人送的手链。 像往常一样,鲛人想过去吓唬他,却发现无论怎么吓唬,他都叫不醒这个人。 鲛人害怕了,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抓着仙君的手臂:喂,给我醒来。 那个人却没有回应。 寂静的院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鲛人看着仙君,只觉心里很难受,像是心口堵了什么东西,鲛人想开口骂他,想将他拽起来,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可是都没有。 这种难受被无限放大,他很难受,喘不过气,心口像是被人抓住了狠狠撕裂一样。 他说不出任何话。 那天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那个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后来听仙鹤说,原来当年那场战争,仙君受了重伤,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最后他选择来到鬼月渊,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守护十五州。 可能他没有料到的是,他在这里遇见了鲛人。 仙君走前,手里紧紧地捏着鲛人送的珍珠手链,带着不甘,不舍。 心痛的感觉快要将鲛人撕裂,要将他推进无边的黑暗,脸上热热的,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滑落下来。 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传闻,鲛人落泪,会孕育出世间最美的鲛珠。 耳边的声音将裴慎拉了出来,是道亦的声音:梦境快结束了,快出来! 裴慎抬头,发现自己能再次做出动作了,梦境开始坍塌,桃花树下已经没了人。 裴慎往后退,后背突然撞上东西。 他来不及回神,梦境坍塌地太快,身后的人干脆拦腰抱起他:抱紧我。 熟悉的声音让裴慎抬头。 江无阴伸手,轻轻地、温柔地替他擦去了泪:我在这。 * 作者有话要说: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爱着你。 第90章 原来他一直没变。 我在这。 他将裴慎整个人抱在怀里, 天地崩塌,有力的手臂为他挡去了飞来的石子。 撕破梦境的声音近在咫尺,一切都在变换, 有的撕扯成丑陋的黑影,一并遁入地里, 有的破碎不堪。 美梦的皮囊下,实则是痛苦的炼狱。 分卷(75) 裴慎抬头,还未看真切江无阴的眼,温热的掌心便覆上了眼。 裴慎有些发困, 兴许是太久没在江无阴怀里这么安稳过, 兴许是梦境消耗过大。 他后来睡着了,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他只知道,原来鬼月渊的后山有通往大江的地方, 原来血灵兽是由人炼制而成的,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迷糊中有人唤他,他不自觉地被牵着往前走, 前方忽然亮了起来, 再看时,江无阴正抱着他。 他们在一个海蓝色的宫殿里。 你可算醒了。道亦的头探进裴慎的视线里, 遮了大半光, 你没事吧? 裴慎起身,意识还有些未回笼, 道亦便絮絮叨叨:进入梦境这事实在危险,你们怎么能乱来, 幸好没出事, 不然二师姐肯定饶不了我。 裴慎回神:这是哪? 这不是进入梦境前的学宫。 道亦回:当时你们打开梦境, 鬼月渊里风云变幻,白玉便让我们先在这里避一避。 鲛人梦境,强行进.入确实会引起鬼月渊反应。 裴慎:那后延呢? 道亦:他自然没事,已经醒了。鬼月渊对他们这些妖怪没什么伤害,对我们这些外族人就不一样了。 裴慎:还挺认人。 道亦说着,视线明显地在江无阴抱着裴慎的手顿了顿,轻咳了几声。 裴慎回神,自觉下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玉回:是我们宫主以前住的宫殿。 裴慎环视,这里确实漂亮,尽是海蓝色,还有些贝壳所制的桌椅,各种宝贝。 裴慎:这地方你经常来? 白玉忙扑过来:你别多想,这地方宫主让我守着,我可从来没有进来过,要不是这次 裴慎:谢谢。 白玉却道:先别忙着说谢谢,我是怕你们死,你们死了谁解开我身上的咒? 这是座海蓝色宫殿,装饰得极其漂亮,像是藏宝阁,堆满了各种宝物,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白玉道:别看了,这些都是我们宫主的。 裴慎手收回目光,几人准备离开,宫殿建在海底,行动的确比不上陆地,江无阴见裴慎没跟上,步子刻意放缓了些。 但身后那人迟迟未跟上。 江无阴疑惑地转头看去,裴慎立在桌前,似在看什么。 道亦自然也注意到了:怎么了? 裴慎立在桌前,这里堆满宝物,唯独桌上什么也没放,只放了个普通的木盒。 做工不精致,自然比不上十五州精雕细琢的木盒,裴慎抬手拾起木盒,明知乱动别人东西是不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海里是没有风的,却在打开盒子时,有风拂过裴慎的脸,裴慎被那缕风带偏了思绪,回神时,瞧见盒子里躺着对珍珠手链。 这是养得极好的珍珠,细心地被人擦拭过,又让人一点点地串成手链。 这串手链在裴慎记忆里有过,是后延送给霜满天的那串,他不明白这串手链为何会在这个盒子里,拿起手链,才瞥见被压着的信纸。 泛黄的角边,喻示着岁月的痕迹,虽是铺平整理放着,上面却有着被人揉皱的痕迹,似乎是揉皱的人将他们一一铺平再放进来。 一幅画面在裴慎脑里铺开,写信的人将写好的信纸揉皱,又仔细地将他抚平。 字迹是后延的字迹。 信纸上涂了又改,写了又划掉,每张信纸都诉说着后延犹豫的心情,斟酌着该如何将这串手链送出去。 信的最后,以及这串手链的封存,暗示着这串手链没有送出去。 裴慎拿着信纸有些不懂,梦境里分明后延送出了珍珠手链,为何这串手链没有送出去。 直到江无阴开口:梦境都是美好的向往,而真正发生的事却无法改变。 裴慎:你是说 江无阴没有说话,一向聒噪的道亦也闭了嘴。 江无阴:有人甘愿沉溺于美梦,有人在噩梦里不断挣扎,但有的人,是一直重复心中的遗憾。 后延困在梦境里,是因为心中的遗憾。 裴慎了然。 所以,裴慎在梦境里的决定改变了整个梦境,也成功地让后延苏醒。 原来现实是,鲛人并没有告诉仙君自己的心意。 两人都将感情埋藏在心底,到故事的末尾,也未将心中感情说出,仙君离去前,选择将感情埋藏,却不知道鲛人也喜欢自己。 两人到最后也不清楚对方的心意。 如果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勇敢一些,那么故事会不会不一样,至少不留遗憾。 裴慎将手链重新放回去,连带过去一并关上,都留在了盒里。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白玉显然不知此事:好了,快走吧。 将东西放好后,裴慎跟着他们往前去,忽然觉得有一件事不对。 他记得那个梦境里,明明是仙君先亲鲛人的啊,鲛人怎会不知道仙君的心意? 他疑惑地转头,恰好对上江无阴的双眸,那双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澜的眸。 他想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抬头,他们已经走出了宫殿。 琴学宫,今日没有琴声,分外安静,院里的桃树开得茁壮。 桃花瓣从窗外滚进屋里,被飘起的雾气熏了圈,几人相对而坐。 了解几人的来历,后延显然是有戒备,对于擅自进入他梦境,更是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江无阴突说让人将琴带进来。 众人不解,江无阴想了半晌,只叫旁人来:我给你曲谱,你来弹。 江无阴挥指,在半空中写下金色的琴谱,由他指尖点出,像是活了般,栩栩如生。 弹琴的是个女妖,她开弹时,后延不满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琴声缓和,绵长,却在这些音符里,饱含了无法诉说的深情,曲调缓缓传入后延的耳,他听着,那神色像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过往。 裴慎也想起来了,这是很久以前,仙君第一次教鲛人弹琴时的那首曲子。 可仔细一听,这首曲子的似有所改动,裴慎细细听着,那弹琴女妖喃喃道:此曲甚妙 她喃喃道:宫主,这曲最后几句有改动,似乎是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头相携老,只许与君共天明。 后延眼眶忽然湿润了。 裴慎这才明白,原来仙君将那些无法道出的感情都埋藏在了琴曲中,他用这种方式告诉鲛人,其实我也喜欢你。 也想和你白头偕老。 刚才还满脸不满的后延沉默了,屋里的人都没说话。就连一向不会看人脸色的白玉也没叽叽喳喳。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记得窗外风吹进来几次,后延才转向江无阴,江无阴解释:这是大师兄留下的。 后延看着他,终是说了句:算了。 后延知他们来意,知道他们是为失踪的村民而来,他满不在乎地道:这些人都被我绑在后院。 裴慎: 原来霜满天离去,后延曾怨恨过一阵子,想要破坏霜满天守护的结界,想要让霜满天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想他这样做,就可以报复那个人的不辞而别,让那个人苦苦经营的鬼月渊毁于一旦,或许,他就会醒来了。 可是现在,后延改变想法了,他也知道霜满天是真的离开了,他只道:那些人你们带回去便是。 屋内沉默了一瞬。 裴慎:那你呢? 后延:我?便依了他,守在这吧。 桃花瓣终是落在了热茶旁。 跟后延说完,几人回到屋里,道亦脸色却算不上好看,霜满天是他们的大师兄,情谊深厚,忽然得知人不在世,难免打击有些大。 和裴慎说了几句后,便独自一人离去了。 裴慎坐在窗台前,望着窗棂发神。 后延和霜满天的故事以悲剧收尾,他不免有些伤神,想起了他和江无阴。 他觉得有些闷,伸手推开窗,却没想到这一推,窗外的雪飘了进来。 雪粉干净地不染任何灰尘,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据说,鬼月渊除了黑夜没有白天,也不会有十五州的季节。 这白雪难得,纷纷扬扬落在窗台,这雪下的温柔,犹如人的轻语,轻轻地落进裴慎的手掌心。 小妖们欢喜地奔出来:下雪啦! 裴慎看着这场雪,忽然浅浅地笑了,好像注视着这场雪,就回到了第一次和江无阴看雪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无阴对他说,以后每年都和他看雪。 裴慎低头自嘲地笑了,这场雪就像在提醒着他什么,告诉着他有些事注定要忘记。 他抬头,忽然愣住了 一簇红艳的朱顶红忽然蹿到他眼前:给你。 明艳,张扬地在他面前盛开着,就犹如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天,大江皇子江无阴,红着耳根送了他簇花。 他说:给你。 曾经裴慎以为,江无阴变了。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江无阴原来一直都没变,一如当年。 *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别哭,老公给你下雪玩! 尘埃落定 第91章 我爱的人,我心甘情愿。 这雪不让人觉冷。 红艳的朱顶红被人特意扎成一束, 送到裴慎跟前来。 雪粉洒在红艳的花瓣间,却衬得这朵明艳的花更艳丽。 江无阴的眼神不同于往常的淡漠,这双眸子里藏了太多感情, 犹如那个冬天,江无阴注视着他一样。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 江无阴就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那簇花被江无阴捧在手掌心,犹如活了般,在他手里,绽放地更艳, 更漂亮。 在这个白茫茫的雪天, 它无疑是最亮眼的存在,旁边的小妖大叫起来:好漂亮的花! 它还会自己开呢! 依旧是雪天,送花的人依旧是江无阴, 只不过江无阴不再是曾经会红了耳根, 动作生涩的人,裴慎看向他,暗暗叹道江无阴果真是长大了。 感叹刚落, 裴慎却在瞥见江无阴薄红的耳根时笑出来:嗤。 江无阴恼羞:你笑什么。 裴慎收了笑:害什么羞。 话落, 他接过江无阴手里的花,其余小妖都羡慕地看着裴慎, 有几个小妖打闹道:你何时也送我花呀? 花花可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那小妖不好意思道。 江无阴问裴慎:喜欢吗? 裴慎伸指拨弄两下, 故意道:还行吧。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笑里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似乎不用言语,那些爱意藏在每个细小的动作里, 不用明说, 都会流露出来。 裴慎问: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江无阴在他耳旁低语, 裴慎还未听清,道亦的声音就盖了过来:你们俩做什么呢? 裴慎: 江无阴: 屋内,道亦若有所思,看向江无阴:这雪,你下的? 江无阴默认。 道亦咂舌:你什么时候会下雪了,够浪漫,不会是下给我看吧?我可受不起 霜满天和江无阴被称为十五州二霜,两人以霜雪闻名,世人曾评价二人,一人月朗风清,一人一剑霜寒。 玉霜圣君曾一剑闻名十五州,那剑不仅能打能杀,还可以下雪。 江无阴无言,道亦又接着说正事:柒月山的入口,你们早就知道了? 裴慎应声。 道亦:那个地方已经隔绝十五州太久,里面的人几乎不会法术,都是普通人,而且我发现还有另一个入口。 就在苍生山。 这一切说得通,当初裴慎就是从那里出来,顺着道亦的话,将梦境里关于这座山的事捋了捋。 道亦恍然大悟:所以,你以前不是这里的人,你是从那里来的? 言罢,他将裴慎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突然陷入了沉思,视线落到江无阴身上。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初江无阴昏迷百年,就是因为缺了一魄,我们师兄几人四处寻找,都没有下落,所以我们猜测那缕魂魄不在十五州。 你来十五州那日,江无阴却醒了,应该是那魂魄一直都在那个地方,在你进来的时候也跟着过来了。魂魄只要进入圣雪仙台,感受到江无阴,就会自动融合。 裴慎闻言,手一僵。 他想起上次弹琴睡着后做的那个梦江无阴离开后,他的魂魄却迟迟不肯离去,陪着他上战场,陪着他在宫里做着每一件事。 在冬天陪着他看雪。 就好像印证了江无阴曾说的话,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他当时以为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可是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江无阴一直在陪着他。 陪着他做任何事,陪着他笑,陪着他在宴会上发神。 然后,陪着他来到了这里。 裴慎没有说话,道亦被窗前调皮蛋用雪球砸中,追着跑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在这里。 望着窗外的雪,裴慎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关于江无阴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也不重要了。 江无阴不作声地握住了他的手,裴慎道:你是不是傻,我分明看不见你,你一个人守在旁边有什么用。 有用,至少我很开心。江无阴说,看着你去参加宴会时抱怨,看着你在殿里批奏折还会磕瓜子,就好像我在旁边一样。 你的每一刻,我都不想缺席,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无论是什么形式,什么样子,我都想在你身边。 分卷(76) 那你身为魂魄,谁也看不见你,你要忍受漫长的孤独。裴慎问他,值得吗。 江无阴:我爱的人,我心甘情愿。 如果有人问,爱是什么,爱或许就是无时无刻都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一起做每一件事,就算见不到你,我的心里也有你。 裴慎眼睛泛酸,他看着江无阴,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江无阴只是握着他的手,静静坐在窗前。 窗外的雪轻飘飘地落下来,道亦在外和小妖打着雪仗,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 裴慎忽然说:也不知阿香他们如何了。 江无阴垂眸看他:我带你去看他们如何? 裴慎:现在? 江无阴:现在。 道亦回来时,屋里已没了二人身影,道亦叹气:这两人又跑去哪里腻歪了 再次踩在大江的土地上,裴慎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来往都是人,街道也被装饰得特别漂亮,有小孩拿着风筝到处跑,遍地欢声笑语。 裴慎有些恍惚地踏上这街道,再次踩上这片土地,眼前似乎还是当初厮杀的场面。 一转眼,竟过去了这么久,裴慎的思绪还在当初大江混乱,他和江无阴奔走战场的场景。 可是如今,这里却热闹非凡,裴慎四处环视,见有人提灯,下意识道:不会今天是灯会吧?这么巧 有人听见,立马回应:公子,你说对了,今天就是灯会,今天可热闹了,公子不是大江城的人吧?要不要看看灯,或者面具? 裴慎看着一排排面具,想起了那时大江灯会上,他替江无阴挑了蓝色面具,江无阴却没有戴上。 江无阴拾起蓝色面具:要两个。 裴慎刚转向江无阴,江无阴就替他戴上:极配。 小贩连连称赞,只见那白衣公子低头,和青衣公子轻轻碰了碰面具,举止暧.昧亲昵,很容易让人多想。 小贩转移视线: 他们先是去了地球药铺,夜晚,白行天和阿香在收拾摊子,还有些傀儡卫在林雕的带领下搬东西。 昔日的小姑娘也长成了大姑娘,披着长发,看上去端庄大气,只不过阿香抬袖擦了擦汗,打破了刚才的美好幻想。 他们关了店门,正欲离去,身后突然传来道声音:阿香。 阿香动作一顿,有些迟疑地转过身去。 眼前的两个人虽戴着面具,她却一眼认出了他们,她的眼眶立马湿润了,试探着问:阿慎? 王爷? 听见这称呼,白行天也转过身来,那人取下了脸上面具,他的脸容清楚地被月色描摹出来,青衣公子眼带笑意:是我。 阿香愣了一瞬,随即哇哇哭着奔了过来: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阿香抱着裴慎哭了一阵,疑惑地看向江无阴:王爷,你不是死了吗? 江无阴: 几人到屋里一坐,了解了当下的情况,裴慎离开后,林雕被迫坐上帝位,每日生无可恋地批阅奏折,上朝,但也将朝政治理地极好。 每天看见林雕,第一句话便是:裴公子何时归来。 对于林雕来说,最开心的事便是夜里偷着帮地球药铺收拾店面。 阿香如今也在宫里颇有地位,在宫里人人见了她都要行礼,她每日着锦衣华服,但私底下还是喜欢咬着苹果发神。 白行天经营着地球药铺,药铺生意越来越红火。 他们都在等裴慎回来。 谁知裴慎回来,还带着江无阴一块回来了。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阿香有些懵,将江无阴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 林雕也用奇怪的眼神看江无阴。 对于这些,裴慎还是给他们做了解释,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似懂非懂。 原来的凝王府还没拆,还留在原来的那个地方,裴慎站在院里环视着这里,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推着江无阴到处走的日子。 轮椅还在院角放着,裴慎用帕子仔细擦干净,看着江无阴在院里四处走动,半开玩笑道:江无阴,过来坐。 江无阴一眼看见轮椅,当真过来坐了。 裴慎笑得更欢,推着江无阴在院子里到处走,夜里有风,却很温柔。 裴慎故意问道:王爷想去哪? 江无阴说:前面一点。 裴慎将轮椅推到前面一点,江无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裴慎下意识看向江无阴。 江无阴顺势揽住他腰,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带,他被带地向江无阴这里倾,两人视线相接。 烛光昏暗,裴慎低头跌进了江无阴的眼,那双漆黑的眼里倒映着他,也只有他。 鼻息交替,比夜风还要温柔。 江无阴坐在轮椅上,稍稍抬头,亲吻到了他毕生最想亲吻的人。 也做了他曾经最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轮椅吻!轮椅吻!蠢蠢欲动! 第92章 啾。 两人在月色下缓慢地交换了个吻。 半晌的停顿, 对方又再次覆上来。 这次比之前更猛烈,温柔中带着隐隐的占.有,裴慎大脑逐渐空白, 这个吻太深,酥麻从某个地方逐渐散开, 彻底点燃全身。 裴慎双腿有些软。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有一股电流自脊椎蔓延而上,流遍全身。 似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江无阴好心地扶了扶他的腰。 像是无意间的轻扶, 裴慎被他带得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措不及防的坐下, 裴慎下意识用手扶住江无阴的肩膀,几乎是同时,唇被江无阴堵住。 唇上逐渐热起来, 烧向全身。 江无阴手放在裴慎腰侧, 顺势亲吻着他,像是咬住他不放,而裴慎的动作也恰好如了他的愿, 让他更好地发起攻势。 裴慎后知后觉, 江无阴肯定是故意的。 江无阴抬眼扫了裴慎发带一眼,手往上滑, 轻快地取了下来, 墨发顺势散落,江无阴望着他, 另一只手上的力道稍稍重了些。 裴慎的长相略显柔和,虽然他和他的长相大相径庭, 那双眼也不是天生勾人心痒, 却在向江无阴望过来的时候, 悄悄地勾了他的魂儿。 江无阴忽然唤他:老婆。 裴慎含糊应声:嗯? 江无阴:我想。 裴慎故意问:想什么? 江无阴:一直想做的事。 随即,带着淡淡暗示,微烫的手指轻轻握住了裴慎的腰。 裴慎低头,发现自己衣服不见了,江无阴解释:用法术变走了。 下一瞬,他被江无阴的动作打断了思绪,不由唤道:江无阴 江无阴似是低低笑了声。 许是太久没有过,裴慎伸手抓住江无阴肩上衣物,然后一点点攥紧。 两人呼吸交替,江无阴温柔地亲吻他的耳,月色亲昵地亲吻他的后颈,清晰地将那些缓缓流下的薄汗照亮。 狂放,漂亮,极其迷人。 翌日,裴慎中午才醒。 他醒来时,微微皱了皱眉,身上隐隐酸痛,抬起手臂,入目是白皙的胳膊。 他心里暗暗骂了江无阴一遍,对方端着汤走进来:醒了? 裴慎注意到他手里的汤:这是什么? 江无阴坐下:是补汤,阿香熬的。 裴慎哦了一声,江无阴让他张嘴,舀了一勺给他尝尝,裴慎尝了尝,忽觉不对:好端端的为什么给我喝这个? 江无阴:你昨天辛苦。 未等裴慎回答,江无阴将其打横抱起:我带你去洗洗。 清洗的间隙,裴慎望着江无阴的脸发神,江无阴低头抱着他,认真地给他清洗,他看了会儿,抬头啾了江无阴脸一下。 江无阴停下动作,看了裴慎好一阵子。 裴慎玩笑道:这水好凉。 江无阴闻言伸手试了试,水温热,刚刚好,他古怪地看了裴慎一眼。 目的达成,裴慎得逞地笑了起来,江无阴也不气,低下头来在他脸上啾了一下:在这等我,我再去加些。 裴慎应声。 等江无阴装了热水过来,裴慎靠在桶边已经睡着了,脑袋枕着白皙的胳膊。 恰好今日出了太阳,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将他的睫毛都映成了金色。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从胳膊上摔下去。 江无阴手快,扶住他脑袋,然后轻轻地将人从桶里捞了起来,再用衣衫盖住。 那人在他怀里,很轻,江无阴不由抱得更紧,将人放进被窝里,然后坐在床边守着。 他看得入神,一只纸鹤忽然飞进来,原来是道亦千里传音: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无阴抓住千纸鹤到院外,道亦便开始叽叽喳喳:你们不会不回来了吧?别忘了我们的赌约,我的美食怎么办? 江无阴往屋里看了眼:我们会回来的,鬼月渊那边怎么样? 道亦犹豫了会儿:情况一般般。 江无阴按了按眉心:回来再说吧。 道亦应声:也好,等回来一齐商讨。 江无阴收了纸鹤,回屋时裴慎已经醒了,站在窗边拿着什么玩着。 江无阴扫了眼,发现他手里拿着的竟是之前他母亲傅酒给他的木雕。 没想到这个木雕还在府中,兴许是当初搬进皇宫时遗忘了。 往事在脑海里呈现,终究是物是人非,裴慎拿着木雕看了半天,似也是陷入了回忆中。 太多的回忆,太多的过去,裴慎忽然说:我们去看看江澜吧。 江澜死后,被葬在大江皇陵。 他们在街上买了些祭品,几壶酒,摇身一变直接到了大江皇陵。 大江皇陵,大江的每一位皇帝都葬在这里,两人凭着记忆寻找江澜的位置,突然在一座陵墓前住了脚。 这是江无阴的墓。 裴慎看着这座陵墓,想起当初自己忍着泪将江无阴下葬,不禁有些感慨,晃了晃手中酒壶:走了。 江无阴问:这陵墓是你亲自着手修的? 裴慎:嗯。 江无阴看了陵墓一言难尽的外观,无言。 裴慎扬眉:怎么了? 江无阴:甚好。 两人到了江澜陵墓前,用民间最普通的方法祭拜过后,坐在墓碑前和江澜聊天。 什么都聊,过去和现在,一席话完,抬头天已经黑了。 跟江澜告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过来,裴慎有些困,江无阴直接拦腰抱起他:那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裴慎昏昏欲睡,他们走的是小路,没什么光,明明怕黑的裴慎却觉得此刻很温暖,只想靠在江无阴胸膛睡一觉。 黑夜中忽然传来石子碰撞的声音。 裴慎睁一只眼看去,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谁? 那道身影闻言一僵,随后极快地蹿到他们面前。 江无阴抬高手里的灯,照亮了面前的人。 光亮照过来,他往后退了退,是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儿,凌乱的发遮了他的眼,小脸蛋脏兮兮的,他抬手擦了擦脸,戒备地看着二人:你你们怎么会从这里走! 裴慎:怎么就不能从这里走了? 夜里凉,将小孩露出来的地方都吹红了:我是这里的老大,你们走了我的路,要想从这里过,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小孩瘦弱的手里还拿着把小匕首,看起来威武极了。 看着对方这模样,裴慎不禁有些想笑:你是这里的老大? 没错!小孩回,这里的猫猫狗狗,都听我的! 话落,小孩身后的几只狗附和地汪汪叫了几声。 裴慎笑了声,小孩恼羞成怒:你、你笑什么!若不想被咬成渣子,就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裴慎乖乖地将身上东西交出去,他想起自己之前兜里还剩了个饼,一并递给小孩。 小孩将匕首转向江无阴:还有你,一起交出来! 江无阴欲说什么,被裴慎眼神打回去,乖乖地将东西交了出去: 小孩警惕地看着他,伸手接过那个饼,裴慎端详着他,发现他脖子上有块玉佩,价值不菲,又觉眼熟,但实在想不出来在哪见过。 裴慎问:这玉佩哪来的? 小孩戒备地后退几步:本老大的事,怎么能轻易告诉你! 裴慎笑了,瞧见他脏兮兮的小手:那要怎么才能告诉我? 小孩不搭理他。 裴慎看向江无阴,江无阴会意,摸出个饼,果真,那团子瞧见饼,立马上前几步,江无阴稍稍收手,他便不动了。 这都是裴慎教江无阴的损招如何逗小崽子。 瞧见团子跟着饼走来走去的模样,江无阴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感受到了其中乐趣。 拉扯地也更过分了。 小孩怒了:你当本老大是狗吗! 团子的脸气得鼓鼓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江无阴,活脱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裴慎在旁问:这个饼,你还想不想要了? 团子当即拒绝:不要了! 裴慎从江无阴手里拿过饼,递到他面前,他犹豫了会儿,夺过饼:哼。 裴慎又问:那我现在问你,你这玉佩哪来的? 团子啃着饼:不知道谁给的,我记事起就在身上了。 裴慎不再问,团子如今这般处境,想必他的亲人已经不在世,他再次看了团子脖子上的玉佩一眼,只觉眼熟。 团子身后的猫猫狗狗倒是和他亲昵,他将饼撕下来分给猫猫狗狗,其中一只狗舔了舔他的脸。 分卷(77) 这副画面,在裴慎脑海里构成了另一副画面,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团子很像一个人。 一个故人。 似是狗逗得团子开心了,他眼睛弯了弯,像裴慎瞥来,裴慎突然知道他的这双眼睛像谁了。 像夏冷清。 那个玉佩也渐渐在他的回忆里浮现,夏冷清曾也有块这样的玉佩,曾在九益城守城时,夏冷清还跟他说:你有平安符吗? 裴慎那时问:没有,长什么样? 夏冷清将脖上玉佩取下来给他:长这样,这战就先借你戴着。 团子啃着饼,觉得眼前那青衣哥哥看他眼神有些古怪,虽然对方长得是好看 凉风习习,团子的胳膊冻得通红,眼前的青衣哥哥忽然俯身取下身上的青袍,盖在了他小小的身体上。 他抬头看了裴慎一眼,对方对他笑了笑,小团子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软了下:还挺暖和 裴慎故意摸摸他的头:小老大,再见。 团子脱口而出:你 话落,裴慎直接转身往回走,团子瞧见他要走,鬼使神差地裹着衣袍往前跟了几步。 裴慎停下,团子也跟着停,远远地站着,假装自己没有跟着他。 裴慎又走。 团子急了,往前迈了几大步。 江无阴以为裴慎不知道:他跟着你。 裴慎小声:我知道。 江无阴:那你 裴慎:嘘。 江无阴:? 裴慎:这叫欲擒故纵。 江无阴:? *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好气哦,被这两个坏东西拉扯了。 第93章 裴小瓶。 团子跟着裴慎走走停停, 意识到自己被捉弄,气鼓鼓地住了脚。 小小的身影站在灯下,鼓着腮帮子, 看得裴慎哭笑不得,朝团子伸出手来:想不想吃好吃的? 团子气鼓鼓地别开了脸:想。 凝王府, 团子坐在桌前大口吃着面,裴慎端详了他半天,看向江无阴。 江无阴脑里忽然蹦出裴慎的声音:你难道不觉得他生得很眼熟? 这是十五州的心语,学会了便可向对方传送心语, 但前提是对方未设防。 江无阴:的确。 裴慎:像谁? 江无阴:学宫里的那些小妖。 那些小妖? 裴慎沉思, 难道在江无阴眼里,团子都是长一样的? 团子吃完面,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还打了个饱嗝。 他的眼皮子耷拉下来, 似是困了。 裴慎抱着团子到床上去睡,团子眨眼就睡着了,裴慎给他盖好被子:他是夏冷清和江澜的孩子, 这个平安符, 是夏冷清的。 闻言,江无阴才开始仔细端详这个孩子。 眉眼确实像, 从轮廓上, 也隐隐能看到江澜的影子。 当年江澜去世,夏冷清为他守了头七后离去, 后来不知所踪,团子这般处境, 夏冷清应该是 江无阴显然已经猜到。 这团子瘦得可怜, 之前看见他时, 小脸还脏兮兮的,尤其那双手,本应该是被呵护着长大,却布满伤痕。 江无阴用法术检查他身上:他身上有伤。 裴慎掀开他衣袖,果真看到他手臂上的淤青,这么大点的团子流落在外,没有父母的庇护,肯定吃了不少苦。 裴慎施法给他简单处理伤口,而后熄了灯,走到门外,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慎朝后看去,团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后,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裴慎会意,对江无阴说:你先回去睡,今夜我陪他睡。 江无阴内心生出了隐隐的不悦: 看着裴慎抱着团子在床上躺下,江无阴的不悦都快要爬到脸上了,而罪魁祸首还心安理得地躺在裴慎怀里。 江无阴宛如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江无阴站了半天,转身就回屋,裴慎抱着团子睡得正香,忽然被某个东西挤到了墙边。 裴慎:? 这床小,江无阴直接在他旁边睡下,也不顾团子:睡觉。 孤零零的团子睡在一边: 裴慎哭笑不得,小声:怎么还吃小孩子的醋。 江无阴无言,裴慎继续道:哦,你也不是第一次吃小孩子的醋了。 江无阴睁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闭上,似乎不打算理他。 裴慎嘀咕:怎么这人醋味这么大。 凝王府,团子坐在院子里,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裴慎在院子里搬一些木头,团子问:这是做什么? 裴慎:做秋千。 团子:本老大才不屑于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裴慎也不跟他继续说,低头修秋千,团子在旁边看他,瞧见他修秋千微微泛红的手指,随手给他递了工具。 裴慎:你多大了? 团子:四岁。 裴慎:叫什么? 团子气鼓鼓地回:没有名字,也没有亲人。 裴慎:我叫裴慎。你不怕我,怎么不像昨天那么凶了? 团子没说话。 裴慎修好了一半的秋千,将团子抱起,荡了荡。 团子急了:你你要对本老大做什么! 裴慎轻轻地摇了摇秋千:试试牢不牢固。 团子被裴慎推到半成品上,晃荡了会儿,也不挣了:还还挺好玩。 裴慎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眼光,以后就叫你有欢吧。 团子:不许捏我脸! 裴慎使坏地又捏了一下。 团子别过脸去,喃喃道:有欢? 裴慎:希望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意思。 团子抿了抿双唇。 江无阴出来,恰好看见裴慎和有欢在院里修秋千。 江无阴走过来:过几天得回去了。 裴慎:这么快? 有欢下意识攥紧了秋千。 江无阴:嗯。 等江无阴走后,有欢犹豫半天,问裴慎:你要走了吗? 裴慎: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先来修秋千吧。 一大一小在院里修秋千,江无阴在屋里做饭,朝窗外看了眼。 窗外,落叶翻飞,落在裴慎的肩上,他低头修着秋千,旁边那个小小的团子给他递工具。 江无阴眉头不自觉地舒展。 时至下午,院里传来欢声笑语,江无阴坐在屋里看书,又朝外看了眼。 小团子坐在秋千上,裴慎给他摇秋千,两人都笑得极其开心。 江无阴嘴角微微上扬。 只不过,那小崽子好像不大亲近他。 两人在院子里玩了会儿,裴慎走进屋里:看完书了? 江无阴:嗯。 裴慎拉他:走,你去给有欢摇秋千。 江无阴:有欢? 裴慎:小团子的新名字。 有欢坐着秋千正开心,身后力道忽然有变,摇得不轻,吓得他赶紧抱紧秋千:你你想害死我吗! 看见江无阴之后,有欢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 裴慎道:轻轻摇,别太用力。 江无阴力道轻了些,有欢仍抱着秋千不敢松手,警惕地看着江无阴,后来发现这人确实没什么敌意,摇秋千嘛还挺舒服。 看着相处融洽的二人,裴慎终于解放了双手,摇了这么久的秋千,手都快酸死了。 趁着今日天气好,裴慎很想晒晒太阳,偷偷地溜出了院子。 凝王府很大,光是院子就有好几个,裴慎得以找了个阳光最好的院子,躺着悠闲地晒太阳。 也许是这样晒不够,裴慎索性取下手链,变成个胖乎乎的瓶子等待太阳。 屋脊上栖下几只鸟,阳光略微刺眼,裴慎索性闭上了眼。 有欢荡完秋千,江无阴便放他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他追着院里的一只花蝴蝶,追得兴奋,在院子里到处扑腾。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院子里的草地上,躺着个圆滚滚的花瓶,和草地一般的颜色,差点没看见。 孩子天性好奇,他走过去想捡起来,却发现那瓶子忽然抽动了一下。 吓得他赶紧住了脚。 他不敢动,远远观察那瓶子,那瓶子在草地里躺着,舒服地抽搐了两下,有欢立马诞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这瓶子难不成是在睡觉? 他悄悄走过去,在瓶子旁边蹲下。 瓶子翻了个身,埋进草丛里,弄得草叶子都抖了抖。 像是在打呼。 有欢被逗笑,伸手拍了拍他圆滚滚的瓶身。 瓶子不耐烦地挪了挪。 他又拍。 瓶子暴躁了,用力地挪动瓶身甩开对方的手。 有欢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似是吵醒了瓶子,那瓶子猛地坐起来。 裴慎睡得正香,谁知有东西扰人清梦,偏要拍他。 裴慎不耐烦地挪动瓶身,想将那双手挪开,对方却紧追不舍,又在他身上拍了拍。 他不耐烦极了,忽然听到一阵笑声,笑得他直接坐了起来。 面前是有欢放大的脸。 有欢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是知道他醒了,将他举了起来。 忽然被举高,裴慎下意识挣了几下。 有欢瞪大了眼。 裴慎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江无阴,快来救我啊啊! 有欢像是发现了宝贝,紧紧地将裴慎抱进怀里,哒哒地往屋内奔去,像是想找谁分享一下。 寻了一圈,屋内没人。 有欢便将裴慎放进被子里,给他盖好被子,像照顾小婴儿般给他整理被角。 裴慎来了兴趣,这小团子竟然不害怕,反而还照顾起他来了。 裴慎缩在被子里,心里默念团子赶紧走,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砰的一下变回了人。 裴慎愣住了。 有欢也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有欢试探地看着他:瓶瓶子? 裴慎有口难辩。 有欢沉默着打量了他一圈。 裴慎胆战心惊。 有欢忽然笑了起来:那以后本老大就叫你裴小瓶了! 裴慎:? 怎么不套路出牌? 紧接着,有欢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裴小瓶,你再变一个给我看看? 有欢忽然被人给提了起来,江无阴将有欢放了出去,过来看裴慎:怎么这么不小心? 裴慎裹着被子不说话。 江无阴在他床边坐下:在想什么? 裴慎:在想血灵兽的事。 江无阴:在想你的族人? 裴慎摇头:我只是突然在想,我为何会来到这里。 江无阴不解:什么意思? 裴慎:其实,我并非这里的人,我来自一个和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无阴认真倾听:在哪? 裴慎:在一个未知,充满种种可能的世界,那里有我真正的亲人,有我的爷爷,还有老爹 江无阴大概懂了他所说的世界:你想他们了? 裴慎沉默了一瞬:想。 江无阴:如果可以,我想陪你到那个世界去,去看你的家人,这么久了,我还未见过你的父母,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成亲都是要见父母的。 裴慎枕着江无阴的膝盖,有欢忽然抱着一堆小玩意奔了进来:裴小瓶,你看本老大带了什么来! 江无阴抬头:裴小瓶? 裴慎否认:他乱叫的。 江无阴忽然浅浅地笑了:好听。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无阴:我喜欢。 第94章 致我的裴小瓶。 自从江无阴恢复记忆之后, 越发地不像个圣君。 归根结底,是因为当初的江无阴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以前的江无阴喜欢豢养蛇之类的动物,而现在也不例外, 那些小蛇和鹰都还在,江无阴逗弄了他们一会儿, 倒是和他们相处融洽。 大概是因为江无阴之前那副冰清玉洁的高冷模样,裴慎看他时,总有一种怪异感。 总觉得,是一个白衣仙人在跟蛇玩耍。 虽然江无阴在这里并未穿白衣, 可裴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瓜子。 今日他们要回鬼月渊, 裴慎收拾好了东西,却并未看见江无阴人影。 人潮拥挤的街道,江无阴牵着有欢挤在人群中央。 有欢大声问: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啊? 江无阴回:今天是我和老婆在一起的第五年。 有欢若有所思, 抬头:你是要给裴小瓶买东西吗? 江无阴:嗯。 有欢:那你为什么不叫上他?若是给他买东西, 不应该问问他喜欢什么,或是让他亲自挑选吗? 江无阴弹了弹有欢脑袋:你不懂,这事不能让他知道。 有欢:为什么? 江无阴:这是惊喜,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分卷(78) 有欢哦了一声:那你要送什么? 江无阴沉思, 似是还没有想好送什么。 他虽清楚裴慎的喜好,可心里总觉得送那些东西不够。 有欢四处看看, 迈开步子跑进一间铺子:江无阴, 你过来! 有欢跑进了一个铺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 他拍拍瓷瓶道:送这个吧? 江无阴忽然想起裴慎之前说过的,他想他的家人了。 看到这些瓷瓶, 江无阴仿佛看到了裴慎的一堆家人。 江无阴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手在瓷瓶上摩挲:好。 这里卖瓷瓶的还有好几家, 见江无阴要买瓷瓶,蜂拥而上: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我家的花瓶可是这条街最好的,公子要不要买我的? 公子公子,买我的吧? 公子,我家的瓷瓶可都是上等的,要不瞅瞅我的?有人道。 江无阴只觉耳边嗡嗡的响,这些人挤得有欢都快没了影,好在有欢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没被挤走。 众多来人中,江无阴忽然看见一个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衣袍,面前摆着几个瓷瓶,似乎也是卖瓷瓶的。 那几个瓷瓶光滑漂亮,虽摆在摊边,却比那些放在店里的好上千倍万倍。 江无阴来到摊前,老人开口:公子,要买瓷瓶吗? 有欢抱着一个瓷瓶左看右看,看样子高兴极了:这个瓷瓶可比裴小瓶好看多了,要不就这个吧? 江无阴端详片刻:就要这个了。 老人笑着开口:公子,你可算来对地方了,这里买瓶子还送信纸,可以给你想送的人写一些话。 有欢耳朵尖:写一些话? 老人摸着胡子笑道:没错。你可以写一些话,这里有免费的信纸。 桌上摆了一些信纸,整齐堆放着,有的信纸上还扎着蝴蝶结,倒像是小姑娘用的情书。 以前的江无阴,也许会说这很幼稚,可是现在他站在这堆信纸前,犹豫了。 公子,这些信纸虽然是免费送的,但是你不要也可以。老人摸着胡子道,一般心有犹豫的人,都是介于想要和不想要之间,并且不想要更多一点。 他也不强求。 老人等着眼前公子开口,没想到那公子却说:给我一个吧。 老人有些惊讶:要哪个? 江无阴扫过:青色的。 买好东西后,江无阴找了个茶馆,和有欢面对面坐着。 江无阴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动笔。 有欢盯着他。 他低头看了纸一会儿,抬头也盯着有欢。 有欢以为他写完了,探头过去看,对方的纸上一片空白。 有欢讶然:你居然一个字都没动?! 江无阴无言。 有欢不解:裴小瓶肯定好伤心,你居然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要说的。 江无阴却道: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不知道到底说什么。 有欢认真地看了他半天:其实也不用说那么多,只说一点就可以明白。 江无阴:只说一点? 有欢嗯嗯点头。 江无阴低头看着白纸,依旧没动笔。 见他如此,有欢只好帮他想,低声道:要不你写你写 这是什么话?江无阴听后,仔细品着这几个字,不过也可。 有欢高兴地点头,于是在有欢的鼓动下,江无阴开始落笔。 这几个字他写的极为认真,一笔一画都不敢怠慢,有欢看他写的特别慢,叹气道:算了,我去给你放放风。 等江无阴写完时,外面竟然天已经黑了。 有欢也跑不见了。 月亮偷偷从云层后面出来,一切都变得极其安静,茶馆的人也走光了。 江无阴看着自己写的几个字,嘴角勾起个满意的笑。 走来走去没有见到江无阴人影,裴慎只好回屋待着。 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裴慎自然没有忘。 今天是他和江无阴在一起第五年,在现代,这种日子最值得纪念,江无阴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裴慎坐在屋拿着前些日子自己做的小暖袋,这是依照现代理念,他做的一个暖脚宝。 江无阴天生体寒,这毛病一直都在,这几天和江无阴睡觉,裴慎总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冷。 身上冷便罢了,有裴慎暖着,可是江无阴的脚也冷,裴慎是想给他暖脚,奈何裴慎晚上睡觉极其不安分,想暖也暖不了。 裴慎拿着暖脚宝翻来覆去地看,有欢不知从哪蹿了出来:裴小瓶,你在做什么? 裴慎早已习惯了有欢这么叫他,也没反驳,只是将暖脚宝收了起来。 有欢盯着他半天:这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是你给江无阴准备的? 裴慎:你怎么知道? 有欢做了个鬼脸: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这东西叫惊喜,不能让江无阴知道,对不对? 裴慎奇怪,有欢小小年纪,居然懂这么多,不过想来也说得过去,有欢从小在外流浪,懂的自然比其他孩子多。 有欢忽然道:你等等我。 片刻,有欢拿着一张信纸进来:送东西嘛,总得有点要说的对不对,你可以把你想说的写在上面,和你的东西一块送出去。 裴慎震惊,有欢怎么比他还会? 有欢:现学现卖。 于是裴慎坐在桌前,提笔埋头写,放下笔时,有欢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有欢大惊:你怎么什么也没有写?! 那信纸上,竟是一片空白。 裴慎欲开口,有欢打断:你是不是想说的太多了,所以不知道到底要写什么对不对? 裴慎再次发出疑问:你怎么知道? 有欢得意地哼一声,这两个人在某些行为上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有欢说了同样的话:其实也不用说那么多,只说一点就可以明白。,你可以写 有欢小声道,裴慎凑过去听。 于是裴慎开始在信纸上认真落笔,一笔一画极为认真,有欢见他写的太慢,再次叹气:我去荡秋千了。 等裴慎写完,已是夜晚,他想了想,将信纸放进了暖脚宝里。 夜幕低垂,说好了今天回鬼月渊,一天都不见江无阴人影。 裴慎准备出去找找,恰好撞见了进门的江无阴。 两人刚好撞上。 偷偷观察的有欢: 裴慎首先质问:你今天去哪鬼混了? 江无阴欲说什么,半天都没说出来,裴慎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开始打量他,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箱子。 裴慎:不会背着他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裴慎指了指箱子:这是什么? 江无阴:这是我送你的东西。 裴慎:送我的? 江无阴直接道: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五年,所以我想送你一些东西。 原来江无阴今天一天是去给他买东西去了。 江无阴欲牵裴慎进屋,见他手上拿着个怪东西:这是什么? 裴慎:我送你的东西。 话落,两人目光相对,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江无阴将盒子递给他,裴慎打开,里面躺着个极其漂亮的瓷白花瓶,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 裴慎:为什么送我这个? 江无阴:你前些天说,你想你的家人,想家人的时候,它或许可以陪陪你。 裴慎哭笑不得,他的家人又不是瓶子。他往下看,发现箱子里还有一张信纸:这又是什么? 江无阴:我写给你的。 裴慎低头打开信纸,想看看江无阴究竟写了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结果上面写的是致我的裴小瓶。 只有六个字,却仿佛盛满了无限爱意。 这几个字勾起了裴慎的回忆,忽然想起在办公室的那个下午,突然出现的花瓶和贺卡。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而这边,江无阴也从暖脚宝里摸出一张信纸,上面写的是送我的江无阴。 两人再次对视,而后都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的收看哦~ 第95章 是我先喜欢他。 裴慎转头, 看见江无阴拿着他的暖脚宝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想这究竟怎么使用。 裴慎从他手里抽走:先去洗澡。 江无阴看了裴慎一眼: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去了澡, 回来裴慎便让他在床上坐着:把脚放进来。 江无阴疑惑地看着这个不大的暖脚宝,很怀疑这玩意究竟能不能放下他的脚。 裴慎催促:快点。 江无阴将脚放进去, 这东西刚刚好,将他的双脚都包了进去,很暖和。 江无阴天生体寒,夜里睡觉总觉凉, 虽然抱着裴慎暖和了些, 但脚总是冰冷。 裴慎定是察觉到这一点了,所以才给他做了这么个东西。 江无阴看着暖脚宝,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甜, 将裴慎捞过来抱着:谢谢老婆。 裴慎嫌弃道:你每夜脚这么冰, 我都不想和你睡了。 江无阴无言,只将人抱在怀里。 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有欢只觉心里不适。 有一种面前两人快乐幸福, 我独自一人的凄凉感。 翌日, 两人准备回鬼月渊,有欢一直缠着他们, 要跟他们一块走。 鬼月渊自然不是有欢这种毛孩子待的地方, 裴慎找了各种理由拒绝团子。 谁知那团子一屁股往地上坐,撅着嘴生气了:那你以后都别回来看我了。 裴慎无奈, 只得牵有欢去:那我带你去,你可不能乱跑。 三人回到了鬼月渊, 道亦在不远处等他们, 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有欢。 有欢生得像江澜, 从某种意义来说,其实也有些像江无阴,道亦没忍住:这孩子怎么有点像江无阴,这难道? 裴慎哭笑不得,给道亦解释了来龙去脉,道亦都有些懵,半天才明白过来。 道亦索性不再议论此事:好了,你之前可是答应我要给我做好吃的,可别忘了。 裴慎走后,道亦才悄悄往江无阴这边靠了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无阴给他解释了整件事,道亦的神色从震惊变得沉思,半晌问:所以是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江无阴:嗯。 道亦低头思量半晌,忽而转头看江无阴:江无阴,我倒有个问题很好奇,究竟是你先喜欢他,还是他先喜欢你? 江无阴沉默,久久无言。 沉默半晌,他忽然说:是我先喜欢他。 道亦像是听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瞪大眼睛看着江无阴:真的假的,江无阴,你也会喜欢一个人? 江无阴:没有可不可能,以前说不可能,只是没有遇见真正喜欢的那个人罢了。 道亦目瞪口呆,仔细品过江无阴的话,却又觉他说的有理,再看去,对方已经站了起来:我去后厨看看。 裴慎在厨房忙活,从大江过来,他特意带了些大江的食材。 站在灶台前,裴慎低头仔细切着食材,光忽然被人遮了一半。 江无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轻轻地握住了裴慎的手:你去歇着。 裴慎难以置信:你会做饭? 江无阴迟疑了一会儿:会。 裴慎不大相信,再者,这是他答应了道亦的事,他不能言而无信,所以并未松手。 于是,眼前一幕便成了江无阴站在裴慎身后,他比裴慎高些,稍稍低头,便带着裴慎的手轻轻切菜。 他的手法并不生疏,裴慎问:你怎么会这些? 江无阴:以前都是自己做来吃。 他握着裴慎的手细心地一点点切菜,鬼月渊是没有光亮的,所以只能依靠屋内的烛火。 火光在他指尖跳跃,一点点地随刀落下。 墙上是半明半昧的影子,一切都显得安静美好。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做着菜。 菜端上来后,道亦眼睛都亮了:阿慎,这都是你做的? 裴慎:我和江无阴做的。 道亦瞠目结舌:江、江无阴跟你做的? 裴慎再次表示肯定。 道亦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边吃边称赞,忽然从兜里掏出块石头。 这是传音石,十五州用来联系想联系的人的东西。 类似于电话。 道亦拿起:二师姐? 你们多久回来,对了,江无阴怎么不回我?扶清问。 这问话像极了江无阴怎么不接他电话。 江无阴在旁回:方才我在做饭,传音石不在身上。 扶清仿佛见了鬼:做饭?你? 江无阴:嗯。 隔着传音石都能搞到扶清的震惊:啊算了算了,你们快些回来,我可想小慎儿了。 道亦放下筷子,打抱不平:你不想我们,只想你的小慎儿? 扶清:人家比你们可爱多了。 裴慎隔着道亦的传音筒,给扶清打了个招呼。 几人说了半天才挂电话,抬头就看见有欢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这是什么,还可以说话? 分卷(79) 道亦顿时起了炫耀的心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传音筒。 有欢哦了一声,道亦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传音筒,转手拿给他玩:待会还给我。 有欢高兴地接过传音筒,在旁鼓捣,拿着便出去玩了,等回来时,怀里抱着的传音筒黑漆漆的。 就连团子,整个人也黑了一圈。 道亦倍感心疼:我的传音筒小团子,你跑去哪玩了? 有欢:我、我在海里摔了一跤,这里的海水怎么是黑色的 裴慎:黑色的海水? 有欢点头,领着裴慎去: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跟我来看! 那片海域裴慎曾经见过。鬼月渊里的海水颜色本就不同于外面,黑色也不足为奇。 道亦看向有欢:这里的海水就是这样的。 有欢奇怪地看了海域一眼:可是这也太黑了。 只不过因为有欢这句话,裴慎开始留意这片海域了。 夜里,裴慎提灯去海域边查看,鬼月渊黑,提着灯也只是照亮一小片地方,裴慎忍着心下恐惧,往前去。 可走了几步,他握着灯的手便微微颤抖。 这里实在太黑了。 身后草丛忽然传来响动。 裴慎握紧灯转头,看见一个高大人影从草丛里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裴慎拔剑。 那边传来江无阴的声音: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出场方式,简直像个坏人。 看见江无阴,裴慎恐惧散去大半:你怎么在这? 江无阴回:我随处逛逛,你要去哪? 裴慎心里嘀咕:江无阴何时喜欢在鬼月渊逛了? 虽然嘴上嘀咕,但裴慎还是给江无阴讲清楚了自己的来意,江无阴没有反对:走吧。 说罢江无阴还顺带将裴慎手里灯接过:你不是怕黑吗?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裴慎性子倔:我现在不怕了。 江无阴却道:方才是谁吓得提灯的手都在抖。 裴慎无言,江无阴见他不说话,伸手过来,示意裴慎牵他。 裴慎牵住了江无阴的手,江无阴在前头走着,裴慎跟着他,目光落在了他肩上。 他肩上不知何时落了片绿叶,这片绿叶眼熟,裴慎在来的路上,曾瞧见过这类叶子。 看着江无阴的背影,裴慎忍不住轻笑,江无阴这人分明跟了自己一路。 两人到了海域,便开始忙正事。 如果裴慎没记错的话,梦境里的那片海域虽黑,却没有黑到现在这个地步。 裴慎留心了一下,将海水用瓶子装起,第二日时又拿瓶子装了些,两者一对比,确实有不同第二日的明显比之前还要黑。 并且他第二日去装海水时,几只奇怪的黑鸦呼啸而过,平日里他路过海域时,从未见过这些黑鸦。 他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想着赶紧回去,拿着瓶子去找后延对比。 后延仔细一看,确实如此:你去海域边时,是否看见有黑鸦盘旋? 裴慎回忆了一下:是。 后延陷入沉思,后喃喃道:海水变黑,天有异象 后延说:难道是结界有异动? 后延:我们去结界处看看。 他们赶到结界前时,果真发现结界有裂缝,像是被人蓄意破坏,只留下一地残局。 道亦当即施法去补,却被结界弹回来:怎么回事? 后延回:这结界是霜满天所做,他留的灵石可以修补结界,除此之外其他都无用,眼下要紧的是取灵石。 说罢他们便随后延去取,一路来到海底宫殿,后延四处找了找:糟糕,灵石不见了 裴慎:你再找找? 后延再次仔细找了遍:确实不见了,我记得我一直存放在此处,怎会突然不见了? 裴慎仔细思考,这个宫殿他们之前来过,难道是在那个时候,有人偷偷拿走了灵石? 除了他和江无阴,道亦,还有谁? 裴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们一直都遗忘了这个人。 裴慎:白玉在哪里? 后延:今天我没看见他,你是怀疑 话未完,外面传来吵闹,有妖飞快地下来:不好了宫主,结界结界破开了! 后延顾不上其他,摇身一变到外去,鬼月渊天色骤变,结界处破开大洞,往四周不停地撕扯。 裂口没有停下的意思,外面的光也照射进了鬼月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舍不得你。 结界破裂, 万妖争着逃离这里。 后延首先落在结界面前,试图挡住裂口,妖怪们纷纷不平: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宫主,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可以出去吗? 后延没有说话。 在不知霜满天心意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他想让妖怪们离开这里,去到十五州,破坏霜满天多年的心血。 可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霜满天在这里守了百年, 独自一人来到鬼月渊, 在这里教妖怪们很多东西,告诉他们什么是糖人,什么是学宫。 他也在很认真地教大家生活。 大家别再跟他浪费口舌了。一道声音传来, 白玉从众妖之间走出, 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们出去,他和霜满天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想将我们永远困在这里。 后延:白玉?灵石是不是你偷的? 白玉冷笑:是又如何。几百年了, 我们妖怪永远被困在这里, 暗无天日,黑暗永远没有尽头, 而他们却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 凭什么? 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在阳光之下行走,而我们妖怪, 就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之中?! 后延沉默了。 白玉继续道:我们就只是想出去,怎么了? 道亦落在他们面前:诸位别急, 十五州有可以测本性善恶之石, 若本性善者, 是可以在十五州生活的! 白玉凄凉一笑:几百年了,我不会再信了,也不想再信了。 裴慎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路上恰好伪装成白玉,然后在白玉房里发现琴谱,最后进入后延梦境 那样珍贵的琴谱,竟让他这么轻易地在书中找到。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有人计划好的。 他看向白玉,白玉冷冷一笑,幻化出真身,竟是只巨大的血色鸟兽,翅膀一挥便将后延拍开。 道亦震惊:是赤火雀! 怎么可能? 赤火雀早在千年前就灭族了! 赤火雀一族,曾在千年前叱咤风云,他是除鲛人外最强大的妖怪,只不过在那场大战中陨落,销声匿迹。 后延似乎也未料到,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玉,白玉动作极快,直接向他扑来。 在千年前,鲛人和火雀不相上下,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二者谁更厉害。 电光火石间,两人碰撞在一起,激起巨大的震动! 后延被打出几尺远,重重地跌在石头上! 白玉仔细盯着后延,片刻后走来。 就在白玉向后延走去时,一支利箭横冲而来,直接刺中了它! 鲜血随之溅出! 迎风看去,不远处石头上立着一青衣青年,他的发随风飘扬,手中金色弓箭在黑夜中竟熠熠生辉。 这么黑的夜,分明是照不亮弓箭的。 而裴慎旁边,立着一白衣男子,手握利剑。 杀戮是妖怪的本性,血腥味在空中散开,妖怪们瞳孔渐渐染上血色,在这几百年,他们差点忘了自己的本性。 而这鲜血,激发了他们埋藏的本性。 白玉吃痛,却又猖狂地笑了,转头将目标放在裴慎身上:杀了他们,我们就可以出去! 万妖向他们扑来,裴慎后退几步,抽箭支支射去,江无阴一跃,利剑在他手中飞快地旋转,剑剑刺中这些妖兽。 鲜血溅在江无阴脸上,他转头,看向裴慎。 恍惚间,裴慎好像回到很久以前,他们在大江并肩作战的时候。 那个时候,裴慎向江无阴伸出手,他们站在了一起,一起面对眼前熊熊大军。 故事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如此契合。 眼前妖兽数量太多,裴慎抽箭射去,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裴小瓶!小心! 他恍惚转头,看见有欢在不远处站着,指着他身后扑过来的妖怪。 裴慎侧身躲过,抓住妖怪的手狠狠一捏,妖怪吃痛一声,跌在地上。 有欢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忙奔过来:裴小瓶好厉害! 裴慎摸摸他的头: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躲着。 有欢:我听见外面好多声音,我担心你 裴慎无奈,只得一手抱起有欢往回走,一手拿剑杀妖。 忽然,裴慎觉得腹部一阵刺痛。 他低头看去,有欢手握匕首,深深地刺进了裴慎腹中。 裴慎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去,有欢双目漆黑,像是中了某种蛊毒,白玉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哈哈哈没想到吧,这小娃娃早就被我下了毒,这简直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怎么样,被最亲的人刺一刀,滋味很好受吧? 裴慎嘴角溢出鲜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有欢,有欢的双目渐渐恢复清澈,看着刺进裴慎腹中的匕首,慌了神:裴裴小瓶 裴慎双目有些眩晕,不难猜,匕首上涂了毒,旁边妖怪在白玉的号召下,纷纷向他扑来。 裴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有欢:别怕。 有欢怔怔地看着他,伸出小手轻轻抚着裴慎的脸,片刻后又摸摸匕首:我我给你□□,这样就不疼了 有欢握住匕首,极快地将其抽出来扔掉,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裴慎:不疼了不疼了 裴慎握住他的手:嗯,不疼了。 有欢忽然不说话了,盯着裴慎的身后。 裴慎:有欢,怎 话未完,有欢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挡在他身前,一只妖怪挥着利爪扑来,直接刺穿了有欢。 裴慎瞳孔微震。 这一刻,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看见有欢在自己面前倒下,鲜血四溅。 似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欢努力扯出一个笑,缓缓向裴慎伸出手:裴裴小瓶我我也为你挡了一击了呢。 他想最后牵一牵他的手。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可终究是半途停下。 白玉冷冷一笑,缓缓向裴慎这边走来,直接打向裴慎,裴慎一剑将其击出几尺。 这把剑是江无阴之前给他的,说是若弓用腻了,就可以用这个。 裴慎拿着剑,几乎是没有犹豫,直接刺穿了白玉。 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 万妖为之战栗,鲜血四溅,仿佛要染红攮鋒这片天空。 赤火雀的鲜血,最终唤醒了妖怪们的本性,鬼月渊里的妖怪生性残忍,天生好斗,即使关了百年,都改变不了这一切。 惨烈的厮杀声响起,他们几乎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疯狂地厮杀起来。 白玉倒下之时,极力幻化出一个屏障,护住了后延。 最终白玉断了气,双目却未合上。 耳边是厮杀声,满地的鲜血顺着流下,流进海域里去,黑色的海域顷刻间便变成了血色。 裴慎怔怔地抱着怀里的有欢。 他抬头,才发现江无阴挡在他身前,握着剑一遍一遍地击退那些妖怪。 裴慎声音有些沙哑:江无阴 江无阴:我在。 他额上渗了汗,却仍挡在裴慎的面前。 面前的妖怪数量极多,仍然在厮杀,遍地的凌乱,江无阴一人有些招架不住。 裴慎很快振作起来,拿出扶清之前给的锦囊,扶清说,如果有危险,就将这个锦囊打开。 裴慎掐诀,将锦囊打开。 刹那间天地骤变,天边落下两道刺眼的光,再看,扶清和辉玄落在了他们面前。 扶清:小慎儿! 辉玄挥袍落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师兄呢? 江无阴:大师兄死了。 两人还未从震惊中回神,面前妖怪一只又接着一只扑过来,扶清退后几步:他们数量太多! 江无阴跃到裴慎面前,裴慎腹部仍有鲜血在流,江无阴心疼地看着他:疼么? 这匕首的毒侵蚀了裴慎腹部,血灵兽原本有着超强的愈合能力,却依旧被侵蚀。 看来对方早已将一切摸得清清楚楚。 裴慎摇头看着眼前的江无阴,他满脸鲜血,白衣被鲜血浸湿:江无阴,你受伤了? 裴慎没有犹豫,咬破手指滴在江无阴伤口上,却没有半点作用。 匕首上的毒,不仅让裴慎自己愈发愈合,对别人也起不了作用了。 扶清上前:绝亡毒,这种毒狠绝,早已失传,又怎么会在这里? 道亦着急:那怎么办? 沉吟片刻,扶清接道:此毒,无解。 闻言裴慎并未有太大动静,这一切于他而言,似乎都已经变得平静。 江无阴忽然背起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扶清等人略微震惊地看着江无阴,片刻后明白过来:我们给你们挡着这些妖怪。 裴慎挣了挣:你要带我去哪 分卷(80) 可是裴慎眼皮很沉,腹部疼痛撕扯着他,只能任由江无阴背着他。 江无阴说:带你回家。 裴慎难以置信,攥紧江无阴肩:回家? 江无阴默不作声,带着他往外去,外面妖怪众多,扶清他们拦住一些,还有一些直奔过来,纷纷围住他们。 江无阴握紧剑,背着裴慎和他们厮杀。 厮杀,鲜血充斥着这里,裴慎困地闭了眼。 记不清究竟睡了多久。 他似乎在混沌的黑暗里听见一道声音: 不要睡。 裴慎昏昏沉沉睁开眼,眼前一片明亮,似乎已经离开了鬼月渊。 视线逐渐清晰,裴慎还在江无阴背上,腹部火烧般得疼。 眼前这条路很美好,有轻轻吹拂的风,随风飘落的绿叶,还有悦耳的鸟鸣。 腹部的疼痛,似乎再也感觉不到了。 他还是觉得好困。 他问江无阴:江无阴,我们要去哪? 江无阴:回你原来的家。 裴慎抬头,路的尽头,确实有一扇门,一道紧闭,似乎不属于这里的门。 他立马反应过来,难道 江无阴继续道:那扇门可以通往你所说的那个世界,到了那里,你身上的伤痛都会消失,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样子。 裴慎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呢 江无阴没有说话。 安静得可怕,裴慎下意识转头往后看,和这条充满光明的路并肩而行的,是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伸手去摸江无阴,回应他的是温热的液体,他这才看清,江无阴浑身是血。 那条路这么长,似乎没有尽头,而江无阴背着他,走了这么长的路。 没人知道江无阴究竟是怎么杀出鬼月渊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到这里的。 只有眼前,江无阴将裴慎轻轻放下,然后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爱你。 后他又听见江无阴说:也舍不得你。 裴慎再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无数回忆在他眼前呈现,从生动精彩,再到平平淡淡,最后散去。 一切都变得平淡,平静。 最后只化为一句: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呜呜呜,爱你们! 第97章 你等了我多久? 耳边的一切都平静下来, 直到最后没有声音。 空白了一段时间后,耳边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裴慎揉着太阳穴, 耳边传来道男声:教授。 裴慎手一顿。 整个人如触电般睁开眼。 金色的阳光落在窗台的兰花上,合着微风轻抚它的叶。 是了,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 裴慎久久未回神,直到身旁助理叫了他几遍:教授,你怎么了? 裴慎回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下意识用了用灵力, 可是手掌没有任何回应。 所有关于那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裴慎有些失神地看着干净的桌面,忽然想起什么:放在桌上的礼物呢? 助理:教授一向不喜欢这些礼物, 所以我就扔了。 裴慎猛地站起身:扔哪了?! 助理被他吓了一跳:就、就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裴慎转身就往外去, 助理着急地跟着:教、教授! 视线尽头,那个花瓶被随意丢进了垃圾桶里。 是记忆中那个花瓶。 无数回忆涌出,在那个地方的一切, 就像是梦一样。 却刻骨铭心。 裴慎走过去, 从垃圾桶里拾起了花瓶,不顾旁人奇怪的眼神, 问紧跟其后的助理:这是谁送的? 助理:我也不知道。 裴慎失望地抱着花瓶回到办公室, 助理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教授,您没事吧? 裴慎摇摇头:我没事, 你让我歇一会儿。 裴慎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下午,他抱着那个花瓶, 想了很多事。 江无阴现在究竟在哪里? 那里的一切, 真的只是个梦吗? 裴慎想得入神, 门忽然被推开,随之有人走了过来:老裴,你怎么了? 裴慎抬头,眼前站着个青年,身着棕色外套,面容清秀,还叼着根烟:你怎么回事,还抱着个花瓶? 此人是裴慎最要好的朋友,林锦,两人从小玩到大,无话不谈。 裴慎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林锦挑了挑眉:行,不用我管,我听助理说,你小子今天行为诡异,抱着个花瓶坐了一下午,让我来看看。 裴慎没什么朋友,唯一有的就是林锦,平日里裴慎有什么事,助理都会想到这个兄弟。 裴慎:你相信穿越吗? 林锦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我还穿越火线呢。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花瓶是怎么回事? 裴慎脱口而出:江无阴送的。 林锦愣了下:什么阴,什么无,你的新朋友?名字搞得跟古人似的不就是个花瓶吗? 裴慎不再搭理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树。 林锦又说:怎么奇奇怪怪的,从小到大,送你东西的人少了?你还记得你上学那会么,有人还在你的宝贝日记本里放花呢,那日记本,我都不知道你平时放哪,居然有人知道,现在这个花瓶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林锦:不过你后来不是也说了吗,就是因为那朵花 日记本的花 裴慎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父母离异,他被母亲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地下室漆黑,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地下室究竟有多大,他不再上学,只是每天望着窗户外微弱的光出神。 这样的日子无助,没有尽头,可是奇怪的是,裴慎却没有任何绝望,轻生的念头。 相反,他很想活下去。 外面的世界这么美好,如果不看一看,可惜了。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每一天,在阴暗的地下室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后来离开地下室,他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名列前茅。 他在任何领域发光发亮,在比赛上拿各种奖。 在所有人都惊艳于他的才华时,只有他知道,那些回忆仍然出现在他梦里。 在很多个夜晚,他也曾惊醒,也曾害怕过。 也只有他知道,在某个夜晚,他翻开笔记本,发现有人在里面放了一朵明艳的小花。 一朵即使被摘下来,却仍然明艳,张扬盛开的小花。 也是那朵小花,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仍然存在美好。 于是他在自己的日记本里一遍又一遍地写下一些话 不要放弃生活,当你放弃生活时,生活也放弃了你。 他在路上会搀扶老奶奶过马路,会在街边扶倒下的建筑,会在路上遇见提重物的老人时帮他们提东西。 他常常会看见这些人被帮助后露出的笑。 独自一人在家时,邻居会邀请他到家住;老爹没来接他时,老师会送他到家;公交车上身体突发状况,有好心人帮助他。 也是这些温暖,让他渐渐走出了阴影。 林锦在旁唠叨个不停,转头发现对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索性不再继续,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前阵子是不是在追那本什么《别爱我了我想逃》? 裴慎猛地回神:对啊,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裴慎就又想起了江无阴。 林锦发现对方终于肯理自己,高兴地抬头,却撞进了裴慎微红的眼里,蓦地顿住:不是我知道你喜欢那本书,但也不至于一提起就哭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慎是个这么感性的人? 裴慎摇头:没事,你想说什么? 林锦说:就是明天,是这本书的第一次签售会。 裴慎:签售会? 林锦点点头:嗯对,你明天有空没?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看看。 裴慎抱紧怀里的花瓶:这本书的签售会 林锦:你去不去?给个话。 裴慎:去男封渎家。 第二天,林锦如约在裴慎家门口等着,等着等着,忽然瞪大眼。 裴慎今日穿的是白色衬衫,他的皮肤本就白,白色衬衫给他平添了几分干净,视线往下,黑色西装裤显得他那双腿笔直修长。 整个人看上去修长匀称。 但是他的怀里抱着个花瓶。 林锦差点没有将嘴里的烟吐出来:你干嘛带着这个玩意? 裴慎:你懂什么。 两人上了车,裴慎望着窗外,思绪飘散。 林锦觉得他真是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什么了啊?这花瓶,难道是个什么宝贝不成? 裴慎:它就是我的宝贝。 林锦决定不和他聊这个,转移话题:今天这个签售会可难得了,听说那个作者从来不露面的,也从来不搞签售会,总之,今天肯定特别挤。 裴慎:嗯。 林锦继续道:我还听有传闻,说这个作者其实长得特别帅,不露面是怕引起轰动。 裴慎终于回了神,随意嘲了句:啧,我倒要看看有多帅。 林锦笑回:是是是,我们裴慎最帅。 裴慎终于笑了笑。 瞅见裴慎笑了,林锦如释重负,恰好到了目的地:走吧,下车。 裴慎跟着下了车,前面人山人海,一堆人拥在会场门口,场面比明星接机还要热闹,还有人高举着牌子,上面大大地写着江澜两个字。 诸如此类,还有夏冷清,视线陡转,裴慎还看见了江无阴的牌子。 江无阴 这三个字闯入裴慎眼里,裴慎揪了般疼。 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数回忆被勾起,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再怎么平静的心情也无法平静,裴慎看着这些,不自觉就湿了眼眶。 林锦瞧见他又不对了,忙上来:怎么回事?你情绪不对,要不我们先走吧? 裴慎摇头:你说今天会看见作者本人? 他想找到这个作者问问,或许他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锦:对啊,听说今天作者会亲自来现场 话刚落,场内爆发出阵阵尖叫: 啊啊啊啊!! 是w大!是w大! 啊啊啊啊!!他好帅! 裴慎转头,周围的尖叫此起彼伏,有人激动地跑上前去,从裴慎旁边跑过,带起阵阵风。 裴慎下意识看过去,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帅。 可面前太多人,人头攒动,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在哪里。 林锦拉裴慎来到了一个稍微不挤的地方:真就这么想看?幸亏哥哥我有人脉有资源,有个地方可以专门看。 裴慎应声,任林锦带他去,可他们才两步,忽然顿住了。 簇拥的人群中,依稀看得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那个男人着的同样是一件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笔直修长。他的发很长,却简单地扎起来,还有些细碎的耳发散在旁边。 可即便如此,这个人足够耀眼,足够留住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周围很吵,可裴慎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个人向裴慎看过来,那双眼睛深邃,在看见裴慎的那一刻,眼睛弯了弯。 林锦瞬间明白过来:你们认识? 裴慎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江无阴的第三次见面会是这样,他这一生,和江无阴有过太多的久别重逢,可每一次看见,都会和最初一样心动。 像那时一样,爱你如初。 江无阴停在了他们面前,林锦略微震惊,觉得这两人穿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去结婚啊。 裴慎打趣:你要跟我去结婚? 江无阴低声:我就是要跟你去结婚的。 话落,一个温柔的吻落在裴慎唇上。 林锦:卧槽!! 周围的尖叫声立马大了起来,有人高喊着卧槽卧槽,有人拿着手机疯狂拍照,有人叫破了嗓子。 他们在尖叫声中接吻。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只有彼此。 就像他们第一次接吻一样。 一样的心动,一样的深爱。 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爱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如果说什么是爱,或许是看见对方永远会心动,永远保持新鲜感。新鲜感是什么,是和旧的人去做新的事,而不是和新的人去做旧的事。 微阳倾泻而下,裴慎坐在沙发上,江无阴看着他怀里的花瓶:你怎么一直抱着这个? 裴慎看了看怀里的花瓶:它是我的宝贝。 江无阴将他抱进怀里,顺势道:你是我的宝贝。 裴慎觉得又甜又肉麻,忙推江无阴:江无阴,你学坏了。 江无阴似笑非笑,起身去外面倒茶:等我。 江无阴走后,裴慎开始环视这里,他们从签售会离开后就来到了这里,江无阴说这是他买的房,可以放心住。 裴慎觉好笑,江无阴居然也会买房了。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江无阴桌前,发现这里堆放着很多书,有些书显然已经上了年头。 还有些,比裴慎爷爷那辈还早。 裴慎忽觉不对,下意识去开江无阴抽屉,居然直接打开了。 没锁。 但看见抽屉里的东西时,裴慎愣住了。 分卷(81) 最上面的东西,是几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的人都是江无阴,却是不同时期。 四十年前的,八十年前的,甚至还有更早的 裴慎的手微微颤抖,发现将身份证拿起后,下面还有一叠照片。 这些照片上,竟都是裴慎。 六岁的裴慎,小学毕业的裴慎,大学毕业的裴慎 几乎裴慎的每个重要时刻,他都在。 江无阴是什么时候学会摄影的? 不对,这些照片究竟是江无阴什么时候拍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无阴端着两杯热茶进来,放在了裴慎面前。 热气缓缓吐在半空中。 裴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江无阴抬头,看着窗外缓缓落下的雪:下雪了。 裴慎看过去,江无阴注视着窗外的雪,他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这场雪很配。 他的发此时随意散下,目光很温柔,就好像很久以前,裴小瓶在柜上待着,看着院里晒太阳的江无阴一样。 裴慎:江无阴。 江无阴:我在。 裴慎:你说让我等你。 江无阴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怎么舍得让你等我。 一年也不行。 窗外的落叶轻飘飘地落下,很快融入这场雪中。 随雪飘扬,翻飞。 那裴慎深呼吸道,你等了我多久? 江无阴目光落在裴慎放在桌上的花瓶,后转到窗台摆放的兰花。 视线似是走了一圈,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花瓶上:也不久。大概有几千年吧。 (未完无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陪我走到今天,瓶瓶完结啦。 瓶瓶和51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了,可是又没有真正结束,感谢大家陪我走到今天,对于这篇文,其实他还是有很多不足,我也在努力地改正,努力地去让他变得更好,有太多想说的了,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就是,和各种小可爱认识我很开心,和裴裴51走完这个故事我也很开心。